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哈后妈》


 第1章 父亲是渣男？

    为人子女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父亲是渣男？
    我有！
    不止有，而且还不止一次！
    四舍五入的话，应该是与我生命等长，呼吸同步！
    我一直以为，渣男不配有婚姻，不配有妻子儿女！
    但现实是，渣男往往颇受欢迎！渣了一个又一个从某一点仰望他的女人，最终被某一个从高处俯瞰人生、掌控全局的女人彻底征服！
    来这世间二十五年，即使每年都有新旧问题更新换代，但唯一不被覆盖的问题就是：能够鸟瞰全局，剔除渣男邪狞的女人，到底该是怎样的？
    像我亲妈那样吗？
    显然不是！
    我亲妈短促单一的一生，很明显，被所谓的爱情笼罩了视野和心胸，貌似心甘情愿，实则却是被逼无奈地把自己浸入婚姻家庭的“猪笼”，默默地奉献自己，静静地自我感动，直到无人感动，最终抱憾离世。
    像我后妈那样吗？
    是，好像又不是！至少她踩过的坑不比我亲妈踩过的少多少！因此，我不敢确定。
    而且，在这位后妈身上，找不到多少我亲妈奉为圭臬的贤妻良母的言行举止！
    在爱情的氛围里，我的后妈就像一个激情昂扬的导演，既能适时掌控故事情节发展，也能及时披上“戏服”，浓墨重彩地扮演起各种角色，还能随时随地更改剧本。
    当然，最令我瞠目结舌的就是，我爸这位老渣男竟然屡屡配合她在婚姻的舞台上，又二又矜贵、又灵气又呆萌地演出。
    嗨，想破我这单身九千日夜的脑瓜，也依然无果！
    于是，我又试着转换思维角度——既然两个毫无交集的女人，都能爱上我爸这样的老渣男，那说明，问题的根源，很有可能在我爸身上。
    因为前后两次婚姻，我爸的表现可谓天壤之别！
    所以，那个在我不足一万天的人生路途中，不止一万次被我设问的问题再度跃出水面，“我爸到底算不算渣男？”
    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自我安慰，“我爸肯定是因为老了，知道妻子对于老男人的重要性了，才安心收起自己的渣男行径，所以应该不算渣男！”
    但是转瞬，我就又否决了自己的论断。
    我爸要不是渣男，怎么会任凭我亲妈独自怆然于凄惶难言的婚姻！
    我爸要不是渣男，我后妈又怎么可能跳脱不安，对男人以及婚姻始终不抱希望！
    记忆里，我亲妈在婚姻里默默付出一切，也换不来我爸的正视，更别提爱情的花火了。
    可眼下，我后妈那中年少女的做派，竟换来我爸这个老渣男对她呵护备至，颇有一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老父亲心态！
    直到有一天，我的冤家郝晨曦一语惊醒我这梦中人。
    “世界上最不该嫌自己钱多的就是女人！当女人不能养活自己的时候，没一个男人愿意养她！当女人能够养活自己的时候，全天下的男人都愿意养她！作为一个女人，就算做不了傲视天下的女王，也得像二哈一样特立独行，才不至于被当成行尸走肉！”
    那一刻，我幡然醒悟，“天啊，我这后妈究竟是想做女王，还是想像二哈一样特立独行？可是不管哪样，按照她的理论，我那朝思暮想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还能变成现实吗？”
    话说，我就只是想为我爸找一个能够像生活保姆那样，贴心地照顾我爸这个老鳏夫的生活起居，保证他心情舒畅的女人而已！
    这么做，不是我多大度懂事的，实在是我一个单身主义大男孩，只想独自面对这花花世界，不想被我爸这样的“拖油瓶”拖累我的理想奔赴罢了。
    更想屏蔽他对我的催婚。
    嗨，别人家父母催婚，大不了跟子女耳边叨叨咕咕。
    可我爸完全是别样催婚，他的催婚原则是：先礼后兵！
    一般情况下，他会先出言警示我：“你尽早结婚，尽早生个孩子，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然后，他就会根据我的反应状态，给予我一定程度的武力劝降！
    天地不应，爹娘不怜的我，只能自寻活路。
    擒贼先擒王啊！
    我爸不是总催我结婚嘛！要是反过来，他恋爱了，结婚了，然后或许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他还能有心情催我结婚吗？
    网上不是随处都有这样的“例题”供我参考嘛！
    虽然我爸给到外界的表现是“不近女色”，虽然他身手了得，但是，他首先是个普通男人，面对生活这道难题，他一个大男人再细心，也总会不经意间透露出没女人照顾的囧境。
    也因此，我暗暗告诫自己：必须尽快给他找个伴，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或许是我的诚心被上天接收到了，又或许是我爸也知道我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了！
    总之，他竟然自己悄摸地恋爱了！
    而我被告知的时候，他老人家的心里早已经花开四野了！
    那一刻，我既为他的壮年之恋而振奋，又忍不住为我亲妈的痛苦落寞而伤感。
    亲妈驾鹤云游不足三载，唯一的亲爹，眼瞅着也要弃我而去了！
    被突如其来的孤单裹住了筋脉，我竟有种沦为孤儿的感觉！我这社恐单身大男孩，以后可咋活下去呀！
    然而，福祸相依！
    更可怕的是，我还不得不接受另一个现实。
    爹“没了”，先礼后兵的催婚也没了，我却硬生生被派来一条小尾巴——一个社牛的零血缘亲妹妹！
    列祖列宗，我还能好好做我的快乐社恐单身汉不？
    那个小尾巴，她就是一个“女魔头”——脑洞24小时敞开就算了，还时不时地假童言无忌之名，恣意拿捏我的社恐特质。
    唉，这样的零血缘亲妹妹，可真是我的造化呀！害得我屡屡反思己过——我当初发出的信号，是不是被老天爷给翻译错了！
    唉，爸呀，你这把年纪了，需要的是未来安安稳稳的一日三餐，而不是劲爆的爱情游戏！
    话说，世间女人千千万，你到底咋挑的，咋就能挑中一款买一赠一的女魔头啊？
    不对，我应该看在自己亲爹的份上，对人母女俩客气点！
    叫她女王？
    我亲妈肯定会不高兴！
    那就权且用我那冤家的言论，称呼她为二哈后妈！
    二哈一样的女人，跟二哈那狗有得一拼！
