《重生锯断王爷腿!锯完你说搞错人》 第1章 重生报仇 姜南溪快死了,意识混沌之时,往事在眼前一幕幕闪现。 大雨滂沱的夜晚,她被夫君活活踹流产,她在阴冷潮湿的柴房里蜷缩成一团,身下血流成河。 继妹姜东珠依偎在她夫君谢无极怀中假惺惺,“世子,姐姐她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一个月的身孕不至于流这么多血?” 谢无极厌恶地说,“恐怕这贱人早就跟哪个野男人鬼混私通有了孽种,为了给孽种找个身份显赫的爹,才会给我下\/药毁我清白!像这种饥渴的贱人,就该送去青楼做娼妓!我们走,让这贱人在这儿自生自灭!” 那一对贱人离开,冷风从门口灌入,将她满身血吹冷。 她被扔在柴房三天三夜,大夫说,医治得太晚了,她再也不能有身孕。 画面一转,谢无极满身酒气冲进柴房将她打得遍体鳞伤,狰狞告诉她—— “当初要不是你这贱人毁我清白逼我娶你,我和珠儿根本不会分开,她今日也不会嫁给别人!你既然毁了我,我便也要送你下地狱!” “我马上就会把你送给那臭名昭彰的瘸腿王爷,听说他最喜欢在床榻上折磨女子,正好你也不能生了,多省事儿,不用怕他把你玩流产是不是?” 后来…… 她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细细金链困住她的双脚,她只能绕着床榻行走三尺远,那房里每一处都有她被欺辱留下的痕迹。 无数画面在脑海里跳跃,姜南溪躺倒在火海里,任由自己和仇人们被烧成灰烬。 如果一切能重头再来,她还会让这些伤害过她的人,陪着她再下一次地狱。 不。 这一次换这些人下地狱,她要站在圣洁的土地上,冷眼看着这些人在地狱里挣扎,悔不当初。 …… “唔……” 姜南溪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熟悉的山洞,熟悉的场景,她愣住了。 她竟然重新回到了一切悲剧发生的那天晚上。 继母和三弟打晕她把她丢给谢无极解毒的那天晚上。 继母叉腰对她怒吼,“姜南溪,我们如今被困深山之中,谢世子已被烈性春\/药折磨得失去理智吐血了,你就不能献身救他一命?不就是张开腿伺候个男人吗,你伺候谁不都一样?” 三弟也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姐姐你怎能如此自私,难道你那不值钱的清白比堂堂世子的命还重要?那可是国公府唯一的儿子啊,他要是死了国公府必定会要我们陪葬,牺牲你一个就能救大家,你为什么不去?” 姜南溪看着面目可憎的母子俩,故意激怒—— “母亲这样心疼谢世子,怎么不自己去献身?用你的话说,你两腿一张不痛不痒,伺候谁不都一样?” “三弟指责我自私,那你去当一回青楼小倌为谢世子解毒好了,反正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母子俩目瞪口呆。 下一刻,母子俩撸起袖子就冲过来动手! 姜南溪垂眸借着身子遮掩抓住石头。 在继母挥手扇过来时,她攥紧石头砸中继母脑袋! “啊!” 继母猝不及防,惨叫着捂住脑袋痛苦倒地。 三弟看到母亲脑袋上的血,惊呆了。 姜南溪趁他呆住,又砸向他脑门! 看着母子俩倒地额角鲜血染红眉骨,姜南溪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前世,她也是这样头破血流的被母子俩拖去扔给了失去理状如野兽的谢世子,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第二天继妹姜东珠带着人来抓奸,这母子三人又污蔑是她给谢世子下的药自荐枕席,让她百口莫辩,从此沦落地狱。 后来她才知,分明是姜东珠攀上了更高的高枝,为了解除婚约亲自给谢无极这个未婚夫下了药,把她推出去做替罪羊。 姜南溪面容冷厉,举起石头又往两人膝盖砸。 她要以牙还牙把这母子俩一同扔进去伺候谢无极,自然得让这母子俩双腿不能行走不能逃离。 “啊啊啊——” 母子俩惨叫声此起彼伏。 确定母子俩无法逃跑,姜南溪扔掉石头,瞥了眼母子俩。 “劝我去伺候谢世子,最该去的明明是你们啊,谢世子是三弟你的二姐夫,是母亲你的亲亲女婿,你们俩今晚去伺候完谢世子,过些天正好跟二妹一起嫁过去服侍谢世子,今后一张大床几人同乐,岂不美哉?” 姜南溪的话,让母子俩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姜南溪弯下腰先揪着三弟的头发将人往山洞深处拖拽。 听着谢无极药性发作不得纾解的痛苦惨叫哀嚎,她眼神冷漠。 前世谢无极不是嫌她弄脏了他的身子毁了他的清白么? 她便让这个人渣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脏了,去做一根搅屎棍弄得满身屎臭味,才是真正的脏啊…… 姜承允被拖拽前行,都要吓疯了! 他慌了手脚惊恐地看向母亲,“不!不!娘你救我!救我!我是男子汉,我怎么能受此胯下之辱!” “儿子!” 继母无比着急,可她也被砸得双腿不能行走,她救不了儿子。 再说了…… 她不想被姜南溪拖拽进去,万一儿子先进去为谢世子解了毒,让谢世子恢复了清醒,那她不就可以逃过此劫,不用失去贞洁了么? 儿子是男人,失去清白也死不了,让儿子去总好过让她去。 “娘!” 姜承允眼看着母亲不肯搭救自己,气得吐血! 他被姜南溪拖拽着前行,看着状如野兽的谢世子一点点近了,听着谢世子可怕的嘶吼声,他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他回头看了眼母亲,一咬牙一狠心,大声说—— “姐姐!你放了我!我跟你一起把我娘拖进去!我跟你是同一个爹生的啊,我是你的亲弟弟,你与其害我,不如害我娘呢!反正她是你继母,她这些年对你也一点都不好,你让她去才最解气啊!” 第2章 伺候渣男 姜南溪手指一顿,这小畜生说的是人话? 她抬起头,想看看张玉兰那个当母亲的有多心寒多绝望,那表情一定很好看。 张玉兰此刻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她难以置信,她千娇百宠养大的小儿子竟然这样无情无义,为了自保竟要将亲生母亲扔给男人糟蹋! 一股怒火直冲脑海,她恨声大骂,“姜承允你还是人吗?我可是你亲生母亲啊!她姜南溪要害我,你竟然还帮她一起害我,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惩罚我生下你这个畜生!” 姜承允也气急败坏,“你是我母亲,那我还是你亲生儿子呢,可这世上哪有亲生母亲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儿子拖去伺候男人?人家做母亲的看到儿女受伤害恨不得以身相替,你倒好,你闭着眼睛装死,你想让我替你受罪,你都能这样狠心对我,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 张玉兰气得想吐血。 她红着眼问姜承允,“什么叫替我受罪?合着你认为我就活该去伺候里面那个男人吗?” 姜承允气愤上头脱口而出,“当然是你活该!今天的事是你和二姐设的局,你们把谢世子弄成这样,你不去收拾烂摊子谁去?你们弄出来的事凭什么要我去受辱!” 张玉兰听到这话,立刻惊慌失措地看向姜南溪。 对上姜南溪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赶紧大骂姜承允试图遮掩,“胡说什么!今天的事跟我和你二姐没关系!” 姜承允冷笑,“都到这种时候了还遮掩什么?我都要被你们连累去受胯下之辱了我还会管你们死活吗?” 张玉兰气得想撕了这蠢儿子的破嘴。 她怎么生了这样一个不顾大局的孽障! 姜承允恶狠狠催促,“你快去救人啊!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谢世子去死,让国公府和谢皇后震怒,让我和爹以及外祖他们为你陪葬吗!” 张玉兰死死盯着这个催促她去伺候男人的亲生儿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姜南溪看着这母子反目的场面,笑出了声。 绝望吗? 还不够。 等明天姜东珠带着一群人来抓奸,看到未婚夫怀中抱着她的亲弟弟和亲生母亲,姜东珠要如何承受这打击? 还有谢世子,这个人渣一心想娶姜东珠,一觉醒来却跟姜东珠的母亲和弟弟双双有染,他要怎么破局? 前世这人渣把她当出气筒,今生又该找谁撒气呢? 姜南溪问继母,“母亲,你到底愿不愿意替你儿子去?你要是不愿,我便把他拖进去了。” 张玉兰瞳孔紧缩。 她舍不得儿子受苦,可是…… 她更舍不得自己丢了性命。 她要是去伺候了谢世子,姜南溪这贱人一定会将这件事捅出去的,她会死的。 张玉兰狠下心,咬紧嘴唇不肯回答。 姜承允看到母亲不肯救他,气得双眼通红。 “好!好!你今日这样对我,此后余生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会永远记得,你今日是为了帮二姐才把我拉到这儿,是你和二姐害我受此奇耻大辱!我会像鬼一样缠着你们,我会一辈子缠着你们的!” 姜承允的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扑簌簌往下掉。 姜承允死死盯着母亲。 他就这样含着满腔恨意,被姜南溪揪着头发一点点拖进了黑暗的深渊里。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了他眼底最后一点光亮。 张玉兰无声哭泣着。 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被拖进去,她却没有办法救她的儿子,她只能死死抠着泥土,心痛欲裂。 “允儿……” 看着儿子陷入黑暗之中,张玉兰忽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你不要怕!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娘会补偿你,娘跟二姐都会补偿你的……” 山洞深处传来姜承允绝望的怒吼谩骂,“你住口!住口!谁要你的补偿,谁要认你这个母亲!我一定会杀了你们的,我一定会找人把你们先奸后杀!” 张玉兰捂着耳朵不听里面姜承允对她的咒骂声。 她兀自呢喃着“我会补偿你”,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理得享受儿子的牺牲。 等里面没有儿子的咒骂声了,她闭上眼睛捂着心口,痛苦的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知道允儿会恨她。 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会用下半辈子尽力补偿允儿。 她相信,她一定能用她满腔母爱化解允儿心目中的恨。 允儿可是她亲生的啊,她相信允儿绝对不会恨她一辈子的,绝对不会。 很快,姜南溪从山洞深处走出来。 她刚出来,里面就响起了粗暴的撕裂衣裳的声音。 姜承允惊慌绝望的哭喊也随着传来,钻入她耳朵里—— “谢大哥,你别撕我衣裳!” “谢大哥,我求你了,你住手啊谢大哥!” “我是男子啊你清醒点,我是男的,我男的,我没有那功能的!” “谢大哥你放了我,我求你了,你是我二姐夫,你是我二姐夫啊,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二姐姜东珠啊,你不是爱她入骨吗,你们的爱难道连这点药都抵抗不住吗谢大哥……” 姜南溪坐在石头上,身子往后仰,靠在山壁上。 片刻后,她听到,姜承允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云霄。 随即,惨叫声时高时低,预示着里面正在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姜南溪平静捏着木棍拨弄着火堆,看向继母张玉兰。 张玉兰捂着耳朵不敢去听她儿子此刻在受什么苦,她哆哆嗦嗦畏惧的偷偷望向姜南溪,忽然看到姜南溪那张火光映照下如同鬼魅的脸冲她笑,她吓得拼命往墙角挪。 “你,你,你把允儿拖进去了,可就不能再动我了啊!” 姜南溪温柔笑。 前世是姜承允和继母两个人联手把她打晕扔给谢世子的,只对付姜承允一个,怎么够呢? 她低头漫不经心拨弄着火星,静静等待着。 一刻钟…… 两刻钟…… 姜承允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渐渐听不到了。 咔嚓一声,姜南溪折断了手中木棍。 她看向张玉兰,噙着笑站起身走过去。 “我爹当年堕马不能人道了,你说你今晚要是怀上了谢世子的孽种,让我那不能人道的爹绿得发光,他会不会将你们母子三人扫地出门?” 第3章 王爷,闹鬼 “不!” 张玉兰流着泪惊恐地望着姜南溪,拼命摇头,“我是你母亲,姜南溪,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这样是大逆不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姜南溪弯下腰凝视着张玉兰的眼睛,“你这些年没有把我当女儿,你拿我当奴隶使唤,我又为什么要认你这个母亲呢?什么母亲,不过是个黑心肝的继母而已,你能跟你的一双儿女设计毁我清白送我下地狱,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对你们?” 姜南溪在张玉兰耳边轻笑,“母子三人服侍了同一个男人,可真是火辣,我等着你们的丑事名满京城,流芳百世……” 张玉兰陷入更大的绝望里! 不! 不可以! 她大颗大颗掉着泪,眼泪跟额头上的血混在一起,显得可怜又狼狈。 她无助地揪着姜南溪的袖子哀求,“溪溪,我求你,我求你饶了我!我以前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不该虐待你,只要你饶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做个好母亲的——” 姜南溪甩开她的手,“晚了,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就该轮到你们下地狱了。” 说完,姜南溪将张玉兰打晕,拖着人往山洞深处走去。 低头看了眼那两个男子之间的一片狼藉,她厌恶地皱起眉头。 她目光上移,盯着还如同野兽一样癫狂行动不知疲倦的谢无极,眼里杀意沸腾。 真想现在就杀了这个人渣…… 可是,暂时还杀不得。 她掐紧手掌心,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杀意。 谢无极是国公府的世子,是谢皇后的侄儿,她若是现在莽撞杀了这个男人,那么刚重生就得被抓捕归案五马分尸。 为了这么个人渣浪费重活一世的机会,太不值得了。 慢慢来,既然她重生了,摆脱了前世悲惨命运,她就一定能让这个身份高贵的世子成为她脚底的蝼蚁,惶恐绝望地死去。 姜南溪没敢靠近癫狂的谢无极,把继母扔在距离谢无极一丈远的地方就转身离开。 她走出山洞。 望着夜幕里的倾盆大雨,她喃喃自语,“现在,轮到前世那瘸腿王爷,朱敬玄了……” 姜南溪走进雨幕中,往山下走去。 前世,谢世子将她送给了阴鸷疯魔的瘸腿王爷朱敬玄,她被朱敬玄囚禁于暗室欺辱了一年之久…… 她相信那个男人后来是真的爱上了她,毕竟,那个男人明知她是残花败柳明知她被谢世子殴打得不能生育也要排除万难娶她为妻,这不是爱是什么? 可是,那种人的爱,谁又稀罕呢? 用细细的锁链套住她的脚脖子将她囚禁,在同床之时用难听的言语羞辱她逼迫她说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为了彻底占有亲手在她身上刺字…… 她姜南溪是人,不是狗。 这种男人,她宁死不要。 姜南溪冷漠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水,她要去送那个男人下地狱。 …… 姜南溪沿着僧人游客走出来的小路爬行,一路上摔了好几次,艰难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找到荒墓。 她拨开墓冢后面的茂密藤蔓,藤蔓下面果然有盗墓贼留下的盗洞。 她前世听说过,镇守边关的大皇子朱敬玄率领麾下死卫十二人从边关赶回皇觉寺为亡母做法事,独自在后山遭人伏击,身受重伤躲在墓洞里躲避追杀,天亮才被救,拖了太久那条腿便瘸了,从英勇战神沦为瘸腿王爷…… 姜南溪装作滑倒,尖叫着跌入洞穴。 洞穴不深,姜南溪砸到一具湿漉漉的身体上,听得男人的闷哼声响起。 姜南溪根本不愿意跟这个前世囚禁她的男人有过多接触,她厌恶地皱起眉头,立刻从男人爬下,缩到角落里。 “唔……” 男人已无意识,被重重一砸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艰难抬头,在一片黑暗中精准地看向姜南溪的方位,那双已经渐渐被黑暗侵染的眼睛重新有了温度,有了光。 他以为,他会死在这座诡异的墓穴里。 这古墓里有诡异的东西,是那东西将前来寻找他的心腹侍卫全部迷惑了,十几个侍卫仿佛遇到了鬼打墙一样在墓穴边缘绕了两圈就离开了。 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墓穴里,阴冷的气息一点点钻入四肢百骸,试图将他吞噬…… 意识混沌之时,他恍惚想起钦天监监说他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说他是天煞孤星,命犯三柱七杀…… 他以为他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没有人能突破鬼打墙,发现他的踪影。 可是,眼前这个姑娘出现了! 她竟然能视鬼打墙如无物! 把十几个侍卫阻拦在外的鬼打墙,一遇到这姑娘竟然像泡沫一样碎了,这姑娘仿佛挟裹着火光落入满是阴冷之气的墓穴里! 这姑娘砸落在他身上那一瞬间,他身体里那许多阴冷攀爬的黑影仿佛受了重创,瞬间收回爪牙消失无踪! 他,又活过来了。 男人目光灼灼地望着角落里的姜南溪,他想说点什么,可身受重伤濒死的他已经无力支撑了。 他只能嘶哑喊出两个字,“救我……” 他用尽仅剩的力气从腰间费力扯下来一块玉佩扔向姜南溪,咳了一口血,艰难道,“皇觉寺……找方丈……” 男人将他所有求生的希望都赌在了姜南溪身上,姜南溪却尖叫一声“有鬼啊”就倒下昏迷了。 男人复杂地望着这个说晕就晕的姑娘,求生的希望断绝,他当即又吐了一口血,脑袋一垂彻底昏迷。 角落里。 姜南溪听到男人没动静了,蓦地睁开眼,冰冷的眼神看向昏迷的男人。 她刚刚是在装昏迷。 她怎么会答应救这个男人呢,这种暴虐阴鸷嗜血的疯狗,活该瘸腿,活该失去太子之位,活该一无所有。 “呵。” 姜南溪将男人扔来的玉佩揣进怀中,然后从泥坑中捧起不知有多少脏东西的泥水,冷漠往男人的伤口上倾洒。 伤口被污染得越严重,这条腿就会毁坏得越厉害…… 前世这疯狗还能瘸着腿缓慢行走,还能对女人逞凶,今生锯断了这条腿,从此只能瘫痪在床,这疯狗还能不能折磨女人呢? 整整两个时辰,姜南溪都安安静静趴在昏迷的男人腿边,往男人伤口上轻轻洒脏污的泥水,为男人被锯断腿而坚持不懈的努力。 等到天边隐隐有了亮光,姜南溪才停了手。 她抬头望着洞口藤蔓叶片洒下来的光。 前世那些人是在天亮后找来的,她得提前去皇觉寺找人,才能把救命之恩揽自己身上。 姜南溪瞥了眼昏迷不醒的男人,抓着垂落下来的藤蔓艰难爬出洞口。 她借着隐隐的亮光望向远处那高高的皇觉寺藏经阁,往那个方向拼命跑。 跑了两刻钟,才靠近皇觉寺。 皇觉寺已经戒严了。 一个浑身湿透高大英俊的黑衣侍卫持刀在山门外一步步来回走动,他挺直脊梁,杀气凛凛,像在将台点兵的将军。 姜南溪脚步一顿,她望着那个男人,眼眶蓦地红了。 她认识那个男人。 第4章 初恋是他 他是朱敬玄手底下武功最高最神秘的死忠。 霍星沉。 前世她被朱敬玄囚禁在暗室,朱敬玄视暗室为禁地,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只有这个男人能踏入其中给她送饭送水。 她不堪忍受朱敬玄的囚禁欺辱,为了逃离,曾不知廉耻勾引过这个她唯一能接触的男人,想求这个男人放她离开…… 可是…… 那一日,英俊干净的男人披头散发浑身浴血被扔在朱敬玄和她脚下。 朱敬玄捏着她下巴问,你喜欢霍侍卫什么,喜欢他这条会走会跑比本王健全的腿?那,本王把他的腿卸下来给你可好…… 姜南溪心口猛地一揪。 她红着眼眶望着山门外意气风发的霍星沉。 她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傲立于山门台阶上的侍卫瞬间发现了她。 霍星沉眯着眼警惕地上下打量她,薄唇微启,气势逼人,“来者何人?” 姜南溪眼睫轻颤,将所有情绪尽数藏起,走上前欠身行礼,“我是已故平南大将军姜铎的孙女,我有事要进皇觉寺找方丈。” 霍星沉皱紧眉头盯着她一身的泥泞,沉声道,“姜小姐一身泥泞,这是从哪儿来?” 姜南溪抿了抿嘴唇,“请大人先放我进去,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见方丈,不能耽搁,大人若对我有怀疑,可以亲自押着我去见方丈——” 她一边说一边走上台阶。 她将捏在手中的玉佩露出了小小一截红穗子。 霍星沉有着一双鹰隼般的锐利眼睛,当即发现了红穗子,漆黑眼瞳骤缩! 他足尖点地,身子腾空,如鹏鸟展翅瞬间落到姜南溪身边,他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这是什么?” 姜南溪装作疼痛的模样被迫松开手指,露出里面那龙形玉佩。 看清那玉佩,霍星沉眼里落入了亮光! 他抓着玉佩追问,“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姜南溪近距离凝望着霍星沉这双好看的眼睛,轻声说,“我受人所托,要见到方丈才能说,你别为难我。” 霍星沉皱眉盯着姜南溪。 恐怕这姑娘真的是受他家殿下所托前来求救的。 这姑娘只相信方丈,与其多费口舌不如立刻带这姑娘去见方丈。 霍星沉不再犹豫,他立刻伸出大掌握着姜南溪纤细的腰轻轻一甩就将人扛到肩上,脚步又快又稳的往寺庙里跑。 “得罪了姑娘,既然你着急,那我就用最快的速度带你去见方丈!” “……” 姜南溪猝不及防被扛起来一阵飞掠,身子颠倒带来了强烈的不适,她默默忍下了。 皇子的救命恩人不是那么好做的,得忍。 再说了…… 这样扛着她的人可是霍侍卫啊…… 姜南溪低头悄悄看着霍星沉,这个男人的肩背还是如此宽阔,如此温暖,还是跟前世背着她逃命时一样让人安心。 眨眼间,姜南溪就被男人扛到了大雄宝殿。 “方丈,快,有人找!” 白胡子的慈悲老方丈正盘腿坐在佛像前念经为贵人祈福,听到外面动静,吓了一跳。 老方丈惊疑不定地看着被霍星沉扛在肩上的姜南溪,“这是……” 霍星沉扭头盯着姜南溪,催促,“姑娘你已经见到方丈了!你快说,把玉佩交给你的人如今在何处?” 姜南溪点头。 她将手中捏着的玉佩亮给方丈看,“我在后山荒墓遇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他将玉佩交给我,让我来皇觉寺找方丈。” 方丈认出那玉佩,连忙指着霍星沉说,“姑娘,这是玉佩主人的死忠护卫,并非行刺的歹人,你快带他去搭救玉佩主人!” 姜南溪刚点头,霍星沉便已转身扛着她嗖嗖嗖窜了出去。 等到两人出山门时,身后已经跟随了六个武僧。 八人一同往深山中跑去,姜南溪强忍着被颠簸带来的呕吐感,辨认方向,给大家指路。 从古墓来到皇觉寺,姜南溪用了两刻钟。 被人扛着去往荒墓,只用了一刻钟。 抵达荒墓后,霍星沉手指猛地攥紧姜南溪的腰,沉声道,“该死!这里我们昨晚来搜过!我们竟然没有发现大皇子!” 姜南溪强忍着腰被捏住的疼,瞥了眼霍星沉,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姜南溪揉着颠簸得不舒服的心口走到荒墓后面那一小丛藤蔓处,蹲下来将藤蔓一拨开,就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洞口。 “他就在这下面。” 霍星沉毫不犹豫跳下洞口。 眨眼间,这个不嫌脏不嫌累的男人就扛着昏迷不醒的大皇子从里面出来。 借着天光,霍星沉看清了大皇子身上的血污和腿上那被污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吓人伤口,他勃然变色,丝毫不敢耽搁,立刻扛着大皇子拔腿就跑。 武僧们迟疑了一下,也扛起姜南溪飞快追上去。 “……” 一路颠簸得头晕眼花的姜南溪,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颠簸。 她望着前面跑得飞快的霍侍卫,心想,朱敬玄那疯狗哪里值得这么好的霍侍卫如此忠心耿耿呢?她好想,把人拐到自己身边来…… 一刻钟后,终于颠簸到寺庙。 方丈早已带着精通医术的僧人在院中禅房里等候,霍星沉扛着大皇子跑进那间禅房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武僧们不敢靠近那间房,止步于院中,把姜南溪放地上。 “呕——” 强忍多时的姜南溪一落地就转身扶着墙吐了。 刚吐完好受点,忽然,一道冰冷的气息从身后挟裹而来,仿佛情人的拥抱一样将她强势笼罩,那样亲密,那样熟悉。 姜南溪冷得一颤,下一刻忽然听得耳边令她刻骨难忘的阴鸷嗓音轻响—— “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本王与你做了那么多夜夫妻,你夜夜在本王怀中入眠,你便这样恨本王么,嗯?” 说话间,冰冷的气息轻轻缠绕住了她的手指,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强势与她十指相扣,那道嗓音也染上了几分暧昧。 “溪溪,你真是好狠的心啊,竟用这双被本王亲吻过无数回的漂亮手指捧着污水往伤口上洒,你怎么不索性杀了本王呢?” 第5章 娃娃亲? 姜南溪耳朵一阵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他! 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瘸腿王爷朱敬玄! 可是那个男人不是昏迷了被霍侍卫扛入房里医治了吗,怎么会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还有,那个男人竟然知道前世的事,难道那个男人也重生了吗? 不…… 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前世的牢笼,那个疯狗为什么要追着她回来,难道她连重生都摆脱不了那疯狗的纠缠吗? 姜南溪死死掐紧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掐破掌心。 就在她手指甲要掐破掌心那一瞬间,阴冷的气息忽然裹住了她的腰肢两侧,那道嗓音说,“溪溪又不乖了,又在伤害自己了,嗯?记得以前你试图自残,本王是如何惩罚你的么?” 姜南溪根本不愿意去回想被惩罚的场景,可是被锁链困住了四肢无力反抗只能躺着任由那疯狗一次又一次欺辱的场景,仍旧浮现在眼前。 她惧怕那个男人,可是被纠缠的愤怒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她红着眼眶蓦地转过头! 她想再一次跟那疯狗同归于尽! 可是当她转头的一刹那,身后的阴冷气息突然消散,好像方才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看着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姜南溪一怔,难以置信地四下搜寻! 人呢? 为什么她身后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那个男人武功高强,可是,绝对不会高深到这种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的地步! 姜南溪飞快转身搜寻了两圈,武僧发现了姜南溪的举动,扭头关心道,“女施主,你在找什么?” 姜南溪看向说话的僧人。 对上那双温和慈悲的眼睛,姜南溪努力克制着心中的不安,轻声问道,“师父,我身后……方才可有人?” 武僧惊讶地望着姜南溪,上下打量一眼她,然后摇头温和地说,“没有,女施主,院子里只有我们几人,不曾有人来,也不曾有人走。” 姜南溪怔怔望着武僧,手指甲掐入掌心。 没有? 怎么会没有? 她方才真的感觉到了那种阴冷的气息,她真的听到了那道熟悉得让她根本无法忘记的嗓音。 姜南溪惊疑不定地望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间门,房里的男人身受重伤还在被方丈医治,想必也是不可能出来的…… 那她刚刚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觉得那是错觉。 一定不是。 武僧见她神思不属,担忧道,“女施主,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南溪有太多秘密不能说,她方才听到的诡异声音她也无法告诉任何人,她只能强笑着冲武僧摇摇头,与大家一同等着大皇子的消息。 可即便她强打起精神,方才那诡异的声音仍旧在她耳边心头盘旋不去,让她不安,让她神情恍惚。 片刻后,房门打开。 一个僧人从房里急匆匆跑出来,又飞快离开院子。 姜南溪转头看着僧人的背影。 看来大皇子的情况不太妙。 或许,那条腿是保不住了。 想到那个可恨的男人马上就要被锯断一条腿,变成个一只脚蹦蹦跳跳的独脚鬼,姜南溪心底生出了难以压制的喜悦,冲散了她的不安。 她正低着头暗自高兴,忽然听人喊她,“姜姑娘,大皇子要见您。” 她蓦地抬头。 禅房门口,霍侍卫正拱手相邀。 姜南溪掐了掐手指,压制着心底对大皇子的厌恶和恐惧,若无其事地抬步走上台阶走进禅房。 禅房的竹床上,尊贵的男人已将黑色锦袍换成了干净的宝蓝色绸衣,身上严重的伤都用白布包扎好了,唯独那条左腿只是用烈酒清洗了伤口,洒了些止血药,并未包扎。 姜南溪盯着那条腿多看了两眼,竹床上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 “伤得太重,拖了太久,怕是要废了。” 姜南溪一怔,立刻跪下来请安请罪。 “请殿下饶恕民女之罪,若不是民女昨晚不中用吓晕过去了,便不会耽误您这么久——” 竹床上的男人抬起修长手指,“姑娘何罪之有,请起。” 男人说,“若不是姑娘前来皇觉寺带人将我救回,我怕是连性命也丢了,何止是废掉这条腿?” 姜南溪抬头望着倚靠在床头的男人。 还是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还是那漆黑深邃的眼睛,明明跟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是她却觉得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前世遇到的那个人。 前世那个男人是阴暗的,那双眼充斥着阴鸷,整个人都显得疯魔,兴奋到极点的时候甚至会咬住她脖颈让她有一种被疯狗咬死的畏惧…… 可眼前的男人不是。 他哪怕身受重伤,依然沉静。 他哪怕知道他的腿要废了,也没有将怒火波及身边任何人。 他眸子漆黑却温润,他嗓音冷漠却没有攻击性,他静静倚靠着床头坐在那里,通身只透着皇家嫡长子的尊贵优雅,没有任何的嚣张狂妄盛气凌人。 姜南溪紧盯着男人看了又看,她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男人与她记忆里那个疯狗的形象重合,这仿佛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仿佛是她,认错了人。 竹床上,男人看着不论是昨晚还是此刻总是显得迟钝呆愣的小姑娘,不由得想—— 这怕是个脑子有点不好使的傻姑娘,这样一个傻的,还能冒着雨找到方向来皇觉寺搬救兵救他,也真是不容易。 朱敬玄微抬下巴示意霍侍卫将傻姑娘扶起来。 他带着对傻子的包容,放软了嗓音,“你是谁家的姑娘?” 姜南溪强行敛去纷杂思绪,垂眸行礼,“回禀殿下,已故平南大将军姜铎是民女的祖父。” 朱敬玄听到这话,蓦地坐直了身子,“你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姜南溪如实回答,“民女是姜家大姑娘。” 朱敬玄漆黑眼眸盯着姜南溪,眼底染上一丝笑,“原来,你是圆圆啊。” 姜南溪一愣,蓦地抬头望着朱敬玄,那双眼睛里满是迷茫。 圆圆? 什么圆圆? 朱敬玄将她的迷茫尽收眼底,慢条斯理道,“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你刚出生的时候,姜铎大将军和你母亲给你取了小名儿,叫圆圆,说你以后要是有了弟弟妹妹,就叫满满,圆圆满满,是所有戍边之人最大的心愿。” 姜南溪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哪怕前世被这个男人囚禁了一年之久,她也从来没有听男人说起过这件事。 她整个人都有些懵,“殿下以前见过我?” 朱敬玄轻笑一声,“可不仅仅是见过,你这个小哭包,还从我手里抢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呢。” 姜南溪心口一窒,“什么东西?” 第6章 她认错人? “说来话长。” 朱敬玄如今身受重伤精神不济,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 他问姜南溪,“姜姑娘为何深更半夜出现在深山墓穴之中?” 姜南溪见朱敬玄没工夫说陈年旧事,只能能以后再问。 她知道朱敬玄对她昨晚突然出现在荒墓的行迹存疑,为打消怀疑,尽量将昨天的事说得详细些。 “殿下容禀——” “民女昨日午后与家人前往山中扫墓,祭拜后爹爹扶着年迈的祖母来皇觉寺歇息,我与娘和弟妹留下清扫墓园。” “傍晚时,我与三弟发生口角,三弟哭着跑进了山中,我和母亲怕他出事便进山寻他。” “我们找到他时,已是深夜,天上又下起了雨,我们便躲在山洞里避雨。谁料夜深之时,镇国公府世子谢无极受我二妹之托进山寻我们,他不知在何处中了那烈性药,竟需要女子做解药。” “我母亲和三弟劝我去献身救谢世子,可谢世子是我二妹的未婚夫,我一清白女子如何能与妹妹的未婚夫行不轨之事?” “我知道这种药并不会致死,谢世子熬过去就无碍了,所以死活不肯去,谁料我母亲三弟竟想打晕我将我丢给谢世子解毒!” “我出手反击,失手伤了他们,只得冒雨逃走,可雨势太大我摸不清方向,闷着头往前跑就不知不觉跑到了荒墓边上。” “漆黑夜晚突然看到一座荒墓出现,我害怕极了,惊慌失措跌入洞穴。” 姜南溪抬头望着朱敬玄。 “当时在洞穴中听到殿下您说话,我以为是见了鬼,这一晚我心惊胆战早已到了极限,被您那么一吓,便晕了过去。” 朱敬玄听到姜南溪说得这样详细,这件事里牵扯到这么多人,有这么多的人证,便信了九分。 又得知眼前这姑娘是因为被继母和弟弟逼迫才会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冒雨在深山中奔跑,朱敬玄皱起了眉头。 这姑娘打伤了母亲和弟弟逃走,若是谢无极失去理智对姜夫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恐怕到时候姜夫人和谢无极谁都不会饶了这姑娘。 朱敬玄修长手指摩挲两下,突然对姜南溪说,“我的腿伤太严重,必须回京让太医处理,等侍卫们聚齐我便要立刻离开。昨晚之事,谢无极和你爹娘必定会找你麻烦,我把霍星沉留给你,他能保你平安。” 说完,朱敬玄指了指一旁的侍卫。 姜南溪吃惊地望着朱敬玄,又看看旁边冲她抱拳的霍星沉。 等等…… 她正想着把人拐骗到自己身边来,朱敬玄就这么善解人意把人给她送来了? 朱敬玄看了眼姜南溪湿透的模样,又吩咐霍星沉,“星沉,去拿一身我的衣裳给姜姑娘,让人给她送点热水梳洗。” 霍星沉拱手应是,转身就去墙角拿了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衣衫来。 “姜姑娘,给——” 姜南溪怔怔望着眼前干燥的散发着檀香的衣裳,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湿淋淋滴着水的衣裳。 她抿紧嘴唇重新看向朱敬玄,心里有巨浪翻涌! 前世,她们初次见面,是谢无极将满身鞭伤的她送给眼前这个男人,男人不顾她身受重伤,将她推倒在桌案上撕碎她蔽体的衣裳粗暴羞辱,她哀求没用,她喊疼没用,她眼泪流干了也没用。 她从一个豺狼手中落到了另一个魔鬼手中。 可重生一回,她跟这个男人仍旧只是初次见面,男人自己身受重伤,即将被锯断一条腿,却反过来对她如此照顾…… 这其中的天差地别,让她疑惑,眼前男人到底是怎么变成后来那阴鸷残酷的性情的,他们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姜南溪不禁怀疑,眼前的男人会不会真的重生了,男人想与她重新开始,所以在故意伪装博取她的好感? 可是,这不对。 这个男人若真的重生了,就该伪装到底,方才又怎么会跑到她身后去吓唬她? 而且,在她看来,那个阴鸷疯魔的男人即便重生也绝对不可能变成这温润有礼的样子。 那个男人若是重生了,更不可能将她想要的霍星沉送到她身边。 姜南溪弄不清眼前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力掐了掐手指暂且敛去思绪,行礼谢恩。 “民女多谢殿下庇护之恩。” 谢了恩,她接过霍星沉递来的衣裳,“民女告退。” 朱敬玄颔首。 目送姜南溪和霍星沉离开,等房门紧闭之后,朱敬玄转头看着旁边静坐的老方丈。 他摩挲着中指上铁黑色的兽头指环兵符,缓缓问道,“方丈,您日日陪伴佛祖,您相信世上有佛有神,那么,您可知,这世上是否有鬼?” 白胡子的老方丈蓦地睁开眼睛。 他紧盯着朱敬玄,“殿下这是何意?” 朱敬玄又摩挲两圈指环。 他抬头凝视着老方丈的眼睛,嗓音艰涩,“方丈,昨晚那座荒墓,有古怪。” 老方丈腾地站起身来到朱敬玄面前,紧张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您在那座古墓里,遇到了……” 朱敬玄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我不能确定。昨晚在那荒墓中,我有一种阴冷逼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想附我的身,我能感觉到我在被人取代……” 停顿了一下,朱敬玄又看向方才姜南溪站立的位置。 他漆黑眼眸闪烁着几分惊奇。 他说,“可是在我濒死关头,方才那位姜姑娘突然出现了。当时明明是漆黑夜晚,可她身上好像挟裹着一团明亮的日光,她砸落在我身上,将我体内阴寒尽数驱散,于是我又回来了。我能感觉到那阴冷气息仍旧在洞穴四周徘徊,可好像忌惮于那位姜姑娘,它只能在外虎视眈眈,不敢再靠近我分毫……” 说完,朱敬玄重新看着老方丈,“方丈,关于这件事,您可有解?” 老方丈也倍感惊奇。 他摸着胡须盯着朱敬玄看了又看,然后说,“按照殿下您的说法,您昨晚或许真的遇到了不能解释的东西,毕竟殿下您命格特殊,您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您是纯阴之体,命犯三柱七杀,是所谓的天煞孤星,按照道家的说法,您这样的纯阴之体的确是鬼物的最好寄身。至于那位姜姑娘……” 老方丈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 “殿下,您立刻去查一查那姑娘的生辰八字!” 第7章 撩拨,暧昧 他惊喜地对朱敬玄说,“若老衲所料不错,那姑娘应是纯阳八字,也就是出生的年、月、日、时皆是纯阳,纯阳如火,方能驱散阴气!” 朱敬玄望着老方丈,若有所思。 那姑娘是纯阳之体?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是纯阴之体,也听人说过他这样的命格最好找个纯阳女子为妻方能压制。 只是他以前不信这些,视为荒谬言论,可昨晚在墓穴里的经历,让他不得不信了。 若那位纯阳之体的姜姑娘当真是昨晚荒墓里那玩意儿的克星,那么…… 他或许离不开那姑娘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昨晚荒墓里那阴冷可怖的东西,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 朱敬玄说的荒墓里的鬼,姜南溪一无所知。 霍星沉领着姜南溪来到旁边的一个小院子,推开其中一间房门,让人准备热水给姜南溪沐浴。 姜南溪静静看着英俊沉着的霍星沉。 大人还是如前世那般沉稳可靠,还是那么妥帖细致。 前世,朱敬玄不光囚禁她欺辱她,每当她不配合朱敬玄那些恶心至极的癖好之时还总被朱敬玄用鞭子打得遍体鳞伤,朱敬玄又不肯亲自给她擦药,就总会把她扔给霍大人。 朱敬玄最初找过丫鬟伺候她,可丫鬟看到她那人不如狗的样子都会露出厌恶鄙夷的眼神,霍大人却没有半点厌恶鄙夷。 朱敬玄也找过太监为她处理伤口,太监看到她后背被凌虐的样子都会借着擦药的机会揩油,霍大人却始终规规矩矩。 朱敬玄不拿她当人,丫鬟太监不拿她当人,她被囚禁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有霍大人给了她尊重,只有霍大人肯拿她当人看。 所以,她怎么控制得住不喜欢霍大人呢? 前世她身处地狱,那是她唯一遇到的好人。 为了她不惜豁出性命,满身鲜血淋漓也要背着她逃离地狱,最后被朱敬玄抓回去亲自打断了双腿划花了脸,仍旧不怨她分毫的大好人。 后来她借着朱敬玄的权势不顾一切灌了姜东珠和谢无极毒酒,又万念俱灰一把火烧死了自己和朱敬玄,漫天火光里,蚀骨疼痛里,她看到的仍旧是瘸腿的霍大人不顾生死冲进来想救她出去…… “呼——” 姜南溪努力挥散前世记忆,红着眼眶看着霍大人转身走出房间。 前世她害苦了霍大人,前世她满身污浊至死不敢将喜欢二字说出口。 如今,她再也不会错过她喜欢的人,她一定会好好追求霍大人,用一生来补偿他前世千般万般的好。 将房门关上后,姜南溪把湿漉漉的衣裳脱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 如今的她,肌肤光洁如玉,没有狰狞可怖的伤疤,腿上的红痣处也没有被人用细细的针尖刺出来的那个“玄”字。 她不是国公府世子谢无极鞭打过无数回的奴隶。 她不是大皇子朱敬玄囚禁在暗室的禁宠。 她如今是干干净净的姜南溪,她还没有被那两个畜生欺辱过。 只有历经了沉重的欺辱过后,才能明白这份还完全属于自己的干净有多难得,有多可贵。 姜南溪抚着腿上的红痣,眼神渐渐变得冷漠。 不论方才禅房里那个大皇子多么温润无害,与前世那个畜生有多么不相同,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牵扯。 她再也不会让那个男人将针尖落在她腿上,刺下那个“玄”字,谁也休想将她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玩物! …… 姜南溪用最快的速度沐浴。 出浴更换衣裳时,她厌恶地看了一眼朱敬玄的衣裳,弃而不用,拿起床头折叠得整齐有皂角香气的僧衣和里衣穿上。 翻卷袖子时,她看到雪白里衣的袖子内圈有一个银色丝线绣的字。 北。 这个铁画银钩的字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难道是一个身高八尺的挺拔男子挺直脊梁坐在椅子上用那本该去握兵器的手指捏着绣花针绣出了这个杀气腾腾的字? 姜南溪盘好头发,将自己的湿衣裳裹好走出房间。 站在院中抱着胳膊等候的霍星沉瞥了眼她。 发现她身上穿着不合体的僧袍,霍星沉蓦地站直身子,紧盯着她,“姜姑娘穿的是房里的衣裳?” 姜南溪脚步一顿,“是。” 见霍星沉对这件衣裳如此紧张,她立刻问霍星沉,“敢问大人,那间房的主人是谁?” 霍星沉眼神复杂。 姜南溪迟疑道,“若是不能动,那,那我现在立刻换了去?” 霍星沉红着耳朵望着别处,“姜姑娘觉得,我亲自领着你,会把你领去别人的房间吗?” 姜南溪一愣,随即指着门和衣裳问道,“那是霍大人的房间?我穿的是霍大人的衣裳?” 霍星沉红着耳朵嗯了一声。 姜南溪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她举起手将袖子上的那个“北”字给霍星沉看,“可是霍大人,这上面绣的是‘北’字,不是霍,也不是星沉啊——” 她喊出“星沉”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喊得温软了些,甜了些。 甜得霍星沉耳朵发烫。 霍星沉拱手,“在下名星沉,字固北。” 姜南溪含笑望着霍星沉,“霍大人字固北,我叫南溪,好巧呀。” 霍星沉愣住。 南溪,固北,南北相望…… 是挺巧。 姜南溪故意慢慢说道,“误打误撞穿了霍大人的衣裳,真是过意不去,我改日亲手缝一身衣裳还你,好不好?” 霍星沉望进姜南溪明媚的眼里,他耳朵愈发红了。 他低头偷偷瞟了一眼姜南溪雪白脖颈处露出来的衣襟。 那可是他个大男人贴身穿的里衣,如今却贴在了这姑娘柔软的身体上。 这种间接的肌肤相亲,让他如何能不脸红? 他不敢看姜南溪,转头望着别处,低声说,“姑娘怎么不穿殿下的?殿下的衣裳料子更柔软,穿起来更舒适。” 姜南溪含笑看着害羞的霍侍卫,“殿下的衣裳太金贵了,民女与他毫无瓜葛哪儿敢穿上身?方才殿下恩赐,民女不敢拂了殿下好意才硬着头皮接了,可让民女穿着殿下的衣裳招摇过市,民女是不敢的。” 霍星沉愈发害羞地看姜南溪。 心想,你不敢穿着大皇子的衣裳招摇过市,穿我的衣裳招摇过市你就敢了? 你跟大皇子毫无瓜葛,你跟我就有瓜葛了? 姜南溪心情很美妙,她晃了晃手中的湿衣裳,问霍星沉,“既然那是霍大人的房间,那我先把我的湿衣裳放霍大人房间一会儿?” 霍星沉看着姜南溪穿着他的衣裳又一次推开他的房门走进去,将沾满姑娘气息的衣裳放进了属于他的房间。 明明没有任何暧昧,却,怎么想都觉得暧昧。 他低头看着自己心口,总觉得这会儿的心跳,有些失了常。 姜南溪很快出来。 霍星沉问姜南溪,“姜姑娘现在要去何处?” 姜南溪垂眸。 去哪儿? 该去抓奸了。 她得带着渣爹和一大群人去山洞,看看继母和谢无极这个女婿是怎样孟浪了一整晚的…… 第8章 人渣吓懵了 姜南溪抬头望着霍星沉,装作担忧的模样,“霍大人,我现在得去找我祖母我爹和二妹,我得带他们一起去山上救我继母三弟。” 说到这儿,姜南溪咬着嘴唇害怕地说,“昨晚为保清白急于逃走失手伤了继母和三弟,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是否还好,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恐怕……我爹恐怕会杀了我……” 霍星沉漆黑眼眸里划过一抹杀意,“有三长两短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哪个母亲会让清清白白的女儿去给男人当解药?荒谬!那种药我知道,只要男人咬牙熬过去了就无妨,根本不会危及性命,也无需你去牺牲清白救人,若他们非要逼你牺牲清白……” 霍星沉怜悯地看着姜南溪,“那么,这其中恐怕必定有见不得人的算盘。” 姜南溪惊讶地望着霍星沉。 好敏锐的霍大人! 一眼就看出来昨晚的事有古怪有名堂! 可前世谢无极却死活不相信她是无辜的,姜东珠怎么颠倒黑白谢无极就怎么信,简直像姜东珠养的一条狗。 霍星沉见姜南溪不说话,以为姜南溪是害怕,他掷地有声地说,“姜姑娘无需害怕,不论是你爹还是谢无极,谁也甭想伤你分毫!姑娘你是大皇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殿下既然让我保护你,那么只要有我在,谁想伤你就得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姜南溪望着霍星沉,心里生出丝丝甜意。 这样的霍大人,她真的很想占为己有。 有了这个男人保护她,就算继母和三弟一口咬定是她将两人丢给谢无极的,谢无极也别想拿她撒气。 她可以安安心心带人去抓奸了。 “多谢霍大人仗义执言,多谢大人庇护。” 姜南溪向霍星沉行礼道谢。 霍星沉闪身避让,说,“姜姑娘应该谢大皇子殿下。” 姜南溪敷衍地说,“是,也多谢大皇子殿下。” 说完,她就跟霍星沉一起转身离开。 离开的姜南溪与霍星沉没看见,远处雕花院墙的墙洞里,一双阴鸷的眼睛冷冰冰盯着他们。 他们并肩而行,那双眼睛里杀意沸腾! 溪溪…… 霍星沉不过是个小小侍卫,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前世喜欢他,如今还是喜欢他,你这么喜欢他,要不要我把他做成人干天天陪着你? 等着,溪溪……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姜南溪很快找到姜家人的住所。 刚来到院子外面,姜南溪就听见里面传来二妹姜东珠的焦急嗓音—— “爹,方才他们说守在寺庙外面的侍卫和武僧已经撤了,我们可以自由出寺了!走,我们赶紧去后山找娘和大姐三弟还有谢世子!一整夜都没见他们回来,外面又下着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到底怎么样!” “爹,您快点,我方才挨个敲门央求大家陪我们一起上山找人,他们全都收拾好准备出发了,就等着您了!” 听到这儿,姜南溪红唇微勾。 来得刚刚好。 姜东珠已经叫上了前世那群帮忙找人的好心人,正好,大家可以一起去山洞外面看看热闹。 姜南溪回头见霍星沉已经隐匿了身形,知道这人不想露面,便推开院门独自走进院中。 开门的动静,让院子里十几个人同时回头看过来。 那些好心人不认识姜南溪,以为也是来帮忙进山找人的,都礼貌含笑。 可姜东珠认识姜南溪。 姜东珠回头看到姜南溪那一刹,瞬间惊呼出声。 “大姐!” 姜东珠慌了神,她完全没想过,她还没带着人浩浩荡荡上山去抓奸,姜南溪就已经平安回来了! 姜南溪回来了,那娘呢,允儿呢,谢无极呢? 他们三个人不会还在山洞里? 没有姜南溪做解药,谢无极体内的药该怎么办,会不会吐血死掉? 若谢无极没死,那么谢无极药性发作失去理智后,会不会,会不会把娘给…… 想到这儿,姜东珠瞳孔紧缩,彻底麻爪了。 不! 不论是娘还是谢无极都不能出事! 谢无极还要做她的踏脚石,而娘是生了她养了她的亲生母亲,她也不忍心娘一把年纪了还受此羞辱! “二妹。” 姜南溪冷漠看着惊慌的姜东珠。 前世仇怨如浮光在姜南溪眼前掠过,最后定格成她借朱敬玄的势力强行灌姜东珠毒酒时姜东珠那吐着鲜血惊恐绝望的表情。 重来一世…… 她仍旧要姜东珠这贱人和谢无极这贱狗死无葬身之地! 姜南溪藏起杀意,对姜东珠平静颔首。 然后,她扭头望着走出房门的渣爹姜琰。 她藏起心底对渣爹的厌恶,装作喜极而泣的模样,“爹!女儿害怕了一晚上,如今终于见到您了!” 姜琰看到姜南溪,有些惊喜。 他连忙探头去看她身后,没看见妻儿,他连忙问道,“溪儿你娘和弟弟呢?谢世子呢?他们在哪儿?” 姜南溪含着泪摇头说,“他们没有回来!” 她扫了一眼围观众人,装作受害者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用最快的语速说道—— “昨晚谢世子不知在哪儿中了下三滥的药,他在山洞找到我们时药性突然发作,娘和三弟见他吐血吓昏了头非要我去献身为他解毒,可他是二妹的未婚夫啊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二妹的事?娘和三弟见我不肯去就想打晕我,我为了自保失手伤了娘和三弟一个人逃走了!” “……” 姜南溪的话噼里啪啦又快又清晰,快得姜东珠想打断都来不及! 这番炸裂的话,叫院子里十几个围观群众听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十几个人惊呆了。 他们每一张脸上都写着震惊与惊奇! 嚯! 还没出门就听到了这样的惊天大秘密! 姜夫人明知道谢世子是她二女婿,却要打晕大女儿送给二女婿糟蹋,这是什么荒唐离谱的事儿啊! 不会是当继母的心狠歹毒,故意想害大女儿给二女婿做妾? 如今姜家大姑娘逃脱了,那么山洞里面情形如何? 那个女婿不会失去理智跟丈母娘做出那见不得人的事…… 哎哟喂这热闹他们今天必须看啊,这可是能轰动京城的丑事呢! 所有人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不等姜琰反应过来,他们之中就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连忙催促起来—— 第9章 不堪入目 “姜姑娘你赶紧带我们上山救人呐!” “对对对,姜姑娘你说你失手打伤了你娘和三弟,也不知道他们伤势如何,去晚了万一没命了怎么办?” “还有那个谢世子,他昨晚都吐血了,再不去救人恐怕会出事的!” “快,我们一起上山把他们抬下来,庙里有会医术的大和尚,赶紧抬下来抢救抢救!” 看到这些人激动的样子,姜琰和姜东珠吓坏了。 父女俩自然也猜到了山洞里也许已经发生了丢人的事,他们哪儿能让这些外人去观看? 他们慌忙阻拦。 “多谢诸位好意!不过我大女儿回来了,那就不用劳烦大家上山寻找了,有她给我们带路我们自己去找就行!” “对对对,多谢大叔大伯们好意,我大姐回来了,我们自己上山就行!” 那十几个人一心想去看热闹,又怎么会就此停下来? 他们摆手说,“不用客气,说好了要上山帮你们救人,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都已准备好了,走走!” 他们簇拥着姜南溪出了门,生怕去晚就看不到热闹了。 姜南溪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不远处那房门紧闭的房间。 那应该就是祖母住的房间了? 外面这么闹腾,祖母也没醒,真是睡得香啊。 等她去抓完奸回来,她再好好陪祖母,她很感激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让她能弥补前世遗憾,好好陪伴祖母走完这一生。 姜琰和姜东珠看着一群人离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姜琰走下台阶恶狠狠盯着姜东珠。 他一字一顿,“谢世子中的药,是不是你和你娘干的?” 姜东珠已经被眼下的变故吓得半死,她哪里敢承认这件事跟她有关? 她拼命摇头说,“不是!爹,我根本不知道谢世子会中那种药,不关我的事!” 她心虚地拉着姜琰的胳膊,急忙说,“爹我们赶紧去阻拦那些人上山,他们不能去,他们不能去啊!” 姜琰抬手狠狠一个耳光扇姜东珠脸上! 用力之大,扇得姜东珠往后退了三步! 姜琰愤怒低吼道,“我们刚才没阻拦吗?阻拦得了吗?他们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山洞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们现在跑得比我们都快,怎么阻拦!” 姜东珠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爹,怎么办哪,这可怎么办哪!” 她呜咽一声,忽然跺脚恨恨道,“都怪姜南溪!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的,她就是想让大家去看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丑事!” 姜琰自然也能猜出来姜南溪是故意的。 他恨姜东珠的愚蠢,也恨姜南溪的不顾大局! 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应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竟然将这种事说出来让外人看热闹,简直是孽障,孽障! 姜琰咬着牙恶狠狠道,“你娘最好没事,要是出了事让这么多人看了热闹,叫我颜面扫地,我非得弄死姜南溪那孽障不可!” 说完,姜琰一甩袖飞快离开院子追了上去。 姜东珠也抹了一把泪,赶紧拎着裙摆追上去。 一路上,姜琰和姜东珠找遍了各种理由想阻挠那十几个人上山,可是,那些人打着救人的幌子,死活不肯停下脚步。 姜琰和姜东珠气得吐血也拿他们没办法。 姜南溪偶尔回头看一眼姜琰和姜东珠,将父女俩的慌张绝望尽收眼底,她心底有说不出的快意。 慌了? 怕了? 这才哪到哪,等会儿见到的画面,会更加刺激这对父女俩。 这父女俩以为失去清白的是张玉兰,他们又怎么想得到,姜承允也没有逃过谢无极的毒手呢? 姜南溪无视了姜琰和姜东珠对她的怨恨眼神,姜琰多次让她停下她也置之不理。 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山洞。 姜南溪刚跨进山洞,就蓦地看见了躺在火堆灰烬旁的继母。 她眼里满是错愕。 继母怎么会衣衫整齐地躺在火堆边? 她昨晚明明将张玉兰打晕拖去与谢无极…… 她亲眼看见谢无极撕开了张玉兰的衣裳,此刻张玉兰怎么会安然无恙地躺在这外面? 难道张玉兰中途自己苏醒了逃出来了? 可这不对劲,张玉兰既然能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带着姜承允一起爬下山,为什么会躺在这儿昏迷不醒? 姜南溪紧紧掐着手指。 她总觉得,在她走后,有人来过这山洞! 张玉兰是被人拖出来安置在这儿的! 她有一种暗处有人一直盯着她的毛骨悚然! 她忽然想到了半个时辰前在朱敬玄院子里那道从后面将她紧紧抱住的阴冷气息。 难道…… 正在这时,那阴冷气息毫无预兆再次将她笼罩,她耳边也再次响起了那阴冷黏腻的嗓音—— “溪溪在想本王吗?没错,是本王干的,她虽是你继母,可继母也是母亲,若她今日失了清白被沉塘,必定也会影响你这个女儿的名声,你声誉有损,将来想嫁入皇家可就麻烦了。” “本王知道,溪溪恨我,不想嫁给我,可你非嫁不可。” “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谁敢与本王争,本王就让他尸骨无存!” 耳边的阴鸷嗓音,让姜南溪头皮发麻。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她身后跟着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她还能被纠缠! 她掐着手掌心回头望。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能感觉到那股子阴冷气息,她只能听到那阴鸷的嗓音在耳边不停响起,而她身后明明有那么多人,可大家仿佛全都听不见那声音,也感受不到那股子沁人骨髓的阴冷,好像全天下能感受到的只有她一人。 这种无法跟任何人倾诉的孤独和无助,愈发扩大了姜南溪心中的惶恐。 幸好,那嗓音放完狠话就消失了,没有多留,如之前一样,杳无踪迹。 姜南溪环视一圈周围,手指甲快要掐破掌心。 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重生了,还摆脱不了那个阴鸷疯魔的男人? 那个男人这会儿明明在皇觉寺,可竟然能这般如影随形盯着她,还看不见其踪影,他比前世更可怕了。 姜南溪垂眸,昨晚不该只让他伤口污染,真该……直接杀了他! “姜姑娘,这儿怎么只有你母亲?” “谢世子呢?” “你弟弟呢?” 身后的围观群众七嘴八舌打断了姜南溪的思绪。 姜南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拎着裙摆大步奔向山洞深处。 继母被拖出来了,无妨,谢无极和姜承允还在里面。 刚一来到山洞尽头,姜南溪就看到了格外伤眼睛的一幕—— 第10章 心痛崩溃 英俊无双的谢无极,跟肥胖的姜承允,两人不着寸缕,四肢交缠。 谢无极脸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明显是昨晚太过辛劳。 而姜承允浑身青紫,肩背之处还遍布着齿痕,看着极其触目惊心…… 姜南溪看着这一幕,勉强安下心来。 幸好那个男人只把继母弄出去了,没有把姜承允也弄出去,让姜承允这小畜生被抓奸也可以。 张玉兰今日逃过去了,未必就真的逃过了。 前世她被谢无极欺辱后曾怀上了谢无极的孽种,若张玉兰一个月后也有了身孕,那就精彩了。 姜南溪思索的时候,那十几个看热闹的也飞快来到她身后。 他们定睛一看,个个都被谢无极和姜承允的丑态惊呆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天哪,这也太出人意料了,谢世子怎么不要女人,选了个男的为他解毒?” “对啊,这里明明有个妇人,可谢世子居然弃而不用,选择了一个男的,他是不是有龙阳之癖啊?” “这妇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可长相还是极美的,而谢世子怀中那个男孩肥肥胖胖不大好看,谢世子仍旧要丑男孩不要美妇人,可见谢世子对这男孩是真爱啊!” “听说谢世子是这男孩的二姐夫,他们今日闹出了这样的丑事,今后谢世子是不是要把这姐弟俩一块儿娶了啊?” “哎哟活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男人做这样的事,哎哟哎哟眼睛要瞎了,不过,谢世子看着高高大大的,没想到,他还挺小的哈,跟他一比,我都挺骄傲了……”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和哄笑声,姜南溪眼眸染笑。 此刻姜承允和谢世子,比她前世还惨。 前世继母和姜东珠想让她嫁入国公府,自然不可能让她太过难堪,姜东珠带着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她身上有一件继母提前为她盖上的衣裳,隐私之处盖住了,只露出肩和四肢让人窥见她和谢无极做了什么。 可如今姜承允和谢无极,那是真正被看了个精光,一览无遗。 姜南溪知道姜琰和姜东珠快冲过来了,装作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惊呼一声,“三弟你怎么……” 她赶紧蹲下来捡起地上破破烂烂的衣裳盖在姜承允身上,故意没有盖谢世子那边。 谢世子这种人渣,不配遮盖。 盖住姜承允以后,姜南溪立刻伸手去摇晃姜承允,“三弟!三弟你醒醒啊!三弟!” 可是无论她怎么摇晃,姜承允都没有反应。 姜南溪发觉姜承允的模样不对劲,伸手去触碰姜承允的额头。 发烧了。 而且烧得很厉害。 难怪怎么摇晃都不醒。 姜南溪红唇微勾。 烧成这样,又严重撕裂流血,这伤残程度,恐怕半个月下不了床。 姜南溪垂眸高兴的时候,身体差跑得慢的姜琰终于来了。 姜琰刚刚看到外面安然无恙的妻子,就知道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他挤开人群,望着地上的少年,犹如五雷轰顶! 他无论怎么都没想到,被谢世子欺辱伤害的竟然是他捧在手掌心的宝贝儿子! 他看着谢世子身上沾染的斑驳血迹,不用掀开儿子的衣裳看都能猜到儿子那“不能容人”之处被弄成了怎样鲜血淋漓的惨样! 他喉头涌上血腥气,踉跄后退两步! 他死死盯着不着寸缕的谢无极,目眦欲裂! 昨日谢无极还是他怎么看怎么喜欢的未来二女婿,可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手中握着一把刀,立刻将谢无极给劈碎了! 畜生! 畜生! 旁边明明有个女子,为什么要丧心病狂去动他的宝贝儿子? 他宁可人老珠黄的妻子被谢无极夺了清白,也不愿意看到他唯一的儿子被糟蹋! 这可是他们老姜家唯一的血脉,是他唯一的希望啊! 姜琰红着眼眶,艰难转头看向身边十几个围观之人。 一想到他儿子被谢世子欺辱的画面竟然被这么多人看了去,一想到他儿子从此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人人讥讽嫌弃,他就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出去!你们都出去!” 姜琰强忍着心头的崩溃,伸手试图将这些围观群众赶出去。 他得把这些人赶走,然后给他儿子把衣裳穿上! 他不能让儿子一直荒唐难堪地躺在这里,让这些人看笑话! 可是,姜琰一个人哪里能赶得走十几个想看热闹的大男人? 大家谁也不把姜琰的驱赶当回事,姜琰这边撵人,他们就往那边跑,姜琰跑去那边撵人,他们就往这边跑,反正就是要看热闹。 “你们……你们简直……” 姜琰气得眼里泪光浮动,又奈何不了这些人,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这时,身子娇弱跑得最慢的姜东珠也终于冲进来了。 看到跟谢无极搂在一起的人竟然是姜承允,她也犹如五雷轰顶。 不…… 怎么会是这样? 被谢无极欺负的怎么会是身为男子的弟弟? 姜东珠摇摇欲坠,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她娘没事,还是该心痛她弟弟被毁了。 盯着可怜的弟弟,姜东珠满目心痛。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应该是姜南溪被谢无极欺辱的啊,不该是三弟,这可是她亲弟弟! 姜东珠无法接受这样残酷而恶心的事实,她低头怨恨盯着姜南溪。 都是这个贱人! 为什么这个贱人要跑掉,为什么要打伤三弟让三弟落入谢无极手中,面临如今这难堪境地? 姜东珠恨得红了眼眶,她伸手去抓姜南溪! “姜南溪!都怪你!是你毁了三弟!是你!你为什么要打伤三弟将他一个人扔在这儿,你为什么要毁了他!” 姜南溪听到姜东珠的怒吼立刻闪身躲开。 她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发疯的姜东珠,心情极好。 前世受辱崩溃的是她,如今,崩溃想疯掉的换成了渣爹渣男姜东珠。 等会儿继母和三弟若是醒了,怕是会更加热闹,这两人会闹得姜家和国公府,再无宁日。 姜南溪睨着姜东珠,“二妹,你竟然指责我,你是气昏头了?昨晚分明是娘和三弟要联手打晕我让我去做谢世子的解药,我要是不反击逃跑,这会儿你们看到的就是我躺在这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平静质问,“二妹,你觉得三弟受辱就是委屈了他,我就活该被你的夫婿糟蹋是吗?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你的亲姐姐。难道就因为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娘,你们就要合起伙来欺负我吗?” 第11章 气吐血 围观之人纷纷点头赞同姜南溪的话。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帮着姜南溪这个没了娘被后娘一家欺负的小可怜—— “姜家二姑娘,你可别不讲道理啊,难道就许你娘和弟弟害你姐姐,不许你姐姐自保反击吗?” “就是,你姐姐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想失去清白而已,什么时候女孩子保护自己不被人伤害还成罪过了?” “啧,我看你姐姐也没有在你娘和弟弟身上留下多严重的伤嘛,他们俩就是脑袋破了点皮而已,你姐姐并没有对他们下死手,她哪知道她跑了以后你娘和弟弟两个大活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吐血的人?” 姜东珠怒气冲冲望着这群多嘴多舌的人。 她没有舌战群儒的勇气,只能憋屈瞪着姜南溪,显得愈发愤怒。 姜南溪冲仗义执言的叔伯们投去感激的眼神,柔柔弱弱行礼道谢,“多谢大叔大伯们挡在我面前保护我,还替我仗义执言,能遇见诸位,是我姜南溪之幸。” 姜南溪又看向姜东珠,“二妹你心疼三弟,我也心疼,可这件事怪不得我,要怪就怪那个给谢世子纵药之人,否则谢世子也不会狂性大发这样对三弟。” 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有醒来征兆的谢无极,“不过那人猖狂不了多久了,谢世子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他醒来后定会追查到底,将害他之人揪出来,到时我们就能为三弟报仇了——” 她凝视着姜东珠的眼睛,“二妹,你说是不是?” 姜东珠望进姜南溪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里,心头没来由的一慌! 来的路上她就怀疑,姜南溪可能已经猜到昨晚的事是她和母亲的手笔,所以才会打伤母亲和三弟逃走。 现在对上姜南溪这样的眼神,她愈发紧张。 她怕姜南溪手中有什么证据…… 她怕谢无极追查到她和母亲身上。 若是谢无极知道是她设计了这一切,那她不仅无法利用谢无极的权势帮她做皇子妃,她恐怕连谢无极这个纨绔子弟都高攀不了了。 姜东珠与姜南溪对望之时,旁边忽然有人惊呼—— “谢世子醒了!” 姜东珠一愣,随即飞快扭头看着地上。 姜南溪也扭头看去。 果然。 奋战一晚极其疲累的谢无极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乍一睁眼有些迷茫,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陌生的山洞顶部看了又看,才渐渐从脑袋断片的状态慢慢清醒过来,转动着眼珠子打量四周。 这一看,就看到了几步之外围成一圈的陌生人们。 那一张张兴奋的憋着笑的脸庞,把刚睡醒的谢无极吓了一大跳! 手脚一动弹,他立刻发现自己的双手好像抱着个什么人! 他低头看去,然后吓得差点跳起来! “啊啊啊啊——” 他竟然抱着个温暖的大活人,大活人背脊上遍布着淤痕,而他正跟对方亲密的手脚纠缠在一起! 这一幕吓得谢无极当即嗷的一嗓子喊出声来! 他慌了神,像是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抱着个可怕的鬼一样,手脚并用的将怀中的人推了出去! 隐约听到围观者说什么“好小”,他一愣,低头一看,顿时羞愤欲死! 他飞快抓过一旁的衣裳遮挡住自己被人指指点点的地方,可即便这样仍旧无法将他心头的难堪和羞愤抹去,他被逼红了眼眶,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该死! 该死! 现在遮掩还有什么用,方才他没醒的时候这些围观者早就看了个够? 他红着眼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一边往后挪一边崩溃三连问,“这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前面那肥墩墩的背影,看清那胖胖的腰部下面一片干涸的血迹,本就崩溃的他又是喉头一甜,眼前一黑! 啊啊啊这宽阔的背影怎么瞅着像是个男人? 还有这个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会是,他不会是跟这个男人荒唐了一回,做了一回搅屎棍? 正惊惶无措间,谢无极忽然发现那堆陌生人里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他定睛看清姜东珠的身影,如同看到了救星! “珠儿!” 他惊喜又无助地喊了一声姜东珠,急急问道,“珠儿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姜东珠紧咬着牙关盯着谢无极,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按照她之前的安排,本该是她带着人闯入山洞看到姜南溪和谢无极抱在一起的画面,她立刻就能装作震惊的模样捂着嘴哭泣,柔弱可怜地控诉亲姐姐和未婚夫竟然暗中勾搭成奸背叛她…… 可现在一切都跟她设想的不一样了啊。 跟谢无极睡在一起的成了她三弟。 她还能像她原本设想中那样哭泣,控诉谢无极和三弟勾搭成奸背叛了她吗? 三弟一个男孩子被糟蹋已经是非常难以收场的局面了,她要是再哭泣控诉三弟勾引她未婚夫背叛她,那岂不是要置三弟于死地? 她这样一闹,今后三弟可就没法出去见人了! 因此,姜东珠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荒诞的场景,只能僵着脸一言不发的跟谢无极大眼瞪小眼。 还是姜南溪开了口—— “谢世子,你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昨天傍晚我三弟耍小性子一个人哭着跑进了深山里,我和娘怕他出事进山找他,后来你受我二妹之托也进了山寻他,谁料你不知在何处被人下了下三滥的药,见到我们没多久你的药效就发作了,然后,然后你就跟我三弟……” 姜南溪指了指旁边那肥墩墩的少年,没有再说下去。 谢无极怔怔望着姜南溪,又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旁边的肥胖少年! 这竟然是姜家老三姜承允,是他未婚妻的丑弟弟! 他竟然跟姜承允做了荒唐事,把人家弄得鲜血淋漓! 最要命的是,他跟姜承允不着寸缕纠缠的丑态竟然被这么多人看见了,一旦这件事传扬出去,闹得满京城皆知,他要怎么做人呐? 如今可不比几百年前的某朝民风开放,如今好龙阳可不是什么美谈,有龙阳之好是不能见人的事! 他都不敢想,那些与他交好的朋友们若是知道了他睡男人,好龙阳,今后谁还敢跟他把酒言欢还会跟他同榻而眠? 那些人恐怕个个都会捂着臀远离他,生怕被他弄得鲜血淋漓! 第12章 置她于死地 而他那些死对头得知此事恐怕会陷入狂欢,死对头们肯定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他都不敢想那些人会如何侮辱他…… 最要命最委屈的是,他谢无极根本就没有龙阳之癖! 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他是被人下了那种药才会失去理智做出这种事,他冤枉死了啊! 谢无极捂着衣裳狠狠捶着地面,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余光发现那些围观者们一个比一个兴奋,谢无极暴怒大吼——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谁再看本世子,本世子抠了谁眼睛!” 见谢无极发怒了,十几个围观者面面相觑。 他们可以不把家道中落的姜琰当回事,可是国公府世子,他们还是得罪不起的…… 他们迟疑了一下,赶紧转身跑。 刚跑一步,谢无极又怒吼,“你们给我听着,今日之事谁敢吐露出去半个字,本世子撕烂你们的嘴,砸了你们的家,本世子让你们家破人亡永无宁日!” 围观者们脚步顿了顿,连忙点头保证不会出去乱说,然后就飞快跑了。 姜南溪看着双目猩红无能狂怒的谢无极,红唇微勾。 睡了个男人,谢无极的反应果然比前世大多了。 前世谢无极只顾着对她拳打脚踢,根本没有想过威胁这些人闭嘴。 可就算方才谢无极威胁了这些人又能如何呢? 皇帝是天下之主都不能让底下人个个对他的事守口如瓶呢,何况谢无极只是国公府区区一个世子? 十几个人里,总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将秘密偷偷说出去…… 姜南溪垂眸。 她等着明天谢无极和姜家三公子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 前世两家选择牺牲她来平息风波,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渣爹和继母舍不舍得把姜承允这个儿子送去国公府,谢无极又敢不敢收这个大男人为妻为妾百般折磨。 “啊啊啊啊!” 闲杂人等出去了,谢无极看着这一片狼藉,捂着脑袋崩溃地叫喊出声来。 他望望昏迷不醒的姜承允,又望向沉默不语的姜东珠,他小心翼翼裹着衣裳起身试图靠近姜东珠,“珠儿,我——” 他靠近一步,姜东珠下意识后退两步。 她现在根本无法面对谢无极。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跟她弟弟抱在一起的刺眼画面,一想到这个男人昨晚是怎么在她弟弟身上逞凶的,她就恶心得想吐出来。 “珠儿……” 谢无极看着后退的姜东珠,他的心一瞬间犹如落入了冰窖里。 珠儿这是嫌弃他了吗? 他明明还有两个月就能跟珠儿成亲了,可现在,珠儿竟然嫌弃他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谢无极满心愤怒,满心崩溃,他很想找个人出气,可是这里没有出气筒。 他只能用力捶着山壁,恨声道,“该死!该死!该死!” 他仿佛不知疼痛一样,红着眼眶又用力捶了一拳山壁,歇斯底里地怒吼—— “我一定要查出来是哪个畜生害我!” “敢害我堂堂国公府世子没脸见人身败名裂,我一定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不,我要先找几十个大汉将他也糟蹋一晚上,然后将他光着身子扔到京城最热闹的青龙街示众!” “不报此仇,我谢无极誓不为人!” “誓不为人啊啊啊啊——” 整个山洞里都响着谢无极愤怒的狂吼声。 他吼声里的恨意,杀意,让某些人心惊胆战,害怕得腿脚都开始发软。 姜东珠惊恐地望着谢无极。 她死死掐着手掌心才没让自己腿软跌倒。 她看着谢无极用力捶打山壁,连手指头流血了还不肯停下,谢无极此刻的疯癫和愤怒,恐怕真的会将害他之人碎尸万段。 她不敢想,谢无极要是知道这件事是她和母亲干的,会不会不顾旧情真的把她丢给几十个大汉欺辱。 她眼含泪光,牙齿发颤。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该立刻将事情和盘托出让谢无极消气,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赌一把,赌谢无极查不到她和母亲身上来。 一旁,姜琰看见姜东珠的模样,眼神一暗。 他已经有八分确定了,谢世子的药,是这个贱丫头干的! 所以这贱丫头才如此恐惧! 姜琰又扭头看向愤怒的谢无极。 他虽然恨谢无极糟蹋了他唯一的儿子,可他们姜家自从十几年前爹战死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有谢无极这个女婿才能让他们姜家重新恢复荣光。 所以,他不能让谢无极查到二女儿身上,他还指望着二女儿嫁入国公府让他享福呢。 能干的二女儿不能出事,那么,就只能牺牲没用的大女儿了。 姜琰看向旁边的姜南溪。 他狠了狠心,忽然就抬脚踹姜南溪身上! “你这个孽障!你说!是不是你害的谢世子,是不是你见不得你妹妹好才故意设计这一切破坏你妹妹的婚事?” “……” 姜南溪猝不及防被姜琰一脚踹中膝盖摔倒在地。 她错愕地看向姜琰。 她手掌擦在细碎的石子上破了皮流出了血,她贴着地面的半边身子也被撞击得好像要碎裂!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里沁出的一颗又一颗血珠,一颗心冷了下来。 她前世就见识到了这个渣爹的无情,没想到重来一世,丢尽姜家颜面的不再是她,这个渣爹还是要选择牺牲她。 真好,这一脚踹碎了她对这个爹爹仅剩下的那点期望。 从爹选择牺牲她这一刻起,她就没有爹了,她只剩下祖母一个亲人了。 从今以后,她行事再无任何顾忌,除了祖母,姜家再不能成为她的软肋! “孽障!你这是什么眼神!” 姜琰见姜南溪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从此不要他这个父亲了,心虚之下,怒气愈发反扑! 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姜南溪大骂—— “我就知道谢世子的药是你下的,你这孽障从小就见不得珠儿好!” “珠儿跟国公府世子定了亲,你却十八岁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你恐怕早就在嫉妒珠儿了,所以昨天你才会故意找茬跟你弟弟吵架,故意激你弟弟跑进深山!” “你知道珠儿疼爱弟弟,一定会去找谢世子帮忙,所以你早就准备好了药物,等谢世子到了山洞里你立刻就偷偷对他用了药!” “你早有准备,所以你才能趁你娘和弟弟不备打伤他们,然后狠心将你弟弟丢给谢世子,你自己则偷偷跑下山故意喊这么多人上山来抓奸!” “现在好了,一切都如你所愿,你叫了这么多人来山洞将你弟弟和谢世子在一起的画面看了去,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谢世子就没法再娶珠儿了对不对?” “好你个孽障,你好狠毒的心啊,你不光是想毁了谢世子和珠儿的婚事,你还想毁了你弟弟的前程!” 第13章 反转 “不就是我对珠儿和允儿宠爱了些么,你竟然嫉恨至此,你竟然对你的亲弟弟亲妹妹用这样歹毒的手段,我今天要打死你这个孽障!” 姜琰一边漏洞百出的往姜南溪身上泼脏水,一边偷偷看向谢无极。 见谢无极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怒,转为迷茫,转为怀疑,再转变到如今对姜南溪的杀意,姜琰的心定下来了。 好了。 谢世子信了他。 只要谢世子确信了姜南溪就是下毒之人,谢世子就不会再去追查。 珠儿和谢世子的婚事还是能继续,他还是能做国公府世子的老丈人,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姜琰嘴角勾起一丝笑,又飞快被他藏了起来。 他撸着袖子就要怒气冲冲的去揍姜南溪。 就在他往前迈步时,谢无极出声了—— “姜伯父。” 谢无极叫住了姜琰。 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姜南溪,想起自己方才的难堪,他浑身杀气腾腾。 他缓缓站起身来,一边穿衣一边冷漠缓慢地说,“别脏了您的手,让我来,这贱人恶毒害我至此,让我颜面尽失,我要亲自将她打死!” 姜琰听到谢无极要打死他的女儿,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却没有阻止谢无极。 他想,等谢无极将人打得奄奄一息出了恶气,他再求情保住大女儿的命也来得及。 因此,姜琰退后一步,恭敬对谢无极说,“也是,谢世子亲自动手才能消气,那世子您亲自来。” 姜琰退到后面,跟姜东珠对视。 姜东珠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她爹会这样帮她,竟然将脏水泼到了姜南溪身上…… 反应过来后,逃脱危机的姜东珠欢喜得不得了,她立刻亲昵挽住了姜琰的胳膊,冲姜南溪得意地笑。 那边,谢无极卷着袖子带着杀气一步一步走向姜南溪。 姜南溪嘴角勾起一丝讥诮。 她冷冰冰看了一眼姜琰这个无情的父亲,又看向得意洋洋的姜东珠,最后,她抬头看着一身杀气已经快要走到她面前的谢无极。 在谢无极即将挥出拳头那一刻,姜南溪薄唇微启。 “霍大人。” 姜南溪话音刚落,山洞阴影处忽然闪出一道黑影,黑影瞬息而至挡在姜南溪面前,抬手一掌就将谢无极劈了出去! “啊——” 谢无极惨叫一声,连连后退四步才稳住身子! 他捂着剧痛的心口,抬起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人! 他的武功并不差,可眼前之人只是轻轻一掌就将他击得连连后退,若不是他及时运功护体,他怕是得当场吐血! 此人武功之高,让他望尘莫及! 他紧盯着一身黑衣伫立在姜南溪面前的陌生男人,眼底难掩震惊,“你是谁!” 姜琰和姜东珠也被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了一跳,父女俩赶紧跑到谢无极身后站着! 英俊霸气的霍星沉站在那儿,如巍峨高山,他轻轻弹了弹袖子,抬起头冷漠地看着谢无极和姜琰父女。 他缓缓开口,“大皇子麾下,霍星沉。” 谢无极听到“大皇子”三个字,一脸震惊。 谢无极怎么都没想到今天的事会牵扯到那个传说中的强大男人,那个男人刚出生就被钦天监批命说他是厉鬼托生的天煞孤星命,命犯三柱七杀,刑克六亲,皇帝一直想除掉他,可他手握三千铁甲军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以至于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他分毫! 谢无极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盯着霍星沉,“你,当真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一直在镇守边关,你既然是大皇子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他瞳孔紧缩,“难道,大皇子回京了?” 霍星沉淡淡瞥了一眼谢无极,“谢世子这是在刺探大皇子的行踪么?刺探皇子行踪,这是国公府的意思,还是你姑母谢皇后的意思?” 谢无极一怔,赶紧拱手行礼赔罪,“阁下息怒!谢无极不敢刺探大皇子行踪!只是大皇子成年以后一直镇守边关极少回来,无极突然知道大皇子回来着实有些惊喜,无极并没有刺探大皇子行踪的意思,只是敬仰大皇子已久,想拜见大皇子!” 霍星沉冷嗤一声,没有与谢无极多废话。 他转身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姜南溪。 目光瞥见姜南溪手掌的血珠,他皱起眉头。 怪他。 他刚才遇到了一点麻烦,没能及时出手,才让姜姑娘被父亲所伤。 霍星沉冷冰冰看向姜琰,问姜南溪,“姜姑娘是继续留在山洞受人冤枉欺负,还是让在下护送你离开?” 姜南溪说,“离开。” 她看向姜琰,抬起手掌,将掌心的鲜血亮给姜琰看。 她讥讽道,“爹,您的无情,女儿见识了,您明知道昨晚是姜东珠母女俩为了害我才设的局,可您为了保护姜东珠便毫不犹豫牺牲我这个受害者,您的这份果断,着实让女儿佩服。” 她将手冷冷收于身后,一字一顿,“爹爹,您的这份果断和无情,女儿一定会好好记住,用心效仿,希望能不要让您失望。” 说完,姜南溪就要跟随霍星沉离开。 她刚走一步,姜琰就惊慌叫住了她! “溪溪你等等!” 姜琰急匆匆快步走向姜南溪,还没靠近姜南溪就突然被霍星沉握着佩剑的那只手无情格挡。 霍星沉拇指一动,佩剑就噌一声出鞘,雪亮的剑光刺得姜琰一阵胆寒! 姜琰慌忙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望着霍星沉和姜南溪。 这个侍卫真的是大皇子的人吗? 身为大皇子的下属,却如此尽心尽力保护姜南溪,恐怕姜南溪这贱丫头在大皇子心目中的地位不低! 可是这不应该啊…… 姜南溪怎么会跟大皇子有关系呢? 姜南溪一直在京城长大,大皇子这些年一直驻守边关,这两人不可能有交情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琰又着急又后悔。 哎呀不管大女儿跟大皇子是怎么认识的,总之他刚才押错宝了! 他要是早知道他大女儿跟大皇子关系匪浅,他又怎么会为了保护二女儿而将大女儿推出来背黑锅? 大女儿身后站着大皇子,大皇子是元后所出,占嫡占长,自身又有能力,说不准就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大皇子的身份地位哪里是区区一个国公府的纨绔废物世子能比的? 宠着小女儿,只能做国公府世子的岳父,可要是跟着大女儿混,以后大女儿若是皇后,他就是国丈了! 第14章 你被戴绿帽 姜琰后悔得要命,他真想现在跪下来给自己两耳光,只要大女儿能原谅他。 “溪溪——” 他看着姜南溪冷漠的脸,想靠近,前面又挡着个铁血侍卫让他无法靠近分毫。 他只能焦急说道,“溪溪,这件事里有误会,爹什么都不知道啊!爹只是看到你娘和弟弟都被你打伤了留在山洞里,你一个人平安逃出去了,方才又故意带着这么多人来山洞,爹爹才误以为这件事是你在捣鬼!” 他装出一副慈父模样,红着眼眶跺脚心疼地说,“哎哟你这孩子!你真要心疼死爹爹了!既然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解释呢?你解释了爹爹不就相信你了吗?快过来让爹看看,快过来!” 姜南溪冷眼看着姜琰表演。 真恶心人。 她冷淡地说,“您老人家不光脑子不好使了,眼睛也一并瞎了?我满手的血你看不见,还要过来让你看看?” 姜琰语塞,慈父表情差点没稳住。 姜南溪继续说,“你问我为何不早一点解释,你给我开口的机会了吗?你那一脚踹来之前,想过给我解释的机会吗?从小到大你向来如此,不必听我解释,便可以直接给我定罪。” 姜琰愈发心虚。 姜琰轻咳一声,飞快辩解,“爹爹就是这样的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误以为这件事是你做的所以才恨铁不成钢踢了你一脚,我……” 姜南溪抬手示意姜琰不要再说。 她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这会儿正躲在谢无极身后震惊地盯着霍星沉。 她也跟姜琰一样想不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姜南溪怎么会突然认识大皇子,姜南溪身边怎么会跟着这样一个高手。 姜南溪忽然扭头看向她,她吓得立刻缩回谢无极身后。 她怕姜南溪仗着大皇子的势,一冲动就弄死她。 姜南溪看着姜东珠露出来的衣角,对谢无极说,“谢世子,昨晚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药,你自己好好查清楚,可不要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 谢无极忌惮地看了眼霍星沉,轻蔑不屑地告诉姜南溪,“就算你跟大皇子有关系,你也休想污蔑我的珠儿!” 他回头看着姜东珠,“珠儿是我未婚妻,她与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怎么可能给我下那种药来害你?别说珠儿她心地善良不会害人,就算她跟你过不去想害你,她也绝不可能牺牲我这个未婚夫,你还不配让珠儿牺牲我来对付你。” 姜东珠藏起眼中的心虚,用力点头附和谢无极。 “世子说得对!” 她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含着眼泪望着姜南溪。 她说,“姐姐,我知道你从小到大一直都讨厌我,你讨厌我娘嫁入你家,你讨厌我娘生了我和弟弟夺走你的宠爱,可是你不能这样冤枉我啊!你不能一口咬定这件事是我做的,我要是真的那么坏,那我直接把药下给你然后将你随便丢给一个男人不就好了吗,我为什么要牺牲我这么好的未婚夫?” 她此刻明明极其恶心睡了她弟弟的谢无极,可仍旧得抱紧谢无极的胳膊,仰头泪汪汪对谢无极示弱。 “世子,我就算再愚蠢,也不会扔自家珍贵的玉石瓶子去砸耗子,你说是不是?” 谢无极点头,满心都是保护欲。 他握紧姜东珠的手指将人护在怀里,温柔又甜蜜地附和,“是,我是你最珍贵的玉石瓶子,你怎么会舍得牺牲我呢?不管那个女人怎么胡说八道,我都只信你。” “……” 姜南溪沉默看着谢无极。 好久没看到这个男人自大又愚蠢的样子了,还真是,一样的令人倒胃口啊。 姜南溪看了眼惯会装可怜的姜东珠,慢悠悠对谢无极这个愚蠢的恋爱脑说,“谢世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可不是什么珍贵的玉瓶,我们家珠儿妹妹早已经喜欢上了比你更有权势更有地位的男人,这不,她嫌你不争气嫌你没本事,想把你弄脏与你解除婚约另攀高枝呢。” 谢无极根本不信,“呸,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珠儿上哪儿去认识比我更好的男人?像我这样有权有势有地位又英俊的男人,你以为世上很多吗?” “……” 姜南溪沉默了一瞬。 她被谢无极恶心到了,真的很恶心。 她往英俊貌美的霍侍卫身边靠了靠,又抬手轻轻扇着鼻前,慢慢说,“好大的口气。” 只想安安静静做个背景板的霍星沉,猝不及防被姜南溪逗得笑出了声。 他瞥了眼姜南溪,低着头忍笑。 姜南溪则睨着谢无极,告诉这个自大的男人,“比你好的男人,这世上还真挺多的,皇家的那些皇子们,哪个不比你强?” 谢无极一时语塞。 被姜南溪毫不留情下了面子,他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狠狠咬牙,冷哼一声,“皇子是比我强,可那又怎么样,皇子们都住在宫里,你总不会说珠儿闯入皇宫看上了个皇子?” 姜南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谢无极,毫不客气地讥讽他,“你脑子是不是被姜东珠给吃了,所以她俩脑子,你没脑子?姜东珠她的确看上了皇子,可她不用进宫,她想高攀的三皇子不是你介绍他们俩认识的么?” 谢无极反驳姜南溪前半句话的言语刚到嘴边,忽然就听到了姜南溪后半句话。 他怔愣望着姜南溪。 三皇子? 三皇子的贵妃母亲是他姑母,三皇子是他表弟,两个月前三皇子来国公府玩,他的确介绍了三皇子给姜东珠认识。 难道…… 谢无极心里忽然生出恐慌。 他扭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姜东珠,“珠儿,你大姐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怎么会知道我介绍你跟三皇子认识?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了三皇子?” 不等姜东珠说话,他就猩红着眼像个即将打人的暴力狂一样攥紧了姜东珠的胳膊! 他愤怒质问,“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嫌弃我,所以故意给我下了药又把你那又胖又丑的弟弟扔给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坏我清白毁我名声?珠儿,你想毁了我然后借机跟我退婚另攀高枝是不是?” 第15章 母女抢男人 “……” 姜东珠惊愕地望着姜南溪,她已经快要吓死了! 她根本没想到姜南溪会知道她跟三皇子暗通款曲的事。 一瞬的失态后,她又恢复了那柔弱无辜的模样。 她顾不得双肩被谢无极这个暴力狂捏痛的难受,含着泪冲谢无极摇头。 拼命摇头。 “不是!不是!我跟三皇子才认识多久啊,我怎么会移情别恋喜欢三皇子?你才是跟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我怎么会放着你不喜欢,去喜欢一个刚认识的人?而且他是你表弟啊,我怎么会一边跟你议亲一边去喜欢你弟弟?我姜东珠是什么很下贱的人吗?” 跟谢无极表完忠心,姜东珠又哭哭啼啼望着姜南溪,格外委屈又生气地控诉。 “姐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诋毁我!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害我?我跟世子两个月后就要成亲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不应该无中生有离间我和世子的感情,不该破坏我的姻缘!” 姜南溪冷眼看着姜东珠表演。 她说,“我无中生有?那你敢不敢发誓,你姜东珠这辈子绝对不会成为三皇子的女人,你若成为三皇子的女人,你就把你弟弟昨晚经历的腌臜事经历一百遍,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姜东珠死死盯着姜南溪,她瞳孔紧缩,手指甲一瞬间狠狠掐入掌心。 贱人! 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如此逼迫她! 既然知道了她喜欢三皇子,还要她发这种毒誓,这个贱人怎么如此恶毒! 害了弟弟还不够,现在又要来害她! 她承认,昨晚是她先算计这贱人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她都把谢无极这个国公府世子拱手让给姜南溪了啊,这大好姻缘还不够补偿这贱人的吗? 就凭这贱人的本事,恐怕只能嫁个小秀才,她将有权有势的国公府世子双手奉送,这贱人毫不费力就能嫁入权贵家,这是何等的荣幸和福气啊,结果这贱人不仅不感激她反而这样害她! 简直该死! 该死! 任凭姜东珠再怎么恨,她也只能听姜南溪的话发毒誓,毕竟谢无极此刻就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她怎么敢不发誓呢? 她发了毒誓,或许以后会不幸应验…… 可她要是不发毒誓,就证实了姜南溪方才那些话是真的,她真的看上了三皇子她真的给谢无极下了药,那么现在谢无极这个疯子就会掐死她! 姜东珠心中恨毒了姜南溪,却还是得装作清者自清的模样,一脸傲气的对姜南溪说,“好啊,发誓就发誓!” 她举起手,深情地望着谢无极发誓,“我姜东珠深爱谢无极,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成为三皇子的女人!我若是主动勾引三皇子成为了他的女人,那么,就让老天爷把我丢给一百个男人蹂躏,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姜东珠冲谢无极温柔一笑,转头问姜南溪,“我发完毒誓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姜南溪轻笑一声。 她慢悠悠地鼓掌,“不愧是二妹,可真会钻空子,你主动勾引三皇子你就会遭报应,三皇子主动来找你,你就能半推半就做他的女人了,是?” 姜东珠的心思被看穿,瞳孔紧缩。 她努力藏起心虚,装作委屈愤怒的模样,怒道,“大姐你够了!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让我发誓我也发了,你还要怎么样?我都说了我最喜欢的是谢世子,你为什么非要诋毁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她抬头望着谢无极,含着泪的双眼里满满都是喜欢,“世子,你不要听她瞎说,我没有移情别恋,我也不会嫌弃世子,明明我们家世子能文能武好厉害的,世子带我骑马教我射箭,带我玩骰子斗蟋蟀,让我每一天都好开心,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世子更好的人了,我已经有了最好的世子,哪儿还看得见其他的男人?” 她握紧谢无极的手指,含泪深情告白,“没有什么高枝,世子就是我的高枝。” 谢无极红着眼死死盯着姜东珠。 姜南溪的话,的确让他有些怀疑珠儿这个未婚妻了。 可是那点怀疑哪里敌得过未婚妻如此深情告白呢? 他的怀疑,他会留着以后慢慢调查,可是眼下他的珠儿在温柔哄着他呢,他不能因为一点怀疑就跟珠儿感情破裂了。 他应该先哄着珠儿,其他的事以后慢慢再说…… “珠儿。” 谢无极眯眼将恶劣暴躁情绪藏起,一把将姜东珠抱紧。 他亲吻着姜东珠的发丝,看起来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他温香软玉抱满怀,得意地看着姜南溪嗤笑。 “你!闭嘴!我知道你嫉妒珠儿找到了我这么好的夫婿,你想拆散我们,可是这没用,你休想离间我和珠儿的感情,我们的感情坚如磐石,又岂是你能破坏的?” “……” 姜南溪沉默看着谢无极,她真想开口骂一声傻驴。 居然腆脸说她嫉妒姜东珠找到了这么好的夫婿? 哪点儿好? 长得不如她家霍侍卫好看,武功不如霍侍卫高,人品不如霍侍卫宝贵,性子不如霍侍卫好,除了有个好出身,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姜南溪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什么。 她方才跟谢无极说这些话只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罢了,不是她下的药她可不会背黑锅,她并不想拯救谢无极这个渣男,她巴不得谢无极捧着一颗真心被姜东珠欺骗利用到底,最好把国公府都给搭进去,家破人亡死无全尸才好。 姜南溪转头看向霍星沉,“霍大人,我们走。” 她一边走,一边看向不远处昏迷不醒的继母。 心想,抓奸也抓了,看热闹的十几个外人已经离开,这山洞里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想继续看热闹得等继母和姜承允醒过来才行。 眼下她应该先回去做做准备,昨晚继母被谢无极玷污过,醒过来之后继母必定会去买避子汤…… 她可不能让继母喝下避子汤。 避什么子啊,若是有那个福气怀上国公府世子的孩子,那就生下来啊。 不是想攀高枝么,那就挺着大肚子来个母凭子贵,把女儿的未婚夫婿抢过来,把姜家和国公府闹个鸡犬不宁啊! 第16章 对我儿子负责 姜南溪被霍星沉护着往前走了两步,霍星沉忽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冷冰冰告诉谢无极。 “谢世子,姜家大姑娘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我奉殿下之命保护姜姑娘,我不管你方才被抓奸有多么难堪,我也不管你要将这股邪火撒谁身上,我只告诉你一句——” 他握着剑指了指谢无极的脑袋,“若想动姜姑娘,最好掂量掂量你的脑袋重几斤几两。” 姜南溪惊讶侧眸。 她看着她家霸气威武的霍侍卫,又看向脸色极度难看却不敢回嘴只能憋屈站在那儿的谢无极,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快意,一丝丝甜蜜。 若霍侍卫是她夫婿多好,那她现在就能指着谢无极的鼻子说:你看,我何必羡慕你们俩狗男女,我夫婿比你能干千百倍。 可惜…… 她重生而来,她对霍侍卫有意,霍侍卫却只是奉大皇子的命令保护她而已。 姜南溪藏起眼底的遗憾,随霍星沉离开山洞。 “溪溪!等等爹呀!” 姜琰如今满脑子都是他快要做国丈的美梦,看到姜南溪走了,他立刻屁颠屁颠追着姜南溪跑。 女儿肯定是要去见大皇子了! 他跟着去,就能在大皇子跟前混个脸熟了! 姜东珠看着她爹抛弃她们三个屁颠屁颠追着姜南溪离开,她又恨又气,焦急地跺脚喊她爹—— “爹!你难道就不管娘和弟弟了吗?弟弟一直没醒,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了,你快回来看看!” “爹,弟弟的衣裳也还没穿呢,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十六岁的姐姐给他穿衣裳?” “爹!爹你回来!你回来啊!咱们还得把弟弟和娘带回家呢!” 乐颠颠追着大女儿跑的姜琰蓦地停下脚步。 他这才想起他那昏迷不醒的儿子和妻子。 他回头看了眼可怜的儿子,满眼都是嫌弃。 呸,儿子已经被男人睡了,还被这么多人看到了,今后他们老姜家还能不能指望这个儿子都说不准了,他是真的不想管这个糟心儿子了! 可是…… 就算不想管,也不能扔这儿等死? 好歹还有一点传宗接代的用处呢,扔还是不能扔掉的,得拖回去娶个媳妇给老姜家留个香火血脉。 想到这儿,姜琰厚着脸皮冲姜南溪的背影大声喊,“溪溪,爹不能陪你去见大皇子了,爹还得背你弟弟回家!你忙完了正事早点回家啊,爹爹给你留着门,一定要回家啊,你娘没了,你在这世上就爹爹一个亲人了,乖乖回家啊!” “……” 姜东珠看着她爹上赶着殷勤讨好的模样,气得表情扭曲。 可恶! 她爹怎么这样! 看到姜南溪攀上了大皇子就立刻去讨好,真贱啊! 男人都是一样的贱! 旁边谢无极的脸色比姜东珠还难看。 他阴沉沉盯着姜琰的背影。 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姜南溪是昨晚害他之人,现在见到姜南溪勾搭上大皇子了,就立刻改变态度了? 什么玩意儿! 谢无极眯着眼盯着姜琰,冷冷问道,“姜伯父,昨晚给我下\/药之人,到底是谁?” 姜琰背脊一僵。 他心想,大女儿既然跟大皇子有关系,那他自然不会再把脏水往大女儿身上泼了! 大女儿就算现在对他寒了心,那也是他女儿啊,不管大女儿认不认他这个父亲,大女儿飞黄腾达之后总归是他们老姜家的荣耀,他牺牲谁也不会牺牲大女儿。 当然了,二女儿也不能牺牲…… 毕竟现在大女儿还没做皇后,可二女儿却马上就能做国公府世子夫人了,二女儿也是老姜家的荣耀。 因此,姜琰转头看着谢无极,一拍大腿耍起了无赖,“哎哟喂谢世子,你别问我,我现在也糊涂了!我方才误以为是我大女儿下的手,可是你看,我大女儿她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呢,她昨晚忙着救大皇子,哪儿有闲工夫来害别人啊你说是不是?大皇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比我比你都重要,谢世子你说是不是?” “……” 谢无极眼神愈发阴沉地看着姜琰这个该死的老匹夫。 不要脸的老东西非要把大皇子拉出来胡搅蛮缠,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说他比大皇子的命重要不成? 姜琰瞥了一眼谢无极,又说,“谢世子,那些事儿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把允儿带回家看大夫!你看看!你看看他被你弄成了什么样,鲜血淋漓,昏迷不醒,惨不忍睹!你中了药便把他拖来当解药,他好好一个男儿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不会真的无动于衷?就算他是个男人,眼下这种局面你也多少得负点责,你说是不是?” “……” 谢无极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又难受。 负责? 他负什么责? 难道还想让他把姜承允这个又丑又胖的大男人给娶回家当媳妇儿不成? 呸,女人都不想嫁给这丑胖子,还想让他这个有钱有权又英俊的男人把人娶回家,做什么美梦? 姜琰不管谢无极怎么想的。 他反正不是愿意吃亏的人。 他自顾自地说,“行了,你和允儿的事要怎么收场,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得立刻把允儿带回家,再拖下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不是负不负责的事了,那是人命关天的事了!” 说罢,姜琰就蹲下来给姜承允穿衣裳。 姜东珠偷偷看了眼压制着愤怒气息极阴沉的谢无极,艰难吞咽一口唾沫。 她爹真该死啊,把谢无极气成这样。 明知道谢无极是她的未婚夫婿,竟然还想为允儿讨要好处,允儿一个男子又没有贞洁可失,讨要什么好处啊,昨晚的事发生了就发生了,难不成爹爹真要把姜承允跟她一块儿嫁进国公府,她为妻,姜承允做男妾? 呸,怎么想的? 幸好允儿不是跟爹一样的老无赖,她相信,允儿一定不会跟她抢男人的,她等着允儿醒过来,和和气气解决这件事。 …… 霍星沉伸出臂膀稳稳扶着姜南溪下山。 姜南溪方才被渣爹踹倒在地摔伤了,下山腿脚弯曲会比较疼,只能靠霍星沉搀扶。 她侧眸看了一眼高大可靠的男人,温温软软道,“多谢霍大人方才及时出手相救,多谢霍大人警告了谢世子为我撑腰,您的恩情您的英姿我永世不忘,我一定会——” 霍星沉打断她的话认真纠正,“姜姑娘,是大皇子在为您撑腰,若不是大皇子在背后顶着,我哪儿敢与国公府世子作对?您要感激应当感激大皇子才是。” “……” 姜南溪脚步一顿,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一个不解风情的霍侍卫啊。 第17章 王爷危急 她们家霍侍卫哪儿都好,就是为人太过正直了些,她非常努力在撩,可就是撩不动啊,追夫之路漫漫兮。 霍星沉听到姜南溪叹气,侧眸看了看她。 霍星沉以为她是因为山洞里的事烦躁,想了想,安抚道,“姜姑娘不必烦恼,事情不是你做的,谁也休想冤枉了你,即便他是国公府世子,他也得讲道理讲证据。” 姜南溪心情瞬间舒畅了。 她望着霍星沉,笑得极明媚,“霍大人相信不是我给谢世子下的药?” 霍星沉点头,“虽然我没有参与昨天的事,可是方才我看到了你父亲和你妹妹的眼神,表情。谢世子发疯说要将害他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时,你妹妹极其恐慌害怕,你父亲也眼神闪烁,后来你父亲污蔑是你害的谢世子,你妹妹望向你的眼神里全是得意。” 霍星沉又说,“只是可惜,我能由他们的表情眼神判断出这事儿是他们冤枉你,却无法以此作为证据为你洗脱嫌疑。” 姜南溪听到这个男人是真的相信她,山洞里那几个人渣带给她的不痛快一瞬间被心底涌上的欢喜冲散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偷偷喜欢的人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更叫人开心的呢? 姜南溪望着霍星沉笑得甜甜的,“有霍大人相信我,保护我,我就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事,自然有谢世子自己去查。我已经将我二妹的动机目的全都告诉了他,若他还是不愿意查明真相,还是心甘情愿被我二妹蒙蔽利用,那就是他自己该死,跟我无关了。” 霍星沉点头,“不错,良言难劝该死鬼。” 姜南溪看着这个冷酷的男人用这样无情的言语说谢世子,被逗得笑出了声。 霍星沉偷偷看了一眼她,“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姜南溪摇头。 她望着霍星沉好看的眉眼,认真说,“霍大人,你有一点点可爱。” 霍星沉一愣,随即默默看向前方,无声无息红了耳朵。 姜南溪偷偷看霍星沉微红的耳朵,心里涌动着欢喜。 霍侍卫虽然冷酷正直,但是,只要坚持不懈,还是撩得动的! 因为霍星沉害羞了,接下来他便不主动说话了,闷着头往前走,姜南溪也不想逼得太过把人吓跑,这还是第一天认识呢,得张弛有度才行。 …… 皇觉寺。 霍星沉领着姜南溪来到他住的院落,对姜南溪说,“姜姑娘你进去稍坐一下,我去问僧人们拿点金疮药。” 姜南溪点头。 霍星沉刚走出院门,就有一个武僧专程找过来。 武僧行了礼,低声告诉霍星沉,“霍大人,大皇子走前让贫僧告诉您,带姜姑娘回宫,他还有事要见姜姑娘,马车大皇子已经备好,霍大人即刻可以出发。” 霍星沉蓦地抬头望着武僧。 大皇子自己身受重伤竟然还惦记着姜姑娘? 大皇子不会是…… 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许? 霍星沉努力忽视心里那点细微的不痛快,点头应了,“好,麻烦师父给我拿点金疮药来。” 武僧转身离开,很快拿着一瓶金疮药过来递给霍星沉。 霍星沉走进房里,看着端庄安静坐在他房里的姜南溪,想到大皇子对这姑娘的念念不忘,霍星沉的脚步都比之前沉了一些。 尤其是姜姑娘看到他进来,立刻冲他笑得那么灿烂,那过分好看的笑容让他愈发添了些苦涩。 他将金疮药递给姜南溪,平静说道,“姜姑娘,金疮药。” 姜南溪接过药瓶,“多谢霍大人。” 霍星沉嗯了一声,立刻转身收拾自己的行李。 姜南溪撒好了金疮药,转头望着霍星沉的背影,笑眯眯问他,“霍大人,大皇子让你保护我,那,你是不是在收拾行李跟我一起回家呀?你先陪我去接一下我的祖母,我祖母还在庙里,我得接上她一起回家。” 霍星沉手指一顿,蓦地转头望向姜南溪。 姜南溪满心都是带着喜欢的人去见祖母的欢喜。 她又怕霍星沉看出她的欢喜,低头遗憾地说,“就是可惜了,我这手伤得真不是时候,它要是没受伤,我就能做一顿丰盛的午饭欢迎霍大人了——” 她小声打听,“霍大人,你平日里喜欢吃酸甜口的呀,还是辣口的?或者是清淡一点的?” 霍星沉手指握紧包袱。 他藏起心头的一丝丝悸动,平静地告诉姜南溪,“姜姑娘,我们不回家,大皇子让我请您跟我进宫一趟,他还有事要见您。” 姜南溪闻言一愣,脸上的欢喜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她低头努力遮掩自己对大皇子的厌恶,点头答应,“嗯,好。” 霍星沉把姜南溪的前后变化尽收眼底。 姜姑娘跟他说话时是笑着的,而且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听到大皇子找她,她脸上的笑消失了,话也少了,就很敷衍很简短的一个字回应了事。 霍星沉手指头轻轻摩挲着包袱,心底又生出了些许异样。 姜姑娘…… 对大皇子好像远不如对他热情? 不肯穿大皇子给的衣裳,要穿他的,不想感激大皇子,却一直对他道谢,跟大皇子没话说,在他面前却有说不完的话…… 霍星沉手指头蜷了蜷。 难道…… 难道姜姑娘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霍星沉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他心虚得根本不敢去看姜南溪的眼睛。 他努力告诉自己,一定是他会错了意,姜姑娘怎么会放着那么好的大皇子不喜欢,对他一见钟情呢?他算什么?他哪儿能跟大皇子比? 霍星沉将心思全部藏起,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说,“姜姑娘,我们走,大皇子还等着呢。” 姜南溪闷闷嗯了一声。 她只想借大皇子的权势保护自己,可她并不想去见那个阴鸷疯魔的狗东西。 她拿着自己的湿衣裳跟着霍星沉走,可是她整个人都透着不开心的情绪。 就连旁边的男人善解人意的帮她拎着她的湿衣裳,她也开心不起来。 这种不开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进宫来到大皇子的寝宫里。 刚踏入庭院,姜南溪就看到几个太医扒着房间门冲里面嚷嚷—— “大皇子!您别犟了,您的腿一定得锯!” “我们现在动手,还只是从膝盖锯,您多少还能留着一截,可您要是再拖几日,那条腿恶化得更厉害了,那就得把整条腿连根截断了!” “大皇子,若是把腿连根截断,您以后就只能瘫痪在床了,您可要想清楚啊!” 第18章 王爷可怕? 姜南溪望着急得上蹿下跳的太医们,不开心的她忽然变得开心起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疯狗的腿要被锯断了! 让她来拜见那疯狗,她是不愿意的,可是让她来这儿看那个狗东西有多惨,她比谁都高兴,她巴不得天天都能看到那狗东西凄惨的下场。 “殿下!” 姜南溪正高兴,她身边的男人却急坏了,嗖一下冲向房门口。 霍星沉抓着一个太医的手急切问道,“太医,殿下的腿当真非要锯断不可吗?” 他看向其余几人,“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保住殿下的腿?殿下是武将,他是要上战场的,若是没有了腿,从此瘫痪在床,他还怎么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他还怎么施展他的才能怎么实现他的抱负啊!” 太医们上下打量着霍星沉。 不认识。 但是既然能自由出入大皇子寝宫,又如此为大皇子焦急,这个人应该是大皇子麾下的心腹。 因此,太医们眼前一亮,他们反过来抓住霍星沉的手,把霍星沉当成了救星。 他们着急说道—— “这位大人您跟殿下肯定关系匪浅,您赶紧进去劝劝殿下,他不能再犟了,不能再拖了,这腿必须锯,必须锯!” “是啊,但凡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几个也不敢胆大包天锯断殿下的腿啊,这不是完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错,殿下的腿伤本来就挺严重的,昨晚又藏身于墓穴中避难,伤口被墓穴里的脏东西严重感染,已经无法将毒素逼出来了!大人你想啊,那墓穴是埋死人的地方,死人腐烂残留的脏东西有多厉害你应该知道?那叫尸毒啊!那尸毒已侵入了殿下的伤口,并且在持续往四周扩散,若不趁着现在赶紧将那感染之处锯断,后面只会越来越严重的!” “大人,你快进去劝劝殿下,我们口水都说干了殿下也不听我们的建议,他爱惜他的腿,说什么也不肯锯,让我们给他治疗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了再锯腿……可要是等上几天再锯,他的情况会比现在糟糕百倍的!” 几个太医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将大皇子的情形告诉霍星沉,一边催促霍星沉进去帮他们劝大皇子。 霍星沉听完太医们的话,脸色发白。 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他英明神武的殿下,他武功盖世能成就霸业的殿下,怎么可以锯断腿成为残废? 不光是殿下自己不能接受断腿的结果,他们这些下属也没有谁能接受! 若是殿下没有了腿,从今以后只能被困在方寸之地,那谁领着他们去保家卫国?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殿下这般的将才了! 这时候,房间里忽然传出了大皇子朱敬玄低沉的嗓音—— “几位太医不必相劝,我可以瘸腿,绝不能断腿,几位太医先用正常的治伤之法为我医治,我们等天再看结果。” “行了,你们回太医院配药,这儿暂时用不着你们了。” 朱敬玄不容置疑地告诉了太医们,又隔着房门对霍星沉说—— “星沉,你可把姜姑娘带回来了?领姜姑娘进来。” 门外太医们面面相觑。 大皇子不肯锯腿,还下了逐客令…… 唉。 他们拗不过大皇子,只能将情况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劝大皇子。 太医们苦着脸叹着气离开了。 霍星沉目送太医们离开,他调整好情绪,将眼中的悲痛尽数藏起,红着眼眶望向院子里的姜南溪。 “姜姑娘,殿下请您进去。” 姜南溪点头。 她一边靠近房间,一边怜爱地看着霍星沉。 要被锯断腿的是朱敬玄那疯狗,可这个忠心耿耿的家伙反而比人家断腿之人更悲伤更难过,真是忠诚得让人无奈。 姜南溪一步步走上台阶,看着红了眼眶的男人,她柔声说,“霍大人,你我都不过是普通人,大皇子的腿我们无力回天,您节哀。” 霍星沉望着温柔美丽的姜姑娘,心里愈发难过了。 他呜咽一声,掐紧手指用力控制住悲伤的情绪,然后推开门,领着姜南溪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里,来到内室。 偌大的雕花拔步床上,大皇子朱敬玄倚着床头,低头一勺勺喝着苦涩的药汤。 明明他身受重伤,明明他刚刚还在跟太医讨论锯不锯腿的问题,可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平静得好像只是感染了小风寒,喝了药就能痊愈一样。 听见霍星沉和姜南溪进来,他乌黑深邃的眼眸朝两人望过来,眼里透着温暖的光。 “星沉,辛苦了。” 朱敬玄冲霍星沉略略一颔首,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姜南溪身上。 他含笑问姜南溪,“姜姑娘可还好?谢无极和姜老爷姜夫人没有刁难你?” 姜南溪静静凝视着朱敬玄。 这假惺惺的问话,真是让人反胃啊。 这个男人不是有办法如影随形一路跟着她去山洞么,既然悄悄跟着她去了山洞,又怎么会不知道谢无极和渣爹有没有为难她? 呵,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假惺惺问她做什么? 不嫌尴尬吗? 总不可能之前在山洞里那如影随形的家伙,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姜南溪藏起心底厌恶,欠身行礼。 “回禀殿下,有霍大人在,他们不敢刁难民女。” 朱敬玄点头,等着姜南溪向他道谢。 可是等了两息,姜南溪只安安静静低着头,半个感谢的字眼都没有。 朱敬玄微微挑眉。 倒不是他施恩求报,只是按照常理来说,他让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去保护了这姑娘,这姑娘就算是客套客套也应该对他说一声感谢? 怎么口头表示一下都没有呢? 朱敬玄看了眼姜南溪,见姜南溪还是没有道谢的意思,又想,这姑娘大约是真的有点呆,有点傻乎乎,大概是不知道还要感谢他。 朱敬玄没等到姜南溪的感谢,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示意姜南溪坐。 “姜姑娘请坐下说话。” 姜南溪看了眼朱敬玄指给她的凳子。 那凳子距离床边太近了。 她怕靠那个男人太近,她会犯恶心。 因此姜南溪摇着头往霍星沉那边靠了靠,对朱敬玄说,“多谢殿下,民女站着就行了。” 朱敬玄搅动勺子的手指一顿。 他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姜南溪和霍星沉。 他自认为表现得还挺平易近人的,这姑娘怎么好像很怕他?他真有那么可怕? 而旁边的霍侍卫,就真那么叫人安心吗? 第19章 聘礼 朱敬玄收回视线。 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玉碗,待药汤里的热气散了些,扬起脖子将苦涩的药汤咕嘟咕嘟一次喝了个干净,倾身将碗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他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转头望着姜南溪。 “先前在皇觉寺,我说我曾经见过姜姑娘,可当时我精神不济,又急于离开,因此没有跟姜姑娘详细说起以前的事。” 他笑问,“如今我有时间了,姜姑娘可想听一听往事?” 姜南溪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特意把她叫来皇宫居然只是想跟她说以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既然这人要说,那她倒也想听一听。 她想知道这个男人跟她到底有怎样的渊源,她又从这个男人手中抢走了什么东西。 姜南溪行礼说,“若是不打扰殿下,那,民女想听一听。” 朱敬玄点头。 他望着姜南溪,慢慢说起了当年的事。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周岁那年。” “我随皇叔去边关巡视,正巧赶上你祖父为你举办抓周宴,我跟皇叔便也站在桌边凑热闹。” “你祖父笑吟吟将你放桌上,桌上摆满了好玩意儿任由你挑选,你左右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忽然越过桌上所有东西径直朝我爬过来,像个小霸王一样抱住我胳膊就抢走了我皇叔送我的夜明珠,” “我都被你搞懵了,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抱着我的夜明珠美滋滋据为己有了,对着夜明珠又咬又蹭的,珠子上面糊满了你的口水。” “我想把夜明珠抢回来,你还抱着夜明珠冲我嗷嗷哭,一边哭一边用胖乎乎的小手一直指着我,哭得撕心裂肺的,好像我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朱敬玄将姜南溪的错愕尽收眼底。 这表情取悦了他。 他也忍俊不禁。 他打趣道,“姜姑娘对你小时候的壮举感到很错愕?是不是从没想过自己小时候竟然像个山大王一样强行抢走了陌生人手里的东西?很难置信是?我也一样很难置信,我没想到我朱敬玄人生第一次遭遇打劫,是被一个奶娃娃劫了,抢走的还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打趣完姜南溪,朱敬玄又温柔说,“不过想想其实也正常,我皇叔跟我说,小孩子都喜欢明亮的珠珠,满桌子东西只有我手里的夜明珠又大又亮,迎着光芒闪闪发光,所以你就盯上我了。” “……” 姜南溪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跟朱敬玄的渊源竟然是这样的尴尬。 她艰难直面了这个事实,问朱敬玄,“那,民女后来可有将夜明珠还给殿下?” 朱敬玄轻笑,“谁能从你这个小哭包手里抢回东西啊?谁能哭得过你啊?你才一岁,只要珠珠不要脸,我已经四岁了,我比你要脸,你抱着我胳膊哭得撕心裂肺,我也只好假装大方送给你了,说是给你的生辰礼。” 停顿了一下,朱敬玄问,“怎么,那夜明珠如今不在你手里?” 姜南溪已经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她回答朱敬玄,“回禀殿下,我祖父和我娘战死过后,我们家就从大将军府搬出来了,此后十来年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家中宝贝已经被爹典当得不剩什么了,那夜明珠恐怕已经被我爹……” 朱敬玄摇头,“不可能,那夜明珠是上贡之物,与寻常珠子不同,你爹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典当。” 姜南溪点头,“那我等会儿就回去找找。” 想了想,她抬起头不解地问朱敬玄,“殿下,夜明珠是价值连城之物,您怎么舍得割爱送给一个刚认识的小娃娃?” 朱敬玄整理袖子的手指一顿。 他看着姜南溪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丽模样,笑问,“姜姑娘当真要听?” 姜南溪点头。 朱敬玄啧了一声,慢条斯理道,“皇叔说,反正像我这样的小可怜儿也找不着媳妇,既然有个傻乎乎的自己撞上来了,非要跟我结缘,那就赶紧把夜明珠送出去当聘礼好了,丢一颗夜明珠,白得一个大将军府的姑娘做媳妇,皇叔说划算得很呢。我想了想,也觉得划算得很,于是就把夜明珠送出去了。” 说完,朱敬玄用那双乌黑深邃的眼含笑凝视着姜南溪,就好像是小时候那个被抢走了夜明珠的四岁小娃娃跨越了十几年时光静静凝望他已经长大的小媳妇。 那小时候的小男孩,只是乖乖听皇叔的话给聘礼闹着玩。 可是长大后的成年男人,他却已经有了想娶媳妇的心思,他想要将当年给出去的聘礼,连人带聘礼一同拿回来。 姜南溪正为朱敬玄把夜明珠当聘礼感到震惊,定睛一看,又猝不及防撞入了朱敬玄温柔深邃的眼里。 她瞳孔紧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 什么聘礼,什么媳妇,全都是屁话! 不管是前世那个男人还是如今这个男人,全都不要来挨她! 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她只想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她厌恶这个男人用这种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她,她恐惧这样的眼神! 没有哪一个被囚禁折辱了一年的女子在自己能重来一次的情况下还想再跟那个囚禁她的男人在一起! 没有谁想过那种不见天日猪狗不如的日子! 姜南溪根本不想面对朱敬玄这样的眼神,她甚至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失礼,转身就大步奔跑离开房间,摔门而去。 “……” 朱敬玄怔怔看着姜南溪后退又飞快转身摔门而去,这变故太快太突然,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以后,他轻轻眨了眨眼,一向君子端方沉稳淡定的他,下意识用拇指轻轻揪着袖子,难得的生出了一丝丝尴尬。 他…… 他竟然有这么吓人吗?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那姑娘就跟见了鬼一样跑掉了? 他轻咳一声,尴尬的慢吞吞整理着衣袖,扭头跟霍星沉这个旁观了一切的背景板沉默对视。 他不开口说话,霍星沉也尴尬得不敢开口说话,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片刻后,朱敬玄默默开口,“星沉啊,主子我好像长得还行,是?身份也不算低,是?我一不傻二不丑三不穷四不打人,你说怎么就把人吓成这样了?” 第20章 他爱我,我爱你 霍星沉如今比朱敬玄还尴尬。 早知道他就退到门外去了,现在让他该怎么接这个话呢? 他迎着朱敬玄探讨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殿下,会不会是正因为您处处都好,所以您才把人吓跑了?” 朱敬玄此刻的自尊心小小的受了挫,他需要有人捧他。 他微抬下巴,示意霍星沉,“哦,是吗?你展开说说。” 霍星沉眼神复杂,这还要展开说?不就是想要他拍马屁吗? 霍星沉压下腹诽,硬着头皮拍马屁。 “殿下您看,您长得英俊貌美,身份又极贵重,还文武双全格外能干,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您更完美的男人了!属下猜姜姑娘一定从来没想过会有您这样完美的人要娶她做媳妇,她一定是受宠若惊才被您吓跑了!” 朱敬玄看着他这个不善言辞的下属这样艰难吹捧他,不由笑出了声。 他摇头笑道,“行了行了,不为难你了,别尬夸了。” 霍星沉如蒙大赦。 他看了一眼姜南溪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问朱敬玄,“殿下,您方才是跟姜姑娘闹着玩,还是……还是真的想以身相许报答姜姑娘的救命之恩?” 朱敬玄垂眸摩挲着中指上的兽头指环。 闹着玩? 不。 他是真的动了娶姜南溪为妻的念头。 他有预感,昨晚墓穴里那鬼东西跟着他出来了,他总觉得自己迟早会被那东西吞噬,他会被那鬼东西取代。 要想驱逐那邪物,要想不让那邪物近他的身,就只有让昨晚挟裹着如火光芒驱散了他满身阴气的姜南溪随时陪着他。 虽说佛道两家或许也有办法为他驱邪,可有没有用却是个未知数,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而昨晚姜南溪对邪祟的震慑是他亲身感受过的,他自然更相信姜南溪能救他。 姜南溪是女子,他要让一个女子与他形影不离,他就必须得给这女子一个名分,而且不能用妾室这种身份来辱没了人家,毕竟是他有求于人,是他想求人家救命。 唯有正妻之位,正合适。 恰好他和这位姜姑娘算得上有缘分,小时候这姑娘抓周第一个抓住了他,他也误打误撞送出了夜明珠作聘礼,长大了这姑娘又救了他的命,这样的缘分还浅么? 至于他和姜姑娘目前还没感情,这也没什么妨碍,感情这种东西,可以婚后慢慢培养。 姜姑娘心地善良,而他朱敬玄不是花心滥情之人,他会对妻子负责任,他会尽自己为夫的义务善待姜姑娘,他们婚后想培养起感情非常容易。 可他没想到,他这里盘算得好好的,人家姜姑娘那边不乐意。 不仅是不乐意,人家还被他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跑。 他在这儿连婚后怎么过日子都想好了,结果人家姜姑娘根本不想跟他过日子。 朱敬玄揉了揉眉心。 其实,他还挺想不通的,他也算得上人中龙凤了,嫁给他也没那么糟糕,怎么姜姑娘这样瞧不上他呢? 难道就因为他天煞孤星的传闻? 朱敬玄叹息一声,他怕姜南溪闷头跑出去会出事,吩咐霍星沉,“你先出去看看她。” 霍星沉点头应了,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朱敬玄又出声叫他,“星沉——”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朱敬玄。 朱敬玄摩挲着指环,沉吟几息后对他说,“我瞧姜姑娘对你好像挺信任,你侧面打听一下,她为何这般害怕我,为何这般抗拒我。” 霍星沉怔愣地望着朱敬玄,随即,心底微微一沉。 他家殿下,恐怕是真的对姜姑娘有意。 他眼前浮现出姜姑娘望着他言笑晏晏的画面,又看着他家殿下对姜姑娘的执着,他倏然掐紧了手掌心。 或许,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他能肖想的。 还好,他的心如今只有一丁点萌动的苗头,只要轻轻一掐就能捏断。 “是,殿下。” 霍星沉恭敬拱手行礼,打开门走出房间。 他来到院子里环视一圈,在不远处的墙角看到了姜南溪的背影。 他走到姜南溪身后,“姜姑娘,你,还好吗?” 姜南溪出来吹了会儿冷风,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转身望着霍星沉,温柔笑道,“多谢霍大人关心,我没事。” 霍星沉见她这样,也放下心来。 想了想,霍星沉还是低声说,“姜姑娘,你方才面对的是皇子,这样一声不吭摔门而出,有些失礼了,若换个脾气不好的贵人,你今日恐怕免不了一通责罚——” 姜南溪含笑看着霍星沉,“霍大人您太委婉了,我方才不是有些失礼,是太失礼了。” 不等霍星沉说话,姜南溪话音一转,“可是,失礼有什么不好吗?我让大皇子不高兴了,他觉得我这个人配不上他,便不会说什么聘礼的玩笑话了。那些小时候的玩笑之言当不得真,我也从来没有高攀的念头,我等会儿回去将夜明珠找出来还给大皇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霍星沉听到姜南溪这话,惊讶地望着她。 撞入姜南溪的那双笑眼里,霍星沉眼睫颤了颤。 这样明媚温柔的笑,姜姑娘不肯对殿下展露,却一直都在笑给他看…… 霍星沉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悸动,问姜南溪,“姜姑娘,容我多嘴问一句,我们家殿下哪里都好,许多女子做梦都想嫁他为妻,你为什么不想高攀呢?” 姜南溪毫不犹豫回答他,“殿下自然是哪哪儿都好,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呀,我只想找个跟我一样普通些的夫婿。” 姜南溪含笑凝望着霍星沉,轻声慢语,“我想要的夫婿,他不用有太显赫的身份,他不用有太多的钱财,只要他生得英俊合我眼缘,高高大大武功高强能给我安全感,尊重我,善待我,那他就是我眼中最好最好的夫婿,无人能比。” 霍星沉撞入姜南溪的眸子里,心底倏然一荡。 他总觉得姜姑娘对夫婿的要求简直是照着他说的! 姜姑娘说的每一点,他都符合。 姜姑娘望着他的眼神,比看谁都温柔。 他担心是自己会错了意,可又不敢坦率问出口,因为,这是殿下惦记的姑娘。 姜南溪看了眼不吭声的霍星沉,又故意说道,“霍大人,您家殿下哪哪儿都好,所以他应该匹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而我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小丫头,我就应该配一个小秀才啊,小武将啊,小侍卫这种的——” 姜南溪故意在“小侍卫”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她含笑问霍星沉,“霍大人,您说是?” 第21章 喜欢他哪儿 霍星沉倏然抬头望着姜南溪。 撞入姜南溪含笑的眼眸里,他心口又是一跳。 他确定了,姜姑娘说的就是他,姜姑娘想嫁的就是他这样的小侍卫! 姜姑娘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他要是还听不明白,那他可就是个傻子了。 可是…… 为什么呢? 姜姑娘连大皇子都不心动,为什么会对他一见钟情? 大皇子是他见过最好的男人,那么英俊,那么完美,性子还好,没有哪个女子能逃脱大皇子的魅力吸引,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大皇子反而喜欢他这种平平无奇的小侍卫。 姜姑娘是说她更喜欢普通一点的小秀才小侍卫,可这世上普通的秀才侍卫多得是,他到底有哪儿吸引了姜姑娘? 是不是…… 是不是之前他着急之下搂住了姜姑娘的腰扛着人跑了一路,他的无礼让姜姑娘以为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就必须嫁给他? 那…… 那他可太对不起姜姑娘了。 姜南溪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确实红了脸颊的霍星沉,她的心也因为霍星沉的小害羞小纯情而变得甜滋滋的。 喜欢,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纯洁而美好的事情。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纯洁,谁会喜欢前世那种践踏人格的囚禁和折辱呢? 她想,这样害羞的霍侍卫,即便成亲以后,也一定不会在床榻上逼迫她说那些难堪的言词,不会想尽办法作践她,碾灭她的尊严。 姜南溪含笑轻声问霍星沉,“霍大人,我想回家了,能不能麻烦你进去跟殿下说说?我回家还有事儿呢,而且还得回去找夜明珠——” 霍星沉从自己的猜想中回过神来。 他努力遮掩自己的害羞难为情,对姜南溪点头,“好,姜姑娘你稍等,我这就去见殿下。” 说完,他都不敢多看姜南溪的眼睛,转身就重新回到了房里。 房里,朱敬玄已经被小厮服侍着躺下了。 他侧眸看向霍星沉,“姜姑娘可还好?” 霍星沉颔首,“她没事,不过她说她想回家,让属下来跟殿下您禀告一声。” 朱敬玄听到姜南溪要离开,轻轻皱起了眉。 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他不知道天黑以后,那鬼东西会不会再次纠缠上他。 他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陷入昨晚那种险境之中。 若是姜姑娘不在这儿,他要怎么应付? 朱敬玄摩挲着手指,问霍星沉,“姜姑娘要回去做什么?是有什么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吗?” 霍星沉一愣。 他听出来了,殿下这是不想放人离开。 他没想到,殿下对姜姑娘这样执着,竟然想把人困在寝宫里…… 霍星沉心里沉甸甸的,他用力掐了掐手指,禀告朱敬玄,“殿下,姜姑娘大约是想回去看看她弟弟和继母,之前我们离开山洞时,她继母和弟弟还在昏迷中尚未苏醒。姜姑娘还说,她想回去找一找那夜明珠。” 朱敬玄微微眯眼,问霍星沉,“她找夜明珠做什么?” 霍星沉尚未回答,朱敬玄就忽然惊讶道,“等等,她不会是害怕我拿夜明珠为聘礼强行娶她为妻,所以想赶紧把夜明珠还给我与我撇清关系?” 霍星沉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敬玄叹气,“果然被我猜中了,是?” 霍星沉愈发不敢吭声了。 他家殿下如今受着伤,身子本来就不舒坦,他不敢让殿下窝火憋气。 朱敬玄看着沉默不言的霍星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堂堂大皇子,战功赫赫即将被册封亲王的人物,竟然被人嫌弃到这种地步了…… 说出去谁信呢? 朱敬玄修长手指揉按着眉心,问霍星沉,“你问了吗,那姑娘到底为什么这样嫌弃我呢?” 霍星沉偷偷看了一眼朱敬玄。 他小声说,“殿下,姜姑娘说您是皇子,您哪哪儿都好,可她只是家道中落的普通小丫头,她不敢高攀您,她只想嫁个跟她一样普通的夫婿,过普通安稳的日子。” 朱敬玄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原来那姑娘只是因为他身份太显赫不敢高攀,并不是嫌弃他,厌恶他。 只要不厌恶他,这事儿就好办了。 他可以将人留在身边,慢慢让那姑娘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慢慢让那姑娘放下忧虑,开开心心嫁给他为妻。 洞房花烛,娇妻在怀,指日可待。 想到这儿,朱敬玄愉悦地告诉霍星沉,“行,你陪她回家一趟,不论她能不能找到夜明珠,不论她家里有什么事,天黑之前你必须带她出现在我面前。” 他指着霍星沉,一字一顿,“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听清楚了么?” 霍星沉看着殿下仿佛对他下军令一样不容置疑,心里愈发的沉重。 殿下,就这么喜欢姜姑娘吗? 一时一刻都离不得人家? 霍星沉藏起心头万般情绪,拱手行礼,“属下遵命,天黑之前一定带姜姑娘出现在您面前。” 朱敬玄挥了挥手,示意霍星沉可以自行离去了。 霍星沉转身走出房间。 他看着站在台阶下眼巴巴望着他的姜姑娘,勉强挤出一丝笑。 “走姜姑娘。” 姜南溪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儿了! 她一点也不想跟屋子里那个变态待在同一个院子里,她会窒息的,她晚上会做噩梦的! 她拎着自己的湿衣裳很开心的跟着霍星沉一块儿走。 刚走出院子,霍星沉就告诉她,“殿下吩咐了,天黑之前咱们还得回来。” 她脚步一顿。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霍星沉,“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伸手指着后面的寝宫,难以理解,“这里是大皇子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还要回这里来?” 霍星沉摇头,“殿下只是交代,天黑之前我必须带你回来。” 一句“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彻底点燃了姜南溪的怒火。 她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火气,冷笑道,“必须回来?他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必须回来?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做他的大皇子,我做我的平民女子,我们有关系吗?就算小时候我抢了他的夜明珠,可如今我救了他的命,我们之间也能相互抵消了,他为什么要折腾我?他就不能好好养他的伤吗,折腾我做什么?” 第22章 囚禁 “姜姑娘……” 霍星沉没想到姜南溪会突然发怒。 他错愕地望着姜南溪的背影,想不通姜南溪对大皇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姜姑娘不是刚认识大皇子吗? 他们之间并没有旧怨。 今天大皇子在姜姑娘面前也表现得非常平易近人,对姜姑娘还颇为照顾,派了他保护姜姑娘安全,这难道不值得姜姑娘感动吗,为什么姜姑娘对大皇子好像对仇人一样? 姜南溪看到霍星沉的惊愕,意识到自己失控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气。 她对霍星沉摇头说,“霍大人,我不会再来这儿。” 她冷冰冰地看了一眼那宫殿,“等会儿麻烦您将夜明珠带回来还给殿下,我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说完,她抓紧湿衣裳迈着大步飞快离开,好像厌恶极了这里,多待一刻就会窒息而亡。 霍星沉怔怔看着姜南溪。 见这姑娘大步往前走,他来不及多想,飞快上前拦住姜南溪的去路。 他低头看着姜南溪,“姜姑娘,殿下有令,您今晚必须回来。” 姜南溪停下脚步,抬头执拗地望着霍星沉,“如果,我不呢?” 霍星沉抿紧嘴唇,然后握着腰间佩剑,缓缓抬步堵死了姜南溪的路。 他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睛,一字一顿,“姜姑娘若是走了就不肯回来,那么,您就别离开了。” 姜南溪瞳孔紧缩。 她掐紧手指盯着这个前世为了保护她不惜牺牲性命的男人,她心底的怒气因为这个男人竟然帮朱敬玄欺负她变得愈发汹涌。 她盯着霍星沉,冷笑,“你们这是想要把我囚禁在这儿吗?霍大人,你竟然要帮你的主子囚禁一个并未犯罪的弱女子?” 霍星沉望入姜南溪这双满是怒气的眼睛里。 他不理解这姑娘的情绪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样激烈。 他摇头说,“姜姑娘,您这‘囚禁’二字,有些重了,殿下只是想请您小住,并非囚禁。” 姜南溪说,“没有自由,就是囚禁。” 霍星沉无法反驳。 他抿紧嘴唇看着姜南溪,几息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姜姑娘,这是殿下的吩咐,您别为难我。” 姜南溪听着霍星沉的叹气声,她沉默下来。 或许,在霍星沉眼里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是她真的过够了被囚禁的日子,那种暗无天日的绝望,早已经逼疯了她。 只要让她远离朱敬玄那个男人,远离前世的折磨,她就可以平平静静像个正常人一样言笑晏晏,可是只要朱敬玄那个变态一直在她跟前杵着,并且对她表现出一点点暧昧的迹象和囚禁她的意图,她就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躁和厌恶。 没有人能懂,她这个饱受蹂躏的受害者有多么厌恶和畏惧那个加害了她整整一年的人。 没有人能懂她的绝望…… 姜南溪将喉头的酸涩咽下。 她知道,她不应该刁难霍星沉,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霍星沉都是她应该感激并且善待的好人。 她偏过头不去看霍星沉的眼睛,艰涩地说,“好,我不为难霍大人,霍大人待我好,我也不会让霍大人为难……” 她压制着嗓音里的痛苦,缓缓说,“我晚上……我晚上再跟霍大人回来就是了。” 霍星沉没有看到姜南溪的表情,可是他却有一种姜南溪此刻沉浸在极大的悲伤和痛苦之中的感觉。 就好像,他亲手夺走了姜南溪活下去的希望。 就好像,他亲手将这姑娘推进了火坑地狱里一般。 霍星沉心里有些难受,他轻声说,“姜姑娘,我很抱歉,我……” 姜南溪摇头打断他的话,“霍大人不必说抱歉,这事儿跟霍大人无关,你只是听令于人,你无法反抗他,我也一样,我们都是活在强权之下的普通人。” 霍星沉看着姜南溪越过他一步步往前走,一颗心也变得沉重起来。 先前,他以为姜姑娘是个明媚灿烂的小姑娘。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小姑娘藏着满腹的无助和哀伤。 他不懂,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浓烈的哀伤呢? 霍星沉紧走几步,追上姜南溪。 他与姜南溪并肩而行,他侧眸一眼一眼偷偷去看姜南溪,小心翼翼又满是担忧。 姜南溪感受到身边男人的担忧,心头愈发难受。 她有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无法对人言说。 她偏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宫墙,“霍大人,您低头看路。” 霍星沉嗯了一声,立刻收回视线低着头看着路。 他跟姜南溪安安静静走了一阵,忽然开口说,“姜姑娘,其实,我们家殿下也是个可怜人。” 姜南溪没有言语。 霍星沉想让姜南溪别对他家殿下有那么大的恶意,便自言自语一般说起了他家殿下凄凄惨惨的幼年时光来卖惨。 “我们家殿下是元后所生,在外人眼里,他占嫡占长,从小到大一定生活得极顺遂极风光,可他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 “元后因为生他,难产而死,他一出生,就背负着克母的罪孽。” “皇上信奉神佛,每一个孩子出生都会让钦天监监正来为孩子看相批命,可当年钦天监监正为我们家殿下看相时,却震惊得当场摔了手中龟甲,脸色苍白,一副有话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皇上勒令他必须说实话,他才跪下颤抖着说……” “他说,大皇子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纯阴八字,命犯三柱七杀,是厉鬼托生,生而克母,长大克父,是极其不祥之人,谁对他好,他便会克死谁。” “皇上听了钦天监监正这话,吓得匆匆把大皇子殿下交给乳母后就离开了。” “元后的丧礼还没结束,精心照顾大皇子的乳母就溺水而亡。” “乳母的死亡,愈发印证了钦天监监正的批命,大皇子是厉鬼托生,专门克死对他好的人。” “皇上仔细查了一遍,确认乳母是自己死亡,并非后宫嫔妃害死,于是皇上就信了钦天监监正的批命,惊怒之下当即就想将厉鬼托生的大皇子给活活摔死。” “危急关头,是皇上的胞弟宁亲王挺身而出。” “他接住了差点被摔死的大皇子,他让皇上将大皇子暂且过继到他名下,若是他不死,那就证明钦天监监正的批命不能信。” 第23章 判若两人 “皇上对元后是有感情的,大皇子是元后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皇上若不是怕大皇子克死他,他也不会动大皇子,有了宁亲王以身试险,皇上忙不迭就答应了宁亲王的请求。” “从此,大皇子就去了宁亲王的王府,被王爷王妃抚养。” “可是,他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宁亲王在大理寺任职,每天早出晚归,照顾大皇子的自然就是王妃了,王妃一开始对大皇子还不错,可她三年下来始终不见有身孕,她就厌恶起了大皇子,她觉得是大皇子这个厉鬼托生的煞星克她,让她怀不上孩子。” “当一个做养母的开始厌恶起膝下的养子时,年幼的养子日子会过得多么艰难,可想而知。” “有王妃的授意,奶娘便让年幼的大皇子三天两头吃错东西上吐下泻,要么就感染风寒病歪歪的一躺数日下不了床,病了浑身难受还要被王妃冷言冷语责怪奚落,这对一个小孩子而言,是很残酷的。” “尤其是宁亲王去外地查案不在王府时,殿下的日子就更加难熬了。” “他是皇子之身,他生活在金堆玉砌的王府,可没有人能相信,他大冬天的穿不暖,还要每天早起瑟瑟发抖去雪地里爬树给王妃折腊梅插花瓶,冻得手上都是冻疮。” “他还要每天穿着单薄的衣裳在王妃院子里扎马步打拳,他冻得嘴唇乌青,王妃还责怪他偷懒耍滑训练的强度不够,说王爷每天也是穿着单衣练功,不仅不冷还会出一身的汗。” “她拿有内力的成年男人来跟一个娇弱的三岁孩子比,她用对成年人的方式来对待一个小孩子,殿下差一点就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殿下受尽了苦头,还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怕他去告了状便会害得宁亲王跟王妃和离,他感念他皇叔宁亲王对他的救命之恩和抚养之情,他不想他的皇叔失去挚爱的妻子,他更害怕宁亲王成了孤家寡人以后便会彻底坐实他是不祥之人专门克亲人的言论,他怕宁亲王不要他,他怕皇帝杀了他。” “因此,年幼的殿下只能独自承受着命运对他的责难,在泥泞中艰难成长。” “他一天天熬啊,熬啊,终于熬到了十二岁,到了能够随军出征的年纪,他自请随军去边关建功立业,他终于离开了京城,开始了新的人生。” “他用他的英勇无敌向世人证明了他的能力,他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逼得皇上将他从宁亲王膝下要了回去,他重新拿回了属于他的皇子身份,在这皇宫之中单开了一殿居住。” “可即便他都已经让自己长成了这般出色的模样,皇上仍旧对他不公。” “二皇子不过是年初去江南赈灾收揽了点民心,皇上就高高兴兴给二皇子册封了亲王,可我们家殿下呢,在战场上豁出命去杀敌,为皇上镇守边关整整十年,却至今没有封王!” “这次殿下率领卫队回京,就是为了找皇上拿到他应有的亲王荣耀。” “谁料,昨晚会在皇家寺庙遭遇刺杀。” “呵,也不知道昨晚那些出手狠辣的顶尖杀手是殿下的几个弟弟派出的,还是……” 说到这儿,霍星沉忌惮地看了一眼远处反射着刺眼日光的琉璃瓦,那是皇帝的太极殿。 后面的话,霍星沉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霍星沉转头看着姜南溪。 “姜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样排斥甚至厌恶殿下,可是我们家殿下他真的是个好人。” “他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无人疼爱,他被人编造了一个厉鬼托生天煞孤星的命格,受尽冷眼,他被寄养在皇叔家中,从小历经那么多磨难受尽别人欺凌,可他仍旧保留着善良的心和温润的脾性,他从不因为他自身所受的苦就怨天尤人,迁怒身边人。” “人人都说久经沙场满手鲜血的将军会染上嗜血的杀性,可是殿下他没有,他反而因为满手鲜血而愈发厌恶血腥。” “战场上他可以所向披靡杀尽敌人,可脱下了战甲换上了常服他却连杀只兔子杀条鱼都不愿,怕弄脏他的手指。” “他总说,他的手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在他不用披甲上阵的时候,他想尽可能的保留一点洁净。” “姜姑娘,你说,这样善良又温和的殿下怎么会囚禁你这个救命恩人呢?” “姜姑娘,我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想留你在此,可是我能向你保证,殿下绝对绝对不会对你不利,他不会伤害你分毫。” 说到这儿,霍星沉抬手发誓。 他说,“姜姑娘,我可以用我的人头向你发誓,殿下绝对不会伤你,你大可放下戒心,安安心心平静跟他相处。” 姜南溪抬头望着霍星沉。 若不是清楚知道霍星沉口中说的完美男人就是朱敬玄,她几乎要以为霍星沉讲述的是另一个她素不相识的人的故事。 她又不是不知道朱敬玄是个什么东西,她前世被那个男人囚禁了一年,她比谁都了解那个男人。 阴鸷,狠毒,暴戾,疯魔…… 那个男人身上几乎汇聚了生而为人所有的阴暗面。 那个男人怎么会是霍星沉口中那个心地善良、性情温柔、从不迁怒旁人,甚至厌恶血腥连杀一只鸡杀一条鱼都不愿意的良善之人呢? 说他厌恶血腥,这简直是个笑话,那个男人的嗜血,她亲眼见过。 那个男人让宫女嬷嬷将她押着跪在台阶下,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亲手将霍侍卫的腿打断,甚至还一刀一刀划花了霍侍卫这张英俊的脸…… 那刺目的鲜血,她至今无法忘记。 姜南溪恍惚了一瞬,定睛重新看着这个前世被誓死效忠的主子弄成废人的英俊侍卫。 她带着几分怜悯,问道,“霍大人,你当真了解你的主子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那个善良温和的他,只是他的伪装呢?” 霍星沉一愣。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说,“不可能,我五岁就入了王府,我跟随殿下十九年,从宁亲王府到战场,我没有哪一天离开过殿下身边,殿下表现出来的善良温润到底是不是真性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说,“或许姜姑娘你觉得世上不可能有殿下这么完美的人,因此你认定殿下是在伪装,可是,没有人能伪装十九年不露出一点破绽,何况十九年前殿下还只是个三岁小娃娃,年幼的他懂什么伪装呢,姜姑娘你说是不是?” 第24章 她发现异常 姜南溪望进霍星沉那双明亮的充满了信任的眼睛里。 他是那样坚定不移的相信,他的殿下是个绝世大好人,是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大好人。 可是,他知不知道他眼中那个绝世大好人,一年后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姜南溪忽然问霍星沉,“霍大人,如果你的殿下将来性情大变,他阴鸷,狠毒,嗜血,他与你如今所描述的种种美好品质截然相反,你……” 霍星沉惊讶地望着姜南溪。 姜姑娘为什么要把殿下往那么糟糕的方向臆想呢? 他笑着打断姜南溪的话,“姜姑娘,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殿下不会有变得阴鸷狠毒嗜血的那一天。” 姜南溪执拗地望着霍星沉,“如果他将来真的变了,还将你折磨成残废呢?” 霍星沉毫不犹豫,“那么,那个糟糕的人绝对不会是我们家殿下。” 姜南溪听到霍星沉这句话,忽然愣住。 她眼神恍惚,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忽然,她蓦地盯紧霍星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响。 等等! 霍星沉说…… 如果将来殿下真的变了,那么,那个糟糕的人绝对不会是他的殿下…… 绝对不是他家殿下…… 姜南溪瞳孔紧缩。 如果事实真如霍星沉方才所说,那么她前世遇到的那个疯狗会不会跟霍星沉此刻所说的殿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姜南溪心头大震! 她抬手用力捂着心口。 她忽然想到之前没有弄懂的疑点。 霍星沉之前明明扛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朱敬玄去了禅房里治疗,她很确定朱敬玄当时不可能出现在她身后,可她身后却诡异的出现了前世那个囚禁她的朱敬玄的嗓音! 她后来跟霍星沉去皇觉寺后山的山洞,朱敬玄本人明明在皇觉寺里不能行走,可她身处山洞的时候却再次听到了前世朱敬玄的嗓音! 她以为那如影随形的诡异嗓音是跟她一样重生的朱敬玄故意弄出来的把戏,可是换个角度想想,那诡异的嗓音会不会是跟朱敬玄毫无关系的另一个人? 所以朱敬玄本人明明在皇觉寺里,可那诡异嗓音的主人却能跟随她去后山的山洞,因为这根本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重生后遇到的朱敬玄跟前世那个折磨她的男人如此大相径庭判若两人了。 想到这儿,姜南溪不禁感到格外的震惊,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荒谬。 她蓦地转身望着已经距离她很远的宫殿。 真的会是她猜想的这样吗? 堂堂的大皇子,竟然无声无息被人取代了,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呢? 他是怎么被人取代的? 取代他的,又是什么人? 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不仅能够取代一个手握三千铁甲兵的皇子,还能安安稳稳做王爷直到她跟他同归于尽那一天都没有被拆穿身份? 这种事,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姜姑娘?” “姜姑娘,你怎么了?” 霍星沉发现了姜南溪的异样,担忧地喊她。 姜南溪蓦地回过神来。 她看向霍星沉,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被她咽了回去。 不行。 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能这么草率就下结论。 她跟前世那疯狗的确相处了一年多,可是她跟重生后的大皇子朱敬玄却只有两面之缘,她怎么能根据这短短片刻的相处就轻易判定前世的疯狗和今生的朱敬玄不是同一个人? 她得再看看。 正好朱敬玄不是让她今晚天黑之前必须回来么? 那她便跟着霍星沉回来。 她再近距离好好观察这个朱敬玄几天。 姜南溪打定主意,便摇头若无其事地告诉霍星沉,“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事。” 她看了看天色,又说,“我们快出宫霍大人,天色不早了,天黑之前我们还得赶回来呢。” 霍星沉疑惑地盯着姜南溪看了看,总觉得这姑娘好像藏着很多秘密一样。 可惜他无法探究出来,只好点头随姜南溪一同离开。 两人刚刚走远,宫墙下面的阴影里就出现了一小团张牙舞爪的黑气。 黑气上下缭绕纠缠,显得有些焦躁。 该死! 该死的霍星沉,为什么总要坏他的事! 前世如此,今生如此! 不! 他绝对不能让溪溪知道他和如今的朱敬玄不是同一个人! 溪溪是纯阳之体,若溪溪知道前世是他抢夺了朱敬玄的躯壳并且囚禁欺负了溪溪,那溪溪一定会狠心与他为敌,时时刻刻守在朱敬玄身边阻止他,他就再也不能将朱敬玄的躯壳占为己有了! 毕竟他附身于人并不是眨眼间就能成功的,他需要在黑夜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一点点侵蚀融合,这抢占躯壳的过程少说也得一个时辰! 中途被打断,他就会失败。 就像昨晚。 他差一点就成功抢了朱敬玄的躯壳,可是纯阳之体的溪溪忽然从天而降,让他一个时辰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们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纯阳之体。 前世他成功抢夺了朱敬玄的身体后之所以非要溪溪不可,是因为他抢夺活人的躯壳后他的阴气会侵蚀损伤躯壳,只有与溪溪这样的纯阳女子阴阳调和,借纯阳之气来温暖躯壳才能保持活人气息,可是在他如今尚未附身抢夺别人的躯壳时,没有活人的躯壳相抵挡那他的魂体就会被如同烈火烈日的纯阳之气灼伤! 他之前按捺不住对溪溪的喜欢和占有欲,在寺庙院子里和后山的山洞中两次靠近了溪溪,这两次就已经让他被溪溪灼伤了,导致他现在连再一次靠近溪溪贴一贴都不敢。 他的处境已经这么糟糕,要是溪溪知道前世是他抢夺了朱敬玄的身体,从此与他作对日夜守护在朱敬玄身边,那他可怎么办? 他还能上哪儿找到朱敬玄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容器! 张牙舞爪的黑气望着姜南溪离开的背影,又扭曲了一瞬。 可恨的溪溪啊! 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昨晚要不是溪溪突然出现在墓穴中破坏了他的好事,他已经成功了,他现在已经是人人尊敬的大皇子了,哪儿会藏在阴影里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憋屈? 溪溪…… 呵,等他重新抢回了朱敬玄的身体,等他再次做了王爷,他一定要让溪溪哭着向他认错,求饶! …… 姜家。 姜南溪回到姜家的时候,姜承允刚刚苏醒过来。 踏过堂屋那老旧的门槛,姜南溪就听到了姜承允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滚!别碰我!你给我滚开!滚开!” 第25章 躲着看热闹 听到这动静,姜南溪脚步一顿,随即两眼放光立刻拎着裙摆飞快窜进后院。 霍星沉一只脚还在门外,就怔愣望着沉稳的姜姑娘忽然像兔子一样活泼地窜过去。 他忍了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爱听八卦的姜姑娘,有点可爱。 可爱的姜姑娘这会儿根本顾不上霍星沉,她悄然来到姜承允的房间门口,蹲在外面,睁大眼睛激动的偷偷看屋里的闹剧。 屋里,姜承允趴在床上嗷嗷痛哭,姜东珠拿着药膏试图靠近姜承允,姜承允扭头看到那药膏,就跟被滚烫的火炭烫了脚一样暴跳如雷! 他红着眼睛抄起床上的东西拼命往姜东珠身上砸! “滚啊你!别碰我,你滚!滚出去!” “允儿……” 姜东珠慌忙躲开砸向自己面门的瓷枕。 她站在几步之外的安全距离,含着泪望着姜承允,心疼地说,“允儿,你别乱动,你后面严重撕裂,当心伤口崩开了。” 姜承允听到这话,面色更加狰狞扭曲! 姜东珠抿了抿嘴,还是举起手中的药膏说,“允儿,这是大夫给你留的药膏,大夫说你那个伤必须擦药,如果不擦点药加速伤口愈合,那你接下来上厕所解大手又要血流成河……” 姜承允流着泪跟疯了一样捂着耳朵,“闭嘴!闭嘴!拿着那该死的药膏滚出去!滚出去!” 情绪激烈的他不小心牵动了身后的伤,当即惨叫出声,“啊啊啊——” 姜东珠见状急坏了,“允儿!你痛了是不是?痛就赶快擦药!” 姜承允要被刺激疯了。 他强忍着疼痛转头望着姜东珠,狰狞怒吼,“闭嘴闭嘴闭嘴!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再说我就撕烂你这张臭嘴!你那是什么药?你那是南风馆里给那些小倌用的药!我姜承允是姜家嫡子,我是已故平南大将军的亲孙子,我绝对不会用这种药!谁敢给我用这种药!我就杀了谁!” 姜东珠心疼地看着弟弟,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抹了一把泪,哽咽道,“允儿,你别这样,求你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件事,我知道你很痛苦很绝望,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坚强面对它,逃避也没用,你说是不是?” 姜承允愈发怨毒地盯着姜东珠。 他面色扭曲恐怖,“面对?你说得可真轻松啊姜东珠,既然你这么坚强,那你赶紧出去让男人糟蹋一下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坚强,你能不能勇敢面对!” 姜东珠错愕极了! 看着昔日跟她关系最好的弟弟用这种怨毒的眼神盯着她,还喊她赶紧出去让男人糟蹋,她不禁踉跄后退。 “允儿……” 她心痛如绞,拼命摇着头说,“害你的是姜南溪啊,你去恨姜南溪啊,你不要这样迁怒我,我是你亲姐姐,我是跟你同一个母亲所生的亲姐姐!” 姜承允抓起床上的书籍扔姜东珠,嘶吼道,“害我的是姜南溪,可你难道就很无辜吗?” 他颤抖着手指着姜东珠,“要不是你心肠恶毒,要不是你没事找事,要不是你喊我和娘帮你把姜南溪引进深山里加害她,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歇斯底里怒吼,“都怪你!都怪你!是你想害姜南溪,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诱饵跑进深山引姜南溪去追你?如果昨晚在山洞里的是你,我就不会被谢无极糟蹋了!明明想害人的是你,为什么被糟蹋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姜东珠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拼命摇头说,“允儿你别这样,这不关我的事,我想对付的是姜南溪,我不是故意害你的!真的,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没有想到啊!我根本不知道姜南溪会这样狠毒的对你!你要恨就恨她,我们一起对付她,一起让她付出代价——” 姜承允怨毒地盯着姜东珠,“一起对付她?呵,你昨天就是这样喊我跟你一起对付她的,可结果呢,你对付了她吗?你对付的是我!是我!你是不是还嫌害我不够,你是不是还想害我被无数个男人糟蹋?” 姜承允冷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不会再被你利用了!我恨姜南溪,我恨张玉兰,我也恨你!尤其是你,姜东珠!” 姜承允指着姜东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变成这样!昨晚设计安排了这一切的是你,利用我的是你,糟蹋我的是你亲手下了药的未婚夫,你不是罪魁祸首谁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儿,他眼眸里倾泻出一丝丝疯狂,“你等着!你们这样害我,我要让你,你们,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去死!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被男人糟蹋!” 他精神突然变得亢奋起来。 他用力咬了咬手指,带着点病态和兴奋,恶狠狠道,“我要给你们下十倍剂量的药,我要把你们丢给十个百个男人!我昨晚经历的苦,我要你们十倍百倍还给我!” 他扭头看着自己残破的身后,咬着手指喃喃道,“反正,我已经不干净了……我被男人糟蹋的事被那么多人当场撞破,我的丑事马上就要传遍京城,我洗不干净了,再也洗不干净了……可是没关系,只要你们都被糟蹋了,只要你们大家都跟我一样不干净,那我就干净了……” 姜东珠怔怔望着遭受打击变得有些精神不正常的允儿。 听着允儿说的那些话,看着允儿疯魔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允儿的心,可能生病了…… 这种行事激烈极端的人,是最可怕的。 尤其是她还跟这样的疯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更可怕了。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疯子会干什么,要是这疯子当真在她饭菜里下那种药,要是这疯子趁她睡着把她打晕扛出去扔给乞丐……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若想害她,她根本防不胜防!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中了招,被人糟蹋了! 姜东珠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谁都能被糟蹋,她不行,她还要做皇子妃,她还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第26章 别碰我 姜东珠摇头心慌后退,她指着疯魔的姜承允,试图说点狠话震慑这个疯子—— “姜承允,你别把什么问题都怪罪到别人头上!” “我承认是我让你和娘帮我把姜南溪引到山里去,可是,我逼你了吗?我有没有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是不是你自己主动答应跟我一起害她的?” “你要是忘了你当时怎么说的,那我告诉你!” “你说姜家如今没剩下多少银子了,姜南溪又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不管她嫁给小秀才还是小商户,那都是要准备嫁妆的!你说姜家的一切都是你这个儿子的,给姜南溪筹办嫁妆就是在动你的银子!” “你不舍得让她拿走一个铜板,所以你特别痛快的答应跟我一起害她!” “你看,分明是你自己主动答应跟我一起害姜南溪,你现在跟我发什么疯犯什么浑?你是受了罪,你是被欺负了,可这里面就没有你的咎由自取吗?” “既然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那你就别仗着你受了罪就胡搅蛮缠为所欲为!” 她狠狠将手中药膏摔地上,指着姜承允冷笑。 “你方才说你想把我送给男人糟蹋是不是?好啊,你来!我借给你十个胆子你要不要?你别忘了我姜东珠是国公府世子的未婚妻,我是谢无极的心头肉!你要是敢害我被男人糟蹋,那么谢无极一定会把你丢去南风馆让男人玩儿死你!” 姜承允没有再发疯。 他用猩红的眼睛冷冰冰望着姜东珠。 那种沉默,并不像是被吓得息事宁人了,那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姜东珠对上姜承允这样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 她这样的正常人,总是有些惧怕脑子有病的疯子的。 她咬了咬牙,又放软了嗓音说—— “允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也一样不好受啊,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谢无极给你足够的补偿,我一定会让姜南溪付出代价向你赔罪,所以你乖,别跟我作对好不好?” “我们始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我要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你也能跟着沾光啊,你扪心自问,我这个做姐姐的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可你要是害我,把我拉入泥沼里,到时候我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去讨饭,你不是也得端着个破碗蹲我旁边吗?” “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能一起和和气气过好日子,那又为什么要玉石俱焚呢你说是不是?” 说完,姜东珠期待地望着姜承允。 姜承允还是那样冷冰冰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姜东珠被这种沉默弄得心里发慌,总觉得姜承允下一刻就会扑过来杀人。 她也不管有没有笼络住姜承允,转身就溜。 姜东珠拎着裙摆飞快跑到门口,猝不及防看到穿着僧衣蹲在门口的姜南溪,她吓得尖叫一声! “啊!!” 她刚被姜承允吓,此刻又被鬼鬼祟祟蹲在门口的姜南溪吓,她捂着心口连连后退,差点吓得当场去世。 姜南溪淡淡看着姜东珠这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讥讽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姜东珠,你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大白天也如此怕鬼?” 姜东珠捂着心口恶狠狠盯着姜南溪。 这贱人也不知道躲这儿偷听多久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和允儿说的那些不能见人的事被这贱人听了去,姜东珠就气得想杀人! 新仇旧恨汇聚在一起,姜东珠当即就扑向姜南溪—— “姜南溪!你做了这么恶毒的事你竟然还敢回来!” “你把允儿跟谢无极搅合到一起,你带了那么多人去抓奸,你让允儿和谢无极颜面扫地!我要你死!” “我要掐死你!” 姜南溪蹲在地上冷冰冰看着扑过来的疯妹妹。 她手指卷着袖子,做好了跟姜东珠扯头发打一架的准备。 来,她今天非得把姜东珠给扒光摁在地上打不可。 她得翻来覆去好好看清姜东珠的身体,看看姜东珠身上哪儿有痣哪儿有胎记,过些日子她才好找人画姜东珠的春宫图去满大街撒。 前世姜东珠和谢无极就是用这种恶毒方法对她的,重生一回不好好报仇讨回来怎么行? 跟姜东珠这种贱人,她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她更不会手下留情。 姜东珠让她下地狱,她要百倍奉还! 姜南溪都准备好了,抬头见姜东珠已经扑到她眼前,她立刻就伸手要去薅姜东珠的头发…… 可她薅了个空。 她怔愣看着眼前的姜东珠忽然消失,下一刻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姜东珠的惊恐尖叫,她蓦地一仰头,才发现姜东珠被人挂到屋檐下的横木上了! 而她英俊威武悬空而立的霍侍卫刚刚把手从姜东珠身上挪开,一闪身就衣袂飘飞发丝飞扬稳稳落了地。 霍星沉站稳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抬起头认真对姜南溪说,“姜姑娘,你们家梁木挺脏的,灰尘得有二指厚,起码五年没打扫了?” “……” 姜南溪在姜东珠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沉默望着霍侍卫。 她都做好准备要跟姜东珠打一架了,结果,霍侍卫突然把人抓起来挂到屋檐下的横木上…… 姜东珠还没碰到她呢,就被霍侍卫拎走挂到上面去了。 她偷偷抬眸看了眼趴在横木上摇摇欲坠吓得不停尖叫的姜东珠,又重新看向霍侍卫。 出手这样干净利落的霍侍卫,真的让人好有安全感,让人如何能不喜欢? 姜南溪眨了眨眼,很想忍住笑意,可她望着霍侍卫,根本忍不住,笑意早已经挂在了她眼角眉梢。 霍星沉看到姜南溪望着他笑,他也露出了清浅的笑来。 他问姜南溪,“这样的高度,姜姑娘满意吗?要是不够,我再把她挂高些,院子里那棵大枣树怎么样?保证摔下来能叫她三个月都害不了人。” 姜南溪噗嗤笑出了声。 她可真喜欢这样促狭的霍大人啊。 她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隔壁房间里响起了继母的尖叫声——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 姜南溪蓦地转身看向继母的房间。 哟,也醒了。 大概是被姜东珠的鸡叫声吵醒的。 挺好,她得去看看继母如今崩溃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第27章 对女婿动心 姜南溪扭头冲霍星沉笑,指着头顶横木上的人说,“霍大人,先让她挂着,我进去看看我娘的热闹——” 霍星沉有些想笑。 哪有这样激动想去看继母热闹的? 就算非常想看,在他这个外人面前多少也得遮掩一下? 霍星沉无奈颔首,目送姜南溪窜进旁边房间。 等姜南溪走了,他抱着胳膊慵懒倚靠在圆柱上,仰头冷冰冰看着尖叫的姜东珠。 继续乱动,摔下来他可不会伸手接。 妄想伤害姜姑娘,摔残了最好。 …… 隔壁。 姜南溪轻手轻脚走进屋中,悄悄来到床边。 继母张玉兰已经醒了,这会儿正一声不吭坐在床榻角落里,低着头盯着被子里的身体,看得目不转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姜南溪站在床边好一会儿,继母都没有发现床边来了个人,兀自专注地低头看身体。 姜南溪若有所思。 继母的反应,有点奇怪呢…… 方才在屋子外面听到继母尖叫,她还以为进来会看到继母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崩溃哭泣。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被糟蹋的人都应该会极其厌恶发生的那件事,会崩溃会害怕,会厌恶自己身上残留的痕迹…… 姜承允如此。 她自己前世也是如此。 可是,继母此刻的反应却跟她和姜承允不一样。 这个妇人没有默默哭泣,没有瑟瑟发抖也没有害怕崩溃,她安静坐在那里淡定得好像只是跟自己的夫君度过了一个正常的夜晚…… 她一声不吭低着头看身体,不像被人伤害摧残了,倒像是在看着身子回味被人宠幸的好滋味一般…… 刚想到这儿,姜南溪一愣。 姜南溪睁大眼睛,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继母不会是…… 不会是被谢无极给征服了? 这想法虽然荒唐,但,并不是不可能! 继母守着一个摔下马背伤了身子不能人道的夫婿,做了十几年活寡妇,昨晚突然被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带给了她十几年不曾感受过的滋味,她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想法? 不然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盯着自己的身子看得那么入神做什么? 这妇人原本就跟正经女子不一样,当初能勾引守孝的姜琰在灵堂里无媒苟合怀上孽种,就证明这妇人在男女之事上是看得很开的,既然对这种事看得开,那么对于别的女子而言很痛苦的强迫糟蹋,对这妇人而言或许就没那么痛苦了…… 说不准,昨晚她离开山洞以后,这妇人被谢无极弄醒之后还半推半就乐在其中呢…… 毕竟谢无极那皮相是真的长得挺好,身材也挺好…… 一开始这妇人没有被扔过去跟谢无极有染,自然会因为廉耻心而抗拒挣扎,可是这妇人被打晕扔给谢无极以后,一醒来发现谢无极正搂着她挥汗如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或许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半推半就了…… 想到这儿,姜南溪弯起嘴角。 若继母真的被谢无极征服了,对昨晚发生的事念念不忘,那,事情可就好玩了。 母女俩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结局会是什么样呢? 姜南溪弯腰看着还沉浸在快乐之中的继母。 见继母对她的靠近毫无所觉,她讥讽道,“母亲,你这是在偷偷回味什么呢?回味谢世子是怎么宠爱你的吗?他就那么让你念念不忘啊,嗯?” 听到姜南溪的嗓音,低头出神的张玉兰蓦地回过神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怔愣看向姜南溪。 对上姜南溪讥讽的眼神,回想姜南溪刚刚问了什么话,张玉兰瞬间掐紧了手掌心,脸上写满了慌张和心虚。 “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玉兰怒斥一声,立刻拿起枕头砸向姜南溪,见姜南溪躲过去了,她用杀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姜南溪! 昨晚山洞里的事历历在目,她想吃了姜南溪的心都有! 她咬紧牙关,面目狰狞地说,“你这个贱人,早知道你会害我至此,我就不该让你活到现在!我就该让你感染风寒早早病死!” 姜南溪抬手竖在嘴边,含笑告诉张玉兰,“嘘,小声点,今天早晨在山洞被抓奸的只有姜承允,没有你,可你要是大声嚷嚷,那么,这件事马上就会尽人皆知了。” 张玉兰死死瞪着姜南溪。 她当然知道她没有被人当场抓奸。 昨晚她被谢无极弄得浑浑噩噩理智全无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子阴冷的东西钻入她眉心,她看到她的身体不受她控制瞬间爆发出巨大力量挣脱了谢无极,她看到她把允儿推到了谢无极怀中,她看到她穿上衣裳爬到了外面洞口的火堆旁边…… 然后她就彻底晕厥过去。 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所以,她虽然不知道今天早晨山洞里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她平安逃过去了,她衣衫整齐的睡在距离谢无极和允儿很远的地方,谁也不会猜到她昨晚也与谢无极有染。 可即便她逃过了今早被当众抓奸的厄运,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昨晚被谢无极玷污的事姜南溪知道啊,这贱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只要这贱人现在立刻去告诉姜琰,姜琰来扒了她的衣裳立刻就能看到她身上那些男人留下的痕迹! 姜然早已不能人道,她身上的那些痕迹是谁留下的,她根本无法抵赖! 张玉兰手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她怨毒地盯着姜南溪,“小声点?嗤,我大声小声不都是一样的结果?我就不信你会替我隐瞒昨晚的事,我就不信你会不告诉你爹!” 姜南溪望着张玉兰,轻轻一笑,“不用这么惶恐,我会替你隐瞒昨晚的丑事的。” 张玉兰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你说什么?” 她盯着姜南溪看了两眼,忽然冷笑,“你骗我!你昨晚把我扔给谢无极,不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告诉你爹,让你爹把我扫地出门吗?