    正常时，清峻高贵！言行举止，颇有圣母风范。
    疯魔时，拆家拆庙，双商满格！
    当我一点点领教过她的模式后，我竟开始好奇她的脑子！
    那里肯定住着一只哈士奇！
    似乎也不够准确！
    她的脑子，或许可以称作多系统并机工作结构，最起码也应该是一个初级的24小时工作制的并联电路！
    嗨，真是开了大眼了！
    我，一个“武术世家”的大男孩，奋斗到体育类研究生阶段了，突然给我转向脑力考察，还是文武兼备、文理俱通的那种。
    其实，说什么“武术世家”，只是因为我爷爷的爷爷曾经练过太极拳，并且传授给了我爷爷。
    后来，我爸进入武术学校系统学习，也是得益于此。
    再后来，我爸拿过柔道冠军、各种武术奖项之后，竭尽所思将传统武术做了综合的传承式发展，更让我爷爷骄傲得像只大公鸡。
    他常常跟他的拳友们说：“我不能给儿子丢脸，不能让中华武术在民间失传！”
    这样的夸夸其谈，大家都心照不宣，就图彼此面子上过得去。
    就是这样一个好吹点牛又有些功夫傍身的社牛老头，去世前却痛哭流涕：“我最大的心愿是生儿子，最大的遗憾也是生儿子。我高兴，我三十多岁上，终于有儿子了，可我没想到，却是你这样一个木头疙瘩！”
    我爸全程黑着脸，默默地恭听来自父亲的临终“训诫”。
    “人啊，一定要懂得变通，要与时俱进，榆木疙瘩是会苦一辈子的！”
    我爸依然如故，除了点头应是。
    “我研究了一辈子的人性，就练成这么点活道劲，你就是看着、听着，也该会了呀！咋就只会喘气呢？”
    爷爷捶胸顿足的样子，即使他去世多年，我依然清晰记得。
    等他老人家云游九重天后，我爸妈的家就彻底进入了冰河时代。那种冷冽，让我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死寂”这个词，也不断敲击着我的脑袋和心房。
    就这样，他们又冰冰凉凉地“演”了三年的“哑巴”夫妻。
    在我本科毕业前夕，我妈撒手人寰！
    然后，那个我曾经百般抗拒，却又不得不回的家，就只剩下了我这只单身狗和我爸这位老鳏夫。
    逢年过节，别人家，欢声笑语，到处都是暖暖的幸福。
    我的家，永远保持神秘幽暗的暗黑系，冷入骨髓，死寂得可怕！
    那曾经让我头疼的争吵和冷战，此刻通通没了。
    我爸连赏我一顿皮肉之苦的冲动也一并没了！
    他除了催我结婚生子之外，跟我没有任何赘言！
    “爸，我还没毕业呢！”
    “结婚又不影响你毕业！”
    我只能愤恨地把自己扔上床。
    别人家的父母催婚，好歹也等儿女工作之后。我爸就仗着自己有俩钱，竟然在我亲妈病重的时候就开始催我结婚了！
    “体育类的，重在锻炼和实战，学再多理论，不会用也白搭！所以，对你来说，本科就够了！看着你结婚，你妈也就安心了！”
    “可，可问题是，我都没毕业呢，谁家愿意牺牲自己女儿嫁我？难不成让我找个比我大的？你觉得，大我多少合适？”
    他老人家终于闭上了嘴巴。
    直到最终，我因为害怕被我爸强势催婚而选择考研，我爸再也没提过那句“结婚又不影响你毕业”的话来。
    我爸呢，曾经是运动健将，他的心理素质跟他的身体素质一样坚强。我亲妈的离世，他应该会如释重负，甚至暗自窃喜。
    可我就不一样了。
    虽然我妈，初中毕业后便开始工作了，但血脉，让我深陷痛苦自责的泥淖中，难以自拔。
    我那曾经叛逆的光芒悉数尽灭，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能于梦里再见我妈一面，好好地跟她表达我的歉意和懊悔。
    我，据说是我爸妈初尝禁果后的产物。
    那个年代发生这种事，我爸就非娶不可了。
    自然，我爸人前风光的背后，是我妈因为自己初尝禁果，被罚伊甸园里做奴婢的苦涩。
    而她这一做，就是二十二年，耗尽了她的人生。
    我妈临终前，颤巍巍地指着我爸，咬牙切齿地说：“洪伟，从此，我们恩断义绝，我只祈求老天爷开开眼，送你一个让你掏心掏肺也得不到的女人，让你也尝尝我的苦！”
    也因此，我对我爸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最基础的怨恨，自然是因为我爸强势篡改我的高考志愿，导致我一生最重要的飞翔时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年，我的志愿表上，只填了一项“清华大学”。
    可是当我旅游归来，录取通知书却是本地体院柔术专业，而且是以专业课第一名被提前录取的。
    “这一定是闹鬼了，一定是有人调包了我的志愿！”
    我发疯一般联系考生管理中心，亲自跑去我们高中调查取证。
    结果，均被挡了回来。
    我烂醉在街头，躺卧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心求死！
    据说，烂醉的我是被我爸扔进车里的，向扔垃圾一样嫌恶！
    醒来后，他向我坦白，“你的志愿是我改的！”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我气到爆炸，“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那你干嘛不早点做掉我呢？你哪怕让我给车轮当人肉垫子呢！”
    “你是我儿子！我必须为你的冲动和倔强负责到底！”
    他中气十足，毫无篡改我志愿，更改我人生航道的愧意。
    “‘负责到底’就是改我志愿啊？”
    “你的成绩根本考不上清华！”
    “不可能，我有各种加分！”
    “那又怎样？你，资质平平，就算削尖脑袋进去了，也只是浪费青春，做无用功！”
    “你说无用就无用啊！”我尽情恣意着自己撒泼的潜能。
    他犹如暴怒的狮王一般吼我，“你看看你，又懒又没天分。我没逼你这几年，你拿过啥理想成绩？”
    天爷唉，他说的竟然是事实。
    小学时候，拿过少年组武术季军，这好像是我武术方面最好的成绩。
    初一那年，参加全市中学生联赛，拿了个游泳的第四名。
    田径类的，我始终如一地秉持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毫无寸进。
    直到高考前夕，勉强吃老本，侥幸拿了一次市级第三。
    可我仍然觉得，是我爸斩断了我的清华梦！
    于是，我气鼓鼓地去报到，吊儿郎当地度过了大一的第一学期。
    体院几乎一半的老师是我爸的队友或者学生，所以，我的放浪形骸，其实在第一个月就被密函告知我爸了。
    密告就密告呗，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我要让我爸后悔自己更改我志愿！
    在学校，我胡作非为，颓废不堪直视。
    整整一学期，我家里都是空荡荡的，我父母就跟离家出走了一样！
    “快过年了，他们总是要回来的！”
    于是，寒假第一天，我顾不上疯玩，急吼吼地求教于我熟识的长辈们，将过年的一应事务详细记录，逐条完成。
    我以为我爸妈一定会感动于我的“懂事”，我殷切切地期待着他们的首肯。

 第2章 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然而，我等来的不是父母的肯定，却是一顿暴揍！
    大年初一，我被我爸拎到了他的武馆里，被他狠狠地“修理”了一番。
    他那“杀红了眼”的表现让我心生恐惧，乖乖接受他的十八般武艺悉数使出。
    他应该是终于泄恨了，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原处，喘着粗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可我呢，我想象着自己像鲱鱼罐头那样被塞进罐头瓶里，待售。
    不对，我爸应该只会给我顺手扔掉！
    我觉得，我应该是残了，想象着在我起身的那一刻，我的骨头哗啦啦地散落一地，血肉自由行走的场景。
    也不知想了多久，想到自己思维空洞，我仍然原地躺着。
    我以为我爸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
    然而，地上却找不到一丢丢骨肉分离的痕迹。
    我不甘地认为自己肯定是满脸伤痕，瞎眼歪鼻。
    忍痛冲到镜子前，却发现肉眼可见之处没有一丝伤痕，连淤青都没有！
    偌大的武馆，这个我爸平时教授学生武术的地方，在大年初一这天，却上演了一出父与子的巅峰对决。
    冷冽的地方，我爸的满脸杀气更像某种致命武器，我根本不敢直视于他。
    我虽然连大气都不敢喘，内心却毫不服气他的粗暴。
    偶然间的目光交接，我爸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将我劈了个稀巴烂。
    而我，依然像是明知犯了错，却不知错到哪一层，会引起何种家庭震荡的幼儿，桀骜又委屈。
    我当时想，假如我是一个没生命的物件，我爸的功夫，肯定会把我撕碎了扔进垃圾桶，然后连垃圾桶一燃！
    “小子，今儿只是小惩大诫！你给我记好了！”
    可怜我只能心里暗暗发狠，“天啊，这是亲爸吗？我都被你捶成肉酱了，还只是小惩大诫！”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还想这么吊儿郎当，我就把你送去南极！你就老死那边，也跟我没关系了！我丢不起这人！”
    “那你送啊，最好现在就送我去！”
    我的倔强换来又一顿皮肉苦。
    可我分明看到了他的泪水。
    那是我爷爷去世时，他的脸上都没出现过的液体！
    如今，他的全行当技能也没能阻止他的男儿泪！
    我震惊了。
    而后，他喘着粗气，倒在原地，发出最后通牒，但也有点像是求饶。
    “洪子阔，我和你妈这辈子也就这么点能耐了。你想读书，想读好大学，这很好。可是，人不能空有志向不努力啊！我们本身就没啥学习的好基因给你，没啥好条件帮到你，你自己还不努力？人家清华不为你这种空想好事的人留门，连条缝都没有！”
    “谁说我不努力？”我硬着头皮自我申辩。
    “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配叫努力？”
    我无言以对。
    “你已经十八了，成年了。今儿我就跟你交个实底儿。”
    我仍然懒懒地躺着，我的气愤不平，我管他交的实底儿还是虚底儿。
    “你妈，胃癌晚期。医生说，可能，活不过今年！”
    我先是一愣，然后，原地腾起。
    “我知道，我和你妈呢，这些年，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你妈照顾你，照顾你爷爷奶奶，照顾这个家，实在也没我挑理的地儿。你妈一直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瞎鬼混，今儿我也不嫌丢人了，我是，我实在是没那方面的兴致了！”
    “只对我妈一个吗？”
    “所有的女人，我都提不起兴趣！”
    “那你能确定，你在外面没给我添个兄弟姐妹啥的？”
    “你个混蛋玩意儿！”
    “那咋可能提不起兴致啊！难道你都没那方面的想法吗？大虫说他爸在外面至少有俩女人呢！”
    我爸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道，“我肯定是锻炼伤着哪儿了才这样！”
    想起大虫爸爸方方面面不如我爸，还能到处勾引异性，我不禁为我爸感到惋惜。
    虽然我因为父母的冷，拒绝一切异性，但我还是有正常的生理反应的。
    我爸才四十二岁呀，四十二岁就没兴致了？
    天啊！
    那人家康熙、乾隆六十多岁咋生的孩子？
    按理说，我妈虽然不是超级美女，但也算得上中规中矩的小家碧玉呀！而且我妈，温婉贞顺。
    通过我小时候的照片，我也不难发现，要不是遇到我爸，我妈肯定能嫁一个视她如珍宝的丈夫！
    只不过，我妈因为没考上高中，进了纺织厂工作，在那里一干就是五年。
    后来，因为形象好，被同院的酒店经理看中，“选拔”她进了五星级酒店。
    在那里，上进的她，几乎干遍了酒店的一应职务。
    就在经理准备提拔她，任客房部经理之际，我妈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个将我妈从少女梦中惊醒的坏种，就是我！
    这是我外公的怨气，也是我爷爷开心的话！
    爷爷们从年轻时就在同一家工厂里，从同一个车间一直斗到我爸妈组建家庭。
    初尝禁果后，我妈就被我这个意外，给封印了一切，婚姻更是将她囚禁在了家庭这个牢笼里，一生都没能出狱。
    而我，从幼儿园开始，喜欢的女生可谓是千姿百态。