你手里既然已经有了我的把柄,你又怎么可能放过我?” 姜南溪垂眸。 她昨晚将张玉兰扔给谢无极,是为了今天早晨带人去抓奸,若张玉兰当众失了清白,渣爹姜琰就会迫于颜面把张玉兰休弃,可是今天早晨因为某只疯狗的插手,张玉兰没能被当众抓奸,她已经错失了良机。 她现在就算将张玉兰昨晚与谢无极有染的事告诉渣爹姜琰,姜琰也不会休了张玉兰,姜琰只会咽下这口气,帮张玉兰遮掩失贞的丑事—— 毕竟姜琰还指望姜东珠嫁给谢无极呢,要是姜东珠的母亲跟谢无极有染这事儿传出去了,人言可畏,姜东珠还能嫁给谢无极吗? 姜琰宁可自己憋屈些忍了这口气。 第28章 她杀人诛心 所以,告密没用,她根本就没想过把继母张玉兰昨晚的事告诉姜琰。 她想先赌一赌,赌张玉兰昨晚怀上了谢无极的孩子,就像她前世不幸怀上了谢无极的孽种一样。 若是能如她所愿,有了孽种,后面的事可就精彩了。 即便老天爷不成全她,张玉兰昨晚没怀上孩子,她也还有后招,这不,张玉兰好像对谢无极动了心呢…… 一起睡过的情分,可不是那么好忘记的。 丈母娘跟未来女婿纠缠不清,母女俩争抢一个男人,也挺有意思。 姜南溪眼睫微颤,将眼中恶意藏起。 她抬头若无其事地看着张玉兰。 “我当然不想放过你,可是,我爹会放过你啊。” “昨晚我把你扔给谢无极,是为了让你被当众抓奸,可现在抓奸失败,我就算把你昨晚失贞的事告诉我爹,我爹为了保护姜东珠也会咽下这口气替你们粉饰太平,我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反而会恨我昨晚把他的妻子毁掉了,反而会拿我撒气。” “所以,我只能替你隐瞒昨晚的丑事了,谁让你女儿给你找了个国公府家的好女婿呢?” 张玉兰怔怔望着姜南溪。 反应过来后,她眼里浮现出亮光! 对啊,姜南溪根本不敢去跟姜琰告密的,她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感到忧虑! 太好了,她不会身败名裂了! 只要她自己守口如瓶,昨晚的秘密就永远只是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方才一身颓丧之气的张玉兰瞬间就得意张狂起来了。 她拨弄着头发,得意地睨着姜南溪。 “算你识相!你说得没错,你爹这辈子是注定没什么出息了,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让珠儿嫁入国公府,他好做国公府世子的岳父,你就算跑去他面前说三道四,他看在珠儿的面上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他只会拿你撒气!” 她伸手指着姜南溪,啧啧道,“小贱人,你要想日子好过点,就闭紧了你的嘴,否则,你爹第一个要杀的是你!” 姜南溪淡淡看着张狂的张玉兰,“母亲自己就是贱人,怎么好意思喊出贱人二字?谁能有你贱啊,你女儿找的夫婿,她还没睡过呢,你先帮她睡了。” 张玉兰得意的脸色忽然变得僵硬。 姜南溪弯腰凝视着张玉兰,故意恶心她,“母亲,你女儿给你找的好女婿,滋味好吗?方才一个人坐那儿回味,想来,他昨晚的表现你一定很满意了?” 张玉兰蓦地攥紧被子,极其难堪。 姜南溪又问,“母亲,你说你女婿是在你身上更快乐,还是在你儿子身上更快乐?将来他跟你女儿成亲以后,他是更喜欢你女儿,还是更怀念你这个风韵犹存的丈母娘呢?当然了,他也有可能更怀念姜承允这个男人……” 姜南溪故意啧啧道,“说真的,你女婿可真幸福啊,有你这个丈母娘亲自服侍,天底下哪个女婿能享受他这种待遇?当然了,你女儿也挺幸福,你含辛茹苦养她长大,喝汤要先尝尝烫不烫,吃饭要先尝尝有没有毒,如今她嫁人您还要先帮她试试她夫婿行不行,天底下哪儿还能找出第二个像您这么称职伟大的母亲?” “……” 张玉兰被子里的那只手死死掐着大腿肉,她面目狰狞地盯着姜南溪。 这贱人,好恶毒! 这种诛心的话竟然也说得出口! 简直…… 简直…… 怒气纠缠,气血上涌,张玉兰一时没憋住这口气,竟然生生气得吐出了一口血来! 姜南溪看到张玉兰脸色不对就立刻挪动脚步离开了床前。 刚一挪开,张玉兰就弯腰趴在床边吐出了血。 姜南溪拉了拉自己的袍角,心想,好险,差一点就弄脏了她的衣裳了,这可是霍大人的衣裳,很珍贵的。 姜南溪低头看着张玉兰,勾唇笑道,“吐血是身体虚火气旺?母亲,昨晚你女婿把你折腾得挺狠啊,不过,你应该也挺快乐,方才我在你床边站了那么久你都没发现,你一定是满脑子都想着你那英俊又能干的女婿?你说,你女儿知道你在惦记你女婿吗?” 张玉兰一边擦拭嘴角一边狰狞望着姜南溪。 听着姜南溪这格外恶毒的话,听姜南溪故意在“能干”二字上面加重了语气,她又气血上涌,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 贱人! 她一定要杀了这贱人! 姜南溪刺激够了继母,弯腰故意说,“好了母亲,别再吐血了,我先出去,你要是没被你女婿弄得腿软下不了床,还是赶紧去买一副避子的药,否则你那能干的女婿若是让你有了身孕,那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称呼你女儿女婿呢?按你女儿这边来,你肚里的孩子是你女儿的弟弟妹妹,这孩子应该喊谢无极一声姐夫,可是谢无极是孩子亲爹呢,叫姐夫合适吗?” 说完,姜南溪不再管张玉兰是什么脸色,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回头瞥了眼房门。 她之所以故意提醒继母去买避子汤,是因为她要趁机偷偷把继母的避子汤换成补身子的药,若她现在不提醒,她走了继母再偷偷买药,她可就没法将药偷换掉了。 她收起满脸的恶意,换上温柔笑容径直走向远处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的霍星沉。 她仰头看了眼还挂在上面的姜东珠,附在霍星沉耳边低声说,“霍大人,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一副药……” …… 房里。 张玉兰又被气得吐了一口血,她脸色扭曲地望着门口,恨不得一口一口把姜南溪嚼碎吞掉。 可是…… 她又不得不承认,姜南溪说的话也有道理。 她现在必须去买一副避子汤。 若是肚子里真的有了谢无极的孽种,那她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她觉得,她肚子里可能真的会有谢无极的骨肉…… 毕竟昨天晚上…… 谢无极在她身上真的…… 真的太疯了…… 想到山洞里的一幕幕,她咬紧下唇,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仍旧控制不住脸红心跳。 昨晚她是被姜南溪打晕过后扔给谢无极的,她都晕过去了,可是仍然在谢无极的疯狂之下被弄醒过来了…… 谢无极的力气,很厉害,她醒过来以后发现谢无极在她身上,她试图摆脱,可是她刚爬出去就被谢无极抓着胳膊拖回来了…… 第29章 昨晚很快乐 那双手箍紧她的腰,她根本反抗不了。 她一开始是想跟个死人一样绝不配合的,可是,可是…… 这种事真的由不得她。 她不是那种生涩的会疼的小姑娘,小姑娘被弄疼了肯定会恐惧会厌恶,可是她不疼啊…… 她身上的谢无极又长得那么英俊那么好看,她只是一个抵抗不住美男子的普通女人而已…… 处在那种漆黑只有些许微光容易让人沉迷的环境里,周围又只有一个昏迷的允儿再无其他人,就连身上的谢无极也失去理智什么都不知道,她作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没人知道,那,那她自然就忍不住大胆了一回…… 她也不想背叛姜琰的,可她毕竟十几年没有跟姜琰在一起过了,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跟谢无极那样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她大胆放肆一回,怎么就不行呢? 张玉兰将脸颊埋进胳膊里。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真的,她的身体真的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谢无极留给她的快乐。 她虽跟姜琰做了几年的夫妻,可姜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根本就比不上谢无极…… 她从没有像昨晚那样…… 那样…… 张玉兰拼命摇头不敢再去想。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拼命告诉自己,谢无极是珠儿的未婚夫,昨晚的事谢无极和珠儿都不知道,她只要努力忘记昨晚的事,她就还是那个端庄美丽的丈母娘,谁也不知道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张玉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去梳妆台里拿了点碎银子匆匆走出房间。 她不能再拖了。 必须赶紧去药铺买点药回来服下,否则就来不及了。 刚走出房间,张玉兰就看到不远处柱子前站着姜南溪和英俊侍卫,而他们头顶的横木上,有人在呜咽。 张玉兰定睛看着横木上的人,突然大惊失色! “珠儿!” 该死! 那竟然是她的女儿! 一定是姜南溪身边的侍卫把人弄上去的! 张玉兰强忍着身子的不舒服,飞快靠近那边。 横木上,姜东珠也发现了母亲。 她立刻伸出胳膊眼泪汪汪的求救,“娘,救我!救我!这么高,我摔下来会摔断胳膊的!” 心急如焚的张玉兰很快跑到了横木下面。 她仰头望着摇摇欲坠的女儿,扭头冲姜南溪吼,“姜南溪你干什么!赶紧把珠儿放下来!珠儿要是摔出个好歹,我看你怎么跟你爹和国公府交代!” 姜南溪瞥了眼继母,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交代?很好交代啊,你女儿摔死了,你这个当娘的替嫁过去跟谢世子做夫妻好不好?” “……” 张玉兰震惊地望着姜南溪,到了嘴边的辱骂突然就被她咽了回去。 对上姜南溪那副看笑话的表情,她又心虚又害怕又羞愤! 这贱人! 这贱人怎么敢当着珠儿和外人的面如此胡说八道啊,不是说要帮她隐瞒昨晚的丑事吗,这样胡咧咧,隐瞒得了吗? 张玉兰咬牙切齿地盯着姜南溪。 她知道,如今姜南溪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只要不痛快了随时会揭穿,她哪里还敢再骂再威胁姜南溪? 她心虚地飞快看了一眼横木上的女儿,含糊对姜南溪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把你妹妹放下来!” 姜南溪拨弄着头发,“母亲,我和妹妹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我有分寸,你还是赶紧去买药,你不着急我都替你急。” “……” 张玉兰听到这话愈发震惊,愈发心惊肉跳。 老天爷! 买药这种事怎么能说! 她瞪了一眼姜南溪,看到姜南溪又想开口说话,她吓得要命,她生怕姜南溪出卖她,赶紧叫嚷,“你闭嘴!” 如今她有把柄捏在姜南溪手里,姜南溪一开口她就觉得心慌无措。 她不敢再招惹姜南溪,她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横木上的女儿,心想,她还是先溜,反正女儿挂在横木上不会摔下来,就算摔下来也摔不死,她的秘密被揭穿的后果可严重多了…… 张玉兰轻咳一声,忙说,“珠儿,你姐姐有帮手,我也没办法,就先委屈你在上面待会儿,你别怕,等你爹回来了你姐姐就不敢再为难你了。” 说完,她转身飞快离开。 姜东珠看到母亲说溜就溜,惊呆了。 她尖叫道,“娘!你不救我了吗?你要去干什么?什么事比救你女儿还重要啊!你去买什么药?难道你要去买长生不老药吗,不然你怎么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了?” 张玉兰心中一跳,猛地停步。 女儿这样嚷嚷,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否则她丢下女儿离开的行为就太可疑了。 她脑子高速旋转,忽然有了主意。 她回头望着女儿,煞有介事地说,“你嚷嚷什么,我得去给你弟弟买药!你弟弟现在的情况比你严重,你先趴在上面等等,我很快就回来了!” 姜东珠看到她母亲丢下她,气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娘!你回来!我和爹已经给弟弟请过大夫了,不需要你再去买药了,你回来救我啊!娘!娘!就算你想亲自去给弟弟买更好的药,那你先给我搬个梯子不行吗?娘!你回来啊!你就真的忍心让我摔下来断了胳膊腿吗?弟弟是你亲生的,我也是你亲生的啊!” 张玉兰心虚不敢回头,继续闷着头往前走。 姜南溪那瘟神在那儿杵着,她可不敢帮着珠儿与姜南溪作对。 她还是去给自己买药。 她的事也很急。 张玉兰飞快走到庭院门口,伸手去开木门。 可就在她握着门闩那一刹,外面有人狠狠一脚蛮力拽开了木门! 站在门后面的张玉兰猝不及防,被大门破开的力量一撞,当即退后几步重重跌倒在地! 张玉兰痛得惨叫出声,她望向门口准备破口大骂。 可是当她看清站在门口那个男人时,她到了嘴边的骂声突然咽了回去。 一身黑衣,长身玉立。 来的是国公府世子谢无极。 那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张玉兰瞳孔紧缩,那些不堪的记忆随着那张脸一同铺天盖地涌入脑海,令张玉兰的心一瞬间狂跳起来。 第30章 她的妄念,吃醋 她盯着谢无极,手指甲紧紧抠着地面。 昨晚这个男人占有她的时候,这张俊美的脸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映着外面的微弱火光,直直印入了她脑子里,骨子里…… 没见到这男人之前,她以为她可以努力忘记昨晚的事,做回端庄美丽的丈母娘,可是此刻再次看到这张脸,她发现她高估自己了,她根本无法忘记。 她明明没有刻意去回想,可这张脸一出现在眼前,那些与之相关的记忆就自动浮现在她脑海,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她不光是脑子里的记忆那么清晰,就连身体,都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被占有的弧度和温暖。 张玉兰手指甲用力抠着泥土,试图控制自己不要做出任何不该有的反应。 可她的腿已经下意识并拢了些。 就像昨晚,缠在人家身上那样。 张玉兰盯着谢无极的时候,谢无极也看到了张玉兰。 意识到是自己刚刚鲁莽撞开门把未来丈母娘给撞倒在地,谢无极满心抱歉,立刻迈进院子大步走向张玉兰。 “您没事?您快起来,都怪我刚才太鲁莽,我不该用那么大的力的,撞疼您了没有?” 谢无极弯腰伸手想搀扶张玉兰,可刚伸到一半,又觉得自己一个未来女婿不好去扶丈母娘,于是停下了手。 跌在地上的张玉兰紧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 明明人家穿着衣裳,她目光落在人家身上,自动想起了昨晚没穿衣裳的模样。 她已经足够害羞足够束手无策了,偏巧又听到这个男人用昨晚一直在她耳边低吼的嗓音说着“不该用那么大的力,撞疼您了没有”…… 这句话落入张玉兰耳中,瞬间就变了味。 张玉兰瞬间就想到了这个男人昨晚的大力…… 她眼神恍惚,心想,怎么会疼呢,一点都不疼的,很快乐…… “伯母?您是不是站不起来了?” 谢无极见张玉兰直愣愣望着他,不肯站起来,他有些担心了。 他这一声“伯母”突然砸进张玉兰耳朵里,惊得恍惚的张玉兰险些魂飞魄散! 她蓦地回过神惊慌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该死! 她刚刚在想什么! 她脑子里刚刚想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是她未来女婿啊,是她女儿的未婚夫,这人在叫她伯母! 而她,竟然在想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张玉兰脸色惨白,真想立刻扇自己两耳光! 她不敢再看谢无极的脸,低着头连忙摆手,艰涩地说,“没事,我没事,我自己能站起来——” 谢无极看到张玉兰这样,愈发担心。 怕是摔坏了? 他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赶紧伸手扶着张玉兰的胳膊,“伯母,来,您快起来。” 张玉兰蓦地抬头看着胳膊上属于男人的那双手。 昨晚想逃却被这个男人抓着胳膊拖拽回去的记忆又突然出现在了脑海,她瞬间觉得胳膊好像在被火烧! 她颤抖着望向谢无极,无措地随着谢无极的搀扶而站起身,那双眼因为这个男人的触碰不受控制浮现出水光。 谢无极不经意望了一眼张玉兰的眼眸,忽然觉得张玉兰的表情和眼神有些奇怪。 他皱紧眉头想要仔细探究,忽然听到屋檐那边传来姜东珠的声音—— “谢世子!救我!我要摔下去了!” “珠儿!” 谢无极蓦地看向屋檐那边。 他这才想起,他刚刚就是在院子外面听到珠儿的哭声才会那么暴力踹开门的! 他立刻就顾不上张玉兰了,松开张玉兰就飞快奔向屋檐那边。 张玉兰才刚站起来,谢无极就松开了她,她身子一个趔趄又重新摔倒在地。 刚刚摔疼的地方又摔了,二次伤害更疼。 张玉兰疼得眼眶含泪,龇牙咧嘴。 她吸了一口冷气,扭头去看谢无极。 谁料,她看到谢无极站在屋檐下张开胳膊接住了掉下来的姜东珠,谢无极那么用力把人搂在怀里,好像抱住了最宝贝的东西。 张玉兰忽然愣住了。 她怔愣望着姜东珠扑在谢无极怀中哭诉撒娇,她看着谢无极紧紧拥抱着姜东珠轻声细语地哄着,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失魂落魄的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手掌擦破的皮,感受着刺骨的疼痛,又不由自主望向了谢无极和姜东珠。 盯着那一幕,她心里忽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的女儿和谢无极才是一对,谢无极关心她女儿哄着她女儿她不应该有任何嫉妒心理,她应该为女儿感到欣慰才是。 可是,她真的无法控制心底的失落和酸涩。 明明昨天晚上,这个男人是跟她在一起的,是她牺牲自己为这个男人解了毒,为此,她身子现在还酸疼着。 而刚刚,她也是被这个男人撞倒的,这个男人应该先来搀扶她,可是,珠儿一喊,这个男人就撇下她跑了…… 她咬着嘴唇,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涩难受,别过头努力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 屋檐下。 姜南溪将张玉兰的种种神情尽收眼底。 方才谢无极出现时,张玉兰那副二八少女的娇怯模样,她看在眼里。 谢无极伸出手指握住张玉兰胳膊时,张玉兰的期待和颤抖,她也看在眼里。 如今谢无极抱着姜东珠温柔哄,张玉兰的落寞和难过,她仍旧看在眼里。 她红唇微勾。 张玉兰果然没让她失望。 不愧是能在姜琰孝期无视死人亡灵在灵堂勾搭姜琰的女人啊,年轻时就那么放得开,如今老了更加不要脸了。 她很期待张玉兰和姜东珠母女俩为了个男人离心离德的那一天。 姜南溪看着张玉兰一瘸一拐起身离开院子,转头看向霍星沉,轻声说,“霍大人,我需要的东西,麻烦你帮我买回来。” 霍星沉点头。 他直起身离开柱子,准备走时,他看了一眼谢无极和姜东珠。 他怕他走了以后谢无极和姜东珠找姜南溪的麻烦,一边解开腰间佩剑递给姜南溪,一边对谢无极说,“谢世子,大皇子有令,让姜姑娘天黑之前必须回到皇宫见他,谢世子应该不会让大皇子见不到姜姑娘?” 正抱着姜东珠哄的谢无极蓦地看向霍星沉。 第31章 投怀送抱? 这狗东西把他心爱的珠儿挂到横木上,他恨不得将这狗东西碎尸万段。 可他不敢妄动。 听说大皇子在皇觉寺遇刺了,如今各方人物都恨不得与大皇子保持距离,避免成为被怀疑或者被栽赃的对象,他要是在这当口跟大皇子作对,那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暂且忍了。 以后再跟这狗仗人势的东西算账! 谢无极磨了磨牙,冲霍星沉冷笑,“不必大人多说,无极敬仰大皇子多年,自然不会与大皇子作对。” 霍星沉瞥了眼他,将佩剑塞姜南溪手里便转身离开。 姜南溪手忙脚乱抱着冰冷且压手的剑,抬头望着霍星沉挺拔酷帅的背影,嘴角是怎么压也压不住的笑。 旁边,姜东珠靠在谢无极怀里擦拭着眼泪,偷偷一眼一眼盯着姜南溪。 她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那侍卫之前说你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大皇子是天潢贵胄,身边高手如云,他怎么会需要你来救?” 谢无极也竖起了耳朵。 他姑母是现任皇后,膝下又有个三皇子,如今元后所生的大皇子遭遇刺杀,大家第一个怀疑的自然就是他姑母谢皇后。 所以,他比谁都想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好赶快给他姑母通风报信。 姜南溪扭头看向两人,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们很好奇,可是,我不会说。” 两人脸色变得难看。 姜南溪看向谢无极,“刺杀大皇子的幕后之人尚未抓到,我若是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关键线索,让幕后之人掩盖证据逃脱了,届时大皇子震怒,我们姜家如何承受得起呢,谢世子,你说是不是?” 谢无极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姜南溪这话,好像在暗指他们谢家是幕后主使一样。 他很生气,还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他是心虚了才对号入座。 姜南溪拨弄着宝剑上的红穗子,“你们俩脸色这么臭,是对我很不满吗?” 她睨着两人,“要不然,我等会儿帮你们请示一下大皇子,就说你们俩对他遇刺的事很感兴趣,问问他能不能准许我透点口风给你们?” 谢无极大惊失色。 这贱人要是真跑去问大皇子,那大皇子肯定以为这件事跟他们谢家脱不了关系了! 他赶紧拂袖厌恶地说,“问什么问,谁稀罕听你那点破事,爱说不说!” 他搂着姜东珠转身走,“珠儿,我们去看你弟弟,不必跟这种你不喜欢的人说话。” 姜南溪见两人转身走进了姜承允的房间里,她眉梢一挑,也拎着裙摆走到门边,继续偷听偷看。 房里。 趴在床上的姜承允早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知道进来的是姜东珠和谢无极。 他转头看着相拥着亲亲密密走到他面前的两人,眼神癫狂。 贱人。 好一对贱人。 谢无极昨晚糟蹋了他,连外人都觉得他可怜,可姜东珠竟然能无视他的痛苦和耻辱,这样幸福地依偎在谢无极怀中,可真是他的好姐姐啊! 这个好姐姐但凡能稍微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就不会跟严重伤害摧残他的男人相依相偎来到他面前刺激他! 还有,谢无极也一样下贱! 明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还要搂着他姐姐来他面前叫他难堪? 莫非是想告诉他,就算他们俩有了那种关系,他姜承允也只不过是个可笑又可怜的解毒工具而已,他姐姐姜东珠才是大世子的真爱吗? 这两个贱人就不能在他这个受害者面前稍微克制一点吗? 姜承允越想越愤怒,越想越难堪,他真想宰了这两个贱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无极来到床前,看到姜承允杀气腾腾的眼神,他顿时恼羞成怒。 昨晚的事他也是受害者! 他又没有龙阳之好,难道他想去睡个男人吗? 发生这种事他也很尴尬,他也没脸见人啊! 他忍着尴尬纡尊降贵来这儿找姜承允,是为了解决事情的,不是来看姜承允的脸色的! 谢无极冷笑一声,“姜承允,你用不着这样怨恨地盯着我,昨晚你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我被人暗算下了药,神志不清,我那种状态就算杀了人官府还要判我个情有可原呢!” 他带着一种有钱人的傲慢,睨着姜承允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发生这件事,你自己的责任更大,你明知道我神志不清,你为什么不跑?你娘和姜南溪她们两个女子都跑掉了,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跑不掉?我就纳闷了,你是跑不掉,还是根本不想跑?” 自认为冷血的姜东珠听到谢无极这话都惊呆了。 她扭头震惊望着谢无极。 她知道这个世子爷一向傲慢不讲理,可她没想到这世子爷能傲慢混账到这种地步! 昨晚是这个男人糟蹋了允儿啊,他为了撇清责任,就想将责任甩到允儿这个受害者身上是吗? 允儿身心刚受摧残,又被这样羞辱,允儿怎么受得了! 姜东珠赶紧拉了拉谢无极的胳膊,“别说了!允儿他还伤着呢,你这话太过分了!” 床榻上,姜承允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谢无极。 谢无极的傲慢轻视,狠狠刺激了他。 他手指用力抓紧被子,用力到咯咯作响! 好啊…… 好…… 他姜承允在谢无极眼里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把他给糟蹋了,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现在还来反咬一口责怪他为什么不跑,这意思是他姜承允自甘下贱故意投怀送抱是不是? 姜承允浑身都在发抖。 他猩红着眼死死盯着谢无极怒吼道,“你眼睛瞎了吗谢无极!你瞎着眼睛看不到我额头上这么大一道伤吗?是姜南溪打伤了我和我娘,是姜南溪把我拖进去丢给你的!” 姜承允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姜南溪的嗓音。 “别胡说啊,关我什么事?” 姜南溪抱着宝剑走进房里。 她瞥了眼谢无极和姜东珠,选择了远离二人站在另一边,这才淡定看着姜承允。 “你为什么会跟谢世子搅合到一起,我可不知道,昨晚分明是你和母亲想把我弄去给谢世子做解药,我反抗之下失手伤了你们,然后就冒着大雨跑了,后面发生的事我完全不知道。今天早晨看到你躺在谢世子怀里,我比你还惊讶呢!” 第32章 别傻 姜承允听到姜南溪这样颠倒黑白,装模作样,他要气疯了! 他用足以杀人的眼神盯着姜南溪,歇斯底里地吼,“你胡说!你撒谎!是你把我拖进去的!我娘可以作证!” 姜南溪轻笑一声,“你娘作证能信吗?你们是亲母子俩,我只是原配妻子留下的碍眼之人,如今你出事了,你们母子俩为了自保便统一口径来陷害我是吗?就算是到了官府,官老爷也不会信你们一家之言呢,除非,你能再找出个证人。” 姜承允气得嘴唇发抖。 昨晚那山洞里就他们几个人,他还能上哪儿去找出个证人来? 难怪昨晚姜南溪能那么猖狂放肆把他丢给谢无极,姜南溪早就想好了要颠倒黑白污蔑他,而他根本找不到证人来证明他是被害的! 姜南溪冷眼看着姜承允气得眼睛通红,心里毫无波澜。 前世她被这母子俩扔给谢无极糟蹋以后,这个弟弟也没少落井下石羞辱她,还曾多次在谢无极面前添油加醋害她被谢无极凌虐。 所以,她会不同情这个弟弟。 姜南溪抬手拨了拨鬓发,又慢悠悠说。 “三弟,虽然昨晚我走得早,没有亲眼看到后来发生的事,可你们那点心思我一猜就猜透了。你和母亲见我逃了,你们害怕谢世子没有解药会死,到时候你姐姐嫁不了如意郎君你们也没法沾光,于是你们决定牺牲一个人来救谢世子的命,可你娘是女子,她失了贞洁会没命,你是男子,你就算伺候了谢世子也只会被人诟病几句,所以你决定牺牲你自己对不对?” 姜南溪自顾自分析完毕,立刻拍手鼓掌称赞。 “三弟,当姐姐的不得不夸你一句,你真伟大,为了保住你姐姐姜东珠的幸福,竟然忍痛牺牲了自己,你姐姐得感激你一辈子呢!不过,既然你是自愿为了你姐姐姜东珠牺牲奉献,就不要把我拉下水了,什么叫我把你拖进去的,我哪有那么坏的心肠?” 姜承允看着颠倒黑白还要装无辜的姜南溪,气得脸色扭曲。 他想杀了姜南溪! 他赤红着双目在床上到处找,疯狂想抓点东西砸死姜南溪,可床上的东西已经被他扔姜东珠时扔完了,再没有什么可扔。 他怒气难忍,干脆爬起来跟姜南溪拼命。 可刚一动弹,身后的痛就让他仰起脖子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啊啊啊!” 他刚爬起来又痛得重重跌回了床上,崩溃趴在那里涕泪横流。 看到他这个样子,方才口出恶言的谢无极也有些不忍。 虽然他不承认昨晚是他的错,可毕竟是他伤的人。 谢无极不忍心看姜承允的样子,转头冷冰冰地看向姜南溪。 “姜南溪,姜承允找不到证人来证明是你害他,同理,你也找不到证人来证明你的无辜,所以,昨晚的事仍有一半的可能是你干的!” 他眯着眼盯着姜南溪,“在本世子看来,你的疑点更大!因为今天早晨带人闯入山洞抓奸的,是你!你若不是清楚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带着那么多人去?” 姜南溪转过身看着谢无极。 她讥讽道,“我就纳闷了,你不去追查谁给你下的药,你总跟我过不去做什么?今早那十几个人不是我找的,都说了是姜东珠想与你解除婚约攀附三皇子,所以给你下了药暗算你。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今早那十几个人是她挨个儿敲门求人家跟她上山抓奸的,你不信去问问那十几个人,到底是谁找的他们。” 她冷笑,“想知道是谁害你,就赶紧去找证据,不要靠你那不聪明的脑子在这里瞎猜!” 谢无极气得要死。 他狠狠瞪着姜南溪,要不是忌惮大皇子,他高低得扇姜南溪一耳光! 他咬牙低头看着姜东珠,“珠儿,那十几个人是你找的吗?” 姜东珠慌了。 她很清楚,撒谎没用,谢无极找那十几个人一问就知道了。 她不敢否认,只努力辩驳。 “姜南溪你别胡说!那些人的确是我找的,可我不是为了抓奸!我是见你们四人彻夜未归,我怕你们在山里出事,所以找他们帮忙上山寻找你们!” 她瞪着姜南溪,“怎么,我的母亲弟弟和未婚夫在深山里彻夜未归,夜里又下着瓢泼大雨,我担心他们想快一点找到他们还有错了?” 姜南溪看向她,“没人说你有错啊,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会显得你很心虚的。” 姜东珠此刻的确是既心虚又害怕。 她怕姜南溪会害死她,立刻抬手颤抖指着姜南溪,恶狠狠道,“姜南溪,你出去!我知道你一直厌恶我们,从小到大你就爱跟我们作对,你除了污蔑我再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话!” 姜南溪轻笑,“是不想听我说话,还是害怕我揭穿了你?” 不等姜东珠回答,姜南溪转过身看向姜承允。 虽然她知道这个三弟未必会出卖姜东珠这个亲姐姐,可人在气头上是会犯蠢的,万一这个弟弟想跟姜东珠同归于尽呢? 姜南溪蛊惑道,“三弟,你愿不愿指认,昨天给谢世子下\/药之人是姜东珠?你瞧瞧,你受了这么大的罪,姜东珠还能无视你的痛苦欢欢喜喜嫁给糟蹋了你的男人,你甘心吗?你就不想把姜东珠也从云端拉下来,陪你一起置身于地狱吗?” “!” 姜东珠听到姜南溪这话,顿时心惊肉跳! 她飞快看向姜承允。 她知道姜承允现在有多恨她,她怕姜承允中了姜南溪的奸计,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出卖她。 她掐着手掌心,近乎哀求地喊,“允儿,你可不要中了她挑拨离间的诡计,你千万不能冤枉姐姐啊!昨晚害你的是姜南溪,是她把你拖进去的,你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姜承允垂眸。 他现在是恨不得姜东珠去死,可是,他不会让姜南溪痛快。 姜南溪也是害他的恶毒女人! 再说了,他要是承认昨晚给谢无极下\/药之人是姜东珠,也就等于承认他是姜东珠的帮凶了。 他宁可做一个受害者,也不想被人骂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而且,他被谢无极弄成这样,他总得先从谢无极那儿弄点补偿? 第33章 你拿什么跟他比 想到这儿,姜承允抬头望着姜南溪,讥讽道,“姜南溪,我知道你想利用我来陷害二姐,你别白费心机了,我不会上你的当!” 姜承允又冷冷看向谢无极,“谢世子,你的药是谁下的我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我跑得比姜南溪还快,我根本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停顿了一下,他又讽刺谢无极,“还有,你也别说什么我是自甘下贱主动跑去让你糟蹋的,我要是真那么想要你,昨晚就是我在你上面了,我把你糟蹋了让你以后听我使唤不是更好吗?” “……” 谢无极没想到姜承允会突然这样攻击他。 他脸色极其难看。 偏偏他又无话可说。 他只能扭头将满腔怒气冲姜南溪发泄。 “你!出去!” 他搂紧怀中泪汪汪的姜东珠,厌恶地斥责姜南溪。 “你长了一张嘴就只会挑拨离间吗?先是污蔑珠儿爱慕三皇子妄想挑拨我和珠儿的感情,又来挑拨姜承允陷害珠儿!要不是看在大皇子的面上,我早把你脖子拧断了!” 姜南溪皱紧眉头看着这个自大又愚蠢的男人。 她发出了一声冷笑。 蠢货! 有时间在这里听姜东珠撒谎,却没时间去调查真相,那药是谁买的,从哪儿买的,就不能去药铺查一查吗,姜东珠总不能自己会配药? 去买了药,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蠢货简直是只知风花雪月没有任何脑子,前世如此,如今还是如此。 她懒得提醒这蠢货去药铺查证,毕竟姜东珠也在这里,若是她一提醒,姜东珠就跑去毁灭证据,那就不妙了。 她自己去求霍大人帮她查一查姜东珠买药的证据。 她会悄悄把证据捏在手里,到时候给这对狗男女一个大刺激。 姜南溪抱着宝剑从两人身边走过,凉凉道,“行,我出去,我也是该出去了,你们一个是谢世子的未婚妻,一个跟谢世子昨晚缠缠绵绵有了夫妻之实,你们三个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妻妾和睦,我这个外人怎么好一直杵在这儿?” 姜南溪的话,让屋子里三个人同时暴跳如雷! 他们三个同时望着姜南溪的背影,恨不得把姜南溪扒皮抽筋。 这贱人,嘴太毒了! 要不是大皇子护着她,非得把她脖子拧断不可! 姜南溪大摇大摆离开了房间,并没有走远。 她还想听听谢无极要怎么补偿姜承允呢。 她抱着宝剑一声不吭蹲在房间外面,竖着耳朵偷听。 果然,屋子里的谢无极大概是无法同时面对他的“妻妾”,他强忍尴尬,迫不及待跟姜承允说起了解决方案。 “咳,姜承允,昨晚的事我们谁都不愿意它发生,可它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面对就得解决。你看,你没有龙阳之好,我也没有,所以就算我们俩那什么了,我也不可能娶你过门。” 说到这儿,谢无极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姜东珠,让姜东珠递给姜承允。 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敢靠近姜承允了。 一靠近他就会想起这个男人是他的人了,他会起鸡皮疙瘩。 他咳了一声,又说,“这里是一千两银票,足够让普通人家有滋有味的过上十几年了,你收着,以后买点好吃的好穿的,咱们就当这事儿过去了,你没有意见?” 姜承允看着姜东珠塞到他手里的银票。 一千两。 对普通人家而言,一千两银子是足够过十几年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可是,国公府是普通人家吗? 堂堂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糟蹋了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子,一千两银子就想把人打发了? 他姜承允,平南大将军的亲孙子,他的清白就只值一千两? 呵,人家青楼里的花魁开苞那一晚,也得卖个几千两呢,若是运气好遇到那有钱的傻子,人家还能一掷千金,千金可就是万两白银! 姜承允捏着薄薄的一千两银票,讥讽地看了一眼谢无极。 他也不问谢无极,他问姜东珠,“二姐,你觉得一千两,够吗?买我一夜,买我这鲜血淋漓,买我一个月都无法如厕,买我身败名裂,这一千两够吗?” 姜东珠听到这话,有些为难地看着姜承允。 要是问她的话,她觉得一千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真的…… 允儿毕竟是个男人,就算昨晚被糟蹋了,也只是一时的耻辱,过几年这事儿淡了不照样能娶妻生子么,能有什么影响? 就算觉得被男人糟蹋伤了他那并不值钱的尊严,那他拿这一千两银子去睡两千个青楼女子难道还不能找回他的尊严吗? 一千两银子真的足够弥补了,若是还想狮子大开口,那就不太合适了。 姜东珠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她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允儿明显是嫌银子少,她要是不顺着允儿,允儿又会发疯。 万一允儿失去理智说出了昨晚是她给谢无极下的药,那她就彻底完了。 姜东珠不敢招惹姜承允,只能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无极。 “世子,你看……” 谢无极瞥了眼姜东珠,没说话。 他皱紧眉头冷冰冰地盯着姜承允。 呵,他那些朋友去青楼睡个普通姿色的女子,只要几钱银子,就算睡个姿色上佳的姑娘,一晚上也只要几两银子! 瞅瞅姜承允这又胖又丑的样子,长得这么不好看,要是去青楼卖,人家最多施舍个一二钱银子! 他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完全是看在珠儿的面上多给了! 就姜承允这种没本事的废物,恐怕一辈子也挣不回这一千两,如今只是被睡一回,疼个几天,就能换来十年吃喝不尽的银子,怎么不够了? 居然还贪心不足,呵,珠儿怎么会有个这样混账的弟弟! 谢无极冷下了脸,语气不善地问姜承允,“一千两还不够,你想要多少?” 姜承允抬头冷淡地看着谢无极,“听人说,谢世子半年前不惜花费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与人竞争一条獒犬,那样一畜生都能值一千五,难道我在谢世子眼里还不如一个畜生?这点银票,打发乞丐呢?” 谢无极被“打发乞丐”四个字激怒。 拿了他一千两还讽刺他打发乞丐,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谢无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拂袖冷笑,“那条獒犬是草原上的犬王所生,长得好看极其悍勇还通人性,所以它值一千五百两,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拿什么跟它比!” 第34章 谁能比他疯 姜承允攥紧银票直勾勾盯着谢无极。 他算个什么东西? 好啊,居然这样羞辱他是…… 好得很呢! 姜承允望着谢无极轻轻笑了一声。 他眼里的疯劲儿,又缓缓燃起来了。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慢悠悠说道—— “是,我算个什么东西,我怎么能跟那畜生比,既然在谢世子眼里畜生比人尊贵,那谢世子怎么不去睡那条狗呢?” 他指着门口,催促谢无极,“去啊,去睡你那条尊贵的狗,赶紧给它配个种,让它给你生个狗崽子为你们国公府传宗接代,到时候八抬大轿娶它做你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啊!” “……” 谢无极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姜承允。 他怎么都没想到,姜承允这贱种竟敢这样羞辱他! 简直不把他谢无极当人! “你找死!” 他双目充斥着怒火,沉着脸,卷着袖子就要上前跟姜承允动手,“既然你上赶着找死,本世子成全你!” 姜东珠吓了一跳。 她赶紧抱住谢无极的腰,拖着他不许他过去,“世子你冷静点!允儿如今浑身是伤,哪里禁得起你再动手?你别过去!世子!” 姜承允如今是天不怕地不怕,他可不怕谢无极。 他抬手将银票摔向谢无极,疯狂挑衅,“来啊大世子,你方才不是说我姜承允不如你那条狗么,既然我不如它,你连我都能睡,那你也赶紧去睡它一回啊!嫌我不值一千两银子是吗,好,只要你谢世子敢把那条狗牵来我面前睡给我看看,我一文钱都不要了!昨晚的事我就当被狗咬了!” 他嗤笑,“毕竟你谢世子都能让狗睡,我让个贱狗睡一晚上又有什么不行的?” 谢无极怒火中烧。 他恶狠狠盯着姜承允,想拧断姜承允的头! 他伸手去拨姜东珠的胳膊,“放开我!你没听见他是怎么羞辱我的吗?我要去弄死他!我要弄死他!” 姜承允嗤笑一声,“弄死我是?” 他眼里的疯劲儿越发吓人。 他忍着痛爬起身抓着衣裳扯下,指着自己满身的淤痕疯了一样冲谢无极叫嚣,“来啊!弄死我!你又不是没弄过!来弄!” “……” 谢无极满腔的怒火在看到姜承允那满身的淤痕时,突然凝固了。 他看了眼姜承允那凄惨可怜的模样,又看了眼姜承允病态的疯狂,他忽然移开视线飞快望着别处。 姜承允将衣裳往地上一扔,冲谢无极大声喊,“来啊!你来啊!来弄死我,你有种就当着我姐姐的面再弄一回!” 姜承允又看向姜东珠,疯狂大笑,“二姐!你抱着他的腰做什么!直接把他腰带扯了啊!你把他衣裳给我扒了!你让他过来,你就站在旁边好好看看你未婚夫是怎么抱着你弟弟弄的——” “闭嘴!” 谢无极绷着脸羞愤地冲姜承允怒吼一声。 他看了眼姜承允的疯劲儿,觉得又尴尬又愤怒又难堪! 该死! 真该死! 他怎么会把人弄疯成这个样子! 这疯子自己疯也就罢了,竟然当着他深爱的珠儿说这些,这是要逼疯他和珠儿是不是? 若是让这疯子再这样不要脸的胡说八道下去,珠儿今后恐怕就没办法再跟他成亲了,珠儿会恶心,会膈应的! 谢无极咬紧牙关盯着姜承允,“两千两!” 姜承允嗤笑,“两千两?好啊,谢世子你来让我糟蹋一晚上,这两千两我不要了,我还白找你一百两银子!” 谢无极死死盯着姜承允。 这该死的狗东西! 两千两还不满足! 早知道这狗东西这么贪得无厌,他昨晚真是不如睡一条狗! 谢无极低头看了眼吓得泪汪汪不停央求他的姜东珠,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来。 “三千两!” 他恶狠狠盯着姜承允,“三千两是我能给的极限,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我一个铜板都不会多给!” 姜东珠怕谢无极气得撒手不管了,连忙跟着劝,“允儿,三千两足够了,咱们不要再逼谢世子了好不好?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国公府如今不是世子当家,世子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姜承允冷冰冰望着两人。 呵,他都身败名裂了,三千两当然不够。 只不过…… 眼下谢无极还不是国公府的主人,手里恐怕的确没有多少现银,他再逼也没用。 那就暂时收下这三千两,以后再继续要。 反正他手里捏着姜东珠下了药害了谢世子的把柄,等姜东珠嫁入国公府,他就可以源源不断问姜东珠要银子了…… 姜承允深深看了一眼姜东珠,慢吞吞道,“好,我就看在二姐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 姜东珠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看向谢无极,高兴地说,“世子,允儿他答应——” “走开!” 谢无极一把甩开姜东珠就怒气冲冲转身走向门口。 三千两! 几乎要掏空他手里所有的现银了! 这种被人当成冤大头狠狠宰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的心情糟糕到连心上人都无法让他压下愤怒,呸,什么心上人,他在这儿被姜承允狠狠宰,他的心上人却只顾着保护姜承允,根本不帮他说话! 他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可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爱他! 没准,姜南溪说的是真的,姜东珠根本就不爱他,昨晚就是姜东珠给他下的药! 呵,等着,要是真让他查出来是姜东珠害他,还帮着姜承允勒索敲诈了他三千两银子,那么,他一定要让姜东珠付出代价! 他谢无极是爱这个女人,可越是爱,越不能容忍背叛和伤害! 谢无极双目喷火大步往前走,身后姜东珠的呼唤他置若罔闻,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让他愤怒让他难堪让他想杀人的窒息之地! 姜东珠被谢无极大力甩开,踉跄后退两步撞在桌子上。 她后腰撞得好痛。 可是她这会儿顾不上自己的痛。 她抬头惊慌地望着谢无极的背影。 糟了,谢无极发火了。 谢无极不会脱离她的掌控再也不听她的话了? “世子——” “世子!” 姜东珠嗓音凄婉地喊着谢无极,可谢无极头也不回。 她踉跄着追了上去。 跑出门口,看到站在台阶下假装看花的姜南溪,姜东珠气得一个倒仰! 这贱人怎么在这儿? 难道方才一直躲这儿偷听? 该死! 一想到方才屋子里那么难堪的闹剧全都被姜南溪听见了,姜东珠气得指着姜南溪破口大骂,“你贱不贱啊!偷听上瘾了是不是!” 姜南溪慢悠悠拨弄着花叶,抬眸嘲弄道,“被人家暴力甩开撞在了桌子上还要忍着痛巴巴追上去低声下气求和的人,好像会更贱一点?二妹,你可别做那么贱的人,你要有骨气一点,别去追谢无极。” 姜东珠气得嘴唇发抖。 这贱人! 她怎么可能不去追谢无极? 她要是不赶紧把这个男人哄好,今后她还有什么依靠? 第35章 被她迷住 姜东珠焦急地看了一眼院子门口,谢无极已经离开不见了踪影,她再不去追就追不上了。 “你给我等着!” 她强忍怒气狠狠瞪了一眼姜南溪,拎着裙摆飞快跑出院子去。 姜南溪手指拨弄着绿油油的叶子,等姜东珠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了,她才扭头看向姜东珠的背影。 她弯起嘴角。 真有趣啊。 前世情深意笃的两人,好像开始有裂缝了呢。 想想也不奇怪。 前世被暗算的是她,姜东珠自然能踩着她的血泪跟谢无极恩爱,不论她被谢无极如何折磨殴打,姜东珠都不阻拦谢无极,还会靠在谢无极怀中夸赞谢无极的英勇和深情…… 可现在被暗算的换成姜承允,情况就不一样了。 姜承允是姜东珠的亲弟弟,是姜家唯一的儿子,是渣爹的掌中宝,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姜东珠不敢拿姜承允来当踏脚石,还得护着姜承允。 方才谢无极想殴打折磨姜承允,姜东珠吓得立刻帮姜承允阻拦谢无极,谢无极没有了出气筒,满腔怒气无从发泄,还要被姜承允姜东珠一起讹诈,自然就憋屈了。 人家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一直被人哄着的祖宗,憋气憋狠了能不爆炸吗? 都爆炸了还顾得上谁啊,自然会连姜东珠一起误伤。 姜南溪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尖嗅闻,心情要多好有多好。 这才是刚开始。 姜承允不是个安分老实的,他今后会不断找姜东珠和谢无极的麻烦。 姜东珠若是始终帮着姜承允,不断掏空谢无极的钱财填补姜承允,那么谢无极迟早会跟姜东珠闹掰。 可姜东珠又不敢不帮姜承允,因为她的把柄捏在姜承允手里。 而且…… 会找麻烦的可不光是姜承允,还有张玉兰啊。 张玉兰若是有了身孕,张玉兰若是一直对谢无极不死心,那么,事情会更有趣。 当然了,除了姜承允和张玉兰会不断找麻烦,还有她姜南溪呢,她又怎么会放过姜东珠和谢无极,她会让这两人充满波澜,生不如死。 姜南溪正在嗅闻雨后花朵的清香,忽然,她察觉到门口似乎有一道人影。 她蓦地转头看去。 老旧的两扇木门中间,宽肩窄腰的英俊侍卫拎着一包药静静站在那里,一双眼眸正凝望着她看得出神。 她一看过去,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好像被烫到了一样,赶紧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试图遮掩他刚刚在偷看的事实。 姜南溪看着这样局促躲闪的霍侍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一笑,那腼腆的霍侍卫愈发不好意思了,更加用力转头望着另一边。 姜南溪一颗心极柔软,也极温暖。 她直起身望着霍星沉,装作不知道霍星沉方才是在偷看她,她举着手中的花朵遥遥递给霍星沉。 “霍大人是不是也喜欢这朵花?喜欢就开口跟我要啊,怎么还腼腆上了?男人一样可以喜欢花,来,给你——” “……” 霍星沉听到这话,愣了愣,小心翼翼看向姜南溪。 嗯,姜姑娘不知道他刚刚是偷偷的看姜姑娘出了神? 姜姑娘以为他是想要那朵花? 若是这样,那…… 那他可就不尴尬了,他可就把花朵儿接过来了啊? 霍星沉看着姜南溪朝他走来,把花朵递到他面前,他嘴角牵起了清浅的笑,伸出手接住了花。 他握紧花枝,“多谢姜姑娘忍痛割爱。” 姜南溪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霍大人太客气了,一朵花,还谈不上忍痛,能把这么美丽的花送给这么好的霍大人,我很欢喜。” 霍星沉手指一顿。 他飞快看了眼姜南溪,觉得心跳有些快。 他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药包递给姜南溪,“姜姑娘,这是你要的补身子的药,就在巷子口的药铺买的。” 姜南溪将宝剑还给霍星沉,然后从他手中拿过药包。 姜南溪垂眸。 继母虽然比霍星沉先出门,却不会回来得那么快。 因为继母做贼心虚,在渣爹姜琰不能人道的情况下还要买避子汤,继母肯定怕人发现,肯定不会挑巷子口这些有熟人的药铺,会走远一些挑个没人认识她的药铺买。 姜南溪抬头,低声说,“霍大人,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霍星沉毫不犹豫,“可以。” 姜南溪将药包重新塞给他,低声说,“等会儿我继母回来了一定会去厨房煎药,我会找借口支走她,你能不能趁机帮我把这副药跟她那副药偷偷调换一下?” 霍星沉惊讶地看着姜南溪。 他不知道姜南溪想干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这副药是他买的,他知道这只是补身子的补药,不害人,他就算帮了姜姑娘也不会出岔子。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将药包拿过来,“好,我这就去厨房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着,到时候你继母一走,我便帮你把药换了。” 姜南溪看着有求必应的霍星沉,忍不住眉眼弯弯,轻声道,“霍大人,你真好,能遇到霍大人,是我三生有幸。” 霍星沉低头撞入姜南溪那双比星辰还亮的眼眸里,心尖一烫。 他对姜南溪轻轻一笑,然后就拎着药包捏着花朵离开了。 走到藏身处,背靠着墙壁,他才敢低下头,将花朵拿到鼻前轻轻地嗅,细细地瞧。 很美的花。 可是,远不如那朵娇花。 …… 姜南溪回到自己房间里,来到柜子前。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今儿她灰扑扑的出现在霍大人面前,她觉得有点糟糕,她想换一身亮眼的能衬得她更好看些的衣裳。 “穿哪件呢?” 她在柜子里翻了几下,将太素的太旧的衣裳放到一边,满心欢喜地拿出了她最喜欢的鹅黄衣衫,想穿给霍大人看。 这件衣裳虽是两年前做的旧款,但她一直很珍惜,平日里不怎么舍得穿,因此穿上去像新的一样,衬得她人比花娇。 她将脱下来的衣裳折叠好,放在床头。 等她过两天有空了,便照着这衣裳的尺寸亲手给霍大人做一身衣衫。 姜南溪噙着笑坐在梳妆镜前精心装扮,用细细的红绳将垂落的两缕发丝从中间缠绕了一小圈,看着端庄又不失灵秀。 她还拿出了平日里不舍得戴的兰花簪子插在发间。 刚装扮好,她就忽然听见外面院子里响起了熟悉的哭喊声。 她蓦地看向窗外。 第36章 祖母回来了 “哎哟我的大孙儿哦,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早知道你会遇到这种事,昨天我就不该带你们去扫墓!可心疼死祖母了!” 姜南溪听着这熟悉的哭嚎,飞快站起身来到窗边。 她迫不及待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往外张望。 外面院子里,渣爹姜琰扶着哭红了眼睛的祖母正往姜承允的房间走,祖母难过得路都走不稳当了,还要拼命往前冲,渣爹扶着老人家的胳膊心惊胆战地跟着,急得满头大汗。 姜南溪倚在窗边,红着眼眶看着祖母。 这个家里,她唯一还眷恋的,就是这个老人家了。 祖母虽然也有重男轻女的毛病,可祖母只是更偏爱姜承允,却不会刻意打压刁难两个孙女,对她和姜东珠都挺好。 又因为她从小没有母亲庇护,所以相比姜东珠,祖母还要更偏爱她两分。 小时候姜东珠依偎在继母怀中撒娇,祖母怕她难过,便会将她带在身边玩耍,教她识字,教她算账,教她女红。 她能平安长大,祖母功不可没。 要是家里没有这个老人家护着她,恐怕,她早就被继母害死了。 前世她被暗算失身于谢无极,渣爹不信她是被人所害,可祖母是信她的。 祖母一直抱着她哭说她命苦,奈何祖母年迈又人微言轻无法与国公府抗衡,只能含泪看着她被塞进轿子里送去国公府。 后来她被关在国公府受罪,祖母曾多次杵着拐杖去国公府门口想见她,只是,国公府不肯放祖母进去,祖母每次给她捎带的东西,也全被国公府的人拿去喂了狗。 之后没过多久,祖母就感染风寒,去了…… 她当时被谢无极关在柴房里,不仅没见到祖母最后一面,连祖母办了三天丧事她都没能去披麻戴孝…… 想到这儿,姜南溪红了眼眶。 她走出房间来到姜承允房间门口。 姜承允心情糟糕谁都不想见,连祖母姜老夫人也被轰了出来。 刚进去的老人家哭着被姜琰扶着颤颤巍巍走出来,身后还传来姜承允的怒吼声—— “都出去!出去!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你们是不是全都要来看我的笑话!” 姜老夫人跨出门槛泪汪汪地望着房里,她还不死心,还想去哄哄她可怜的孙儿。 姜南溪连忙上前拉着姜老夫人的胳膊。 她轻声说,“祖母,别进去,三弟这会儿心里不舒坦,您别赶在他气头上进去,否则他说了不中听的话,您又得自个儿偷偷难过了不是?” 姜老夫人扭头望着姜南溪,眼泪啪嗒啪嗒掉,“就是因为他心里不舒坦,才需要人哄啊……” 姜南溪扶着老人家往外面走,“祖母,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他不要祖母抱着他哄……等他自己缓过来了,咱们再去看他,好不好?” 姜老夫人哽咽道,“他自己怎么缓得过来呢?这种事,男子女子都接受不了的啊。” 老夫人泪汪汪地回头望,“他昨晚遭了这么大的罪,听说还被好多人看到了,身心受创,我怕他,我怕他想不开……” 姜南溪握紧老人家的胳膊,低声说,“祖母您别怕,三弟他是个坚强的男孩子,方才谢世子来给他送银票,他还跟谢世子讨价还价把一千两银子的补偿谈到了三千两呢,您说,他这像是要寻死的样子吗?” “……” 正担忧小孙儿寻死的姜老夫人听到这话,愣住了。 她老人家呆愣地望着姜南溪,好半晌才复杂地说,“他还有心情跟谢世子讨价还价要银子?” 姜南溪点头,“要了,足足三千两呢。” “……” 姜老夫人绷着脸,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悲伤不合适,生气也不合适。 允儿毕竟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跟施暴者要点银子做补偿她若还去生气,那也太不讲理了。 总之,她是不用担心孙儿去寻死了。 姜南溪搀着她离开,她就默默跟着离开了,再也不回头泪汪汪地张望了。 来到堂屋,姜南溪扶着老人家坐下来。 看到祖母脚上的泥泞,姜南溪知道老人家这是刚刚从皇觉寺下山走回来,姜琰这会儿不在家应该就是去接老人家了。 “祖母,您的鞋都湿了,我去给您拿双干净的鞋。” “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回屋换去。” 姜老夫人拉住姜南溪的胳膊,不让姜南溪去。 她抬头望着姜南溪,心疼地叹气,“溪溪啊,你祖父要是没战死,咱们家如今还住在将军府呢,那你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是有丫鬟婆子伺候你的,你也是前呼后拥的贵女哟,哪儿会让你给祖母拿鞋换鞋做这么腌臜的事?” 停顿了一下,老人家又哽咽道,“你们祖父要是还活着,就算是国公府的世子也不敢这样欺负咱们家,允儿也不会出这种事啊!” 姜南溪停下脚步看着姜老夫人。 前世她被欺负后,祖母也抱着她哭着说过这种话。 祖母说,要是祖父还活着,那暴脾气的老人家见到宝贝孙女被人欺负了,怕是早就提着刀去把谢无极给砍了,不说砍头,胳膊总得卸他一条…… 想到这儿,姜南溪坐在老夫人身边,哄道,“是啊是啊,咱们祖父要是还活着的话,他早就提着刀去把谢无极砍了,是?” 老夫人哽咽道,“就是,不说砍掉谢无极的脑袋,胳膊总得给他卸掉一条!” 姜南溪听着这前世今生相同的话,不由笑了出来。 她能理解祖母对姜承允的疼惜,因为前世这老人家也是这样疼惜她的。 她不会因为老人家疼爱姜承允,就心生不满和妒忌。 祖孙俩正说着话,姜琰也走进堂屋里。 他方才见母亲有女儿搀扶了,就跑去张玉兰的房里看了看,结果没有看到张玉兰,也没有看到姜东珠。 他一进门就问姜南溪,“溪溪,你母亲和妹妹呢?” 姜南溪抬眸淡淡看了一眼这个渣爹,“母亲说她去给允儿买药了,姜东珠么,追着谢无极出去了。” 姜琰听到谢无极的名字,脚步一顿。 他目光炯炯地问姜南溪,“你方才说,允儿问谢世子要了三千两银子?谢世子答应给了?” 姜南溪讥讽道,“爹这么激动,莫非是想把允儿的卖身银子要过来,自己拿去花?” 姜琰的心思被戳穿,顿时恼道,“你混说什么呢!” 姜南溪拨弄着头发上的发簪,问姜琰,“是女儿胡说了,我爹如此高风亮节,连允儿的三千两银子都不会抢走,那么,女儿当年有个夜明珠,爹也一定不会占为己有?” 姜琰听到“夜明珠”三个字,表情瞬间凝滞。 他怔怔望着姜南溪,随即勃然变色! 第37章 不见了?? 姜南溪一直盯着姜琰,姜琰的神态变化自然被她尽收眼底。 她红唇微勾,“看爹爹的表情变化,您对这夜明珠是有印象的,是吗?” 姜琰眉心一跳,立马掩饰住自己的紧张。 他皱紧眉头斥责姜南溪,“你这又是在胡说什么?什么夜明珠,咱们家哪有什么夜明珠?还说夜明珠是你的,你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夜明珠?你又去听谁胡说八道乱造谣了?” 姜南溪凝视着姜琰,慢悠悠地说,“他是不是胡说八道乱造谣,我不知道,不过,这些话是大皇子跟我说的。” 姜琰瞳孔紧缩。 他掐着手掌心,紧张地问,“大皇子说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姜南溪瞥了眼姜琰,又看向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姜老夫人,慢慢说起夜明珠的事。 “先前我入宫拜见大皇子,大皇子说,他以前见过我。” “那是我刚满周岁的时候,祖父和我娘在边关军营里为我举办抓周宴,恰好四岁的大皇子和宁亲王殿下一起去边关巡视,撞上了抓周宴,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我呢初生牛犊不怕虎,满桌子好东西我视若无睹,一眼瞧中了大皇子手中抓着的夜明珠,然后爬过去就不客气地抢了人家的珠子。” “大皇子见我抱着夜明珠不肯还他,他一伸手拿,我就嚎啕大哭,他说他没法子了,就把夜明珠送给了我。” 说完,姜南溪看着姜琰。 她明知故问,“爹,你觉得是大皇子在胡说八道吗?” 她故意说道,“大皇子之前还问我要夜明珠呢,若咱们家根本没有这东西,是大皇子在胡说八道乱造谣,那我等会儿就去跟他说,说我爹姜琰赌咒发誓不承认咱们家有那玩意儿,他可别来讹诈咱们,咱们姜家虽然家道中落了,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是爹?” “……” 姜琰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的眼神要多惶恐有多惶恐。 老天爷! 要命了! 他怎么知道这夜明珠是大皇子的东西啊! 谁也没跟他说过这是大皇子的物件儿啊! 如今东西都已经不在他手里了,他拿什么去赔给大皇子? “儿子,咱们家好像没什么夜明珠?” 一片寂静中,姜老夫人抬起头,有些茫然地问姜琰。 她这么多年根本没见过什么夜明珠。 但是大孙女又提到了大皇子,说这夜明珠是大皇子亲自赠送的,那这件事也不太像是假的,人家大皇子可不会讹诈姜家…… 姜老夫人皱紧眉头,“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记得当年你爹战死沙场,是你去边关收殓的尸骨,莫非那夜明珠被你私吞了?” 姜琰心虚地看了眼他母亲,又看了眼姜南溪,飞快低下头去。 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 没错,夜明珠是被他私吞了。 当年爹爹姜铎和妻子杜月娘战死,是他去边关接爹爹和妻子的尸骨回京安葬,也是他一个人去爹爹和妻子房里收拾的遗物。 爹爹的遗物没多少值钱的东西,可妻子杜月娘的遗物里却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当时那夜明珠就放在妻子床边的小摇床里,被一岁的女儿姜南溪抓在手里。 当时明明是漆黑夜晚,可他一推开门,便看见那屋子里流动着莹莹光辉,比月光温暖,比烛光柔软。 他捧着夜明珠如获至宝,立刻用匣子装起来贴身携带,然后带着爹和妻子的遗物,抱着哭啼的女儿,运着两具棺木离开边关回京。 回京以后,他只把爹和妻子的其他遗物交给了娘,那夜明珠就被他昧下了。 他想着,夜明珠价值连城,是极珍贵之物,他想攥在自己手里,也许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毕竟他爹已经死了,他们姜家垮了,他知道自己有多废物,他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过得很落魄,危急关头也许能拿夜明珠救命呢。 可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这夜明珠竟然是大皇子的东西! 而且大皇子还来问他们家讨要了! 他一直以为这夜明珠是他妻子在战场上掠夺而来的战利品,他以为这是属于他妻子的东西,他妻子死了这东西自然就属于他了…… “姜琰!” 姜老夫人见姜琰低着头一言不发,哪儿还能猜不到这夜明珠是怎么回事? 她老人家气得拍桌子站起来,怒吼道,“好啊你,你当年竟然昧下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半个字都没跟我提!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居然跟我耍心眼是?你给我老实说,当年你爹的遗物,你到底还昧下了多少!” 姜琰知道这事儿隐瞒不下去了,抬起头哭丧着脸望着母亲。 他说,“娘,我发誓,我就只瞒下了这颗夜明珠,其他东西我全都交给您了,真的!” 姜老夫人看了一眼姜南溪,恨铁不成钢地吼姜琰,“这些破事儿我以后再跟你算账!” 她厉声道,“夜明珠呢?既然大皇子要它,你还不快拿出来?你以为这件事是你不承认就能瞒过去的吗?” 姜琰腿脚发软。 他脸色苍白的偷偷望向姜南溪,心虚地说,“夜明珠……夜明珠如今不在我手里……” 姜老夫人震惊了。 姜南溪也惊到了,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朱敬玄说这夜明珠是贡品,渣爹不敢拿去变卖,她便以为这夜明珠还在渣爹手里,谁知道竟然不在了! 她还等着拿夜明珠去跟朱敬玄撇清关系啊! 姜南溪急急问姜琰,“你拿去变卖了?” 姜琰摇头,小声说,“没有,我们家虽然落魄了,但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我还不至于卖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姜南溪心中一跳,不是卖了,那就可能是丢失了,或者是送人了! 这可比卖了更不好办! 姜南溪快步走到姜琰面前,追问道,“那它去哪儿了?是被人偷了还是你拿去送人了?你快说!” 姜琰低着头不敢看姜南溪,也不敢说话。 姜南溪看他这样就来气,冷笑道,“你说还是不说?你要是不肯跟我说,那我就让霍大人把你押去大皇子跟前说!” 姜琰一听,吓得连忙摆手,“别!别别别!我说就是了!别押我去大皇子那里!” 第38章 要她续命 姜琰抬起头特别心虚特别羞愧地看着姜南溪,他张了张嘴,却又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好半晌才弱声弱气地说,“夜明珠……夜明珠如今在襄国公府。” 姜南溪满眼都是意外。 襄国公,就是谢无极的爹。 她怎么都没想到,夜明珠会在谢无极家中。 姜南溪皱眉问姜琰,“是你送给谢无极的?” 姜琰愈发小声了,“不是我……” 姜南溪皱紧眉头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她冷笑,“既然不是你,那就是姜东珠了?” 姜琰没有吭声,默认了。 姜南溪嗤笑,“我就说么,满京城如此多的贵女,谢无极怎么会对姜东珠一个家道中落的姑娘情有独钟,姜东珠与他不过是三岁以前一起玩耍过,怎么就情根深种了?原来,他们之间的所谓缘分,是姜东珠送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换来的。” 姜南溪睨着姜琰,“姜东珠为什么要送谢无极夜明珠?定情信物?还是别有他用?” 姜琰尴尬地挠了挠头。 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主要是他隐瞒也没用,大皇子能查出来。 姜琰偷偷看了眼姜南溪,吭吭哧哧地说起了事情经过。 “去年,谢世子去皇觉寺上香,回去以后不知怎么就病倒在床,短短三天就出气多进气少,病情来得又急又猛,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活像是见了鬼。” “就在谢世子要断气的时候,国公府忽然从民间找到了个神医,神医说他有药能治谢世子的病,可需要夜明珠做药引才行。” “而夜明珠分两种,一种是不分昼夜都光芒极盛,另一种则是必须放在阳光下汲取太阳光辉才能在夜间能散发莹莹光芒——” “神医说,只有后面这种汲取了千万年太阳光辉的夜明珠,才蕴含着天穹日光的神奇力量,才能驱散病魔用做药引。” “襄国公立刻入宫去求他妹妹谢皇后拿夜明珠救命,可没想到,皇宫里倒是有三颗夜明珠,那三颗夜明珠却是不分昼夜都光芒极盛的,这种自然无法拿来入药,因此哪怕谢家权倾天下,也一筹莫展找不到药引子救谢世子的命。” “珠儿不知从何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回来求我拿夜明珠救谢世子的命。” “她说我留着夜明珠也没什么用,若是用来救谢世子的命却会让国公府欠我们一个人情,没准她还能嫁给谢世子,从此姜家就有靠山了……” “我一想也是,就把夜明珠交给了珠儿。” “珠儿拿夜明珠去了国公府,当天晚上谢世子就苏醒了。” “神医当时只拿小刀刮了一点夜明珠的粉末做药引,珠儿本想将夜明珠收回来,谁料神医又忽然说,最好将夜明珠留在谢世子身边,若是没有夜明珠,谢世子恐怕还会犯病,必须时时刻刻将夜明珠佩戴在身上才能保谢世子一世平安。” “襄国公一听这话,当场就定下了珠儿与谢世子的婚约,说那夜明珠就当是珠儿的嫁妆了,他们国公府将来必定会给出一百抬聘礼迎娶珠儿过门……” 说完,姜琰羞愧地看了一眼姜南溪就飞快低下头去。 姜南溪听完事情经过,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原来,姜东珠的婚事竟然是这么来的。 姜家和国公府一直对外说,姜东珠跟谢无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两人情投意合,所以定下婚约成为神仙眷侣—— 连她也以为真是这样。 可到头来,姜东珠的婚约竟然是偷走了她的夜明珠才换来的! 而谢无极…… 那个前世在山洞里欺辱了她,又将她关在柴房日日凌虐,后来还将她活生生踹得流产再也不能有孕的恶人,竟然也是靠她的夜明珠续命才能活下来! 要是没有她的夜明珠,谢无极早就暴毙了,姜东珠也根本高攀不上国公府这样的人家! 恐怕就连后来姜东珠能顺利嫁给三皇子,也是因为姜东珠曾拿夜明珠救活了谢无极的命,谢皇后极其宠爱谢无极这个侄儿,自然对姜东珠这个恩人有无限的好感。 否则,区区一个家道中落的姑娘,无才无德无权势,如何能成为三皇子的正妃? 想到这儿,姜南溪眼眶微红。 真是讽刺啊。 她前世因为谢无极和姜东珠受尽折磨,到头来,这两人能趾高气扬站在她面前欺辱她,完全是靠了她的夜明珠续命。 可恨她前世对夜明珠的事一无所知,竟然白白惨死在姜东珠和谢无极的残害之下。 一旁,姜老夫人看到姜南溪红了眼眶,还以为姜南溪是气姜东珠抢走了她的东西,气爹爹对她不公平,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 老夫人转头就一巴掌扇姜琰脸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夫人指着姜琰破口大骂,“这夜明珠的事你瞒着你娘我,瞒着你大女儿溪溪,可你是一点没有瞒着张玉兰和姜东珠啊!我们都不知道你手里有夜明珠,她们居然知道,还能偷偷找你拿夜明珠去办她们的事!” 姜琰被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吭声。 这件事没被揭穿,他可以跟没事人一样,不觉得愧对任何人,可事情揭穿了,他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他低着头,任凭母亲责骂。 姜老夫人越骂越生气—— “你简直是丧良心!” “你原配妻子当年随你爹战死沙场,只留了这么个遗物给她女儿溪溪,你竟然欺负溪溪才一岁不记事,欺负你爹和你媳妇儿死了不会开口说话,就把属于溪溪的东西瞒下自己偷偷藏起来了!” “你自己藏起来也就罢了,你如今竟然把夜明珠拿给你继室所生的女儿去讨好国公府,你为什么不拿给溪溪让溪溪自己去国公府救人?难道溪溪没长腿去不了国公府吗?” “夜明珠明明是溪溪的东西,谢世子拿夜明珠做药引续了命,国公府和谢世子本来应该欠溪溪的人情,她才应该是国公府的座上宾!” “结果呢,姜东珠偷了溪溪的宝贝去换来了个世子夫婿,转头就靠着这世子夫婿撑腰跑来天天欺负溪溪!明明这个世子夫婿本应该是属于溪溪的啊!” 姜老夫人手指颤抖着指着姜琰。 “你说说你,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两个都是你的女儿,溪溪她一岁丧母,她母亲英勇的为国捐躯了,她比姜东珠更可怜更需要你这个父亲疼爱,你怎么狠得下心这样欺负溪溪,你怎么给人家当爹的?你对得起你爹和你妻子的在天之灵吗?” 第39章 让他们决裂 姜琰被老夫人骂得抬不起头来。 他低着头,委屈的小声辩解,“也不能全怪我啊,谁让溪溪看不上谢世子这样的纨绔呢?” 他抬头飞快看了眼姜南溪,低着头说,“溪溪,我当初问过你的,我问你想不想嫁给谢世子为妻,你说你宁可嫁个家境贫寒但人品好有上进心的秀才,也不会嫁给这种一无是处只会坐吃山空的纨绔。” 姜南溪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讽刺姜琰,“我不愿意嫁给谢世子,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偷我的夜明珠给继母生的女儿,让她去坐享荣华富贵还反过来践踏我欺负我是吗?” 姜琰被那个“偷”字说得有些难堪。 他恼怒道,“我是你爹!你都是我生的,我拿你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再说了,我也是为了我们姜家啊!” 姜南溪嗤笑,“为了姜家?是为了你自己,舍出去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不够,还非要搭上一个女儿才能成全你的荣华富贵梦,是么?” 姜琰梗着脖子,努力辩解,“你懂什么?咱们既然要拿出夜明珠救人,自然得拿到最大的利益啊!那种权贵人家最是傲慢薄情,救命之恩他们能记一时,却记不了一世,一开始他们肯定会对咱们感恩戴德,可过几年他们就会不耐烦了,会对咱们爱答不理,那夜明珠不就白给人家了?可是利用救命之恩跟他们结为亲家就不一样了,今后咱们两家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只要姜家女儿一直在他们家受宠,他们就会庇护咱们家一辈子,这样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啊!” 姜琰偷偷看了眼姜南溪,轻哼一声,“既然你不肯嫁给谢世子保我们姜家一世荣华,那,那我就只能让珠儿去了!” 姜南溪看着姜琰的眼神愈发冷漠。 她说,“是,救命之恩只能管一时不能管一世,可你嫁个女儿过去你就能保证她一世都会被谢无极喜爱吗?你就能保证她不会有失宠帮不了娘家的那一天吗?” 姜琰冷哼道,“如果是你嫁过去,那我肯定保证不了!你性子冷淡又清高还倔强,你不会哄男人也不会讨好人,可是珠儿不一样,珠儿嘴甜最会哄人,我能保证她这辈子都可以把谢世子哄得团团转!” “……” 姜南溪一时还真无法反驳。 没错。 要是让她嫁给谢无极,那必定是相看两相厌最后被谢无极冷落彻底失去宠爱的结局。 而姜东珠么,的确很擅长哄男人,看看前世姜东珠是怎么哄得谢无极帮她登上三皇子妃的位置就知道了。 可是,仅仅因为她姜南溪不会哄男人,姜琰就把本属于她的夜明珠拿给从小欺负她的妹妹攀龙附凤,这也未免太薄情太膈应人! 呵,她前世会被姜东珠和谢无极害得那么惨,姜琰也有一半的责任! 是姜琰偷了她的东西拿去帮助姜东珠壮大势力,踩着她的尸骨走向高位! 姜南溪冷冰冰盯着姜琰。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我也不再多问,我会如实禀明大皇子。而爹爹你,最好早点跟姜东珠一起去把夜明珠要回来,那是大皇子的东西,不是你们能随意处置的!” 姜琰一听,顿时哭丧着脸哀嚎起来,“我怎么要啊?那夜明珠要是在个市井泼皮手里,我还能去要回来,可它在国公府世子手中,你让我和珠儿怎么要?先别说谢世子愿不愿意还给我们,就说我们怎么开口,我们只要一开口就会得罪国公府啊!” 姜南溪淡淡说道,“那是你们的事。” 她红唇微勾,“你们把我的夜明珠偷偷拿去送人的时候,没请教过我怎么送,如今让你们要回来,又何必请教我怎么收?当时是怎么送的,现在怎么往回要就是了。” 姜琰被怼得脸红脖子粗。 偏偏又还无话可说。 他一眼一眼偷偷看姜南溪,欲言又止。 他是不敢去问谢无极要夜明珠的。 当初神医可说了,那夜明珠谢无极必须随身佩戴,若是没有夜明珠护身,谢无极可能又会发病。 所以,夜明珠可是谢无极的命啊! 他要是腆脸登门去要夜明珠,岂不是跟拿着刀去取谢无极的命一样吗? 姜琰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试探,“溪溪啊,既然大皇子已经把夜明珠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了,咱们不还给他行不行?” 姜南溪淡淡问他,“你觉得行吗?” 姜琰厚着脸皮说,“我觉得是行的!溪溪你可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呀!你救了他的命,他应该感激你送你礼物才是,怎么能反过来把小时候送给你的东西再要回去呢?堂堂皇子,怎么能这样抠门小气?” 姜南溪嘲弄道,“你也知道那是我的东西?即便是大皇子不收回去,我也得收回来攥在自己手里,我怎么会蠢到把无价之宝白白送给姜东珠和谢无极?” 姜南溪又说,“还有,爹爹当心祸从口出,大皇子怎么抠门小气了?当年我抱着他的夜明珠又哭又闹不肯还他,他便大方留下了珠子哄哭啼的小孩儿,夜明珠一直是他的,他只是借给咱们家玩玩儿,如今时隔十七年,他提起了,咱们就理应主动物归原主,难道还要等着大皇子不耐烦了跟咱们翻脸抄家不成?” 姜南溪上下打量一眼姜琰,“偷人家的无价之宝去向国公府施恩求娶,如今失主来找回宝物,爹爹还反过来说人家抠门小气,大皇子听到怕是都得被你气笑!” 姜琰已经臊得抬不起头来了。 他还没底气反驳姜南溪。 想到姜南溪说,大皇子不耐烦了会翻脸来抄家,他心里有些打鼓。 大皇子真的会来抄家吗? 唔,不是没可能,毕竟丢失的可是夜明珠啊,遍数天下也只有不到十颗,大皇子没准还真的会为了夜明珠来大动干戈…… 惹不起,惹不起。 不然他还是去国公府要要看? 若是国公府不肯归还,那就是国公府的事情了,到时候大皇子带人来抄家他也能推到国公府身上去…… 想到这儿,姜琰眼前一亮。 就这么决定了! 就让国公府去跟大皇子较量! 国公府冲他发火他就说是大皇子逼他来要夜明珠的,大皇子冲他发火他就说是国公府不肯还夜明珠! 对了,就算要去国公府要夜明珠,他也不能自己去要。 他可丢不起这张老脸。 让珠儿去! 反正夜明珠当初是珠儿送去国公府的,珠儿如今又深得谢无极喜欢,让珠儿去要,比较好开口些…… 至于珠儿会不会丢脸难堪,嗨,管她呢,总比他老人家自己丢脸难堪好些? 第40章 还怎么嫁人? 姜琰的心瞬间踏实安定下来。 他抬起头赔着笑脸说,“溪溪你别急,我们去要,一定去!明天我就让珠儿去国公府要夜明珠!你先在大皇子那儿帮我们拖延两日好不好啊?” 听到姜琰这话,姜南溪眉梢微挑。 果然不出她所料。 渣爹向来是有便宜他占,有危险推别人去送死。 如今她这样逼迫渣爹,渣爹当然会将麻烦扔给姜东珠去解决。 姜东珠今天刚追出去使尽浑身解数哄谢无极,刚哄好,明天就得被迫去跟谢无极索要夜明珠,不用看她都能想象到姜东珠会有多么崩溃。 而且按照爹所说,那夜明珠能保谢无极的命,姜东珠去要夜明珠等于向谢无极索命,谢无极恐怕会比今天割舍出去三千两银子更怒不可遏…… 她等着看姜东珠和谢无极决裂。 姜南溪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她对姜琰说,“好啊,您是我爹,只要您肯归还夜明珠,我帮您在大皇子那儿拖延一两日又怎么不行呢?” 她话音又一转,“不过,我也拖不了太久,您最好督促二妹抓紧时间,大皇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姜琰连忙笑道,“好好好,我一定督促你妹妹,我保证明天就让她去要夜明珠,一定!” 姜南溪点头应了一声。 姜老夫人瞅见大孙女和儿子说完话了,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你过来,扶我回房换鞋!” 姜琰立马垮下了脸。 哼,母亲哪儿是需要他扶着回去换鞋啊,母亲分明是找借口想把他喊到房里去追问爹爹遗物的事…… 姜老夫人见姜琰不动,冷笑,“怎么着,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姜琰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上前,扶着母亲离开堂屋。 姜南溪目送祖母和渣爹离开,便倚在堂屋窗户后面等着继母张玉兰回来。 又等了一刻钟,她瞧见张玉兰鬼鬼祟祟推开院门走进来。 张玉兰四下张望,瞅着无人,赶紧抱着东西往后面厨房跑。 姜南溪挑眉,纤长的手指轻轻将窗户关上。 回来了。 她也该去厨房把人支开,方便霍大人换药了。 姜南溪伸了伸懒腰,袅袅婷婷离开堂屋走向厨房。 她走进厨房时,张玉兰正在涮洗熬药的砂锅,那一包药就被放在灶台上, 她瞥了眼那包药,拎着裙摆走到张玉兰身后,冷不丁开口,“母亲,准备熬药呢?” 她话音刚落,张玉兰就吓得尖叫声骤起。 “啊——” 偷偷熬避子汤,张玉兰本来就紧张得不得了,身后不声不响来了个人,突然跟她说话,她能不吓个半死吗? 她差点没抓稳砂锅。 手忙脚乱抓稳了砂锅,她扭头望着姜南溪,惊魂未定地骂道,“你要死啊!走路没声音的?你想吓死人是不是?” 姜南溪勾唇,“哪儿是我没声音啊,分明是母亲您自己做贼心虚没察觉到我进来。” 张玉兰心虚地瞪了一眼姜南溪,“你来做什么?” 姜南溪笑道,“我来找母亲要点东西。” 张玉兰警惕地盯着她,“什么东西?” 姜南溪故意低头掸着袖子说,“您瞧,我已经两年没做新衣裳了,可二妹和三弟年年都有新衣裳穿,您这样厚此薄彼,心里过意得去吗?我好像瞧见您箱子里有一块月白色的布料,您去拿给我,我做件新衣裳。” 张玉兰听到姜南溪竟惦记她箱子里那块布料,还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她当即就想破口大骂。 可是看到姜南溪慢悠悠指着她放在灶台上的避子药,她瞬间哑巴了。 有把柄在人家手里,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呢? 她憋屈地说,“我等会儿拿给你。” 姜南溪摇头,“不行,等会儿姜东珠回来若是瞧见了,又要闹个不停,我嫌烦,趁她现在不在家,你拿给我。” 张玉兰狠狠瞪着姜南溪,见姜南溪不肯退让,她只好将砂锅重重扔在案板上,阴沉着脸领着姜南溪离开。 两人刚一走远,藏在厨房外面角落阴影里的英俊侍卫就飞快闪身而入。 他低头瞧了瞧灶台上的那包药,又瞧了瞧自己手里的。 两家药铺用的都是一样的牛皮纸来包药。 不同的是,最上面压着的纸张不同。 他去的苏氏药铺,药包上面压着红纸写的“苏”字。 张玉兰的药包上面则压着红纸写的“钱”字。 霍星沉飞快将两包药调换,又将上面的红纸抽出来做了交换,然后就拿着张玉兰的那包药悄然离开了厨房。 过了会儿,张玉兰独自回来了。 她一点都没发现灶台上的药有什么不对劲,兀自骂骂咧咧诅咒姜南溪,气呼呼地拿着洗干净的砂锅放在小红炉上,将药拆开倒进砂锅里,加水熬药。 …… 姜南溪房中。 继母在骂骂咧咧,姜南溪心情却极好。 既支开了继母方便霍大人换药,又要到了一块好料子,一举两得。 她抚着柔软的料子,心想,这月白色,比黑色温柔,比白色稳重,穿在霍大人身上一定好看。 她举起料子迎着光线看了看,又眉眼弯弯的想,霍大人长得好看,穿什么不好看呢?披个麻袋在身上都好看。 正欣赏着料子,她忽然听到霍大人在院子里喊她。 “姜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进宫了,大皇子还等着咱们呢!” “……” 姜南溪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了,绷着脸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将料子放在柜子里。 谁愿意去见大皇子啊? 就算如今的大皇子跟前世那个囚禁她欺辱她的疯狗不是同一个人,她看到那张脸看到那具身体一样会反感。 前世那个疯狗,已经让她对那张脸生出了恐惧和厌烦。 不过…… 再厌烦也得去啊。 谁让她只是一个小小平民呢。 姜南溪手指头撑着柜子,额头用力抵着手背,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调整好状态,若无其事地打开门走出房间。 刚关上房门,她扭头就看到祖母和渣爹也打开门出来。 祖母担忧地说,“溪溪,这会儿不早了,你还要进宫做什么啊?今晚还回来吗?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一个人进宫,会不会……” 祖母忌惮地看了一眼远处屋檐下的黑衣侍卫,后面的话不敢再说。 她走过来,握紧姜南溪的胳膊,小声说,“溪溪,你去问问那个大人,能不能让祖母陪你进去,哪有让小姑娘一个人深更半夜进宫的道理?传出去了你还怎么嫁人?” 第41章 王爷的梦 姜南溪看着满眼关切的祖母,心里一暖。 她抱了抱祖母,温柔乖巧地说,“祖母您不要担心,爹应该都告诉您了,我之前救了大皇子,所以大皇子是不会伤害我的,您老人家就别跟着我一起折腾了,您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您呢。” 祖母巴巴地望着姜南溪,“可是,祖母不放心你啊,允儿刚出事,你要是也……” 姜南溪笑着哄老人家,“我保证我不会出事,我保证我明天能活蹦乱跳的出来陪您,好不好?” 祖母努了努嘴,没有吭声。 她还是想陪她的大孙女一起进宫。 见姜南溪不答应她,她扭头看向霍星沉,自己问道,“这位大人,敢问大皇子这么晚召见我孙女做什么?我能不能陪她一起去?” 霍星沉闻言一愣。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姜南溪,然后摇头告诉姜老夫人,“抱歉,老夫人,大皇子刚刚遇刺,如今恐怕不宜见外人。” 姜老夫人皱起眉头。 她小声嘀咕,“外人?我这把老骨头是外人,我娇滴滴水嫩嫩的孙女就不是外人了?什么不宜见外人,合着就宜见小姑娘是?” 姜南溪赶紧拉了拉姜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您别说啦,霍大人武功高强五感敏锐,他能听见的。” 姜老夫人一愣,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偷偷看了眼霍星沉,见霍星沉在强忍笑意,就知道霍星沉果然是听见了她的嘀咕。 她尴尬地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温柔说,“祖母您好好在家,不用担心我,我祖父可是姜铎啊,大皇子就算不念我的救命之恩,也还得顾忌九泉之下的祖父呢,您说是不是?” 姜老夫人听到这话,才算是放下心来。 她对她那早死的夫君一直都有谜一样的崇拜和信心,哪怕夫君死了多年,她也觉得夫君的亡灵能保护她们。 她拉着姜南溪低声说,“那你进宫去,我等会儿就去你祖父灵位前,让他好好盯着大皇子,好好保护你。” 姜南溪莞尔,“好,那我去了,祖母您早点歇息。” 姜老夫人挥手告别。 看着姜南溪走远,老夫人转头跟姜琰说,“走,我们去求你父亲保佑溪溪平安归来——” 姜琰瞥了眼母亲。 他心想,干嘛要求溪溪平安归来啊,他巴不得大皇子要了溪溪呢,他女儿一旦嫁入皇家了,他的身份就水涨船高了。 见母亲拽着他去祠堂,他不满地嘀咕,“娘,您求父亲有什么用?他要是真那么灵,昨晚允儿也就不会出事了,允儿出事那山洞距离他老人家的坟墓那么近他都没有显灵保佑允儿,又怎么会……” 姜老夫人狠狠一巴掌拍姜琰后脑勺上! 老夫人怒道,“你懂什么?你爹死的时候你还没遇到张玉兰呢,你爹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儿媳妇也不知道他还有珠儿和允儿这俩孙儿孙女,当然不会保佑他们了!可是溪溪不一样,你媳妇月娘当年跟你成亲圆房后就随你爹去了边关,你爹是看着溪溪出生的,他最疼他的乖孙女了,他一定会保佑溪溪!” 姜琰冷哼一声。 他爹死了十几年,自己的骨头都烂了,还保佑别人呢? 要是真的在天有灵,早就保佑他这个亲儿子飞黄腾达了,他何至于如此落魄看人脸色? …… 姜南溪跟霍星沉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大皇子的寝宫。 守门的侍卫说大皇子喝了药睡着了,如今还没醒,让霍星沉和姜南溪去隔壁坐着等会儿。 霍星沉应了。 他见庭院里还是只有那么些人,问侍卫,“皇上还是没来?” 侍卫冷笑,“没有,他明知道咱们殿下重伤归来,可三个时辰过去了他仍旧不闻不问,倒是谢皇后和张贵妃派了太监来猫哭耗子假惺惺问候了两句,不过我们没放他们进来,让他们在门外磕了头就打发他们走了。” 霍星沉闻言,脸色也不好看。 殿下有这么个狠心绝情的亲爹,还不如没有。 他说,“要是宁亲王他老人家如今在京城就好了,他若在,恐怕早就进宫陪着殿下了!” 姜南溪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霍星沉。 宁亲王如今跟朱敬玄还情同父子吗? 可是前世她被谢无极送给朱敬玄的时候,朱敬玄跟宁亲王好像已经反目了。 好像是宁亲王在东南查贪官被人诬陷谋反,皇帝震怒,亲自下旨将宁亲王家眷关进天牢,而朱敬玄作为被宁亲王抚养长大的孩子,在宁亲王回不来的情况下,朱敬玄一点都没有关照王府的人,导致宁亲王那体弱的幼子病死在天牢之中…… 宁亲王洗刷冤屈回京后,看守天牢的狱卒告诉宁亲王,王妃在狱中时曾多次哭着求他给朱敬玄带信,求朱敬玄动用关系找个大夫救救病危的小堂弟,可朱敬玄一直没有理会,才导致那小孩子病死。 后来,痛失爱子的宁亲王闯入朱敬玄寝宫扇了朱敬玄一耳光,割袍断义,叔侄情分自此断绝。 姜南溪望着紧闭的房间门。 按时间来算,宁亲王如今在东南已经动了人家的利益,那些人诬陷宁亲王的罪证已经送往京城了。 此时拦截也已经没用。 她若是插手破坏了那些贪官的计划,让那些人狗急跳墙直接对宁亲王痛下杀手,恐怕宁亲王反而无法应对。 倒不如,袖手旁观。 宁亲王前世平安脱险了,今生也一定能平安脱险,她不必插手多管闲事,唯一需要关照的,是宁亲王那不幸病死在牢狱中的幼子…… “姜姑娘?姜姑娘?” 听见霍星沉的轻声呼唤,姜南溪回过神来。 她敛去心事,若无其事的跟随霍星沉走向旁边屋子,等朱敬玄醒来。 而此刻朱敬玄房间里,一团半透明的黑影在朱敬玄床头张牙舞爪,将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拉扯到了一场旖旎的梦境里。 男人梦见了姜姑娘。 而且,是衣衫半褪的姜姑娘。 他自认为他并不是个下流的人,可不知怎的,他竟梦见那个仅跟他有几面之缘的姑娘披着薄纱坐他身上,戴着细细金锁链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双肩,哭泣着,被他握着腰肢强迫恩爱。 第42章 矜持个鬼 他很清楚他是在做梦,可那一切却又真实得好像正在他眼前发生。 他能听见姜姑娘的嗓音,能看到姜姑娘趴在他肩上低泣,能亲身感受到姜姑娘让他有多快乐。 那样过分真实且刺激的画面,叫他震惊,也叫他沉迷。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梦见这些。 他虽已二十一了,可他常年在军营里不近女色,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也未曾看到过这样的画面,他为什么能这样清晰的梦见这种事的细节和感受呢? 就好像,有人在引导他体验一样。 他抬头自下而上地望着他身上的姜姑娘。 姜姑娘在流泪。 那滴泪缓缓流过姜姑娘的下巴,滴落在他心口的位置。 灼烧得他心口泛疼。 他望着姜姑娘泛红的眼尾,感受着姜姑娘的颤抖,哪怕是在梦中,这样的冲击也足够让他心跳紊乱失常。 他正要沉迷,忽然,他隐隐觉得不对。 他紧盯着姜姑娘的眼睛和嘴唇。 之前被他忽视的绝望眼神映入他眼中,之前不曾听见的卑微请求也一并钻入他耳朵里。 姜姑娘在说—— 求你,饶了我…… 我好疼,求求你,我要疼死了…… 姜姑娘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助绝望,就好像是被关在牢狱里不见天日也无法反抗的囚徒。 姜姑娘的求饶,也是真的在无助哀求,是受害者在向暴徒哀求,并不是跟喜欢的人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他再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忽然感觉到愤怒。 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去锄强扶弱不去保家卫国,竟然将自己一身力量用来欺辱一个柔弱的姑娘,这怎么不叫人愤怒呢? 他也替姜姑娘感到悲哀。 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明明百般不愿,却被锁链捆住了手脚被迫成为一个暴徒的女人,哪怕疼痛至极,哪怕备受折磨,还无法解脱。 在这件事里,她没有一丝丝快乐,她只有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那一瞬间,他忽然清醒了。 梦里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他。 他有他的骄傲,他不屑于这样去强迫一个女子。 而且,他做人有他最基本的慈悲心肠,他不会在眼看着姜姑娘疼痛难受成这样的情况下还视若无睹,继续做那猪狗不如的事。 梦里的画面再也无法让他沉迷,他猛地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醒了。 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床头那团张牙舞爪的黑影非常愤怒地蹦起了一丈高。 就像是被气得跺脚跳起来的人一样。 黑影盯着朱敬玄的身子。 该死! 这家伙是不行吗? 为什么这家伙某处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让朱敬玄入梦就是为了让这男人被旖旎的梦蛊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等会儿这男人见到溪溪时就会下意识露出那满是贪念的眼神,这样一来,溪溪就会认定朱敬玄就是前世那个男人,从此避如蛇蝎,他就能再次附身于朱敬玄了! 可是,他失策了! 他怎么都没料到朱敬玄会跟正常人不一样,冷静得像个心理上被阉了的太监! 黑影的怨念和愤怒极盛时,朱敬玄睁开了眼睛。 “呼——” 他满头满身都是热气,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枕头。 他抬手掀开被子,将热气放出去,这样才让他稍微好受了些。 他漆黑眼眸望着床帐,安安静静躺在已经暗下来的房间里,一点一点回忆着梦里的场景。 梦里的一切,仍旧清晰。 清晰到,连姜姑娘腿上那颗红色的痣长在什么位置,他都一清二楚。 意外窥探到一个姑娘的隐秘,朱敬玄有些过意不去,他眼睫微颤,无声对姜姑娘说了一声抱歉。 可是下一刻他又忽然想,他梦里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姜姑娘的腿上,真有那颗痣吗? 他无法确认。 他也不可能去找姜姑娘确认。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做那么真实的梦……” 朱敬玄揉按着眉心,侧眸看着趴在床沿上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太监进宝。 进宝担忧地问,“殿下,您是做噩梦了吗?” 朱敬玄抿紧嘴唇。 噩梦? 还是好梦? 或许,都算不上。 他看了眼已经需要点蜡烛的漆黑房间,立刻想到了昨晚墓里那可怕的东西。 他问进宝,“星沉和姜姑娘可回来了?” 十六岁的小进宝偷偷望了一眼殿下。 刚醒过来,不想喝水,不想吃饭,不喊伤口疼,啥都不说,开口就问霍大人和姜姑娘…… 哼,霍大人都只是顺带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见姜姑娘? 哎呀呀,老话真是没说错,老房子着火,没救了,他们家殿下这栋老房子,要是再不见到姜姑娘恐怕就要燃烧成灰烬了? 进宝站起身哒哒哒往外跑,“殿下您稍等,我去叫姜姑娘来见您!” 朱敬玄一愣。 他忽然想到了梦里那衣衫半褪的姑娘,他心口突的一跳! 他急急伸手阻止,“进宝,回来!谁让你去叫姜姑娘了?” 进宝甩着脑袋不听。 哼,都这么想念姜姑娘了,还假装矜持个鬼啊! 殿下矜持,他进宝不矜持,他一定要让殿下立刻见到心心念念的姜姑娘! “……” 朱敬玄看着眨眼间就跑出门去的小进宝,抬手抵住了额头。 这小子真的是……放肆! 谁说他现在要见姜姑娘了? 他若是没有做那个梦,他现在当然会毫不犹豫让姜姑娘来他身边保护他,可方才那个梦里,他几乎把姜姑娘从下到上看了个遍,这让他现在如何面对姜姑娘? 哪怕他不是那么下流的人,此刻见到姜姑娘,他的脑子仍旧会不受控制的将梦里看到的身体跟穿了衣裳的姜姑娘作对比…… 他会下意识用眼神剥开人家好好穿在身上的衣裳,去勾勒出梦里那个姜姑娘的每一处迷人特征。 即便姜姑娘对他脑子里想象的肮脏画面毫无所觉,那又怎样呢,他自己会觉得冒犯了姜姑娘。 他会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卑劣,很龌龊。 所以,他此刻这种情况根本不能坦然见姜姑娘。 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冷静,他要好好调整自己的情绪和心态才行。 可谁知道,进宝说跑就跑了,喊都喊不听! 第43章 你信有鬼吗 “狗东西……” 朱敬玄无奈骂了一声。 听着隔壁房门开启的动静,他知道,姜姑娘马上就要来了。 他必须放空脑子里的所思所想,他不能对姜姑娘露出一丝一毫不尊重的眼神。 可是……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越是拼命想去遗忘的东西,就越是会清晰烙印在脑子里。 他不仅没有放空脑子,反而愈发清晰地回忆起了梦里关于姜姑娘的点点滴滴…… 吱呀一声,门开了。 正在暗自唾弃自己的朱敬玄闻声转头。 烛光朦胧,他透过屏风看到了姜姑娘纤瘦婀娜的身影,脚步移动衣袂翩飞间,愈发衬得那身段之绝美。 那身影绕过屏风,一点点出现在朱敬玄眼前。 朱敬玄看着那张梳洗更衣过后愈发明艳动人的脸,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响。 梦境里那坐在他身上哀婉央求的姑娘,与眼前端庄美丽的姑娘模样重合,端庄与放纵同时出现在同一张脸上,那是一种让人震撼的力量。 朱敬玄瞳孔紧缩,十根手指一瞬间蜷起! 正心悸之时,那姑娘抬起头向他看过来。 撞入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朱敬玄忽然心虚得不敢直视那清凌凌的眼睛! 他的心猛地一跳,飞快转动脑袋避开了姜姑娘。 他攥紧身下的褥子,双目僵直地望着床里侧,拼命压制着那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 他想,他朱敬玄在战场上向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此时此刻不过是面对一个柔弱的姑娘,他竟然当了逃兵溃逃了。 他第一次知道,他竟也有这样丢人没用的时候…… “民女给大殿下请安。” 听着温软动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朱敬玄头皮发麻。 因为梦里,那姑娘也是用这样的嗓音在他耳边低泣…… 他的十根手指,愈发用力攥紧了褥子。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转过头去平静温和的说一声“免礼平身”,可是,他的脖颈好像被铁钉死死钉在了床榻上,他根本无法转过去看一眼那梦里的姑娘。 他想张嘴说话,可他的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曾经面对千军万马也能自如发号施令的他,连简简单单四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他真恨那个梦,让他忽然就变成了个见不得人的龌龊玩意儿…… 床边。 姜南溪保持着欠身行礼的姿势等了又等,迟迟没等到人家喊起。 她皱了皱眉,抬起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这人是不是有病? 不是让小太监喊她进来么,她听从命令进来了,可为什么这男人一看到她就立刻转过头去盯着床榻里侧,不看她,也不说话? 既然这样不想见她,之前为什么非要让她天黑之前赶回来,又为什么要让小太监喊她进来? 姜南溪又等了等,在她不耐烦的时候,床榻上传来了男人低沉艰涩的嗓音—— “免礼。” 姜南溪立刻起身。 她垂眸等着男人说话。 可等了片刻,男人始终没有开口。 姜南溪变得有些烦躁。 喊了她来,又不说话,到底想干什么? 对于自己厌恶的人,姜南溪是没有任何耐心的。 她盯着床榻上男人的背影,心想,既然这男人不想说话,那就她来说,早点说完早点走,她可不愿意一直站在这儿受折磨。 姜南溪恭敬又冷淡地问,“敢问殿下,您召见民女有何教诲?民女洗耳恭听。” 朱敬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南溪。 他之前想让姜姑娘留在房中保护他度过黑暗的夜晚,可现在,他只是看到姜姑娘的脸就会想那些龌龊的画面亵渎人家,他又怎么能把人留在他房里呢? 一个人心里有鬼的时候,怎么能与人家姑娘共处一室? 偏偏他如今的糟糕境遇,又注定了他必须将姜姑娘留在房里不可。 因为他不想让昨晚那诡异又可怕的东西将他吞噬。 此刻那东西或许就在不远处窥伺着,只要等到机会就会立刻扑过来杀了他,他怎么敢让姜姑娘离开他太远,他怎么敢拿这条命来赌天意? 或许…… 他得让姜姑娘知道他昨晚在荒山墓穴里见了鬼的真相,他得让姜姑娘知道只有八字纯阳的人能保护他。 朱敬玄还在斟酌犹疑,姜南溪已经等够了。 眼前的男人不是前世屡次救她帮她的霍大人,她没有那么多耐心。 姜南溪再一次行礼,“若是殿下没有其他吩咐,那民女就先告退了——” 她正要麻溜转身离开,床榻上的哑巴男人就立刻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 她停下脚步。 床榻上的男人终于舍得转过身面对她了,一双漆黑眼眸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的视线跟男人一接触,男人立刻就跟烫到了一样移开视线看着别处。 男人轻声对她说,“姜姑娘,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姜南溪问,“殿下有何事?请讲——” 朱敬玄抬手揉按着眉心,缓缓说道,“这件事儿说出来,姜姑娘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一字一顿,“姜姑娘,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姜南溪听到这个“鬼”字,怔愣了一下。 堂堂皇子,居然跟她谈论起了这种荒唐的东西?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因为她死过一回,她死了以后并没有变成鬼。 姜南溪凝视着朱敬玄的眼睛,说,“殿下,民女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民女长这么大,从未遇见过鬼。” 朱敬玄听到姜南溪不信,有些无奈。 这姑娘都不信鬼这种东西,让他怎么开口说鬼的事呢? 那就,先从这姑娘没有见过鬼说起。 他转头望着姜南溪,“姜姑娘当然不会遇见鬼,姜姑娘可知,你是邪祟惧怕的纯阳命格?那些恶鬼能在八字比较弱的人跟前张狂,却不敢跑到你面前送命。” 姜南溪轻轻皱眉。 纯阳命格? 她从未关注过命理一说,也没去探究过自己是什么命格。 不过…… 姜南溪偷偷看了一眼朱敬玄,她记得之前霍星沉好像说过,这个男人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是厉鬼托生的纯阴命格…… 这个男人不会是想说他遇见鬼了? 大男人怕鬼,荒唐不荒唐? 第44章 求你,保护我 朱敬玄对上姜南溪那嫌弃的眼神,沉默了一瞬。 他说,“看姜姑娘这反应,你应该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姜南溪点头。 她心想,这男人接下来要是真的跟她说遇见了鬼,那可别怪她转身就走了,这种荒诞的话,爱骗谁都行,别来忽悠她。 朱敬玄硬着头皮说,“我昨晚,的确遇见了鬼。” 姜南溪听到这话,抬脚就想走。 哪个大姑娘愿意大晚上的在这儿讨论鬼?就算她不信鬼神之说,这黑漆漆的夜晚说什么鬼啊神的,不瘆人吗? 她刚转身那一刹,听到身后的男人说—— “说来姜姑娘怕是不信,昨晚在那荒山墓穴里,我差一点就被恶鬼吞噬取代。” 听到这话,姜南溪脚步一顿。 她听着男人低沉的嗓音继续往下诉说—— “我躺在墓穴里,眼睁睁看着那些寻找我的杀手和侍卫来到墓前又诡异地绕圈离开,两拨人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样,明明我就在距离他们不足一丈之地,明明我一直在呼唤侍卫们,可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一个个尚未靠近墓就绕着圈子离开了,只有姜姑娘你冲破了那无形的屏障闯了进来。” “姜姑娘你来之前,我能清晰感觉阴冷的气息从我四肢百骸钻入,我能感觉到它在吞噬我,可我没有反抗的能力,我明明还活着,身体却好像已经死了。” “在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时,在我即将死亡时,姜姑娘你忽然从天而降。” “你仿佛挟裹着一团火光砸在我身上,将我满身的阴冷气息瞬间弹开,我才又活了过来。” “当时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并未离开,它就在四周徘徊,可那东西忌惮姜姑娘你,不敢再近我身,于是我昨晚才能逃出生天。” 听到朱敬玄这些话,姜南溪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朱敬玄。 这男人说,昨晚那荒墓里有鬼? 他差一点就被墓里的鬼取代了? 等等…… 如果这男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前世没有她闯入墓穴里,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在墓穴中被恶鬼取代了,所以后来他才会性情大变,判若两人? 姜南溪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虽然她之前有猜测过这个男人是不是被人取代了,可她猜测的是某个大活人用易容术代替了这个男人,她怎么也没想过是荒诞的恶鬼取代了这个男人啊! 姜南溪死死盯着朱敬玄。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在编造鬼怪的谎言来欺骗她。 可男人眼眸一片清澈坦荡,眉宇间正气煌煌,好像不屑于任何的鬼蜮伎俩。 看着眼前一身正气的男人,姜南溪又想起了前世那个暴戾疯魔的疯狗…… 或许,鬼上身就是事情的真相。 这个男人前世被恶鬼吞噬了,从荒山古墓里走出来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前世那个伤害她的疯狗,是荒墓里的恶鬼,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被霍星沉拥戴夸赞的温润宽容大皇子。 “姜姑娘?” 朱敬玄看着表情变幻的姜南溪,心底有些打鼓。 昨晚的事儿他说是说了,但是这姑娘愿不愿意信他,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他带着一丝期待,轻声问,“你可信我?” 姜南溪缓缓回神。 她眼神复杂。 这男人说昨晚差一点被恶鬼取代,她半信半疑。 可是这男人说她是纯阳命格,恶鬼不敢在她跟前放肆,这话她是绝对不信的。 因为那恶鬼今天已经在皇觉寺和山洞里两次纠缠过她了。 那恶鬼都能在大白天的现身于她身后贴着她,威胁她,她又怎么可能是这恶鬼的克星呢? 所以…… 别指望她了。 她不仅不是那恶鬼的克星,她还会把那恶鬼引来这儿。 姜南溪迎着朱敬玄期待的目光,说,“殿下,如果您说的是真的,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那么我想告诉您,我也怕鬼,我比您更怕鬼,您是征战沙场见过血腥的大丈夫,我只是区区一弱女子,我自己都还想找个厉害的大师来保护我呢,我怎么保护得了您?” “……” 朱敬玄眼里的期待一下子凝固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他想过姜姑娘不信这世上有鬼,他想过姜姑娘不愿意保护他,可他唯独没想过,姜姑娘比他还怕鬼。 他沉默了一瞬,鼓励姜南溪,“姜姑娘,你要勇敢一点,你无须怕鬼,你可是鬼见鬼怕的纯阳命格啊,你很厉害的。” 姜南溪想到之前被那诡异东西贴在背后的阴冷感觉,想到那东西口口声声的威胁,她打了个哆嗦。 她摇着头望着朱敬玄,坚定地否认自己,“不,我勇敢不起来,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殿下您才应该勇敢一点,您是身高八尺的大丈夫,您在战场杀敌无数,您是人见人怕的煞星,您怎么能怕鬼呢?” “……” 朱敬玄默默跟姜南溪对视三息,然后撇开视线,轻咳一声,用修长手指慢慢抵着眉心,遮掩住自己的尴尬。 大男人怕鬼,是有点不好听,是有点不够男子气概。 可他也没办法啊。 他是纯阴命格,他这八字太弱了,他真的抵挡不住恶鬼来袭啊。 他重新望着姜南溪,无奈道,“姜姑娘,你得容我辩解一下,不是我怕鬼,昨晚没有在墓穴里亲身感受到那东西的存在之前,我一直都是无神论者,我不信鬼神,我也不怕鬼神,可昨晚……” 他凝重地说,“昨晚那东西打破了我曾经所有狭隘的看法,这世上真的有鬼,有我区区肉体凡胎对付不了的东西。这种鬼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它能对我造成真正的伤害,不是只要我意志力坚定一点不是只要我勇敢一点就能击退它的。” 姜南溪附和道,“对,对对对,您说得非常对!这种东西能对我们造成真正的伤害,不是您让我勇敢一点我就能击退它的!您的勇气无法与它抗衡,我的勇气也不能与它抗衡啊,说实话,我的勇气还不如您呢。毕竟我连杀只鸡都不敢,您却敢杀人,还杀了很多人,您说是?” “……” 朱敬玄默默与姜南溪对视。 如果他不是被鬼盯上的那个,他现在都要被姜姑娘逗笑了! 第45章 她舍命陪君子 哪儿来的这么狡猾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的怂里透着一股子可爱,让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事关他的性命,他还是得说话才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说道,“姜姑娘,我能理解你对鬼的惧怕,可是,你是纯阳命格,昨晚的的确确是你帮我击退了那恶鬼,所以你要相信你自己,恶鬼一定不能近你身——” 姜南溪低着头。 胡说八道。 谁说恶鬼不能近她的身了? 这恶鬼只敢在黑夜里找朱敬玄,可是恶鬼找她却是在青天白日里呢,而且还找了她两次! 这让她如何能不害怕? 她前世已经受够了那恶鬼的折磨和伤害,由不得她不害怕。 姜南溪抬头望着朱敬玄,建议道,“您要不然,去找几个和尚道士来驱鬼呢?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和尚是超度鬼魂的,道士是驱逐鬼魂的,他们才是能帮助您的啊,一个不够您就找十个,十个不够您就找百个,让和尚道士把您摆中间他们围着您转圈圈,这样是不是更有安全感?您指望我是没有用的,您让我留在这儿保护您,恐怕明天早上您的侍卫得从这儿抬两具尸体出去,而且我的那具尸体一定比您的死相更狰狞更凄惨。” “……” 朱敬玄抵着眉心一脸无奈地望着姜南溪。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摇头好笑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跟我说笑话,这事儿关系到我的命,很严肃的。” 姜南溪一脸莫名地望着朱敬玄。 谁说笑话了? 遇到了鬼去找和尚道士不是基本操作吗? 朱敬玄手指头敲了敲眉心,直接问姜南溪,“姜姑娘,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今晚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姜南溪缓缓吐出一口气。 真头痛。 她觉得这个男人过于执拗了,对她也过分信任了。 明知道有鬼来伤害他,应该赶紧找道士和和尚这些靠谱的专业人士来贴身保护啊,非要让她一个弱女子来保护,是真的不怕死吗? 说什么她是纯阳命格,能克鬼,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鬼魂的克星啊。 朱敬玄见姜南溪不说话,他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说,“这样姜姑娘,咱们就按照你说的,我去请十个和尚,请十个道士,我让他们跟你一同守在房间里,这样你是不是就有安全感了?你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了?” 他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睛,“姜姑娘,请你一定要帮我,我不希望被恶鬼吞噬,我不希望这世上从此再没有我朱敬玄的存在,我不希望那恶鬼用我朱敬玄的身体出去招摇过市,我不想让它用我的身份和权势去欺压去伤害任何人。”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说,“若是有人因为我朱敬玄而受到恶鬼的伤害,那么,我将死不瞑目,我永远良心难安。” 姜南溪一愣,随即蓦地抬头望着这个英俊的男人。 这个男人最后那句话,直直击中了她的心和灵魂! 她对恶鬼所有的惧怕,她内心所有的彷徨和顾虑,在听到那句“若是有人因为我朱敬玄而受到恶鬼的伤害,那么我将死不瞑目我永远良心难安”之时,瞬间溃散! 她清凌凌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朱敬玄。 她前世所受的苦,她的那些恨,在这一刻忽然间消散了许多。 前世她是受害者,这个男人也是。 这个男人都在勇敢的跟恶鬼作斗争,她又怎么能因为内心深处那点对恶鬼的惧意就退缩了呢?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怕鬼,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好人再一次被恶鬼吞噬取代? 她怎么能再把前世那个害人的恶鬼释放出来,让其行走在阳光下肆意害人? 如果她真如眼前男人所说,她真的是纯阳命格,她真的能阻挠那个恶鬼附身于这个男人之身,那么,她愿意试着保护这个男人。 就冲这个男人方才那一句抚平了她心灵的话,她愿意舍命一试。 姜南溪做出了决定,她对朱敬玄点头应道,“好,我答应殿下,我今晚便舍命陪君子,看看那恶鬼能不能取我们俩性命。” 朱敬玄正琢磨着怎么劝姜南溪答应保护他,忽然听见这话,他惊喜极了。 看到姜南溪眼中的笑意,他如释重负。 他今晚终于能安全度过了。 他问姜南溪,“那,姑娘还要请和尚和道士来吗?” 姜南溪抵着嘴唇轻咳一声,“恐怕还是要的,我负责保护殿下您,他们负责保护我。” 朱敬玄被姜南溪逗笑了。 他小时候就知道这抢走他夜明珠的小土匪很可爱,没想到如今长大了,这姑娘愈发可爱了。 他扬声道,“进宝——”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推开。 小太监进宝一边跑进来一边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屋子里两人看,想窥探出一点东西来。 朱敬玄扶额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三姑六婆的八卦性子?” 进宝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改不了啦,殿下您知道,奴才从小就没了爹娘,是跟着祖母长大的,我祖母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包打听’,啥都想打听……” 朱敬玄闭上眼睛,“闭嘴。” 进宝立刻乖乖闭上嘴,然后扭头冲旁边的姜南溪甜甜地笑。 姜南溪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太监,愣了愣。 前世,她好像没有在朱敬玄身边见过这么个人。 难道,被那恶鬼杀害了? 姜南溪思考的时候,朱敬玄吩咐进宝去皇觉寺请十个老和尚来,再去清风观请十个老道士来。 进宝眨了眨眼,好奇道,“请和尚道士来干什么?驱邪呀?” 不等朱敬玄说话,进宝就兴奋地说,“那殿下您要不要黑驴蹄子黑狗血公鸡血桃木剑这种的?也能驱邪呢!” 朱敬玄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姜南溪,“要吗?” 姜南溪扭头问进宝,“它们真能驱邪?” 进宝连连点头,“能啊!肯定能!民间传说都这么说呢,肯定有道理的!” 姜南溪看了一眼朱敬玄,轻咳一声,“那,也备上,多准备点没坏处。” 朱敬玄点头,吩咐进宝去准备。 他含笑看着姜南溪,看着他的护身符姑娘。 这些和尚道士黑狗血桃木剑,他什么也不信,他只信姜姑娘。 …… 角落里。 那团蜷缩在阴影里的黑气已经快要气炸了! 好啊! 好! 一起联手对付他是,那他就豁出去了,他要让朱敬玄对溪溪兽性大发,他倒要看看,溪溪被玷污后还会不会帮这个欺辱了她的畜生! 第46章 恶鬼来历 角落里的黑影与黑夜融为一体,因此,姜南溪和朱敬玄对此毫无所觉。 姜南溪见朱敬玄支撑起上身想要去拿放在床边小几上的水杯,她立刻上前,“殿下要喝水是吗?我来。” 朱敬玄这一动牵扯了身上的伤,正忍受着钻心的疼,见姜南溪上前帮忙,他便重新躺了回去。 他侧眸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倒了半杯水,又用手背试了试水温,然后走上前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脑后,扶他喝水,一套动作非常娴熟。 他薄唇微启,嗓音温软,“姜姑娘在家经常照顾人?” 姜南溪点头,“祖母年纪大了,经常身子不舒服,从我八岁起,就一直是我照顾她老人家。” 朱敬玄惊讶地望着姜南溪。 八岁? 那才多大啊? 朱敬玄皱眉问道,“你爹娘不管老人家?” 姜南溪嗤笑一声,“指望我爹?他除了吃喝拉撒睡还能做好什么事儿?我八岁那年,祖母生了一场重病,我继母端了一碗刚出锅的热粥来,我爹二话不说就接过去直接拿勺子喂祖母,祖母一个病人愣是被他烫出了一嘴的大燎泡,那满嘴的燎泡别说吃饭了,连喝药都像在受酷刑,大夫来给祖母刺破嘴里的燎泡时都摇头说没见过这么惨的老太君。” “……” 朱敬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要不是姜家老夫人至今还活得好好的,他都忍不住怀疑姜琰当初是想故意烫死老夫人这个累赘了。 他问姜南溪,“你继母呢?” 姜南溪说,“我继母也不愿意照顾祖母她老人家。” 姜南溪好笑又无奈地说,“我祖母最喜欢我娘,我娘是她当年亲自为我爹挑选的媳妇,长得漂亮,有一身好武功,性子又干脆利落,她老人家总说,我娘要是没有去边关,没有战死,那姜家有这个能干的儿媳妇撑着,指定不会落败成这样……她总这样念叨,话里话外嫌我继母不中用,我继母就不太喜欢她老人家,经常跟她吵架。她老人家病了需要人照顾,继母揣着手冷言冷语道——我又不是您老人家最喜欢的儿媳妇,我怕我来伺候您反而让您病情加重,那不是成了我的罪过了?” 姜南溪摇头轻叹一声,“我祖母那个人啊,就是太耿直,她看不顺眼的就非要说,她恨我继母在我祖父尸骨未寒的时候勾引我爹孝期失德,这些年来始终跟我继母不对付。我经常劝她别跟继母较劲儿,睁只眼闭只眼晚年才能过上儿子媳妇孝顺的好日子,可她老人家满不在乎,她说就算她儿子媳妇把她赶出家门了,她不是还有我这个孙女么,她总不会饿死的,既然不会饿死,那她凭什么受我继母的气?” 朱敬玄也被这个耿直洒脱的老人家逗笑。 他看了眼一同笑着的姜南溪,喝了两口水后,慢慢对姜南溪说,“姜姑娘,你是不是因为我遇到了恶鬼而怜悯我?” 姜南溪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道,“你之前在我面前,惜字如金,话说完了你恨不得立刻就跑,好像我会吃人一样……可现在,你都能心平气和与我说这么多话了。” 姜南溪手指一顿。 她之前厌恶这个男人,是因为前世被这个男人欺辱囚禁过。 如今知道这个男人跟前世那疯狗或许不是同一个人,她心里的厌恶自然而然就减轻了许多。 虽然看着这张恨入骨髓的脸她还是会有一种生理性的厌烦,可这种厌烦,能勉强压制。 只要不让她跟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她就能压制。 姜南溪没有回答朱敬玄这话。 她见朱敬玄喝完了水,随手将水杯放在小几上,然后托着朱敬玄的后脑勺,将枕头拿出来,妥善让他重新躺好。 朱敬玄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姜姑娘。 因为要扶他躺好,姜姑娘略微弯着腰,脸颊距离他很近,他能清晰嗅闻到姜姑娘脸上脂粉的香气。 淡雅的香气缠绕中,他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脑子里,又突然浮现出了之前梦境里的东西…… 梦里那坐在他身上哭泣的姜姑娘也是这样突然一颤就不受控地伏下了身子,趴在他肩头啜泣…… 朱敬玄漆黑眼眸深深看了一眼姜姑娘,飞快别开脸望着别处。 脑子里见不得人的东西,让他心虚,让他惭愧,他根本不敢去看姜姑娘的眼睛,他生怕被姜姑娘看出他不堪的内心来。 “是不是我弄疼殿下了?” 姜南溪看到眼前的男人忽然如此异样,有些无措地问道。 耳边柔软的嗓音,愈发让朱敬玄心里难以平静。 他咬紧牙关,掐紧手掌心,深深吸气,尽量平静地回答,“没有,只是想到了那藏身于黑暗中对我虎视眈眈的恶鬼,有些烦躁罢了。” 姜南溪见状才安心了。 她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她问朱敬玄,“殿下可知道那荒山墓穴的来历?” 朱敬玄摇头,“暂时还不知,不过我已经托皇觉寺的方丈大师去查了,那荒墓距离皇觉寺不远,想必能有所获。” 姜南溪点头。 她仔细回忆那座墓,缓缓说,“那座墓没有墓志铭,又残破不堪,想来是没有后人祭拜的,连当初安葬之时恐怕都不是后人所葬,倒像是死于非命被人随随便便葬在了那儿……” 她摩挲着下巴,“按照民间传说,一般能变成厉鬼恶鬼的,要么生前就是大奸大恶之人,要么是遭人所害死得太惨了怨气不散……” 她眯着眼睛,笃定道,“我想,这个恶鬼一定是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生前就是那种又恶又坏之人,所以被人杀死以后所有认识他的人没有哪一个愿意怜悯他好好安葬他,大家一起随便潦草的把他丢在了那儿……” 朱敬玄深以为然。 对于一个想吞噬他取他性命霸占他躯壳的恶鬼,他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是个该被老天爷毁灭的恶鬼。 角落里。 蜷缩在阴影里的黑气直勾勾地盯着姜南溪,又要被气炸了! 溪溪可是他的女人啊! 溪溪怎么可以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竟然这样骂他污蔑他! 他才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他是被村民残酷害死的! 他是被皇觉寺下面那个小村子里的人绑在柴垛上活活烧死的! 而那些人之所以残酷烧死他,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仅仅因为他是个穿越者! 第47章 穿越者!灵泉 黑影想起自己的来历,悲伤呜咽一声,摆动着阴气怨恨地望着皇觉寺的方向。 他是三十年前穿越过来的。 他穿越成了皇觉寺山下莲花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少年无父无母,家徒四壁,而他穿越前在现代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他哪儿能像原本的少年那样甘于贫困吃野菜充饥? 他想改变贫穷的日子,于是使用了他的灵泉水。 他的灵泉水是他穿越后老天爷赏给他的宝贝,能催生植物,能为人治病,若是天天服用还能让人长命百岁。 他刚穿越不敢随便用灵泉水给绝症之人治病来敛财,他只敢偷偷催生药材,三天时间就换了几十两银子。 手握灵泉金手指,挣钱如此容易,还有着远超于这古代人的见识和知识,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就忍不住飘了。 他带着点炫耀的心思,故意大手大脚买了一牛车的东西,故意慢悠悠从村口的歪脖子树下经过让全村人瞧见。 面对村民们的疑惑和嫉妒,他只顾着显摆炫耀,没有及时生出警惕心,所以后来…… 后来那天夜里,村民们扛着锄头扁担闯入他的家,他还在梦中安睡,全然没察觉到危机,他就这样被抓住。 村民们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然后将他绑在柱子上。 村里的神婆一边冲他洒黑狗血一边念念叨叨,然后突然跪在地上朝天高举双臂,说接到了上苍的指示,说他是个异端,是恶鬼附身于少年,如果不烧死他,他必定会给村里带来灾祸,他会散布瘟疫,他会害死所有村民…… 于是,村民们根本不听他辩解,纷纷高举着臂膀激动地大喊着—— 烧死他! 烧死他! 在神婆和村长的指挥下,村民们一人抱了一堆柴火扔到他脚下,神婆举着火把点燃了柴火,火苗很快蔓延成火海,将他吞噬…… 可怜他只有灵泉没有空间,他没有办法逃走,他活生生被烧死在那个夜晚。 他死后,村民们甚至不肯将他的尸骨埋葬在村子附近。 村民们将他的焦尸收拢起来带到皇觉寺后山埋藏。 神婆说,皇觉寺是皇家寺庙,里面供奉着历代帝王皇后的牌位,不光有皇家龙气,还有许多得道高僧,一定能镇压他这个恶鬼! 他好好一个穿越者,穿越不过半个月,就因为太过高调被烧死,潦草结束了生命,说来也是悲哀。 不过也大概是因为他是穿越者的缘故,他的灵魂来自异世界,他并非这个时空的人,所以他死后魂魄竟然还在。 他整日在坟墓周围飘荡,试图找到一个人能让他再次附身复活,就像他当初附身于莲花村那十四岁少年身上那样。 可是整整二十九年过去,他都没有等到能让他附身的人。 直到去年。 去年国公府世子谢无极跑去皇觉寺后山赏花,经过他的坟墓,他发现谢无极的八字有些弱,他或许可以附身。 只不过—— 谢无极出生于阴时阴日,八字只有四字属阴,并非完美的阴属容器,他附身以后得适应个十来天方能勉强活动。 可谁知道,他刚附身三天,国公府就请来了高人! 那高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然后让国公府找来了一颗汇聚了无数年日光的夜明珠对付他! 他就这样被弹出谢无极的身体,怀着不甘,重新回到了墓穴里! 他等啊,等啊,昨晚终于轮到他撞大运了! 他居然等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八字纯阴的朱敬玄! 前世,他就成功附身于朱敬玄,做了几年王爷,可溪溪那个狠心的,竟然在新婚之夜一把大火跟他同归于尽,他又被活生生烧死一次! 溪溪死后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竟然重生了,他也跟着溪溪一起回来了,可他没想到,溪溪的重生是他的灾难! 溪溪昨晚竟然跑来他的墓里阻挠了他附身于朱敬玄! 他明明还差一点就能抢夺朱敬玄的身体了,就差一点啊,他就能像前世一样大摇大摆从墓里走出来站在阳光下了,可这些全被溪溪给毁了! 现在,溪溪还要跟朱敬玄联手对付他! 黑影呜咽着望向床榻边的姜南溪。 他眼里满是愤怒,满是迷茫。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前世那样宠爱溪溪,他到底有哪儿对不起溪溪了? 他身为高贵的王爷,却一点也不嫌弃溪溪被人糟蹋过,不嫌弃溪溪不能给他生孩子,他活了几辈子溪溪是他唯一的女人,他将他所有的爱都给了溪溪,他不在乎天下人耻笑也要一意孤行娶溪溪为妻,他自认为他没有哪一点对不住溪溪! 溪溪凭什么这么恨他,凭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 黑影一个人在阴影里嘶吼愤怒。 姜南溪这边,已经在琢磨着挖坟掘墓了。 姜南溪问朱敬玄,“殿下,那恶鬼既然是出自那座墓里,那您有没有想过把那座坟墓挖了?听说只要把恶鬼的尸骨毁了,恶鬼就会魂飞魄散,不如咱们试试?” 朱敬玄克制着心底的情绪,点头平静回答,“我的确要去毁了那座墓。” 他回头看了一眼姜南溪,又将眼神避开,“不过我今日刚获救,后来处理好伤口又太晚了,夜里是那恶鬼出来作祟的时候,我怕让人趁夜去挖坟掘墓会发生意外,伤了人命就不好了。所以我想等明日正午阳光最烈之时再让人去把那座墓给平了。” 他眼神微凉,“我倒要看看,那墓里埋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 姜南溪和朱敬玄的对话,又一次震惊了角落阴影中的黑影! 他惊恐地望着两人! 等等! 这两人是什么活阎王啊,阎王都没来索他的命,这两个人竟然要把他墓掘了,还要把他的尸骨刨出来毁了? 震惊愤怒过后,黑影又忽然淡定下来—— 没关系哎,他是异世界来的穿越者,皇觉寺后山那墓里的尸骨是莲花村那少年的,关他何事? 就算把那具尸骨毁掉了,他也照样还在,嘿! 他这种异世界的魂魄,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管辖,谁也奈何不了他! 只不过…… 他的灵泉金手指还在那墓穴里。 明天溪溪跟朱敬玄去掘墓,不会把他的灵泉金手指给拿走? 他的灵泉看上去非常的普通,平平无奇,三十年前那些村民将他的骨头收拢起来掩埋都没有发现他的灵泉,明天,溪溪应该也不会发现? 毁他骨头可以,拿他灵泉不得行! 那是他的宝贝,是他的! 谁也不能抢! 第48章 恶鬼的算盘 一个时辰后,十个道士十个和尚一同出现在朱敬玄寝宫外。 和尚手握念珠串,慈眉善目蓄着白胡须,道士呢握着拂尘,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先不管他们有没有降妖伏魔的真本事,就凭这长相这气质,二十个人往寝宫门口一站就显得仙气飘飘十分有安全感。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和尚道士们走进房间,纷纷冲朱敬玄稽首行礼。 朱敬玄看着这二十人,不由失笑。 进宝还是会办事的。 挑人的眼光非常独到。 朱敬玄颔首回礼,“辛苦诸位长者了,今晚请诸位长者在我床前打坐,默念经文,助我静心凝神,为我伤口止痛。” “……” 和尚道士们闻言齐刷刷抬头望向朱敬玄,有些懵逼。 嗯? 为伤口止痛不该找大夫开药吗? 谁家为伤口止痛是喊他们一群老和尚老道士来念经啊? 他们还以为大皇子连夜请他们进宫是遇到了鬼,请他们来降妖除魔镇场子呢。 朱敬玄将和尚道士们的疑惑茫然尽收眼底。 他如今毕竟是在皇宫之中,要是公然对外说他遇到了鬼,请了这么多人进来驱鬼,那么,他那个极其厌恶他的父皇一定会揪着这事儿跟他过不去。 他如今还在养伤,还有断腿的危机,他不想惹太多麻烦,节外生枝。 和尚道士们面面相觑过后,硬着头皮坐下来打坐念经。 管大皇子能不能止痛呢,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好了。 一旁,姜南溪望着二十个仙气飘飘的老前辈,弯起眉眼,心里那点担忧和顾虑一下子就消散无踪了。 今晚她不怕了。 有这样厉害的二十个前辈作伴,她谅那恶鬼也不敢出来作祟。 见进宝端着水盆进来为朱敬玄擦洗,姜南溪行礼退下。 她来到庭院里,望着天上那藏在乌云背后的明月,回想前世种种,她愈发坚定了不能让那恶鬼现世的决心。 不一会儿,去别处巡视回来的霍星沉来到她身后。 霍星沉迟疑道,“姜姑娘,我听进宝说,你今晚要留在殿下房里……” 姜南溪扭头看着霍星沉,眉眼弯弯,“霍大人,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 霍星沉点头。 他想到姜南溪之前对他家殿下的厌恶和排斥,轻声劝道,“姜姑娘,我知道殿下让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留在他房里,这事儿有些离谱了,你心里肯定接受不了,你肯定很不情愿,但是我能向你保证,我们家殿下他真的是个好人,他一定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算不相信殿下也要相信我,好吗?你若是不放心,我便一直站在房间门口守着,你有什么事儿立刻叫我——” 姜南溪惊讶地看了眼霍星沉,笑道,“霍大人,多谢你呀,不过你不必为我忧心了,之前是我对殿下有些误会,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们家殿下是好人,我相信你,也相信他!” 霍星沉闻言一愣。 正好这时候进宝端着水出来,见了姜南溪就喊,“姜姑娘,殿下喊你进去!” 姜南溪应了一声,立刻冲霍星沉摆手告别,拎着裙摆跨上台阶走进朱敬玄的房间里。 霍星沉怔怔望着姜南溪的背影。 他有点尴尬地挠头。 原来姜姑娘刚刚一个人站在这里望月亮,并不是在愤怒忧伤啊,他还以为姜姑娘是不开心呢…… 一瞬间的尴尬过后,霍星沉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情郁闷。 他低着头。 姜姑娘之前明明只会将最灿烂的笑露给他瞧的,姜姑娘之前明明那样厌恶殿下,还是因为看他的面子才答应天黑之前回宫里来,为什么忽然间姜姑娘就对殿下这样和颜悦色了,为什么提起殿下姜姑娘也能笑得那么灿烂了? 之前姜姑娘明明跟他说不完的话,可刚才,只说了两句话就迫不及待跑进去看殿下了…… 霍星沉背靠着木樨树,抿了抿唇,从怀中掏出了那朵已经蔫巴巴的花朵。 那是姜姑娘送他的花朵。 他捏着花,抬头安安静静看着姜姑娘跑进去的房间。 心情,似乎更糟糕了。 他觉得自己好奇怪,明明之前姜姑娘厌恶殿下的时候,他不惜把嘴皮子磨破也要为殿下说好话,他那么真诚的想让姜姑娘别讨厌殿下,可现在姜姑娘如他所愿不讨厌殿下了,他不仅不开心,反而有些难过…… 他可真奇怪。 …… 房间里。 姜南溪坐在进宝扛来的躺椅上,手里翻看着进宝拿来的民间画本子。 朱敬玄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又总忍不住掀起眼皮偷偷去看床边灯罩子下美丽动人的姜姑娘。 他很少有这样的经历。 他在军营这些年身边都是男子,平日里伺候他的也是太监和侍卫,他身边连丫鬟都没有过,更别提什么通房侍妾了。 他房间里从没有过女子过夜。 今晚是第一次。 火光昏黄,他这间许多年没人住过的冷清房屋都仿佛因为灯罩子下那美丽娴静的姑娘而染上了几分柔软和温暖。 他半阖着眸子偷偷而放肆地望着姜姑娘。 看到姜姑娘因为画本子里的逗趣之处而舒展眉眼一个人翘起嘴角笑起来,他也不由跟着翘起了嘴角。 姜姑娘笑过了平静下来了,他嘴角的笑还挂着。 睡意渐渐来袭,他半睡半醒中望着姜姑娘,心想,姜姑娘今晚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想来,愿意嫁他为妻从此形影不离也不远了? 他和姜姑娘,简直就是天定的缘分。 他纯阴之体,姜姑娘纯阳命格。 他怕鬼,姜姑娘让鬼闻风丧胆。 漆黑长夜,姜姑娘是他的护身符,他则愿此后一生都做姜姑娘的护身符。 姜姑娘保护他不被恶鬼吞噬伤害,他保护姜姑娘顺遂安宁圆满走完这一生。 这,怎么不是天定的缘分呢? …… 角落里。 黑影张牙舞爪呜咽着望向那二十个和尚道士。 呸! 这群秃驴和牛鼻子老道没什么真本事,根本没发现他这个躲藏在阴影里的魂魄,口中念诵的经文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可是这群人在这里却非常碍事儿啊! 他本想今晚豁出去,拼着受重伤也要蛊惑朱敬玄强暴溪溪,彻底破坏溪溪对朱敬玄的信任,可谁知道来了这么一群碍事儿的,他总不能让朱敬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溪溪给办了? 这么多人,根本办不了啊! 黑影恶狠狠地想,罢了,他就不信明晚这群人还能坐在这儿当电灯泡,他等到明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让朱敬玄把溪溪给办了! 第49章 正午,掘墓 一夜无事到天明。 翌日一大早,进宝这个勤快的小太监就进进出出忙里忙外,靠在躺椅上睡着的姜南溪被吵醒了。 进宝正拿着帕子高高兴兴擦拭花瓶,看到姜南溪抬起头,他一愣,赶紧小心翼翼将花瓶抱住,紧张地望着姜南溪,“不是我吵醒姑娘的?” 他偷偷看了一眼床榻上睡得十分沉的朱敬玄。 心想,他家殿下是练武之人一向非常警觉都没有被他吵醒的呀,姜姑娘也不可能是被他吵醒的对? 姜南溪还没说话,二十个盘腿打坐的和尚跟道士就默默睁开眼睛望着进宝。 进宝尴尬地挠头说,“看来是我吵醒了你们哈……” 随即他振振有词地说,“但是天都亮啦,大家也该醒啦对不对?我刚刚去打热水洗脸,看到厨子们把早饭都做好了,大家肚子都不饿的吗?” 他放下花瓶双手合十稽首道,“长老道长你们辛苦了,太辛苦了,进宝请你们出去吃斋饭,嘿嘿,你们大家都不吃,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我还是个长身体的孩子呢,我得吃饭呀!” 和尚道士们无奈看着这个小太监。 十六岁的少年,生得圆头圆脑的极可爱,这样笑着跟他们说话,还带着点撒娇的小尾音,谁能忍心拒绝他? 大家含笑点头站起身来,脚步极轻地离开了房间。 进宝立刻攥着帕子屁颠屁颠跟出去,走了几步,他回头看姜南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姜姑娘,出去吃饭呀,走呀!” 姜南溪揉了揉眉心,温柔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弟弟。 明明置身于陌生的宫殿,她本该有些无所适从的,可是有个这么热情这么好玩的人吆喝着,她一点也不局促紧张了。 也不知道前世这可爱的小太监被那恶鬼如何摧残处死了…… 那恶鬼真是罪孽深重。 姜南溪起身,跟着进宝一块儿离开了房间。 她们刚走,床榻上的朱敬玄就睁开了眼睛。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憋死他了。 昨晚喝了几碗药和粥,他早就想如厕了,可是有个姑娘坐在床边,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让进宝来给他拿夜壶…… 他连动一下都不敢,他怕一动就会憋不住。 他强忍着尿意,手指死死攥着褥子数着数,数了二十下,确定姜姑娘已经离开了这个庭院,他才赶紧喊,“星沉——” 下一刻,霍星沉推开门走进来。 朱敬玄修长手指指了指床底下。 霍星沉立刻就明白过来殿下是什么意思。 他飞快跑到床榻边,掀开拖曳在地的褥子,拿出夜壶,想掀开被子直接帮朱敬玄。 朱敬玄抬手阻止,“不用,我还没瘫痪在床呢。” 他笑了笑,自己掀开被子,想坐起身来自己拿着夜壶方便。 可是,他坐不起来了。 他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 他蓦地低头看着那条伤腿。 膝盖下面的伤口,红肿溃烂得比昨日更加厉害了,哪怕上了药,也依然阻止不了它恶化的趋势。 而且,连膝盖上面都开始肿了,还透着一种不祥的黑。 霍星沉也看到了那伤口恶化,不由惊呼一声,“殿下,您的腿——” 朱敬玄脸色沉凝。 他用力掐了掐手掌心,然后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碰了碰膝盖上面的肿处。 肿得很厉害。 而且,他没有太大的知觉了。 他用力掐了一把肉,也只有细微的痛楚传来。 他脸色沉下去。 “莫非,真的只有锯断这条腿不可了?” 霍星沉红了眼眶。 他看了一眼那仅仅是一晚上就恶化得如此厉害的伤,忍痛哽咽道,“殿下,要不然,咱们听太医的!如今选择锯腿,还只是锯断一截小腿,可要是再拖下去,您整条腿都得被锯了!” 朱敬玄看着腿,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知道拖下去病情会更加严重呢,可是,他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男人,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变成个断腿之人? 左右是要断腿的,断一截,还是断一条,对他而言没有区别。 倒不如,赌一赌。 想到这儿,朱敬玄闭上眼睛缓缓说,“再等等,若是明天恶化得更厉害了,再锯了它不迟。” 霍星沉张了张嘴想劝殿下,可是看着殿下这满身的落寞,他根本张不开口。 劝英勇善战杀敌无数的殿下锯断一条腿,这太过残酷了。 太残酷了。 他只能怀抱着希望,陪殿下再等一天。 或许,奇迹会出现呢? …… 姜南溪跟进宝一块儿吃了饭回来,朱敬玄也已经在霍星沉服侍下吃了一碗补血粥,又喝了两大碗苦涩的药。 姜南溪跨进门槛,听见朱敬玄低沉的嗓音慢慢说—— “等会儿星沉你就带人去皇觉寺后山,把那座墓给我掘了,骨头全部带回来,一点渣都不要剩下,拿回来让我亲自过目。” 霍星沉惊讶地看了眼朱敬玄。 他拱手应道,“是,属下一定不会漏掉一点骨头渣。” 姜南溪听到掘墓,立刻绕过屏风。 她期待地问朱敬玄,“殿下,我能不能与霍大人一起去?” 朱敬玄正捏着帕子擦拭嘴角的药汁,听到姜南溪说话,他立刻抬头看过去。 看着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眼,他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就那么想去掘墓,嗯?” 姜南溪点头,“是!” 朱敬玄嘴角笑意愈发浓郁,“这会儿倒是勇敢,不怕鬼了?” 姜南溪莞尔,“殿下,就是因为我怕,我们才要抓紧时间把它的墓掘了!骨头烧了!骨灰扬了!只有让它在这人世间再无依附,它才不敢再出来作祟。” 朱敬玄笑出声来。 他点头,看向霍星沉,“那就把姜姑娘带上。” 侧眸宠溺地看了眼姜南溪,他又吩咐霍星沉,“一定要保护好姜姑娘,莫要让她受一点点伤。” 霍星沉偷偷看向他家殿下。 殿下看姜姑娘的眼神,跟看别人真的好不一样…… 殿下对姜姑娘,也比对别人温柔。 霍星沉藏起心头的难受,拱手应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保护好姜姑娘。” 朱敬玄看向两人,“去,赶早不赶晚,莫要错过了正午的好日头。” 霍星沉跟姜南溪点头应了,转身走出房间。 角落阴影里,那团黑影急得呜咽一声。 糟糕! 溪溪真的要去掘他的墓! 万一溪溪捡到了他的灵泉金手指怎么办! 黑影急坏了,飞快窜出去将自己藏进霍星沉的影子里,它要去墓里盯着溪溪! 第50章 找到宝贝 离开皇宫后,姜南溪坐马车,霍星沉和其余侍卫骑马,因此,一路直到皇觉寺山下姜南溪都没有与霍星沉说上话。 抵达山下后,众人需要步行上山。 七个侍卫走在前头,姜南溪和霍星沉走在后面。 姜南溪一边爬石阶,一边侧眸看霍星沉。 她轻声问,“霍大人,你是不是不高兴?” 霍星沉脚步一顿。 他的情绪这么明显吗? 是的。 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可是,他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 这种隐秘狭隘见不得人的小妒忌,只能藏在自己心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霍星沉目视前方,没事人一样告诉姜南溪,“没有不高兴,我一贯如此,面无表情。” 姜南溪侧眸盯着英俊冷酷的侍卫看了又看,笃定道,“霍大人你就是不高兴了,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霍星沉抿了抿唇。 他扭头偷偷去看姜南溪。 他跟姜姑娘刚认识一天,姜姑娘怎么会对他的情绪变化如此敏感? 前面那几头猪与他相识多年都没有发现他不高兴,一个个抛下他兀自在山道上跑得开心,怎么姜姑娘就能看出来他不开心了呢? 是不是因为,姜姑娘比其他人更关心他? 霍星沉心里生出一丝丝难言的欢喜。 为姜姑娘发现了他的小情绪而欣喜。 可是他又很懊恼,因为他不能将他内心的妒忌说出来,这妒忌毫无道理,那么不可理喻,他只能找其他借口来搪塞。 想了想,他沉声说,“今早我进屋服侍殿下,殿下的腿恶化了,恐怕……必须锯腿了。” 姜南溪脚步蓦地停下。 她惊愕地扭头望着霍星沉。 一瞬过后,她有些恍惚,她心虚又心慌地皱紧眉头,紧紧抿住了嘴唇。 那个男人,当真要锯腿吗…… 前世只是瘸腿,如今这腿非要锯的话,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是她误以为朱敬玄跟前世伤害她的恶鬼是同一个人,是她往朱敬玄的伤口上洒墓穴里的污水,洒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害得朱敬玄的伤比前世严重那么多…… 即便朱敬玄对她暗中作的孽一无所知,可她仍旧良心有愧。 若是那个男人的腿真的锯了,她今后要如何面对人家呢? 因为这个话题太沉重,霍星沉和姜南溪谁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往山上走去。 只有霍星沉投下的影子里,有一团黑影在兴奋扭曲着。 “呜——” 黑影高兴地望着旁边的姜南溪。 他都快忘了断腿的事了! 朱敬玄有锯腿的危机,这可全都是溪溪干的坏事啊! 啧,等着,他一定会让朱敬玄知道溪溪干的坏事的! 若是朱敬玄知道溪溪就是那个害得自己断腿的罪魁祸首,这个男人会不会恨溪溪入骨呢? 他一定会拆散溪溪跟任何人! 他就是这么霸道,他喜欢的女人只能他一个人喜欢,其他人谁喜欢都不行! …… 皇觉寺后山。 姜南溪站在荒墓前面,看着霍星沉与其他六个侍卫高举着锄头卖力掘墓。 这座墓冢本来就埋葬得很简单,又荒废了多年,许多石头已经摇摇欲坠,身强力壮的侍卫们挥舞着锄头几下就把墓弄塌了。 他们将石头刨开,继续刨下面的土层。 当土层也被一点点刨开,并且越刨越深,墓下面那腐朽破旧的小棺材便露出了真容。 侍卫们怕弄破了棺材让泥土混入,纷纷扔了锄头小心翼翼的用手刨土。 有人小声打趣道,“这细致活儿可真不适合我这种粗人,我对我婆娘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所有人都被逗笑。 终于,棺材上面的土层被清除干净。 侍卫们纷纷跳出土坑,剩下一个跟霍星沉一起打开棺盖。 姜南溪立刻走上前,屏息凝神想看那恶鬼的骨头是何模样。 棺盖轰一声打开,里面一堆凌乱焦黑的骨头映入姜南溪眼中。 “焦尸?” 姜南溪惊讶地看着这焦黑的人骨。 她没想到,那恶鬼居然是被烧死的。 而且…… 骨头被人这么凌乱随意地扔成一堆,一看就知道那些埋葬之人对死者根本不在意,甚至说得上是厌恶。 毕竟就算是陌生人,为死者收殓尸骨都会抱着点死者为大的心思努力让死者走得体面些,会尽量将骨头摆放整齐一点,不会这样扔垃圾一般随意丢着。 霍星沉扔了棺盖,这扑鼻而来的臭气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抬头瞅了一眼姜南溪,犹豫着,从怀中摸出一方白色的帕子递过去,“姜姑娘,你捂着点口鼻。” 姜南溪正盯着焦黑的尸骨看,忽然看到霍星沉递了一方手帕到眼前,她立刻抬头看向霍星沉。 将霍星沉努力装面无表情的模样尽收眼底,姜南溪笑了。 她伸手将帕子接过,“多谢霍大人。” 说完,她将帕子放到口鼻前捂着。 淡淡的香气,瞬间将棺材里的臭气阻隔了一大半。 姜南溪蹲在棺材旁边,拿了根树枝去扒拉里面的骨头。 扒拉两下,她抬头问霍星沉,“死者是不是年纪不大?我看他骨头有点小,也不长——” 霍星沉凑近比划了一下,点头肯定道,“死的时候不超过十六岁,应该是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 姜南溪惊讶地问霍星沉,“这么肯定?” 霍星沉点头,“嗯,经常杀人,有点经验。” 姜南溪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 杀人是很血腥很残酷的事,可是,霍大人杀的是敌人,保家卫国杀敌寇是他们的荣耀,不是污点。 姜南溪重新看着棺材里面的烂骨头。 这个人死于十三岁到十五岁…… 她以为前世那个欺负她的疯狗是个穷凶极恶的中年人,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少年。 她无法想象,小小的少年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才会如此遭人厌恶,被烧死后随意埋葬在这样的荒山。 一瞬的疑惑后,姜南溪又变得冷漠起来。 恶,是天性,与年纪无关。 她前世已经亲身感受过了那个恶鬼的恶。 她厌恶地继续拨弄尸骨,忽然,她皱起眉头看向尸骨里混杂的一个绿豆大小的小东西。 嗯? 那是什么? 第51章 认她为主 藏身于霍星沉影子里的黑影,一直在紧盯着姜南溪。 此刻发现姜南溪盯着骨头忽然皱起眉头,好像发现了什么,黑影蓦地紧张起来! 糟糕糟糕! 溪溪不会发现了? 不! 千万不要! 别人拿走他的灵泉宝贝他还能短暂蛊惑人抢回来,若是溪溪这个纯阳女拿走了他的灵泉,他可没办法抢回来了! 除非他附身于朱敬玄有了躯壳之后才能抢,可万一在他抢回来之前,溪溪已经让灵泉认主,那他可就抢不回来了啊! 黑影无限紧张担忧之时,姜南溪已经盯住了那小东西。 一堆焦黑的骨头和灰白色的灰烬里,那绿豆大的灰扑扑的小东西混杂在其中似乎并不起眼,她之前拨弄几次都没有留意到这小东西。 可是…… 那东西却好像对她有一种冥冥中的吸引力。 她方才拨弄着尸骨其实并没有什么目的,可她就是感觉自己应该多拨弄几下,然后,她的木棍就碰到了那灰烬里的小东西。 树枝与那东西相触碰的一刹那,她有种奇怪的直觉—— 好像老天爷在告诉她,就是那玩意儿了。 她要找的就是那玩意儿。 姜南溪用树枝将小东西一点点拨到眼皮子底下。 她凑近去看。 平平无奇,就像一颗小绿豆,只不过这东西是灰色的,没有绿豆那么丰富的色彩。 姜南溪又拨弄两下,确定这东西不会弄脏她的手,便扔了树枝将这东西捡起来放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 哪怕有阳光映照,这东西也没有任何光彩,黯淡得连地上随便一颗小石子都不如。 “姜姑娘捡它做什么?” 霍星沉看到姜南溪手掌里的东西,奇怪地问了一句。 这棺材里的东西,又脏又臭,人人都觉得不吉利,谁会没事捡这里面的东西? 姜南溪闻言抬头看向霍星沉。 她问,“这应该不是人骨头?” 霍星沉摇头说,“不是,应该是焚烧尸骨时被一同烧毁的小石子之类的东西。” 姜南溪将小东西举起来迎着太阳光又看了看。 太阳光无法穿透这东西,的确像是小石子一类的东西。 姜南溪想将其扔回棺材里,刚要扔,又停下了。 她捏着这东西问霍星沉,“霍大人,既然它不是殿下要的尸骨,那我把它拿走应该没什么影响?” 霍星沉点头,“姜姑娘可以拿走。” 姜南溪心想,自己从棺材里捡东西有些奇怪,未免今后惹来麻烦,她又跟霍星沉和其他侍卫说,“我从小就喜欢捡一些石头收在小匣子里,这是我的爱好,哪,你们拿着石子确认一下,帮我作证,这不是什么宝贝,只是普通石头而已。” 霍星沉定睛看着姜南溪。 他知道姜姑娘的心思。 他莞尔,温柔将小石子接过来,第一个给姜南溪作证。 他把玩了一番,确定只是普通石头,就递给其他七个人。 其他七个侍卫也拿着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太阳看,确定这东西没有宝石的重量和触感,只是普通石头,就笑着还给了姜南溪。 “姜姑娘拿去,我们都能证明,它只是普通石头。” 姜南溪含笑谢过大家。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石子,“那你们忙,我去那边洗洗它,若是洗了还臭,我便把它扔了。” 侍卫们看着姜南溪的背影,有些好笑。 他们以为这小姑娘是个胆小的柔弱的,谁知道,开棺她第一个跑去看,人骨头她第一个去扒拉,棺材里的小石头她还要去捡起来捏手里,说不定还要带回家藏在枕头底下的匣子里…… 嘿! 这小姑娘柔弱是柔弱,虎也是真虎啊! 霍星沉也含笑看了眼姜南溪,立刻转头吩咐其他侍卫,“来,把黑布拿出来,装骨。” 侍卫们应了一声,抓紧时间干活。 霍星沉身后的影子里,一团黑影急得扭曲起来! 它张牙舞爪拍着地面,就像气急了的人在用力跺脚一样。 啊啊啊! 溪溪发现了! 他的灵泉金手指竟然被溪溪发现并且捡走了! 溪溪重生难道是专门来克他的吗? 他抢夺朱敬玄的身体,被溪溪破坏了! 他的灵泉宝贝,被溪溪捡走了! 就算他如今是个魂魄,那灵泉他根本使用不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自己的东西,他就算用不了就算藏起来积灰他也不让别人用! 哪怕是他最爱的溪溪也不行! 黑影恶狠狠地盯着姜南溪的背影。 他恨不得冲过去将溪溪一口咬碎吞进肚子里,把灵泉抢回来。 可是他没有那个本事。 他只能卑微祈祷,祈祷那灵泉在棺材里待了三十年已经变得臭不可闻,溪溪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然后溪溪嫌臭就把灵泉给扔了! 只要灵泉被扔在这儿,那就还是他的东西。 …… 水坑前。 姜南溪捏着小石子儿在澄清的积水里翻来覆去地洗。 洗了好几遍,她才将石子拿到鼻子前面。 嗯…… 还有点气味…… 但是,不算太臭。 姜南溪又将石子洗了两遍,走到旁边草丛摘了几朵香气四溢的花朵将石子包裹住,然后才用手帕将花朵和石子儿整个包裹起来。 她将手帕揣进荷包里。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明明如此平平无奇,却又好像冥冥中跟她很有缘一样,让她想丢弃又舍不得,总觉得丢弃了这东西她会懊悔一辈子,她会失去很多东西。 先揣身上。 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看一看它到底有什么奥秘。 看到这一幕,蜷缩在阴影里的黑影快要气疯了。 可恶! 可恶至极! 溪溪为什么要抢走他的灵泉,总不能因为他前世欺负了溪溪,老天爷就要把属于他的灵泉送给溪溪当做赔礼? 那是他穿越到这儿唯一的宝贝啊,那是能活死人肉白骨治疗天下一切疾病的灵泉水啊! 呜…… 前世他就是用灵泉水治好了瘸腿,然后整天装瘸…… 前世他之所以不嫌弃溪溪被谢无极殴打得失去了生育子嗣的能力,也是因为他有灵泉水,只要跟溪溪成亲了他就能让溪溪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 可现在,这灵泉被溪溪抢走了呜! 他如今只能卑微祈求,祈求溪溪不要误打误撞发现灵泉认主的办法! 只要灵泉不认溪溪为主,这宝贝在溪溪手里就毫无作用,他将来拥有肉身躯壳后就还能把灵泉抢回来! 第52章 起死回生 姜南溪对自己抢了别人宝贝的事一无所知。 她走到坟墓前面。 霍星沉等人已经将烧焦的骨头和灰烬全部装进黑布里,这会儿正将棺材捣碎扔出来,又拿锄头将墓穴彻底铲平。 姜南溪心想,这群侍卫的执行力是真的强,朱敬玄说要将这座墓铲平,他们就果真把墓给铲平了。 看着这泥尘飞扬的场面,姜南溪心情格外愉悦。 人生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将仇人挫骨扬灰。 侍卫们扭头看到姜南溪望着他们笑,打趣道,“姜姑娘这么高兴,要不然我们把锄头递给你,你也来挖几下?” 姜南溪含笑摆手,“我不行,我那点力气只能拖你们后腿。” 霍星沉头也不回的对其他侍卫说,“别起哄,姜姑娘手掌有擦伤,哪儿能干咱们这种粗活?” 侍卫们嘿嘿一笑。 他们就是看姜姑娘软软绵绵的,逗着好玩嘛,他们才不会真的让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跳进泥坑里做这种粗活呢。 不过是一刻钟工夫,之前耸立的坟墓已经彻底消失了,这儿变成了与周围一样平整的地面,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座阴森吓人的墓。 霍星沉从怀中掏出一把种子撒在地上。 “再过一个月,这里就是绿意盎然的草甸,什么孤魂野鬼都没法在这里龟缩躲藏。” 他掸了掸衣衫上的泥土,拎起地上的那包人骨头,“走,回去复命。” 侍卫们笑吟吟扛起锄头跑了,又是霍星沉和姜南溪走在最后头。 铲平了这座墓,姜南溪心情特别好。 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拜托霍星沉。 她侧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霍大人,我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 霍星沉并不嫌烦,点头应道,“你说。” 姜南溪低声说,“前天晚上给谢无极下\/药的人是我妹妹姜东珠,可是谢无极这个蠢货不愿意去查,或者说他没那么聪明不知道从何查起,所以我想趁我妹妹还没去销毁证据之前,请霍大人帮我查一查我妹妹在药铺买药的人证和物证——” 霍星沉毫不犹豫答应,“好,我去查。” 姜南溪望着霍星沉,“查到证据后,能不能抹去痕迹让谢无极查不了?我想把人证物证捏在自己手里,将来……” 霍星沉不等姜南溪说完就点头道,“可以,家中有个那样蛇蝎心肠的妹妹,姜姑娘想保留她的罪证用来自保,我理解。” 姜南溪抬眸看着话不多但是格外沉稳可靠的霍大人。 金色的阳光映照在霍大人完美的侧脸上,衬得他那样好看,那样迷人,仿佛散发着人夫的光辉…… 姜南溪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欢。 她弯起嘴角,慢吞吞问霍星沉,“霍大人,你今年多大了呀?” 霍星沉脚步一顿。 他心跳慢了一拍,然后努力若无其事地回答姜南溪,“二十二,比殿下大一岁。” 姜南溪慢慢说,“我是因为家道中落又自小丧母因此不好相看人家,至今没嫁出去,霍大人你年少有为,应该多的是姑娘喜欢你,大人你怎么也至今孤身一人呢?” 霍星沉的心一跳。 他蓦地扭头。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姜南溪,“姜姑娘如何知道我至今孤身一人?” 姜南溪心想,当然是因为我前世了解过啊。 可她不能说。 她眨了眨眼,指着霍星沉的袖子说,“昨天我穿了大人你的衣裳,你袖口绣着一个‘北’字,铁画银钩绝对是男子手笔,那应该是大人你亲自绣的……大人你要是有了妻子,又怎么会自己绣衣裳?” 霍星沉一愣,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手指抵着嘴唇轻咳一声,“绣得拙劣,让姜姑娘见笑了。” 姜南溪莞尔,“霍大人这双手,披甲上阵可以握兵器杀敌寇保家卫国,回家以后又能捏起绣花针给自己缝补衣裳自食其力,霍大人是我见过最最优秀的人了,谁敢笑你呀?” 霍星沉耳朵愈发烫热起来。 姜南溪看着脸红之后愈发美色可餐的霍大人,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霍大人,我的女红比你好一点,大人你帮我良多,以后有这种缝缝补补的活儿可以拿给我帮你……” 霍星沉闻言愣住,然后,心如擂鼓。 他蓦地盯紧姜南溪。 那黑亮的眼睛看得姜南溪有些心慌,她背着手,努力憋出句话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矜持,“大人拿去给别人,要收钱的,我不收大人的手工钱,我给大人节省点。” 霍星沉没忍住笑了出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姜姑娘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呢? 他在心底一声声剧烈的跳动声中,深深看着姜姑娘,点头说,“好,我以后节省点。” 姜南溪听着这话,像做夫君的在给妻子承诺以后少花钱节省点,她脸颊也红了。 她噙着笑低着头不去看霍星沉,迈着步子往前走。 霍星沉保持着落后一步的步子不紧不慢跟着她,忽然说。 “姜姑娘方才问我,为何这么大年纪了还孤身一人,因为我厌倦那种没有感情的日子,两个彼此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光他们生活得不幸,他们的子女会更加不幸。” 姜南溪闻言,蓦地回头望着霍星沉。 她眼中满是怜爱。 她知道,霍大人的爹娘是他们村子里一对远近闻名的怨偶。 霍大人的爹自诩才高八斗,却一直考不上秀才,于是经常郁闷酗酒,酒后总会打骂妻儿,后来霍大人的娘不堪忍受,抄起一把刀将霍大人的爹砍死,连砍了十八刀,脖子都剁烂了…… 即便霍大人的娘是被逼疯自卫反抗,她仍旧杀了人,负责审理此案的宁亲王说她其情可悯网开一面判了她去铁矿做苦力二十年。 三岁的霍大人死了爹,娘去了铁矿服刑,宁亲王怜他无处可去,将他带入府中做了朱敬玄的小跟班儿。 想到这儿,姜南溪凝视着霍星沉的眸子,温柔说,“霍大人,你这辈子一定会幸福的,你会比谁都幸福。” 霍星沉晦暗的眼眸盯着姜南溪,许久才点头,“愿如姑娘所言。” 姜南溪冲他笑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一转过身,姜南溪脸上的笑就凝固了。 霍大人的娘快要放出来了。 可是…… 前世霍大人的娘出来没多久就吐血而亡。 一个单薄柔弱的女子,在铁矿做了二十年苦力,身体早就累垮了,一直是靠着再见儿子一面的信念麻木强撑着,终于跟儿子见了面,没两天就倒下了。 尽管霍大人红着眼眶背着头发花白的瘦弱母亲跑遍京城求遍了所有大夫,也无力回天…… 想到后来霍星沉说起母亲死在他怀中时那种孤独、彷徨和哀伤,姜南溪心疼得一抽。 她好想帮一帮霍大人。 她好想帮霍大人救回他娘亲的性命。 可是,她没有救人的本事,她没有让油尽灯枯的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 一行人离开皇觉寺回到城内,霍星沉和其他侍卫回皇宫复命,姜南溪跳下马车回到姜家。 她刚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二妹姜东珠震惊的嗓音—— “爹你说什么?你让我去把夜明珠要回来?” 她听见姜东珠气得口不择言,“我说你是不是饭吃多了不消化没事找事儿啊?你明知道那夜明珠是能保谢世子性命的东西,你让我去要回来,不是让我去取他性命吗?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第53章 渣男来送命 听到这火气冲天的话,姜南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也不进去了,就靠在墙壁上听着渣爹和渣妹妹说话。 房里。 姜琰被姜东珠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他指着姜东珠,怒道,“我是你爹,不是你儿子!你就这么跟你爹说话是?” 姜东珠冷哼一声,“那你这个当爹的就这么逼你女儿吗?你让我去要回夜明珠,这不是逼我去谢世子手里送死吗?” 姜琰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去国公府要回夜明珠是很为难人的事,他连发火都显得不够理直气壮。 他摸着鼻子,恼怒又头痛地说,“我有什么办法,你大姐非要咱们去把夜明珠要回来,咱们只能去要了。” 姜东珠皱眉疑惑地望着姜琰,“大姐?” 她鄙夷地冷笑道,“我呸!她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去把夜明珠要回来?爹你可还没死呢,她就想爬到你头上当家做主了?哼,这夜明珠又不是她的东西,她没资格说话!” 停顿了一下,她又不满地对姜琰说,“还有啊爹,大姐她怎么会知道夜明珠的事?你告诉她的?你怎么能告诉她呢,我去年拿走夜明珠的时候就跟你说了这事儿要瞒着所有人,不然会惹出很多麻烦,你怎么不听呢?” 姜琰又被二女儿那句“你还没死”气得脸黑。 可他这会儿没心思来争论这话,他瞪了一眼二女儿,没好气地说,“我都把这事儿瞒了整整一年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大姐?” 他摸着鼻子说,“你大姐昨天不是去见了大皇子么,是大皇子跟她说起了夜明珠。” 姜东珠听到“大皇子”三个字,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夜明珠…… 不会是…… 姜东珠猛地掐紧手掌心,紧张地望着姜琰,“大皇子怎么知道咱们家有夜明珠?” 姜琰尴尬的小声说,“咳,这夜明珠是大皇子的,你大姐周岁宴的时候大皇子把夜明珠送给了你大姐……所以……所以……” 姜东珠震惊地望着姜琰,“所以这夜明珠不是爹你的,这是大姐和大皇子的东西?” 姜琰别扭地嗯了一声。 他垂头丧气地抬头看着姜东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国公府要回夜明珠了?你大姐说,大皇子想把他的夜明珠收回去,咱们没经过大皇子的同意私自将夜明珠送出去了,要是现在不及时拿回来还给大皇子,那,那一旦大皇子震怒,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姜东珠惊得都坐不住了。 她知道这件事有多麻烦,后果有多严重! 她心慌得一下子站起来,震惊又惶恐地望着姜琰。 她气急道,“爹啊!你这不是害我吗?你当初把夜明珠给我的时候,可没说过这是大皇子的东西咱们不能动啊!” 她跺着脚焦急道,“你要是早跟我说这是大皇子的,那我就是看着谢无极病死我也不可能拿大皇子的宝贝去借花献佛啊!” 她咬着嘴唇,捶着手,急得喃喃道,“现在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夜明珠已经给谢无极了,他如今需要夜明珠保命,咱们去找他要他会跟咱们撕破脸的!可要是不去,大皇子也不会轻易饶恕咱们的!” 她一筹莫展,只能扭头冲姜琰发火,“都怪你!你害死我了!不是你的东西你拿出来显摆什么啊!咱们要是一开始就没拿出夜明珠,那谢无极死了就死了,不关我们的事!可现在要是我们拿回夜明珠后导致谢无极死了,国公府会要我们俩偿命的!” 姜琰也憋着火呢,当即就吼了回去,“你吼我做什么?当初是你非要攀附国公府,求着我把夜明珠给你的!要不是你心比天高,夜明珠如今还在我手里呢,哪儿来这么多麻烦?” 姜琰狠狠瞪了眼姜东珠,兀自委屈道,“再说了,我这么多年也根本不知道这是大皇子的东西啊!当初你祖父和你大娘都战死了,他们俩躺棺材里也没人开口告诉我那夜明珠不是他们的啊!” 姜东珠咬紧牙齿跟姜琰大眼瞪小眼。 事已至此,去追究这些事儿已经没意义了。 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去国公府要回夜明珠还给大皇子。 或者…… 想个什么办法,在不得罪国公府的情况下,又能把大皇子给敷衍过去。 父女俩在屋子里揪着头发想办法。 想了半天,姜东珠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然,咱们把大姐献给大皇子?用大姐换夜明珠,您看怎么样?” 姜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是大皇子阅美无数,他就一定看得上你大姐吗?退一步说,就算他肯要你大姐,那夜明珠也是他给你大姐的聘礼,你大姐昨天可冷冰冰的跟我说了,这宝贝就算大皇子不要回去,她也绝对不会让给你和谢无极!” 姜东珠气得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爹你看!我就说她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她都已经攀上大皇子了,要什么样的宝贝弄不到?这么一颗夜明珠她捏着也没用,怎么就不能给咱们了?我可是她亲妹妹,她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姜琰难得说了句人话,“你想让她对你好,那你倒是对她好一点啊!你算计她害她之后还想腆着脸要她对你好,你脸比我还大呢?” 姜东珠愈发生气了。 偏偏还无话可说。 父女俩枯坐一会儿,姜琰拍板说,“行了,别坐这儿浪费时间了,咱们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你立刻去国公府要夜明珠。” 姜东珠立刻就要闹。 姜琰抬手示意她闭嘴,继续说,“你等会儿去了就哭着跟谢世子说,是大皇子逼咱们去要夜明珠的,咱们得罪不起大皇子咱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样谢无极就不会迁怒我们了。他要是还想留住夜明珠保他的命,他一定会自己去求大皇子把夜明珠赐给他。” 姜东珠一愣。 姜琰冷笑,“如果他堂堂国公府世子都没本事让大皇子忍痛割爱把夜明珠送给他,那他又凭什么来怪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呢?怪我们啥?怪我们偷偷拿大皇子的夜明珠让他多活了一年吗?” 姜东珠听着这话,瞬间踏实下来。 果然是好办法。 姜还是老的辣,老姜就是比她会推卸责任。 …… 姜南溪听到父女俩的对策,也不由赞叹老姜果然够不要脸,够辣。 她正要进去,忽然听到敲门声。 她扭头扬声道,“门没闩,请进——” 下一刻,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着站在外面那玉树临风的国公府世子谢无极,姜南溪惊讶过后,弯起了嘴角。 哟,来得挺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看来老天爷都想让她看一看姜东珠向这个男人哭哭啼啼索要夜明珠的热闹。 第54章 步步紧逼 谢无极推开门看到姜南溪,愣了愣。 他掀袍跨进门来,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烦,冷冷道,“你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姜南溪瞥了眼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嗤笑,“谢世子这话说得好笑,你一个外人都能厚着脸皮天天来我家,我还不能回我自己的家了?” 谢无极脸色一黑。 姜南溪故意问谢无极,“今儿谢世子是来看你的未婚妻,还是看你宠幸过的男妾呢?” 不等谢无极说话,她就慢悠悠地说,“我猜你两者都有,是?毕竟未婚妻娇俏美丽,男妾又让你回味无穷,哪一个你都放不下,是不是?” “……” 谢无极没曾想姜南溪会这样恶毒的戳他伤疤! 他又愤怒又难堪,猛地转头恶狠狠盯着姜南溪。 “住口!” 他指着姜南溪怒气冲冲威胁道,“再惹本世子,本世子撕烂你的嘴!” 那凶恶模样,好像要吃人。 姜南溪点头,丝毫不怵,“好啊,来撕,你背后有谢皇后这个靠山,你当然敢撕烂大皇子救命恩人的嘴,毕竟满朝文武都知道谢皇后想除掉大皇子,不如,就由你这个侄儿代替谢皇后向大皇子宣战如何?” 谢无极气得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你这贱人!就只会拿大皇子来吓唬人是不是?” 姜南溪反问他,“谢世子不是一样只会拿皇后姑姑和国公亲爹来唬人?咱们都一样,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人,都只能借别人的势,咱们两个废物就不要互相诋毁瞧不起了?” “……” 谢无极简直要被姜南溪给气死了。 他就没见过这种牙尖嘴利的贱人! 你骂她一句她有十句等着你,简直让人吐血! 不远处屋檐下——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姜东珠和姜琰看着不请自来的谢无极,再一看姜南溪这个夜明珠的主人也在这儿,父女俩顿时头皮发麻。 糟糕了,谢世子怎么这时候来啊,姜南溪肯定会逼着他们立刻就要夜明珠的,想回避都回避不了…… 父女俩正想溜,谢无极就看到了他们。 “珠儿!” 谢无极立刻冷着脸大步走向姜东珠。 他不想跟姜南溪吵嘴,他也吵不过,他惹不起躲得起行吗? 姜东珠没能溜走,只能硬着头皮艰难挤出一丝笑迎上来。 “世子你来啦!” “嗯。” 谢无极快步上前一把将他的珠儿拥入怀中。 还是他柔软甜美的珠儿招人喜欢,哪儿像姜南溪那贱人,烦死了! 想到姜南溪就在后面盯着他,他厌恶得很,立刻松开姜东珠低声说,“珠儿,我们去别处说话。” 姜东珠刚要跟他走,身后就响起姜南溪的嗓音—— “二妹,别走啊,你是不是该问谢世子要回咱们家的东西了?” “……” 听到这话,姜东珠背脊发麻。 谢无极也皱起眉头,他停下脚步厌恶地看着姜南溪,“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有什么东西是你家的?” 姜南溪懒得搭理谢无极,只盯着姜琰和姜东珠,“爹,二妹,你们该开口了。” 姜琰尴尬地摸着脑袋打哈哈,“这,这个,让珠儿开口比较合适,我去厨房给谢世子烧水泡茶——” 一说完,这老东西就溜走了。 姜东珠不可置信地望着姜琰的背影,然后狠狠跺了跺脚。 她咬紧下唇,扭头怨毒地盯着姜南溪。 该死! 姐妹一场,就不肯给她一点喘气的余地是不是?就非要往死里逼她看她的笑话是不是? 谢无极被姜琰落荒而逃的心虚样子弄得一头雾水。 到底什么事儿啊? 他捏了捏姜东珠的手指,疑惑道,“珠儿,你和伯父想跟我说什么?” 他早已经将夜明珠视为己有,因此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姜家人能向他讨要回去的。 姜东珠抬头看着他这样,愈发觉得难以启齿。 这男人已将夜明珠据为己有,她若是开口,恐怕…… 谢无极握紧姜东珠的双肩,皱眉追问,“珠儿,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立刻告诉我,我是你将来的夫婿,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呢?” 姜东珠不想说。 可是看到姜南溪冲她做口型示意“大皇子”,她吓得一哆嗦。 她惹不起大皇子。 眼前的男人还好惹一点点。 姜东珠咬了咬唇,抬头望着谢无极,“世子……” 她红着眼眶小心翼翼试探,“是不是不管我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你都会帮我解决,你都会毫不犹豫为我考虑?” 谢无极宠溺道,“当然啊小傻瓜,我这么喜欢你,我可以把命都给你,你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宝贝……” 他甜言蜜语还没说完就听见他的心肝宝贝说,“那你能把夜明珠还给我吗?” “……” 他怔怔望着姜东珠,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后,他眼睛一点点睁大,他极其震惊错愕! 他下意识攥紧了心口贴身揣着的小盒子! 夜明珠! 珠儿竟然想要回他随身携带的夜明珠! 这可是他保命的东西啊,珠儿怎么能跟他开这种口,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退后一步盯着姜东珠,嗓音艰涩,“我拿你当心肝当宝贝,你竟然想要我的命?” 姜东珠有些委屈,“我不想要你的命,再说了,方才是你自己说喜欢我,喜欢到可以把命都给我……” 谢无极额角青筋直跳,“我可以说,但是你不能真要啊!” 姜东珠看着男人刚说的誓言就破碎,她愈发委屈了,“我都说了没人要你的命!我知道夜明珠对你有多重要,我当初都把它送给你了,又怎么会往回要?如果它是我的东西,我可以让它一辈子陪着你,可它不是我的东西啊!” 她故意没提大皇子,故意委委屈屈往姜南溪身上推,“世子,你不知道,这夜明珠是我大姐姜南溪的东西,是她逼我找你要的,我也是没办法。” 谢无极整个人都傻了。 啥? 他盯着姜东珠看了看,然后扭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 他没听错? 能救他命的夜明珠,竟然是姜南溪的东西? 怎么会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想要留住夜明珠,想要活下去,还得跪下来央求这个他刚刚才骂过的贱人是不是? 第55章 都给我跪下 谢无极脸色极难看。 不。 不可能。 老天爷绝对不会这么耍弄他。 让他向姜南溪这贱人低头,这不是比要他的命还让他为难吗? 姜东珠偷偷看了看谢无极的脸色,故意假惺惺道,“世子,其实我姐姐她心地特别善良特别通情达理的,平日里有乞丐昏倒在我们家门口,她都会端水端粥出去救人,她连乞丐的命都能怜惜,总不会在她眼里你堂堂世子的命还不如乞丐?世子,你好好跟我姐姐说说,我相信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的。” “啧。” 姜南溪瞥了眼姜东珠。 她知道,姜东珠故意不提夜明珠是大皇子的东西,就是想将麻烦转嫁到她身上。 这会儿又故意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制造矛盾。 不过…… 无妨。 她便承认这夜明珠是她的东西,好让谢无极给她磕头求她,戏耍完了再告诉谢无极这宝贝是大皇子的东西,求她也是白求了…… 姜南溪藏起眼中恶意。 她看向谢无极,红唇微勾。 “谢世子傻眼了是么?你身上的夜明珠的确是我的,是我妹妹偷偷拿了去高攀你们国公府,如今,我要收回来了。” 她慢悠悠地说,“想来,你堂堂国公府世子,应该是要脸的人,一定不会贪了我的夜明珠死赖着不肯还?” 谢无极脸色一变,当即就想骂回去。 可他怀里揣着姜南溪随时可以收回去的宝贝,他半个字都不敢说。 他只能阴沉着脸扭头看向姜东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夜明珠是你的东西吗?” 姜东珠摇头装无辜,“我也不知道啊世子,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爹的东西,我爹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可谁知道,昨儿一觉睡醒它居然就成了我大姐的东西,我也一头雾水呢。” 她有些害怕谢无极这阴沉模样,赶紧扭头看着姜南溪,假惺惺地说,“姐姐呀,你能不能不要收回夜明珠,你明知道谢世子需要这珠子保命,你这样不是要谢世子的命吗?” 姜南溪问她,“谢世子的命跟我有什么关系?谢世子暴毙而亡,用不着我披麻戴孝,谢世子健康活着,只会不停找我麻烦,我想不出来我有什么非帮谢世子不可的理由。” “……” 谢无极气得面色扭曲。 他恶狠狠盯着姜南溪! 他就知道! 这贱人肯定不会轻易将夜明珠给他的! 既然如此,他也用不着低声下气去求这贱人了! 谢无极索性耍起了无赖,甩袖冷嗤道,“我不管你们姜家想闹哪一出!我不管夜明珠是谁的!我只知道这夜明珠现在在我手里,它是我的东西!它是你们姜家给我们国公府的嫁妆,咱们立了字据的!” 姜南溪也嗤他,“那就把婚约取消了,姜家不嫁女儿就用不着嫁妆了。” 姜东珠一听要取消婚约,当即变了脸色,连忙说,“不行!” 谢无极也阴沉着脸说,“婚约的事用不着你置喙!我非要娶珠儿不可!” 姜南溪拍手鼓掌,“好!好不要脸啊!你们的婚约用不着我置喙,你们的嫁妆倒是要抢我的宝贝了?” 谢无极和姜东珠面色一僵。 姜南溪讥讽道,“想成亲就自己准备聘礼嫁妆啊,别厚着脸皮拿我的东西去做你们的嫁妆,我都替你们俩害臊!” “……” 谢无极面色扭曲,想掐死姜南溪的心都有了! 可他不能掐。 他争论不过姜南溪,他也不想在这儿自取其辱,当即就要甩袖离开,“懒得跟你饶舌!你们姜家的事你们自己商量,本世子走了!” 姜南溪慢慢说道,“好,你走,你走了我就让大皇子借我几个人,咱们敲锣打鼓去国公府门口要夜明珠。” 谢无极蓦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 姜南溪抬头睨着他,“我倒要看看,国公府抢了为国捐躯的平南大将军留下的价值连城的唯一遗物,又欺负老将军的儿孙家道中落无人撑腰不肯归还,这事儿传出去你们国公府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人言可畏,你们不想还都不行了!” 谢无极又震惊又着急! 他没想到,姜南溪的手段竟然这么狠,这么阴毒! 姜南溪如果真的把这事儿闹大了,他们国公府的确不好收场! 毕竟,姜家那位为国捐躯的平南大将军当年还是很有名的,若是百姓以为他们国公府仗势欺人抢了战死的老人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还欺负人家的儿孙,那,那百姓一定会帮姜家声讨他们国公府! 不止谢无极着急,姜东珠也急了。 如果姜南溪真的这样闹大了,姜家和国公府就成了仇人了! 到时候她别说借着国公府的势成为三皇子妃了,她就连嫁给谢无极做世子夫人都是奢望! 她姜东珠就只能嫁给一个小秀才小商户,一辈子毫无出头之日! 姜东珠慌了神,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央求姜南溪。 “姐姐啊!我求你不要这么冲动,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你不要把事情闹大,求你了!” 谢无极看着心上人下跪,心痛得要命。 他又急又气,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姜南溪,“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姜南溪静静看着姜东珠。 前世,她被谢无极关在柴房里受尽折磨,谢无极多次带着姜东珠一起去羞辱她,让她给姜东珠下跪,舔鞋。 她不肯舔,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打得鲜血淋漓。 如今,换成姜东珠跪在她跟前了。 可是这不够,她得让谢无极这条狗也跪在她面前哀求! 姜南溪抬眸看着谢无极。 “我想要怎么样?