    懂事后，我渐渐明白，男人的爱不过是因为单纯的喜好！
    所以，要说我爸在外面色彩缤纷，我或许还能相信。可若说我爸没那方面兴致，要不是他亲口说的话，我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我爷爷就算一把年纪了，看见身材曼妙的蛇腰女郎，他都会啧舌半天。
    而且，他还屡屡叮嘱我，“乖孙子啊，这女人，不能太老实！就像你妈这样的，抓不住丈夫的心，只能做一个好儿媳，永远走不进你爸的心啊！你将来可不能娶一个你妈那样的，你会被闷死的！”
    “我妈不好吗？”那时的我年纪还小，不懂爷爷的真实意思。
    “女人啊，艰苦年代，被当做工具，当成骡马牛羊，时代要的是她的贤良淑德。”
    我只能眨巴着眼睛，认真聆听。
    “那个年代，越是不注重外表打扮的就越朴实，越适合娶回家生儿育女。可现在，太平盛世，女人就是风景，哪里适合就往哪里钉！既美化了周边环境，还能提升女人自身的品位。”
    “哦！”
    “你们这一代啊，娶媳妇，不仅仅是传宗接代！你一定要娶那种能够激发男人的狼性，调理一个家庭风水和谐的女人。这男人的动力激发出来了，女人也就能轻松快乐，也就不会像你妈那样，辛苦半辈子却得不到自己男人疼了！”
    “爷爷，我爸有几个小三？大虫他爸有好几个呢！”
    那时候，我竟然以爸爸有小三为荣。
    “有爷爷在，你爸他不敢！”
    我妈硬是熬过了三年，熬到了我即将大学毕业，熬到我终于取得了她认为理想的工作。
    这三年，身边人人都觉得我妈是幸福的。可我妈心里的煎熬，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怕她走得太早太快，我会被我爸轻松拿捏。
    又怕我会因为身边女性朋友、同学多而诱惑太多，导致我学业半途而废，前功尽弃，最终还是脱离不了我爸的魔爪。
    还怕我未及毕业，没有收入的时候，我爸就将新人迎进门，导致我一朝变孤儿，从此吊儿郎当、浑浑噩噩一辈子！
    我妈走后第一年，我爸形容枯槁，面色阴沉晦暗。
    他那布满血丝的眸子，除了浑浊，就是黯淡。他平时对我的恨铁不成钢，丝毫不见踪影。
    我曾一度以为，他可能随时会随我妈而去。
    因此，那一年，我犹如一个照顾孩子学走步的老父亲一样，丝毫不敢懈怠！
    第二年，我爸渐渐开始接受徒弟们的邀请，去一些他自己喜欢的地方授课、督战。
    他的眼里仍然有些黯淡，但在提及徒弟们时，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我妈去世进入第三个年头，我爸变化之大，连我这个亲儿子都有些迷惘了。
    我爸破天荒请我吃牛排，还点了红酒。
    “爸，你是不是有啥好事了？”
    “有啥好事？”
    “就是那啥嘛！”
    “啥？”
    我爸的懵逼状态给我整不会了，他迷茫地盯着我一番抓耳挠腮。
    我的急性子瞬间爆炸，直言不讳地问道，“就是，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我爸喷笑。
    笑过之后，他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四十六呀！”
    “你知道，我出门别人管我叫啥吗？”
    “叫啥？”
    “我都被人叫爷爷的年纪了，我还，还‘有对象了’！你不嫌拗口，我还嫌丢人呢！”
    我诧异地盯着我爸的脸看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丝毫破绽。
    我不死心，用嘴指了指桌上的牛排和红酒。
    “嗨！”我爸这才苦笑，“前些年啊，为了给你妈看病，欠了不少钱。”
    “那，那你咋不告诉我呢？”
    “你妈生病，责任在我！哪怕卖肾，我也得自己去救她的命！”
    “爸……”我已经鼻头酸涩。
    “你别担心，你给到我的，我也都用来还账了，所以，你的孝心你妈肯定早都收到了！”
    我的眼眶酸胀刺痛。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我爸第一次主动跟我谈起我妈，承认她的病情起源。
    第一次在说起我妈的时候，让我如此动容！
    如果是个小女生，我相信我肯定会给我爸一个熊抱，然后趴在他肩头痛哭一场。
    可是很遗憾，我是个男的！
    我可以允许别人撒娇，但是绝对接受不了我向别人撒娇，任何人都不行。
    听到这些，我宁愿相信我爸是悔青肠子了——后悔不该对我妈冷暴力那么多年！
    举杯，与他饮尽，我仍然心中澎湃！
    我爸率先打破这重凝重的氛围。
    “今天，其实，是你妈生日！”
    我轻轻点头，补充道，“我妈已经走了两年多了！”
    “现在想想，我挺对不住你妈的！但是没办法，夫妻缘尽的时候，就真的太难回头了！”
    “哪方面？”
    他愣了一下，“各个方面！”
    那晚，我们父子俩信马由缰，在我爸接过一通来电后，便落脚在一片空旷的地方，恣意地停驻在这颇有些寒意的空旷地，任空气中的寒凉拔除血管里的酒精。
    这也是我们父子俩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一起静静地坐在一起，望星空，看远方，聊心事。
    我也难得聆听我爸亲口述说我家曾经的历史印迹。
    “你妈是个善良人，就是思维太狭窄，又不爱学习，导致她越来越不自信。到最后，就连你叛逆期，她也会觉得是她自己的错！”
    我默默地聆听着。
    “最后只能是，在她的小天地里，她把自己箍得越来越紧，就算明知道你舅舅一家在坑她，她也不敢反驳他们！”
    “爸，我，叛逆期，有那么久吗？”
    “也还好！”
    “在我的印象里，你总是打我！”
    说这样的话，我必须提心吊胆！
    然而我爸，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的语气很是放松。
    “那就应该总是不听话！害得我老是手痒痒！”
    “爸，你，后悔吗？”
    “啥后悔吗？”
    “就是，娶我妈，你后悔吗？”
    “……”
    我继续问道，“要是，要是我妈当初没怀孕的话，你还会娶她吗？”
    “不会！”
    “不会后悔还是不会娶她？”