很简单——” “我的夜明珠价值连城,你们一个想拿我的夜明珠当嫁妆,一个要我的夜明珠保命,你们占尽了便宜还成天找我麻烦跟我过不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我要你们为过去一年对我的冒犯和不敬,向我磕头赔礼道歉。” “第二,你们想拿我的宝贝让你们俩保全性命厮守一生,就该跪下来诚恳一点求我大发慈悲成全你们,是也不是?” 谢无极听到姜南溪的条件,简直要气疯了。 这贱人! 竟敢让他跪下相求,这贱人多大的脸? 他堂堂国公府世子,他是昂扬八尺男儿,他膝下是有黄金的,他怎么能像条狗一样给这个贱女人下跪? 第56章 恨她入骨 谢无极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无论怎样都不能接受自己向姜南溪下跪! 他气急冷笑,指着姜南溪的鼻子张狂地说,“想让大爷给你下跪,你做梦!” 姜南溪点头,“好,那我这就去借人手找你们国公府要夜明珠,等大爷你过几天死不瞑目了,你就不用跪任何人了,多的是人跪着送你入土为安。” “你!” 谢无极气得一个倒仰,喉头血气涌动。 他猩红双目盯着姜南溪,流动着想将人碎尸万段的杀气。 姜南溪无惧无畏,平静与他对视。 跪在一旁的姜东珠急坏了。 她生怕姜南溪真的马上去找大皇子,赶紧去拽谢无极袖子。 “世子——” 她央求道,“世子你别犟了,你给她服个软,难道你还想经历一回去年那种等死的滋味吗?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活着才有一切,活着才能继续扞卫尊严,若是人都死了那还要尊严有何用啊?” 谢无极甩开姜东珠的手,怒气冲冲道,“我不跪她姜南溪,我就一定会死吗?天底下不是只她手里有夜明珠!” 姜东珠急得想哭,“是!天底下是不止她有,可一时半会儿咱们上哪儿去找这样一颗夜明珠?你以为她会给你一两个月时间慢慢去寻找吗?不会的!若咱们不服软,她绝不会给咱们哪怕一天喘息的时间!” 谢无极喉头一哽,无话可说。 姜东珠含泪央求他,“世子,你就服个软,左右这儿没外人,丢不了什么人……可你要是甩手走了,她和大皇子将这事儿闹到国公府门口,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赔罪认错才丢人呢世子!” 谢无极瞳孔紧缩。 一番快速权衡利弊后,他知道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他有些想服软了。 可他放不下面子。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让他无法就这么跪下磕头认错。 姜东珠又急又气地看着这个虚伪好面子的男人,决定给男人一个台阶下。 她说,“世子,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知道你宁可去死也不愿意给人下跪,可是,你难道舍得跟我分开吗?你就当为了我行不行?你不服软就会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会去为你殉情的世子,你舍得让我死吗?你就当为了我,跪下来求求大姐好不好?” “……” 谢无极一愣,立刻低头看着姜东珠。 姜东珠冲他眨眨眼,示意他赶紧借坡下驴。 谢无极抿紧嘴唇,心里微暖。 还是他的珠儿心疼他,知道给他找个理由好让他跪得大气磅礴跪得有尊严一点。 那他…… 就跪。 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他比谁都惜命,为了今后能多活几十年,跪就跪了! 谢无极弯下腰,深情款款地握紧姜东珠的手指。 他假模假样道,“珠儿,要是依着我,我是绝对不会为了活命就跪下来求一个女人的!我谢无极有我男人的尊严和骄傲!可你是我的软肋啊,你比我的命还重要,我自己可以眼也不眨的去赴死,但是我不能让你为我痛彻心扉为我陪葬——” 他亲了亲姜东珠的眉心,“我愿意为你,跪一回!” 姜东珠恶心得要命,还得装出格外感动的模样,握紧谢无极的手指感动涕零,“世子,你对我太好了,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谁也不能比谁先死,好不好?” 谢无极点头。 他直起身来盯着姜南溪,“姜大小姐,你确定只要我和珠儿跪下来向你赔罪,并且求你成全,你就不会再要回夜明珠了?你敢发誓吗?” “……” 姜南溪已经快要被这两人恶心吐了。 她突然觉得姜东珠也挺不容易。 像谢无极这么倒人胃口的臭狗屎,还要整天笑吟吟捧在掌心里当宝贝哄着,这攀高枝的事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姜南溪睨着谢无极,举起手作发誓状,“当然,我敢发誓,只要你们跪下来让我心里舒坦了,再给我一笔让我满意的钱财,夜明珠我卖给你们了。” 她心想,她只承诺她不会再跟这两人索要,她没说大皇子也不要啊,到时候,就该见识大皇子的雷霆手段了…… 谢无极不知姜南溪心中所想,他讥讽地看着姜南溪。 他就说嘛,这贱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夜明珠拱手让人,让别人跪一下就把价值连城的东西送出去,哪有这么蠢的人? 果然,这贱人还要钱财! 呵,跟他要钱他反而更放心,只要给足了钱财,夜明珠就永远都是他的了。 谢无极掀袍跪下,“好,我跪!” 他垂眸。 姜南溪不可能永远都被大皇子庇护着!等姜南溪失去庇护那天,就是他出今日恶气的时候! 今日之耻,他一定要让姜南溪百倍偿还! 这般在心里发狠,谢无极才让自己平静跪在姜南溪面前。 他强忍心头羞辱,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石,说—— “我谢无极今日在此向姜大小姐赔罪,过去一年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该屡次刁难姜大小姐,不该总跟大小姐过不去,我实在是错得离谱,希望姜大小姐能大人大量原谅则个,与我握手言和。” 说完,他看向身边的姜东珠。 姜东珠掐紧手掌心。 她这些年过惯了踩在姜南溪头上拉屎的日子,让她跟姜南溪磕头认错,她实在是不愿,她恨得要命,可谁让她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呢? 她咬牙压制着心头恨意,低下高贵的头颅,额头抵着青砖石,屈辱道—— “我姜东珠今日在此向大姐姜南溪赔罪认错,我过去一年对大姐多有得罪,给大姐找了不少麻烦,我知错了,我今后一定改,请大姐原谅我,请大姐宽恕我,不要跟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计较。” 姜南溪居高临下看着姜东珠。 她拨弄着鬓发,慢慢说道,“仅仅只是过去一年多有得罪吗?” 姜东珠背脊一僵。 姜南溪勾唇,“妹妹要是贵人多忘事,那我来一件一件提醒你,譬如你五岁我七岁那年,我被子里那十几条毛毛虫你没忘,我钻进被子里被蛰得肿了两天,还吓得发了几天高烧,你能忘,我忘不了。还有……” “大姐!” 姜东珠听到姜南溪说起这些事,顿时吓了一跳! 她赶紧看向谢无极,生怕她从小做的这些恶毒之事会让谢无极从此厌恶她远离她! 第57章 被女婿伤透心 对上谢无极那双惊诧的眼睛,姜东珠心头一慌。 糟了! 这件事已经让这个男人吓到了,她要是再任由姜南溪说下去,把她后来那些更恶毒的事说出来,她就完了! 姜东珠慌张望着姜南溪,泪汪汪央求道,“大姐你别说了,我错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大人怎么教我就怎么做,那都不是我的本意啊大姐!我给你磕头赔罪!我给你赔罪了大姐!” 说完,姜东珠趴在地上狼狈又拼命地磕头,乞求姜南溪别把她那些丑恶的事说出来。 她磕得极用力,白皙的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砖石上,又脆又响。 姜南溪看着跪在她脚边如此卑微哀求的姜东珠,心里舒服极了。 风水轮流转,这才只是开始,折磨还在后头呢。 姜南溪拨弄着鬓发,扭头隐晦看了眼堂屋那边。 她知道姜琰和继母张玉兰在那边。 她故意挑拨离间,“妹妹,你说这些事儿都是大人教你做的?哪个大人教的你?” 她看向谢无极,“谢世子,你相信我祖母我爹会教珠儿来害我吗?会不会是你心地善良的珠儿在撒谎呢?” 谢无极下意识维护姜东珠,“珠儿不可能撒谎!不是你祖母不是你爹,那不是还有你继母吗?” 谢无极笃定道,“一定是你继母教唆的珠儿!她是珠儿的亲生母亲,当然是她喊珠儿干什么珠儿就干什么了!珠儿才五岁懂什么啊,白纸一样的小孩子,倒是你那个继母,一看就是个心狠的,珠儿有任何错都是那个恶毒母亲教的!” 说完,他侧眸看着姜东珠,“对吗珠儿?” “……” 姜东珠愣了愣。 她是爱她母亲的。 此刻谢无极就在她眼前诋毁她母亲,还要让她也跟着附和往母亲身上泼脏水,她心里是不情愿的。 可是…… 可是如果她不将这些事儿推到母亲身上,那就等于承认她自己天生恶毒了。 哪个男人会要一个天生恶毒的女人为妻? 小小年纪就知道跑去恶毒伤害同父异母的姐姐,今后无情加害夫君的庶子庶女不是可想而知的事吗? 所以,她绝对不能在谢无极面前承认她恶毒。 姜东珠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立刻扑进谢无极怀中。 她含泪哽咽道,“世子,你不要这么说我娘,我娘虽然心狠,虽然恶毒,虽然教唆我做了很多伤害姐姐的事,可她都是为了让我和弟弟过上好日子,她全都是为了我们啊!” 谢无极心疼地抱着姜东珠,“真是苦了你了,珠儿,这么好的你怎么会有个那样不堪的母亲呢?她竟然教唆亲生女儿去害人,竟然利用这么小的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她就不怕你也被毛毛虫蛰伤吗?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姜南溪看着姜东珠和谢无极两情缱绻,勾唇隐晦看向堂屋那边。 不知道,亲耳听见这些的继母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被偷偷惦记的男人这样厌恶辱骂,被女儿泼脏水污蔑,是不是非常心痛,是不是恨极了没良心的女儿? 恨,母女俩有芥蒂有隔阂了才好玩呢。 到时候抢起男人来,才会彼此不留情啊。 …… 堂屋那边,继母张玉兰亲耳听见谢无极是怎样冷漠厌恶的骂自己的,的确心痛又愤怒。 她红着眼眶盯着院子里那英俊非凡的男人。 那男人前天晚上还在抱着她做人间极乐之事,可此刻却一边抱着她的女儿一边冷漠的恶意辱骂她,这叫她如何能不委屈? 亲耳听着这个男人说她恶毒,说她不堪,她比刀子扎在心头还难受。 她真想冲出去揪着那男人的衣襟大声说——你看清楚,就是你口中这个不堪的恶毒的女人让你前天晚上那样快活,是她救了你的命!你抱着甜言蜜语的珠儿那天晚上躲在寺庙对你见死不救,是你口中这不堪的女人牺牲了身子救了你啊!要不是这个恶毒女人喝了避子汤,她肚子里说不定都有你的孩子了,你最没资格说她恶毒说她不堪! 可是这些话,她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她只能死死藏在心头。 这份不能言说的委屈,这种被人伤了心的难过,让张玉兰此刻看向女儿姜东珠的眼神都变得冷漠起来。 她真是生了个白眼狼! 那年往姜南溪被窝里放毛毛虫这件事,分明是姜东珠自己偷偷摸摸去干的。 姜东珠自己摘花的时候被毛毛虫蛰得鬼哭狼嚎,知道了毛毛虫的厉害就偷偷跑去用筷子抓了毛虫放进姜南溪被窝里。 她这个当娘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这个女儿明明是从小就恶,就坏,现在为了在谢无极这男人面前保持善良的形象,竟然把这些恶毒的事往她这个母亲身上推! 她多冤啊! 为了这么点事就能没良心推她出来背黑锅,将来要是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这个女儿会不会推她去替死呢? 张玉兰冷冰冰咬着手指,用一种极其奇怪吓人的眼神盯着姜东珠。 …… 院中。 姜南溪低头看着眼前这对缱绻的鸳鸯。 她嘁了一声,“你们俩别抱着恶心人了,赔罪完毕了,还有呢?不需要磕头求我将夜明珠送你们成全你们了?” 谢无极和姜东珠背脊一僵。 该死! 又逼他们磕头! 磕了一次还不够,还要磕,这贱人! 谢无极低着头恶狠狠咬了咬牙,然后松开姜东珠,藏起眼中杀意,继续给姜南溪磕头求成全—— “姜大小姐,你的夜明珠事关我和珠儿的幸福,我们诚心求你,求你忍痛割爱将夜明珠卖给我,求你成全我和你妹妹!” 磕完了头,他咬牙看着姜南溪,“这样行了吗?” 姜南溪勾唇,看向姜东珠。 她故意指着姜东珠那红肿的脑门说,“哟,妹妹都磕破皮了呢,世子你都不心疼的吗?要不然,你替她多磕几个头求我?” 姜东珠听到这话,身子一顿。 她扭头看向谢无极。 谢无极握紧拳头。 让他为珠儿磕头,他当然愿意,可是姜南溪这贱人来颐指气使命令他代替珠儿磕头,他就有点暴躁了! 姜南溪轻笑,“所谓的情比金坚,也不过如此,珠儿妹妹为了救世子可以献出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可世子却不肯为珠儿妹妹多磕几个头,世子对珠儿妹妹的爱意,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第58章 全都来找茬 谢无极额角青筋直跳! 他抬头瞪着姜南溪,“你不要挑拨离间!我替珠儿磕就是了!” 姜南溪笑,“好啊,你若诚心求我成全,就用点力,别轻轻一碰地面就起来了,学学珠儿妹妹——” 谢无极连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对姜南溪的恨! 他一边用力磕头,一边盯着姜南溪,在脑子里残暴的想象着如何把姜南溪大卸八块。 砰! 砰! 砰! 三个响头磕完,他脑子不光疼,还有些晕乎。 他摇了摇晕乎的脑袋,咬牙切齿问姜南溪,“现在行了吗?” 姜南溪还算满意,点了头。 看着谢无极起身后去搀扶姜东珠,她笑道,“慢着——” 她弯腰笑眯眯看着姜东珠,“珠儿妹妹,你家世子都为你磕头了,你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 姜东珠心中一跳! 她警惕地望着姜南溪,“你还想干什么?” 姜南溪慢条斯理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夜明珠,它价值连城,国公府少说也得出个二三十万两银子才能买去,这对国公府而言也不是小数目,你就不想帮国公府节省这笔支出么?这样,我跟你做个交易,今后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磕头,只要你乖乖听话磕了头,我就免国公府一千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 姜东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姜南溪! 这贱人! 这贱人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折磨人的办法? 她该如何是好? 她若是答应了,今后不就要随时随地任由姜南溪羞辱了? 可她要是不答应,那谢无极会怎么想? 她磕个头一千两,磕一百个头就是十万两,她磕两三百个头就能让国公府省去二三十万两银子的支出,这对国公府而言是极大的赚头,她要是不答应做这交易,眼睁睁看着国公府掏这么大笔银子送人,谢无极心疼银子就必定会怨她! 即便以后成亲了,谢无极只要手头银子不凑手就会想起当初是她不肯磕头才害得国公府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这怨怼会日渐浓郁,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想到这儿,姜东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抬头看向谢无极。 她有些期待,她期待谢无极能霸道一点一把将她拽起来说国公府不差钱,不用她磕头。 可是…… 她注定要失望了。 谢无极是爱她姜东珠,可是谢无极更爱自己的国公府,更爱自己手里的银子。 尤其,那可是二三十万两银子。 国公府挣几年才能挣回这二三十万两银子,如今姜东珠磕两百个头就能挣回来,这是何等的好事? 要不是姜南溪跟姜东珠之间结怨太深,想以此羞辱姜东珠,他们谢家恐怕还遇不上这么划算的买卖呢! 谢无极不顾姜东珠是什么心情,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姜南溪,“姜大小姐,你这话可当真?只要珠儿给你磕几百个头,这几十万两银子你就不要了?” 姜东珠听到这话,眼中所有期待化为乌有。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谢无极,“世子!” 谢无极没有理她,兀自盯着姜南溪,“大小姐?” 姜南溪弯起嘴角,“当然,我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谢无极心中一喜。 他一下子就谈成了一笔几十万两的生意,谁能有他这么天才? 他对姜南溪笑,“好!既然姜大小姐说话算话,那你这笔交易,我替珠儿应下了!” 姜南溪低头看着眼含泪光摇摇欲坠的姜东珠,轻笑,“世子是答应了,可珠儿似乎不愿意答应呢。” 谢无极摆手说,“姜大小姐不必担心,我会说服珠儿。” 说完,他拉着姜东珠站起来,“珠儿,去你房里,我跟你细说——” 姜东珠心痛欲裂地望着他,用力甩开他的手,“去什么去!让你下跪你跟要割你膝盖一样,让我下跪你就满口答应,你还恨不得拍手庆贺是不是?你明知道姜南溪是要故意折磨我,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替我答应了?” 谢无极弯腰温柔望着姜东珠,“珠儿,人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看你这才是真的膝下有黄金呢,一千两银子可就是一百两黄金啊,你跪一下就是一百两黄金,这还不划算吗?” 姜东珠泪水啪嗒啪嗒掉,“你是高兴,我忍受耻辱下跪给你们国公府挣银子,你当然高兴!可这银子是给你们国公府挣的,又不会到我手里,我凭什么跪?我不跪!” 谢无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傻瓜,怎么不会到你手里呢?你是我的未婚妻啊,国公府将来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说这几十万两银子到时候是不是你的,嗯?” 姜东珠气得喉头一哽! 她真想指着谢无极鼻子骂——少他娘的给我画大饼!就冲你这蠢货的败家劲儿,等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们国公府还有没有银子都不一定呢! 可她不敢骂。 她就算再委屈,也不敢真的得罪了谢无极这个靠山。 谢无极见姜东珠不说话,他捏着姜东珠的下巴,温柔中带着一点审视,问道,“珠儿,你不会真的如你大姐所说,暗中勾搭了我表弟三皇子,你根本就不想嫁给我,所以你觉得我们国公府的银子不会到你手里,你半点都不想为我们国公府省钱?” 姜东珠听到这话,吓得心里一慌。 她掐着手指故作镇定,泪汪汪甩开谢无极的手控诉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我?你要是这么信姜南溪的鬼话那你娶她啊,你要我干什么?是,是是是,我是有别的男人了,我孩子都给别人生了,这下你高兴了?” 谢无极见她生气了,立刻打消疑心抱着她哄道,“好了,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我这不是见你跟我太过生分,不肯为国公府也不肯为我打算,我才多疑了一下么?乖,你就答应你大姐好不好?知道你委屈,将来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谢无极正哄着姜东珠,忽然,右手边房间门口忽然传来阴恻恻的嗓音。 “二姐——” 姜承允站在房间门口,阴冷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姜东珠。 他方才躺在床上将这一场闹剧听得真真儿的,见事情愈发有趣,他便忍着后臀的疼,一瘸一拐下了床来到门口看热闹。 他勾唇冷冰冰睨着姜东珠,凉凉地说—— 第59章 落井下石 “二姐,你就听姐夫的话,可千万别胡闹,跪一下就能白得一千两银子,多划算呢?你不会那么自私,不会只顾自己半点都不为姐夫考虑?” 姜东珠听到这落井下石的话,错愕地望着姜承允! 她满腔委屈和怒火不敢冲谢无极发泄,正找撒气的口子呢,姜承允这话让她满腔火气当即就爆炸了! 她愤怒指着姜承允,“我自私?我胡闹?姜承允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跪!” 姜承允咬着食指关节,冲姜东珠阴恻恻地笑,“哟,二姐你也知道什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昨天不就是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劝我别胡闹的吗?” 不等姜东珠说话,他又阴阳怪气地说,“再说了,我怎么是站着说活不腰疼了?我被姐夫搞了一晚上搞得鲜血淋漓才换来三千两银子辛苦费,你给人下个跪就是一千两,怎么不划算了?” 他指着姜东珠嗤笑,“你看看你,你能昧着良心劝我三千两银子卖给你男人,结果让你自己给人下个跪换一千两银子,你就不干了,你这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你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心黑,这样自私没人味儿。” 他不管姜东珠是什么脸色,慢悠悠看向谢无极,“姐夫你看,你让我二姐下跪换一千两银子她都不肯,那你觉不觉得我受这样的重伤区区三千两银子有点少了呢?” “……” 姜东珠脸色惨白。 她没想到允儿竟然会拿那天晚上跟谢无极睡了一回的事来冲她阴阳怪气打她的脸! 甚至还想敲诈谢无极! 允儿怎么可以这样做,这不是要害死她吗? 姜东珠赶紧看向谢无极。 此刻谢无极的脸色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以为他给了三千两银子,那晚的事就过去了,谁知道姜承允还不肯消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被他搞了一晚上,这种话难听不难听? 这混账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一边喊姐夫,一边问他要卖身钱,简直…… 简直…… 谢无极脸色变幻,恨不得有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他完全不敢直视姜承允的眼睛,他低下头迁怒起了姜东珠。 他咬牙切齿,“都是你!明明你松个口就能解决的事,你偏不答应,你偏要闹,这下把你弟弟也闹出来了,我难堪了你就高兴了?你是不是存心让我没脸?” 姜东珠怕的就是谢无极难堪之下恼羞成怒。 她吓得半个拒绝的字都不敢说了! 罢了,反正今天都已经跪过姜南溪了,以后再多跪几百次又能怎么样?只要能哄好谢无极就行了。 要是把这个靠山得罪了,她姜东珠今后无依无靠还不是只能任由姜南溪欺负? 所以,她绝不能得罪谢无极。 姜东珠赶紧擦去眼泪,攥紧谢无极的袖子说,“世子,我不是不想帮你,我只是怕丢脸而已……你别生气,我现在就答应姜南溪,以后我跪她就是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谢无极一把甩开她,“早干什么去了?滚开!” 谢无极根本不想在这个让他丢脸让他难堪尴尬的地方多待,转身大步离开。 他今天就不该来! 该死的,他以后再也不踏入这姜家了! 这里有个跟他过不去的姜南溪,有个捏着他把柄问他要钱的姜承允,他来一回就颜面扫地一回! “世子!” 姜东珠看着谢无极大步走远,她急了,赶紧爬起来追上去。 目送谢无极和姜东珠离开,姜南溪弯起嘴角。 她看向房间门口咬着手指盯着院门一声声冷笑的姜承允。 果然,这三个人一台戏就是热闹。 有姜承允,以后姜东珠的日子不会好过。 再说了,还有个继母张玉兰呢…… 姜南溪含笑走向堂屋。 她一走进堂屋,猫着腰躲在柱子后面看热闹的姜琰就尴尬地直起身来。 他怕姜南溪又找他的茬,赶紧转身跑,“哎哟我的水烧开了,我去厨房了!” 姜南溪瞥了眼姜琰的背影,朝柱子后面一动不动的张玉兰走去。 张玉兰如今见了姜南溪也发怵,也想溜。 她刚转身,姜南溪就拉住她胳膊。 “娘,你要走哪儿去?你不会也想去追你那英俊非凡的女婿?” “……你要死啊!” 张玉兰心头一慌,吓得停下脚步狠狠瞪着姜南溪! 她就知道! 这贱丫头捏住了她的把柄,从今以后必定会逮住机会就要讥讽她几句,谁让她以前对这贱丫头不好呢? 张玉兰越想越怕,她抓住姜南溪的手央求道,“溪溪啊,你就饶了我,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行不行?” 她红着眼眶,哽咽道,“你这样我害怕!我真的怕!” 姜南溪看着这个可怜的妇人。 她心里毫无波动,一点也不怜悯。 这个女人才可怜多久呢,她在这个女人手底下已可怜了十几年。 前世的她,更是可怜。 姜南溪拿开张玉兰的手指,慢慢挑拨道,“我让你害怕?我说什么了让你害怕?你该害怕的不是你女儿姜东珠吗?啧,她那张嘴才是真的可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着你男人的面诬陷你,让你背黑锅,也不知道谢无极现在有多厌恶你呢,他认定是你教唆五岁的亲生女儿抓毛毛虫放进夫君七岁大女儿的被窝里,恐怕在他眼里再没有比你更恶毒的母亲了。” 姜南溪轻叹一声,“幸好母亲你喝了避子汤,要不然,你就算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会亲手让你流产的,毕竟在他眼里,你这样的母亲能生出什么好种来?他绝对不会要你给他生的孩子,他只想要珠儿妹妹这个善良漂亮又纯洁的姑娘给他生儿育女……除非啊,他变成太监不能生育了,你肚子里是他唯一的子嗣,那他才会哭着求你把孩子生下来……” 张玉兰咬紧牙关,脸色苍白。 姜南溪挑拨完张玉兰和姜东珠的母女关系,微笑着离开了。 她心情很好的去祠堂陪伴祖母。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 如果张玉兰一个月后真的有身孕了,那,她要是再设计谢无极失去生育能力,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有趣呢? 到时候谢无极是选择姜东珠这个娇俏美丽的未婚妻,还是选择张玉兰和张玉兰肚子里那唯一的谢家骨血? 要是谢无极选择了张玉兰和孩子,那,心狠手辣的姜东珠会不会杀了抢走她男人夺走她荣华富贵的亲生母亲呢? 第60章 王爷替她出手 姜南溪陪着祖母在祠堂给列祖列宗磕了头上了香,便扶着祖母来堂屋吃饭。 偌大个桌子,就摆着一大碗水煮菜,一盘凉拌菜。 姜南溪挑眉,“祖母,他们这两天就给您吃这个啊?以前使唤我烧火煮饭,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我做出一桌子国宴来,偶尔菜咸了淡了他们还要掀桌骂人,现在我不做饭了,他们就弄这上不得桌的饭菜来凑合?” 姜琰正在摆碗筷,听到这话,他尴尬得抬不起头。 想起以前那个挑剔的自己,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以前没人让他下厨,他只管端饭碗吃饭,他哪儿知道做饭是这么难的事? 这两天溪溪手伤了又在宫里伺候大皇子,张玉兰又说腿和额头的伤没好有些痛不能干活,珠儿说自己是准世子夫人不能把手弄粗糙了,允儿更是连床都下不来…… 全家没一个肯干活的,他总不能让一把年纪的母亲下厨?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 自己上的结果就是—— 煮出来的饭是夹生饭根本吃不了,只能加一大瓢水煮成稀粥;炒出来的菜是焦糊的,还特别咸,只能加一大瓢水做成汤菜。 他研究来研究去,发现还是凉拌菜和汤菜最适合他。 不怕烧焦炒糊,咸了就加水,多好? 于是,今天桌上摆着的就是卖相很惨的水煮菜和刀工丑陋的凉拌菜。 姜琰低头看着这俩菜,自己也嫌弃,他尝过,他知道这有多难吃,难吃得他已经好几顿都没吃饱了。 他腆脸望着姜南溪,期待道,“溪溪,要不然我去烧火,委屈你炒俩菜?” 姜南溪亮出手掌那一片擦伤给姜琰看,讽刺道,“爹,是你不念父女之情把我一脚踹地上让我手受了伤,如今还要我带着伤给你做饭?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姜琰极其心虚。 又见姜老夫人在旁边瞪着他,他赶紧闭嘴不敢再说话了,低着头乖觉的给大家盛粥。 姜南溪扶着祖母坐下,附在祖母耳边说,“祖母您忍一忍,熬一熬,等孙女有空了带您去外面吃好的。” 姜老夫人一愣,立刻惊喜抬头,可爱地冲姜南溪眨眼,点头,露出八颗牙齿笑。 姜琰瞅见这一幕,嘀咕道,“溪溪,你跟你祖母说啥悄悄话呢?” 姜老夫人抢在姜南溪前头数落姜琰,“问啥问,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堵不住嘴是因为你做的饭菜太难吃了是吗?太难吃了就好好去练你的厨艺,你就是把心思全花在了瞎琢磨瞎打听上面才会一事无成!” “……” 姜琰一脸受伤地望着他娘。 啥人啊? 一句比一句损人,一句比一句扎心,他是亲生的吗? 哼,他合理怀疑溪溪就是因为被这个老人家一手带大,耳濡目染,才会学得这么牙尖嘴利不饶人! 姜琰黑着脸坐下来吃饭。 姜南溪看到渣爹吃瘪,心情极好,连难吃的饭菜都能勉强吃进去几口了。 一家人已经开吃了,偷懒不肯做饭的张玉兰才姗姗来迟。 而姜东珠,追着谢无极出去了就没回来。 姜琰扒了几口稀饭,小心翼翼问姜南溪,“溪溪,你真的不再找谢世子要回夜明珠啦?” 姜南溪嗯了一声。 姜琰怀疑地盯着姜南溪,“可你之前还说,这夜明珠是大皇子指明了要的,你现在能做主说不要就不要吗?” 姜南溪勾唇望着姜琰。 她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她只对姜琰说,“我可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 姜琰一愣,随即咧嘴笑了,特别得意地说,“我就说了嘛,你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大皇子怎么可能非要找你拿回夜明珠?嘿,溪溪你就是故意借着这事儿找珠儿和谢世子撒气的,你就是故意吓唬我们嘿嘿嘿!” 姜南溪笑而不语。 她可没说她能替大皇子做决定…… 她只是说她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可救命恩人有时候说话也不管用啊,过两天大皇子去找谢无极要回夜明珠,谁也没法指责她半个字。 她从来没有承诺过,大皇子不会去要。 …… 傍晚。 姜南溪又被马车接回皇宫。 她来到朱敬玄房间请安。 朱敬玄神色倦怠,腿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尽管他已经比常人能忍了,可神情还是难掩痛意。 听进宝说姜南溪来了,他立刻收起了疼痛的表情,整理好衣衫头发,抬手用修长手指撑着眉心强打起精神。 看着姜南溪走到他面前来,他示意姜南溪免礼,笑道,“姜姑娘你好威风啊,我听说国公府世子今儿给你跪下磕头了,额头都磕淤青了?” 姜南溪惊讶地抬头看着朱敬玄。 嗯? 这事儿怎么连朱敬玄都知道了? 谢无极这么不要脸的吗,给女人下跪磕头这种事还跑出去到处嚷嚷? 朱敬玄看懂了姜南溪的表情,他温柔说,“谢无极不嚷嚷能行吗?你逼着他把保命的夜明珠还给你,他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脸?晌午他就顶着额头上的淤青麻溜进宫找他皇后姑母了,哭得特别惨,说你姜家大小姐这个人心肠坏,说你黑心肝,说你逼着他下跪逼着他拿几十万两银子买夜明珠,然后又央求他姑母赶紧给他重新找一颗夜明珠备用,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你这个人没信誉,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又找他要夜明珠了。” “……” 姜南溪有些好笑。 这会儿性命攸关,谢无极倒是不蠢了,知道不能把希望全赌她身上,一边在姜家下跪稳住她,一边跑进宫让皇后帮忙找夜明珠备用。 可是,这天底下罕有的夜明珠,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至少两个月之内,谢无极找不到能救命的替代品。 因此,姜南溪一点也不慌,她笑眯眯跟朱敬玄说,“殿下,可不是我心肠黑啊,有没有可能是那位世子身娇体贵不禁磕呢,我没让他磕几下怎么就淤青了?一定是他回家后故意把额头弄成那样演苦肉计给他姑母看,却来冤枉到我头上,他才心黑呢!” 朱敬玄失笑。 逼迫人家下跪磕青了头,如今还死不认账,还倒打一耙,这姑娘真是狡黠。 朱敬玄宠溺望着姜南溪,低沉嗓音如窖藏陈酿般醉人,“圆圆,那夜明珠,你是不是打算让我替你要回来,嗯?” 第61章 嫉妒使人发狂 姜南溪心中一跳,惊讶地望着朱敬玄。 他怎么知道? 她都还没求这个男人找国公府讨要夜明珠,这个男人就自己发现了? 果然敏锐。 只不过…… 好好的叫什么圆圆? 可以叫她姜南溪,可以叫她姜姑娘姜家丫头姜家大小姐,但是,不要叫她圆圆,挺怪异的…… 又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对? 要是再叫她圆圆,她可就要不礼貌地纠正了啊。 姜南溪偷偷看了眼朱敬玄,藏起心思,恭敬地说,“殿下,您没有猜错,民女的确是想求您过几日出手强势要回夜明珠。” 说完这话,她立刻跪在床前,快得朱敬玄都没反应过来。 “请殿下恕罪,那珠子是我爹和我妹妹姜东珠送出去的,本也应该让他们去拿回来还给您才是,可他们无赖惯了,我听他们私下里商量说,即便我逼他们去国公府要珠子,他们也会跟国公府说是殿下您逼他们去的,到头来一切麻烦还是得回到殿下您这儿——” 她弯腰一磕到底,额头抵着地面,“所以民女斗胆求殿下您,求您受累,求您出面向谢无极要回您的夜明珠。” 朱敬玄蓦地挺直身子,低头看着跪在他眼前的姜南溪。 他眉头紧皱。 圆圆跟他太过生分了。 进来给他行礼他都免了,可说着说着又跪下去了。 明明他有意与这姑娘亲近些,可这姑娘始终以对待陌生上位者的姿态面对他,不肯与他亲近半分。 他怎么就敲不开这姑娘的心门呢? 这般生分,让他连圆圆二字都不好再叫了。 朱敬玄无奈看向一旁的进宝,“扶姜姑娘起来。” 进宝麻溜上前扶着姜南溪起来。 朱敬玄看着姜南溪,手指摩挲着眉心,缓缓问,“方才你说,请我出面要回我的夜明珠?” 他指着鼻子,再次问,“我的,夜明珠?” 姜南溪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殿下您的,那夜明珠价值连城,它一直都是您的东西,民女不敢据为己有。” 朱敬玄眯着眼盯着姜南溪,“如果我说,你可以敢呢?” 姜南溪装傻充愣,摇头说,“多谢殿下厚爱,民女不胜惶恐,民女不可以敢,万万不敢。” “……” 朱敬玄没有再说什么。 他身子微微往后靠,倚在床头。 他漆黑眼眸盯着姜南溪。 他若是看不出来这姑娘是什么意思,那他就是傻子了。 这姑娘是半点都不想跟他亲近啊。 不光是言谈举止在与他保持距离,连他送的东西都非要还给他不可,就因为他之前说这夜明珠他是当聘礼送给小媳妇儿的…… 这姑娘是摆明了不肯做他的小媳妇。 朱敬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平静笑道,“姜姑娘,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姜南溪点头,“好,请殿下您说。” 朱敬玄装作随意地问,“姜姑娘,你二妹去年就跟谢无极定亲了是,那你呢,你是否有了意中人?” 姜南溪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她对上朱敬玄漆黑的眼眸,没有隐瞒,坦然回答,“有,民女有意中人。” 朱敬玄瞳孔蓦地紧缩。 有了? 他看中的媳妇居然已经有意中人了? 他一双黑沉眼眸盯着姜南溪,心里突然涌上些说不清的情绪,引动得他周身的伤口也忽然跟着疼痛了起来,疼得他比之前更难熬。 他以为,他跟姜姑娘是天作之合。 毕竟他们一个纯阴一个纯阳,年幼时又送出了夜明珠做信物,这是何等的缘分? 可谁知道…… 他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在这儿想得天花乱坠,人家姜姑娘早就有了意中人。 朱敬玄藏起心头涩意,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指环,若无其事地打听,“姜姑娘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姜南溪毫不犹豫点头,眼神落满了亮光,“是的殿下,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长相好,人品好,心地好,待我也好。我曾沦陷于污黑泥沼,曾满身污浊叫人不齿,只有他不嫌我,只有他向我伸出了手,救我出苦海。” 姜南溪轻声说,“这天底下,只有他能让我感到宁静,只有他,能让我觉得嫁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朱敬玄摩挲指环的手指,不知不觉已掐进了肉里。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姜姑娘每称赞那个男人一句,他的心就沉一分,姜姑娘对那个男人赞不绝口,他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希望。 姜姑娘最后那句话,更是让他最后一点侥幸都粉碎。 只有那个男人能让姜姑娘觉得嫁人不是什么坏事情,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嫁给那个男人,嫁给谁对这姑娘而言都是坏的不幸的结果。 听到了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指望呢? 他漆黑眼睛定定地盯着手指上的指环,几息过后,他才转动眼珠恢复成之前那若无其事的样子。 所幸,他如今只是对这姑娘有好感,并未情根深种。 既然这姑娘已经有了意中人,他也该及时止损,不能让一颗心再陷进去,给别人添麻烦,也让自己困扰。 朱敬玄摩挲几圈指环,心慢慢定下来。 他终究还是那个久经沙场内心强大的男人,没有什么事,能撼动击垮他的心。 朱敬玄嘴角扯出一丝笑,侧眸温柔望着姜南溪,“一辈子能喜欢上一个这么好的人,也是一件幸事,姜姑娘好运气。” 姜南溪看着朱敬玄平静的眼睛,她的心也彻底安宁了。 这个男人果然如霍大人所说,宽容温润又好脾气,他跟前世的变态真的截然不同。 这样,她就放心了。 即便她今后有幸跟霍大人结为夫妻,她也不用担心这个男人会像前世那变态那般打瘸霍大人的腿,划花霍大人的脸了。 她可以安安心心热烈大胆的去追求霍大人了! 明天,她就要去! 姜南溪藏起心底对霍大人的热情,她向朱敬玄行礼,真心祝福,“殿下,您也会遇到一个天下最好的姑娘,因为您也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 朱敬玄笑着点头,藏起舌尖丝丝苦涩。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 那团黑影已经愤怒躁动起来。 他看出来了! 溪溪确定朱敬玄不会杀霍星沉,已经动了立刻去追求霍星沉的心思了! 可恶! 他绝不会让溪溪跟霍星沉在一起! 他宁可让朱敬玄今晚先享用溪溪做溪溪第一个男人,他也不能让霍星沉抢先!毕竟朱敬玄的躯壳今后是他的,朱敬玄占有溪溪等于他占有溪溪,他是可以容忍的…… 黑影阴鸷的眼睛紧盯着朱敬玄,趁着姜南溪不注意,他瞬间袭向床榻上的男人! 拼了! 他现在就要让朱敬玄强占了溪溪! 第62章 再不信他,永不 床榻上。 低头苦笑的朱敬玄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冷气息袭来。 这种阴冷,与那天晚上在墓穴之中一模一样! 他瞳孔紧缩,立刻就要向姜南溪这个纯阳之女求救! 可他的呼救声明明已经到了嘴边,他竟然无法说出话来! 瞬息之间他的意识就变得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迷惑住了他的魂魄,要蛊惑他去做什么事…… 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他做不到。 此刻的感受与那天晚上在墓穴里不同,当时在墓穴里是有阴冷的东西从四肢百骸侵入,一点点同化他,取代他,想要占据他这具躯壳。 那种彻底占据,是一种缓慢的过程。 可此刻不同,此刻这阴冷的鬼东西并不是想要抢占他的躯壳,这鬼东西是以极凶猛的气势蒙住了他的魂魄眼睛心神,要蛊惑他去做一件事。 他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他只是稍稍撑了片刻就失去了意识,好像傀儡一样,被人操控行事。 下一刻,床榻上的朱敬玄缓缓抬起头来。 他漆黑的眼眸有着常人无法留意到的呆滞,他盯着姜南溪看了眼,然后薄唇微启,一字一顿,“进宝,出去。” 突然被赶,进宝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殿下不要我伺候啦?” 床榻上的男人平静地说,“去请和尚道士们。” 进宝一拍脑袋,“哦!奴才都忘记啦,奴才这就去请!” 进宝转头看向姜南溪,嘴巴甜甜的,“姜姐姐,我先出去会儿,殿下刚喝完药准备躺下,就麻烦你照看下啦!辛苦辛苦!” 姜南溪也没有发现床榻上男人的不对劲。 她对进宝点头微笑,“好,不麻烦,你放心去,殿下这儿有我。” 进宝立刻跑出房间。 姜南溪目送进宝离开后,便上前几步,站在进宝刚刚的位置。 这里正是床头,是奴仆伺候主子最常站立的位置。 她的站位距离床榻只有两尺,距离床上的男人也只有四尺远。 她略微弯腰,轻声问,“殿下,您可要躺下歇着了?”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姜南溪,“好。” 他将手张开,示意姜南溪扶他。 姜南溪已经相信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前世的变态,刚刚她又见识了这个男人的宽容温和,如今正是对这个好脾气的男人毫不设防的时候。 见男人伸手,她就像昨天服侍男人喝水时一样,弯下腰,一手扶着男人的肩,一手扶着男人的胳膊,帮着男人躺下歇息。 “殿下您自己别使力,把重心靠我身上,来,小心一点……” “来,慢慢躺下……” 姜南溪用她伺候祖母的耐心,扶着坐立的男人一点点躺下。 当男人快要躺好时,扶着他的姜南溪也距离床榻只有一尺远了。 就在这时候,男人动了。 久经沙场能手握百斤兵器的男人,手腕忽然一转就如铁爪一般抓住了姜南溪的胳膊! 姜南溪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男人要干什么,就被男人猛地拽倒在床! 站立的她突然倒在床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眩晕的她惊慌望着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事,她当即就要开口呼救—— 可下一刻,男人的手掌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唔……” 她的呼救,在男人手掌的阻碍下变成了院里那些人根本听不见的细微哼声。 与此同时,受了重伤腿不能动的男人这会儿忽然跟没事人一样,用脚踢开被子,一翻身就覆在了她身上! “唔……” 前世姜南溪无数次被这个男人压在床榻上做那种事,对于此情此景,她再熟悉不过! 她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看着这双前世曾看了无数回的眼睛! 她眼中涌现出惊恐。 这个男人,被前世那变态恶鬼附身了? 不。 不对。 这男人说他那晚在墓穴里被恶鬼附身时足足一个时辰都动弹不得,可方才这男人还在正常跟她和进宝说话,怎么可能是动弹不得被恶鬼附身的状态? 那么,这个男人早就被恶鬼取代了,是么? 或许,那晚从墓穴里走出来的男人始终都是那个恶鬼!前世如此,今生也一样如此,她那晚根本就没能阻止恶鬼附身朱敬玄,她根本就没有逃脱过这个恶鬼的魔爪!这两日男人表现出的种种不同,不过是恶鬼装出了伪善的模样在欺骗她罢了! 可恨,她竟然相信了这男人这两日的鬼话,让自己沦陷至此! 姜南溪怎么甘心重蹈覆辙? 前世的经历前世的污浊她再也不要重复。 她手脚并用,她拼命挣扎。 可年仅十八又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哪里是武功高强一身巨力的男人的对手? 男人受伤的腿在下,抬起另一条腿压制着她,她的双腿被男人两腿紧紧钳制着,她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而她的双手…… 男人单手抓着她两只手腕放置于她头顶,微微用力摁压住,她便不能挣扎。 男人将她彻底制服,这才停下来盯着她。 她拼命摇头试图将捂住她嘴的手掌甩开,可仍旧是无能为力。 强大的男人在一个柔弱女子面前,有绝对的压制力。 男人低头盯着姜南溪那双被愤怒和恨意染红的眼睛,然后又看着姜南溪因挣扎而润红的脸颊。 男人的视线一点点往下,看向姜南溪雪白修长的脖颈。 再往下…… 他盯着就不再转眼。 他眼前隐约浮现出一幅画面…… 是眼前的姑娘穿着并不能遮挡什么的薄纱坐在他身上哭泣的画面…… 他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 他忽然就想伸手将那碍事的阻隔了他视线的衣裳扯开,他想看看这衣裳底下是不是跟他脑子里所见的美景一模一样。 可他的手,又要捂着人家的嘴,又要抓着人家的手,他没有多余的手去扯人家的衣裳了。 他有些急,下一刻,他忽然低头用嘴咬着人家的衣裳,甩头往旁边一扯就将衣裳扯开! “唔——” 突然的凉意让姜南溪身子一抖,她眼里涌着恨意,也泛出了绝望的泪光。 她不该信这个男人的鬼话的,不该信的…… 不论这个男人是何时被恶鬼附身取代的,面对这样一个随时都会性情大变伤害她的危险人物,她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靠近了! 这个男人今后跟她说任何话,她都不会再相信哪怕半个字! 姜南溪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闭着满是恨意的眼睛不去看,也能清晰感觉到外衣被扯开,中衣被扯开,最后仅剩的里衣也被扯开…… 第63章 破门而入! 她无力挣扎,她等不到人来救她。 她望着房间门口,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霍大人…… 霍星沉…… 你说了,要在门口守着我的…… 你说你可以发誓,你的殿下不会伤害我的…… 霍大人,你在哪儿? 你来救我…… 姜南溪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可房门仍旧紧闭着,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来帮她打开那扇门带她离开这地狱。 男人嘴唇的温度正在热情地驱走她身上的寒冷,可是,却让她的心覆上了更厚的冰层。 好恶心。 真的,好恶心。 前世恶心,现在比前世更恶心了。 前世她是落入了谢无极手里然后被谢无极送给那个男人的,可如今是这个男人装出了一副伪善的面孔欺骗了她,利用了她的信任,消耗了她的善心,将她一步步欺骗至此…… 利用她欺骗她再来伤害她,比前世直接的暴力更可恨,更让人恶心。 在姜南溪的心一点点寒凉,以为自己再无逃离地狱的希望时,忽然,院子里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姜南溪恍惚望着紧闭的房门。 谁…… 谁来了? 忽然,她眼中重新落入了明亮的光! 皇上来了! 朱敬玄的亲卫一定不敢阻拦圣驾! 她有救了! 被绝望逼得力竭的姜南溪又有了力气,她用力挣扎,恰好这时候她身上的男人已完全沉迷于她的身体,竟然让她挣脱了捂着嘴唇的那只手! 她的嘴一得了自由,就立刻用她生平最大的嗓音歇斯底里地喊—— “救命!” “皇上救命啊!” “救命!” …… 庭院里。 年过四十的英俊皇帝瞥了一眼身侧的皇后和三皇子。 他本不想来见朱敬玄这个小时候是天煞孤星长大后又比他英勇比他能干的儿子的,一见到这个儿子,他就心烦气躁杀意沸腾。 可是,皇后非求着他来,还拉着他最疼爱的三儿子一起求他,他只好跟着皇后和三儿子一起来这儿走走过场了。 他打算就站在庭院里,让皇后和三儿子进去看看朱敬玄就行了。 可话刚到嘴边,他忽然就听到朱敬玄房间里传来女子凄厉的求救声—— “救命!” “皇上救命啊!” 皇帝一怔,蓦地扭头望着宫灯照射下那紧闭的房门! 女子? 喊救命? 嚯,他那眼中钉肉中刺的大儿子一定在关着门干见不得人的事! 皇帝立刻精神一振! 好不容易抓到大儿子把柄的他别提有多高兴了,甩袖就指着那扇门,大声吩咐身后禁卫军,“来啊!立刻给朕劈开那扇门!” 禁卫应声,几步飞奔上前一刀劈开了房门! “让开!” 早已迫不及待的皇帝是紧跟着禁卫的脚步来到房门口的,门劈碎倒塌了,他赶紧一把推开禁卫,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属于帝王的沉稳。 快让他看看,他那该死的大儿子在干啥! …… 房间里。 蛊惑朱敬玄的恶鬼早在听见院子里皇帝喊劈门时就溜之大吉了。 恶鬼一离开,朱敬玄就立刻恢复了意识。 恢复意识后,他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差一点跌下床去。 他错愕地望着被自己强迫压制在床榻上的姜姑娘! 他的手握紧姜姑娘的双手置于头顶,他的腿将姜姑娘双腿钳制,他像个暴徒一样对待姜姑娘,姜姑娘的衣衫已经被他…… 已经被他褪到了白皙纤细的臂弯之下。 而姜姑娘白皙的肌肤上,泛着一处又一处轻微的咬痕,那分明就是他留下的罪证! 他怔怔望着这一幕,他望着姜姑娘被泪水打湿被恨意和杀意充斥的通红眼睛…… 一时间,他根本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他自己都厌恶的暴徒。 他来不及多想,他忽然听到有人破门的动静! 他敏锐转头,看着闪动的火光和人影,电光火石间他立刻侧身抓起一旁的薄被覆在姜姑娘身上。 他刚刚把姜姑娘遮掩住,门就碎了。 宫灯照耀下,他看见他回来两天都不肯露面的父皇站在门口兴奋朝里面张望。 父子俩的视线,就这样撞上。 朱敬玄冷漠。 门槛外的皇帝高兴得要命。 皇帝兴奋得掐紧了手掌心。 他这个大儿子能干得要命,又谨慎得很,他想找茬惩罚这个儿子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点把柄,好啊,现在可算是让他逮住了! 皇帝一甩袖,摆出非常失望非常愤怒的样子,他不顾庭院里还有那么多外人,也不顾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他偏要将这丑事扬得人尽皆知! 他指着床榻上的儿子大声斥责—— “朱敬玄!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好的不学,你竟然学会强迫女子了?你皇叔宁亲王就只教会了你如何侵犯女子是吗?” “皇后!立刻带你的宫女进去将那姑娘解救出来!” “……” 皇后和三皇子也早已凑到皇帝身后探着脑袋朝里面看热闹。 床榻上的一幕,叫母子俩也都很吃惊。 此刻听到皇帝吩咐,皇后立刻压制住眉梢的笑意,装作心疼的模样招手领着大宫女和心腹嬷嬷踏入门槛。 她刚走一步,床榻上朱敬玄就冷声道,“站住。” 朱敬玄冷冰冰看着谢皇后,“不劳烦皇后娘娘解救,我抓的人,我自己放,无需外人插手。” 谢皇后这几年一直有些惧怕这个大皇子,闻言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皇帝。 皇帝哼了一声,示意皇后回来。 朱敬玄这才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姜南溪。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松开姜南溪的手一边附在姜南溪耳边低声说,“抱歉,我……” 他低沉嗓音里满是懊悔和无措,“我知你此刻定恨我入骨,待他们走后,我任由你惩处,我一定对你负责。” 姜南溪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一得了自由立刻单手拢着被子遮掩住身子坐起身来。 下一刻,她再也无法压制满腔恨意,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甩了眼前男人一耳光! “啪!” 耳光之响亮,连门口的三皇子都觉得脸颊疼。 挨了耳光的朱敬玄却只是偏了偏头,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用舌抵了抵腮帮子,咽下嘴里的血腥气,漆黑眼眸望着姜南溪,“抱歉……” 第64章 赐婚 没有哪个受害者会愿意耐心听施暴者说话。 姜南溪此刻什么都不想听,她抬起腿狠狠将与她肌肤相贴的朱敬玄踹开! 她不管朱敬玄伤口有没有裂开,她看了一眼门口那些人,立刻抓着被子遮着身子立刻跳下床榻,躲进纱幔后面整理衣衫仪容。 “唔……” 朱敬玄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床,伤口裂开,疼得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察觉到门口皇帝皇后三皇子的炯炯目光,他皱了皱眉,强忍着疼痛,抬起修长手指擦拭掉嘴角的血色,面不改色坐起身来看向门口三人。 “……” 皇帝默默看着大儿子被打耳光被踹倒在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还不吭声强装没事人,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小子也有今天! 嘿,他还没见过这小子如此狼狈丢脸还任打任骂不还手的样子呢!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姜南溪藏身的纱幔,问,“那是你的侍女?” 朱敬玄冷冷道,“不是,儿臣寝宫里的宫女都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送来的眼线,儿臣又岂会蠢到让她们进入房中?” 突然被点名的谢皇后心中一跳。 她赶紧撇清道,“大皇子你可不要信口胡言啊,本宫何时往你这儿送过眼线了?你人常年在边关,本宫是有多闲才往你这空置的寝宫里塞眼线?” 朱敬玄嗯了一声,淡淡道,“皇后娘娘向来是不承认的,就像当年钦天监说我是天煞孤星专克身边亲近之人,紧接着照顾我的奶娘就无缘无故溺死,皇后娘娘也不承认那是你做的——” 谢皇后急得跳脚,“不是!当年你奶娘的死的确跟我没关系啊!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承认!” 皇帝见这两人掰扯起了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不禁头痛。 “都闭嘴!二十年前就已经查清楚了,那奶娘是自己失足跌入水中,还有什么可争论的!” 皇帝看向朱敬玄,指着纱幔里的姜南溪说,“既然那姑娘不是你的侍女,那么,她是良家女子了?” 朱敬玄坦然承认,“是。” 皇帝微微眯眼,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良家女子,不知家世如何呢? 这时候,纱幔动了。 姜南溪衣衫整齐地从里面走出来。 皇帝上下打量着姜南溪。 长相明艳动人,身姿窈窕,这样的姿色配哪样的男人都配得。 配他这皇帝都配得。 皇帝免了姜南溪磕头行礼。 他问姜南溪,“你是哪家的姑娘?为何会被大皇子欺负?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姜南溪谢过恩,她通红的眼睛望着皇帝,尽量冷静回答,“回禀皇上,民女是已故平南大将军姜铎的长孙女,名唤姜南溪。” 皇帝一愣。 姜铎? 他惊讶道,“你竟然是姜铎的孙女?” 他上下打量一眼姜南溪,唏嘘道,“大将军为国捐躯,一晃已十几年了,他的孙女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他一转头,立刻指朱敬玄破口大骂,“为国捐躯的老英雄家的孙女你都敢欺负,你是人还是畜生?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儿子!” 朱敬玄难得没有反驳。 他看向姜南溪。 他也不知道他方才怎会变成那样的畜生。 他的确,禽兽不如。 皇帝见朱敬玄不说话,哼了一声,示意姜南溪继续往下说。 姜南溪颔首。 她一眼都不愿多看朱敬玄,背对着男人缓缓说,“日前大皇子在皇觉寺后山遭遇刺杀跌入墓穴里昏迷不醒,是民女发现了大皇子并且带人救了大皇子,可大皇子说后山有鬼,非说只有民女才能保他平安,这两日他便要民女到他寝宫照顾他,谁知道方才,他忽然就……” 姜南溪跪在皇帝面前,哽咽道,“皇上,民女虽家道中落,却不是那种轻贱之人,今日是大皇子欺辱民女,并非民女有意高攀勾引,请皇上为民女做主!” 皇帝听到朱敬玄说后山有鬼,还非要个姑娘保护,当即就笑了出来。 他瞥了眼朱敬玄,“朕倒是不知道,你竟如此虚伪,分明是看上了人家姑娘的美色想将人留在身边,居然说什么后山有鬼要人家姑娘保护?嗤,什么鬼,朕看你才是那最恶的鬼!人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转头就想侵犯人家毁人家贞洁,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简直比鬼都可怕!” 姜南溪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帝如此英明,说的话竟是如此中听! 她俯首磕头,“皇上圣明!” 皇帝嗯了一声,对姜南溪说,“姜姑娘起来,朕这就为你做主!” 皇帝瞥了眼姜南溪,又看向朱敬玄。 他这个大儿子,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一直拖着不肯赐婚,就是怕大儿子娶个朝廷重臣的女儿又多了岳父家的助力,到时候他想立老三为太子就更艰难了。 可大儿子毕竟是他的嫡长子,要是赐个家世不咋样的姑娘做大皇子妃,那满朝文武甚至全天下都知道他这个亲爹不干人事了…… 所以此事拖到了如今。 现在,机会来了。 这姑娘是已故平南大将军的孙女,论家世是挺不错的,而大将军已经死了十几年早就没有势力没有拥趸了,大儿子娶了这个姑娘根本不会增添任何助力,不是正合他意吗?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可是大儿子自己要侵犯的,他今儿赐了婚,谁能说是他这个亲爹偏心对大儿子不好呢? 皇帝心里的算盘一拨弄,就指着朱敬玄说,“你给朕听着,姜姑娘是良家女子,不能任由你欺辱!你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姜姑娘名节,那你就得对姜姑娘负责!” “……” 姜南溪等着皇帝给她做主,她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做主! 她震惊地望着皇帝。 方才她觉得皇帝有多英明此刻就觉得皇帝有多昏庸! 不等她开口拒绝,皇帝已经噼里啪啦飞快说道—— “来啊!传朕旨意!平南大将军姜铎之孙女南溪对大皇子有救命之恩,大皇子朱敬玄对其一见倾心,情难自已,朕今日便为大皇子与姜家姑娘赐婚,着令钦天监即刻挑选最近的良辰吉日,让大皇子娶姜家姑娘过门!” “……” 朱敬玄没想到皇帝会赐婚。 他蓦地望着皇帝,又飞快看向姜南溪。 方才之事,已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既已毁了姜姑娘名节,自然应该负责。 他颔首答应,“儿臣领旨谢恩——” 与朱敬玄的嗓音同时响起的,是姜南溪抗旨的嗓音! 第65章 我该杀了你 “求皇上收回成命!” 姜南溪扑通一声跪下! 她抬头望着皇帝,字字落地有声,“皇上,请恕民女大不敬之罪!民女不敢领旨!民女宁死也不嫁大皇子!” 院子里屋子里,瞬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齐刷刷盯着床榻上的朱敬玄。 嚯! 这个大皇子方才领旨谢恩答应得有多痛快,此刻人家姑娘那句“宁死不嫁大皇子”就衬得这大皇子有多像个笑话! 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朱敬玄并未变色。 他只是用那漆黑眼眸静静望着姜南溪。 纵然沦为众人眼中笑柄,他也不怨姜姑娘分毫,因为就在一刻钟前,这姑娘才满眼亮光地告诉他已有意中人…… 是他兽性大发欺负了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姑娘,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人家名节,人家恨他怨他宁死不肯嫁他,何错之有呢? 做错事的本就是他。 朱敬玄沉默,可皇帝不想沉默。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家道中落的姑娘配给他万般嫌弃的大儿子,他不准这姑娘不愿意! 皇帝拂袖冷冰冰盯着姜南溪,沉声道,“宁死不嫁大皇子?怎么,朕和元后所生的大皇子,天潢贵胄,英俊非凡,他还配不上你姜南溪么?” 姜南溪掐紧手指直面皇帝的怒火,分毫不让。 她抬头望着皇帝,言辞犀利,“回禀皇上,您的大皇子的确样样都好,可民女对他无意,您把一个险些被暴徒侵犯的女子赐给暴徒为妻,从此日夜生活在暴徒掌控之中,再无尊严再无自由,皇上,这对民女公平吗?” 皇帝当即一噎。 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大儿子。 见大儿子被人家称作暴徒还无动于衷,他额角青筋直跳! 这混账! 跟他这个老子顶嘴不是很厉害么,他说一句能顶十句,每回都要跟他针锋相对,怎么人家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口声声骂着暴徒,这混账却像哑巴一样默认了,半个字都不敢说? 皇帝硬着头皮对姜南溪说,“大皇子怎么能算暴徒呢?以他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方才只是对你情难自已,并非有意轻薄——” 姜南溪垂眸讥讽一笑。 百姓侵犯女子叫侵犯,有权有势的人侵犯女子就叫情难自已? 方才朱敬玄的行为,若论律法那叫强\/奸罪,结果在皇帝口中就成了区区“轻薄”二字? 姜南溪心寒。 若是这辈子还要与朱敬玄生活在一起,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若能活下去她会比前世更惜命,可若是活下去又要重复前世的绝望,那么她也不惧再死一次! 她抬头望着皇帝,“皇上,您说要为民女做主,便是这样做主的吗?那民女不要皇上做主了,民女也不要讨回公道了,民女只求立刻离开皇宫,请皇上准允——” 皇帝哪儿被人这样讥讽过? 他勃然变色,“姜南溪你大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不要太放肆!朕为你和大皇子赐婚是你姜家满门的福气,是你们姜家祖坟上冒青烟,你不光抗旨拒婚,还敢顶撞朕,朕看你是活腻了!” 姜南溪轻笑一声。 她是活腻了。 跟朱敬玄结为夫妻,日夜受这男人欺辱,不配合这男人的变态需求就是一顿鞭打,这样的日子她前世就已经过腻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皇上,你可以赐我满门抄斩啊,左右你要我嫁给大皇子我也是生不如死,赐婚的恩典还不如赐死来得痛快。只求皇上饶过我六十岁的祖母,她老人家是平南大将军姜铎的遗孀,平南大将军为国捐躯哀荣尤在,祖母她不该死,至于姜家其余人……” 她轻轻笑道,“我愿意和爹娘二妹三弟,一同赴死。” 皇帝眯着眼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这样大逆不道,他本该更加生气的,可是他刚刚偷偷瞅了一眼床榻上的朱敬玄。 他看到姜南溪说嫁给大皇子也是生不如死时,朱敬玄蓦地掐紧手指,咬紧了牙关,连强撑着的身子都晃了一下。 他忽然就不生气了。 这姑娘或许就是朱敬玄的克星,他非得把人塞给朱敬玄这天煞孤星不可! 谁阻挠都不行。 皇帝作出一副宽厚长辈的模样,摆手说,“你这孩子如今情绪太激烈了,什么死不死的,大好的日子甭提死!赐婚的圣旨已下,今后你就是朕的大儿媳妇了,一家人,朕怎么会赐你死呢?” 皇帝不管姜南溪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他转头看着朱敬玄,“玄儿,别说父皇不疼你,你要的人朕已经赐给你了,你自己该跪跪该认罪就认罪,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哄,朕走了。” 说完,皇帝给谢皇后和三皇子使了眼色,转身离开。 谢皇后当然也乐见于与她儿子争储的大皇子娶个没有任何助力的媳妇,她立刻拽着三皇子跟上皇帝。 少年心性的三皇子还想看热闹,被母亲拽走他还挺不情愿。 他还想继续看大哥被未来大嫂扇耳光呢,多好看啊,一扇一个不吭声,吐血吐得贼好看! …… 皇帝皇后三皇子带着一群人呼啦啦来,又呼啦啦离开。 庭院里只剩下了朱敬玄的侍卫和宫女太监,大家看了一眼破掉的门,看看面若寒霜的未来大皇子妃,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是该去修门呢,还是该退出庭院,让大皇子和皇子妃好好聊?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时,房间里传出朱敬玄低哑的嗓音—— “出去。” 一听这话,大家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哗啦啦跑出庭院,还懂事的把院门给关上了。 姜南溪盯着所有出去的侍卫。 没有霍星沉。 她喜欢的人,不在这里…… 她一时间说不出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 她是该庆幸霍星沉没有看到她方才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是该悲哀她再也不敢将对霍星沉的喜欢说出口? 她方才还盘算得好好的,明天就高高兴兴去追求霍大人,她要将前世不曾说出口的“喜欢”二字说给霍大人听…… 可眨眼间,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要被朱敬玄毁掉! 姜南溪的心一阵阵抽痛,她红着眼眶,缓缓转过身望着床榻上的男人。 床榻上,朱敬玄掐了掐手掌心掩饰自己的无措,他漆黑眼眸望着姜南溪,正要说话,忽然听姜南溪说—— “那天晚上,我要是直接杀了你,那该多好?” 第66章 此生再也不见 朱敬玄一怔。 他看着姜南溪眼里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恶,心底突然刺疼。 这世上想他死的人很多,他亲生父亲就一直恨不得他去死,他以为再多几个想他死的人也不痛不痒,可为什么看着姜姑娘这样厌恶他恨不得他死,他竟如此难受? 他与姜南溪冷冰冰的眼对视。 姜姑娘眼里的寒意,渗到了他心里。 他忽然觉得,边关苦寒,雪厚三尺,都没有此时此刻这样冷。 他嗓音艰涩,“方才的事,我很抱歉,可那不是我的本意。” 姜南溪没有说什么。 她就用那双冷漠的眸子盯着男人,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又要如何欺骗她。 朱敬玄揉了揉眉心,沉声说,“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会信,你可能会认定是我在推卸责任,可我必须得为自己申辩几句。方才,我好像是被那恶鬼蛊惑了,我与你说完话正低着头,忽然就被袭击了,那种阴冷的感觉跟那晚在墓穴里一模一样,它来势汹汹,我根本无法反抗,我眨眼间就失去了意识,之后我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抿紧嘴唇,望着姜南溪,“直到父皇来到外面庭院里,浑浑噩噩的我才瞬间恢复清醒,我才猛然发现我在对你做什么……可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弥天的罪过我已经犯下了。” 姜南溪听着朱敬玄的解释,微微皱了皱眉。 随即,她眼神便再没有任何波动。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看不透这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这男人说的是真的,他是他,恶鬼是恶鬼,刚刚他做坏事是被恶鬼附身蛊惑了,他也是无辜的。 也或许,这个男人在撒谎,也许那天晚上在墓穴里这具躯壳就已经被重生而来的恶鬼占据了,从墓穴里走出来的就已经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了。 只不过那恶鬼前世欺压她一年之久,又被她一把火烧死,所以恶鬼重生后不敢再对她用强,就整日里装出一副温润大皇子的假象来欺骗她,想博取她的好感,跟她重新开始。 刚刚听到她说她有意中人,眼前这恶鬼愤怒之下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瞬间暴露出前世的本性想直接侵犯她,却被皇帝带人前来破坏了好事。 如今,这恶鬼霸占她不成,又开始装出虚假的模样来欺骗她…… 她没有天眼,她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人是鬼,她也看不穿这男人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撒谎。 可不论是上面哪一种猜测,她都不会再靠近这个男人。 即便这男人说的是真话又怎么样呢,她还会再靠近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恶鬼附身然后突然兽性大发伤害她的人吗? 她还想绝望的再被强\/暴一次吗? 这个男人无辜不无辜,她不想管了,谁不无辜呢,她不无辜吗? 她才是最无辜的! 这男人被恶鬼附身不是她害的,是这男人自己的命数,前世她不认识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人就已经被恶鬼害过了不是吗? 既然这男人的生死与她并没有因果,那又凭什么要她来管这些破事呢? 她不会再管了。 她不会再让自己置于方才那种难堪的境地。 她闭了闭眼,缓缓开口,“皇上方才赐婚,我不认,你若非要娶我,那么只有三个结果,我死,你死,或者我们同归于尽——” 冰冷决绝的话落入朱敬玄耳中,他眼睫轻颤,心里又是一阵刺疼。 三个结果,都是非死不可。 他就这么惹人厌么? 他无颜去看这个被他欺辱的姑娘,他垂着眼眸,轻声说,“我知道姜姑娘早已经有了意中人,我知道你不愿意嫁我,方才父皇赐婚之时我本应该与你一同拒婚的,可我毕竟毁了你的名节,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我若当众拒婚,又怎么对得住你?” 姜南溪讥讽道,“让一个被暴徒欺负的受害者从此以妻子的身份主动脱光了服侍暴徒,还得服侍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难道这就对得住我了?” 朱敬玄无言以对。 他抬头望着姜南溪。 统率千军一呼百应从未卑微过的他,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睛,以一种卑微的口吻问道,“此后日久天长,我一定能向你证明我绝非方才那禽兽不如的暴徒,姜姑娘,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 姜南溪掷地有声,“我不给。” 她盯着朱敬玄冷冰冰地说,“你知道吗,你越是坚持要娶我,就越让我怀疑你是墓穴里那恶鬼。” 她眯起眼睛。 因为,只有那重生而来的恶鬼才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执念,才会非要娶她不可。 眼前男人若真的是前世那个早死的与她素不相识的大皇子殿下,那么她不想嫁给这个男人,这男人应该很轻易很洒脱的放手就成全才是,毕竟这男人又不可能对她一见钟情,不可能爱她入骨,对么? 越是纠缠越是不肯放过她,就越可疑。 朱敬玄轻轻皱了皱眉,“我只是想弥补姜姑娘。” 姜南溪冷冷道,“你不要娶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朱敬玄盯着姜南溪冷漠的眼睛,心里的苦涩弥漫开去。 他是真的被人嫌弃到了骨子里。 他到底哪点儿不如别人呢? 罢了…… 既然姜姑娘觉得他的弥补反而是折磨,那么,他就顺从姜姑娘的意思,成全了姜姑娘。 他难过不难过,也没那么重要,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么,他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朱敬玄努力藏起心里那一丝丝疼意,点头答应,“好,姜姑娘不愿意嫁,父皇那里我去说,我一定还姜姑娘自由。” 姜南溪看了一眼朱敬玄,嗯了一声。 赐婚的事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她不会对这个男人放下戒备。 朱敬玄沉默了一下,又艰难开口问姜南溪,“那,姜姑娘今后还能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姜南溪讥讽地反问他,“你觉得呢?” 朱敬玄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姜南溪退后一步表明了态度,她平静地说,“我不会留下,我甚至不愿再见你,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 朱敬玄蓦地抬头望着姜南溪,他手指用力攥紧了褥子! 再也不见? 不。 绝对不行。 第67章 谁能救王爷? 他说不出来自己听到姜姑娘说永不再见时忽然涌上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能答应姜姑娘永不见面的要求。 他可以不娶,但是不能不见! 绝不答应! 朱敬玄被心中忽然涌出的强烈执念惊了惊。 他皱紧眉头。 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对姜姑娘…… 不,不会,一定是他知道这世上只有姜姑娘能保护他,他不想让自己的保护神弃自己而去才如此不舍。 他只是不想死而已,没有其他缘由。 朱敬玄努力抛却心中所想,他望着姜南溪,艰涩道,“姜姑娘,我知道,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我若是还请你留下保护我,这非常无理也非常厚颜无耻,可是,只有你能保护我,只有你能救我的命——” 姜南溪对这话嗤之以鼻。 “我保护不了你。” 她冷淡地说,“你说我是纯阳命格,你说只要有我在那恶鬼就不敢近你的身,呵,方才的事怎么解释呢?它何止是近你的身,它连我都没有放过,我算什么保护者?我保护不了任何人,我留在这儿只会让我自己变成受害者。” 朱敬玄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他也不知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天晚上在墓穴里的确是姜姑娘的出现救了他,他清清楚楚看见是姜姑娘驱走了纠缠他的东西,可为什么方才那东西不怕姜姑娘了,为什么那东西还敢蛊惑他去伤害姜姑娘呢? 难道,那天晚上是他看错了,赶走那鬼东西的不是姜姑娘? 不…… 不可能。 那天晚上分明就是姜姑娘的功劳…… 朱敬玄盯着姜南溪上下打量,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蓦地挺直脊梁。 他目光灼灼望着姜南溪,“姜姑娘,如今我还是我,我没有被恶鬼彻底占据身体,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那恶鬼方才都能蛊惑我,为什么它没能抢夺我的身体?正是因为姜姑娘你!你的存在让它无法抢走我的身体!” 他愈发坚定姜南溪是他的保护神,他拱手恳求姜南溪,“姜姑娘,请你施舍我几分慈悲,请你不要放弃我,你若是就此离开,恐怕明日活在这世上的就是那为非作歹的恶鬼了——” 姜南溪依旧冷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低头看了眼脖颈以下的地方,厌恶道,“我现在只想回去洗净身上的脏污,从此自私一些,只保护好自己……别人的死活,哪有我自己重要?” 她最后看了眼朱敬玄,转身往门口走去。 朱敬玄看着她的背影,瞳孔紧缩,“姜姑娘!” 姜南溪头也不回。 朱敬玄就这样看着他的保护神带着对他的厌恶一步步离开他,抛下他,任凭他怎么呼喊,人家也不肯留下。 直到姜姑娘消失在他的视野,他才力竭一般靠在了床头。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表情冷肃。 姜姑娘放弃他了。 难道,他就真的只有死在那恶鬼手中吗? 不…… 谁都可以放弃他,他自己不能放弃。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要活下去! 朱敬玄知道恶鬼此刻一定就在暗处虎视眈眈,只要姜姑娘走远那恶鬼就会扑上来吞噬他,他根本来不及喊人进来为他伺候笔墨,抬手就直接咬破了拇指指尖! 他垂下眼眸,运指如飞,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在褥子上书写—— 喊醒我! 他又扭身飞快在帐幔上写—— 若我怎么都叫不醒,立刻去找姜姑娘来救命! 他低头在被子上继续写—— 星沉,救我! 刚写完这几行血淋淋的字,朱敬玄就感觉到熟悉的阴冷气息扑来,又一次袭击了他! 他失去意识倒在床上。 闭上眼睛之前,他看了眼血淋淋的字迹—— 幸好他留下了求救的信号。 但愿,星沉和姜姑娘能救他! 盘踞在朱敬玄头顶的黑影被满床的鲜血气得吱哇乱叫! 该死! 这个朱敬玄怎么这样狡猾? 他方才拼尽一切冲上来蛊惑朱敬玄侵犯溪溪,溪溪的纯阳之气已经重伤了他,离开朱敬玄的身体后他就一直蜷缩在屋子角落的阴影中瑟瑟发抖。 看着皇帝为朱敬玄和溪溪赐婚,断绝了溪溪嫁给霍星沉的可能,他虽然魂魄疼痛得要命,可他是高兴的! 看着溪溪跟朱敬玄决裂,听着溪溪说绝不会留在朱敬玄身边保护朱敬玄,他高兴得简直要疯了。 他虽然受了很大的创伤,可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么? 溪溪跟朱敬玄决裂了,溪溪不肯保护朱敬玄了! 只要溪溪离开,只要他今晚占据了朱敬玄的身体,他就能正大光明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养魂魄上的伤了。 方才看到溪溪大步离开,自以为大功告成的他立刻远远跟着溪溪去了庭院里,等溪溪跨出这院门他就回来找朱敬玄—— 结果一回来他就看到朱敬玄这厮竟然咬破手指留了求救信号! 最可恨的是,狡猾的朱敬玄不只是在一处留下了求救信号,朱敬玄在褥子、被子、帐幔上都留下了字迹! 他能短时间里毁掉一处,他还能将三处都毁了吗? 他根本没时间毁灭这三处的字迹! 因为姜南溪一走,庭院外面那些下人知道屋子里没人伺候他们的主子必定会立刻进来! 黑影气得要命,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他来不及毁灭血迹,负伤的他艰难控制朱敬玄的身体将帐幔扯下来,将床里面的一切与外面隔绝。 很快,侍卫走进房中。 侍卫来到床边。 侍卫刚要说话,就听见床帐里面传来殿下冷漠僵硬的嗓音,“出去,让我静静,谁也别来打扰。” 侍卫脚步一顿。 他担忧地望着垂落的床帐,“殿下,方才您的伤口定然裂开了,您让属下看看您的伤口——” 床帐里的嗓音带着不耐,“滚!” 侍卫抿紧嘴唇。 殿下如今心情很糟糕,他还是先出去,别让殿下愈发生气了。 侍卫拱手行礼,“属下告退,殿下若有吩咐立刻叫属下,属下就在门口。” 说完,侍卫转身离开。 等侍卫走了,床帐里的男人睁开黑漆漆的眼睛。 是先毁掉这些床铺上这些求救信号,还是直接开始融合身体? 罢了…… 直接融合。 毁掉这些求救信号会浪费他很多时间,他现在直接融合的话,只需一个时辰他就能彻底融合抢占这具身体了! 呵,他的溪溪已经离开皇宫,等会儿就算有人提前进来发现了床铺上的求救信号,又有什么用呢? 那会儿宫门已经下钥了,谁也无法强行闯出宫去把溪溪扛进来救朱敬玄了! 男人勾起一丝僵硬又诡异的笑,缓缓闭上眼睛。 …… 乌云蔽月。 姜南溪孤身一人走在离宫的甬道中。 第68章 恨他,守护他 她抬头看着没有星月的天幕。 她脑子里全都是她方才离开时朱敬玄那双充满期待和求生渴望的眼睛。 她不想去想,可那双眼睛总是在她眼前晃。 她眉头皱了皱,脚步也慢了下来。 没有经历过被男人侵犯的女子,不会知道那是多让人绝望的事情,她的恐惧,她的无助,她对施暴者的恨意,彻底吞噬了她的理智和善良,所以方才在朱敬玄房里那个劫后余生的她,冷漠得连她自己都有些陌生。 朱敬玄说尽了好话,做尽了卑微姿态,她也全都听不进去。 恨意让她一身骨头都变成了反骨,朱敬玄越是让她留下保护,她就越不想停留。 可是这会儿走出来,寒冷的风一吹,她的理智慢慢回归。 她蜷缩进内心深处的那点善良,也重新舒展触角,将一颗心笼罩。 她缓缓回头,望着朱敬玄那座已经看不见的宫殿。 如果,朱敬玄说的都是真的,方才被恶鬼蛊惑的朱敬玄之所以没有被那恶鬼抢占身体是因为她保护了朱敬玄,那她现在离开了,朱敬玄会不会彻底被恶鬼吞噬? 如果她真的能够阻止恶鬼害人,她又怎么会真的狠心见死不救呢…… 她想救人的。 她想阻止那个屡次害她的恶鬼现世。 只是她刚刚才在那个房间里被朱敬玄伤害过,她孤零零一个人又怎么敢再次踏入那龙潭虎穴之中? 除非…… 霍星沉陪她一起。 虽然朱敬玄寝宫里有几十个人在,可她一个也信不过,她只信得过霍星沉,只有这个刚正秉直的霍大人会在朱敬玄伤害她的时候挺身而出。 可霍大人如今在哪儿呢? 姜南溪站在宫灯下踯躅,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蓦地抬头望去。 她看见,一大群人朝她这边走来。 宫灯柔软的光芒洒落在十颗锃光瓦亮的光头上,反射出的光芒让姜南溪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十个和尚—— 是进宝带着和尚跟道士回来了。 姜南溪看着进宝高高兴兴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姜姐姐,你来接我吗?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呀,不用来接我,你替我照顾好殿下就好啦!” 进宝像个小孩子那样亲昵挽着姜南溪的胳膊,冲姜南溪咧嘴笑,“嘿嘿走走,我们回去!” 姜南溪抿紧嘴唇,没有动。 进宝没拽动姜南溪,奇怪地问,“姐姐你干嘛不走?唔,你不会是想出宫?” 进宝扭头看了看姜南溪身后,一个人都没看到。 他急了,“哎呀你一个人呀?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出去?外面很多坏人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他们会把你抓走的!” 姜南溪看着这个单纯的小弟弟,心里暖暖的。 她问进宝,“你知道霍大人去哪儿了吗?” 进宝挠挠头说,“我不知道哦,霍大人晌午回来把人骨头交给殿下就离开了,我也半天都没见着他了。” 他好奇道,“是姐姐你找他,还是殿下找他?” 姜南溪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找他,只是今天没见着他有些奇怪,多问了一句。行了没事儿了,你快回去,我也得趁着宫门还没下钥赶紧回家去。” 进宝哦了一声,领着和尚道士们往前走。 姜南溪静静看着进宝的背影。 她眼前又浮现出了朱敬玄那双乞求的眼睛。 她抿了抿唇,忽然说,“进宝——” 进宝停下脚步。 姜南溪走到进宝跟前,轻声说,“回去后一定要进你家殿下房里守着他,一定要进去守着,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得亲眼看着他,知道吗?” 进宝挠头,“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南溪没有多说,示意进宝去忙。 进宝奇怪地盯着姜南溪看了又看,才领着和尚道士们往朱敬玄寝宫走去。 两刻钟后,进宝回到寝宫里。 他看着守在门口的侍卫,又看着破碎的门,震惊极了。 门怎么都碎掉了? 皇上来抄家啦? 进宝赶紧跑到门口,问守在门外的侍卫,“出什么事了?” 侍卫一脸复杂,“说来话长。” 进宝一听话比较长,就准备往房里冲。 他先去看看殿下,再出来听侍卫大哥给他讲故事。 他刚抬步,侍卫就伸手拦住了他。 “别进去,殿下这会儿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他吩咐咱们谁都别去打扰他。” 侍卫心有余悸地低声说,“你不知道,殿下那么好脾气的人,方才都冷冰冰气冲冲地喊我滚了……你就说吓人不吓人?” 进宝睁大眼睛望着侍卫。 哇,这么暴躁这么吓人的吗? 他服侍殿下好几年了,还没听到过殿下喊他滚呢。 他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有些不敢进去了。 殿下都说了这会儿谁都不想见,他若还莽莽撞撞往里冲,不是去送死么? 进宝缩了缩脖子,示意和尚道士们在院子里等等,然后拉着侍卫躲到旁边说悄悄话。 又两刻钟后。 霍星沉踩着夜色翻墙翩然落进庭院里。 他如黑夜中的燕子,挺拔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大家才发现了武功高强的他。 “霍大人!” 蹲在房门口的进宝高高兴兴站起来挥手。 刚喊完,他立刻捂着嘴巴警惕地看了眼房间,轻手轻脚跑到霍星沉面前,“霍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霍星沉扫了一眼庭院里满满当当的人,问进宝,“你蹲门口做什么?为何不带这些人进去守着殿下?” 进宝瘪嘴,“唉,说来话长,反正殿下现在心情非常非常糟糕,我们没人赶进去,谁敢这会儿进去触霉头,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霍星沉有些惊讶。 晌午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心情这么糟糕了? 进宝偷偷看了看霍星沉,撺掇道,“霍大人,你进去瞧瞧殿下呗?” 霍星沉抱着胳膊睨着进宝,“你们这么多人都不敢进去触霉头,推我一个刚从外边回来什么都不了解的人进去送死是?” 他薄唇微勾,“别忽悠我,你们都不去,我也不去。” 进宝眨巴眨巴眼睛,“霍大人,你也觉得殿下没什么事是?” 霍星沉奇怪地看着进宝,“殿下能有什么事?” 进宝挠头说,“我也觉得殿下没什么事,就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姜姐姐,她跟我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进去守着殿下,她让我一定要进去亲眼看着殿下,反正说得神神叨叨的……” 霍星沉听到进宝这话,蓦地盯着破开的门。 他眉头紧锁,下一刻,他抬脚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进去! 第69章 她如天神降临 “哎!霍大人!” 进宝看到霍星沉说冲就冲进去了,惊了惊,他也赶紧小跑着冲进去。 糟糕了糟糕了,霍大人冲得这么快,不会是敏锐的发现了殿下有什么事? 进宝跑上台阶时,腿长的霍星沉已经来到了门口。 守门的侍卫拦住霍星沉,好心劝道,“霍大人,殿下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打扰他,你要不然还是再等等?” 霍星沉抬手拍开侍卫的手,“让开,有任何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说话间,霍星沉已经跨进门口,径直走向床榻。 他看着垂落的帐幔,心中一跳。 殿下睡觉并不喜欢将帐幔放下来,怎么今儿…… 霍星沉一边走一边飞快从腰间拔出佩剑,来到床边时,他立刻用剑挑开了帐幔。 帐幔一挑开,里面的鲜血就映入霍星沉眼眸。 他错愕地看着被子上的血迹,又飞快看向床另一侧那幅帐幔上的血迹!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霍星沉以为他家殿下遇刺了,慌忙低头。 看到朱敬玄闭着眼安安静静睡着,并没有出什么事,霍星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定睛去看被子和帐幔上的血迹。 仔细一辨认,他发现这竟是一行行血书! 只不过因为布料渗透能力太强,鲜血模糊成一团了,他刚刚才没能立刻辨认出这一幅幅血迹是字迹。 意识到这是血书,霍星沉飞快去拿了烛台,挑开帐幔将烛火对着被子仔细辨认,依稀认出来这几个字是—— 星沉…… 救…… 即便最后一个字已模糊得看不清楚,霍星沉也能猜出来! “星沉救我!” 霍星沉呢喃着这四个字,端着烛台的手颤了颤。 他不敢耽搁,立刻看向帐幔上的那一行字。 从左到右,分别是—— 若我…… 叫不醒…… 立刻…… 姜姑娘…… 救命…… 虽然这一行字中间有几个字模糊得看不清楚了,可缺少几个字并不影响看字的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得叫醒殿下! 若是怎么都叫不醒殿下,就去找姜姑娘救命! 霍星沉慌了神,他根本不知道殿下遇到了什么事,他立刻俯身贴着朱敬玄的耳朵大声喊,“殿下!殿下!殿下你醒醒!殿下!” 无论怎么喊,朱敬玄都毫无反应。 霍星沉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殿下的鼻息。 幸好,还有鼻息。 可是殿下的身体好冷,冷得像个死人! 霍星沉伸手碰了碰朱敬玄的脸,又去碰朱敬玄的脖颈和胳膊,无论碰哪儿都是冷的! 看着虽然还有呼吸可像死人一样的殿下,霍星沉再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进宝扒在门口心惊胆战地望着霍星沉,颤声道,“霍大人,殿下他……他怎么了?” 霍星沉嗓音凝重,“殿下出事了,你们在这儿守着殿下,我去找姜姑娘——姜姑娘在哪儿?” 进宝一听殿下出事了,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他顾不上害怕,赶紧回答霍星沉,“姜姑娘出宫了!我方才请大师们回来时在第二道宫门处遇到了姜姑娘,她这会儿恐怕早已离开皇宫了!” 霍星沉来不及追问姜姑娘怎么会在天黑以后突然离开皇宫,他握紧佩剑跨出门槛,边走边问,“你多久前遇到的姜姑娘?” 进宝想了想,告诉霍星沉,“大约是,半个时辰前。” 霍星沉脚步一顿。 半个时辰? 那姜姑娘这会儿怕是已经到姜家了。 他不用走宫门口那边,他可以抄近道飞檐走壁直接去姜家。 …… 房里床榻上,沉睡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晚了。 现在才去找溪溪,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魂魄已经融入朱敬玄的身体一大半,还差两刻钟他就能彻底与朱敬玄的身体融合了,他将彻底掌控这具身体,真正死而复生,行走在阳光下也分毫不惧! 而这两刻钟时间,只足够让霍星沉从这寝宫离开皇宫,霍星沉连姜家都到不了。 就算霍星沉不绕弯路直接飞檐走壁去姜家,那又怎么样呢? 区区两刻钟时间也同样不够霍星沉把溪溪扛回皇宫里来啊! 霍星沉还没把溪溪带来,他就已经借着这具躯壳死而复生,等到霍星沉把溪溪带到他眼前,他就趁机把溪溪扣留,然后用霍星沉的命来威胁溪溪屈服,再跟溪溪做一世夫妻! 啧…… 前世溪溪一把火烧死了自己和他,真是遗憾啊,如今重来,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他会跟溪溪生三个女儿三个儿子,不,八个儿子! 他还要溪溪陪他白头到老,比他先死一刻钟都不行! 恶鬼在房里打着死而复生的好算盘,霍星沉已经大步走到庭院里,张开双臂准备用轻功飞上屋檐离开—— 忽然,霍星沉看到庭院外面似乎有一片熟悉的衣角随风摇曳。 他蓦地停下,有些迟疑地轻声喊,“姜姑娘?” 庭院里的人都愣住了。 姜姑娘? 不是早就走了吗? 霍大人喊什么姜姑娘? 眼睛看花了? 大家立刻转身跟着霍星沉一同看向庭院门口。 下一刻。 纤纤身影如袅袅青烟出现在宫灯垂落的光影里,早就应该离开的姜南溪缓缓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庭院里鹤立鸡群的霍星沉。 四目相对,霍星沉喜出望外! “姜姑娘,你没走!” 霍星沉握紧手中佩剑,飞快冲向庭院门口! 他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握住姜南溪的胳膊激动地往里面走! “姜姑娘,快跟我去救殿下!殿下不知为何昏迷不醒,他昏迷之前在被子和帐幔上留下了血书,说若是怎么都喊不醒他,就让我立刻去找姜姑娘来救他性命!” 姜南溪被霍星沉拽着往里走,她抬头望着光影里霍星沉英俊的侧脸,又看向霍星沉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掐着掌心,拼命克制着心底的悲伤和难过。 前世,今生,她是不是注定不能得偿所愿呢? 或许,她命中注定得不到霍大人…… 姜南溪惨然而笑。 她低头藏起心酸痛苦,挺直脊梁走上台阶,跨进门槛,重新走进这个差一点让她失去清白的牢笼。 她没有迟疑,她没有杂念,她坚定的往床榻上的朱敬玄走去。 犹如,天神降临。 —————— 【说句题外话:我认为就算是男主也应该有正常人的三观,有评论说男主早就该把女主强制抓起来,这样就没有后面所有麻烦了,可他凭什么抓人囚禁人家?他要死了他就可以肆意去伤害无辜之人了?那他跟现代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需要换心脏就去杀人取人家心脏有什么区别?人家救了你第一次,你发现人家能救你,就直接把人抓起来强制囚禁,这种人我不认为他配做男主,至少不配做我书里的男主,男主可以有瑕疵有其他小毛病,但是不能没有三观没有道德。喜欢强制爱可以去找强制爱的书,我的男主不玩强制爱,他首先得先尊重女主,才能获得同样的爱。】 第70章 王爷喜欢上她 床榻上,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恶鬼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姜南溪,目眦欲裂! 不! 怎么会这样? 溪溪不是已经离开皇宫回姜家了吗? 他明明亲眼看到溪溪跟朱敬玄决裂,他亲耳听到溪溪说不会再保护朱敬玄,溪溪为什么还在这儿?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 方才就已经元气大伤的恶鬼根本不敢与纯阳之体的姜南溪硬碰硬,他带着满腔恨意手忙脚乱的从朱敬玄身体里离开。 下一刻,真正的朱敬玄睁开眼睛。 濒死的他静静望着姜姑娘从宫灯光影里朝他走来,一点点回暖,不光是他冰冷的躯体,还有他的心。 他仿佛听到了包裹着他心口的寒冰,一寸寸碎裂的声音。 他好像…… 喜欢上姜姑娘了。 就在此时,此刻,就这一眼。 恐怕这世上谁也不能体会他这种心动。 他以为他被天地神明抛弃了,他以为他今晚会就这样不甘的死去,可就在他濒死之时,能救他性命的姜姑娘忽然回来了,驱走了他身体里的恶鬼,像那晚在墓穴一样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望着美丽的姜姑娘,眼眸微微泛红。 即便被他伤害了,即便那样恨他,可姜姑娘仍旧不忍看他死去,走都走了又半路折回来救他的命。 他怎么能不心动? 他没办法不喜欢这样善良又两次相救的姜姑娘。 姜南溪站在床榻边上,低头看着朱敬玄。 她也看见了被子上和帐幔上用鲜血留下的字迹。 乍一看,挺惨的。 她见朱敬玄还直挺挺躺着不能动弹,而霍星沉就在她身后她无需惧怕朱敬玄伤她,于是她弯腰伸手覆在朱敬玄眉心。 “若我身上真有你所说的纯阳之气,或许,这样能驱散你身上的阴冷。” 朱敬玄看着姜姑娘微微俯身,将柔软的手掌贴在他眉心。 他真切感受到了皇觉寺方丈大师所说的“纯阳如火”四字。 姜姑娘的手掌一放在他眉心,就有一股温暖磅礴的力量瞬间驱走了他身上残余的寒气,他从死人的冰冷,火速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 他终于活过来了。 方才犹如僵尸不能动不能开口说话的他,也终于重新拥有了说话的能力。 他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睛,“多谢姜姑娘,你已经是第二次救我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准确地说,是第三次相救,昨晚若不是姜姑娘你愿意留在我房里守着我,恐怕昨晚我也会经历方才这种事,所以昨晚也是姜姑娘保护了我,拯救了我。” 他一字一顿,“姜姑娘留在我身边的每时每刻,都是在救我。” 姜南溪低头撞入朱敬玄这双深邃明亮充满了感激之情的眼眸里,紧紧抿起嘴唇。 她差一点,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好人死去。 她将手掌收回来,摇头没有说话。 她直起身看向房间里各个有阴影的地方。 那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应该就藏在这阴暗角落里。 她见霍星沉坐在床沿上激动跟朱敬玄说话,她便走到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走入阴影,将自己融入其中。 她低声问,“你是不是就在这儿?” 没有人回答她。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这儿,怎么,你以为自己很高明是么,故意附朱敬玄的身让他来强\/暴我,想让我对他恨之入骨,就此离开,再也不留在这房里坏你的事?那我刚才,是不是又一次坏了你的事呢?” 她手指摩挲着墙壁,轻轻笑道,“若让你元气大伤了,那可真是让人痛快,看到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蜷缩在阴影里的黑影早在姜南溪走过来时就立刻逃窜到另一边角落里了。 他如今元气大伤,他根本不敢直面姜南溪。 他必须远远躲着姜南溪,否则他现在的状态会更糟糕。 可是他没想到,姜南溪会故意扎他的心,故意激怒他! 而他也确实被激怒了! 他那样深爱着他的溪溪,可溪溪竟然这样害他,一腔真心错付,他怎么能不怒? 他愤怒靠近姜南溪,阴鸷咆哮—— “姜南溪,你为什么要这样恨我!为什么!我宠你,爱你,前世我身为王爷却只要你一个女人,你被谢无极糟蹋了不能生育了我仍旧愿意娶你为正妻,这样的宠爱全天下女人求都求不来,你为什么这样不知好歹!前世一把火烧死了我,重生后又屡次坏我的事,你这个女人没有心的吗?” 姜南溪终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阴鸷的嗓音。 相比起第一次在皇觉寺听到时的害怕和恐惧,这会儿,她出奇的平静。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仍旧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望着那个方向,“宠我?爱我?你说的是找个黑屋子像养狗一样把我拴起来那种宠爱吗?你说的是让我在床榻上配合你那些变态需求,我不听就把我打得遍体鳞伤的宠爱吗?” 她讥讽道,“抱歉,你这么喜欢养狗,你应该直接栓条狗供你发泄兽\/欲,而不是囚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来配合你。我既然生而为人,我就不会甘愿做你养的一条狗!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我,还问我为什么不爱你,呵,我是有多贱才会去爱一个只会糟蹋我只会让我尊严尽失的暴徒!” 黑影气得想掐死姜南溪。 他口不择言恶狠狠道,“你就是贱!所以你才会放着我这样有权有势长相英俊的王爷不喜欢,去喜欢霍星沉一个卑贱的仆从!” 姜南溪嗤笑,“有权有势长相英俊的王爷?请问,哪一样是你的?有权有势长相英俊的是朱敬玄,王爷尊位也是他镇守边关多年才换来的荣誉,你不过是个抢夺了别人身体的无耻掠夺者而已,你身上所有光芒都是抢的别人的,你本质上不过是个一无是处心狠手辣自私无情又癫狂的疯狗!” 姜南溪冷冷道,“你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你只是个无名无姓见不得光不该被天道所容的恶鬼!呵,我若是不喜欢霍大人那种正直善良的男人,反而喜欢你这种阴鸷恶毒的鬼,那才是贱!” 黑影快要被姜南溪气疯了。 他咆哮道,“谁说我没有名字,本王的名字说出来能吓死你!你听着,本王名叫——” 第71章 婚事 姜南溪竖耳倾听,以为会听到什么了不起的名字,结果,那恶鬼酝酿半天,得意地告诉她—— “张!傲!天!” “老子名叫张傲天,与龙傲天只有姓氏的差别,老子是天生的主角命!” 姜南溪眉心狠狠一蹙。 张傲天? 这名字有什么好得意的,这名字有什么吓人的? 她没被这名字吓到,她只觉得这名字挺不知天高地厚,难怪老天爷要这恶鬼死,就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玩意儿也想傲天,老天爷能容忍? 恶鬼张傲天见姜南溪毫无反应,郁闷了! 这么霸气的名字,但凡是看过几本穿越小说的都知道这名字的份量,也就只有这种没见识的古代女人才毫无反应,可恶! 姜南溪知道了这个前世欺负她的恶鬼叫什么名字,她拨了拨鬓发,慢慢说道,“张傲天是么,老天爷让你早逝不给你机会傲天,我也不会让你死而复生去傲天,你就一辈子藏身于阴影中,做个见不得人的鬼。” 她红唇微勾,“好好回味前世的荣光,毕竟你这辈子再也不能抢夺朱敬玄的身体,你再也不能做那个有权有势的王爷了。” 姜南溪准备离开阴影区。 忽然,她听到张傲天这个恶鬼咆哮—— “溪溪你别猖狂别得意!你以为你一直守着朱敬玄就能阻挠我死而复生吗?我告诉你,朱敬玄只是我挑选的最佳容器,可除了他这个最佳容器之外,我还有个勉强能用的容器!以前我嫌弃那容器太差劲,与我魂体不契合,使用它我会病歪歪的诸事不便,可它总归能让我死而复生不是么?若你一直护着朱敬玄不让我抢,那我便去找那另一个容器也无妨,哈哈哈哈!” 姜南溪一愣。 她蓦地转过身望着阴影,“你还在觊觎谁的身体?” 张傲天怎么可能会告诉姜南溪,谢无极就是他另一个容器? 他还等着溪溪把谢无极身上的护身符夜明珠取走呢,他绝对绝对不能说漏嘴! 张傲天狂笑着离去。 “溪溪,你等着,我一定会死而复生来找你的,要么是以朱敬玄的身份,要么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总之,我迟早会重新出现在你面前,与你再续前缘!霍星沉也好,朱敬玄也罢,谁都别想抢走你!” 姜南溪站在黑暗中,眉头紧紧皱起。 她以为这恶鬼只能抢夺朱敬玄的身体死而复生,没想到,这恶鬼竟然还有备用的人选。 那个人是谁? 若是个坏人也就罢了,被恶鬼害了也不值得怜悯,可那人要是个跟朱敬玄一样的好人,被恶鬼抢夺了身体岂不是可怜? 姜南溪正在沉思,身后忽然传来霍星沉的嗓音。 “姜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 姜南溪蓦地回神。 她藏起心事,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霍星沉,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我以为殿下口中的鬼物藏在这些阴暗之处,想来看看它还在不在,可惜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看了眼床榻那边,“你家殿下怎么样?” 霍星沉满面欢喜。 他立刻单膝跪地,拱手激动道谢,“幸亏有姜姑娘,殿下的身体已经回暖,也能动能说话了,我真不敢想象方才若姜姑娘你没及时出现,殿下他会变成什么样!” 姜南溪被霍星沉突然下跪吓了一跳。 她连忙去扶霍星沉,“霍大人你快起来!” 看着对朱敬玄如此忠心耿耿的霍大人,姜南溪心里刺疼。 若霍大人知道皇帝把她赐婚给朱敬玄了,霍大人会是什么反应呢?是震惊心痛不许她嫁,还是立刻跪地行礼把她当主子? 多半…… 是后者? 毕竟是她跨越了时光从前世回来喜欢霍大人,霍大人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姜南溪藏起心里的疼,跟着霍星沉一同走出阴影区。 抬头看见朱敬玄靠在床榻上一直望着她这边,好像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她迟疑了一下,缓缓走到床榻边上。 朱敬玄正伸手让进宝包扎。 他遗忘了疼痛,那双落满了细碎星辰的眼眸里只倒映着姜南溪的模样。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对于有些特别的人,只要偷偷看着就会好欢喜。 见姜姑娘低头看来,他立刻垂下眼眸躲避,又忍不住轻声问,“姜姑娘,我能不能问你一句,你方才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又去而复返了呢?” 姜南溪看着朱敬玄手指上那枚指环形状的兵符。 她说,“因为你是镇守边关的英雄,因为你曾对年幼不懂事的我那么包容,方才走出去被冷风一吹,冷静下来,我忽然觉得,不论我怎样恨你,我都应该再回来看一眼,再给你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一个机会。” 朱敬玄心里鼓鼓胀胀的。 姜姑娘这一声“应该再给英雄一个机会”,让他格外动容。 姜姑娘可怜他来救他,他固然感激,可姜姑娘是因为敬仰他于是特意回来相救,这份情意更让他感动。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当然也想要这个他视为神明的姑娘能满怀欢喜的敬仰他,视他为英雄…… 他藏起心底那不能对人言的欢喜,温柔望着姜南溪,“多谢你,姜姑娘。” 姜南溪看着朱敬玄那双没有任何阴霾的眼睛,看着帐幔上刺目的血迹,看着男人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指头,她想,或许自己应该对这个男人说一声抱歉才是。 她拱手行礼,“抱歉,承诺了保护你,方才又食言弃你而去,让你毫无准备白白受了一场罪。” 朱敬玄怔愣地望着姜南溪。 他一瞬间挺直脊梁,抬手推开给他包扎上药的进宝,格外认真地说,“姜姑娘怎么能对我说抱歉?这事儿半点都怨不着你,明明是我伤害了你——” 姜南溪摇头,“那不是你,是附你身的恶鬼。” 朱敬玄心底忽然涌上一丝丝欢喜,“姜姑娘肯信我了?” 姜南溪嗯了一声,“之前有诸多怀疑,现在,我信你了,你是你,恶鬼是恶鬼,我再不会怀疑你是那恶鬼在我跟前演戏。” 朱敬玄说不上来有多惊喜。 他那颗被乌云笼罩的心忽然被一缕轻风拂过,吹散了一地阴霾。 他漆黑的眼望着姜南溪,眼里落满了温柔的光,“这样啊,那我方才受的罪,倒是因祸得福了,能叫姜姑娘彻底信我,不再把我当成那作恶的暴徒,我真的,格外欢喜。” 停顿了一下,他又柔软地告诉姜南溪,“姜姑娘,你千万不要为方才的事感到抱歉,我被恶鬼纠缠是我自己的劫数,不是你害的我,你并没有必须保护我的责任和义务。我这条命是你从墓穴里救回来的,你永远不必对我感到抱歉,永远不必。” 姜南溪点头,“好。” 朱敬玄凝视着姜南溪娇艳美丽的脸,看着姜南溪这么温软这么乖的样子,他心里忽然像羽毛挠了一下,他喉咙有些干痒,他垂下眼眸,期待地问,“那,我们的婚事……” 第72章 成全他 听到“婚事”二字,姜南溪心中咯噔一声,她顾不上回答朱敬玄,她立刻看向身后的霍星沉。 霍星沉正低着头听劫后余生的主子向姜姑娘道谢,谁曾想,会忽然听到婚事二字? 他蓦地抬头望着姜南溪。 四目相对,他一时间根本无法遮掩眼中的错愕和茫然。 什么婚事? 他不过是一下午不在宫里,殿下跟姜姑娘怎么忽然变成了要成亲的关系? 殿下跟姜姑娘要成亲了,那他…… 那他现在跟姜姑娘是什么关系? 姜南溪如愿看到霍星沉变化的表情,她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丝丝安慰。 听到她要嫁给别人,霍大人变了脸色,这证明霍大人对她是有意的,不是她一厢情愿单相思。 姜南溪对霍星沉轻轻一笑,然后心情愉悦地看着朱敬玄。 她说,“殿下,我知道皇上赐婚用意何在,皇上是怕殿下你娶了朝中重臣的女儿增添助力,所以赶紧把我这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塞给你凑数——” 她笑道,“我并不愿意做凑数的人,殿下也完全不用委屈自己娶个平庸女子,等殿下身子好些了,我可以再跟殿下一起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到时候我嫁我的意中人,殿下您娶一品大臣的女儿力争储君,两全其美。” 姜南溪欠身行礼,含笑祝福。 “民女在这里祝殿下您能娶得与您相配的权贵之女,祝殿下您能一展宏图,坐拥天下。” 朱敬玄定定地盯着姜南溪。 他想说他并不委屈,他想说他并不需要娶个有家世背景的姑娘来锦上添花,他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何须妻子和岳父来增添助力? 可是,他想娶的姑娘一点都不想嫁给他,他想娶的姑娘就在刚刚、就在他眼前,悄悄与意中人眉目传情。 他给尽了温柔也不能让姜姑娘一笑,可那个男人只是抬头看一眼姜姑娘,就让姜姑娘浑身上下都透出了愉悦来。 朱敬玄隐晦看向霍星沉。 方才他看到了。 他说出“婚事”二字后,姜姑娘立刻回头去看星沉,星沉也猛地抬头一脸震惊,这两人就当着他的面四目相对两情缱绻,姜姑娘那样好看的笑容,他根本奢望不来。 看着这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他忽然觉得,他那点喜欢就像个笑话。 他喜欢姜姑娘又怎么样,谁在乎他那可笑的喜欢呢? 朱敬玄缓缓垂下眼眸。 他眼里方才那么明亮的期待和欢喜,一寸寸碎裂成灰。 只有他一个人期待的婚事,没有再强求的必要了。 眼前两人一个是他最忠心最得力的下属,一个是救过他性命的姑娘,他除了成全还能怎么样呢? 让他狠心杀害忠心耿耿跟随他十几年的星沉,他做不出来。 让他罔顾良心强迫囚禁救过他命的姜姑娘,他也做不出来。 既然他做不了那种黑心肝无情无义的人,就只能委屈自己。 或许,他真的生来就注定是天煞孤星命…… 注定会孤独一生。 朱敬玄死死克制住心底的疼痛,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 他点头,平静地说,“好,姜姑娘的祝福我收到了,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便与你一同去找父皇。” 他看向霍星沉,努力不让自己妒忌。 他若是妒忌,哪里对得住这个下属十几年如一日的忠心呢? 他应该祝福才是。 这个下属,真是好福气。 朱敬玄藏起心底酸涩,笑着挥手,“星沉,陪姜姑娘去隔壁喝一杯压惊茶,我得让大夫进来看伤了。” 霍星沉立刻拱手行礼,与姜南溪一同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隔壁房里。 霍星沉吩咐丫鬟去煮压惊茶,然后在姜南溪一丈之外站立,眼神复杂地望着姜南溪。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出口。 他想问,殿下说伤害了姜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问,皇上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姜姑娘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可他一个外人,他以什么身份去问? 姜南溪坐在桌边,抬头看他。 “霍大人,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霍星沉回过神。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张,上前递给姜南溪。 “姑娘让我帮你查你妹妹姜东珠去药铺买烈性春\/药的事,我查到了。” 姜南溪怔怔望着递到眼前的纸张,又蓦地抬头望着霍星沉。 看着这张英俊的脸,难以形容的甜蜜忽然涌上姜南溪心头。 原来…… 这个男人晌午回来交差之后就立刻离开,忙了一下午直到天黑都不见人影,竟是马不停蹄为她奔波去了! 她受伤害之时没有等到霍大人破门而入的难过瞬间烟消云散,只余欢喜。 霍星沉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条,又说。 “你妹妹姜东珠没有亲自去买药,她去街上找了个小乞丐,让小乞丐拿着她写的纸条去药铺买药,作为答谢,她给了小乞丐二十个铜板。那小乞丐是个狡猾且贪心的,趁着你妹妹检查药时偷了你妹妹的钱袋子跑了。” 说到这儿,霍星沉又拿出钱袋子递给姜南溪。 “小乞丐的证词,钱袋子以及你妹妹所写的纸条这俩证物,还有药铺抓药的小伙计,他们足够证明是姜东珠去买的春\/药。” 全部交给姜南溪之后,霍星沉拱手。 “幸不辱命,姑娘托付我办的事,全都办好了。小乞丐我已妥善安置在殿下的庄园里干活儿,抓药的小伙计也被我封了口,所有痕迹我都抹去了,只要姜姑娘你不拿出这些东西,谢无极就查不到。” 姜南溪看着姜东珠亲手绣的钱袋子,看着姜东珠的字迹,她抬起头眉眼弯弯地望着霍星沉。 她说,“霍大人你好厉害,一下午就查到了这些东西,你比国公府世子厉害多了!” 霍星沉薄唇微勾,“比国公府世子厉害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你都说了,谢无极是一头蠢猪,我比一头猪厉害并不荣耀。” 姜南溪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托腮望着霍星沉笑。 长得好,性子好,又不失风趣,最重要的是特别善良特别乐于助人,这样的好男人,谁不想要? 霍星沉看着笑得如此明媚的姜南溪,忽然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姑娘,可以吗?” 姜南溪眼睫轻颤。 她已经猜到了霍星沉要问什么。 她点头。 霍星沉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姑娘与殿下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73章 把我让给别人? 姜南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眼前浮现出她被朱敬玄压在床榻上扒衣裳亲吻的画面,那糟糕的事情让她脸色变得苍白。 她低着头,手指头用力抠着桌面,她连跟霍星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她刚才并没有被朱敬玄侵犯到底,可她被朱敬玄扒光了上身,她肌肤上现在还残留着朱敬玄的痕迹,这种事,她要怎么开口告诉这个她喜欢的男人? 她难以启齿。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听到这件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虽然她前世比现在更不堪这个男人也没有嫌弃过,可如今是新的一生了,她又怎么敢笃定这个男人还能像前世一样不嫌弃她? 霍星沉看着姜南溪这样,一颗心沉了下去。 姜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难以启齿? 他缓缓蹲下来,抬头望着姜南溪,轻声说,“姜姑娘,若是让你为难了,就当我方才什么也没有问——” 姜南溪别过头不看他,低声说,“霍大人,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不过这件事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霍星沉抿唇,“让姜姑娘这么为难的事,霍某又怎么能去肆意打听?” 姜南溪红了眼眶。 霍大人还是前世那个心肠柔软的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霍星沉说,“没关系的霍大人,这件事很快就会尽人皆知,你迟早会听到。你去问他们,刚好我也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霍星沉深深看了眼姜南溪,点头应道,“好,姜姑娘你小坐一会儿,若是累了在小榻上歇着,我先出去了。” 说完,霍星沉起身离开。 姜南溪望着他出去,望着他将门关上,望着他的剪影消失,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放软身子,趴在桌上。 她望着一丈之外的烛台,又期待,又忐忑地等着。 她等着霍星沉进来。 如果霍星沉等会儿告诉她,方才那件事不是她的错,她仍旧是那个洁白无瑕的姑娘,配得上任何好男人,那么…… 那她就将她从前世积压到现在的“喜欢”二字,告诉霍星沉。 可如果霍星沉嫌弃她了…… 姜南溪埋头在臂弯中。 不。 霍星沉不会嫌弃她的。 一定不会。 姜南溪坐在屋子里等啊,等啊,足足等了两刻钟,才听到脚步声靠近门口。 姜南溪蓦地直起身。 她掐紧手掌心,紧张地望着紧闭的门。 她看到霍星沉高大的身影映在门上,她看着霍星沉伸手推开了门。 她那双忐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霍星沉跨进门槛朝她走来。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 终于,霍星沉站在了姜南溪跟前。 霍星沉低头看着紧张不安的姜南溪,心里有些疼。 他嗓音艰涩道,“我都知道了,姜姑娘。” 姜南溪愈发用力地掐紧手指。 她点点头,“你知道了,然后呢?” 霍星沉沉默了一下,缓缓说,“殿下伤害了姑娘,皇上为你们赐了婚,殿下也愿意对姑娘你负责,我方才又见你们已经冰释前嫌解除误会了,那,姑娘你为什么不给殿下一个机会呢?” 姜南溪望着霍星沉,“因为殿下不是我的意中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带着一点期待,缓缓说,“只要我喜欢的人不嫌弃我,那么我自然更想嫁给我喜欢的人啊……人这一辈子这么长,谁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携手走这一生呢?” 霍星沉掐了掐手指。 他脑子里浮现出身受重伤需要人照顾呵护的殿下,他想起殿下每次看到姜姑娘时的欢喜,他想到殿下对姜姑娘格外不同的偏爱…… 他强忍着心疼,缓缓问姜南溪,“那,若是姜姑娘你的意中人嫌弃你,不肯要你,你会不会答应嫁给殿下,好好陪伴殿下走完这一生?” 姜南溪一愣。 她蓦地站起来望着霍星沉。 她要是不明白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她就是个傻子了! 这个男人对朱敬玄可真是忠心,忠心得可恨!可气! 为了让朱敬玄娶上媳妇,居然可以把自己的媳妇拱手相让! 简直可恶至极! 姜南溪手指撑着桌面,冷冷告诉霍星沉,“不会!即便我喜欢的人嫌弃我,我也不会赌气嫁给大皇子!我要么就跟喜欢的人结为夫妻共度一生,要么便一个人洒洒脱脱过这一辈子,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不要我就赌气跑去嫁给另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葬送我这一生!况且我若赌气嫁给大皇子,这对大皇子也不公平!” 她凝视着霍星沉的眼睛,“霍星沉,你听着,你的殿下他家世好,长相好,性子好,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能娶个美丽温柔真心真意爱着他的好姑娘,他为什么就得娶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从此受尽冷待整日里怄气?难道你觉得他不配拥有一个好妻子疼爱他吗?你要把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塞给他,你到底是为他好还是想害他被冷漠的妻子气得早死几十年?” 霍星沉闻言愣住了。 他错愕地望着姜南溪。 姜南溪说的字字句句都在他耳边萦绕,他忽然如醍醐灌顶,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以为只要他撮合了姜姑娘和殿下,殿下抱得美人归就会幸福,可他忘了,人不是物件儿,不是他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一个不爱殿下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带给殿下幸福呢? 他差一点,就害了三个人。 既害了殿下,也害了姜姑娘,更害了他自己。 霍星沉拱手朝姜南溪深深行了一礼,“姜姑娘说得对,是我想差了。” 姜南溪冷笑。 霍星沉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蠢,惹姜姑娘不高兴了,他再次弯腰行礼,“请姜姑娘原谅。” 姜南溪转过身背对霍星沉。 她说,“你方才那话太伤人了,你为了你的殿下可以把什么都拱手相让,别人的一番真心,你可以为了你的殿下随意践踏!你把别人当什么?” 霍星沉偷偷看了眼生气的姜姑娘。 他又懊恼,又忍不住弯起嘴角染上了笑。 姜姑娘这话,几乎已经点明了对他的喜欢和在意。 他要是还装傻不回应,那他就不配让姜姑娘喜欢了。 他也喜欢姜姑娘,他对姜姑娘的喜欢,一点都不比殿下少。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靠近姜南溪。 他伸出手掌轻轻揪住姜南溪的一点袖子,轻轻拉了拉,“对不起啊,姜姑娘,我错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姜南溪低头看着男人扯她袖子的手指。 她将手往胸前挪,想把袖子扯出来。 霍星沉扯着不放。 见她还用力拽,霍星沉倾身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再扯就扯坏了,到时候我就只好用我那特别拙劣的绣工给你缝上了,要是缝得丑,你可别找我算账……” 姜南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霍星沉看着生气的美人被他哄笑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开口,忽然,隔壁传来进宝哭天抢地的喊声—— “殿下!你的腿!不要!不要啊!” 第74章 断腿 霍星沉蓦地转头看着墙壁。 腿? 殿下的腿? 怎么回事? 霍星沉眉头一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松开姜南溪的袖子,转身飞快走出房间直奔隔壁而去。 姜南溪也有些慌。 朱敬玄的腿怎么了? 进宝怎么哭成了这样? 姜南溪立刻拎着裙摆紧追出去。 她刚走进隔壁房间,就看到之前一直躺着的朱敬玄披着宽大的黑衣挺直脊梁坐在床沿上,几个太医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进宝跪在床前哭天抢地。 朱敬玄嘴里紧紧咬着一根木棍,手里拿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剑,他右腿曲起,受伤的左腿平放在面前的凳子上,那双漆黑眼眸正一眨不眨盯着左腿—— 看那架势,赫然是要一剑砍了那条受伤的左腿! 姜南溪蓦地停下脚步,她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床上的男人就动了! 男人抬手挽了个剑花,光芒闪烁间,他高高举起剑用力咬紧嘴里的木棍,将剑径直劈向左腿! “啊——” 伴随着进宝的一声惨叫,男人手中锋利的剑将左腿连骨带肉砍断了! 鲜血四溅,床榻前极为惨烈。 进宝叫得惨,哭得惨,可自己砍断了自己一条腿的男人却只是倏然紧闭双眼闷哼一声,好像砍的是别人的腿一般。 男人扬起脖颈狠狠咬断了嘴里的木棍,他闭着眼睛强忍断骨的疼痛,不过是一瞬间,他额头上就沁出了汗珠。 他手指颤抖着扔了手中的剑,吐出嘴里的木棍,嗓音轻颤着,“止血,包扎。” “是……是是是!” 站在一旁吓得哆哆嗦嗦的三个太医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那鲜血喷涌的断腿,敬畏又忌惮地看了眼大皇子殿下这个狠人,他们还没见过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 太医们手脚麻利地止血,霍星沉也红着眼眶上前帮着摁压伤口强行止血。 床榻上的男人手指紧攥着扶栏忍受着蚀骨的疼痛,还要忍受进宝哭天抢地魔音贯耳,实在是折磨人。 他艰难睁开眼睛看着进宝,气若游丝地喊,“出去,让我清净点。” 进宝拼命摇头不肯出去,他只能捂着嘴巴不敢再哭出声,掉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家受苦受罪的殿下。 朱敬玄见进宝安静了,炸痛的脑仁才好受了些。 他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站在几丈之外的姜南溪。 他怔了怔。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低头看向自己光秃秃血淋淋的断腿。 他皱起眉头。 这么难看,姜姑娘怎么能看呢? 本来就不喜欢他,看了这样丑陋的断腿,岂不是更嫌弃他了? 疼到颤抖的朱敬玄用尽仅剩的力气,伸手把哭哭啼啼的进宝拽起来挡在自己跟前。 进宝又想跪下,朱敬玄艰难地低声说,“别动!这么丑这么吓人的东西,别让人家看见了!” 进宝泪汪汪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家殿下。 不是…… 腿都砍断了啊,痛得都要死了,还要去臭美,还要去管人家姑娘看不看? 这还是不是人啊! 谁家好人腿都断了还要臭美的? 进宝对殿下是敢怒不敢言,他只能喊姜姑娘出去。 姜姑娘在这儿看着,殿下都这么痛了还要分心来臭美,多受罪啊? 可他刚扭头看姜南溪,还没张嘴,他那凄惨的胳膊就被殿下狠狠拧了一把,痛得他嗷嗷叫。 他回头看着殿下,殿下正冷冰冰威胁警告他。 他啪嗒啪嗒掉了两滴眼泪,默默闭紧了嘴巴。 呜…… 他懂了。 殿下又怕人家姑娘看他丑陋的样子,又想要人家姑娘陪着。 哪怕人家姑娘站得那么远,并没有来关心殿下,殿下偷偷看一眼人家就能暗自欢喜,流血疼痛的伤口就会好受很多。 进宝抹着泪看了一眼明明痛得要死还控制着表情不敢露出丑样子的殿下。 真是没眼看。 想心疼都心疼不起来了。 他默默偏过头,低声跟霍星沉咬耳朵。 “我们家殿下真是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犹如山崩海啸火山喷发!你瞅瞅你瞅瞅,人家姜姑娘还没答应嫁给他呢,他一个人在这里美得不要不要的……” 进宝抬手擦了擦眼泪,托腮感慨,“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谈恋爱这种事居然也可以一个人自己谈呢!我们殿下不光自己一个人谈恋爱,他还格外有滋味呢,笑死人了,让我连哭都没法好好哭了。” “……” 霍星沉正低头帮着太医们为殿下止血,忽然听到进宝这话,他愣住了。 他抬头飞快去看他家殿下。 他能感觉得到,拼命克制着疼痛的殿下正用余光关注不远处的姜姑娘,好像姜姑娘就是最好的止痛良药。 霍星沉背脊变得僵硬。 他不敢去看殿下,他满心都是愧疚。 殿下这么喜欢姜姑娘,他却偷偷抢走了姜姑娘。 如果没有他,姜姑娘一定会喜欢上这么完美的殿下?说不定这会儿姜姑娘都已经坐在床边温柔哄着流血受罪的殿下了…… 都怪他,毁了殿下的幸福。 霍星沉心虚又愧疚地低下头,他根本不敢与进宝讨论殿下有多喜欢姜姑娘。 他看着殿下还在汩汩冒血的断腿,头皮发麻地问太医,“殿下的血怎么还止不住?都流了这么多血了,再流下去殿下他怎么受得了?” 三个太医也着急,急得满头是汗。 殿下斩断的可是大腿啊,这么大一条腿断了,伤口面积这么大,这血是三两下就能止住的吗? 受不了怎么啦,这不是怪殿下自己吗? 要是早两天听他们的,从膝盖下面截断小腿,伤口面积不就小多了?处理起来也不会这么麻烦! 非要熬,非要等,非要看这条腿能不能保得住,这下好了,拖了两天腿还是砍了,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这血再这么流下去,殿下恐怕要失血过多晕厥了! 太医们抬头飞快看了眼朱敬玄。 虽然这个狠人正在美人面前努力装没事,可那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那大颗大颗往下滴落的汗,那紧紧攥着床栏用力到冒青筋的手,还有腿上不由自主的哆嗦,都能说明他此刻有多痛苦。 恐怕,熬不了多久就要晕过去了…… 太医们对视一眼。 他们齐刷刷回头看着让殿下如此在意的美人姑娘,异口同声,“姑娘你快说点什么刺激殿下一下,别让他晕过去了!” 第75章 他还会醒吗? “……” 蚀骨的疼痛外加突然间大量失血,朱敬玄已经快要熬到极限了。 他头有些晕,眼皮也有些重,他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正意识模糊之时,他忽然听到几个太医喊姜姑娘说点什么话刺激他一下! 这还用姜姑娘亲自开口刺激他么,这话就已经刺激了他! 他蓦地睁开眼睛! 他用力攥紧扶栏咬着舌尖努力保持清醒,面无表情地望着几个讨人嫌的太医。 放肆! 太不懂事了! 想让他保持清醒可以拿根针扎他几下,干什么让姜姑娘说话来刺激他? 姜姑娘能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朱敬玄艰难维持着清醒,然后转头去看姜南溪。 他明明在心里责怪太医们不懂事,却又期待起了姜姑娘会说什么话来刺激他。 “……” 两丈之外。 姜南溪猝不及防被太医们点名,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怔怔望着朱敬玄。 让她说点话刺激这个男人? 她能说什么? 什么样的话才最刺激人呢? 姜南溪掐着手掌心拼命想着刺激人的话。 她是真的很想帮朱敬玄保持清醒。 毕竟朱敬玄的腿是因为她才恶化,是她害得朱敬玄断腿,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亲眼看到这个男人斩断腿的血腥惨烈场面,她现在充满了愧疚。 她一边走向床边,一边想—— 要论刺激人,自然是骂人、伤人的话最能刺激人,可是,面对这样一个饱受痛苦折磨的人,她实在是说不出难听伤人的话来雪上加霜。 既然不能说伤人的话,那就只能鼓励了。 姜南溪在床边蹲下来,仰头望着朱敬玄,“殿下,您相信这世上有神医吗?” 朱敬玄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姜姑娘,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他刀削一般的面庞滑落到下巴,将滴未滴,愈发衬得他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他克制着疼痛,轻声问,“姜姑娘信?” 姜南溪点头。 她说,“这世上一定有神医,我相信只要您不放弃,您一定能等到神医出现,您今日斩断的腿一定会有重新接上的那一天。到时候您依然能健步如飞,您依然能骑马上战场,做那个保家卫国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姜南溪满眼都是鼓励,“殿下,您一定要振作,朝廷不能失去您,我们百姓不能失去您,您一定要做个打不倒的男人!” 朱敬玄有些想笑。 可他实在是太痛了,他笑不出来。 他心想,这个姜姑娘啊,真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哄,他的腿已经断了,又怎么可能断肢重续呢? 除非这世上有神仙,可这世上向来只听说有鬼怪到处作祟,又何时出现过神仙拯救世人于水火?若是真有神仙,那抢夺别人身体的恶鬼恐怕早已经被灭了,他何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神仙啊,向来只存在于话本里。 他这条腿,注定不会有人搭救,他注定会落个终身残疾,今后别说上战场了,连走路都得让人扶着。 朱敬玄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可他没有对姜南溪说扫兴的丧气话。 他忍着疼痛艰难开口,“既然姜姑娘说这世上有神医,那,我信姜姑娘。”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条落在地上的断腿,吩咐进宝,“拿去冰库冻上,我等着姜姑娘口中的神医来为我重新续上这条腿。” 进宝虽然心里清楚这条腿绝不可能再接上,可他不会击碎殿下这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拼命点头笑,“好!奴才这就拿去冰库冻起来!奴才也相信这世上有神医,殿下的腿啊,一定没问题的!”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断腿赶紧跑了。 跑出门去,他才敢咬着手背哭泣,大颗大颗掉眼泪。 床榻上。 朱敬玄眉头紧蹙。 他握着扶栏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 他从姜南溪这里接收到的鼓励,又快要耗光了。 他眼前开始发黑。 他意识开始模糊,涣散,他觉得他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姜南溪,缓缓闭上眼睛。 他不想在姜姑娘面前昏厥,可是,他真的太痛了,太累了,他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姜南溪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刺激朱敬玄的话,谁料,朱敬玄忽然闭上眼睛,身子倒在了床榻上。 “殿下!” 太医霍星沉姜南溪同时呼喊! 可没有用。 这个已经苦苦撑了太久的男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霍星沉紧张地看着太医,“要不要叫醒殿下?” 太医看着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的朱敬玄,摇头叹了一口气,“本来保持清醒是要好一点,可是殿下他真的太疼了,就让他昏着,也许这样他能好受些。” 霍星沉凝重地嗯了一声。 姜南溪侧眸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脸色发白。 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了谁,于是悄然离开。 她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她双手合十,静静祈祷。 请老天爷保佑大皇子平安无事度过此劫。 请老天爷发发慈悲,别让这个战功赫赫守护了无数百姓的男人过不去这一关。 若老天爷有灵,那么这世上一定要有神医啊…… 只有神医,才能让这条斩断的腿重新接上,才能让这个英勇的男人重新回到属于他的战场。 姜南溪闭着眼睛静静祈祷,因此她没有看到,她荷包里那颗从恶鬼墓穴里捡来的平凡不起眼的小石头,隐隐闪现着莹莹白光。 只是一瞬间,那莹莹白光就消失无踪,小石头又归于沉寂。 …… 两刻钟后。 太医们满头大汗走出房间。 霍星沉紧随其后。 院子里所有等候的人一拥而上,焦急追问,“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疲惫地说,“血暂时止住了,只要伤口不再崩裂,只要伤口不再恶化,只要殿下能醒过来,那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有个暴脾气的侍卫嚷嚷道,“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我们当然知道只要伤口不裂开不恶化只要殿下能醒来就万事大吉了!我们想知道的是,你们能不能保证殿下的伤口不再恶化,能不能保证殿下天亮能醒过来?” 太医们面面相觑。 这…… 这让他们如何保证? 因为断了手脚而伤口恶化流脓高烧不退死去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怎么能保证殿下不是那些倒霉蛋之中的一个? 他们只是普通大夫,又不是神仙下凡,若是殿下再也醒不过来,他们还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不成? 第76章 遇见高人 看着这群虎视眈眈的侍卫,三个太医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今晚会守着殿下,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殿下平安苏醒。” 侍卫们不想听“尽力”,他们想听殿下一定能够醒过来。 暴躁侍卫瞅了眼太医们,忽然迁怒道,“你们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为什么要殿下把腿砍了?殿下不砍腿还好好的,就是听了你们的话砍了腿才会失血昏迷甚至性命也岌岌可危!” 其他侍卫也怒气冲冲附和,“没错!殿下就不该相信你们这群庸医!” 太医据理力争,“诸位,话不是这么说的!殿下的腿感染了尸毒,并且恶化的速度很快,若是不把感染之处截断,尸毒会一路上行窜至腰部直达五脏六腑,不出十日殿下就会暴毙而亡!可如今截断了腿,再没有尸毒隐患,只要殿下能熬过这一关,他就能长命百岁了!” 侍卫们还想闹,霍星沉抬手阻止了他们。 “都闭嘴!” 霍星沉冷冷扫了一眼众人。 “三位太医方才为殿下止血已经耗尽了力气,你们不让人去歇息,在这儿胡搅蛮缠些什么?太医院四十几个太医,见皇上不关心咱们殿下,他们个个都推脱不肯前来为殿下看病,只有这三位太医医者仁心前来救殿下,他们既然能来,自然也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殿下平安,你们再担心殿下也不能迁怒太医。” 侍卫们看了眼霍星沉。 殿下昏迷了,霍大人最大,他们只能听话闭嘴退下。 三位太医冲霍星沉拱手道谢,立刻转身去旁边房间里更衣。 满身血,满身汗,一身衣裳都打湿透了,不换不行,等换好了衣裳坐着喝杯水缓缓,还得再去守着殿下呢。 霍星沉目送太医们离开,走下台阶来到姜南溪面前。 因为周围有人,他并没有与姜南溪多亲密,他仍旧像之前一样拱手相求。 “姜姑娘,能不能辛苦你今晚与我们一同守着殿下?殿下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若是不在,我怕殿下又会出事——” 姜南溪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可以。” 若是让她一个人去守着朱敬玄,她自然是再也不敢了,可是有霍星沉在,有太医在,她就不怕那恶鬼去而复返再次蛊惑朱敬玄来害她。 姜南溪与霍星沉正要抬步,院子里那群席地而坐的和尚道士里忽然有人出声—— “这位姑娘留步。” 姜南溪闻言,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从人群中站起身来,一甩拂尘,笑眯眯走到姜南溪面前。 姜南溪行礼,“道长,小女子有礼了。” 老道长也回了礼。 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姜南溪,低声问,“这位姑娘,方才大皇子昏迷不醒,他们又说必须姑娘你才能救命,而姑娘你一进去大皇子果然苏醒了,这事儿……贫道怎么觉着非同寻常呢?” 他指了指朱敬玄的房间,愈发小声,“贫道想问一句,大皇子不会是真的遇到鬼了?你,又为什么能驱鬼呢?既然姑娘你能驱鬼,大皇子请我们来做什么?” 姜南溪没有立刻回答老道长。 见鬼这种事,当成玩笑话来说可以,可是真要说朱敬玄见鬼了,恐怕会给朱敬玄惹来麻烦。 姜南溪含笑问老道长,“道长您满口都是鬼呀鬼的,您真觉得这世上有鬼呀?您老人家有没有见过?” 老道士没忍住笑了。 这小姑娘还挺警惕,居然还来试探他,他又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坏人。 老道士慈祥地说,“姑娘,贫道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让大皇子苏醒,你莫非是纯阳女?” 姜南溪听到“纯阳”二字,心中一跳。 她不动声色笑问,“敢问道长,是纯阳如何,不是纯阳又如何呢?” 老道士啧啧两声,这真是个滑不溜丢的丫头。 他老人家稽首道,“姑娘若是纯阳女,那你或许跟我们道门有缘,我想收你为关门弟子——” 姜南溪没想到老道士找她居然是说收徒的事。 她差一点笑出来。 让她拜师去做道士? 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出家做道士? 再说了,她偷偷说句不尊重人家的话,就算她想拜师,这个老人家好像也没什么本事来收徒,方才那恶鬼就在房间里,这老人家是半点都没有发现,就这点本事还想做她师父呢? 姜南溪行礼婉拒,“多谢道长您看得起,不过小女子心恋红尘,暂时还没有出家做道士的打算,恐怕要辜负道长您的美意了。” 老道士赶紧说,“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道教分为全真教和正一教,全真教必须吃素,不婚娶,可正一教的道士却不一样。正一教的火居道士是可以不用留在道观里的,也可以成亲生子。贫道正是正一教的道士,姑娘若是愿意拜入我道门,可以做个居士,既能向道,也不影响姑娘你留恋红尘。” 姜南溪惊讶地望着老道士。 做道士还可以留在红尘俗世成亲生子? 若是如此…… 倒也不错。 毕竟那恶鬼一直在纠缠她,她不知要怎么才能让其灰飞烟灭,也许拜入道门多了解一点道学,就有诛灭恶鬼的办法了。 不过眼前这个道士做她师父恐怕是不太行的,这也没什么真本事啊…… 姜南溪眼神微闪,她再次行礼,“多谢道长,您容小女子考虑考虑,请问道长您住哪个山门?” 老道士摸着胡子特别高兴地说,“我啊,就在城外的三仙观,我的道号是清净子,人称清净道人,我师从有名的凌霄道长,我师父凌霄道长今年已经八十五岁了还鹤发童颜,他老人家是真正的仙人之相……” 姜南溪听到这儿,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期待地问老道士,“那您师父凌霄道长还收关门弟子吗?” “……” 老道士正卖力吹捧师父给自己撑场子,姜南溪这话把他一下子整不会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姜南溪。 不是…… 他想收这姑娘为徒,这姑娘却想抢他的师父然后做他师妹? 他都五十八了,这么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居然想跟他平辈相交喊他兄长,要不要这么离谱? 第77章 嫁他冲喜 老道士攥紧拂尘,轻哼一声,“姑娘想拜我师父为师,恐怕不大可能,我师父都八十五岁了,他哪儿有精力再收徒弟?再说了,我师父那样的高人,收徒标准也是非常高的,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拜师。” 姜南溪不死心,“那令师尊如今可在三仙观?或许我与令师有缘呢。” 老道士愈发觉得扎心了。 他觉得他也挺有仙气儿的,这姑娘怎么就是不肯拜他,非要找他师父? 老道士哼了声,“不在,我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天下去了,去年回来了一趟,没待两天就走了,如今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何处。” 姜南溪一脸遗憾。 她再次行礼,“多谢道长,那等我有空了去三仙观拜见道长,我先进去守着大皇子殿下了。” 老道士委屈巴巴地望着姜南溪的背影。 哼,这小姑娘太伤人了,他师父不在京城,话都不跟他多说了是,转身就走了是? 他好歹也是个万人吹捧的道长啊,就真的差劲到这种地步了? 老道士转身回到人堆里,重新盘腿坐下。 他身边相熟的道士揶揄他,“又收徒呢?你从二十四岁开始收徒,收到如今五十八岁,三十四年收了整整六十八个徒弟,难道这么多人里就没一个有出息的?” 老道士被狠狠扎了心。 旁边另一个道士笑着插嘴,“无为道兄你消息不灵通啊,清净子半年前又收了个女徒弟,如今已经是六十九个徒弟了!不过我听说那徒弟才拜师一个月就嫁入了权贵家,从此一道高墙阻隔,清净子连徒弟的面都见不到了!听说清净子道兄急得夜夜在高墙外面徘徊,结果差点被人家当成强盗扭送官府……” 这话一出,附近打坐的和尚道士全部笑出声来。 老道士低着头用拂尘挡着脸。 他的心快要被扎成筛子了。 唉,他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命。 他收的徒弟是人家好多倍,可再多又如何呢,要么中途娶妻了要么嫁人了要么生病死了,反正有一大半都离他而去,剩下那一小半至今还在他身边的,却个个都没什么出息。 丢死人了。 真是丢死人了,唉。 别人一把年纪是活出了精彩活出了名望,他一把年纪却是活成了道士圈子里的大笑话,走哪儿人家笑到哪儿。 道心都快要碎了。 …… 朱敬玄房里。 姜南溪和霍星沉安安静静守着昏睡过去的男人,谁也没有说话。 在一个昏迷的人床榻前,说任何与病情无关的话都会显得不尊重人家。 姜南溪连眼神都尽量不往霍星沉那边扫,她怕她一看到霍星沉就会含情脉脉,在病人床榻前跟别人眼神勾勾搭搭也挺不合适的。 姜南溪没法去看霍星沉,便去看朱敬玄。 仔细看了几眼,她发现朱敬玄头发都湿透了,她赶紧对霍星沉说,“你快掀开被子探探殿下衣裳是否湿了,穿着汗水打湿的衣裳,既不舒服,还容易感染风寒。” 霍星沉一愣,赶紧站起身,“好。” 他揭开朱敬玄的被子,伸手一探,果然湿透了,他手掌拿出来都是湿的。 他立刻去拿了一身干净衣裳,又拧着热帕子帮朱敬玄稍稍擦了擦身,将干净衣裳换上。 做完这些,霍星沉坐下来继续守着朱敬玄。 很快,三个太医和进宝来了。 进宝一来到床边就弯腰掀开朱敬玄的被子去摸朱敬玄的衣裳。 摸完,进宝扭头高兴地望着姜南溪。 “姜姐姐,是你给殿下擦的身子换的衣裳吗?” 不等姜南溪和霍星沉回答,他就噼里啪啦一通说,“哎呀我还怕殿下穿着湿衣裳睡觉不舒服呢,没想到姐姐你这么会照顾人!以后殿下有姐姐你照顾我就放心啦,哎呀我们殿下也是有未婚妻关心的人啦!” “……” 姜南溪无奈又尴尬地看着进宝。 她指了指旁边的霍星沉,“不是我,是霍大人服侍的殿下。” 进宝愣了愣,挠着头尴尬看着霍星沉。 霍星沉面无表情看着进宝,“多谢你啊,把我当死人了看不见我是?” 进宝愈发尴尬,“没有没有,这不是屋子里有个姑娘,我下意识以为这些细致活儿是姑娘做的么,谁知道是你个大男人做的呀?” 进宝偷偷看了眼姜南溪,跑到霍星沉身边幽怨地小声说,“霍大人你太碍事儿啦!要不是你捣乱,方才肯定就是姜姑娘去服侍殿下啦!你说你!人家小两口好好的你干啥要来插手啊?” 霍星沉冷飕飕盯着进宝。 什么小两口? 姜姑娘和殿下都没拿皇帝的赐婚当回事,这个小太监反而比谁都上心,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眼看进宝还要嘀咕,霍星沉抬手按着进宝的小脑袋瓜往旁边推,“聒噪,能不能让殿下清净点?” 进宝委屈巴巴地闭上嘴,哼哼着跑去床沿边上守着他家殿下了。 霍星沉与姜南溪四目相对,两人无奈一笑。 如今皇帝还没收回赐婚的口谕,解释也无用。 等解除了婚约,自然就没人胡说八道了。 一屋子人静静守着朱敬玄,太医们时不时上前查看一下朱敬玄的状态,确定朱敬玄没事就放心退下,过会儿又上前查看。 如此往复,终于,天亮了。 而昏睡的朱敬玄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脸色苍白,眼眸紧闭,怎么都叫不醒。 三个太医轮番上前为他把脉,施针,用尽了办法可他仍旧没有醒过来。 三个太医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恐怕,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速速去禀告皇上,大殿下断腿失血过多陷入深度昏迷,需要皇上下旨让整个太医院的人前来会诊。” 太医的话,让进宝腿脚一软,差一点哭出来。 霍星沉也极度心慌,死死掐着手掌心不让自己踉跄。 至于姜南溪,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人,陷入了无法告人的愧疚自责之中。 若是这个男人真的熬不过这一关,她这一辈子都会良心有愧。 …… 陈太医急匆匆赶往皇帝的太极殿、 一处长廊上,陈太医与迎面而来的谢皇后和三皇子碰上。 陈太医连忙跪下行礼。 谢皇后看着行色匆匆满头大汗的太医,慢慢问道,“跑得这么急,从哪儿来啊?这是要去见皇上?” 陈太医擦了擦汗,恭敬回答,“禀皇后娘娘,臣从大皇子那里来,大皇子一夜昏迷不醒,臣要去求皇上下旨让太医院所有人前去会诊!” 谢皇后和三皇子闻言一惊。 下一刻,母子俩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笑出来! 哎哟喂居然昏迷不醒了,要是再也不能醒过来该多好! 谢皇后装作震惊慌张的样子,急忙说,“竟然有这种事!你快跑去禀告皇上!本宫和三皇子随后就来!” 陈太医赶紧起身往前跑。 目送陈太医走远,三皇子附在谢皇后耳边说,“既然大哥昏迷不醒,咱们赶紧让那个姜家姑娘嫁给他冲喜!趁着这机会彻底断了他娶重臣之女的路!” 第78章 迟来的爱 谢皇后觑了一眼这十六岁的儿子,有些无奈。 她低声教儿子,“别太心急,你大哥不过是一晚上昏迷不醒而已,当务之急自然先得让太医给他诊断,哪有人家刚昏迷你就急吼吼去嚷嚷着给人冲喜的?尤其女方身份还那么尴尬,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再怎么也得等上两三天他还醒不来再说……” 三皇子皱紧眉头,“那若是太医会诊后大哥立刻就醒了呢?” 谢皇后轻笑一声,“要是这么容易醒,方才那太医也不会急成这样了。能入太医院的都是医术精湛之人,他们几个都无法唤醒你大哥,其他人去了也一样是束手无策,不过是他们担不起责任,想拉整个太医院的人去壮声势图个法不责众罢了。” 谢皇后拨弄着鬓发,“等着,你大哥这一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好……” 三皇子眉头瞬间舒展开,“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才好呢!大哥若是直接死了,咱们倒是省事了,也用不着让他娶姜家姑娘断他娶大臣之女的路了,只要他一死,他想娶什么样的贵女都可以,他去阴曹地府娶酆都大帝的女儿都没关系……” 谢皇后宠溺地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别胡说,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三皇子欣然答应。 凑热闹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 太医想见皇帝是需要在大殿外等着重重通报的,因此谢皇后母子俩慢悠悠来到太极殿门外时,陈太医也不过是刚刚进门。 谢皇后母子俩靠近门口侧耳倾听。 看门的侍卫对母子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毕竟,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妻子和儿子。 谢皇后站在门口等了几息,里面传来皇帝不悦的嗓音。 “你说大皇子昏迷不醒?哼,昨晚朕还见他活蹦乱跳欺负民女,怎么今儿就不行了?莫不是没能欺负成人家,怄气把身子给气坏了?” 谢皇后差点笑出声来。 皇上对大皇子的厌恶,真是让人开心啊。 她屏息凝神,又听见太医禀告—— “皇上!大皇子腿上的伤感染了尸毒,尸毒已经窜至大皇子膝盖上方四寸之处,若是任由尸毒窜下去,必定会危及殿下性命!因此,昨晚殿下心一横便自己拔剑砍断了腿,当场血溅三尺……” 谢皇后听到朱敬玄砍掉了一条腿,惊了惊,随即陷入了狂喜! 太好了! 一个没腿的皇子可就再也无法抢夺太子之位了! 谢皇后高兴不到三息,就听见皇帝震惊的声音—— “什么?” 大殿里,皇帝猛地站起身来。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陈太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太医立刻跪下哆哆嗦嗦禀告,“回禀皇上,大殿下为了保全性命,自己拔剑砍断了腿,当场血溅三尺,失血昏迷!如今一夜过去,大殿下的情况更加危急,臣等用银针扎大殿下穴位也无法将他唤醒!” 皇帝闻言愣住。 反应过来后,他当即踉跄后退三步!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膝盖上方四寸处…… 若是从这里砍掉,那这条腿就只剩下一点点的腿根了…… 这还怎么走路? 今后是不是必须双手扶拐,一步一挪?步子稍微跨大一点都得踉跄摔个狗吃屎? 想到霸气威武健步如飞的大儿子从今以后要成为他想象中那凄惨可怜的模样,上个坡下个坎儿都得求人,皇帝忽然感觉到窒息。 窒息之中,夹杂着难言的疼痛。 他的儿子…… 他结发妻子拼了命为他生的大儿子,竟然就这么变成个……变成个人人嫌弃的残废了? 那孩子才二十一岁啊,还这么年轻,今后还有六十年日子可活,难道那孩子今后就要做六十年的残废了吗? 皇帝心中一疼,忽然就被疼意逼红了眼眶。 他手掌扶着桌案,缓缓弯曲背脊,垂下头的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以前这个厉鬼托生的大儿子强盛能干足以威胁到他这个父亲的时候,他真的怕大儿子会克死他会亲手杀了他,所以他厌恶大儿子,他恨不得大儿子早点死了算了,可现在,他的大儿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残废,这孩子再也威胁不到他了,他忽然就被这孩子的凄惨激起了内心深处微薄的父爱。 一想到大儿子这次负伤回来,他这个父亲居然冷漠到根本不去看不去问,他就感到格外的自责。 一想到昨晚大儿子拔剑砍掉腿的时候他这个唯一的亲人居然都没有陪在那孩子身边,他愈发心痛如绞。 他的孩子,昨晚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啊…… 身体的痛,被父亲漠视的心痛,大好未来被摧毁再无希望的痛,三重痛苦压着,这孩子怎么可能不昏迷呢? 他儿子至今昏迷不醒,他这个父亲得负一半的责任! 要是他能陪着儿子,儿子没准早就醒过来了! 皇帝眼眶红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他蓦地抬起头,愤怒指着陈太医斥道,“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去!去太医院,让所有人立刻去大皇子寝宫!谁要是不去,朕砍了他脑袋!” 陈太医有些震惊地抬头望着皇帝。 干啥? 疯了? 之前暗示他们,谁敢去给大皇子看病就让谁卷铺盖滚蛋滚出皇宫,现在又忽然说谁不去给大皇子看病就砍谁的头? 这可真是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疯子啊! 陈太医腹诽着,行礼后赶紧离开。 皇帝在桌案旁边站了会儿,立刻转身吩咐不远处的太监,“来人啊!摆驾!朕要去看玄儿!” …… 门外,谢皇后和三皇子对视一眼。 母子俩的表情都变得凝重。 方才听到朱敬玄断了腿,他们俩还挺高兴,心想着,一个断腿的皇子,哪儿还能继承大统啊,这下再也不用担心朱敬玄碍事儿了。 可结果,事情好像并没有他们预料的那么好。 朱敬玄腿断了的确是不能继承大统了,可朱敬玄的凄惨可怜,唤醒了皇帝泯灭的良心,博得了皇帝迟来的父爱啊! 只要皇帝足够疼爱朱敬玄,断腿算什么,就算瘫痪了,皇帝一样能把皇位传给这个废人! 所以,朱敬玄即便断了腿,也依然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该死,他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朱敬玄失宠呢? 第79章 愿为殿下一试 眼看着皇帝快要出来了,谢皇后来不及考虑其他,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自己儿子失宠。 谢皇后给三皇子使了个眼色。 三皇子抬手一抹脸,立刻哭丧着脸犹如天崩了地裂了一般撞开门,他惊惶地望着皇帝,颤抖着说,“父皇,刚刚太医说什么?太医说,我大哥腿断了?” 他摇着头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哽咽道,“不!不可能的!我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北关有他镇守才能这么多年固若金汤,他不可以断腿!不可以!我还要大哥保护我这个弟弟的啊!” 皇帝看着哭成泪人的三儿子,眼里也涌动着泪光。 他上前一把搂着小儿子,拍了拍小儿子的肩,沉声说,“走,我们去看你大哥,不就是断了腿么,咱们让太医给他接上!” 说这话的皇帝心里其实很清楚,除非神仙显灵,否则大儿子的腿,接不上了…… 可他是皇帝啊,他就不能不讲理一下吗? 也许逼一把太医们,太医们能创造奇迹呢? 三皇子一边跟着皇帝走,一边连连点头,眼泪飙飞,“嗯嗯!必须给我大哥的腿接上!接不上就让他们罢官去给我大哥做轿夫天天抬着我大哥出门!” 正心疼大儿子的皇帝扭头看着跟他一样心疼大儿子的老三,不由大感欣慰。 这孩子果然敦厚,重情义。 不愧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跨出门槛,看着满脸担忧的谢皇后,皇帝愈发欣慰了。 他知道他的皇后是在装模作样,他的大儿子又不是这女人亲生的,大儿子出事这女人哪儿来那么多担忧和心疼?可是,至少这女人还愿意装出担忧心疼的样子来给他看啊,这就足够他欣慰了。 …… 朱敬玄寝宫。 皇帝的銮驾要来,总管太监派了小太监跑来通知朱敬玄寝宫的人。 得知皇帝居然要亲自来看朱敬玄,所有人都很震惊。 他们家殿下不一直都是有亲爹跟爹死了没区别吗? 殿下受伤回宫这么几天,皇帝也就昨晚陪着谢皇后和三皇子来短暂晃悠了一圈,现在居然大清早跑来看他们殿下,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看殿下距离死亡还有多远? “霍大人,皇上要是不念父子之情,趁着殿下昏迷不醒直接送殿下去死,咱们该怎么办?” 侍卫们紧张地盯着霍星沉,要他拿个主意。 霍星沉皱紧眉头,“你们想多了,皇上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弄死殿下,虎毒还不食子,除非他想成为天下人唾骂的禽兽。” 侍卫们着急地说,“他怕什么啊,只要他带兵来把我们全都灭了口,就没人知道他虎毒食子的禽兽之事了!” 霍星沉仍旧觉得侍卫们想多了,可他心里也难免有些担忧。 万一皇帝真的对殿下厌恶到宁可身败名裂也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了呢? 霍星沉看了一眼昏迷不醒只能任人鱼肉的殿下,摩挲着眉心,思考保全殿下的办法。 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姜南溪走上前轻轻拽了拽霍星沉的衣角。 “霍大人,借一步说话。” “嗯?” 霍星沉扭头看向姜南溪。 他知道姜南溪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既然叫他,肯定有事。 他立刻点头随姜南溪走到屋子角落里。 姜南溪低声说,“我有一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霍星沉望着她,“你说来听听。” 姜南溪说,“皇上之所以这样厌恶殿下,无非是源自于殿下一出生就被赋予‘厉鬼托生’、‘天煞孤星’、‘专门克死亲人’的命格,若是殿下的命格转变了,皇上会不会就没那么想除掉殿下了呢?他们毕竟是骨肉至亲,只要没有直接矛盾,何至于非死一个不可?” 霍星沉眯着眼,“可这是钦天监监正亲自给殿下批的命,如何转变?当年钦天监说殿下会克死所有对他好的亲人,宁亲王不信邪,他挺身而出将殿下养在膝下,他老人家至今活得好好的,按理说这已足够击破钦天监的说法了,可皇上仍对殿下心存芥蒂。” 霍星沉冷哼一声,“在这个无情的帝王看来,宁亲王之所以没被殿下克死,是因为宁亲王只是装模作样给世人看,并没有把殿下当亲生的疼爱,他这个做亲爹的若是也对殿下好,必定还是会被殿下克死!” 霍星沉凝视着姜南溪,“所以,对于这样一个认定了殿下会克死他的无情帝王,咱们又怎能改变他对殿下根深蒂固的煞星印象?” 姜南溪指了指外面,笑道,“皇宫有钦天监监正,可外面有各大仙观宝刹的道长和高僧啊,几十个仙气飘飘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众口一词,还不能更改钦天监监正二十一年前的批命吗?” 霍星沉闻言一愣。 下一刻,他眼里骤然亮起了光。 他眼睛亮亮地望着姜南溪,“姜姑娘,难道你有办法说服那些道长和高僧出言驳斥钦天监监正当年的批命,为咱们殿下仗义执言?” 姜南溪莞尔,“我愿意为殿下去试试。” 霍星沉喜出望外。 他立刻拱手行礼,“请姜姑娘尽管去试!若能更改殿下的命格,我等感激不尽!” 房间另一边的侍卫们懵逼地看着霍星沉和姜南溪。 虽然不知道姜南溪有什么好办法,但是霍大人都这么激动行礼了,他们跟着行礼就行了,准没错。 他们齐刷刷弯腰拱手,异口同声,“请姜姑娘帮一帮殿下!” 姜南溪欠身给大家回了礼,开门走出房间。 她径直来到庭院角落那群和尚道士盘腿打坐的地界。 她含笑招手,“清净子道长,您有空吗?我的确是你所说的纯阳之体,要不要来聊聊拜师的事?” “……” 清净子方才被扎了心丢了人,正低着头自闭。 忽然听到姜南溪叫他,还当众说“纯阳之体”和“拜师”的事,他一愣过后,眼睛倏然亮了! 他飞快扫了一眼和尚道士们。 果然,大家听到姜姑娘是“纯阳之体”,全部睁开眼睛齐刷刷望着姜姑娘! 清净子知道女子之身的纯阳之体有多么可遇不可求,他怕大家跟他抢,赶紧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嚷嚷道—— “都别动!这是我徒儿!谁都别打她主意!谁动我徒儿我跟谁急!” 清净子微抬下巴极其得意地扫了一眼众人。 纯阳之体!他徒儿! 他这个徒儿一定会很争气,让他一扫几十年晦气! 方才丢了人的清净子自觉找回了颜面,噙着笑昂首挺胸特别开心地走向姜南溪。 第80章 竟然遣散宫女? 他随姜南溪来到墙角,高高兴兴地说,“好徒儿,拜师的事不用聊,咱们直接拜师行不?” 姜南溪摇头望着清净子笑,“不行,让我拜道长为师,我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的。” 清净子惊诧地看着姜南溪。 他只听说过师父收徒弟对徒弟有要求有条件,还没见过哪个当徒弟的来拿捏师父的。 不过…… 只是个小小的条件,倒也可以听一听。 清净子慈祥地说,“好好好,徒儿你说来听听,看看师父能不能做到。” 姜南溪低声说,“道长,您应该听说过大皇子刚一出生就被钦天监监正说他是厉鬼投胎专门克死亲人的事?” 清净子警惕地盯着姜南溪,“听过,听过又怎样?” 姜南溪嗓音更低,“那您应该也清楚,后来宁亲王已经亲身证明,殿下并不会克死对他好的亲人,钦天监批命纯属荒谬——” 清净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摸着雪白的胡子,眯着眼睛盯着姜南溪,“徒儿,你不会是要我插手皇家之事?” 不等姜南溪回答他就摆手说,“不行不行不行啊!我是出家人,我不管红尘俗事,更不会牵扯皇家之事平白惹来杀身之祸。你师父我虽然活了五十八岁了,可我还想奔着一百岁往下活呢,你别害我早逝啊!” 姜南溪失笑。 她摇头温柔说,“道长,我既然要拜您为师自然不会让您牵扯到皇家的麻烦事里,我是想让您告诉皇上,大殿下昨晚断腿之后他克亲人的命格已经破了,像他这种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时阴日的人,的确是满身煞气,四肢健全呈圆融之态时煞气无法攻击他本人就会转而攻击他身边的人,可一旦他身子残缺了破坏了圆融之态,他的煞气就会转而攻击他自己,今后再也不会妨碍到身边人了……” 清净子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姜南溪继续说,“您瞧,殿下断了腿,今后一定会麻烦事不断,一旦他倒霉,皇上便会觉得道长您说的话是对的,断了腿的殿下只会克自己……这样一来皇上不会找您麻烦,咱们还能保全大皇子殿下,您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清净子听到姜南溪这话,眼前一亮。 他这个徒儿! 真的有招摇撞骗的天赋! 瞧瞧这理由编的,连他都觉得非常可信! 这种人才就该拜入他门下,让他扬眉吐气啊。 只不过…… 这姑娘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帮助大皇子殿下呢? 他前面刚收的女徒弟就倒霉的嫁入了权贵家,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害得他白收了个徒弟,要是眼前这姑娘也要嫁给大皇子,那他收这徒弟不照样是白收了么,他今后哪儿还能随意进入皇宫和王府教徒弟? 清净子盯着姜南溪上下打量一眼,警惕道,“你不会心仪大皇子?” 姜南溪有些惊讶,“道长您怎么会这样想?我另有喜欢的人,我对大皇子殿下只是敬仰罢了。他镇守北关多年,将外敌阻拦于关外,我们这些百姓能享太平日子,您能说没有他们这些边塞将领的功劳吗?” 清净子愣了愣,随即点头。 他虽然是出家修道之人,可他仍旧敬仰保家卫国的英雄。 如果举手之劳就能帮这样的英雄一把,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清净子看了眼姜南溪,低头摩挲着胡须仔细思考姜南溪的主意。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危险的。 罢了。 既然于他性命无虞,那他就应了。 能帮一把英雄大皇子,又能收个纯阳之体的乖徒弟,何乐而不为呢? 清净子伸出手掌,“来,咱们击掌为誓,我今天帮了你,你今后就是我徒弟了,咱们都是大人了,谁也不许反悔啊。” 姜南溪莞尔。 这个师父虽然本事没有多大,但,挺可爱一老人家。 她伸手与清净子击掌,“道长,我很期待今日事成以后改口叫您师父。” 清净子看着美丽可爱的小徒弟,别提有多满意了。 他转过身赶紧跑去找几个相熟的道士和尚,大家凑一块儿嘀嘀咕咕商量着等会儿怎么忽悠皇帝。 …… 一刻钟后,皇帝的銮驾抵达。 院子里所有侍卫磕头行礼,恭迎圣驾。 “平身。” 皇帝看向紧闭的房门,沉声道,“玄儿可曾醒过来?” 霍星沉上前回答,“回禀皇上,殿下一直昏迷未醒。” 皇帝眼中的侥幸瞬间熄灭。 他一甩袖,立刻踏着大步去看他的儿子。 刚走两步,他忽然转头看着一院子侍卫,皱紧眉头说,“偌大个寝宫,怎么一个宫女都没有见到?” 霍星沉抬头瞥了一眼皇帝身后的谢皇后。 他按照朱敬玄之前交待的话,恭敬回答。 “回禀皇上,殿下之前以为他寝宫里的宫女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塞来的眼线,因此哪怕不想要也不能动人家,这不,昨晚皇后娘娘否认了那些宫女是她塞来的,殿下说既然不是皇后娘娘的人那便全部遣散离宫好了,他在军营里习惯了属下们伺候,有女子在他房里窜来窜去他反而厌烦——” 谢皇后听到这话,瞳孔紧缩。 她气得掐紧了手指。 该死的朱敬玄! 她好不容易培训出来的死忠宫女,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给她全送出宫去了? 她还不敢去找回来! 她要是去把人找回来不就证明她给大皇子寝宫塞眼线了么? 她心疼得要命,还得强装出不关她事的样子,她气得在心里诅咒了朱敬玄一万遍,希望这个该死的家伙别再醒过来碍眼! 皇帝回头瞥了眼谢皇后。 他看向满院子的侍卫,皱紧眉头说,“没个宫女伺候怎么行,皇宫内院,你们一群男子不能随意行走,玄儿想办个什么事儿都不方便——” 霍星沉再次恭敬回答,“回禀皇上,殿下说他身边有进宝,属下们不能乱走,进宝可以去任何地方为他办事儿,有进宝一个就足够了。” 闻言,皇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走上台阶继续去看他昏迷不醒的儿子。 来到房门口,他刚把门推开,一屋子长须白发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和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就映入眼帘。 皇帝一愣,恍惚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回头看向霍星沉,“这又是在做什么?” 第81章 良辰吉日,成亲 霍星沉按照计划,平静回答,“回禀皇上,这是殿下昨晚请来的高僧和道长,殿下自从受伤以后,总觉得周围鬼影重重,所以想请得道高僧和道长来保护他平安。” 皇帝一听,顿时怒道,“荒唐!这里是皇宫,有朕这个天子坐镇,哪儿来的鬼影重重?我看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才觉得周围到处都是鬼!” 皇帝话音刚落,那群道士里面就有人应答—— “皇上息怒,此事倒也怪不得大皇子。” 话音落,仙风道骨的清净子缓缓走出来。 他一甩拂尘,冲皇帝打了个稽首,“贫道这里有礼了。” 他抬头问皇帝,“皇上,您说这皇宫没有鬼,怎么会没有鬼呢?二十一年前大皇子出生,钦天监不就说大皇子是厉鬼托生吗?有大皇子这个厉鬼在,皇宫里自然是有鬼的。” “……” 皇帝当即被这话噎住了。 他以为这老道士是来帮着大儿子阴阳怪气讥讽他的,已经做好了发怒的准备,谁料下一刻,他居然听到这老道士说—— “皇上,钦天监监正还真是没说错,您的大皇子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确是厉鬼托生啊!他那满身的阴煞之气哦,浓烈得贫道都觉得呛人!要不是您家大皇子强行逼迫我们进宫为他驱鬼,我是不会来见这种厉鬼的,见到了托生的厉鬼还不能拔剑诛杀,那多耽误我修行啊!” 皇帝惊讶地看着老道士。 咦,居然不是阴阳怪气讥讽,这老道士是真的觉得他大儿子是厉鬼! 皇帝惊讶之时,房里其他和尚也点头附和—— “不错不错,我们活了几十年,也从未见过阴煞气如此强大的人,也不知大皇子是个多凶的厉鬼投胎托生!” “那阴煞之气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沾染多了便会走霉运,严重一点甚至会伤及性命,我等虽然是修行之人,可我们毕竟没有神佛的金刚不坏之身,我本是不想来见大皇子的,我也怕那阴煞之气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怕得罪大皇子会为我们道观几十口人惹来杀身之祸,我说什么都不会进宫来见这么个阴煞之人……” 皇帝愈发惊讶地望着这些和尚道士。 居然说的是跟钦天监监正一样的话? 惊讶过后,皇帝看向屋中床榻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等等…… 钦天监监正说大儿子克亲人,现在这么多仙气飘飘的高僧道长也说大儿子是厉鬼托生满身阴煞之气,连这些道长都不想靠大儿子太近,他现在要是进去看大儿子,不会立刻就被克死? 皇帝是个怕死之人。 他已经跨进门槛的那只脚默默收了回来。 他重新退回到门槛外面。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这群讨论得正来劲儿的和尚道士又说—— “不过我方才瞧着,大皇子身上的煞气好像有了改变……” “我也发现了,之前大皇子四肢健全,一身罡气,他周身气势呈圆融之态,满身的煞气无法攻击反噬他,便朝四面八方扩散纠缠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可现在大皇子断了一条腿,他的罡气似乎破了,他周身的气势也再不是之前的圆融之态,如今那些煞气么,转而攻击起大皇子自己了。” “嗯,我瞧着也是,别人两条腿都断了也不至于昏迷不醒,大皇子才断一条腿居然就昏迷不醒了,恐怕就是因为他被自身的阴煞之气反噬了。” “我若是所料不错,大皇子从今以后得倒大霉了,时常病痛也就罢了,还会经常摔得鼻青脸肿,喝口水怕是都能被自己噎死哦,造孽,实在是造孽!” “诸位,诸位,大皇子今后虽然挺惨,不过也怨不得别人啊,谁让他是厉鬼托生呢,这是他自己带来的阴煞之气,又不是别人给的,自己的命,得自己受着。” “……” 皇帝错愕地望着这些和尚道士们。 那个什么罡气,阴煞之气,他不懂。 他能听明白的是,他大儿子以前专门克别人,如今断了一条腿就会克自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身给克死了! 皇帝抿紧嘴唇,眼神复杂。 他心里有欢喜,也有难受。 他欢喜的是,以后他这个当爹的再也不用怕被大儿子克死了,他难受的是,他大儿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霉的死在他眼前了…… 皇帝心头万般情绪缠绕。 他深深看了眼和尚道士们。 这些和尚道士的话,他只能信一半,他还是得问问钦天监监正。 毕竟这些和尚道士是外人,是大儿子请来的人,钦天监监正才是他的自己人。 皇帝吩咐身后太监,“去,传钦天监监正来见朕。” 皇帝身后的太监火速离开。 屋子里的和尚道士们依然气定神闲,没一个害怕的。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降不住一个钦天监监正? 哼,钦天监监正是胡说八道,他们也是胡说八道,既然大家都没有真本事,大家都是胡说八道,那就看谁能舌战群儒谁能耍嘴皮子胜出咯! 二十张嘴,还掰不过一张嘴,他们不如撞墙自杀算了! 皇帝不敢贸然去看他满身煞气的大儿子,他在隔壁大厅喝了杯茶,终于等来了钦天监监正。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钦天监监正已经告老还乡,如今的钦天监监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的宋大人在来的时候早已经塞了银子给小太监,问清楚了大皇子寝宫发生的所有事情。 此刻一跨进门,抬头看到满屋子白头发白胡子仙风道骨的道士们,和一看就有佛像的高僧们,这位宋监正首先就怯了三分。 嚯…… 这气势,这排场…… 看着可比他能唬人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他跟对面那群人吵起架来,随便喊个路人来围观,人家必定会觉得对面那群人是真神仙,他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他被人家真神仙拆穿围攻了。 就说,这种排面,让他还怎么敢梗着脖子舌战群儒? 罢了。 反正污蔑大皇子是厉鬼托生的是上一任监正,那些屁话又不是他说的,他何必执着呢,他就跟这群老神仙说一样的话就好啦。 做人嘛,就是要随和,要知情识趣随大流,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上身啦。 宋监正走到皇帝跟前时,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 他跪下磕头行礼,佯装一无所知的样子,笑道,“皇上召见微臣,可是因为大皇子要娶亲的事?您昨儿差人来让微臣挑选最近的良辰吉日,臣已经挑好啦,七天后就是最好的日子,紫微銮驾,宜嫁娶……” 皇帝打断宋监正的话,“你去隔壁看看大皇子的命格可有转变。” 宋监正故作茫然,“啊?看大皇子的命格?天生的命格哪儿能转变啊,除非——” 他皱了皱眉,故意顺着先前道士们的话小声嘀咕道,“除非遇到大灾祸,瞎了眼睛断了腿脚和胳膊……” 皇帝听到这话,手指瞬间握紧椅子扶手。 说中了! 忠心耿耿的钦天监监正竟然也说只要断了腿就能改变命格! 皇帝死死克制着心底的情绪,指着隔壁,冷声道,“闭嘴!立刻去看!” 宋监正赶紧站起身一溜烟跑向隔壁。 他站在床边盯着昏迷不醒的朱敬玄,目光落到朱敬玄残缺的左腿上,这个年轻的监正愈发坚定了与和尚道士们统一口径的念头。 他不是黑心肝的上一任监正,他敬佩大皇子的英勇,如今英雄落难,他伸手就能帮一把,又为何非要去昧着良心踩一脚呢? 宋监正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转身红着眼眶走出房间。 皇帝已经等候在门外。 宋监正含着泪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皇上您节哀啊!大皇子殿下他……他的命格变了!他不该斩断那条腿啊!他那条腿一断,他的命就变了!从前他克亲人,今后他克自己,他怕是会厄运缠身,三步一灾五步一劫难了!” “……” 皇帝怔怔望着宋监正。 他的心腹臣子,说得跟那群和尚道士一模一样! 他的大儿子今后不会再克他这个爹了,今后大儿子会自己走霉运,说不定哪天就倒霉而死!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皇帝心底涌上无限的疼痛。 他立刻踹开挡路的宋监正,大步跨进门槛来到朱敬玄床榻边。 低头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大儿子,看着大儿子那被白布缠绕只剩下光秃秃一截的左腿,皇帝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出声。 “玄儿……” “朕可怜的儿子……” “都怪父皇没有保护好你,都怪父皇啊玄儿!” 皇帝坐在床沿,一声声哭他命运多舛的可怜儿子,要不是门外众人都知道他是个多么薄情寡义的父亲,恐怕真要相信他是个真心疼爱儿子的好父亲了。 门外,霍星沉等侍卫低着头冷笑。 装模作样。 幸好殿下这会儿昏迷了,要是殿下醒着,怕是要被恶心得吐出来? 正腹诽着,忽然,他们听到皇帝在里面哽咽道—— “玄儿,以前都是父皇不好,父皇亏欠你的东西,现在全部都给你好不好?父皇知道你这次回京是想拿到早该属于你的王位,父皇现在就给你!你要的王位,你喜欢的姑娘,父皇全都给你!” “来啊!传朕旨意!” “立刻将朕当年住过的荣亲王府修缮一番,给大皇子做王府!至于大皇子的王爷封号,等大皇子醒来以后自己挑选!” “周富,你亲自去姜家传朕口谕,让他们立刻准备嫁闺女的事,既然七日之后是良辰吉日,那就七日之后成亲!” 第82章 私相授受!该死 猝不及防听到皇帝这番话,谢皇后三皇子和满院侍卫都惊呆了。 嚯,这皇帝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迟来的父爱猛然来袭,当真是来势汹汹叫人震惊啊! 以前大皇子立下那么多战功,皇帝始终装傻死活不肯封王,如今瘸了腿命格转变,眨眼间说封王爷就封王爷了? 最为震惊错愕的,当属霍星沉和姜南溪。 两人同时抬头望着房间里。 去姜家传口谕? 七日之后成亲? 反应过来后,姜南溪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 这皇帝是不是有病? 说什么这些年亏欠了儿子想把儿子想要的一切都给儿子,合着是慷他人之慨?只会把别人家的女儿拿去给他儿子,他怎么不把他的皇位给他儿子呢? 他儿子最想要的是他的皇位,想补偿儿子把皇位给儿子啊,只会拿别人家女儿来彰显他的恩德是? 姜南溪立刻站出来跨过门槛跪下,“皇上——” 她刚说两个字,皇帝就冷冷打断了她。 “姜家小姑娘,朕的皇儿喜欢你是你的荣幸,你可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朕不高兴!除了领旨谢恩,朕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不中听的话!” 姜南溪磕头先行了礼。 