    我知道自己的疑问多此一举，但就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就不会娶你妈。至少，不会那么早结婚！”
    我爸说得很诚恳。
    “而且，你妈当时，已经被内定为客房部经理了。那可是当时的五星级酒店呢！”
    “那，我爷爷他们，据说斗了一辈子。你和我妈，他们，没反对啊？”
    “你外公，知道你妈怀孕后，当时就晕倒了。”
    我吃惊地看了眼身边的老爸。
    “搞清楚状况后，你爷爷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摁倒在你外公病床前，要我发誓。第二天他又逼着我，去跟你妈领了结婚证，你外公才慢慢好转了！”
    “掐着你脖子？”我纳闷，“你不是柔道冠军嘛！”
    “你个没大没小的，我就是武林盟主，也没跟自己亲爹动手的道理？”
    “那，你恨我妈吗？”
    我爸摇了摇头，可是随即又“嗯”了一声。
    “队里知道我领了结婚证后，我就被边缘化了。就这样，我坐了大半年的冷板凳。我受不了那样的落差，所以就，申请退役了！”
    “哦！”
    “然后呢，也算是机缘巧合！我第一个教练，知道我退役后，就拉我去他的体校任教。在那儿，我教了三年的学生。你奶奶病了，需要人照顾。你也该上幼儿园了。我们就又回来了。”
    “回来后呢？”
    “回来以后，我也实在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你妈也没法再去上班，所以我们一家就又啃老了一年多的光景。那段时间，靠你爷爷、外公两家接济着过日子，的确很煎熬！”
    我曾经根据我舅舅、舅妈对我妈的张牙舞爪，揣摩过一些这方面的原因，却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
    当然，难以揣摩的，还有我爸那被迫放下的尊严！也难怪我爸不喜欢跟我舅舅一家打交道。
    而我，也正在我爸的回忆中，一点点地把自己沉入我家那段晦暗无光的岁月底部，与其同呼吸，共命运，切身体验一次我父母的艰辛苦楚。

 第3章 老爸抛出盲盒

    那段渐渐尘封的岁月，就算我只是隔靴搔痒般体验，也觉得窒息，只好引领我爸赶紧走出那段痛苦时光。
    “那，爸，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想到要做武术培训的？”
    “就有次，我接你放学，幼儿园门口有人发传单。发现有武术培训，我就过去跟人了解了下情况。才发现，原来我在体校教学生的东西，还能拿来市里做专项培训，还能打出自己的特色。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跟世界首富一样。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跟你妈商量，准备先租一家小一点的场地，先从少儿武术做起，先把你给练起来。”
    “我妈不同意？”
    “嗯！”我爸听起来很平静，“你妈当时非常火，说我们一家三口连糊口都要靠老人接济，我不想着正经找个工作踏踏实实干，净想些不着调的！”
    我爸陈述着，我也在默默地想象着我妈当时的神态和语气。
    “嗨，那一顿给我损的呀，我是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我爸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悠然道，“后来，不知道你爷爷从哪儿知道我们吵架的事儿，就跟你外公俩人，又借又凑的，偷偷给了我十万块钱，让我去做，只是先别告诉你妈。你外公还叮嘱我，你妈心思窄，眼界也不宽，这些年觉得拖累老人了，发火也不是完全针对我！”
    关于我家的成长史，我一直以为会随着我妈离去而永久尘封。如今，第一次听到，我感同身受，血脉偾张，连呼吸都觉得多余，生怕漏听一个字，乃至一个语调。
    “从那以后，那十万块钱就成了我的心病，也成了我的动力。你妈虽然没再说啥，但她主动承担起两边老人的照顾，就算是她给我的最大支持。”
    “我只用了三年，从不足一百平扩充到了五个校区。每个校区学员都超过了一百名。然后，我又近乎疯狂地承包了游泳馆、球馆，我一心想要做成世界连锁品牌，债务最多的时候，超过了千万。”
    我竟然情不自禁地，暗暗为我爸捏着一把汗。
    “你奶奶去世那年，我在老家待的时间有点长，听到了一些爷爷辈的老人讲述他们的历史。我当时就像被点化了一样，就整理起了自己的状况：底盘大，负债多，我还一门心思地想把摊子铺得更大。”
    他当时是怎样的醍醐灌顶，我不知道。但凭着此刻他的苦笑，我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当年的些许惶恐。
    “想通这些后，我突然一个激灵，我想我或许真的走得急了点。有了这个觉悟，我就开始操刀规划了。那些我能拢得住的项目，改成加盟合作型的。至于游泳馆、球馆这些，我本身也外行，也没多少心思去打理，就直接盘出去了。然后我就专心带徒弟，全力扶持加盟校区。我想着，品牌的质量不能忽悠人，只要我把品牌打出去，就相当于广告打出去了。现在看来，这个在当时很不被人理解的做法真是太正确了！人生在世，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钱！关键这钱，挣多少感觉都不够！但是对我来说，背着债务煎熬的每一天，我是真的够够的了！”
    “钱应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是呀！”
    “那你当年还嫌我不切实际！我的不切实际，看来是完全继承了你的呀！”
    “那年，我一知道你假大空的想法，我是真急了。可是我也实在是，老虎吃天，没处下爪呀。要不是你姨夫说，你的志愿填的太随意，你那年肯定就落榜了！”
    “我当时就想去外地上大学，就想离你们远远的！”
    “你知道我看到你的志愿，啥感受吗？”我爸仍然气愤，就像刚刚发生的事儿一样，“当时我都能感觉到我的血压直接升到两百八了都。我跟你姨夫俩，连夜给你重新估分，重新选志愿，干了个通宵。好在，有惊无险，体院第一个提了你档案！”
    “可我离家万里的梦想破灭了！”
    “就你当时那德性，到了外地，还不定变成啥熊样呢！”
    “我有那么差吗？”
    “你是我的种，你啥样我能不清楚吗？”
    这份甜蜜的负担，令我喜忧参半。
    “爸，那，我妈也走了两年多了，你以后咋办？”
    “啥咋办？”
    “我觉得，你总得有个人陪着！”
    “你放心，我可没在外面乱搞过，等我死后也没人敢来跟你抢财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
    “我，唉，是我爷爷说的！”
    “你糊弄鬼呢，你爷爷都走了六年了，这会儿你跟我说你爷爷说的！托梦给你说的啊？”
    “不是！”
    就算我说是我爷爷托梦给我的，我爸也不会相信。
    他的武力值已经让他明确表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
    不管那个“神”是不是他的至亲。
    “我刚上高一那会儿，暑假有女生来家里玩。我爷爷就跟我说，这个女生只适合玩玩，那个女生连玩都不适合一起玩！”
    我爸嗤笑了一下，便不再吭声了。
    “当时，我爷爷说，我们这一代，女人也能闯荡天下了，比他们那一辈儿要求更高了！当时估计也是怕我走错路，我爷爷说，男人一辈子，就得有个让他想要惯着的女人管着，要不然就会出问题。爷爷让我一定要沉住气，还说，好女人不怕剩，就怕冷！当时我也不懂，现在看的话，爸，我听人说，夫妻之间的怨念是会成真的！”
    “成啥真的？”
    “我一直忘不掉，我妈走前说的那些话！”
    “你妈那是生我气呢！别当真！”
    “可是，爸，你想想，邢主任都五十二了，上个月才娶了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老邢就是个老顽童，一辈子都玩不够！这下看他咋把人小姑娘捧上天！”
    “我的意思是，爸，毕竟你才四十多，我也已经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尽快再找个人！哪怕比我小的，我也没啥介意的！”
    他冷笑一声，叹息着，“不找了！”
    “爸，别呀……”我差点就把怕他催我结婚的话脱口而出。
    “不找了！再过两三年，我就能抱孙子了，就不找这种麻烦了！”
    “你抱谁家孙子？”
    在我爸的逼视下，我被迫缴械投诚。
    “我真不打算结婚！真的！”
    “你少给我犯浑！”
    他用最软的语气，发布着让我最不敢反抗的命令。
    “爸，我也怕麻烦！我还没玩够呢！可不敢这么早就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啊！”
    我爸罕见地拍了一把我的肩膀，用悲悯的语气冲我道，“你可以先处着，别先整出个孩子来，就啥都好说！”
    “可是，现在的女人，一天天事事儿的，我一个看客都觉得累！”
    “儿子，爱情呢，需要用心慢慢地去感受、去品味。别像我这样，没碰过女人，见一个就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好，我，我试试！”
    “啥叫试试？”
    他似乎并不满意我的答案。
    我的逆反心理顿时惊涛骇浪。
    “爸，你要想清楚，万一，万一我遇不上个贤良淑德的女人，你也会被连累的！不如，你先找个能照顾好你生活起居的人，我也好放心啊！”
    我爸陷入了沉默中。
    我自认为我爸是被我的话给刺激到了。
    我们爷俩那次谈话后没多久，在我还在回味我爸那天的话语时，我爸的大徒弟，也就是我的大师兄方正威给我发来一张照片，一个女人的照片。
    “威哥，这是几个意思？”我好奇地问道。
    “你觉得这人咋样？”
    “威哥，我还想考博呢，不考虑交往！”
    “你啥眼神？好好看看清楚！我是觉得她跟师父挺搭的！”
    我惊恐万状，却不由得讥笑道，“威哥，你胆儿肥，敢给你师父保媒拉纤啊！反正你别拉我下水，我可是被他揍怕了的！”
    “你以为我师父还用得着谁给他介绍吗？”
    “啊？”我纳闷，“难不成，他孔雀开屏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啊！我啥都没说啊！”
    威哥的圆滑，让他顺利勾引出我们共同的心里话，他却全身而退。
    “威哥，快快快，咋回事？啥来头，这女人？”我的好奇心被成功唤醒，无暇顾及其他。
    “那你啥时候有空？”
    “随时！”
    “嗯，”威哥思忖着什么，半晌才道，“这样，你等一下，我联系一下老三，确认好时间和地点再给你确切的答复！”
    “那你俩可要快点啊！”
    老爸抛出这样的盲盒，让我激动又忐忑。
    老三是我爸的第三位徒弟，大名尚赫，入了我爸的坑后，按“正”字辈，改名尚正赫。
    没几分钟，赫哥直接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地道，“这女人是我这儿一学员家长，还是年前搞活动时候，师父特地推给我的！”
    “推给你谁？”
    “是师父给我推介的学员的家长！想啥呢你！”
    我讪笑着追问，“那，这女的，啥来头？多大年龄？”
    “具体的，我还在查。不过，子阔，我们觉得，师娘也走了快三年了，师父老这么孤单单的，也不是个事儿！你说对不对？”
    “对！”
    “所以我们合计过了，要这事是真的，那我们就齐心协力给师父撮合一下，也算我们尽孝了！子阔，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我勉强做出轻松样。
    “那就好！”赫哥来了精神，“我们做晚辈的，总要长辈过舒坦了才能自己快活，你说对？”
    “对对对！”我连忙迎合，“可是赫哥，这年头，再婚，好像都心怀鬼胎的多！老头那么单纯又刚直的，别给整崩溃了！”
    “我师父不是总羡慕人家学历高嘛！我可听桑教练说，这孩子说她妈是本科学历！”
    “这学历，你师父这大老粗跟得上趟不？”
    “学历只是过去学习力的证明。如今的一切，她未必跟得上我师父的趟啊！”
    我笑嗔，“好，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地都护内！”
    虽然我嘴上否认，但心早被我爸的暗里活动和赫哥的分析撩拨得痒痒的，“那现在呢？咱们咋办？”
    “我刚听说，明天少年宫有一场‘少年中国’启动会，师父答应了去坐镇！”
    “然后呢？”
    “你不来吗？”
    “不不不，我才不要没事找事去听你师父唠叨呢！耳朵都长茧了！”