然后,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皇上容禀,民女与大殿下的事是皇上误会了,殿下其实并不喜欢民女,昨晚他尚未昏迷时已经与民女说好,等他身子好些了他便与民女一同来求皇上您收回成命,此事有殿下身边的进宝公公和霍大人可以作证——” 她回头看向霍星沉。 霍星沉抬眸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睛。 若是在昨晚之前,他一定会选择退让,成全姜姑娘和殿下,可昨晚姜姑娘对他说了那番振聋发聩的话,他要是还沉默退让,那未免也太不像个男人了,未免也太辜负姜姑娘的心意了。 霍星沉行礼回答,“禀皇上,臣可以作证,殿下昨晚的确跟姜姑娘说好,等他身子好些了他便与姜姑娘一同来求皇上收回成命,另娶与他身份相配的权贵之女。” 皇帝听到姜南溪和霍星沉的话,皱紧了眉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朱敬玄。 奇怪…… 玄儿居然要来求他收回成命,难道玄儿不喜欢姜家小姑娘? 不对。 玄儿要是不喜欢姜家小姑娘,又怎么会对姜家小姑娘用强? 玄儿并不是重女色的人,回宫刚两天就把如花似玉的宫女全部遣散离开了,一个不留,这种性子的人绝对不会随便轻薄女子,一旦轻薄姑娘,那一定是对人家姑娘情之所钟。 皇帝眯着眼盯着姜南溪,若有所思。 或许…… 是玄儿太喜欢这小姑娘了,眼看着这小姑娘宁死也不肯嫁给自己,玄儿舍不得看这小姑娘痛苦,于是选择了委屈自己。 想到这儿,皇帝冷笑一声。 呵! 他的儿子可以为爱委屈,但他这个当爹的绝不会看着儿子受这样的委屈! 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可怜的大儿子想要个女人居然还得看人家脸色,没这么憋屈的王爷! 就算强取豪夺又怎样,他们皇家强娶的姑娘少了吗? 他看中的女人没有逃脱他手掌心的,他儿子看中的也一样,他得帮儿子娶回家! 皇帝冷冰冰指着一旁的进宝。 “你来说,你家殿下到底是真的不喜欢姜姑娘,还是因为姜姑娘死活不肯嫁给他他才委屈自己?” “……” 听到这话,姜南溪心中一跳! 她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手,她立刻抬头望着进宝。 她满眼都是乞求,她乞求进宝能够帮帮她。 进宝突然被皇上点名,愣了愣。 他眨了眨眼望了望皇帝,然后又偷偷看向跪在门槛边的姜南溪。 四目相对,下一刻,进宝忽然转过脑袋不去看姜南溪。 姜家姐姐是好人,可他是殿下的奴才啊,他应该帮殿下的。 殿下那样喜欢姜姑娘,他得让殿下得偿所愿。 进宝无声对姜南溪说了一声抱歉,跪下来如实回答皇帝—— “皇上,殿下喜欢姜姑娘,他喜欢的!” 进宝哽咽道。 “殿下昨晚斩断腿以后,痛得身子都哆嗦了,可他一看见姜姑娘站在门口,他连痛苦的表情都不敢做,他攥着床栏努力装出很平静的样子,生怕让姜姑娘看到了他表情扭曲不好看的模样。” “他还怕姜姑娘嫌弃他被斩断的腿太丑太吓人,明明已经虚弱得脱力了还强撑着力气一把拽起奴才挡在他跟前遮住他的腿,他说,他不能让姜姑娘看见他那么丑的腿……” 进宝抬头望着皇帝,“皇上,您说殿下能不喜欢姜姑娘吗?他看到姜姑娘,眼睛里都有亮光的!” 皇帝听到进宝的话,顿时冷笑一声。 他就说么! 他那蠢儿子怎么会不喜欢姜家这个小姑娘? 皇帝瞥了一眼姜南溪,又冷冷问进宝,“那你可知道你家殿下为什么要答应跟姜家小姑娘一起来求朕收回成命?” 进宝小心翼翼地说,“奴才隐约听到姜姑娘说,她祝殿下找个门当户对的贵女白头偕老,她则去嫁心仪之人,两全其美……” 皇帝听到“心仪之人”四个字,脸色突变! 放肆! 他儿子喜欢的女人,怎么能有别的男人? 哪怕那段感情发生在遇见他儿子之前,也不行! 他儿子是帝王之子,他儿子要的人就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儿子一个! 皇帝气得当即拿起手边的药碗用力砸地上! 药碗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皇帝震怒的嗓音一同响起—— “姜南溪是么?你很好!你竟敢与人私相授受,还为了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拂朕和大皇子的面子!” 他站起身指着姜南溪怒气腾腾道,“来,你告诉朕,你心仪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让朕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世好男人竟然比朕的大皇子还优秀!” “……” 姜南溪瞳孔骤缩,手指甲一瞬间狠狠嵌入掌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进宝会把她有心仪之人这种隐秘的事说出来。 她有心仪之人何错之有?从古至今哪个少女不怀春,数遍京城有几个少女没有春心萌动的对象?她循规蹈矩并未与人私通,皇帝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骂她与人私相授受! 任凭她心里对皇帝有再多的愤怒和委屈,她此刻都不能直言。 她甚至不敢告诉皇帝她心仪之人是谁。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如果皇帝知道她一再拒婚是因为霍星沉,恐怕,霍星沉的下场会比前世还惨…… 第83章 天命如此,非嫁不可 姜南溪闭了闭眼。 她不能害了霍星沉。 最好的办法是,她不承认她有心仪之人,否则皇帝一定会逼问出那个人是谁,不论她说那人是谁都会害了人家。 刚想到这儿,姜南溪忽然一愣。 她能不能告诉皇帝她喜欢的人是谢无极呢,这样是不是就能把谢无极拖下水? 刚这样想,姜南溪立刻打消了这念头。 不行。 谢无极是谢皇后的侄儿,谢皇后会拼命保护谢无极。 皇帝如此偏爱谢皇后和三皇子,必定会放过谢无极,到时候皇帝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倒霉的就是她这个既对不起大皇子又攀咬国公府世子的卑贱之人了。 姜南溪脑子里的念头飞快转过,她抬头望着皇帝,平静地说,“皇上,民女当不起您这句‘私相授受’,民女是被当年威名赫赫的平南大将军的遗孀抚养长大,民女知道什么是清白名节,民女并未与男子私相授受,民女至今也并无心仪之人。” 皇帝指着姜南溪,冷笑,“撒谎!你要是没有心仪之人,你怎么会对大皇子说你不想嫁给他,你要嫁给你心仪之人?” 皇帝一甩袖,一步一步走向姜南溪。 他脚步停在姜南溪面前,沉声道,“你知道欺骗朕会是什么下场吗?朕会让你们姜家所有人为你陪葬!包括你敬爱的祖母!所以,你最好是告诉朕实话,否则……” 姜南溪直面震怒的皇帝,她并不慌张。 她慢条斯理道,“皇上,民女的的确确没有心仪之人,但是,民女对大皇子说的话也没有撒谎,因为民女喜欢的不是人,而是神——” 她拱手向天,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民女喜欢的是道教真神,龙虎山祖师爷,张道陵!” “……” 皇帝满腔怒气一滞。 他定定地盯着姜南溪。 他想过姜南溪会有千百种否认借口,反驳理由,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说她心仪之人不是人,而是神! 这…… 这理由荒谬是荒谬,但他是真的服气,这姑娘的脑回路实在是太过清奇了,简直要把人气笑的程度! 姜南溪抬头望着皇帝,继续说。 “皇上,民女没有撒谎。” “民女出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民女是道教所谓的纯阳之体,因此,民女自小就对道教多有向往,了解了道教祖师张道陵的生平事迹之后,民女被这个神灵迷住了。” “他身长八尺,英俊伟岸,他得太上老君传授一身本领,他能引雷霆降妖除魔,他以符咒为百姓治病,他传授百姓取井盐之法,他一生都在救护天下苍生!” “皇上您说,像这样一个长得好看,有大本事,还慈悲心肠救护天下百姓的男人,谁又能不为他着迷呢?” “……” 皇帝沉默望着姜南溪。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十有八九是在骗他,可是这小姑娘说得有理有据,他一时之间居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抬手揉按着眉心。 他是真想不通,姜铎那个只会行军打仗的大老粗,怎么会有个这样伶牙俐齿擅长胡说八道的孙女呢? 皇帝眯着眼问姜南溪,“你说你心仪之人是龙虎山祖师爷张道陵是?好,那你为什么又对大皇子说你要嫁给你的心仪之人呢?朕问你,你要怎么嫁给已羽化成仙的张道陵祖师?” 姜南溪垂眸,“不瞒皇上,民女早已经决定了要拜入道教,从此做个清修的道士,民女终此一生都将侍奉祖师爷他老人家,这,算不算把自己嫁给了道教,嫁给了祖师爷?” “……” 皇帝沉默看着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姑娘。 呵。 什么嫁给道教嫁给祖师爷,多半是不想嫁给大皇子,又想保护那个心仪之人,所以拉人家无辜的道教祖师爷来挡灾! 然而,他还没法治这小姑娘的罪。 不管他觉得爱慕神灵这事儿荒谬不荒谬,总之人家小姑娘已经对他所有疑问都给出了答案,他要是还非治这姑娘的罪不可,实在是说不过去。 皇帝揉了揉眉心,已经想象到大儿子娶这么个姑娘今后会有多头疼了。 可是谁让大儿子喜欢呢? 他必须满足大儿子,先娶回家再说,今后腻味了就纳妾嘛。 皇帝冷笑一声,霸道的对姜南溪说,“朕不管你是否一心向道,既然你没有嫁人,也没有跟谁私相授受,那么朕的大皇子喜欢你,你与大皇子的婚事就必须进行,绝对没有更改的余地!” 皇帝嗤道,“你以为你拜入道教就能逃婚了?休想!朕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朕就不信哪个道观敢收你这个皇家儿媳妇与朕和大皇子为敌!” 说完,皇帝扭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那十个道士。 十个道士噤若寒蝉。 皇帝非常满意,他大手一挥,“你们全都出去,让太医进来为大皇子会诊!” 和尚道士默默走出房间。 姜南溪仍旧跪在那里没动,皇帝给谢皇后使了个眼色,谢皇后立刻招手让身后的嬷嬷上前扶姜南溪。 谢皇后自己也假惺惺地伸手扶了姜南溪一把,劝道,“姜姑娘,你不要犟了,你崇拜的祖师爷张道陵是个英雄人物,咱们家大皇子就不是英雄了吗?他镇守边关也是在救护百姓啊,他也生得英俊又能干啊,你嫁给大皇子不委屈你。再说了,如今大皇子失去一条腿昏迷不醒,也许姜姑娘你能为他冲喜呢,他要是知道他喜欢的姑娘嫁他为妻了,没准马上就醒过来了。” 皇帝听到这话,愈发坚定了让姜南溪嫁给他大儿子的心。 这婚事,谁阻挠都没有用! 必须办! 他儿子喜欢的女人,必须给他儿子冲喜! 姜南溪看着太医们鱼贯而入,看着房门在眼前关闭,忽然感到疲惫无力。 难道,她用尽心思还是改变不了命数吗? 她只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谁都要来阻拦? 这种拼命挣扎也无力改变命运的滋味,太叫人心寒了。 心寒的不止姜南溪一个,清净子道长傻呆呆地攥着拂尘,也感觉到了心寒。 他帮忙是为了收姜姑娘为徒啊,结果因为他帮忙导致皇帝如此心疼大皇子,竟然把姜姑娘赐给大皇子了! 他这是什么命啊,他上一个徒弟就是嫁入权贵家断了师徒情分,怎么绞尽脑汁收个关门弟子又是这样的结果? 清净子哭丧着脸戳了戳旁边英俊侍卫霍星沉的胳膊,“我不想姜姑娘嫁给大皇子,真的不想,你呢?” “……” 霍星沉任由清净子戳他。 他漆黑眼眸隐晦望着姜南溪的身影,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指头。 掌心,已被掐得血肉模糊。 第84章 要你陪葬 他眼睫颤了颤。 旁边的老道长不想让姜姑娘嫁给大皇子,谁又想呢,他才是最不想的那一个。 姜姑娘嫁给了大皇子,老道长依然能做姜姑娘的师父,可姜姑娘嫁给大皇子了,他就再也没有媳妇了。 大皇子只有这么一个心爱的姜姑娘,他又何尝不是? 他也再找不到这样一个姜姑娘了。 若方才…… 若方才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声令下就能灭人满门诛人九族的皇帝,他早已经站出来说姜姑娘与他两情相悦,不能嫁给别人了。 可是,他不能。 他和姜姑娘谁都承受不起帝王一怒的下场。 姜姑娘有敬爱的祖母,他有一个在铁矿服刑多年即将获得自由的母亲。 他们俩今日若是触怒了皇帝,姜姑娘的祖母和他那受苦受难的母亲都会受到他们殃及,与他们一起身首异处。 所以,哪怕他方才忍耐到手掌心都掐烂了,他也没有挪动分毫脚步。 直到这会儿皇帝让人将房门紧闭,所有不相干之人都站在院子里,他才敢与大家一起偷偷望一眼姜姑娘。 看着姜姑娘远离人群一个人站在一处,面无表情,眼底无喜无悲,仿佛披着满身落寞苍凉,他心里突然好疼。 比手掌心的伤口还疼。 他知道姜姑娘这会儿有多痛苦,有多难过。 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敢于在皇帝面前再三拒婚,想想都知道让她嫁给那个被赐婚给她的男人她会有多难过,所以她才有勇气敢这样抗旨。 可到头来,任凭她怎样反抗挣扎,她还是战胜不了命运,她还是得嫁给她不想嫁的男人,从此必须夜夜与不喜欢的男人同床共枕,为男人生儿育女,终此一生都将过着这样无望的日子…… 谁能不绝望呢? 他想帮姜姑娘,他想带姜姑娘逃离这样绝望的一生,可是,他区区一个小侍卫,他又哪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即便他能带姜姑娘和姜姑娘的祖母以及他自己的母亲一起离开京城,也只能逃离一时,他们躲藏不了一世。 皇帝一声令下,天下之大根本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大约是真的心有灵犀,霍星沉望着姜南溪时,姜南溪若有所感,也扭头看向了霍星沉这边。 四目相对。 他们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力反抗强权的麻木。 他们再不甘愿,也没有办法。 不想喜提满门抄斩,不想牵连无辜的亲人,就只能这样远远望着彼此,不能将心意说给任何人听。 甚至连远远望一眼对方,都得很快移开视线,否则盯得久了也会让其他人察觉到不对劲,然后生出祸端来。 姜南溪不敢多看霍星沉,她压制着心底的疼意,移开视线看着霍星沉旁边的清净子道长。 她说,“师父——” 清净子听到姜南溪这一声师父,是既高兴,又悲伤。 呜呜呜,徒弟喊他师父了,他有了第七十个徒弟,真高兴啊,可是…… 可是有这个徒弟又有什么用呢,徒弟马上就要嫁入王府成为尊贵的王妃,还能跟他学道法不成?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又委屈又可怜地望着姜南溪。 “徒儿啊,你还是等大皇子醒过来以后再看要不要认我这个师父。” 老人家长长叹气,“要是大皇子不许你拜入道教,那,光是你我乐意做师徒也没有用啊,人家不许你学的……你六十九师姐就是这样,她夫君和婆婆不许她学这些没用的本事,我跟她的师徒缘分就这么断了,唉!” 周围的和尚道士看着如此倒霉造孽的清净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姜南溪看着被同道中人取笑的师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同情倒霉的师父,还是该同情更倒霉的自己。 她转头望着紧闭的房门。 如今,她只能期待朱敬玄赶紧醒过来了。 这个男人不像皇帝那么独断专行,知道她心里没有他,他不会强求。 …… 两刻钟后。 紧闭的房门打开。 一群太医灰头土脸地被赶出来,房间里传出皇帝愤怒暴躁的嗓音—— “饭桶!一群饭桶!” “朕让你们把玄儿的腿接上,你们说无能为力,朕让你们唤醒玄儿,你们还是办不到!” “什么都干不了,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太医们齐刷刷跪在门口台阶下面,额头抵着地面,嘴里喊着皇上息怒。 皇帝没有息怒,他反而更愤怒了。 里面传来瓷器砸落在地的碎裂声。 接二连三。 朱敬玄身边的东西怕是要被他摔完了。 谢皇后和三皇子在里面一直哄着劝着皇帝,才勉强让皇帝平息了怒火。 片刻后,皇帝与谢皇后三皇子一同走出房间。 皇帝扫了一眼满院子侍卫,又看了眼太医们,他甩袖冷厉道,“朕国事繁忙,今儿先走了,你们必须好好伺候玄儿,玄儿要是醒不过来,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 所有人暗暗骂了一声晦气。 就算不让他们陪葬他们也会尽心尽力照顾大皇子,何必拿陪葬来震慑他们,简直是有毛病。 皇帝又瞥向无悲无喜的姜南溪。 他哼了一声。 这姑娘如今不喜欢玄儿,又差点被玄儿侵犯了,做出这副不甘又麻木的死样子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了。 要是今后跟玄儿成亲了还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玄儿,给玄儿委屈和气受,那他这个父皇可就要收拾人了! 他儿子是天潢贵胄,不是什么没人要的废物,容不得当媳妇的骑在头上拉屎! “姜家小姑娘,回去跟你爹和祖母商量商量婚事。” 皇帝淡淡说了一句,转头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去跟着姜南溪,然后就带着谢皇后和三皇子离开了。 皇帝要去太极殿处理国事,谢皇后和三皇子走到分岔路口就与他分别了。 谢皇后心情极好地拨弄着沿途的花朵。 三皇子瞅她一眼,皱眉说,“母后您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大哥断了条腿,瞬间扭转了局面,那些和尚道士以及钦天监监正都说他以后不会再克父皇了,父皇如今拿他当宝贝,王位给了他,自己当年住过的王府给了他,还亲自帮他找媳妇,哼,我真不敢想他醒过来以后父皇还要怎么宠他!” 谢皇后掐了一朵花,放在鼻尖轻轻嗅闻香气。 她侧眸温柔看着三皇子。 “愁什么?你父皇做这些事只是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些,你以为他当真宠爱你大哥吗?你仔细瞧瞧,他给你大哥的到底是些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第85章 她是准王妃 谢皇后见儿子一脸懵,她摇头笑笑,继续往下说。 “王位,这是每个儿子必须给的,你大哥有,你二哥有,你十八岁以后也会有,不稀奇。至于王府,呵,说起来给的是你父皇当年住过的荣亲王府,可他那荣亲王府又不好,破破烂烂的,远不如你皇叔宁亲王的府邸,也就是说着好听,实际上住起来并不怎么样。至于他亲自给你大哥抢媳妇……” 说到这儿,谢皇后讥讽地笑出了声。 “你也不看看他给你大哥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媳妇。家道中落,无才无德,一无是处,他给你大哥娶个这种媳妇也算是宠你大哥吗?” “他要是真的宠爱你大哥,他就应该去给你大哥娶个朝中重臣之女为正妃,让姜南溪为侧妃或者侍妾,这样才是真正为你大哥好。” “可他一不去为你大哥求娶重臣之女,二不去求娶簪缨世家德才兼备的姑娘,他就给你大哥找个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为妻,表面上看是挺疼你大哥,你大哥要的人他说什么也要给你大哥弄来,可实际上他是半点都没为你大哥费心费力。” 谢皇后笑着整理了一下三皇子的衣襟,温柔说,“锦安,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真正爱你的父母是会为你的前程为你的一辈子好好做打算的,懂吗?你不要看表象,你要看他实际上做了什么。” 三皇子朱锦安怔愣地望着谢皇后。 仔细一思考,他顿时眉目舒展,再也不犯愁了。 他点头,“母后说得对,是我看问题肤浅了,我只看到父皇让所有太医去给大哥治病,放狠话说治不好大哥就要让人家陪葬,我只看到父皇逼着姜家姑娘嫁给大哥,我便以为他是真的宠爱大哥,大哥想要什么就给大哥什么,可经您这么一点拨,我再一想,他做的果然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他并没有真正为大哥做什么。” 谢皇后莞尔,“我之前也挺担心你父皇会疼你大哥胜过你,方才在你大哥寝宫观察了一番,我安心了。” 她打趣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若是你现在要去求娶像姜家那姑娘那种无才无德无家世背景的姑娘,你看你父皇会是什么反应。他一定会指着你鼻子骂死你,然后骂骂咧咧去给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为正妃,再把你心仪的姑娘指给你做侧妃侍妾……你要的人,他给你,对你有帮助的人,他也会给你,这样才是真的疼爱你。” 三皇子点头,眉开眼笑。 只要父皇对大哥的疼爱是浮于表面的,他就啥也不用担心了。 他还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父皇还是会把皇位塞到他手里。 谢皇后跟三皇子走了一会儿,又低声对三皇子说,“我瞧着那姜家姑娘是个硬骨头,她怕是不肯乖乖嫁给你大哥,万一真的跑去出家做道士做尼姑了,皇家还真不好去抢个尼姑道士回来做王妃……” 谢皇后吩咐三皇子,“你去找你表哥谢无极,他未婚妻不是姜家二姑娘么,让那个姜家二姑娘想想法子,一定要逼姜家大姑娘嫁给你大哥……” 三皇子愣了愣。 他说,“既然父皇对大哥的疼爱是虚假的,那咱们何必如此费心?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谢皇后摆摆手,“你懂什么,对于敌人,咱们能踩一脚就得抓住一切机会往死里踩。姜家那姑娘不是个善茬儿,她这样讨厌你大哥,被强行逼着嫁给你大哥以后她绝对不会好好跟你大哥过日子,瞧着,今后她铁定能把你大哥的日子折腾得鸡飞狗跳一团糟……一个再能干的男人,他瘸了腿,又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拖后腿惹麻烦的妻子,你看他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儿,他死在妻子手里都有可能。” 谢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三皇子,“再说了,让你父皇每天看着你大哥连个媳妇都收拾不了,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大哥很失望?你大哥的窝囊无能,也许能衬得你更聪明乖巧更讨你父皇喜欢呢。” 三皇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母后真是厉害。 他忽然也很想看看大哥娶了大嫂以后被折磨得疯掉的样子了! 他这就去找表哥谢无极! …… 姜南溪沉默坐在马车里,看着马车驶离皇宫。 方才皇帝都喊了让她回家,她自然不会再在宫里多待哪怕一盏茶工夫。 那个皇权压死人的地方,她多待一刻都觉得窒息。 送她出宫的,只有皇帝指给她那个小太监,茶宝。 她心心念念的霍大人是朱敬玄的心腹侍卫长,自然得留在朱敬玄身边守着主子,哪儿能天天跟着她? 她无声无息靠在车壁上,努力去听车轱辘的声音,去听马蹄的哒哒声,去听行人的说话声,她不敢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她怕她一空下来,就会去想念那个再也不能触及的人。 明明再也得不到了,还要去想,去回味,那多让人难过啊…… 她已经足够难过了。 安安静静的难过就好了,何必让自己痛哭得眼睛通红,体面全无呢? 马车行驶在喧闹的街道上,不一会儿,坐在马车车辕上的小太监茶宝拉开车帘兴冲冲地对姜南溪说—— “姜姑娘你看!这里是荣亲王府后门!皇上把荣亲王府赐给大皇子了,以后这里就是您和大皇子的家啦!” 正出神的姜南溪回过神来。 她顺着茶宝拉开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荣亲王府…… 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地方。 前世那个朱敬玄虽然也被封了王爷建了王府,可前世朱敬玄住的王府是一街之隔的大学士府邸所改建,并非这里。 姜南溪恍惚望着那巍峨的王府。 王府正堂上的琉璃瓦反射着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手指甲攥紧帘子,苦笑。 她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呢,虽然她还是要被强迫嫁给朱敬玄,可至少这王府不是前世那个囚禁了她一年之久的地方,不是她留下了许多耻辱痛苦的记忆每看一次就会多恶心一分的地方。 姜南溪沉沉呼出一口气,将帘子合上。 帘子隔绝了外界的风景,也隔绝了阳光,她安安静静坐在昏暗的车厢里,一口一口喝着苦涩的茶水。 要什么阳光,她从此昏暗的人生,本来就再也触碰不到那明亮让人向往的阳光。 马车抄近道,很快来到姜家。 马车刚一停下,外面就响起了渣爹姜琰格外夸张,夸张到恨不得左邻右舍都听到的谄媚嗓音—— “溪溪回来啦!玉兰,珠儿,你们俩快把红毯子铺好,咱们家溪溪如今可是圣上赐婚给大皇子殿下的准王妃了,王妃的脚尊贵着呢,哪里能沾这脏兮兮的泥土?快快快,毯子铺上,铺到马车底下!” 第86章 爱怜她 姜南溪隔着马车听着渣爹的声音,不用看她都知道渣爹这会儿有多激动,有多欢喜。 或许,关于赐婚这件事,不高兴的只有她一个。 听到外面传来姜东珠一边铺地毯一边不满的哼哼,姜南溪都觉得没以前那么厌烦了。 这桩违背她意愿的婚事,有人与她一样不高兴,挺好的。 姜南溪心里不痛快,自然不愿意下马车去面对渣爹那张殷勤谄媚的笑脸。 外面的小太监茶宝见她迟迟不出去,挠了挠头,掀开车帘热情洋溢地对她说,“姜姑娘,您爹娘祖母和妹妹都在外面等您呢,下车!” 听到祖母也在外面等着,姜南溪一愣,这才强打起精神,收起满身的寂寥冷清。 祖母是她最为眷恋的亲人,她不能让这个老人家像前世那样为她担心。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挤出笑容,弯腰走出车厢。 她刚出去,渣爹就挤开小太监高高兴兴凑到她跟前来搀扶她。 “溪溪啊,坐马车累坏了?来,爹爹扶着你下来。” 姜南溪看着这个太过现实的渣爹。 前几天出了谢无极那件事,渣爹还凶恶的推她出去送死,可这会儿,这老东西居然一点也不嫌尴尬难堪跑来跟她献殷勤,两副面孔切换自如。 若她能继承这个渣爹不要脸看得开的脾性,她或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姜南溪没有扶渣爹的手借力,脚也避开红毯落在旁边地上。 她抬头看着姜琰,“爹,把毯子收起来,也别去大声嚷嚷,我和大皇子的婚事未必能成,你别太招摇,否则今后我嫁不了大皇子,你自己难堪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祖母跟着你一块儿丢人。” 听到这话,姜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诧异道,“你跟大皇子的婚事未必能成?为什么?方才可是皇上让人来传的口谕啊,皇上都要你做他儿媳妇,这婚事怎么可能成不了?” 停顿了一下,姜琰小心翼翼地说,“难道……大皇子不喜欢你?大皇子他另有所爱,想抗旨不遵?” 姜南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姜南溪身后的小太监茶宝就高高兴兴上前抢答—— “哎呀姜家老爷您想多啦,大皇子喜欢姜姑娘的,特别喜欢!就是因为大皇子喜欢姜姑娘,皇上才会赐婚呐!” 姜南溪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侧眸看茶宝。 进宝就挺烦人的,这个茶宝比进宝还烦,现在当人奴才的都爱这样替主子抢答问题吗? 茶宝接收到姜南溪的视线,缩了缩脖子,赶紧抬手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奴才多嘴了,姜姑娘恕罪!” 说完,他乖乖重新站回姜南溪身后。 姜南溪对面,姜琰听到茶宝的话已经笑得快要合不拢嘴。 他喜不自胜地说,“溪溪你是不是故意逗爹爹呀?人家公公都说了大皇子特别喜欢你,皇上又亲自给你们赐了婚,这婚事还有什么不能成的?一定能成,一定能,七天以后你就是王妃了!” 姜南溪看了一眼那些躲在门缝里看热闹的左邻右舍。 她虽不愿意嫁朱敬玄,可她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践踏朱敬玄的颜面。 她没有说她不喜欢不愿嫁,她告诉姜琰,“是我的原因,我一心向道,想出家做道士去。” 姜琰听到这话,惊呆了。 啥? 他没有听错? 他如花似玉的女儿,年仅十八马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儿,怎么忽然间看破红尘一心向道了? 一旁的继母张玉兰和妹妹姜东珠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嚯! 是不是要做王妃了高兴疯了啊? 谁会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跑去出家做道士啊? 只有姜老夫人的表情不一样。 她老人家原本也满脸是笑,她为孙女能嫁个好人家而喜悦,这会儿听到孙女的话,她老人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眼里浮上担忧。 她上前拉着姜南溪的胳膊,“溪溪啊,来,跟祖母去房里说说话。” 姜南溪嗯了一声。 她乖乖扶着祖母的胳膊,与祖母一同来到房间里。 祖孙俩一同坐下。 姜老夫人盯着姜南溪端详了一番,心里有数了。 她伸手温柔抚摸着姜南溪微微泛红的眼睛,轻声说,“溪溪啊,你想出家做道士是假,你不想嫁给大皇子,借此逃避才是真?” 姜南溪抬头望着姜老夫人。 老人家怜爱地轻轻抚摸着姜南溪的脸颊,“告诉祖母,那个大皇子是不是长得很丑啊,是不是比街上那满脸横肉长着大痦子的周屠户还丑?要不然,怎么会把咱们家溪溪委屈成这样,嗯?” 姜南溪即便还在难过,也没忍住被祖母这话逗笑了。 她摇头说,“不丑,大皇子身长八尺五官俊美气质高贵,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比谢无极英俊多了。” 姜老夫人哦了一声,“不丑啊,那他是不是脾气不好,暴戾又凶恶?” 姜南溪眼睫微颤。 暴戾凶恶的,是前世那个朱敬玄。 而如今这个真正的朱敬玄么…… 姜南溪如实回答,“不凶恶,他性子温润和善,待人也真诚,心胸宽阔豁达,是跟祖母一样温和的好人。” 姜老夫人眨了眨眼,小声说,“那,他是不是有狐臭,有口臭,有脚臭?” 姜南溪又被祖母逗笑。 她望着祖母,“不臭,他身上一直有佛寺里独有的檀香气,比佛寺里的檀香淡一点,雅一点,平心而论,挺好闻的。” 姜老夫人又眨了眨眼。 她一脸纳闷地望着姜南溪,“这么说起来,他会是个很好的夫婿啊,嫁给他不是什么生不如死的事,怎么把咱们家乖孙女委屈成这样了?” 姜南溪垂眸看着手指头。 她不能说她心有所属,哪怕是面对最敬爱的祖母,她也不能说。 秘密只有烂在自己肚子里,才是能一辈子守住的秘密。 沉默许久,她才轻声回答,“我知道大皇子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可他即便千般好,也抵不过‘无缘’二字,我与他无缘,我们勉强在一起,不止我会一辈子痛苦,他也会。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他明明应该有个知冷知热真心爱着他的姑娘暖他一辈子,若是让他娶了我这么个冷冷淡淡连他病了痛了也不想去关心的妻子,他必定会一生一世受折磨。” 她抬头看着祖母,“您说,我既然明知道我嫁给大皇子的结果会是害人害己,我又怎么能跟他成亲呢?我霸占了他的正妻之位,却不能履行一个妻子的职责,反而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那么,倒不如从一开始我就不嫁给他,把他妻子的位置留给那些爱他的姑娘来胜任。” 第87章 生大胖小子 姜老夫人看着这个乖孙女,不由笑了。 她握紧孙女的手指,柔声说,“你怎么就知道,你今后做不了他的好妻子呢?你现在刚认识他,一时之间是跟他没感情,可你怎么就能笃定,你今后跟他日夜相处同床共枕,你不会爱上他呢?” 姜南溪抿紧嘴唇,“我不会。” 姜老夫人愈发觉得好笑了。 她拍了拍姜南溪的手,缓缓说道—— “不要这么笃定自己不会爱上他,你都说了,他身高八尺五官英俊气质高贵,他性子温润待人宽容和善,他又是皇子,是王爷,他有权有势有钱,而且我听说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他样样都好,这样一个好男人有几个女子能不动心?” “你跟他在一起一天,你无法爱上他,那你跟他在一起一年,你还能不动心吗?一年不动心,那两年呢?三年呢?” “你嫁给了他,就会跟他朝夕相处一辈子,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被这个样样都好的男人吸引呢?” 不等姜南溪说话,姜老夫人又说。 “溪溪啊,其实男女间的事没那么复杂,只要他人长得还行,不至于让你看一眼就恶心得吃不下饭,只要他能对你温柔对你处处包容,不让你天天以泪洗面受委屈,只要他能给你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让你为几文钱发愁不让你天天干重活累活看人脸色,你婚后的日子就会过得很舒适很自在,只要你过得舒适自在高兴了,再看着这个不惹人烦的枕边人,你又哪里能永远心如止水呢?” “所谓日久生情,大皇子他又不是多么差劲的人,你跟他相处的时日久了,又怎么会一点都不喜欢他?” “你方才说你跟他无缘,嫁给他之后会冷冷淡淡连他病了都不想关心,那只是你如今的想法罢了,等你真正跟他成亲了,他关心你十回百回,我就不信你看到他难受了能不去问他一声。” “溪溪,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比谁都了解你的脾性,你心善,你也心软,人家对你好一点儿,你恨不得十倍还人家,像你这样的孩子,只要你的夫婿不是差劲的人,只要他真心喜欢你对你好,那你一定会回他以真心。” “你啊,是很容易被人家的善意和真心所打动的,别看你刚才跟我斩钉截铁的说你不会爱上大皇子,我根本不信你,现在你跟我说你不会爱他,没准明年,你都生个大胖小子抱回来让我瞧了。” “……” 姜南溪怔怔望着慈眉善目的祖母。 她想否认。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否认。 她之所以这样喜欢霍星沉,不就是因为前世她深陷泥沼,而霍星沉是唯一那个对她伸出援手为她拼命的人吗? 她的确是个很容易被人家的善意和真心打动的人。 姜南溪依偎进祖母怀中。 闭着眼睛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心里酸酸的想哭的滋味。 她想告诉祖母,如果她没有重生,或许她会很快爱上朱敬玄,可是她重生了啊,她有过很耻辱很绝望的前世,而前世那个日夜欺辱她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就长着朱敬玄那样一张脸。 她根本无法与朱敬玄成为夫妻,她做不到。 她恶心前世伤害她的男人,她恶心那张让她恨入骨髓的脸,她无法接受自己与那具躯壳同床共枕成为最亲密的人。 她更无法接受,朱敬玄顶着那具躯壳顶着那张脸与她在床榻上做夫妻之事,那具身体碰她一下她都会陷入前世那种恶心噩梦之中。 她还想告诉祖母,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刚好喜欢她,她只要现在不嫁给朱敬玄,或许几年以后这事儿过去了,无人追究了,她还能与她喜欢的人重新在一起。 祖母说,男女间的事就那么回事,是,就那么回事,可她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跟如今并不喜欢的人凑合呢? 就算她能凑合,这样对娶她的人公平吗? 别人又不是娶不到好媳妇,凭什么就一定要娶她这个冷冷淡淡的姑娘回去当活祖宗一样供着? 还得关心她十次一百次才能得到她一次关心,人家凭什么要这么卑微下贱来讨好她,人家是皇子,是王爷,直接去娶个热情洋溢的好姑娘不好吗? 姜家老夫人感觉到心口的湿意,心疼地说,“怎么还哭了呢?” 姜南溪揪着祖母的衣裳埋头落泪,祖母怎么拉她胳膊拉她头发她也不肯起来,她越哭越难受,好像要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通通在这个最疼爱她的老人怀里发泄出来。 姜老夫人看着孙女被自己薅断的两根头发,无奈地默默松开了孙女。 罢了。 哭。 想哭就哭。 她是亲祖母,还能真狠心薅着孙女头发一把将人扯出来啊? 老人家轻轻拍着姜南溪的背脊,轻轻哄着。 “乖,祖母知道你不愿意,可是咱们有什么办法呢,看上你的是皇子,赐婚的是皇帝,咱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哪有抗旨的资格啊……” “就算是你祖父活着,他也没办法……” “要不然,我带你去祠堂给你祖父烧炷香好不好?咱们去求你祖父赶紧来把大皇子带走,大皇子没了,你就不用嫁了……” 无声啜泣的姜南溪听祖母说这样的话,抽噎暂停。 她努力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泪汪汪望着祖母,“不能咒人家死的,祖母,是我不想嫁,他没有做错什么……” 姜老夫人好笑地看着这个心软的小哭包。 看,她就说了,这个心软的孙女要是嫁给了大皇子,又怎么会铁石心肠永远冷冷淡淡不关心夫婿呢? 老人家压低声音哄道,“好好好,咱们不咒大皇子,大皇子是好人,咱们去咒皇帝,都怪这个老糊涂胡乱给我孙女赐婚,害得我孙女哭成了泪人……走,我们去给你祖父烧香,让他赶紧发发力,把人带走算了!” 姜南溪忍不住破涕为笑,“祖母您这话,大逆不道了。” 老人家点了点她眉心,“去它的大逆不道,如今我孙女最大,哄孙女最重要。” 姜南溪看着这个老都老了愈发离经叛道的祖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乖乖任由祖母拉着她往祠堂走。 去祠堂上了香之后,姜南溪回到自己房里,将门窗紧闭,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望着阳光透过窗棂投下的光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荷包。 忽然,她摸到了那颗从恶鬼棺材里掏出来的小石头。 第88章 恶鬼,莲花村 她眉头一皱,转手把荷包取下来,拉开抽绳,将里面绿豆大小的小石子儿倒出来放在手掌心。 只顾着伤春悲秋,都快忘了这东西。 她指尖拨弄着小石子。 真是奇怪,不论她怎么看这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石子,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当时她为什么会有一种必须拿到手的感觉呢? 这小石头,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姜南溪将石头拨弄了一圈,捏着小石头对着阳光转来转去的看。 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发现这石头有什么异常。 这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姜南溪将石头放回掌心里。 她盯着看了几息,忽然想,要不放嘴里咬一下? 可一想到这石子儿是从棺材里取出来的,之前就混在那恶鬼张傲天的烂骨头里,她就打消了这念头。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这里放着一盆兰花,花盆里有许多鹅卵石。 她拿起一块鹅卵石,蹲下来用鹅卵石砸小石子。 试着轻砸两下,小石子坚硬得很,没有损坏。 她又用力去砸。 小石子仍然分毫无损。 几次过后,她手掌心都震得发麻,质地坚硬的鹅卵石都裂开了,小石子依然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奇怪,绿豆大小的石子居然如此坚硬,砸都砸不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真的只是一颗石头吗?” 姜南溪正摩挲着奇怪的小石子,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小太监茶宝的嗓音随着敲门声响起,“姜姑娘,有人找。” 姜南溪漫不经心地问,“谁?” 茶宝回答,“是一个小和尚。” 姜南溪皱眉。 小和尚找她做什么? 就算要找,也应该是清净子师父派来的小道士来找她? 姜南溪将小石头重新揣进荷包里,走出房间。 茶宝指了指院子门口,“小和尚不肯进来,在门口等着。” 姜南溪点头,与茶宝一同来到院子门口。 门外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虎头虎脑的,正四处张望,瞧着非常可爱。 姜南溪双手合十行礼,“小师父你好,姜南溪有礼了。” 小和尚仰起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姜南溪。 哇。 这就是大皇子的妻子呀? 长得好漂亮。 小和尚咧嘴一笑,“姜姑娘你好。” 他对姜南溪说,“姜姑娘,我是皇觉寺的和尚,我们家方丈让我来告诉姜姑娘,大皇子日前托付他调查后山那座坟墓主人的来历,他查到了。” 姜南溪没想到小和尚来找她竟然是说恶鬼张傲天的来历。 她立刻弯腰望着小和尚,“墓主人是何来历?” 小和尚说,“方丈说,那墓主人是皇觉寺山下莲花村的村民,大概是死于三十年前,大皇子若是想知道更多的事,可以派人去莲花村调查一下。” 姜南溪行礼道谢,“好,我知道了,多谢小师父。” 姜南溪温柔邀请,“小师父进来喝杯茶好不好?” 小和尚连忙摇头,“不啦不啦,我还要回去呢!姜姑娘,墓主人的事就辛苦你进宫告诉大皇子啦,告辞!” 小和尚又咧嘴一笑,然后就哒哒哒飞快跑了。 姜南溪目送可爱的小和尚跑远,立刻动了去莲花村的心思。 她想知道恶鬼张傲天生前所有的事。 而且荷包里这颗古怪的小石头到底是什么,也许她能从莲花村得到一些线索。 姜南溪转头看向茶宝,“你会武功吗?” 茶宝挠了挠头,“会是会,但是,就一点点花拳绣腿啦。” 姜南溪说,“陪我去莲花村一趟。” 茶宝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只是对付几个村民的话,完全没问题的,我能保护姜姑娘!” 茶宝让姜南溪等着,他立刻去赶马车。 他心里很清楚,皇上把他指给了姜姑娘,今后他多半是要跟着姜姑娘和大皇子了,做人家的奴才当然要尽心尽力才是,不然人家不喜欢他,把他给还回去了,皇上怕是也饶不了他。 姜南溪站在门口等茶宝,身后忽然传来继母张玉兰谄媚的嗓音。 “溪溪啊,你要出门是不是?先吃了饭再出门好不好?” 张玉兰搓着手走上前,笑得像一朵花儿一样,嗓音跟蜜一样甜。 “今天不是你爹下厨做的难吃的猪食哦,是娘下厨,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香酥炸鱼和红烧狮子头,你爹看着火呢,马上就好了。” 姜南溪扭头看着张玉兰。 张玉兰的谄媚笑脸,让她觉得讽刺。 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怨毒的视线,姜南溪蓦地抬头看向那边的柱子—— 二妹姜东珠正站在柱子后面怨毒地盯着她。 一对上她的视线,姜东珠赶紧收起嫉妒的表情,挤出难看的笑脸。 姜东珠假模假样地关切道,“大姐,快来吃饭,就算有再着急的事也得先把肚子填饱呀,你如今可跟以往不一样了,你是要做王妃要享一辈子福的,你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姜南溪嗤笑一声。 她如今心情正糟糕着呢,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倦怠,她没有心情跟这母女俩虚与委蛇。 她冷淡道,“不吃了,我得出城一趟,你们帮我跟祖母说一声。” 她没理会张玉兰殷勤的再三挽留,走出家门,等茶宝将马车赶来她就立刻坐上马车离开。 张玉兰望着她远去,拍了拍自己笑僵的脸,转身往回走。 姜东珠冷哼一声,低声说,“什么玩意儿,如今还不是王妃呢,就开始摆王妃的架子了!嗤,不是我看不起她,就她这种不会讨好男人的死人性子,这婚事能不能成还两说呢!就算成了,她也迟早会被大皇子冷落,打入冷宫一辈子凄冷愁苦!” 张玉兰吓得赶紧捂着姜东珠的嘴,“别胡说!你爹如今正春风得意美上天了,要是听到你说这话,他非得给你两个嘴巴子不可!” 姜东珠回头看了一眼堂屋。 她拽着张玉兰的袖子,小声问,“娘,你觉得姜南溪能跟大皇子把日子过好吗?我觉得不行!你看她从小就假清高,又是个不会说软话的硬骨头,人家大皇子是人人捧着的主子,我就不信大皇子能容忍她多久!你等着,大皇子很快就会嫌她无趣厌恶她,不出半年大皇子就会娶侧妃,纳美妾,说不定人家侧妃和侍妾都儿女成群了她还膝下凄凉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第89章 狐狸精,贱人 张玉兰看了眼女儿,轻咳一声。 虽然她不敢说,但是,她也觉得姜南溪迟早会被大皇子厌弃,夫妻离心,独守空房。 这做女人嘛,就是要性格温顺,要学会无限低头哄着男人,一味的强硬清高不肯低头服软,这日子怎么过得好? 难不成还指望男人低声下气不成? 人家可是皇子,是王爷啊。 人家不可能低头的。 姜东珠看张玉兰的表情就知道张玉兰也是跟她一样的看法。 她笑眯眯挽着张玉兰的胳膊,低声说,“我忽然就没那么嫉妒姜南溪了,她能嫁给大皇子又怎样,她不一定能过得幸福啊,说不定哪天就被大皇子厌弃了,什么侧妃侍妾全都能踩她头上拉屎,她风光不了多久。” 她骄傲地说,“我就不一样了,我跟谢无极一定能过得特别幸福,谢无极那么喜欢我,山洞里发生的事他宁愿装糊涂也不愿意怀疑是我害他,这个男人啊,爱我爱到了骨子里,他绝不会冷落我,我会被他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疼!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天底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我也不能保证谢无极这辈子就只有我一个女人,可是就算外面那些骚狐狸不要脸自甘下贱去偷偷爬他的床又怎样,他绝对不会把那些贱货纳入房中给我添堵,那些贱人只会被谢无极当妓女白睡一回……” “……” 张玉兰正含笑听着女儿说话,忽然听到女儿说起谢无极,她背脊猛地一僵。 听着女儿一口一个“骚狐狸”、“贱货”,她掐紧手掌心,额角青筋直跳,仿佛每一句都是骂到了她头上! 听女儿还说什么就算那些女的不要脸自甘下贱爬谢无极的床也只会被谢无极当妓女白睡一回,她心里突然涌上说不上来的耻辱和羞愤。 女儿这话,简直就像是在撕她的脸皮! 她不就是不要脸自甘下贱么,她不就是被谢无极当成妓女白睡了一回么! 那天晚上的事谢无极毫无印象,她连妓女都不如! 张玉兰心里难受,再也不想听姜东珠说她和谢无极之间有多恩爱,伸手冷冷拂开女儿的手就往堂屋走。 “娘——” 姜东珠看着突然变得不高兴的娘,有些懵逼。 干嘛啊? 她说的是那些不要脸的贱人,她又没有说娘,娘生什么气? …… 姜南溪和茶宝出了城,一路打听着来到莲花村。 马车驶进村子里,姜南溪便掀开车帘,打量着恶鬼张傲天曾经居住过的村子。 这个村子很穷,蹲在地上玩耍的小孩子毫无例外全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十间房屋有九间都是茅草房,只有那么零星一间屋子盖着瓦片,而且,瓦片都还是破破烂烂的,起码用了二十年以上。 看见马车驶进村子,玩耍的小孩子们全都站起来追着马车跑,特别兴奋。 “哇!好漂亮的大黑马呀!” “哇,好漂亮的马车,棚顶四个角角还挂着好漂亮的八角灯呀,那是谁家的亲戚,居然有这么好看的马车,好厉害!” “走咯,去看热闹,去看马!” 姜南溪回头看着马车后面那群开开心心奔跑的孩子们,不由莞尔。 天真烂漫。 真可爱。 很快,马车行驶到村子的晒谷坝旁边,一群村民正在晒谷坝上翻晒黄豆,听见马蹄声,全都扭头看向马车。 姜南溪喊茶宝停在这儿。 茶宝旋身落地后立刻搀扶着姜南溪下车。 姜南溪刚站稳,已经有热情的阿婆凑上前打招呼了。 “姑娘来咱们村干什么呀?找谁呀?我跟你说,咱们这村子就没我不认识的人,没我不知道的事儿,你有事儿尽管问我!” 姜南溪含笑扭头看着热情和善头发花白的阿婆。 她温柔打招呼,“老婆婆您好呀,我今儿来莲花村是想打听一个人。” 阿婆打量一眼马车,猜测姜南溪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她一时间特别想知道村里谁有这么一户有钱的亲戚,连忙问道,“姑娘想打听谁啊?” 姜南溪没有立刻说出恶鬼张傲天的名字。 张傲天当年有很大可能性是被这村子里某些人烧死的,因此她绝不能让村子里的人误以为她是来为张傲天讨公道出头的,不然,她恐怕没办法顺利离开…… 姜南溪眼睫微颤。 下一刻,她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低声说—— “老婆婆,是这样的,我们家主子是宫里的贵人,日前他去皇家寺院皇觉寺上香,去后山走了几圈,谁料回来就说撞见了作祟的恶鬼……”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阿婆的反应。 她发现,她说起皇觉寺后山以及作祟的恶鬼,这阿婆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看神情,好像是皇觉寺后山那坟墓的知情人。 姜南溪不动声色,继续说。 “我们家主子是贵人,怎么能容恶鬼纠缠呢,因此主子一怒之下把那座坟墓给掘了,又让皇觉寺的方丈大师查查那墓主人是什么来历。这不,方丈大师今儿告诉我们,那墓主人大概是死在三十年前,是莲花村人氏……” 姜南溪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阿婆,轻声问道。 “老婆婆,我看您的年纪,您应该知道三十年前那件事?我们家主子想知道那墓里的恶鬼生前到底作了些什么孽,有没有什么对付他的手段,了解清楚了也好叫他彻底灰飞烟灭。” 说到这儿,姜南溪故意吓唬老婆婆—— “毕竟若不赶紧收了他,让他继续壮大力量发展下去,他今后定会四处害人,像什么找替死鬼呀,找害他的人索命啊,都是有可能的,我们主子是心善之人,他一点也不想让更多人受恶鬼所害,那不是造孽么?” 阿婆听着姜南溪的话,脸色愈发难看了。 该死! 当年那么猛烈的大火居然都没有把那祸害烧得魂飞魄散! 如今三十年都过去了,那祸害居然还留在人间,甚至变成了厉鬼四处害人!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他们必须让那恶鬼灰飞烟灭,否则恶鬼一定会重新回到村子里,找他们这些故人索命! 想到这儿,阿婆抬头看着姜南溪。 她眯着眼问姜南溪,“姑娘说的是真的?你家主子真的被皇觉寺后山的厉鬼纠缠了?敢问,你们家主子是谁?” 第90章 他会逆天妖术 姜南溪立刻从荷包里摸出当日朱敬玄递给她之后就一直忘记收回去的龙形玉佩。 她说,“我们家主子是大皇子殿下,这是皇家玉佩。” 她又侧眸看着茶宝,“把你的腰牌拿出来亮一亮。” 茶宝点头,立刻摸出宫廷太监的统一腰牌亮给阿婆,“喏,我是宫里的太监,这是我们太监的腰牌。” 阿婆看了看姜南溪手里那一看就不是普通玉石的极品玉佩,又看看茶宝的穿戴和腰牌。 唔…… 这穿戴,这说话细声细气的腔调,的确像是戏文里说的那种太监。 阿婆看了又看,终于信了姜南溪和茶宝是宫里的人。 她心想,宫里的贵人不会闲着没事来消遣她这种平头百姓,多半是真的遇到那该死的鬼了。 既然贵人想除掉那鬼,那她何必隐瞒呢? 阿婆略一思索,就低声跟姜南溪说起了三十年前的事情。 “姑娘,你们要打听的那个墓主人啊,他叫莲生,但是那个鬼叫什么名字,我们就不清楚了。” “莲生呢,是我们村子里一个命苦的孩子,刚出生娘就难产而死,两岁时爹去山里被猛虎咬死,后来爷爷奶奶也先后病逝,家里就剩他这个五岁大点的孩子,孤苦伶仃一个人。” “那样小的娃娃哟,没有大人照顾不到俩月就饿得皮包骨,村里人可怜他,经常喊他吃饭,他搁东家吃一顿,西家吃一餐,就这样吃百家饭一天天长大。” “莲生憨厚老实,他心善也勤快,承我们村里人的恩情长大就特别感激我们,谁家有个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啊,他总是第一个跑前头,我们村里就没人不喜欢他的。” “可是,在莲生十四岁那年,他出事了。” “不过是一夜间的工夫,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的莲生善良憨厚勤快,可后来那个莲生,用我们村长的话说,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他看我们好像在看一群蝼蚁蠢蛋,与我们说话时那种傲慢鄙夷啊,好像我们就不配与他共存于一片天地。” “我们一开始以为莲生只是学坏了,失望之余,也没有过多理会。” “可后来,我们发现那个莲生竟然会妖术。” “村里的神婆告诉我们,莲生已经被恶鬼害死了,那个恶鬼抢占了莲生的躯壳,还会用妖术害死我们所有人!” “我们愤怒,我们恐惧,莲生已经被害死了,我们不想像莲生一样被这个恶鬼害死,所以我们在村长和神婆带领下,将这个恶鬼绑起来烧死了,让他为莲生偿了命……” 阿婆刚说到这儿,茶宝就惊呼一声。 “啊!” 他指着阿婆,震惊地说,“你们,你们竟然杀了人?杀了人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给我们听?” 阿婆皱紧眉头。 她盯着茶宝,平静的为三十年杀人的事辩解—— “你错了,我们杀的是鬼,不是人,你们即便是宫里的人也不能抓我们偿命。” “当年那恶鬼残酷害死了我们疼爱的莲生,你怎么会懂我们的心情?那是我们一口饭一口汤养了八年才养大的孩子啊,还没成年就这么被他害死了,我们有多恨他你根本就无法体会,因为你没有亲人被恶鬼害死过!” “最可恨的是,那恶鬼害死了莲生竟然还披着莲生的躯壳在我们跟前晃悠,还跟我们吵架辱骂我们甚至殴打我们家小孩,要是莲生泉下有知,看到那恶鬼冒充他来肆意伤害养他的这些人,他该有多难过?” “而且,那恶鬼还在村子里大兴妖术,我们要是不杀了他,我们就得等死!” “这些年来,我们村里没人不敢承认我们杀了人!我们是杀了人,但是我们无罪!有罪的是那个害人的恶鬼,我们只是让他给莲生偿命而已,这是他该得的报应!” 茶宝一时语塞。 他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如果那真的是个害人的鬼,你们当然没做错,但如果他不是害人的鬼呢?如果他就是你们的莲生呢,那你们岂不是杀了你们一手养大的孩子?” 阿婆冷笑,“我们还没那么蠢,不至于连他是不是莲生我们都分辨不出来。” 茶宝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一直安静聆听的姜南溪回头看了眼茶宝。 茶宝不相信三十年前那个苦命的莲生被恶鬼所杀抢夺了身体,可是,她信,朱敬玄更信。 因为朱敬玄就是第二个被恶鬼抢夺身体的受害者。 她眼神复杂。 谁能想到呢,三十年前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受害者…… 三十年前村民们烧死了那恶鬼一次,可那恶鬼魂魄不灭,前世她又烧死了恶鬼一次,那恶鬼竟然还能跟着她一起重生…… 怎么就死不了呢? 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除掉他吗? 难道要任由他永生下去,每隔几十年就出来兴风作浪一次,害死几个无辜的人吗? 姜南溪皱紧眉头。 忽然,她想起阿婆说恶鬼会妖术,她蓦地望向阿婆。 “老婆婆,您说后来那个被恶鬼附身的莲生会使用妖术,这是怎么回事?他使用的是什么妖术?” 老婆婆这才不跟茶宝置气,看向姜南溪。 她又说起了往当年的事。 “那恶鬼使用的到底是个什么妖术,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挺邪门的就是了。” “我们莲花村的后山,喏,就是你们身后那座山,山上历来是长天麻的,可是这一片山里长的天麻都比较小,最多就鸭蛋大小,可那天,莲生居然拿着足有海碗大小、一个就足足有二三斤的天麻从家里出来!” “而且不是一个,他拿了四个二三斤重的天麻!” “那么大的天麻我们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们当时也只以为是莲生运气好,没有多想,可莲生刚走不走,他屋里忽然窜出来一个口吐白沫的怪东西吱哇乱叫!” “我们都要吓死了!” “等那吱哇乱叫的东西死了不再动弹,我们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个老鼠,是个足有猫那么大的老鼠。” “我们看着从未见过的五六斤重的巨型老鼠,再一想莲生拿去城里换银子的巨型天麻,都有些恐慌。” “我们不知道莲生干了什么,但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畏惧。” “当天晚上,神婆凝重地告诉我们,莲生会妖术,他能把几两重的天麻变成几斤重,他能把几两重的老鼠变得比小猫还大,那么,他若是把手腕粗的蛇变成水桶那么粗的蟒蛇,我们岂不是要全部葬身蛇口?这种妖人不能留,否则迟早会害死全村人……” 姜南溪怔怔望着阿婆。 足有五六斤重的老鼠? 真的假的? 若是真的,那么恶鬼张傲天是怎么把老鼠变成猫那么大的? 如此逆天之事…… 姜南溪蓦地垂眸,手指攥紧了荷包里的小石子。 张傲天那所谓的妖术,不会跟这个小石子有关系? 第91章 妖术?她想要 姜南溪对妖术半信半疑,旁边,完全不信此事的茶宝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他上下瞅着阿婆,哼哼道,“之前说什么恶鬼作祟也就罢了,现在连五六斤重的老鼠都出来了,你们这种离谱的话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阿婆完全不想搭理茶宝。 她问姜南溪,“你跟那个讨嫌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一起的?怎么你说你主子遇见了鬼,他却对恶鬼一事百般不信?他到底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们家主子?” 姜南溪瞥了一眼茶宝,含笑跟阿婆说,“老婆婆你别生气,他还小,对这些神鬼之事不怎么信,只有咱们这些与恶鬼接触过的人才对此深信不疑,才知道那恶鬼有多可怕。” 阿婆深以为然,“的确很可怕,我们本以为他当年已经灰飞烟灭了,谁能想到,三十年都过去了他居然还能出来作祟,真是可怕!” 说到这儿,她拉着姜南溪的手指说,“姑娘,你们家主子是厉害的人,他认识的能人异士肯定也多,你让他可一定要除掉那恶鬼啊,不要让恶鬼再肆意害人了!” 姜南溪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恶鬼。” 阿婆这才勉强踏实了些。 姜南溪又问,“婆婆,您方才说莲生用妖术变出了五六斤重的老鼠,那,您知不知道那只老鼠后来去哪儿了?” 阿婆听姜南溪问起那老鼠的下落,立刻皱紧眉头。 她一脸膈应地说,“被人吃了。” 姜南溪惊讶地问,“吃了?可您不是说,那老鼠是口吐白沫而死吗?这种死法的老鼠也有人拿去吃?” 阿婆嗯了一声。 她眼神复杂,“当年村里有个老鳏夫,他生了一场病眼睛看不见了,没法干活,只能顿顿扒拉野菜充饥,莲生出事时是初冬,地里野菜死得差不多了,老鳏夫甚至连野菜都吃不饱……就这么个饿得命都快没了的人,他哪儿会在乎那老鼠是不是妖法变的,他哪儿会管老鼠死得有多诡异?他只知道那是肉,不吃是饿死,吃了至少还能填饱肚子再死,你说他会怎么选?他不顾我们阻拦,抱着老鼠就逃也似的回家了。” 姜南溪眼里浮上些悲悯。 这种身处困境中的可怜老人,会吃死老鼠也能理解。 她问阿婆,“那个老人家吃了老鼠以后还好吗?” 阿婆啧啧道,“说来也是怪事,他眼睛都瞎了半年了,可吃了那死老鼠之后他不仅没死,半个月后眼睛居然还复明了。他一直嚷嚷着说莲生不是恶鬼附身,而是神仙下凡,那老鼠是偷吃了莲生的仙丹承受不了猛烈的药力才暴毙,所以他才能借着老鼠体内残留的仙药之力重见光明……” 姜南溪瞳孔紧缩。 她比谁都能确定附身莲生的张傲天是个恶鬼,那绝对不是什么神仙下凡! 可为什么,张傲天用妖法弄出来的老鼠居然能让一个瞎子重见光明? 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张傲天真有什么让人百病俱消的本事? 姜南溪问阿婆,“那个老人家如今可还活着?” 阿婆摇头,“不在了,重见光明的第二年就死了。” 姜南溪一怔,立刻追问,“怎么死的?” 阿婆唏嘘道,“晚上走夜路摔下山崖了,我们第二天去他跌落的山崖底下找了找,可惜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大概是被野兽拖走了。” 姜南溪听到那老鳏夫尸骨无存,愣了愣后,心里忽然一跳。 她瞬间生出一个不能说的可怕猜测! 总觉得…… 那老鳏夫死得不正常。 姜南溪努力压下心底的可怕猜测,若无其事地试探阿婆,“老婆婆,您觉得当年那老鳏夫眼睛复明,真的跟吃了那只老鼠有关系吗?” 阿婆摆手说,“怎么可能?他眼睛能重见光明多半是他瞎了以后天天扒拉地里的野菜充饥,误打误撞吃了什么能治眼疾的草药,跟莲生用妖术弄出来的老鼠有什么关系?那老鼠是口吐白沫而死,一看就诡异得很,哪里像是什么跟仙气沾边的祥瑞之物?” 姜南溪一直盯着阿婆。 见阿婆根本不相信老鳏夫眼睛复明跟莲生弄出来的老鼠有关系,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人心难测,她真的挺怕是村里某些人杀了老鳏夫,偷偷喝其血吃其肉,也想沾一沾所谓的仙药治疗疾病…… 姜南溪问了自己想问的事,向阿婆再三道谢之后便与茶宝一同离开。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山道上。 茶宝回头问姜南溪,“姜姑娘,您不会真的相信那个老婆婆说的话?这世上哪有什么恶鬼,哪有什么妖术,哪有五六斤重的老鼠,我看是他们因为某些缘故杀害了莲生,又怕被官府追查抓去偿命,所以才编造出什么恶鬼妖术的说法!” 姜南溪靠在马车壁上,望着茶宝的背影。 她轻轻笑了一声,“是,你说得对,我也不信,就当个趣事儿听听好了。” 茶宝嘿嘿直笑。 姜南溪让茶宝将车帘合拢,她要睡会儿觉。 等车帘合拢,马车里暗下来后,她才低头取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那颗绿豆大小的小石子。 她凝视着掌心里的小石子。 村里那老婆婆说的那些事,她是有九分相信的。 因为恶鬼张傲天的存在,她和朱敬玄已经亲身见证了。 现在她感到疑惑的是,恶鬼张傲天当年使用的那妖术,到底跟这个小石子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这小石子的使用方法又是什么呢? 她对那妖术真的很感兴趣。 她始终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邪恶的术法,邪恶的是人,是贪婪不知足的人心,只要掌握邪术的人始终走在正道上不去害人,那么就算是邪术她也照样能拿来救人。 “到底要怎么才能使用你呢?” 姜南溪手指尖轻轻戳着小石子,喃喃自语。 她眯着眼,这小石子出现在张傲天的棺材里,与张傲天的骨头混作了一堆,它为什么会跟张傲天的骨头混在一起呢…… 忽然,姜南溪猛地坐直身子! 这东西不会要吞下去? 张傲天是不是把这东西吞进了肚子里,所以被烧死的时候这东西才会混在张傲天的骨头里? 第92章 灵泉认主 刚这样一想,姜南溪又摇头否定了。 不对。 吞进去的东西会随着粪便排出来,不可能一直留在身体里。 那么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与张傲天共存的? 她可不觉得张傲天只是将这小石头随手放在了衣兜里,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随时会破会掉的衣兜里怎么保险? 这东西,一定是被张傲天弄在了身体里…… 姜南溪摩挲着小石子。 不是吞下去的,也不是放在衣兜里,那么,难道得用刀将身体某一处剜出个小洞来,把小石子放进去? 想到这儿,姜南溪蓦地攥紧小石头。 她微微眯起眼睛。 或许…… 她可以一试。 如果今天没来莲花村,她一定舍不得伤害自己的身体将小石子嵌入进去,可是来了莲花村一趟,知道了张傲天曾经拥有过匪夷所思的妖术,那么,觊觎妖术力量的她,又怎么能忍得住不试一试呢? 不过是挖个洞流点血疼一疼而已,就算激发不了小石子的力量也没关系,养几天就把伤口养好了。 可若试这一下,能激发出小石子的力量掌控常人所没有的妖术,那她今后可就再也不必再受制于人了。 姜南溪缓缓闭上眼睛,紧紧攥着小石子。 手无缚鸡之力处处受皇权压迫,这种滋味真的太绝望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得试。 …… 马车从城外莲花村回到城中,天已经快要黑了。 茶宝说,“姜姑娘,天快黑了,霍大人说您晚上要去守着大皇子,我们不如直接进宫?” 姜南溪摇头,“不,先回姜家一趟。” 茶宝有些纳闷姜姑娘绕这一趟路干什么,但是做奴才的无法干涉主子的决定,他没有多问,乖乖点头应是。 马车拐了弯,很快回到姜家。 姜南溪走进姜家匆匆跟祖母打了声招呼,就一头扎进房间里,将房门紧闭。 她走去梳妆台前面,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把小匕首,旁边还有家家户户必备的金疮药。 低头看了一眼掌心里的小石子,想到那诡异神秘的妖术,姜南溪深吸一口气,拿出匕首和金疮药。 她坐在桌边,先点燃了烛台,将小石子放在火苗上炙烤。 这鬼东西是从张傲天棺材里的骨头堆扒拉出来的,虽用水洗过,但谁知道有没有尸毒呢? 万一等会儿塞进肉里,她也不幸感染了尸毒,那可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她保持着耐心,将小石子翻来覆去足足炙烤了一盏茶工夫,烤得小石子都滚烫发红了,这才停下。 她坐下来,握紧匕首,低头看着自己全身各处。 要划拉出一道伤口,自然必须找个即便受伤了也不影响日常行动的地方…… 找哪儿呢? 胳膊不行,要做事儿。 腿脚不行,要走路。 那么,就腰侧。 姜南溪解开衣裳,掀起衣摆塞进嘴里紧紧咬着,然后握紧匕首,心一横就将刀尖对准腰侧的肉。 她手指一用力,腰侧的肌肤就传来尖锐的剧痛! 她死死咬着嘴里的衣裳强忍着疼痛,狠狠握紧匕首又用力往肉里划拉了一下! “唔……” 她疼得脖颈紧绷,下巴高昂,眼里沁出了泪光。 强忍疼痛低头看了一眼,她确定伤口已经足够塞进一颗小石子,这才捻起还有余热的小石子塞进了鲜血淋漓的伤口里。 她扔了匕首,将小石子用力往里面一摁! “啊——” 石头卡入肉里,尖锐的疼痛直袭脑海,她疼得低低叫喊出声,灭顶的疼痛仿佛要让她窒息。 她趴在桌上颤抖着,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好一阵子后,她也不知道是熬过了疼痛还是适应了疼痛,终于慢慢恢复清醒。 她擦去额头上的汗,低头看着腰侧的伤口。 忽然,她愣住了。 咦…… 她的伤口呢? 那刺目的殷红的血呢? 怎么全都不见了? 地上滴落的鲜血和匕首尖端的血迹,足以证明她刚刚的确划拉出了一道伤口,可为什么她腰侧的肌肤一片光洁平整,伤口完全消失不见了,血也看不见了? 紧盯着那片肌肤,姜南溪呼吸一滞。 她赶紧伸出手去腰侧抚摸。 疼痛仍在,但是伤口的确已经愈合了,毫无踪迹。 她又用力摁压了一下。 按理说肉里面塞进去一颗小石子,这里应该会有异物感,但是并没有,手指无论怎么按,都触碰不到凸\/起的异物。 好像,那小石子已经融入了她的身体血液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姜南溪蓦地站起身来,有些惊喜,又有些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小石子融入她的身体里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她虽想要张傲天当年的诡异妖术,可她也担心她会跟张傲天养出来的那只老鼠一样忽然变成个怪物。 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她才勉强安心。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让自己冷静,重新坐下。 伸手抚摸着腰侧,她轻轻呢喃。 “你到底是逆天的宝物,还是邪恶的妖物?你既已融入我的身体,那么,你总该展现出一点本事来?” 腰侧没有任何反应,她周身也没有任何异样,好像那小石子只是个普通玩意儿,是她想多了。 她皱起眉头。 方才那伤口不药而愈,就足以证明那小石子不是普通玩意儿,小石子绝对就是张傲天当年妖术的起源。 可为什么,她使唤不动这小石子呢? 姜南溪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等到任何事情发生。 她摩挲着下巴。 难道想让这东西彻底为她所用是需要时间的?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得了病的人吃了药还得等上一晚上才能有疗效呢,她不能太心急,再等一晚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姜南溪又按了按腰侧的肌肤,将衣裳穿好整理好。 她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将匕首和金疮药放回抽屉里,这才走出房间。 茶宝看她出门,巴巴地说,“姑娘咱们走,天马上就黑了,宫里的人该等急了。” 姜南溪点头,“好,我去跟祖母说一声就走。” 姜南溪走去堂屋。 她身后房间的一处阴影里,一团黑影缓缓移动着。 黑影正是张傲天。 他阴鸷的眼眸盯着姜南溪的背影,恨得不得了! 该死! 真是该死! 他之前还以为,溪溪这个没看过现代小说的人绝对不知道如何让灵泉认主,谁知道溪溪这么快就找到了让灵泉认主的办法! 第93章 不止灵泉!还有空间?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想到要割开血肉把小石子放进肉里面的? 明明割破手指滴一滴血就足以让灵泉认主了,这个傻女人,竟然往身体上割出那么大一道伤口,真是聪明得愚蠢! 张傲天又移动着黑影凑近去看地上残留的丝丝血迹。 他愤恨之余,又有些困惑。 “奇怪,我之前一滴血就让灵泉瞬间认我为主了,为什么溪溪都把灵泉嵌入血肉里了,那灵泉还没有现身与溪溪相见?” “不应该啊……” “灵泉应该浮现在溪溪手掌心,溪溪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漩涡一样的东西,然后就能从中取出闪烁着璀璨银光的灵泉水使用……” “可我方才看了,溪溪的手掌心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溪溪与灵泉不契合,所以灵泉不肯认溪溪为主?” “不对,灵泉要是不肯认溪溪为主,就不会让溪溪的伤口瞬间痊愈了。” “难道是溪溪把石头嵌入血肉里能激发出更多的功能,功能太庞大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缓冲?” 喃喃自语至此,张傲天忽然猛地一激灵! 该不会真的像他想的这样? 有灵泉就足够让人横着走了,要是还能激发出其他功能,那老天爷是不是也太厚爱姜南溪了? 他一个穿越者都只拥有灵泉没有其他金手指,凭什么姜南溪可以拥有? 其他金手指会是什么? 空间吗? 一般来说,穿越文里的灵泉与空间都是配套使用的…… 想到这儿,张傲天顿时气得满屋子乱窜起来! “该死!” “要是溪溪能拥有灵泉和空间,那我可真要骂死这贼老天了!” “老子当时要是有空间,被那群贱民烧死的时候不就能瞬间躲进空间了?我根本不会惨死!我都没有的空间,姜南溪凭什么拥有!” “她不能有!绝对不能!” 任凭张傲天在房间里如何无能狂怒,老天爷也没有搭理他一下。 姜南溪更是不知道他此刻藏身于此,跟祖母告别过后就乘坐马车离开姜家进宫了。 …… 皇宫。 姜南溪尚未踏入朱敬玄寝宫,抬头就看到寝宫上方悬挂的宫灯换成了红色的。 漆黑的夜幕里,喜庆的红色冲散了朱敬玄寝宫里的悲伤气息,却将悲伤吹进了姜南溪一个人的心里。 她停下脚步望着那连绵一片刺目的红。 皇宫里这些人的行动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屋檐下红色的宫灯都已经换好了,那么,朱敬玄寝宫的门窗上是不是连大红喜字都贴好了? 让一个不想嫁的人置身于这种喜气洋洋的环境里,未免也太窒息太残酷了些。 姜南溪不想跨入庭院里,可庭院里的侍卫们却早就盼着她来了,时不时就跑出来看一眼。 这时候,一个高挑侍卫跑出来一看,发现了姜南溪的身影,立刻高高兴兴喊,“姜姑娘您来啦?” 他这一嗓子,把庭院里其他侍卫也引出来了。 侍卫们都挤在门口开心地望着姜南溪。 这是他们主子即将过门的妻子,是他们主子特别喜欢的人,今后,这就是他们要效忠的另一位主子啦。 嘿嘿要是他们家主子福气好,没准明年他们还会有个小主子降生呢。 白白胖胖的娃娃,既像殿下又像姜姑娘,不知得有多好看! 他们纷纷热情问候。 “姜姑娘您进宫这一路累不累?我们准备了茶水点心,您快进来坐着歇歇!” “夜里冷,姜姑娘您穿得那样单薄怎么还在外面站着呀?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姜姑娘……” “姜姑娘……” 姜南溪看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她能感受到这些人对她释放出的善意有多浓烈。 面对这样一群不相干的人,她实在是没办法冷言冷语毫无礼貌地对待。 她挤出一丝笑,温柔说,“多谢诸位。” 侍卫们嘿嘿笑—— “应该的应该的,您跟我们家殿下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您是我们未来的主子,我们只是做分内之事罢了!” “……” 姜南溪很想纠正他们所谓的“一家人”之说,可如今尚不能反抗皇命的她说任何反驳纠正的言语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她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等她进门的十几个侍卫,尽管她再不情愿踏入这满是红色气息的“新房”,她还是只能迈出脚步一步步走了进去。 站在庭院里,她环视四周。 果然不出她所料,每一个房间的门窗都贴上了大红喜字,好像明日这里就有一对新人要拜堂成亲了一样。 无形的枷锁猛地压下来,让她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试图在满院子人里寻找霍星沉的身影。 可是,没有瞧见。 或许,那个忠心耿耿的人这会儿正在朱敬玄房间里贴身伺候。 姜南溪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主屋旁边的房间里坐着歇脚。 刚喝了两口茶,有人敲门。 她蓦地抬头望着门口,心忽然紧张起来。 是谁? 是霍星沉吗? 她握紧杯子定了定神,“请进。” 门被人推开。 她那样期待地望着进门的人,却发现进来的不是她想看的人。 小太监进宝领着四个美丽的绣娘走进来,开开心心给她行礼。 “姐姐,这是皇后娘娘派来的绣娘,给您和殿下量尺寸做喜服的!” 看着进宝,姜南溪眼里的期待瞬间消失。 她皱眉冷冰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进宝,“站住。” 进宝愣了愣,赶紧停下脚步。 姜南溪垂眸不去看他,冷淡地说,“出去。” 进宝挠了挠头,小声说,“她们不能出去呀姐姐,是皇后娘娘让她们来给您量尺寸的……” 姜南溪抬眸打断他的话,“我让你出去。” 进宝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他抬头怔愣望着姜南溪。 对上姜南溪冷漠厌恶的眼神,他心里一慌,立刻就跪了下来。 他含着眼泪可怜又无助地望着姜南溪,“姐姐,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你不要讨厌我……” 姜南溪示意四个绣娘出去。 绣娘行礼过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姜南溪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进宝面前。 她低头看着这个眼眶通红的可怜小太监,冷笑,“你是大皇子的人,你要对你的主子尽忠,所以你就可以无视我的生死了,是吗?” 第94章 双宿双栖共进退 进宝被姜南溪的冷漠吓得心跳都要骤停了。 他用手背抹着眼泪,无措地望着姜南溪,“姐姐,我,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无视你的生死了……” 姜南溪嗤笑。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说—— “你不知道?好啊,那我告诉你。” “今儿早晨皇上的勃然大怒,你看到了么?他斥责我与人私相授受非要我说出心仪之人是谁,你听到了么?我要是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你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吗?” “皇上不容许他儿子喜欢的女人有心仪之人,我一旦说出我心仪之人是谁,那个人一定会死,你知道吗?” “可是,我和我心仪之人何罪之有?” “我还没遇见你家殿下之前就已经喜欢那个人了,我并非嫁给了你家殿下才不知廉耻与人通奸,怎么你家殿下横插一杠子反而还成了我的罪过?” 说到这儿,姜南溪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恨意和怒火。 她失控了。 她不该因为进宝的过错,就迁怒无辜的朱敬玄。 她调整好情绪,继续说—— “你家殿下是个宽容善良的男人,他知道我心有所属便不做纠缠大度成全我,天底下真的很少见他这种有权有势还愿意成全别人的好人——” “可他这个做主子的都选择了成全,你为什么要违背他的意思,将他与我做的约定公之于众?” “你想效忠你的主子,于是自作主张背叛你主子的同时又出卖我,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我心仪之人的下场?” “你无视我的生死出卖我,如今又欢欢喜喜来我面前喊我姐姐,呵,姐姐,我哪里当得起你这声姐姐?” 进宝不知所措地望着姜南溪,泪水啪嗒啪嗒直掉。 他…… 他只是想帮殿下娶到姐姐,他没有想过害谁的,他真的不知道皇帝会发那么大的火找姐姐算账啊! 进宝又委屈又愧疚又无助,他伸手想抱姜南溪的腿,“姐姐……” 姜南溪退后一步避开了他。 进宝的手落了空。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难受得要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姐姐我错了,我没有想害你,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笨了,我不知道我说的话会给你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 他俯身磕头,磕得非常用力。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发誓我今后一定会谨言慎行,求姐姐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求你了姐姐,求你了……” 姜南溪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少年。 她知道这孩子不是有意害她。 可是,她差一点就能摆脱赐婚了,她差一点就能跟霍星沉在一起了,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她被破坏的人生该找谁算账呢? 姜南溪转过身去背对着进宝。 “出去,不要在我跟前晃。” 进宝抬起头望着姜南溪。 他额头磕红了,眼睛哭红了,看着极可怜。 然而姜南溪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抹着眼泪慢吞吞爬起来,一步一回头地往外走。 刚打开门跨出门槛,他就看到了台阶下的霍星沉。 他嘴巴一瘪,抽噎着喊,“霍大人,你,你进去帮我跟姜姑娘说说好话行不行?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霍星沉并未听见房间里的谈话,忽然看到进宝这哭得凄惨的模样,霍星沉有些错愕。 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缘由。 他走上台阶拍了拍进宝的肩,低声说,“控制着点情绪,不要再乱说话,有外人在。” 进宝偷偷看了一眼皇后派来的四个绣娘,用力点头。 霍星沉又提高嗓音说,“我进去帮你跟姜姑娘说说好话,我不关门,你就在门口守着,以免外人说我和姜姑娘闲话。” 进宝又应了一声。 霍星沉这才走进房间。 他看着姜南溪的背影,一步步来到姜南溪身后。 他嗓音艰涩,“姜姑娘。” 姜南溪听着身后人熟悉的嗓音,心底的悲伤一瞬间泛滥成灾。 她蓦地转过身望着高大英俊的男人。 她眼眶泛红。 昨晚也是在这个房间里,男人揪着她的袖子哄她别生气,他们虽彼此都没有将心意说出来,可已经互通了心意。 谁料仅仅是一夜之间,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就只能藏在彼此心里,或许永远都不能再说出来。 “姜姑娘……” 霍星沉看着姜南溪微红的眼睛,有些心疼。 如果这是他的未婚妻,他一定不允许这姑娘如此难过,他一定会将这姑娘拥入怀中好好哄,可这是殿下的未婚妻,不是他的。 七日之后,这姑娘将成为殿下的妻子,成为他的主子。 或许过几年,这姑娘还会为殿下生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主子,他还得跪下来效忠小主子…… 想到这儿,霍星沉心口一疼。 他移开视线看着别处。 事已至此,谁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与其藕断丝连让彼此更难过,不如他退回原来的位置。 反正,他霍星沉也并非什么世间难寻的好男人,姜姑娘不嫁给他也算不得什么遗憾,熬过了最初这阵子的难过,比他优秀完美的殿下一定能让姜姑娘动心。 霍星沉闭了闭眼。 他轻声说,“姜姑娘,人这一生并非事事都能顺应心意,总会有各种求不得,若能求什么应什么,那得是神仙转世的待遇。咱们只是普通人,就得接受普通人的命运,有时候,无用的抗争不如就地妥协,您说是不是?” “……” 姜南溪沉默看着霍星沉。 原来,这个男人是来劝她妥协,劝她接受现实的。 可她不想指责这个男人什么。 这个人说得没错,如果她没有反抗的本事,拉着这个男人一起抗争送命倒不如妥协认命。 可现在,她体内已经融入了一个诡异的东西,万一明天早上醒过来,她拥有了与皇帝抗衡的能力呢? 姜南溪没有与霍星沉争辩。 她问霍星沉,“无力抗争,我会认命,可是,若我想出了办法,若我拥有了抗争的能力,那么霍大人觉得我该不该争取一下呢?” 霍星沉蓦地看向姜南溪。 他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眸,几息后,他点头,“若姜姑娘能与命运抗争,自然应当顺心而为。” 姜南溪莞尔,“好,霍大人,明日见。” 霍星沉望着姜南溪,也露出了笑。 他不知道姜姑娘有什么办法,可如果姜姑娘真的能反抗皇帝的赐婚,与他双宿双栖,那他一定不会退避。 他一定与姜姑娘共进退。 霍星沉拱手离开。 姜南溪转身坐在小榻上,伸手抚摸着腰侧。 那所谓的妖术,一定不要她失望才好。 …… 一夜无事。 旭日东升。 靠在小榻上睡着的姜南溪蓦地睁开眼睛。 她望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些微光芒,忽然想起自己等待了一晚上的妖术! 第95章 火红印记奇怪石头 她立刻站起身飞快走到门口将门闩插上,然后重新回到小榻坐下,解开衣裳。 掀起衣裳下摆的时候,她心里有些打鼓。 她希望老天爷能让她等待已久的妖术显灵,不能再像昨天一样毫无反应。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听到了姜南溪的祈祷,还是一晚上足够那神奇的小石头缓冲过来,姜南溪掀起衣裳时,突然看见腰侧雪白的肌肤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印记。 她惊讶地望着那印记。 那是一个漩涡形状的印记,就跟用竹竿搅动水面时涌现的漩涡一模一样。 漩涡印记只有拇指的指甲盖大小,像刺青,十分漂亮。 姜南溪盯着那印记,有些紧张,也有期待。 她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将手指放在了印记上。 手指刚碰到漩涡印记,她就突然感觉到漩涡里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她顿时有些慌,想要将手指抽回。 可她还来不及将手指抽回,整个人就突然被吸进了漩涡里,从房间里消失不见。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过后,姜南溪忽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踉跄着站稳,低头看到脚下踩着的黑色泥土,不由愣住。 泥土? 她明明坐在朱敬玄寝宫的房间小榻上,怎么会有泥土? 她心里一跳,蓦地抬起头打量四周。 这是个只有一间房屋大小的诡异地方,四周弥漫着浓厚的白雾,她无法透过那白雾看见更远的地方是什么景象。 但是那缭绕的白雾又仿佛在告诉她,只要她能冲散这层白雾,她便会看到一片更广阔更瑰丽的天地。 这一处地界,绝对远非一间房大小,只是目前不肯向她敞开! 姜南溪又抬头望着头顶。 她很惊讶,她头顶不是天空,也是一片茫茫白雾,距离她大约有一丈,差不多一座楼房的高度。 头顶和四周都是白雾,乍一置身于这个地方,姜南溪有一种逼仄窒息之感。 她盯着四周的白雾,壮起胆子喊,“请问,有人吗?” 她等了等,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她又问,“请问这是哪儿?” 仍旧没有人应答。 她想了想,又试探着问,“小石头?是你吗?” 仍旧无人应答。 姜南溪不再做无用功,她拎着裙摆,踩着黑色泥土,一步一步极小心地往前走。 她来到白雾前面,伸出手去触碰白雾。 可惜,她的手指无法穿透白雾。 好像白雾后面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将这一间房的地界给围困起来了,需要什么契机才能打破屏障开启更广袤的地界。 她走到四面白雾墙挨个儿试了试,全都无法穿透。 既然穿不透那无形屏障,姜南溪也不再费神。 她盯着地面四下打量。 忽然,她看见地面最中间的位置有一处凸\/起,比周围的土壤要高出来一段指节的高度。 好像,里面埋藏着什么东西。 姜南溪心想,这陌生诡异的地方她都已经来了,还怕什么其他的危险? 她缓缓走过去,蹲在凸\/起的土壤前,伸出手指轻轻去拨泥土,想将里面的东西刨出来。 随着泥土一点点刨去,里面露出了一个火红色的小尖尖。 姜南溪看到那熟悉的火红,立刻想到了自己腰侧的火红色漩涡印记。 一模一样的颜色。 她来了劲儿,双手并用一起刨土。 终于。 土层被她全部刨开,一个跟鹅蛋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出现在她面前。 她想将石头拿起来,可石头好像与这片地界是一体的,无法取出拿起。 她放弃了硬掰的念头,伸手轻轻摩挲着石头,呢喃道,“莫非,你才是那小石头的真身?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她以为自己的自言自语仍旧不会得到回应,就像之前一样。 可是,这一次小石头回应了她。 小石头红色的外壳忽然出现一团黑色的墨迹,墨迹像滴入了水一样瞬间晕染开来,在石壳表面凝聚成了一行字—— 【既将我融入骨血,便须以鲜血养我。】 姜南溪惊诧地看着这一行歪歪扭扭犹如小孩儿初练笔的字迹。 竟然要她以鲜血养这石头? 需要鲜血来养,这石头果然像是个来路不正的妖物。 若是仙家之物,又怎么会让凡人用鲜血来养? 姜南溪没有立刻动手放血。 她若是用鲜血养了这石头,会不会养出个什么妖物怪物来? 到时候,这玩意儿会不会成为一个祸害世人的东西? 可是…… 要她放弃这个强大的帮手,她又怎么能甘心呢? 这小石头能把她瞬间从朱敬玄的寝宫弄到这诡异的地方来,其力量不容小觑,她若是能得这小石头做帮手,今后还会轻易被人威胁吗? 姜南溪手指弯曲,轻轻叩了叩火红色的石头。 她缓缓问道,“要我以血养你,可以,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来历?仙魔妖鬼,你是其中哪一种?我需要用鲜血养你多久?我若用鲜血养你,最终会养出个什么样的东西来?” 火红色的石壳表面,墨迹重新合拢成一团。 然后,墨迹霸气的再次往四周晕染开,又变成了一行字—— 【爱养不养。】 姜南溪看着这四个字,没忍住笑了出来。 唷,没看出来,还是个有着暴躁脾气的小石头。 姜南溪故意说,“好啊,行啊,那我不养。” 即便石头一直都没有动过,可姜南溪仍旧能感觉到石头此刻的僵硬和懵逼。 石壳表面的墨迹僵持很久,才开始慢慢挪动,又变幻成另一行字—— 【那我走,这一走就是一辈子,再也不回。】 姜南溪默默看着这行字,没忍住伸手指抵住了额头。 噗嗤。 这小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点可爱。 不过她倒是能确定这石头不是什么祸害也不是灭世大魔王了。 她不肯放血养这石头,这石头就委委屈屈自己走,还要走一辈子再也不回来,这能有多坏呢?若是真的坏,估计这会儿已经暴躁跳起来亲自动手吸她的血了。 恐怕,这小石头是个跟朱敬玄一样的正人君子,哪怕有伤害她的能力,可只要她不同意,就绝不强迫。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姜南溪捏了捏小石头,“好,我用鲜血养你,我倒要看看,我今后会养出个什么东西来。” 她话音刚落,石头表面的墨迹又变成了另一行字—— 第96章 帮了她大忙 【养出个朱敬玄东西来。】 姜南溪惊诧地望着这一行字,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朱敬玄? 这家伙怎么知道朱敬玄? 是认识朱敬玄这个人,还是听到了她刚刚心里的声音? 姜南溪正要问,石头表面又快速变化成另一行字—— 【你把我融入血肉里,当你心中关于某人某物的意念特别强烈的时候,我能感知。】 姜南溪沉默看着这行字。 那,有点糟糕。 以后她岂不是没有任何秘密了? 石头表面又变化出一行字—— 【怕什么呀,我又不是人,又不会满世界嚷嚷你的秘密,我只是一块石头呀!只属于你!再也无法跟其他人交流的石头!】 姜南溪看着这行字,刚有些紧张的心又放松下来。 也是。 这么一块石头,就跟房间里种的一盆兰花一棵小草一样,就算是看到她全身赤\/裸换衣裳都不能影响她什么,何况只是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我若养你,每天需要给你多少血?” 她话音未落,小石头表面的字迹就涌动起来。 好像渴血多年,格外迅速。 【九滴!】 姜南溪看着“九”这个字,若有所思。 九这个数字,无论是在佛家,道家,还是对普通人而言,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九九归一,一是万物之始,九是数字之极,这小石头不要八滴不要十滴,偏偏只要九滴,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玄妙? 姜南溪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只摸到一支簪子。 她准备用簪子刺破手指放血,小石头表面的字又涌动起来—— 【无需刺破手指,我被你融入体内,只要你允许,我便可以自行取你九滴血。】 姜南溪挑眉。 她重新将发簪插回发髻上,“好,这样倒更方便了,不用我每次取血忍受疼痛。” 小石子迟疑了一下。 石壳表面又慢吞吞浮现出一行字—— 【你若想要方便,我可以取你子宫之血,更方便。】 姜南溪一愣。 什么子宫之血? 反应过来以后,她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等等,你说的子宫之血,是我想象的那种血吗?” 石壳表面的字回答她—— 【是。】 姜南溪抬手抵住了额头。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小石头居然如此不挑! 怎么什么血都愿意要啊! 不嫌膈应吗? 不嫌脏吗? 小石头大概是感应到了姜南溪内心的想法,石壳上面的墨迹一变,立刻为姜南溪进行科普—— 【笨蛋!女子经血不脏!】 【你们女子孕育小娃娃的子宫里,有一层内膜,这个内膜每个月会萎缩坏死脱落一次,从而引起血管轻微破裂流血,流的血和脱落的内膜流出身体就成为了你们嫌弃厌恶的经血!一般五六天后子宫会长出新的内膜,于是你们就会停止流血,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经期结束!】 【其实这血还在你子宫内部的时候,它跟你割破手指放出的血是一模一样的,它们都是一样的血,没有脏臭之分!】 【也就是那血从你们身子下面流出来,你们才会觉得脏,若是拿把刀捅破你肚子让那血直接从子宫流出来,你看你还嫌它脏不!】 【再说了!你的血我是拿来练功的!我又不吃它!】 姜南溪看着石壳表面的字一行一行交替出现,看得眼花缭乱。 看完以后,她大为惊奇。 原来,女子经血竟然是这么回事,这小石头懂得还挺多的! 姜南溪摩挲着眉心,若有所思。 唔…… 她若是把子宫里的血给了小石头练功,是不是从今以后再不用忍受每个月流几天血的苦恼了? 天下哪个女子不烦每个月那几天? 哪个女子不想一辈子做清爽女子呢? 若能从此不再受经期困扰,不再担心出门在外忽然流血弄脏衣裙无法见人,这种好事儿谁能抗拒? 姜南溪越想越心动。 她小心翼翼再次问小石头,“你真不嫌脏啊?你要真不嫌脏,那就给你啦?” 小石头高兴得摇摆了两下,像小孩子在摇头晃脑。 它火速让石壳上呈现几行字—— 【我不嫌!给我!】 【据我观察,半个月后是你子宫内膜脱落的时候,你若同意,我现在就让它提前到来,然后你这几日流的血我会储存起来,接下来一个月完全够我用了!】 毫无疑问,姜南溪是同意的。 她刚点了头同意,腹部就传来轻微的疼痛坠胀。 她皱起眉头用手死死摁着腹部缓解疼痛。 虽然痛经仍在,可没有流血的困扰就已经是大好事了。 忍过了一波疼痛,姜南溪抬头就看到这颗火红的石头上方出现了九滴殷红的血珠,围绕着小石头一圈圈飞快盘旋,犹如九星连珠的奇景。 姜南溪见小石头已经开始用她的鲜血练功了,知道她们俩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于是问起了张傲天和妖术的事。 “小石头,三十年前有个张傲天你还记得吗?就是附身于莲花村十四岁少年莲生的那个鬼魂。我听说,你当年赐予了张傲天一些本事,他能将几两重的天麻养成几斤重,他能将小老鼠养到五六斤……” 姜南溪话音未落,小石头上方旋转的九滴血就突然停下来。 哪怕它只是个石头,姜南溪也能感觉到它瞬间腾升的愤怒! 它石壳表面浮现出一行又一行字—— 【呜哇哇你可别提那晦气的狗东西了!】 【他坑死我了!】 【他是异世界的魂魄,三十年前他不知为何在时空洪流穿梭,速度之快像一道流光划过,我眼瞎了,我误以为那是万年难得一遇的流光,于是我屁颠屁颠儿冲上去粘在他身上想跟着流光离开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换个资源丰富的地方修炼!】 【谁知道!他不是万年难得一遇的流光,他是个万年难得一遇的傻逼蠢蛋啊啊啊!】 【他滴血在我身上强迫我认他为主,又把我辛辛苦苦在时空洪流里捡了八千年垃圾才凝练出的一点儿灵液拿去养天麻,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啊,我自己都抠抠搜搜舍不得用,他居然给我拿去养天麻!他妈的就算拿去养人参我都不至于那么气愤,他居然拿去养那不值钱的天麻啊啊啊!】 第97章 强大武力值? 【最可恨的是,他以为我的灵液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取了一小杯灵液养完天麻之后就把灵液不当回事随手放桌上,等他一走,居然窜出只老鼠来把灵液喝光了!】 【凡间区区老鼠如何承受得住我灵液的力量,喝光灵液后老鼠瞬间膨胀变大,跑出去没多远就口吐白沫而死!】 【真真是,气死我啦!】 姜南溪看着小石头疯狂发泄愤怒的一行行字,又想笑,又忍不住同情小石头。 辛辛苦苦捡了八千年的垃圾才弄出一点点灵液,自己都舍不得用,结果被张傲天那混蛋拿来当成不要钱的水一样挥霍,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会气炸? 小石头这样憎恨张傲天,她就放心了,她不用担心小石头将来跟着张傲天跑了。 至于张傲天的来历—— 她挺意外的。 没想到,张傲天居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来自异世界的孤魂野鬼,怪不得很难将他烧死诛灭。 或许,只有小石头才有办法将张傲天除去。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那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 姜南溪眼睫轻颤。 若是…… 她能拥有这神奇的灵液,那么她还愁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吗? 她可以成为一代神医,天底下没有任何疑难杂症难得住她,上至权贵下至平民谁都得求着她,连皇帝也不敢轻易动她。 而且,她马上就可以救醒昏迷不醒的朱敬玄,只要朱敬玄醒来,这个男人一定不会逼迫她成亲。 姜南溪藏起心底的激动,温柔问小石头,“你的灵液……” 她话音未落,小石头就飞快变化出三行字给她看—— 【没了!】 【我没有灵液了!】 【一滴也没有!】 姜南溪看着这三行字,好笑地抬手扶额。 这小石头恐怕是被张傲天坑怕了,所以一听到“灵液”二字就立刻像防强盗一样防着她。 姜南溪笑眯眯地说,“小石头,你一定还有灵液的对不对?张傲天只取了你一杯灵液就被村民们烧死了,你怎么可能一滴都没有了?” 小石头直接打出几个大字—— 【别提!想哭!】 小石头飞快让墨迹晕染重新凝聚出新的字—— 【张傲天那个蠢货傻逼!他自己作死被村民们当成异端烧死,临死前竟然还要拉我一起死!】 【你都不知道那蠢货有多能挥霍,他被大火焚烧时,竟然浪费我的灵液来让他烧焦的肌肤愈合!】 【他的肌肤一被烧焦,他立马就使用我的灵液,我也只是个捡垃圾的小可怜石头啊,我积攒的那点灵液哪里够他如此浪费,他在火堆里挣扎了片刻,我的灵液就被消耗一空了!】 【于是,那傻逼被活活烧死了,我也耗尽了能量陷入沉睡之中,与他的烂骨头一起埋在棺材里三十年整,直到你们开棺我才能重见天日!】 【所以我没有灵液了!真没有!一滴也没有!】 姜南溪抚摸着愤怒的小石头。 没想到,张傲天那恶鬼居然把小石头坑得这么苦,难怪小石头一说起张傲天就字字句句不离“蠢货傻逼”四个字。 不过…… 她不会相信小石头一滴灵液也没有了。 这小东西就算受制于张傲天,危急关头总会给自己留一点灵液保命才是。 只不过如今小石头还不信任她,与她感情也一般,不会轻易将灵液送给她拿去救人。 无妨。 她还有几天时间可以慢慢跟小石头培养感情,慢慢要灵液。 姜南溪没有再不识趣的再追问灵液的事,有时候目的性太明确,反而惹人厌恶让人防备。 想跟人家要东西,得张弛有度才行。 她装作一副惋惜的模样,戳着小石头轻声说,“小石头,你真可怜,张傲天也太可恨了,那明明是你攒了几千年的宝贝啊。” 小石头将石壳上的“哭”字放得特别大,看得姜南溪想笑。 姜南溪又试探道,“小石头,那你除了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本领?你让我养你,总得有什么帮得上我的地方是不是?” 小石头想了想,凝聚出几行字告诉姜南溪—— 【你所处的地方,叫空间,我是自带空间的空明石。】 【我诞生于时空洪流之中,在时空洪流停驻了八千年,我能小幅度的掌控时间流速。】 【也就是说,在我体内自带的这片空间里,你可以实现植物十来天就成熟收获的愿望。】 【我既与你融为一体,从此我的空间你可以随意进出,任意使用,喏,你脚下这片土地你可以拿来种植一些东西,麦子,稻谷,药材,你想种什么都可以。】 姜南溪听到小石头的话,惊讶地环视四周。 这空间的确是非常厉害的法宝。 能储物,能种植,危急关头能躲进空间里逃生,这样的法宝普通人求也求不来。 若是能在空间里种植药材,足够让普通人过上大富大贵的人生。 按理说有这样一个法宝她应该感恩戴德谢天谢地,可是,她如今缺的是大富大贵吗? 她只要肯听从皇命嫁入皇家就能拥有荣华富贵,她现在缺的是强大的武力值啊。 她想要的是强大武力,摆脱皇帝蛮横不讲理的赐婚。 姜南溪小心翼翼地对小石头说,“这个空间超级厉害,能掌控时间流速也是天下少有的本事,那你除了这两样本事,还有其他本事吗?譬如,强大的武力值——” 小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凝聚一堆字眼给姜南溪看。 【我?强大的武力值?要不然你好好想想呢,我干嘛要去捡八千年的垃圾?是因为我爱好捡垃圾吗?】 “……” 姜南溪默默看着这一堆字。 她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被小石头逗得噗嗤笑出声来。 原来这是个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偷偷跑去捡垃圾的小可怜啊。 先前还以为它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妖物,还担心它将来会祸害世人,纯属是多虑了,这小东西完全没有祸害世人的本事。 姜南溪忍住笑,“行,你的本事我全都了解了,我现在得先离开你的空间,如今我在别人家,不方便消失太久,等会儿我再来好好跟你聊聊你的空间。” 她垂眸,心里有一个声音说,等会儿她便要跟小石头好好聊一聊,这空间除了能储物,能种植,还能不能用来杀人。 小石头不知姜南溪所想。 它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听姜南溪说如今在别人家,它凝聚字眼问姜南溪,【谁家?朱敬玄家?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朱敬玄吗?】 第98章 这种话能说吗? 姜南溪失笑,“你就记住朱敬玄这个名字了是?我如今是在他家,不过,他可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人。” 小石头有些纳闷。 【你还没有心心念念?你在我空间这一小会儿,都想他三四回啦!】 见姜南溪想否认,小石头立刻抢了先—— 【一会儿偷偷在心里夸朱敬玄是个正人君子,一会儿又想拿我的灵液去救朱敬玄,你还没想吗?】 【自己都没跟我要灵液延年益寿,首先想的就是拿去救朱敬玄,这还不叫心心念念?】 【还有,之前我在沉睡之中,隐约听到你求老天爷保佑朱敬玄平安无事,求神仙出现救一救朱敬玄,你这样牵肠挂肚还不叫心心念念?】 姜南溪目瞪口呆地望着小石头。 她根本没想到,她偷偷觊觎人家的灵液结果人家一直听得清清楚楚,这可真叫人难为情啊…… 她都顾不上解释她和朱敬玄的事了,她尴尬得只想落荒而逃。 她不敢去看小石头,抬手假装揉按眉心,用手挡着眉眼,“我跟朱敬玄的事一时半会儿与你说不清楚,等我有空慢慢跟你细说。” 她站起身来背对着小石头,尴尬四下张望,“我该怎么离开你的空间?” 小石头石壳上的墨迹变成两个黑溜溜的大眼睛,奇怪地盯着姜南溪看。 它又不会说话,背对着它,怎么看得见它凝聚出来的字呢? 幸好姜南溪很快想起了小石头不会说话,捂着脸颊尴尬回头看向小石头。 小石头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进来默念,空明开。出去默念,空明闭。】 姜南溪点头,当即默念了一声—— 空明闭。 下一刻,姜南溪忽然从白雾茫茫的空间里消失,重新出现在方才的小榻上。 见房门依旧紧闭,没人进来过,她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幸好,没人发现她离开过。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散乱的衣衫整理好,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打开。 庭院里的侍卫各自忙碌,谁都不知道她从房间里消失过,谁都不知道她方才去了一个多么神奇的地方。 直到此时此刻,姜南溪才感受到了迟来的欢喜和雀跃。 空间。 她竟然拥有了一个空间! 可以随便储存东西,可以种植稻谷和药材,遇到了危险还可以躲藏其中逃出生天! 她捂着心口,努力藏起自己隐秘的欢喜。 虽然小石头没有强大的武力值让她十分遗憾,可这个空间也足够让她一生受用了,这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 何况,小石头还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灵液。 只可惜,灵液被张傲天浪费了太多,如今所剩无几。 也不知道,小石头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获取灵液。 如果她能帮助小石头源源不断凝聚出灵液就好了,那她想成为神医让皇帝也忌惮她的心愿就可以实现了。 “姜姑娘,早啊!” 庭院里的侍卫们发现了窗边的姜南溪,纷纷笑着拱手打招呼。 姜南溪莞尔回礼,“大家早。” 侍卫们惊讶地看了一眼姜南溪。 咦,姜姑娘的心情好像比昨晚来时好多了,昨晚姜姑娘连笑也很勉强,可现在,姜姑娘眼角眉梢都是灿烂的笑。 就像盛开在田野里的太阳花一样。 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样的好事,让这姑娘开心成这样。 侍卫们偷偷盯着姜南溪看,这时候,霍星沉从隔壁朱敬玄房中走出来。 他走了两步,顺着侍卫们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窗边心情那样好的姜姑娘,他脚步一顿。 嗯? 一夜不见,姜姑娘心情这么好? 发生了什么? 一瞬的疑惑过后,霍星沉忽然眼前一亮,心中涌出强烈的欢喜! 难道,姜姑娘是想到摆脱赐婚与他双宿双栖的好办法了? 霍星沉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欢喜,转身走向姜南溪这边的窗口。 他站在窗口,与姜南溪隔窗而望。 他像其他侍卫一样拱手行礼,“姜姑娘,早。” 行礼之时,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姜南溪,仿佛在问——姑娘是否已经有了好办法? 姜南溪对上他那双期待的眼睛,一时有些尴尬。 这让她如何回答呢? 昨晚她以为小石头拥有特别了不起的妖术,她以为她能借小石头的力量反抗皇帝的赐婚,谁曾想…… 小石头厉害是厉害,可厉害的本领不是武力攻击,而是种庄稼…… 这让她怎么去跟老皇帝抗衡? 去比谁种庄稼厉害吗? 她能在短短十天半个月里种出一大片金灿灿的稻谷吃死老皇帝是吗? 还是让小石头把从她那儿取走的经血拿去塞给老皇帝,让老皇帝来月事,吓死老皇帝? 想想也不可能是? 姜南溪轻咳一声,冲霍星沉小幅度摇了摇头。 她低声说,“我继续想办法,再等等。” 霍星沉有些惊讶地看着姜南溪。 没有想出办法?那方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高兴得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霍星沉有心想问,可他眼角余光留意到不远处那四个等了一夜的绣娘。 那是谢皇后的人,有那些人盯着,他不能与姜姑娘说太多话,否则会害了彼此。 霍星沉没有多说,他拱手道,“姜姑娘还没原谅进宝,肯定也不想要他伺候,我去给您打水洗脸。” 姜南溪点头,“辛苦霍大人。” 霍星沉刚刚转身离开,不远处的四个绣娘就走上前来。 她们隔着窗户扑通一声跪下,可怜巴巴地央求姜南溪。 “姜姑娘,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们为您量尺寸做大婚的喜服,求姑娘别为难奴婢们,今儿要是无法回去向娘娘交差,奴婢们恐怕会挨责罚——” “姜姑娘,求您发发慈悲,帮帮我们!” “喜服您可以不穿,可是我们不给您做那就是我们罪该万死了啊!” 姜南溪低头看着在台阶下等了一夜眼睛都熬红了的绣娘。 她手指攥紧窗棂。 她不想量尺寸做喜服,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让这些不相干的人为她受罚丢掉性命? 姜南溪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你们进来。” 四个绣娘如蒙大赦,立刻欢欢喜喜进门为姜南溪量尺寸。 她们拿着软尺给姜南溪量了胸\/围,凑一起记尺寸时笑着低声嘀咕—— “姜姑娘这……也太小了些,我瞧着还不如那霍大人的胸肌大呢。” “嗯,我也发现了,霍大人的胸肌肯定练得极好!” “也不知大皇子的胸肌是不是比姜姑娘还大,若是如此,以后大皇子摸媳妇儿恐怕还不如摸自己呢是?” 第99章 不发火当我傻? “……” 姜南溪正低头整理袖子,忽然听到这话,她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四个低声说笑的绣娘! 什么虎狼之词! 背着她偷偷嘀咕她的身体,对她的身材评头论足,这种行为算什么? 她只是平胸,她不是胸被人挖掉了,没必要当成什么稀奇事儿来议论,还说得这么不好听。 姜南溪的脸色变得冷漠。 呵,她就不该怜悯这几个人。 她冷声道,“出去。” 几个绣娘正嘀咕得开心,忽然听到姜南溪喊她们出去,她们吓得立刻抬头望向姜南溪。 看到姜南溪冷冰冰的脸色,她们才意识到,她们说的话被姜南溪听见了。 她们惊慌失措的同时,又感到震惊。 按理说姜姑娘不该听到她们的话啊,她们距离姜姑娘这么远,又是用极小的声音在说悄悄话,姜姑娘怎么会听得见? 明明以前她们在人家背后这样说悄悄话,人家都听不见的…… 绣娘们吓得呆呆僵立,姜南溪又冷声道,“我让你们出去,听不见是么?” 四个绣娘脸色发白。 她们小心翼翼地说,“姜姑娘,您的尺寸还没量完……” 姜南溪拨弄着鬓发嘲弄她们,“还需要量吗?你们那双眼睛不就是最好的尺子?霍大人穿着衣裳你们都能瞧出来人家胸肌比我大,这眼神可比尺子好用多了,既然如此,就用你们这良好的视力随意给我估个尺码就行了,何必麻烦我呢?” 停顿了一下,姜南溪又指着隔壁房间,“对了,你们方才还想知道大皇子的胸肌大不大是吗?来,我带你们过去看一眼,你们好好比一比,大皇子是不是比我大多了。” “……” 四个绣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糟了! 多嘴多舌惹出麻烦来了! 她们俯首磕头,小心翼翼道,“请姜姑娘饶恕,奴婢们没有恶意的!奴婢们只是随口闲聊两句,您看,大家都是女子,又不是男子恶意评论您,这种小事儿您可别放心上……” 她们抬头看了一眼姜南溪,个个都委屈得很,好像姜南溪故意小题大做找她们茬一样。 姜南溪看着她们这样的眼神,愈发来气。 对她评头论足说她的不好,然后还觉得她反应过激小题大做? 姜南溪拂袖嗤笑,“随口闲聊?你们平日里也是这样随口闲聊皇后娘娘的身体不足的?也拿她和皇上的闺房之事来说笑?” 四个绣娘身子同时一僵。 姜南溪又道,“若是皇后娘娘都准许你们这样对她评头论足,那么今儿,我可以承认是我做得过了——我问你们,皇后娘娘允许么,嗯?” 四个绣娘身子抖了抖,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她们平日里哪儿敢对皇后娘娘评头论足? 就是面对其他娘娘,她们也不敢乱说啊。 无非是看这个姜姑娘小门小户出来的,又不如她们丰满圆润,一时间有点优越感才随口点评两句罢了…… 谁知道会被人家听见啊? 姜南溪一步一步走到她们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很能说么?来,告诉我,你们家皇后娘娘的身体有什么缺陷?” 四个绣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求姜姑娘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乱说了,求姜姑娘饶了我们!” 姜南溪冷冷盯着她们。 她虽然厌烦这个四个绣娘方才评头论足的恶意调笑,可让她为这么点事把四个绣娘送去皇后那里遭受惩罚甚至丢掉性命,她也做不出来。 她已经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把人赶出去就行了。 她淡淡道,“滚出去。” 四个绣娘愈发惶恐,“可是姜姑娘,您的腰围臀围还没量……” 姜南溪淡淡地说,“量什么啊,照着你们的身材随意做一件喜服就是了,到时候我穿着不合适也无妨,你们来穿啊,正好你们比较大,想必大皇子摸起来一定喜欢。” “……” 四个绣娘吭都不敢吭。 她们不敢说话再惹姜姑娘更生气,也不敢就这样出去,到时候无法向皇后交差。 她们跪在那里瑟瑟发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要是不多嘴不胡说八道,哪儿会惹来这样的麻烦? 门口。 霍星沉端着水盆安静又好笑地看着房里站着跪着的五个人。 姜姑娘不高兴的时候,也挺吓人的。 他跨进门槛,冷冰冰呵斥四个绣娘,“出去!嘴贱惹姜姑娘不高兴了还杵在这儿,是想让我把你们摔出去吗?” 四个绣娘回头看了一眼霍星沉,只好站起身来可怜巴巴退出了房间。 霍星沉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回头轻声喊,“姜姑娘,别为了几个下人让自己生闷气,过来洗漱。” 姜南溪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霍星沉,有些懊恼。 可恶,刚刚的事这个男人肯定全都听见了…… 想起绣娘的话,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霍星沉的胸口。 虽然她是平胸,很小,可是霍星沉就真有那么大吗? 她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是都穿着衣裳么,也没有紧紧勒出形状,更没有像女子一样凸出来啊…… 她都怀疑那四个绣娘是在胡说八道,就算她小,一个男人也不可能比她还大? “噗嗤。” 霍星沉一扭头就看到姜南溪那小猫盯人一样偷偷摸摸的视线,他知道姜姑娘是在看什么,耳根发烫的同时,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轻轻扯了扯衣裳,走到姜南溪身边低声说,“别看了,没她们说的那么夸张,快去洗脸,以后我让你好好看。” “……” 姜南溪听着耳边的话,耳根也一下子烫了。 谁要看啊。 她又不喜欢看,她只是不甘心被人家说她还没男人大而已,她只是想比较比较罢了。 姜南溪走去洗脸,霍星沉笑着看了眼她,转身走去门外等候。 等姜南溪洗漱好,霍星沉又接过进宝端来的早饭,走进屋中。 姜南溪走到桌边坐下,抬头望着霍星沉,“殿下还是没有苏醒吗?” 霍星沉点头,表情凝重,“仍旧昏迷不醒,不过还好,殿下他身体是暖的,不像之前被厉鬼附身时那样冰冷。” 姜南溪有了神通广大的小石头,倒没有那么担心了,她问霍星沉,“太医还是没有想出办法唤醒殿下?” 霍星沉抿紧嘴唇,“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第100章 四百年人参? 姜南溪停下拿筷子的动作,问他,“只是什么?” 霍星沉扭头看了一眼墙壁,低声说,“只是我觉得,靠不住,他们的办法像极了拿昏迷的大皇子没办法于是随便想出来的推脱敷衍之词。” 姜南溪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办法?” 霍星沉说,“他们说,大皇子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药材不够好,如果有一株四百年老山参煎水给大皇子服下,大皇子就能醒过来了。他们太医院的人参年份最久的恰好三百年,他们拿三百年的人参救不醒大皇子,便加一百年说四百年人参一定能救大皇子,你觉得这能信么?” 姜南溪一时无言。 这,的确不大能信。 真的很像那群太医自己无能,怕皇帝责罚他们,于是众口一词怪罪药材年份不够。 不过…… 姜南溪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腰侧。 万一四百年人参真的能救大皇子呢?要不然,她来试试? 正好她拥有了一个神奇的空间,等会儿回家就试试种人参,也不知道多久能种出一棵四百年人参来。 姜南溪抬头问霍星沉,“四百年野山参,是不是世所罕见,价值连城?” 霍星沉颔首,“自然,人参不比树木,很少有活了几百上千年还没死去的,就连皇宫这种地方都只有三百年左右的野山参,四五百年的恐怕的确是有价无市。” 姜南溪握紧筷子,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 有价无市…… 她根本就不用嫁给什么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获得富贵,像她这种身怀秘宝的人,她自己就能创造世上最大的财富。 谁说女子,就不能富甲天下了? 霍星沉不方便在房里多待,说了几句话就告退。 姜南溪吃完早饭,准备离开。 她来这儿的作用是守着朱敬玄不让恶鬼张傲天趁虚而入,天亮了她就可以回家了。 离开之前,她去看了看朱敬玄。 英俊的男人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眼眸紧闭,脸色比之前愈发苍白了些,这种悄无声息,总给人一种他躺在这儿随时都会断气的错觉。 如今姜南溪尚未拿到灵液,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因此,她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从皇宫出来,马车经过热闹的街市,姜南溪拉开车帘往外张望。 经过一个药材铺,她立刻喊茶宝停下。 茶宝顺着姜南溪的视线看向药铺,“姑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方才不让宫里的太医瞧瞧呢?” 姜南溪说,“不过是女子每个月那点事,买一副止疼的汤药喝喝就好了。” 茶宝眨了眨眼,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虽然他是个太监,但是,姜姑娘还真不把他当外人哈,这种事也跟他说。 姜南溪让茶宝留在马车上,她自己一个人走进药铺里。 她让伙计给她抓一副常见的治痛经的止疼药。 看伙计开始忙活,她问,“小哥,你们这儿只有炮制过的药材吗?有没有什么能拿去种植的药材种子?” 伙计一边抓药一边问姜南溪,“姑娘要什么药材种子?” 姜南溪装作随意地说,“就是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种子,我家后院有块地儿,花花草草种腻了,想换点药材玩玩儿。” 伙计挠了挠头,“名贵的药材?人参灵芝这种的吗?那不好意思哦,我们这儿没有,姑娘若是要买,得去南街的杂货市场,那里各种摆摊卖货的人都有,什么种子都能找到。” 姜南溪点头谢过。 等伙计将一副药抓好,姜南溪摸出铜板递给小哥,拎着药重新回到马车里。 姜家。 姜南溪领着茶宝去厨房,温柔说,“茶宝,辛苦你帮我把这服药煎了。” 茶宝赶紧说,“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姜姑娘您去歇着,我煎好了药就端来给您。” 姜南溪点头。 见茶宝麻溜跑去熬药了,她转过身,在厨房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竹篓里取出了一小把种子。 她离开厨房,又趁着四下无人,拿了一把小锄头飞快回到自己房间里。 她刚将房门紧闭,听到动静的渣爹姜琰就从姜承允房间里跑出来。 姜琰堆着满脸笑,想去讨好他的准王妃女儿,结果看着紧闭的门,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敲门打扰女儿。 他自己不敢惹姜南溪,狡猾地回头怂恿姜老夫人,“娘,您去敲门,我们进去陪溪溪说说话?” 姜老夫人哼了一声,不上当。 “溪溪昨晚守了大皇子一晚上,就算能眯眼肯定也不如家里睡得踏实,这会儿溪溪不得睡个觉歇息歇息?” 老人家上下瞅一眼姜琰,“你呀你,真是没眼色,要不然你今晚也别睡觉睁着眼睛熬一宿,我看你明天还有没有精神去找溪溪说话聊天。” 姜琰摸着鼻子无语地看着总爱怼他的老母亲。 他看了看依然紧闭的门,知道大女儿不想开门,只好跟着老母亲一起又去儿子房间里陪儿子。 …… 姜南溪坐在房里听着渣爹姜琰和祖母的脚步声远去,立刻捏着种子和小锄头默念口令进入空间里。 “小石头,我又来了。” 姜南溪蹲在小石头旁边,笑着打招呼。 小石头顶上悬浮的九滴血珠已经缩小了一圈,应该是被小石头吸收了。 小石头的石壳上浮现出一行字—— 【拿着锄头,来种地?】 姜南溪晃了晃手中的种子,微笑脸。 “对啊,我暂时没买到人参种子,便拿了一把祖母在院子里种的小白菜种,先来感受一番空间土地的神奇,感受完了再乔装打扮去南街的杂货市场买药材种子真正种植。” “现在,就让我来见识见识空间的神奇。” 说完,姜南溪在小石头旁边挖了个十个小坑,往每个坑里撒了十颗种子。 她跟小石头说,“这小白菜快则两天慢则四五天就能发芽,再长个天就能长出叶子,若是夏天暖和的时候,二十天就能长成巴掌长的白菜苗煮来吃。” 她期待地看着小石头,“你说你能控制时间流速,那么我刚种下的小白菜种子,你能让它瞬间长成白菜苗吗?” 第101章 灵液的获取方法 小石头凝聚一行字回答姜南溪—— 【我因张傲天那傻逼所害,耗尽能量陷入沉睡,如今刚苏醒,能力有限,最多只能缩短十倍流速。】 姜南溪呢喃,“十倍流速?也就是说,二十天能长成的小白菜苗,你可以让它两天长成?” 乍一听,这样的时间流速已经足够逆天了。 可是若换成四百年人参,那不就得四十年时间才能种成吗? 本来还想种一棵四百年人参来试试能不能唤醒朱敬玄,如今是不行了,朱敬玄怕是等不到她的人参来救命。 姜南溪正遗憾,就看到石壳表面出现了一行又一行字—— 【四十年?远不止哦。】 【我对时间流速的控制,会受那物体本身的能量影响。譬如普通杂草,它并不蕴含什么能量,我能让它缩短十倍时间长大成熟。稻谷麦子小菜也跟杂草大同小异。可是换成药材就不一样了。】 【普通药材,蕴含的能量比稻谷麦子多一点,我大约能让它缩短八倍时间成熟。】 【人参灵芝,这种药材里蕴含的能量极大,我最多让它们缩短五倍时间成熟。】 姜南溪托腮轻叹一声。 啧。 高兴早了。 本以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了,谁知道,她想种一株四百年人参,还得八十年才能种成。 八十年,她人都不在了? 就算她不去贪心求那四百年的人参,她种五十年人参拿去卖,也得十年才能种成。 想要富甲天下,果然没那么简单。 小石头感受到了姜南溪强烈的失望情绪。 它又凝聚出一行行字来—— 【做人嘛,怎么能如此轻易灰心?我虽然说我没用,但是我没说我不能变强啊是不是?】 【等着,我的实力会慢慢恢复,待我回到巅峰之日,我能让你一年就种出百年人参来!】 正沮丧的姜南溪猝不及防看到这,不禁笑出了声。 这个小石头,是不是致力于搞人心态? 说话故意大喘气玩儿她是? 姜南溪抚摸着小石头,柔声说,“你要怎么才能快速恢复?我每天多给你一点血行不行?” 小石头凝字回答,【不行,一口吃不成胖子,修炼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如果你真的想助我修炼……】 姜南溪期待地望着它,“有什么办法?” 小石头回答—— 【你去试试行善积德。】 【我听说像我们这种修炼之人,若能得到老天爷降下的功德,对我们修炼非常有利,可我之前八千年一直生活在时空洪流,从未有机会来到人世间积攒功德,我也不知这个说法是否可信,你愿不愿意帮我试试?】 停顿了一下,小石头又拿出诱饵来蛊惑姜南溪—— 【没准,我可以把功德转化成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哦。】 【你不是觊觎我的灵液吗?你若能帮我积攒功德,我转化出的灵液我们一人一半,公平?】 姜南溪原本还蹲着,一看到这样的字眼,她嗖一下就站起身来! 她两眼发亮。 灵液! 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 只要她去行善积德,就有可能获得! 前世,她的祖母半年之后不幸离世,霍星沉的母亲也因常年劳累油尽灯枯而死,她若是能有灵液,不就可以让祖母和霍星沉的母亲活下来了吗? 还有她自己。 她如今虽然身体健康用不着灵液,可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若有灵液,她就不惧生病了! 再则,她总会老的,有灵液就能延年益寿了不是么? 姜南溪努力控制着激动的心,问小石头,“我这就拿点米面去接济穷人行善积德?” 小石头回答姜南溪—— 【不,你拿你的银子去行善,那是你的功德,你要用我的东西拿去救人老天爷才会把这算作我的功德。】 姜南溪一愣。 她环视四周。 这光秃秃的空间只有土,她能拿什么去救人? 大概只能用空间种点东西再拿去救人了。 可种植庄稼,效率太慢了。 小白菜已经算是生长周期比较短的,长到能吃的程度都得二十几天,就算缩短时间流速也得两天半。 她今天刚播种,得等到后天的中午才能利用起来。 更别提稻谷麦子之类的,这种庄稼少说也得一百多天的样子才能成熟,缩短十倍流速也得等个十几天左右。 十几天,她根本等不了。 她跟朱敬玄的婚期,只剩下六天时间了。 姜南溪在空间里来回踱步。 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成熟? 来回走了十几圈,姜南溪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 豆芽! 祖母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用木桶生过黄豆芽,她记得豆芽这种东西,只需要四五天就能吃了! 而且生豆芽非常简单。 她只要买足够的黄豆撒在这空间土地上,其他的事就可以让小石头来完成了。 缩短十倍的时间流速,五天能吃的黄豆芽只需要半天就能收。 也就是说,她现在去买黄豆,等到午后就能去施舍穷人了。 虽说自古以来还没有人把豆芽煮熟了拿去救济穷人的,可对于那些饿得吃野菜的穷人来说,营养丰富的豆芽汤不比苦涩难吃的野菜汤好多了么? 姜南溪一拍掌心,高兴地弯腰看着小石头。 “我现在去弄黄豆,等会儿你来将黄豆催生成豆芽,咱们把豆芽熬成汤施舍给那些揭不开锅快要饿死的穷人,这不就是行善积德了么?” 小石头听到姜南溪这话,也高兴起来。 遇到一个聪明的合作伙伴真是大快人心啊! 它三十年前遇到的人若是姜南溪,不是张傲天那傻逼,它又怎么会落到耗尽能量陷入沉睡的地步? 它恐怕早就与姜南溪互惠互利开创出一个新的朝代了? 小石头怕姜南溪不谨慎,步张傲天的后尘,凝聚字眼嘱咐姜南溪—— 【低调!保守空间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再像张傲天那傻逼似的被人当成妖怪和异端烧死了啊啊啊!】 【我实在是经受不起又一轮灭顶之灾了祖宗!】 姜南溪被小石头逗笑。 “好啦,你安心,我会谨慎行事,我这出去就去帮你攒功德!没准啊,天黑之前咱们就能拥有灵液了,我就能拿灵液去救人了!” 小石头八卦心又起,【救人?又是救朱敬玄?你还真是念念不忘他啊!】 第102章 密谋,害她 姜南溪抬手扶额。 她张嘴想解释,可她这两天已经对不同的人解释得够多了,她实在是懒得再跟这样一个小石头解释什么。 反正这小石头误会不误会对她没有影响,她还是出去干正事。 “走了啊。” 姜南溪跟小石头挥了挥手,离开空间。 回到房间后,她将床底下的钱匣子拿出来。 钱匣子里一共就三两银子。 这是她多年积蓄。 或许三两银子对权贵家的小姐而言还不够一个月的月银,可对于家道中落的落魄人家而言,这需要整整十年时间从牙齿缝里一点一点省出来。 手指拨弄着银子,姜南溪若有所思。 小石头说…… 她若是用她的银子去做好事,老天爷一定会把功德算在她头上,她若想为小石头积攒功德,就得拿小石头空间里的东西去做好事。 那她现在拿她的银子去买黄豆,到时候种出豆芽救济穷人的功德不会也算在她头上? 毕竟,钱是她的,黄豆是她买的,出面接济穷人的也是她,小石头从头到尾就只出了一点力。 而就算没有小石头出的这点力,她也能直接用黄豆煮一锅汤拿去接济穷人,不是么? 所以这么一算起来,小石头的功劳少得可怜。 这样可不行。 小石头没有功劳,就没有功德,就无法转化灵液给她用。 姜南溪皱眉,呢喃。 “功德对我这种凡人而言,就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拿来无用。灵液才是我真正渴望拥有的东西。所以,这功德我可以全部送给小石头……” 姜南溪立刻抱着钱匣子,站起身来到窗口。 她双手合十,望着天空,虔诚祈祷—— “老天爷您若听得见,那么请您一定要看清楚,这三两银子是我借给小石头的。” “小石头想行善积德,便找我借银子让我去替它买黄豆,它种出豆芽好去接济穷人,从头到尾都是小石头想行善积德,与我没有关系。” “若没有小石头,我这种自私自利又没钱没能力的人不会去接济穷人,因此,所有的功劳都是小石头的,与我无关。” 她拿起银子冲天空晃了晃,她非常努力的向老天爷证明她不是做好事的人,努力跟功德撇清关系。 老天爷若是能听到,恐怕也会无语。 别人都是争着抢着跟它要功德,这个傻子还生怕功德落在了自己头上,非要拱手让人。 姜南溪抱着钱匣子望着天。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老天爷若是还要厚爱她,非要把功德算在她头上,那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姜南溪转身来到书桌旁,写了张纸条—— 【谁都别找我,心情烦闷出去走走逛逛,傍晚时我自会回来。】 她捏着纸条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把纸条夹在门缝里,然后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姜南溪刚刚离开,她房间的阴影里就出现了一团黑影。 黑影张傲天十分震惊! 刚刚就在这房间里,他亲眼看到溪溪拎着小锄头凭空消失,过了一会儿,溪溪又凭空出现,可手里拎着的小锄头却不见了踪迹!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他可能猜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偏偏就是看过了无数本小说的穿越者啊,他知道这世上有空间! 他敢打赌,溪溪方才消失,就是去了空间里! 张傲天浑身的黑气晃了一晃,像是人大受打击之下身子摇晃趔趄一样。 他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 “溪溪竟然真的拥有了空间!” “那可是空间啊,是能囤货能逃生保命的空间,是穿越者人人梦寐以求的金手指!连我这个尊贵的穿越者都没有,溪溪一个本土女凭什么拥有?” “她姜南溪凭什么!” “她不过是我睡了无数回的贱人而已,她连尊严和清白都没有,她凭什么拥有空间!” “该死!” “那明明是我的金手指,凭什么姜南溪抢了我的东西还让那东西发挥出了更大的力量,这叫我傲天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张傲天越说越悲伤。 他简直恨不得把姜南溪大卸八块,然后把金手指抢过来! 他是爱姜南溪,可那是建立在姜南溪不与他为敌而且能让他快乐的情况下,而如今姜南溪都做了些什么? 先是害得他抢夺朱敬玄的身体失败,紧接着又让他屡次遭受重创,如今更是抢了他最要命的金手指! 他已经要恨死这个女人了,他爱不起来! 张傲天在屋子里乱窜,然后恶狠狠望向国公府的方向。 他还没有一败涂地。 他等着朱敬玄醒过来帮姜南溪要回谢无极身上的夜明珠,只要谢无极没有了夜明珠护体,他就能抢夺谢无极的身体,重新复活。 到时候…… 他一定要把姜南溪身上的空间灵泉夺回来。 哪怕要杀了姜南溪才能让空间灵泉失去主人重新认主,他也不眨一下眼睛! 这种一心偏帮别人非要与他为敌的贱人,杀了并不可惜! 哼,到时候他再去全国搜罗一番重新找几个纯阳之体的女子来驱散体内阴气就行了,他就不信除了姜南溪之外的纯阳之女个个都是丑八怪不能宠幸了。 就算那些纯阳之女全都比姜南溪长得差一些,他也不挑,反正闭上眼睛都是一样,没准那些姑娘还比姜南溪更热情呢,不会像姜南溪在床上跟条死鱼一样! 等着…… 他一定会夺回他的东西! 一定! …… 张傲天在想着抢夺谢无极的身体重新复活,此刻被恶鬼觊觎的谢无极正在酒楼雅间与姜东珠私会,商量如何去害姜南溪。 姜东珠以为谢无极是一日不见她思她如狂,正高兴,谁知谢无极见面没说几句话就直奔主题—— “我皇后姑母让你想办法逼姜南溪嫁给大皇子。” “……” 姜东珠有些懵。 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姜南溪跟大皇子的事,谢皇后为什么要偷偷来插一脚啊? 谢皇后的亲儿子是三皇子,不是大皇子? 这么上赶着帮人家娶媳妇是怎么回事? 姜东珠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谢无极,“世子,我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第103章 给她祖母下毒 谢无极给姜东珠倒了一杯水。 他说,“事情很简单,大皇子是皇上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如果他不娶姜南溪,他今后的妻子必定是权贵或者世家的女儿,他已经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和势力,若是再多一个显贵的家族与他结盟,到时候三皇子的地位可就有点危险了……” 说到这儿,谢无极补充,“而且有时候娶妻还远不只是多出来一个家族支持他,而是很多家族。譬如,他妻子的父亲背后是一个大家族,那么他妻子的母亲有没有可能也来自另一个大家族呢?不仅如此,他妻子一定会有兄弟姐妹,有兄弟姐妹就有嫂子姐夫妹夫,这些人有没有可能也是来自不同的权贵之家?” 谢无极叹气,“所以你说,我皇后姑母哪里愿意让大皇子娶那种出身显赫的女子壮大力量?” 姜东珠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们姜家家道中落,无权无势甚至没钱,大皇子娶她们这种落魄人家的女儿,自然最合谢皇后的心意。 谢无极见姜东珠明白了,又往下说,“虽然大皇子想要你姐姐,皇上也赐了婚,可你姐姐姜南溪不知为什么死活不肯嫁给大皇子……” 姜东珠听到这儿,立刻瘪嘴打断谢无极的话,冷哼道,“大皇子是人中龙凤,哪个女人会那么傻不肯嫁?除非她是有心上人了——” 谢无极蓦地看着姜东珠,“你大姐真有意中人?你快说那个男人是谁?若是能用那个男人的性命来威胁你大姐,她定会乖乖就范!” 姜东珠方才只是口快,只是习惯性贬低踩踏姜南溪,她上哪里找出个男人来冒充姜南溪的心上人? 她清楚得很,姜南溪根本没出去勾搭过男人,她想找个跟姜南溪亲密一点的男人随口污蔑一下都找不到个合适的。 她抬头瞥了一眼目光炯炯的谢无极,咬着嘴唇,想给个人敷衍敷衍。 忽然,她灵光一闪! 她一副不大确定又怀疑的模样,小声说,“那个霍侍卫有没有可能呀?我大姐平日里很少跟男子接触,好像也就见她跟霍侍卫走得比较近——” 谢无极皱起眉头,“霍星沉?不可能?霍星沉才跟大皇子一起回京几天?哪儿会有这么迅猛的感情?” 谢无极啧啧道,“你怕是不知,你大姐已经再三抗旨拒婚了,为了拒婚甚至连死都不怕,她还亲口说愿意跟姜家满门一起赴死!你说霍星沉区区一个小侍卫,又才跟你大姐认识几天,他哪里值得你大姐如此勇敢拒婚?” 姜东珠一愣,随即蓦地睁大眼睛,快被不怕死的姐姐给吓死! 什么人啊! 泼天的富贵不要,非要拒婚送死!自己送死也就罢了,还要拉她们姜家所有人去死! 她们是欠了这贱人一条命还是怎么的? 皇上怎么不当场劈了这贱人! 谢无极看着吓得脸色惨白的姜东珠。 他把霍星沉有可能是姜南溪心上人的事暂且搁下,握着姜东珠的肩说—— “珠儿,我姑母现在就有点担心你这个不怕死的姐姐会在大婚之日逃婚……她逃不逃无所谓,可她逃了,大皇子将来就要娶权贵之女了,就很麻烦。所以姑母让你想办法逼你姐姐嫁给大皇子,她非嫁不可。” 姜东珠按着心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 她抿紧嘴唇。 虽然她理解谢皇后想撮合大皇子和姜南溪的心情,可是,她一点也不愿意让姜南溪嫁给大皇子…… 姜南溪要是成了王妃,她岂不是一辈子被姜南溪踩在脚底下? 她小声问,“我听市井传言,大皇子的腿受伤严重,已经砍断了,他都断了腿了还能妨碍到三皇子和谢皇后吗?谢皇后何必如此煞费苦心撮合他与我大姐呢?” 谢无极挑起姜东珠的下巴,“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大皇子是断了腿,可他的生育能力没受影响?他不能生儿子了吗?只要他有能力,有权势,只要皇上喜欢他,皇上就能立他儿子为皇太孙。哼,以往又不是没有过立皇太孙的例子——” 姜东珠一愣。 也是哦。 如果大皇子真的娶了个世家之女,又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到时候满朝文武都支持立大皇子的儿子为皇太孙,那谢皇后和三皇子的确会头痛。 姜东珠叹了一口气。 看来,只能便宜姜南溪去嫁给大皇子了。 她依偎在谢无极怀中,轻声说,“世子让我去逼姜南溪嫁给大皇子,我怎么逼嘛,你知道的,我没什么用,我就只会跟世子你撒娇呀……” 谢无极勾唇。 他低头亲了亲姜东珠的眉心,低声说,“办法我替你想好了。” 姜东珠抬头望着他,“什么办法?” 谢无极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 “听说你大姐姜南溪最在乎的人是你们的祖母,你去偷偷害你祖母,只要你祖母出事了,急需人参灵芝天山雪莲之类的东西救命,并且此后余生都需要日日服用这些名贵药材保养身子,那么你大姐就只能妥协嫁给大皇子了。毕竟她没什么人脉,除了借大皇子的权势来救你祖母,她再也找不到办法救你祖母的命……” “!” 姜东珠猛地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谢无极! 什么? 让她去谋害祖母? 那可是她的亲祖母啊! 虽然祖母更疼允儿和姜南溪,可祖母对她也不差的,她就算平日里有点小怨气,她也不想去害死祖母! 谢无极温柔抚摸着姜东珠的脸颊,哄她,“乖珠儿,你不要怕,我这里有一包药,你拿去放在你祖母的汤或者茶水里,等她喝下就会出现中风的症状……你放心,只是会瘫痪,但她不会死,她还是能听你们说话。” 姜东珠看着谢无极摸出来递到她眼前的一小包药。 她脸色惨白,“不……能不能想别的办法?” 谢无极将药塞她手里,温柔说,“好,只要你能想出别的办法,那这药就不用下。可如果你想不出别的办法,那咱们就只能牺牲你祖母了……谁让你大姐姜南溪最在乎的人就是她老人家呢,除了她,也没人能牵制你大姐了啊。” 第104章 他,阴险毒辣 姜东珠抓着掌心里的药,手脚都是凉的。 她能想什么办法? 她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逼姜南溪就范。 姜南溪的软肋好像真的只有祖母,难道,她真的要去害那个慈祥的老人家来逼姜南溪吗? 她怎么下得了手…… 谢无极一边喝茶,一边侧眸看着姜东珠。 他给珠儿这包药,不光是为了对付姜南溪,也是存着试探珠儿的心思。 他一直觉得他的珠儿是个心地善良又柔弱的姑娘,可如果珠儿都能狠心给亲祖母下毒致使祖母中风瘫痪,那么,发生山洞丑事那晚,珠儿给他下那种药也不是不可能。 他等着看,珠儿到底能不能狠心下手! 如果珠儿下不了手,他再亲自动手。 他会让人假扮山匪把老太婆给绑了,要一大笔赎金—— 这样一来,姜南溪自然就得火急火燎嫁给大皇子,筹钱救祖母了。 谢无极藏起眼中情绪,扬声吩咐雅间外面的店小二,“小二,把你们酒楼里招牌的四色点心打包一份,等会儿给姜家二姑娘带走。” 店小二应了一声,立刻下楼。 掌柜的见小二嘀嘀咕咕,问他,“你嘀咕什么呢?” 店小二瘪嘴,偷偷指了指楼上,“我说楼上那两位呢,真是不要脸,男的不要脸,女的也不要脸!那位世子前几天刚糟蹋了她弟弟,她居然毫不在乎跑到这儿跟那位世子私会,她是真的一点在乎她弟弟的心情吗?她真的就一点都不膈应她未婚夫和她弟弟那点事儿吗?那世子也不要脸,要娶姐姐又要睡弟弟的,真不讲究,他这么玩得开,我看他岳父也长得挺好看的,要不然他把他岳父也给收了!” 掌柜没好气地拍了下店小二的脑袋,“可别胡说,传到那位爷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 店小二哼了一声,“如今谁不背地里说这事儿啊,又不是我一个人说,还跑来我们酒楼吃饭,还要我伺候着,我是真恶心。” 店小二转身跑去厨房准备点心了。 哼,他要往点心里吐几口唾沫,呸,一对贱人,恶心了他,他也要恶心这对贱人! …… 南大街。 姜南溪离开姜家后一路挑着小巷子走,来到药铺小伙计说的杂货市场。 这里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出口,又鱼龙混杂每天人来人往,出入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上万人,谁也不会特意去留意进出的人长什么模样。 所以,她在这里买东西最安全。 若是去那些客人稀少的店铺啊,店家必定会对每一个客人都会格外留意,有人一打听就查出来了。 就像姜东珠让小乞丐去买那下作的药,因小乞丐这种客人比较特殊,人家药铺伙计记忆深刻,霍星沉后来一调查就查到了。 姜南溪走进偌大的杂货市场,找到了卖黄豆的人。 一群人里有五十来岁的阿婆,有三十出头的大叔大婶,也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每个人带着三十来斤黄豆。 黄豆的成色极好,应该都是仔细挑过的,把坏的小的瘪的挑出去了,剩下的都是饱满光洁的。 姜南溪观察了会儿,像寻常买货人一样,上前略看了两家,然后站在衣裳打满布丁的十几岁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正低着头沮丧。 她蹲守半天也没有卖出去,饿得肚子咕咕叫。 她奶奶没给她吃早饭,也没给她带午饭,还说,她今天有本事卖出去十斤黄豆就有饭吃,一斤也卖不出去今晚都别想吃饭。 一早上了她一斤也没有卖出去,她以为今天的晚饭没有着落了,谁知道,忽然就有个姐姐站在她面前说要买走她所有黄豆。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面前的美人姐姐,以为自己听错了。 “姐姐你说全都要了?” 她受宠若惊地指着自己的袋子,小声说,“可是,我袋子里有三十斤哦,姐姐你真的全都要吗?” 姜南溪点头,“只要你价格不比其他人贵,我就全都要了。” 小姑娘赶紧摇头说,“不贵不贵!人家买两文一斤,我也是!” 姜南溪点头,数出六十个铜板递给小姑娘,“小姑娘你拿好。” 小姑娘高兴坏了,接过铜板不停说谢谢,帮着姜南溪把自己布袋里的黄豆全部倒进姜南溪拿来的布袋里。 姜南溪拎着三十斤重的黄豆,有些吃力的往杂货市场另一边出口走去。 杂货市场不远处,有个廉价客栈。 姜南溪拎着黄豆走进客栈里,让掌柜的给她开了一间十文钱一晚的廉价房。 付了铜板,来到廉价房间里,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 姜南溪抬手放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强忍着这股子臭味,将房门关上,门闩插好。 确定安全了,她拎着黄豆进入空间。 所以说她要开廉价房呢,反正只是有个地方掩人耳目,她进了房间也是要去空间里的,脏不脏臭不臭影响不了她。 “小石头,黄豆来了。” 姜南溪笑眯眯将黄豆倒在地上,又说,“今儿做善事若要全部算你的功德,那么买黄豆的钱得算你借我的,你得还,我今天干活也得是受你雇佣,你明白吗?” 小石头懵逼一刹,瞬间反应过来。 它飞快凝出一行字回答。 【是是是!今天是我雇佣你帮我干活!做好事的是我是我!功德全是我的我的!至于雇佣你的费用……】 停顿了一小会儿,它又凝出一行字来—— 【我把等会儿转化的灵液分你一半做为雇佣费?好不好?】 姜南溪看到这行字,快要被狡猾的小石头逗笑了。 之前说好的分成,如今拿来当雇佣费,想都别想。 姜南溪一边用手将黄豆铺平,一边摇头,“不行,咱们事先就说好了灵液一人一半,如今我把功德全都给你,你不该多给我一点报酬?” 小石头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凝聚一行字指责,【你好贪!】 姜南溪勾唇,“你难道不贪?虽然你有很强大的力量,可如果我不帮你积攒功德,你拿什么来转化成灵液?” 小石头也不客气地回击,【你积攒功德是辛苦了,可如果没有我来把功德转化成灵液,你去做一辈子好事也收获不到什么,在人家眼里你还会是个愚蠢的冤大头!】 姜南溪轻笑。 她温柔说,“小石头,你要知道,我若没有你,我一样能嫁入皇家做个有权有势的王妃。可你若没有我,便只能在棺材里继续沉睡几十年。若是你再不幸一点,等张傲天那恶鬼找了躯壳又复活以后,你可能还会再跟随张傲天一起倒大霉。” 姜南溪凝视着小石头,“所以你说,我们谁更需要谁一点?” 小石头回以沉默。 好半晌,小石头才不甘不愿的凝聚出一行字来。 【四六分,我四,你六,我忍痛多拿出一成做雇佣你的费用,这完全足够了?】 姜南溪也不是多贪心的人。 四六分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她也得仰仗小石头,若是把小石头激怒了得罪太狠了,今后还怎么友好合作? 姜南溪笑吟吟答应,“好,四六分,我跟你击掌为誓。” 说完,她伸出手掌拍了拍小石头。 小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借题发挥,它凝字控诉起来! 【击什么掌!你打的是我的脸!我们石头浑身上下都是脸!打我脸了!】 姜南溪莫名其妙被戳中了笑点,扶着腰笑得不能自已。 小石头石壳上的墨迹凝聚成两个大大的眼睛气鼓鼓盯着姜南溪。 见姜南溪不仅不收敛,反而越笑越大声,它无计可施,只能委委屈屈去催生豆芽了。 姜南溪停下了笑以后,坐在一旁,托腮看着小石头施法。 接下来,姜南溪一直处在震撼之中。 第105章 空间出品,必属精品 她看到,一道闪烁着着莹莹白光的罩子从小石头身上出现,眨眼间将所有黄豆笼罩在其中,光罩流动,里面仿佛跟外面分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方才特意在手掌心里单独留置了一颗黄豆作对比,此刻手掌心这颗黄豆毫无动静,可光罩里面的黄豆却开始皱皮。 随着一刻钟一刻钟过去,光罩里面的黄豆变化越来越明显。 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黄豆纷纷长出了胚芽,胚芽顶破了那层皱巴巴的皮,缓缓往上生长。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黄豆发芽的过程。 亲眼看着一颗小小的黄豆慢慢皱皮膨胀变成胖胖的小豆芽,这种生命变化的过程真的非常震撼。 姜南溪看得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直到光罩里的黄豆全都长出了一小节豆苗,姜南溪才惊觉,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她自言自语,“我之前居然算错了,我以为四五天就能长成的豆芽缩短十倍时间流速就只需要半天时间,错了,一天是分昼夜的,我只算了白天,忘了算夜晚的时间……” 所以说,半天时间根本不够。 她得再等俩时辰,等到黄昏。 于是,姜南溪继续在空间里看着小石头催生豆芽,又过了两个时辰,豆苗终于长成了拇指长。 姜南溪示意小石头,“豆芽这么长就行了,停下来。” 小石头将闪烁着白光的罩子收回。 姜南溪走到豆芽旁边蹲下。 她将掌心里那颗仍旧毫无变化的黄豆放在一根豆芽旁边做对比。 这颗黄豆,还不如豆芽四分之一的瓣瓣儿大。 姜南溪夸赞,“小石头,你催生的豆芽比我祖母用木桶种出来的豆芽大很多胖很多,论斤头恐怕也要重不少。我祖母一斤黄豆能生四斤豆芽,你这一斤黄豆约莫能生六斤。” 小石头被夸赞了,特别骄傲。 它果然很厉害。 第一次生豆芽就生这么好,要是给它个生孩子的功能,它连生孩子也能生成天下第一好! 姜南溪不知道小石头的自恋,豆芽发好了,她也该出去行善积德了。 她问小石头,“你叫什么名字?我替你做好事,等会儿肯定要向那些前来喝豆芽汤的人宣扬你的名声才是。” 小石头被问起名字,懵逼了。 它没有名字呀,哪个石头会给自己取名字? 要不然…… 它凝聚一行字回答姜南溪,【我既是空明石,就叫空明。】 姜南溪点头,“行,那我出去了,错误的估算了时间,以为晌午就能完事儿,如今都黄昏了,不能再耽搁。” 在小石头期待的注视下,姜南溪离开空间。 她离开客栈,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思考着怎样将一两百斤的豆芽弄出来,还不引人怀疑。 一直漫无目的的走了两条街,她才想出了主意。 她去车马行租赁了一辆马车。 她赶着马车绕着大街小巷乱跑,迷惑视线。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要查,也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在哪一条小街小巷子里跟人做的交易买的豆芽。 跑了几圈,她在无人的小巷子里将马车停下,钻入马车,把空间里的豆芽全部转移到马车里。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赶着马车去往城门口。 …… 东城门。 城墙外面一直有一群和尚道士在这里候着。 若是有城中大富人家来施粥,这些和尚道士会义务帮着维持秩序,帮着烧火熬粥干活儿,而若是没人来施粥,他们便就地盘腿打坐,在闹市中修炼,也是一种对自己道心的淬炼。 姜南溪停下马车。 她看了一眼那边草棚子底下空置的锅灶,又看向草棚子不远处那些挨着城墙坐立的乞丐和难民。 他们成群,衣衫褴褛,个个都面黄肌瘦,一时竟分不出谁是乞丐谁是难民。 其实今年,各地并未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天灾,可这个国家这么大,每天总会有人因为各种遭遇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当这些人的日子过得艰难活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往繁华的城镇去。 越繁华的地方,越不缺口饭吃。 此刻,那些乞丐和难民都眼巴巴望着草棚子,祈祷有哪家老爷能来施粥施舍馒头,他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他们从早上盼到这会儿黄昏,要是仍旧没有人来可怜他们施舍他们,他们今晚又得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抱着哭哭啼啼的孩子艰难熬过去了。 姜南溪大略看了看难民乞丐们,确定自己带的东西足够让这一百多人每人吃上一碗,就放心了。 她下了马车走向盘腿打坐的八个和尚道士。 “诸位师父,打扰了。” 正闭目打坐的和尚道士同时睁开眼睛。 姜南溪行礼说,“我马车里有一百多斤豆芽,我想煮成一锅豆芽汤分给大家吃,请诸位师父帮一帮我。” 和尚道士惊讶地望着姜南溪。 豆芽? 用豆芽来施舍穷人?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奇特的施舍方式呢,以前那些老爷们要么是粥要么是馒头包子,哪有人送豆芽来的? 豆芽这东西又不便宜,买豆芽的银子拿去买顶饱的米粮多好? 和尚道士们虽然惊讶奇怪,但是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尊重每一份难得的善心。 “好,女施主您稍等,我们这就去烧火打水——” 他们站起身含笑跟姜南溪回礼,然后各自去忙活。 草棚子里堆着一捆捆柴火,是他们每天从道观和寺庙来的时候顺手背来的。 那儿还放着好几个挺大的木桶,是从寺庙里扛来打水用的。 根本不需要姜南溪这个柔弱的姑娘插手,那些高高大大又干活利索的人就自己分工忙活起来了。 有三人蹲在三口锅底下烧火,有三人拎着木桶去不远处河里打水,还有两人则跟着姜南溪来马车这边卸货。 姜南溪把车帘子一掀开,两个和尚就惊呆了。 “这……这真的要拿来煮给那些落难的人吃?” 俩和尚惊诧道。 姜南溪回头望着和尚,“怎么了?” 俩和尚说,“姑娘你说要煮豆芽接济穷人,可姑娘你没说,你买的是这么好的豆芽啊!” 其中一个胖和尚上前拿起一把豆芽看了看,又比了比豆芽的长度,欲言又止地望着姜南溪。 第106章 纷纷对她破口大骂 见姜南溪面相和善,胖和尚小心翼翼地说,“姑娘你这豆芽买得不便宜?我在寺里跟着师父去采买过,这种品质的豆芽是上上佳品,根部又胖又长,富贵人家最喜欢买这种好豆芽去掐了豆瓣儿用高汤煮来养生,寻常豆芽一文钱一斤,这种专供贵族的豆芽少说也得三文钱一斤,跟大米和白面一个价——” 胖和尚小心翼翼地对姜南溪说,“姑娘好心接济穷人,我本不该多说什么,可是,这一百多斤豆芽煮成汤,那些穷人也就是混个水饱,根本不顶饿,喝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饿了,您若是把豆芽换成一百多斤米和面,那熬成的稀饭足够他们吃两天了……” 停顿了一下,胖和尚又说,“而若是换成陈年大米,还能换两百多斤米呢,又能够他们多吃一顿了。” 姜南溪惊讶地望着胖和尚。 她平日里也去买菜,但买的都是一文钱一斤的豆芽,她没有接触过贵族特供的豆芽,哪里知道人家买的豆芽要三文钱一斤? 太奢侈了。 若是这样算起来,这些豆芽换成米面的确更划算些。 姜南溪垂眸思考。 虽然小石头说积攒功德必须用空间里的东西才行,可她用空间里的豆芽换米面,应该是一样的? 那不都是小石头的功劳吗?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得留下一半豆芽,拿另一半豆芽去换个百斤陈年大米,等会儿一起熬粥试试…… 姜南溪抬头看着胖和尚。 “大师父说得有道理,您认识的人多,那麻烦您把这些豆芽取出一半去换陈年大米,剩下一半仍旧用来熬粥,您看可好?” 胖和尚笑得像个弥勒佛。 他连忙点头答应,“好好好,姑娘又心善又知变通,你这样的活菩萨每天多来几个,城门口就没有受苦受难的人了!” 姜南溪摆手失笑。 两个和尚手脚麻利的取出一半豆芽放在草棚子底下的木台面上,胖和尚赶着马车离开。 姜南溪闲着无事,坐在草棚子里看着大家忙活。 偶尔看一眼不远处的难民,看到那些人麻木无神的眼睛里亮起的光,她心里不禁一软,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和激荡。 举手之劳就能帮助快要活不下去的人,还能行善积德换取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来给自己和亲人延年益寿,谁能不开心呢? 大锅里的水即将滚烫之时,胖和尚赶着马车回来了。 他跳下马车,一手扛着一袋粮食笑眯眯跑起来,“姑娘,您这九十七斤上品豆芽,换了一百五十斤陈米,我办事儿您满意?” 姜南溪莞尔,“大师父果然厉害。” 胖和尚愈发高兴了。 他冲姜南溪一笑,扛着两袋米去了锅灶那边。 一袋米下了锅,一袋米留着明天早晨继续煮。 施粥嘛,不必太浓稠。 大锅盖上了盖,大火猛烧,很快锅里就散发出了米香味。 等米快要熬成粥时,大家又一起动手把豆芽下入锅里。 黄豆芽焖煮会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混着米香,让不远处那些难民和乞丐不由喉咙直动,不停吞咽口水。 大家慢慢站起身,端着破碗,往草棚子这边聚拢。 姜南溪托腮望着人群。 她发现了,人群里的确有一部分是真正的难民,可是,也有一部分是那种好吃懒做来这儿混吃混喝的混子。 这些混子比难民身强力壮,一来就把饿得虚弱无力的难民给推搡到后面去了,他们个个站在前头理直气壮等着施粥。 姜南溪皱起眉头。 她来做好事是希望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如此才能积攒功德。 若是粮食都让这些根本饿不死的混子吃了,难民反而一口都沾不上,她还如何积攒功德? 姜南溪回头看着大锅里雪白干净的粥。 或许…… 她得做一点膈应人的事了。 罢了,为了小石头的功德,为了她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她豁出去了。 姜南溪缓缓站起身。 她来到锅灶旁边,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泥土,缓缓撒入大锅里。 她这一举动,惊呆了和尚道士们。 “姑娘,你这是……” 等着喝粥的人们也都惊呆了。 尤其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混子! 他们看着好好一锅雪白的夹杂着点黄豆瓣的上好稀粥被撒了一层脏兮兮的泥土,气坏了! 眼看着姜南溪还在弯腰继续抓泥土往锅里扔,他们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娘儿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你快住手!好好的一锅粥你往里面撒什么沙子泥土,弄成这样让我们还怎么喝?” “就是!我们这些人虽然是乞丐是难民,可我们也是人啊,我们也是有尊严的,你怎么能往我们的吃食里撒沙子泥土来践踏我们的尊严?” “难道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就是猪狗一样的下贱之人吗?人家给猪狗喂食还会洗一洗弄干净,谁像你这样撒泥土来糟践人的?” “我呸,你这臭娘儿们太恶毒了!你既然这么瞧不起我们这些难民,那你来施什么粥?” “对啊,又想来这儿博个慈悲善良救济穷人的好名声,又不把我们当人看,你这种人简直该死!” 混子们人数不少,纷纷凶神恶煞地指着姜南溪破口大骂。 要不是有八个和尚道士挡在前头,他们恐怕已经撸袖子挥拳头上前来揍姜南溪了。 姜南溪平静地望着那群凶恶的混子。 她没有立刻开口解释她的用意。 她怕她现在告诉大家,她这样做是为了区分难民和混子,混子们恼羞成怒之下会捣乱,没准会排队来领了粥又拿去故意倒地上跟她作对。 等等。 等难民们喝完了,她再解释维护自己的名声。 姜南溪一边继续往其他两口锅里撒沙子泥土,一边慢悠悠地说,“这是我的米,是我的粥,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我便拿去倒掉,于我又没什么损失。” 她拿着铲子将泥土沙子跟粥搅拌均匀。 好好一锅雪白的粥,瞬间被泥土弄成了微微的酱色。 姜南溪回头看着等着喝粥的人们。 “要喝粥吗?要喝就排队来领,不过是些沙子泥土而已,又没有毒,你们饿坏了从地里扒出萝卜直接啃的时候不也是混着泥土一起吃么?” 第107章 收获多少灵液? 听到这话,被混子挤到后面的难民沉默望着锅里的粥。 喝吗? 这锅掺杂了泥土的粥的确有点侮辱人了,也的确有点脏,如果他们有吃有喝,自然不会要这样的东西。 可是,他们流离失所身无分文一路拖家带口走来,饿得命都要没了,哪儿还在乎什么脏不脏,侮不侮辱人? 填饱肚子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什么气节,什么傲骨,呵,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讲不起气节,讲不起骨气,做不了“不食嗟来之食”的千古名士。 难民们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高高举着自己的破碗应声—— “我们要喝!” “要喝!” “姑娘给我们打一碗粥,我们孤儿寡母这一路走来就没好好吃过饭,我儿子和女儿都要饿死了,姑娘给我们打一碗粥!” 难民们纷纷应和,都想喝粥。 姜南溪看着挡在前面那一排混子,她没有赶人,她笑着问,“喝不喝?要喝就把碗拿来,我给你们打一碗——” 这些混子们平日里吃的都是那些善良财主们施舍的馒头白粥,怎会要这种脏兮兮的东西? 他们不仅不吃,还指着姜南溪破口大骂! “呸!这种给狗狗都不吃的玩意儿,我饿死都不吃你的!” “滚,你以为整个京城就你一个好心人?就你也配叫好心人?呸!你这种侮辱人的东西我们打死也不吃,我们等着真正的好心人来施粥!” “走走走,去墙角蹲着,谁要喝这贱人熬的烂粥,脏死了!” 他们纷纷冲姜南溪这边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几十个人大摇大摆离开。 他们一走,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难民终于能挤上前来了。 大家排着队期待地望着姜南溪,等着姜南溪给他们粥。 姜南溪微笑着与几个和尚道士一起动手。 她一边盛粥一边说,“今天这粥,是一位法号叫‘空明’的师父施给大家的,他是个心地善良爱行善积德的好人,或许明天后天,他都还会来给大家施粥。” 领到粥的人都很感激。 他们纷纷说—— “多谢空明大师!” “空明大师真是个好人啊!” “多谢了!多谢了!谢谢空明大师,谢谢姑娘,谢谢几位道长和高僧,谢谢你们!” “……” 大家纷纷道谢,捧着一大碗满满的粥转身离开。 他们都等不及晾凉,拉着孩子们跟自己在旁边席地而坐,稍稍吹一吹就开始上嘴喝。 虽然烫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是,他们满脸都是开心的笑。 这粥,好喝。 虽然掺了沙子泥土,吞进嘴里有一种让人皱眉的异物感,但是喝下去既能暖胃又能填饱肚子,多好啊。 说实话,这一路逃难走来他们什么野菜没吃过?那些野菜吃进嘴里又苦又涩,可比这掺了沙子的粥难吃多了。 因为少了几十个混子来盛粥,难民们都领完了,锅里还剩了些。 姜南溪又告诉大家—— “家里人口多的,喝完了若是不够,可以再来领。” 一听到这话,那些携家带口的难民都惊喜地睁大眼睛。 还能再领? 那可太好了,他们今天晚上一家几口人全部都能吃得饱饱的了。 他们低声催促孩子们快点喝,一家人每人一口轮番喝很快就见了底,他们又端着粥上前来领。 姜南溪和道士和尚们一直耐心等着,大家把锅里的粥领完了,有几个难民连刷锅水都不想放过—— 他们上前不好意思地说,“大师父,那个锅还有很多米糊糊,你们刷一刷,把刷锅水给我们呗,明天要是没有人来施粥,刷锅水也能对付对付呢!” 和尚应了,转身去刷锅。 看着这几个难民领了清汤寡水的刷锅水还跟捧着什么宝贝生怕弄洒了,姜南溪不禁感慨,这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跟混子们截然不同。 帮助了这样的人,老天爷再怎么吝啬都应该给小石头一点功德? 不知道,能换成多少灵液?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了,回家就能去空间好好看一看今天的收获! 姜南溪克制着心底的激动,站起身走到马车旁边。 她回头扬声对大家说—— “诸位,方才我往锅里加沙子泥土,并非是我践踏你们的尊严,不拿你们当人。”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一些人根本就不是需要帮助的难民,这些人只是来混吃混喝的,有他们在前面抢,你们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反而喝不着多少。” “只有你们这种真正饿得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才不会嫌弃粥里有没有沙子泥土,你们只想喝粥保命,而那些混吃混喝的人却无法将脏兮兮的粥喝进嘴里咽进去,所以,一试就试出来了。” 姜南溪朝难民们微笑拱手,“方才多有失礼,对不住诸位了,让诸位受了委屈,我在这里向大家说一声抱歉。” 说完,姜南溪看了眼不远处那些混子们。 看到混子们涨红的脸和愤怒的表情,她笑得愈发明艳动人。 眼见着混子们恼羞成怒齐刷刷冲上来想殴打她,她立刻坐上马车,一扬马鞭就赶着马车离开。 任凭混子们再如何愤怒想杀了姜南溪,他们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的,姜南溪的马车很快进了城门,绝尘而去。 混子们在后面气得跺脚破口大骂,也无济于事。 “哈哈哈哈——” 草棚子那边的和尚道士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姜南溪的马车离去,不禁齐齐大笑出声。 痛快! 这姑娘行事,真让人痛快! 这些混吃混喝的混子,他们深恶痛绝多时了! 他们不是没说过,可他们一说话,这些混子就说,出家人应该对众生平等,不能因为他们不爱干活儿就区别对待,他们不干活儿是因为老天爷生他们的时候给了他们懒惰的身体,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亏待他们,怪不着他们,他们饿着肚子就有资格喝粥…… 这番歪理邪说,叫一群出家人如何对付呢? 只能忍了。 如今有了这姑娘的办法,他们知道以后怎样对付这些混子了! 撒泥土! 多撒一点! 就算这些混子们无计可施捏着鼻子喝下去了,看到混子们吃苦头他们心里也能好受一点,让这些好吃懒做的混子天天来吃好喝好真是让人道心不稳啊! 第108章 养八个男人的寡妇 草棚旁边,那些喝粥的难民都怔怔望着姜南溪的马车。 原来…… 这位姑娘往粥里撒泥土是因为这个。 他们瞬间就释怀了,他们不再膈应,只剩下感激。 或许这姑娘的办法传出去之后会让有些人唾骂,可他们不会责怪这姑娘,因为若这姑娘不往锅里撒泥土,他们今天可能吃不饱,那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混子把他们挤到后面去了,他们根本就抢不到…… 等混子们吃饱,他们能喝个半碗都不错了。 喝这种沾染了泥土的粥是有些膈应人,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更能督促他们这些人赶紧养好身子去干活儿自食其力吗?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一直有人好吃好喝养着他们,恐怕,他们之中都会有人变成那些不肯再干活只求别人施舍的混子…… 所以说,粥里撒泥土无妨,他们大部分都是受过苦难知道感恩的人,他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憎恨施粥救他们性命的恩人。 他们看向那群气得跳脚破口大骂的混子,眼中满是担忧。 这姑娘方才如此激怒这些混子们,若是被混子们盯上了,今后出门不会遇到危险惹来麻烦? 愤怒的混子们,的确盯上了姜南溪。 其中两个凶神恶煞的混子隐晦对视一眼。 这贱人明天不是还要来施粥么? 好啊,他们明天就让这贱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 姜南溪回到姜家时,茶宝和姜家人已经快要急疯了。 抹着泪四下张望的老祖母一看到姜南溪从马车下来,就赶紧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孙女。 “溪溪你吓死祖母了!” 老人家轻轻拍着孙女的背脊,红着眼眶说,“祖母还以为你想不开,跑出去寻短见了,我跟你爹你娘把你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你,你跑哪儿去了啊?” 姜南溪看到祖母都急哭了,不由有些抱歉。 可是一想到她或许马上就能拥有灵液了,她又格外激动。 等她的灵液到手之后,她先拿去救朱敬玄,朱敬玄醒了为她解决了所有麻烦,她就能开开心心去继续行善积德换取灵液,再获取灵液以后她第一个就给祖母用。 她温柔抱紧祖母,轻声道,“祖母您别怕,我就是出去转了一圈,我怎么会寻短见呢?我可是您老人家养大的孙女啊,您都这么坚韧,我也绝不会轻易寻死的……” 她擦掉老人家的眼泪,哄着老人家,“您放心,不管我遇到多么难过多么不能承受的事,只要您老人家还在人世,我就不会寻死,所以您老人家一定要好好活着,您是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啊祖母。” 姜老夫人被姜南溪逗得笑出声来。 她攥紧姜南溪的胳膊往里走,“吃饭了没有?厨房里给你热着饭菜呢。” 姜南溪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进空间查看灵液,没有心情吃饭。 她温柔说,“祖母我吃过了,我先去房里换身衣裳,天已经黑了,我得进宫守着大皇子。” 她话音刚落,渣爹姜琰赶紧殷勤地说,“溪溪说得对,大皇子的安危是第一重要的事,娘你松开溪溪让她去换衣裳,进宫去了还怕没有好东西吃吗?” 姜老夫人一想也是。 在家就吃点粗茶淡饭,进宫了还能吃山珍海味,就让溪溪进宫去吃。 姜老夫人笑着松开姜南溪,目送姜南溪回房。 姜琰身后—— 姜东珠咬紧嘴唇盯着姜南溪的背影,然后又看向头发花白的姜老夫人。 姜南溪…… 真的真的好在乎祖母啊。 她是不是真的必须去害祖母,才能让姜南溪妥协就范? …… 姜南溪回到房间里,立刻将房门紧闭。 她闪身进入空间。 一进空间,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小石头,“怎么样,咱们今天收获了多少功德?能转化成多少灵液?” 小石头凝聚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语地看着姜南溪。 这是不是也太急啦? 它能理解凡人对灵液的渴望,可城门口那些人刚刚才把粥喝下去呢,老天爷降下功德也得等一等,哪有人家前脚喝完粥马上就给降下功德的? 不得先评估一下再来看给他们多少功德合适? 小石头凝出一行字告诉姜南溪—— 【等一晚,明早再来问,你得给老天爷一点时间考评。】 姜南溪叹了一口气。 她的期待落了空。 谁知道她这一路赶着马车回家的急迫心情? 以为马上就能揭晓答案,结果一问,告诉她还得再等一晚上,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小石头又问姜南溪,【你家还有黄豆吗?咱们先偷来用,今晚你睡觉,我继续发豆芽,明早你就可以去行善积德了,咱们都需要功德,那就一点都不要浪费时间呀!】 正惆怅的姜南溪被小石头逗笑了。 这干活卖力的样子,不愧是能在时空洪流里捡八千年垃圾还不放弃的石头。 她说,“厨房应该有,我祖母喜欢自己发豆芽,闲着没事又喜欢做豆腐,家里应该有个几十来斤。” 小石头闻言有些纳闷,【你祖母以前不是高贵典雅的将军夫人吗?她怎么跟个勤快利索的农妇一样啥都会干?】 姜南溪闻言,有些难过。 她轻声说,“她原本的确是将军夫人,可将军一战死,她就只是小巷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寡妇,还得帮不成器的儿子养孙子孙女……” 小石头想了想,干巴巴地凝出一行字安慰姜南溪—— 【你不一样,你将来死了男人绝不会成为可怜寡妇,你有空间有灵液,你会成为一个超有钱能养八个面首的幸福寡妇!】 “……” 姜南溪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石头。 这是安慰? 这样的安慰,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幸好这小石头没有嘴,不然,迟早得被她撕了那张破嘴。 做寡妇又不是什么很开心的事,如果她能嫁给喜欢的人,她自然是想跟夫君白头偕老的,谁想被小石头诅咒成寡妇啊? 姜南溪揉了揉眉心,想说点什么,可又实在是懒得跟这个初涉尘世不懂情感的小石头争论吵架。 姜南溪啧了一声,离开空间,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裳换上。 正在系腰带,门外传来继母张玉兰的嗓音—— 第109章 发现渣妹妹不对劲 “溪溪啊,你衣裳若是换好了就拿出来,娘帮你洗。” 姜南溪手指一顿。 她垂眸,心想,权势真是世上最好的利器。 这么些年,继母可从未帮她洗过衣裳,小时候是祖母帮她,长大了便自己洗。 哪怕她在厨房忙着烧火做饭,一时顾不上洗泡在盆里的衣裳,在院里乘凉的继母也不会碰她衣裳一下。 甚至她洗干净了晾晒之时被渣爹喊去干别的活儿了,继母瞅见了也不会顺手帮她晾晒一下。 如今知道她要嫁给大皇子,都主动要求帮她洗衣裳了? 姜南溪嗤笑一声,拿起凳子上的脏衣裳。 既然人家要帮她洗,她为什么不给呢? 谁还会嫌有别人伺候不舒服吗? 姜南溪将门打开。 继母张玉兰看她手里拿着的衣裳,立刻堆满笑容,“给我给我,我保准给你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姜南溪敷衍一笑,连一声谢都懒得说。 张玉兰也不在意。 她知道姜南溪不待见她,赶紧指着院门殷勤地说,“茶宝公公已经赶着马车在门口等着了,溪溪你快去,娘就不耽搁你了啊,可千万别误了你的事儿。” 姜南溪点头,“嗯,我先去厨房把药喝了。” 刚准备走,姜南溪又忽然看向姜承允那边房间,问张玉兰,“对了,几天没见到三弟了,他还好吗?能不能吃饭能不能下床了?” 张玉兰面色有些尴尬。 哪儿能吃饭啊…… 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呢,吃了饭一上茅房又要崩开了…… 如今连粥都不敢多喝,只能喝点糖水和药汁儿,每天饿着肚子又屁股疼,那孩子心情极度暴躁,方才还冲他们发火呢。 姜南溪轻笑一声,“看来还没有恢复好是?其实他没有恢复好,是好事儿,他康复了就会有力气来找咱们俩的茬了。” 姜南溪附在张玉兰耳边,低声说,“那晚在山洞,我送他去伺候谢世子,母亲你对他见死不救,他恨毒了我们,他说过他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和姜东珠……万一他真的疯了,在我大婚之日跑出来捣乱,当众说出些不好听的话,那皇上一旦震怒,他就惨了……” 张玉兰一愣,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儿子这两天的疯魔,她全都看在眼里,她真的不敢保证儿子不会在姜南溪大婚之日闹出什么事端来。 如果姜南溪只是嫁给普通人,儿子闹事她一定会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丢的是姜南溪的人,她们笑眯眯看热闹就行了,可姜南溪嫁的是大皇子啊,姜南溪丢人,就是大皇子丢人,皇上这个当爹的会不严惩罪魁祸首吗? 她绝对不能让允儿跑出来捣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死。 姜南溪看了一眼张玉兰,“好好管着三弟,也看着点你女儿姜东珠,那晚在山洞你已经被你女儿毁了一次,若是你这俩孩子过几天又犯蠢干出点什么事儿来,得罪了皇家,你可就要再次跟着他们倒大霉了。” 姜南溪弯唇讥讽道,“被英俊帅气的女婿占有,我瞧你似乎还挺高兴,挺怀念,可要是去流放,你就高兴不起来了。我听说有些负责押送罪犯的黑心官差,会专门把囚徒中容貌姣好的女子当妓女赚银子,走一路卖一路,很多男人都愿意花钱尝一尝官家夫人小姐的滋味,你们虽不是官家夫人和小姐,可容貌不差,总会有人愿意买你们一夜,恐怕从京城到流放地,你们夜夜都得陪几十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即便到了流放地也仍旧无法解脱……” 张玉兰攥紧手中的衣裳,满脸都是惶恐和惊惧。 她以为流放只是去做苦力,谁知道流放还要被男人糟蹋啊! 她绝对不能让珠儿和允儿做傻事,绝对不能! 姜南溪吓唬完张玉兰,转身往厨房走。 进了厨房,她径直来到角落里,搬开米缸,拿出那半麻袋黄豆。 她拎着掂量了一下,恐怕不止三十斤。 她趁着无人,将黄豆和麻袋一同收进空间里,又将米缸放回原位,这才转身离开。 坐上马车离开,姜南溪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姜东珠。 她方才一回来就发现了,这个妹妹眼神闪躲似乎有点不对劲,所以她才会让张玉兰盯着点姜东珠和姜承允。 只不过,光让张玉兰一个人盯着,还不够。 马车出了巷子,姜南溪敲了敲马车壁。 茶宝听到动静,立刻掀开车帘回头看着姜南溪,“姜姑娘,您怎么了?” 姜南溪低声说,“等会儿把我送到大皇子寝宫后,请你帮我一个忙,回姜家帮我盯着我妹妹姜东珠。” 茶宝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说,“你这个妹妹,不是好东西呀?” 姜南溪叹了一口气,故意说,“嗯,她见不得我好,这两天听说我要嫁给大皇子,她挺不甘心的,我怕她会在大婚之前想什么坏主意来破坏我和大皇子的婚事——” 茶宝很震惊,“她怎么敢?这可是皇上赐的婚啊,她捣乱她是想死吗?” 姜南溪拨弄着鬓发,“她怎么不敢?万一她给我下点什么药,让我被人糟蹋失贞,我哪儿还能再嫁给大皇子?到时候她再一口咬定是我喜欢那个男人,是我不知廉耻主动跟人通奸,那我如何解释得清?” 茶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一定得好好盯着姜姑娘的妹妹。 如果能抓到姜姑娘的妹妹做坏事想害姜姑娘,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没准皇上、大皇子和姜姑娘全都会嘉奖他呢。 三份奖励,多棒? 茶宝藏起心头窃喜,冲姜南溪用力点头,“姜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死死盯着你妹妹,保证不会让她伤害你!” …… 皇宫。 姜南溪来到朱敬玄寝宫,去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男人。 她来到床边,就见进宝端着参汤哭。 “怎么办哪,殿下一直不醒,吃不了饭喝不了水,连这参汤也灌不进去,就算是好好的人一直饿着不吃饭都会饿坏身子,何况殿下还是个刚失去一条腿又流了那么多血的病人?” 太医们也一筹莫展。 他们试图掰开殿下的嘴强行灌,可灌进去就会流出来,陷入深度昏迷的殿下情况很严重,他没有吞咽的能力。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殿下怕是还没病死就直接饿死了。 第110章 亲自喂他 立在一旁的霍星沉揉了揉眉心,似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他沉声说,“用我们在边关的办法,找个细细的竹筒来,掰开殿下的嘴,把竹筒插进喉咙里面,这样就能直接把参汤灌进去了,即便反流也流不回多少。” 太医们有些迟疑。 用竹筒强行插进殿下喉咙里,这样很容易戳伤殿下的喉咙。 殿下的情况本来就这样严重了,要是再多个喉咙出血的症状,那还能救吗? 再说了,贸然用插竹筒灌参汤,一不小心那些参汤流到气管里怎么办? 窒息会直接死人的。 霍星沉见太医们不敢动手,他冷冷说,“我来!不管发生任何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他看向那群太医,“你们怕戳伤殿下的喉咙,怕殿下窒息,难道你们就不怕失血过多的殿下不吃不喝会直接死亡吗?” 太医们默默看着霍星沉。 他们轻咳一声,“既然……既然霍大人这样说了,那就辛苦霍大人了,您来,我们从旁帮忙。” 霍星沉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去准备竹筒。 然后,他看到了一丈之外的姜南溪。 他与姜南溪四目相对。 姜南溪抿紧嘴唇望着这个男人。 她知道这个男人对朱敬玄忠心耿耿,只要是为了朱敬玄好,这个傻子哪怕豁出自己的命也没关系。 可是,就如太医所说,贸然给朱敬玄喉咙里插竹筒灌参汤实在是太冒险了,朱敬玄是皇子,有任何闪失皇帝就会让霍星沉五马分尸。 如果现在真的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她不会阻拦霍星沉对朱敬玄尽忠,可是,她也许有办法的…… 只要等到明天早上,她就能拥有灵液了。 “霍大人。” 姜南溪建议道,“殿下刚昏迷两日,其实尚未到危急关头,你能不能再等等?若是明日殿下还醒不过来,你再用这个办法也不晚——” 听到姜南溪的话,太医们也连忙附和。 他们本来就不太支持霍星沉这个办法,如今殿下的未婚妻都不支持霍星沉,他们自然要跟着殿下的未婚妻统一阵线。 霍星沉皱起眉头。 连姜姑娘都反对? 一屋子人里只有他自己坚持,其他人全都不支持,他只好无奈作罢。 “那就再等一晚上。” 见霍星沉放弃了,姜南溪才安心了些。 她是真的不愿意看到朱敬玄被捅破喉咙,也不愿意看到霍星沉来承担责罚。 她随意问了两句朱敬玄的情况,就向大家告辞去了隔壁房间,隔着一道墙守护着朱敬玄。 房门紧闭后,她进入空间。 她把麻袋里的黄豆全部倒在黑色土壤上,铺平,方便小石头催生。 看着空间周围的白雾,她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到底能收获多少灵液。 算了,不想了,等待是很难熬的过程,还是出去睡一觉,睡醒了就能揭晓答案了。 姜南溪回到房间里,吃了几块点心,就半倚在小榻上入睡。 一夜无梦。 翌日天还没亮,有心事的姜南溪就从睡梦中醒来。 她打着哈欠看了看天色,立刻进入空间。 她蹲在小石头旁边,期待地问,“怎么样?我有多少灵液?” 小石头凝聚出的黑色眼睛默默看了看姜南溪。 唉,这么期待,它都不想说了,它怕这人会被打击到。 姜南溪见小石头不回答,迟疑道,“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收到老天爷降下的功德?老天爷的效率应该不至于这样慢?” 小石头慢吞吞凝出一行字—— 【就,就一点点……就头发丝那么点。】 姜南溪看到这行字,皱紧眉头。 “头发丝那么点?你确定?行善积德这么不值钱的吗?” 小石头听到这话,弱弱反驳—— 【咱们才帮几个人啊,就百十来个,而且咱们只是施粥帮难民渡过难关,并不是什么救死扶伤拯救天下万民的大事业,你指望老天爷给咱多少功德?人家做一辈子善事的大善人死了去地府都未必能得到优待,何况咱们才做半天的善事?就半天啊!微不足道的小小善事啊!】 姜南溪撑着下巴叹息。 这么一说,也是。 她们昨天做的善事的确算不得什么大功德。 虽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会坚持每天去做善事换取灵液。 人家干活一天挣几十个铜板一个月挣一两银子都拼死拼活抢着去做,她一个月积攒的灵液所换取的何止是百两白银呢? 她为什么不做? 姜南溪接受了现实,可是这点灵液实在是拿不出手,她央求小石头,“小石头,你借我一点好不好?这点灵液真的救不了我的急——” 小石头飞快回复,【我没有!没有!被张傲天用光了!】 姜南溪轻轻抚摸着小石头,“我知道你肯定还藏了些,你借我一点嘛,我以后一有灵液就还你呀。” 小石头没有回答。 它心想,它又不傻,它才不借呢。 它隐约弄懂了姜南溪和朱敬玄的关系,姜南溪不想嫁给朱敬玄所以想要救醒朱敬玄来取消婚约,可是,它非常希望姜南溪嫁给朱敬玄啊。 一个卑微的小老百姓,每天去施粥救几十个人能干什么大事? 要是成了王妃有权有势了,那么今后出手救一次人就是轰轰烈烈的大事,一次换取的功德恐怕能转化成一水缸的灵液! 所以它不会帮姜南溪唤醒朱敬玄,它要等这两人成亲以后再帮姜南溪。 咳,它可不是害姜南溪啊,它是帮姜南溪成就美名呀! 姜南溪一嫁,昏迷七日已断绝了生机的朱敬玄当晚就立刻苏醒好转了,那么人人都会认定姜南溪是个小福星救了朱敬玄这个王爷的命啊! 会传为千古佳话的! 所以,不论姜南溪如何死缠烂打,小石头都巍然不动。 姜南溪扶额长叹一声。 只能先用自己那点头发丝大小的灵液去帮朱敬玄了,也不知能起到什么作用。 聊胜于无,试试。 姜南溪在房间里洗漱过后,打开门,来到隔壁朱敬玄房间。 守在床边的仍旧是霍星沉和进宝。 两人换班各自睡了会儿,如今虽满脸倦容,眼底好歹没有黑黑的眼圈。 “姜姑娘,殿下还是没醒——” 进宝一看到姜南溪就泪汪汪的,俨然把姜南溪当成了另一个主子。 姜南溪看他一眼,“你起来,我想试试能不能喂殿下喝下去。” 进宝忙不迭站起身,高兴地说,“姜姑娘您亲自喂,殿下一定会喝的!他那么喜欢姜姑娘,别人喂的他不给面子,您喂的他一定不会不给面子的!” 第111章 大喜 姜南溪听到进宝这话,眉头微蹙。 她其实很清楚,她不想嫁给朱敬玄的话,这会儿她不应该来亲自给朱敬玄喂汤,若朱敬玄喝下灵液之后好转了,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朱敬玄对她爱入骨髓,她能帮助朱敬玄康复,皇帝恐怕会愈发坚定让她嫁给朱敬玄的心思。 可她不亲自来的话,又不行。 她就那么一丝丝灵液,若是偷偷放进这么一大碗参汤里,进宝不知道参汤里有灵药,喂一勺子见朱敬玄不吞咽就不喂了,等参汤一冷就全部倒掉重新去取一碗来,那不是浪费了她的灵液? 如果她不许进宝倒掉不许更换,让进宝一定要喂朱敬玄喝下这一碗参汤,那傻子都能知道这碗汤有问题了。 所以,让别人来做这件事绝对不行。 姜南溪揉了揉眉心,还是得自己来才保险。 这不是还有五天时间么,五天时间她或许能用灵液唤醒朱敬玄了,等朱敬玄醒了,皇上那儿就有这个男人去应付了。 罢了,不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南溪接过进宝递来的参汤碗,坐在床沿上。 “霍大人,你扶一下殿下。” 霍星沉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姜南溪,抿唇嗯了一声。 他上前扶着朱敬玄让其上身靠在自己臂弯,另一只手捏着朱敬玄的嘴微微张开,方便姜南溪喂药。 姜南溪捏着勺子舀起半勺参汤。 她拇指指尖往下一滑,就将属于她的那一丝丝灵液从空间瞬间转移到汤勺里。 一丝丝灵液没有什么重量,勺子里的汤面几乎没有波澜,丝毫不引人注意。 姜南溪将半勺参汤送进朱敬玄微张的嘴里。 她喊霍星沉,“将殿下稍稍放下去一点点,不要让参汤流出来。” “好。” 霍星沉应了一声,调整朱敬玄的姿势让其倾斜了点。 因为姜南溪喂得少,霍星沉又一直捏着朱敬玄的嘴张开着,因此参汤没有流淌出来,可是,也没有被吞咽下去。 那一小勺参汤就在朱敬玄嘴里不进不出,就那么被迫含着。 霍星沉看了看朱敬玄的嘴,对姜南溪说,“殿下还是不吞咽,怎么办?” 姜南溪说,“让他含着,多含一会儿,多少能吸收点。” 她垂眸搅着参汤,心想,普通的参汤自然无法被口腔吸收,可是灵液可以。 只要朱敬玄多含会儿,灵液被全部吸收了,就可以把参汤吐出来了。 霍星沉没有异议,站得远一点的进宝有些迟疑。 他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说,“这样一直掐着殿下的嘴,殿下多受罪呀……” 姜南溪淡淡道,“你家殿下胃里空空就不受罪了吗?强迫他这样多含会儿,总比插竹筒到喉咙里好些。” 进宝立刻不吭声了,退后两步乖乖装哑巴。 姜姑娘要试,就试。 反正姜姑娘是殿下即将过门的媳妇儿,殿下就算难受也得乖乖受着。 屋子里一片静谧。 过了会儿。 进宝见霍大人扶着殿下掐着殿下的嘴,姜姑娘端着参汤,就他一个人无事可干,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干站着。 他得干点什么。 下一刻,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扯开嗓子喊—— “殿下,您能不能听到进宝说话?您要是能听到,那进宝告诉您,如今是姜姑娘在给您喂药,是您最喜欢的姜姑娘在照顾您啊!” “进宝喂您喝药,您不喝,霍大人喂您喝药,您也不喝,姜姑娘亲自喂您,您总该给点面子,您忍心让您喜欢的姑娘白白受累吗?” “殿下啊,您就喝下去,进宝求求您了,您喝上一口行不行?姜姑娘都来喂您了,您该高兴了,您该喝了……” “……” 姜南溪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拼命捶胸又捶地,表演欲如此强烈的进宝。 这人,怎么突然就跟鬼上身了一样? 这又跪又喊又哭的,他就不嫌尴尬吗?他不尴尬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呢,别人尴尬啊! 姜南溪正震惊,忽然又扭头去看窗户。 窗户纸上映出了十几个人脑袋! 不用想都知道,是朱敬玄的侍卫们听到进宝的哭嚎,于是齐刷刷趴在窗户上想看热闹。 姜南溪头痛地指着进宝,“闭嘴,别哭了,殿下还好好的,你哭什么丧?” 进宝委屈巴巴地说,“姜姑娘,我是想喊殿下卖您个面子,乖乖喝您一口汤,我喊得大声一点,也许殿下就能听见呢……” 姜南溪扶额,“殿下如今陷入深度昏迷,连吞咽参汤的能力都丧失了,还能听见你说话?” 进宝刚要说话,忽然,他眼角余光发现殿下的喉咙动了下。 他定睛看着殿下细微滚动的喉咙,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眼看着那喉咙还在极其细微地动着,他忽然激动得跳起来! “姜姑娘!殿下动了!他动了!” “……” 姜南溪一愣,蓦地转头看向朱敬玄。 朱敬玄还是那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可是当她顺着进宝的视线看向朱敬玄的喉咙时,果然发现朱敬玄的喉头在微动。 姜南溪顿时大喜! 朱敬玄在吞参汤! 虽然吞咽的幅度很小,可是能吞咽就是好事! 姜南溪忽然喊霍星沉,“快,转动殿下的脸颊让他把嘴里的参汤吐出来!” 她一边拿出帕子一边快速说道,“殿下如今没有控制口腔的能力,嘴里的参汤不断往喉部滑下,他吞咽不及定会呛到,昏迷的人被呛了就糟糕了!” 霍星沉手脚麻利,一听到姜南溪的话就赶紧把朱敬玄的脸往旁边转动。 参汤从朱敬玄嘴角流淌,姜南溪捏着帕子摁朱敬玄他嘴角将参汤全部接吸收。 确定朱敬玄嘴里只剩一点点了,姜南溪和霍星沉才将朱敬玄重新摆正,让他继续缓慢地被动吞咽。 姜南溪见朱敬玄好点了,松了一口气。 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抬手将汤碗交给进宝。 “你来喂,一次只喂一丁点,殿下如今不能吞咽太多。” “好!” 进宝高高兴兴上前准备接碗。 手刚伸出去,扒在窗户外面的侍卫们齐声大喊—— “进宝走开!别捣乱!你又不是殿下的媳妇儿!殿下只喝姜姑娘喂的!” “……” 进宝手指一哆嗦。 他麻溜退后几步,拼命摇头摆手对姜南溪说,“姜姑娘您来!殿下只肯喝您亲自喂的,我怕我一沾手,好不容易肯喝点参汤的殿下又啥也不喝了!辛苦您,您喂!” 第112章 死马当活马医 姜南溪看了眼扒着窗户的那些人,又看向进宝。 她叹气。 果然,她的灵液一让朱敬玄有了吞咽能力,所有人便都误以为是朱敬玄对她情深似海,昏迷之中也要挣扎着喝她喂的东西。 大家越是这么误会,她越不会再沾手。 她得让人来证明,如今谁来喂参汤朱敬玄都会喝。 她扬声喊进宝,“过来,服侍殿下是你的分内之事,想偷懒让谁代劳呢?” 进宝噘着嘴又高兴又委屈地说,“姜姑娘,我不是想偷懒,我想喂殿下啊,可是殿下不喝我的!” 姜南溪平静地说,“现在他会喝,你过来试试。” 进宝摇头委屈道,“我不试!我都试了两天了,殿下他就是不给我面子,一口都不喝!就不喝!” 姜南溪还要再喊,进宝呲溜一下就转身跑了。 姜南溪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溜之大吉的家伙,然后扬声喊,“哪位太医肯进来喂殿下喝药?” 庭院里那群太医听到殿下有了吞咽的能力,早就想进去了,只是没人传唤,他们不敢进。 这会儿听到未来的大皇子妃喊他们,他们忙不迭就要往屋子里跑。 结果刚跑两步,十几个侍卫齐刷刷挡在门口拦住了他们。 “不许去!” “你们敢闯进去,我们就不客气了!” “就是,让你们守着殿下两天,你们想不出办法,还得咱们皇子妃出马,她一出手殿下立马就吞咽了,这种时候就该让她多受累喂殿下把参汤喝完,你们进去坏了事儿让殿下又不肯喝东西了,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责?” “……” 太医们看着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侍卫们,默默缩回了准备迈上台阶的脚。 不去就不去。 可是殿下不肯喝药怪他们吗? 要怪只能怪大皇子自己是个情种,汤药不肯喝,命不要,人家就是要爱情,娇娇软软的皇子妃一喂他就喝了! 太医们不肯进来,侍卫们也没人进,姜南溪坐在床沿上无力扶额。 她只能看着霍星沉,“霍大人你来?” 霍星沉沉默看着递到眼前的碗,然后又看向姜南溪。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真切感受到殿下对姜姑娘的感情,殿下的感情,浓烈到让他震撼。 昏迷不醒的人竟然能冥冥中被爱意驱使,为姜姑娘张开嘴,为姜姑娘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 直面了殿下对姜姑娘的爱,他内心的负疚感愈发浓郁。 他有一种恍惚错觉,好像殿下和姜姑娘才是老天爷注定的眷侣,而他是个不该出现的人,他就不该掺和进殿下的感情里…… 姜南溪对上霍星沉那么复杂的眼神,愣了愣,轻声喊,“霍大人?” 霍星沉喉头微动,将喉间酸涩全部咽下。 他沉声说,“我怕我来喂,殿下也不会喝——” 姜南溪无奈地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会喝呢?他如今肯吞咽东西是因为他自己有了点意识,是他病情在好转,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大胆来喂试试。” 霍星沉摇头,“不,还是劳烦姜姑娘你把这碗汤喂完再说,等殿下喝完了这碗汤,胃里有东西垫着了,我们再来试着喂他也不迟。” 姜南溪拗不过霍星沉,只好自己接着喂。 她舀起参汤,一小勺一小勺喂进朱敬玄嘴里。 寻常人两口就能喝完的汤,姜南溪喂朱敬玄缓慢吞咽了一刻钟,才见底。 她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好了,喂完了,可以让太医进来为殿下把脉了。” 门口的侍卫一听殿下喝完了参汤,个个都眉开眼笑,赶紧让开路,放太医们进房间诊脉。 太医们进门后,全都没去看朱敬玄。 他们偷偷抬眼好奇打量姜南溪。 快让他们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竟然让殿下这样爱入骨髓,居然连昏迷之中都要为了这个姑娘挣扎着活下去! 上下打量一眼过后,太医们纷纷隐晦点头。 不错。 不错。 容貌上佳,温婉大气,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冷然,静静站在那里像一株傲立冰霜的美丽腊梅花。 配得上殿下。 绝配。 这种温婉中又带着些冷漠的姑娘,跟殿下这种高贵却温润宽容的男人,真是天生一对啊。 太医们纷纷冲姜南溪这个未来王妃拱手一笑,然后便上前去为朱敬玄诊断。 所有人轮番把脉过后,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小声说—— “殿下的情况还是跟之前一样,并没有好转,可是殿下居然能吞咽了,真是怪事啊,难道,还真的是因为爱情?” “老夫以前倒也见过这种事,有个做母亲的,本已经病重得马上就要闭眼断气了,可一听说最疼爱的小女儿正带着夫婿和孙女回来赶着见她最后一面,就快到家了,这老人家愣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终于等到跟小女儿见上了面,才闭了眼……” “有时候病人的愿力,真的是说不清的东西,可能殿下真的是因为姜姑娘而拼命振作起来了?” “……” 姜南溪捏着汤碗站在那里,被所有太医侍卫用惊奇又敬佩的眼神望着,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就不该来多管这闲事,她就不该用灵液帮朱敬玄这么一下。 真是…… 解释不清了。 她总不能告诉人家,她方才偷偷往参汤里放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液? 姜南溪抬手扶了扶额,索性转身出去了。 她一出去,侍卫们噌一下就给她让道,之前大家就很尊敬她,如今是更加尊敬她这个勾起殿下求生欲的神仙王妃了。 等姜南溪一走,进宝就扑到床边,比之前更卖力地大声喊起来—— “殿下您能听到奴才说话是不是?您方才一定是听到奴才说是姜姑娘在照顾您,所以才出现了奇迹是不是?哎哟喂,人家姜姑娘给您喂一口汤您就激动成这样了,那您知不知道姜姑娘马上就要嫁给您啦?您赶紧醒过来,您还要不要媳妇儿了?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有太医轻声说,“别喊这么大声,殿下需要静养。” 进宝闻言立刻扭头望着太医,一脸骄傲,“才不是!殿下不需要静养,殿下就想听姜姑娘!方才我就是这么喊,把殿下喊得肯吞咽参汤了!我要一直在殿下耳边喊姜姑娘的名字,也许这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用!” 太医无言以对。 算了。 让这小太监试试,也许真的有用呢,死马当活马医。 第113章 把她给办了! 姜南溪麻着脸沉默在隔壁房间吃完了盘里所有点心,隔壁的闹腾劲儿才慢慢消停下来。 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朱敬玄醒过来听别人说起他对她情深似海爱入骨髓,会不会感到懵逼茫然。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敢说,他有这么爱? 仅仅是一点好感而已,一昏迷就搞出这么多解释不清的流言蜚语来,希望到时候朱敬玄不要笑晕气晕过去。 姜南溪站起身去洗干净手上的点心残渣和油腻,准备掏手帕擦手,才想起方才她拿手帕帮朱敬玄接嘴里吐出的参汤,然后顺手将手帕放朱敬玄房里了。 一条手帕而已,又沾染了人家吐的东西,她也懒得去拿了。 再则,她实在是不想再被大家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了。 姜南溪走出院子,跟守在门口的侍卫说,“我先回去了,傍晚再来。” 侍卫眼睛亮亮地望着姜南溪,连连点头。 姜南溪难以忍受这种眼神,趁着其他人还没出来,赶紧逃也似的离开。 出宫后,姜南溪四下张望。 “姜姑娘——” 不远处,茶宝跳下马车冲姜南溪高兴挥手。 姜南溪挥手回应,快步走向马车。 茶宝搀扶着她坐上马车,她刚坐稳就低声问道,“姜东珠还老实么?可有做什么小动作?” 茶宝挠头说,“什么也没有做,她洗漱后很早就睡下了,这会儿还没起来。” 姜南溪有些奇怪。 难道是她猜错了么? 她昨天真的觉得姜东珠有些心神不宁的,好像憋着什么坏。 不过昨晚这恶毒妹妹没做什么,不代表今天也不会做。 姜南溪对茶宝说,“我想赶马车去城外走走,我一个人去,你不用跟着我,赶紧回去帮我盯着姜东珠。” 茶宝担忧地望着姜南溪,“您一个人出城?会不会有危险哪?” 姜南溪摇头,“没事儿,我只是去转转,散散心,又不去惹事,能有什么危险?” 茶宝哦了一声,跳下马车,“那您可要早点回来啊,不然我们大家又要担心了。” 姜南溪点头应了。 她坐在车辕上,握着马鞭赶车离开。 绕着街道瞎转悠几圈混淆视线后,姜南溪又一次来到杂货市场。 这一次,她要买药材种子。 她在杂货市场打听转了几圈,找到一个专门兜售各种种子的中年商人。 她跳下马车来到小摊子前,“有人参种子吗?” 中年商人笑吟吟道,“人参种子不便宜,而且这东西不好种,很多人买了去也是白费钱,姑娘你……确定要买?” 姜南溪点头,“院子里有一块空地,闲着无事种着玩玩儿。” 商人取出一个小布袋,“喏,姑娘你看,这就是人参种子,别的种子是论斤卖,这种子是论颗卖,五百文一颗,姑娘要几颗?” “……” 姜南溪虽然知道人参这东西贵,可一颗种子也要五百文,未免也太坑人了。 她弯下腰,讨价还价,“您别欺负我是没见识的小姑娘就随口喊价,谁不知道这人参结种子是一结一大坨?一大坨种子少说也有个十来颗,你一年结出十来颗种子就要五两银子,十年就是五十两银子,这都要赶上人参的价格了?” 她捏着种子看着商人,“两百文一颗,我买五颗。” 商人见姜南溪看穿了他睁着眼睛瞎喊价的把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若诚心要,三百文。” 姜南溪挑眉,“就两百文,一文也不能多。” 商人跟姜南溪对视片刻,一摸脑袋作罢,“行行行,两百文,拿去拿去。” 姜南溪摸出一两银子递给商人,又从小袋子里挑选了五颗最饱满最漂亮的种子,转身驾着马车离开。 她又回到昨天买黄豆的地方,找两个阿婆两个老大爷各自买了五十斤。 两百斤黄豆,能出一千多斤豆芽,可以做几天善事了。 姜南溪又去旁边买瓜果种子。 正付铜钱时,旁边有小孩玩耍撞到了一棵树上,树干一震动,花瓣纷纷飘落,有些飘散到了姜南溪胳膊上。 姜南溪低抬头望着满树花朵的桃树。 她本只是不经意看一眼,刚收回视线,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她蓦地抬头重新看着桃树! 光想着种蔬菜粮食,种果树不是来钱更快吗? 这会儿正是桃花梨花杏花先后开放的时候,一般来说桃李要六七月才成熟,如果她把桃李移栽到空间里,还需八九十天成熟的桃李仅仅八九天就能摘了! 在这阳春三月,能有桃李可吃,不知会有多少人争先恐后的买! 而且夏季一斤只需几文钱的桃李,如今提前三个月上市,恐怕能卖到几十个铜板甚至几百个铜板一斤。 毕竟这京城最不差的就是有钱人,这些有钱人能在这时节吃上甜美的桃李,花个几百文钱值当什么? 姜南溪眼眸骤亮。 她又想,一般来说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能下将近百斤果子,若是炒上热度卖个四五百文一斤,那么,一棵树就能挣四五十两银子! 十棵树,就是五百两! 而枝繁叶茂的果树,城外桃林遍地都是…… 无本的买卖,去挖几棵树,等上十来天就能换回几百两银子,岂不是能立刻改变她手头拮据的窘迫? 姜南溪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她弯起嘴角,捏着刚买的瓜果种子立刻坐上马车,直奔城门而去。 她来到城门外面时,昨日那些和尚道士们已经将昨天剩下的那袋粮食煮成了一锅粥,就等着她来了好施粥。 看到她,和尚道士以及那些等待多时的难民同时高兴挥手。 姜南溪也笑着向大家挥手。 她温柔说,“今儿天色不错,我想去踏踏青散散心,麻烦几位师父帮我施粥,我先去城外了。” 她又向难民们笑道,“今日的粥,依旧是空明大师送给诸位的,今儿晌午和傍晚,空明大师还会再送一批粮食来给大家!” 难民们高兴得不得了,纷纷向姜南溪和空明大师道谢。 姜南溪跟大家说完话,就赶着马车离开。 躲在不远处林子里的一群混子,看到姜南溪的马车离城远去,他们对视一眼,狞笑着追了上去。 嘿! 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他们今儿就把这贱人给办了! 第114章 她大开杀戒 姜南溪赶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桃林。 京城的十里桃林是举国皆知的好风景,每日来这桃林中散心踏青的人不计其数。 姜南溪远远看了看,几乎每一条青石小径上都有人游玩。 可惜了。 人太多,她不敢挖,挖了也没法放进空间里。 去桃林尽头的小山上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慢慢挖算了。 小山上也有很多桃树,而且并不比桃林的长势差,只是隔着老远才有一棵树,不成片,自然就没有人去山上赏花。 姜南溪赶着马车很快来到山脚。 她将马儿的缰绳绑在树上,拎着裙摆往山上走去。 因为要做的事不能让人看见,她刻意走入了深山密林之中。 来来回回查看好几次,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才来到一棵枝繁花茂的桃树前。 她仰头。 这棵树的树干有碗口大,树将近两丈高,延伸出无数的枝条,上面粉红的桃花开得荼蘼,像一片粉雾,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姜南溪轻轻摸了摸树干,从空间里取出小锄头,开始挖掘。 这么大一棵桃树,其树根必然是很发达的,姜南溪挖了足足一刻钟,还没有将其挖出。 小石头看不下去了,在姜南溪累得坐下来靠在树上时,小石头一发威,直接把姜南溪和她身后的桃树一同拽进了空间里。 那么大一棵树被一股巨力瞬间被连根拔起,凭空消失。 不远处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猴子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猴子手舞足蹈吱哇乱叫,下一刻就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 空间里。 姜南溪看着随自己一同进来的桃树,惊讶地望着小石头,“天哪,你这么能干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直接喊你动手了呀!” 小石头很傲娇,【就不说!你四体不勤身娇体弱,运动运动有好处。】 姜南溪抬手扶额,无言以对。 她转头见小石头已经把桃树种进了土壤里,又说,“你这儿可以挨挨挤挤种下十几棵树,我打算种四棵桃树四棵梨树两棵樱桃树两棵李树,等会儿麻烦你帮忙把其他的树弄进空间里来。” 小石头回了一个【好】字。 姜南溪又离开空间。 她的空间只有一间房大小,若考虑树与树之间的间距的话,种五棵树都勉强,可在空间里无需考虑间距与光照和土壤养分的问题,就算把树全部挤在一块儿,小石头照样能将它们催熟,不受任何影响。 所以,种十几棵树无妨。 想到十天之后收获的几百两银子,姜南溪哪怕上山下坡跑得汗流浃背,也依然干劲满满。 两刻钟后,她终于将十二棵树全部找齐全,全部挤在空间里。 看着头顶一片花海,姜南溪格外心满意足。 种树果然是最划算的买卖。 树很高,结出的果实都离地很远,根本占不了多少土壤,即便种了果树她依然可以在地上种南瓜,种白菜萝卜,催生豆芽。 这样,也算是将空间的利用率发挥到了最大。 姜南溪弯腰笑眯眯拍了拍小石头。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十天之后我们就可以卖桃子李子梨子樱桃大大收获一笔了,到时候我们再把这几百两银子拿去买米粮做善事,你又能收获好多功德,我也能收获好多灵液了。” 至于到时候要怎么隐藏空间秘密把这些东西售卖出去,这几天再慢慢想办法,反正还早着呢。 小石头听到姜南溪描述的前景,也很高兴。 真是太棒了! 遇到一个聪明的合作伙伴是多么让人愉悦的事呀! 它越看姜南溪,便越厌恶憎恨张傲天! 那狗日的,可千万别再来祸害它了,它只想跟姜南溪做一辈子合作伙伴! …… 姜南溪离开空间。 果树已经全部移栽好,她得回去了。 山下的马车依然还在,马儿在如茵草地上啃着绿草,把草皮都啃秃了一大片。 姜南溪坐上马车,赶着马车离开。 而距离桃林不远处的僻静官道上,那群混子们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坐在地上。 之前他们在城门口见姜南溪驾驶马车离开,非常来劲儿拼命追,可两条腿实在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追了一阵子他们就把人给追丢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他们又累又找不到方向,索性不追了。 就坐在这儿等着。 那女人总归是要回城的。 他们百无聊赖地望着官道尽头,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官道尽头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哥儿几个!起来起来!快!那贱人回来了!” “回来了?嚯,真回来了!” “快快快,大家一起往路中间扔石头,卡住车轱辘别让她过去!” “嘿,这小娘儿们还给咱们准备了马车,马车好啊,等会儿我们就在马车里办事儿,又舒服又柔软,有人从旁边路过我们在里面干起来还贼刺激,嘿,老子想想就兴奋,等会儿老子能干三回!” 一群混子面露狂喜,纷纷爬起来,搬起石头往官道中间扔。 远处。 马车上,并不眼瞎的姜南溪已经看到了那一群往路中间扔石头的人。 她盯着那群人,微微眯眼。 拦路抢劫的? 不像。 没人敢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拦路抢劫,除非是有仇怨,才会冒着被官兵抓捕的风险也要来找事儿。 姜南溪握紧马儿缰绳放慢速度,仔细辨认。 她终于认出来,这大概是昨天在粥棚前面挑事儿那群混子之中的小部分人。 她明白了。 这些人被她昨天当众下了面子,来找茬了。 她盯着那群人,有些迟疑。 她是立刻调转方向离开,等到有人回城她再跟人家结伴一起回去,还是…… 还是故意弃车逃走,钻进路旁边的密林里,用这些混子来验证一下空间能不能杀人? 姜南溪皱紧眉头。 就这么跳下马车只身一人逃入密林里,不太行。 十几个混子人数有点多,万一这十几个人并不一起对她动手,而是分几批先后靠近她,她把前面抓住她的几个人送进空间,后面几个肯定会吓得仓皇逃跑,她没法将人一网打尽。 有了漏网之鱼,她空间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可是…… 就在这官道上跟这群混子玩儿,也不行。 随时都会有人路过,万一让人看到这些混子消失,那就麻烦了。 姜南溪垂眸摩挲着缰绳。 那就…… 直接把马车赶进密林里。 借着树荫遮掩,她装作害怕躲进马车里面,这些混子钻进车里来一个,她就往空间里装一个…… 第115章 有人来了!该死 姜南溪缓缓勾起嘴角。 她抬头望着那群狞笑着朝她跑过来的混子,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今天,她要大开杀戒。 或许这十几个混子曾经并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罪不至死,可今日她若是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这些混子就要对她做下不可饶恕的事了,这,难道不该死吗? 就因为她能保护自己,伤害没有发生,她就不可以弄死这群恶意追踪她想对她犯罪的人了吗? 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面对恶人,还讲什么公道,讲什么法理? 她只想顺心而为,不想讲道理。 姜南溪冷冷看着混子们,眼看着混子们大笑着距离她越来越近,她一扯缰绳转动马车的方向往旁边密林里奔去。 混子们本以为姜南溪想调转方向离开,正着急来着,结果居然看到姜南溪“慌不择路”赶着马车钻进了路边的林子里,他们不禁狂笑出声! “快看啊兄弟们!那小娘儿们居然钻进林子里去了,她这是也想跟我们找个幽静的地方好好玩一玩呢!” “哈哈哈我们可不能辜负了美人的美意,快快快,追上去,这一次再也不能让她逃跑了!” “你们快去追,老子是跑不快了,你们看老子这儿,都鼓起来了!” “真不中用,还没追到人,你就先自个儿起了反应,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要让那小娘儿们亲自给我们弄!” “……” 姜南溪听着身后那些肮脏难听的言语,听着那一声声狂笑,她手指狠狠掐紧缰绳,眼眸被冰霜覆盖。 这些人…… 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姜南溪回头看了一眼,见眼下所处的地方距离官道还是有些近,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又让马儿加快速度往林子深处跑。 终于。 她抵达了林子深处。 从这里再也看不见官道,官道上的人也看不见这里是何景象,四周一片清幽,没有旁人,正是杀人的好地方。 姜南溪的马车刚停下,就有四个追得比较快的男人来到了马车后面。 他们大笑道—— “小娘儿们,你跑不掉了?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走这林子里,马车怎么过得去?” “既然已经无路可逃,那就赶紧滚下来跟我们好好玩玩儿!” “要是你识相,不反抗,好好服侍我们一回,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不肯配合,那我们就把你杀了再奸\/尸也是一样的!” 姜南溪看着几个笑得肮脏的男人。 杀意沸腾。 她垂眸装作惊慌无措的样子,抱紧胳膊蜷缩着往马车里面挪,一边挪一边无助地喊—— “不要……” “你们不要过来!” “你们要是敢进来伤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混子们看着她缩进马车里,笑得愈发大声。 “哎哟,小娘儿们你是嫌这草地上扎人,所以主动往舒服的马车里面钻是不是?” “等着哈哈哈哈,哥哥我这就来跟你玩儿!” “我也一起来!嘿,这小娘们性子烈又有点小聪明,你一个人降不住她!” “没错没错,我们一起来,几个人摁着她手脚别让她挣扎,几个人扒她衣裳,咱们一起痛快痛快!” 马车里。 姜南溪蜷缩到角落里,冷漠地看着几个人争先恐后爬上马车。 第一个人,钻进来了。 第二个人,钻进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伸手去抓她的手和脚,刚把她抓住,第三个第四个也进来了。 看到那两人进来后,姜南溪立刻踹动双脚挣扎,于是那两人立刻抓住了姜南溪的两只脚。 姜南溪四肢被按住,在四个男人张狂大笑的时候,她冷笑着默念口诀,带着四个男人同时进了空间里。 四个男人正想撕开姜南溪的衣裳,突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从马车来到一个陌生诡异的地方,他们懵逼一瞬后,顿时吓得惊慌失措! “啊啊啊啊见鬼了见鬼了!” “这是什么地方?” 姜南溪看着四个几乎要尿裤子的男人,站起身来。 呵。 现在就吓到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会儿把人全部弄进来了,她才会真正开始折磨这些罪该万死的家伙…… 眼下,姜南溪急着去处理后面的人,她没多管那四个惊慌失措的混子,吩咐小石头—— “让他们昏睡过去!否则他们踩踏毁坏了咱们的豆芽,你就没那么多功德了。” 小石头一听,瞬间就发威放四个男人晕厥过去。 小石头急得飞快在石壳上显示—— 【啊啊啊你要干什么!你带这些臭男人进来做什么?你不会想把他们弄死在我空间里?我不吃人不吃人不吃人啊!】 姜南溪这会儿没工夫理它,眨眼间就离开空间,重新回到马车里。 她刚回来,马车外面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应该是后面那些人全部追上来了。 她微微眯眼,装作惊慌的样子大声叫喊起来,“你们别碰我!别碰我!” 马车外面的人一听,顿时笑骂一声。 “这些猴急的玩意儿,居然不等我们来就自己开始享用了!” “我们也去看看!” 话音落,就有人准备掀车帘。 姜南溪已经做好了将人收进空间里的准备,谁料,就在这紧要关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狠厉冰冷的嗓音—— “你们!放肆!” 伴随着话音响起的,是一把剑破空而来的声音! 那把剑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劈在马车上,将掀车帘那人的手掌钉死在木头里! “啊啊啊——” 那人手掌被利剑穿破,当即惨叫出声! 其他人慌作一团,再没人敢来掀车帘,纷纷转身去迎敌。 马车里。 打算大开杀戒做个女魔头的姜南溪,忽然愣住了。 她蓦地抬头望着被飞溅的鲜血染红的车帘。 方才那熟悉的嗓音…… 是霍星沉? 该死! 这家伙怎么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来早一点,她没有将那四个人收进空间里也好,来晚一点,她已经把十几个人全部解决了也一样没有麻烦,偏偏这时候来了! 姜南溪头痛欲裂,她此刻一点没觉得惊喜,她觉得霍星沉这家伙真是掐着时间来给她惊吓的! 第116章 她杀人,投案自首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姜南溪顾不得其他,赶紧默念口诀将四个男人从空间里放出来。 看着这四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姜南溪眼中杀意迸射。 她没有多作犹豫,抬手就利落拔下鬓发间的簪子,对准四个男人的脖颈狠狠扎下去! 这四人已经进过她的空间了…… 绝不能留活口。 若是心慈手软留了这四个人的活口,她的空间秘密就要暴露,她就要落得跟三十年前的张傲天一样的下场。 自己死,还是别人死,这种选择还需要想么? 姜南溪几乎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簪子狠狠扎进一个男人的脖颈,又拔出簪子继续扎下一个男子,扎穿人家的喉管以后,她又拔出簪子继续扎下一个—— 于是,等霍星沉放倒了那几个想跟他拼命的混子,急切飞跃到马车上,抬手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了手握银簪满脸鲜血望着他的姜南溪。 霍星沉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手中锋利的银簪,又看向那四个脖颈处正喷涌鲜血的男人, 姜姑娘…… 杀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霍星沉心口一窒。 他蓦地重新看着姜南溪。 这几个该死的男人到底对姜姑娘做了什么,才会让姜姑娘这么柔弱连杀只鸡都不敢的小女孩失去理智杀人? 霍星沉掐紧手指,眼里满是疼痛。 他嗓音微哑,轻声唤,“姜姑娘——” 姜南溪一瞬间装作惊慌惶恐的模样,她颤抖着扔掉手中的银簪,蜷缩着身子拼命往角落里缩。 “不怪我……不能怪我……” “是他们要扒我衣裳……” “是他们笑得那么可怕,是他们想摁住我的手和脚对我做不好的事……”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用银簪伤了他们,我……” 她慌乱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上的血哽咽道,“我怎么会伤了他们?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伤了他们?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 她最后一声,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喊完,她就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害怕地颤抖哭泣起来。 霍星沉看着这样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姜南溪,心都要揪成一团了。 他根本顾不得其他,钻入车厢里一把握住姜南溪的肩,将人拽入自己怀中,紧紧拥抱着。 他低头握紧姜南溪染血的手指,轻声说,“不要怕,不要怕,没事了,是这些人罪该万死,不关你的事……” 他从怀中掏出雪白的手帕,温柔细致地擦拭着姜南溪脸上的血迹。 他哄着姜南溪,“谁都不会怪你,相信我,今日之事是他们罪有应得,你是皇上赐给大皇子殿下的未婚妻,你即将是皇家的媳妇儿,这几个狂徒竟敢对皇家不敬,他们死一百次也赎不了他们的罪。” 他给姜南溪擦干净了脸,又去擦姜南溪的手指。 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极细致地擦,他不允许这好看的手沾染上任何血迹。 他努力放软嗓音,“姜姑娘,我们不能放那几个狂徒跑掉,我要去抓回他们,你乖好不好,我把你抱出去放在马车顶上,你就看不到这四个该死的人了,也没人能伤害到你了,好吗?” 姜南溪怔怔望着霍星沉。 她装出如此惊慌的模样只是为了脱罪,她没想到会看到霍星沉心疼到快要心碎的模样。 看着男人眼中的杀气,姜南溪心头一酸。 她红着眼眶,揪紧霍星沉的衣裳,轻声说,“不要杀人……好不好?” 霍星沉极努力扯起一丝笑,“好,不杀人。” 说完,他搂紧姜南溪的腰,将人带入怀中然后飞身而起冲出满是血腥气的车厢,又足尖一点地,飞跃到马车顶上。 他把姜南溪珍而重之地放下,这才站起身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追击那些四散溃逃的狂徒。 他眼中一片冷漠。 姜姑娘心善,不要他杀人,好,他不杀。 可是…… 阉掉总行了? 断掉一条胳膊打瘸一条腿总行? 他绝不能让这些人在伤害了姜姑娘以后还能全身而退。 否则,那也太对不住这个一心喜欢着他的姑娘了。 被怒气和恨意占据了心扉的霍星沉也用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他将四散溃逃的人一个个追上,闪着寒光的剑一划,就是一声惨叫。 “啊啊啊我的胳膊!” “啊!我的腿!” “啊——” 混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他们痛苦哀嚎着,扭曲着,个个都用仅剩的那条胳膊捂着裆\/部。 那里,已经鲜血淋漓。 霍星沉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他剑光所到之处,那些混子寸“根”不留。 直到将最后一个人追上,削去了胳膊打断了腿又斩断了根,凌空追击的霍星沉才缓缓落在地上。 他的剑往下垂,殷红的鲜血顺着刀锋往剑尖处汇聚,滴落,在湿润的土地上砸出了一个小水窝。 他冰冷的眼眸缓缓扫了眼满地哀嚎的混子,这才拿出帕子擦拭干净剑尖上的血迹,转过身望着马车顶部的姜南溪。 方才还如地狱修罗的他,露出一丝温柔入骨的笑。 “没事了,姜姑娘。” “如今有我在,再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马车顶上。 姜南溪抱着膝盖静静望着霍星沉。 方才这个男人明明是在凶残的伤人,可落在她眼里,却是那样的迷人。 尽管今天霍星沉的出现破坏了她的计划,或许还会给她带来麻烦和隐患,可是,她根本无法责怪也不愿意去责怪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来捣乱的,男人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才追到这儿来的。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没有一丁点自保的手段,那么方才这个男人的到来,就是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怎么能责怪这样一个一心只想保护她,并且为她化身成刽子手的男人呢? 姜南溪跟霍星沉四目相对,她挤出一个浅浅的笑。 “多谢你,霍大人。” 她轻声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霍星沉摇头,眼底有些自责,“怪我来得太晚,我若是早来片刻,那些人根本不会闯入你的马车里。” 姜南溪抿紧嘴唇,“霍大人不要自责,他们并没有伤到我,反而是我……是我杀了他们。” 她装作害怕地望着马车下面,愈发无助地抱紧自己的胳膊,呢喃道,“霍大人,我杀了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官府投案自首?” 第117章 嫌不嫌我一身污名? 霍星沉掐着手掌心,纵身飞跃到马车顶上,把姜南溪抱下来放在地上。 他松开姜南溪,低头望着这个美丽的姑娘,眼底满是疼惜。 他知道去官府投案自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日之事会闹得满城皆知。 虽然姜姑娘并没有被这些恶徒真正侵害,可姜姑娘是因为被人侵害才失去理智失手杀人,旁人得知此事一定会胡乱揣测,他们会想,能让姜姑娘失去理智动手杀人,这群恶徒肯定轻薄了姜姑娘,只是没有把衣裳扒光而已…… 当今世道对女子残酷,哪怕女子没有失贞,只是被歹人轻薄了,照样会被人指指点点留下终身的耻辱。 他不知道这件事闹大了,姜姑娘会面临什么样的难堪和危险局面。 外界的许多恶言恶语也就罢了,关键是皇上那边…… 皇上会不会因为姜姑娘名声有污,累及大皇子跟着受辱,一怒之下对姜姑娘降下雷霆般的惩罚? 赐死倒不至于,可是,会不会取消婚事,会不会让姜姑娘出家做尼姑,会不会…… 皇帝震怒的结果太多太多,他根本不敢想。 如果皇帝单单只是取消婚事,倒也无妨,这倒还遂了姜姑娘和他的心愿,可就怕皇帝不讲理,还会降下更折磨人的惩罚。 姜南溪抬头看着霍星沉站在眼前一言不发,便知道霍星沉在顾虑什么。 她轻声问,“霍大人,你会嫌弃我吗?” 霍星沉下意识道,“怎会嫌弃?我这颗心里,只有疼惜。” 姜南溪露出了一丝笑,“那就好,不论眼下去投案自首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只要知道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是不嫌弃我的,我就无所畏惧。” 她掰手指算给霍星沉听,“你看,祖母不会嫌弃我,霍大人你不会嫌弃我,还有天下那千千万万人总不至于个个都往我身上泼脏水唾骂我,总会有些怜悯我的,这样我就无妨。” 霍星沉望着这个刚刚经历了不幸和伤害却如此迅速就恢复了乐观心态的姑娘。 他第一次发现,这看似柔弱的姑娘竟然如此坚韧,这种压不垮打不倒的性子,真的让他没法不喜欢。 他轻声说,“还要多算一个,若是殿下能醒过来,他也一定不会嫌弃姜姑娘,他最是温和能体谅人的——” 姜南溪点头。 提到殿下,她忽然看着这个本该在宫里守着殿下的男人。 她问,“霍大人为什么会来城外?” 霍星沉看了一眼横七竖八躺着的这群人,淡淡地说,“你昨晚救济灾民却往粥里面撒泥土的事太有争议,因此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连宫里都有人谈论此事。我无意中听人说起你激怒了一群混子,怕你会遭人报复,所以便让其他人守着殿下,我出宫找你。” 姜南溪恍然大悟。 她问霍星沉,“骂我的人是不是很多?” 霍星沉抿紧嘴唇,轻咳一声,“有,但是说你做得好的人,也有。” 姜南溪失笑。 能让霍星沉这么难以回答,可见,骂她的人应该还挺多的,说她做得好的应该只是零星几个罢了。 不过,她不在意。 她自己收获到实在的利益了就行了,管别人骂她些什么呢? …… 两人说完话,霍星沉走出林子,等了一会儿便拦住了一个过路的商队。 他拿出令牌让商队的十几人留下来陪着他们看守现场,让商队中另一个口齿伶俐的人骑着快马去衙门帮忙报案。 霍星沉和姜南溪与商队的人在官道旁边等着官府来人。 一刻钟后,听说城外出了命案的府尹大人领着衙役们匆匆赶来。 “大人,就是他喊我找您报案的!” 去报案的人指着霍星沉对府尹大人说。 府尹大人骑在马背上,眯着眼打量霍星沉。 本以为是个普通人,可发现霍星沉穿的竟然是军中将领的衣裳,府尹大人一愣,立刻翻身下马。 他谨慎上前,站在距离霍星沉一丈之处询问,“阁下在何处任职?” 霍星沉拱手,“在下霍星沉,大皇子麾下侍卫长,随殿下驻守北关多年,前些日子刚回京城。” 府尹大人听到这话,震惊地睁大眼睛。 大皇子的人! 还是个侍卫长! 恐怕,这人在北关的军营中也是有职位的! 他听说大皇子待人宽容又格外刚正不阿,在军中治下严明,能成为大皇子倚重的侍卫长,其品行应该不会差…… 可此人今日竟然知法犯法杀人,也不知道那些被杀的到底是什么人…… 府尹大人拱手回礼,说,“霍大人,敢问你不在宫中守卫殿下,却跑来城外杀人,是为何故?” 霍星沉看向姜南溪。 他说,“大人,杀人的不是在下,而是这位姜姑娘,是她要投案自首。” 府尹大人怔愣望向姜南溪。 这姑娘姓姜? 又跟大皇子麾下的侍卫长相识…… 嚯,他隐约记得皇上日前给大皇子赐了婚,好像那姑娘就是姓姜…… 难道…… 府尹大人正在猜疑,霍星沉就说,“姜姑娘与大皇子婚期将近,姜姑娘想行善积德为大皇子积福,所以昨日去城门口施粥,谁料得罪了一群混子,今日他们尾随姜姑娘出城,把姜姑娘逼至那边树林里,想在马车里对姜姑娘逞凶,姜姑娘为了保自己清白保皇家威严,才失手杀了那四个逞凶之人。” “……” 府尹大人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又猛地扭头望着那片树林。 那群混账东西! 大皇子的未婚妻他们竟然也敢冒犯,自己找死,还要给他找麻烦,这种人死不足惜! 不过…… 这话他只能心里想想,他绝对不能说。 他是府尹,他应该对每一条人命负责。 府尹大人向姜南溪颔首示意,然后领着衙役去林子里查看现场。 查看了一圈,府尹大人面色凝重地走出来。 他问霍星沉,“马车里四人是姜姑娘杀的,地上躺的九人是霍大人你伤的?” 霍星沉颔首,“在下奉大皇子之命保护姜姑娘,这些人竟敢冒犯姜姑娘,敢冒犯未来的王妃,在下便卸了他们一条胳膊断了他们子孙根以示惩罚。” “……” 府尹大人沉默看着霍星沉和姜南溪。 这俩…… 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 姜姑娘虽是被人侵犯才杀人,可说“失手杀人”并不准确,因为姜姑娘对那四人,是很干脆利落的一簪毙命。 方才他检查过了,那四人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伤,身上再无一处伤口,这很奇怪。 第118章 半滴灵液!救他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即便惊慌之下要杀人也不会如此精准一下子扎中,简直好像那四个人躺着一动不动等着她来杀一样…… 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被人击杀怎么会一点也不反抗呢? 他们若反抗,姜姑娘的簪子扎不准必定会在他们身上留下其他的伤,可是,他们身上没有伤,一处也没有,诡异极了。 府尹大人眯着眼盯着姜南溪看了看,忽然问,“敢问姜姑娘,可会武功?” 姜南溪摇头,“不会,家祖和家母虽然都是武将,可民女尚在襁褓之中两位长辈就已战死,因此这些年无人教民女习武。” 府尹大人愈发奇怪,“姜姑娘既然不会武功,那么,那四个体壮如牛的汉子是怎么被姜姑娘一击命中的?他们没有反抗吗?看到姜姑娘要杀人,他们四个人还制服不了姜姑娘一个?” 姜南溪瞳孔微缩。 她摇头不动声色地说,“当时我已经失去理智,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伤他们的,我只知道他们闯入我的马车想要抓住我四肢对我逞凶,我不甘心失去清白,于是拔下发簪……可我到底是怎么扎中他们的,我实在是记不清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再有记忆的时候,就是霍大人掀开车帘救我,而我手握银簪,满脸都是死者喷溅的鲜血……” 府尹大人又一次沉默。 不记得。 好一个不记得。 这姑娘说不记得是如何杀人的,他有再多疑点,都无法跟这姑娘对质。 偏偏这姑娘还是大皇子的未婚妻,是皇上亲自指给大皇子的儿媳妇,他想带回府衙里仔细盘问都不行。 霍星沉瞅了一眼姜南溪,在一旁帮忙描补—— “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出现让那四人分心了?当时外面这九人也想闯入马车里,我怒斥了一声‘谁敢放肆’,并且将佩剑投掷出去扎透了一人手掌心,此人当即惨叫出声,鲜血飞溅瞬间染红了车帘——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人的惨叫声和飞溅的鲜血吓坏了马车里那四个胆小的男人,他们呆住了完全不知反抗,姜姑娘便趁机扎中他们脖颈杀了他们?” “……” 府尹大人看了眼霍星沉。 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啊,未来王妃还没过门,就帮着人家脱罪了。 府尹大人揉了揉眉心,没有多说,挥手让衙役们将马车和伤口带回城。 他对姜南溪和霍星沉说,“两位既然是大皇子的人,杀人又事出有因,本官便暂且不收押两位,本官会将今日之事详细呈报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审理此案。” 他拱手行礼,“两位,请。” 姜南溪和霍星沉对视一眼,随着府尹大人一同回城。 姜南溪坐在商队的马车上,静静望着远处的山峦。 她轻轻叹气。 事情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是她没有预想到的,早知道霍星沉会来,她就不该动用空间,就不会引来这么些麻烦。 不过懊恼归懊恼,遗憾归遗憾,她倒是没有太多的忧虑。 她杀人的时候就知道,她并不会死。 因为,她是朱敬玄想娶的人。 或许皇帝会因为她今日的遭遇嫌她不清白,不再让她做朱敬玄的正妻,可皇帝一定会留住她的命让她给朱敬玄做姬妾,一个想补偿儿子的父亲,绝不可能在儿子昏迷不醒的时候弄死儿子的意中人。 想到“意中人”三个字,姜南溪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她一直不愿意做朱敬玄的意中人,她一而再再而三抗拒赐婚,她宁死也不想嫁给这个男人,可如今她杀了人,她不想去坐牢她想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要去厚着脸皮借助朱敬玄的力量…… 连她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 马车缓缓前行。 微风吹拂起车帘,隐约露出了骑马随行在侧的霍星沉的身影。 姜南溪靠在车壁上静静望着霍星沉。 或许,真的是天意。 她和霍星沉,是真的有缘无分。 否则老天爷为什么要让霍星沉来坏她的事,让一切演变成如今这不可收拾的场面,让她只能去求救于朱敬玄呢? 她一点也不想死。 前些日子她一无所有,看到未来一片黑暗的时候,她对死亡无所畏惧,她可以坦然去死,可如今…… 如今她拥有了空间这么神奇的东西,她知道她只要暂时妥协必定会迎来最为璀璨的人生,她会成为举国上下人人尊敬的女神医女富翁,她怎么舍得就这么死去? 死,不再是她的归处,她要活着。 她要活得比谁都光芒四射。 …… 霍星沉护送姜南溪回到姜家,便离开了。 姜南溪推门走进院子里,没有理会坐在院中洗衣裳的继母,径直回了房间里。 她将门窗紧闭,来到空间。 刚一来,她就看到小石头凝聚出一行字给她报喜—— 【哇哦,咱们又有功德了,你又有灵液了哦!】 姜南溪一愣之后才想起,昨天种的豆芽有一半换成了粮食,还剩下一袋子粮食被和尚道士们当成早饭施给了百姓。 那些百姓吃了粥,小石头自然有了功德。 她坐在地上,轻轻笑道,“能有多少灵液?昨天施舍的东西还要多一些,都才给我换来头发丝大小的灵液,今天恐怕比昨天还要少一半?” 小石头凝出一行字—— 【你猜错了!今天你有足足半滴灵液哦!】 姜南溪看到这一行字,惊讶了。 半滴灵液! 这是不是足以救朱敬玄了? 姜南溪立刻挺直脊梁激动地望着小石头,“怎么会有这么多?” 小石头凝字回答,【大概是你杀的人,个个都罪该万死?反正你杀了人以后,我就收到了一笔功德。或许在老天爷看来,你是因为手里握着我这个空间才能顺利杀了他们,没有我的话你根本杀不了那些人,所以我的功劳跟你一样大,老天爷才给了我们一人一半的功德。】 姜南溪看着这一行字,眼神变得凝重。 昨天施粥帮助了一百来人,才收获那么点灵液,可方才杀四个人,就收获了半滴灵液,足以证明这四人所犯下的罪行有多么罄竹难书! 第119章 做他王妃?还是侍妾 姜南溪原本还对自己杀人惹来这么多麻烦有些耿耿于怀,此刻知道那一伙人有多么罪该万死,她忽然就不后悔这样做了。 如今她既收获了灵液,又帮那些死在混子手中的人报了仇,而且还让她掌握了一个新的信息——她以后只要用空间杀了罪该万死之人,她就能拥有灵液。 一举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 姜南溪放软身子,倒在土壤上。 她望着头顶粉色的花海,呼吸着满满的花香味,喃喃自语。 “这样也好,有了这半滴灵液,我就能救朱敬玄的命了。本来想着,利用他的权势和他对我的好感来为我杀人之事脱罪,这样挺对不起他的,如今我能够救他的命,我心里的负疚感便没那么沉重了。” “他救我一命,我救他一命,扯平了。” 小石头在旁边静静看着姜南溪。 它的合作伙伴,绝情起来能杀人不眨眼,可是又有自己的善良底线和坚持,挺好,跟它很合拍。 它们一定会一辈子做好朋友,一起杀人替天行道,一起行善积德,一起走上人生巅峰。 …… 姜南溪在空间里待了会儿,心情平静了许多。 她回到房间里。 她低头看着衣裳上喷溅的血迹,厌恶地皱紧眉头。 她去柜子里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刚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渣爹姜琰和继母张玉兰。 继母盯着她衣襟上的血迹,一把抓紧姜琰的胳膊慌张地说,“你看你看!我就说溪溪衣裳上有血!” 姜琰定睛看着姜南溪身上的血,也有些慌。 他急忙问道,“溪溪你这血是怎么来的?是你自己受伤了?还是别人的血?” 姜南溪淡淡看了眼渣爹,“别人的。” 姜琰捂着心口惊慌望着姜南溪,“别人的血怎么会溅到你身上?” 不等姜南溪回答,姜琰就赶紧说,“是不是宫里面有人被砍头了,你刚好站在旁边所以被溅了血?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误溅的对?绝对不可能是你去杀了人……对?” 最后两个字,姜琰是颤抖着问出来的。 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害怕听到他女儿杀人的噩耗。 他这两天正沉浸在女儿即将做王妃的喜悦之中,他马上就要做王爷的岳父了,这种时候他女儿绝对不能出事,他荣华富贵的美梦绝对不能破碎! 不光姜琰满心惶恐,继母张玉兰也十分害怕。 她倒不是怕姜南溪嫁不了王爷,她是怕,姜南溪会连累她们。 张玉兰也紧紧捂着心口,小心翼翼地问姜南溪,“你……你不会是为了不嫁给大皇子,把大皇子给杀了?” “……” 姜南溪扶额看向张玉兰。 这猜测是不是也太离谱了一点? 她就算去杀皇帝,也不可能杀了朱敬玄? 姜南溪看向皇宫的方向,对两人说,“一两句话跟你们说不清楚,再等会儿皇宫就该来人了,把路让开,让我去洗一洗。” 姜琰着急跺脚,“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们说啊!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同舟共济!” 姜南溪讥讽地看着姜琰。 同舟共济? 上次在山洞,是谁把她一脚踹出去让谢无极随意处置? 姜南溪懒得跟渣爹说城外发生的事,淡淡道,“让开,除非你想让我这样去见皇上,到时候惊了圣驾,全家一起遭殃。” 姜琰呼吸一滞。 他哪里敢惊扰圣驾? 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姜琰只能憋着气看着姜南溪离开。 姜南溪来到浴房,小太监茶宝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笑着喊她姜姑娘。 她回头看着讨喜的茶宝,莞尔。 她压低声音,问,“姜东珠有没有什么异动?” 茶宝挠着头说,“倒是有一件事,但是我不知道算不算她的异动——” 姜南溪立刻追问,“什么事?” 茶宝说,“就是方才啦,我听姑娘的吩咐蹲着监视姜东珠,发现她去厨房端菜的时候,似乎想从袖子里掏什么东西……她好像特别慌乱,特别不安,手里的东西还哆哆嗦嗦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茶宝遗憾地叹气,“可惜了,我正想再看看,结果姑娘你家继母忽然从堂屋过来,见我躲在门口鬼鬼祟祟,就大嗓门喊了我一声,然后你妹妹姜东珠就吓得慌了神,赶紧捡起地上的东西塞回了袖子里。” 姜南溪皱起了眉头。 奇怪…… 姜东珠能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那么惊慌失措,总不会是…… 毒药? 可是那会儿她又不在家,与姜东珠发生冲突的姜承允又至今不能吃东西,饭桌上就祖母、渣爹和继母三个人,姜东珠能给谁下毒呢? 姜东珠应该不至于伤害最疼爱她的亲爹娘,那么…… 是祖母? 想到这儿,姜南溪忽然心口一跳! 她捂着噗通噗通直跳的心口。 姜东珠为什么要对祖母不利? 祖母虽然更疼爱她和姜承允,可这些年对姜东珠这个亲孙女也是不差的,姜东珠没有理由怨恨这个慈祥的老人家。 如果姜东珠伤害祖母的理由不是因为祖母自身,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跟她有关系了…… 姜东珠想通过伤害祖母,来加害她。 一瞬间,姜南溪眼底冰霜凝结。 她没想到姜东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就因为跟她有点仇怨,竟然要伤害亲祖母! 她甚至怀疑前世祖母的死是不是也跟姜东珠有关系! 姜南溪咬紧牙关。 她真想去找姜东珠,搜一搜姜东珠的袖子,把毒药搜出来。 只不过,打草惊蛇哪有将计就计好呢? 上次山洞里的事姜东珠一直躲在幕后,又被谢无极无脑宠爱着,因此能全身而退,这一次,她就让姜东珠被揭开真面目,两罪并罚! 姜南溪低声嘱咐茶宝,“我今儿有事,一时顾不上那么多,你不要打草惊蛇,等会儿陪着我祖母去街上逛逛,我没有回家之前,你想办法拖延祖母不要让她老人家回家。” 她冷笑,“在这个家里,我怕她老人家喝一口水吃一口饭都会丢掉性命!” 茶宝呆呆地望着姜南溪。 哇塞! 这种小门小户竟然也有跟深宫后院一样的勾心斗角? 人家后宫嫔妃勾心斗角是为了争皇帝为了生龙子将来做太后,这种小门户勾心斗角是为了哪一桩? 茶宝藏起心头诧异,乖乖点头听姜南溪的话。 他见姜南溪要沐浴,立刻拎着旁边的木桶转身跑,“我去帮姑娘拎热水。” 姜南溪看着茶宝麻溜跑了,有些无奈。 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 她们这种人家,没有奴仆伺候,这些年她什么事都是自己做的。 茶宝干活儿很麻利,很快就拎着水进了屋。 把水弄好了,他就蹲在门外给姜南溪守着门。 姜南溪沐浴完毕换上了干净衣裳,茶宝又跑去帮姜南溪倒水。 姜南溪看着这个忙里忙外的小太监,有些心软,她说,“茶宝,如果我做不了王妃,只能做王府的姬妾,你……” 茶宝惊讶地望着姜南溪,“姑娘怎么会做不了王妃?您可是皇上赐给殿下的皇子妃啊,搬去王府以后您就是王妃啦!谁都有可能成卑贱的姬妾,您绝对不可能!您啊,绝对是尊贵的王妃!” 姜南溪莞尔,没有多说。 是王妃还是姬妾,等见了皇帝,就知道了。 姜南溪回到房中擦干湿漉漉的头发,梳好发髻,静静等待着皇宫来人。 一刻钟后。 皇宫的人来了。 第120章 王爷是她所有的希望 姜南溪站在庭院里,她面前站着个趾高气扬满脸不屑的中年太监。 太监瞥了眼姜南溪,用公鸭嗓慢吞吞地说,“姜姑娘,皇上宣你进宫觐见,这就跟咱家走!” 姜南溪欠身行礼,应道,“好,辛苦公公了。” 中年太监哼了一声,转过身往外走。 姜南溪回头示意茶宝好好照顾祖母,然后在姜琰和继母担忧的眼神注视下跟中年太监离开。 她刚一走,姜琰就回头跟张玉兰说,“你有没有觉得,方才来的这个公公,有点不对劲?他对溪溪的态度不对,这哪里像是对一个即将嫁入皇家的准王妃的态度,倒像是在看阶下囚……” 张玉兰也有些慌,“溪溪不会真的杀了人?” 姜琰吓得脸色惨白。 完了完了,姜家不会要大祸临头了? 姜琰六神无主,赶紧转身跑进姜东珠的房间。 “珠儿——” 姜东珠正坐在梳妆镜前怔怔出神,姜琰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姜琰皱紧眉头。 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对劲? 姜琰拍了拍桌子,这才让姜东珠猛地回过神来。 姜琰没去问姜东珠在想什么事儿,如今溪溪的事儿比较急。 他开门见山,“你快去找谢世子,让他进宫打听打听你大姐的情况,我看你大姐好像遇到了麻烦,她又不肯告诉我们她发生了什么事,真是个犟种!你快,快让谢世子去打听打听!” 姜东珠皱紧眉头。 让她去找谢无极? 不。 现在不行。 谢无极托付她的事,她还没做好,她怎么敢去见谢无极? 至于姜南溪遇到了麻烦,呵,关她什么事,这贱人死了才好呢! 姜琰见姜东珠不说话也不行动,急了,“你没听到我说话是不是?赶紧去找谢世子啊,只有他才能帮上你大姐的忙!” 姜东珠对姜琰说,“我不去,要去你去,我昨天跟谢世子有一点不愉快,我去了他也未必肯见我。” 姜琰焦急道,“哎哟你怎么也把你大姐的犟脾气给学了去?你得罪了谢世子就更要哄他啊,怎么能就这样僵持着?你今天不敢去,明天不敢去,后天呢?难道你要一辈子不见谢世子了吗?” 姜东珠低头捏了捏袖子。 是啊。 她总不能从今以后再也不去见谢无极了,而她要去见谢无极,就得先办好谢无极交给她的事。 所以…… 姜东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一点点变冷。 祖母啊…… 孙女要对不起您了。 您看您都一把年纪了,反正腿脚也不利索了,就瘫痪在床好好歇着有什么不好呢?牺牲一个您,成全您两个孙女嫁入好人家,换来姜家满门荣耀,您应该会愿意的? …… 姜南溪跟着中年太监来到皇宫。 太监准备直接领着姜南溪去叩见皇帝,姜南溪却叫住了太监。 “公公,能不能麻烦您稍等片刻,我想去看看大皇子。” 太监停下脚步,冷冰冰看着姜南溪。 “让咱家等等无妨,可是,姜姑娘也要让皇上等着你吗?咱家还没见过敢让皇上放下繁忙国事坐着干等的人!” 姜南溪不在乎太监的冷漠鄙夷。 她从容道,“公公您可能不知,殿下自从昏迷后至今水米未进,急坏了所有人,是民女今儿早晨才让殿下喝下了一碗参汤,民女想着,既然我已经进宫了,不如先去看看殿下,也许我又能帮上殿下什么忙呢?”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公公应该也知道,日理万机的皇上之所以召见民女这种卑微之人,就是为了大皇子殿下,既然皇上一心想为殿下好,那民女能去帮殿下,皇上又怎会怪罪?再则,我犯下了重罪,或许此次不能活着离开皇宫了,我只想……在死之前去见殿下最后一面。” 太监皱紧眉头盯着姜南溪。 他冷哼一声,“那你跑着去,快一点,让皇上等久了到时候皇上降下雷霆之怒,可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 姜南溪点头,给太监行过礼,转身拎着裙摆飞快朝着朱敬玄的寝宫小跑而去。 刚踏入朱敬玄寝宫,姜南溪就见庭院里一片愁云惨雾。 她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抬头看过来。 大家眼神复杂。 这个姜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去城外呢,为什么就碰上了倒霉事杀了人呢,如今殿下还没醒,他们谁也帮不上忙,要是皇上非要惩罚姜姑娘,这可怎么办? 要他们眼睁睁看着殿下没了媳妇儿,他们怎么对得起殿下? 姜南溪还急着去面圣,她没有与大家多说,径直往朱敬玄房间走。 “我想去看看殿下,见完殿下,我还得去面圣。” 无人阻拦。 姜南溪步入房里。 进宝正靠着床沿打盹,听到姜南溪进来的动静,他蓦地惊醒。 他揉着眼睛望着姜南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天还没黑,姜姑娘怎么来了? 姜南溪来到床边,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朱敬玄。 她低声问,“我走了以后,你们可有给殿下吃过些什么?” 进宝摇头说,“没有,太医说参汤不能乱喝,有姜姑娘您喂的那些就够了,吃多了反而不好。” 姜南溪点头。 她示意进宝起来,“给我拿杯水来,我喂殿下喝点水。” 进宝愣了愣。 喂水? 他有在喂啊…… 唔,算了算了,让殿下多喝几口水没什么大碍,这可是姜姑娘对殿下难得的关心呢,没准殿下感受到姜姑娘的怜爱,能更快醒过来。 进宝转身去倒了一杯温热水,捧来递给姜南溪。 姜南溪问进宝,“霍大人呢?” 进宝挠头说,“不知道哦,方才回来了一趟,这会儿又不见了。” 姜南溪手指一顿。 不见了? 不会是因为城外杀人的事被抓起来了? 姜南溪有些担心,又必须强迫自己冷静。 她示意进宝,“既然霍大人不在,那你来帮我扶着殿下。” 进宝乖乖扶起朱敬玄的上半身,方便姜南溪喂水。 姜南溪拿起汤碗里的小勺,将杯子里的水倒了一点到小勺子里。 趁着进宝不注意的时候,她大拇指往下滑,将半滴灵液滴入小勺子里。 捏着勺子轻轻晃了晃,她缓缓喂到朱敬玄嘴边。 她凝视着这个苍白憔悴昏迷不醒的男人。 一定要醒过来。 这半滴灵液,是她能平安渡过此劫的所有希望。 第121章 死罪 半勺子水喂进朱敬玄嘴里,昏迷的朱敬玄仍旧是用最缓慢的速度在吞咽。 进宝见殿下吞得很好,就不再看殿下,他扭头好奇地问姜南溪,“姜姑娘,你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是因为放心不下殿下吗?” 姜南溪手指微顿。 如果是以往,她必然会每一句话都尽量跟朱敬玄撇清关系,可是如今…… 她没有撇清什么,她垂眸说,“有一点,好不容易见到殿下肯吞咽参汤了,就难免会挂心,会担心他是不是又不肯吃东西了,会期待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能醒过来。” 进宝眨了眨眼,然后特别开心地望着姜南溪。 哇! 姜姑娘在担心殿下了哦! 嘿嘿他就说嘛,他家殿下是这么好的人,姜姑娘怎么会不喜欢呢? 谁看久了都会喜欢的呀! 进宝美滋滋地说,“姜姑娘,殿下若能感受到你的关心,一定会很争气赶紧醒过来的,他一定也舍不得让姜姑娘你挂心的!” 姜南溪莞尔。 她往小勺子里又倒了一点水,摇晃勺子把沾染的灵液全部刷干净,然后将这点水又喂进朱敬玄嘴里。 “进宝,你照顾好殿下,我得去面圣了。” 姜南溪把杯子放下,故意对进宝透露此行的目的。 毕竟她还等着朱敬玄来帮她,若不让进宝和朱敬玄知道她的处境,即便等会儿朱敬玄苏醒了也帮不了她。 进宝一直在贴身照顾朱敬玄,对姜南溪杀人的事一无所知,听到姜南溪要去面圣,他惊喜地问,“面圣?是不是皇上找您商量您和殿下的婚事呀?” 姜南溪摇头,“不是,皇上召见我,应该是要治我的罪。” 进宝一愣,有些慌张,“治罪?发生什么事了?” 姜南溪平静地说,“我今儿出城去散心,遇到了一伙罪大恶极的凶徒,他们想要强迫我,有四人冲进我马车里想制住我手脚扒我衣裳,我不甘心被欺辱,一时失手杀了那四人……” 进宝睁大眼睛惊愕地望着姜南溪。 啥? 有狂徒敢侵犯姜姑娘? 他当即就气得破口大骂,“混账!畜生!他们罪该万死!他们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本来就该杀,姜姑娘杀了他们是他们罪有应得,皇上凭什么治姜姑娘的罪?姜姑娘是无罪的!” 姜南溪淡笑一声,“凭什么?就凭这世道对女子本就如此不公平,即便他们伤我在先,我杀了他们也属于防卫过当,明明是他们猪狗不如,可我却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站起身来,嗓音冷漠,“或许,当权者是男子,女子便活该受罪。遭遇恶人侵犯,女子不反抗失去清白会受尽世人唾骂,会被逼自尽保全家族。而女子若是反抗失手杀了男子,还是要收监入狱,还是要判几十年流放……” 她苦笑,“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女子能说理的地方。” 进宝听着姜南溪这受尽委屈又无处申冤的哀伤口吻,难过得红了眼眶。 他哽咽道,“姜姑娘,这世上有说理的地方,殿下就是讲理的人!在我们北关,若有男子侵犯女子,殿下会亲自率兵将人捉拿处以极刑,那些欺辱了女子的凶徒,会被殿下绑在刑台上千刀万剐,殿下还不许他们的家人为他们收尸,让人把他们的尸骨全部用囚笼装起来放在城门口以儆效尤!所以我们北关虽然苦寒,可风气比京城还好!” 进宝抹了一把泪,安抚姜南溪,“所以姜姑娘您别怕,就算皇上让您坐牢也没关系,只要咱们殿下一醒过来,他就一定会给您主持公道的!” 姜南溪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这话,她回头怔怔望着进宝。 她垂下眼眸,凝视着昏迷不醒的朱敬玄。 这个男人竟然会把伤害女子的凶徒千刀万剐,示众千日以儆效尤? 他居然没有站在男子的立场去偏袒男子维护他们男子的利益? 若真是如此,那他,跟其他男人的确有些不一样。 姜南溪抿紧嘴唇,又轻声问进宝,“那么,那些被侵犯过的女子,也会像京城的女子一样被家里逼着自尽吗?” 进宝泪汪汪地说,“不会,殿下让人修了一个清净堂,里面住的都是那些受苦受难的女子,她们会帮军营里的将士洗衣裳干活儿换取月银,她们若是怕风言风语可以一直住在里面跟姐姐妹妹待一块儿不出门,若是想出去逛也随时可以出去,若是遇到了不嫌弃她们的将士,还可以成亲开始新的生活。” 听着进宝的描述,姜南溪不由露出了笑来。 原来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或许,朱敬玄镇守的北关女子比京城女子更恣意。 连她只是如今听一听,都觉得心头的枷锁轻了两分。 她想,她可以坦然去见皇帝了。 姜南溪跟进宝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跟中年太监汇合,一同走向皇帝的太极殿。 皇帝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到姜南溪跟着太监走进来,皇帝冷笑一声,“姜铎的孙女是不一样,杀了人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好像只是杀了几只鸡一样!” 姜南溪跪下给皇帝行礼请安。 她垂眸恭敬道,“回禀皇上,杀人者之所以心虚愧疚不安,是因为他们所杀之人不该死,他们自然过不去良心那一关,自然会备受煎熬。可民女所杀之人是一伙罪行滔天且想要侵犯民女的畜生,民女杀之,问心无愧,就如大皇子殿下率兵击退侵犯我朝领土的强敌,哪怕他们手上染了无数外敌的鲜血,他们也无愧于天地。” 她缓缓抬头看着皇帝,“既然无愧,自然面不改色。” 皇帝听到姜南溪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嗤道,“好一张利嘴,你可比你祖父会说得多。” 姜南溪垂眸道,“祖父是征战沙场的英雄,英雄重实干,重手段,不重口舌之争,而民女是无才无德一小女子,民女没有过硬的本领,揍不服人,只好练练这张嘴以口舌之争来说服人了。” 皇帝哼笑一声。 这小丫头,脾气臭是臭,硬是硬,但是偶尔瞧着,也挺好玩。 皇帝说,“任凭你巧舌如簧,你也休想把你杀人的罪过给抹过去!那四人即便真如你所说罪行滔天,也该由朝廷来处死,未经朝廷判决定罪之前你私自杀人,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姜南溪,你可认罪?” 第122章 让她做通房丫头? 姜南溪没有抵赖,她俯首磕头,“民女认罪,民女既已投案自首,定会接受国法制裁。” 皇帝微微眯眼。 他等了等,没等到姜南溪求他开恩。 他有些奇怪,“你此刻就跪在一国天子跟前,你明知道只要朕开了金口就能让你免于刑罚,你为何不求朕网开一面,饶你一条生路?” 他想起上一次姜南溪拒婚时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啧道,“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姜南溪回答,“民女也是俗人,怎么会不怕死?” 她抬头望着皇帝,“只是,民女不知道该如何求皇上开恩,民女今日在城外遭遇了这种事,虽然清白未曾毁去,可这种事儿终归是难听的,民女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以什么身份求皇上开恩。” 皇帝挑眉。 他愉悦地说,“看来不用朕说,你自己心里全都清楚?你知道发生了这种事你的名声坏了,你再也配不上玄儿的正妻之位了?” 姜南溪应了一声,“是,民女从一开始就知道民女配不上大殿下,如今出了这种事,民女更配不上殿下了。” 皇帝靠在椅背上,睨着姜南溪,“那你说,你如今配留在玄儿身边做一个什么?” 姜南溪低着头没有开口。 问她配做什么? 她不知道这个皇帝想要她做什么。 是配做个侧妃,还是配做个姬妾? 或者,是只配做个通房丫头或者洗脚丫头? 皇帝见姜南溪不开口,他慢条斯理道,“朕知道你有骨气,有些话你心里清楚,但你不想说。既然朕的儿子对你有意,那么,这些话朕这个当父亲的来说。” 他指着姜南溪—— “你如今犯下了杀人之罪,而且还是四条人命,论律,应当将你关押大牢等待刺面流放!” “朕可以念在你和玄儿的情分,对你网开一面,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自己走去大牢,去承受你应该承受的刑罚,是遭受酷刑也好,是在脸上刺字流放也罢,今后不论面临什么,你都自己咬牙受着。” “第二,你去玄儿身边,做个通房丫头。” “按理说,玄儿那么喜欢你,让你做个姬妾也可以,不过,你既然对玄儿说你已经有了意中人,那么你就不配占着玄儿姬妾的位置。” “朕不管你的意中人是个男人还是个道教的神仙,朕想明白了,只要你不占着玄儿妻妾的名额,那你心里装着再多的男人都无所谓,从今以后随便你怎么想着你的意中人,只要你本分老实地日夜为玄儿暖床服侍玄儿,这就足够了。” 皇帝居高临下地睨着姜南溪。 “听清楚了么,姜南溪,你敢不将朕的儿子放在眼里,你敢践踏朕的儿子尊严,那么,如今朕便一样践踏你!” “你是官家之后,让你做个无名无份的通房丫头,这是朕对你的惩罚。” 姜南溪俯首跪着。 果然。 皇帝想要借着这件事把她踩踏到尘埃里。 所以方才皇帝问她配做朱敬玄的什么,她不开口,若她开口说她配做个姬妾,此刻皇帝这番话岂不是直接扇了她的脸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没有自视甚高,那么此刻面临什么样的践踏,她都可以淡然领受。 姜南溪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恭敬领旨。 “民女听清楚了,民女多谢皇上开恩,饶恕民女杀人之罪。” 皇帝看到姜南溪给他磕头谢恩,有些郁闷了。 他皱紧眉头。 这姑娘不是傲气得很么,他以为他让这姑娘去做个侮辱人的通房丫头,这姑娘会非常愤怒,结果人家轻飘飘就接受了,显得他的惩罚手段好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这种一口气憋着出不去的感觉,糟糕透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问姜南溪,“你是大将军的孙女,你就这么心甘情愿接受了做个通房丫头?” 姜南溪点头,“民女愿意接受。” 皇帝咬牙,“你不觉得屈辱,不觉得愤怒?” 姜南溪抬头望着皇帝,“皇上说笑了,大皇子乃天潢贵胄,民女能够留在殿下身边做个丫头,是民女的福分。” 皇帝微微眯眼,“不是丫头,是通房丫头,你可明白这其中的区别?” 姜南溪莞尔,“民女明白,可民女更明白大皇子殿下是怎样的正人君子,即便民女有义务服侍殿下,那又怎么样呢,像殿下那样温和宽容的君子,若是民女执意不愿,殿下也必定不会强迫。” “……” 皇帝闻言一愣,随即有些懊恼地掐紧手掌心! 还正人君子! 这姑娘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玄儿的,骂得可难听了! 皇帝哼了一声,又想—— 照这姑娘如此一说,他所谓的惩罚好像啥也不是! 做通房丫头没名没分,反而还成全了这小姑娘,人家正不愿意嫁给他儿子呢,他这么一取消了婚约,这姑娘反而顺心如意了! 皇帝有些不高兴了。 他当即就改口,“罢了,你好歹也是昔日大将军的孙女,做通房丫头太委屈你了,你还是给玄儿做个姬妾,朕给你名分,免得你祖父在九泉之下骂朕苛待功臣之后。” 姜南溪一下子从通房丫头升到了姬妾的位置,她依然面不改色。 没有失望,也没有欢喜。 她此时此刻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滑稽。 恐怕没有人会在短短几日之间,从被赐婚的“正妻”,沦落到只配做个“通房丫头”,然后又被抬了位分成为“姬妾”? 朱敬玄能有的所有女人,她一下子做了个遍。 姜南溪藏起心头腹诽,磕头领旨,“民女领旨谢恩。” 皇帝看到姜南溪这样,愈发不得劲了,“让你做通房丫头,你愿意,让你做侍妾,你也愿意,可前几日朕让你做玄儿的正妻,你反而要死要活的怎么都不愿意?你是不是当年随你祖父上战场被马踢坏了脑子?” 姜南溪沉默了一下。 她抬头望着皇帝,轻声说,“民女配不上大皇子,这句话并不是气话,它一直都是民女的肺腑之言。殿下那样的人,应该娶个门当户对满心满眼都爱着他的姑娘为妻,民女不是那个人,民女占据那个位置总觉得心虚愧疚,即便要嫁给殿下,民女也不配糟蹋正妻之位——” 皇帝听到姜南溪这话,愣了愣。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脾气硬是硬,但是,的确有姜铎当年的风骨。 她知道自己有意中人,她知道自己无法将真心交付给玄儿,所以她不愿意去占据玄儿的正妻之位…… 这么一想,倒好过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皇帝正要说话,忽然,门口传来太监惊喜的嗓音—— “皇上,大皇子殿下苏醒了!” “殿下让贴身太监进宝来传一句话——” 第123章 王爷护她 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皇帝,一愣过后,嗖一下就挺直脊背站起来! 他没听错? 他的大儿子醒过来了? 皇帝格外惊喜,指着门口扬声道,“快快快!进来说话!” 下一刻,沉重的雕花朱门被人推开,小太监进宝眼眶通红地跑进来。 他开心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南溪,赶紧给皇帝磕头请安。 “禀皇上,殿下他苏醒了!殿下他终于醒过来了!” 皇帝大步走下来,他站在进宝面前,神情激动。 “太医可给玄儿看过了?太医怎么说?是不是醒过来就再也没事了?” 进宝闻言心虚地捏了捏手指。 殿下交代了,让他把情况说得严重些……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太医说,殿下仍旧有再次昏迷的危险。” 皇帝不敢置信地望着进宝,“怎么会这样?他都醒过来了,怎么还能再次昏迷呢?” 进宝侧眸看了看姜南溪,“回禀皇上,殿下说,他是冥冥中感应到姜姑娘有难,所以才拼着命睁开了眼睛……” 皇帝听到这话,匪夷所思地看向姜南溪。 真的假的? 他怎么觉得这话这么不可信呢? 不会是他家蠢儿子为了帮姜南溪脱罪才故意这样说,来彰显姜南溪的重要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儿子都昏迷好几天了,水米未进,太医们束手无策,结果姜南溪今早亲手一喂药,玄儿就忽然喝了,这会儿姜南溪一遇到麻烦,玄儿就突然醒过来了,这之间的关系的确有些离奇…… 非要说玄儿的苏醒跟姜南溪有关系,似乎也有那么点可信度。 难道…… 难道他那杀伐果断的儿子,真的是个隐藏得极深的痴情种子,为爱苏醒? 若是如此,那幸好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喜恶而肆意惩处姜南溪啊,否则本就跟他感情不好的玄儿,岂不是要愈发跟他离心? 皇帝正沉默着,进宝又说—— “禀皇上,殿下让奴才来这儿,是想让奴才代他传达一句话。” 皇帝回过神来。 “什么话?” 进宝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他低着头小声说—— “殿下说,我朝勒令女子必须严守贞操,姜姑娘扞卫贞操失手伤人,她何错之有?” “殿下还说,皇上若要为此事惩罚姜姑娘,那您将他这个嫡长子置于何地?” “您是堂堂天子,一伙乱民胆大包天欺辱到您儿媳妇头上了,可您这个坐拥天下的父亲不仅不为您儿媳做主,还要治您儿媳妇的罪把人打入天牢,殿下他想问,您这样做到底是打他的脸呢,还是打您自己的脸?” “殿下还说,他的妻子是因为被人冒犯侵犯才失手杀了四个凶徒,可您的后宫嫔妃打死的无辜太监宫女不计其数,他的妻子该死,那么您后宫嫔妃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也该一件一件拎出来让大理寺好好给她们判个刑以正律法?” 进宝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勃然大怒! 他一脚踹上进宝心口,指着他怒道,“放肆!” 进宝翻滚一圈赶紧趴在地上磕头,“请皇上息怒,是殿下让奴才传达的!字字句句都是殿下亲口所说,奴才没有半个字假话!” 皇帝气得心口急剧起伏。 他狠狠咬紧牙关。 逆子! 那果然是个逆子! 姜南溪是个什么东西,如何能与他后宫嫔妃相提并论? 那逆子竟敢拿他的嫔妃来堵他的嘴,简直该死! 即便和尚道士和钦天监监正说那逆子如今命格已经变化,不会再克他这个亲爹了,这逆子果然也还是跟他合不来! 皇帝气得指着进宝,“还传达一句话,你这是一句话吗?狗东西!回去告诉你主子,朕今日召见姜南溪只是逼她在坐牢服刑和嫁给你家主子为侍妾之中选择一个!就算姜南溪真去大牢里蹲着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想死,与朕无关!” 皇帝怒气冲冲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冷冰冰地说,“还有,告诉你家主子,朕不管他多喜欢姜南溪,姜南溪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她已经不配做堂堂王爷的正妻了,她只能给你家主子做妾,所以,别一口一个儿媳妇,她不是朕的儿媳妇,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姬妾罢了!” 说完,皇帝冷冷一挥手,“滚!全都给朕滚出去!” 进宝抬头看了眼盛怒之下的皇帝,赶紧滚了。 姜南溪也行礼过后退出大殿。 她跟着进宝往朱敬玄寝宫的方向走,眼神复杂。 她没想到,朱敬玄醒过来后会这样帮她。 朱敬玄让进宝传达的那几句话,句句都是在皇帝的怒火边缘试探,他也不怕将皇帝的怒火燃烧到他自己头上吗? 他如今已经断了腿,他不应该这样激怒皇帝的…… 可偏偏,这个男人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她。 因为,她杀人的事隐瞒不住,天下人都会知道,即便皇帝如今不追究她的罪过,过几天朝堂之上也免不了会有那刚正不阿的大臣站出来让皇帝秉公执法。 而方才朱敬玄这话,不光是堵住了皇帝的嘴,也能起到震慑朝臣的作用。 那些朝臣如果敢在朝堂上谏言让皇帝惩罚她这个儿媳妇,那么朱敬玄就会把皇帝的后宫嫔妃一块儿拉出来,把后宫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都抖落出来。 到时候,这些朝臣敢不敢铁面无私把皇帝的后宫嫔妃全都抓入天牢服刑,一个不留? 所以…… 有了朱敬玄今日这番话,想必,再没有哪个大臣敢大逆不道跟朱敬玄和皇帝作对。 除非他们想激怒皇帝,喜提满门抄斩。 想到这儿,姜南溪眉宇舒展。 她知道朱敬玄是个聪明睿智的男人,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刚醒过来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一下子就能让满朝文武睁只眼闭只眼不再拿她杀人的事大做文章。 甚至就连谢皇后,也不敢拿这件事来对付她。 因为谢皇后宫里也死过太监宫女,自己手上都沾着人命,这个皇后又怎么会往朱敬玄枪口上撞,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呢? …… 不多时,姜南溪步入朱敬玄寝宫。 她看着满院子兴奋欢喜的侍卫和太医们,含笑走进朱敬玄房里。 进宝在门外将房门关上,她回头看了眼,一步步往床榻走去。 她看到,床上那英俊的男人已经苏醒,正用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她。 第124章 王爷说,你在践踏我 待她走近了,男人弯起嘴角对她温柔地笑。 她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心里也踏实下来。 醒了就好。 平安了就好。 姜南溪站在床边准备行礼,男人沙哑开口,“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殿下。” 姜南溪点头,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来。 她刚坐下,就听男人低声说道,“是你救了我,你又一次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了。” 姜南溪闻言一愣。 她蓦地抬头看着朱敬玄。 对上朱敬玄那双满是感激与庆幸的眼眸,她有一种自己的秘密被人家发现了的紧张和危机感。 她努力装出疑惑的样子,摇头说,“殿下,您是不是睡迷糊了?是您自己福大命大扛过来了,不是我救的您——” 朱敬玄漆黑眼眸凝视着她,笃定地说,“是你。” 姜南溪抿紧嘴唇,“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认定是我救了您呢?” 朱敬玄莞尔,“我虽昏迷不醒,可我并不是真的跟死人一样没有任何知觉了。” 他心有余悸地呢喃。 “这几天,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力在消失,我能感觉到我距离死亡一天比一天近,我想喝水想睁开眼睛想活下去,只是,我好像被老天爷困在了黑雾之中,我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直到今天早晨,你喂我喝了一口参汤。” 他凝望着姜南溪。 “那口参汤一入喉,就仿佛一道暖流瞬间温暖了我的喉咙,温暖了我的身体。处在黑暗之中的我,好像看到了一丝丝阳光,它那么明亮地刺破黑暗,指引我等待醒过来的契机。” “而方才,你喂我喝的那一口水,更是不得了,一入喉就让我僵硬冰冷的身躯重获生机,它好像一把火,将我生命的灯火重新点燃,让我终于有了力量能冲破黑暗,睁开眼睛。” 他眼里满是笑意。 “所以,我醒过来了,而我比谁都清楚,是谁又一次救了我的性命。” 姜南溪有些惊异地望着朱敬玄。 她没想到,朱敬玄这个昏迷的人竟然是有感知的! 这下怎么办…… 她的秘密是不是藏不住了…… 朱敬玄大约是感觉到了姜南溪的紧张,他柔声说,“姜姑娘不必紧张,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救的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灵药,我尊重你的秘密,因为,你是几次三番救了我性命的恩人,我不会追问,我不会去探究,若你愿意,我今后可以与你一同守护你的秘密。” 姜南溪听到这话,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回原处。 不枉费她救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确是个君子。 不过…… 什么叫今后与她一同守护她的秘密? 姜南溪的话还没有问出口,朱敬玄就好像能看懂她的心思一样。 朱敬玄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缓缓说,“当日,我本想成全你与星沉,可如今看来,恐怕只有我们俩完婚才能保你安然无恙了。” 姜南溪听到他提起“星沉”,手指甲一瞬间狠狠掐住了手掌心。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个沉静的男人,嗓音艰涩,“你什么都知道?” 朱敬玄微微颔首,“我知道,我也做出过让步,想要大度的成全你们二人。你们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从三岁起就忠心耿耿保护我的下属,我无法伤害你们之中任何人,所以我退出,成全你们幸福。” 他皱紧眉头,“可如今你遇到了这种麻烦,你身上背负着四条人命,除了嫁入皇家做我的王妃,再也没有保全你的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姜姑娘,天意不成全你和星沉,只能委屈你与我完婚了。” 姜南溪看着这个大度从容的男人,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喉头酸涩。 她低着头轻声说,“殿下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一直都是我配不上您,哪有什么委屈我的说法?是我,要委屈您才是……” 她掐着手掌心,愧疚地说,“前几天我才告诉您我心有所属,可如今为了脱罪,我这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却要厚着脸皮做您的姬妾来仰仗您的权势护我平安,是我无颜见您,是我委屈您,是我……” 朱敬玄皱紧眉头打断姜南溪的话,“姬妾?” 他盯着姜南溪,“父皇不是为你我赐了婚,你不是即将为我正妻么?怎么会是姬妾?” 姜南溪平静地告诉朱敬玄,“我出了这种事,声誉受损,自然不配再做您尊贵的王妃了。方才皇上本还打算让我做您的通房丫头,可大概是他又觉得让我做个无名无分过于自由的通房丫头反而是成全了我,他又改口了,让我做您的姬妾。” 朱敬玄眼神倏然变冷。 他嗤笑道,“荒唐,我那父皇真是荒唐!他可以见色起意夺臣妻纳人妇为妃嫔,而姜姑娘你清白尚在,他居然说你不配为我正妻?” 他看着姜南溪,眼神坚定,“姜姑娘,你不会是我的姬妾,你只会是我的正妻,哪怕他是皇帝,他也没有资格把我的妻子降为妾室!” 姜南溪抬头望着这个霸气的男人。 能做这个男人的妻子,一定是很幸福的事。 可正因为这个男人如此之好,她才不能害了这个男人。 姜南溪摇头说,“殿下,您不要去找皇上,其实我并不觉得委屈,其实,我反而更情愿做您的姬妾。” 朱敬玄闻言一怔。 甘愿做妾? 哪儿会有女子甘愿做妾? 无非是自暴自弃罢了。 他盯着姜南溪,忽而冷下眼眸。 他缓缓问道,“你说你甘愿做妾,那么若是让你嫁给星沉,你也甘愿做妾吗?” 他沉声道,“就因为嫁不了星沉,你便死了心自暴自弃了?姜姑娘,你这不是贬低你自己,你这是在践踏我。” 姜南溪猝不及防对上朱敬玄黑沉的眼睛,她心一跳。 她知道这个男人动怒了。 为她的自甘堕落,为她的不争不抢。 她知道,她若是想让朱敬玄对她失望透顶从此不再喜欢她,那么此刻她就应该什么都不解释,任由朱敬玄生气。 可她真的无法做个被人误会了还什么都不解释的哑巴。 她望着朱敬玄,从容开口解释—— 第125章 腹黑王爷对她的算计 “殿下您误会了,我从来不敢践踏您,我也并非是自暴自弃选择做妾,我只是觉得,我做您的正妻,会害了所有人。” 她垂眸,嗓音艰涩。 “殿下,您是知道的,我心里有那个人,我婚后不可能在他面前像别人家那些温柔的妻子一样待您体贴备至小意温存,我甚至……都不愿意侍寝,不愿意生儿育女……” 她苦笑一声。 “您说,我明明不愿意做妻子该做的事,却要霸占您的妻子之位,害得您今后的孩子只能由侍妾来生,我怎么能安心?殿下您是皇子,是王爷,您如珠似宝的孩子若要因为我而害得他们变成庶子庶女,让他们在出身上平白矮了别人一截,我怎么对得起您,我怎么对得起您的孩子和您孩子的母亲?” 她抬起头,重新望着朱敬玄的眼睛。 “所以殿下,这就是我一直拒婚的原因,我不想让自己做一个害了您也害了您孩子的正妻,您瞧,我这么自私,我什么都不愿意为您做,您让我如何心安理得坐在您正妻的位置上?其实,我这种人,做您的侍妾反而是对大家都好,真的,做您的侍妾不用担负着为您开枝散叶的责任,不用整日感到愧疚不安,我能心安理得住在您后院的一处小院里,不往您和王妃跟前凑,碍不着您和王妃以及将来的小世子小郡主关起门过和和美美的日子……” 她眼里满是期待,“所以殿下,您就让我做您的侍妾,好吗?您说我救了您的命,那我就厚着脸皮求您从后院里借一处院落,从此我们相敬如宾,好吗?” 朱敬玄安安静静望着姜南溪。 可他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却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宁。 他的手指狠狠紧握成拳头,每一根发白的手指都在无声控诉着姜南溪的残忍和无情! 他一言不发盯着姜南溪,由着姜南溪说完这些话。 然后,他嗓音沙哑地问姜南溪,“你说你要做我的侍妾,不侍寝,不生儿育女,与我过着泾渭分明的日子,你倒是求了心安了,我呢?” 他质问姜南溪,“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他盯着姜南溪的眼睛—— “你说不做我的正妻,就不会碍着我今后娶妻生儿育女,你所作的打算看似全都是为了我好,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娶别人为妻与别人生儿育女呢?” “我若对你无意,把你安置在后院当个朋友处着自然无妨,可我对你无意吗?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姜南溪听到这里,愧疚又无措地掐紧手掌心,转头避开朱敬玄那黑沉的视线。 可是,朱敬玄没有因为她的躲避而停下。 朱敬玄平静地往下说。 “姜姑娘,我希望你清楚,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姑娘的时候,自然是想将最好的东西奉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将喜欢的姑娘安置在侍妾的位置上,更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后院里住着个喜欢的姑娘的情况下,还要逼着自己去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妻,与她生儿育女。” 他一字一顿,“至少,我做不到。” 他望着姜南溪,“所以姜姑娘,你听好了,不论你要不要,你在我心里一日,我便只会给你正妻之位,没有其他。你只需要考虑嫁不嫁,不必考虑婚后我要怎么过日子。我要怎么过,那是我的事,我既然在明确知道你有意中人的情况下还愿意与你完婚,那么我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你不必管我的喜乐。” 他又说,“若是我有一天过累了,我自然会去接受更喜欢的姑娘,到时候,我们和离便是。所以你从头到尾就不会占据别人的正妻之位,如今在我这儿,没有别人,将来有了别人,2我自然会让你腾出位置,你妨碍不到任何人,无需多虑。” 姜南溪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望向了朱敬玄。 她看着这个温润宽容大度的男人,缓缓红了眼眶。 男人的话,让她忍不住心头酸涩,让她忍不住想哭。 她要辜负这么好的人,她今后要让这么好的人受委屈,她怎么可能不愧疚? 她多希望没有发生城外那件事,她多希望她没有背上人命官司,她多希望不与这个男人产生纠葛,不让这个男人在婚后为她这种不值得的人受委屈…… 她控制不住心底的愧疚和难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殿下……”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知道老天爷怎么要让你遇到我这样不值得的人……”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朱敬玄看着坐在床边哭成泪人的姜南溪,心里也有些酸,有些疼。 他温柔安抚,“别哭,你这样的人怎么了,要不是有你这样的人突然闯入我的世界,我早已经被恶鬼害死在墓穴之中了,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没有我了。” 他轻轻笑道,“不要愧疚,不要自责,你就当,我为你受点委屈是你让我得以活下来的代价好了。你瞧,我父皇给了我这条命,就让我受了二十一年的苦,那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受点苦又怎么了呢?这点小事哪儿能与我过去二十一年受的苦相提并论?我父皇那样对不起我他都没哭,你哭什么?” 姜南溪泪眼朦胧地望着朱敬玄。 或许朱敬玄是想说点俏皮话逗她笑,可她笑不出来,她只觉得更难受了。 这个男人,太苦了。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受苦。 而这份苦楚,今后还要因为她而延续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 她越想越难受,眼泪又开始汹涌来袭。 朱敬玄看着这个看似冷清其实格外心软心善的姑娘。 他垂眸,黑沉眼眸里藏着姜南溪看不见的东西。 瞧,姜姑娘如今就开始心疼他了,今后结为了夫妻,难道就真的能心如止水不喜欢他分毫吗? 他不是着急的人。 他能在父皇和宁亲王妃的打压折磨下蛰伏多年,如今自然也有的是耐心等下去。 他承认星沉是个好男人,可他,又哪里差了呢? 既然老天爷都把姜姑娘推到他妻子的位置上了,他凭什么要一让再让? 他想要的,未必就得不到。 只是,需要多一点耐心罢了。 这是他真心喜欢的姑娘,这是他一辈子的幸福,为此辛苦个年又怎么不行? 第126章 他对她,温柔入骨 朱敬玄抬眸,见姜南溪还在为他啜泣,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他在军营里看到那些莽夫哭,会心烦得转身就走,可是,姜姑娘哭就完全不一样了,姜姑娘哭起来,让他有一种要跟姜姑娘一起碎掉的心疼和难过。 他安抚不了姜姑娘,便装作口渴,轻唤,“姜姑娘,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姜南溪听到他的声音,从臂弯里抬起头。 她红彤彤的眼睛泪朦朦地望着朱敬玄,听清朱敬玄在说什么以后,她抬手擦去眼泪,起身去倒水。 她用手背贴了贴茶杯,对朱敬玄说,“水有点凉了,殿下你能等吗?我去给你换一壶热水来。” 朱敬玄摇头说,“不换,就喝凉水,解渴。” 姜南溪端着茶水来到床边坐下,扶着朱敬玄半坐起来,一口一口缓慢喂水。 等朱敬玄喝了一小半杯,她将杯子拿开,“你刚醒,不要喝太多水。” 朱敬玄嗯了一声。 他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姑娘,问,“姜姑娘可会怪我趁人之危?” 姜南溪一愣。 想明白朱敬玄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后,她摇头说,“殿下哪有乘人之危?殿下分明是救我于水火,让我免了牢狱之灾。” 朱敬玄笑了,“那就好,我怕姜姑娘心里会责怪我,怪我竟然在你背负着人命的时候与你商量婚事……事实上,我也不觉得我是趁人之危,我从未做过伤害姜姑娘与星沉的事,我从未给你们使绊子逼迫你们分开,姜姑娘如今的遭遇不是我一手策划,我问心无愧。” 姜南溪看着朱敬玄,“殿下本来就是正人君子,您本就该问心无愧的,我不会蛮不讲理迁怒殿下,我只会一辈子感激殿下此时此刻的援手和恩情。” 朱敬玄莞尔。 他喜欢的姑娘,就该是这个样子。 等姜南溪为他擦去嘴边的水,让他重新躺好,他才问姜南溪,“今儿在城外,是不是吓坏了?” 姜南溪手指一顿。 她并没有吓坏,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狩猎那一群人,只是被霍星沉破坏了她的狩猎计划而已…… 可是,她怎么能让人知道她这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她装作柔弱害怕的样子,低着头说,“是吓到了,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都记不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望着朱敬玄,努力装柔弱,“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恶的人,我并没有与他们结下多深的仇怨,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这群好手好脚的人吃了本属于灾民的粮食,可他们竟然因此记恨上了我,尾随我出城,想把我拽入地狱里……” 朱敬玄望着姜南溪这脆弱的模样,他薄唇微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很遗憾。 遗憾自己在姜姑娘置身地狱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却无力陷入了昏迷里。 幸好,他醒过来了,他还能帮姜姑娘做一点什么。 他沉声说,“这种人或许是生来就恶,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穷凶极恶毁了你的清白,恐怕他们盘桓在城外这些年还祸害过不少人。” 他扬声道,“来人——” 下一刻,有侍卫推门而入。 朱敬玄看向侍卫,冷冰冰吩咐,“去府衙,让府尹将那几个活口严刑拷打,务必审问出他们这些年作过的所有的孽,一件都不能漏,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该死,够不够得上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侍卫惊讶抬头。 他看了一眼朱敬玄,又偷偷看向哭得眼眶红红的姜姑娘。 哦豁,当夫君的要为妻子撑腰出头了。 他懂! 侍卫会心一笑,拱手大声应道,“属下这就去!要是府尹大人审问不出来,我亲自去帮他们出出力!嘿,用酷刑这种事,我早已经在敌国探子身上用出花儿来了!保证不让殿下和姜姑娘失望!” 朱敬玄点头,“快去快回。” 等侍卫离开后,朱敬玄对姜南溪说,“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那些人本就穷凶极恶,罪该万死,你杀了他们不是犯罪,而是,替天行道!” 姜南溪看着这个字字铿锵的男人,心头微微一暖。 她收获的功德和灵液已经证明了那群人有多么罪大恶极,只是她人微言轻,无法让府尹大人对那群人严刑拷打过问人家曾经犯下的罪。 如今朱敬玄派人去了,她相信只要府尹大人能撬开那些人的嘴,就一定能证实那伙人该死,一定能让她摆脱骂名。 想到这儿,姜南溪的心情比之前愈发轻快了两分。 她眉眼弯弯,真诚向朱敬玄道谢,“多谢你,殿下。” 朱敬玄莞尔,“跟我说什么谢,嗯?” 姜南溪撞入朱敬玄深情的眼眸里,眼睫微颤。 她低下头不去看朱敬玄。 手指掐着掌心,几息后,她轻声对朱敬玄说,“殿下,你……你昏迷几日刚刚苏醒,不该劳心费神的,你该闭上眼睛好好歇会儿。” 朱敬玄勾唇望着她,“想跑了?想哄我睡觉,然后去干什么?” 姜南溪一愣,有些尴尬地拨弄鬓发,“不是……” 朱敬玄轻笑,“不是?真的不是?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可就要做个不那么善解人意的男人了,我要姜姑娘一直在屋里坐着了——” 姜南溪对上朱敬玄含笑的眼,也没忍住笑了。 她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出宫去办点事,家里的事,很重要。” 朱敬玄温柔说,“好,既然有正事儿,那就回去,让进宝来服侍我就好了。” 姜南溪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朱敬玄,又说,“殿下,我能不能找您借一个人随我一同回去?我这趟回去,恐怕要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没有个人跟着帮我,我怕解决不了……” 朱敬玄眼神微闪。 借一个人? 想借谁? 星沉吗? 朱敬玄垂眸一瞬,选择了顺应自己的本心。 他说,“好,那我让范尧跟你回去,范尧跟随我六年,对我忠心耿耿,武功不错,也很机智,你先让他跟着你几天,若是对他满意,今后就由他来替我保护你了,你觉得如何?” 姜南溪一愣。 谁? 第127章 十七年前就已定亲? 范尧?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前面几次都是带着霍星沉一块儿的…… 刚想到这儿,姜南溪心口一颤,用力掐了掐手掌心。 眼前这个男人是大权在握的皇子,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既然要跟她成亲了,自然不会再把霍星沉放在她身边,让她跟霍星沉这两个两情相悦的孤男寡女独处…… 她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她能理解。 她也会接受。 是她想要仰仗人家的权势来避难,难道她还要卑鄙无耻的一边做人家的妻子一边跟人家器重的下属偷\/情吗? 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她心里装着别人嫁给这个男人已经很对不住人家了,她不会把人家的尊严踩在脚下死命践踏。 即便她还念着霍星沉,也得等将来眼前之人与她和离之后,她才能与霍星沉再续前缘。 想到这儿,姜南溪藏起心头那点遗憾,点头答应,“好,虽然不认识范尧是谁,不过既然是殿下挑选的人,那必定是极合适的。” 朱敬玄一直望着姜南溪。 他自然没有错过姜南溪眼底那一瞬的恍惚和失落。 他垂下眼眸,又说,“先用几天试试,你若是用不习惯范尧,也无妨,等我脱离危险不需要星沉时刻守着了,便让星沉继续保护你也是一样的。” 姜南溪蓦地抬头望着朱敬玄。 朱敬玄看着她眼中的惊讶,莞尔。 “不必如此惊讶,我相信你们的人品,你们一个是屡次救了我命的人,一个是忠心耿耿跟随我十几年的人,我若是用恶意来揣测你们,又怎么对得起你们待我的情分?” 姜南溪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 她摇头告诉朱敬玄,“不用再让霍大人来保护我了,殿下越是对我们宽容信任,我们就更应该避嫌才是,否则若是让外人察觉到什么,用此事来羞辱殿下,我和霍大人岂不是要毁了殿下一世英名?” 她站起身来,欠身行礼,“殿下您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天黑之前我会再进宫守着您。” 她对朱敬玄笑了笑,转身离开。 朱敬玄静静躺在床榻上看着她的背影。 瞧,他也没有多委屈,不是么? 心地善良的人,是会处处都替别人考虑的,姜姑娘就是如此。 哪怕姜姑娘心里装着星沉,哪怕姜姑娘对这婚事并不满意,可只要他这个做夫君的尊重姜姑娘,始终对姜姑娘真心诚心,姜姑娘就舍不得伤他分毫。 朱敬玄漆黑眼眸里染上了笑。 他很期待,与姜姑娘婚后的日子。 他等着姜姑娘慢慢喜欢上他。 他闭上眼睛数了一百个数,确定姜南溪已经走远,才睁开眼看向门口,“进宝——” 下一刻,进宝眉开眼笑地跑进来。 进宝扑在床边望着朱敬玄,笑得像一朵太阳花,“殿下,您好了嘿嘿嘿!您终于好了!” 朱敬玄无奈地看着这小傻子。 他问,“你方才去面圣,皇上是不是很坚决的要让姜姑娘做我的侍妾?” 进宝脸色一僵。 他小心翼翼地说,“姜姑娘已经跟您说啦?没错,皇上好像很嫌弃姜姑娘,他说姜姑娘不配做您的王妃,不论您有多么喜欢姜姑娘,姜姑娘都只能是您的侍妾,他绝不可能要这个儿媳妇……” 朱敬玄闻言,冷笑一声,“他不想要?我娶我的妻子,谁管他要不要?他不想要的多了,他不是连我这个儿子都不想要么,我不也好好活着膈应他这么多年了?” 进宝差点笑出声来。 朱敬玄示意进宝靠近一点。 他低声说,“你立刻去一趟宁亲王府,告诉宁亲王妃,如今皇叔在江南查贪腐动了人家的利益,皇叔有生命危险,不过,我前几日在皇觉寺已经安排了人去江南保护皇叔。我这个当侄儿的如今守护着皇叔安危,请婶婶她也帮侄儿一个小忙……” 他嗓音愈发低了—— “让她替我宣扬一个消息,就说,当年姜铎大将军还在世的时候,皇叔带着四岁的我去边关巡查,我一眼就瞧上了姜铎大将军家胖胖的嫡长孙女……” “姜铎大将军一高兴就与皇叔喝高了,两人当晚已拍板定下了我和姜家嫡长孙女的亲事,并且互换了信物,皇叔给出去的信物就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后来姜铎大将军战死阵亡,临终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长孙女,说只有看到长孙女与我完婚才能在九泉之下瞑目……” 进宝闻言一愣。 下一刻,进宝眼里迸发出亮光。 哇! 殿下太阴险了! 借王妃之口,把这桩亲事提前到十七年前,还把战死的姜铎老将军搬出来,皇上要是不让姜姑娘与殿下完婚就是辜负了对他忠心耿耿甚至为了守护他的江山而战死的将军,多让人寒心? 只要这事儿传播的范围够广阔,皇上就会认了姜姑娘这个儿媳妇了? 进宝高兴地站起来,“殿下您放心,奴才这就去找王妃,一定不会误您和姜姑娘的良辰吉日!” 朱敬玄含笑看着进宝跑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必须他自己做主,那位冷血的父皇二十一年里从未关心过他,如今也别想来坏他的事。 …… 姜南溪带着朱敬玄给她挑选的侍卫范尧离开皇宫。 她看着坐在前面赶车的憨厚男子,想打听霍星沉去了何处,为何从她进宫直到出宫也没有看见霍星沉的身影。 可是…… 打听的话几次到了嘴边,都被她咽了回去。 她将车帘合拢,闭着眼睛努力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从今以后直到跟朱敬玄和离之前她都不能再过问霍星沉的事。 她又告诉自己,霍星沉武功高强,而且睿智沉着,只要她是安全的,霍星沉就一定不会像前世那样为了救她而遭遇危险。 只要她和朱敬玄是平安的,就没有什么能让霍星沉豁出命去的事,她不用瞎操心。 如此再三告诉自己,她才说服自己的心。 她让范尧找个地方将马车停下。 她问范尧,“你家殿下让你跟着我,那么,我想让你去帮我办一件事,难度有点大,你能不能办好?” 范尧拱手恭敬道,“姜姑娘有任何吩咐,尽管说!您是殿下的未婚妻,既然殿下让属下跟着您,从今以后您在属下这里就是跟殿下一样的重量,属下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再难的事属下也能做好!” 第128章 她偷换妹妹的毒药 姜南溪欣慰一笑,“多谢阁下如此敬重我。” 她得了范尧的准话,这才低声交代范尧,“你去药铺准备五色无毒的粉末,分别装好,再潜入姜家找到我妹妹姜东珠,想办法把她藏在袖子里的毒药给替换了——之所以让你准备五色粉末是因为我并没有见过她药包里的毒药是什么颜色,所以让你准备五色,到时候照着她毒药的颜色换就行了。” 范尧蓦地抬头望着姜南溪,“毒药?” 范尧眼中杀意迸射,“姜姑娘的妹妹,想害姜姑娘?” 姜南溪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 她问范尧,“替换毒药有没有什么难度?若有难度,你跟我说,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范尧仔细思索了一下,摇头说,“没有难度,属下可以趁姜姑娘的妹妹去茅房时让她脚滑摔倒,身上沾染了粪便,她就必须得去沐浴更衣,属下可以趁她将外衣脱下来时,拿走她袖子里的药包替换。” 姜南溪点头,“如此甚好,那我就带着祖母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你办好了事来饕餮酒楼寻我,远远给我使个眼色就行了——” 她嘱咐范尧,“不要靠近我,不要与我同行,我怕有你这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在,姜东珠会心生忌惮推迟下毒的计划。你等家里闹腾起来了,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范尧应了一声。 姜南溪拱手行礼,“辛苦阁下,我们分头行动。” 范尧点头飞快离开。 姜南溪也下了马车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到处寻找祖母和茶宝。 不一会儿,姜南溪就找到了他们。 她看到祖母玩累了执意想回家,茶宝抓耳挠腮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办法再挽留老人家,于是直接拽住祖母的胳膊坐地上耍赖。 “老夫人,您陪我去看看那边的猴戏,求您了老夫人,我要去看猴戏呜呜呜!” 姜老夫人是个心软的。 她低头看着不顾颜面坐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跟她犯浑耍赖的小太监,无奈又好笑地说,“明天再来行不行?耍猴把戏的天天都有,咱们明天再来,都出来逛俩时辰了,该回家了。” 茶宝坐在地上引人侧目他也是嫌丢脸的,可是姜姑娘说了,她没有回来之前,这个老人家绝对不能回姜家,要是让这个老人家回去了,他可就没法跟姜姑娘交差啦。 茶宝硬着头皮拽着老夫人的胳膊不放,哼哼唧唧道,“我想去看嘛,老夫人您可怜可怜我呜呜呜,我一个从小离开爹娘被卖进宫的可怜小太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猴把戏啊,您就陪我去看会儿嘛,等会儿回家了我给您捶腿,给您揉腰,我给您唱小曲儿——” 姜老夫人噗嗤一笑。 她摇摇头,拿这缠人的小太监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一老一少刚刚往拥挤的人群那边走,就听见了姜南溪的嗓音—— “祖母,茶宝,我回来了。” 茶宝一愣,随即猛地转头望过去。 看到姜南溪就站在一丈远的地方,茶宝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老天爷啊这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他可就要拖不住这老夫人了。 姜老夫人比茶宝更高兴。 老夫人笑着朝姜南溪走,如蒙大赦地说,“哎哟溪溪你可回来了,你身边这个小太监精力太旺盛了,我这把老骨头陪着他逛了几条街我都要累散架咯!偏偏他嘴又甜,就会哄人,哄得我不由自主跟着他走!” 姜南溪失笑。 她搀扶着老夫人的胳膊,温柔说,“祖母,我是故意让茶宝陪您出来散心的,我可不想让您在家里待着看三弟的脸色,他有他爹娘哄着,您这个老人家跟着上什么火?” 她捏着袖子给老人家擦了擦汗,又说,“祖母,您逛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我带您去酒楼吃饭。” 姜老夫人一听这话,赶紧摆手,“去什么酒楼,你如今还不是王妃呢,手里能有多少银子?回家回家,我们回家吃!” 姜南溪笑道,“再没银子,拿出半两银子请祖母吃顿饭还是有的。走啦祖母,您这两天在家吃爹娘做的难吃饭菜还没吃够吗,我带您换换口味,咱们躲着他们偷偷吃点好的去。” 姜老夫人有些犹豫,“真要去?把你兜里银子掏空了怎么办?” 姜南溪靠在祖母肩头,笑道,“孙女马上就要变成有钱人了,您啊,掏不空我的!” 姜南溪说的是她马上就要卖反季梨子桃子狠狠挣一笔钱,姜老夫人却以为姜南溪说的是马上就要成为王妃成为有钱人了。 老夫人含笑看着孙女,低声说,“愿意嫁给大皇子了?” 姜南溪笑而不语,跟茶宝扶着祖母往酒楼里走。 来到酒楼,姜南溪也没有挑贵价的招牌菜,因为她如今囊中羞涩,可吃不起那些几两银子一道的菜。 她与祖母和茶宝点了几个家常小菜,便一起用餐。 等酒楼上菜,等她们吃完,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了。 姜南溪要了茶水,与祖母慢慢喝着。 她四下张望,等着范尧来。 这么长时间了,姜东珠应该会上一趟茅厕?范尧应该把事情办好了? 又等了片刻,姜南溪终于看到高大憨厚的汉子出现在酒楼门口。 她定睛看去,范尧的眼神也刚好寻到了角落里的她。 范尧冲她微微一颔首。 姜南溪弯起嘴角,也颔首回应。 她转头看着祖母,“祖母,我们回去。” 姜老夫人笑着说,“好好好,吃了饭有点犯困了,回去歇歇。” 姜南溪和茶宝一左一右扶着姜老夫人离开酒楼,与范尧擦肩而过。 范尧低垂着头,在姜南溪与他擦肩而过那一刹,他忽然捏着一个小纸包塞进姜南溪手中。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她袖子里原本的毒药,我想您或许想给她用一用。” 姜南溪脚步一顿。 她捏紧纸包,抬头看着高大的侍卫,不由笑了。 这人,看着憨厚老实,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不过,她很满意。 …… 姜南溪三人很快回到姜家。 此时姜东珠正黑着脸在屋檐下骂骂咧咧洗着鞋子。 真倒霉! 刚刚上茅房居然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子摔倒了! 脚掉进了茅坑里,衣裳也弄脏了! 第129章 揭穿她的恶行 该死的,这鞋臭得她都不想要了,可谁让她如今还不是世子夫人呢,她没钱,这双鞋是她最好最昂贵的鞋了,不洗干净今后怎么能体体面面的去见谢无极? 正心情烦闷,忽然,姜东珠听到了开门的动静。 她蓦地抬头望过去。 见姜南溪扶着祖母回来,她握紧了手中的鞋刷。 祖母回来了…… 她是不是该去下毒了? 如今的姜东珠还不知道姜南溪在城外杀人的事,因此也不知道事情已经有了变化,已不再需要她下毒。 她只是沉默了一瞬,就笑着站起身来。 她迈着小碎步上前挽着姜老夫人的手,甜甜撒娇,“祖母您去哪儿了?我都找您好一会儿了,一直没找着您,急死我了!” 姜老夫人含笑拍了拍她的手,“祖母出去逛了会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别着急,祖母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姜东珠将脸颊贴着姜老夫人的肩,轻轻撒娇,“孙女就是担心祖母嘛,您以后可不要不打一声招呼就自己出门了啊,会吓死孙女的。” 姜老夫人看着爱娇的小孙女这样喜欢她,笑得合不拢嘴,“好,知道了知道了,今后出门我一定跟珠儿说一声。” 姜东珠甜甜地嗯了一声。 她这才扭头看向姜南溪,想到爹爹姜琰说的话,她假装关心,“大姐,我听爹说你好像遇到了麻烦?什么麻烦?严重不严重?” 姜南溪瞥了眼她,像往常一样冷淡地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只要你别来烦我我就没有麻烦。” 姜南溪没管姜东珠的脸色有多不好看,她松开姜老夫人的胳膊,温柔对老人家说,“祖母,二妹这么有孝心,就让二妹扶着您回房歇息,我也去房里歇会儿。” 姜老夫人慈祥地说,“去去,好好歇着,这几天两头奔波,晚上又要守着大皇子殿下,怎么能不累呢?” 姜南溪点头,“那祖母,等我睡醒再来找您。” 姜老夫人笑着应了。 姜南溪站在原地目送姜东珠扶着祖母回房。 她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冷漠。 瞧瞧,乍一看多像个乖巧懂事敬爱祖母的小孙女啊,可是,就是这个看着天真无害的十六岁少女,心肠却恶毒至极,前世狠心害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如今又要恶毒加害亲祖母! 呵,枉费祖母如此疼爱这畜生! 像这种咬人一口致命的毒蛇,她既然有了将其赶出去的机会,又怎么会留着这畜生在家祸害人? 看着姜东珠和祖母回房,姜南溪低声对茶宝说,“来,你大声说,你要去厨房帮我熬药,等会儿去了以后想办法拖住我爹和继母,别让他们过来坏我的事——” 茶宝点头,立刻转身跑,一边跑一边嚷嚷,“姑娘,我去厨房给您熬药啦,等您一醒过来就能喝!” 姜南溪目送茶宝离开,假装回自己房间。 她故意用力推开门,然后又吱呀一声将门关上,其实人却站在房门外面。 她轻手轻脚,一步步往祖母的房间走去。 …… 姜老夫人的房间里。 姜东珠一边扶着姜老夫人躺下,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姜南溪身边那小太监说要去厨房熬药,又隐约听到姜南溪开门关门的动静,姜东珠才放下心来。 她低头看着姜老夫人。 如今时机正好。 爹娘在厨房做饭,姜南溪那贱人回房歇息了,那小太监也去厨房熬药了,不论她这会儿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撞见…… 她只要把毒药放进茶水里让祖母喝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跑去厨房跟大家一起做饭,那么等上一两刻钟祖母毒发瘫痪,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只会以为祖母是人老了身子不好突然生了急症…… 姜东珠弯起嘴角。 她藏起心底的算计,拉着祖母的胳膊温柔说,“祖母,我去给您倒杯水,您喝了再睡?” 姜老夫人摆摆手,说,“不喝了,今儿在街上喝多了糖水,这会儿不口渴。” 姜东珠轻声劝道,“祖母喝点,喝了糖水最容易口渴,您喝点白水再睡,不然等会儿睡得正香却被渴醒了,那多让人郁闷啊是不是?” 姜老夫人拗不过孙女,只好答应了。 姜东珠转身走到桌边倒水。 她背对着姜老夫人,快速从袖子里掏出药包,打开后将药粉往里面倾洒了一小半。 看着纸包里还剩下的一大半白色药粉,她抿着嘴唇,手也停了下来。 她不想全部倒完。 祖母对她那么好,她不忍心伤害祖母。 正准备将药包收起来,她忍不住又想,万一药效不够反而给自己惹出麻烦怎么办?既然已经下毒了,是下一点还是下一包,有什么区别呢?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就将药粉全部洒入杯子里。 她飞快将纸包藏进袖子里,然后把小茶壶拎得高高的,往茶杯里倒水。 水流的冲击力将药粉冲散得差不多了,但仍旧有些残留。 她端起杯子摇晃了好几下,见还不融化又飞快将手指伸进去搅拌。 终于让药粉全部融入水中,看不出异常,姜东珠这才转身走向床榻。 她知道这杯水倒的时间有点长,怕祖母起疑心,故意解释道,“水有些凉了,我用手掌心捂着杯子把水暖了暖,您这样才不伤胃。” 姜老夫人欣慰地看着姜东珠。 小孙女愈发懂事体贴了。 她毫无所觉地接过杯子,放到嘴边。 …… 窗外。 姜南溪站在窗口,用手指头弄破窗户纸,透过小洞往里看。 她安安静静看着姜东珠是如何下的药,又看着姜东珠把水杯递给了祖母。 她没有推开窗户阻止祖母喝毒水。 姜东珠的毒药已经被范尧换成了无毒的粉末,祖母就是喝个十杯百杯也不会有事。 她得让祖母喝下去。 她得让祖母误以为已经中了姜东珠的毒。 若不让祖母误会,那么即便她等会儿揭穿了姜东珠的恶毒嘴脸,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祖母也一定不会舍得重罚姜东珠,最多是打姜东珠一顿再惩罚姜东珠跪祠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有让祖母被姜东珠伤害了,这个心软的老人家才会真正对姜东珠寒心,今后看到她与姜东珠决裂,老人家才不会来劝她大度一点原谅姜东珠这个妹妹。 第130章 中了毒还袒护她? 姜南溪静静看着祖母将水杯放在嘴边浅浅喝了一口。 祖母喉咙微动,将水咽下去,举着杯子奇怪地嘟囔,“我是不是甜水喝多了,怎么这水喝着有些酸溜溜的?” 姜南溪嘴角微翘。 她等着祖母又喝了两口,这才动了! 她飞快转身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然后踩着重重的步子靠近窗户,假装不小心一脚踹翻了墙边的花盆。 “砰!” 花盆倒下发出巨大的响声! “啊!我的脚趾头!要断了!” 姜南溪装作痛苦的样子倒在窗户上,手指顺势往窗棂上一抓刚好把窗棂推开—— 这动静瞬间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正准备再喝一口水的姜老夫人手指一哆嗦,连忙抬起头望着窗边。 老人家看着姜南溪抓着窗台痛苦叫喊,吓得赶紧拍了拍姜东珠的胳膊,“你快过去看看你大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脚趾头要断了呢?” “……” 姜东珠也倏然一惊! 她蓦地盯紧窗户外面的姜南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该死! 姜南溪这贱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贱人不是回房了吗? 等等…… 这贱人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发现了她想给祖母下毒所以故意在窗外盯着她? 想到早晨蹲在厨房外面的茶宝,姜东珠吓得脸色都白了。 莫非茶宝那死阉人看见她在干什么了? 莫非姜南溪是故意在等她给祖母下毒,然后好拿住她的把柄? 姜东珠慌了神,立刻就想趁姜南溪还没进来赶紧毁灭下毒的证据! 她伸手去拿姜老夫人手中的杯子,“祖母,我帮您把杯子放桌上去,然后扶您一起去看大姐!” 姜老夫人端着杯子往旁边躲开,焦急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我手里的杯子,你跑几步就能去窗边看你大姐了啊!快去!没听到她说脚趾头要断了吗?杯子我自己会放,去看看你大姐要不要紧!” 姜东珠愈发心慌。 她直接探过身子想去抢杯子,“杯子给我!” 姜老夫人曾经也是大将军的夫人,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听说过内宅之中的勾心斗角。 她见姜东珠如此着急地想抢她的杯子,立刻就想起方才入口的水有些酸涩。 再一想姜东珠方才非要劝她喝水,倒一杯水又慢腾腾的花了挺长时间…… 她当即心中一惊!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脸色苍白满眼焦急的姜东珠,不敢置信的同时,她立刻将杯子放进床榻里侧。 姜东珠扑了个空,跌倒在床。 姜老夫人心寒地看着姜东珠,沉声道,“你在做什么?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抢我杯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杯子里动了什么手脚?” 姜东珠心口一窒! 她猛地抬头望着姜老夫人,矢口否认,“祖母您在说什么啊?我可是您的亲孙女,您在疑神疑鬼些什么?我只是怕您杯子里的水倒在床上会弄湿被褥,到时候还不是得让我们来洗吗?” 姜老夫人冷冰冰地看着姜东珠。 心寒的老人家,没有说话。 趴在窗边装模作样的姜南溪看着这一幕,红唇微勾。 “祖母,您说什么?动什么手脚?” 她装作疑惑地望着祖孙俩,“莫非是,姜东珠想害祖母?” 她立刻爬上窗户跳进屋里,大步走向床榻,“祖母!我来救您!” 姜老夫人抬起头看着大孙女走来,松了一口气。 她冷声道,“把她拽起来。” 姜南溪点头,立刻上前把姜东珠从床上拽起来,并且把姜东珠双手反剪于身后控制着姜东珠。 姜东珠已经彻底慌了神了,她拼命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把我抓住要干什么!” 姜老夫人冷笑一声,“我们要干什么,你应该问问你自己要干什么!” 姜老夫人把杯子从床榻里侧拿出来,盯着姜东珠,“你要是敢说这杯子里没有什么脏东西,那么,祖母现在就灌你喝下去!” 她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缓缓走下床榻。 姜东珠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老人家,还有老人家手中的杯子,她吓得愈发拼命地挣扎起来! 不! 不可以让她喝! 那是毒药啊! 是会从此瘫痪在床的毒药! 她才十六岁,她还青春年少,她不比祖母那个六十岁的老太婆,她绝对不能从此瘫痪成为一个废人! 姜东珠惊恐间,姜老夫人已经几步走到她面前。 老夫人伸手握住姜东珠的下巴,冷笑一声,作势就要将杯子里的水灌进姜东珠嘴里! 姜东珠吓得尖叫—— “不要!” 她左右摇摆着脑袋试图摆脱姜老夫人的手指,“不要!我不要喝!我不喝!” 姜老夫人看着拼命挣扎的姜东珠,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心底本还存着一丝丝侥幸…… 因为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孙女啊! 她以为,小孙女就算在杯子里动手脚也只不过是放点巴豆之类的泻药…… 可是,小孙女如此激烈如此恐惧的反抗挣扎,证明了这杯子里的东西绝对很可怕,否则小孙女硬着头皮喝下去也不过是拉几天肚子而已,没必要如此反抗…… 姜老夫人死死掐着姜东珠的下巴,嗓音沙哑,“你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嗯?” 哪怕已经暴露到这地步了,姜东珠仍旧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我没有,我没有给你下毒!我没有!” 姜老夫人心寒得眼眶都已通红,厉声道,“没有下毒,你为什么不敢喝?” 姜东珠嘴硬,“我不口渴,不想喝!” 姜老夫人心寒得身子直颤。 姜南溪看着这样的祖母,格外心疼。 不过,现在可不是跟姜东珠争执的时候,得先装装样子,请大夫来给祖母解毒。 她说,“祖母,姜东珠从小就爱抵赖嘴硬,您逼问她她也不会说,咱们还是赶紧喊人给您请大夫!若这杯子里真是毒药,再拖下去可就晚了!” 姜老夫人捏着杯子的手握紧了一分。 请大夫? 若是兴师动众请了大夫,姜东珠给亲祖母下毒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这个小孙女,可就彻底毁了! 可是…… 难道不请大夫吗? 她要为了保护这个狠心给她下毒的小孙女,任由自己毒发身亡吗? 第131章 喂她喝粪,看她装死 姜南溪将祖母的迟疑尽收眼底,轻叹一声。 看,她猜得没错,这个心软的老人家明知道自己被姜东珠下了毒,还想袒护姜东珠。 没关系,她会把姜东珠这条毒蛇撵出去。 姜南溪不动声色,轻声央求祖母,“祖母!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替她遮掩着替她瞒着?您要拿自己的命来保护她吗?那我呢,您要是毒发身亡了,谁来管我?姜东珠是您的孙女,我也是您的孙女啊祖母!” 姜老夫人蓦地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哽咽道,“我只有您一个亲人,祖母,您知道的,我只跟您一个人亲,我只有您——” 姜老夫人身子颤了颤。 沉默几息后,她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狠下心艰涩道,“好,喊你爹来,喊你爹去请大夫……” 姜南溪重重点头。 她不顾姜东珠的绝望叫喊,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朝着姜东珠脑袋上砸下去! 看着姜东珠软倒在地,她来到窗边大声喊—— “范尧!” 下一刻,一道人影就忽然飞上姜家院墙,又如大鹏展翅一般飞袭而至,瞬间落到窗外。 他恭恭敬敬拱手行礼,“属下来了,请问姜姑娘有何吩咐?” 姜南溪快速说,“我祖母中毒了,你快去给我祖母请个大夫来!” 范尧一愣。 姜南溪低声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去戏班里找个会演戏的来假扮大夫,到时候来了让他听我怎么说,他就顺着我的话把病情说得严重一点吓唬我祖母和爹娘……明白吗?” 范尧真想给这个王妃竖一根大拇指。 他深深看了眼姜南溪,瞬间飞跃离开。 姜南溪转身扶着姜老夫人重新躺在床上,将杯子珍而重之地放好。 姜老夫人握紧姜南溪的胳膊,望着范尧离开的方向,问道,“他是谁?” 姜南溪说,“是殿下的侍卫,殿下让他从此贴身保护我。” 姜老夫人一愣,疑惑道,“前两天陪着你回来的也是他吗?我怎么瞧着长得不像……前两天那个好像更英俊,身体更修长……” 姜南溪手指一顿。 她若无其事地说,“方才这个叫范尧,前两天那个是霍星沉霍大人,霍大人是殿下的侍卫长,得贴身守护殿下,以后就不会再跟着我了。” 姜老夫人恍然大悟。 姜南溪不想跟老夫人聊霍星沉,她坐在床沿假装担忧地问,“祖母您有没有不舒服?头晕不晕?心口痛不痛?我现在好害怕,我害怕您毒发……” 姜老夫人自己也害怕。 可是她怕她表现出害怕,会让大孙女愈发六神无主。 她装作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孙女的胳膊,柔声说,“没事,祖母不头晕,心口不痛,一杯水祖母才喝了三口呢,就算是砒霜,只喝少量也不会这么快就致命,乖,不要怕。” 姜南溪抱住祖母,靠在老人家怀里轻声说,“祖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亲自送您回房,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姜老夫人拍着她的背脊,“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 老人家垂眸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姜东珠,痛心地说,“她若是存心想害我,你就算天天守着我也没用,她总能找到机会,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唉,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报应,防不胜防啊!” 老人家话音刚落,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快近了,渣爹姜琰焦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出什么事了?在厨房就听见溪溪你在喊什么反咬,谁反咬?家里进狗了?狗咬你了?” 姜琰急匆匆跑得很快,眨眼间就经过了窗边。 他探头往窗户里一看,发现昏倒在地的姜东珠,他惊呆了。 他错愕地望着姜南溪,喃喃道,“不是狗啊?是你妹妹咬你了?她为什么要咬你?” 张玉兰紧随而来,看到昏迷的姜东珠她也吓了一跳! 她赶紧伸手推姜琰,“还杵这儿瞎问什么啊!快进屋去啊!” 姜琰赶紧跟她一起跑进房间里。 张玉兰心疼女儿,进门就要蹲下去搀扶姜东珠。 姜南溪冷冷瞥去,“谁敢扶她起来!” 张玉兰手指僵住了。 她如今有把柄捏在姜南溪手里,姜南溪又即将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她根本不敢违抗姜南溪,沉默一瞬后,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她走到姜琰身后,掐了一把姜琰的胳膊,示意姜琰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姜琰轻咳一声,刚要开口—— 姜南溪便冷冰冰告诉他,“你的好女儿姜东珠亲手给你的母亲我的祖母下了毒,如今祖母喝了毒水,随时都有可能毒发。” 姜琰到了嘴边的话无法再说出来了,他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姜南溪,又望望并未吐血并未毒发的姜老夫人。 他不敢置信地问,“娘?这是真的?你们不是在逗我玩呢?珠儿怎么可能……” 姜老夫人抬头看着姜琰,指着旁边的水杯冷冷说道,“怎么可能?呵,这杯就是姜东珠给我喝的毒药,你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喝上一口看看是真是假。” 姜琰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了眼那水杯,又低头去看昏迷的姜东珠,怎么想都不敢相信他的二女儿会给他的母亲下毒。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误会。 但是…… 但是母亲让他去喝那杯水,他是绝对不会喝的,死都不喝。 张玉兰也吓懵了。 她以为珠儿最多就是犯点小错误,哪里知道竟然是这么严重的事! 下毒啊! 做孙女的竟然给祖母下毒,这是天大的事,会被世人唾骂戳脊梁骨的! 姜南溪瞅见渣爹和继母全都呆在那里不说话,她站起身来。 她走到昏迷的姜东珠身边,“人都到齐了,不妨把姜东珠喊醒问一问。” 她弯下腰,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在姜东珠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吓了姜琰和张玉兰一跳! 他们异口同声,“你干什么打她?” 姜南溪淡淡道,“她装昏迷,你们瞎了看不到?她给祖母下了毒,还想装死逃过去,你们以为这事儿能这样轻易揭过吗?” 她一边说,一边扬手又是一耳光甩姜东珠脸上。 啪! 用力之大,让姜东珠的脸颊瞬间绯红。 可是,姜东珠硬是死死闭着眼睛装死,怎么都不肯醒过来。 姜南溪勾起嘴角,“不醒是,茶宝——” 她站起身,朝窗外喊,“去茅厕舀一勺粪便来,给我灌她嘴里,我倒要看她醒不醒!” 第132章 逐出家门 姜南溪话音刚落,姜东珠就睁开了眼睛。 她怨毒地盯着姜南溪。 人家都要给她灌大粪了,她哪里还敢再装下去? 早知道姜南溪这么恶毒,她就不该装死,早一点睁眼也省得白白挨了两个耳光。 姜南溪低头看着姜东珠,“醒了?醒了就来说说,你给祖母下的是什么毒?为什么要毒害祖母?谁指使你做的?” 姜东珠抿紧嘴唇。 她抬头看向一脸冷漠的祖母,看向一脸失望的爹爹和娘亲,她不知道该怎么交代这件事,于是低下头去不肯说话。 姜南溪居高临下睨着她,“还不说?是不是要我让茶宝去报官,把你交给官府大刑伺候?” 姜东珠还没说话,姜琰就着急道,“不行!你打归打骂归骂,怎么能交给官府呢!咱们自己家的事自己关起门解决就行了,不要闹大!” 姜南溪回头看着姜琰,嗤笑,“这已经是大事了,何谈不要闹大?难道在爹眼里,有人给你的亲生母亲下毒还是小事?” 她指着那杯子,“那儿还有毒药,我也给你灌半杯试试,我看你能不能忍得住不将这事儿闹大!” 姜琰被怼得面红耳赤,一时间无话可说。 张玉兰小心翼翼插嘴,“溪溪,我知道你生气,可珠儿毕竟是你妹妹,你马上就要做王妃了,要是让人知道你妹妹给你祖母下毒,你也面上无光啊是不是?说不定还会影响你和大皇子的婚事呢,依我说啊,我们就私底下解决,闹大了对你不好……” 姜南溪瞥了一眼张玉兰,“我怕什么面上无光?让我面上无光的事又不止这一件,我三弟与我二妹的未婚夫在山洞里苟合,这难道很光彩吗?只要母亲你不去偷人,我就不怕面上无光——母亲你说是不是?” 张玉兰听到这话,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姜南溪这是在拿她和谢无极的事敲打她! 她还想再帮珠儿说说话,可此刻对上姜南溪冷漠的眼神,她再也不敢多嘴了! 女儿出事了还有谢无极护着,她要是出事了,那就是人人喊打,谢无极不仅不会偏袒她还会比任何人都想弄死她! 所以…… 她既然不能跟珠儿比,那就还是保全自己更好。 姜南溪让姜琰和张玉兰闭嘴了,这才低头重新看着姜东珠,“你说,还是不说?” 她伸出三根手指,“我数三个数,你若还不说实话,那咱们就去官府。” 她开始数,“一……二——” 在她即将数到三的时候,姜东珠熬不住了。 姜东珠闭上眼睛,艰难开口,“我说!” 她根本不敢上公堂。 这事儿牵涉到国公府,上了公堂根本无法收场…… 她不敢去看其他人,依旧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如实说道—— “毒是谢世子让我下的,那并非什么致命的毒药,只会让祖母出现中风的症状瘫痪在床而已。谢世子说,大姐不肯嫁给大皇子,只要祖母出事了,需要人参灵芝救命,大姐就一定会答应跟大皇子的婚事来救祖母……” 姜南溪瞳孔紧缩。 这事儿竟然是谢无极指使姜东珠干的! 而且,做这么恶毒的事竟然只是为了让她嫁给大皇子而已! 姜南溪气得抬脚就踹向姜东珠心口! 她指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姜东珠,怒道,“你为了帮谢无极,竟然给你的亲祖母下毒,来逼迫你的亲姐姐!你还敢说只是瘫痪而已,中风瘫痪这么凄惨的下场只是‘而已’?真是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既然你对谢无极这么爱,可以为了他不要至亲家人,那你便滚去谢家求他收留,从今以后,你与我们姜家再无关系!” 姜东珠捂着被踹的心口,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听到姜南溪这话,她都顾不上心口的疼痛了,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你要把我赶出家门?你凭什么!” 姜南溪冷冷睨着她,“就凭你禽兽不如,就凭你给祖母下了毒,这个家再也容不下你!” 姜东珠又心虚又害怕,她大声说,“爹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祖母和爹都没说要把我赶出家门,你没资格作出决定!” 姜东珠赶紧望向姜琰,哭着喊,“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已经知错了,您原谅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也不想害祖母,我没有办法啊!” 她又转头望着姜老夫人,膝行着上前,趴在床沿上哽咽道,“祖母,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我真的不想伤害您,您是我的亲祖母,您要相信我,我是因为谢无极说这毒药只会让您瘫痪我才敢的,若这毒药会危及您的性命,那我就算自己死我也不敢害您性命啊祖母!” 姜老夫人正承受着中毒的心寒和害怕,她怎么可能因为姜东珠眼泪汪汪一央求就立刻消了气? 她扬手一耳光扇姜东珠脸上! “孽障!” 姜东珠被一耳光扇得脸颊都偏了偏。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禁哭出声来。 “祖母!爹!这事儿要怪就怪姜南溪,你们不能怪我!若不是她姜南溪拒婚不肯嫁给大皇子,人家谢皇后又怎么会让谢无极来找我,逼着我给祖母下毒来让姜南溪服软?你们应该怪她啊,她才是罪魁祸首!她要是乖乖接受赐婚不闹幺蛾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她指着姜南溪,哭诉道,“你们只知道怪我,你们知不知道她姜南溪在宫里是如何顶撞皇上的?她说她宁可满门抄斩也不愿意嫁,她要拉着我们全家所有人一起去死啊!我只是给祖母下点致人瘫痪的毒而已,哪里比得上她拉全家跟她一起死的恶毒?” 姜琰惊疑不定地望着姜南溪。 姜老夫人也怔怔望着姜南溪。 姜南溪不急不慌,她拨弄着鬓发,嘲弄姜东珠,“这些话也是谢无极告诉你的?谢无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说我要拉着姜家满门抄斩,你们被斩了吗?” 她睨着姜东珠,“祖母对你十六年的呵护你不管不顾,爹对你的生养之恩你抛之脑后恶毒伤害他亲母,你满脑子只装着谢无极,既然如此,去跟你家谢无极过日子得了,姜家可容不下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姜南溪看向姜琰,“爹,姜东珠给你下毒我可以不管,因为这是你的掌上明珠,她喂你毒药你也甘之如饴,可她给祖母下毒,我绝不能容忍。” 她字字铿锵,“我和姜东珠,姜家只能留一个。你若是连她给祖母下了毒都还要袒护她,那么我带着祖母走,从此我是皇子妃也好,王妃也好,我与你姜琰恩断义绝你休想沾我分毫福气。” 第133章 吓唬祖母和渣爹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你若是愿意为了我和祖母,把这恶毒的女儿逐出家门断绝关系,那么,我便留在姜家,我还认你这个爹。” 姜琰睁大眼睛茫然地望着姜南溪。 怎么就到了非要逐出家门不可的地步? 姜琰试图改变姜南溪的态度,“溪溪,能不能……” 姜南溪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不能!你若选择袒护姜东珠,我今日就带着祖母走!” 姜琰默默闭上了嘴。 他偷偷看了看态度坚决的姜南溪,心想,大女儿心硬如铁,跟大女儿说话没用,不如求求母亲。 只要母亲都原谅了珠儿,那溪溪也不会说什么了…… 姜琰看了看哭成泪人的二女儿,又看看半靠在床上没有一点毒发迹象的母亲,他上前小心翼翼地说,“娘,您现在难受吗?我看这杯水还有这么多,您才喝一点点,有没有可能只要咱们及时医治,您不会瘫痪呢?如果您的身子不会落下毛病,那,那您要不然就原谅珠儿这一次?她才十六岁,逐出家门她要怎么活啊?” “……” 姜老夫人因为姜南溪对她的维护有多感动,此刻听到姜琰的话就有多心寒。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姜琰。 对上姜琰那希冀的双眼,她的心,一点点冰冻起来。 可真是她的好大儿啊! 半点都不将她这个亲生母亲的生死当回事! 发现她中毒没有想过给她请大夫,如今还来劝她原谅姜东珠这个下毒的孽障! 她可以接受自己心软原谅姜东珠这个孙女,可她不能接受她含辛茹苦养大的亲儿子无视她所受的伤害劝她宽容大度原谅姜东珠! 姜老夫人颤巍巍指着姜琰,眼里泪光闪烁。 “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娘就不是你的亲娘了?还是说,你也觉得你娘我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了,我这种对你们没有贡献的老废物就应该牺牲一切来成全你们的荣华富贵?你是不是觉得没必要为了我这种该死的老东西而毁掉你十六岁女儿的大好人生?” 姜琰没成想母亲会这样斥责痛骂他。 他一愣过后,立刻扑通一声跪下。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您现在毒发吐血,我肯定不会饶了姜东珠这孽障!我只是看您好像没事人一样……您要是中毒的症状很轻,不会落下什么毛病,那,那咱们自己一家人,何必闹得分崩离析呢是不是?” 姜老夫人冷笑着看着姜琰。 方才姜东珠泪汪汪地求她原谅,她其实已经有点心软了。 可是,姜琰这个混账儿子让她的心又冷下来了! 她为什么要心软,她一个被人伤害的受害者为什么要被逼着原谅? 姜老夫人缓缓问姜琰,“我今天要是不原谅姜东珠,我要是跟着溪溪走,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认我这个弄得你家破人亡的母亲了?” 姜琰急忙说,“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永远都是我娘!” 停顿了一下,姜琰又小声说,“可是娘啊,珠儿也是我女儿,她马上就能嫁给国公府世子了,您怎么忍心将她赶出家门,怎么忍心毁了她的大好人生呢?她也是您的亲孙女啊,娘,您就原谅珠儿这一回!” 姜老夫人气得抓起瓷枕就砸向姜琰脑门! 她老人家看着姜琰呲溜一下躲开瓷枕,气得捶床怒吼,“混账!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姜琰低着头小声说,“生了就得认着啊,您生了我这个混账,您得认,我生了姜东珠这个混账,我也得认,要不然我们都认了?” “……” 姜老夫人被姜琰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正在这时,外面庭院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一同望去。 只见高大的范尧领着一个身材矮小身背药箱的白胡须老头走进门来。 姜南溪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老头,微微勾起嘴角。 范尧挺会挑人。 这老头儿一看就像个悬壶济世医术高深的老大夫。 来得正好。 她家祖母是个特别心软而且格外疼儿子的老人,只要渣爹和姜东珠跪着多求一会儿,祖母又迟迟感觉不到中毒的痛苦,那么祖母多半会妥协原谅,不肯跟她统一阵线把姜东珠赶出家门。 如今这所谓的“大夫”来了,就可以添把火,让祖母绝望之中下定决心逐姜东珠出家门了。 范尧领着人一进门,就拱手行礼说,“姜姑娘,大夫找来了。” 范尧身后的白胡子老头眼巴巴地望着姜南溪。 花银子让他来这儿演戏装大夫他是可以的,演戏他可厉害了,但是,这中的毒是什么毒,他该怎么演,总得先给他起个头啊? 姜南溪立刻上前说,“大夫您可算来了!您快给我祖母看看,她被人下了毒,听说会中风会瘫痪,您快看看她体内的毒可入了五脏六腑?还有没有办法解毒补救?” 白胡子老头眨了眨眼。 哦。 这么一说他就懂了嘛。 看他的! “姑娘莫着急,让老夫把把脉。” 老头立刻背着他的药箱子走上前。 低头看着哭哭啼啼挡在床前的姜东珠,他有些为难地看向姜南溪,“脚边这位姑娘挡路了,我怎么把脉?” 姜南溪淡淡示意范尧,“拽头发,拖走。” 范尧立刻上前一把抓起姜东珠的头发,强行将人拖走。 “啊——” 姜东珠痛得失声尖叫! 她的头皮都要掉了! 范尧不光狠狠抓扯姜东珠头发,还故意拖着人撞上桌脚,然后甩手一扔,又故意把人扔到碎裂的水壶碎片上面! 姜东珠猝不及防被扔到碎瓷片上,当即被扎得惨叫连连! “啊啊啊!我的胳膊!我的手!” 姜南溪瞥了眼她,示意范尧,“有臭袜子吗?堵住嘴。” 范尧沉默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脱下了自己的靴子,脱出臭袜子一把塞姜东珠嘴里。 姜东珠震惊睁大眼睛,臭得头晕眼花摇摇欲坠几乎要晕过去! 姜南溪这才满意了,看向白胡子老头,“大夫,为我祖母把脉。” 乐呵呵看热闹的白胡子老头赶紧转身在床沿坐下,像模像样地给姜老夫人把脉。 姜老夫人忐忑地望着白胡子老头,“大夫,我才喝三口毒水,应该……应该不会瘫痪?” 白胡子老头闭着眼睛装了会儿,才将手收回。 他抚着胡须,摇头叹气,“唉,这毒太厉害了,已随着血脉进入脏腑之中,怕是,解不了了……” 姜老夫人摸着自己的心口,迷茫地问,“毒已入脏腑?可是我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啊……” 白胡子老头怜悯地看着姜老夫人,“瘫痪之人,要什么感觉?这人不就是因为浑身上下失去知觉了才会瘫痪在床无法动弹吗?” 第134章 恶毒妹妹崩溃 姜老夫人一愣,顿时面色惨白。 是啊。 明明已经喝了毒药,却没有疼痛的感觉,那不正好证明了她已经开始失去知觉,她已经有了瘫痪的迹象了吗? 她不信邪,颤抖着伸手掐了掐胳膊和腿,她刚要惊喜的跟大夫说她的胳膊和腿还有痛感,没有失去知觉,白胡子老头就说,“毒是先从五脏六腑开始发作,然后才会慢慢延伸到四肢。” 姜老夫人眼里的希冀,一瞬间暗下去。 她心慌害怕地望着白胡子老头,“真的没有一点解毒的办法了?” 白胡子老头叹着气说,“能有什么办法,给你下毒的人就是奔着让你解不了毒的目的而去,要是这么轻易就能给你解毒,人家还毒你干啥?闹着玩啊?” “……” 姜老夫人眼里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 她捂着心口,绝望地问白胡子老头,“那,像这种中毒导致的瘫痪,毒素残留体内,会不会让我活不了多久就死掉了?” 白胡子老头心想,外面那侍卫去雇他演戏的时候交待了,要往严重了说,要越吓唬人越好…… 那他可就发威了啊! 白胡子老头怜悯地说,“会,毒药残留体内怎么会不伤身呢?你不仅会死,还会死得很难看。首先,你会大小便失\/禁,也就是说,你会拉床上,尿床上,刚喝一点水就马上拉出来,浑身沾满粪便臭不可闻,过几天天气热了你还会长褥疮,褥疮又痒又痛,你手脚不能动就没法给自己挠痒,强忍着呢又会钻心的难受,让您想疯想死,尤其是褥疮还会恶化流脓,一个闹不好啊,还会长蛆虫……” 姜老夫人听着这凄惨下场,当即就眼前一黑。 不。 让她这样毫无尊严屈辱的活着,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宁可现在体面一点死去,也不要变成个活死人躺在床上受尽折磨而死! 姜南溪看了眼白胡子老头这个神助攻,低头冷冷问姜东珠,“你如今还觉得祖母不过是瘫痪而已,并没有多惨么?” 姜东珠被臭袜子堵着嘴,眼神瑟缩不敢去看姜老夫人。 姜南溪又嘲讽姜琰,“爹,您如今还觉得,祖母应该原谅姜东珠,不该与您的宝贝女儿计较么?” 姜琰紧闭着嘴巴,再也说不出劝母亲原谅珠儿的话来。 太惨了…… 他一生爱干净的母亲,竟然要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他再没良心也没法再劝母亲宽容大度了啊。 姜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接受了自己凄惨的下场,然后,她缓缓转头看着姜东珠,眼里是一片浓烈的恨意! 这是她的孙女,可从现在起,她不会再认这个孙女了! 她再也没有这么恶毒无情的孙女了! “呜……” 姜东珠被姜老夫人冷漠怨恨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她试图弄出嘴里的臭袜子,向祖母求饶。 可姜老夫人此刻对自己的境遇充满了绝望,连姜东珠的声音都不想听到,闭着眼睛说,“溪溪,把她丢出去。” 停顿了一下,姜老夫人沉声说,“你要怎么惩罚她,我都不会管,我再也没有这个孙女了!” 老人家又扭头冷冰冰盯着姜琰,“你也闭嘴不要再说什么,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可以不与姜东珠断绝关系,我这个当娘的可以与你断绝关系!” 姜琰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他疼爱女儿是真的,可他母亲如今也很惨啊,就让珠儿受点教训,他不管了。 没有了姜琰的阻挠,就简单了。 姜南溪微抬下巴吩咐范尧,“把人拖到院子里。” 范尧点头,揪着姜东珠的头发把人拖拽出门。 拖拽的过程里,姜东珠不知怎么把嘴里的臭袜子抵出来了。 她立刻扒拉着门槛回头望着姜老夫人,大声喊—— “祖母!” “您对我失望对我寒心再也不认我这个孙女了,难道您以为姜南溪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她指着姜南溪飞快说道—— “祖母,您以为姜南溪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在窗外闹出动静阻挠了您喝完整杯水?那还不是因为她身边的小太监今天早晨在厨房门口窥见了我的小动作!” “我以为他们没有发现我的秘密,可如今看来,姜南溪她早就知道我要对祖母下毒,所以她选择了将计就计把我逐出家门!” “祖母,我不是好东西,姜南溪也一样!她明知道我要害您,可她仍旧选择了眼睁睁看着您喝毒药,您今日中毒,我的确罪该万死,可她姜南溪也有一半的罪责!” 姜东珠这话,让床榻上的姜老夫人错愕地睁大眼睛。 老人家怔怔望着门口的姜南溪。 她心口一凉,手指也开始哆嗦。 她的小孙女要害她,而她的大孙女明知道这一切,还是选择了牺牲她来借机除掉小孙女? 不…… 不可能的。 不会是这样。 尽管心里已经疼痛难言,姜老夫人还是固执地问姜南溪,“溪溪,你妹妹说的是真的吗?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只要你说你是无辜的,祖母……祖母就信你!” 姜东珠赶紧冲姜南溪叫嚣,“你不要妄想撒谎欺瞒祖母!你要是说你无辜,那你就对天发誓说你从头到尾对我下毒的事毫不知情,你要是知情那你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姜南溪低头瞥了眼得意洋洋的姜东珠,又看向床榻上眼含热泪的祖母。 她轻叹一声,还好她没有做出让祖母伤心的事来。 她温柔道,“祖母,您别哭,您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她从袖子里掏出范尧之前交给她的药包。 真正的毒药包。 她对祖母一笑,缓缓将药包打开,示意范尧把姜东珠的嘴掰开。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弯腰快速把药包送到姜东珠嘴边,手指一抖就将里面的药粉全部灌进了姜东珠嘴里! “唔……” 她不顾姜东珠的惊恐,不顾姜东珠的反抗,捏着姜东珠的嘴不许姜东珠吐。 她又在姜东珠喉咙处轻按了几下,迫使姜东珠咽下嘴里的药粉,这才松开姜东珠。 她重新望着祖母,晃着手里装药的纸张,笑道,“喏,祖母您看,这才是谢无极交给姜东珠的那包药,姜东珠方才给您下的毒,其实是我让范尧从药铺里弄的无毒粉末。”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吃了药粉的姜东珠已被这话弄得花容失色! 她捂着酸涩的喉咙,陷入极大的惶恐之中。 不! 不可能! 第135章 她真是杀人诛心 她指着那白胡子老头,慌乱地说,“不对!祖母要是没中毒,那这个大夫怎么会说祖母的毒已经入了脏腑?” 她抬头望着姜南溪,“你在骗人对不对?你只是怕祖母恨你,才撒谎想脱罪是不是?” 姜南溪低头睨着她,“这位老人家是我让范尧去戏班子请来的,他根本就不是大夫。” 白胡子老头笑呵呵站起身,拱手行礼道,“是是是,我就是个演戏比较厉害的老人而已,我不是大夫,不是嘿嘿嘿!” 姜东珠震惊地望着白胡子老头,又望望姜南溪。 下一刻,她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 她不要中毒瘫痪! 她不要变成个在床上拉屎拉尿长褥疮长蛆虫的废人! 她哭着趴在地上拼命去抠自己的嘴,想把吞下去的药全部吐出来! 姜南溪慢条斯理道,“你急什么?你怕什么?你自己先前都说了,这药又不会致命,只不过会让你瘫痪而已,瘫痪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是吗?” 姜东珠恨得不行,她一边哭,一边拼命去抠喉咙,模样看着要多惨有多惨。 姜南溪没有管这个妹妹有多惨,她对祖母笑道,“祖母,您先躺着歇歇,我处理了姜东珠就回来——” 说完,她示意范尧把人拖走。 她径直来到大门口,看了眼正在不远处闲聊的邻居们。 她扬声道,“请诸位做个见证,我姜家今日要将二姑娘姜东珠逐出家门,从今以后她与我们姜家再无任何关系!” “……” 邻居们齐刷刷扭头惊讶地望着姜南溪,又望望趴在地上拼命抠喉咙的姜东珠。 逐出家门? 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他们立刻凑上来看热闹。 姜南溪没有遮掩姜东珠的恶毒行径,她告诉大家—— “姜东珠蛇蝎心肠,伙同她的未婚夫谢无极给我年迈的祖母下毒,想害我祖母中风瘫痪,像这种不孝不悌的孽障,我姜家岂能容她?这个家有她就没我和祖母,有我和祖母就绝对不能容她!” 姜南溪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想阻止她把姜东珠逐出家门的姜琰和张玉兰。 “幸好,我爹不是那种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畜生儿子,他虽然疼爱姜东珠,可他亲眼看到姜东珠给他母亲下了毒,他再如何心痛不舍姜东珠,也还是心一横眼一闭选择了保护他的母亲,把不孝的女儿姜东珠逐出家门!” 姜南溪弯起嘴角,温柔说道,“爹,我很高兴有您这样明辨是非的爹,我很高兴您没有选择包庇袒护姜东珠,否则,您怎么对得起含辛茹苦把您养大的祖母?您没有辜负祖母,没有做出猪狗不如的事,祖母一定不后悔生了您这个儿子。” “……” 姜琰急匆匆的脚步就此一顿。 他神色僵硬地望着姜南溪。 这…… 这让他还如何开口劝溪溪别把珠儿逐出家门啊? 这么多邻居看着呢,他要是替珠儿说话,人家会怎么看他?他要是如此轻易就原谅了下毒伤害母亲的凶手,不就成了不孝不悌猪狗不如的狗儿子了吗? 姜琰掐紧手掌心,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姜南溪。 好啊,好得很,这个无情的女儿是不肯给珠儿一丁点活路啊,这是非要把珠儿弄得身败名裂不可! 张玉兰在一旁焦急地拽姜琰的胳膊,“你——” 姜琰无法对姜南溪发火,扭头将所有怒火全部冲张玉兰发泄! “闭嘴!” 他怒吼道,“我知道你心疼珠儿,可珠儿的确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她的确给她祖母下了毒!你要是想维护珠儿,不管我娘死活,那你就跟你的女儿一块滚出我姜家大门!” 张玉兰吓得一哆嗦。 她偷偷看了一眼凄惨狼狈的女儿,又看向姜南溪,努力争辩道,“可这毒不是没下成功吗?溪溪已经把毒药替换了,娘安然无恙啊,既然娘没事,那咱们为什么不能饶了珠儿这一回呢?” 姜南溪轻笑一声,“母亲,您这话说得不对,我替换了毒药那是我的功劳,您不能因为我提前发现了您女儿的恶毒行径保护了祖母,就觉得您女儿犯的错不致命。” 张玉兰上前一步,哀求道,“溪溪,你饶了你妹妹,她还小啊,她才十六岁,她不懂事一时做错事是可以原谅的,咱们好好惩罚她教育她就行了,何必赶出家门?” 姜南溪睨着张玉兰,“母亲,我现在在气头上,您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您女儿十六岁还小,可您十八岁的时候都知道如何勾搭我的父亲了,您当真觉得十六岁还小吗?” 张玉兰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难堪地望着姜南溪。 这该死的贱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她的短,这贱人怎么不去死啊! 可她再恨,再怨,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姜南溪已经警告她了,如今姜南溪处在气头上说话不好听,她要是还敢多嘴,姜南溪恐怕就会把她跟谢无极的事抖落出来了…… 姜南溪见张玉兰闭嘴了,又看向姜琰。 “爹,您要是没什么意见,就亲自来关上大门,正式与姜东珠断绝关系。” “……” 姜琰僵硬地站在那里,沉默看着趴在门口狼狈凄惨绝望大哭的姜东珠。 他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姜南溪把他架在了风口浪尖上,他只有一条路能走。 他抿紧嘴唇,一步步来到门口。 他紧紧握住门扉,用力到手指关节发白。 他试图关上门,可是,一想到姜家的大门从此就要对这个中了毒的可怜女儿关闭,他就心痛如绞。 他侧眸看着姜南溪,轻声说,“你妹妹的确罪大恶极,可是,你已经把毒药灌进了她嘴里,能不能……” 姜南溪抢过话头,“能不能别让她死家门口是?可以,我这就通知谢无极来带她走,让谢无极给她请大夫,毕竟姐妹一场,就算她帮着谢无极这个外人谋害祖母,我也不忍心看她死去。” 姜琰张了张嘴。 明明他想说的是,能不能不要把人逐出家门,可是,这个无情的大女儿堵死了他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姜南溪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茶宝,薄唇微勾,“茶宝,你去一趟国公府,通知谢无极来领走这个爱他至死不渝甘愿为他谋害祖母的未婚妻。” 姜琰眼皮一颤。 这话,可真是诛心啊。 第136章 莫非,是心动? 茶宝嘿嘿笑着飞快跑出门去。 姜南溪又转头看着姜琰,“爹。” 姜琰好像被厉鬼催命一样,手指哆嗦了好几下。 他心头有再多不舍,在这么多邻居围观下,他也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姜东珠,用力将门关上! 砰的一声响,把姜东珠彻底关在了外面。 姜东珠在门外拼命拍着门哭喊,这扇门也不会再对她敞开。 姜南溪将门闩插上,转身整理着袖子往祖母的房间走。 姜琰红着眼眶望着她没事人一样的背影,哑声道,“你满意了?你把你的妹妹逐出家门,你满意了?” 姜南溪停下脚步。 她回眸冷冷看着姜琰,“你果然只是姜东珠一个人的慈父,前些日子她给谢无极下了药,她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想让我失身于谢无极,你明知道我的处境,可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半分?” 她重新走回姜琰面前,戳着姜琰的心口,慢慢地说,“做个人,爹,我没有半分过错却被姜东珠算计险些毁了一辈子,你不心疼我,而姜东珠自己作孽毒害祖母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却心疼得要命,你这么疼她,那你只要她一个女儿就好,要我这个多余的女儿作甚?” 姜琰怔怔望着姜南溪。 对上姜南溪那双满是冷漠的眼眸,他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有愧。 他对不起这个大女儿。 他心头酸涩却不知道该跟姜南溪说些什么,他也不忍心去听姜东珠在外面哭喊,只能红着眼眶转身跑进了自己房间里。 姜南溪目送姜琰离开,又看向哭成泪人的张玉兰,淡淡道,“你若是敢打开门,我就送你跟你女儿一块去谢无极家相亲相爱。” 张玉兰身子一哆嗦,哭得愈发绝望。 她的把柄被姜南溪捏住了,她这辈子是不是就只能任由姜南溪欺负了? 她还有出头之日吗? 姜南溪没再理会张玉兰,转身走进祖母房间里。 她示意范尧送白胡子老头离开,然后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来。 她拿出帕子擦拭掉祖母的眼泪,温柔哄道,“别哭啦,我那最最好看的祖母这么一哭,都不美了——” 姜老夫人没忍住笑了。 她握紧姜南溪的手指,“我真的没有中毒?” 姜南溪笑着把旁边的水杯端起来,把剩下的水全部喝了个干净。 她一边放杯子,一边笑道,“祖母,这水的确有些酸,等会儿我们问问范尧,他从药铺弄的什么粉末。” 姜老夫人总算是放心了。 看来这杯子里真的不是毒药,不然溪溪哪儿敢喝? 她不用怕瘫痪在床长满褥疮和蛆虫了。 她捏了捏孙女的手,嗔怪,“你呀你,你明明把药换掉了还找人来吓唬祖母,你都快要把祖母吓死了,方才祖母一听那老大夫说的话,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那样难堪等死,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呢!” 姜南溪笑着靠在祖母肩头,“是,都是孙女不好,孙女不该吓唬祖母。” 她望着老人家,又说,“可是祖母,如果我没有察觉姜东珠的异常,没有及时把毒药调换,那么,那一切会真的发生啊。” 姜老夫人抿紧嘴唇,眼神黯淡下去。 姜南溪轻声说,“祖母,我襁褓之中丧母,是您把我拉扯长大,我不能忍受任何人伤害您,所以我才对姜东珠下手毫不留情,祖母,您不要怪我狠心,我只是不能失去您,我不能让您出事,我还要您健健康康陪我走完一辈子呢,您得看着我成亲,看着我生子,看着我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若是您不在了,那孙女今后的喜怒哀乐该去找谁说?若连您都抛下我离开了,我在这人世该有多孤单?” 姜老夫人低头看着眼眶红红跟个小兔子一样的孙女,叹了一口气。 她轻轻拍了拍孙女的脑袋,“好,祖母不怪你,祖母知道溪溪是为了祖母才这样狠心对姜东珠,要是祖母都不领情都来怨怪你,那,我的乖孙女情何以堪哪,是不是?” 姜南溪软软嗯了一声,像小时候那样靠在祖母怀中。 姜老夫人搂着孙女,一声声叹气。 唉,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少了一个人了。 最近她们家是怎么了? 先是允儿这个男子失身于人,后庭撕裂,至今还不能正常吃饭。 紧接着又是溪溪被皇上赐婚,虽然能嫁给大皇子是好事,可溪溪心里不愿意,溪溪哭成了泪人…… 如今,珠儿又做出了这种恶毒行径,被溪溪反手灌了毒药,被逐出了家门…… 姜老夫人叹着气,轻轻抚摸着姜南溪的头发,喃喃自语,“一定是你祖父最近打盹儿了,他没有好好守着咱们家,真是个不负责任的老东西……等会儿我去祠堂骂骂他,让他接下来警醒着点,可千万不要再让儿孙们出事了。” 姜南溪抬头望着明明已五十九岁高龄可说起夫君还会作小姑娘姿态的祖母,又好笑,又羡慕。 她说,“您跟祖父感情真好,你们当年是彼此有了情意才成亲的吗?” 姜老夫人摇头,“不是,家里长辈做主,我跟你祖父成亲前就只见了一面,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记住,就盖着盖头成为了他的妻子。” 姜南溪好奇,“那您跟祖父的感情怎么会这样深呢?” 姜老夫人低头点了点孙女的鼻尖,轻轻笑道,“因为你祖父是个很迷人的男子啊,他高大威猛,能征善战,感情专一,做他的妻子,我很荣幸,我没办法不仰慕这个英雄,我没办法不爱这个男人,哪怕他战死十七年,我仍旧爱着他……” 姜老夫人低声说,“要不然就你爹那混账德行,我早就抽死他了,可他是我夫君唯一的骨肉啊,我要是抽死了他,我就再也没什么可追忆我夫君的东西了……” 姜南溪又感动,又好笑。 感动于祖母对祖父的情意,好笑于祖母对渣爹的嫌弃。 姜南溪正好笑,姜老夫人又说,“你不用羡慕祖母,你今后跟大皇子也会如我跟你祖父一样恩爱,那是个跟你祖父一样值得敬佩值得仰慕的男人,你是祖母教出来的孩子,我不信你不会对这种男人动心。” “……” 姜南溪一愣,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英俊的男人用黑沉的眼眸凝视着她,字字铿锵地告诉她—— 不论你要不要,你在我心里一日,我就只会给你正妻之位,没有其他,你只需要考虑嫁不嫁,不需要考虑婚后我要怎么过日子…… 姜南溪眼睫轻轻颤抖着。 心也跟着轻轻颤了颤。 姜老夫人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进宫守着大皇子了?” 姜南溪抿紧嘴唇。 她埋头躲在祖母怀里,“不想去见他……” 姜老夫人以为孙女还是厌恶大皇子,正想劝劝,低头却看见孙女在她怀中拱啊拱的,哪儿是厌恶,分明是不好意思了。 姜老夫人有些好笑,又有些诧异。 咦,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大皇子,到底对她孙女说了啥? 第137章 你被抛弃了? 姜老夫人不想八卦,可她实在是好奇,低头附在孙女耳边小声问,“偷偷告诉祖母,为什么不想去见他?” 老人家眼睛里闪烁着亮光,“是他跟你说什么了?还是他对你做什么了?” 姜南溪抬头对上祖母的眼神,没忍住笑了。 她点头说,“大皇子是说了一些话,所以这会儿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姜老夫人笑眯眯,“哦,我孙女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了?” 姜南溪挠了挠脸颊,纠正道,“倒也不是害羞,是有些尴尬,就是那种……一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就脚趾头挠地的尴尬。” 姜老夫人愈发好奇了,“那他到底是跟你说了什么呢?怎么把你尴尬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跟你说情话了?或者,他不光说情话还拉你小手了?” 姜南溪连忙摆手摇头,红着脸说,“祖母您想什么呢,您以为大皇子是谢无极那种孟浪狂放的人吗,他怎么会对我说情话,怎么会对我动手动脚……” 姜老夫人失笑,“也是,都还没成亲呢,成亲了才能对咱们乖孙女动手动脚卿卿我我。” 姜南溪愈发脸红无奈,“祖母!成亲了也不会的!他是君子,他不会不顾我的意愿乱来的。” 姜老夫人哈哈笑。 笑得姜南溪都不好意思了。 她不想跟祖母聊这种让人尴尬的事情,站起身说,“祖母您躺着歇歇,我出去转一圈,先前答应了送粮食给灾民的,再不去天黑了就去不了了。” 姜老夫人挥挥手,“去,行善积德是好事,不过要小心一些,有些灾民会哄抢东西的。” 姜南溪点头。 她没有告诉祖母城外发生的事,今天祖母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了,得让祖母缓缓。 离开祖母的房间,她准备一个人去后门赶马车。 范尧刚刚送完白胡子老头,一回来就跟姜南溪迎头碰上。 他有些惊讶,“姑娘没叫属下,是打算一个人出去?” 姜南溪含笑点头,“对,我租了车行的一辆马车,要去还给人家。” 范尧忙说,“哪个车行?属下去还就行了,这种小事儿不用姑娘亲自去。” 姜南溪摇头说,“不用了,你在家等我,我这趟出去不光是去还马车,我还跟人说好了要办一点事,人家在等我,我不能失约。” 范尧皱紧眉头担忧地说,“可是,属下怕您一个人去会有危险。” 姜南溪温柔说,“不会,我不出城,不会再遇到那种糟糕的事,你放心。对了,你方才去药铺买那五色粉末以及雇那位假扮大夫的老人家花了多少银子?我如今手头有些紧,暂时没有银子还你,过些天我再还你好吗?” 范尧愣了愣,挠着头说,“姑娘还要亲自还呀?可是,属下跟随姑娘期间的所有花费不是可以直接去找殿下要吗?” “……” 姜南溪也愣住了。 还能这样? 她办事,朱敬玄帮她付钱? 范尧见姜南溪愣住,认真补充道,“是这样的,别人家都是这样的,受家主喜爱的夫人小姐们出门买首饰买衣裳,只要抬手签个单就好了,铺子老板会让人去找府上管家结账。姑娘您是殿下真心喜欢的人,今后不论是您还是小世子小郡主出门,签殿下的名讳盖个印章就行了,您只管买,铺子的人会自己跑去王府找管家和王爷。” 姜南溪咋舌。 像她这种落魄人家的姑娘,并未接触过权贵人家,她从不知道权贵家中的夫人小姐出门买东西这样潇洒。 即便她前世进过国公府,也进过王府,可她那时候是什么身份呢? 她在国公府被谢无极关了一年柴房,去王府又被那恶鬼张傲天囚禁了一年多,她根本没有风风光光出过门,也没有人愿意为她签的单来付账。 如今,莫名其妙与真正的大皇子有了渊源,倒还能沾这种光了,也是好笑。 不过…… 范尧说小世子小郡主,恐怕,她和朱敬玄之间永远不会有小世子小郡主。 她和朱敬玄只是假成亲,她们连圆房这件事都不会发生。 姜南溪挥散思绪,温柔对范尧说,“以后的花费,我们以后再说,今日我与殿下尚未成亲,我让你花的银子我便自己还你,你不要去找殿下,等我过些天还你。” 范尧没有与姜南溪争辩,点头答应了。 姜南溪让他不要尾随,自己天黑之前会回来,范尧也点头应了。 于是,姜南溪赶着马车出了门。 她照旧在不相干的街道上转悠了好几圈,然后在小巷子里停下,钻进马车里将空间里的豆芽转移出来,满满塞了一车。 她又赶着马车在街上转悠两圈,即便有人查也查不到她是在哪里跟人接头装的豆芽,如此几番,她才赶着马车来到城门口。 她到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有人在施粥了。 她并不意外。 这京城里爱做善事的人不少,时不时的总会有人来施粥。 姜南溪叫来胖和尚。 “大师,这里是一车豆芽,还是空明大师赠与灾民的,你若有门路,仍旧可以拿去跟权贵人家换米粮来赠与灾民,若没有人要豆芽了,就把豆芽熬粥给大家换换口味也无妨。” 胖和尚看到满满一马车的豆芽,惊讶了。 这可比昨天还多一点呢! 胖和尚连忙双手合十行礼,“多谢姑娘,您这豆芽又鲜嫩又白胖,要的人多着呢,我这就去跟人换米粮!” 姜南溪从袖子里掏出租赁马车的字据,“还得麻烦大师等会儿用完了马车帮我把它还给车行,租车的押金我明日来找您拿。” 胖和尚笑眯眯应下了。 胖和尚麻溜跑去粥棚那边跟师兄弟说了一声,立刻赶着马车进城换粮食。 姜南溪顺道坐着马车进城,在靠近姜家的路口下了车,与胖和尚挥手告别。 目送胖和尚远去,姜南溪走回姜家。 她本以为她离开这会儿工夫,谢无极已经来把姜东珠给接走了,可她来到门口,却看到姜东珠根本没人管,像一滩烂泥瘫在门口。 姜东珠泪水涟涟地歪着脑袋靠在门上,肩一抽一抽的,嘴里吐着白沫,手脚似乎已不能动弹,看着格外凄惨。 许多邻居们远远站着对姜东珠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怜悯这个给亲祖母下毒的白眼狼,众人眼里只有看热闹的兴味。 听到姜南溪的脚步声,姜东珠满怀希望艰难扭着脖子看过来。 她以为是她的情郎谢无极终于来接她了,眼里满是激动。 第138章 告诉她,继母偷人 可看到站在身边的不是谢无极,而是居高临下的姜南溪,姜东珠一愣过后,眼里的希望尽数湮灭,只剩无尽的恨意。 “姜……姜南溪……” 仅仅是喊出这三个字,姜东珠嘴里就流出了许多口水,滴落在衣裳上。 很脏很恶心。 姜东珠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有多脏,可她对姜南溪的恨,让她无法停止骂人。 即便骂人再怎么费力,她也要骂! “你……你……你不得好……好死!” “你……害……害我……至此!我……我……我做……做鬼……鬼……” 姜南溪看姜东珠吐着白沫流着口水说话那么费劲,忍不住笑出声来。 怪不得方才安安静静歪在这儿跟死人一样呢,合着是一开口说话就要流口水。 姜南溪微微弯下腰,替姜东珠补充完整。 “你想说,你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是不是?干嘛不放过我呢,你不是该去找谢无极索命吗?不是他逼你给祖母下的药吗?” “……” 姜东珠又愤怒又委屈,她想吐姜南溪一口唾沫,可惜无能为力。 姜南溪故意左右张望了一眼,惊讶道,“说起你的谢郎,他居然还没来接你吗?他是不是不想要你了?” 看着姜东珠扑簌簌直掉的眼泪,姜南溪故意叹息道,“昔日与你情深意笃,怎么你一出事他就撒手不管了呢?就算自己嫌丢脸不想来,也该喊个下人来接下你,你好歹是他未婚妻呢,你都可以为了他给你亲祖母下毒,他居然不能在你出事后立刻来你身边保护你,你说你找的是个什么男人?你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 姜东珠久等谢无极不来,正满心惶恐,此刻还要被姜南溪如此羞辱,她强撑着的坚强一下子破碎了,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里,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拼命掉。 