    “内部消息，这家长已经请假了，说孩子明天要去少年宫参加舞蹈比赛！”
    “啥意思？不是你那儿的学员嘛！”
    “就是说，那孩子同时还在其他地方学着舞蹈，明天同时间段，在少年宫参加舞蹈比赛！”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
    “那，在你那儿学的啥？”
    “就是我们的儿童特色课呀！唉，哥给你说啊，关键就是这试课，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亲自给讲解示范的！当时可羡慕坏了一批老学员呢！”
    “你师父现在孤家寡人没人管，八成也是闲的，想证明自己老当益壮！唉，哥，你们可得监督着点，别让老头儿强闯别人家花园，晚节不保啊！”
    “哎哟，子阔，你咋就听不出来这中间故事呢！”
    “赫哥，这有啥故事？我觉得你师父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老师父了，不跟你们显摆两下子，心里痒痒啊！”
    “这样，你明天，稍稍伪装一下，赶八点悄悄到少年宫，咱们拿事实说话！”
    “这是要证实你师父红鸾星动吗？”
    “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
    “只要你别不高兴，就一切好说！”
    “我有啥不高兴的！要是真有女的能耐，能抓住你师父的心，我绝对高看她一眼。唉，一眼有点少，我绝对奉她为偶像！”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赶八点，务必到，接头地点，我们电联！”
    为了做得像，我跟我爸撒谎，说我周末要跟同学去爬山，就不回家了。
    我爸像是松了一口气，好像又有些失望地说：“那你玩你的！我明儿还有事儿，反正也有可能见不到面儿！”
    我全副武装，来到两位师兄指定的地点，谁知他们的伪装比我更夸张。
    每人一副蛤蟆镜，衣服也嘻哈风十足，颇像是街头混混出来炸街一般。
    相比之下，我更像是来参赛的，或者可以直接升任评委的假正经。
    “子阔，让你伪装一下的，你打扮这么板正的干嘛！”赫哥快人快语。
    “我怕露馅，都不敢回家。学校的衣服全是运动装，就这套装备还是跟我同学借的！”
    “没事，只要不是常穿的，就不会引起师父注意！”威哥护着我。
    “那现在，”赫哥跃跃欲试的样子，比我这个亲儿子更急迫，“咋办？单枪匹马还是协同作战？”
    “根据你嫂子的行为判断，家长们，尤其是妈妈们，一定不会错过孩子比赛的精彩瞬间。唉，老三，那家长你认识？”
    “认识！”
    “那你和子阔，你俩就去看台，注意找个隐蔽的位置。我去盯着师父！”
    “唉，哥哥们，万一他俩一中午都不联系呢？”
    威哥质疑道，“老三，你没跟子阔说明白啊？”
    “哦，昨儿忘说了！”
    “忘了啥了？”
    “就是啊，这女的，唉，反正当时，师父跟我要了个最底价给那孩子，只报了一年的课。按惯例呢，我们报三年以上的课才能给这样的优惠！”
    “都到这份上了？”我不禁脱口而出，“那他干嘛不自己给人掏钱呢！”
    “你不懂！”威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赫哥继续说，“你就别铺垫了，直接上重点！”
    “上周末，我那小姨子给我发消息，问我，‘你不是说你师父不近女色嘛！敢情是人家偷偷再婚了呀！’传过来的照片就是师父跟那家长。我还特地找那孩子教练确认过的！”
    “在骨科医院吗？”我知道赫哥的小姨子是骨科医院的护士，完全得益于他想撮合我和那小姨子。
    赫哥点头，“我听说那家长这两天把脚崴了。”
    “那，你俩都不担心，万一，是你师父伤筋动骨呢！”
    两位师兄相视一笑，赫哥说：“我周一就特地去看过师父了，他一切都好！”
    车旁，家长们如同阵前厮杀一般疾步冲入候场区。
    我们三个大男人，虽然在车里坐着，却一个比一个紧张、激动。

 第4章 抢月老的活儿

    突然，赫哥激动地指着窗外叫我，“唉唉唉，子阔，看见没，就那个，那个，穿白色外套那个！就是她！”
    “哦，果然看起来像是有伤的样子！”威哥叹道。
    “旁边就是那孩子！”赫哥继续介绍，“最新消息，那孩子，三月底刚过的九岁生日，现在北星小学，三年级！机灵鬼一个，但好像也挺内向，反正教练没能套出来多少有用信息！”
    别的小朋友被家长簇拥着，快步进入候场区，唯独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搀扶着自己的妈妈，缓步走上台阶。
    我们在车里，又离得远，听不到她们娘俩说啥。但是看她们的神态，应该是比较愉快的话题。
    “要不，给师父打个电话？”威哥急了。
    “你打？”赫哥已经开始正装，戴眼镜，讪笑道，“我怕我会说漏嘴！”
    威哥叹息了起来，“这么好的机会，师父不应该错失良机呀！唉，老三，你那边消息到底通知到师父了没？”
    “威哥，我是亲口跟师父透露的，不应该出岔子？”
    “对了，子阔，”威哥突然看向我，“还是你来给师父打电话，你就假装问他在哪儿！”
    “你俩倒是挺上火呀！”我笑嗔他俩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我爸的电话根本没耽搁就接通了，这是我这二十多年根本没有过的待遇。
    “啥事？”
    “啊，爸，”这样的殊遇让我受宠若惊，差点就忘记自己初衷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啥事，快说！”
    “呃，”在两位师兄的注目礼中，我硬着头皮现编故事，“我想起来，我不是买过一套西装嘛，得麻烦你帮我晾起来，下周我要用！”
    “还有啥？”
    “就这事！”
    两位师兄急得，就差夺过我手机自己问了。
    “那就挂了啊！”
    “爸，你在哪儿干嘛呢，这么着急挂电话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叽的！”
    “你到底在哪儿呢？你说个地方，我也好安心！”
    “我在少年宫，准备讲座呢！”
    “真的假的？你这么冲的劲儿，少年宫的小不点儿能受得了？”
    “你没正事就挂了！我忙着呐！”
    “你到底忙的啥嘛？你哪时候拓展到少年宫了呀！要不，还是我去帮你？你别给人小不点吓哭了！”