姜南溪轻笑一声。 她问姜东珠,“想见谢无极吗?我送你去国公府。” 姜东珠愣住。 她朦胧的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 送她去国公府? 这贱人有这么好心? 姜南溪直起身,扬声道,“范尧,去赶车,咱们送珠儿妹妹去国公府找她的未婚夫。” 院子里面,范尧立刻应声。 姜南溪低头看着既惊且喜的姜东珠,薄唇微勾。 她送姜东珠去找谢无极,当然不是出于好心。 一来么,这么多邻居看着,让姜东珠一直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儿影响不太好,很多时候人们都是怜惜弱者的,姜东珠太惨,大家看久了就会同情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会指指点点怪她们姜家人太狠心,扭转舆论,对她不利。 二来么,姜东珠和谢无极这两个前世折磨过她的渣男贱女,当然要送到一起去互相折磨彼此才好,怎么能让姜东珠独自一人受苦,谢无极这人渣却能摆脱麻烦继续过他养尊处优的世子生活呢? 苦命鸳鸯,得一起苦才有意思呢。 很快,范尧驾着马车出现。 姜南溪示意范尧把人弄马车里。 范尧这个莽夫又想粗暴揪着姜东珠的头发把人往前拖拽,姜南溪轻咳一声,范尧手指一顿。 他顺着姜南溪的视线看了看其他人,转而把姜东珠架起来小心翼翼放马车里。 姜南溪坐上马车离开,经过邻居们身边,还能听到邻居们的夸赞声—— “姜家大姑娘真是个好孙女,好姐姐!” “是啊,看到姜东珠给祖母下毒,她心疼祖母立刻出手替祖母惩治姜东珠,可如今一看到姜东珠这么惨,她又心软了,竟然还亲自把妹妹送去国公府……” “也不知道人家国公府会不会要姜东珠,这种恶毒的姑娘,谁家敢要哦,不怕哪天惹了她她给全家人投毒吗?” “可方才姜家大姑娘不是说,那毒是国公府世子让姜东珠下的吗,一丘之貉,那国公府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来这个姜东珠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国公府世子都把她亲弟弟给糟蹋了,她居然还跟人家勾勾搭搭,她把她亲弟弟置于何地?哼,换做我啊,我早就跟人家断了!” “嗤,人家可是国公府世子,姜东珠舍得断么?我跟你们说哦,我听人说那个谢世子一直就是个有龙阳之好的断袖,他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男人,他觊觎姜承允很久了,那天晚上就是姜东珠亲自把亲弟弟送给谢无极糟蹋的!” “咦,真的假的?那姜东珠也太恶心了,为了攀龙附凤居然把亲弟弟给卖了,她也不怕遭报应?” “她不是已经遭报应了么?” “……” 马车缓缓驶过,姜南溪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眼还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邻居们,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放下车帘,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恍恍惚惚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显然,她也听到方才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姜南溪托腮望着姜东珠,轻笑,“你相信这世上有报应吗?” 姜东珠恶狠狠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如今不信没关系,等你跟谢无极把日子过得一团糟,等你的亲弟弟还有你的亲生母亲都来跟你抢男人,你们母子三人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报应了——” 姜东珠听到这话,愣住了。 她迷茫地望着姜南溪,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亲生母亲为什么要跟她抢男人。 愣了好几息,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心口一窒,眼里满是震惊! 她流着口水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你说……我娘……” 姜南溪莞尔,低声说,“你马上就要进国公府了,或许馋你身子已久的谢无极今晚就会忍不住跟你圆房……既然这样,我自然应该告诉你,谢无极那天晚上不光糟蹋了你的弟弟,他还跟你母亲也荒唐了一晚上……” 姜东珠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震惊到失神。 不…… 不可能! 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明明那天早上她们去山洞抓奸的时候,母亲独自一个人衣衫完整地躺在外面的山洞,只有谢无极跟允儿在山洞深处! 谢无极跟母亲之间隔着这么远,母亲怎么会被谢无极给……给糟蹋了? 不…… 绝不可能。 姜东珠恍恍惚惚地望着姜南溪。 她摇着头不肯相信这个残酷可怕的事实,她艰难道,“你……你……你在……挑拨……” 第139章 谢世子红着眼眶后悔 姜南溪睨着精神恍惚的姜东珠。 她说,“你以为那天从山洞回家后,你昏迷的母亲为什么一醒来就要急匆匆跑出门?为什么她着急到连你这个女儿被霍大人挂在房梁上都不管?因为,她急着去买避子药啊,她怕她怀上女婿的孩子,她怕这丑事传出去咱们的父亲会一怒之下将她浸猪笼沉塘……” 姜东珠的眼睛又猛地睁大。 姜南溪继续说,“还有,你可知道你母亲这些天为何如此惧怕我,为何对我如此乖顺不敢与我争执?因为那晚是我亲手把她拖去山洞里面丢给谢无极的,我知道她的丑事,她不敢跟我撕破脸,她承受不起这桩丑事泄露出去的代价,你懂吗?” 姜东珠惊恐绝望地望着姜南溪。 不…… 她心里仍旧不愿意相信姜南溪说的话,可她那颗心已经害怕到瑟瑟发抖。 怎么会是这样…… 老天爷怎么能对她这么残酷? 谢无极跟允儿之间的事,她还能捏着鼻子强迫自己忍了,毕竟自古以来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多了去了,只要想开点,她跟弟弟共侍一夫她也能勉强接受,可是…… 可是她的母亲怎么能跟谢无极有染呢? 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啊,她无法忍受谢无极用那触碰过她母亲的肮脏身体再来触碰她! 她膈应! 她恶心! 她会吐的! 一想到这马车要载着她去国公府,一想到姜南溪要把她扔给谢无极,或许一个时辰或许半个时辰之后谢无极就会用那具肮脏的跟她母亲和弟弟厮混过的身体来触碰她,她就恶心得眼前一黑。 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望着姜南溪脆弱哀求,“不……不去……” 她艰难摇着头,绝望地呜咽,“回……回去!求……求你……回……回……” 姜南溪冷眼看着姜东珠的痛苦,无动于衷。 她说,“我为什么要带你回去?当初你想攀三皇子这个高枝,你想解除你和谢无极的婚约,便亲手给谢无极下\/药想将我推入地狱,你觉得我会不计前嫌将你从地狱里拯救出来吗?我只会将你狠狠推下去!我要看着你万劫不复,看着你生不如死!” 停顿了一下,姜南溪又拨弄着鬓发说,“你有今时今日,你怪不着任何人,这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路,若不是你联合你母亲你弟弟来恶毒算计我,他们母子俩又怎么会反遭谢无极玷污?不论你们母子三人今后与谢无极发生任何见不得人的纠缠,那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呜……” 姜东珠泪水涟涟地望着姜南溪,曾经得意的眼睛如今满是后悔和恐惧。 她恐惧今晚的黑夜。 她恐惧那恶心的强迫占有。 她恐惧今后跟母亲见面的场景…… 还没有开始经历那绝望的场景,她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恨不得从未得罪过眼前这个即将把她送入可怕深渊的姐姐。 姜南溪瞥她一眼,闭上眼睛养神。 很绝望? 很恶心? 一想到被谢无极触碰就想吐是吗? 可是这种日子,她前世却被囚禁在暗室里过了足足一年之久。 被张傲天那个恶鬼欺负的时候,她也绝望,她也恶心,她也经常干呕想吐,可是,每一次干呕换来的都是张傲天的鞭打和折磨,后来她甚至连呕都不敢呕,她只能麻木催眠自己接受这个恶徒的伤害。 她前世身处这样的地狱,正是谢无极和姜东珠所害,如今,她又怎么能不让姜东珠经历一回她的感受呢? 姜南溪闭上眼睛,缓缓吐出心口浊气。 如今她势力不够强大,她只能先让姜东珠来经历她前世受的苦,过些日子,她要让谢无极也尝一遍她在山洞被强迫、后来被囚禁暗室欺辱的苦。 她要把谢无极关在狗笼里,她要让最肮脏最恶心的男人不分日夜把谢无极凌虐得精神恍惚,人不人鬼不鬼。 姜南溪弯起嘴角。 等着。 这一天不会太久。 …… 国公府。 谢无极独自一人坐在房里,他手里捏着一只白玉酒杯,明明本该是俊俏公子小酌的赏心悦目画面,可他眉宇间的阴鸷和眼中的冷意却让他显得如同狰狞恶鬼。 他狠狠捏着酒杯,怨毒地自言自语—— “珠儿,你竟然真的给你祖母下了毒……” “你竟然真的下得了手!” “很好,你真是好得很……” “当日姜南溪说是你给我下的药,是你看上了我表弟三皇子,所以想毁掉我清白与我解除婚约去攀高枝,我不信,我怎么都不信你这样善良柔弱的姑娘会为了悔婚做出这么狠心这么恶毒的事来!” “可现在……” “可现在你竟然连看着你长大的亲祖母都能狠心残害,你叫我怎么再固执的信你不会伤害我?” 谢无极抬手将酒杯送到嘴边,闭着眼睛狠狠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 下一刻。 他忽然暴躁地将酒杯狠狠摔掷在地! 酒杯的碎裂声中,他缓缓睁开那双阴鸷的眼睛。 “你叫我,怎么信你?” “如今看到了你无情的真面目,你叫我要怎么才能逼迫自己做个傻子,继续坚定不移的相信你?” 门口小厮听到酒杯碎裂的动静,小心翼翼轻轻敲门—— “世子,您没事?” 谢无极满心痛苦,他愤怒咆哮,“滚!全都给我滚!谁也别来打扰我!” 小厮在门外小声说,“世子,小的滚可以,那姜家二小姐呢?您真的不去接二小姐吗?她为了您被姜家逐出家门了,您现在要是不去接她,小的怕您今后会后悔……” 谢无极现在根本听不得姜东珠这个人。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用力砸门上! “滚!再来吵我,我扒了你舌头!” 门外安静了。 谢无极揉了揉眉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盒子一打开,柔软的光芒就映照得满屋亮堂起来。 谢无极抚摸着这颗夜明珠,眼眶通红。 为什么去年是姜东珠拿着这颗夜明珠来救他命呢,老天爷怎么要让这样一个无情的人来救他的命,偷走他的心! 这明明是姜南溪的夜明珠,姜东珠为什么要偷别人的夜明珠来救他的命? 如果…… 如果当时是姜南溪来救他,那,他或许就不会被欺骗得这么惨? 大皇子都喜欢的人,一定,一定不会像姜东珠这么狠心,这么无情。 谢无极低头亲吻着夜明珠,忽然,门口又传来小厮焦急的脚步声,他正要暴躁发火,却听小厮说—— “世子不好了!与大皇子有婚约的那个姜家大小姐亲自带着二小姐来咱们府门口了!她身边跟着大皇子的侍卫,她让您出去见她呢世子!” 第140章 不配做世子夫人 听到小厮的话,谢无极满腔怒火凝滞住了。 姜南溪? 那女人带着珠儿来了? 糟糕。 姜南溪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是因为他唆使珠儿给姜家老夫人下毒的事,姜南溪带着珠儿来找的他茬了。 谢无极心口一跳,立刻揣好夜明珠站起身匆匆出门。 他不敢耽搁。 他怕他一直躲在府里不出去,姜南溪一怒之下会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他和国公府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更要命的是,他怕姜南溪会往皇后姑母身上攀扯! 要是姜南溪当众胡说八道,让人知道皇后姑母唆使人给姜家老夫人下毒,目的是为了让个破落户嫁给大皇子,害怕大皇子娶到门当户对的好媳妇,那姑母可就威严扫地了…… 谢无极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府门口。 他跨出门槛,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下静静站在马车前的姜南溪。 暮色残阳映照,衬得姜南溪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谢无极看了看姜南溪,挤出一丝笑,“姜姑娘找我有何贵干?” 姜南溪负手而立,抬头淡淡瞥了眼谢无极,“我找你为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谢无极偷偷看了一眼马车,没看到姜东珠的身影,他就低着头装糊涂,“不太清楚,姜姑娘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先进宫守着大皇子,大皇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姜南溪看着谢无极这样,有些惊讶。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若有所思。 谢无极这是不想接手姜东珠? 为什么? 是因为姜东珠对祖母下毒,让这个男人看到了姜东珠无情的真面目? 还是因为姜东珠被她反手灌了毒药,出现了中风瘫痪的症状,谢无极不想把这么个不能动弹的废物留在身边?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乐于看到谢无极和姜东珠之间有隔阂。 姜南溪噙着一丝笑,走到马车窗边。 她掀开车帘露出里面口吐白沫的姜东珠,转头对谢无极说,“虽然谢世子你故意装糊涂不想要我的珠儿妹妹,可是,我还是得跟你说,我已经把人给你带来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她是你的未婚妻,她因为听你的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被我们姜家逐出家门了,那你谢世子就得对她负责。” 谢无极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马车里形容狼狈惨不忍睹的姜东珠。 他瞳孔紧缩。 他没想到,珠儿竟然这么惨。 先前没看到人的时候,他心里千般怨怼,他恨得不行,他觉得自己爱错了人,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可是这会儿看到人在他眼前如此狼狈不堪,他的心由不得他做主。 他想让自己不要去管,可他的心做不到,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马车里的姜东珠,他的脚步已经慢慢走下台阶,来到马车旁边。 他盯着姜东珠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哑声道,“你怎么……成了这样?” 姜南溪在旁边嗤笑,“谢世子自己准备的药,你难道不清楚药效?那些药我全部喂她吃下去了,所以,药效可能猛烈了一些。” 谢无极背脊僵硬,他既震惊于姜南溪的心狠手辣,又心虚不敢承认那药是他准备的,否认道,“我不知道姜姑娘在说什么,我从未准备过什么药。” 谢无极话音刚落,马车里的姜东珠就愤怒呜咽了一声。 虽然她早就料到这个男人不会挺身而出承担责任,可亲耳听到男人这样说,她还是很失望。 谢无极听到姜东珠的呜咽,有些心虚地轻声喊,“珠儿——” 姜东珠此刻是又失望又厌恶这个男人,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低着头不去看这个男人。 一想到这个男人的双臂曾经抱过她的母亲,男人的这双手曾热情抚摸过她母亲的身体,她就恶心,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谢无极不知姜东珠所想,他见姜东珠如此狼狈,终究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他掏出帕子,想擦拭掉姜东珠嘴角的白沫和口水,给姜东珠一点体面。 可他的手指刚伸到姜东珠嘴边,姜东珠就厌恶地挪动着身子躲开他的手,呜咽道,“别……别……碰我!别碰!” 他手指一顿,皱紧眉头不解地看着姜东珠。 旁边,姜南溪笑了一声,故意说道,“看来,珠儿妹妹似乎不想让谢世子碰她呢,有些话我早就说了,谢世子你非不信。” 谢无极阴恻恻望着姜南溪。 什么话? 姜东珠想踹了他去攀附三皇子这话吗? 对上姜南溪怜悯的犹如看傻子的视线,谢无极怒而重新盯着姜东珠,额角青筋直跳! 该死的! 他都没嫌弃这个女人恶毒无情辜负了他背叛了他,他都没嫌这女人满嘴白沫子恶心,这女人竟然嫌弃起他来了,还不让他碰! 嫌弃他什么? 嫌弃他不如三皇子英俊好看有势力? 不想让他触碰,想留着清白的身子让三皇子碰是? 他咬紧牙关将手收回来,冷笑一声,“既然她不想让我触碰,那姜姑娘还是把她带回姜家。她虽然是我的未婚妻,可‘未婚’二字,就是说她还不是我的妻子,她住到我们家怕是不合适!” 姜东珠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谢无极! 这个男人明知道她被姜家逐出家门了,竟然还不肯收留她? 凭什么! 一个碰过女人又跟男人睡过的脏男人,凭什么不要她! 姜南溪弯唇瞥了眼姜东珠,示意范尧将人拖下来。 她转头告诉谢无极,“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不是情深意笃么,现在就让她进你家门拜天地做夫妻,她不就合适长住你家了?” 谢无极还没说话,身后的府门口传来国公夫人的嗓音—— “大姑娘说笑了,你妹妹如今怕是没资格做咱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 姜南溪和谢无极一同扭头看着雍容华贵的国公夫人。 姜南溪对这位夫人没有多大的恶感。 前世谢无极一直将她关柴房里折磨,她与这位谢夫人没有接触,谢夫人也没有来践踏欺负过她,因此,她对谢夫人谈不上仇恨。 她欠身行礼,“拜见国公夫人。” 谢夫人颔首微笑,“大姑娘不必多礼。” 她搭着嬷嬷的手走下台阶,来到谢无极身边。 瞥了一眼被范尧扔下马车的姜东珠,谢夫人当即就拽着谢无极的手往旁边一拉,生怕谢无极去搀扶姜东珠。 第141章 娶妻变纳妾 “姜家大姑娘——” 谢夫人抬起头,笑眯眯对姜南溪说,“这人呢,你还是带走,姜家二姑娘给亲祖母下毒的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这种恶毒的女子,我们国公府可不敢聘她为儿媳妇,我们国公府还要脸呢,若是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回家,以后不光是没脸见人,就连跟人吵架都挺不直腰杆子。” 她拨了拨鬓发,淡淡道,“我们骂人家百句,人家一句‘你家世子夫人都给亲祖母下毒了那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全家去死啊’,这就能把我们气得无话可说,大姑娘你说是?” 姜南溪差一点被谢夫人逗笑出来。 姜东珠这个未来的婆婆,也是挺能杀人诛心的。 姜南溪低头去看姜东珠的脸色。 姜东珠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显然,未来婆婆这毫不客气的嫌弃贬低之言,刺伤了姜东珠骄傲的心,以前还想攀附三皇子,如今连谢家都不想要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堪? 姜南溪含笑对谢夫人说,“夫人是长辈,我不想对长辈不敬,所以,我便问谢世子好了——” 她对谢夫人颔首示意,然后问谢无极,“谢世子,你可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跟姜东珠有婚约?因为姜东珠拿了我的夜明珠救了你的命,并且那夜明珠至今还留在你身上,对?你们国公府如今想悔婚,不想要姜东珠这个儿媳妇了,那么,你们是不是应该把夜明珠还回来?” 谢无极脸色大变。 谢夫人也一改方才的倨傲,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夜明珠是保命的东西,他们如今还没有找到替代之物,怎么能把夜明珠还回去? 谢夫人思索几息,忽然笑着对姜南溪说,“大姑娘,这夜明珠既然是你的,那我们国公府之前就是谢错了人,不如我们拨乱反正,我们绕开姜东珠这个偷人东西的小偷,直接与大姑娘谈一谈夜明珠的事可好?我们可以掏银子买下你这颗夜明珠,还请你割爱——” 姜南溪莞尔,“夫人,夜明珠的事可以再谈,不过眼下还是先谈我妹妹姜东珠的事。” 她凝视着谢夫人的眼睛,“不论夜明珠是不是我的,去年谢世子危急关头救了谢世子命的总归是姜东珠没错?她对谢世子有救命之恩,她又将一颗心都给了谢世子,如今还为了谢世子给亲祖母下毒以至于被我们姜家逐出家门,她落到这种无家可归的地步,你们国公府,你们家谢世子,就当真不肯收留她?” 她摇头轻笑道,“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人家会说谢世子忘恩负义呢。再说了,我妹妹也不是肯吃亏的人,你们放任她在外面游荡,万一她一怒之下对人家说一些关于国公府关于皇后娘娘的不好传言,到时候你们就算能杀了她,也无法挽回你们的声誉了?” “……” 谢无极和谢夫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谢夫人低头盯着姜东珠,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清除这个麻烦。 可是…… 就算要杀人,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得把人弄进府里去,偷偷的下手…… 谢夫人抬头看着姜南溪,强撑着笑道,“大姑娘想要我们娶你妹妹过门,恕我万万办不到,不过大姑娘说得也有道理,你妹妹始终是对我们家无极有救命之恩,如今她无家可归,又中了毒不能动弹,我们也的确不能坐视不理。” 她拨了拨鬓发,“这样,我们就先把人带进府中,等你们姜家什么时候消气了,就来我们家把人接回去。” 姜南溪见谢夫人让嬷嬷来搀扶人,她说,“慢着。” 她挡在姜东珠面前,对谢夫人说,“我如今即将嫁给大皇子,我的妹妹就算声名狼藉也不能无名无分进你们谢家,传出去,岂不是有损我的名声?” 谢夫人咬紧牙关,“大姑娘到底想怎么样呢?” 姜南溪轻笑,“这样,娶她你们不干,那么,纳她为贵妾你们家总肯了?” 谢夫人一愣,下一刻,她眼中迸发出亮光! 纳妾好! 纳一个妾并不影响他们家名声,而且还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纳了姜东珠为妾,今后人家也不能说他们国公府忘恩负义了! 谢夫人兀自高兴,可姜东珠却勃然变色。 纳妾? 她怎么可以做妾? 她打小就心比天高,让她做谢无极的妻子她都觉得糟蹋了她的美貌,她觉得自己连皇子妃都做得,凭什么让她给谢无极这个草包废物做妾? 不! 她绝对不做妾! 姜东珠艰难仰起头怨毒地望着想把她推入火坑的姜南溪,又去看激动的谢夫人,最后看向一言不发的谢无极。 她双眼死死盯着谢无极,她想等谢无极一个答案。 如果这个跟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竟然要用妾来羞辱她糟蹋她,那么,大家就一起死,一起鱼死网破! “姜家大姑娘的提议我同意,无极,你的意思呢?” 谢夫人对姜南溪笑笑,转头征求谢无极的意见。 谢无极抿紧嘴唇,陷入了纠结之中。 谢夫人拉着谢无极的胳膊走到一旁,低声说,“别犹豫了,我知道你喜欢姜东珠,可她如今距离身败名裂只有几步之遥,又中毒瘫痪了,你觉得她还能做你的正妻吗?” 谢夫人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想,你这段时间为什么整天待在家里不敢出门,不就是因为你跟姜承允在山洞被人抓奸,一出门就要被别人调侃羞辱么?你的名声已经不好了,要是再娶个这么不孝不悌给祖母下毒的瘫痪妻子,今后你出门人家又多一个嘲笑你讥讽你的理由了,你是还嫌自己名声不够臭,还想更抬不起头是不是?” 谢无极脸色凝重。 他一眼一眼回头望着瘫痪在地口吐白沫的姜东珠。 谢夫人说,“还看!行,你就看!以后人家带端庄体面的妻子赴宴,你推个轮椅上面坐着个口吐白沫说话都说不清楚的妻子去丢丑!人家妻子谈笑风生,你妻子在那里啊啊呜呜吃个饭都要你随时给她擦口水,所有人都来讽刺你围着你打趣,你自己想想这种日子你能过多久,你能过一辈子吗?” “……” 谢无极低着头,被母亲描述的画面弄得头皮发麻。 第142章 妹妹成了姜姨娘 他是爱姜东珠,可是,他更爱自己。 如今,姜东珠已经拿不出手了,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差人一大截,哪个男人会开心出门赴宴时别人的妻子个个都风光靓丽自己的妻子磕碜上不得台面? 如今的姜东珠可不光是磕碜,简直是跟残废了一样,动不动就流口水,这要是吃饭的时候流口水,是不是连嚼碎的饭和菜都能顺着嘴角流下来?再好的胃口,都能被她嘴里流出来的东西恶心得想吐? 他要是真的娶了这个女人为妻,他就得忍受一辈子这种食不下咽的日子。 他死死掐着手掌心,问自己—— 能做到吗? 能忍受这个肮脏,残废,心肠恶毒的女人一辈子吗? 许久以后,谢无极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做出了决定。 他抬头看着母亲,哑声道,“我听你的,娘。” 谢夫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才是国公府的世子该有的洒脱,你可以爱她,但是不一定非要把她捧到她高攀不上的位置上来彰显你的爱,让她做妾不是一样能爱她吗?” 谢无极非常赞同母亲这话。 他走到马车旁边,一低头就看到了满眼失望愤怒盯着他的姜东珠。 他有些心虚。 可是看了眼姜东珠如今狼狈的样子,他又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瞅瞅珠儿如今这副狼狈模样,现在除了他谢无极,还有谁会要这样一个瘫痪不能动弹的女人? 他愿意让珠儿为妾已经是对珠儿情深义重了,他心虚什么? 他弯下腰,温柔哄道,“珠儿,你就乖乖做我的妾好不好?” 他用深情的眼眸凝望着姜东珠,“你做我的妻子,我会爱你,你做我的妾,我也一样爱你啊,我对你的爱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变动而变化,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最爱的珠儿,答应我,跟我进府里,我们从今以后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离,好不好?” 姜东珠气得双目喷火,额角青筋直跳。 她如今但凡还有一点退路,她已经一口唾沫吐谢无极脸上了! 呸! 虚情假意! 贱人! 口口声声说着爱,却连妻子的位置都不给她,这也叫爱她? 这种只挂在口头上的爱有个屁用,不肯给她实质上的东西,她拿这所谓的爱能顶什么用?能吃能喝能换钱吗? 还想好好跟她在一起,呵,她姜东珠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这狗男人把她害成这样还用纳妾来羞辱她,她怎么可能好好跟这种男人在一起? 她绝对不可能认命好好做个妾! 谢无极见姜东珠不理解他,还如此怨怪他,他皱紧眉头说教起来。 “珠儿,你要理智一点,清醒一点,我让你做妾并非羞辱你,我是为了你好啊。” “你看,你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要是非要娶你,把你捧上你已不配的位置,今后你坐着轮椅口吐白沫的跟我一起出门沐浴在万人注视之下,你得面对多少羞辱承受多少恶意?” “你越是不配,待在不属于你的高位上你就会面临越多的攻讦和流言蜚语,他们会用最难听的话来让你自惭形秽,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吗珠儿!” 谢无极轻轻抚摸着姜东珠的脸颊。 “珠儿,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我才想把你藏在府里保护起来,我不要你整天跟我出去赴宴面对那么多恶意,你只需要做个被我精心娇养着的小姑娘,每天有奴仆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烦心事都没有,这样不好吗?” 姜东珠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所以她有在拼命劝说自己忍耐。 可是听到谢无极这越来越无耻的话,她实在是忍不住,张嘴就是一口黏腻的唾沫喷在谢无极脸上! 贱男人! 这种恶心人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居然厚着脸皮说让她做妾是为了她好,呸,那她去找一群男人把这狗男人给轮了好不好啊,做上面的太辛苦了,她也是为了这个狗男人好才让这狗男人做下面那个好好享受啊! “你!” 谢无极猝不及防被吐了唾沫,整个人都被恶心坏了!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摸着脸上的口水。 明明亲吻时,他觉得珠儿的口水是香的是甜的,可是这会儿口水吐到了脸上,他突然就觉得脏臭起来! 忽然瞥见旁边姜南溪和范尧强忍笑意的样子,他的男儿自尊忽然让他暴躁起来! 被一个女人吐脸上,他堂堂世子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他本就因为姜东珠有可能是偷偷给他下毒之人而淡了感情,如今又遭遇羞辱,他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落在姜东珠脸上! “我给你脸了是?” 他一边用帕子拼命擦拭着脸颊,一边盯着姜东珠阴沉地说,“你如今这副肮脏惹人嫌的样子,送给乞丐乞丐都不要,我堂堂国公府世子还愿意纳你为妾是念着我们昔日情分抬举你!我对你情深义重,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当众羞辱我,我看你真是好日子过够了自己找虐!” 暴怒的他没心情去理会姜东珠被他一耳光扇得有多么崩溃。 他抬头看向姜南溪。 他浑身挟裹着对姜东珠的怒火,硬邦邦地说,“姜家大姑娘,我谢无极今日就纳你妹妹姜东珠为贵妾,请你和这位大皇子的侍卫为我们作证。” 姜南溪挑眉,“就这么潦草?” 她低头瞥了眼被谢无极一番话一个耳光打得满脸绝望的姜东珠,抬头慢条斯理告诉谢无极,“虽说纳妾不比娶妻,无需三媒六聘,无需几十抬的聘礼,也无需挑选良辰吉日吹锣打鼓前去迎亲,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聊表心意的小小聘礼,喜服,轿子,这三样谢世子你不打算准备一下么?” 谢无极一愣,看向他母亲谢夫人。 谢夫人笑着说,“有的!该有的礼数国公府一样都不会少!”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雇一顶轿子来,用不着那华美的八抬大轿,一顶中规中矩的小轿就行了,纳个妾而已,用不着铺张浪费。” 停顿了一下,谢夫人又说,“至于喜服,现做肯定来不及了,绣庄这会儿也关门了,这样,你直接去府里问问那些下人,看谁成亲时的喜服还保存得好,拿来给姜姨娘穿上就行了。” 第143章 一个铜板的聘礼 嬷嬷点头离去。 姜南溪忍着笑,默默看着雍容华贵的国公夫人。 啧。 不愧是能做国公夫人的贵妇。 对付儿子身边不待见的小妾,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人的尊严踩进泥沼里。 女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成亲的机会,别的女子身穿新衣裳风风光光备受珍惜,可姜东珠只配穿别人穿过的衣裳,而且还是下人的衣裳…… 姜东珠今日这般屈辱的进了国公府的门,恐怕今后只要谢无极不在家,谁都能来踩姜东珠一脚了。 下人欺凌,夫君渐渐离心,头上还有这么个厉害的婆婆,姜东珠今后的日子怕是难熬得很。 姜南溪低头去看姜东珠。 姜东珠这会儿整个人都傻了。 她都顾不上去怨怪谢无极打她耳光了,她满目震惊地望着她未来的婆婆,屈辱的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怎么可以让她穿下人的喜服? 怎么能这样羞辱人! 见未来婆婆根本不搭理她,她又转动眼睛去看谢无极。 这个男人的娘如此践踏羞辱她,她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何反应。 可是她失望了。 曾经对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没有半点不忍心,男人只顾着用力擦拭脸上被吐口水的地方,根本不管她在遭受怎样的羞辱! 姜东珠的心一下碎成了八瓣儿。 这种狗东西,谁愿意嫁谁嫁,她不嫁! 她呜咽一声,用尽力气艰难说道,“我……不……不嫁!” 听到这话,谢无极终于有了反应。 他低头阴沉地盯着姜东珠,“不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三皇子吗?呵,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你就是去给人家倒夜壶他都瞧不上你!” 姜东珠本就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这会儿听到谢无极这么刺激她,她一时控制不住怒火,又冲谢无极吐口水! 谢无极脸色一变,当即就是一脚踹过去! “我看你今天真是疯了,给脸不要脸!” “呜——” 姜东珠只是手脚没有知觉,可腰腹还是有知觉的,谢无极这一脚踹在她腹部,她当即疼得蜷缩成一团。 她仰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谢无极,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 一股子悔意,慢慢浮现心头。 她怎么会挑中这样的男人,她怎么会为了这样的男人给亲祖母下毒,把自己弄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要是不给祖母下毒,等姜南溪成了大皇子妃,她靠着姜南溪的关系去勾搭三皇子不行吗? 就算三皇子不行,那她去找个别的权贵子弟不行吗? 至少她不会被灌毒药变成废人,至少她能十里红妆体体面面嫁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夫君殴打,被婆婆羞辱,好好的姑娘要以妾的身份凄凄惨惨嫁去陌生的府邸受人欺负…… 谢夫人没去管姜东珠和谢无极小两口是打是闹,她含笑望着姜南溪这个未来王妃,说起了聘礼的事。 “大姑娘,如今你爹娘不在,不如就由你这个当姐姐的来替你妹妹收下咱们国公府给的聘礼?大姑娘觉得,咱们家无极纳你妹妹为妾,给多少聘礼合适呢?” 姜南溪轻轻眨眼。 她弯唇看着这个谢夫人。 啧,这位夫人可真是会羞辱人,明明姜东珠的亲生爹娘还没死,只要让人去请,最多两刻钟也就过来了,可这位夫人偏不去请姜东珠的爹娘,偏要让她这个跟姜东珠不对付的姐姐来做主决定姜东珠一辈子的大事…… 这位夫人一定是知道,她会借机往死里羞辱姜东珠? 姜南溪轻笑一声。 不管这位夫人是想跟她交好,还是想借她的手羞辱姜东珠,她都很满意。 姜南溪低头看着姜东珠,慢慢对谢夫人说,“若是别家公子要纳我的珠儿妹妹为妾,没有个几千两银子我是不干的,可是,你们家谢世子不一样。满京城谁不知道你们家谢世子跟我珠儿妹妹情深意笃,谁不知道他们常常并肩逛街或是去郊外散心恩爱得羡煞旁人?他们这样的相爱,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在这儿,聘礼的数额是多是少也就不重要了。” 姜南溪在姜东珠绝望的眼神里,笑着对谢夫人说,“国公府就给姜家一个铜板,表示我们家收了你们家聘礼就行了,夫人您以为如何呢?” 姜东珠的猜测成了真,她流着泪怨毒地望着姜南溪! 不! 不可以这样羞辱她! 一个铜板买进府里的妾,今后她连跟人吵架都挺不直腰杆! 一头猪一条狗都不止值这一个铜板,买她一个大活人居然只要一个铜板,姜南溪这贱人把她当什么了? 谢夫人也被一个铜板惊讶到了。 她定定地盯着姜南溪看了三息,然后拊掌大笑,“好!就按照大姑娘说的办!大姑娘说得没错,情义值千金,你妹妹跟我儿子的情意才是最珍贵的,与之相比,聘礼算得了什么?” 谢夫人扬声喊人从府里拿出红纸来。 她随便从下人那里拿了一枚铜钱来,用红纸包好。 这时候去府里借喜服的嬷嬷也出来了,嬷嬷架着姜东珠进姜南溪的马车里,把姜东珠的衣裳扒拉下来,换上下人穿过的喜服。 嬷嬷扶着瘫痪的姜东珠下了马车,对谢无极和谢夫人笑,“夫人,世子,两位瞧瞧,咱们家姜姨娘一换上喜服立刻就冲散了满的身晦气,看起来好看多了呢!” 谢无极眯着眼盯着姜东珠。 红色喜服,的确把这个女人映衬得如同仙女下凡…… 本以为这女人瘫痪了又流口水,他今晚洞房都没兴趣,可是此刻他发现,他还是有兴趣的,这毕竟是他爱了两年的人啊…… 谢无极薄唇微勾,“的确好看,好看极了。” 姜东珠被迫扒了衣裳屈辱的换上喜服,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无法更改,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的往下掉。 此刻对上谢无极那闪烁着微光的眼睛,她更是满心崩溃。 不…… 不要! 她不要做这个贱男人的妾,她不要跟这个男人洞房! 这个男人已经跟她弟弟和她母亲那样过了,怎么可以再与她在一起,她不能接受,她会恶心得想死的! 第144章 王爷问她是否找星沉 不一会儿,国公府的下人抬着一顶喜庆的红色小轿来了。 姜南溪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 忽然,她的目光胶着在了那一顶轿子上。 她有些恍惚,好像前世她也是被渣爹继母和姜东珠匆匆打扮过后塞进了这样一顶寒酸磕碜的红色小轿里。 当时她被姜东珠设计,跟谢无极在山洞被抓奸,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国公府迫于压力不得不娶她过门,她明明是以正妻的身份嫁给谢无极,可排场却连个贵妾都不如,国公府没有给她聘礼,也没有派来迎亲的队伍,谢无极更是根本没有出现,就几个国公府的下人抬着轿子去接了她,把她从国公府后门抬进去,直接就送进了柴房里…… 如今重来一世,同样的遭遇,轮到了前世陷害她的姜东珠。 姜南溪恍惚之时,小轿已经来到近前。 谢夫人微笑着将手中一个铜板的红封交给谢无极,“无极,去,把你给姜姨娘的聘礼拿去恭恭敬敬交给你和姜姨娘的大姐——要纳人家的妹妹为妾,这点礼数你得做到。” 谢无极点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跟姜东珠洞房了。 他深深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的姜东珠,接过红封,走到姜南溪面前。 他双手抬起,将红封举到姜南溪面前,“大姐,这是纳珠儿为妾的聘礼,请大姐收下,请大姐忍痛割爱把珠儿给我。” 姜南溪弯唇,她一边看着姜东珠,一边伸出纤纤素手。 在姜东珠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姜南溪把红封接了过来。 “好,我妹妹对谢世子情根深种,如今她成了这个样子,恐怕也嫁不了好人家了,能有谢世子做她夫婿照顾她余生,我们姜家就放心了。” 姜南溪莞尔,“我在这儿祝谢世子和珠儿妹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无极听到这话不由得高兴起来。 早生贵子…… 珠儿马上就要给他生孩子了。 谢无极拱手道谢,“多谢大姐。” 姜南溪颔首,看着嬷嬷扶着瘫痪无力的姜东珠走向轿子,把人塞进轿子里。 轿帘一点点落下,把姜东珠的绝望和恨意尽数遮掩。 姜南溪静静看着轿帘落下,她前世也是这样含着满腔恨意被塞进去,从此一步一步走进了地狱火坑里…… 如今,同样的苦换成始作俑者姜东珠来受一遍了。 姜南溪正觉得解气痛快之时,听谢夫人笑着说,“大姑娘,纳妾是不能走正门的,得走后门,你应该不会介意?” 姜南溪对谢夫人温柔笑道,“当然不介意,国公府已经做足了礼数,我也不会咄咄逼人苦苦相逼。” 谢夫人礼数周全地邀请,“大姑娘一起进去喝杯喜酒如何?” 姜南溪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摇头说,“多谢夫人好意,不过我得进宫守着大皇子殿下,改日再来叨扰。” 谢夫人笑道,“大皇子的事最重要,那大姑娘你去忙,我们到时候去喝大姑娘和大皇子的喜酒也是一样的。” 姜南溪欠身行礼,“夫人,告辞了。” 她搭着范尧的手坐上马车,范尧驱赶马车调头离开。 她掀开车帘望去。 只见那顶红色的轿子被下人抬着摇摇曳曳往国公府后门而去,谢无极和谢夫人却早已经从大门进去了,谁也没有去陪着姜东珠。 姜东珠孤零零凄凄惨惨被抬进府里,仿佛,注定了姜东珠今后孤单凄惨的一生。 姜南溪揉了揉眉心,靠在车壁上。 刚安静片刻,她就听到范尧纳闷地嘀咕,“姑娘,你妹妹跟谢世子到底是不是真爱啊?我听人说他们感情好得很,可方才我怎么瞧见谢世子对你妹妹又是扇耳光又是用脚踹的?真爱还能用脚踹?” 姜南溪被范尧逗笑了。 她闭着眼,心想,谢无极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暴戾残酷的人啊,前世她和谢无极在山洞被抓奸,她就是被谢无极打晕过去昏迷了三天,后来她被送入国公府也没少挨谢无极的打,这个男人的暴戾,她早就领教过。 姜南溪告诉范尧。 “你家里有妹妹吗?要是有,你记得告诉她,找夫婿一定不要找那种生性暴躁爱动手打人的家伙。他爱你的时候,或许会努力克制着脾气,可一旦你有哪里做得不合他心意了,他便会将对外人的残酷手段用在你身上,不要信什么爱能让他克制着脾气,他再爱你,还能有爱他自己多么,他可以让你受委屈,可他不会让他自己受委屈,当你和他之间有矛盾了,挨揍的就是你。” 马车外面,范尧挠了挠头,笑着说,“姑娘,我一定将你的话告诉我妹子。不过姑娘你不用担心,你要嫁的夫婿绝对不是谢世子那种暴躁爱动手打人的,我们家殿下最是温润讲理,他永远不会动您一根手指头!” 姜南溪听着范尧的话,眼前不知怎么浮现出了朱敬玄那温润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眼神。 她睁开眼睛望着摇曳的车帘,忽然笑了。 真是奇怪。 谢无极和张傲天不是久经沙场满手血腥的人,他们恐怕连鸡都没杀过,可是折磨起她这个弱女子来,却一个比一个狠毒。 而朱敬玄,这个真正的大皇子,他明明年少从军,在沙场厮杀多年,他手上不知了结了多少人命,他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按理说他才是杀虐之心最重的人,可他恰恰相反,他竟然是那样的宽容平和,那样的从容温润…… 范尧听到姜南溪的笑声,掀开车帘问,“姑娘在笑什么?” 姜南溪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家大皇子为什么脾气那么好,明明是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将领,却一点都不独断专行,脾气好得像那庙里的菩萨似的。” 范尧眨了眨眼。 原来姜姑娘是好奇这个啊。 那他等会儿偷偷帮姜姑娘问一问殿下。 …… 马车抵达皇宫。 姜南溪轻手轻脚走进朱敬玄房间,看到床榻上的男人好像在闭目养神,于是转动身子满屋子搜寻了一番。 她看了一圈,一无所获,重新看向床榻时,却见闭着眼睛的男人睁着眼睛静静望着她。 一对上她的眼神,男人露出了温柔的笑。 她走到床榻前面,男人含笑问她,“满屋子偷偷找什么呢?” 她刚要否认自己在找东西,男人就了然地问她,“在找星沉是不是?” 第145章 保护?还是监视 姜南溪一愣。 她蓦地看着朱敬玄。 对上朱敬玄那双漆黑深邃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眸,她有些不安地蜷了蜷手指,她没有撒谎,她小心翼翼地说,“从城外回来我就没有见到霍大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砍伤了那么多人被官府抓去了,我只是怕他受我连累……” 朱敬玄轻轻笑道,“不会,我还没死,谁敢动我倚重的侍卫长?你没事,星沉也一样不会有事。” 姜南溪望着朱敬玄,男人这从容淡定的话,让她瞬间吃了定心丸。 她笑着嗯了一声,就没有再开口询问霍星沉的下落。 只要知道霍星沉没事就好。 至于霍星沉的下落…… 她如今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问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 可是她不问,朱敬玄却善解人意地告诉了她。 “星沉去矿山接他母亲了。” “嗯?” 姜南溪有些惊讶。 霍大人的母亲是这个时候就被从矿山放出来的吗? 可是,她记得前世好像不是这个时候…… 姜南溪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福至心灵地问,“是殿下您托了关系才让人提前释放霍大人他母亲的,对吗?” 朱敬玄挑眉,“星沉跟你说过他母亲释放的时间?” 姜南溪摇头说,“不是,打听到的。” 朱敬玄深深看了眼姜南溪。 他家姜姑娘对星沉果然是一往情深啊,连这种事儿都打听到了,而且还一点都不在乎星沉有个杀过人服过刑的母亲。 朱敬玄没有计较,他点头说,“嗯,星沉的母亲本该还有几个月才会释放,不过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他有多想念他母亲,所以前几天养伤的时候我让人偷偷去办了这件事,想给他个惊喜。” 姜南溪含笑望着朱敬玄。 这一世,这个男人没有被恶鬼张傲天抢夺身体,真好。 前世这个男人在墓穴里被张傲天抢夺了身体,从墓穴里走出来的就是恶鬼张傲天了,所以张傲天根本没有管过下属们的事,霍星沉的母亲是几个月之后才释放的。 而如今,这个待人宽容温厚的男人没有消失,他像挂在苍穹的月光,他的光芒,会慢慢惠及到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朱敬玄看着姜南溪的笑容,也不由弯了眉眼,温柔问道,“你在笑什么?” 姜南溪摇头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殿下你是个善良宽容的大好人,这个世上有你,真的很好。” 朱敬玄一怔,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暖意翻涌。 是吗? 他以为他破坏了姜姑娘和霍星沉的姻缘,姜姑娘内心深处会厌恶这世上有他这么个人,原来,姜姑娘并没有那样憎恶他。 姜姑娘说,有他很好。 或许他对父皇而言是多余的,他对某些人而言是多余的,可是他的妻子不认为他多余,他的妻子很欢喜这世上有他存在,这样就很好了,真的。 以前他有为了生下他而豁出性命的母后,他有视他如亲子的宁王叔,他有十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和一帮忠于他的将士,如今,他又多了个因为他的存在而欢喜的枕边人。 他凝望着姜南溪的眉眼,“姜姑娘。” 姜南溪看他,“嗯?” 他缓缓说,“我以后,可以叫你的小名吗?” 姜南溪眼睫颤了颤。 叫小名,好像是过分亲密的事。 可是,朋友之间不也有互相叫小名的吗? 再说了,这个男人对她足够尊重足够宽容,只是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她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到这儿,姜南溪点头应了,“好。” 朱敬玄弯起嘴角,“圆圆。” 姜南溪听着这个陌生的从未有人叫过的小名,有些尴尬地抬手挠了挠眉心,她再次跟朱敬玄确认,“殿下,你确定这是我祖父和我娘当年给我取的小名?你没有骗我?” 朱敬玄忍俊不禁,“我骗你做什么?你又不是那个一岁的好骗的娃娃了,是不是?你不信,等宁王叔从江南回来你问他老人家。” 停顿了一下,朱敬玄又说,“不过如今他老人家不在,那,我跟你发誓,我发誓这是祖父和母亲当年给你取的小名,我若是说谎,让祖父和母亲今晚来我床头好好教训我,这样你信了吗?” “……” 姜南溪听到男人后面的话,她挠眉心的手指瞬间僵硬了。 等等! 这个男人在叫什么! 什么祖父和母亲,那是她的祖父和母亲,这人怎么…… 怎么说喊就喊! 她面红耳赤地望着这个言笑晏晏的男人。 尚未拜高堂,尚未禀明九泉之下的祖父和母亲,他怎么能不经过祖父和母亲的同意就乱喊呢? 朱敬玄看着姜南溪面红耳赤又有些恼的样子,笑容愈发明朗。 “圆圆?” “……” 姜南溪没有理他。 他见姜南溪不吱声,轻轻笑道,“是你说可以叫你圆圆的,怎么我叫了,你又不理人呢?圆圆?” “……” 姜南溪扭过头不去看他过分明朗的笑脸,垂着眼小声说,“你,你喊圆圆就圆圆,你别乱喊祖父和母亲啊。” 朱敬玄忍着笑,顺从答应,“好,等咱们拜堂之后再喊祖父和母亲。” 姜南溪越听越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屋里只有她和朱敬玄,这个男人的一颦一笑都让她觉得喘不过气,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捂着肚子假装饥饿,“我有点饿了,我出去吃点东西,殿下您好好歇息!” 说完她就转身匆匆离开。 朱敬玄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意深达眼底。 这样害羞不禁逗,分明像是情窦未开的小姑娘,她对星沉的喜欢,当真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吗? 她跟星沉才相识几天呢,她对星沉到底是仰慕,是感激,是柔弱姑娘对高大可靠的男人生出的依赖,还是真的爱着星沉这个男人? …… 姜南溪离开朱敬玄的房间,出门看到站在外面等她的范尧,她脚步一顿。 她对范尧说,“你进去看看殿下。” 今天发生的那些事,她觉得应该让朱敬玄知道,她不想隐瞒什么。 范尧愣了愣,瞬间领会了姜南溪的意思,拱手应了。 等姜南溪走进隔壁房间,范尧也推开门来到朱敬玄床榻前。 朱敬玄看到范尧进来,挑眉,“你来做什么?” 范尧如实回答,“汇报姜姑娘今日之事。” 朱敬玄眉心微蹙,随即对范尧说,“我让你跟着姜姑娘,以后你就是姜姑娘的人,不必再事事向我汇报。我让你去,是保护她,不是监视她,明白吗?” 第146章 只能救一个,她救谁 范尧咧嘴笑,“属下知道,可是方才是姜姑娘让我进来告诉殿下的,不是我偷偷摸摸跑来找您告密的!” 朱敬玄愣了愣。 随即,他眼底的愉悦愈发明显了些。 原来是圆圆想让他知道。 既然如此,那他就听听他的圆圆今日都做了些什么,虽然未能与圆圆一同出行,可能听一听圆圆做了些什么事,他也会有一份参与感。 …… 隔壁房间。 姜南溪将门窗紧闭,独自一个人坐在小榻上。 她努力不去想朱敬玄与她说的那些过分亲密的话,等脸上热度稍退了一些,她托腮,脑子里浮现出霍星沉的母亲。 前世,霍星沉失去了这个可怜的母亲。 他母亲在矿山服刑多年,早已熬坏了身子,油尽灯枯,获得自由跟儿子团聚之后就再无遗憾闭上了眼睛。 可老人家死在霍星沉怀中,却成了霍星沉最大的遗憾。 他一直为他母亲的死而感到痛苦,自责,他责怪自己没有能力,他说他要是能早一点飞黄腾达,就能早一点从矿山救出不幸的母亲,那样他母亲就不会熬坏身子,不会那么早抛下他死去…… 姜南溪垂眸。 她现在,有了救人的能力。 她的灵液可以救霍星沉的母亲了。 虽说不能保证长命百岁,可帮老人家调理一下极度亏损的身子,让老人家多活几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儿,姜南溪又侧眸看着隔壁房间。 麻烦的是,朱敬玄也需要灵液。 朱敬玄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如今这个男人也需要灵液好好调理身子填补亏空,而且她还想用灵液帮朱敬玄续接上那条残缺的腿,这不是一丁点灵液就能做到的。 同样,霍星沉的母亲是一个濒死之人,想要改善这样一具油尽灯枯的身体,也需要大量灵液。 这两个人都需要大量灵液,而她还必须要分出灵液来让前世早逝的祖母长命百岁,这三个人加在一起,她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挣这么多灵液? 如果她挣的灵液只能先救一个人的话,她应该先救谁? 姜南溪闭上眼睛。 按照亲疏关系,毫无疑问她应该先救祖母。 祖母是抚养她长大的人,没有祖母就没有她姜南溪,而前世祖母死于两个月之后,祖母的情况也危急,她应该先帮祖母才是。 可霍星沉的母亲,也是两三个月以后就要去世…… 而朱敬玄是因为被她所害才失去了一条腿,她既然有了帮朱敬玄恢复健全身体的能力,自然应该帮一帮朱敬玄,不能让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男人从此成为残疾被困在床榻之上。 唉…… 若是先救祖母,再救霍星沉的母亲,把朱敬玄的事情放在最后一位,那,等她重新积攒起能够救朱敬玄的灵液时,恐怕已是七八个月之后甚至是一年之后了? 一个镇守边关的将领因为残疾离开一年之久,他手中的兵权还能保得住吗? 所有人对他虎视眈眈,他根本耗不起一年之久。 所以,时间对于朱敬玄也是一样的重要,若把这个男人排在最后一位,他也会失去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根基。 姜南溪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痛。 都怪张傲天。 若不是这家伙被烧死的时候大肆挥霍把灵液用得所剩无几,如今她和小石头也不会这么捉襟见肘。 张傲天浪费的那些灵液,别说救祖母、朱敬玄、霍老夫人这三个人,就是再来三十个人她也能轻轻松松救活。 姜南溪进入空间里。 她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果树。 移栽进去时还开得荼蘼的繁花已经纷纷掉落,留在枝头的变成了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小果子。 她坐在小石头旁边,惆怅地说,“接下来几天,我们不能再去送豆芽了。用豆芽来做功德,其实利很薄,而且有暴露的风险,我前两天是为了换取灵液救醒濒死的朱敬玄才冒险一试,这种事可一可再不可三,一直送豆芽会引人注意,惹来麻烦。” 她望着那些果树,“现在我们就等这一批果子成熟,若能换个几百两银子回来,咱们就直接拿这银子去做一笔大点的功德,这样利益大,而且是一锤子买卖,少风险,不麻烦。” 小石头静静听着姜南溪说话。 等姜南溪说完,它石壳上浮现俩字,【好的。】 姜南溪低头看着小石头。 她眼里满是期待。 其实,她还在偷偷觊觎小石头以前积攒的那点家底…… 若是能忽悠小石头把积攒的灵液借给她用,那她就不用愁了,直接把祖母霍夫人和朱敬玄三个人的事情一起解决。 小石头被姜南溪盯得毛骨悚然。 它警惕地浮现出一行字,【别看了,你没有灵液,你天黑之前才送豆芽去,人家明天才会吃,你明天才能收获功德换取灵液!】 姜南溪轻笑,“我知道,我是在想,我们的果子这不是马上就能大赚一笔了么,我也不是还不起灵液的人,对,所以你能不能先赊借我一点灵液?” 小石头在石壳上凝聚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姜南溪转悠。 唔,以前嘛它是半点都不肯借的…… 现在嘛,知道姜南溪比张傲天那厮靠谱,它也不是不可以借一点点给姜南溪…… 可如今时机不到。 小石头凝聚出一行字,【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借,但是得等你跟朱敬玄成亲以后,等你成为王妃我便借你。】 姜南溪看到小石头说可以借,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可是看到后面那半句话,她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 她问小石头,“为什么要等我跟朱敬玄成亲以后才能借我?” 小石头凝字回答,【我借你灵液的前提是你得帮我获取更多功德更多灵液,可你若只是普通人,每天只能搞点豆芽搞点小生意偷偷卖,你如何帮我?所以我要你成为王妃,甚至成为皇后,我要你权势通天,这样你才能用我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我们才能造福于民收获庞大的功德,获取无穷无尽的灵液。】 姜南溪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一行字。 她无话可说。 小石头的要求并不苛刻,并不离谱。 只是…… 第147章 渣男世子出大事了 她说,“就算不嫁给朱敬玄,不做王妃,我们也能慢慢积蓄力量一步一步登上巅峰不是么?我都有你这么逆天的宝物了,我们为什么就一定要依靠男人呢?” 小石头凝字回答—— 【是,我相信你不依靠朱敬玄这个王爷你也可以走上人生巅峰,可是你需要多少年时间呢?一年你办不到?五年能行吗?十年能行吗?】 【靠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我要等到何年何月?】 【如今既然有捷径可走,咱们为什么不走捷径呢?直接跟朱敬玄联手合作,一起称霸天下不好吗?靠男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靠你这个女人保护他他都不嫌丢脸,你怕什么?你们只是互惠互利。】 姜南溪无奈地笑了笑。 小石头看得很通透。 是她无法做到的通透。 她伸手抚摸着小石头,说,“你说得很有道理,若我也是跟你一样只知修炼不懂人世间情感的石头就好了,我可以肆意利用朱敬玄,我可以不在乎与霍星沉之间的感情,我可以冷心冷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垂眸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终究不是冷心冷情的石头,我是个人,是个有底线有情感的人。” 小石头洒脱地告诉姜南溪—— 【没关系呀,你这样挺好的,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底线,我来逼你走捷径就好啦!我反正没心没肺没感情,我不介意做个坏人来逼你。】 【你听着,等你跟朱敬玄成亲有了王妃身份,我就借你一点灵液。】 【等你跟朱敬玄圆房彻底俘获了这个男人的心,彻底坐稳了王妃之位,我就把我抠抠搜搜藏着的那点存货都给你,你想救谁都行。】 “……” 姜南溪沉默看着小石头。 真是会蛊惑人。 先是让她跟朱敬玄成亲,又要让她跟朱敬玄圆房生孩子,呸,这个小石头怎么像是朱敬玄亲生的呢? 她放任自己躺倒在小石头旁边。 “行,咱们一步一步来,圆房的事以后再说,如今咱们先说成亲,我问你,我跟朱敬玄成亲后,你能借我多少灵液?” 小石头默默内视自己的石头内部。 唔,剩得真的不多了。 它小心翼翼凝字告诉姜南溪,【一……一滴?】 姜南溪快要被它逗笑,“你耍我呢?我这是问你借,不是让你白送给我,你以为我是在问你讨要新婚贺礼吗?这么一滴灵液你居然也拿得出手?” 小石头也有些羞愧。 它好像是有点小气了。 但是,它还不是被张傲天那厮逼出来的,它以前就是太大方了才会让张傲天祸祸了那么多灵液。 小石头又凝字回答姜南溪,【那,五滴!】 不等姜南溪说话它又飞快凝字,【你可不要再嫌少啊,一滴灵液都能让昏迷不醒的朱敬玄醒过来,五滴灵液已经足够让你祖母那样的老人祛除一身病痛健健康康度过接下来二十年了!五滴不少了!】 姜南溪自然是嫌少的,这种宝贝,就算一下给她来五大桶她也不嫌多。 只不过小石头如此抠搜,她嫌少也没用,再嫌少只会让小石头破罐子破摔一丁点都不借给她了。 姜南溪拍了拍小石头,“咱们击掌为誓,我跟朱敬玄新婚之夜,你借我五滴灵液。” 小石头松了一口气。 它是真怕姜南溪跟它死缠烂打。 结果,它这口气松早了。 下一刻它就听到姜南溪说—— “借归借,交情归交情,你说以我和你这么深的交情,我即将成亲,这么大的喜事你难道不送点礼物表示表示?” 小石头沉默了。 它真是看错这个女人了。 幸好要娶这个女人的不是它,这女人成天惦记它兜里藏的那点灵液,底裤都得给它扒了! 小石头试图挣扎一下,【喜事自然该送礼物,可我见你也不是很欢喜,你不是不想嫁给朱敬玄么,既然嫁给他对你而言不是喜事,那我就不送礼了?】 姜南溪失笑。 这小石头是真的可爱。 她摇头说,“不行,你不要管我高兴不高兴,成亲对天下人而言本就是一件大喜事,你作为我的朋友,我们俩今后是要一辈子共事的关系,你若是一点都不表示,那我会伤心难过的。” 她故意叹息,“今后我只要一想起你没送我新婚贺礼,我就浑身没劲,浑身没劲又如何帮你获取功德?” 小石头没有脑袋,此刻也被姜南溪缠得脑袋痛了。 它服输了,【送送送!我送你一滴灵液做贺礼!我祝你和朱敬玄喝多酒上错床,新婚当晚就圆房!我祝你和朱敬玄白头偕老,儿孙遍地跑!】 姜南溪看着小石头,笑得前俯后仰。 就算小石头没有表情,她也能想象出来小石头这会儿有多气急败坏。 她说,“别气别气啦,等我以后攒下许多灵液了,我也送你一点做生辰贺礼。” 小石头委委屈屈埋头修炼。 哼。 等这女人攒下许多灵液的时候,它不也攒下许多了吗?它还稀罕?不就是因为眼下灵液格外稀缺它才舍不得送人嘛…… 姜南溪看着小石头静心修炼,便不再打扰。 她离开空间。 她坐在小榻上,望着跳动的烛火,心情格外的好。 六滴灵液,她先给祖母两滴调理身子,帮祖母祛除体内病灶,让祖母摆脱前世死亡的困境,等过个半年她灵液多了些,再给祖母继续服用。 至于剩下四滴…… 等她见到霍星沉的母亲了,她对比老人和朱敬玄的身体状况再来分配。 或许是一人两滴。 也或许是一人一滴,毕竟她自己也想服用一滴灵液改善改善自己的身体,再留一滴以备不时之需救人性命。 整个晚上,姜南溪都没有再过朱敬玄那边去。 朱敬玄已经苏醒,进食无碍,又有进宝和太医侍卫们贴身伺候,亏待不了那男人。 可她若是去了,大家就要退出房间把她这个未婚妻独自留在那男人房里,让她服侍男人,反而弄得彼此都尴尬。 姜南溪隔着墙壁守着,直到天亮,她洗漱过后才走进朱敬玄房中。 她去的时候,听见进宝正趴在朱敬玄床边用特别夸张的嗓音说—— “殿下,我方才远远看见谢皇后的嫂子眼睛都哭肿啦,一直哭喊着让谢皇后给她做主呢!” 姜南溪脚步一顿。 谢皇后的嫂子? 那不就是国公夫人? 难道是,谢无极和姜东珠昨晚闹出什么事了? 第148章 荣亲王妃 姜南溪满心好奇,她来到床榻边,打算近距离听一听进宝在说什么。 朱敬玄抬眼瞥见姜南溪来了,眸光一亮,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姜南溪的注意力都在进宝身上。 他猜到姜南溪是来听八卦的,于是好笑地闭上嘴。 他还帮姜南溪问进宝,“国公夫人这么早就进宫见谢皇后了?” 进宝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听说宫门一开就来了,她来的时候谢皇后还没起呢。” 朱敬玄又问,“你可知她进宫找谢皇后是为她做什么主?国公府出事了?” 进宝挠着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隔得挺远的,国公夫人也没有吵吵嚷嚷得谁都能听见,我就只听到她说什么惹不起,什么求皇后娘娘做主——” 朱敬玄颔首,“好,知道了,去叫几个人进来。” 进宝立刻站起身离开。 看到身后的姜南溪,进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忙弯腰行礼,“姜姑娘早,我出去喊人。” 姜南溪看着进宝的背影,若有所思。 国公夫人说,“惹不起”,“求皇后做主”…… 什么人是国公夫人惹不起的? 难道是姜东珠把谢无极给怎么着了,国公夫人气得想弄死姜东珠,可又想到姜东珠有个即将嫁给大皇子的姐姐,怕惹不起大皇子,所以来求皇后做主?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是国公府惹不起而且跟国公府有嫌隙的了? 朱敬玄目送进宝走远,抬头对姜南溪笑道,“好了,别费神去猜,坐着等会儿,我让几个人去给你打听打听,看看昨晚国公府出什么事了。” “……” 姜南溪正琢磨国公府的事,忽然听到朱敬玄这话,她惊讶地抬头看着这个男人,“嗯?你让进宝叫人来,是为了打听国公府的事?” 朱敬玄勾唇,“你不是好奇吗?省得你抓心挠肺自个儿琢磨。” 姜南溪眼睫颤了颤。 对上朱敬玄那了然且纵容的视线,她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和害羞。 她只是有一点正常的好奇心而已,这个男人干嘛要找人去帮她打听? 哪有大男人会帮着还没过门的小女子打听这种不重要的八卦? 再说了,那可是一群上过战场的铁血将士,有刺探军情的本事,却跑去帮她打听国公府的后宅隐秘,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朱敬玄看出姜南溪的不自在,轻笑一声,“无妨,我也好奇。” 姜南溪点头,在床边坐下。 她刚坐下,两个侍卫就跑进来了。 他们拱手行礼,等着朱敬玄命令。 朱敬玄吩咐道,“你们速速出宫,去国公府探听一下昨晚他们家出了什么事。” 侍卫愣住。 啊? 让他们进来就是去打听这种小事? 他们还以为是要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 侍卫挠了挠头,稀里糊涂答应了,转身离开。 姜南溪目送一头雾水的侍卫离开,好笑地对朱敬玄说,“他们肯定纳闷,殿下您自己被刺杀的事还没查出名目呢,不关心自己的事跑去打听国公府那鸡毛蒜皮的小事做什么……” 朱敬玄莞尔,“什么叫鸡毛蒜皮的事?圆圆想知道的事,那就不是鸡毛蒜皮,那很重要。” 姜南溪眼睫一颤,低着头不敢去看朱敬玄的眼睛。 朱敬玄知道她不禁逗,于是说起刺杀的事,“那晚是谁刺杀我,其实也清楚了,只不过,那些刺客出自专门的杀手团,只要花钱就能买他们杀人,事后他们又全部自尽,没有留下任何暴露买主身份的东西,因此我拿不出证据证明那人的罪行。” 姜南溪抬头看朱敬玄。 前世也是如此。 前世这男人被刺杀的事直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虽然众人都怀疑是谢皇后和三皇子幕后主使,可拿不出证据又有什么用? 这世上每一年发生的无头公案多了去了,不是每一桩每一件都能找到证据让罪人伏法的。 姜南溪温柔说,“无法让他们认罪伏诛也无妨,只要能确定他们是杀手团的人,不是来自朝廷,不是听命于你的父皇,这个结果也多少能让你欣慰一点,是不是?” 朱敬玄含笑嗯了一声。 他对姜南溪说,“听说我昏迷的时候他答应册封我为王爷了,还说封号让我自己选,你说我选哪个好?”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 纸张打开,上面写着四个字—— 瑞。 福。 安。 荣。 姜南溪低头看着这四个字,目光落在那“安”字上面,瞳孔微缩。 安王。 上辈子,张傲天那恶鬼抢夺了朱敬玄的身体后,就是被册封为安王,他向皇帝表示,今后他会安心臣服,不会再有任何野心。 姜南溪盯着“安”字不转眼,背脊不知不觉窜上了寒意。 这时候,朱敬玄指着那个“荣”字,指节轻轻敲了敲,征询她的意见,“圆圆觉得这个字,怎么样?” 姜南溪正为上辈子折磨她的“安亲王”的“安”而毛骨悚然,忽然听到朱敬玄说“荣”字,她蓦地望着朱敬玄。 对上朱敬玄那双含笑的眼,她背脊的恶寒又如潮水退去,整个人又变得暖和起来。 不一样。 这个男人每一天都在向她证明,他跟前世伤害她的人有多么不一样。 哪怕她早已经清楚这个男人不是前世那疯狗,可前世那人顶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对她做了太多罪恶之事,她总是不自觉就会想起前世种种。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点头微笑,“荣亲王,很好。” 刚答应,她忽然一皱眉,“等等,皇上以前做王爷的时候不正是荣亲王吗?殿下你如今挑了皇上以前用过的封号,他会不会……” 朱敬玄将纸张折起来,“无妨,一个瘸腿之人,就算要了他昔日的封号又如何呢?就做荣亲王,也省得旁人以为本王瘸了腿从此失了势,肆意张狂欺负到你我头上。虽然我不惧旁人找茬,可若是一不留神让人欺负到我的王妃家眷身上,总归不好。” 他将纸张递给姜南溪,“把‘荣’字用红笔圈起来,交给进宝拿去给父皇。” “好。” 姜南溪见朱敬玄已经有了决定,便不再多说。 她虽是重生之人,可她见识有限,她不会在自己不懂的领域给这个高瞻远瞩指挥若定的男人瞎出主意。 第149章 王爷给聘礼竟也寒酸 她接过纸张,走到书桌后面,将“荣”字圈起来。 做好以后,她拿出去递给进宝,“殿下让你拿去太极殿交给皇上。” 进宝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姜南溪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朱敬玄问她,“吃过早饭了吗?” 姜南溪说,“吃了些点心,殿下呢?” 朱敬玄点头,含笑与未婚妻唠家常,“吃了一碗粥,其实腹中饥饿得很,浑身也无力,想吃饭,想吃肉,只是太医不让我吃,让我饿了就喝粥,好消化,可粥又顶什么用,喝了满肚子水晃荡着。” 姜南溪又可怜他,又想笑。 他凝视着姜南溪的模样,“想笑就笑出来,我又不会生气。” 姜南溪本来都忍住了,他这么一说,姜南溪就笑出了声。 笑完她又觉得不好,努力放软嗓音轻轻安慰,“殿下您再耐心忍上几天,过几天身子好些了就能正常进食了,到时候想吃饭吃饭,想吃肉吃肉,咱们换着花样吃。” 朱敬玄温柔望着她,“嗯,我如今不能多吃,所以随便吃点就凑合了,你不一样,你身子好,该吃就得吃,不要随便垫几块点心对付。我让人给你送点吃食来,喜欢吃什么?” 姜南溪一愣,连忙说,“不用麻烦了殿下,我是比较爱吃甜食,所以吃房里的点心吃饱了。” 朱敬玄笑她,“几块点心就饱了?难怪这么纤瘦,虽说瘦有瘦的美丽,可女孩子圆润一点也挺好。” 姜南溪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看朱敬玄,莞尔,“您说我,您自己不也是一样的瘦呀?” 朱敬玄笑了笑,“我哪里瘦了?只是练武之人肌肉紧实些,看着瘦,脱了衣裳并不——” 刚说到这儿,他立刻止住了话头,将剩下的话吞咽进喉咙。 跟尚未成亲的小姑娘说脱衣裳的事,不合适。 他转移话题,“我听范尧说,昨儿你妹妹姜东珠听谢无极指使,给你祖母下毒未遂,反而被你喂了毒药逐出家门送到国公府做妾了?” 姜南溪刚被朱敬玄那脱了衣裳几个字弄得有些不适应,他就及时转移了话题,姜南溪心头的不适瞬间散去,跟着朱敬玄转移注意力。 她点头,“是,祖母是我的逆鳞,就算这样做会落人口实被人骂我心狠手辣,我也要让姜东珠付出代价。” 朱敬玄笑着凝望她,“故意让范尧告诉我这件事,是怕我今后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误会你,对你失望,与你生分了?” 姜南溪抿唇。 这话,怪暧昧的。 她曲起手指挠着袖子,低着头说,“不是。我是觉得,不论怎样,我既然要倚仗你的势力嫁给你,就不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免得将来别人拿我的事情来攻讦你你都没有还击的准备。” 她抬头看着朱敬玄,“我不怕殿下误会我,我不怕殿下对我失望与我生分,我就是怕我什么都瞒着殿下,到时候会拖累殿下。” 朱敬玄与她四目相对。 几息后,朱敬玄莞尔一笑。 虽然圆圆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可是,这样的答案也挺真诚的。 他温柔说,“你不会拖累我,你坦诚又知分寸的性子,让你不会拖累任何人。除了前些日子言辞激烈拒婚的时候——” 说到这儿,他又抱歉地说,“不过那件事也怪不得你,我被恶鬼附身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宁死也不嫁给我这个恶徒,也是人之常情……” 他虔诚地道歉,“圆圆,那件事,我很抱歉。” 姜南溪也想起了那时候。 她说,“我当时因为恶鬼而误会了殿下,一而再再而三激烈抗拒,让殿下在众人面前那么难堪,我也很抱歉。” 朱敬玄怜爱地看着这姑娘,“不要说抱歉,你这样,反倒让我愧疚了。不论当时我是不是被恶鬼附身,冒犯了你的人始终是我朱敬玄,你的怨恨,本就是我该承受的,我不会认为自己真的那么无辜,无罪。” 姜南溪怔怔望着朱敬玄。 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潮湿难受。 前世伤她致命的谢无极和张傲天,那两人谁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谁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抱歉,他们那么高高在上的践踏她,仿佛怎样折磨她都是她该受着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被人蛊惑才身不由己做出了伤人的事,可他半点不推脱责任,他为别人利用他而犯下的错,一声声说着抱歉,说不论她怎样怨恨他都应该受着。 这就是正直的君子与小人的区别? 这个男人坦荡,正直,任何事都求一个问心无愧,谁能不喜欢这种被人尊敬珍惜的滋味呢? “怎么了?是不是难过了?怪我,不该提起不开心的事,可无事时一回想起,又总觉得亏欠你一句对不起。” “……” 姜南溪看着男人温和的眼神,听着他的话,用力掐紧了手掌心。 谁能忍心让这样好的人一直为别人犯的错而愧疚? 她释然的对朱敬玄笑,“这件事过去了,永远过去了。” 朱敬玄见她笑了,也如释重负,“好,那以后谁都不再提。” 姜南溪答应了。 朱敬玄又说,“我听范尧还说,你让国公府给你妹妹姜东珠一个铜板的聘礼——”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问姜南溪,“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做,你会更开心一些?” 姜南溪惊讶地望着朱敬玄,“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朱敬玄颔首,轻笑,“你这个当姐姐的把妹妹送给国公府,只收了人家一文钱,你自己嫁人却收价值万金的聘礼,这事儿传出去容易落人口实叫人讥讽你,所以我想着,你多半只会收我一个铜板的聘礼,这样一来,今后别人就无法拿你一文钱卖了妹妹的事来攻击你。” 姜南溪眨巴着眼睛望着朱敬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个人,好懂她。 总是她没说,这人就自己领会了。 姜南溪努力克制住心中破土的东西,期待地问,“那你可以只给我一个铜板的聘礼吗?” 朱敬玄莞尔,“可以是可以,别人不骂你了,他们会骂我,骂我抠门儿,娶王妃都舍不得花钱,明明我并不缺钱的……” 不等姜南溪说话,他又望着姜南溪的眼睛,笑道,“到时候我被人骂,就要麻烦我的王妃了,你得告诉他们,不是我抠,是你喜欢我,所以你不在乎我的聘礼给多少,你我之间的情意足以抵千金,对吗?这话是你对国公夫人说的,到时候你也要说给别人听为我解围才是,你说是不是?” “……” 姜南溪一下子哑口无言。 撞入男人含笑的眼里,她移开视线望着别处,心里那不顾她意愿悄然破出土壤的东西,好像又往上窜了一窜。 第150章 渣男断子绝孙了 朱敬玄看着姜南溪绯红而不自知的脸颊,笑问,“怎么不说话?又要我给你一个铜板的聘礼被人骂,又不肯帮我解围是,嗯?” 姜南溪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她今后会乖乖帮他解围吗? 可是,她怎么能对别人说她喜欢朱敬玄,她跟朱敬玄之间情深义重敌得过千金呢? 可不答应帮忙解围又好像太过分了些。 她自己为了不被人骂,于是不要丰厚的聘礼,害得朱敬玄被骂了还冷眼旁观,这像话吗? 朱敬玄盯着她红通通的脸颊,自顾自笑道,“就按你说的来,一个铜板就一个铜板,到时候人家骂我,你忍心看着就看着,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人家骂几句吗,是不是?” 姜南溪脸颊愈发绯红。 朱敬玄无声笑着。 他修长手指摩挲着柔软的被面,眼眸微微眯起。 圆圆不光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今后他想不被恶鬼抢夺身体,还得继续依靠圆圆,他怎么会让圆圆寒酸的嫁给他? 聘礼可以是一个铜板,可是,他得用别的名目给圆圆补上。 他一个大男人,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自己的妻子,那可是要跟他白头偕老过一辈子的人啊。 他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把聘礼给补上呢? 这两天他得好好想一想了,也好在成亲那天给圆圆一个惊喜。 朱敬玄将心事藏起。 他问姜南溪,“你上次说,你的夜明珠被你妹妹拿去送给谢无极了,可要我替你讨回来?” 姜南溪想起上一次的事,笑问,“那我若是像上次那样,说夜明珠拿回来以后我还是要还给你,你会不会又像那次那样拒绝帮我讨回夜明珠?” 朱敬玄摇头,“不会,不论你是自己留着,还是还给我,只要你要,我都会帮你从谢无极手中拿回来。” 姜南溪正要问为什么,朱敬玄就慢悠悠补充,“因为我们即将是夫妻了,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你还不还我,都是你的。” “……” 姜南溪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她红着脸颊看了眼朱敬玄含笑的眼,低下头去小声说,“殿下,你要是一直这样,咱们就没法聊了……” 朱敬玄噗嗤笑出了声。 他温柔凝望着姜南溪。 瞧瞧,谁说这姑娘不喜欢他他娶了这姑娘今后的日子会过得很糟糕? 哪里糟糕了? 多有趣啊,这不是比一个人孤孤单单快乐多了么? 他笑道,“好,等会儿就聊别的,不过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我现在找谢无极讨回夜明珠?” 姜南溪深吸一口气回答他,“暂时不用,我听说那夜明珠是能让谢无极保命的东西,若是要回夜明珠他立刻就死了,那多无趣?我想再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眼眸低垂的姜南溪,眼里闪过一抹恶意。 她是要谢无极死,可她不能让谢无极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她总得让这个男人死之前多受一点折磨? 她还想看看,那晚继母有没有怀上谢无极的孩子呢…… 若是能看到继母和姜东珠以及谢无极三人闹得自相残杀,这才过瘾不是吗? 她要再等半个月。 半个月后就有结果了。 床榻上,朱敬玄有些奇怪地看着姜南溪。 听这姑娘的话音,她好像对谢无极有很大的恶意,好像连死都不想让谢无极死得太痛快。 难道,谢无极曾经做过什么伤害这姑娘的事情? 他打算让人去查查。 他没有多追问,点头应道,“行,你想要回夜明珠的时候跟我说就好了。” 说完,他又从善如流换了话题,“你说想跟我聊别的,那咱们聊聊你的祖母,你当初抗旨拒婚的时候,宁可跟全家一起死却唯独要父皇放过你祖母,如今又因为姜东珠害你祖母而这样对姜东珠,我想,你一定极其敬爱她老人家……” 姜南溪听朱敬玄聊起祖母,瞬间就不那么局促了。 她温柔跟朱敬玄说起她和祖母之间的趣事,以及那些暖心的事,说起她喜欢的人,她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她有说不完的话和讲不完的情感。 朱敬玄躺着聆听,听他未婚的妻子跟他讲述他们今后要一起孝敬的那位老人家。 …… 一个时辰后,朱敬玄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他们来到房里向朱敬玄禀告。 “殿下,昨晚国公府的确出事了。” 床边的姜南溪立刻抬头期待地望着侍卫。 朱敬玄好笑地瞧了眼姜南溪,示意侍卫,“说。” 侍卫偷偷看了一眼姜南溪,有些难以启齿,“姜姑娘,属下觉得,您一个姑娘家,怕是不合适听……” 姜南溪刚要开口,朱敬玄就懒洋洋地说,“无妨,马上就不是小姑娘了,她想听就让她听。” 姜南溪一愣,随即扭头瞪了一眼朱敬玄。 朱敬玄被她瞪了也不恼,反而好笑。 他家圆圆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放得开了,之前话都不想多说,现在都敢瞪他了。 两个侍卫偷偷望着姜南溪和朱敬玄。 殿下和未来王妃,感情好像日渐深厚了呢。 他们看着都觉得高兴。 他们拱手禀告,“殿下,姜姑娘,属下们打探得知,昨晚谢世子纳了心爱的姜东珠姑娘为妾,姜东珠一进府,谢世子就让嬷嬷把姜东珠姑娘洗干净送他房里了……然后半夜的时候,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奴仆们破门而入,就看到谢世子捂着裤子鲜血淋漓的在地上翻滚……” “……” 姜南溪听到这儿,瞳孔微缩。 她心里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侍卫们尴尬的小声说—— “国公府的奴仆们喊了大夫来一看,大夫检查说谢世子的命根子被姜东珠给咬断了,活生生给咬断了!” “……” 姜南溪看着尴尬的侍卫,她是又尴尬又震惊。 她怎么都没想到,姜东珠会把谢无极给咬断了。 这…… 也太生猛了? 估计谢无极自己都没有想到姜东珠人都瘫痪了还能干出这么狠的事,所以毫无防备惨遭毒手,不,惨遭毒嘴。 姜南溪和侍卫们都秒懂了,朱敬玄这个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人却处在迷茫之中。 第151章 唯一的子嗣 他看看侍卫,又看看姜南溪,皱眉道,“咬断了?她怎么会咬断这个东西?你们是不是听错了?确定姜东珠不是咬掉了谢无极的鼻子和耳朵吗?” 朱敬玄这话一出,侍卫和姜南溪全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这…… 也太纯了? 真就啥都不懂? 朱敬玄被三双眼睛看着,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闹了笑话,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错话了?” 姜南溪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这叫人如何回答? 姜南溪轻咳一声,“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就站起身离开了,留下两个热心肠的侍卫趴在床边跟朱敬玄叽叽咕咕讲解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咬断的。 朱敬玄一脸懵逼地听着侍卫跟他讲,然后怔怔看向自己的身子…… 下一刻,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俩侍卫,“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如此羞辱人?难怪姜东珠要咬断谢无极,他活该不是吗?” 俩侍卫一时哑口无言。 啊。 跟殿下这种正人君子简直没法说。 别的男人觉得快乐的事,他觉得是在侮辱人。 真难以想象殿下跟王妃的新婚之夜他要怎么过,他是不是觉得同床共枕都冒犯人家王妃? 俩侍卫摆摆手不想多说,“殿下您歇着,我们赶明儿去给您搜几本春\/宫\/图来,唉,就您这样,成亲恐怕也只是摆设。” 说完,俩侍卫转身走了。 朱敬玄沉默看着两个侍卫的背影。 他说得不对吗? 谢无极那样对姜东珠就是在侮辱姜东珠,至少,他就不会这样对他的圆圆,他永远不可能落到谢无极这样的下场。 …… 屋外庭院里。 姜南溪站在角落里,手里摘了一朵花,一片一片撕着花瓣。 她望着国公府的方向,眼里还残留着震惊和钦佩。 姜东珠可真是个勇士啊…… 一般人谁能干出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来? 谢无极真是摊上他应得的报应了。 姜南溪薄唇微勾。 这下,事情就精彩了。 谢无极断子绝孙了,国公府后继无人了,如果半个月后继母有了身孕,国公府会不会把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迎进府里? 毕竟,老国公伤了身子生不出孩子膝下就只有谢无极一个儿子,而谢无极作为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如今却被咬断了那玩意儿生不了孩子了,到底是彻底断子绝孙好,还是捏着鼻子把张玉兰接进府里好,国公府的人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姜南溪眼睫轻颤。 要是张玉兰顺势拿捏国公府,必须要谢无极把她给娶了做世子夫人,那谢无极和姜东珠母女俩之间的风流韵事,可真是会贻笑大方了。 看了看天色,姜南溪迫不及待想出宫回家。 她得告诉家里人这个好消息。 尤其是告诉继母张玉兰。 姜南溪扔了手中的花瓣,走进朱敬玄房里。 她来到床边,跟朱敬玄说,“殿下,我想先回家了,可以吗?” 朱敬玄正想着姜东珠和谢无极的事,忽然见姜南溪来到眼前,他吓了一跳。 他努力保持镇定,问姜南溪,“你说什么?” 姜南溪说,“我说我想回家了,可以吗殿下?” 朱敬玄有些不舍,“不再多坐会儿了?” 姜南溪挠了挠脸颊,“不了,殿下您有这么多人伺候,我想回家陪祖母,祖母昨天也受了惊吓,而且……” 朱敬玄轻笑,“而且,你还要回去看热闹,是不是?” 姜南溪被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 朱敬玄说,“行,回去,不过你千万不要去国公府看热闹,谢无极是国公府唯一的子嗣,如今他出事了,残害他的人还是你送去的,我怕国公府会迁怒到你头上,甚至会怀疑是你逼迫姜东珠伤害谢无极的,所以这当口你不要出现在他们眼前,免得他们伤害你。” 姜南溪点头,向朱敬玄行礼过后就离开了。 朱敬玄看着她离去,揉了揉眉心。 唉。 谢无极的新婚夜这样惨烈收场,不知道,他和圆圆过几天的新婚夜又将是什么模样呢? 静坐了会儿,朱敬玄叫来侍卫,“收拾一下,今天就搬去王府。” 侍卫惊讶地望着他,“殿下,您如今身子还没养好,现在挪动会不会……” 朱敬玄说,“无妨,住在宫里,你们进出都挺麻烦,要经过重重检查,去王府会方便一些,迟早是要搬的,不如现在就搬。” 侍卫明白了。 殿下这是方便姜姑娘进出? 姜姑娘每天进宫出宫要耽误很长时间,搬去王府就没这么麻烦了,姜姑娘可以随意出入,不用经过任何盘查。 …… 姜南溪带着范尧,很快回到姜家。 姜琰和张玉兰还不知道国公府发生的事,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准备做午饭。 因为姜东珠被逐出家门,两人的情绪都不高,即便看到姜南溪回来,两人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谄媚地笑着相迎。 看着姜南溪走近,姜琰抿紧嘴唇。 他忍了忍,没忍住,小声说,“听说你昨晚把你妹妹送到国公府去了?你妹妹现在,还好吗?” 姜南溪早就知道这个爹爹更偏爱姜东珠和姜承允,她见怪不怪了。 她对姜琰说,“我想,她现在应该一点也不好。” 姜琰一听就急了,站起身追问,“为什么不好?是不是谢无极嫌她瘫痪了对她态度不好?” 姜南溪慢条斯理道,“谢无极对姜东珠倒是还不错,不过,姜东珠发疯了,我听说她昨晚把谢无极的命根子咬断了。” 姜琰听到这话,惊得表情都空白了。 张玉兰也吓得猛站起身,有些茫然地问,“啥?你说啥?” 姜南溪再次告诉两人,“你们的好女儿,昨晚咬断了谢无极的命根子,国公夫人本想杀了她,可因为我这个做姐姐的即将嫁给大皇子,国公夫人不敢轻易杀她,所以今天早晨去宫里求谢皇后做主了——” 再次听到姜南溪说的话,姜琰和张玉兰都吓懵了。 怎么会这样? 这么可怕这么荒诞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们女儿身上? 完了…… 完了完了! 谢无极是国公府唯一的儿子,珠儿把谢无极毁了,国公府肯定会往死里折磨珠儿的啊! 张玉兰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姜南溪面前,含泪央求,“溪溪,你救救你妹妹,你去国公府把你妹妹带回来,求你了溪溪!” 姜南溪低头看着张玉兰,弯腰缓缓说,“母亲,你求错人了,现在能救你女儿的人,只有你自己啊……” 第152章 想怀孕?那去偷人啊 张玉兰愣愣望着姜南溪,她迷茫地指着自己鼻子,“我?我能救珠儿?我怎么救她?” 姜南溪瞥了眼姜琰。 她莞尔,附在张玉兰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嗓音说,“母亲你忘了么,你跟谢无极可是有过一段情的……” 张玉兰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惊恐睁大眼睛! 要命了! 姜琰还在旁边站着,姜南溪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当着姜琰的面跟她说起这一桩不能见人的事! 她惊慌看了看姜琰,紧紧拽着姜南溪的胳膊说,“你!你跟我过来说话!” 她慌忙站起身来,拉着姜南溪就往堂屋走。 姜琰又着急又迷茫地看着两人,“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溪溪,为什么你说你母亲能救珠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姜南溪和张玉兰谁都没有搭理他,双双走进堂屋。 姜琰想跟上去听听,范尧伸手拦住了他。 “姜老爷,姜姑娘既然要跟您夫人说悄悄话,那您还是别过去了。” 姜琰只好讪笑着停下脚步。 堂屋里。 姜南溪淡淡拂开张玉兰的手,抬头看着神色惶恐的张玉兰,“怕什么,他不是没听见么?” 张玉兰脸色苍白,“你当然不怕!你又不是会被浸猪笼沉塘的那个!” 姜南溪嗤笑一声。 张玉兰听着姜南溪的嗤笑,心底除了慌张还生出了些许难堪。 她用力咬了咬牙,克制住情绪,小声问姜南溪,“你方才说我能救珠儿,这是什么意思?” 姜南溪睨着她,慢条斯理道,“这不是很简单么,谢无极如今断子绝孙了,只要你腹中有他的骨肉,那么你就等于捏着国公府下一代继承人这张王牌,你完全可以跟国公府谈判,让他们放过你的女儿姜东珠。” 张玉兰懵逼一瞬,随即诧异又荒诞地看着姜南溪。 “你疯了?” 她瞥了一眼堂屋外面,低声说,“别说我已经喝了避子汤,就算我没喝,就算我肚子里有孩子,我能去国公府嚷嚷这件事吗?你是嫌你爹没法弄死我是吗?” 姜南溪拨弄着鬓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那你就跟我爹和离再去国公府啊,反正姜东珠暂时不会丢了性命,你有充足的时间和离。” 张玉兰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姜南溪。 她盯着姜南溪,几息后,她忽然说,“等等,你不会是想借着这件事让我跟你爹和离?” 姜南溪瞥她一眼,嗤笑,“你跟我爹和离不和离,关我什么事?他又不是刚娶你过门,你都跟他十几年了,你以为我还有心思搅和你们的事?我都要嫁人离开这个家了,我管你们和离不和离。” 张玉兰抿唇一想,好像也是这样。 她已经在这个家生活十几年了,姜南溪也在她的折磨之下长大了,这时候还来想方设法让她和离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杀了她更解气……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张玉兰盯着姜南溪看了又看,然后低着头,难以启齿,好半晌才艰难说道,“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我不可能有谢无极的孩子,我已经喝了避子汤了。” 姜南溪红唇微勾。 她凑近张玉兰,“忘了告诉你,那天,我让人替换了你的避子汤,你喝的是养身子的药汤……” 张玉兰愣住了。 她抬头震惊地望着姜南溪,“你……你说什么?” 姜南溪笑眯眯睨着她,“我说,我早已经换了你的避子汤,你如今说不准已经有了谢无极的骨肉。” 张玉兰傻眼了。 她完全没想到姜南溪曾经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过这种事! 反应过来后,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倒吸一口凉气,她质问姜南溪,“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的避子汤?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南溪啧了一声,“你不必管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你只要知道,你如今能救你的女儿就行了,至于救不救,看你自己。” 停顿了一下,姜南溪又说,“对了,你跟谢无极那晚虽然疯狂,可你们毕竟不是百发百中,你未必就真的怀上了,你要是想保险一点,不如赶紧再去找几个男人借一借他们的种,嗯?只要你肚子里有孩子,求子心切的国公府就会把你供起来,至于孩子到底是谁的,不得等孩子生下来才能滴血认亲么?那滴血认亲,我听人说也不一定准确,有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们的鲜血也能相融,你要不要,赌一把?” “……” 张玉兰咬紧牙关极其难堪地瞪着姜南溪。 这小贱人竟然唆使她去偷人!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她又不是下贱的娼妓! 该死!简直可恨至极! 可是…… 可是想到在国公府生死不明等着她去搭救的女儿,想到国公府那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张玉兰心里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呐喊,这个办法,未尝不能一试。 谢无极断子绝孙了,如今国公府做梦都想要个继承人,这不是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吗? 张玉兰用力掐着手掌心,遏制住心底蔓延的贪念。 她盯着姜南溪,“你确定珠儿十天半个月里不会有性命之忧?” 姜南溪弯唇,“当然,谢无极这两年一直在为姜东珠守身如玉,他就没有过别的女人,昨晚他刚跟姜东珠圆房,那么国公府的人当然要留着姜东珠观察一段时间,万一姜东珠昨晚怀上了谢无极的孩子呢是不是?他们再恨姜东珠,也会留着姜东珠的性命,直到姜东珠下一次月事到来之前。” 张玉兰松了一口气。 她记得珠儿的月事刚刚干净没几天,看来,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里,珠儿是安然无恙的。 她偷偷看了眼姜南溪,小声说,“希望珠儿能怀上谢无极的孩子,若是珠儿有了,就不用我母凭子贵跑去国公府救她了……” 姜南溪打断她的话,慢条斯理道,“就算姜东珠有了,你也一样可以去国公府享福啊,谢无极已经断子绝孙了,一个孩子怎么够,是?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儿,国公府怎么甘心呢?他们当然希望多几个孩子,好求个男胎。所以,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姜承允这个男人说他怀上了谢无极的孩子,求子心切的国公府没准都会把姜承允接去府中待产呢。” 说完,姜南溪转身离开了。 张玉兰站在堂屋里面红耳赤,心里骂了姜南溪无数遍。 第153章 王爷女婿送礼 这小贱人! 还没嫁人的姑娘,说这种话,怎么比她还不害臊! 尴尬难堪之余,张玉兰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腹部。 想到国公府的万贯家财,想象自己过上贵夫人过的安逸日子,再看看眼前这灰扑扑老旧的房屋,张玉兰眼里有了一丝丝波澜。 如果没有翻身的机会,一辈子在这样的破宅子里洗衣做饭伺候男人,她认了。 可现在,她有了翻身的机会…… 是要在这里跟着姜琰这个废物过一辈子苦日子,还是去做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奴仆伺候的贵夫人,这,是个值得好好考虑的问题。 …… 姜南溪离开堂屋,被范尧阻拦的姜琰立刻迎上来。 他狐疑地盯着姜南溪,又看看堂屋,“你跟你娘在说什么?你们要去救珠儿,为什么不能让我听见?” 他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溪溪,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姜南溪停下脚步看着这个不配做她父亲的男人。 她勾唇,“我们能有什么秘密?你是我亲爹,那是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我总不能联合继母来害你这个亲爹?” 姜琰一想也是,他心里的不安慢慢消散了些。 他冲姜南溪讨好地一笑,“我当然不会以为你要害我,我只是见你们神神秘秘说悄悄话,有些纳闷罢了。溪溪,你们方才说的事,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姜南溪倦怠道,“我乏了,你要是想知道,去问你妻子,你们才是同心同德的一家人,问我做什么。” 姜南溪不耐烦跟姜琰多说,随意打发了他就转身去了祖母房里。 祖母昨天受了惊吓,精神头不大好,躺在床榻上懒懒的不想动弹,姜南溪哄着祖母喝了安神的药,陪着祖母说了会儿话,看着祖母药效上来安然沉睡,她才悄然离开。 她回到自己房里。 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她陷入沉思。 其实…… 她还想去见姜东珠一趟。 她想去给姜东珠指一条生路,告诉姜东珠,若想保住性命,就得怀上孩子,怀不上谢无极的孩子没关系,可以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前世谢无极会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其中多少也有姜东珠的推波助澜,只让姜东珠被谢无极一个人糟蹋,她怎么甘心呢? 她也想让姜东珠为了求生,主动忍着恶心和厌恶去服侍别的男人。 只是,她要这样对姜东珠,就必须得借助范尧的帮助。 让范尧插手此事,那么,朱敬玄就必定会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了,或许霍星沉也会知道。 她不知道,她若这样残忍恶毒的荼毒自己的亲妹妹,在别人眼中会是多么面目可憎的模样。 “唉……” 姜南溪抚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颊,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那样做。 她要再去报复姜东珠一次吗? …… 姜南溪在家里待了半天,半下午她在祖母房里陪祖母吃饭的时候,有人敲开了姜家的门。 范尧在院子里喊,“姜姑娘,是殿下派来的人,殿下让他们送了东西来。” 姜南溪有些惊讶地抬头。 送什么东西? 不会是聘礼? 她都说了只要一个铜板的聘礼,朱敬玄应该不会让人送聘礼来的。 姜南溪满心好奇,姜老夫人也一改之前的懒怠,扶着床头兴致勃勃地说,“扶我起来,我也出去看看我孙女婿送什么东西来了。” 姜南溪听到这声“孙女婿”,脸颊刷一下红了,“祖母,您别这样喊他,如今还不是呢……” 姜老夫人笑着摆手,“你害羞,我老婆子不害羞,你们这不马上就要成亲了么,我私下里偷偷喊一喊没关系的!” 姜南溪无奈地扶着祖母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站着四个侍卫,他们各自捧着一个大大的檀木盒子,含笑给姜南溪和姜老夫人行礼,“姜姑娘,老夫人,属下们有礼了!” 姜老夫人看着一个个精神的小伙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一个个长得这么精神这么俊俏,你们家主子真会挑人!” 侍卫们也笑得合不拢嘴,“老夫人谬赞!” 他们又看向姜南溪,“姜姑娘,殿下让我们给您和您的家人送些东西来。” 姜南溪好奇地看着他们手中的盒子,“是什么?” 第一个侍卫打开盒子,亮出里面一支系着细细红丝线的百年老山参。 侍卫笑眯眯冲姜老夫人再次行礼,“老夫人,这是殿下孝敬您的,一支百年老山参,殿下说您老人家这些日子受了好几次惊吓,让您老人家多喝点参茶调养身子,他祝您老人家长命百岁,您要身体康泰永远陪着姜姑娘才好啊。” 姜老夫人怔愣地望着侍卫。 她以为孙女婿是来给孙女送礼物的,谁知道,竟然是给她的? 百年老山参,这可是寻常人家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的宝贝啊,她孙女婿还没见她的面就给她送这么珍贵的礼物啦? 姜老夫人又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扭头看着姜南溪,“溪溪,这……这……” 姜南溪也有些意外,她望着侍卫手中的盒子,迟疑道,“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们怕是不大好收——” 姜老夫人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殿下的心意我们领了,这礼物太珍贵了,还是劳烦大人送回去。” 侍卫摇头苦着脸说,“殿下早就知道姜姑娘和老夫人不会收,所以他给属下下了死命令,如果属下送不出去这礼物,那连属下也不要回去了。姜姑娘,老夫人,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可不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殿下扫地出门啊!” “……” 姜南溪和姜老夫人无奈对视一眼。 看来,殿下是非要送她们不可了。 姜老夫人笑了笑,扬声喊,“姜琰,来,把殿下送的礼物收了,既然殿下如此诚心,我们不收礼物反倒是我们不懂事了。” 姜琰听到动静早就欢欢喜喜跑来一旁看热闹了。 一听这话,他整理了下衣衫,高兴走上前将盒子接过来,“多谢殿下,多谢大人。” 第一个侍卫将礼物送出去了,就退后一步。 第二个侍卫又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 第154章 腹黑王爷对她玩心机 盒子里,是一方端砚。 侍卫对姜琰笑道,“姜老爷,这是殿下送您的一方进贡的上好端砚,请姜老爷您笑纳。” 姜琰刚要抱着人参去母亲房里,忽然听到侍卫喊他,他惊喜扭头望着侍卫。 哇! 还有他的礼物? 他赶紧上前查看。 这就是传闻中极其珍贵一般人家买不到的端砚吗?哎哟喂他这个王爷女婿也太大方了,谢无极跟珠儿定亲一年多了,啥也没送他,王爷女婿刚跟溪溪确定婚事就跑来送礼了。 姜琰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笑纳,我笑纳,替我多谢殿下!” 姜琰一手抱着个盒子,扭头冲姜南溪笑,“溪溪,王爷是把你看得重,才会给咱们家里人送礼呢,爹爹沾了你的福气了,这么好的砚台,爹爹以后得天天练字,天天用!” 姜南溪默默看了一眼姜琰手中的砚台,心想,殿下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她渣爹,真是浪费了。 她又看向第三个侍卫。 第三个侍卫也笑着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套精美的茶具和一罐子茶叶。 侍卫看向一旁的张玉兰,笑眯眯地说,“姜夫人,这是殿下送您的礼物,这套茶具是宫廷贡品,这罐茶叶是贡品大红袍,殿下说,您和姜老爷没事的时候可以喝喝茶解解闷,茶喝完了他又给您送。” 张玉兰看到自己也有礼物,颇有些受宠若惊。 她赶紧上前接过盒子,“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姜南溪看了眼张玉兰。 唔…… 她好像咂摸出味了。 朱敬玄送祖母的就是实用的人参,对祖母身体有益,可是送给姜琰和张玉兰的就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姜琰是个酒囊饭袋根本不爱读书写字,送他砚台他也用不了,只能放着积灰尘。 张玉兰那套茶具也是不能吃不能喝更无法带出去炫耀的,就连平日里都没法拿出来使用,谁喝茶会拿这么珍贵的茶具呢,也不怕摔坏了?搁她们这种人家,这种茶具也是摆着积灰尘。 送这种礼物,还不如送一匹布料送几十两银子实用。 想到这儿,姜南溪不禁弯起了嘴角。 这个男人还挺会送礼的,从她的言谈之中知道她不待见姜琰和张玉兰,于是随便送两样敷衍打发。 姜南溪又看向第四个侍卫。 第四个侍卫捧着盒子径直走到姜南溪面前,笑道,“殿下说,这个礼物要姜姑娘自己回房里亲自打开,殿下还说,姜姑娘不能不要,您若是不要,他就坐着轮椅亲自来再送您一遍。” 姜南溪忍俊不禁。 那个男人真是,送礼还要威胁人,生怕送不出去吗? 不过,听到那个男人要她回房里避着人亲自打开,她望着盒子,既期待又紧张。 这,到底是什么礼物? 姜老夫人也好奇,催促姜南溪,“溪溪快去房里看,看完了悄悄跟祖母说。” 姜南溪红着脸颊接过盒子,“嗯。” 她捧着盒子回了房间,关上门,将盒子放在桌上。 她手指轻轻抚摸着盒子,呢喃,“你若送我很贵重的礼物,那,我等会儿可要抱着盒子进宫还给你……” 她带着满腔期待,打开了盒子。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枚崭新的绑着红色丝线的铜钱,铜钱底下,是一封散发着香气的书信。 她看着红线铜钱,微微一愣。 这不会是朱敬玄给她的聘礼? 脑子里浮现出“聘礼”二字,姜南溪脸颊忽然有些烫。 她拿起铜钱捏在手掌心里,然后拿起底下的书信。 将信封拆开,里面的信纸展开,铁画银钩的字迹映入眼帘。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圆圆,思来想去不知送你什么好,贵重的你必定不肯要,不贵重的又似乎拿不出手,于是,我想与你玩个游戏可好?】 【今日你伴我左右,我送你铜钱一枚,明日你还在,送你铜钱两枚,后日,送你铜钱四枚,再后日,送你铜钱八枚,你留在我身边每多一天,送你铜钱翻倍,你可愿意与我玩这个有趣的游戏?】 【断腿之人,生活如此枯燥无味,我很希望圆圆能陪我在这枯燥的日子里多找一些趣味。】 姜南溪看着这封信,没忍住笑了出来。 真幼稚。 还玩这种游戏。 不过,倒也无伤大雅,又不是送她金银银山,一枚铜钱而已,就算一直送下去能送多少? 这点铜钱,她还是敢要的。 那个男人想玩,玩就是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连算数都要拨弄算盘,姜南溪哪里知道朱敬玄这个游戏玩到后期会是一笔惊人的庞大数字? 她真以为只有为数不多的铜板,于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铜钱,又去书桌那里写了一封回信。 【好,殿下这个游戏很有趣,每天一睁眼就能收到这不劳而获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奉陪呢?等攒多了铜钱,我请殿下去酒楼吃饭。】 写好以后,姜南溪吹干上面的墨,将信纸折叠起来放进信封里。 她拿着信封走出房间,递给侍卫。 “殿下的礼物,我收下了,这是给殿下的回信。” 侍卫高高兴兴将信封接过来。 “多谢姜姑娘,您要是不肯收,属下今天可就没法回去见殿下了!姜姑娘您好好歇息,属下们回去复命了!” 四个侍卫一同抱拳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他们刚一走,姜琰就一脸激动地凑上来,迫不及待地打听,“溪溪,殿下给你送的什么好东西?我们都收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你的礼物应该更了不得?是不是金子?多少金子?” 姜南溪挑眉。 什么金子,俗气不俗气? 她从袖子里掏出绑着红丝线的铜钱,亮给姜琰看,“殿下给的,一个铜板。” 姜琰目瞪口呆地望着铜钱,“就只有一个铜钱?你确定那盒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东西?” 姜南溪点头。 见姜琰不敢置信,她弯起嘴角,“我可没你那么贪心,这一个铜板,我能心安理得的收下,可他要是送我价值连城的东西,我反而不会收。” 她从姜琰手中拿过装人参的盒子,转身搀扶姜老夫人,“祖母,我扶你回房,我去给你泡参茶。” 第155章 迟早被他吃干抹净 姜老夫人笑吟吟答应。 姜琰看着祖孙俩的背影,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张玉兰,“你相信吗,就一个铜板,我们都收到了端砚和宫廷御用的瓷器,溪溪就只值一个铜板?” 张玉兰也有些吃惊。 可她觉得姜南溪也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大皇子真的只送了这么寒碜的一个铜板? 搞不懂。 …… 姜老夫人房里。 老人家喝着参茶,含笑望着姜南溪,“溪溪啊,殿下送你的东西,可不止一个铜板这么简单?” 姜南溪正在给祖母整理房间,闻言笑道,“真的只有一个铜板,不过他还给了我一封信,说跟我玩个游戏。” 姜老夫人一脸好奇,“什么游戏?” 姜南溪说,“殿下说,他今天给我一个铜板,明天给我两个铜板,后天给我四个铜板,再后天给我八个铜板,我跟他在一起每多一天,他给我的铜钱就翻一倍。” 姜老夫人若有所思。 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将军府的夫人啊,她是管过府里的账簿的。 对于这种数算方面的东西,她比十八岁的孙女还是懂得多一点。 如今看似只有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积累上几十天,那可就不是几十个铜板那么简单了。 姜老夫人低头掐着手指默默算。 第一天一个,第二天两个,第三天四个,第四天八个,第五天十六个,第六天三十二个…… 这样积累到第十天,就是五百多个铜板了。 接下来几天再跟着翻几倍,就是几千个铜板。 然后再过几天,就是几万个铜板。 接下去日子一天天过,一天天再翻倍,那可就是几十万个铜板。 嚯…… 若是溪溪跟大皇子在一起一年半载,那大皇子可就要倾家荡产了。 姜老夫人偷偷看了眼姜南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你答应了大皇子玩这个游戏?” 姜南溪点头,“答应了,反正没几个钱,玩玩也无妨,到时候拿去给他买个什么礼物还给他就好了。” 姜老夫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哎哟,这个傻孙女哦,居然觉得没几个钱? 啧,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现啊,今后王府要是让她孙女来管理账目,孙女不会把王府搞得一团糟? 姜老夫人轻咳一声,隐晦提醒,“溪溪啊,你以后闲着没事,可以多拨弄拨弄算盘珠子,你得帮着殿下管家,你得学会算账。” 姜南溪压根不知道祖母的潜台词,她欣然答应,“嗯,我会好好学的,殿下对我有恩,我帮他管一管后宅之事也是应当应分的。” 姜老夫人看着一无所知的孙女,低着头默默喝茶。 怪她这个当祖母的。 这些年家里落魄了,一共也没几两银子可数,她就没教孙女算过庞大的数额,孙女对数字不敏感,如今才会上了大皇子殿下的当还不自知…… 唉,真期待看到孙女几十天之后被翻了几十倍的铜钱数额震惊得目瞪口呆怀疑人生的模样,那一定很可爱? 想必,大皇子殿下也一定在等着那天呢,不然人家干嘛要哄孙女玩这个游戏? 姜老夫人越想越好笑,没忍住翘起嘴角。 她这个孙女婿,是个腹黑的,有心机。 傻乎乎的孙女恐怕根本玩不过人家哦,用不了几天就得被人家吃干抹净了。 不过,她这个老婆子不会管这些事儿,她啊,乐见其成呢。 人家马上就是要成亲的小两口了,大皇子又对溪溪一片真心,她把溪溪托付给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呢? 她相信,溪溪和大皇子一定会比她跟姜铎那死鬼还幸福百倍。 …… 到了傍晚,姜南溪又该去守着朱敬玄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上马车离开姜家。 本以为会继续去皇宫,可是马车行驶没一会儿就停下了。 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掀开车帘正要问范尧,就见范尧跳下马车笑眯眯指着王府匾额说,“姜姑娘,殿下已经搬到王府了,从现在开始,您不用再那么麻烦的去皇宫了,您可以随意进出王府了。” 姜南溪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王府。 下一刻,王府大门徐徐打开,十几个侍卫微笑着走出来。 他们整整齐齐站在王府两侧,冲姜南溪笑着拱手,“姜姑娘!恭迎姜姑娘回府!” 姜南溪怔怔看着这十几个侍卫。 她若有所感,蓦地望着影壁。 果然,她听到了影壁后面响起了细微的动静。 等了几息,她看到进宝推着轮椅缓缓从影壁后面走出来。 这几日缠绵病榻的朱敬玄穿上雪白的锦袍端坐在轮椅上,脸色看起来比之前红润了些,一头青丝梳得整整齐齐用银色的发冠束着,愈发衬得他君子端方。 朱敬玄抬头望着马车上的她,弯起嘴角轻轻的笑,好像一个温柔的夫君,特意前来迎接回娘家的妻子。 姜南溪怔怔望着这个含笑的男人,又望着所有配合出场的侍卫,这种郑重的仪式感,突然就击中了她的心扉。 她抿了抿唇,伸手搭着范尧的胳膊走下马车,来到朱敬玄跟前。 她蹲在朱敬玄的轮椅前面,抬头看着朱敬玄,轻声说,“殿下,您身子还没好,怎么能折腾着出宫呢,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朱敬玄低头对她温柔笑,“回自己家,怎么叫折腾?皇宫那地儿咱们迟早得挪,早点来王府,也好让你早点适应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又笑道,“你瞧,伤口没裂开,没见血,无妨的。” 姜南溪低头看。 雪白的袍角将残缺的那条腿遮住了,男人这样端坐着谈笑,丝毫看不出是个残疾的人。 朱敬玄不想让姜南溪过多关注他残缺的腿,问姜南溪,“吃过晚饭了没有?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清淡爽口的,吃点?” 姜南溪抬起头,“我吃过了,殿下您吃过了吗?” 朱敬玄看了眼他温柔美丽的圆圆,他眼睫一颤,故意放任自己软弱一点,用委屈的口吻向他的圆圆诉苦,“吃了,吃的粥,寡淡无味填不饱肚子的粥,吃了还不如不吃呢。” 姜南溪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也有委屈的时候? 第156章 他越大度,她越不安 她站起身,自然走到轮椅后面顶替了进宝的位置,推着轮椅往里走。 “太医还是不许殿下吃饭吗?您的伤口既然已经无碍,他们还要让您等到什么时候才吃饭?” 她心想,太医们不知道朱敬玄喝了一滴灵液,怕受伤孱弱的朱敬玄吃了米饭和肉给身体带来负担,消化不了。 可是朱敬玄身体内部的暗伤已经被灵液修复了不少,他如今对食物的渴求是正常人的需求,这种情况下把他当成不需要进食的病人,不让他吃东西,只喝几口清粥,他肯定难受。 她小声建议,“要不然咱们不听太医的,偷偷吃点好消化的肉糜,您看怎么样?” 朱敬玄惊讶地看着姜南溪。 太医不让他吃,圆圆居然撺掇他吃? 他故意玩笑,“圆圆是不是想我死快点,好做个潇潇洒洒的寡妇,嗯?” 姜南溪脸颊蓦地红了。 她又恼又急,赶紧解释,“当然不是啊,这不是您自己说不吃肉难受么,我想着,您自己的身体您应该比太医清楚,您如此渴望吃肉,或许是您的身体在向您提出抗议呢,吃点试试也成的——” 朱敬玄仰头看着姜南溪通红的脸颊,忍俊不禁。 他温柔说,“逗你呢,怎么这样不禁逗?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盼着我死,你心地如此善良,怎么会希望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人早点死?” 姜南溪红着脸颊轻轻瞪他,“人人都说镇守边关的大皇子是个不爱与人玩笑的,我看,传闻都是假的,一天不逗人遍,您就不舒坦。” 朱敬玄笑得愈发明朗。 他问姜南溪,“圆圆这么信传闻?那,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我与你十几年前就定了娃娃亲,你觉得这传闻是真是假?” 姜南溪脚步一顿。 她疑惑地问朱敬玄,“这是谁说的?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朱敬玄双臂搭在轮椅上,悠闲道,“想听啊?来,调转方向,我陪你去戏园子里坐坐,保准不出一刻钟就让你听到关于你我娃娃亲的传闻——” 姜南溪愈发迷茫了。 她盯着朱敬玄看了看,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几分猜测。 她弯下腰靠近朱敬玄,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消息是殿下您故意让人放出去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是因为皇上不许我做您的正妻,您想用十几年前早已经与我定了娃娃亲的传闻来逼他妥协,逼他答应我们的婚事?” 朱敬玄莞尔,“这都让你猜到了?是你太聪明还是……算了,就是你太聪明,没有其他可能。” 姜南溪又被这个男人笃定她聪明的口吻逗笑了。 这个人,好像格外会哄人。 姜南溪偷偷看朱敬玄,刚好朱敬玄也望着她。 她撞入朱敬玄温柔的眼里,好像一只扑扇着翅膀的蝴蝶撞入了一张蛛网里,无从挣扎,也无力挣扎。 她飞快收回视线,一低头,她发现她的下巴都要搭在人家肩上了,这距离太过暧昧,她立刻站起身来。 站好以后,她这才察觉到远处好像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她看见不远处的花树底下,一身黑衣的霍星沉扶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家静静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眼神,有些哀伤,有些落寞。 她一愣,忽然意识到霍星沉在看什么。 是因为她刚刚弯腰跟朱敬玄说悄悄话,霍星沉误会了是吗? 她只是怕让人听到朱敬玄在散布谣言逼皇帝,怕这事儿传到皇帝耳朵里会给朱敬玄惹来麻烦,所以才靠近朱敬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她并不是在跟朱敬玄打情骂俏。 她掐紧手掌心遥遥望着霍星沉,想解释点什么,又无法不顾一切的上前扑向霍星沉,她只能远远看一眼,这种永远无法触碰的距离感,让她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她连看都不敢多看霍星沉,强忍着心底难受,低头努力若无其事的推着朱敬玄的轮椅往前走。 姜南溪突然的沉默,让朱敬玄发现了不对。 他顺着姜南溪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站在花树底下的霍星沉。 他手指轻轻摁着轮椅扶手,无声叹息。 星沉出现之前,他随意一句话就能把圆圆逗笑,让圆圆的喜怒哀乐都随他掌控,可是星沉一出现,圆圆的眼里心里就全部被星沉占满,只顾着想星沉,只顾着克制对星沉的思念,再也无法将注意力分给其他人。 他的私心,让他想把星沉调走,让星沉离他和圆圆的生活远一点,就像昨天和今天上午,星沉不在,他和圆圆相处得多好?星沉一回来,圆圆的眼里就看不见他了。 他真想自私一点,把星沉赶走…… 可是,他的理智尚存,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星沉是跟随他十几年的下属,他不能因为他觊觎星沉的心上人就这样不公平的去对待星沉,卑鄙不讲道理的他,怎么配让星沉为他出生入死? 朱敬玄修长的手指用力摁压了几下轮椅扶手,然后缓缓将手指松开,展平。 他将心里的阴暗驱散,对姜南溪说,“去那边,好像是星沉把他母亲接回来了,我们过去看看星沉。” 他抬头对姜南溪笑了笑。 这两个人彼此喜欢着,心也彼此牵挂着,他用不着严防死守,没有意义,不如大度一点,像个君子一样从容面对。 姜南溪对上朱敬玄的宽容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内疚。 她应了一声,推着朱敬玄走向花树底下。 朱敬玄一靠近,霍星沉就拱手扑通一声跪下行礼,“多谢殿下成全,多谢殿下让属下能提前把母亲接回来团聚。” 站在霍星沉旁边的老人家也手足无措地跪下,不停给朱敬玄磕头。 朱敬玄连忙让进宝上前扶霍星沉起来,“你跟随我多年,我们情同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起来。” 朱敬玄又看向霍星沉那受尽磨难的母亲,温柔说,“伯母,您以后就跟星沉一起住在王府,您的儿子是我最信赖最倚重的人,您住在这儿就像住在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好吗?” 霍母抬头受宠若惊地望着朱敬玄。 霍星沉也红着眼眶,“殿下……” 朱敬玄莞尔,“伯母刚回来一定累了,不用多说,你带伯母去歇着。” 朱敬玄又抬头对姜南溪说,“圆圆,如今府里没有其他女子,就辛苦你陪着星沉和霍夫人去安置一下,霍夫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帮忙解决一下。” “……” 姜南溪和霍星沉一愣,下意识四目相对。 殿下明知道他们俩彼此喜欢,还故意制造机会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 殿下怎么可以这样…… 殿下越是这样大度,他们越不能对不起殿下。 霍星沉拱手婉拒,“殿下,不用麻烦姜姑娘了,我和我娘不是挑剔的人,我们能自己安置。” 霍星沉又看向姜南溪,“姜姑娘,辛苦您多照顾殿下。” 姜南溪嗯了一声。 看着霍星沉领着霍母转身离开,姜南溪无声叹息。 遇上朱敬玄这样好的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这个男人但凡能坏一点点,讨厌一点点,她和霍星沉都不会这样生怕伤害了他。 第157章 皇帝震怒!大骂王爷 目送霍星沉走远,姜南溪低头说,“殿下,我送您回房?” 朱敬玄抬头看向姜南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归于无声,点头笑着应道,“好。” 姜南溪推着他,跟着进宝往前走。 他望着陌生的王府,欣赏着假山楼阁,鼻尖是微风带来的姜南溪身上的香味,他眯着眼睛,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 他会永远对星沉和圆圆好下去。 他与星沉之间不是情敌,星沉人品贵重,值得他真心相待。 回到朱敬玄房里,进宝和侍卫扶着朱敬玄躺下歇息,姜南溪转身出去了。 她来到厨房,让厨子现做了一份好消化的肉糜,少油少盐的那种,然后回到朱敬玄房中。 朱敬玄正在问侍卫她去了何处,她推门而入,“殿下不是想吃肉吗?我去给您端了一碗肉糜。” 进宝和侍卫惊讶极了,“可是太医说,殿下不能吃……” 姜南溪将小碗给他们看,“就小半碗,这么点没事的,你们不要告诉太医就好了,我保证不会影响殿下恢复。” 进宝和侍卫默默看向朱敬玄。 朱敬玄含笑望着姜南溪,对进宝和侍卫说,“听姜姑娘的, 不要告诉太医,我们偷偷吃。” 进宝和侍卫无声叹气。 他们家殿下本来是个很能克制口腹之欲的人,结果来了个撺掇殿下不遵医嘱的王妃,这要是把殿下给吃死了可怎么办? 好头痛,忽然不想要这个王妃了怎么办? 朱敬玄可不知道他们的腹诽,他接过姜南溪递来的小碗,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说,“好些天没闻着肉腥味了,还没吃就觉得美味。” 姜南溪笑道,“今晚先吃一点点,明天要是没有任何不舒服,殿下您就不要管太医了,敞开了吃,不吃好一点身子怎么能快速恢复?” 朱敬玄点头。 他吃着美味的肉糜,毫无心理压力。 他能苏醒,就是因为圆圆给他吃了不知道什么仙丹妙药,这是他和圆圆之间的小秘密,太医们不知道所以严格控制他的饮食怕他有闪失,可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比太医们所说的状态好多了,吃点肉死不了。 看着他将肉糜吃干净,姜南溪接过碗,问他,“还有那么馋吗?” 他擦拭着嘴角,“好一点了,但是,肚子里还是饿得慌,我觉得这种份量的我还能再吃十份儿。” 姜南溪有点想笑。 病痛面前,天潢贵胄也跟普通人一样可怜,该痛得痛着,该饿得饿着,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 翌日。 一大早,姜南溪就听到隔壁朱敬玄房里传来熟悉的怒吼声—— “你是不是要气死朕!朕都说了她姜南溪不配做你的正妻,你喜欢她让她做个妾就得了,你就非要跟朕作对是不是?” “你居然让宁王妃到处去说你和姜南溪十几年前就定了娃娃亲,还说这婚事是你宁王叔和那个为保家卫国英勇战死的姜铎大将军十七年前亲自拍板定下的,还说什么姜铎老将军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将他的孙女托付给你,不看到孙女嫁给你,他死不瞑目!” “你可真会拿死人来说事儿啊!” “更可恶的是,你居然让宁王妃到处说,你宁王叔让德高望重的大师给你和姜南溪算了命,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命格,她姜南溪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纯阳女,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她姜南溪是福星下凡只有她才能镇住你的天煞孤星命,只有她能让你长命百岁,当年你宁王叔为了把这个宝贝儿媳妇抢到手于是眼也不眨的就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送给姜家做聘礼了!” “呸!” “你听听你编的都是什么瞎话?” “你就非要给那个贱人抬高身份,你就非要给她造势说她是什么福星能镇压你的命格,你就非要让她配得上你做你王妃是不是?” “你为了娶一个被贼人侮辱过已不清白的贱人,竟然说什么连你活下去都要靠她,你这样卑微求娶是不是要气死朕啊?” “……” 姜南溪搂着被子坐起身来,怔怔望着墙壁。 原来…… 外界传言不光是说她和朱敬玄定了娃娃亲? 朱敬玄竟然让人散播了这么多有利于她的传言,把她说成天仙下凡福星转世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就这么默默去做完了,事后还一点都不跟她邀功,怎么这么傻呢? 听着皇帝震怒的嗓音,想到朱敬玄云淡风轻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手指攥紧被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强硬的行动力,总是比口头上的甜言蜜语更要让人震撼一些。 她低着头兀自感动,又听隔壁响起了朱敬玄温润的声线—— “首先,她没有被贼人侮辱过,她是清白的,我的侍卫霍星沉去得很及时,她被救下了,毫发无损。” “然后,我并没有故意捧她,我和她定了娃娃亲是事实,宁王叔和我十七年前就已经把夜明珠送给她做聘礼也是事实,您老人家若是不信,等宁王叔回来您亲自问宁王叔就行了,您若是实在等不及宁王叔回来,那我这就去国公府找谢无极拿回我的聘礼夜明珠给父皇您瞧瞧也行。” “最后,父皇您不必如此震怒,您的儿子被您的皇后所害,已经可怜的失去了一条腿,如今他这个残疾之人就只想要个喜欢的姑娘陪伴左右,怎么就过分了呢?” “当然了,我知道父皇不会承认那些在皇觉寺刺杀我的刺客是谢皇后派来的,没有关系,我心里清楚就行了。” “总之,我娶不了我喜欢的姑娘,我就一定会拿别人撒气,我跟姜南溪的婚礼不能如期举行,我便去国公府找谢无极拿回夜明珠,至于谢无极失去了夜明珠会不会立刻暴毙,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得不到我喜欢的姑娘,就让他们国公府披麻戴孝与我同悲,让谢皇后与我一样撕心裂肺。” 姜南溪听到朱敬玄慢条斯理说这样杀人诛心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不敢笑出声,捂着嘴,期待地望着墙壁,等着皇帝被气得破口大骂的动静。 果然。 皇帝沉默了一瞬,暴躁爆发了! 第158章 妥协,婚礼如期举行 “你这逆子!” “之前还只是偷偷摸摸让宁王妃散播谣言搞小动作,现在是一点也不遮掩了,明目张胆威胁起朕来了是不是?” “朕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如今断了一条腿朕就会对你无底线的包容,你要是再这样忤逆朕,朕废了你把你贬为庶人你信不信!” 隔壁。 朱敬玄抬头淡淡看着暴跳如雷的皇帝。 他摩挲着手指上的虎头指环,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你敢废了我么? 我在北关多年打下的根基,我手底下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将士,我一死,他们随时能与关外联手反攻朝廷,我岂是你能随意废黜的? 呵,像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父亲,你要是能动我你早就动了,又怎么会让我活到现在? 朱敬玄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如今他要娶姜南溪,要想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委屈姜南溪,就得让这个皇帝父亲点头首肯,所以,他不会顶撞皇帝硬碰硬。 他垂下眼眸,平静地示弱。 “父皇当然不会无底线包容我,我算什么,刚出生就要被父皇摔死的孽障罢了,即便宁王叔救下了我,我仍旧被扔在宁王府多年不闻不问,堂堂皇子活得不如寻常百姓,像我这种人,我从来就不会奢望我的父亲能对我有多容忍。” 他抬头看着皇帝。 “我从小就清楚,我的父亲,对我这个亲儿子甚至不如对谢无极那个外人。我这些年只是远在边关,我不是死了,我能听见京城的任何消息,我知道我的父亲因为宠爱谢皇后连带着对国公府和谢无极都恩宠有加,我从未得到过你的赏赐你的夸赞,谢无极倒是得了不少,是?我犯了错就罪该万死,谢无极屡屡犯错都能被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 他勾起嘴角嘲弄道,“你说我威胁你,我能怎么威胁你?我拿谢无极的命来威胁你是吗?那可真是好笑,做亲儿子的还要拿一个外人才能威胁到你,不讽刺吗?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个外人份量重,我到底是在威胁你,还是在揭我自己的伤疤?” “……” 皇帝愣住了。 他满腔的火气方才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临界点,可是忽然听着朱敬玄用这么淡漠的嗓音说着这种对他失望至极的冷淡话语,他的怒气,凝固了。 这每一个失望的字眼,都好像散发着寒气,凝聚在一起将他的怒气狠狠冻结起来,连他的心也一块儿冻住了。 他沉默看着神情冷漠的儿子。 他看着儿子掀开的被子底下,那条空荡荡的腿。 他忽然心酸,忽然愧疚起来。 他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对谢无极的宠爱,再想想自己对眼前这个亲生儿子有多么漠不关心,他握了握手指,艰涩道,“玄儿,父皇只是觉得,姜南溪配不上你……” 他轻声说,“父皇不是不疼你,父皇就是想疼你才阻止你娶姜南溪啊,父皇想让她做你的妾,然后给你重新挑个好姑娘做正妻,这样不好吗?” 朱敬玄凝视着皇帝的眼睛,“不好,我喜欢的,才是最珍贵的。我不喜欢的东西,你觉得再珍贵,对我而言也一文不值。” 皇帝抿紧嘴唇,“可是姜南溪,她如今名声不好了……” 朱敬玄指着自己的断腿,“我好吗?我一个断腿的残废,我今后也会人人讥讽奚落,我又好得到哪里去?” 皇帝哑口无言。 他坐下来,缓缓说,“你就非要姜南溪做你的王妃不可?” 朱敬玄嗯了一声,平静地说出让皇帝心惊的话,“非她不娶,要么我与她顺利成亲拜堂,要么,你就送你儿子去皇觉寺佛堂。” 皇帝狠狠掐紧手掌心,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要为了个女人,落发为僧?” 朱敬玄淡淡道,“落什么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母后为了生我难产而死,我不会损伤母后给我的头发,我可以带发修行,在佛堂长伴我的母亲。” 他垂下眼眸,“我这辈子就爱过两个女子,一个是母后,一个姜南溪,父皇,你总要恩准我与她们其中一个在一起,不能与姜南溪在一起,我就去永远陪伴我的母亲。这样也挺好,你这些年有了谢皇后陪伴,早就把母后忘记了,她一个人挺孤单的,我去陪她也好。” “……” 皇帝被这个儿子说得又心虚,又心疼,又愧疚。 他想到那个早逝的皇后,看着皇后留给他的儿子被他养成了这般模样,他心软似水,哪儿还能再狠心拒绝这孩子的要求?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好好好,朕答应你还不行吗?你和姜南溪的婚礼会如期举行,朕就为你捏着鼻子认她这个儿媳妇了,行吗?” 朱敬玄这才挤出一丝笑,“好。” 他拱手,“多谢父皇。” 皇帝瞅着终于对他笑了的大儿子,哼了一声,“为一个女人,闹成这样,也不嫌难看?朕可告诉你,她好像喜欢别的男人,你别闹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面子也丢了,媳妇也跟人家跑了,剩你一个孤家寡人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朱敬玄慢条斯理拨弄着头发,“她哪有什么喜欢的男人?她喜欢的不是神吗?不是道门祖师张道陵吗?” 皇帝一听到这个“张道陵”,就额角青筋直跳! 他瞪着朱敬玄,“她这种屁话你也信?” 朱敬玄一本正经地望着皇帝,“你是皇帝,不要屁屁屁的,不优雅。” 皇帝要气笑了。 他跟儿子谈儿媳妇心有所属,儿子跟他谈优雅,这是诚心不想跟他谈是? 皇帝靠近朱敬玄,低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喜欢的男人是谁?” 朱敬玄平静得很,“知道啊,张道陵。” 皇帝气得磨了磨牙,“别胡扯,朕跟你说正经的!你要是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赶紧告诉朕,朕替你解决了那个男人!” 朱敬玄皱起眉头有些困扰,“这不好?道门遍布天下,你就因为你儿媳妇仰慕张道陵祖师就明目张胆去砸掉张道陵的金身塑像,是要逼天下道士造反吗?她喜欢张道陵就让她喜欢去,我还经常拜妈祖呢,今后她拜张道陵我拜妈祖,两位大神一起保护我俩,不好吗?” “……” 第159章 凤冠霞帔,出嫁 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朱敬玄。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蠢儿子是真的相信姜南溪爱慕的男人是张道陵,还是在故意保护姜南溪和那个奸夫,搁这儿跟他装傻! 朱敬玄没理会皇帝的眼神,催促道,“不早了,你该回去上朝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叹气,然后站起身说走就走,“头痛死了,朕走了,你的日子爱怎么过就怎么过,等你媳妇跟人跑那天再告诉朕,朕帮你下海捕文书。” 朱敬玄看着皇帝的背影,“恭送父皇。” 等皇帝离开,朱敬玄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老东西头痛,他还烦呢,做了二十年无情无义的人渣,现在来跟他装慈父,是真不嫌恶心。 朱敬玄侧眸看着墙壁,弯起嘴角,曲起手指轻轻叩击墙壁。 他用玩笑的语气问,“父皇说,等我媳妇跑那天,他帮我把人抓回来,圆圆,你说我媳妇会跑吗,嗯?” “……” 隔壁房间。 姜南溪一直在静静聆听朱敬玄跟皇帝互怼。 朱敬玄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子里盘旋,像是有巨大的魔力,不光在她耳边挥之不去,还萦绕在她心口,让她无法呼吸。 她感动,她也害怕。 她害怕面对朱敬玄这样浓烈的情意。 她如今不爱人家,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让自己被人家这样珍惜爱重? 她更害怕自己会辜负这个男人的一腔深情,让这个男人沦为笑柄。 这会儿听到朱敬玄叩墙问她,她沉默地看着墙壁。 她会跑吗? 她这些天一直在想着如何跑掉的问题不是吗? 她一直盘算着,等她利用空间和灵液获得了无人能动摇的权力和地位,等她治好了这个男人的腿,等她对这个男人的亏欠没那么多的时候,她就能心安理得的和离,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可现在呢? 男人的伤,她可以治好,男人断掉的腿,她可以还,人家这份掏心掏肺的情意她要如何还给人家才不亏欠呢? 姜南溪抱着被子红着眼睛安安静静望着墙壁,嘴唇几次嗫嚅,始终无法出声。 她脑子里,始终回想着男人方才与皇帝说的那些话。 听着隔壁的人又敲了两下墙面,又问了她同样的话,她才伸手轻轻触碰着墙面,哑声回答—— “不会跑。” 她轻声说,“只要殿下不答应让她走,她就……不会背叛,不会走。” 隔壁房间。 朱敬玄如愿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愉悦地笑了。 从妥协答应嫁给他,到关心他,再到现在只要他不准就不会离开他,这进展,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很快了。 他想,或许用不了年,只需要个月,他就能与圆圆真正心意相通。 真心换真心,这话不假。 …… 时间如水,一眨眼就到了大婚当日。 姜南溪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闺房之中,祖母站在她身后亲自给她梳头发。 祖母又高兴,又难过,“溪溪啊,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个那么好的人,祖母真的为你感到高兴,可是一想到你从今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不能天天陪伴祖母了,祖母又好难过……” 姜南溪从镜子里望着祖母,眼眶也是红的。 她温柔说,“祖母,我即便嫁了人,也还是您的孙女呀,殿下已经从宫里搬到王府了,王府距离咱们这儿不远,我想您了就回来看您,您想我了就去王府找我,咱们还是能天天见面的,您说是不是?” 祖母低着头叹气,“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你进了王府,想出来就难了……” 姜南溪失笑,“祖母,我是嫁人了,不是坐牢了,怎么会进了王府就不能出来了呢?”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到前世。 前世她嫁入国公府以后,的确是直到祖母去世都没能再出来。 不过现在她嫁的人是朱敬玄,并非谢无极那个禽兽,她相信,朱敬玄不会剥夺她的自由,不会将她囚禁在府里不让她出门的。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前世她是被继母随意潦草的打扮了一下就塞进寒酸小轿里抬走了,宾客都没有,哪儿像如今? 凤冠霞帔,明媒正娶,此刻姜家外面宾客喧闹,炮竹声不绝,这才是女子嫁人该有的热闹和排面。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着自己嘴角的笑。 她有些迷茫,有些奇怪。 前些天她曾在祖母怀里哭着说她不想嫁,她以为所嫁之人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人,出嫁那一日她不会高兴,不会笑,她会满面愁容…… 可现在,她的愁容呢? 就连心底深处,也没有多少愁绪。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奇怪。 明明很清楚心里喜欢的是霍星沉,可今日就要嫁给朱敬玄了,她竟然没有曾经以为的排斥和抗拒…… 她掐紧手指,有些慌。 难道…… 难道她有点喜欢朱敬玄了吗?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能再喜欢另一个男人? 祖母温柔给姜南溪挽好了发髻,又问,“殿下今天会亲自来迎亲吗?我听说他伤还没好,腿又那样了,恐怕没法骑马来迎亲?” 姜南溪藏起思绪,摇头说,“这我倒不知道,他没有跟我提前说,或许会让人替他迎亲。” 祖孙俩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继母张玉兰激动的嗓音—— “溪溪,大皇子来了!哦不对,如今是荣亲王了,王爷他来了!” 姜南溪和祖母听到这话,一同望着门口。 姜南溪愣了愣,立刻站起身问,“是他本人亲自来了吗?” 张玉兰说,“是啊,王爷亲自来了!” 爹爹姜琰也激动地说,“哎哟王爷长得可真好看啊,那么好看的男子,跟我女儿简直是绝配!” 姜南溪很意外。 那个男人的腿都成那个样子了,竟然还亲自来迎亲,他就不怕伤口崩裂吗? 姜琰在门外又催促道,“溪溪你装扮好了没有?吉时到了,该准备出门了!准备好了爹爹就进来背你了!” 姜南溪收起复杂心绪,看向祖母。 祖母笑着去拿了盖头来,覆在姜南溪头上,“好了,快出去,不要误了吉时,最重要的是不要让那么英俊好看的新郎官在外面等急了,是不是?” 第160章 王爷与他的新娘子 姜南溪握紧祖母的手,有些害羞。 祖母笑着牵住她的手走到门口。 姜琰已经等在门口,她一出门,姜琰就弯下腰将她背起来。 姜琰稳稳背着她,一边走一边说,“今天你出门,本该让你弟弟来背的,可你弟弟的情况你也知道,他自己都走不了路,何况是背你?爹爹来背你也是一样的!” 姜南溪嗯了一声。 她看向姜承允的房间。 房间门用很大的铜锁锁住了,应该是张玉兰和姜琰怕姜承允出来坏事,索性将门锁上了。 不过,门虽然锁了,窗户却半开着。 姜南溪隐约看到姜承允那张冷漠的脸颊在窗户里半掩半露。 四目相对那一刹,姜承允立刻想要推开窗户爬出来。 对上姜承允那双疯狂阴鸷的眼睛,姜南溪还没开口喊人,张玉兰就嗖一下往姜承允房间跑去,边跑边说,“溪溪你放心出门,你弟弟这儿我看着,我保证他不会出来破坏你的婚礼!” 姜南溪看到张玉兰把爬窗的姜承允推下去,砰的一声关上了窗。 她听到姜承允不甘的怒吼—— “让我出去!我过得不好,谁都别想好!” “凭什么那贱人害我身败名裂她还能嫁给王爷做高贵的王妃!” “我要出去告诉所有人,那天晚上是这贱人把我拖去扔给谢无极的!这种心狠手辣的贱人根本不配做王妃,她是个连亲弟弟也能残害的畜生!”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我要揭穿她的真面目,我要让她在最高兴的一天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放我出去!” 姜承允越喊越大声,越发不顾后果。 张玉兰生怕这声音传到外面让人听见了,一咬牙,心一横,打开窗户,紧接着端起地上的花盆,等姜承允探头出来叫骂的时候,她挥着花盆就朝姜承允脑袋上砸下去! 姜承允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他努力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张玉兰,“你……” 张玉兰红着眼眶说,“我跟你讲过那么多遍你就是听不进去!你今儿捣乱破坏的不光是你姐姐的婚礼,还是王爷的婚礼!你姐姐拿你没办法,可王爷不会饶了你!王爷会要了你的命的!” 看着轰然倒地的儿子,张玉兰又心疼,又松了一口气。 晕过去了好,晕过去了就不会给姜家带来灭顶之灾了。 姜南溪见张玉兰解决了姜承允,这才放心趴在姜琰背上出门。 门外,笑容满面的宾客们挨挨挤挤一直到巷子尽头都是人,王府迎亲的队伍喜气洋洋在门口吹吹打打,一顶八抬的华美喜轿和一辆遍布红纱的马车并排着。 朱敬玄穿着一身喜服端坐在马车里,金冠束发,本就英俊的男子今日愈发多了几分迷人。 姜南溪隔着盖头看了眼马车里的人,就听马车里的人含笑问她,“圆圆,你要乘轿还是与我一同坐车?你的夫婿身体不便,不能骑马,只能乘坐马车前来迎亲,还请圆圆不要嫌弃——” 不等姜南溪说话,姜琰就笑着回答,“不嫌弃不嫌弃!王爷能带伤亲自来已经是十分看重我们家闺女了,她怎么会嫌弃呢?” 姜南溪虽然不喜欢这个渣爹,不过,这人说的是她的心里话。 这个男人能亲自来,已经足够看重她了。 她说,“既然王爷乘坐马车,那就一同坐马车。” 朱敬玄莞尔,“好,辛苦岳父,将新娘子背到这边来。” 姜琰怎么会嫌辛苦,他女儿能嫁入皇家,今天他比新郎官还高兴。 他高高兴兴背着女儿来到马车旁边,刚要喊侍卫接一接他背上的姜南溪,马车里的朱敬玄就身子前倾伸出双臂把姜南溪抱住接入马车里。 这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腿残疾了,双臂还是一样的有力,抱着他的新婚妻子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他稳稳把姜南溪抱入马车,放在身边与自己一同坐好。 他侧眸温柔看了眼被红盖头遮住面容的新婚妻子,笑着向姜琰和姜老夫人拱手行礼。 “岳父,祖母,感谢两位能把你们的掌上明珠嫁给我,我娶走了为你们端茶倒水侍奉你们的姑娘,让你们膝下无人孝敬,我便挑选了两名手脚麻利的丫鬟和两名婆子来替我和圆圆服侍两位——” 他看向马车旁边。 两个二十几岁的丫鬟和四十几岁的嬷嬷立刻笑着走向姜琰和姜老夫人。 “姜老爷,老太君。” 姜琰和姜老夫人受宠若惊地望着朱敬玄。 哎哟喂,这个姑爷,真是细心,会疼人! 朱敬玄的孝心不止如此。 朱敬玄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放进姜南溪手掌心里。 “圆圆,这是靠近王府的一处三进宅院,地契写的是你的名字,你随时可以让你的家人搬去那处宅院里居住,今后你去看望他们走不了几步就到了,他们来王府看你也一样方便。” 姜南溪捏紧手中的底气,隔着盖头怔怔望着朱敬玄。 靠近王府的三进宅院,没有个几千两银子哪里置办得下来?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姜南溪想拒绝,“王爷,我……” 朱敬玄握紧她的手指。 “不许拒绝为夫,祖母和岳父含辛茹苦养大了你,我如今从姜家娶走了你,自然应该好好安置你的家人,让你能开开心心做我的妻子,你若是不收下这份心意,叫为夫怎么好面对岳父和祖母呢?” 姜南溪抿紧嘴唇,“可是……” 朱敬玄挠了挠她的手掌心,“没有什么可是,你的家人,今后也是我的家人,你不能拦着我尽孝,知道吗?” 说完,朱敬玄转头看着姜老夫人和姜琰,“祖母,岳父,我留个人在这儿,等会儿带你们去圆圆的新宅子走一圈,你们认个门,若是满意那里,有空了随时可以搬过去,今后方便我和圆圆照顾你们。” 姜琰睁大眼睛望着朱敬玄,高兴得快要飞上天了。 尤其是看到宾客们用那样羡慕的眼神望着他,他真是,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他这几十年最高光的时刻恐怕就是此刻了? 姜琰不管姜南溪和姜老夫人拒绝不拒绝,他反正是满口答应了。 “好好好!王爷女婿这样有孝心,我又怎么会不接受呢?好,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姜老夫人想拒绝,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不识趣拂了王爷孙女婿的面子,也只能笑着答应了。 朱敬玄向两个长辈拱手行礼,然后吩咐迎亲队伍离开。 马车缓缓前行,朱敬玄低头看着姜南溪的手指,一点一点,与他的妻子十指相扣。 他含笑望着天边的夕阳。 对他而言,送一个宅子并不值什么钱,他却能借此机会让圆圆的亲人全部住进他的宅子里,今后圆圆若要与他和离,就得让敬爱的祖母灰溜溜从宅子里搬走,如此一来,圆圆就算想和离也会多慎重考虑,不会说抛弃他就抛弃。 他承认他在耍心机,可是,他只是想要跟圆圆永远在一起,他只是想疼爱圆圆一辈子,耍点心机过分吗? 第161章 当众亲密,她害羞 朱敬玄身旁,姜南溪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 她低着头,透过盖头的缝隙看着自己被朱敬玄紧握并且十指相扣的手。 她不想跟朱敬玄这样亲密,可马车没有帘子遮挡,道路两旁的宾客都在望着她和朱敬玄,她要是挣脱朱敬玄的手指,这举动必定会被人尽收眼底。 她不清楚她在皇宫几次拒婚的事有没有传遍京城,若是让人知道她先是抗旨宁死也不肯嫁给朱敬玄,紧接着又在大婚之日抗拒朱敬玄的触碰,这些事儿传出去,一定会让这个男人非常丢脸。 她强忍着心底那点不自在,任由男人握着她的手指。 她忽然有点后悔,刚才男人让她选择的时候,她该选择坐轿子的。 不与这人同乘,就不会被他当众牵手。 姜南溪抿了抿唇,忍不住又看了看他们紧握的手指。 重生以后,她是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 身边男人的手掌,比前世那个恶鬼张傲天的手掌温暖多了。 明明两人用的是同一具身体,可前世那张傲天大概是鬼魂附体的缘故,身体总是显得冰凉,有一种瘆人的凉,而如今真正的朱敬玄,他的手很热,那种温暖烫热仿佛能透过她的指尖穿透到她心里一样。 她的手指被朱敬玄握得太紧,她能感到手掌心里沁出的汗,也不知是谁的。 刚这样想,她就听朱敬玄微微偏头靠近她,轻声说,“抱歉,第一次牵姑娘的手,好像有些紧张了,都出汗了……” 朱敬玄笑问她,“我是不是很不争气?” 她有些想笑。 主动跟别人牵手,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摇头说,“没有,王爷这双手是执兵符发号令抵御外敌的手,这双手连敌军将领的首级都不知取了多少,又怎么会不争气呢?” 朱敬玄莞尔。 他的圆圆,不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说话总是暖人心脾,可要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啊,说话也能让人心寒吐血。 他掏出带着龙涎香的帕子放在两人紧握的手掌中间吸汗,他宁可这样麻烦,这样一点一点擦拭,也不舍得把手放开。 姜南溪透过盖头偷偷看着英俊的男人温柔细致的擦拭她手指上的汗,他的指腹会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指,那种轻轻的摩挲触碰,让她格外紧张。 明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正常动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猥亵狎昵,可她竟然有一种比前世在床榻之上更要脸红心跳的羞涩。 她不清楚是因为她前世太过憎恨张傲天所以厌恶那种亲密,还是眼前之人太会撩拨她的心弦。 她手指尖蜷了一下,唇齿间吐出一个轻轻的字,“痒。” 朱敬玄手指一顿。 他侧眸看了眼他的妻子,笑了笑,然后就将帕子放置在两人手掌中间,不再挪动,不再擦拭。 马车一路前行,朱敬玄没话找话,轻声问,“我听说,女子拜堂当日不能吃太多东西,是吗?你吃过了没有?” 姜南溪说,“早上起来,祖母给我做了一碗面,没有汤水的拌面。” 朱敬玄侧眸看她,“也就是说,晌午和这会儿都还没吃的?” 姜南溪点头,“嗯,祖母说,穿着凤冠霞帔宽衣解带不方便,吃多了要是想如厕,就比较麻烦……” 朱敬玄笑着握紧她的手指,“辛苦了,等会儿拜了堂送入洞房之后,我把屋中伺候的人都支走,你在房里偷偷吃。我看了,房里有很多酥脆的饼子点心,都是甜的,是你爱吃的。” 姜南溪笑了,“好。” 不知道是不是朱敬玄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侧眸看着朱敬玄,问出心中的疑惑,“王爷,你身子不方便,怎么不让你的弟弟们替你来迎亲呢?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朱敬玄笑道,“再不方便也得来,我这辈子或许就娶这么一次妻,只要不是昏迷起不来,我就得来迎我的新娘子。身子不舒服可以克服,可若让今日不圆满,那,我一辈子都弥补不了这份遗憾。” 姜南溪看了看他,心里有些触动。 她关心道,“现在还好吗?这样一直挺直脊梁端坐在马车里,那条腿难受吗?” 朱敬玄说,“还好,有点胀痛,不算太难受,马上就到王府了,拜了堂就能歇着了,宾客自有人去款待,不用我亲自去陪。” 姜南溪这才放心了些。 两人低低说着话,不一会儿,马车就抵达王府门口。 有侍卫推着轮椅来到马车底下,朱敬玄让人搀扶着坐在轮椅上,然后握着红绸一端,看着姜南溪手握红绸另一端下马车。 朱敬玄让人推着进府,姜南溪与他并肩前行。 两人在宾客簇拥下来到喜堂,就见一身便服的皇帝和谢皇后笑眯眯坐在高堂,等着他们会这对新人。 谁都能看得出来,皇帝的笑容不达眼底。 毕竟,他对姜南溪这个名声不大好而且不喜欢他儿子的儿媳妇并不满意。 谢皇后的笑容更是勉强。 一来朱敬玄不是她亲儿子,二来,她娘家侄儿谢无极刚出了事,她如今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朱敬玄并不在意这两人是否真心高兴,他来到喜堂后,做了一件更加让谢皇后笑不出来的事。 主婚人喊拜堂,朱敬玄抬手,“慢着。”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卫,“去,将本王的母后请出来。” 侍卫拱手行礼飞快离去,很快抱着一个黑色的灵牌出来,放在皇帝与谢皇后中间的桌子上。 这灵牌一上桌,谢皇后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她蓦地盯着朱敬玄! 该死! 这逆子是在故意打她的脸! 这么多文武大臣在这儿贺喜,这逆子竟然把先皇后的牌位摆出来,这不是摆明了不承认她这个继母,只认亲生母亲吗? 偏偏她还不敢发作。 人家当儿子的成亲当日要拜一拜难产而死的亲生母亲有何不可,她要是闹,反而显得她不识大体! 朱敬玄抬头看了一眼谢皇后,薄唇微勾。 “父皇,皇后娘娘,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我想,我最该感激的应该是当年为了生我难产而亡的母后,没有她老人家,就没有我的今时今日,所以我想与新妇一同叩拜母后,父皇和皇后娘娘不会介意?” 第162章 你想生几个孩子? “……” 皇帝跟谢皇后对视一眼。 皇帝看出了谢皇后眼中的委屈,可这种情况他哪怕是当皇帝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神示意谢皇后忍一忍。 他转头对朱敬玄说,“玄儿不忘亲生母亲,孝心可嘉,朕与皇后又怎么会介意?就让你母后的牌位在这儿受你们大礼,应该的。” 朱敬玄拱手行礼,“多谢父皇。” 他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姜南溪,含笑吩咐进宝,“扶我起来。” 进宝迟疑道,“殿下,您坐在轮椅上拜堂也是一样的……不用折腾了?” 朱敬玄瞥了眼进宝,“我拜堂还是你拜堂?” 进宝不敢说话了,上前扶着朱敬玄站起身来。 主婚人高喊一拜天地,朱敬玄与姜南溪转身面对天地而拜。 姜南溪隔着盖头望着旁边的男人,哪怕他只有一只脚,哪怕连站立都需要别人搀扶,可他却偏要站着与她一同行礼,半点不肯敷衍。 他的认真,他对拜堂这项仪式的看重,无一不是对她这个新婚妻子的看重。 姜南溪心里胀鼓鼓的。 她伸出双手扶着朱敬玄的胳膊,弯腰与朱敬玄一拜到底。 行完礼,她又扶着朱敬玄站起身,转身面向高堂。 主婚人喊拜高堂,姜南溪又与朱敬玄同时弯腰,一拜到底。 而后,是夫妻对拜。 姜南溪扶着朱敬玄转过身,朱敬玄笑道,“多谢娘子关心,不过,这会儿不用再扶我了,有进宝扶着,我能站稳。” 姜南溪这才松开朱敬玄,隔着盖头望了眼他含笑的模样,与他再次弯腰行礼。 礼毕。 主婚人喊,送入洞房。 朱敬玄坐在轮椅上,含笑冲宾客们拱手示意,然后拽着红绸一端,领着姜南溪回新房。 …… 满目皆红的新房里,姜南溪端坐在床沿。 有嬷嬷笑吟吟端来一碗漂亮的元宵,想要给姜南溪吃。 朱敬玄瞥了眼,抬手对嬷嬷说,“不必了,王妃害羞,撤下去。” 嬷嬷一愣,迟疑道,“可是王爷,这是皇家的规矩,是讨个吉利的……” 朱敬玄依旧坚持,“撤下去,本王与王妃若是命中无子,难道吃几个生元宵就能生了么?若是本王与王妃命中儿女双全,不吃这生元宵也照样能生。” 嬷嬷见朱敬玄执意如此,只好端着碗退下。 朱敬玄又看向房中其他人,“都退下,本王腿有些不舒服,告诉父皇和宾客,我得服药先歇着,就不去陪客了。” 进宝点头,领着其他人退下,将房门紧闭。 偌大的新房里,眨眼间就只剩下了姜南溪和朱敬玄两人。 朱敬玄拿起一旁的秤杆,含笑望着姜南溪,“戴着盖头不好吃东西,憋得慌,我替你揭了它,好吗?” 姜南溪嗯了一声。 朱敬玄手握秤杆轻轻一挑,就将盖头挑起,露出姜南溪娇艳欲滴的美丽脸庞。 他微微眯眼,用力握紧秤杆控制自己的心绪。 他装作自己毫不心动的样子,努力忽视心里的怦怦直跳,将盖头整个挑落在床榻上。 他望着凤冠霞帔美艳无双的新婚妻子,愈发努力克制自己。 他温柔说道,“好了,不会有人再进来,你可以把凤冠摘下,吃点东西。” 低着头的姜南溪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对上他含笑的双眼,见他眼中依然平静如常,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欲色,姜南溪这才放心下来,膝盖上紧紧揪着的手指也才松开。 她挺害怕看到这个男人眼中出现跟前世张傲天一样让人畏惧的色泽。 幸好,这个男人是君子,不是禽兽。 姜南溪对朱敬玄甜甜一笑,然后走到梳妆镜前坐下,一边取凤冠,一边问,“方才嬷嬷端的生元宵是做什么的?” 朱敬玄正用秤杆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手掌心,回味姜南溪方才笑容的美丽。 忽然听到这话,他眉梢一挑,有些好笑地问姜南溪,“我不想让你尴尬,都让他们撤下去了,你就非要什么都问一下是不是,嗯?” 姜南溪轻轻眨了眨眼,“我就是,好奇呀……” 朱敬玄失笑。 他点头,“好,那我告诉你,这是皇家新婚之夜必有的一个仪式,嬷嬷端给你一碗元宵让你吃,你咬一口会发现是生的,然后嬷嬷就会问你,这元宵是生的,还是熟的?你就会说,生的,嬷嬷就会笑着打趣——王妃你亲口说了要生,那你要给王爷生几个呢?” “……” 姜南溪愣住了。 下一刻,她脸色爆红。 难怪这个男人让嬷嬷把元宵撤下去了,她怎么知道这仪式如此让人尴尬? 她轻咳一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问,自顾自摘凤冠。 朱敬玄看着她娇红的脸颊,笑问,“你非要问,现在又装没事人了?你瞧,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我替嬷嬷问问你,王妃,你生不生?你想生几个,嗯?” “……” 姜南溪不仅不回答,她连镜子都不敢看了,她怕从镜子里看到朱敬玄。 她低着头装哑巴,手忙脚乱地摘凤冠。 结果着急出错,一缕发丝缠绕在凤冠的珠子上,一扯就生疼。 她没法解开那打结的头发,一咬牙心一横打算直接拽下来。 刚要拽,她的手腕就被男人的手指温柔纳入掌心里,“慢点儿,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点耐心都没有?”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仿佛就贴着耳畔响起,伴随着手腕被人握住的热度,让她背脊一下子僵硬了。 她抬起头望着镜子里。 英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手推着轮椅来到她身后,这会儿正宠溺地摇头握着她手腕不许她胡来,同时伸出另一只手耐心的帮她解开缠绕在珠子上的发丝。 他一边解,一边笑,“拽的是你自己的头发,又不是长我头上的,怎么还急眼了呢?像你这样梳头发,恐怕人还没老,头就先秃了?我依稀记得你是想拜入道门做道士啊,你没说你想做个光头尼姑?” 姜南溪没忍住被朱敬玄逗得笑出了声。 朱敬玄啧了一声,“你还笑,我本打算让你今后替代进宝为我梳头的,你这么一来,谁还敢?你对自己都这么不耐心,我要是让你梳头,你不得把我拽秃了?” 姜南溪笑得合不拢嘴。 朱敬玄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好像他从后面拥住了他的新婚妻子一样,好像他的妻子正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他手指顿了顿,眼角也染上了笑。 慢慢来,迟早会有圆圆与他相拥而笑的这一天。 第163章 不想让她愧疚不安 姜南溪摘掉凤冠,又去里间脱下了缀满珠宝格外沉重的婚服,沐浴过后换上粉嫩嫩的寝衣走出来。 她出来轻轻扯着身上粉色的衣裳,默默问朱敬玄,“敢问……这衣裳颜色,谁挑的?” 朱敬玄看出了姜南溪眉眼间的嫌弃,但还是勇敢承认了,“我挑的,小姑娘不都喜欢粉嫩的颜色吗?” 姜南溪坐在桌边拿起糕点,笑话朱敬玄的直男审美,“可你这也太粉了点……明明粉白色更好看些呀,太粉了像个几岁的小孩子……” 朱敬玄抬眸看着姜南溪,越看,眼神越软,“粉嫩嫩的也很好看,真的,特别好看,你一身的清冷感都温暖柔和了许多。” 姜南溪咬着点心,一眼一眼瞅着朱敬玄,“王爷这么喜欢粉色,那,王爷自己怎么不穿粉色呢?” 朱敬玄噗嗤一声笑了,“我能穿吗?你生得白净穿粉色鲜嫩,我这种大男子穿粉色会显得黑壮,特别丑。” 姜南溪莞尔,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我喜欢白色,嫩黄,湖蓝,草绿,粉白,这种太娇嫩的粉我不喜欢的……” 朱敬玄若有所思。 这样么? 那柜子里有些衣裳可以扔了。 明儿就让进宝拿去扔了,换成圆圆喜欢的颜色。 衣裳是圆圆自己穿,得依着圆圆自己的喜好和舒适来,他就算是圆圆的夫君,也不能霸道的凭他的喜好来决定圆圆穿什么。 姜南溪吃了几块点心就饱了。 看着朱敬玄又递过来投喂她的牛乳糕,她摸了摸肚子,“饱了。” 朱敬玄挑眉,把牛乳糕一分为二,“再吃一半,我瞧你没吃多少。” 姜南溪看着朱敬玄递到眼前的半块牛乳糕,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喂进嘴里。 朱敬玄将剩下的半块喂进自己嘴里,心想,与喜欢的人分食,原来是这样的有滋味,平日里不怎么爱吃的东西,如今也显得格外美味。 将糕点吞下后,朱敬玄看了看天色,对姜南溪说,“不早了,今天累了一天,歇着。” 姜南溪正拿帕子擦拭手指,听到这话,背脊僵了僵。 她抬头看着朱敬玄。 朱敬玄含笑望着她,“你睡床,我睡榻。” 姜南溪松了一口气。 不要求她同床共枕就好。 她温柔说,“我睡榻,王爷你睡床,你身子有伤,榻太硬也太窄小,翻个身都翻不了,你睡床方便一些。” 朱敬玄没有坚持,点头答应,“行,那你睡榻,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铺一下,我让进宝来服侍我洗漱。” 姜南溪如释重负,冲朱敬玄甜甜一笑。 她站起身去柜子里翻被子来铺床,朱敬玄喊了进宝进屋,去里间沐浴擦身。 进浴房之前,进宝偷偷看了眼在小榻边上忙活的姜南溪,关上门小声问朱敬玄,“王爷,您和王妃今晚,分开睡啊?” 朱敬玄嗯了一声,“不光是今晚,我们以后都会分开睡,所以到了晚上你不要让旁人进屋,不要让人发现我和王妃之间的秘密。这事儿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王妃又要挨训受欺负了。” 进宝噘嘴,有些不高兴地嘀咕,“可是,她是王妃啊,她本来就应该跟王爷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 朱敬玄知道进宝是心疼他,他指着自己的腿笑道,“我如今这个样子怎么生儿育女?你还想不想让我好好养伤了,嗯?先让王妃自己睡,再怎么着也得等几个月我的腿彻底好了再说,如今你要做的就是替我和王妃保守秘密。” 进宝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他帮朱敬玄擦拭着身子,又忍不住说,“王妃是个姑娘,王爷您怎么喊她去睡小榻呢?你这样没有君子风度,王妃会更不喜欢你的呀……” 朱敬玄啧了一声,“你懂个屁,我若是让她睡床,我来睡榻,她必定会因为委屈了我而觉得内疚,不安,她会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会一直盯着我怕我从小榻上滚下来,既然让她睡小榻能让她心安理得不用背负着愧疚,那我为什么不成全她呢?” 朱敬玄低头看着进宝,“你记住,对一个人好,要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你要看她需要的是什么你再给她什么,而不是你自我感动觉得你对她好她就一定会好,有些她不需要的东西你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给她,只会让她内心沉重不安。” 进宝怔愣地望着朱敬玄。 然后,他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我想对王爷好也是一样的道理,王爷想护着王妃,我就应该站在王爷的立场与王爷一起护着王妃,而不是我觉得王妃应该给王爷生孩子就借助皇上的权力来逼迫王妃给王爷生孩子,我若是这样做了,那我不仅没有帮到王爷,反而会给王爷拖后腿,对吗?” 朱敬玄莞尔,轻轻摸了摸进宝的脑袋,“孺子可教。” 进宝嘿嘿直笑。 他方才看到王妃不肯跟王爷同床共枕,心里是有点怨王妃的,可王爷这么说了以后,他心里就敞亮了,他今后不会再对王妃心存怨怼,他会跟王爷一起保护王妃,不让皇上不让任何人伤害王妃。 等朱敬玄洗漱完毕,进宝推着他出来。 进宝冲姜南溪灿烂一笑,麻溜磕头行礼,“王妃,小的进宝给您磕头行礼了,以后进宝会好好服侍王爷王妃,进宝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王妃教教奴才,若是教不会,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奴才毫无怨言!” 姜南溪惊讶地看着这小子。 方才进门时还偷偷斜着眼睛看她,好像对她有些不满,怎么忽然又如此恭敬了? 姜南溪看向朱敬玄。 是这个男人跟进宝说了什么吗? 对上朱敬玄暖暖的笑,姜南溪也笑了,她愿意看在这个男人的面子上,跟进宝一笑泯恩仇。 她低头温柔对进宝说,“好,你起来。” 进宝磕头谢了恩,笑眯眯起身扶着朱敬玄躺下,给朱敬玄盖好被子后,他就乖乖跑到外间去睡下了。 姜南溪抱着被子坐在小榻上,有些纠结地看着桌上那一壶酒。 合卺酒,她没主动提,朱敬玄也一直没提,难道不用喝吗? 朱敬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道,“睡,我如今身子有伤不能饮酒,以后再补起来。” 姜南溪如释重负。 她吹灭了小榻旁边的烛火,“王爷明天见。” “嗯,明天见。” 朱敬玄也吹灭了身旁的烛火,将纱帐放下来把自己和圆圆隔绝开,免得自己一直睡不着去偷看。 他知道,他要是不把帐幔放下,他一定会忍不住偷偷看他的新婚妻子那边。 哪怕只是在月色下看一眼人家的背影轮廓,他都控制不住自己。 帐幔放下后,他望着帐顶,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他的新婚夜。 没有恩爱没有缠绵,但是,也没有谢无极和姜东珠那样的惨烈。 这样就够了。 能跟圆圆同一屋檐下和谐相处,像朋友一样谈笑自如,就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至于其他的,得慢慢图谋。 …… 小榻上。 姜南溪侧着身子面向墙壁假寐。 等了两刻钟后,姜南溪偷偷往朱敬玄那边看了眼,见有厚厚帐幔隔绝了视线,她迫不及待地进入了空间里。 第164章 她想放弃旧爱霍星沉 她仰头望着头顶的桃树李子树和樱桃树。 李子和樱桃已经是青涩的大果,还有两三天应该就转红成熟了。 而桃树,上面的桃子只有鸽子蛋大小,恐怕要比李子和樱桃晚成熟两天。 姜南溪看着满树的果子,无比满足。 而现在让她更激动的事,则是灵液。 她蹲在小石头面前,托腮笑眯眯地问,“哪,我的灵液呢?你说借我五滴,还送我一滴做新婚贺礼,你不会赖账?” 小石头肉痛的从自己体内挤出六滴灵液,分别用泡沫一样的光团各自包裹好,让泡沫光团浮现在姜南溪面前。 它凝字告诉姜南溪,【别忘了我说的,你跟朱敬玄圆房有孩子以后,我还会送你更多灵液哦!你要努力!】 姜南溪弯起嘴角,“知道啦知道啦,目前有这六滴能解燃眉之急了,至于圆房什么的,以后再说。” 小石头有些失望。 唉,这个女人一日不跟朱敬玄圆房,这王妃位置就一日不稳啊! 唉,不就是让人睡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要是谁愿意睡它帮它达成目的,那它可以自己洗干净送上去让人翻来覆去怎么睡都行! 它忍不住凝字问姜南溪,【你那个霍星沉,好像也没什么好,我没觉得他比朱敬玄好啊,怎么你对他如此痴迷?】 姜南溪不能对外人吐露的重生秘密,却可以对小石头畅所欲言。 她望着树上的果实,眼神温柔。 “你硬要把霍星沉跟朱敬玄两人放在一起比较,我承认,他的确没有远胜于朱敬玄的长处,可是,在我那么糟糕的前世,在我最黑暗无光的那一年里,那里没有朱敬玄,那里只有霍星沉啊。” “我在张傲天手底下受折磨的时候,只有霍星沉温暖了我,我身处绝望的时候,只有霍星沉豁出命带我逃亡,你们以为我跟霍星沉只不过是相识半月,可事实上,在我的记忆里我已经与他相处了一年之久。” “我看着他背我逃亡,我看着他为了我被张傲天抓回去羞辱折磨,我看着他瘸了腿毁了容仍旧不怨我分毫,仍旧在我与张傲天同归于尽的时候想冲进火海里救我出去。” “如果我没有重生,我想我一定会爱上这么好的朱敬玄。” “可是没有如果,我是携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人,在我的记忆里,没有朱敬玄,霍星沉是我前世唯一的光。” 小石头怔愣地望着姜南溪。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姑娘已经爱了霍星沉一年之久。 难怪她无法接受朱敬玄。 朱敬玄不是输在了人格魅力上,这个男人只是输给了老天爷的捉弄,输给了时间。 小石头小心翼翼问姜南溪,【那,你要怎么才能放下霍星沉,接受朱敬玄呢?】 姜南溪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叹息一声。 她忽然有了剖开内心跟人倾诉的冲动。 她告诉小石头—— “我之前想,等我治好了朱敬玄的腿,我就跟朱敬玄和离,等上几年一切都被人淡忘的时候,我就能跟霍星沉成亲了,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不知道霍星沉愿不愿意苦等我几年。” “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为我放弃一切。” “他是朱敬玄的心腹,他对朱敬玄那么忠心,他要跟我在一起就得离开这个他效忠十几年的主子,他愿意吗?” “他跟着朱敬玄能建功立业,他能做将军,他能获得高官厚禄,让他为了我放弃他的事业和前途,先不论他愿不愿,我自己扪心自问我能心安理得让他放弃这一切吗?” “我不能。” “如果他也是重生的,他记得他与我前世的点点滴滴,他深爱着我,那么让他放弃事业与我长相厮守,或许他会高兴,可他没有重生,对他而言,我只不过是他刚认识半个月的姑娘而已。他与我之间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没有撕心裂肺牵肠挂肚的情感,只要我现在单方面斩断与他的来往和情意,他就算痛苦难过也最多是三两月就释然了,他根本不会长久沦陷在失去我的折磨之中。” “让他如今放弃相识半月的我,他只会痛苦一段时间,可让他等我,却要折磨他几年之久,甚至有可能是十几年。” “他要眼睁睁看着我与他的主子做夫妻,他要眼睁睁看着我为了坚守与他的感情而伤害他的主子,到了最后他还要放弃一切跟我私奔……” “你说,这对他公平吗?明明是我困于前世种种才非要爱他,我非要拖他下水他又何其无辜呢?” “他是我前世的恩人,不是仇人啊,我要如此自私的毁他,伤他,我于心何安?” 姜南溪低头看着小石头,眼眶通红。 “小石头,我真的好迷茫,我不知道我是应该拖着他与我一起沉沦在这份相爱不能相守的痛苦之中长达数十年之久,还是应该立刻快刀斩乱麻让他对我死心,让他去追寻他自己的未来……你是旁观者,你是局外人,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小石头没想到姜南溪会这么坦诚的跟它一颗石头谈论心事。 姜南溪用对待朋友的态度认真对待它,它也应该认真给出答案。 它仔细思考一番,回答姜南溪—— 【放弃他,放他自由。如你所说,重生的只是你,沦陷在前世情意之中的也只有你,你没有必要把他牵扯进你的痛苦里。】 【让他痛苦等你几年对他而言已经不公平了,何况,你几年之后就一定能摆脱朱敬玄一定能奔向霍星沉吗?万一朱敬玄不放你走,一辈子不与你和离呢?】 【而且你忽略了一点,万一你在与朱敬玄日夜相处之中爱上了朱敬玄,那么受你拖累一直苦苦等你的霍星沉到时候又情何以堪?】 姜南溪抵着额头难过地笑。 是啊。 小石头所说的,全都是她心中所想,她正是不确定自己的未来,所以才有了放霍星沉自由的念头。 她自己也觉得,硬要拖这么个好人与她一同沦陷在相爱不能相守的痛苦里,太残忍了。 小石头看了看姜南溪,又告诉她—— 【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可你今晚却来问我你要不要放弃霍星沉,其实在你问出口的那一刹,你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了,是?】 【溪溪,你很理智,很清醒,你比我更清楚你执迷不悟会给霍星沉带来多少痛苦,我能分析出这么多,不正是你给我提供的点吗?其实该怎么做,你心里已经比谁都清楚了。】 第165章 她与王爷合作 姜南溪轻轻抚摸着小石头。 小石头说得没错,其实,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只是她割舍不下前世那道救赎她的光,所以想拉个旁人来劝劝她。 如今…… 连小石头也觉得她应该放弃了。 姜南溪苦笑一声,离开空间。 她躺在小榻上,看着洒落在身上的皎洁月光。 看了会儿,她忍不住拥着被子坐起身来,靠近窗户往外看。 王爷居住的院落,是有侍卫值夜的,她依稀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庭院门口。 她攥紧手指,那是霍星沉吗? 她用指尖抵破薄薄的窗户纸,透过小缝隙清晰望着庭院门口。 不是霍星沉。 见状,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是霍星沉就好。 她跟朱敬玄洞房花烛本就已经让霍星沉心里难过了,若是让霍星沉彻夜不眠站在门口值夜站岗,那多残酷? 幸好,朱敬玄不是那么恶劣的人,他没有让霍星沉来值夜,没有让她和霍星沉都陷入难堪之中。 姜南溪眺望庭院许久,又重新倒回小榻上,抱着被子翻身背对朱敬玄的床,闭上眼睛。 六滴灵液到手,她今晚先服用一滴看看。 她摊开手掌,掌心里出现了包裹着灵液的小光团,她将光团纳入嘴里,吞咽下去。 等了会儿,她感觉到身子开始有暖意腾升,那种暖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好像泡在温泉里,暖得人昏昏欲睡。 她放任自己安静睡着。 这一睡,就到了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撒在脸上,姜南溪慢慢睁开眼睛。 她望着阳光照射下飞舞的小尘埃,依稀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比往日更清晰了些。 她从小跟着祖母学绣花,眼睛有点伤了,看远了有些模糊,如今连横梁上那只半夜爬进屋里织网的蜘蛛都能看清。 她坐起身来伸展四肢,发现自己好像比往日轻松了些,有一种沉疴尽去的舒适感。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灵液真是好东西。 有病的治病,有伤能治伤,没病没伤的人还能强身健体,真是万能的神药。 “做什么美梦了,大清早的一个人偷偷笑得那么好看?” 姜南溪正高兴来着,忽然听到右手边传来朱敬玄的嗓音。 她转头望过去。 朱敬玄已经起身了,看模样洗漱过了,衣裳也穿戴得整齐,这会儿正端着一碗药汤慢慢喝,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了。 姜南溪有些懵,“你醒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敬玄轻笑,“我有动静,是你睡得太香了,我方才让进宝扶着去洗漱,洗漱好了又重新回来躺着,这么大的动静你都没被我惊醒,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给你下什么迷药了,我认真回忆几次,似乎并没有。” 姜南溪没忍住笑了。 大概是灵液在修复她的身体,所以她睡得沉了些。 以往她好像没有这么贪睡的。 她掀开被子,扭头就见旁边已经放好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 她拿着衣裳进里间换好,洗漱过后坐在镜子前梳妆。 她打算先给朱敬玄用一滴灵液。 这灵液太少了,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是给朱敬玄服用调养身子好呢,还是滴在朱敬玄的断腿处让他伤口早点结痂好一些? 想了想,姜南溪决定把选择权交给朱敬玄自己。 反正这个男人也知道她的秘密,不是吗? 她来到朱敬玄床边坐下,贴近朱敬玄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说—— “我手里有灵丹妙药的事,之前我救醒你的时候你就已经看破了此事,所以我也不瞒你,我现在又有了一点点对你有好处的药——若是让你服用下去,它能调养你失血过多虚弱的身子,而若是将它用在你断腿处呢,就能让你断腿结痂不用再担心伤口崩裂,你想怎么使用它?” 朱敬玄惊讶地望着姜南溪。 之前他苏醒以后的确坦然告诉过圆圆,他知道他的命是圆圆救的,他知道圆圆手里有灵丹妙药,可当时圆圆并没有承认。 现在圆圆不光承认了,还打算再拿出一点灵丹妙药来帮他治病。 他知道那药有多神奇有多珍贵,圆圆舍得一而再再而三拿给他用,这样的情意,让他如何报答呢? 他万分感动,也对灵药心存渴望,可他知道人不能太贪婪,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既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就不能再拿走圆圆的宝贝。 他告诉姜南溪,“我如今已无大碍,可以在家慢慢养,这灵药你自己留着,万一今后遇到点什么事,也能救你自己一命。” 姜南溪摇头说,“灵药我还能再获取,并不是仅有这一份。” 朱敬玄愈发惊讶,“还能再获取?” 他想问,这种神奇的灵药还能如何获取,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不想刺探圆圆的秘密。 他只问,“那你获取灵药有危险吗?若是有危险,这灵药我不能要。” 姜南溪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如果被人发现我的秘密,恐怕也会有一点点危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做个君子不觊觎我的东西,所以,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我救你,你保护我,我们互惠互利,你看怎么样?” 朱敬玄听到这话,瞬间展颜。 他喜欢这样的互惠互利。 当圆圆与他之间牵扯的事越来越多,圆圆就无法轻易离开他了。 他含笑问姜南溪,“你先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保护你?我得先确定我真的对你有价值我才能要你的宝贝灵药,万一你是在哄我呢,若我帮不上你的忙还用光了你的灵药,叫我如何心安?” 姜南溪忍不住笑了。 与君子合作,就是这样让人愉快。 她低声说,“我过两天要受人所托售卖一批新鲜的樱桃和李子,我既要让这批樱桃和李子卖出高价,又还不能让人追查到这东西来自我手中——” 她期待地望着朱敬玄,“王爷,你能帮我吗?” 朱敬玄听到姜南溪说有新鲜的樱桃和李子,下意识看了看窗子外面。 嗯?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樱桃树刚开完花没几天? 这花刚谢,圆圆就已经有成熟的樱桃和李子售卖了? 不愧是能弄到灵药的人,就是有本事。 朱敬玄没有追问姜南溪那反季樱桃和李子是从何而来,他问,“你大概有多少李子和樱桃?” 第166章 嗯?让谁脱? 姜南溪仔细想了想。 她空间里种着两棵李树两棵樱桃树,这种树木在外界会因为风雨啊虫害啊土壤肥力等等因素减产,可她移栽到空间里直接让小石头催熟,几乎每一朵花都结出了果实,硕果累累,而且每一颗果子都非常饱满,足足比外界成熟的果实要大两圈,因此,一棵李子树大约能收获九十斤到一百三十斤李子的样子。 而樱桃就不比李子,樱桃只有很小一粒,论颗数比李子还多,论斤头的话一棵高高大大的树最多只能收获二十来斤,少得可怜。 她挠了挠脸颊,回答朱敬玄,“没有多少,李子差不多两百斤,樱桃只有不到五十斤。” 朱敬玄笑道,“两百斤李子,五十斤樱桃,这好办,就这点还不够有钱人家抢的,想卖高价很容易,我们办个拍卖会,价高者得。到时候我来经手这件事,不会让任何人追查到你头上。” 姜南溪感受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滋味。 有人帮她解决麻烦,不用自己劳心费神,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不少。 她又小声说,“再过几天,我可能还会帮人售卖一批新鲜的桃子和梨子,你卖李子和樱桃的时候可以提前预告。” 朱敬玄挑眉,故意玩笑,“你是遇上神仙了吗?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水果,你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是?行,你说,桃子梨子又有多少?” 姜南溪心想,桃子个大,压秤,一棵高高大大硕果累累的桃树大约能下两百多斤桃子。 她种了四棵桃树,这要是没有个八百斤桃子那都属于是小石头消极怠工减产了。 姜南溪告诉朱敬玄,“桃子大约八百斤,梨子也是差不多的,就算少也少不了几十斤。” 朱敬玄惊讶了,“这么多?这倒是够京城的富贵人家好好抢一回了,行,我记下了,到时候我来安排,咱们每天限量售卖一百斤,让他们拿着银票来抢破头,保准让你的这些水果卖出最高的价钱。” 姜南溪点头笑,“好,那就辛苦王爷了。” 朱敬玄莞尔,“我辛苦什么?帮你不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也收到远远超出我劳动价值的报酬了不是吗?” 姜南溪也笑了。 她问,“那你是想把灵药吃下去调养身子,还是让腿上的伤口结痂?” 朱敬玄仔细思考了一番,指着自己的腿说,“让它伤口结痂,体内的亏损可以慢慢用药养着,可这伤口不结痂就无法动弹,只能整日里躺床上,一动就怕它崩裂流血,挺受罪的。” 姜南溪点头。 她让朱敬玄躺好,自己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往里倒了一点点水,然后将空间里的灵液取出一滴融入水杯之中。 她将灵液与水摇晃均匀,这才端着水来到床边。 她看着那条被衬裤罩在里面的断腿,对朱敬玄说,“你先把裤子脱了,把伤口露出来,我给你抹药——” 朱敬玄听到这话,格外惊诧地望着姜南溪,“裤子脱了?” 不等姜南溪说话,他慢吞吞将裤腿卷起来露出断腿的伤口处,忍着笑打趣姜南溪,“卷个裤腿的事儿,要脱裤子吗?嗯?圆圆就这么想让我脱裤子?” “……” 姜南溪看着朱敬玄将裤腿卷起来,整个人都傻了。 啊…… 是啊…… 把裤腿卷上去就行了,她为什么会脑子犯蠢下意识让朱敬玄脱裤子呢…… 姜南溪抬头对上朱敬玄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的脸颊一下子红透了。 太丢人了,她一定是还没睡清醒! 她红着脸颊说,“我,我脑子迷糊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就当没听到!” 朱敬玄噗嗤一笑,“嗯,我什么都没听到。” 姜南溪根本不敢看朱敬玄。 她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脸坐在床沿,低头解开朱敬玄伤口处一层又一层的白布。 太医们防止这条腿流血,布条绑得又紧又厚,很难解开。 而且她解的时候还不能太粗暴,万一用力一扯布条把伤口结痂扯下来了,那又得血流如注。 小心翼翼将布条解开之后,她看到伤口附近的肌肤已经捂得发白,肿胀,似乎还捂出了小颗粒的疮。 姜南溪皱紧眉头,“这样捂着,你得多难受啊?” 朱敬玄一直凝视着姜南溪。 他以为姜南溪看到他丑陋残缺的断肢会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可是,没有,姜南溪没有嫌弃,反而在心疼他的受罪。 他心底的石头落了地。 他温柔说道,“是很受罪,可是,我遇到了能拯救我的圆圆啊,有你的灵药,我不是马上就能解开束缚解除痛苦了吗?” 姜南溪嗯了一声,用手指蘸取杯子里的水涂抹在朱敬玄被血痂覆满的创面。 随着姜南溪一点点涂抹,融合了灵液的水很快渗透进创面,加速愈合的同时,也缓解了伤口带来的剧痛。 朱敬玄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腿,几息后,他惊奇地望着姜南溪。 “太神奇了,我的腿一直疼得跟有人拿锯子锯一样,一跳一跳的痛感很剧烈,现在,我能清晰感受到疼痛在缓解,这么清晰的痊愈过程真的太叫人震惊了!” 姜南溪抬头看他一眼。 “你这几日都跟没事人一样,我还以为你的腿麻木了没有知觉了,你怎么这么能忍?” 朱敬玄莞尔。 他说,“一点点疼都忍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我们边关的男儿,与京城养尊处优的男儿是不一样的,战场厮杀几天浑身是伤仍旧奋勇作战的将士多得是,今后我带你去边关看看,那些男儿,是与京城不一样的风采。” 姜南溪嗯了一声。 她低着头继续往朱敬玄创口处涂抹灵液稀释的水,每一个地方都涂抹到了,不漏过任何一处。 直到将杯子里的水都用光了,她才停下来。 她对朱敬玄说,“现在不要用布条绑着,再等会儿,伤口结痂后这些血痂应该就会自己脱落了。” 朱敬玄点头。 听到进宝在外面敲门,他知道这会儿的情况不宜见人,于是扬声道,“等会儿本王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进宝站在门外有些纳闷。 王爷和王妃又没有圆房,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呀? 难道晚上没有圆房,大清早的开始亲近了? 好想推开门进去瞅一眼啊。 …… 房里。 姜南溪梳好发髻,就准备去看朱敬玄的腿。 谁知道,朱敬玄一直托腮望着她,这会儿见她梳好了,朱敬玄指着梳妆台笑吟吟地说,“圆圆,把梳妆台的抽屉拉开。” 第167章 见旧爱,她怎么开口 姜南溪奇怪地瞅他一眼,然后拉开了抽屉。 抽屉一打开,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银珠宝首饰映入她眼帘。 从里到外,各式各样的簪子发钗步摇应有尽有,足有几十支,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正震惊于这些首饰的繁多,又听朱敬玄说,“旁边那抽屉里还有耳环项链和手镯,你挑喜欢的戴上,你呀,身上太素了,如今是最好看的时候,应该多多打扮自己,等到老了想打扮的时候,年华已逝,打扮起来也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 姜南溪低头,手指轻轻抚摸着光华璀璨的珠宝首饰。 女孩子几乎都是喜欢珠宝的,她也不例外。 只是从小到大家里没什么钱,所以只能看着别人打扮得珠光宝气偷偷眼馋。 如今这么多珠宝摆在眼前,她很心动,却不能戴。 因为她等会儿要去跟霍星沉谈一谈。 她不想戴着这些霍星沉给不起她的珠宝首饰前去见霍星沉,她想以最初的模样去见面,她不想给霍星沉任何压力。 姜南溪将抽屉合上,找借口对朱敬玄说,“以后再戴,现在不想那么招摇,有种一朝暴富臭显摆的感觉,我会很尴尬的。” 朱敬玄失笑,他家圆圆也未免太可爱,戴个首饰都怕人家说她臭显摆? 不戴就不戴,无妨,过些日子就愿意戴了。 姜南溪走到床边,去看朱敬玄的腿。 她伸手戳了戳那厚厚的血痂,问朱敬玄,“这样碰你,疼吗?” 朱敬玄摇头。 姜南溪小心翼翼将血痂抠下来,看着血痂底下已经愈合的创面,她惊喜道,“王爷你看,药已经起效了,你的创面已经愈合,正常活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朱敬玄嘴角勾起一丝笑。 其实他比姜南溪更早察觉到。 这毕竟是他的腿,创口的疼痒方才慢慢消失了大半,他已经知道他的腿没什么大碍了。 他说不上来此时此刻他有多感激他的圆圆。 只有身处无限痛苦之中的人,才会明白被人结束了痛苦是多么让人感动的事。 他看着姜南溪拿手绢蘸了水把他伤口上的血痂一点点清除,又将他伤口周围的污渍全都擦拭掉,整个过程里,手绢被弄脏变色显得很脏很恶心,姜南溪也没有丝毫嫌弃,依然小心细致的帮他收拾…… 他漆黑眼眸紧紧盯着姜南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根根握紧。 他的圆圆如今还不喜欢他都能这样对他好,若是有一天圆圆真心喜欢上他了,他们俩得有多恩爱? 他,好期待。 “好了,擦干净了。” 姜南溪在水盆里洗干净手绢,又最后帮朱敬玄腿伤周围擦拭了一遍,这才起身,“王爷你衬裤被污水弄脏了,我给你拿一条干净的,你自己能换吗?” 朱敬玄咽下喉头的热意。 他含笑点头,“能。” 姜南溪去柜子里给朱敬玄拿了干净的衬裤递给他,转身去倒污水。 朱敬玄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愈合的伤腿,摸着断口处新长好的皮肉,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丑陋,虽然残缺,可是没关系,长好了就行。 长好了他就能正常行动了,不用再像个废人一样整天待在床上动都不敢动。 他一条腿支撑着,靠腰部发力,拱起身子麻利将衬裤褪下,又换上干净的那条,比起正常人来并不吃力多少。 像他这种双臂充满力量腿脚也有力道的练武之人,就算缺了一条腿,健全的双臂和剩下的那条腿依然能支撑他完成平日里的正常活动。 姜南溪出去倒水将门打开了,进宝呲溜一下就溜进来了。 他来到床边,看到朱敬玄扔出来的裤子,下意识捡起来想拿去洗。 翻了翻,忽然发现裤子上的污渍,他睁大眼睛,懵懂又害羞地小声问,“王爷,这是什么污渍啊?您和王妃方才关着门是不是……是不是……咳咳咳这裤子上的污渍是不是您的那个?” 朱敬玄正在整理头发,忽然听到进宝这话,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进宝。 他都快要被这小子震惊傻了! 他艰难道,“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我腿上伤口的血痂洗下来的污渍,你以为是什么?” 进宝眨了眨眼,老实回答,“啊,我以为是那个呢……” 朱敬玄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抬手狠狠敲了进宝脑袋一下,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出去!男子那东西怎么可能是血褐色!有没有点常识!” 进宝捂着脑袋,一脸无辜地说,“不是啊王爷,你跟太监讲这种常识?我们做太监的都没有根的,我怎么可能知道男人那个是什么颜色?” 朱敬玄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是啊。 他跟个小太监说什么呢,这傻孩子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男人的常识。 朱敬玄转而轻轻摸了摸进宝被打的脑袋,怜惜道,“去传膳,多准备点荤腥,我要吃。” 进宝嗯嗯笑着离开。 姜南溪倒了脏水走进屋,一边往外面张望一边奇怪地问朱敬玄,“你跟进宝说什么了?他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躲闪的眼神显得格外尴尬。” 朱敬玄忍俊不禁。 他还是不告诉圆圆了。 若是告诉了圆圆,该换圆圆尴尬不好意思了。 他没事人一样淡定地说,“没事,他干了蠢事,我骂他了,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 姜南溪信以为真,不再追问。 很快,进宝领着人端着十几道早点进屋。 有甜的有咸的,有肉的有素的,有煎炸的,有烹煮的,几乎是常见的早点这里都有。 姜南溪跟朱敬玄相对而坐,安静用膳。 朱敬玄品尝到他觉得好吃的,就会用公筷夹给姜南溪邀请她尝,知道姜南溪胃口小,后面又变成只分一小半给姜南溪尝味道。 几乎满桌子的早点,他都跟姜南溪分着吃了个遍,当然,一份早点他吃了四分之三,姜南溪只跟着凑热闹吃了四分之一。 吃饱喝足,又用香汤漱了口,朱敬玄心情很好地看着姜南溪。 “今儿天色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姜南溪手指一顿。 她抬头看了眼朱敬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想去跟霍星沉见面谈一谈未来,她想给霍星沉的母亲喝一滴灵液挽救这个老人的性命。 不管怎么说,霍星沉前世救过她很多次,她如今有能力回报霍星沉了,她不想再让霍星沉经历前世那种丧母之痛。 可她要怎么跟朱敬玄开口说呢? 她要怎么说,她要去见霍星沉? 第168章 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朱敬玄见姜南溪似乎有话要说,又难以启齿,他微微眯眼,抬手示意进宝带着人把餐盘撤下去。 等进宝一行人下去后,朱敬玄轻声问姜南溪,“是另有安排吗?” 他含笑说道,“若是另有安排,你就自己去忙,我正好让进宝给我弄一副双拐,在院子里练习练习行走。” 姜南溪想了想,决定如实告诉朱敬玄。 她说,“我想去跟霍星沉谈一谈。” 朱敬玄微愣。 他望着姜南溪。 既然这姑娘如实告诉了他,想必,也不介意他问一问,“你想跟星沉谈什么?” 姜南溪抿紧嘴唇,“我想看看霍大人对我的心意,若是感情不那么深,或许,让他放下,不耽误他,不妨碍他,才是真正对他好。” 朱敬玄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想放弃星沉了…… 他握紧手指,轻声问,“你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我吗?” 姜南溪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或许是,你是他誓死效忠的主子,你是他最尊敬的人,我不知道在他效忠了十几年的男人和一个相识半个月的女子中间,他会选择谁。” 朱敬玄听到这话,不由笑了出来。 作为夫君,他很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去见心上人,可是他妻子这话让他所有顾虑不舒服尽数消散,只剩下好笑。 他说,“去,去跟星沉聊聊,我也想知道我和你,他会选择谁。” 姜南溪望着朱敬玄,“若是他选择了我,你会不会对他……” 朱敬玄摇头,“不会,我正喜欢着一个人,我知道‘喜欢’二字的重量,我不会认为他重色忘义,他已经为我效力这么多年,他有选择自己下半辈子如何过的权力。” 他指着门外,“我对我任何一个下属都是这么说的,他们愿意效忠我,我感激,他们若是有了自己的前程想要与我分道扬镳,只要他们不反手捅我一刀,只要他们坦诚与我辞别,我会祝福他们各自拥有大好前程。” 他笑道,“他们只是我的下属,不是我的私有物,他们一直都是自由的。” 姜南溪望着这样坦荡的朱敬玄,忍不住笑了。 难怪他的下属们愿意誓死效忠他。 他不像别的上位者,把下属不当人看。 姜南溪站起身来,“那我现在就去了?” 朱敬玄点头。 目送姜南溪转身离开,他靠在椅背上,薄唇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他想,他已经知道了星沉会怎么选择。 圆圆放不下,星沉也会跟着放不下,若是圆圆想放下了,星沉恐怕也不会执着,那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人,他比谁都了解。 想到这儿,朱敬玄的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他喜欢圆圆的理智,清醒,他喜欢圆圆这份洒脱豁达不拉着别人共沉沦的心气。 他今后一定会善待圆圆,他这辈子都不会让圆圆把这份洒脱豁达用在他身上,他知道一旦他辜负了圆圆,伤害了圆圆,那么圆圆今时今日是如何放弃霍星沉的,将来也会如何平静放弃他。 一旦他背叛,这个姑娘绝不会与不值得的他多做纠缠。 “进宝——” 朱敬玄喊了一声,进宝立刻跑进来。 朱敬玄吩咐他,“我方才让王妃代我去瞧瞧星沉的母亲,却忘了让王妃带礼物,如今想想总觉得不妥,你去库房里拿些适合星沉母亲的布匹绸缎和温补的药材,送去给王妃,让她拿给霍夫人。” 进宝点头离去。 朱敬玄这才真正放心。 圆圆与他刚成亲就跑去看霍星沉,他怕这事儿传入父皇耳中,父皇会嗅出不寻常的味道,找由头惩罚甚至杀了星沉。 他得让人知道,圆圆去看霍星沉母子俩,是他授意的,圆圆与星沉并无私情。 他心爱的妻子,他忠心耿耿的下属,他不保护谁来保护? …… 姜南溪来到霍星沉房门口,抬手轻轻叩门。 房里传来霍夫人的嗓音,“谁呀?” 姜南溪说,“是我,姜南溪。” 霍夫人居住在这王府里,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姓甚名谁? 一听王妃来了,霍夫人赶紧跑来开门。 看到站在门外的美人,霍夫人极其惶恐,立刻就要磕头行礼。 “王妃——” “不必多礼。” 姜南溪扶着霍夫人的胳膊,阻止老人家下跪。 看着在矿山服刑多年已经变得胆小唯维诺诺的老人,看着这个只比她继母张玉兰大几岁却头发花白背脊佝偻的老人,姜南溪格外怜悯。 女子嫁错了人真的很悲惨,不反抗就得一直忍受被夫君殴打家暴的痛苦日子,反抗了又得去坐牢服刑,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姜南溪温柔看着霍夫人,“我来看看您,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霍夫人诚惶诚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在她看来,她一个杀过人服过刑的卑贱之人,哪里值得王妃惦念,哪里配让王妃来看望她? 姜南溪笑问,“不可以进去呀?” 霍夫人赶紧摇头磕磕巴巴地说,“不是不是,我,我,我没见过世面,我不知道该怎么招待王妃,王妃您请,您请——” 姜南溪点头走进房间里。 她扫了一眼房间各处,一边坐下一边装作无意的问霍夫人,“夫人,您儿子呢?怎么不见他?” 霍夫人说,“他昨晚就去皇觉寺上香了,说要去为王爷王妃祈福,应该也快回来了。” 姜南溪闻言愣住。 她和朱敬玄的新婚之夜,这个男人不想在王府伤情,于是跑去皇觉寺为她和朱敬玄祈福了? 是祈福,还是故地重游寻找他们之间的回忆? 姜南溪不知道霍星沉去皇觉寺的目的,也无法自我感动,她若无其事地看着霍夫人,笑着感谢,“霍大人真是有心了,他对王爷的忠心,日月可鉴。” 霍夫人连忙说,“是啊是啊,他对王爷是最最忠心的,就算天下人都背叛王爷,我们家星沉也不会背叛王爷。” 说到这儿,这个妇人红了眼眶。 “当年我杀了星沉他爹,我又被去矿山服刑,星沉差一点就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与野狗抢食……” “是宁王爷将他带回王府,是小小年纪的荣亲王殿下不嫌星沉没用,把星沉带在身边接受同一个师傅的教导,我听说教导殿下的师傅是当朝的大儒和大将军,我们星沉是三生有幸才能跟着殿下一起拜这样的能人为师。” “我们星沉能有今时今日的学识和武功,全都是仰仗了荣亲王殿下的怜惜,王爷对星沉有再造之恩,如今又提前把我从矿山放出来让我能跟星沉团聚,我们母子俩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我们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王爷的恩德——” 第169章 他说,王妃你不该来 姜南溪看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感激的妇人。 她无声叹息。 是啊,朱敬玄对霍星沉太好了。 她一个相识半个月的人,哪里比得上朱敬玄对霍星沉十几年的恩情呢? 霍星沉这条命是朱敬玄给的,霍星沉的一身才学和武功是朱敬玄给的,霍星沉如今能拥有侍卫长的职位在达官贵人面前也不落下风,也还是仰仗了朱敬玄—— 试问,霍星沉又怎么会为了她而背叛朱敬玄? 前世霍星沉选择背叛,是因为张傲天抢夺了朱敬玄的身体,霍星沉忍受了一年之久,对这个人彻底失望了,才会离开。 如今朱敬玄没有被任何人取代,他仍旧是那个宽容温润大度值得人效忠的男人,霍星沉恐怕是,宁死也不背弃。 想到这儿,姜南溪心里说不上来是何滋味。 见霍夫人给她倒茶,她努力压制着心底的难受,温柔对霍夫人说,“夫人,麻烦你去外面院子给我打一点井水喝,我不爱喝茶。” 霍夫人愣了愣,随即抿嘴笑道,“原来王妃也跟我们一样啊,我也嫌茶水苦涩,喝不惯,还不如喝凉水好。那您坐着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打井水。” 姜南溪颔首。 看着霍夫人转身离开,她伸手拿起面前的杯子,从空间里取出一滴灵液放到杯子中。 等霍夫人拎着一壶井水进来,她笑着将水壶接过,往那只杯子里倒了一小杯水。 “霍夫人,你也喝水。”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与霍夫人碰杯,“我们共饮。” 霍夫人受宠若惊,“哪儿能让您给我倒水,实在是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姜南溪莞尔,“我只是今日风光,前几日我也只不过是市井里一个普通小姑娘,您不必拿我当王妃,当普通人就好了。” 她举杯邀请。 霍夫人赶忙端着水杯跟姜南溪碰了碰,然后往嘴里送。 她一边喝水一边看姜南溪,越看越喜欢这个没有架子的王妃。 这姑娘真好啊,温温柔柔的,和和气气的,一点也不摆架子瞧不起人,哎哟喂,她们家星沉今后要是能娶个这么好的姑娘为妻,那她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 一口水入喉,霍夫人有些奇怪。 今日的水,好像格外好喝。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是感觉特别好喝。 大概是对面的王妃太让人喜欢了,所以连喝普通井水也觉得格外的甘甜美味。 等霍夫人喝完了水,姜南溪又给她倒了点,“您再喝半杯。” 霍夫人连连点头。 姜南溪看着霍夫人将水全都喝下去,心里踏实了。 有了这一滴灵液,这个身子亏损严重命不久矣的霍夫人应该能多活个一年半载了。 到时候她若有了多余的灵液,就再帮帮霍夫人。 她没打算让霍星沉和霍夫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如果已经决定好了放霍星沉自由,那又为什么要故意让人家知道她的大恩大德,让人家一辈子记挂她呢? 施恩图报也得看面对什么人,霍星沉前世救她的时候,并不图她回报,霍星沉为她出生入死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让她报答,她心存感激为这个男人做点事,就一定要告诉这个男人求人家报答吗? 不必报答。 那个人能不受她连累,能过得好一点,她就心安了。 姜南溪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水,忽然,外面传来进宝的嗓音—— “王妃,王爷说他忘了让您带礼物,让小的给您拿过来了。” “……” 姜南溪一愣,蓦地扭头望着门口。 进宝捧着东西站在台阶下面笑眯眯地给姜南溪行礼。 姜南溪看着进宝手中那一匹上好丝绸,还有用盒子装着的药材,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老天爷真是爱捉弄人。 前世让她遇到谢无极和张傲天这两个人渣,如今又要让她遇到朱敬玄和霍星沉这两个好人,她伤谁都不是。 她敛去思绪,笑着向进宝招手,“还是王爷想得周到,拿进来。” 进宝欢欢喜喜走进屋子里,将东西放在桌上,对霍夫人说,“夫人您瞧,这是王爷和王妃送您的丝绸,您拿去多做几身新衣裳给霍大人瞧,他看到母亲穿得好看一定会很高兴的!这里是一些上好的药材,是温养身子的,王爷说您这些年受罪了,得多保养身子才能长久陪着霍大人,看霍大人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霍夫人感动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她哽咽道,“这,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是糟蹋了……” 姜南溪轻声安抚,“您别这么说,您只是遇到了一个不配为夫的男人,您是被他毁了前半生,不是您的错。” 霍夫人红着眼眶看着姜南溪,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行礼。 “感谢王爷王妃的恩德,我和星沉这辈子,没齿难忘!” 姜南溪赶紧让进宝把人扶起来。 霍夫人刚刚坐下,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三人一同转头,就看到高大英俊一身黑衣的霍星沉走上台阶一步步走来。 他似乎没有想到姜南溪会在这里,他愣了愣。 他直勾勾盯着姜南溪看了两眼,眼里划过一抹难言的情绪,然后若无其事地进屋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 “……” 姜南溪沉默看着男人给自己行礼,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撇过头不去看霍星沉,低声说,“免礼。” 霍星沉再次拱手,“多谢王妃。” 霍夫人高高兴兴起身拉着霍星沉的胳膊,指着姜南溪和桌上的礼物说,“王妃是来看我的,她和王爷给我送了丝绸,送了上好的药材养身子,哎哟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王爷王妃,星沉你一定要好好为王爷王妃办事,一定不要辜负王爷对咱们的好!” 霍星沉听着母亲的话,用力握了握手指,然后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点头,“嗯,我一定会誓死效忠。” 听到这话,霍夫人高兴了,知恩图报人品端方的儿子,是她最大的骄傲。 姜南溪听到霍星沉的话,抬头复杂地望着霍星沉。 誓死效忠…… 好一个誓死效忠啊,让人感动也让人无奈。 她站起身,慢慢说道,“霍大人,王爷有事交代你去办,你跟我出来,王爷说这件事只能他和你知道——” 霍星沉蓦点头应是,随着姜南溪走出房间,来到庭院里。 姜南溪望了一眼屋中的霍夫人和进宝,转过身望着院墙,用只有自己和霍星沉能听见的嗓音说,“不是王爷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 霍星沉侧眸看向她,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王妃您不该来。” 姜南溪目视前方,苦笑,“不该来?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吊着你,不与你说个清楚明白?” 第170章 姜姑娘,我不想等你 霍星沉听到“说个清楚明白”几个字,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狠狠掐紧了手掌心。 他艰涩道,“王妃想与我,怎样说个清楚明白?” 他低着头,心想,王妃多半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再不来往了? 他本来就哪哪儿都不如王爷,王妃只是先认识他才有些春心萌动罢了,如今日日相处见识过了王爷的好,王妃又怎么会对他执迷不悟呢? 王妃不会再喜欢他了。 不会了…… 姜南溪红唇微启。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已经与王爷成亲,我不知道在我已经成为荣亲王妃的情况下,还让你苦苦等着我,会不会误了你的终身……我其实一直有想,如今王爷对我有恩,我不能刚成亲就和离,我想过几年他情况好些了,我就与他和离,再等上几年这件事淡下去了,我就能跟我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她苦笑一声。 “可我喜欢的你,偏偏是王爷跟前最得力的侍卫长,我们俩不可能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成亲生儿育女,我们不可能将王爷置于那么难堪耻辱的境地让他被世人羞辱嘲笑,我们要在一起,你就必定要离开你的王爷,你必定要放弃你如今的一切——” 她侧眸看着霍星沉。 “霍大人,我不忍心让你放弃一切,真的不忍心。” “你拼搏多年才拥有如今的身份地位,让你放弃这一切,从今以后跟我做一对普通夫妻,我怕你今后郁郁不得志之时,会恨我毁掉了你的人生。” 停顿了一下,她又带着丝丝希冀,轻声说—— “可如果你对我的喜欢,已经达到了能让你为我放弃一切的地步,那么,只要你舍得放弃,我也可以义无反顾放弃我拥有的一切,与你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长相厮守,举案齐眉。” 她说,“霍大人,你是我喜欢的人,你一直都是我的第一选择,只要你肯与我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霍星沉怔怔侧眸望着姜南溪。 他以为这姑娘今天来找他,是要为了王爷放弃他,没想到,这姑娘仍旧抱着想与他长相厮守的念头。 只不过…… 这姑娘怕让他等上几年会耽误他的终身、毁掉他的事业,所以前来求他一个准话。 是要等上几年长相厮守,还是如今一刀两断,全看他的选择。 可是,这叫他如何选择呢? 一边是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喜欢的姑娘,一边是他的王爷主子他的事业,他该如何选? 放弃喜欢的姑娘,今后还能遇到这么合心意的人吗? 离开对他恩重如山的王爷主子,放弃他镇守边关的志向,放弃他获取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前途,今后只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小市民,他真的能一辈子甘之如饴吗?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 他父亲一开始并不是个家暴狂徒。 他父亲一开始也曾是个谦谦君子。 可后来考科举一直考不中,这种郁郁不得志的日子渐渐摧毁了父亲的温柔,摧毁了父亲的耐心,那个男人开始酗酒,开始家暴,直到后来演变成一言不合就打妻子打孩子…… 他不知道,他若是为姜姑娘放弃了事业做个一辈子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他会不会变成父亲那样的人。 当他整日为柴米油盐困扰,当他为兜里没有几文钱的拮据而心生怨气,当他看到同僚个个都做了大官而他只能卑微的俯首磕头时,他会不会怨恨姜姑娘毁了他的一生,会不会对姜姑娘拳脚相加,像当年父亲对母亲一样…… 他身上流着父亲的血,他真的很害怕自己也会变成父亲那样的人,伤姜姑娘至深。 更何况,他或许还无法跟姜姑娘携手走到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吵架的那一步,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这几年能初心不改。 万一这几年他受够了等待的日子,他想放弃姜姑娘,那他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姜姑娘和王爷的幸福? 万一这几年母亲一直催他成亲,催他生孩子,他不忍心让母亲失望,于是娶了别人为妻,那么姜姑娘又情何以堪呢? 他无法将他深爱着王妃的事告诉任何人,这样苦苦守着一份见不得光的感情,这样等待着未知的未来,他真的能坚守十年,初心不改吗? 还有王爷—— 王爷是个那么好的人,王爷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喜欢一个姑娘,王爷的处境难道他们不用考虑的吗? 他之前就想成全姜姑娘与王爷,如今只要他说一声他放弃,姜姑娘和王爷就能成为神仙眷侣,他难道真的要拉着姜姑娘与他长相厮守,将王爷一个人抛下,让王爷一个人处在痛苦折磨之中吗? 霍星沉望着远方,陷入痛苦挣扎之中。 他的未来,王爷的未来,他与王爷之间的情义,他与姜姑娘之间的情意,全都在他脑子里纠缠…… 许久以后,他红着眼眶,艰难道,“姜姑娘,太遥远太虚无缥缈的未来,我恐怕,无法保证我能不改初心,我不能肯定几年以后我还有没有现在这么喜欢你,我不知道眼睁睁看着我敬重的王爷被我们伤害以后,我还能不能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起……” 姜南溪听着耳边低低的言语,一颗漂浮半空的心,渐渐落了回去。 尘埃已定。 一切,如她所料。 她的心很疼,又为自己提前将问题抛出来而感到庆幸。 她若是不肯面对现实,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吊着霍星沉,几年之后他们恐怕会伤彼此更深? 霍星沉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很抱歉,姜姑娘,我们恐怕……” 姜南溪摇头打断他的话,“不要跟我说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她侧眸看着霍星沉,“你原本就没喜欢我,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是我撩拨你,是我故意想要你喜欢我……结果让你心动以后,我又杀了人需要嫁给王爷来保命,我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别人……” 她艰涩道,“所以,我们之间如果有一个人要说抱歉的话,是我,是我不该撩拨你动心。我要是早知道我后来会跟王爷成亲,那么当初遇见你之时,我一定会努力克制住情感,我不会让你发现我喜欢你,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分毫,不会让你有一点点心痛心伤。” 第171章 愿霍大人你,前程似锦 霍星沉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抱歉,姜姑娘也觉得抱歉。 大概,彼此真心喜欢又不能长相厮守的人,都会对另一个人感到抱歉。 可是认真说起来,他们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老天爷阴差阳错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霍星沉挤出一丝笑,低低说道,“王妃,我祝福您和王爷,您之前说,您不愿意将就,不愿意凑合,您只想嫁给喜欢的人,我想,如果您能敞开心胸去接纳王爷,王爷一定能变成您喜欢的人,您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是将就,不会是凑合。” 他侧眸看着姜南溪,“王爷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我若是个女子,我都想嫁给王爷,所以,您一定要努力试着爱上王爷,他真的值得。” 姜南溪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 她侧眸看着霍星沉,“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祝你早日寻觅到真正适合你能与你长相厮守的姑娘?” 霍星沉也无言沉默。 他苦笑,“只愿我们都能过得好,王爷,您,我,我们大家都能好好的。” 姜南溪嗯了一声。 他们三个都从未想过去伤害谁,老天爷应该让他们三个都好好的。 姜南溪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空,最后道别。 “霍星沉,愿你前程似锦,愿你加官进爵,愿你有朝一日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用向任何人屈服妥协。” 霍星沉眼眶酸酸的。 这句话,真的,让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悲伤,这姑娘与他分别之时没有任何怨怼,只想祝他前程似锦,只希望他将来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要再像任何人屈服妥协…… 错过这个姑娘,他真的感到很遗憾。 真的,很遗憾。 姜南溪调整好情绪,转身看着屋中的进宝,扬声道,“进宝,我们回去。” 进宝赶紧跑出来。 姜南溪微笑着跟霍夫人说,“夫人您好好歇着,您跟您的儿子如今才刚团聚,您要好好养着身体,听大夫的话好好喝药,您还要跟您儿子团聚一辈子呢。” 霍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记住了,多谢王爷王妃记挂,我一定好好养着身子,我还等着看王爷王妃的小世子小郡主出生!” “……” 姜南溪表情僵了僵,随后点头一笑。 她没有再去看霍星沉,她与进宝一同离开了这个院子。 霍星沉隐晦盯着姜南溪的背影,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感,却控制不住那份让人窒息的疼痛。 霍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摸了摸柔软滑溜的丝绸,出门走到霍星沉身边,自顾自笑着说,“星沉啊,你比王爷还大一点,王爷都娶王妃了,你也该成亲了?” 她望着姜南溪已经快走出视野的背影,又羡慕道,“你要是能娶个像王妃一样的好姑娘,那我真是做梦也会笑醒呢!” 霍星沉回过神来。 他侧眸恍惚地看着母亲。 原来母亲也喜欢姜姑娘? 他也喜欢。 他多想告诉母亲,母亲喜欢的这个姑娘,差一点就成为了母亲的儿媳妇。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与姜姑娘今生有缘无分,注定只能止于心动。 霍夫人轻轻撞了撞霍星沉的胳膊,“星沉,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若是有,娘去给你提亲。” 霍星沉吞咽了一口唾沫,摇头说,“没有。” 霍夫人遗憾地说,“没有啊,那,我让媒婆留意一下,咱们也娶个好姑娘赶紧成亲,说不准你的孩子还能跟王爷王妃的孩子做玩伴呢,就像你和王爷小时候一样。” 霍星沉眼眸低垂。 他如今哪有心情成亲? 他心里还装着一个不曾放下的姑娘,何必去耽误别的姑娘呢? 他笑着告诉母亲,“再等两年,等我职位高一点,等我更有出息一点,再来谈论婚事。” 霍夫人叹气,“等两年啊,耽搁两年人家好姑娘都让人挑走了……” 霍星沉笑着挽住母亲的手往屋里走,“好姑娘属于别人了,那就是我与她缘分不够,咱们慢慢找,不着急。” 霍夫人笑着应是。 她这么多年没有陪伴儿子,她想迁就儿子一些,她想让儿子高兴一些,她不会逼迫儿子做任何事。 …… 王府正院。 姜南溪回去的时候,朱敬玄正双臂夹着双拐,试着用一条腿一步一步艰难往前行走。 腿往前迈的时候,就将重量支撑在拐杖上,等迈出去的腿站稳了,就身子前倾挪动双拐往前挪,然后继续迈步往前。 这样单腿行走,对于双臂无力的人来说很艰难,不过对朱敬玄这种双臂充满力量的练武之人来说却不算太吃力,他的臂膀能支撑他全身的重量,只是一条腿保持不了平衡,得慢慢适应身体重心的偏移,适应了就能行走了。 姜南溪站在庭院外,静静望着低头认真一步一挪的男人。 她刚刚失恋,刚刚与心上人斩断情丝,她其实很难过,很悲伤,可是站在外面看着这个失去了一条腿都平静如常的男人,她忽然觉得,她心里没那么难过了。 瞧,这个男人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王,他曾那么风光,曾那么光芒四射,失去了腿变成残废对他而言本该是极惨烈的打击,哪怕他从此一蹶不振都没人敢说他懦弱,可他偏偏没有一蹶不振。 知道这条腿保不住了,他果断亲手斩断。 昏迷几天苏醒之后,看着空荡荡的裤腿,他也没有阴郁颓废。 他每日忍受着剧痛含笑面对所有人,他不自怨自艾,不迁怒身边人,他很平静的就接受了断腿的事实,配合太医治疗,让喝药就喝药,让躺着就躺着,如今伤口好了,他又如此坚强扶着拐杖练习行走—— 他身上透出的韧劲,他这股子强大的生命力,让人敬佩,也特别能鼓舞旁人。 姜南溪努力挤出笑容。 跟这个男人经历的断腿之痛比起来,失恋这种事算得了什么? 人家腿断了都照样笑着面对生活,她失恋了难道就要从此沉浸在悲伤之中再也走不出来了吗? 不至于的。 生活还要继续。 朱敬玄慢慢走到台阶边上,准备歇一歇再继续练习。 他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额角的汗水,擦拭完了,他忍不住将帕子拿到眼前,含笑细细观看,好像这帕子是什么非比寻常的东西。 不经意一扭头,看到站在庭院外的姜南溪,他微愣。 然后,他偷偷将手中的帕子藏到身后,若无其事地望着姜南溪笑,“回来了?霍夫人还好吗?” 第172章 我们以后好好过 姜南溪瞅见他偷偷藏帕子的动作,有些奇怪。 一条帕子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要藏起来? 姜南溪一边走进庭院里,一边回答,“挺好的,老人家如今离开了矿山,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做那些沉重的活儿,慢慢养着应该能养好。” 她走到朱敬玄身边。 她的靠近,让朱敬玄藏在身后的手无处可藏,于是,朱敬玄低着头飞快捏着手绢想塞回袖子里。 这么一动,正好让姜南溪看到他手帕的一角,绣着熟悉的“南”字。 姜南溪盯着朱敬玄的袖子,有些迟疑,“这好像是……我的手帕?” 朱敬玄见姜南溪认出来了,也不好再隐瞒,他捏了捏袖子,又抬手抵着嘴唇轻咳一声,“嗯,是你的手帕。” 他一眼一眼去看姜南溪,“你不要的手帕,我还不能用吗?” 姜南溪默默看着这个男人,明明身份尊贵却偷偷捡人家不要的手帕当个宝,他怎么这样? 姜南溪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她指着朱敬玄的袖子,小声问,“我什么时候不要的?你又是什么时候捡到它的?我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朱敬玄扭头看向进宝。 进宝上前说,“王妃,王爷昏迷那天您和霍大人不是给王爷喂水么,王爷无法吞咽,水从嘴角流出来,您就拿自己的帕子给王爷抵着嘴角,后来这帕子您扔床边不要了,我本打算扔的,结果王爷醒来后硬要我捡起来给他洗干净了,他也不还您,就偷偷揣着自己用,我每天给他准备了那么多帕子让他挑,他就不要,就要捡您扔掉的帕子当个宝……” 朱敬玄瞥了眼进宝,“你话太多了。” 这狗东西,陈述事实就行了,还非要加一点自己的看法,是嫌他现在还不够尴尬吗? 姜南溪看着尴尬的朱敬玄和忍笑的进宝,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伸手去探朱敬玄的袖子。 朱敬玄想躲开,抬头瞥见姜南溪似笑非笑看着他,他停下来不再躲,任由姜南溪从他袖子里拽出了那条帕子。 姜南溪捏着帕子翻来覆去看,“扔掉的脏帕子有什么好的。” 朱敬玄一本正经,“哪里脏了,你不是拿来接我嘴里的水么,我还嫌弃我自己不成?再说了,洗干净了。” 进宝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姜南溪也被逗笑,把帕子还给朱敬玄,说,“既然你自己都不嫌弃,我们也不好替你嫌弃了,给你。” 朱敬玄接过来,继续揣进了袖子里当宝贝。 他抬头认真打量姜南溪的神情。 去找霍星沉谈了,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怎么他瞅着这姑娘好像也没有悲伤到天崩地裂的地步? 朱敬玄示意进宝,“你去院子外面玩。” 等进宝走了,朱敬玄见四处无人,低声问姜南溪,“见到星沉了?” 姜南溪没想隐瞒,点头说,“见到了。” 朱敬玄见她态度还是如此平静,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谈得怎么样?” 姜南溪抬头看他,“不怎么样,你忠心耿耿的下属选择了效忠你,所以,我与他已经彼此说清楚了,我们没有未来了,我们各奔前程,互不耽误。” 朱敬玄轻轻眨眼。 果然如他所料。 他早就知道星沉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圆圆好像一点都不悲伤呢? 放弃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应该陷入悲伤难以自拔吗? 朱敬玄一眼一眼偷偷去看姜南溪。 他现在很想陪他的圆圆难过一会儿。 可他真的难过不起来。 他的侍卫长选择了他,他的妻子从此会放弃旧爱好好好跟他过日子,这么好的事发生了,他怎么难过得起来? 不难过,真的一点都不难过,还有点想笑。 但是他得忍住,他要是笑了啊,他正处于难过之中的妻子会被他气得哭出来。 姜南溪瞅着这个拼命掐手掌心忍笑,却根本遮掩不住眉间笑意的男人。 她颇有些哭笑不得,“你想笑就笑,憋着作甚?你就算不笑,我也知道你现在肯定高兴坏了,你家侍卫长对你忠心耿耿,宁可不要喜欢的人也要选择你,你做梦都会笑醒?” 朱敬玄忍笑,“我是很高兴,但我必须得忍着,我家圆圆现在正难过呢,我哪里能笑?” 姜南溪轻哼一声。 她上下打量一眼朱敬玄,叹了一口气,“王爷你知道吗,你是个好人也不好,你要是稍微可恶一点,可恨一点,我和霍大人便都不用顾虑你的感受了。” 朱敬玄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么拐着弯的夸他人好,比直接夸,更让他心花怒放。 他是个好人,他为此感到骄傲。 妻子和情敌谁都舍不得伤害他分毫,都想尽量让他过上舒心的好日子,这种被人关爱的滋味怎么不叫人开怀呢? 他笑够了,低头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睛,轻声问,“圆圆,你和星沉说开了,那以后我们是不是能好好过日子了?你可不可以试着慢慢接受我了?” 姜南溪转头望着别处,“我还难过着呢,王爷,一个人的心又不像那没有感情的小屋子,一个人走出去了,下一个人就可以走进来了,心上人的更迭,总得有个缓冲,有个过渡期的。” 朱敬玄颔首,“好,我不逼你,多久我都等你。” 姜南溪听着男人温柔的言语,不禁抿紧了嘴唇。 她重新看着朱敬玄,“其实,我并不值得。” 朱敬玄轻轻叹气,“怎么又说这种话了?我说过你值得,我喜欢你,你就值得。” 姜南溪摇头,“你并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你喜欢我善良,你喜欢我温柔,可我不是这样的。我内心深处有我阴暗的一面,我有我残酷冷血的一面,我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柔善……” 朱敬玄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谁没有残酷冷血的一面?我没有吗?我在战场上还杀人如麻呢,你不会以为我连杀人也很温柔?” 姜南溪摇头,“不一样,你是对你的敌人如此,可我,想对我的亲人也如此冷血残酷。我想让我的继母身败名裂,我想让我的妹妹生不如死,我想对她们做很多残酷的事,这些,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第173章 我陪你一起复仇 朱敬玄依然平静如常,“是,即便你要害死你的继母和妹妹,我依然觉得,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姜姑娘。” 姜南溪怔怔望着朱敬玄。 她喉头微涩,艰难问道,“为什么?” 朱敬玄低头靠近她的耳朵,“因为你的这种心思,我也有,你想杀了你继母,可我,却想弑父,我想杀了我的亲生父亲——” 他轻轻整理着姜南溪的头发,在她耳边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你继母手底下过着多么难熬的日子,但我知道,你的继母和妹妹对你一定很不好,非常不好。我还记得我们相逢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深更半夜一个人在皇觉寺后山的密林墓地之中行走,是你喜欢深夜狂奔吗,不是,是因为你继母和妹妹把你诓骗到山洞里,想让谢无极玷污你的清白。” 他凝视着姜南溪的眼睛,“还有,你的夜明珠为什么会落入谢无极手中,不正是因为你妹妹偷了你的东西吗?既然她们对你不好,如此伤你,欺你,你想让她们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又如我,我从未做错过什么,可我幼时,我的父皇是怎么对我的?他既然伤我,我自然也想弑父。” 说到这儿,他露出一丝温柔的笑。 他告诉姜南溪,“所以,你无需有任何顾虑,也不要担心我因你的冷血而厌恶你,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们都被人伤害过,我既然受过那种苦,就不会高高在上谴责你冷血无情。” 他一字一顿,“你若需要我帮忙,有些事,我甚至可以帮你去做。” 姜南溪一眨不眨地望着朱敬玄。 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她只知道,自己红了眼眶。 那种翻涌的心绪,那种酸涩难言的情感,让她好想抵着这个男人的心口大哭一场。 前几天她其实就想让姜东珠去被男人糟蹋,去经历她前世那种苦,可她没有自己的下属,她要去办这件事就得用朱敬玄派来的人,这件事就得传入朱敬玄耳朵里。 所以,她一直不敢让范尧去做这件事,她怕朱敬玄知道她如此恶毒的害自己的亲妹妹会厌恶她,会取消他们俩的婚事,让她去为杀人之罪坐牢…… 她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人知道她前世的凄惨就没有人能理解她残害继母和亲妹妹的恶毒行径,可现在朱敬玄告诉她,不必顾虑,想弄死继母和妹妹尽管去做,他甚至可以帮她去做。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理解她的苦,这么包容她的阴暗面? 姜南溪红着眼眶望着朱敬玄,“你发誓,你刚刚说的这些,不是撒谎哄我的,你发誓你说的是真心话——” 朱敬玄宠溺地望着她,温柔说,“好,我发誓,我朱敬玄对天发誓,我能理解圆圆对继母和姜东珠的恨意,我能理解圆圆对这两人施展任何报复,不论圆圆让这两人落到什么样的下场,我都不会觉得圆圆冷血。” 他漆黑眼眸里荡漾着笑意,“我发誓,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我的妻子姜南溪,我也依然会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疼爱她,陪伴她,一生一世。” 姜南溪含着泪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个男人,听到男人说完这话,她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在男人顺势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时,她没有抗拒,她任由男人将她按在温暖的胸前,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她将额头抵着男人的心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听到,头顶响起男人的轻声细语—— “乖,想哭就哭,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你的继母和妹妹,一定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是?” “但是不怕,你已经离开那个家了,她们再也伤害不了你,如今到了你还击的时候了……” “哭完这一场,咱们就好好去还击,将心中所有恨和怨发泄过后,就抛弃这些不值得的人,重新开始你新的人生……” 姜南溪抵着嘴唇无声哭泣。 是。 她的继母和妹妹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她前世种种苦难,都是因为姜东珠而起。 既然这个男人愿意帮她,那她又怎么能不抓住这大好的机会? 她哭完了这一场,就展开她的报复。 院子外面。 进宝和几个侍卫探头探脑往里一看,个个都捂着双眼转身背对着庭院。 哎哟喂,王爷跟王妃抱上了。 抱上了,那距离亲上去还远吗? 亲上去了,距离同榻而眠还远吗? 同榻而眠了,距离生娃娃还远吗? 王爷就是王爷,就是不一样,不爱他的女子他也能哄得人家晕头转向,嘿,真是厉害。 …… 翌日一大早。 姜南溪和朱敬玄该回门了。 姜南溪吃完饭,对朱敬玄说,“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王爷你在府里歇着——” 朱敬玄摇头,“我陪你一起回去,回门是夫妻双回门,哪儿有一个人回去的道理?” 他对姜南溪笑道,“不必担心我的腿,让侍卫推个轮椅就好了。” 姜南溪见他坚持要一起回去,只好点头答应。 朱敬玄让进宝去准备回门的礼物,姜南溪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了,低声告诉朱敬玄,“我打算趁着今天回门,顺便去国公府看看我那妹妹姜东珠。” 朱敬玄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吗?” 姜南溪盯着他的眼睛,“我想找几个丑陋肮脏的男人,换上太监服饰,随我一起去国公府。” 朱敬玄手指一顿。 他抬头,漆黑眼眸盯着姜南溪看了两眼,然后点头笑,“好,我让人去办。” 姜南溪托腮望着他,“不问我想干什么?” 朱敬玄垂眸说,“做什么都行,你是深受姜东珠所害的受害者,你想怎么样对那个施暴者都行。最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她让谢无极玷污你,你让人去还击她。” 姜南溪看他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纳闷道,“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样对姜东珠过分了些吗?” 朱敬玄擦了擦嘴唇,抬眸望着她笑,“不觉得,因为你如今是我的妻子,她姜东珠险些让我的妻子被人糟蹋了,我不怜悯她,我跟你一样厌恶她。” 姜南溪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 不过想到朱敬玄这“糟蹋”二字,她眼神微闪。 她说,“如果,我被糟蹋过,你……” 第174章 回娘家 朱敬玄挑眉,“不需要试探我,我不介意,我不嫌弃。” 他缓缓说,“我昏迷的时候进宝告诉过你,我在边关之时是那些被人伤害的女子的保护神,我为她们做主惩治恶人,我为她们提供栖息之所,我让她们自食其力开开心心活下去,你以为我做那些事只是做做样子吗?不,我是真的觉得她们应当被人怜爱,应该被人好好对待。” 他含笑望着姜南溪,“我对她们如此,我对我的妻子也一样,有罪的是那些凶徒,杀了凶徒,你们就是最干净的。我喜欢用凶徒的血来洗刷姑娘们身上的耻辱,再没有什么能比鲜血洗得更干净了。” 姜南溪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媚。 她喜欢听这个男人说话。 妙极了。 也格外能安慰人。 被人糟蹋了,那就用凶徒的血来把自己洗干净。 她会用姜东珠,谢无极,张傲天的血,来洗刷前世的耻辱,将残留在心里的病根全部清洗掉,然后,开始新的人生,做个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的女子。 …… 两刻钟后,姜南溪和朱敬玄乘坐马车来到姜家。 华丽的马车后面跟着几辆装着礼物的车,气派的马车队伍,繁多的礼物,吸引得许多路人忍不住跟过来看热闹。 姜家门口,姜老夫人和姜琰已经等待多时。 看着徐徐而来的马车,看到那些激动围观的人们,姜琰得意地跟姜老夫人说,“娘你看,我就说咱们不能先搬家,咱们得等王爷女婿跟王妃女儿回门以后再搬家,这样就能让这些笑话了咱们十几年的邻居看看咱们有多风光了!” 姜老夫人懒得搭理爱显摆的儿子。 她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孙女,溪溪。 溪溪不喜欢王爷,跟王爷成亲这两天不知有没有跟王爷吵架,不知王爷有没有欺负她柔弱的孙女,她可担心了,必须亲眼看到孙女笑着回家她才能放下心来。 华美的马车终于来到姜家门口,停了下来。 侍卫推着轮椅过来,进宝掀开车帘,跟马车里的姜南溪一起扶着朱敬玄下马车。 一看到朱敬玄,姜琰这个马屁精就赶紧上前殷勤夸张地说,“哎哟王爷您怎么也来了?让溪溪一个人回来就好了,您跟着折腾,让我们如何过意得去?” 朱敬玄抬眼看向姜琰。 他知道,他的妻子跟这个父亲的关系只是一般。 因此他没有喊爹,一声岳父是他最大的尊重了。 他颔首示意,“岳父。” 姜琰高高兴兴应了,“哎!” 在姜琰看来,王爷不喊他爹是正常的,人家王爷的爹是皇帝,他哪里配,喊岳父他就非常高兴了。 朱敬玄疏离地喊完姜琰,又含笑看向姜老夫人,温柔喊了一声,“祖母,让您老人家久等了,怪我,我和圆圆来晚了。” 姜老夫人看着这样温柔和善的孙女婿,格外满意。 再看看旁边气色挺好似乎没受委屈的孙女,老人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这小两口没有争吵闹矛盾就好。 她笑着回答,“王爷可千万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谁也不怪,你们小两口开开心心回娘家,我们等多久都高兴呢。” 朱敬玄莞尔。 等朱敬玄在轮椅上坐好,姜南溪推着轮椅前行,“祖母,爹,娘,我们进屋去。” 大家一同进了屋。 进屋后姜南溪发现,这屋子里收拾得比以前干净多了,果然,有了专门服侍伺候的奴仆,家就变了样了。 张玉兰笑着说,“王爷王妃快坐,我去让人上茶。” 说到这儿,张玉兰又存心讨好朱敬玄,故意说道,“王爷您真是会挑人,您送来的四个人啊手脚麻利真是格外会干活,这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条,可比我能干多了!” 朱敬玄颔首,莞尔,“岳母满意就好。” 张玉兰终于也如愿被王爷称呼了一声“岳母”,她瞬间高兴了,开开心心转身去厨房,比招呼自己亲女婿还上心一些。 一家人稍坐了会儿,姜老夫人拨了拨鬓发,对朱敬玄说,“王爷,我房里有东西要给溪溪,让溪溪先跟我回房一会儿?” 朱敬玄心领神会。 这姑娘回娘家以后,娘家的长辈会找借口把姑娘喊到一边问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流程了。 他不怕。 他对他的妻子好不好,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点头笑道,“祖母您请便。” 姜老夫人朝姜南溪伸手,姜南溪上前搀扶着姜老夫人离开。 回到姜老夫人的房里,老夫人拍着姜南溪的胳膊笑着说,“你别说,王爷是真的贴心,他选的这两个丫鬟两个嬷嬷都是勤劳老实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心眼,不偷奸耍滑,对我们这一家子落魄人也很尊敬,没有偷偷瞧不起咱们,这两天啊,祖母我总算是又过回了年轻时候的日子,再也不用自己干活儿了。” 她坐下来捶着自己的腰,“尤其是那个叫翠柳的小丫鬟,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特意交代过,她还会给我捶腿揉肩陪我说话,哎哟,把我服侍得特别好。” 姜南溪莞尔。 她低声说,“那肯定是王爷交代过,他听我说过,我们家对我最好的就是祖母了,我最想孝敬的人也是祖母,如今他娶走了我,就派了个比我更会干活儿的人来服侍您,哄您开心。” 姜老夫人笑,“我猜也是,她们四个对我很尊敬,对你爹你娘就一般般,你爹你娘使唤她们她们要先看看我,我没意见她们才会动,我要是不答应,她们就当没听见你爹娘说话……” 姜南溪靠在祖母肩上,“那您开心吗?” 姜老夫人点头,“开心,可开心了,我又找回一家之主的尊严了,这种说一不二的感觉谁不喜欢?” 姜南溪看着这样高兴的祖母,也很开心。 她希望祖母长命百岁,多享几十年的福。 她的灵液,她现在就得给祖母喝下。 姜南溪站起身给祖母倒水,背对着祖母时,她悄然将空间里的一滴灵液融入到杯子里,摇晃均匀后重新坐回祖母身边。 “祖母,您陪着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渴了?多喝点水。” “好好好。” 姜老夫人接过杯子,一口一口喝着。 咽下去后,她有些奇怪地说,“怎么我家溪溪倒的水,好像格外好喝呢?” 第175章 他欺负小姑娘 姜南溪不动声色地笑道,“当然啊,孙女倒的茶有浓浓的爱啊,再说了,祖母你见到了孙女心里高兴,一高兴这水不就好喝了吗?” 姜老夫人点了点姜南溪的额头,笑着将半杯水都喝下去。 姜南溪看着杯子空了,这才安心。 有了灵液,祖母一定不会像前世那样很快死去了。 等她卖了空间里的果子挣了银子做善事又换取灵液之后,她要再给祖母喝一滴。 姜老夫人喝了水,这才低声问姜南溪,“溪溪,你跟王爷还好?” 姜南溪点头,“挺好的。” 姜老夫人又问,“王爷有没有欺负你?” 姜南溪摇头,“没有,他就不是会欺负人的人,他很尊重我,对我也很好,好得让我无所适从,让我心怀愧疚——” 姜老夫人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 她还怕孙女受委屈,看来,受委屈的只会是那个王爷,不会是她的孙女。 这样就好,她再也不用担心孙女了。 她握紧姜南溪的手指,慈祥地说,“不用愧疚,不用感到无所适从,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他如今温暖你,对你好,将来你为他生儿育女,好好教养他的孩子,让他后继有人,这么一来你并不亏欠他什么,你说是不是?” 姜南溪点头。 她心想,如果她能爱上朱敬玄,能好好跟这个男人过日子,她当然不亏欠,可是,她要什么时候才能爱上这个男人呢? 忽然,她又听祖母问,“你跟王爷……圆房没有?” 姜南溪闻言一愣,瞬间红了脸颊。 她埋头在祖母怀中,“没有,王爷睡床,我睡小榻,我们分开睡的……” 姜老夫人失笑,“难怪你说他对你好得让你愧疚。” 老夫人又抚着孙女的头发安抚道,“没关系的,没关系,慢慢适应,你如今才十八岁,还小呢,就算嫁了人也不要急于生孩子,身子没长好,生孩子会造成难以修复的损伤,让他先好好养你两年再说,把身子养得棒棒的,将来自己才不会受罪。” 姜南溪蹭了蹭祖母,“您说这些,都不管孙女害不害羞的吗?” 老夫人笑,“害什么羞,都是嫁人的姑娘了,迟早要面对的,再说了,我不是怕你跟王爷哪一天圆房了,不防备,忽然就有身孕了么?自己要注意一点,如果王爷能允许的话,你最好是多等两年再生……” 姜南溪抬头红着脸颊望着姜老夫人,“这还需要怎么防备,我看她们都是喝避子汤,喝一碗汤药不就行了?” 姜老夫人轻轻眨眼,“喝药毕竟伤身,有别的办法……” 她凑近姜南溪耳边,将那些小方法告诉她最宝贝的孙女。 姜南溪低着头听着祖母说话,听得面红耳赤,听得想捂耳朵。 等祖母说完了,她红着脸颊说,“我们出去祖母,坐会儿了就该吃午饭了。” 姜老夫人捏了捏她脸颊,“别忙,脸红得跟个桃儿一样,你一出去人家就知道咱们说啥了——” 姜南溪愈发不好意思,埋头在祖母怀里撒娇。 祖孙俩又坐了会儿,才出去与大家一块儿说话。 在姜家吃了午饭,姜南溪和朱敬玄就告辞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姜南溪去了一趟茅房。 从茅房出来,她看到朱敬玄送给姜家的小丫鬟之一,正绞着手指站在门口拘谨不安地望着她。 她一边洗手一边问丫鬟,“专程等我?” 小丫鬟点点头,靠近姜南溪,局促地说,“王妃,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能不能跟您说……” 姜南溪温柔说,“你说,辛苦你们来照顾我的家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无妨的。” 小丫鬟眼眶微红。 她左右看看,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王妃,您,您可不可以管一管您的三弟?昨儿晚上他嚷嚷着疼,奴婢进去给他换药,他,他……” 小丫鬟抬头委屈又难过地望着姜南溪,“他对奴婢动手动脚,想让奴婢跪下来给他……给他……给他那个……” 小丫鬟眼泪滚落,“奴婢不愿意,他还想拿碎瓷片划奴婢的脸,奴婢用手挡了,您看奴婢的胳膊。” 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条割伤的痕迹。 姜南溪错愕地望着小丫鬟。 她没想到,姜承允那混账东西竟然如此可恨! 后庭的伤都还没好,怎么就如此荒唐,竟然想对美丽的丫鬟逞凶犯罪? 那混账到底是拥有好色的本性,还是因为被男人糟蹋了就心理扭曲了想从女子身上找回尊严? 不论是哪样,都不行。 姜南溪握着小丫鬟的胳膊让她起来,温柔说,“对不住,是我没管好弟弟,让你受委屈了。他昨晚没有得逞?” 小丫鬟哽咽道,“王妃,他如今有伤跑不过奴婢,奴婢及时跑出房间了……可奴婢害怕,若他伤好了来硬的,那……” 姜南溪点头,“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和另一个小姑娘不要进他的房间,他有什么事儿喊人,你们就让那两个嬷嬷去,或者让他父亲母亲自己去,你们别沾他的身,别让他逮着机会靠近你们。” 停顿了一下,姜南溪又说,“至于他伤好了以后会不会祸害你们,不怕,我会在他伤没好之前解决这个问题,你放心。” 小丫鬟这才踏实了。 她是真的害怕,怕王妃不仅不给她做主,还把她赏给那个肥胖如猪的三公子。 如今王妃愿意给她做主,给她想办法,她就放心了。 她想跪下来谢恩。 姜南溪拦住了她,“别磕头了,你已经很委屈了,等这事儿过了,我好好弥补你,一会儿我先让人给你送点药膏来擦擦伤口,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胳膊上可不要留疤——” 小丫鬟泪汪汪望着姜南溪,“王妃,您真好。” 姜南溪轻轻摸了摸丫鬟的脸颊,又哄了几句,然后离开。 坐在马车上离开姜家,姜南溪揉着眉心,有些烦躁。 朱敬玄托腮瞅着她,“什么事儿让我的圆圆那么烦心,嗯?” 姜南溪看向朱敬玄,没有隐瞒,“我那个畜生三弟,昨晚想对你送去的那丫鬟逞凶,方才小丫头来找我给她做主,连求个公道都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害怕,你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多可怜。” 她烦躁地说,“你说姜承允是不是心理有毛病了啊,他被男人糟蹋了,他就来糟蹋女子,他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把谢无极给糟蹋回来呢?他有本事让谢无极跪在他跟前给他口啊,欺负人家无辜的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儿?” 第176章 进国公府,看渣妹妹 “……” 朱敬玄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轻轻眨眼好笑地望着姜南溪。 口什么口,气急了口不择言了? 跟他说这么露骨的话,反应过来以后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姜南溪见朱敬玄沉默,还望着她笑,她一愣过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脸颊瞬间爆红,尴尬转头看着别处。 她轻咳一声努力转移话题,“王爷,我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我想给他个教训。” 朱敬玄见她已经害羞了,便抬手抵着唇忍笑,绝口不提方才的话题,顺着她的话问,“想怎么教训?” 姜南溪偷偷看一眼朱敬玄,小声说,“我跟你说了,你不要说我恶毒啊。” 朱敬玄点头。 姜南溪微微靠近朱敬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想找个染上花柳病的青楼女子扮作丫鬟去服侍他,我会告诫那青楼女子,只要姜承允不对她用强,她绝不可主动祸害姜承允,可要是姜承允想用强硬的手段奸污她,那么,她就可以把姜承允往死里祸害。” 朱敬玄挑眉。 这手段…… 的确有点狠,不过,倒也不算恶毒。 毕竟,圆圆没有主动害姜承允,她只是把一个染病的女子放在姜承允身边而已,只要姜承允自己做个好人,那就不会出事,可若是姜承允自己想做畜生想伤害别人女子,那么就得承受应有的代价染病而死。 朱敬玄没有怜悯姜承允,也没有跟姜南溪讲律法,在他眼中,律法是用来约束好人的,对于有些恶人,律法无用,得用非常手段。 他点头答应,“行,我去给你找,那些染病的青楼女子下场从来都不会有多好,只要咱们承诺给她们请大夫为她们治病,我想,多的是人争着抢着来做这件事。” 姜南溪想了想,又告诉朱敬玄,“找个姿色普通些的,太过美丽的女子对男人有着天然的强大诱惑力,我不想主动引诱姜承允去死,找个姿色普通些的,是我当姐姐的对他施舍的最后一点善良。若他仍旧不做人,要做个畜生,那么不论有什么后果,都是他罪有应得。” 朱敬玄点头,“好。” 姜南溪见朱敬玄对她教训姜承允的手段没有任何意见,还要替她找人,她不禁心里一暖。 她静静凝视着这个男人,心里有些异样的东西,在一点点发芽。 谁不喜欢有人无条件宠着自己,护着自己呢? 尤其是像她这种前世被人狠狠伤害践踏过的人,她更无法抗拒别人给她的温暖和宠爱。 朱敬玄低着头倒茶,他知道姜南溪在看他。 他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故意偏头将自己最好好的侧脸露给姜南溪看。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对,就这样,好好的看他,渐渐对他入迷,渐渐把他从眼里转移到心里,再也不分离。 …… 国公府。 国公夫人听下人禀告,说知道朱敬玄和姜南溪来了,她惊诧过后,脸色很不好看。 她怕姜南溪是来找茬的。 可再不高兴,她也还是得连忙出门笑脸相迎,谁让人家是王爷王妃呢? 姜南溪推着朱敬玄,在国公夫人的陪同下来到花厅坐下。 朱敬玄与国公夫人寒暄,姜南溪在一旁含笑陪坐。 坐了会儿,姜南溪拨弄着鬓发笑眯眯地说,“夫人,我今儿来,是想看看我妹妹姜东珠的,不知道是否方便?” 国公夫人尚未开口说话,朱敬玄就笑道,“圆圆这是说的什么话,国公府又不是规矩森严的皇宫,你妹妹又不是嫁进来做皇妃的,哪儿会不方便见你这个姐姐?” “……” 国公夫人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王爷都这么说了,这还怎么拒绝? 她挤出两分抱歉的笑,轻声说,“王妃见谅,你妹妹如今是我们府中的小妾,这小妾犯了事儿,自然会受一点惩罚,所以等会儿王妃要是看到你妹妹有点变化,可千万不要怨怪我们国公府啊。” 姜南溪莞尔,“国公夫人多虑了,你们府里发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我妹妹做的事的确罪该万死,我怎么会不顾你们国公府受的伤害偏袒我那害人的妹妹?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如今是否还活着。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子,就算犯再大的错,你们国公府也不能肆意打杀了她,您说是不是?” 国公夫人听姜南溪这样说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妃不介意她们是否对姜东珠动刑,只要还留着姜东珠一条命就行,那她就不怕了,姜东珠还活着,且没死呢。 “王妃您不愧是荣亲王钟爱的人,还是您讲道理,体恤我们臣下的苦,您放心,我们就算再想杀了她姜东珠,也会看在王妃您的面上饶她不死的。” 国公夫人示意身边的嬷嬷,“你带王妃去后院看看姜姨娘。” 嬷嬷点头。 姜南溪站起身来,温柔对朱敬玄说,“王爷,恐怕得劳您多等我会儿,我带了些金疮药,我想给珠儿擦擦身子,上点药——” 朱敬玄点头,“你慢慢来,我不急。” 朱敬玄又看向国公夫人,“夫人应该也不急?” 国公夫人赶紧说,“不着急不着急,王爷这样的贵客在咱们家坐得越久,就越说明咱们谢家福气到了,马上就能否极泰来了呢!” 朱敬玄礼貌微笑,握了握姜南溪的手指,“都说姜东珠得了失心疯,我怕她也咬你,你多带几个太监保护你,不然我不放心。” 姜南溪点头,领着花厅外面四个矮小丑陋的太监跟着国公府的嬷嬷一同离开。 国公夫人丝毫没有起疑心。 在她看来,这皇宫里的主子自然爱使唤太监,这太监都是无根的玩意儿,跟女人没什么区别,就算去后院走一圈,也不妨碍什么事儿。 …… 国公府后院。 嬷嬷领着姜南溪转了一会儿,来到一个破败荒废的院子门口。 嬷嬷有些尴尬地说,“王妃,之前姜姨娘是住在世子院里的,我们府里一开始并没有亏待她,真的没有。可是她那天晚上伤了世子,世子实在是不想见她,我们夫人又气她恨她,所以将她扔到这荒废的院子里惩罚,还请王妃不要生气。” 第177章 她无情折磨人渣妹妹 姜南溪扫了一眼这破败的长满了杂草的院子。 啧。 这跟她前世住那柴房也没什么区别了。 要说起来,这里比柴房还要差劲一些。 这里荒草这么深,恐怕多的是虫子和老鼠,说不定还有蛇呢…… 姜南溪回头看着嬷嬷,故意说善解人意的话打消嬷嬷的戒心。 “放心,我不会生气,我能理解国公夫人的恨,我若是有了儿子,谁伤害了我的儿子我也会想要她的命。” 嬷嬷一听这话,顿时感动地行礼谢恩,“多谢王妃体谅!多谢王妃!” 姜南溪摆手,“你在这儿等着,回去伺候国公夫人也行,我跟珠儿待一会儿就出来。” 嬷嬷恭敬道,“奴婢还是在这儿等着王妃,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奴婢也好去办。” 姜南溪也没赶人。 只要人在院子外面,就不影响她做的事。 她问嬷嬷,“有帕子和木盆吗?我想打点井水给珠儿擦擦身子,洗洗头发。” 嬷嬷说,“那屋子里就有,奴婢去拿。” 姜南溪摆手,“既然屋子里有,那我们自己来就行了,我带了四个太监呢,嬷嬷在门口坐着等会儿我们。” 嬷嬷连连行礼应是。 姜南溪领着四个假太监来到房门口,推开了那扇破得漏风的门。 门一打开,惨不忍睹的画面就映入姜南溪眼眸。 她垂眸看着躺在一张草席上像蛆虫一样艰难蠕动着身子想去喝水的姜东珠。 披头散发,破烂的衣衫沾满了血迹,一看就是被人用马鞭鞭打过,下手特别狠,几乎鞭鞭到肉,所以才会满身血迹。 本就瘫痪,又身受重伤,难怪姜东珠只能艰难蠕动着往前爬。 听到有人开门的动静,姜东珠下意识抖了抖。 她以为又是国公夫人派人来折磨她了。 颤颤巍巍往门口一看,发现逆着光站在门外的冷面美人,她愣住了。 这是…… 她姐姐,姜南溪? 她眼睫颤了颤,确定这是姜南溪后,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她以为姜南溪是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她为自己能离开这吃人的地方而欢喜,可是一瞬的激动过后,她的心又冷了下来。 不可能。 她会落到如今这地步就是姜南溪害的,姜南溪只会来落井下石,怎么可能搭救她,带她离开? 低头看看自己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再看看姜南溪一身华服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王妃,姜东珠心里恨得要命。 她恨老天爷不公平! 明明她比姜南溪好看,比姜南溪会哄人,明明她前面十几年比姜南溪顺遂许多,凭什么姜南溪忽然就翻盘了,攀上了大皇子,反手就把她害成了这番模样? 这一切的苦,本该是姜南溪受着的! 如果山洞那一晚没有发生意外,那么,被谢无极奸污的人应该是姜南溪,如今被谢家扔在这儿受苦的也该是姜南溪! 明明应该是她借着谢家的权势攀附上三皇子成为尊贵的三皇子妃,明明应该是她一身华服风风光光站在门外看着落魄的姜南溪啊,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长眼,让她和姜南溪的境遇与她所想象的完全翻转了? 姜东珠眼中的恨意,姜南溪尽收眼底。 她示意身边的假太监,“去拿盆,打水。” 假太监赶紧跑去拿了盆离开。 姜南溪跨进门槛,来到姜东珠面前。 她示意假太监们把门关上,以免院子外面的嬷嬷看到。 然后,她微微弯腰看着姜东珠,低声说,“你现在特别恨我,是吗?” 姜东珠想冲姜南溪吐口水,可两天两夜没喝水的她,连动动嘴唇都艰难。 她只能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莞尔,“你这样瘆人的恨意,我曾经也有,你把我推入地狱还高高在上作贱我折磨我的时候,我也像你此时此刻这般恨你,恨不得吃了你……” 姜东珠眼里有一瞬的茫然。 她是设计了山洞里的事,可是,姜南溪不是逃过去了吗,她哪里把姜南溪推入地狱作贱姜南溪了? 姜南溪没有告诉她前世的事。 姜南溪轻声说,“你想活下去吗?我今天是来让你活命的。” 姜东珠瞳孔微缩。 她不相信姜南溪有这样的好心。 姜南溪轻笑一声,“我对你的搭救,当然不是让你好过的那种办法,我想用让你受折磨的方式来保你的命,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了。” 姜东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南溪。 她就知道这贱人不会有好心! 不过…… 就算这贱人是来折磨她的,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活下去她可以忍受任何折磨! 死亡多可怕,只有濒死之人才知道,她这几天受了许多鞭打折磨,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快要痛死了,总觉得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害怕,真的怕,她根本不敢闭眼,生怕自己死掉了。 如今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哪怕是让她喝尿,她都能逼着自己忍受! 她艰难吐出一个字,“说。” 姜南溪笑了。 她靠近姜东珠的耳边,低声说,“你咬掉了谢无极的命根子,让国公府断子绝孙了,如今想让国公府的人留下你这条命,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你肚子里有谢无极的骨肉,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好好养着你,让你生下孩子。” 姜东珠冷冷望着姜南溪。 她当然知道只要她怀孕了就能保命,可她那天晚上就只跟谢无极发生了一次,她根本不一定会有身孕好不好? 姜南溪含笑告诉她,“想怀孕多简单,一个男人不行,多找几个……” 说完,姜南溪指了指身后几个假太监。 姜东珠愣了愣。 忽然,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和她身后几个太监! 姜南溪的意思是…… 是让她跟这几个男人苟合,借种? 不…… 不可以这样! 她是姜铎大将军的孙女,她身份高贵,她绝不可能同时与这几人苟合! 而且,这几人长得如此矮小丑陋,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想吐,她怎么能忍受这些男人在她身上那样对她? 她绝不答应在这种肮脏的地方与一群肮脏的人苟合! 她不可能在姜南溪的注视下做这种毫无尊严猪狗不如的事! 第178章 我要拉你一起死! 姜南溪拨弄着鬓发,“我不逼你,你自己考虑,是要个孩子保命呢,还是让国公府的人天天鞭打你折磨你过几天送你归西。” 姜南溪睨着她,“我的时间不多,我在这儿待久了,国公府的人会起疑,所以,你最好是赶紧考虑清楚,不然等会儿你想要孩子也没人能帮你了。” 说完,姜南溪退后两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含笑睨着姜东珠。 姜东珠趴在草席上,怨毒地盯着姜南溪。 该死! 这贱人真是该死!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女人如此恶毒,竟然能想出这样可怕的手段来摧毁她践踏她的尊严! 她该怎么办…… 姜南溪明显是来看她的笑话折磨她的,她难道真的要顺了姜南溪的意,像条狗一样在这里做那见不得人的事,让姜南溪围观吗? 不…… 她接受不了…… 她真的接受不了! 她会疯掉的! 可是…… 不这样做她就会死啊。 死和尊严,到底哪一个重要呢? 姜东珠咬紧嘴唇,陷入了痛苦挣扎之中。 姜东珠思考的时候,去打水的假太监进来了。 门短暂的开启,又被关上。 姜东珠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洒落进阴暗的屋子,又看着那阳光从眼前消失,好像也要从她生命里消失。 一想到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样温暖美丽的阳光,一想到自己会变成一滩腐肉烂泥长满蛆虫再也看不到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任何发展变迁她都看不到了,她就觉得痛苦,心慌。 她不能死。 绝不能死。 她咬紧嘴唇,眼里落下泪滴。 她可以忍受屈辱,她可以不要尊严,可是,她不能没有生命。 今日与人苟合又怎么样,人家青楼妓女还有嫁入皇家的,何况她只是被几个人糟蹋,她可比青楼女子干净多了,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她就还是能图谋大好人生! 可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东珠闭着眼睛,艰难吐出一个字告诉姜南溪—— “来。” 姜南溪听到这个字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讥笑。 前世那个踩着她的尸骨成为三皇子妃的女人,如今竟然沦落到为了活命甘愿与多人苟合的地步,呵,真是讽刺。 既然姜东珠自己甘愿,那她何必怜惜呢? 她转头看向四个假太监,“去,都闭紧了嘴,不要闹出动静让人发现,否则,王爷会要了你们的命。” 四个假太监用力点头。 他们眼冒绿光,贪婪地望着即便如此狼狈还是不掩美色的姜东珠。 他们都是街头乞丐,王爷给了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来这儿办事,他们既能拿钱去乡下置办田地安家,还能享一享这美人艳福,他们当然不会闹出任何动静丢了性命。 他们会闭紧嘴巴,好好的享受…… 姜南溪见他们朝姜东珠扑过去,转过身,静静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听到了姜东珠压抑的闷哼,她听到了几人争抢着的小动静,几乎没有多久,她就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动静。 她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姜东珠身上的人,看到那恶心癫狂的丑态,看到姜东珠的泪,她心中的恨意,一点点消散。 如今落入地狱之中的,终于不再是她。 前世她很惨,姜东珠如今更惨,这几个人又丑陋又肮脏又野蛮,姜东珠一定比她当时还痛不欲生,比她还想死? 姜东珠绝望了,她就解气了。 姜南溪重新看着窗户纸,透过窗户纸望着院子门口的嬷嬷。 她得盯着那个嬷嬷,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国公府的人发现。 在姜南溪的等待中,一个一个又一个男人轮番从姜东珠身上离开,见姜南溪这个王妃没有喊停,离开的人又高高兴兴重新等着排队…… 姜南溪一直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别看这些人换了又换,事实上并未过去多久。 这几个人知道要抓紧时间,没有谁故意磨蹭,粗暴而为,这样当然不耽误时间,一会儿就能换个人。 姜南溪等了三刻钟,才缓缓开口,“停下,收拾收拾。” 正准备继续趴下去的假太监闻言不舍地叹了口气,赶紧穿衣。 他们飞快穿戴整齐,又蹲下去为姜东珠擦拭身上的脏污。 他们说弄好了,姜南溪回头看了眼。 姜南溪皱紧眉头,“把那儿也弄干净,否则会叫人发现。” 几个假太监一愣,赶紧蹲下去扛起姜东珠,把人从里到外收拾干净,确定不会让人发现端倪,这才给姜东珠穿好衣裳。 姜南溪走上前,看着满脸是泪眼神空洞麻木犹如死人的姜东珠。 她凉凉说道,“打起精神,你这副模样,国公府的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想让他们处死你吗,嗯?” “……” 姜东珠眼珠子动了动。 她看着姜南溪。 她恨死了此刻脏污的自己,她也恨死了姜南溪这个一手把她害到这种地步的凶手,她眼中的恨意和杀意,几乎要将她眼里仅有的光芒吞噬。 她用尽仅剩的力气,艰难说道—— “救……” “救我出去……” “否则……” “我告诉他们……你带人来奸污了我……” 姜南溪根本不惧姜东珠的威胁。 她轻轻笑道,“威胁我,没用,你可以说,我也长了嘴。我可以说是你的母亲张玉兰为了保住你这个女儿于是跪下来求我带人让你怀孕,我如今是王妃,我身份贵重,只要我把这事儿推你母亲身上,即便国公府的人不信我又怎么样呢,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主使,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拿你们母女俩撒气。” “……” 姜东珠眼里仅剩的光,灭了。 是啊。 她如今一个卑贱之人,如何能拉荣亲王全力保护的王妃去死呢? 她无法撼动姜南溪的地位,她只会拉母亲一块儿死。 姜南溪低声说,“省省,别想拉我一起死,为什么不好好想着一起活呢?谢无极在山洞也跟你母亲有过一晚,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肚子里已经有了谢无极的骨肉?只要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她就一定会跟国公府的人谈判,保你这个亲生女儿的命,可你要是想害我,我又害死了你的母亲,你就真的没有一丝丝求生的希望了。” 第179章 王爷偷亲 “……” 姜东珠眼珠子动了动,她盯着姜南溪,眼神闪烁。 对,她怎么忘了母亲也跟谢无极睡过? 只要母亲有身孕,就算她今日没怀上,她也不会死了。 母亲会保护她的。 所以她一定不能让母亲死,一定不能,她们都要好好活着,才能找这些伤害她们的人狠狠报复回去! 姜南溪见姜东珠已经歇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便站起身离开。 她将门打开,一边往外走一边故意说给外面的嬷嬷听—— “珠儿,我还会来看你的,下次给你带点好吃的,让你补补身子。” 她看着假太监将盆里的脏水泼进荒草丛里,将这些痕迹都抹去,放心走出院子。 嬷嬷已经等了很久,见姜南溪终于出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王妃,如今可是回花厅去?” “嗯,看到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妹成了如今这么凄惨的样子,虽知道她罪有应得,可还是有些心疼,忍不住与她多说了些。唉,走,回花厅去,王爷怕是等急了。” 嬷嬷偷偷看了眼姜南溪的表情,想到姜东珠被鞭打得遍体鳞伤,她不禁有些心虚。 她什么话也不敢说,低着头在前面带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花厅。 国公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可王爷这尊大佛坐在这儿,王妃又要跟亲妹妹叙旧,她再不耐烦也只能陪着。 如今终于看到姜南溪领人回来,她不禁露出了笑容。 她站起身殷勤地说,“王妃回来了?我让人安排了饭菜,王爷王妃能否赏脸在府里用饭?” 姜南溪走回朱敬玄身后,摇头对国公夫人说,“多谢夫人美意,不过不用了,我还是习惯在自家里吃饭。” 她又说,“今日多有打扰,还请夫人海涵,我与王爷这就走了。” 国公夫人假笑着一再挽留,姜南溪和朱敬玄再三婉拒,坐上马车离开国公府。 马车里。 朱敬玄修长手指托着腮,抬眸一眼一眼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如今报了仇,心情正舒畅,发现朱敬玄在偷偷的看她,她扭头问朱敬玄,“看什么?” 朱敬玄薄唇微启,慢吞吞地说,“为夫有话想问,又怕你说我下作,不许我问。” 姜南溪轻轻眨了眨眼。 什么话? 什么下作? 姜南溪迷茫一瞬,忽然明白了朱敬玄想打听什么。 她红着脸颊轻咳一声,尴尬又害羞地说,“那你就别问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对姜东珠方才的事好奇,可那种脏眼睛的事儿我怎么可能盯着看?我背对着他们,我什么都没看见,你问也问不出什么。” 朱敬玄忍笑。 他当然不是想故意讨论这种下流的事,他就是想逗逗他的妻子。 他低着头慢慢说,“那我就不问了,我只是想着,我娘子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涨了见识了,今后我们圆房之时,恐怕还要多仰仗娘子这个长过见识的,我虚长你几岁,可是,我不曾亲眼围观过,我什么也不懂呢……” 姜南溪被他这话说得面红耳赤。 呸。 谁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啊? 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谁稀罕开这种眼界长这种见识? 姜南溪不想搭理这个男人,转头望着车窗外面。 目光落在那四个假太监身上,姜南溪忽然转头一把拉住朱敬玄的胳膊,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那四个人……他们会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朱敬玄低头看着他妻子抓他胳膊的那双漂亮小手。 他抬眸往上,含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妻子。 他望着小妻子娇美的容颜,鼻翼间满是妻子身上的馨香,他一时没忍住,忽而倾身靠近,飞快在妻子眉心上轻轻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让他留恋,他想狠狠碾压亲吻,可是他知道如今时机不对,一触过后立刻退后靠在马车壁上。 “……” 姜南溪猝不及防被偷亲,她都懵了。 她怔怔望着得逞之后立刻退后的男人,眉心处还残留着男人微凉的柔软的触感。 这种一触即离的偷亲,没有黏黏糊糊的纠缠,她的抗拒还没生出来人家就已经结束了,此刻人家含笑望着她,让她有一种她若是去追究去质问反而显得更暧昧的错觉。 她张了张嘴想说这个男人几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 叫她说什么好? 她望了朱敬玄两眼,然后默默转过身去趴在马车的窗边,背对着男人,用手背偷偷擦了擦眉心,暗自生闷气。 朱敬玄靠在车壁上含笑望着他的妻子。 真可爱。 被亲了还不敢凶他,只能可怜巴巴自己趴着车窗偷偷擦被亲的地方,这会儿肯定一边擦一边在心里骂他呢? 真想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啊。 朱敬玄努力摁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没有做更多的亲密动作,免得让他的圆圆生出抗拒厌恶。 偶尔这么偷袭一下,可以拉近关系,可以让圆圆慢慢适应,若是太心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笑着低声告诉姜南溪,“乖,不必担心,那四个人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小秘密。” 姜南溪这会儿不想搭理他。 可是,姜南溪又怕他杀人灭口。 姜南溪扭头望着他,“不要伤人,他们并没有做伤人的事,是我们找了他们,也是姜东珠自己点头答应的。” 朱敬玄嗯了一声,“好,不伤人,你要相信你的夫君,他一定不会乱杀无辜。” 姜南溪听着这“夫君”二字,眉心被亲的地方又变得烫起来。 她眼睛像猫一样眯起,瞪了一眼朱敬玄,然后转头继续望着窗外,不想搭理这个偷袭她的人。 朱敬玄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忍不住想笑。 他伸手摸着嘴唇,回味着亲吻的滋味。 真好。 成了亲,真好。 等到妻子任由他搂搂抱抱亲亲挨挨的时候,那种日子有多美好,他简直不敢想。 …… 此后两日,朱敬玄都没有再偷袭姜南溪。 他安安分分做着自己的君子,在妻子的陪伴下养伤,喝药,拄着双拐锻炼行走,哪怕残疾了,他也想让自己变成个出色的残疾。 两日后。 姜南溪空间里的樱桃和李子成熟了。 第180章 空间可以增大十倍 满树的樱桃红彤彤的,大小一致,个个都有中指指头那么大,比外界自然成熟的樱桃足足大了一圈多。 而旁边的李子树,一颗颗李子如鸡蛋一般大,挨挨挤挤的,看着格外喜人。 姜南溪伸手将樱桃树最底下的枝丫弯下来,摘了几颗红里透黄的大樱桃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皮儿就破了,浓郁香甜的汁水钻入唇齿之间,香得让人陶醉。 姜南溪吮着汁水,咬着果肉,几颗樱桃下肚,她惊叹起来。 “小石头,你这空间里出产的樱桃,味道比外界樱桃甜美许多,香气浓郁,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樱桃。” 空明石别提有多骄傲了。 它空间里种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一样。 它是每天勤勤恳恳修炼的空明石啊,它是有灵性的东西,它空间里的农作物自然也会沾染一丝丝它这种先天灵物的气息,品质格外优良。 姜南溪拿起一个准备好的麻袋,“来,把果子全都弄下来放进麻袋里。” 空明石心念一动,就让满树的果子全部离开了枝丫,犹如红色的瀑布一样全部倾斜而下钻入了麻袋里。 几十斤樱桃,姜南溪用两个小麻袋装好。 她又去李子树底下拉开麻袋,看着圆滚滚的李子纷纷落入麻袋中,两百多斤李子足足装了四个麻袋才装满。 完事儿了,姜南溪抓了一把樱桃蹲在空明石前面。 她感叹道,“用你的空间来种植果树简直太棒了,摘取完全不用我费力,你可以控制所有果子各自装入袋中,我只需要拿出去交给别人售卖就行了。就是可惜了,你空间太小,只能种十几棵树,要是能种几百棵树,咱们不知能赚多少钱呢。” 说到这儿,她看向空间四周。 她问空明石,“你空间四周那白雾是什么?” 空明石凝字回答姜南溪—— 【白雾后面是我用来保护自己的屏障。】 【我原本的空间面积是如今的十倍大,你也知道,张傲天那狗东西坑惨了我,我灵气耗尽元气尽失,我无法支撑那么大的空间,所以封禁了外层,只留下这么一点面积日常活动使用。】 姜南溪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原来这空间还可以变大! 只要小石头恢复了,空间能变大十倍! 姜南溪迫不及待地问,“那你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石壳上的墨迹一会儿凝聚成一团,一会儿又散开,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难以启齿。 姜南溪挑眉,“你直说便是,我们俩谁跟说啊,没什么不好说的。” 空明石又沉默了下,才缓缓凝聚出一行字来—— 【张傲天的尸骨,拿来给我吃了,我就能很快恢复。】 姜南溪看到这一行字,沉默了。 难怪小石头难以启齿,原来是要吃这玩意儿。 空明石告诉姜南溪—— 【张傲天当年被烧死时不断使用我的灵液恢复他的伤,虽然他最后还是被烧死了,但他的骨灰里留有我许多灵气,我可以从他的骨头渣里提炼出来,这些能帮助我很快恢复力量。】 【只是……】 【你也是人,我怕我跟你说我要吃人骨头,你会把我当成吃人的坏家伙,所以这些天我一直不敢说。】 姜南溪揉了揉眉心。 她苦恼地说,“我倒是不介意你吃张傲天的骨头,我也恨他,我自己都想吃了他的骨血吞了他的魂魄。只是他的骨灰前些天被霍星沉拿回来交给朱敬玄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将那些骨头扔到粪坑里去。” 空明石一听,急坏了! 【你赶紧去问问,问他们丢在哪个粪坑了!】 【若是真丢粪坑了,那你就把那粪坑里的粪水全都弄进空间里来,我能从中提炼出骨头里的灵气的!】 姜南溪一脸复杂。 这…… 多脏啊? 好好的干嘛要去玩大粪? 空明石又焦急催促姜南溪,姜南溪只好答应了。 她离开空间,回到浴房里。 她是趁着洗澡的工夫进空间的,如今钻进浴桶里随便洗了洗就穿上干净的衣裳走出浴房。 朱敬玄已经躺在了床榻上,辛苦锻炼一天的他,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姜南溪的脚步声,他掀开眼皮看过去。 他打了个哈欠,温柔说,“怎么进去那么久?水都冷了?咱们若是在边关那宅子就好了,那里有一口小温泉,正适合沐浴。” 姜南溪想打听尸骨的事,于是走向床榻,在朱敬玄的床沿坐下。 正打哈欠的朱敬玄见到她忽然走近,顿时中断了哈欠,一脸惊讶地望着她,“你今晚……” 朱敬玄心中一跳,忽然直起身靠近姜南溪,眼神灼热,“你今晚要睡床?” 姜南溪将擦拭头发的帕子扔他身上,红着脸颊说,“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有事情要问你,谁要跟你同床共枕?” 朱敬玄揉了揉眉心,失笑,“也是,我想多了,我自己方才都不敢相信我有那么大的魅力,事实证明确实是我想多了,我确实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啧。” 姜南溪被他逗笑。 他拿起姜南溪扔给他的帕子,握着姜南溪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人扭转了方向,然后温柔帮姜南溪擦拭着头发。 姜南溪想回头看他,头发又被他捏在手里,一动就疼,只能背对着他任由他来。 感受着男人的手指温柔对待她,她低着头,美丽的眼里有一丝丝温暖的情绪在流淌。 这个男人,温柔如兄长,宽厚如长辈,疼她如夫君,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给她提供了好几种不同的关爱,让她不由自主就沉浸在这份柔情蜜意里,不想抗拒,不想挣扎…… 她的头发在一点点被男人擦干,她听到男人温柔问她,“力道重不重?” 她摇头,“不重,很舒服。” 她听到男人又笑,“觉得舒服,我以后就天天为你擦头发,你为我推轮椅,我为你擦头发,多好?” 她忍俊不禁。 等头发擦拭得差不多了,她将头发从朱敬玄手中捞出来,转过身望着朱敬玄。 她说,“王爷,我问你一件事。” 朱敬玄点头,“说。” 姜南溪靠近朱敬玄,小声问,“那个恶鬼的骨头,你扔到哪儿了?” 第181章 帝王之血 朱敬玄挑眉惊讶地看着她,“你问这个作甚?” 姜南溪低着头说,“我也想拿那恶鬼的骨头撒气,他不仅伤害过你,也伤害过我啊,他差一点就附你的身奸污了我,我也恨他……” 听姜南溪提到恶鬼附身那件事,朱敬玄轻轻叹气。 他说,“那骨头还被我封在酒坛子里,用佛道两家的符纸贴着,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才更解气。你若是要,我明儿就让人搬来给你。” 姜南溪喜出望外。 还没扔进粪坑,太好了! 她不用去做个掏粪工,不用忍着肮脏恶臭往空间里运屎了! 姜南溪一把抓住朱敬玄的胳膊期待地问,“王爷,能不能现在就给我?我想现在就把它丢进粪坑里撒气。” 朱敬玄弯起嘴角,“给你可以,我有条件。” 姜南溪眨了眨眼,“什么条件?” 朱敬玄指着自己的嘴角,“这儿。” 姜南溪瞬间领会了这个男人的意思。 她红着脸颊装作不懂的样子,小声说,“这儿怎么了?脏了是吗?我给你擦擦——” 朱敬玄失笑。 小姑娘脸颊都红了,明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非要跟他装糊涂。 那他能怎么办呢? 他知道他可以继续死缠烂打非要这姑娘亲他,可人家装傻不愿意做的话,他也不想违背人家意愿,强人所难。 他只能宠着,纵容着。 朱敬玄温柔应了一声,“嗯,是脏了,那你就帮我擦擦。” 姜南溪偷偷抬眼看着朱敬玄。 这么好说话? 明明是想让她亲一口,可她不答应,这男人就半点不强求了?就由着她胡说八道了? 或许没人能懂她的癖好,她特别抗拒厌恶被人用强,但是这种温柔入骨的宠爱和包容,她真的毫无抵抗力…… 总觉得人家温柔对她妥协以后,她不如人家所愿,就有点过意不去似的…… 她眼睫颤了颤,然后对朱敬玄说,“你闭上眼睛。” 朱敬玄愈发好笑。 不肯亲他,只答应给他擦一下脸,这样都还要让他闭上眼睛? 哪有这么害羞的姑娘。 朱敬玄闭上眼。 姜南溪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住漂亮的眼睛,不用再被那样的眼睛盯着,她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靠近朱敬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一触即离。 下一刻,朱敬玄蓦地睁开眼睛。 不对。 刚刚那一下,绝对不是手指擦拭脸颊的触感。 那是,嘴唇的触感。 他漆黑眼眸凝视着姜南溪,笑问,“亲我了?” 姜南溪红着脸站起身离他一尺远,别过头看着别处,“没有,帮你擦了一下。” 朱敬玄笑得更迷人,“嗯,用嘴唇帮我擦了一下,是?” 姜南溪水润的眼眸望着他,“没有。” 朱敬玄啧了一声,“我知道你亲我了就行了,管你承认不承认。” 他深深看了眼姜南溪,转头扬声喊进宝。 等进宝进来,他吩咐进宝带姜南溪去地窖取那个酒坛子。 目送两人离去,他抬手轻轻触碰着自己嘴角的位置,满眼都是爱意。 他的圆圆亲他了。 虽然圆圆死活不承认,但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圆圆就会再亲他第二次,第三次,而且不再是这样一触即离,而是深深缠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姜南溪跟着进宝来到地窖,取出了酒坛子。 她示意进宝帮她抬着酒坛子去茅房。 来到茅房以后,姜南溪对进宝说,“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把它弄去扔到粪坑里。” 进宝乖乖听话。 姜南溪搬着酒坛子走进茅房里,将门锁死。 然后,她撕开封条,把里面的死人骨头全部弄进了空间。 她也随着进入空间。 她问空明石,“你多久能把里面的东西提炼出来?” 空明石凝字回答,【等我,我以十倍的时间流速提炼,你去外面等我半刻钟就行。】 姜南溪转身离开空间。 她装作肚子痛,对外面的进宝说,“进宝你等我会儿,我忽然有点腹痛难忍——” 进宝连忙说,“王妃您慢慢来,奴才拎着灯笼在这儿等着您,多久都不怕。” 姜南溪这才安安心心等着空明石提炼人骨里面的东西。 半刻钟后,姜南溪再次来到空间里。 空明石已经将人骨抛到一旁弃之不要,可见,里面的东西它已经拿到了。 姜南溪蹲下来期待地问它,“提炼出来的东西足够你恢复吗?什么时候能恢复十倍大的空间?” 空明石又一次欲言又止。 石壳上面的黑色墨迹凝聚了又散开,散了又重聚。 姜南溪微微眯眼,“你还想要什么?说。” 空明石凝聚出两个字,【龙血。】 姜南溪看到这俩字,惊呆了。 龙血? 不是…… 她连龙都没见过,她上哪儿去弄龙血?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不存在于普通人世间的神物,她上哪儿去找? 姜南溪揉了揉眉心,“没有,蛇血我可以给你弄来一大堆,可龙血,没有,除非你赋予我上天入地的能力,我去帮你抓龙。” 空明石又凝聚出一行字—— 【此龙非彼龙,传说中的神龙之血我可不敢觊觎,我说的是人间真龙天子的血。】 姜南溪恍然大悟。 可是,她并没有觉得这事儿有多简单。 人间的真龙天子,那不就是皇帝,她要怎么弄皇帝的血来给空明石修炼? 想去让皇帝受伤流血,是想满门抄斩吗? 姜南溪虽然知道弄龙血的可能性不大,还是问了问空明石,“你要多少龙血?” 空明石回答,【多多益善,实在不行,小半杯也行。】 姜南溪点头,“我出去想想怎么给你弄。” 她离开空间,将人骨重新放进酒坛子里。 看着这人骨,她有些迟疑。 她已经知道了,这具尸骨是小村子里无辜的莲生的,张傲天那恶鬼与这具尸骨并无关系,把人家莲生的尸骨扔到粪坑里,是不是不太好? 那个死在十四岁的少年,那个死后还被异世界魂魄占据了身体被当成异端烧成这番模样的少年,难道就不配入土为安吗? 她想把酒坛子带回去,好好安葬了这可怜人。 姜南溪轻叹一口气,打开茅房的门,对进宝说,“进宝,把酒坛子搬去我和王爷的房间。” 第182章 她,难以启齿 进宝诧异地问,“不扔粪坑了?” 姜南溪摇头说,“先不扔,我还想跟王爷再商量商量。” 进宝乖乖上前抱着酒坛子,跟着姜南溪离开。 两人很快来到正院,推开门走进房间里。 朱敬玄又在犯困,听到开门的动静,睁开眼睛看过来。 见进宝抱着那贴满黄符纸的酒坛子,他诧异地问姜南溪,“把这玩意儿抱房里来干什么?” 姜南溪说,“跟你商量点事。” 她示意进宝把酒坛子放下,等进宝出去关上了门,姜南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想来忽悠忽悠朱敬玄。 “王爷,你相信这世上有鬼,那你相不相信人间帝王是真龙天子?” “……” 朱敬玄默默看了眼姜南溪,又看了一眼那酒坛子。 聪明如他,一时间都有点琢磨不透他这个小妻子想干什么了。 好好的怎么问起人间帝王了? 朱敬玄斟酌了一下,认真回答姜南溪,“我相信历朝历代英明神武的帝王都是真龙天子,我父皇除外,他不配做真龙天子,什么真龙会害怕被刚出生的婴儿克死?他既然相信他能被我克死,在我看来他也不可能是真龙。” 姜南溪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别说,如此小气较真的王爷也有他独有的可爱之处。 姜南溪指着那酒坛子,说,“王爷,我是这样想的,那是厉鬼的尸骨,用普通的办法肯定无法将他灭了,若是能用真龙天子的血来封印他,你说会不会……”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她眼巴巴望着朱敬玄。 朱敬玄听到她这话,已经说不出来有多惊讶了。 嚯。 他妻子不得了,居然想弑君? 这小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她怎么会想出用真龙天子的血来镇压恶鬼的办法? 姜南溪见朱敬玄沉默不说话,她小心翼翼道,“王爷,你沉默是因为咱们弄不来真龙天子的血,还是觉得我这想法太天马行空,不足以采信?” 朱敬玄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姜南溪的发顶,“你让我怎么说好呢……” 姜南溪蹭了蹭他的手掌,“如实说,说你的心里话。” 朱敬玄看着她蹭自己手掌,心里甜滋滋的。 这种无意识的亲近,最让他开怀。 他温柔说,“我父皇的血,你若是想要,我好好想想办法倒也能给你弄来,可是,他的血绝对无法镇压恶鬼,我根本不信他是真龙天子,我不信他有那么大的力量。我觉得,去弄他的血没有必要。” 姜南溪想要让空间恢复十倍,就得要龙血。 她垂头低声说,“可是我觉得或许有用啊……” 她故意一眼一眼可怜的去看朱敬玄,“我不希望王爷你这一辈子都被恶鬼虎视眈眈,万一我哪天晚上有事赶不回你身边,恶鬼伤害了你怎么办?咱们就试试,好不好,万一你父皇的血能镇压恶鬼呢,那你不就从此解脱了再也不怕那藏在阴影处的恶鬼了?” 朱敬玄望着这双迷人的大眼睛。 他很想拒绝。 他不想做这种无聊的尝试。 可是…… 这是他的妻子在求他啊,他怎么狠得下心拒绝他如此可爱的妻子呢? 姜南溪见他的态度似乎有松动,又轻声央求,“王爷,试试嘛,如果你有办法弄到你父皇的血,咱们就试试……我真的想让你挣脱恶鬼的纠缠,从此获得自由和解脱。” 朱敬玄微微眯眼。 他总觉得,他的妻子想要他父皇的血,并不完全是为了他。 他的妻子好像有什么小秘密,非要得到父皇的血不可。 这件事对妻子而言,或许格外的重要。 朱敬玄一字一顿问她,“非要不可吗,嗯?” 姜南溪轻轻眨了眨眼睛,垂眸小声说,“也不是非要不可,就是有点想要……” 朱敬玄无奈地叹了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想想怎么给你弄。” 姜南溪瞬间展露了笑颜,“嗯!辛苦王爷了!” 朱敬玄莞尔,“睡,不早了,有事儿天亮了再说,我也正好躺着想想,有什么好办法能取一点父皇的血。” 说到这儿,他似笑非笑地问姜南溪,“对了,你觉得要多少合适?” 姜南溪轻咳,“多多益善,如果实在弄不到多的,那么像喝茶的杯子那样小半杯也行。” 朱敬玄啧了一声。 瞧瞧他妻子,多大的口气? 还很勉强的说小半杯也行,这小半杯已经不少了好? 小伤只能流几滴血,这小半杯血得割破伤口流淌会儿才能滴满。 姜南溪指了指小榻,“那,我去洗洗手就睡觉了哦?” 朱敬玄点头。 姜南溪起身去洗了手,然后准备睡觉。 她刚脱鞋坐在小榻上,就听见朱敬玄喊了她一声,“圆圆——” 她抬头望着朱敬玄,“嗯?” 朱敬玄漆黑眼眸带着笑凝视她,“你听过一句话吗?” 姜南溪纳闷,“什么话?” 朱敬玄薄唇微启,慢慢说道,“俗话说,一滴精,十滴血,用那老东西的那玩意儿,替代血液行不行?” “……” 姜南溪不敢置信地望着朱敬玄,完全傻眼了。 她没听错? 她脸颊腾的一下热起来,“你,你,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跟我说这种下流话?” 朱敬玄噗嗤一声笑了。 他摆手说,“谁跟你说下流话了?我是认真的,我父皇这个人,怕死得要命,惜命得很,你想让他受伤要他一滴血很难,可你想要他的那玩意儿,却很简单,只要献上一个美人,咱们很快就能拿到他那玩意儿了。” “……” 姜南溪红着脸颊不想去看他,“睡觉,明天再说,谁大半夜的跟你说这些见不得人的话,我睡了,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说完她就吹灭旁边的烛火,躺下盖上被子,背对朱敬玄,再不肯说话。 朱敬玄知道她害羞了,笑笑过后,也将床上的帐幔放下来,躺下睡了。 过了会儿,小榻上的姜南溪扭头看向朱敬玄那边。 等会儿她得去空间里问问小石头,到底能不能用精代替血。 按理说,应该是不行的? 都不是同一种东西,怎么能拿来修炼? 再说了,那玩意儿多脏多恶心啊,想想就膈应得很。 又过了两刻钟,姜南溪确定朱敬玄睡着了,立刻进入了空间。 她蹲在小石头面前,有些难以启齿。 第183章 反季节樱桃惊讶王爷 小石头用墨迹凝聚出来的黑色大眼睛疑惑望着姜南溪。 姜南溪对上这双单纯无辜的大眼睛,总觉得跟这种宛若稚童的可爱生灵不好开口说。 小石头凝聚出一行字催促,【你倒是说呀,要急死我啦。】 姜南溪鼓起勇气,“那行,方才朱敬玄跟我说,一滴精,十滴血,他问你用皇帝的精代替血行不行?” 小石头很震惊。 这是什么见鬼的话? 难怪方才姜南溪难以启齿! 朱敬玄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谁要狗皇帝的那玩意儿啊,他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修炼的先天灵物,他不是个变态好吗? 真是气死石头啦! 小石头气呼呼告诉姜南溪,【一滴精十滴血是,好啊,你让他朱敬玄给我弄!你让他有本事给我弄点精!就当着你的面弄!】 姜南溪怔怔看着小石头,想到小石头说的那画面,她不禁脸颊爆红。 不是…… 她招谁惹谁了啊? 干嘛要让朱敬玄当着她的面弄那个东西,都不管她会不会长针眼的吗? 姜南溪呸了一声,“别胡说,给我正经点。” 小石头心想,那不是朱敬玄先不正经的吗? 这女人不去骂朱敬玄,跑来空间里呸呸它,果然夫君就是不一样是? 小石头委屈巴巴告诉姜南溪,【我要血,我不要那肮脏玩意儿,皇帝身上凝聚着一国气运,他的血能助我恢复力量,但是,不能是杀戮之血,杀戮之血不仅不会对我有所助益,还会损毁我的修行。】 姜南溪愈发惆怅了。 不能是杀戮之血,意思是这血最好还得让皇帝主动给? 这也太难了? 姜南溪离开空间,躺在床上琢磨着取血的事。 同时她也在思考,要把空间里的几麻袋樱桃和李子放到何处才最合适。 皇觉寺? 还是道观? 想了半天,姜南溪决定哪儿也不去,就直接弄来放小榻边上。 到时候就说是高人半夜来过了,问她具体的事她就一问三不知,她就说她也不知道对方有多么高深莫测的武功,她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弄来这东西的。 有时候,越是难以解释的古怪之事,越不会露馅。 她要是到处找地方藏东西,整天想法儿圆谎,反而容易露马脚。 打定主意,姜南溪将空间里的几个麻袋悄然无声的放在了小榻旁边的地上,然后闭上眼睛美美睡觉。 翌日早晨。 睡得昏昏沉沉的她,隐约听到耳边传来进宝和朱敬玄的嗓音。 “嚯!王爷这是什么东西?谁弄来的?” “本王也不知,打开看看。” “好嘞!” 耳边传来解绳索的动静。 紧接着,进宝咋咋乎乎的嗓音再次响起! “王爷,是樱桃!又红又大的樱桃!天哪,这樱桃花都才刚谢,怎么就有樱桃了?我不是做梦?” “王爷,这边是李子!又红又大的李子!一个有鸡蛋大!” “王爷这也太神奇了,到底是谁给咱们送来的樱桃和李子,莫不是神仙给咱送的?要不是神仙,谁能在这三月的季节吃上红彤彤的樱桃和李子啊?” “……” 姜南溪彻底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假装迷茫地看向蹲在小榻旁边的进宝和坐在轮椅上捏着一颗樱桃翻来覆去把玩的朱敬玄。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来。 刚好,朱敬玄抬眸看向了她。 朱敬玄晃了晃樱桃,问她,“你弄来的?” 姜南溪一脸无辜地摇头,“我哪有那个本事?应该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那个神秘的朋友帮我弄来的。” 她低着头看着几个麻袋,也故作震惊。 “竟然就送来了?他跟我说是这两天送来,没想到他竟然深更半夜的往咱们屋里送,跟做贼一样!我就睡在窗边,他人都进来了又把东西放下离开了,可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朱敬玄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南溪。 他也说不上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他也不知道圆圆那个所谓的神秘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不会去追根究底。 他吃了圆圆给他的药,他已经拿了好处,如今他应该做的就是帮圆圆把这些樱桃和李子高价卖出去。 他看着红色诱人的果子,问姜南溪,“我可以尝几颗吗?” 姜南溪笑着点头,“尝,尽管尝!” 她又看向进宝,“进宝你也尝,给我抓两个,我也想尝尝——” 进宝喜出望外。 哇,他一个奴才也可以吃上这一看就是贡品的樱桃和李子? 进宝笑得眉眼弯弯,“多谢王妃赏!” 进宝抓了一把樱桃递给姜南溪,然后自己拿了两颗,美滋滋放进嘴巴里。 咬一口,汁水浓郁,爆炸甜。 太好吃了! 进宝仰头惊奇地望着姜南溪,“王妃,您那朋友是神仙?奴才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樱桃,这季节能吃上樱桃,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啊!” 姜南溪一边吃樱桃,一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模样。我跟他结识也是机缘巧合,他要我帮他办事,他会给我一些寻常人见不到的好东西,总之跟他来往只有我占好处的,所以我就不敢多问,我怕我问得多了,会失去他这个神秘的朋友。” 姜南溪抬头望着朱敬玄,“王爷,你觉得好吃吗?” 朱敬玄自然也是喜欢的。 这么美味的水果,哪个人不喜欢? 他笑着对姜南溪说,“你朋友这些樱桃和李子,能卖出很好的价钱,樱桃十两银子一斤都多的是人抢着买,李子稍便宜些,二三两银子一斤也能卖。” 姜南溪喂到嘴边的樱桃滚了下来。 她惊诧地望着朱敬玄,“真的?我以为樱桃一二两银子一斤已经是天价了,你竟然说十两银子都能卖出去?” 朱敬玄点头。 他告诉姜南溪,“京城里有些人家的富贵程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金钱对他们来说是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东西,只要自己高兴,再多银子他们都舍得花。偶尔兴致来了,随便打赏下人都能挥霍个几十两银子,花个十两银子买一斤美味的樱桃坐在家里慢慢品尝,或者拿去给人显摆炫耀,这种心情愉悦的价值远超出银子的价值。” 第184章 拍卖!抢疯了 姜南溪听得眼睛直放亮光。 朱敬玄见她这样,笑道,“竞价购买,有时候这樱桃还会严重溢价,超出十两银子一斤。你不知道有钱人的虚荣心,站在同一个地方竞争同一件宝贝的时候,他们会特别享受击败别人独拥宝贝的成就感,为此多花些金银也无所谓。” 姜南溪的笑容越来越大。 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本以为空间里这批果子卖出去能挣个几百两银子,现在,这批果子说不定能卖几千两银子! 激动的她,立刻弯腰抓起一把樱桃塞朱敬玄手里,“王爷多吃一点,帮我那个朋友多卖点钱,他要拿这些卖果子所得的银子去积德行善做好事,钱越多越好。” 朱敬玄挑眉。 这银子是拿去积德行善的? 若是如此,那他再多花些心思也值得了。 不如…… 就叫义卖? 直接打个“售卖樱桃所得银两全拿去行善积德”的幌子,如此一来,那些有钱人掏银子会掏得更高兴更爽快。 朱敬玄擦拭着嘴角的樱桃汁,对姜南溪说,“这些樱桃和李子,得挑出一二斤来送去宫里给父皇,若是一点都不给,怕他生闷气,对咱们不利。” 姜南溪没有意见。 人家是皇帝,哪儿能不给人家上贡一点? 朱敬玄让进宝拿了个小竹筐来,挑了一斤樱桃,两斤李子。 姜南溪看着有些少,喊他多抓点。 他摇头,“不必,这是别人的东西,咱们不好拿来做人情。” 他转头告诉进宝,“立刻让人进宫献给父皇,告诉他,这些是儿子孝敬他的,他若是想要赏赐后宫嫔妃,那自己拿银子来买,我只认他这个爹,那些小娘我从来不认。” 进宝点头出去了。 姜南溪托腮看着朱敬玄,“王爷明明是吝啬不想多给,可这只认爹的话一说,皇上不光不会嫌你吝啬,反而会觉得特别熨帖特别舒心呢。” 朱敬玄莞尔,低声说,“他要不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就凭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一颗樱桃他都别想。” 姜南溪失笑。 朱敬玄问她,“你爹和祖母那边,不让人送点过去?” 姜南溪有些苦恼,“那个家里讨厌的人太多了,我只想给祖母一个人吃,可是若送了过去,祖母肯定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吃独食,肯定会全部拿去给她的儿子和孙子——” 朱敬玄说,“那就让人去把祖母接过来,让她在咱们府上吃,临走的时候随便揣两三个李子回去给岳父和三弟就行了。” 姜南溪当即笑眯眯答应。 朱敬玄喊人去请姜老夫人来府上,特意交代,只请姜老夫人。 小两口起床吃过饭,姜老夫人也来了,朱敬玄温和又恭敬的跟老人家打了招呼,让姜南溪陪着祖母吃喝玩乐,他则去吩咐府里的人宣传卖果子的事。 不一会儿,去宫里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玉器,是皇帝龙颜大悦赏赐给朱敬玄这个亲儿子的。 傍晚时分,一切安排妥当。 荣亲王府外面摆放着几十条长凳子,凳子上坐满了前来买樱桃和李子的有钱人。 他们既想尝一尝这前所未见的反季节水果,又想给荣亲王捧捧场在荣亲王面前露露脸,顺便在其他人面前出出风头。 反正多番原因之下,他们都揣着银票来了。 当然,坐在凳子上抛头露面的大多数是商人,那些自恃身份的权贵并没有亲自前来,只让下人带着银子来购买。 一声锣响之后,荣亲王府的大门打开。 侍卫们捧着十份用竹编果篮装着的樱桃和六十份李子出来。 竹编果篮都用青翠的叶子点缀着,红彤彤的果子配上青翠欲滴的叶子,上面还有晶莹的水滴,看着格外美丽。 侍卫长霍星沉站在最前面,他扬声道—— “感谢各位捧场。” “王爷说,这些樱桃和李子是他一位神秘的朋友给他的,那位神秘的朋友说了,此次售卖樱桃和李子所得的钱财会全部拿去行善积德。” “因此请诸位不要误会,等会儿竞价无论价格飙升到多高,我们王府都不会贪墨一毫一厘,所得的银子,王府会记录在册,代替那位神秘的朋友拿去行善,账目可以对外公布,绝无虚假。” “好了,接下来竞价售卖开始。” “首先端上来的是六十份李子。” “一份一斤,底价一两银子一份,一份起拍。” 霍星沉示意身后的侍卫捧着一份李子上前,将果子拿起来展示给大家看。 台阶底下的人看到侍卫手中足有鸡蛋大小的李子,都很惊讶。 这也太大个了? 一看就很甜很好吃! 啧,这个季节不该出现的水果,又长得这么大个,王爷那个神秘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从哪儿弄来这东西的? 随着霍星沉敲了一声锣,喊了一声“竞拍开始”,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看其他人就开始争抢起来。 “一两一钱!” “一两二钱!” “一两三钱!” “一钱一钱的增加,也忒小家子气了,我出二两银子!” “二两一钱!” “二两半!” “三两!” 有人喊到了三两银子,跟着竞价的人就少了一些了。 一共六十份李子,这一份没了,后面还有五十九份,倒也没必要跟着狂飙价格,或许这些豪富的人买了,后面就没人跟他们争了呢。 因此,只剩下几个人还在角逐了。 “三两一钱!” “三两二钱!姓赵的你别跟我抢了,你再等三个月李子就上市了,到时候几文钱就能买一斤,现在花几百倍的价格跟我抢作甚?” “三两三钱!张大哥你喊我别争了,你让我放弃那你自己怎么不放弃?你怎么不等上三个月再吃?我夫人如今有身孕了,正害喜呢,就想吃点新鲜的水果,我这几天正发愁去哪儿给她弄新鲜的,如今王爷这儿有了,我当然得给我夫人弄回去一点尝尝!” “既然是弟妹害喜,那这份我就不跟你争了,你拿去,我再去跟别人抢!” 姓赵的商人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第185章 钱多了烧得慌? 他站起身冲大家拱手道谢,“多谢大家!多谢大家!那这份我就买了,大家去抢后面的!” 他上前掏出三两三钱银子递给侍卫,高高兴兴捧着一份李子离开人群飞快跑远了。 大家善意的哄笑,又开始了下一轮竞争。 也不知道是从姓赵的商人那儿得了启发还是家里真的有人等着吃,有人喊价喊到三两五钱以后,忽然说—— “请大家手下留情别跟我争了,我家中六十岁的老母亲这两日总说嘴里没味,想吃点果子,我这当儿子的想买一份李子回去尽孝,大家可不可以成全一下我的孝心?” 于是,大家又让给了他。 紧接着第三份竞拍开始了。 有人出到三两八钱银子后,也大声喊,“诸位诸位,我家里四岁的小姑娘前些日子病了一场,也总嚷嚷着想吃甜甜的果果,大家能不能让我带一份果子回去哄哄我那宝贝女儿呀?” 大家对视,心想这人不可能拿孩子来撒谎,必然是孩子生病了真的想吃,那就让给他。 第四份竞拍开始…… 第五份竞拍开始…… 有了前面这些卖惨的,后面的再来卖惨就没人再推让了。 大家为了吃上一份半年没吃过的水果,纷纷哄抬价格,把一斤李子抬上了六两银子的天价。 价格还在往上攀升,大家还乐呵呵地说—— “几两银子值当什么,又不是天天吃,买一份尝尝鲜嘛,哪儿没扔过几两银子?” “就是,今天我说什么也得弄上一份李子回去尝尝鲜,给我妻女都尝尝!” “王爷都说了这卖果子的钱会拿去行善,咱们今儿这银子花了,既能帮助别人,又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何乐而不为呢?” 来这儿竞拍的都是不差钱的富商和权贵家的下人,足以让穷人花销一年的银子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很快就把一斤李子的价格抬上了八两银子。 直到最后一份时,甚至卖出了十两银子的天价。 偶尔路过的普通百姓驻足观望了一阵,纷纷咋舌感觉这些有钱人都疯了。 真是疯了! 这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啊,都可以聘个媳妇回家了! 眼前这些有钱人居然拿十两银子来买一斤李子,真是钱多了烧的! 李子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又不是人参灵芝这种药材,不吃这李子是要丢了性命吗,等几个月再吃不行吗? 呸,万恶的有钱人,把十两银子给他们,他们几个月后能担几十筐李子送去! 普通百姓纷纷摇头感慨着人与人的不同,离开了这让他们心态失衡的地方。 而有钱人们竞争完了李子,又开始竞争樱桃。 樱桃不如李子高产,本来价格就要高许多,因此樱桃的起拍价是八两银子一份。 有钱人们并没有被这价格吓退。 之前一些没出手的,就等着买樱桃了。 仅有十份的樱桃,第一份就以十二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第二份樱桃,卖出了十四两银子的价格。 直到最后一份樱桃,甚至卖出了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霍星沉看着面前的银子堆,笑着告诉大家—— “诸位,明日还有六十份李子和十份樱桃售卖。而且,过两日咱们府里还会有一批高质量的桃子和梨子与大家见面。桃子和梨子产量高,价格会便宜很多,如今不想买李子和樱桃的,可以等两日买点桃子和梨子回家尝尝鲜。” 大家一听还有桃子和梨子,纷纷热情高涨。 嚯,居然还有桃子和梨! 到时候他们一定来! 今天很遗憾没能抢到李子和樱桃,没关系,他们过两天来抢桃子,桃子吃起来可不比李子差! …… 第一天的拍卖非常成功。 姜南溪怎么都没想到,六十斤李子和十斤樱桃,竟然卖出了五百两银子。 不光她高兴,小石头也高兴得要命。 小石头立刻催促姜南溪—— 【你赶紧去城外把这几棵摘了果子的树全都弄出去,再换几棵刚刚花朵凋零的树进来,我们继续催熟果子,我们要疯狂敛财!】 【还有!】 【我昨晚从张傲天的人骨里提炼出了一些灵气,如今虽然没有恢复巅峰时期的力量,却也多少恢复了一点。我把空间多开放两倍,你多弄二十几棵树进来。】 【快去快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挣钱行善积德了,这做起来也太有干劲儿了,这么点果子竟然能卖出人参的高价,你们人族里的有钱人真的让人惊叹!】 姜南溪知道小石头的激动,她也理解小石头想敛财的心思,她自己何尝不想敛财? 于是,傍晚时分她带着人去了城外。 她让人远远等着她,她上山去找樱桃树李子树和桃树梨树。 这一次,她还挑了两棵杏树。 京城里有身孕的贵夫人也不少,这酸杏子一定也有受众。 除此之外,柿子树也挑了一棵。 其实她不爱吃柿子,可柿子也有它的受众人群,种一棵试试也无妨。 她找到了树木,跟小石头合作将树木连根拔起送进空间里,又将空间里的李子树和樱桃树弄出来放进洞坑里将土填平。 将二十几棵树移植到空间之后,天也快黑了。 她来到山下,与仆从一同回府。 谁也不知道她上山去做了什么。 因为她出发之前告诉朱敬玄她是去跟神秘人接头的,朱敬玄没有让任何有武功的人跟着她,没有让任何人监视她破坏她的事。 她顺顺利利出城,顺顺利利回府,满载而归。 第二天。 晌午时分。 荣亲王府外面的长板凳上就坐满了买水果的人。 昨天有些没得到消息的,今天早早就来了,还揣了足够的银两,就为了能给自己和家里人弄点反季节的新鲜玩意儿尝尝。 因此,六十份李子和十份樱桃,依然卖得很火爆,所得的银子并不比昨天少。 当然了,也没有多出多少银子来。 毕竟昨日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谁也不可能为了一斤水果豪掷千金。 在大家看来,几两银子拿来玩玩儿可以,几十两银子就不值当了,还不如多等几个月吃上市水果。 这天下午,姜南溪又出城了。 第186章 王爷说想抱抱她 因为她空间里的桃子和梨子已经能收获了,她得及时换上新的树木。 她来到山上,闪身进入空间里。 她跟小石头分工合作,拉开几十个麻袋将八百多斤的桃子和梨子全部装进麻袋中,又将这些刚刚摘掉了果实的树木移出空间,换上新树木。 做完这些,姜南溪站在空间里望着几十棵果树,笑得合不拢嘴。 再等个十天左右,这批水果又能卖了。 只是可惜,京城的富人们已经尝过了新鲜劲儿,到时候这批水果可能就卖不出这么高的价钱了。 但是也无妨。 在她看来,能卖半两银子一斤都是暴富的生意了。 …… 新的一天来临,等在荣亲王府门口的人又比前两日多了些。 因为今天有桃子和梨子售卖。 那些偏爱桃子梨子口味的富贵之人早就翘首以盼,今儿开卖,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在王府门口售卖的人依旧是霍星沉和其他侍卫。 霍星沉让人捧着桃子梨子上前。 “诸位瞧瞧,这就是咱们今儿新推出的新鲜桃子和梨子,这桃又大又甜,切开里面是带红心的,比我以往吃过的桃子都要好吃一些。” 他扫了一眼众人。 “前两天买了樱桃和李子的人应该知道,我们王府推出的樱桃和李子远远要比往年市场上的那些果子品质更高,口感更好,这桃子和梨子也不例外。” “尤其是那梨子,我们试了试,润肺止咳的效果特别好,我们府里有个兄弟前两天咳嗽喉咙痛,昨晚吃了个梨子,今天居然就好了!” “话不多说,今天的拍卖开始。” “一共是一百份桃子,一百份梨子,三十份李子,五份樱桃。梨子和樱桃存货不多了,所以数量减半,抢不到的可以多抢些桃子和梨子,咱们开始拍卖——” “先拍卖的是桃子,底价一两银子起拍。” 随着霍星沉喊出“开始”二字,底下的人都激动起来。 他们纷纷喊价,谁也不愿意空手而归。 “一两五!” “二两!” “三两!” “四两!” “……” 他们热火朝天,抢了桃子抢梨子,抢了梨子抢为数不多的李子,最后又抢光了仅有几份的樱桃。 所有果篮,一抢而空。 因为李子和桃子数量大,今天两百多个人都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个个都高兴得很,抱着果篮回了家。 王府正院。 姜南溪看着堆放在眼前的碎银子,都要惊呆了。 天哪。 今天光是桃子和梨子居然就卖了一千两银子! 难怪她出城时总听人嘀咕,最近京城里的富贵人家都得了失心疯了,一个个拿着银子去买那只值几文钱一斤的水果,全都疯了。 不过,她可不觉得有钱人疯了,她巴不得大家越疯狂越好。 要是能一斤果子卖出几百两银子,那她不得一夜暴富? 可惜,没人愿意让她暴富。 姜南溪摸着眼前这些银子,忍不住掰手指算了一下。 一百斤桃子一百斤梨子就卖了足足一千两,她一共是八百多斤桃子以及八百多斤梨子,全部卖光以后,岂不是要赚八千两银子? 再加上那两百多斤李子和五十斤樱桃…… 一共能卖九千多两白银! 姜南溪要高兴疯了。 九千多两白银,能做多少善事啊? 换算成功德,换算成灵液,她能得到多少灵液? 姜南溪摸完白银,手都在发烫。 她太过激动,忍不住转身抱住了旁边含笑看着她的英俊男人。 “王爷,我们能挣九千两银子!” “我那个神秘的朋友说他之后还有一批更大数量的果子,几千斤的数量,我们又能大赚一笔!” 她靠在男人身上兴奋地呢喃,“就算到时候大家尝过新鲜了不愿意花这么多银子买水果了,那,那半两银子一斤总还是能卖的?那不是又有几千两银子?” 朱敬玄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中,对这种亲密不自知的小姑娘。 他薄唇微勾。 原来,赚钱能让这姑娘如此开心? 瞧瞧,高兴得都忘记了趴在谁的怀里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覆在姜南溪腰上和背上,轻轻抱着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姑娘,享受这难得的亲近和温存。 他温柔说,“不至于半两银子一斤,京城的富贵人尝过了,那么附近几个城镇的有钱人呢?咱们卖不动了就多花一天时间让人送去附近城镇售卖,仍然能引起大家的购买欲,仍然能卖几两银子一斤。” 姜南溪连连点头。 算三两银子一斤,空间里几千斤桃子和几千斤梨,就能卖出一万五千两银子,更何况还有李子樱桃和杏子枇杷呢? 加起来岂不是能有两万两白银? 再加上这一批果子的九千两,粗略估算差不多能有三万两。 姜南溪问朱敬玄,“王爷,你说我们有这么多银子,该拿去怎样行善才能积攒最大的功德?” 朱敬玄说,“我这两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时间还没想好。” 姜南溪叹气,“一点点小钱,可以拿去施粥,但是这么多银子,放眼整个天下都没有这么多难民等着咱们,毕竟如今是太平年月,没有太多的灾民。” 朱敬玄抚摸着她的秀发,“不着急,咱们多想想,这种事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急出结果来的。” 姜南溪点头。 点头时下巴蹭到了朱敬玄的肩,她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在谁的怀里。 她脸颊倏然一烫,立刻想要起身。 朱敬玄却在察觉她的意图时用手指摁住了她的背脊,将她按在怀中不许她挣脱出去。 他笑道,“圆圆,你当本王的怀抱是什么,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来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多待会儿。” 姜南溪红着脸颊轻轻挣扎,“我只是太激动了,才……” 朱敬玄嗯了一声,轻轻笑道,“你激动,就抱我,如今被你一抱我也激动了,怎么办?我也要抱你一会儿。” 他低头轻轻蹭了下姜南溪的发顶,“不能你想抱我就抱我,我想抱你你就不给抱了?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公平,你说是不是?我都给你抱了,你也得给我抱一下。” 第187章 穿越者带来的技术 “……” 姜南溪被他那么多个“抱”字说得头都晕了,不光头晕,眼睛也晕,连心也晕乎乎的。 她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禁锢在怀中,挣扎又挣扎不脱,如此清晰感受着男人的温度,如此暧昧地趴在人家心口,这种气氛,怎么不让她头晕脑胀? 她额头抵着朱敬玄的肩,轻声哼哼,“王爷,你,你把我放了……” 朱敬玄听着她柔软的嗓音,心中一荡,“不放,就不放。” 姜南溪心跳得特别快,脸颊也红得像要滴血,“你放了我,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朱敬玄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 他贴着姜南溪的耳畔,嗓音低沉,一字一顿,“我是故意的,我啊,早就想这样抱你了。” “……” 姜南溪被耳边的热气弄得痒痒,下意识往朱敬玄怀里钻了钻,试图躲开。 结果往怀里一钻,反而引得朱敬玄笑了起来。 她身子一僵,顿时红着脸颊不敢再乱动了。 朱敬玄就这样抱着他无法挣扎的小妻子,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抱了会儿,他薄唇微启,嗓音宁静。 “圆圆,我们一直这样,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姜南溪没有回答。 他没在意,又说,“圆圆,我想就这样跟你快快乐乐在一起一辈子,真的,有你在我身边,我每一天都很快乐,特别的快乐……” 姜南溪低着头。 其实。 她也慢慢感觉到了快乐。 与朱敬玄的这段姻缘,好像比她原本预料中的,好多了。 仿佛…… 就是她当年十五六岁少女怀春时最期待的那个样子。 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大概也不错。 她静静靠在朱敬玄怀中。 回想起自己当初被赐婚时那种天都要塌了的绝望,想起自己不能跟霍星沉在一起时那种宁可出家做道士的悲伤,她忽然有一种荒唐可笑油然而生。 原来,你昨天以为天崩地裂的未来,当你今天迈过那个坎,跨过那道沟壑,明天的你再回首去看,会发现你害怕的东西其实未必那么难以承受,未必那么糟糕。 人总是要跨过去了,才知道未来其实有很多种不同。 姜南溪不禁叹息一声。 朱敬玄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气作甚?” 姜南溪闭上眼睛,“突然有了点感慨,觉得当初那个宁死也不接受赐婚的自己,有点可笑了些。” 朱敬玄愣了愣,随即展露了笑颜。 他的圆圆,已经开始接受他了,已经开始喜欢他了。 他一定能等到他的圆圆爱上他。 …… 此后几日,王府卖反季节水果的生意一直在进行。 连宫中嫔妃都忍不住拿私库里的值钱玩意儿来找朱敬玄买了些。 很多嫔妃一辈子住在深宫,除了吃喝玩乐能给自己找点乐子,还能去哪儿找其他乐子呢,皇帝给她们再多的赏赐也是死物,还不如换了好吃的来吃进肚子里。 等到将这一批果子全部售空,姜南溪的九千两银子也终于到手了。 比她盘算的要少几十两银子,但是多了一些嫔妃给的宫廷贡品,这也是值钱玩意儿。 姜南溪捧着将近九千两银票揣在心口,贫穷了十几年的她突然暴富,哪怕她是重生的,她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朱敬玄看着她这副满足又开心的模样,笑道,“你都是王妃了,整个王府的财富都是你的,你还会为了区区九千两如此高兴,嗯?” 姜南溪扭头看着他,“这不一样,这是我自己挣的。” 朱敬玄故意哦了一声,故意奇怪问道,“你挣的?不是你那神秘的朋友挣的吗?” 姜南溪眨了眨眼,不慌不忙地改口,“是啊,是我那个神秘朋友的,但是,他委托我全权负责,这些是我亲眼看着它卖出来的银票,就跟我自己挣的一样,我能不高兴吗?” 朱敬玄笑了一声,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管她的神秘朋友存不存在呢,管她的神秘朋友是谁呢,他只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他要保护一辈子的妻子就行了。 吹了灯睡下以后,姜南溪抱着银票等了半个时辰,确定朱敬玄睡着了,她来到空间里。 她仰头看了看。 新的一批果子里,成熟得比较快的李子和樱桃也快成熟了,就是这两天的事。 成熟得慢一点的桃子和梨也还有三四天就要收获了。 等到这几千斤果子全部卖出去,她兜里就有将近三万两银子了。 姜南溪蹲在小石头前面,托腮长叹。 “石头啊,银子咱们是有了,可是该如何积德行善呢?” “我一直没想好能做什么,修桥补路,耗时太长,而且重要的地方都有朝廷修好了,像那些偏远山沟沟只有几十上百人居住的村子,花太多的银子给他们修条路却只能帮助这么百十来人,又得不到多少功德。” “至于赈灾,如今天下太平,无灾可赈。” “而且接下来一两年里,都不会有大的天灾人祸。” “除了这些,咱们还能做什么积攒功德?” 小石头也陷入沉默里。 好一会儿过后,小石头迟疑着凝聚字迹告诉姜南溪—— 【若是能广印书籍,让天下人都能买书看书识字,这算不算一个大的功德?】 姜南溪看着小石头这行字,若有所思。 她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找书生来抄录书籍装订成册拿去卖?可是抄录书籍也很麻烦,一本厚厚的书,读书人要抄录多久才能抄完?而且一页纸那么多字一不留神就会有错字,错了一个字整页纸都废了——” 小石头告诉姜南溪—— 【不是让人来抄录书籍,而是,印,印刷。】 姜南溪看着印刷两个字,一脸迷茫。 什么印刷? 印刷是什么? 小石头说—— 【我也不知道印刷到底是什么,我是听张傲天说的,他刚穿越过来时曾经兴奋得睡不着,一直念叨着他来到这贫瘠的古代有多少门路可以做。】 【他说,他可以制造水泥,他可以弄火药,他可以做肥皂,做玻璃,搞印刷……】 【那些水泥,火药,肥皂,玻璃,他说他也记不太清是怎么做的了,得等有钱了慢慢试验,可是那个印刷,他说得很清楚。】 第188章 亲她 【他说在他们那个世界,印书籍早就不用让人来辛苦抄录了,他们会雕刻出每一个常用的字,按照书籍内容排列起来,直接在字上面刷上墨,就能将字迹印在纸张上,这就是所谓的印刷。】 【具体要怎么做你们可以试,反正我就记得张傲天嘀咕的这些了。】 【他说,当下只有世家门阀能读书,许多贫苦人家的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到珍贵的书籍长什么样,就是因为印刷术没有被人创造出来,只要创造出了活字印刷术,那么全天下百姓只要自己想读书,就能买得起书了。】 【我想着,广印书籍,教化百姓,让天下读书人能有更多求学的机会,让贫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读得起书,这应该是大功德一件了?】 姜南溪怔怔望着小石头。 印刷术? 活字印刷术?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好像误打误撞接触到了很了不得的东西! 张傲天这个异世界的魂魄,穿越到她们这儿来,或许真的不是完全没意义的,张傲天带来了他们那个世界的活字印刷术,这将会改变她们这个时空! 姜南溪郑重跟小石头道了一声谢,然后立刻离开了空间。 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知道了这么神奇的创造,她哪儿还睡得着?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来。 她盯着朱敬玄的床榻看了看,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大步走到朱敬玄床边。 “王爷——” 她掀开帐幔,叫了朱敬玄一声。 朱敬玄蓦地睁开眼睛。 他是练武之人,方才姜南溪靠近他床榻,他就察觉到了。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不睡觉跑到他这儿来的美人,揉了揉眉心缓解困倦,嗓音里带着一丝丝刚睡醒的沙哑,“圆圆啊,什么事?” 他胳膊撑着床,试图坐起身来,“是不是做噩梦了睡不着?” 姜南溪坐在床沿上,低头热切地望着他。 他看到了姜南溪的激动,看到了姜南溪兴奋到泛红的眼睛,他伸出手温柔抚了抚姜南溪的眉眼,“怎么了?” 姜南溪望着朱敬玄的眼睛,仍旧有着难以自抑的激动,“王爷,我那个神秘的朋友跟我说,他有一个办法,能拿这些银子去积攒最大的功德。” 朱敬玄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 他坐起身来,“什么办法?” 姜南溪说,“他告诉我,他知道一种印刷术,叫活字印刷术,就是把常用的字雕刻出来,然后按照书籍内容排列起来,刷上墨,把白纸覆上去,一天就能印出千万份……” 朱敬玄眼睛骤亮。 一些伟大的发明往往是没人想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可有人创造出来了将道理一讲,所有人都能瞬间明白这伟大创造会带来怎样的力量。 就如这活字印刷术,虽然当下这个朝代还没人掌握这伟大的发明,然而这不是多么复杂深奥的事,听过之后立刻就能懂得其中的道理。 姜南溪听小石头一说,她领会了。 如今朱敬玄听姜南溪一说,他也瞬间领会了。 他知道这活字印刷术能给天下万民带来多大的便利! 这活字印刷术能让高昂的书籍走入寻常百姓家,让所有渴求知识的人都能买得起书! 朱敬玄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激动。 他一把握紧姜南溪的胳膊,“你那个神秘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知道这么伟大的活字印刷术?” 姜南溪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我想,他一定来自一个比咱们这儿更发达更神奇的地方,他们那里,一定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好地方。” 朱敬玄盯着姜南溪的眼睛,“圆圆,我能见一见你那个朋友吗?” 姜南溪再次摇头,“不能,他只肯见我一个人,他说他来我们这儿是为了积攒他功德的,除了行善积德之外,他对任何事都不关心,也不想与更多人有接触。” 朱敬玄大感遗憾。 “既然那位先生不愿意见我,那我也不强求,不过,还是很感谢那位先生教我们活字印刷术,他不知道,这将会给我们这天下带来多大的改变。” 朱敬玄激动地抱了抱姜南溪,“你睡,我今晚睡不着了,我去召集人手,把这个活字印刷弄出来。这件事我们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自己私底下招揽人手广印书册,到时候将所有书籍亮出来,震惊天下。” 姜南溪答应了。 她想回自己的小榻去睡,朱敬玄却握着她胳膊说,“今晚睡床,我要出去,这床空着也是空着。” 姜南溪愣了愣。 她低头看着朱敬玄掀开的被子,有些犹豫。 不好…… 这是这个男人睡过的地方,她怎么能睡在这儿?恐怕这床褥里还留着男人的温度,她躺进去,岂不是要被这个男人的温度和气息浓浓包裹着? 太暧昧了些…… 朱敬玄见她迟疑,故意问她,“嫌弃我?也是,我一个残疾人睡过的地方,肯定招人嫌弃,那我不勉强你了——” 姜南溪抬头看着他,“没有,我不是嫌弃,我就是觉得……不太好。” 朱敬玄点了点她的鼻尖,“不嫌弃就睡这儿,让你睡小榻我一直很不好意思,今晚我都不睡床了,你若还空着这么大一张床去睡那窄小的榻,让我怎么忍心?” 姜南溪还是不想睡这个男人刚刚睡过的地方。 朱敬玄却不管她,笑着握住她胳膊将人往被子里轻轻按,“听话,被子是进宝晒过的,被面是刚换的,我保证里面香香的,一点都不臭——” 姜南溪又无奈又好笑。 她半推半就的被朱敬玄按进暖呼呼的被窝里,一躺下来就被男人残留的温暖尽数裹满,暖意和香气熏得她昏昏欲睡。 男人坐上轮椅,一边给她掖被子,一边说,“那我出去了?” 她点点头。 困意袭来,她不由抬手打起哈欠。 在她闭着眼睛打哈欠的时候,轮椅上本已经想离开的男人忽然倾身凑她身旁,微凉的嘴唇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温柔的吻。 她睁开眼睛蓦地望着男人。 男人这一次没有之前那般立刻退开。 见她望过来,男人反而一边凝视她的眼睛一边大胆的亲了亲她的嘴角。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脸颊,嘴角贴着男人的薄唇,她有些无措,她脸颊猛地变得通红。 她伸手想去推男人的脸,“王爷……” 可就在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刹,正亲吻她嘴角的男人忽然偏头过来,明目张胆贴上了她嫣红的嘴唇。 第189章 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他的唇,与她契合地贴在一起。 他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握着她的脸颊,他漆黑眼眸依然凝视着她的眼睛,他薄唇轻轻柔柔碾着她的嘴唇,一点点亲吻着她,试图更加侵入—— “……” 姜南溪怎么都没想到男人会这样猝不及防地亲近她。 之前不是亲一下就立刻退开了吗?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她以为男人亲了她脸颊就会离开,谁知道…… 她茫然又懵逼,她被男人捧着脸颊亲吻上了,才忽然回过神来。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化作含糊的哼唔。 她伸手想推开男人,可男人纹丝不动,愈发放肆地含笑欺负她,甚至攻入她的唇齿之中—— 察觉到男人的手指在往她衣裳里探,指腹的热度已经染上了她的肌肤,她心猛地一跳,整个人也不禁哆嗦了下。 在男人的手指愈发往里时,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前世那些糟糕的画面。 看着眼前这张与前世罪恶之人一模一样的脸颊,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惊慌起来。 她开始拼命挣扎。 是那种不管会不会伤了别人也不在乎会伤到自己的挣扎! 朱敬玄立刻察觉到了姜南溪的抗拒。 他忽然直起身来,手和唇同时离开了姜南溪。 他退后保持在安全范围,微微皱眉担忧地望着姜南溪,“圆圆——” 姜南溪含着泪攥紧被子大口呼吸,眼中仍旧残留着对眼前男人的畏惧和抗拒,甚至还有恨意。 朱敬玄知道姜南溪此刻情绪不稳定,明明很想上前安慰她,却不敢靠近她分毫。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姜南溪。 他就这么让人厌恶吗? 他以为之前几次偷亲,圆圆没有与他计较,就是说明圆圆不厌恶他,谁知道圆圆不光是厌恶,而且已经到达憎恨的地步了。 他吞下喉咙里的涩意,轻声道歉。 “圆圆,我不知道你这么厌恶,我很抱歉,我不该这样对你——” “我错了,你若是生气,尽管打我骂我,好不好?” 见姜南溪没有反应,他又柔声说。 “圆圆,若是我在这儿让你不舒服了,那我现在就出去,我离你远一些……” “可是你得告诉我,我让你难过了却不跟你赔罪自顾自丢下你离开,你会不会更怨我,更恨我?” “你告诉我,我应该滚出去,还是应该在这儿赔罪,嗯?” 姜南溪含泪的眼睛定定盯着朱敬玄。 这个男人眼里只有心疼和迁就,嗓音里满是歉意,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怒气。 可是前世那个人,不是这样的。 前世那个人兴致来了,她若是不舒服不配合,那人根本不会退后保持距离,根本不会对她说抱歉,反而会觉得她不识抬举,满眼怒气斥责她,然后用腰带将她双手捆住,自顾自狠狠侵犯她。 所以,她恨。 她恨这张侵犯她无数次的脸,她恨这个欺负她无数次的人,哪怕心里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灵魂已经与前世不一样了,可那种根深蒂固的畏惧和恨意,仍旧会时不时冒出来让她饱受折磨。 她咬紧嘴唇死死盯着朱敬玄的眼睛,她耳边萦绕着朱敬玄道歉的言语,得以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的她,慢慢从前世的恐惧之中挣脱起来。 终于,她情绪平静了许多。 她整理好情绪,擦去眼泪,摇头对朱敬玄说,“我没事了,王爷你去忙。” 她转过身背对着朱敬玄。 察觉到男人没有离开,她闭上眼睛,轻声说,“我的厌恶,不是冲你,我只是想到了不好的记忆。” 朱敬玄眉心一皱。 不好的记忆?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他被恶鬼附身,险些奸污了圆圆。 是因为这件事让圆圆有了心理阴影吗? 他看了看姜南溪,又想起了边关那些女子。 那些被侵犯过的女子,哪怕他替那些女子杀了凶徒,可她们的心灵还是留下了严重创伤,轻一点的经常半夜惊醒,严重一点的甚至会看到男人靠近就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所以,他能够理解圆圆。 被伤害过的人,总会有些心理创伤的。 他怜爱又抱歉地望着姜南溪,“我懂,是我被恶鬼附身险些伤害了你,所以你害怕我对你做这种事,是吗?” 他愈发歉疚,“我知道那一次我让你有多绝望,我知道你至今都没有迈过去心里那道坎,抱歉,方才是我唐突了你,抱歉圆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姜南溪紧紧掐着手掌心克制着心底的情绪。 她想说,何止是那一次,她曾经经历过很多很多次…… 可是,她如何能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王爷你去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朱敬玄嗯了一声。 他手指握着轮椅准备离开。 忽然,他又回头望着姜南溪,“一个人害怕不害怕?我让人把祖母接过来陪陪你,好不好?” 姜南溪听着他体贴温柔的言语,眼里的涩意更折磨人了些。 她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摇头说,“不用,深更半夜的,别让祖母跟着担心了,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朱敬玄见她能一个人待着,便不再提接祖母过来的事。 他深深看了一眼被他弄得这样难过的妻子,叹息一声,推着轮椅离开。 等房门关上,姜南溪才松懈下来。 她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然后将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密不透风地包裹在被子里。 仿佛这样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茧,就能躲在里面让自己不被任何人伤害。 …… 房间门口。 朱敬玄人虽然出去了,却许久都没有离开。 他转动轮椅面向房门,他就这样安安静静陪着他的圆圆。 哪怕,房里的圆圆根本不知道他在这儿陪着。 可这样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他真的不是故意伤害圆圆,他感到非常过意不去,夫妻之间这种事本该是为彼此带来愉悦的,让谁难过都不应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唉,他要怎么做才能解除圆圆心里的疙瘩呢? …… 翌日。 姜南溪醒来后,进宝勤快地端水来服侍她洗漱。 她低头洗脸时,进宝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话。 她侧眸看进宝,“想说什么?” 进宝小声问,“王妃,您和王爷是不是吵架了?” 第190章 和离 姜南溪微愣。 她问进宝,“为什么这么说?” 进宝抿紧嘴唇,“因为昨晚王爷一个人在门外待了好久好久,他好像想进门,又不敢进来,就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静静望着紧闭的门,很久很久都不说话,我们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姜南溪攥着帕子的手指顿住了。 昨晚,那个男人离开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在门口守着她? 意识到这个男人无声无息的陪伴和温柔,姜南溪的心变得潮潮的。 她说不上来心里那种又酸又涩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可她知道,昨晚的事她忽然就释怀了。 因喜欢而亲近,跟前世那种侵犯是截然不同的。 她能够原谅朱敬玄昨晚一时的情难自禁。 她知道,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想过违背她的意愿,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 既然男人的亲近与伤害无关,那她又何必因为自己前世的经历,将这个男人打入死牢不原谅呢? 姜南溪摇头微笑着告诉进宝,“我与王爷没有吵架,是我昨晚做噩梦了,有些害怕,就想一个人静一静,王爷想哄我又不知道怎么哄,所以一直在门口望着。” 进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您和王爷没有吵架置气,那奴才这就去叫王爷回来吃饭?” 他望着姜南溪,嘿嘿笑,“奴才以为你们吵架了,吓得都不敢去喊王爷回来,怕您和王爷见了面又吵起来——” 姜南溪失笑,“我要是跟王爷吵架了,我肯定自己跑回娘家了,怎么会霸占了王爷的屋子不许王爷回屋?” 进宝也笑了。 他赶紧跑去喊朱敬玄。 姜南溪洗漱好,穿戴整齐,朱敬玄就被进宝推着回来了。 进门时,朱敬玄有些忐忑地看向姜南溪,生怕姜南溪还记着他昨晚的唐突与冒犯,冷冷淡淡不想搭理他。 结果一眼望过去,就看到姜南溪扭头像往常一样望着他笑,喊他王爷。 他确定姜南溪没有气恼,没有记恨他,这才如释重负。 他也露出笑容,温柔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姜南溪说,“挺好,王爷昨晚一夜没睡?” 朱敬玄点头,“嗯,忙着你说的那件事,我们捣鼓了一晚上,确定那的确是很伟大的发明。”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朱敬玄含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姜南溪,“你看,这就是印刷出来的《三字经》前几行。” 姜南溪走过来将纸张接过去。 朱敬玄说,“这些字我们是用木头一个个雕刻的,但是木头雕刻的有弊端,一直往上面涂抹墨迹,它被墨迹浸泡久了会有轻微变形,所以我们在想办法,用别的东西替代木头。” 姜南溪摸着上面清晰的文字,惊叹道,“这就已经很厉害了,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能想出这么伟大的发明。” 她感慨道,“也不知道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人家就能想出来这种印刷术,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呢?” 朱敬玄点头表示赞同。 这世上厉害的人很多,每一个厉害的人都叫人敬佩。 姜南溪与朱敬玄坐在饭桌前吃饭。 饭后,姜南溪告诉朱敬玄,“我今天想回姜家坐坐。” 朱敬玄问她,“要我陪你回去吗?” 姜南溪摆手,“不要了,我那个爹,每次你一去他就围着你不停拍马屁献殷勤,我都受不了,何况是你?好好在府里忙你的印刷,别去我爹跟前受折磨了。” 朱敬玄忍俊不禁。 是啊。 那个岳父的确挺烦人。 不会说话,又偏要找话题说,让他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有时候他宁可岳父是个哑巴,大家谁也不说话,一起坐着静静喝茶。 于是,朱敬玄没有陪同姜南溪。 姜南溪一个人带着仆从,步行来到姜家。 姜家人前几天已经搬到了朱敬玄送她的那个三进的宅子里,那宅子距离王府不远,坐马车反而麻烦。 因为看守宅子的仆从是王府雇佣的人,姜南溪进门,仆从根本没有阻拦,也没人去通报姜琰。 姜南溪径直走向祖母的院落,经过姜琰和张玉兰住的院子外面,她隐约听到里面有争吵声。 她停下脚步,好奇地望着院墙。 刚站了片刻,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姜琰的一声怒喝—— “你想跟我和离,为什么?张玉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外面有野男人了?你要是没有奸夫,你怎么会突然跟我提和离?” 姜南溪听到这话,挑起了眉梢。 嚯。 和离? 张玉兰这是有身孕了么,不然怎么会嚷嚷着跟渣爹和离? 姜南溪最想看的热闹终于出现了,她又怎么忍得住不去凑热闹? 她让仆从在院子外面等着,她拎着裙摆,袅袅婷婷走进院子里。 院里,姜琰正上蹿下跳指着张玉兰破口大骂,张玉兰坐在石凳上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明明前几天还哄着他一口一个好夫君,如今却像看陌生人。 姜南溪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真不愧是凉薄的张玉兰。 以前姜琰是她能攀附的最好的对象,她就扒着姜琰不放,不管受多大的委屈也要哄着姜琰。 如今,她可以母凭子贵嫁入国公府了,姜琰对她来说只是个会阻挠她奔向荣华富贵的绊脚石,她就完全不顾十几年夫妻情分,想一脚踹掉人家了。 姜南溪看向气急败坏的姜琰。 她并不同情这个爹。 前世这个爹为了保护姜东珠和张玉兰姜承允,将她推入地狱里,如今被张玉兰母子几个抛弃也是活该。 这个老混账娶了这么个妻子来祸害她和祖母,不管落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姜琰听到脚步声,扭头。 见是姜南溪来了,他立刻跟见了能为他做主的青天大老爷一样,眼睛倏地亮了。 他赶紧冲过来拉着姜南溪的胳膊,委屈地说,“溪溪你终于来了!你快看看你娘,她也不知道勾搭了什么野男人,竟然想跟我和离!一定是咱们搬到这富贵人家齐聚的地方,她出门跟哪个有钱有势的邻居勾搭上了!” 姜南溪瞅了一眼姜琰,故意讽刺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妻子呢?你不是说她最是温柔善解人意,最是圣洁无瑕吗?” 第191章 怀孕 姜琰气得口不择言。 “我呸!什么圣洁无瑕,这贱人当年就是个淫贱的,最爱勾引男人!没遇见我之前她想勾引她表哥,失败了被她表嫂和舅母赶出家门,无路可去又跑来脱了衣裳勾引我!我明明是在孝期,她居然还来勾引我犯错!这种下贱的贱货,她圣洁个屁!” 姜琰恨恨地盯着那边的张玉兰,“贱人!年轻的时候不知廉耻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跑去勾引男人,还要抛夫弃子跟野男人跑,张玉兰你真是不要脸!你们张家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姜南溪沉默看着姜琰。 男人的情意,就是这么讽刺。 他喜欢你的时候,巴不得你做个荡\/妇来讨他欢心,你一不顺他的心意了,他就拿你那些事儿来羞辱你,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南溪朝张玉兰走过去。 姜琰以为王妃女儿要给他做主,他也昂着下巴很嚣张很得意的朝张玉兰走过去。 张玉兰方才面对姜琰,神情淡淡,无动于衷,可是看到姜南溪,她不敢做出这副表情了。 她立刻站起身来行礼,堆满笑容小心翼翼地说,“王妃回来了啊,我这就让人上茶上点心——” 姜南溪摆手,“不必麻烦。”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必顾忌姜琰在场,她开门见山问张玉兰,“为什么忽然要跟我爹和离?你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 张玉兰眼皮一跳,惊慌地看了眼姜南溪,又慌忙看向姜南溪身后的姜琰。 姜琰此刻是震惊茫然的状态。 怀孕? 怀什么孕? 他当年受了伤早就已经不行了,他这些年跟张玉兰连正常的夫妻之事都没有了,何谈怀孕? 这怀孕怀的是谁的孩子? 他以为张玉兰是这两天搬到这贵人宅子里来才跟周围的人勾搭上了,可若是已经到了怀孕的时间,那张玉兰至少也跟人勾搭了一个月以上了? 难道,张玉兰勾搭的是老房子那边的邻居? 莫非那奸夫还是他一起吃过饭喝过茶的熟人? 姜琰又懵逼扭头看向面前的姜南溪—— 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溪溪为什么会知道张玉兰怀孕这件事,难道溪溪早就知道张玉兰偷人? 姜琰心慌得要命,他艰难张了张嘴,问姜南溪,“溪溪,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姜南溪没有搭理姜琰。 她盯着张玉兰,淡淡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怀孕?你都想跟我爹和离了,不必顾忌,怀孕了就直说。” 张玉兰心虚又难堪地看了眼姜琰。 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但是,我月事没来……” 抬头看了看姜南溪,她又说,“我猜可能是有了,我都生过两个孩子了,我有经验,但是如今月份小,大夫也检查不出来……” 姜南溪看着一把年纪还面露少女羞涩的张玉兰,眼神复杂。 没想到啊,张玉兰还真的有身孕了。 谢无极那厮,还真是个子嗣繁多的好命。 那种人,怎么配? 姜南溪沉默的时候,姜琰气急败坏的跳起来了。 “好你个张玉兰,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竟然有了别人的野种!” “你啊你,我就说你这贱人肯定是外面有人了,不然你不会跟我和离!” “你说,那个奸夫到底是谁!是谁!是王家的老三,还是张家的老大?” “是不是卖豆腐的那个陈麻子?我就说为什么你每次去买豆腐,他都会多送你一点儿,你们肯定不清白!” 姜琰指着张玉兰破口大骂,还想上前揪着张玉兰撕打。 张玉兰如今惜命得很。 她肚子里怀着国公府的继承人,她马上就能母凭子贵了,她可不能被姜琰这个贱民殴打得流了产。 因此一见姜琰冲过来,她就赶紧护着自己的肚子,绕着石桌转圈躲。 姜琰一看到她护着肚子那模样,愈发气红了眼! “好你个贱人,你还像护宝贝一样护着那奸夫的孽种是不是?我今天非要把你打流产不可!这样下贱的野种,我姜琰绝不会让它在我姜家活下去!” 姜南溪看着姜琰疯了一样冲上去抓张玉兰,冷眼旁观的她凉凉开了口。 “爹,别打了,若是伤到了她腹中的孩子,你负不起这个责。” “……” 奔跑的姜琰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错愕地望着姜南溪。 他表情变得凝重,“一个野种而已,我为什么负不起责?那奸夫的身份,难道很不一般吗?” 姜南溪瞥了眼躲得远远的张玉兰,勾唇对姜琰说,“你妻子,怀上了你女婿的孩子。” “……” 姜琰迷茫了一瞬。 他呢喃道,“我女婿?荣亲王吗?”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荣亲王眼睛又没毛病,他那样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会看上张玉兰?” 姜南溪一脸黑线,“谁说是我夫君了,我说的是你二女儿的夫君!” 姜琰怔愣望着姜南溪,“你是说谢无极?他也不可能跟张玉兰这种半老徐娘……” 刚说到这儿,姜琰忽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山洞那一夜! 他的儿子姜承允就是那天晚上被谢无极给糟蹋了的,难道张玉兰也是那天晚上…… 姜琰猛地扭头望着张玉兰,“你是在那个山洞里怀上谢无极的孽种的?” 张玉兰见姜南溪把一切都摊开了说,她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 她冷笑一声,“是啊,就是那个晚上,就是你眼前的好女儿把我和允儿丢给了药性发作的谢无极糟蹋。” 姜琰扭头震惊地望着姜南溪。 他艰难开口,“真的是你干的?” 姜南溪没有否认。 姜琰踉跄后退一步。 他红着眼眶,摇着头,指着姜南溪痛心疾首地说,“你,你怎么能把你的母亲扔给别的男人糟蹋?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亲手给你父亲戴绿帽子啊!你恨张玉兰可以用别的方式报复,你为什么要连我一块儿伤害?我可是你的亲爹啊溪溪!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 姜南溪讽刺地看着姜琰。 “问错了?你应该问,从小到大,你有哪里对得起我?” 她冷漠指着姜琰的心口,“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姜琰,到底有哪里对得起你的大女儿?” 第192章 染病,罪有应得 姜琰看着姜南溪这冷漠的眼神讥讽的口吻,忽然愣住。 他想到过去十几年的种种,忽然有些心虚。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姜南溪。 姜南溪冷冷瞥他一眼。 “你明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什么局面,是你的掌上明珠姜东珠想要害我,是她故意给谢无极下了药,你的妻子张玉兰和你的宝贝儿子姜承允把我诓骗到山洞里,想要害我被谢无极糟蹋!怎么,她姜东珠她张玉兰他姜承允能联手害我,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姜南溪嗤笑一声,“如果要做你姜琰的女儿,就必须忍受你的枕边人和你的儿女一次又一次来谋害我,那么,我不做你的女儿又何妨?我可以跟你这个爹恩断义绝,我也要让你的那些宝贝们付出代价自食恶果!” 姜琰张了张嘴,一时间无话可说。 看着他的女儿这么平淡地说可以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他心口忽然闷闷的疼了起来。 不。 他的女儿绝对不可以跟他断绝关系。 珠儿已经毁了,允儿也毁了,如今连张玉兰都要与他和离,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个王妃女儿了。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住进这样美轮美奂的宅子里,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呼奴唤婢的老爷生活,人人都对他尊敬三分,他绝不能失去王妃女儿。 一瞬间,姜琰恢复了冷静。 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向来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张玉兰要跟他和离他固然恨,可他更不能承受失去王妃女儿的代价。 两相取舍,他宁可放弃张玉兰。 他绝不可以因为一件已经发生的丑事,与他的王妃女儿断绝关系。 姜琰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装作愧疚的模样,说,“溪溪,你说得对,是我一时气愤忘记了当日是他们几个害你在先。他们那样害你,你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不算过分。” 他挤出一丝笑,“你不许我弄掉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前面十几年我的确对不起你,如今我悔改了,我全都听你的。” 姜南溪讽刺地看他。 悔改了? 是因为她如今是王妃,舍不得跟她这个女儿决裂? 她早就看清楚了这个渣爹自私自利的本性,她懒得多说。 她转头看着张玉兰,“既然怀孕了,我现在就让我爹给你一封休书,然后带你去国公府。” 张玉兰怔愣地望着姜南溪。 她没想到姜南溪竟然会主动带她去国公府,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警惕地说,“我不去,我如今刚怀孕,大夫还检查不出来,去了国公府他们也不会信我的话,我要再等一个月,到时候大夫能确诊了我再去。” 姜南溪没有依她。 “你能等,你的女儿能等吗?她若是来了月事,国公府确定她没有怀上谢无极的孩子,她可就要被国公府的人悄悄弄死了。” 姜南溪指着她的肚子,“张玉兰,你不会是有了个野种,就不想要你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姜东珠了?” 张玉兰听到姜东珠可能会死,瞬间心慌了。 她得去救珠儿。 大夫现在检查不出她的脉象也没关系,只要她肚子里有孩子这事是真的,再等一个月大夫就能检查出喜脉来。 张玉兰打定了主意,“好,我跟你去。” 姜南溪点头,看向姜琰,“休书。” “……” 姜琰默默看着姜南溪。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的妻子偷人怀上了野种,他不能打,也不能骂,还要被女儿逼着去写休书成全妻子和奸夫一家三口团聚……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将来张玉兰为国公府生了孩子的事传出去,他这个戴绿帽的绿王八前夫都要跟着抬不起头来! 姜琰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盯着张玉兰,恨不能将张玉兰碎尸万段! 他姜琰这辈子从未如此难堪过! 他真是瞎了眼,娶这么个贱人回家!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这个贱人进门! 他就跟母亲一起好好养着溪溪,等溪溪长大了他直接去做王爷的岳父享清福不好吗? 可惜,如今再悔恨也没有用了。 他想过好日子就必须听王妃女儿的话,去写休书成全了张玉兰这贱人。 姜琰憋着气,转身气呼呼走进书房。 片刻后,他捏着一张休书走出来。 他也不给张玉兰,直接递给姜南溪,陪着笑脸说,“溪溪,给,你要的休书,爹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了那贱人的,爹爹全都是为了你啊溪溪!爹爹如今跟你最好,他们谁都没有你重要——” “……” 姜南溪冷着脸接过休书转身就走。 摊上了这么个厚颜无耻的亲生父亲,这叫什么命? 姜琰不在乎姜南溪的冷脸,笑着跟在她身后送她,“不坐会儿再走啊?去国公府也可以等会儿,爹爹还没带你看看你这个新家呢!” 姜南溪懒得搭理,领着张玉兰就离开了姜家。 她回到王府,让人备了车,带上几个侍卫,与张玉兰一同乘坐马车往国公府而去。 路上,姜南溪装作无意地问,“姜承允这几天好吗?” 张玉兰偷偷看了看姜南溪,眼神明显有些虚。 她小声回答,“挺,挺好的呀,他的伤已经恢复了,能吃能喝能下床走动了,再养一阵子就能正常出门玩耍了。” 姜南溪拨弄着鬓发,“再养一阵子才能出门玩耍?如今他没玩耍吗?” 张玉兰轻咳一声,“也,也在玩耍,每天在园子里逛一逛,玩一玩……” 姜南溪直接问她,“只是逛逛玩玩,没有碰他身边的丫头吗?” 张玉兰猛地一惊。 她有些慌乱地望着姜南溪,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你,你都知道了?” 姜南溪一看张玉兰这样,就知道了结果。 姜承允并没有逃过厄运。 那畜生对新派去他身边的丫鬟用了强硬的手段,逼迫人家丫鬟跟了他。 可是,那畜生不会知道,那个丫鬟是她和朱敬玄找来的青楼女子,染了花柳病的青楼女子…… 他不干人事去祸害那假扮丫鬟的姑娘的时候,其实是自己在走向灭亡。 姜南溪平静地看着张玉兰,“姜承允侵犯人家小丫鬟,你就没有阻止一下?” 第193章 渣男他好颓废好憔悴 张玉兰心虚的小声说,“我能怎么阻拦啊,如今宅子大了,他跟我们不住同一个院子,关起门来啥动静也听不到,他欺负人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等我第二天早上端着药推开他的房门,只看见了满地破破烂烂的女子衣裳,俩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丫鬟依偎在允儿怀中好像已经认了命了……” 张玉兰偷偷看了看姜南溪,又给儿子找补,“自从允儿占有了那丫头以后,两人夜夜都睡在一起,我看那丫鬟好像也挺喜欢允儿的,应该是被允儿的男人魅力征服了,愿意给允儿做姨娘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 那姑娘是知道所有事自愿前来帮她们收拾姜承允的青楼姑娘,所以如今她能心平气和听张玉兰这屁话。 若那姑娘不是她安排的,姜承允的的确确侵犯了一个无辜女子,她现在真想弄死张玉兰和姜承允母子俩。 还被姜承允的男人魅力征服了,呸,一个被侵犯被奸污的女子,怎么可能觉得暴徒有魅力,怎么可能被征服? 姜南溪没忍住,讥讽张玉兰,“你以为谁都像你?被谢无极欺负了,第二天醒过来还抱着被子美滋滋盯着自己的身子,一副乐在其中特别回味的模样?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馋男人的身子?” 她冷笑,“还男人魅力,就你儿子那肥胖如猪的模样,他有什么男人魅力?你若是真觉得你儿子有魅力,那你惦记英俊的谢无极做什么,你也去找个像你儿子一样肥胖丑陋的人通奸好了!” 张玉兰没想到姜南溪这样刻薄,不给她留一丝脸面! 她脸色大变,指着姜南溪的鼻子怒道,“姜南溪,你——” 姜南溪指着外面的侍卫,“你再指我,再喊一声我名字试试?” 张玉兰想到那几个骑马随行的高大侍卫,到了嘴边的唾骂被自己咽了回去,指人的手指也收了回去。 她不敢。 她怕姜南溪说她对王妃不敬,让人把她扔下马车当街暴打。 她还要去国公府做世子夫人呢,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肚子,可千万不能被殴打流产了。 张玉兰低着头忍气吞声装乖,姜南溪就舒畅了。 真好。 姜东珠瘫痪了,成了谢无极的小妾,被国公府的人深恶痛绝,再无翻身机会。 姜承允被男人糟蹋过臭名远扬,又染上花柳病,不久又要再次臭名远扬,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张玉兰么,怀上了女婿的孩子,要跟女儿共侍一夫,距离身败名裂也不远了。 到时候再让张玉兰流产,让谢无极唯一的子嗣希望落空,张玉兰恐怕也无法再在国公府过好日子了…… 到时候谢无极一死,这桩前世孽债,就算是彻底了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张傲天了。 那是个以她的能力根本抓不到的恶鬼,她得让小石头好好修炼,到时候借助小石头的力量让张傲天魂飞魄散。 …… 不一会儿,马车抵达了国公府门前。 姜南溪掀开车帘,吩咐侍卫去敲门,察觉到有个脑袋挤到自己旁边,她回头看向旁边的张玉兰。 张玉兰一眨不眨地望着巍峨美丽的府邸,激动得两眼放光。 国公府的权势财富,的确很容易让张玉兰这种贪慕权贵的女人动心。 王妃来了,国公府的人不敢怠慢,很快就大步走出来迎接。 国公夫人恭恭敬敬拱手行礼,“不知王妃驾到,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姜南溪走下马车,含笑望着国公夫人,“不请自来,夫人不要烦我才好。” 国公夫人连忙说,“王妃您能来,是给我们谢家脸面,我们怎么会嫌弃?” 恭维完了,国公夫人一边邀请姜南溪进府里坐,一边问姜南溪,“不知王妃今日驾临所为何事?可是来看望您妹妹姜东珠的?” 姜南溪莞尔,“我有别的事,进去说。” 国公夫人疑惑地看了眼姜南溪。 不是来看姜东珠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一行人来到花厅坐下,国公夫人让丫鬟上茶,姜南溪温柔告诉国公夫人,“夫人,请把你们家世子也叫来,这件事与他有关。” 国公夫人更加纳闷了。 她想不通王妃找她儿子做什么。 不过王妃要见她儿子,她也不好说不见,扭头让嬷嬷去请谢无极来。 片刻后,谢无极来了。 姜南溪抬眸看去。 一段日子没见,谢无极憔悴了许多,跟之前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他很不一样了,精气神也大大不如前,好像消沉颓废了许多。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男人嘛,最在乎脸面,最在乎香火,一夜之间他不再是个男人了,他们国公府要断绝香火了,他怎么能不沮丧不颓废? 谢无极走进大厅,强打起精神向姜南溪行礼。 “谢无极拜见荣亲王妃。” “免礼。”姜南溪慢悠悠地说,“谢世子有伤在身,不宜久站,还是坐下说话。” “……” 谢无极听到这句“有伤在身”,戳到痛处的他背脊突然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姜南溪,又不敢冲王妃发火,只能强忍着屈辱狠狠掐紧手指,谢恩坐下。 国公夫人心疼地看了眼儿子,抬头望着姜南溪,“王妃,无极来了,不知您今儿想说什么事?” 姜南溪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张玉兰。 “张玉兰,你出来,让国公夫人和谢世子看看你。” “是。” 张玉兰紧张地走出来,向国公夫人和谢无极欠身行礼。 国公夫人不认识张玉兰,她有些迷茫,不知道姜南溪让这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出来想干什么。 一旁的谢无极倒是认识张玉兰,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以前爱着姜东珠的时候都不喜欢张玉兰这个女人,如今他对姜东珠深恶痛绝,自然就更不待见张玉兰了。 他连一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满怀恶意冷嗤道,“哟,这不是我那贱妾姜东珠的母亲么?你来做什么?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卑贱之人能踏进来的么?” 张玉兰猛地抬头望着谢无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想到,谢无极竟然这样厌恶她。 这么不客气地羞辱她,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姜南溪嘴角勾了勾,她故意问谢无极,“谢世子怎么如此不客气,你好像很厌恶张玉兰?” 谢无极冷哼,“我不厌恶难道我还要跪下来恭恭敬敬喊她一声丈母娘?呸,她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恶毒丑陋,又养出那么个恶毒的贱人女儿来祸害我,我没把她们全家弄死已经是看在王妃和王爷的面子上了!” 第193章 渣男他好颓废好憔悴 张玉兰心虚的小声说,“我能怎么阻拦啊,如今宅子大了,他跟我们不住同一个院子,关起门来啥动静也听不到,他欺负人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等我第二天早上端着药推开他的房门,只看见了满地破破烂烂的女子衣裳,俩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丫鬟依偎在允儿怀中好像已经认了命了……” 张玉兰偷偷看了看姜南溪,又给儿子找补,“自从允儿占有了那丫头以后,两人夜夜都睡在一起,我看那丫鬟好像也挺喜欢允儿的,应该是被允儿的男人魅力征服了,愿意给允儿做姨娘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 那姑娘是知道所有事自愿前来帮她们收拾姜承允的青楼姑娘,所以如今她能心平气和听张玉兰这屁话。 若那姑娘不是她安排的,姜承允的的确确侵犯了一个无辜女子,她现在真想弄死张玉兰和姜承允母子俩。 还被姜承允的男人魅力征服了,呸,一个被侵犯被奸污的女子,怎么可能觉得暴徒有魅力,怎么可能被征服? 姜南溪没忍住,讥讽张玉兰,“你以为谁都像你?被谢无极欺负了,第二天醒过来还抱着被子美滋滋盯着自己的身子,一副乐在其中特别回味的模样?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馋男人的身子?” 她冷笑,“还男人魅力,就你儿子那肥胖如猪的模样,他有什么男人魅力?你若是真觉得你儿子有魅力,那你惦记英俊的谢无极做什么,你也去找个像你儿子一样肥胖丑陋的人通奸好了!” 张玉兰没想到姜南溪这样刻薄,不给她留一丝脸面! 她脸色大变,指着姜南溪的鼻子怒道,“姜南溪,你——” 姜南溪指着外面的侍卫,“你再指我,再喊一声我名字试试?” 张玉兰想到那几个骑马随行的高大侍卫,到了嘴边的唾骂被自己咽了回去,指人的手指也收了回去。 她不敢。 她怕姜南溪说她对王妃不敬,让人把她扔下马车当街暴打。 她还要去国公府做世子夫人呢,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肚子,可千万不能被殴打流产了。 张玉兰低着头忍气吞声装乖,姜南溪就舒畅了。 真好。 姜东珠瘫痪了,成了谢无极的小妾,被国公府的人深恶痛绝,再无翻身机会。 姜承允被男人糟蹋过臭名远扬,又染上花柳病,不久又要再次臭名远扬,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张玉兰么,怀上了女婿的孩子,要跟女儿共侍一夫,距离身败名裂也不远了。 到时候再让张玉兰流产,让谢无极唯一的子嗣希望落空,张玉兰恐怕也无法再在国公府过好日子了…… 到时候谢无极一死,这桩前世孽债,就算是彻底了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张傲天了。 那是个以她的能力根本抓不到的恶鬼,她得让小石头好好修炼,到时候借助小石头的力量让张傲天魂飞魄散。 …… 不一会儿,马车抵达了国公府门前。 姜南溪掀开车帘,吩咐侍卫去敲门,察觉到有个脑袋挤到自己旁边,她回头看向旁边的张玉兰。 张玉兰一眨不眨地望着巍峨美丽的府邸,激动得两眼放光。 国公府的权势财富,的确很容易让张玉兰这种贪慕权贵的女人动心。 王妃来了,国公府的人不敢怠慢,很快就大步走出来迎接。 国公夫人恭恭敬敬拱手行礼,“不知王妃驾到,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姜南溪走下马车,含笑望着国公夫人,“不请自来,夫人不要烦我才好。” 国公夫人连忙说,“王妃您能来,是给我们谢家脸面,我们怎么会嫌弃?” 恭维完了,国公夫人一边邀请姜南溪进府里坐,一边问姜南溪,“不知王妃今日驾临所为何事?可是来看望您妹妹姜东珠的?” 姜南溪莞尔,“我有别的事,进去说。” 国公夫人疑惑地看了眼姜南溪。 不是来看姜东珠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一行人来到花厅坐下,国公夫人让丫鬟上茶,姜南溪温柔告诉国公夫人,“夫人,请把你们家世子也叫来,这件事与他有关。” 国公夫人更加纳闷了。 她想不通王妃找她儿子做什么。 不过王妃要见她儿子,她也不好说不见,扭头让嬷嬷去请谢无极来。 片刻后,谢无极来了。 姜南溪抬眸看去。 一段日子没见,谢无极憔悴了许多,跟之前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他很不一样了,精气神也大大不如前,好像消沉颓废了许多。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男人嘛,最在乎脸面,最在乎香火,一夜之间他不再是个男人了,他们国公府要断绝香火了,他怎么能不沮丧不颓废? 谢无极走进大厅,强打起精神向姜南溪行礼。 “谢无极拜见荣亲王妃。” “免礼。”姜南溪慢悠悠地说,“谢世子有伤在身,不宜久站,还是坐下说话。” “……” 谢无极听到这句“有伤在身”,戳到痛处的他背脊突然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姜南溪,又不敢冲王妃发火,只能强忍着屈辱狠狠掐紧手指,谢恩坐下。 国公夫人心疼地看了眼儿子,抬头望着姜南溪,“王妃,无极来了,不知您今儿想说什么事?” 姜南溪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张玉兰。 “张玉兰,你出来,让国公夫人和谢世子看看你。” “是。” 张玉兰紧张地走出来,向国公夫人和谢无极欠身行礼。 国公夫人不认识张玉兰,她有些迷茫,不知道姜南溪让这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出来想干什么。 一旁的谢无极倒是认识张玉兰,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以前爱着姜东珠的时候都不喜欢张玉兰这个女人,如今他对姜东珠深恶痛绝,自然就更不待见张玉兰了。 他连一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满怀恶意冷嗤道,“哟,这不是我那贱妾姜东珠的母亲么?你来做什么?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卑贱之人能踏进来的么?” 张玉兰猛地抬头望着谢无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想到,谢无极竟然这样厌恶她。 这么不客气地羞辱她,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姜南溪嘴角勾了勾,她故意问谢无极,“谢世子怎么如此不客气,你好像很厌恶张玉兰?” 谢无极冷哼,“我不厌恶难道我还要跪下来恭恭敬敬喊她一声丈母娘?呸,她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恶毒丑陋,又养出那么个恶毒的贱人女儿来祸害我,我没把她们全家弄死已经是看在王妃和王爷的面子上了!” 第194章 她怀孕,他激动疯了 姜南溪看了眼极度难堪窘迫的张玉兰。 她弯起嘴角,慢悠悠地说,“谢世子说得对,你的确是不能跪下来喊张玉兰一声丈母娘,你们俩的关系,喊丈母娘可就不合适了。” 谢无极嗤笑,“当然不合适,她女儿只是我的一个贱妾,又不是我正妻,她也配做我丈母娘?” 姜南溪摆手,“谢世子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凝视着谢无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意思是,张玉兰是你的女人,她的身子被你享用过了,你怎么能叫人家丈母娘呢是?这让人家情何以堪呢是?” “……” 谢无极愣了愣,随即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 他的女人? 谁? 张玉兰? 谢无极上上下下盯着张玉兰看! 放屁?这么个老女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女人? 国公夫人也被姜南溪的话震惊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和她一般年纪的张玉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荒谬! 她不信她儿子眼光那么差,居然看上了个足以做他母亲的女人! 谢无极反应过来后,满脸怒容。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阴恻恻的对姜南溪说,“王妃,我敬重你,可你不能乱说话!这种事传出去会毁我名声的!你看我谢无极这双眼睛没有瞎?我怎么可能会享用这么个又老又丑的黄脸婆?恶心不恶心啊?我又不是那饥不择食的野狗,不至于是个女人站在面前我就能冲她下口!” 张玉兰听着谢无极这话,耻辱至极,摇摇欲坠。 她死死盯着口吐恶言的谢无极,紧紧掐着手掌心,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姜南溪任由谢无极说完这伤人的话,才慢条斯理对谢无极说,“谢世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月前山洞里那个夜晚?” 谢无极一愣。 下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震惊地望着张玉兰,踉跄后退一步! 那个晚上,他睡的不光是姜承允,竟然还有这个老女人? 不…… 不可能…… 他怎么会跟这个孩子都生了俩的老女人发生关系? 这老女人的女儿都能做他女人了,他竟然还跟这个老东西荒唐过一晚上? 谢无极难以置信,同时一股子恶心感直冲脑海! 他摇着头难以接受这荒唐的事实,他直勾勾盯着姜南溪,“你这话,我不信。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如何能证明她那天晚上被我睡过?你今天找这么个老女人来栽赃我,明天是不是又要牵一条狗来说我也睡过?” 他狠狠一拂袖,冷声道,“王妃今天来如果是为了说这种荒诞的话羞辱我的人格,那么,请恕我们国公府无礼,我们要送客了!” 姜南溪看着谢无极这嫌弃恶心的样,就浑身舒畅。 前世嫌她毁了他的清白,百般折磨她,如今怎么样? 被男人和老女人毁了清白,他还满意吗? 姜南溪看着屡屡被羞辱摇摇欲坠的张玉兰,慢悠悠对谢无极说,“谢世子说话还是客气一点的好,不要太伤人了,如今张玉兰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你要是言语恶毒刺激得她流产,那你可就后悔莫及了。” 姜南溪又看向国公夫人,“夫人您说是?你们家谢世子出事了,如今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或许就是你们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要是孩子突然没了,变成一滩污血,你们哭都哭不回来。” “……” 谢无极和国公夫人听到“孩子”二字,同时惊到了。 他们齐刷刷看着张玉兰的肚子。 孩子? 这个女人怀孕了? 怀的是他们谢家的孩子?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谢无极心中忽然涌上难以言喻的狂喜! 什么叫绝处逢生,这就是! 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谁能想到啊,阴差阳错竟然有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这个老女人很不堪,很丢人,可孩子不丢人啊! 他有孩子了! 没准是个儿子呢! 国公夫人的激动,一点都不比谢无极少。 她虽然仍旧嫌弃张玉兰的身份见不得光,她仍旧嫌弃张玉兰年纪大,可她对孙子的渴望能压倒一切嫌弃。 她上前一步,抓着张玉兰的手欣喜若狂地说,“你真的怀孕了?” 张玉兰看了眼这母子俩。 刚才被嫌弃的她有多自卑多想死,这会儿她就有多骄傲。 看。 她肚子里揣着国公府唯一的子嗣,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这偌大的府邸里面谁都得捧着她,讨好她! 张玉兰一改刚刚的瑟缩,点头得意地说,“是,我的月事没来,以我生过两个孩子的经验,我就是怀孕了。” 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听到“生过孩子”这四个字,终于从激动狂喜中冷静下来。 这可不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是别人的妻子。 他们怎么能确定,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谢家的,不是姜家的? 国公夫人慢慢问张玉兰,“你怀孕不怀孕的,我们如今先不说,我们先说说你和你夫君——你怎么能保证,这孩子不是你夫君的?” 张玉兰迟疑地看向姜南溪。 姜南溪低着头不看她,也不阻挠她说出真相。 张玉兰见状,鼓起勇气告诉国公夫人,“我夫君姜琰,十几年前堕马之后就不行了,我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过夫妻生活了,这些年我就只有谢世子一个男人,所以孩子绝对是他的。” 停顿了一下,张玉兰偷偷指着姜南溪,小声说,“姜琰不行的事,我们家里人都知道,王妃可以作证……要不然,她今天不会带我来找你们。” 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听到这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 姜琰十几年前就不行了。 那么,张玉兰若是真的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恐怕真有可能是谢家的血脉! 不管怎么样,他们今天都不能放张玉兰离开了,万一让人伤害了张玉兰,她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怎么办? 他们得把人留在府里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就能滴血认亲了。 到时候孩子不是谢家的,他们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可若这孩子真的是谢家的后代,那么,这可就是他们谢家唯一的指望了! 第194章 她怀孕,他激动疯了 姜南溪看了眼极度难堪窘迫的张玉兰。 她弯起嘴角,慢悠悠地说,“谢世子说得对,你的确是不能跪下来喊张玉兰一声丈母娘,你们俩的关系,喊丈母娘可就不合适了。” 谢无极嗤笑,“当然不合适,她女儿只是我的一个贱妾,又不是我正妻,她也配做我丈母娘?” 姜南溪摆手,“谢世子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凝视着谢无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意思是,张玉兰是你的女人,她的身子被你享用过了,你怎么能叫人家丈母娘呢是?这让人家情何以堪呢是?” “……” 谢无极愣了愣,随即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南溪。 他的女人? 谁? 张玉兰? 谢无极上上下下盯着张玉兰看! 放屁?这么个老女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女人? 国公夫人也被姜南溪的话震惊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和她一般年纪的张玉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荒谬! 她不信她儿子眼光那么差,居然看上了个足以做他母亲的女人! 谢无极反应过来后,满脸怒容。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阴恻恻的对姜南溪说,“王妃,我敬重你,可你不能乱说话!这种事传出去会毁我名声的!你看我谢无极这双眼睛没有瞎?我怎么可能会享用这么个又老又丑的黄脸婆?恶心不恶心啊?我又不是那饥不择食的野狗,不至于是个女人站在面前我就能冲她下口!” 张玉兰听着谢无极这话,耻辱至极,摇摇欲坠。 她死死盯着口吐恶言的谢无极,紧紧掐着手掌心,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姜南溪任由谢无极说完这伤人的话,才慢条斯理对谢无极说,“谢世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月前山洞里那个夜晚?” 谢无极一愣。 下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震惊地望着张玉兰,踉跄后退一步! 那个晚上,他睡的不光是姜承允,竟然还有这个老女人? 不…… 不可能…… 他怎么会跟这个孩子都生了俩的老女人发生关系? 这老女人的女儿都能做他女人了,他竟然还跟这个老东西荒唐过一晚上? 谢无极难以置信,同时一股子恶心感直冲脑海! 他摇着头难以接受这荒唐的事实,他直勾勾盯着姜南溪,“你这话,我不信。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如何能证明她那天晚上被我睡过?你今天找这么个老女人来栽赃我,明天是不是又要牵一条狗来说我也睡过?” 他狠狠一拂袖,冷声道,“王妃今天来如果是为了说这种荒诞的话羞辱我的人格,那么,请恕我们国公府无礼,我们要送客了!” 姜南溪看着谢无极这嫌弃恶心的样,就浑身舒畅。 前世嫌她毁了他的清白,百般折磨她,如今怎么样? 被男人和老女人毁了清白,他还满意吗? 姜南溪看着屡屡被羞辱摇摇欲坠的张玉兰,慢悠悠对谢无极说,“谢世子说话还是客气一点的好,不要太伤人了,如今张玉兰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你要是言语恶毒刺激得她流产,那你可就后悔莫及了。” 姜南溪又看向国公夫人,“夫人您说是?你们家谢世子出事了,如今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或许就是你们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要是孩子突然没了,变成一滩污血,你们哭都哭不回来。” “……” 谢无极和国公夫人听到“孩子”二字,同时惊到了。 他们齐刷刷看着张玉兰的肚子。 孩子? 这个女人怀孕了? 怀的是他们谢家的孩子?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谢无极心中忽然涌上难以言喻的狂喜! 什么叫绝处逢生,这就是! 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谁能想到啊,阴差阳错竟然有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这个老女人很不堪,很丢人,可孩子不丢人啊! 他有孩子了! 没准是个儿子呢! 国公夫人的激动,一点都不比谢无极少。 她虽然仍旧嫌弃张玉兰的身份见不得光,她仍旧嫌弃张玉兰年纪大,可她对孙子的渴望能压倒一切嫌弃。 她上前一步,抓着张玉兰的手欣喜若狂地说,“你真的怀孕了?” 张玉兰看了眼这母子俩。 刚才被嫌弃的她有多自卑多想死,这会儿她就有多骄傲。 看。 她肚子里揣着国公府唯一的子嗣,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这偌大的府邸里面谁都得捧着她,讨好她! 张玉兰一改刚刚的瑟缩,点头得意地说,“是,我的月事没来,以我生过两个孩子的经验,我就是怀孕了。” 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听到“生过孩子”这四个字,终于从激动狂喜中冷静下来。 这可不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是别人的妻子。 他们怎么能确定,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谢家的,不是姜家的? 国公夫人慢慢问张玉兰,“你怀孕不怀孕的,我们如今先不说,我们先说说你和你夫君——你怎么能保证,这孩子不是你夫君的?” 张玉兰迟疑地看向姜南溪。 姜南溪低着头不看她,也不阻挠她说出真相。 张玉兰见状,鼓起勇气告诉国公夫人,“我夫君姜琰,十几年前堕马之后就不行了,我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过夫妻生活了,这些年我就只有谢世子一个男人,所以孩子绝对是他的。” 停顿了一下,张玉兰偷偷指着姜南溪,小声说,“姜琰不行的事,我们家里人都知道,王妃可以作证……要不然,她今天不会带我来找你们。” 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听到这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 姜琰十几年前就不行了。 那么,张玉兰若是真的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恐怕真有可能是谢家的血脉! 不管怎么样,他们今天都不能放张玉兰离开了,万一让人伤害了张玉兰,她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怎么办? 他们得把人留在府里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就能滴血认亲了。 到时候孩子不是谢家的,他们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可若这孩子真的是谢家的后代,那么,这可就是他们谢家唯一的指望了! 第195章 王爷给她惊喜 激动过后,国公夫人又警惕地看向姜南溪。 她感到有些奇怪。 她不知道这个荣亲王妃安的什么心,为什么会把张玉兰送到他们府邸来。 他们国公府是谢皇后的亲人,谢皇后和荣亲王不和朝野皆知,这种情况下,国公府断子绝孙不是荣亲王想看到的吗,王妃为什么要来帮她们? 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可是这一时之间,她们也想不出来荣亲王妃有什么阴谋。 罢了,先走一步看一步。 国公府最近厄运连连,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比断子绝孙更可怕了。 国公夫人噙着笑,对姜南溪再三感激,非要挽留姜南溪吃饭。 姜南溪婉拒了。 离开之前,姜南溪去看了一眼姜东珠。 姜东珠仍旧被关在那荒废的院子里,看模样比之前更凄惨憔悴了一些。 沦为阶下囚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吃馊饭,喝脏水,还要被毒打,夜里还要受冻,这已经不是人过的日子了,何况,姜东珠如今瘫痪了,屎尿都没法自理,全都拉在草席上,糊满了一身…… 隔着门,都能看见苍蝇在里面围着姜东珠转悠盘旋。 或许一两天过后,姜东珠身上就会长出蛆虫了。 满身粪便,又有着人体的温暖,不正是蝇虫最好的繁殖孵化之地么? 姜南溪没有推门进去,她静静看了会儿姜东珠难受蠕动的样子,转身离开。 如今的姜东珠,已经让她恨意平息了大半。 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这样受尽折磨,比她前世还要惨上几分。 …… 接下来两日,有姜南溪故意让人散播消息,张玉兰和谢无极这个女婿的风流韵事很快就传播得满京城皆知。 姜南溪出去喝茶,都能听到邻桌有人在高谈阔论。 “谢世子真是艳福不浅啊,母子三个,全都被他享用了,可真是史上难寻的猛人啊!” “就是,一开始说他跟姜家二小姐有婚约,然后在山洞里糟蹋了姜家三公子,我就挺震惊了,这跟姐姐有婚约又去睡弟弟,真挺不像话的,谁知道现在还有更惊人的,他居然连岳母也糟蹋了,他真是猛人啊!” “那个姜家二小姐也真是够搞笑的,明知道谢世子糟蹋了她的亲生母亲和亲弟弟,她居然不膈应,居然还能上赶着给谢世子做妾,她是真爱谢世子啊,真的爱!” “嗤,怕不是爱人家的人,是爱人家的银子?” “我跟你们说,我这两天听了个小道消息,谢世子那天晚上之所以会在山洞里跟姜夫人和姜家三公子出那种丑事,是因为姜家这个二小姐跟三皇子勾搭上了,她想解除跟谢世子的婚约,所以才给谢世子下了药想设计她姐姐和谢世子,没想到她姐姐遇到了刚从边关回京遇到刺杀的荣亲王,逃脱了,而姜夫人和姜家三公子没能逃脱,于是惨遭谢世子毒手……” “嚯,真的假的?” “真的,我还听说,她能跟谢世子定下婚约,还是因为她偷了荣亲王当年送给她姐姐的夜明珠拿去救谢世子,国公府感激她才跟她订了婚,结果她借着国公府的关系攀上了三皇子,又恶毒设计她姐姐和谢世子,想踹掉谢世子,事情败露以后,她攀不上三皇子了,又去讨好谢世子,为了哄谢世子啊,还给自己亲祖母下了毒药,最后身败名裂才不得不去国公府做了妾……” “真是没想到啊,荣亲王妃竟然有个这么恶毒的妹妹,幸好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若是让她妹妹得逞了,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不光荣亲王妃命不好,姜夫人和姜三公子也挺惨的,摊上了这么个伥鬼亲人,双双被男人欺辱了,一个后庭撕裂不能吃喝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慢慢好转,一个又一把年纪被姜老爷休了,如今不明不白住在国公府,真是惨啊!” “谢世子不惨吗,这个男人也挺惨的,听说他跟姜家二小姐洞房的时候,被咬断了那啥,如今是个太监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们以为国公府的人为什么能容忍姜夫人在他们家不明不白住着?听说是姜夫人那天晚上怀上了谢世子的孩子,国公府会不会断子绝孙,就看姜夫人这一胎能不能顺利生下来了。” “只要姜夫人给谢世子生个一男半女,那谢世子也没什么损失了,反正他有龙阳之好,他喜欢男人,以后不能跟女人在一起了就跟男人在一起嘛。” “兄台高见,跟男人在一起又不需要他那玩意儿,他可以躺着让别人出力嘛……” “……” 姜南溪头戴帷帽静静坐着喝茶,听着邻桌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 她垂下眼眸。 这些前世害过她的人,就算死,也得先身败名裂臭名远播再去死,她要这些人死了还被人戳脊梁骨,不得安宁。 如今,她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姜南溪付了茶钱,转身离开茶楼。 刚回到荣亲王府,守门的小厮就笑眯眯地说,“王妃,王爷回来了。” 姜南溪有些惊讶,立刻往正院走去。 朱敬玄今天与她同时出的门,她去逛街玩耍,朱敬玄进宫见他父皇,还说试试看能不能给她弄一点龙血。 她想去看看,朱敬玄有没有成功。 她回到正院,推开门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坐在书桌后面翻看书籍的朱敬玄。 她跨进门槛,“王爷——” 朱敬玄抬头看向她,莞尔,“回来了?” 她点头,走到书桌边,期待地望着朱敬玄。 朱敬玄撞入她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没忍住笑了出来,“别这样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要的东西,没给你弄来。” 姜南溪愣了愣,然后无所谓地说,“哦,没事儿,不着急。” 朱敬玄放下手中书籍,抬头望着她,“失望不失望?” 她一边给朱敬玄收拾桌上的书籍一边摇头说,“不失望,那可是皇帝,他的血哪儿是说弄就能弄来的?我可不希望王爷为了弄这点血把你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她望着朱敬玄笑,“王爷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朱敬玄望着她含笑的眼眸,嘴角笑容愈深。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个盖着盖的小杯子,“哪,从宫里给你带的吃食回来,瞧瞧喜不喜欢。” 第195章 王爷给她惊喜 激动过后,国公夫人又警惕地看向姜南溪。 她感到有些奇怪。 她不知道这个荣亲王妃安的什么心,为什么会把张玉兰送到他们府邸来。 他们国公府是谢皇后的亲人,谢皇后和荣亲王不和朝野皆知,这种情况下,国公府断子绝孙不是荣亲王想看到的吗,王妃为什么要来帮她们? 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可是这一时之间,她们也想不出来荣亲王妃有什么阴谋。 罢了,先走一步看一步。 国公府最近厄运连连,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比断子绝孙更可怕了。 国公夫人噙着笑,对姜南溪再三感激,非要挽留姜南溪吃饭。 姜南溪婉拒了。 离开之前,姜南溪去看了一眼姜东珠。 姜东珠仍旧被关在那荒废的院子里,看模样比之前更凄惨憔悴了一些。 沦为阶下囚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吃馊饭,喝脏水,还要被毒打,夜里还要受冻,这已经不是人过的日子了,何况,姜东珠如今瘫痪了,屎尿都没法自理,全都拉在草席上,糊满了一身…… 隔着门,都能看见苍蝇在里面围着姜东珠转悠盘旋。 或许一两天过后,姜东珠身上就会长出蛆虫了。 满身粪便,又有着人体的温暖,不正是蝇虫最好的繁殖孵化之地么? 姜南溪没有推门进去,她静静看了会儿姜东珠难受蠕动的样子,转身离开。 如今的姜东珠,已经让她恨意平息了大半。 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这样受尽折磨,比她前世还要惨上几分。 …… 接下来两日,有姜南溪故意让人散播消息,张玉兰和谢无极这个女婿的风流韵事很快就传播得满京城皆知。 姜南溪出去喝茶,都能听到邻桌有人在高谈阔论。 “谢世子真是艳福不浅啊,母子三个,全都被他享用了,可真是史上难寻的猛人啊!” “就是,一开始说他跟姜家二小姐有婚约,然后在山洞里糟蹋了姜家三公子,我就挺震惊了,这跟姐姐有婚约又去睡弟弟,真挺不像话的,谁知道现在还有更惊人的,他居然连岳母也糟蹋了,他真是猛人啊!” “那个姜家二小姐也真是够搞笑的,明知道谢世子糟蹋了她的亲生母亲和亲弟弟,她居然不膈应,居然还能上赶着给谢世子做妾,她是真爱谢世子啊,真的爱!” “嗤,怕不是爱人家的人,是爱人家的银子?” “我跟你们说,我这两天听了个小道消息,谢世子那天晚上之所以会在山洞里跟姜夫人和姜家三公子出那种丑事,是因为姜家这个二小姐跟三皇子勾搭上了,她想解除跟谢世子的婚约,所以才给谢世子下了药想设计她姐姐和谢世子,没想到她姐姐遇到了刚从边关回京遇到刺杀的荣亲王,逃脱了,而姜夫人和姜家三公子没能逃脱,于是惨遭谢世子毒手……” “嚯,真的假的?” “真的,我还听说,她能跟谢世子定下婚约,还是因为她偷了荣亲王当年送给她姐姐的夜明珠拿去救谢世子,国公府感激她才跟她订了婚,结果她借着国公府的关系攀上了三皇子,又恶毒设计她姐姐和谢世子,想踹掉谢世子,事情败露以后,她攀不上三皇子了,又去讨好谢世子,为了哄谢世子啊,还给自己亲祖母下了毒药,最后身败名裂才不得不去国公府做了妾……” “真是没想到啊,荣亲王妃竟然有个这么恶毒的妹妹,幸好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若是让她妹妹得逞了,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不光荣亲王妃命不好,姜夫人和姜三公子也挺惨的,摊上了这么个伥鬼亲人,双双被男人欺辱了,一个后庭撕裂不能吃喝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慢慢好转,一个又一把年纪被姜老爷休了,如今不明不白住在国公府,真是惨啊!” “谢世子不惨吗,这个男人也挺惨的,听说他跟姜家二小姐洞房的时候,被咬断了那啥,如今是个太监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们以为国公府的人为什么能容忍姜夫人在他们家不明不白住着?听说是姜夫人那天晚上怀上了谢世子的孩子,国公府会不会断子绝孙,就看姜夫人这一胎能不能顺利生下来了。” “只要姜夫人给谢世子生个一男半女,那谢世子也没什么损失了,反正他有龙阳之好,他喜欢男人,以后不能跟女人在一起了就跟男人在一起嘛。” “兄台高见,跟男人在一起又不需要他那玩意儿,他可以躺着让别人出力嘛……” “……” 姜南溪头戴帷帽静静坐着喝茶,听着邻桌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 她垂下眼眸。 这些前世害过她的人,就算死,也得先身败名裂臭名远播再去死,她要这些人死了还被人戳脊梁骨,不得安宁。 如今,她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姜南溪付了茶钱,转身离开茶楼。 刚回到荣亲王府,守门的小厮就笑眯眯地说,“王妃,王爷回来了。” 姜南溪有些惊讶,立刻往正院走去。 朱敬玄今天与她同时出的门,她去逛街玩耍,朱敬玄进宫见他父皇,还说试试看能不能给她弄一点龙血。 她想去看看,朱敬玄有没有成功。 她回到正院,推开门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坐在书桌后面翻看书籍的朱敬玄。 她跨进门槛,“王爷——” 朱敬玄抬头看向她,莞尔,“回来了?” 她点头,走到书桌边,期待地望着朱敬玄。 朱敬玄撞入她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没忍住笑了出来,“别这样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要的东西,没给你弄来。” 姜南溪愣了愣,然后无所谓地说,“哦,没事儿,不着急。” 朱敬玄放下手中书籍,抬头望着她,“失望不失望?” 她一边给朱敬玄收拾桌上的书籍一边摇头说,“不失望,那可是皇帝,他的血哪儿是说弄就能弄来的?我可不希望王爷为了弄这点血把你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她望着朱敬玄笑,“王爷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朱敬玄望着她含笑的眼眸,嘴角笑容愈深。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个盖着盖的小杯子,“哪,从宫里给你带的吃食回来,瞧瞧喜不喜欢。” 第196章 同床共枕 姜南溪看了看那杯子,一边伸手接一边问,“什么吃食?咸味的甜味的?” 朱敬玄低着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姜南溪点头。 她将杯子端好,伸手打开了杯盖。 下一刻,刺目的殷红映入眼中。 她望着那足足半杯红色的鲜血,愣住了。 不是吃食。 是血。 是皇帝的龙血! 姜南溪一瞬的茫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她看了看鲜血,又看了看低着头假装不在意的朱敬玄,笑容从她嘴角绽放,一点点蔓延到了眼底。 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身高兴地抱住朱敬玄,“王爷,你骗我!你明明就弄到了,你跟我说没有!你还跟我说是吃食!你还故意装作这么冷淡的样子就怕我提前猜到了里面的东西,你就想逗我!” 朱敬玄再也忍不住了。 他噗嗤笑出声来。 他松开手里的纸张,笑着抬头,一双被笑填满的眼眸温柔凝视抱着他撒娇的姜南溪。 他伸手搂着姜南溪的腰,握着姜南溪胳膊一拉就将人按坐在他腿上。 他用额头贴了贴姜南溪的额头,笑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妻子,我不逗你逗谁,嗯?” 他温柔问道,“开心吗?” 姜南溪红着脸颊,“开心。” 她好奇地问朱敬玄,“你是怎么弄到的?皇上怎么会同意给你这么大一杯血?” 朱敬玄啧了一声,“没什么难度,我故意不让人推轮椅,故意自己拄着双拐一步一挪进去看他,然后又故意摔了一跤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和可怜,在他父爱爆棚心疼我心疼得要命的时候,我摸着我的断腿落寞地说,听人说用至亲之人的鲜血做药引能治疗我如今虚弱的身子,我想要一点,又怕自己不配得到至亲之人的鲜血……” 他轻笑,“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他大手一挥,我就把血弄回来了。” 姜南溪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骄傲尊贵的男人为了给她弄血,竟然故意向最厌恶的父皇示弱博取怜爱,故意摔跤,故意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没尊严…… 姜南溪抿紧嘴唇。 她看着男人跟没事人一样说着这件事,好像当众摔跤出丑装可怜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一样。 可明明就很丢人啊。 他怎么能做到这样平静? 姜南溪掐紧手指克制着翻涌的情绪,低声问朱敬玄,“是不是摔伤了?” 朱敬玄微笑着摇头,“没有,平地上摔一跤,怎么会受伤?” 姜南溪揪着他袖子,“我不信,你要是没有摔伤,你若只是普普通通摔了一下,你父皇怎么会那么心疼你,怎么会连给你放血都不犹豫?” 她红着眼眶低头扒拉男人的胳膊,“你让我看看,你胳膊肘是不是磕伤了?腿呢,腿是不是也磕伤了?” 朱敬玄看着他心爱的姑娘这么心疼地扒拉他胳膊腿,他心里忽然暖了一片。 他凑近姜南溪,额头抵着姜南溪的额头。 他笑着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圆圆要是真的心疼我,那,让我占点便宜偷点香怎么样?擦药的事谁都能干,可是,我想求亲近求抚慰,只有你一个人能办到——” 姜南溪手指一顿。 抬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姜南溪的心跳漏了两拍。 偷什么香啊…… 不要脸。 她扭头看着别处,轻声说,“我要是……不肯呢?” 朱敬玄笑,“不肯就不肯嘛,我又不是活不到明天后天明年后年了,今天你不肯,我明天又说,今年你不肯,我明年再来问你,总能等到你点头。” 他点了点姜南溪的鼻梁,“总之,我不会放过你就是了,你迟早是我的。” 姜南溪红着脸颊正害羞着,听到他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南溪重新看着朱敬玄。 撞入他温柔包容的眼眸里,姜南溪心里有小小的涟漪在动荡。 姜南溪低着头,小声说,“我刚刚喝了茶……苦丁茶,很苦的。” 朱敬玄手指微顿。 他深深望着姜南溪,“有多苦?我尝尝。” 姜南溪眼睫微颤,“特别特别苦……” 话音未落,朱敬玄就印上了她的唇,将她剩下的话音全部吞没。 她看着这张过分熟悉,熟悉到总会让她想起前世记忆的脸,她眼里有过一瞬间的挣扎,然后选择了闭上眼睛。 看不见,就不会把这个男人跟前世那个恶徒当成一个人。 只要看不见,她就不会恐慌,不会畏惧。 男人很温柔地吻着她,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让她受了刺激让她受了惊吓,男人这一次比上次还温柔,好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男人的手指也没有往她衣裳里探,只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摩挲着。 他想让她慢慢适应,这举动正合她意。 只要他慢慢来,与前世张傲天的粗暴截然不同,她就不会那么抗拒。 亲吻了好一会儿,朱敬玄才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姜南溪被他蹂躏得可怜的嘴唇,看着姜南溪通红的脸颊和泛红的眼尾,他笑着与她额头相抵。 “圆圆,今晚睡床,好不好……” “……” 姜南溪不想看男人那双深情的眼睛,扭头埋进他脖颈。 男人又轻轻央求,“圆圆,天慢慢凉了,小榻不暖和,搬到床上来好不好?” 姜南溪仍旧没吭声。 男人笑着握紧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我保证什么都不做,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什么时候不顾你的意愿了,嗯?就算我们同床共枕了,我如今不会对你做的事,今后仍旧不会做,我会尊重你,一直一直尊重你……” 姜南溪还是不吭声。 朱敬玄没有气馁,他握紧姜南溪的腰肢轻轻挠她痒痒,继续磨她—— “圆圆,不要睡小榻了,我们都成亲快一个月了,你还一直睡小榻,让我于心何忍?要不然,从今晚开始我来睡小榻,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圆圆,你说话——” “圆圆,不许跟为夫装哑巴。” “快点,理理为夫,答应为夫,今晚睡床,嗯?” “……” 姜南溪终于还是受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红着耳朵答应了。 姜南溪抬头望着他,“你方才可跟我说了,即便同床共枕,你也要遵守君子之风,不能欺负人,否则——” 第196章 同床共枕 姜南溪看了看那杯子,一边伸手接一边问,“什么吃食?咸味的甜味的?” 朱敬玄低着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姜南溪点头。 她将杯子端好,伸手打开了杯盖。 下一刻,刺目的殷红映入眼中。 她望着那足足半杯红色的鲜血,愣住了。 不是吃食。 是血。 是皇帝的龙血! 姜南溪一瞬的茫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她看了看鲜血,又看了看低着头假装不在意的朱敬玄,笑容从她嘴角绽放,一点点蔓延到了眼底。 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身高兴地抱住朱敬玄,“王爷,你骗我!你明明就弄到了,你跟我说没有!你还跟我说是吃食!你还故意装作这么冷淡的样子就怕我提前猜到了里面的东西,你就想逗我!” 朱敬玄再也忍不住了。 他噗嗤笑出声来。 他松开手里的纸张,笑着抬头,一双被笑填满的眼眸温柔凝视抱着他撒娇的姜南溪。 他伸手搂着姜南溪的腰,握着姜南溪胳膊一拉就将人按坐在他腿上。 他用额头贴了贴姜南溪的额头,笑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妻子,我不逗你逗谁,嗯?” 他温柔问道,“开心吗?” 姜南溪红着脸颊,“开心。” 她好奇地问朱敬玄,“你是怎么弄到的?皇上怎么会同意给你这么大一杯血?” 朱敬玄啧了一声,“没什么难度,我故意不让人推轮椅,故意自己拄着双拐一步一挪进去看他,然后又故意摔了一跤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和可怜,在他父爱爆棚心疼我心疼得要命的时候,我摸着我的断腿落寞地说,听人说用至亲之人的鲜血做药引能治疗我如今虚弱的身子,我想要一点,又怕自己不配得到至亲之人的鲜血……” 他轻笑,“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他大手一挥,我就把血弄回来了。” 姜南溪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骄傲尊贵的男人为了给她弄血,竟然故意向最厌恶的父皇示弱博取怜爱,故意摔跤,故意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没尊严…… 姜南溪抿紧嘴唇。 她看着男人跟没事人一样说着这件事,好像当众摔跤出丑装可怜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一样。 可明明就很丢人啊。 他怎么能做到这样平静? 姜南溪掐紧手指克制着翻涌的情绪,低声问朱敬玄,“是不是摔伤了?” 朱敬玄微笑着摇头,“没有,平地上摔一跤,怎么会受伤?” 姜南溪揪着他袖子,“我不信,你要是没有摔伤,你若只是普普通通摔了一下,你父皇怎么会那么心疼你,怎么会连给你放血都不犹豫?” 她红着眼眶低头扒拉男人的胳膊,“你让我看看,你胳膊肘是不是磕伤了?腿呢,腿是不是也磕伤了?” 朱敬玄看着他心爱的姑娘这么心疼地扒拉他胳膊腿,他心里忽然暖了一片。 他凑近姜南溪,额头抵着姜南溪的额头。 他笑着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圆圆要是真的心疼我,那,让我占点便宜偷点香怎么样?擦药的事谁都能干,可是,我想求亲近求抚慰,只有你一个人能办到——” 姜南溪手指一顿。 抬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姜南溪的心跳漏了两拍。 偷什么香啊…… 不要脸。 她扭头看着别处,轻声说,“我要是……不肯呢?” 朱敬玄笑,“不肯就不肯嘛,我又不是活不到明天后天明年后年了,今天你不肯,我明天又说,今年你不肯,我明年再来问你,总能等到你点头。” 他点了点姜南溪的鼻梁,“总之,我不会放过你就是了,你迟早是我的。” 姜南溪红着脸颊正害羞着,听到他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南溪重新看着朱敬玄。 撞入他温柔包容的眼眸里,姜南溪心里有小小的涟漪在动荡。 姜南溪低着头,小声说,“我刚刚喝了茶……苦丁茶,很苦的。” 朱敬玄手指微顿。 他深深望着姜南溪,“有多苦?我尝尝。” 姜南溪眼睫微颤,“特别特别苦……” 话音未落,朱敬玄就印上了她的唇,将她剩下的话音全部吞没。 她看着这张过分熟悉,熟悉到总会让她想起前世记忆的脸,她眼里有过一瞬间的挣扎,然后选择了闭上眼睛。 看不见,就不会把这个男人跟前世那个恶徒当成一个人。 只要看不见,她就不会恐慌,不会畏惧。 男人很温柔地吻着她,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让她受了刺激让她受了惊吓,男人这一次比上次还温柔,好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男人的手指也没有往她衣裳里探,只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摩挲着。 他想让她慢慢适应,这举动正合她意。 只要他慢慢来,与前世张傲天的粗暴截然不同,她就不会那么抗拒。 亲吻了好一会儿,朱敬玄才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姜南溪被他蹂躏得可怜的嘴唇,看着姜南溪通红的脸颊和泛红的眼尾,他笑着与她额头相抵。 “圆圆,今晚睡床,好不好……” “……” 姜南溪不想看男人那双深情的眼睛,扭头埋进他脖颈。 男人又轻轻央求,“圆圆,天慢慢凉了,小榻不暖和,搬到床上来好不好?” 姜南溪仍旧没吭声。 男人笑着握紧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我保证什么都不做,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什么时候不顾你的意愿了,嗯?就算我们同床共枕了,我如今不会对你做的事,今后仍旧不会做,我会尊重你,一直一直尊重你……” 姜南溪还是不吭声。 朱敬玄没有气馁,他握紧姜南溪的腰肢轻轻挠她痒痒,继续磨她—— “圆圆,不要睡小榻了,我们都成亲快一个月了,你还一直睡小榻,让我于心何忍?要不然,从今晚开始我来睡小榻,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圆圆,你说话——” “圆圆,不许跟为夫装哑巴。” “快点,理理为夫,答应为夫,今晚睡床,嗯?” “……” 姜南溪终于还是受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红着耳朵答应了。 姜南溪抬头望着他,“你方才可跟我说了,即便同床共枕,你也要遵守君子之风,不能欺负人,否则——” 第197章 母女都怀孕了 朱敬玄眼角眉梢都是笑,“是,我说的,我保证不会欺负你,我要是欺负你,就让我另一条腿也断了。” 姜南溪失笑。 她靠在朱敬玄肩上,看着桌上那杯血。 小石头有了血,就能恢复了。 只要小石头日渐强大,朱敬玄的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她不会让这个男人一直做个残废的,这个男人不该做一辈子的残废。 …… 十日后。 姜南溪跟朱敬玄就寝时,听朱敬玄跟她说起了国公府那边的消息。 姜东珠的月事迟迟没来,国公府的人欣喜若狂。 虽然张玉兰有了身孕,可国公府对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谢家的还存疑,然而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知道一定是谢无极的。 姜东珠跟谢无极那晚,是落了红的。 而且,张玉兰一个人有身孕不一定能保证生下儿子,多一个怀孕的,国公府求儿子的机会就大了一倍。 所以,国公府的人知道姜东珠或许有了身孕,比知道张玉兰有孕还要激动几分。 确定姜东珠月事整月没来,国公府的人立刻把姜东珠洗刷干净,从荒废的院子里接走,让她跟张玉兰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好让这母女俩彼此照顾彼此陪伴。 对此,姜南溪颇觉好笑。 “居然让张玉兰跟姜东珠住同一个院子,她们俩迟早得翻脸打起来,还想让她们互相照顾,国公府的人没事?” 朱敬玄从后面拥住姜南溪,笑着听她说话。 姜南溪这十天已经跟朱敬玄同床共枕习惯了,也习惯了被朱敬玄抱着。 她任由朱敬玄抱着,继续说话。 “国公府的人以为张玉兰跟姜东珠是母女俩,张玉兰这个当母亲的就会让着姜东珠,宠着姜东珠,可他们没想过,当这两人嫁给了同一个男人,争抢同一样东西的时候,她们怎么可能还念及彼此的母女情分?” “张玉兰心里清楚,国公府的人要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了,她会何去何从还是未知数,国公府多半会给她一笔遣散费让她离开,狠毒一点甚至会让她死亡消失,绝不会让她这个年纪足以做谢无极母亲的老人留在谢无极身边给谢无极丢脸,所以,她一定会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这九个月,想尽办法笼络谢无极的心,逼国公府承认她的身份。” “同样的,姜东珠也很清楚,国公府的人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等她孩子一生下来,她作为伤害了谢无极的凶手,国公府肯定会要她去死,所以她也会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这九个月时间好好为自己谋划,稳固自己的地位,重新夺回谢无极的宠爱。” “哪怕谢无极已经不能人道了,这两个女人为了活下去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会用尽手段讨好勾引谢无极,当她们争抢同一个男人的时候,自然就免不了会争风吃醋抢破头……” “而谢无极么,他失去了男人本色,正是颓废的时候,忽然有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为他打破头,那两个女人还是曾经关系最好的母女俩,每天看着人家母女俩为了他反目成仇,他会不会特别有成就感,会不会特别享受这种被人争抢的滋味?” “一个残缺的男人为了追寻刺激,他会不会故意在两个女人中间来回游走,刻意制造矛盾看两个女人为他打架?” “他们三人如今这畸形扭曲的关系,他们又各自有着自己的目的和小心思,注定他们三个不会把日子过好,只会越来越水火不相容……” “说不定哪天,就得死一个。” 姜南溪说了半天,没见身后男人有回应。 她扭头看着朱敬玄,“你怎么不说话?” 朱敬玄抱着他喜欢的姑娘,正满心放松,神情慵懒,只想听人家说话,他哪儿会想开口说话? 见姜南溪扭头看他,他笑笑,“你说得都对,我听着就好了。” 姜南溪觉得这男人好敷衍她,轻哼一声,“王爷是真觉得我对还是敷衍我哄我的?” 朱敬玄亲亲她眉眼,“真的真的,你说的对极了。” 姜南溪这才满意。 她想了想,又低声问朱敬玄,“你说,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谢无极的吗?” 朱敬玄挑眉,“你觉得不是?” 姜南溪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种男人应该不会被老天爷如此眷顾,他应该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怎么会碰一次女人就让人怀一次孕?” 朱敬玄听她说这个,瞬间有精神了。 他漆黑眼眸深深凝望着姜南溪,低声笑问,“你觉得谢无极不配,那,你觉得为夫如何呢?” 他轻轻咬着姜南溪的耳朵,“为夫有没有碰一次就怀一次的本事?” 姜南溪愣愣地望着朱敬玄。 下一刻,她脸颊爆红! 什么人啊! 她跟他说正经的,他一言不合就闹起了不正经! 朱敬玄见姜南溪不说话,他又笑问,“圆圆怎么不理我?是质疑我吗?觉得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姜南溪把头埋进被窝里,“睡觉。” 朱敬玄不依她,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着她的腰侧,“不想睡……” 姜南溪扒拉他的手,红着脸说,“你不想睡我想睡,别吵了,睡觉。” 朱敬玄任由姜南溪把他的手推开,等姜南溪手一收回去,他就再次把手放姜南溪腰上,姜南溪又来推他,他也不挣扎,反正等姜南溪的手一拿开,他又把手重新放回人家腰上去。 如此反复几次,姜南溪腰侧的肌肤都有些发软发麻了。 姜南溪咬着嘴唇,轻轻踢他的脚,“你要是再闹,我就踹你下去了——” 朱敬玄噗嗤笑出声来。 他怕把人惹恼了,于是不再纠缠,只在人家耳边打趣道,“好,不闹了,我忍还不行吗?你呀,也不怕你夫君再这样忍下去会忍出毛病来……” 姜南溪轻哼。 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都二十一岁的人了,以前没遇到她的时候不都是自己忍过来的吗? 朱敬玄听到她哼,笑道,“你哼什么哼?我的火是见到你以后才生出来的,没遇到你之前,我是个冷淡的人。” 第197章 母女都怀孕了 朱敬玄眼角眉梢都是笑,“是,我说的,我保证不会欺负你,我要是欺负你,就让我另一条腿也断了。” 姜南溪失笑。 她靠在朱敬玄肩上,看着桌上那杯血。 小石头有了血,就能恢复了。 只要小石头日渐强大,朱敬玄的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她不会让这个男人一直做个残废的,这个男人不该做一辈子的残废。 …… 十日后。 姜南溪跟朱敬玄就寝时,听朱敬玄跟她说起了国公府那边的消息。 姜东珠的月事迟迟没来,国公府的人欣喜若狂。 虽然张玉兰有了身孕,可国公府对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谢家的还存疑,然而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知道一定是谢无极的。 姜东珠跟谢无极那晚,是落了红的。 而且,张玉兰一个人有身孕不一定能保证生下儿子,多一个怀孕的,国公府求儿子的机会就大了一倍。 所以,国公府的人知道姜东珠或许有了身孕,比知道张玉兰有孕还要激动几分。 确定姜东珠月事整月没来,国公府的人立刻把姜东珠洗刷干净,从荒废的院子里接走,让她跟张玉兰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好让这母女俩彼此照顾彼此陪伴。 对此,姜南溪颇觉好笑。 “居然让张玉兰跟姜东珠住同一个院子,她们俩迟早得翻脸打起来,还想让她们互相照顾,国公府的人没事?” 朱敬玄从后面拥住姜南溪,笑着听她说话。 姜南溪这十天已经跟朱敬玄同床共枕习惯了,也习惯了被朱敬玄抱着。 她任由朱敬玄抱着,继续说话。 “国公府的人以为张玉兰跟姜东珠是母女俩,张玉兰这个当母亲的就会让着姜东珠,宠着姜东珠,可他们没想过,当这两人嫁给了同一个男人,争抢同一样东西的时候,她们怎么可能还念及彼此的母女情分?” “张玉兰心里清楚,国公府的人要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了,她会何去何从还是未知数,国公府多半会给她一笔遣散费让她离开,狠毒一点甚至会让她死亡消失,绝不会让她这个年纪足以做谢无极母亲的老人留在谢无极身边给谢无极丢脸,所以,她一定会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这九个月,想尽办法笼络谢无极的心,逼国公府承认她的身份。” “同样的,姜东珠也很清楚,国公府的人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等她孩子一生下来,她作为伤害了谢无极的凶手,国公府肯定会要她去死,所以她也会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这九个月时间好好为自己谋划,稳固自己的地位,重新夺回谢无极的宠爱。” “哪怕谢无极已经不能人道了,这两个女人为了活下去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会用尽手段讨好勾引谢无极,当她们争抢同一个男人的时候,自然就免不了会争风吃醋抢破头……” “而谢无极么,他失去了男人本色,正是颓废的时候,忽然有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为他打破头,那两个女人还是曾经关系最好的母女俩,每天看着人家母女俩为了他反目成仇,他会不会特别有成就感,会不会特别享受这种被人争抢的滋味?” “一个残缺的男人为了追寻刺激,他会不会故意在两个女人中间来回游走,刻意制造矛盾看两个女人为他打架?” “他们三人如今这畸形扭曲的关系,他们又各自有着自己的目的和小心思,注定他们三个不会把日子过好,只会越来越水火不相容……” “说不定哪天,就得死一个。” 姜南溪说了半天,没见身后男人有回应。 她扭头看着朱敬玄,“你怎么不说话?” 朱敬玄抱着他喜欢的姑娘,正满心放松,神情慵懒,只想听人家说话,他哪儿会想开口说话? 见姜南溪扭头看他,他笑笑,“你说得都对,我听着就好了。” 姜南溪觉得这男人好敷衍她,轻哼一声,“王爷是真觉得我对还是敷衍我哄我的?” 朱敬玄亲亲她眉眼,“真的真的,你说的对极了。” 姜南溪这才满意。 她想了想,又低声问朱敬玄,“你说,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谢无极的吗?” 朱敬玄挑眉,“你觉得不是?” 姜南溪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种男人应该不会被老天爷如此眷顾,他应该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怎么会碰一次女人就让人怀一次孕?” 朱敬玄听她说这个,瞬间有精神了。 他漆黑眼眸深深凝望着姜南溪,低声笑问,“你觉得谢无极不配,那,你觉得为夫如何呢?” 他轻轻咬着姜南溪的耳朵,“为夫有没有碰一次就怀一次的本事?” 姜南溪愣愣地望着朱敬玄。 下一刻,她脸颊爆红! 什么人啊! 她跟他说正经的,他一言不合就闹起了不正经! 朱敬玄见姜南溪不说话,他又笑问,“圆圆怎么不理我?是质疑我吗?觉得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姜南溪把头埋进被窝里,“睡觉。” 朱敬玄不依她,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着她的腰侧,“不想睡……” 姜南溪扒拉他的手,红着脸说,“你不想睡我想睡,别吵了,睡觉。” 朱敬玄任由姜南溪把他的手推开,等姜南溪手一收回去,他就再次把手放姜南溪腰上,姜南溪又来推他,他也不挣扎,反正等姜南溪的手一拿开,他又把手重新放回人家腰上去。 如此反复几次,姜南溪腰侧的肌肤都有些发软发麻了。 姜南溪咬着嘴唇,轻轻踢他的脚,“你要是再闹,我就踹你下去了——” 朱敬玄噗嗤笑出声来。 他怕把人惹恼了,于是不再纠缠,只在人家耳边打趣道,“好,不闹了,我忍还不行吗?你呀,也不怕你夫君再这样忍下去会忍出毛病来……” 姜南溪轻哼。 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都二十一岁的人了,以前没遇到她的时候不都是自己忍过来的吗? 朱敬玄听到她哼,笑道,“你哼什么哼?我的火是见到你以后才生出来的,没遇到你之前,我是个冷淡的人。” 第198章 流产 姜南溪根本不信。 这男人可一点也不像个冷淡的人。 她回头看了眼这男人,“我听人说了,男人不管有没有妻子,每天早晨都会有正常的那什么现象……我就不信你不一样。” 朱敬玄有点想笑。 他的圆圆是不是故意的? 又不许他闹,又故意提起让他安分不了的话题来刺激他。 他将人再次搂入怀中,贴着她耳朵轻声说,“你再这样,我就不想做君子了,我想做小人,做登徒子,做欺负人的坏蛋……” 姜南溪躲开他的呼吸,“不行,你得做君子。” 朱敬玄咬着她耳朵,“可是做君子好累啊,好难受。” 姜南溪捂着耳朵,“你若是不做君子,媳妇儿被你吓跑了,你会更难受。” 朱敬玄失笑,“嗯,既然媳妇儿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继续做君子好了……不过,我这么辛苦的做君子,能不能得到一点小奖励?” 姜南溪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他低沉悦耳的嗓音蛊惑了,明明应该装死不接这话茬的,她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朱敬玄目光越过姜南溪的肩,往她衣裳底下看了眼。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想,轻轻碰一下。” 姜南溪有些没明白,“碰哪儿?” 朱敬玄没有在说话。 他用手指代替了嘴上的回答。 姜南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的手温柔袭击了。 隔着她的衣裳,很轻很轻,带着些许试探,轻轻触碰。 触碰的一刹,她背脊忽然僵硬。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耳朵瞬间红了。 她想说不行,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身后这个男人吃掉了脑子,话都到了嘴边,她也没有说出口。 她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安安静静默许了男人的动作。 朱敬玄一直留意着姜南溪的反应。 只要姜南溪像之前一样受刺,不许,他会立刻将手收回来。 他不想让他的圆圆有不好的感受和体验。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他的圆圆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圆圆闭上眼睛默默准许了他的冒犯。 他温柔凝望着圆圆的侧脸,手指尖的动作,依然轻柔。 同床共枕十天了,圆圆终于纵容了他进一步的冒犯。 他感受着手指底下的软。 当日做梦时凭空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画面,又在他眼前浮现。 他不知道梦里那个他怎么会那样残忍地强迫圆圆。 像他此刻这样,得到圆圆的允许,让圆圆乖乖靠在他怀中任由他爱,不好吗? 他一点点轻轻探索着,感受着,心里的欢喜,精神上的愉悦,足以让他克制某些不该有的进犯。 他不是暴徒,他会一步一步来。 或许再过十天,圆圆就能主动敞开心扉,让他不用再克制,不用再一个人辛苦熬着,圆圆会让他解脱。 黑暗中,姜南溪没有制止朱敬玄,她一直在等。 她在等,朱敬玄会不会失控,像前世那个男人一样让她害怕。 如果朱敬玄失控了,她给出去的信任,她会全部收回来。 可是…… 她低估了朱敬玄对她的尊重。 明明已经到了这样的场面,明明她能清晰感受到朱敬玄拼命克制的某些东西,可是,这个男人说只轻轻碰碰她,就真的只是轻轻碰一碰,没有再做更多余更过分的事。 他仿佛也知道她内心的害怕,知道她的防备,所以严谨守在该有的分寸之外,没有冒犯分毫。 过了很久,姜南溪缓缓睁开眼睛。 她好像…… 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这个男人对她如此宠溺,如此尊重,如此温柔,能绝对克制,能随时停止,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即便与这个男人做了她最厌恶的那件事,她感到不适感到抗拒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能随时停止,不会让她陷入恐惧之中,是? 或许,她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考虑要不要,跟这个男人更近一步…… …… 接下来一段时日,姜南溪时常能听到国公府的消息。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张玉兰和姜东珠母女俩不仅没有和谐相处,反而在国公府里闹得鸡飞狗跳。 母女俩都想要好好活下去,自然谁也没有让着谁。 有时候姜南溪都挺遗憾的,遗憾自己不能天天住在国公府,不能近距离看热闹,只能通过朱敬玄的下属回来转述给她听。 不过,能每天听到讨厌的人反目成仇打破头的新消息,倒也挺让人高兴的。 直到这天。 朱敬玄从外面回来,他握着姜南溪的手指,沉吟片刻,低声说,“有一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 姜南溪抬头望着他,“什么消息?” 他说,“你继母张玉兰……流产了。” 姜南溪听到这话,惊讶极了。 张玉兰流产了? 刚怀孕两个月,就流产了? 国公府的人不是把张玉兰和姜东珠当成眼珠子一样仔细看护着吗,怎么会忽然流产了呢?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问朱敬玄,“姜东珠干的?” 国公府的人知道姜东珠有了身孕以后,就在想办法给姜东珠解毒,姜东珠如今比之前瘫痪的状态好多了,虽然还是不能正常行走,可是手脚能慢慢活动,嘴也能说话,要不然也没法跟张玉兰闹得鸡飞狗跳。 能活动的人,自然也有了伤人的能力。 张玉兰,会不会就是姜东珠伤的呢? 果然,朱敬玄点头告诉她,“不错,就是姜东珠做的,姜东珠昨天跟张玉兰又发生了争执,起因是张玉兰为了让谢无极喜欢她,把谢无极叫到她房里做一些下流事取悦谢无极——” 说到这儿,朱敬玄看了眼姜南溪,轻咳一声。 “传信的人说,谢无极只是被咬断了,并不是像太监那样直接阉割干净了,所以他那儿还是残留了一小截的,如今养好伤了能有一点点感觉,所以张玉兰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他能在张玉兰身上找回男人尊严,这些日子就跟张玉兰走得比较近……” “姜东珠无法像张玉兰一样放下身段去讨好谢无极,而且她一个小姑娘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玩花样才能讨好男人,她自然就争抢不过张玉兰。” 第198章 流产 姜南溪根本不信。 这男人可一点也不像个冷淡的人。 她回头看了眼这男人,“我听人说了,男人不管有没有妻子,每天早晨都会有正常的那什么现象……我就不信你不一样。” 朱敬玄有点想笑。 他的圆圆是不是故意的? 又不许他闹,又故意提起让他安分不了的话题来刺激他。 他将人再次搂入怀中,贴着她耳朵轻声说,“你再这样,我就不想做君子了,我想做小人,做登徒子,做欺负人的坏蛋……” 姜南溪躲开他的呼吸,“不行,你得做君子。” 朱敬玄咬着她耳朵,“可是做君子好累啊,好难受。” 姜南溪捂着耳朵,“你若是不做君子,媳妇儿被你吓跑了,你会更难受。” 朱敬玄失笑,“嗯,既然媳妇儿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继续做君子好了……不过,我这么辛苦的做君子,能不能得到一点小奖励?” 姜南溪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他低沉悦耳的嗓音蛊惑了,明明应该装死不接这话茬的,她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朱敬玄目光越过姜南溪的肩,往她衣裳底下看了眼。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想,轻轻碰一下。” 姜南溪有些没明白,“碰哪儿?” 朱敬玄没有在说话。 他用手指代替了嘴上的回答。 姜南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的手温柔袭击了。 隔着她的衣裳,很轻很轻,带着些许试探,轻轻触碰。 触碰的一刹,她背脊忽然僵硬。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耳朵瞬间红了。 她想说不行,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身后这个男人吃掉了脑子,话都到了嘴边,她也没有说出口。 她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安安静静默许了男人的动作。 朱敬玄一直留意着姜南溪的反应。 只要姜南溪像之前一样受刺,不许,他会立刻将手收回来。 他不想让他的圆圆有不好的感受和体验。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他的圆圆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圆圆闭上眼睛默默准许了他的冒犯。 他温柔凝望着圆圆的侧脸,手指尖的动作,依然轻柔。 同床共枕十天了,圆圆终于纵容了他进一步的冒犯。 他感受着手指底下的软。 当日做梦时凭空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画面,又在他眼前浮现。 他不知道梦里那个他怎么会那样残忍地强迫圆圆。 像他此刻这样,得到圆圆的允许,让圆圆乖乖靠在他怀中任由他爱,不好吗? 他一点点轻轻探索着,感受着,心里的欢喜,精神上的愉悦,足以让他克制某些不该有的进犯。 他不是暴徒,他会一步一步来。 或许再过十天,圆圆就能主动敞开心扉,让他不用再克制,不用再一个人辛苦熬着,圆圆会让他解脱。 黑暗中,姜南溪没有制止朱敬玄,她一直在等。 她在等,朱敬玄会不会失控,像前世那个男人一样让她害怕。 如果朱敬玄失控了,她给出去的信任,她会全部收回来。 可是…… 她低估了朱敬玄对她的尊重。 明明已经到了这样的场面,明明她能清晰感受到朱敬玄拼命克制的某些东西,可是,这个男人说只轻轻碰碰她,就真的只是轻轻碰一碰,没有再做更多余更过分的事。 他仿佛也知道她内心的害怕,知道她的防备,所以严谨守在该有的分寸之外,没有冒犯分毫。 过了很久,姜南溪缓缓睁开眼睛。 她好像…… 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这个男人对她如此宠溺,如此尊重,如此温柔,能绝对克制,能随时停止,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即便与这个男人做了她最厌恶的那件事,她感到不适感到抗拒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能随时停止,不会让她陷入恐惧之中,是? 或许,她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考虑要不要,跟这个男人更近一步…… …… 接下来一段时日,姜南溪时常能听到国公府的消息。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张玉兰和姜东珠母女俩不仅没有和谐相处,反而在国公府里闹得鸡飞狗跳。 母女俩都想要好好活下去,自然谁也没有让着谁。 有时候姜南溪都挺遗憾的,遗憾自己不能天天住在国公府,不能近距离看热闹,只能通过朱敬玄的下属回来转述给她听。 不过,能每天听到讨厌的人反目成仇打破头的新消息,倒也挺让人高兴的。 直到这天。 朱敬玄从外面回来,他握着姜南溪的手指,沉吟片刻,低声说,“有一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 姜南溪抬头望着他,“什么消息?” 他说,“你继母张玉兰……流产了。” 姜南溪听到这话,惊讶极了。 张玉兰流产了? 刚怀孕两个月,就流产了? 国公府的人不是把张玉兰和姜东珠当成眼珠子一样仔细看护着吗,怎么会忽然流产了呢?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问朱敬玄,“姜东珠干的?” 国公府的人知道姜东珠有了身孕以后,就在想办法给姜东珠解毒,姜东珠如今比之前瘫痪的状态好多了,虽然还是不能正常行走,可是手脚能慢慢活动,嘴也能说话,要不然也没法跟张玉兰闹得鸡飞狗跳。 能活动的人,自然也有了伤人的能力。 张玉兰,会不会就是姜东珠伤的呢? 果然,朱敬玄点头告诉她,“不错,就是姜东珠做的,姜东珠昨天跟张玉兰又发生了争执,起因是张玉兰为了让谢无极喜欢她,把谢无极叫到她房里做一些下流事取悦谢无极——” 说到这儿,朱敬玄看了眼姜南溪,轻咳一声。 “传信的人说,谢无极只是被咬断了,并不是像太监那样直接阉割干净了,所以他那儿还是残留了一小截的,如今养好伤了能有一点点感觉,所以张玉兰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他能在张玉兰身上找回男人尊严,这些日子就跟张玉兰走得比较近……” “姜东珠无法像张玉兰一样放下身段去讨好谢无极,而且她一个小姑娘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玩花样才能讨好男人,她自然就争抢不过张玉兰。” 第199章 喊他背黑锅 “眼睁睁看着张玉兰天天把谢无极哄到房里去,看到谢无极对张玉兰越来越满意,甚至还要听谢无极故意在她面前讲述那些事儿来刺激她,她就气昏头了。” “昨天她忍无可忍,在张玉兰又一次青天白日服侍谢无极,谢无极满面红光离开以后,姜东珠气得直骂张玉兰,骂她不知廉耻,下贱,娼\/妇,万人骑,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给张玉兰听,张玉兰忍无可忍打了姜东珠一耳光。” “然后,母女俩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时姜东珠怒红了眼,忽然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刺向了张玉兰的肚子,张玉兰躲闪不及,就这样受了伤,流产了。” 姜南溪怔怔望着朱敬玄。 原来竟然是这样。 果然。 这母女俩因为谢无极这个贱人而反目成仇了。 要不是谢无极故意挑事儿刺激姜东珠,姜东珠恐怕不会这样伤害张玉兰。 这下好了。 谢无极傻眼了? 本来是想享受母女俩为他争风吃醋的快乐,顺便刺激一下姜东珠这个害惨了他的女人,现在好了,闹得过火,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本来这辈子就只能拥有两个孩子,如今少了一个,肠子都要悔青了? 想到谢无极如今有多痛苦,有多自责,姜南溪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她笑眯眯问朱敬玄,“现在国公府是不是乱套了?” 朱敬玄点头,“张玉兰失去了孩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国公府的人已经在盘算着把她送走了,张玉兰的富贵梦就这么打水漂了,她不甘心,她又哭又闹想拉姜东珠一起死,可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听她的?她的孩子没了,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国公府唯一的血脉,哪怕姜东珠罪恶滔天,国公府的人也不会动姜东珠分毫。” 姜南溪微微眯眼。 张玉兰想闹,那就闹。 现在不正是把事情闹大的最好时机么? 姜南溪靠近朱敬玄,“王爷,让人去国公府告诉张玉兰,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 朱敬玄等姜南溪说完,惊讶看着姜南溪。 “你想做什么?我以为你故意让姜东珠有身孕,是想等姜东珠生下孩子再来揭露国公府捧在手掌心的孩子是野种,让国公府空欢喜一场……你现在就揭穿,会不会太早了点?” 姜南溪摇头。 她的仇人从来就不是国公府,而是姜东珠和谢无极。 姜东珠先是害得谢无极成了太监,如今又弄死了谢无极唯一的孩子唯一的指望,这种时若是让谢无极发现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野种,谢无极怒急攻心之下,恐怕会亲手掐死姜东珠…… 她一点也不想跟姜东珠和谢无极慢慢耗下去,她只要让这两人饱经痛苦自相残杀死去就解恨了。 她的生命这么宝贵,她还有这么多有意义的事要做,她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全部浪费在这两个人渣身上。 该结束了。 结束了前世的仇人,她才好怜惜今生的枕边人,开始新的人生,不是么? 姜南溪抬头看着朱敬玄。 想到这些日子不管她想做什么,这个男人都不阻挠,对她千依百顺,她忍不住露出了笑。 “王爷,我想早点结束,开始新的生活。” “……” 朱敬玄撞入姜南溪含笑的眼眸里,忽然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开始新的生活。 开始跟他的新生活,是么? 朱敬玄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温柔抚着姜南溪的脸颊,然后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好,我这就让人去国公府,不论国公府如何震怒,我都在前面顶着。” 姜南溪靠在他肩上,“我们的夜明珠,也是时候拿回来了,等国公府跟我们一翻脸,我们就顺势取回夜明珠。” 朱敬玄莞尔,“嗯,那是我送你的东西,也该拿回来给你了。” 姜南溪点头,“以后我一定好好收藏着,不会再让任何人偷走它。” 朱敬玄喜上眉梢。 之前说起夜明珠,这姑娘坚持要还给他,如今,这姑娘想自己收藏着了,再也不说还给他了。 他的妻子,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关系,并且想要跟他好好过一辈子了。 …… 一刻钟后,王府的侍卫把姜琰带到了姜南溪面前。 姜琰还是第一次踏入王府,一路东张西望高兴得合不拢嘴。 来到姜南溪面前,他眼里还残留着兴奋。 “溪溪,你终于喊爹来你家玩啦,爹好高兴,真的,爹能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姜南溪抬头看着这个没心没肺天天都很高兴的父亲。 明明张玉兰怀了野种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戴了绿帽子,可他竟然还无所谓,还兀自享受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不得不说,这种心大的人,才是天底下最懂得快乐的人。 姜南溪示意姜琰坐下。 她低声说,“爹,我今天让您来,是想让您替我背个黑锅。” “……” 姜琰满脸的笑容,就这么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女儿。 这么直白的吗? 铺垫都不做,直接上来就说让他背黑锅? 他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背得动黑锅,他不想背行不行? 姜琰可怜巴巴地望着姜南溪,小声说,“什……什么黑锅啊?我要是能背得动,不伤筋动骨,我就给你背了,可要是会让我死,那,那我有点不想背哎……” 姜南溪有些好笑。 她低声将她一个多月前带了四个男人去帮姜东珠怀孕的事说了出来。 然后,她告诉姜琰,“等会儿国公府的人若是找上门,我要你承认,是你心疼姜东珠这个女儿,是你怕国公府的人弄死姜东珠,所以求我帮一帮姜东珠,你得告诉大家,是你让我带男人去帮助姜东珠怀孕逃过死劫的。” “……” 姜琰错愕地望着姜南溪,脸色惨白。 他根本不知道,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而是大女儿带了男人去让姜东珠通奸得来。 怎么会是这样?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南溪。 他从未觉得这个女儿如此陌生过。 先是将弟弟和继母扔进山洞里让谢无极糟蹋,现在又带了四个男人去糟蹋妹妹,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样的冷血,这样的残酷,这样的不近人情,好像一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第199章 喊他背黑锅 “眼睁睁看着张玉兰天天把谢无极哄到房里去,看到谢无极对张玉兰越来越满意,甚至还要听谢无极故意在她面前讲述那些事儿来刺激她,她就气昏头了。” “昨天她忍无可忍,在张玉兰又一次青天白日服侍谢无极,谢无极满面红光离开以后,姜东珠气得直骂张玉兰,骂她不知廉耻,下贱,娼\/妇,万人骑,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给张玉兰听,张玉兰忍无可忍打了姜东珠一耳光。” “然后,母女俩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时姜东珠怒红了眼,忽然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刺向了张玉兰的肚子,张玉兰躲闪不及,就这样受了伤,流产了。” 姜南溪怔怔望着朱敬玄。 原来竟然是这样。 果然。 这母女俩因为谢无极这个贱人而反目成仇了。 要不是谢无极故意挑事儿刺激姜东珠,姜东珠恐怕不会这样伤害张玉兰。 这下好了。 谢无极傻眼了? 本来是想享受母女俩为他争风吃醋的快乐,顺便刺激一下姜东珠这个害惨了他的女人,现在好了,闹得过火,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本来这辈子就只能拥有两个孩子,如今少了一个,肠子都要悔青了? 想到谢无极如今有多痛苦,有多自责,姜南溪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她笑眯眯问朱敬玄,“现在国公府是不是乱套了?” 朱敬玄点头,“张玉兰失去了孩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国公府的人已经在盘算着把她送走了,张玉兰的富贵梦就这么打水漂了,她不甘心,她又哭又闹想拉姜东珠一起死,可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听她的?她的孩子没了,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国公府唯一的血脉,哪怕姜东珠罪恶滔天,国公府的人也不会动姜东珠分毫。” 姜南溪微微眯眼。 张玉兰想闹,那就闹。 现在不正是把事情闹大的最好时机么? 姜南溪靠近朱敬玄,“王爷,让人去国公府告诉张玉兰,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 朱敬玄等姜南溪说完,惊讶看着姜南溪。 “你想做什么?我以为你故意让姜东珠有身孕,是想等姜东珠生下孩子再来揭露国公府捧在手掌心的孩子是野种,让国公府空欢喜一场……你现在就揭穿,会不会太早了点?” 姜南溪摇头。 她的仇人从来就不是国公府,而是姜东珠和谢无极。 姜东珠先是害得谢无极成了太监,如今又弄死了谢无极唯一的孩子唯一的指望,这种时若是让谢无极发现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野种,谢无极怒急攻心之下,恐怕会亲手掐死姜东珠…… 她一点也不想跟姜东珠和谢无极慢慢耗下去,她只要让这两人饱经痛苦自相残杀死去就解恨了。 她的生命这么宝贵,她还有这么多有意义的事要做,她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全部浪费在这两个人渣身上。 该结束了。 结束了前世的仇人,她才好怜惜今生的枕边人,开始新的人生,不是么? 姜南溪抬头看着朱敬玄。 想到这些日子不管她想做什么,这个男人都不阻挠,对她千依百顺,她忍不住露出了笑。 “王爷,我想早点结束,开始新的生活。” “……” 朱敬玄撞入姜南溪含笑的眼眸里,忽然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开始新的生活。 开始跟他的新生活,是么? 朱敬玄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温柔抚着姜南溪的脸颊,然后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好,我这就让人去国公府,不论国公府如何震怒,我都在前面顶着。” 姜南溪靠在他肩上,“我们的夜明珠,也是时候拿回来了,等国公府跟我们一翻脸,我们就顺势取回夜明珠。” 朱敬玄莞尔,“嗯,那是我送你的东西,也该拿回来给你了。” 姜南溪点头,“以后我一定好好收藏着,不会再让任何人偷走它。” 朱敬玄喜上眉梢。 之前说起夜明珠,这姑娘坚持要还给他,如今,这姑娘想自己收藏着了,再也不说还给他了。 他的妻子,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关系,并且想要跟他好好过一辈子了。 …… 一刻钟后,王府的侍卫把姜琰带到了姜南溪面前。 姜琰还是第一次踏入王府,一路东张西望高兴得合不拢嘴。 来到姜南溪面前,他眼里还残留着兴奋。 “溪溪,你终于喊爹来你家玩啦,爹好高兴,真的,爹能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姜南溪抬头看着这个没心没肺天天都很高兴的父亲。 明明张玉兰怀了野种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戴了绿帽子,可他竟然还无所谓,还兀自享受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不得不说,这种心大的人,才是天底下最懂得快乐的人。 姜南溪示意姜琰坐下。 她低声说,“爹,我今天让您来,是想让您替我背个黑锅。” “……” 姜琰满脸的笑容,就这么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女儿。 这么直白的吗? 铺垫都不做,直接上来就说让他背黑锅? 他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背得动黑锅,他不想背行不行? 姜琰可怜巴巴地望着姜南溪,小声说,“什……什么黑锅啊?我要是能背得动,不伤筋动骨,我就给你背了,可要是会让我死,那,那我有点不想背哎……” 姜南溪有些好笑。 她低声将她一个多月前带了四个男人去帮姜东珠怀孕的事说了出来。 然后,她告诉姜琰,“等会儿国公府的人若是找上门,我要你承认,是你心疼姜东珠这个女儿,是你怕国公府的人弄死姜东珠,所以求我帮一帮姜东珠,你得告诉大家,是你让我带男人去帮助姜东珠怀孕逃过死劫的。” “……” 姜琰错愕地望着姜南溪,脸色惨白。 他根本不知道,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而是大女儿带了男人去让姜东珠通奸得来。 怎么会是这样?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南溪。 他从未觉得这个女儿如此陌生过。 先是将弟弟和继母扔进山洞里让谢无极糟蹋,现在又带了四个男人去糟蹋妹妹,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样的冷血,这样的残酷,这样的不近人情,好像一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第200章 气势汹汹来王府对质 姜南溪对上姜琰的目光,她讥讽一笑。 “怎么,觉得我很坏,我冷血得让你陌生?可是,是谁逼的我呢?她们若不先害我,我会主动去害她们?” “难道在爹看来,她们可以毁掉我的清白把我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不可以反击?” “难道在爹眼里,她们害人情有可原,我害人就罪该万死?” 姜南溪接连三问,让姜琰脸色愈发惨白了些。 他抿紧嘴唇,“可是你这……你这也报复得太过了些,让珠儿去国公府做妾就已经足够了,你为什么还要……” 姜南溪托腮望着姜琰,“你不妨想想,若那晚在山洞里我没逃脱,我被谢无极玷污了,我这个受害者会不会被你们送去国公府做妾?我若是在国公府做妾,深爱姜东珠却被迫娶了我的谢无极能让我过什么日子?姜东珠又会不会就此收手,不再继续害我?” 姜琰眼神闪躲。 姜南溪嗤笑,“你也知道,按照姜东珠的脾性,她不会害我一次就罢休,对吗?你也知道,她会把我害死才算完,对吗?既然你知道你的珠儿会怎么害我,那你凭什么要求我对她宽容大度饶恕她呢?” 姜琰低着头,无话可说。 姜南溪平静地看着他。 “爹,你一向是最会权衡利弊的人,当初姜东珠给谢无极下\/药的事差一点败露,你为了保护姜东珠这个有出息的女儿,你明知道我无罪还想把我推出去背黑锅让我被谢无极打死。如今,我是荣亲王妃,我身上系着姜家一门的荣耀,若是让人知道我带男人去糟蹋亲妹妹,我的名声就毁了,到时候我被王爷休弃,就只能与你和祖母一起去乡下过一辈子苦日子。” “可是,若你替我背了黑锅,结果会完全不同。” “你是姜东珠的父亲,当父亲的眼看着小女儿即将被国公府处死,毫无办法之下只能求大女儿带男人去让小女儿怀孕来逃过死劫,这事儿传出去,只有国公府会恨你入骨,其他人谁也不会骂你,反而怜你一番慈父心,你的声誉不会有任何损伤。” “而我,老父亲跪下来求我搭救妹妹,我没有办法才答应了,这事儿对我的名声也没有损伤,我依然能坐稳王妃之位。” “有我在,国公府的人动不了你,有我在,你能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而且,你今后还会有个小世子外孙,小郡主外孙女,你能天天领着可爱的孩子到处招摇炫耀,这种日子不好吗?” “爹,只要你替我背了黑锅,你就会过上你想要的日子,咬牙牺牲一下有何不可呢?” “……” 姜琰默默看着王妃女儿,眼神闪烁。 这样,好像是挺好…… 不帮女儿背黑锅,女儿做不成王妃了,他也住不了大宅子了,到时候国公府找他们寻仇,他们可能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然…… 替女儿背一背? 反正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之人,也不在乎外人怎么说,戴绿帽都能无所谓,背黑锅又何妨? 他小声央求,“那,你今后不能像对你继母和弟弟妹妹一样残酷的对我,好不好?以前是爹爹不好,爹爹宠着你继母你弟弟妹妹忽略了你,是爹爹对不起你,现在咱们家没有他们了,爹爹又帮了你的忙,你能不能原谅爹爹,不计前嫌?” 姜南溪看着渣爹,眼神复杂。 爹娘终归是与外人不同的,爹娘是给了她生命的人,没有爹娘,这世上就不会有她的降生。 姜南溪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感谢祖父祖母,我不忍心让他们两位老人家失去儿子,你应该感谢老天爷,老天爷让我欠了你一份天大的生恩。你以后,安分些。” 姜琰听到女儿这话,顿时笑开了。 女儿这是愿意放过他了! 他连连点头,殷勤表态,“爹爹一定安分守己!你知道的,爹爹只是想要荣华富贵想要过好日子,可是爹爹从来没有干过什么缺德的大事对不对?爹爹如今有了你这个王妃女儿,爹爹想要的全都有了,爹爹只会更加小心谨慎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又怎么会去惹事呢?” 姜南溪点头。 姜琰高高兴兴凑到姜南溪身边,低声说,“那女儿,咱们现在来对对口供,不然等会儿我说漏了嘴会给你惹麻烦——” 姜南溪再次点头。 这个爹,怎么说呢,他宠姜东珠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当他转头来宠她这个女儿时,又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恨。 做子女的,总是会对爹娘多几分容忍,无法做到像对外人一般残酷。 …… 如姜南溪所料,没过多久,国公府的人果然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朱敬玄的侍卫率先进门禀告—— “王爷,王妃,属下按照两位主子的吩咐,潜入国公府把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这事儿告诉了张玉兰。” “张玉兰让人请了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去她房里,她说她是谢无极的人了,她为谢无极失去了一个孩子,她要求谢无极和国公夫人给她一个名分。” “国公夫人说她是痴人说梦,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将近四十的老女人根本不配觊觎国公府世子。” “张玉兰又问谢无极,说她这些日子屡屡服侍谢无极,谢无极也占尽了她的便宜,她问谢无极到底要不要对她负责。” “谢无极本就是只想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谢无极也不会多容忍她,只肯给她一千两银子当做补偿,让她自己离开国公府去过舒坦日子。” “张玉兰见这母子俩对她如此无情,她神情癫狂的大笑几声之后,告诉谢无极和国公夫人,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讥讽谢无极把野种当成宝,讥讽谢无极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谢无极不信,说她像疯狗一样胡乱咬人,当即就要让人送她走。” “她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态,告诉谢无极,这事儿是王妃一手操办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带上姜东珠大家一起来王府找王妃您当面对质——” 侍卫抬头看着姜南溪,“所以,国公府的人来了,如今就在门口。” 第200章 气势汹汹来王府对质 姜南溪对上姜琰的目光,她讥讽一笑。 “怎么,觉得我很坏,我冷血得让你陌生?可是,是谁逼的我呢?她们若不先害我,我会主动去害她们?” “难道在爹看来,她们可以毁掉我的清白把我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不可以反击?” “难道在爹眼里,她们害人情有可原,我害人就罪该万死?” 姜南溪接连三问,让姜琰脸色愈发惨白了些。 他抿紧嘴唇,“可是你这……你这也报复得太过了些,让珠儿去国公府做妾就已经足够了,你为什么还要……” 姜南溪托腮望着姜琰,“你不妨想想,若那晚在山洞里我没逃脱,我被谢无极玷污了,我这个受害者会不会被你们送去国公府做妾?我若是在国公府做妾,深爱姜东珠却被迫娶了我的谢无极能让我过什么日子?姜东珠又会不会就此收手,不再继续害我?” 姜琰眼神闪躲。 姜南溪嗤笑,“你也知道,按照姜东珠的脾性,她不会害我一次就罢休,对吗?你也知道,她会把我害死才算完,对吗?既然你知道你的珠儿会怎么害我,那你凭什么要求我对她宽容大度饶恕她呢?” 姜琰低着头,无话可说。 姜南溪平静地看着他。 “爹,你一向是最会权衡利弊的人,当初姜东珠给谢无极下\/药的事差一点败露,你为了保护姜东珠这个有出息的女儿,你明知道我无罪还想把我推出去背黑锅让我被谢无极打死。如今,我是荣亲王妃,我身上系着姜家一门的荣耀,若是让人知道我带男人去糟蹋亲妹妹,我的名声就毁了,到时候我被王爷休弃,就只能与你和祖母一起去乡下过一辈子苦日子。” “可是,若你替我背了黑锅,结果会完全不同。” “你是姜东珠的父亲,当父亲的眼看着小女儿即将被国公府处死,毫无办法之下只能求大女儿带男人去让小女儿怀孕来逃过死劫,这事儿传出去,只有国公府会恨你入骨,其他人谁也不会骂你,反而怜你一番慈父心,你的声誉不会有任何损伤。” “而我,老父亲跪下来求我搭救妹妹,我没有办法才答应了,这事儿对我的名声也没有损伤,我依然能坐稳王妃之位。” “有我在,国公府的人动不了你,有我在,你能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而且,你今后还会有个小世子外孙,小郡主外孙女,你能天天领着可爱的孩子到处招摇炫耀,这种日子不好吗?” “爹,只要你替我背了黑锅,你就会过上你想要的日子,咬牙牺牲一下有何不可呢?” “……” 姜琰默默看着王妃女儿,眼神闪烁。 这样,好像是挺好…… 不帮女儿背黑锅,女儿做不成王妃了,他也住不了大宅子了,到时候国公府找他们寻仇,他们可能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然…… 替女儿背一背? 反正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之人,也不在乎外人怎么说,戴绿帽都能无所谓,背黑锅又何妨? 他小声央求,“那,你今后不能像对你继母和弟弟妹妹一样残酷的对我,好不好?以前是爹爹不好,爹爹宠着你继母你弟弟妹妹忽略了你,是爹爹对不起你,现在咱们家没有他们了,爹爹又帮了你的忙,你能不能原谅爹爹,不计前嫌?” 姜南溪看着渣爹,眼神复杂。 爹娘终归是与外人不同的,爹娘是给了她生命的人,没有爹娘,这世上就不会有她的降生。 姜南溪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感谢祖父祖母,我不忍心让他们两位老人家失去儿子,你应该感谢老天爷,老天爷让我欠了你一份天大的生恩。你以后,安分些。” 姜琰听到女儿这话,顿时笑开了。 女儿这是愿意放过他了! 他连连点头,殷勤表态,“爹爹一定安分守己!你知道的,爹爹只是想要荣华富贵想要过好日子,可是爹爹从来没有干过什么缺德的大事对不对?爹爹如今有了你这个王妃女儿,爹爹想要的全都有了,爹爹只会更加小心谨慎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又怎么会去惹事呢?” 姜南溪点头。 姜琰高高兴兴凑到姜南溪身边,低声说,“那女儿,咱们现在来对对口供,不然等会儿我说漏了嘴会给你惹麻烦——” 姜南溪再次点头。 这个爹,怎么说呢,他宠姜东珠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当他转头来宠她这个女儿时,又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恨。 做子女的,总是会对爹娘多几分容忍,无法做到像对外人一般残酷。 …… 如姜南溪所料,没过多久,国公府的人果然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朱敬玄的侍卫率先进门禀告—— “王爷,王妃,属下按照两位主子的吩咐,潜入国公府把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这事儿告诉了张玉兰。” “张玉兰让人请了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去她房里,她说她是谢无极的人了,她为谢无极失去了一个孩子,她要求谢无极和国公夫人给她一个名分。” “国公夫人说她是痴人说梦,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将近四十的老女人根本不配觊觎国公府世子。” “张玉兰又问谢无极,说她这些日子屡屡服侍谢无极,谢无极也占尽了她的便宜,她问谢无极到底要不要对她负责。” “谢无极本就是只想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谢无极也不会多容忍她,只肯给她一千两银子当做补偿,让她自己离开国公府去过舒坦日子。” “张玉兰见这母子俩对她如此无情,她神情癫狂的大笑几声之后,告诉谢无极和国公夫人,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无极的,讥讽谢无极把野种当成宝,讥讽谢无极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谢无极不信,说她像疯狗一样胡乱咬人,当即就要让人送她走。” “她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态,告诉谢无极,这事儿是王妃一手操办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带上姜东珠大家一起来王府找王妃您当面对质——” 侍卫抬头看着姜南溪,“所以,国公府的人来了,如今就在门口。” 第201章 送她们去死 姜南溪点头。 她看向朱敬玄,“王爷,让他们进来。” 朱敬玄没有异议,示意侍卫去放人进来。 片刻间,王府侍卫就齐刷刷站在花厅外面,个个面容冷酷,给国公府的人示威。 等王府侍卫纷纷站好,国公府的人方被人领进来。 即便再生气,国公夫人和谢无极进门后也还是给朱敬玄和姜南溪行了礼。 “免礼。” 朱敬玄示意两侧,“诸位请坐。” 国公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多谢王爷,坐就不用了,我们今儿来,是想向王妃讨一个说法。” 姜南溪虽然早已经知道了国公府的人来干什么,但她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眯眯问道,“不知夫人想要跟我讨什么说法?” 国公夫人冷笑。 她回头看了眼被人用躺椅抬着的张玉兰,又看向同样坐在躺椅上被抬进来的泪流满面的姜东珠。 “方才张玉兰告诉我们,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儿子的,她让我们带姜东珠一起来王府对质。” “来的路上姜东珠不堪重负,她已经哭着跟我们坦白了!” “她说王妃憎恶她这个妹妹,一个月前去看她的时候王妃身边带那四个太监是假太监,关上门以后王妃就残酷的让那四个假太监奸污了她!” 国公夫人冷冰冰看向姜南溪。 “所以王妃,我们现在就想请您给个说法!” “您就算是皇家的贵人,也不能肆意欺辱到我们头上!” “我们不管您和姜东珠在娘家有多少恩怨,她姜东珠入我们府里做了小妾,她就是我们国公府的人,王妃公然带着四个男子闯入国公府奸污了国公府世子的小妾,您这样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到底还有没有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 “今日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告到皇上面前去,我们就不信天底下还没有公理了!” 谢无极比国公夫人更愤怒。 绿帽子毕竟是戴他头上的,他满心期待的孩子竟然是父不明的野种,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如果姜南溪没有带人去奸污姜东珠,如果姜东珠没有怀孕,他们国公府根本不会安排姜东珠跟张玉兰一起住,姜东珠也就不会拿刀伤了张玉兰,张玉兰就不会流产! 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可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是啊! 他唯一的孩子,就因为姜东珠而死了! 之前被姜东珠咬断了命根,他绝望过一回,可是张玉兰有身孕的事,把他从绝望之中拉回来了,他又春风得意起来,如今张玉兰流产,姜东珠怀的又是野男人的孩子,他期待的孩子成了空,他陷入了比之前更可怕的绝望里。 他现在想杀人。 他想杀了姜东珠,想杀了姜南溪,他想让所有人为他陪葬! 只是…… 他阴恻恻扫了一眼周围。 这里站着这么多杀气腾腾的侍卫,他伤不了任何人,所以他只能死死掐着手掌心克制着心底的怒火,恶狠狠盯着姜南溪。 他一字一顿,“王妃,你有什么话想说?” 姜南溪托腮静静看着国公府一行人。 张玉兰是一种她不好过就想要拉所有人去死的癫狂。 姜东珠虽然看似镇定,可闪烁的眼神里透露着紧张,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谎话可能支撑不了多久,随时都能被揭穿。 至于谢无极么…… 姜南溪最享受的就是谢无极这种绝望中带着疯狂的表情了,这个男人此刻的绝望,大概也跟她前世差不多了。 挺好。 大家都绝望了,她就怨恨尽消。 姜南溪欣赏过了前世仇人们的表情,这才施施然开口。 “我当然有话要说。” 她侧眸看着朱敬玄,握紧朱敬玄的手,“我是荣亲王的妻子,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荣亲王,所以,我绝不可能公然带人去奸污国公府世子的小妾,我不会犯这种罪,把王爷置于风口浪尖。” 朱敬玄默默看着自己被她紧握的手指,没忍住翘起嘴角。 姜南溪与她相视一笑。 重新看向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姜南溪说,“一个月前去你们府上拜访那天,我的确带了四个太监,那四个太监也的确是假的,他们是健全的男人。” 说到这儿,姜南溪故意看了眼谢无极。 谢无极对上姜南溪的眼神,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贱人! 意思是说他不是健全的男人吗? 该死! 该死! 姜南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我承认,我当时受人所托,带了四个男人进姜东珠的屋子,可我并没有让他们奸污姜东珠,是姜东珠自己想要跟那四个男人通奸。” “姜东珠说她跟谢世子只有一夜的缘分,她多半没有怀上孩子,而她伤害了谢世子,怀不上孩子谢家所有人就会要她去死,她想活下去,所以她主动要求那四个男人跟她好上几回,让她增加怀孕的机会。” 姜南溪的话,让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同时一愣。 就连张玉兰都愣住了。 他们同时扭头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脸色惨白。 她知道姜南溪不会替她隐瞒,她知道姜南溪这贱人一定会揭穿她。 幸好,这件事没有其他的证人,只要她咬死了那天是姜南溪让人奸污她,姜南溪就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姜东珠稳住心神。 她含着泪冲姜南溪哭喊,“姜南溪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做人不可以这么恶毒!你恨我和我娘抢走了你的父亲,你恨我入骨你可以直接杀了我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害我瘫痪,你把我扫地出门,你让国公府一文钱就纳了我为妾,你这样羞辱我还不解气,你又带人来奸污我,如今你竟然还要污蔑是我主动跟人通奸,你怎么可以这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她又看向谢无极,眼泪扑簌簌直掉。 “世子,你是最清楚我的个性的,你长得这么英俊又有权有势,我不甘心被你欺负我都能咬断你的命根子,我是这么的刚烈,我又怎么可能主动跟那四个又丑又肮脏的男人通奸?我不会的,我做不出来这种事的,是姜南溪让人奸污的我!我是被伤害的!” 姜南溪听到“刚烈”二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01章 送她们去死 姜南溪点头。 她看向朱敬玄,“王爷,让他们进来。” 朱敬玄没有异议,示意侍卫去放人进来。 片刻间,王府侍卫就齐刷刷站在花厅外面,个个面容冷酷,给国公府的人示威。 等王府侍卫纷纷站好,国公府的人方被人领进来。 即便再生气,国公夫人和谢无极进门后也还是给朱敬玄和姜南溪行了礼。 “免礼。” 朱敬玄示意两侧,“诸位请坐。” 国公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多谢王爷,坐就不用了,我们今儿来,是想向王妃讨一个说法。” 姜南溪虽然早已经知道了国公府的人来干什么,但她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眯眯问道,“不知夫人想要跟我讨什么说法?” 国公夫人冷笑。 她回头看了眼被人用躺椅抬着的张玉兰,又看向同样坐在躺椅上被抬进来的泪流满面的姜东珠。 “方才张玉兰告诉我们,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儿子的,她让我们带姜东珠一起来王府对质。” “来的路上姜东珠不堪重负,她已经哭着跟我们坦白了!” “她说王妃憎恶她这个妹妹,一个月前去看她的时候王妃身边带那四个太监是假太监,关上门以后王妃就残酷的让那四个假太监奸污了她!” 国公夫人冷冰冰看向姜南溪。 “所以王妃,我们现在就想请您给个说法!” “您就算是皇家的贵人,也不能肆意欺辱到我们头上!” “我们不管您和姜东珠在娘家有多少恩怨,她姜东珠入我们府里做了小妾,她就是我们国公府的人,王妃公然带着四个男子闯入国公府奸污了国公府世子的小妾,您这样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到底还有没有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 “今日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告到皇上面前去,我们就不信天底下还没有公理了!” 谢无极比国公夫人更愤怒。 绿帽子毕竟是戴他头上的,他满心期待的孩子竟然是父不明的野种,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如果姜南溪没有带人去奸污姜东珠,如果姜东珠没有怀孕,他们国公府根本不会安排姜东珠跟张玉兰一起住,姜东珠也就不会拿刀伤了张玉兰,张玉兰就不会流产! 姜东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可张玉兰肚子里的孩子是啊! 他唯一的孩子,就因为姜东珠而死了! 之前被姜东珠咬断了命根,他绝望过一回,可是张玉兰有身孕的事,把他从绝望之中拉回来了,他又春风得意起来,如今张玉兰流产,姜东珠怀的又是野男人的孩子,他期待的孩子成了空,他陷入了比之前更可怕的绝望里。 他现在想杀人。 他想杀了姜东珠,想杀了姜南溪,他想让所有人为他陪葬! 只是…… 他阴恻恻扫了一眼周围。 这里站着这么多杀气腾腾的侍卫,他伤不了任何人,所以他只能死死掐着手掌心克制着心底的怒火,恶狠狠盯着姜南溪。 他一字一顿,“王妃,你有什么话想说?” 姜南溪托腮静静看着国公府一行人。 张玉兰是一种她不好过就想要拉所有人去死的癫狂。 姜东珠虽然看似镇定,可闪烁的眼神里透露着紧张,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谎话可能支撑不了多久,随时都能被揭穿。 至于谢无极么…… 姜南溪最享受的就是谢无极这种绝望中带着疯狂的表情了,这个男人此刻的绝望,大概也跟她前世差不多了。 挺好。 大家都绝望了,她就怨恨尽消。 姜南溪欣赏过了前世仇人们的表情,这才施施然开口。 “我当然有话要说。” 她侧眸看着朱敬玄,握紧朱敬玄的手,“我是荣亲王的妻子,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荣亲王,所以,我绝不可能公然带人去奸污国公府世子的小妾,我不会犯这种罪,把王爷置于风口浪尖。” 朱敬玄默默看着自己被她紧握的手指,没忍住翘起嘴角。 姜南溪与她相视一笑。 重新看向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姜南溪说,“一个月前去你们府上拜访那天,我的确带了四个太监,那四个太监也的确是假的,他们是健全的男人。” 说到这儿,姜南溪故意看了眼谢无极。 谢无极对上姜南溪的眼神,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贱人! 意思是说他不是健全的男人吗? 该死! 该死! 姜南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我承认,我当时受人所托,带了四个男人进姜东珠的屋子,可我并没有让他们奸污姜东珠,是姜东珠自己想要跟那四个男人通奸。” “姜东珠说她跟谢世子只有一夜的缘分,她多半没有怀上孩子,而她伤害了谢世子,怀不上孩子谢家所有人就会要她去死,她想活下去,所以她主动要求那四个男人跟她好上几回,让她增加怀孕的机会。” 姜南溪的话,让国公夫人和谢无极同时一愣。 就连张玉兰都愣住了。 他们同时扭头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脸色惨白。 她知道姜南溪不会替她隐瞒,她知道姜南溪这贱人一定会揭穿她。 幸好,这件事没有其他的证人,只要她咬死了那天是姜南溪让人奸污她,姜南溪就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姜东珠稳住心神。 她含着泪冲姜南溪哭喊,“姜南溪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做人不可以这么恶毒!你恨我和我娘抢走了你的父亲,你恨我入骨你可以直接杀了我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害我瘫痪,你把我扫地出门,你让国公府一文钱就纳了我为妾,你这样羞辱我还不解气,你又带人来奸污我,如今你竟然还要污蔑是我主动跟人通奸,你怎么可以这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她又看向谢无极,眼泪扑簌簌直掉。 “世子,你是最清楚我的个性的,你长得这么英俊又有权有势,我不甘心被你欺负我都能咬断你的命根子,我是这么的刚烈,我又怎么可能主动跟那四个又丑又肮脏的男人通奸?我不会的,我做不出来这种事的,是姜南溪让人奸污的我!我是被伤害的!” 姜南溪听到“刚烈”二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02章 他亲手杀了他的爱人 她看着姜东珠,“你很刚烈?你若真这么刚烈,那么你被人奸污之时,你怎么没有咬掉那些人的耳朵鼻子?谢世子你都能咬,那几个人你为什么不咬?这不恰好证明你是自愿跟他们苟合,所以舍不得伤害他们?” 姜南溪看向谢无极,意味深长地说,“谢世子,我有点可怜你了,你正正经经纳她过门为妾,可她却让你断子绝孙,她瞒着你偷偷跟四个野男人通奸,反而不肯伤害人家分毫,啧,可怜你长相英俊又有权有势,还不如四个我从街上找来的肮脏乞丐受姜东珠欢迎,你不能肆意享用的小妾,她自愿让四个乞丐享用,可怜哪,可怜。” 谢无极被姜南溪这话刺激得双目通红。 他指着姜南溪怒吼,“你闭嘴!她姜东珠罪该万死,你姜南溪也别在这儿装作什么都与你无关的样子!若不是你带男人去见姜东珠,我谢无极怎么会受如此奇耻大辱?” “放肆!” 朱敬玄抬手端起茶碗手腕一震就砸向谢无极! “啊——” 谢无极根本反应不过来,被茶碗砸中膝盖当即跪倒在地。 朱敬玄整理着袖子,冷冰冰盯着谢无极,“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谢世子是好日子过够了,想找点苦头吃吃?” 谢无极龇牙咧嘴捂着疼痛欲裂的膝盖,同时抬头红着眼眶盯着朱敬玄。 国公夫人吓了一跳! 她赶紧上前挡住儿子的视线,拱手向朱敬玄和姜南溪赔礼,“请王爷王妃息怒,我儿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一时激愤,还请王爷不要责怪。” 朱敬玄淡淡瞥了眼谢无极,对国公夫人说,“本王就看在夫人的面上,饶了谢无极这一次。” 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 她又看向姜南溪。 她迟疑道,“王妃,您和姜东珠各执一词,您说当日是姜东珠自己跟四个男人苟合,姜东珠又说是您蓄意谋害,你们双方都没有证人,我们实在是很难相信您——” 姜南溪薄唇微勾,“谁说我没有证人了?” 国公夫人一愣。 躺椅上的姜东珠也吓得脸色惨白。 她赶紧撑着身子叫嚷道,“那四个男人不能算证人!他们是你找来的人,你早已经跟他们串好口供了,他们当然会听你的话污蔑我!” 姜南溪勾唇,“不是他们,我另有人证。” 姜东珠吓得用力握紧了躺椅的扶手,紧张得无法吞咽,“是……是谁?” 姜南溪回头看向身后,朝里面喊,“爹,您出来跟大家解释解释。” 姜东珠迷茫地望着那边,然后,一身黑色锦袍的姜琰缓缓走出来,进入大家视野之中。 姜东珠盯着她的爹爹,心头忽然腾升起巨大的恐慌。 不。 不可以! 要是她亲爹都来害她,她可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不等姜琰开口说话,姜东珠就哭着喊—— “爹!我是您最疼爱的珠儿,您可不能帮姜南溪一起害我啊!” “爹,您知不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有多糟糕啊,我是国公府的妾,姜南溪却污蔑我跟人通奸,我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国公府是会活活打死我的!” “爹,女儿是冤枉的,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您的女儿含冤而死吗?明明是姜南溪带人奸污我,您不能跟她一起混淆黑白,您不能亲手置我于死地啊爹!” “爹,您不能因为姜南溪如今是王妃,就为了讨好她而牺牲我,我也是你的女儿,我也是啊,您高抬贵手让两个女儿都活着不好吗,您就非要帮着一个女儿害死另一个女儿吗?” “……” 姜琰红着眼眶不忍地看着姜东珠。 他知道姜东珠喊这些话的意思。 珠儿在提醒他,他要是不帮珠儿,珠儿现在就会死,珠儿想让他念及父女之情作伪证,证明是溪溪让人奸污了珠儿,帮珠儿脱罪…… 可是,溪溪已经提前跟他谈过了。 他知道如今的利害关系。 他要是帮了珠儿,溪溪就会恶名加身,皇家就容不下溪溪这样的王妃了,到时候溪溪会灰溜溜跟他们一起过苦日子。 而珠儿这边,就算他帮了珠儿又能如何呢,珠儿被奸污了仍旧会背负骂名,国公府不会留着这样一个被奸污过不清白的女子丢人现眼,珠儿恐怕还是会无声无息被弄死…… 要是谢无极还像以前一样深爱着珠儿,珠儿还能活下来,可珠儿害得谢无极变成了太监,又亲手害死了谢无极唯一的孩子,谢无极不会保护珠儿,珠儿逃脱不了一死。 既然珠儿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不牺牲珠儿,来保全溪溪这个王妃呢? 姜琰看了一眼姜南溪和朱敬玄。 看着朱敬玄对溪溪毫不掩饰的爱,姜琰愈发坚定了决心。 他的女儿能让他过好日子,他的王爷女婿比谢无极这个家伙重情义,给他送大宅子,给他银子花,只要王妃女儿和王爷女婿一直好好的,他就能一辈子做个有福气的老太爷,不用一把年纪还去乡下躲避追兵过苦日子…… 想到这儿,姜琰已经心硬如铁。 他看向姜东珠,红着眼眶说,“珠儿,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左邻右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对你远比对你姐姐好得多,你是我捧在掌心里的宝贝,连你姐姐的夜明珠,我都能帮你偷来给你——” 姜东珠听到这话,好像看到了求生的浮木。 爹爹这是要保她了吗? 她高兴得连连点头,“是,爹爹最疼我,我知道,爹爹你救我!” 然而,姜琰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陷入了冰寒之境。 姜琰摇着头说,“珠儿,爹爹已经偏爱你十几年了,爹爹已经委屈你姐姐十几年了,这一次,爹爹想说句公道话,爹爹不能再为了袒护你,污蔑你姐姐了……” 姜东珠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姜琰。 姜琰看向国公夫人和谢无极,羞愧地拱手行礼—— “夫人,世子,请你们原谅。” “一个月前我听说珠儿伤害了谢世子,你们把珠儿弄到偏院去殴打折磨,我知道你们恨她入骨,你们想让她死,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看看她有没有怀上谢世子的孩子才留了她小命。” “我疼爱这个女儿,我不忍心看着她被你们害死,所以我跪下来苦苦央求我的大女儿姜南溪,我央求她救救珠儿。” “溪溪当时并不肯帮忙,溪溪说,谢世子是国公府唯一的子嗣,珠儿伤害了谢世子,国公府处死珠儿也是她罪有应得。” “可最终溪溪架不住我这个当爹的一再哭求,她答应了帮忙。” “于是我告诉溪溪,让她去找几个男人,跟她一起去国公府,只要能瞒着国公府的人让珠儿怀孕,珠儿就能活下来了。” “当时溪溪就很厌恶我这种举动,她说这样做太对不起国公府了,可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我只想救我的小女儿啊!” “我用自杀来威胁溪溪帮我做这件事,溪溪只能皱着眉头答应了我。” “但是溪溪也跟我说了,她会找几个人去国公府,但是,她不会让那些人对珠儿用强,她说她同样是女子,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几个男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奸污姜东珠,哪怕她厌恶姜东珠,她也做不出来让人奸污姜东珠的事。” “她说,人她会带去,珠儿愿意跟那几个男人苟合,她就帮珠儿隐瞒这件事,如果珠儿性情刚烈宁死也不愿意受人欺辱,不肯与人苟合,那么,她会尊重珠儿求死的心愿。” 姜琰看向姜东珠,藏起眼中的疼惜。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所以我能作证,溪溪不会让人奸污珠儿,那天那些人的确是溪溪带去的,可是,是珠儿自己为了活命自己答应跟那几个人苟合的。” 第202章 他亲手杀了他的爱人 她看着姜东珠,“你很刚烈?你若真这么刚烈,那么你被人奸污之时,你怎么没有咬掉那些人的耳朵鼻子?谢世子你都能咬,那几个人你为什么不咬?这不恰好证明你是自愿跟他们苟合,所以舍不得伤害他们?” 姜南溪看向谢无极,意味深长地说,“谢世子,我有点可怜你了,你正正经经纳她过门为妾,可她却让你断子绝孙,她瞒着你偷偷跟四个野男人通奸,反而不肯伤害人家分毫,啧,可怜你长相英俊又有权有势,还不如四个我从街上找来的肮脏乞丐受姜东珠欢迎,你不能肆意享用的小妾,她自愿让四个乞丐享用,可怜哪,可怜。” 谢无极被姜南溪这话刺激得双目通红。 他指着姜南溪怒吼,“你闭嘴!她姜东珠罪该万死,你姜南溪也别在这儿装作什么都与你无关的样子!若不是你带男人去见姜东珠,我谢无极怎么会受如此奇耻大辱?” “放肆!” 朱敬玄抬手端起茶碗手腕一震就砸向谢无极! “啊——” 谢无极根本反应不过来,被茶碗砸中膝盖当即跪倒在地。 朱敬玄整理着袖子,冷冰冰盯着谢无极,“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谢世子是好日子过够了,想找点苦头吃吃?” 谢无极龇牙咧嘴捂着疼痛欲裂的膝盖,同时抬头红着眼眶盯着朱敬玄。 国公夫人吓了一跳! 她赶紧上前挡住儿子的视线,拱手向朱敬玄和姜南溪赔礼,“请王爷王妃息怒,我儿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一时激愤,还请王爷不要责怪。” 朱敬玄淡淡瞥了眼谢无极,对国公夫人说,“本王就看在夫人的面上,饶了谢无极这一次。” 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 她又看向姜南溪。 她迟疑道,“王妃,您和姜东珠各执一词,您说当日是姜东珠自己跟四个男人苟合,姜东珠又说是您蓄意谋害,你们双方都没有证人,我们实在是很难相信您——” 姜南溪薄唇微勾,“谁说我没有证人了?” 国公夫人一愣。 躺椅上的姜东珠也吓得脸色惨白。 她赶紧撑着身子叫嚷道,“那四个男人不能算证人!他们是你找来的人,你早已经跟他们串好口供了,他们当然会听你的话污蔑我!” 姜南溪勾唇,“不是他们,我另有人证。” 姜东珠吓得用力握紧了躺椅的扶手,紧张得无法吞咽,“是……是谁?” 姜南溪回头看向身后,朝里面喊,“爹,您出来跟大家解释解释。” 姜东珠迷茫地望着那边,然后,一身黑色锦袍的姜琰缓缓走出来,进入大家视野之中。 姜东珠盯着她的爹爹,心头忽然腾升起巨大的恐慌。 不。 不可以! 要是她亲爹都来害她,她可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不等姜琰开口说话,姜东珠就哭着喊—— “爹!我是您最疼爱的珠儿,您可不能帮姜南溪一起害我啊!” “爹,您知不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有多糟糕啊,我是国公府的妾,姜南溪却污蔑我跟人通奸,我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国公府是会活活打死我的!” “爹,女儿是冤枉的,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您的女儿含冤而死吗?明明是姜南溪带人奸污我,您不能跟她一起混淆黑白,您不能亲手置我于死地啊爹!” “爹,您不能因为姜南溪如今是王妃,就为了讨好她而牺牲我,我也是你的女儿,我也是啊,您高抬贵手让两个女儿都活着不好吗,您就非要帮着一个女儿害死另一个女儿吗?” “……” 姜琰红着眼眶不忍地看着姜东珠。 他知道姜东珠喊这些话的意思。 珠儿在提醒他,他要是不帮珠儿,珠儿现在就会死,珠儿想让他念及父女之情作伪证,证明是溪溪让人奸污了珠儿,帮珠儿脱罪…… 可是,溪溪已经提前跟他谈过了。 他知道如今的利害关系。 他要是帮了珠儿,溪溪就会恶名加身,皇家就容不下溪溪这样的王妃了,到时候溪溪会灰溜溜跟他们一起过苦日子。 而珠儿这边,就算他帮了珠儿又能如何呢,珠儿被奸污了仍旧会背负骂名,国公府不会留着这样一个被奸污过不清白的女子丢人现眼,珠儿恐怕还是会无声无息被弄死…… 要是谢无极还像以前一样深爱着珠儿,珠儿还能活下来,可珠儿害得谢无极变成了太监,又亲手害死了谢无极唯一的孩子,谢无极不会保护珠儿,珠儿逃脱不了一死。 既然珠儿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不牺牲珠儿,来保全溪溪这个王妃呢? 姜琰看了一眼姜南溪和朱敬玄。 看着朱敬玄对溪溪毫不掩饰的爱,姜琰愈发坚定了决心。 他的女儿能让他过好日子,他的王爷女婿比谢无极这个家伙重情义,给他送大宅子,给他银子花,只要王妃女儿和王爷女婿一直好好的,他就能一辈子做个有福气的老太爷,不用一把年纪还去乡下躲避追兵过苦日子…… 想到这儿,姜琰已经心硬如铁。 他看向姜东珠,红着眼眶说,“珠儿,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左邻右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对你远比对你姐姐好得多,你是我捧在掌心里的宝贝,连你姐姐的夜明珠,我都能帮你偷来给你——” 姜东珠听到这话,好像看到了求生的浮木。 爹爹这是要保她了吗? 她高兴得连连点头,“是,爹爹最疼我,我知道,爹爹你救我!” 然而,姜琰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陷入了冰寒之境。 姜琰摇着头说,“珠儿,爹爹已经偏爱你十几年了,爹爹已经委屈你姐姐十几年了,这一次,爹爹想说句公道话,爹爹不能再为了袒护你,污蔑你姐姐了……” 姜东珠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姜琰。 姜琰看向国公夫人和谢无极,羞愧地拱手行礼—— “夫人,世子,请你们原谅。” “一个月前我听说珠儿伤害了谢世子,你们把珠儿弄到偏院去殴打折磨,我知道你们恨她入骨,你们想让她死,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看看她有没有怀上谢世子的孩子才留了她小命。” “我疼爱这个女儿,我不忍心看着她被你们害死,所以我跪下来苦苦央求我的大女儿姜南溪,我央求她救救珠儿。” “溪溪当时并不肯帮忙,溪溪说,谢世子是国公府唯一的子嗣,珠儿伤害了谢世子,国公府处死珠儿也是她罪有应得。” “可最终溪溪架不住我这个当爹的一再哭求,她答应了帮忙。” “于是我告诉溪溪,让她去找几个男人,跟她一起去国公府,只要能瞒着国公府的人让珠儿怀孕,珠儿就能活下来了。” “当时溪溪就很厌恶我这种举动,她说这样做太对不起国公府了,可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我只想救我的小女儿啊!” “我用自杀来威胁溪溪帮我做这件事,溪溪只能皱着眉头答应了我。” “但是溪溪也跟我说了,她会找几个人去国公府,但是,她不会让那些人对珠儿用强,她说她同样是女子,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几个男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奸污姜东珠,哪怕她厌恶姜东珠,她也做不出来让人奸污姜东珠的事。” “她说,人她会带去,珠儿愿意跟那几个男人苟合,她就帮珠儿隐瞒这件事,如果珠儿性情刚烈宁死也不愿意受人欺辱,不肯与人苟合,那么,她会尊重珠儿求死的心愿。” 姜琰看向姜东珠,藏起眼中的疼惜。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所以我能作证,溪溪不会让人奸污珠儿,那天那些人的确是溪溪带去的,可是,是珠儿自己为了活命自己答应跟那几个人苟合的。” 第203章 一起死,都毁灭吧 姜琰的话说完,满堂寂静。 谢无极猩红着眼盯着姜东珠,眼里已经有杀意蔓延。 连姜琰这个亲爹都说姜东珠这贱人是自愿跟那四个男人苟合的,这事儿,恐怕是真的了! 想到自己跟姜东珠亲近留下了永久的身体残缺,再想想姜东珠是如何心甘情愿让那四个男人欺负的,谢无极恨意直冲头顶。 再看着姜东珠的肚子,想到那里有个野种,谢无极的眼里,已经变得疯狂。 他,想杀人了。 下一刻,姜东珠冲姜琰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喊—— “不是!不是这样的!姜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跟姜南溪一起诬陷我!” 她指着姜南溪,含泪望着姜琰。 “难道就因为她如今是王妃,她能给你荣华富贵,你就要牺牲我吗?” “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姜琰,你这样害你的女儿,你让你女儿身败名裂死不瞑目,你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 姜琰红着眼眶望着姜东珠。 他说,“珠儿,我就是怕老天爷惩罚,所以我才不能为你作伪证,我才不能污蔑你的姐姐啊!她这些年已经被我们害得很苦了,你还记得上次你给谢世子下\/药那件事吗,当时我就昧着良心帮你作伪证想让你姐姐替你背黑锅,如今你叫我再为你污蔑她一次,我真的于心不忍,我也是人啊,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昧着良心去害我的亲生女儿!” 谢无极听到山洞里那件事,他背脊一僵。 他缓缓转头望着姜琰。 他一字一顿,“真的是姜东珠给我下的药?” 姜琰点头,“是她,她和张玉兰联手干的这件事!” 姜琰见事已至此,索性说起了事情经过—— “那天珠儿知道谢世子你在皇觉寺,就故意喊我们一家人去扫墓,然后珠儿说她祖母身体不好,让我扶着她祖母先去皇觉寺歇着。” “我们走了以后,允儿故意找茬跟溪溪大吵一架跑进深山,溪溪跟张玉兰追着允儿去山里,珠儿就回来搬救兵。” “珠儿哭着求世子你进山帮她找弟弟,可是你不知道,你已经喝下了她给你下的药。” “按照她和张玉兰的计划,世子你进山后药效发作,张玉兰就把溪溪推给你,让你跟溪溪荒唐一夜,第二天珠儿就带着人来浩浩荡荡捉奸。” “只要让人看见你和溪溪的所谓奸情,珠儿就能顺理成章逼你们国公府娶溪溪,她就能跟你解除婚约,然后另谋高嫁……” “可她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溪溪逃脱了,张玉兰和允儿反而被世子你那样了,后来的事,世子你就知道了。” 谢无极的眼里,遍布杀意。 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深爱的姑娘,早就看不上他了,早就想嫁给三皇子了,所以才给他下那么恶毒的药,让他跟姜承允被抓奸,让他身败名裂! 谢无极震怒之时,姜南溪招手,有侍卫将人证带了上来。 一个是拿了姜东珠的银子帮姜东珠买烈性药的小乞丐,一个是药铺的小伙计。 两人上前给姜南溪和朱敬玄行礼后,就把买药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两人的出现,已经足以证明姜东珠的罪行。 谢无极看着跪在旁边的小乞丐和小伙计,惨笑一声。 他抬头重新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已经辩无可辩,正惊慌害怕地望着他。 他与姜东珠四目相对。 他眼里缓缓流淌出两行滚烫的泪。 他一步一步走向姜东珠,嘴里凄凉喃喃。 “我真是瞎了眼……”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贱人……” “我怎么会愚蠢的被你毁了我的一生!” “你让我身败名裂,你让我断子绝孙,你亲手杀死了我唯一的孩子,你害我至此,你害我至此……”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姜东珠面前。 他低头看着害怕得蜷缩成一团的姜东珠,深深望了一眼这个他曾经深爱的女人,然后,他忽然从腰间掏出匕首,按着姜东珠的肩,狠狠捅进姜东珠心口! “啊啊啊——” 姜东珠猝不及防被捅了心口,剧痛和恐惧席卷了她,让她高声惨叫。 她低头看着心口匕首拔出后飞溅的血,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怔怔抬头望着谢无极。 她被人捅刀子了? 她被这个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捅了一刀? 她要死了,是不是? 濒死的恐惧,让姜东珠崩溃了。 她紧紧攥着谢无极的胳膊,一边流泪一边吐血怒吼。 “你说我害你,你怎么不记得我救了你的命啊!” “你去年病重濒死,你们找不到凝聚了千万年日光的夜明珠,所有人都以为你必死无疑,是我捧着夜明珠救了你,是我救了你啊!” “不论那夜明珠是姜南溪的还是我的,当时都是我救回了你的命,这一点你否认不了!” “我害你怎么了,你能多活一年不是我给你的恩德吗?” “你说我害你,我还想说你害我呢,要不是你给我毒药让我去害祖母,我又怎么会被姜南溪灌毒药落到瘫痪的下场?我怎么会成为你们国公府卑贱的妾?” “你说我害你断子绝孙,你怎么不想想我当时有多恶心!” “你碰过了我的母亲,又碰过我的弟弟,你那是沾过屎的东西,你竟然拿来侮辱我!” “你知道那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让我间接的吃你们的屎,这样恶心的事你叫我如何忍?” “我忍不了!我恶心至极,所以我才一怒之下失去理智咬了你!” 情绪大动,姜东珠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流着泪狰狞地望着谢无极。 她恨声道,“你会断子绝孙,是你罪有应得!你要是不那样羞辱我,我又怎么会咬断你!” 谢无极面对姜东珠的指责,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忏悔。 他冷笑着又往姜东珠心口扎了一刀! 他说,“你嫌我脏,你嫌我恶心,我这样对你难道不是你罪有应得吗?要不是你给我下了药,我怎么会跟他们做错事,我怎么会去做个搅屎棍?我是沾了屎,那我让你吃点屎也是你的报应!” 姜东珠疼痛地直不起腰。 她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蜷缩在躺椅上,眼泪和血水混在了一起。 她望着面目狰狞再也没有昔日英俊模样的谢无极,她看着满手鲜血又残缺病态的男人,她忽然笑着一口血喷在了谢无极脸上。 “你别得意,我死了,你也活不长了。” “姜南溪不跟你讨要夜明珠是为了折磨我,如今我死了,她一定会找你要回夜明珠……” “没有了夜明珠护体,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她攥着谢无极的胳膊,一字一顿,“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我,等着你!” 第203章 一起死,都毁灭吧 姜琰的话说完,满堂寂静。 谢无极猩红着眼盯着姜东珠,眼里已经有杀意蔓延。 连姜琰这个亲爹都说姜东珠这贱人是自愿跟那四个男人苟合的,这事儿,恐怕是真的了! 想到自己跟姜东珠亲近留下了永久的身体残缺,再想想姜东珠是如何心甘情愿让那四个男人欺负的,谢无极恨意直冲头顶。 再看着姜东珠的肚子,想到那里有个野种,谢无极的眼里,已经变得疯狂。 他,想杀人了。 下一刻,姜东珠冲姜琰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喊—— “不是!不是这样的!姜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跟姜南溪一起诬陷我!” 她指着姜南溪,含泪望着姜琰。 “难道就因为她如今是王妃,她能给你荣华富贵,你就要牺牲我吗?” “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姜琰,你这样害你的女儿,你让你女儿身败名裂死不瞑目,你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 姜琰红着眼眶望着姜东珠。 他说,“珠儿,我就是怕老天爷惩罚,所以我才不能为你作伪证,我才不能污蔑你的姐姐啊!她这些年已经被我们害得很苦了,你还记得上次你给谢世子下\/药那件事吗,当时我就昧着良心帮你作伪证想让你姐姐替你背黑锅,如今你叫我再为你污蔑她一次,我真的于心不忍,我也是人啊,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昧着良心去害我的亲生女儿!” 谢无极听到山洞里那件事,他背脊一僵。 他缓缓转头望着姜琰。 他一字一顿,“真的是姜东珠给我下的药?” 姜琰点头,“是她,她和张玉兰联手干的这件事!” 姜琰见事已至此,索性说起了事情经过—— “那天珠儿知道谢世子你在皇觉寺,就故意喊我们一家人去扫墓,然后珠儿说她祖母身体不好,让我扶着她祖母先去皇觉寺歇着。” “我们走了以后,允儿故意找茬跟溪溪大吵一架跑进深山,溪溪跟张玉兰追着允儿去山里,珠儿就回来搬救兵。” “珠儿哭着求世子你进山帮她找弟弟,可是你不知道,你已经喝下了她给你下的药。” “按照她和张玉兰的计划,世子你进山后药效发作,张玉兰就把溪溪推给你,让你跟溪溪荒唐一夜,第二天珠儿就带着人来浩浩荡荡捉奸。” “只要让人看见你和溪溪的所谓奸情,珠儿就能顺理成章逼你们国公府娶溪溪,她就能跟你解除婚约,然后另谋高嫁……” “可她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溪溪逃脱了,张玉兰和允儿反而被世子你那样了,后来的事,世子你就知道了。” 谢无极的眼里,遍布杀意。 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深爱的姑娘,早就看不上他了,早就想嫁给三皇子了,所以才给他下那么恶毒的药,让他跟姜承允被抓奸,让他身败名裂! 谢无极震怒之时,姜南溪招手,有侍卫将人证带了上来。 一个是拿了姜东珠的银子帮姜东珠买烈性药的小乞丐,一个是药铺的小伙计。 两人上前给姜南溪和朱敬玄行礼后,就把买药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两人的出现,已经足以证明姜东珠的罪行。 谢无极看着跪在旁边的小乞丐和小伙计,惨笑一声。 他抬头重新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已经辩无可辩,正惊慌害怕地望着他。 他与姜东珠四目相对。 他眼里缓缓流淌出两行滚烫的泪。 他一步一步走向姜东珠,嘴里凄凉喃喃。 “我真是瞎了眼……”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贱人……” “我怎么会愚蠢的被你毁了我的一生!” “你让我身败名裂,你让我断子绝孙,你亲手杀死了我唯一的孩子,你害我至此,你害我至此……”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姜东珠面前。 他低头看着害怕得蜷缩成一团的姜东珠,深深望了一眼这个他曾经深爱的女人,然后,他忽然从腰间掏出匕首,按着姜东珠的肩,狠狠捅进姜东珠心口! “啊啊啊——” 姜东珠猝不及防被捅了心口,剧痛和恐惧席卷了她,让她高声惨叫。 她低头看着心口匕首拔出后飞溅的血,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怔怔抬头望着谢无极。 她被人捅刀子了? 她被这个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捅了一刀? 她要死了,是不是? 濒死的恐惧,让姜东珠崩溃了。 她紧紧攥着谢无极的胳膊,一边流泪一边吐血怒吼。 “你说我害你,你怎么不记得我救了你的命啊!” “你去年病重濒死,你们找不到凝聚了千万年日光的夜明珠,所有人都以为你必死无疑,是我捧着夜明珠救了你,是我救了你啊!” “不论那夜明珠是姜南溪的还是我的,当时都是我救回了你的命,这一点你否认不了!” “我害你怎么了,你能多活一年不是我给你的恩德吗?” “你说我害你,我还想说你害我呢,要不是你给我毒药让我去害祖母,我又怎么会被姜南溪灌毒药落到瘫痪的下场?我怎么会成为你们国公府卑贱的妾?” “你说我害你断子绝孙,你怎么不想想我当时有多恶心!” “你碰过了我的母亲,又碰过我的弟弟,你那是沾过屎的东西,你竟然拿来侮辱我!” “你知道那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让我间接的吃你们的屎,这样恶心的事你叫我如何忍?” “我忍不了!我恶心至极,所以我才一怒之下失去理智咬了你!” 情绪大动,姜东珠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流着泪狰狞地望着谢无极。 她恨声道,“你会断子绝孙,是你罪有应得!你要是不那样羞辱我,我又怎么会咬断你!” 谢无极面对姜东珠的指责,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忏悔。 他冷笑着又往姜东珠心口扎了一刀! 他说,“你嫌我脏,你嫌我恶心,我这样对你难道不是你罪有应得吗?要不是你给我下了药,我怎么会跟他们做错事,我怎么会去做个搅屎棍?我是沾了屎,那我让你吃点屎也是你的报应!” 姜东珠疼痛地直不起腰。 她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蜷缩在躺椅上,眼泪和血水混在了一起。 她望着面目狰狞再也没有昔日英俊模样的谢无极,她看着满手鲜血又残缺病态的男人,她忽然笑着一口血喷在了谢无极脸上。 “你别得意,我死了,你也活不长了。” “姜南溪不跟你讨要夜明珠是为了折磨我,如今我死了,她一定会找你要回夜明珠……” “没有了夜明珠护体,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她攥着谢无极的胳膊,一字一顿,“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我,等着你!” 第204章 大结局 谢无极看了眼姜东珠攥他胳膊的手,他冷冷甩开姜东珠,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 姜东珠重重撞在躺椅上。 若是以前,她定会伤心,可如今她人都快死了,自然也不在意这些了。 她流着血,颤抖着,狼狈又凄惨地望着姜琰。 她一边吐血,一边笑。 “爹,你真是天底下最薄情的人,你见我聪明漂亮以后能嫁好人家,我对你有价值,你就宠着我,如今我没有价值了,你就帮着姜南溪来害我,你真是,好狠的心!” 她又看向姜南溪。 她怨毒地说,“姐姐,恭喜你啊,你赢了,你把我害到这种境地,你赢了,我欺负了你十几年,你一下子就还回来了,你让我死了都还要背负着娼妇的骂名,你真的,好狠……” 她又看向朱敬玄。 “荣亲王,你有个这么狠毒的妻子,你就不觉得心慌吗?与这样的毒蛇为伍,你就不怕半夜被她抹了脖子身首异处吗?” 朱敬玄抬眼冷漠看着姜东珠。 他淡淡说道,“劳你费心了,死都要死了还想污蔑你姐姐,还想挑拨离间,幸好本王不像谢无极,本王有脑子,不会中你的计。” 他握紧姜南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姐姐的手,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丝毫血腥,你姐姐的心,善良剔透,她从未害过任何人。你会落到这种地步是你自己心狠手辣自食恶果,与你姐姐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幻想你姐姐会被本王厌弃,她是本王爱重的妻子,本王会一生珍惜。” “……” 姜东珠沉默看着朱敬玄,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朱敬玄瞥她一眼,侧眸温柔看向姜南溪,“她可真禁不起刺激。” 姜南溪没忍住笑了。 她轻轻蜷了蜷手指,挠着男人的手掌。 望着男人深情的眉眼,她心里柔软似水。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她厌恶的东西,结束了,她想要的未来,才刚刚展开。 忽然,姜琰的一声惊呼,让姜南溪蓦地扭头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死了。 她歪着脖子,手臂下垂,心口还汩汩冒着鲜血,她死了还睁着眼睛,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姜琰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最爱的女儿死在眼前,再也撑不住了,他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流着泪,爬行着上前来到躺椅边上。 他去抓姜东珠的手,刚拿起来,姜东珠的手又滑了下去,他怔怔望着这只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的小女儿,死了…… 死了…… 旁边躺椅上。 张玉兰看到她的女儿死在她眼前,失去孩子失去荣华富贵变得癫狂的她忽然傻眼了。 她怔怔望着她的女儿,眼泪无声无息从她眼角滑落。 她后悔了。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她女儿捅她一刀,她就非要让她女儿拿命来还吗? 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她不该这么愚蠢的,她拿了银子离开,让女儿在国公府里过好日子不好吗,她为什么要失去理智拉女儿一起死…… “珠儿……” 张玉兰挣扎着想去拉姜东珠的手,却被姜琰大力拂去开! 姜琰红着眼眶望着张玉兰,“滚!别碰我的女儿!要不是你害她,她如今还在国公府好好过日子,是你害死她的!是你!” 张玉兰看着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用这种憎恶怨恨的眼神看她,她心口骤疼。 她流着泪央求,“我,我还能回姜家吗?我想跟你一起为珠儿操办后事,我想回去看看允儿,我想回去——” 姜琰一脚踹她心口,指着她痛骂,“我们姜家大门,永远不会再对你这个贱人敞开!从你要跟我和离,从你要跑去国公府跟女儿抢男人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肮脏的下贱的贱妇了!” 张玉兰脸色惨白。 她捂着裂开流血的伤口,望着再不肯原谅她的姜琰。 她该怎么办? 她无家可归了。 夫君不要她,国公府容不下她,恐怕娘家也不会再让她进门,毕竟兄长家里还有几个待嫁的女儿,她这样的姑姑,只会连累得那些侄女们嫁不出去…… 张玉兰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忽然觉得生不如死。 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旁边,谢无极握着滴血的匕首,看着已经死得透透的姜东珠。 他后退一步,惨笑流泪。 他杀了这个害他的贱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失去的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他付出去的感情,回不来了,他残缺的身体,回不来了,他曾经的好名声,回不来了,他们国公府的未来,彻底毁在了他手里。 他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如此眼瞎爱上了姜东珠这个贱人。 他握着匕首,想要离开。 刚走一步,姜南溪就叫住了他。 “谢世子,你走可以,把荣亲王府的东西留下。” “……” 谢无极怔怔转头望着姜南溪。 荣亲王府的东西? 什么东西? 朱敬玄替姜南溪开口,“当年本王曾赠送了王妃一枚夜明珠做两家定亲的信物,可惜那夜明珠被姜东珠拿去借给了你,如今姜东珠已死,这夜明珠也该物归原主了。” 谢无极心口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抬手捂着心口,脸色苍白,“不!” 他望着姜南溪,“王妃当日曾说,只要我跟姜东珠跪下来求你成全,你就把夜明珠送给我!我们跪下来求了,你也送了,如今你怎么能言而无信收回?” 姜南溪勾唇,“我当日的确说过要成全你和姜东珠,把夜明珠当做送你们的礼物,可你如今已经亲手杀了姜东珠,你杀了我的妹妹,还想拿着我的东西不肯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无极踉跄后退一步。 他咬紧牙关,“不行,这颗夜明珠对我很重要,事关我的性命,我们国公府可以买!我们可以重金买下来!” 朱敬玄轻笑,“谢世子是以为我王府缺银子么?你们国公府给得起的,我王府也取之不绝。” 不等谢无极和国公夫人再说话,朱敬玄直接冷脸示意侍卫,“来啊,搜身。” “是,王爷!” 侍卫们立刻一拥上前想抓住谢无极搜身。 谢无极拼命挣扎。 “滚开!” “你们都给我滚开!” 他握着匕首拼命反抗,他很清楚夜明珠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要是让人拿走他的夜明珠,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拱手交给别人。 他不会交出去的! 哪怕他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已经断子绝孙没有未来了,可他仍旧想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也比死了强啊! 然而,他的抵抗没有用。 面对武功高强的侍卫们,他只反抗了两下就被摁住了。 任凭他怎么流泪嘶吼,任凭他怎么破口大骂,也无济于事。 国公夫人看着狼狈难堪恍若丧家之犬的儿子,心疼得要命,她跪下来央求朱敬玄把夜明珠卖给国公府。 可是,朱敬玄没有松口。 不过是瞬息之间,侍卫就从谢无极身上搜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捧着盒子来到朱敬玄面前。 谢无极看着盒子离他而去,他眼睛通红,他目眦欲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那是我的保命珠子,那是我用来保命的东西!你们还给我!还给我!” 朱敬玄没有搭理他,低头将盒子打开。 盒子打开那一刹,柔软的光芒迸射而出,将屋顶上方的犄角旮旯都映照得清晰可见。 朱敬玄拿起夜明珠看了看,对姜南溪说,“这儿,被刮了点粉末,不如之前浑圆无缺了。” 姜南溪看了眼,的确有一点小小的凹陷。 朱敬玄作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对谢无极和国公夫人说,“损失的那点就当是我送给国公府的好了,不必赔偿,如今夜明珠归还,你们国公府再不欠我王府。” 谢无极看着朱敬玄盒子盖上,把夜明珠交给姜南溪,他恨得眼睛都红了! 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尊严,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央求,“王爷,王妃,求你们把夜明珠卖给我,求你们了!” 姜南溪把玩着夜明珠,淡漠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跟前苦苦哀求的男人。 前世她也曾这样求过这个男人。 她求这个男人不要把她送给张傲天,她求这个男人放她一条生路,可这个男人饶过她了吗? 前世她没有求来的宽恕,她如今也一样不会施舍给这个男人。 她将夜明珠收起来,断绝了谢无极最后一点希望,“世子还是去别处求购一枚夜明珠,当初世子为了姜东珠没少教训过我,我与世子实在是没什么情分可言,这救命的事,轮不到我们荣亲王府来做,世子请回。” 谢无极看着冷漠的姜南溪,眼里的希望彻底湮灭。 他好后悔。 他不该为了姜东珠屡次跟姜南溪作对。 他要是能做个正直善良的好人,不跟着姜东珠为非作歹,如今姜南溪是不是就肯把夜明珠卖给他救他性命了? 他后悔了。 姜东珠那贱人,把他坑苦了! 国公夫人见她和儿子轮番央求都没有用,软的不行她打算来硬的。 她站起身来强硬威胁朱敬玄,“王爷,这夜明珠是保我儿性命的东西,你要抢走,等同于亲手置我儿于死地!你这样公然害我儿,就不怕谢皇后和皇上不依吗?” 朱敬玄摩挲着手指上的兽头指环,抬眸淡淡睨着国公夫人。 “是吗?本王倒想看看,父皇和谢皇后要怎么个不依。” 他侧眸看了眼夜明珠,“这夜明珠既然能保命,谢世子拿着能保命,本王拿着就不能保本王的命了么?本王这几个月正时运不济,三天两头出事,或许这夜明珠也能保本王平安无恙。” 他睨着国公夫人,“还请国公夫人立刻进宫去见谢皇后,让她去求父皇,本王也想看看,父皇会不会抢走本王的保命之物,拿去给一个外人!” 国公夫人没想到朱敬玄会这样说。 她当即脸色大变。 她盯着朱敬玄看了几眼,见朱敬玄铁了心不肯把夜明珠归还,立刻转身拉着谢无极离开。 她这就进宫去找谢皇后! 谢无极踉踉跄跄与母亲往前走,刚走出庭院,经过墙角阴影,忽然,谢无极脚步一顿,背脊僵硬!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袭击了,身子摇晃了一下,努力站稳后,他缓缓转头看向端坐在大厅的姜南溪。 他薄唇僵硬地勾起,冲姜南溪露出一个凶狠之中带着爱意的笑容。 一笑过后,他瞬间就栽倒在地。 “无极!” 国公夫人看到摔倒在地的谢无极,愣了神,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喊大叫。 之前抬姜东珠和张玉兰进门的国公府仆人立刻涌上前,扛着昏迷的谢无极,跟着国公夫人一同离开。 而大厅之中。 姜南溪看清谢无极身上的变化,看清谢无极转头对她露出的笑容,她心惊肉跳,吓得腾的一声站起身来! 那笑容…… 那笑容像极了前世那个折磨她的张傲天! 哪怕不是同一张脸,可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狂傲神情,也一瞬间激起了她前世那些不堪的回忆! 那就是张傲天! 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了?” 朱敬玄看到姜南溪的反应,立刻撑着拐起身,担忧地望着姜南溪。 姜南溪转头望着朱敬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将怀中的夜明珠拿出来塞进朱敬玄衣襟之中。 朱敬玄有些无奈,“不是说好了么,这夜明珠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以后给你保管。” 姜南溪摇头,她扶着朱敬玄离开,“我们回房细说。” 朱敬玄知道她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什么也没有说,随她回了房。 房间里。 姜南溪将装着夜明珠的盒子打开,摩挲着夜明珠,告诉朱敬玄,“去年谢无极差点死了,全靠这夜明珠才救了他的命,你知道这事儿?” 朱敬玄点头。 姜南溪说,“那你可知道,谢无极是去皇觉寺后山走了一圈,才中邪昏迷的?” 朱敬玄惊讶地望着姜南溪,下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蓦地挺直身子盯着姜南溪,“你的意思是,他也撞见了鬼?” 姜南溪点头。 她晃了晃夜明珠,“我想,这凝聚了千年日光精华的夜明珠一定是能驱邪的宝物,所以谢无极随身携带夜明珠就能保他性命无虞,而方才他的夜明珠被我们取走,没有了宝物护体,他的身体就被那恶鬼盯上了——” 朱敬玄盯着姜南溪,“你的意思是,谢无极方才昏迷,是被那恶鬼附身了?那恶鬼,如今已经在谢无极体内?” 姜南溪点头。 朱敬玄望着夜明珠。 若真是如此,这珠子恐怕还真是他的保命之物。 姜南溪把夜明珠塞他手里,“以后王爷随身携带,这样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用怕鬼邪入侵。” 朱敬玄思索片刻,将夜明珠接过来,“好,那我去寻一些别的宝物送你。” 姜南溪托腮望着朱敬玄。 知道前世恶鬼张傲天已经附身于谢无极,再也不会抢夺这个男人的身体,她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成为前世那让人憎恶的模样,一直禁锢了她心的枷锁,好像无形中消失了。 她望着男人的眉眼,轻声说,“哪儿还需要去找其他的宝物?王爷自己,就是最好的宝物。” “……” 朱敬玄正将夜明珠揣进怀中,忽然听到姜南溪这话,他蓦地抬头看着姜南溪。 撞入姜南溪含笑的眼眸,他心底仿佛有烟花瞬间绽放。 他倾身靠近姜南溪,额头抵着姜南溪的额,嗓音低沉悦耳,“那,我现在就想将这个最好的宝物献给圆圆,圆圆可愿意收下?” 姜南溪脸颊微红。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逃避,也没有拒绝。 她望着朱敬玄漆黑的眼眸,笑着答应。 “好啊,可是王爷得清楚,是我的宝物了,就不许再属于别人了,我不会与人共同拥有一个宝物,他属于别人了,我就不想再要了,一个不能完全属于我的东西,再宝贵我也不想珍惜。” 朱敬玄心底激荡。 他眉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欢喜,他轻轻亲了亲姜南溪的嘴角,郑重承诺,“好,永远只属于你,再不会有任何人。” 他见姜南溪没有躲闪,含笑深深吻了上去。 “青天白日本不该乱来,王妃可愿与我荒唐一回?” “……” 姜南溪闭上眼睛,默许了他的邀请。 姜东珠已死,谢无极的躯壳已经被张傲天抢夺,张玉兰身败名裂无家可归,姜承允染上花柳病,她前世的仇怨已经消除大半,她的心魔已经解除,她为什么不开始新的人生呢? 至于张傲天…… 那是异世界的魂魄,不是她一天两天就能消灭的,她得等小石头强大,助她复仇。 小石头强大那天,也是她眼前这个男人从残疾变成正常人那天。 那一天,不会太久,终将到来。 ——(完结)—— —————— —————— 完结题外话:主剧情已经写完啦,后面会写番外,会写男主的腿恢复,消灭张傲天,但是这会有一个很大的时间跨度,就一下子是半年后这种的,所以就跟正文隔开啦~ 第204章 大结局 谢无极看了眼姜东珠攥他胳膊的手,他冷冷甩开姜东珠,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 姜东珠重重撞在躺椅上。 若是以前,她定会伤心,可如今她人都快死了,自然也不在意这些了。 她流着血,颤抖着,狼狈又凄惨地望着姜琰。 她一边吐血,一边笑。 “爹,你真是天底下最薄情的人,你见我聪明漂亮以后能嫁好人家,我对你有价值,你就宠着我,如今我没有价值了,你就帮着姜南溪来害我,你真是,好狠的心!” 她又看向姜南溪。 她怨毒地说,“姐姐,恭喜你啊,你赢了,你把我害到这种境地,你赢了,我欺负了你十几年,你一下子就还回来了,你让我死了都还要背负着娼妇的骂名,你真的,好狠……” 她又看向朱敬玄。 “荣亲王,你有个这么狠毒的妻子,你就不觉得心慌吗?与这样的毒蛇为伍,你就不怕半夜被她抹了脖子身首异处吗?” 朱敬玄抬眼冷漠看着姜东珠。 他淡淡说道,“劳你费心了,死都要死了还想污蔑你姐姐,还想挑拨离间,幸好本王不像谢无极,本王有脑子,不会中你的计。” 他握紧姜南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姐姐的手,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丝毫血腥,你姐姐的心,善良剔透,她从未害过任何人。你会落到这种地步是你自己心狠手辣自食恶果,与你姐姐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幻想你姐姐会被本王厌弃,她是本王爱重的妻子,本王会一生珍惜。” “……” 姜东珠沉默看着朱敬玄,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朱敬玄瞥她一眼,侧眸温柔看向姜南溪,“她可真禁不起刺激。” 姜南溪没忍住笑了。 她轻轻蜷了蜷手指,挠着男人的手掌。 望着男人深情的眉眼,她心里柔软似水。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她厌恶的东西,结束了,她想要的未来,才刚刚展开。 忽然,姜琰的一声惊呼,让姜南溪蓦地扭头看向姜东珠。 姜东珠死了。 她歪着脖子,手臂下垂,心口还汩汩冒着鲜血,她死了还睁着眼睛,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姜琰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最爱的女儿死在眼前,再也撑不住了,他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流着泪,爬行着上前来到躺椅边上。 他去抓姜东珠的手,刚拿起来,姜东珠的手又滑了下去,他怔怔望着这只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的小女儿,死了…… 死了…… 旁边躺椅上。 张玉兰看到她的女儿死在她眼前,失去孩子失去荣华富贵变得癫狂的她忽然傻眼了。 她怔怔望着她的女儿,眼泪无声无息从她眼角滑落。 她后悔了。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她女儿捅她一刀,她就非要让她女儿拿命来还吗? 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她不该这么愚蠢的,她拿了银子离开,让女儿在国公府里过好日子不好吗,她为什么要失去理智拉女儿一起死…… “珠儿……” 张玉兰挣扎着想去拉姜东珠的手,却被姜琰大力拂去开! 姜琰红着眼眶望着张玉兰,“滚!别碰我的女儿!要不是你害她,她如今还在国公府好好过日子,是你害死她的!是你!” 张玉兰看着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用这种憎恶怨恨的眼神看她,她心口骤疼。 她流着泪央求,“我,我还能回姜家吗?我想跟你一起为珠儿操办后事,我想回去看看允儿,我想回去——” 姜琰一脚踹她心口,指着她痛骂,“我们姜家大门,永远不会再对你这个贱人敞开!从你要跟我和离,从你要跑去国公府跟女儿抢男人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肮脏的下贱的贱妇了!” 张玉兰脸色惨白。 她捂着裂开流血的伤口,望着再不肯原谅她的姜琰。 她该怎么办? 她无家可归了。 夫君不要她,国公府容不下她,恐怕娘家也不会再让她进门,毕竟兄长家里还有几个待嫁的女儿,她这样的姑姑,只会连累得那些侄女们嫁不出去…… 张玉兰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忽然觉得生不如死。 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旁边,谢无极握着滴血的匕首,看着已经死得透透的姜东珠。 他后退一步,惨笑流泪。 他杀了这个害他的贱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失去的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他付出去的感情,回不来了,他残缺的身体,回不来了,他曾经的好名声,回不来了,他们国公府的未来,彻底毁在了他手里。 他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如此眼瞎爱上了姜东珠这个贱人。 他握着匕首,想要离开。 刚走一步,姜南溪就叫住了他。 “谢世子,你走可以,把荣亲王府的东西留下。” “……” 谢无极怔怔转头望着姜南溪。 荣亲王府的东西? 什么东西? 朱敬玄替姜南溪开口,“当年本王曾赠送了王妃一枚夜明珠做两家定亲的信物,可惜那夜明珠被姜东珠拿去借给了你,如今姜东珠已死,这夜明珠也该物归原主了。” 谢无极心口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抬手捂着心口,脸色苍白,“不!” 他望着姜南溪,“王妃当日曾说,只要我跟姜东珠跪下来求你成全,你就把夜明珠送给我!我们跪下来求了,你也送了,如今你怎么能言而无信收回?” 姜南溪勾唇,“我当日的确说过要成全你和姜东珠,把夜明珠当做送你们的礼物,可你如今已经亲手杀了姜东珠,你杀了我的妹妹,还想拿着我的东西不肯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无极踉跄后退一步。 他咬紧牙关,“不行,这颗夜明珠对我很重要,事关我的性命,我们国公府可以买!我们可以重金买下来!” 朱敬玄轻笑,“谢世子是以为我王府缺银子么?你们国公府给得起的,我王府也取之不绝。” 不等谢无极和国公夫人再说话,朱敬玄直接冷脸示意侍卫,“来啊,搜身。” “是,王爷!” 侍卫们立刻一拥上前想抓住谢无极搜身。 谢无极拼命挣扎。 “滚开!” “你们都给我滚开!” 他握着匕首拼命反抗,他很清楚夜明珠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要是让人拿走他的夜明珠,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拱手交给别人。 他不会交出去的! 哪怕他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已经断子绝孙没有未来了,可他仍旧想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也比死了强啊! 然而,他的抵抗没有用。 面对武功高强的侍卫们,他只反抗了两下就被摁住了。 任凭他怎么流泪嘶吼,任凭他怎么破口大骂,也无济于事。 国公夫人看着狼狈难堪恍若丧家之犬的儿子,心疼得要命,她跪下来央求朱敬玄把夜明珠卖给国公府。 可是,朱敬玄没有松口。 不过是瞬息之间,侍卫就从谢无极身上搜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捧着盒子来到朱敬玄面前。 谢无极看着盒子离他而去,他眼睛通红,他目眦欲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那是我的保命珠子,那是我用来保命的东西!你们还给我!还给我!” 朱敬玄没有搭理他,低头将盒子打开。 盒子打开那一刹,柔软的光芒迸射而出,将屋顶上方的犄角旮旯都映照得清晰可见。 朱敬玄拿起夜明珠看了看,对姜南溪说,“这儿,被刮了点粉末,不如之前浑圆无缺了。” 姜南溪看了眼,的确有一点小小的凹陷。 朱敬玄作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对谢无极和国公夫人说,“损失的那点就当是我送给国公府的好了,不必赔偿,如今夜明珠归还,你们国公府再不欠我王府。” 谢无极看着朱敬玄盒子盖上,把夜明珠交给姜南溪,他恨得眼睛都红了! 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尊严,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央求,“王爷,王妃,求你们把夜明珠卖给我,求你们了!” 姜南溪把玩着夜明珠,淡漠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跟前苦苦哀求的男人。 前世她也曾这样求过这个男人。 她求这个男人不要把她送给张傲天,她求这个男人放她一条生路,可这个男人饶过她了吗? 前世她没有求来的宽恕,她如今也一样不会施舍给这个男人。 她将夜明珠收起来,断绝了谢无极最后一点希望,“世子还是去别处求购一枚夜明珠,当初世子为了姜东珠没少教训过我,我与世子实在是没什么情分可言,这救命的事,轮不到我们荣亲王府来做,世子请回。” 谢无极看着冷漠的姜南溪,眼里的希望彻底湮灭。 他好后悔。 他不该为了姜东珠屡次跟姜南溪作对。 他要是能做个正直善良的好人,不跟着姜东珠为非作歹,如今姜南溪是不是就肯把夜明珠卖给他救他性命了? 他后悔了。 姜东珠那贱人,把他坑苦了! 国公夫人见她和儿子轮番央求都没有用,软的不行她打算来硬的。 她站起身来强硬威胁朱敬玄,“王爷,这夜明珠是保我儿性命的东西,你要抢走,等同于亲手置我儿于死地!你这样公然害我儿,就不怕谢皇后和皇上不依吗?” 朱敬玄摩挲着手指上的兽头指环,抬眸淡淡睨着国公夫人。 “是吗?本王倒想看看,父皇和谢皇后要怎么个不依。” 他侧眸看了眼夜明珠,“这夜明珠既然能保命,谢世子拿着能保命,本王拿着就不能保本王的命了么?本王这几个月正时运不济,三天两头出事,或许这夜明珠也能保本王平安无恙。” 他睨着国公夫人,“还请国公夫人立刻进宫去见谢皇后,让她去求父皇,本王也想看看,父皇会不会抢走本王的保命之物,拿去给一个外人!” 国公夫人没想到朱敬玄会这样说。 她当即脸色大变。 她盯着朱敬玄看了几眼,见朱敬玄铁了心不肯把夜明珠归还,立刻转身拉着谢无极离开。 她这就进宫去找谢皇后! 谢无极踉踉跄跄与母亲往前走,刚走出庭院,经过墙角阴影,忽然,谢无极脚步一顿,背脊僵硬!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袭击了,身子摇晃了一下,努力站稳后,他缓缓转头看向端坐在大厅的姜南溪。 他薄唇僵硬地勾起,冲姜南溪露出一个凶狠之中带着爱意的笑容。 一笑过后,他瞬间就栽倒在地。 “无极!” 国公夫人看到摔倒在地的谢无极,愣了神,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喊大叫。 之前抬姜东珠和张玉兰进门的国公府仆人立刻涌上前,扛着昏迷的谢无极,跟着国公夫人一同离开。 而大厅之中。 姜南溪看清谢无极身上的变化,看清谢无极转头对她露出的笑容,她心惊肉跳,吓得腾的一声站起身来! 那笑容…… 那笑容像极了前世那个折磨她的张傲天! 哪怕不是同一张脸,可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狂傲神情,也一瞬间激起了她前世那些不堪的回忆! 那就是张傲天! 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了?” 朱敬玄看到姜南溪的反应,立刻撑着拐起身,担忧地望着姜南溪。 姜南溪转头望着朱敬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将怀中的夜明珠拿出来塞进朱敬玄衣襟之中。 朱敬玄有些无奈,“不是说好了么,这夜明珠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以后给你保管。” 姜南溪摇头,她扶着朱敬玄离开,“我们回房细说。” 朱敬玄知道她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什么也没有说,随她回了房。 房间里。 姜南溪将装着夜明珠的盒子打开,摩挲着夜明珠,告诉朱敬玄,“去年谢无极差点死了,全靠这夜明珠才救了他的命,你知道这事儿?” 朱敬玄点头。 姜南溪说,“那你可知道,谢无极是去皇觉寺后山走了一圈,才中邪昏迷的?” 朱敬玄惊讶地望着姜南溪,下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蓦地挺直身子盯着姜南溪,“你的意思是,他也撞见了鬼?” 姜南溪点头。 她晃了晃夜明珠,“我想,这凝聚了千年日光精华的夜明珠一定是能驱邪的宝物,所以谢无极随身携带夜明珠就能保他性命无虞,而方才他的夜明珠被我们取走,没有了宝物护体,他的身体就被那恶鬼盯上了——” 朱敬玄盯着姜南溪,“你的意思是,谢无极方才昏迷,是被那恶鬼附身了?那恶鬼,如今已经在谢无极体内?” 姜南溪点头。 朱敬玄望着夜明珠。 若真是如此,这珠子恐怕还真是他的保命之物。 姜南溪把夜明珠塞他手里,“以后王爷随身携带,这样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用怕鬼邪入侵。” 朱敬玄思索片刻,将夜明珠接过来,“好,那我去寻一些别的宝物送你。” 姜南溪托腮望着朱敬玄。 知道前世恶鬼张傲天已经附身于谢无极,再也不会抢夺这个男人的身体,她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成为前世那让人憎恶的模样,一直禁锢了她心的枷锁,好像无形中消失了。 她望着男人的眉眼,轻声说,“哪儿还需要去找其他的宝物?王爷自己,就是最好的宝物。” “……” 朱敬玄正将夜明珠揣进怀中,忽然听到姜南溪这话,他蓦地抬头看着姜南溪。 撞入姜南溪含笑的眼眸,他心底仿佛有烟花瞬间绽放。 他倾身靠近姜南溪,额头抵着姜南溪的额,嗓音低沉悦耳,“那,我现在就想将这个最好的宝物献给圆圆,圆圆可愿意收下?” 姜南溪脸颊微红。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逃避,也没有拒绝。 她望着朱敬玄漆黑的眼眸,笑着答应。 “好啊,可是王爷得清楚,是我的宝物了,就不许再属于别人了,我不会与人共同拥有一个宝物,他属于别人了,我就不想再要了,一个不能完全属于我的东西,再宝贵我也不想珍惜。” 朱敬玄心底激荡。 他眉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欢喜,他轻轻亲了亲姜南溪的嘴角,郑重承诺,“好,永远只属于你,再不会有任何人。” 他见姜南溪没有躲闪,含笑深深吻了上去。 “青天白日本不该乱来,王妃可愿与我荒唐一回?” “……” 姜南溪闭上眼睛,默许了他的邀请。 姜东珠已死,谢无极的躯壳已经被张傲天抢夺,张玉兰身败名裂无家可归,姜承允染上花柳病,她前世的仇怨已经消除大半,她的心魔已经解除,她为什么不开始新的人生呢? 至于张傲天…… 那是异世界的魂魄,不是她一天两天就能消灭的,她得等小石头强大,助她复仇。 小石头强大那天,也是她眼前这个男人从残疾变成正常人那天。 那一天,不会太久,终将到来。 ——(完结)—— —————— —————— 完结题外话:主剧情已经写完啦,后面会写番外,会写男主的腿恢复,消灭张傲天,但是这会有一个很大的时间跨度,就一下子是半年后这种的,所以就跟正文隔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