    “不劳你大驾！爬你的山去！”
    不等我说话，我爸就挂了。
    “看，我就是被这么骂大的！”我自嘲。
    两位师兄向我投来饱含同情的目光。
    “算了，再等等！”赫哥却一反常态地劝道。
    “还等啥？”威哥不解。
    “里面有我派的眼线呢！”
    威哥看着赫哥，坏笑了起来。
    “唉，两位哥哥，说半天，你俩到底是期望你们有新师娘，还是纯粹想拆散人家？”
    威哥郑重问我，“子阔，那你呢？有啥想法？”
    “把一个孤单小老头撂家里，你们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啊！”
    “你真的不反对？”威哥惊喜地与赫哥同问。
    “我唯一担心，这女的到底啥来头，先不说会不会跟你们师父耍心机，单就带孩子这一条，不知道入不入得了你们师父的法眼！”
    “子阔，这个你放心！”
    “对呀！我从十四岁跟着师父，”威哥补充证据，“武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师父绝对不看其他女人第二眼！”
    “对对对，”赫哥也急不可耐地补充道，“男人的眼神是不会假的！”
    “是吗？”我诧异。
    “唉，你还是个孩子，还不懂啊！”
    赫哥竟然嘲笑我！
    被威哥拍了一把，他才略有收敛。清了清嗓子便继续道，“这女的，叫白小瑛，离婚有一年多了好像。那孩子说，她妈四十岁了。是外地一所师范大学的，历史专业，本科！现在住的是公租房，目前就这些。对了，那孩子叫圆圆。”
    “小名儿？”
    “嗯！”
    “知道小名儿，有啥用？”
    “子阔，以后跟师父聊天，这小名儿就是突破口啊！”威哥提醒我。
    “唉，说到底，你俩还是把这最艰险的任务交给我了？”
    “我们也希望你能和这圆圆，兄妹和睦，让我师父专心体验一场轰轰烈烈的黄昏恋！”
    “他那心脏受得了轰轰烈烈的黄昏恋袭击吗？”
    “所以，你要尽可能地跟这个圆圆小妹妹搞好关系，让师父心里有个实底儿！”
    “你俩在抢月老的活儿呀？”
    “没办法，师父壮年鳏居，我们做徒弟的咋好意思过自己的小日子呀！”威哥还叹息着对我和赫哥道，“这女的最好穷得叮当响的那种，攻坚难度会大大降低！”
    威哥退伍前是部队文书，说话总会爆出某些文绉绉的专业词汇。
    “可是，哥哥们，你们想过没，她一个离异女人，要是真穷得叮当响，那她靠啥养孩子？还学舞蹈又学武术的！”
    “我正在跟那孩子舞蹈学校那边打听呢！”威哥抢先解决我的疑惑。
    “她们小区那边，我也有眼线去采集信息呢！”赫哥竟然也供认不讳。
    “你俩……”
    他们坏笑着解释，“就是大方向确定了，才敢跟你说这事呀！”
    我无奈地顺势看向窗外，下一秒惊得我魂飞魄散，“坏了，我爸的车！”
    “哪儿？”
    不经意之间，从后视镜瞥见我爸的车缓缓驶过，吓得我们哥仨一阵慌乱。
    赫哥反应过来，“唉，今儿，我车限号呀！”
    “那这车谁的？”威哥仍然心有余悸。
    “我老丈人的！”
    “吓死我了！”我率先叹道。
    然而当我做贼似的下车查看，我爸的车竟然消失不见了。
    “不对呀！”威哥镇定后，智商瞬间满格，“讲座九点才开始，现在才刚八点，师父真就到了？”
    我和赫哥思索着，却仍然没有头绪。
    “你俩看啊，刚刚，那女的，叫啥来着？”
    “白小瑛！”
    “对，这个白小瑛，她和那圆圆妹妹，是不是从这个方向过去的？”
    “师父从我们后排停车场出去了？”赫哥忖度着。
    “那，是不是，师父专门送这圆圆妹妹来比赛的？”威哥提示道。
    “对呀！我咋没想到呢！”赫哥拍着大腿，一副错过一个亿的神态。
    “唉，走走走，快进去！”
    “进哪儿去？”我茫然。
    “看台！”
    进到看台又想怎样，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两位师兄。
    只是，我的心中七上八下，酸涩中似乎又有几分欣喜。
    在赫哥的指点下，我和威哥换座到了白小瑛的后排。
    看着她又是拍照又是鼓掌的样子，那一刻，我竟有些艳羡那个台上的小姑娘了。
    当白小瑛接通电话突然往后排看时，我和威哥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而后听她柔声道，“哎对，还得一会儿呢，你忙自己的事！完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不了不了，刚刚已经很麻烦你了！已经太不好意思了！等我康复了我再好好请你吃顿大餐，郑重感谢你的帮助！”
    那边说的啥，我和威哥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是呀，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哎呀，这种事咋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走神了，没把你车撞坏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和威哥听得是一头雾水。
    “是的，我骑车也就只是接送孩子的，就图路上不堵车！车没事，接送孩子也没多大影响！真没事！你不用内疚！真的没事儿！唉，不用不用！”
    我和威哥虽然听不懂她的前言后语，但仍然期待奇迹出现。
    “暑假啊？还有两三个月呢！哦，我本来打算带孩子暑假出去玩几天的。现在看，我可能就得好好修养了！不用不用，不用，真的，我这一把年纪了，不抓紧养好，以后会拖累孩子的！”
    我心中暗暗分析，她听起来是一个有担当的良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贤妻。
    “孩子也就舞蹈和武术要出去上，平时基本都不出门的！每天也就接送一下，真不费事的！骑电动车就是图个方便快捷！真没事的！保险报销完了基本就花不了多少了！你真不用在意的！呃，好好好，孩子表演结束了，我先不说了！你忙！”
    听惯了我妈的暴躁，如今听到这种如燕呢喃的说话，我着实有些不知何处的感觉。
    看着她冲台上等待结果的孩子们缓缓招手的样子，我心中感慨，“这么一个风拂柳一般的女人，真的能够俘虏我爸那颗粗糙的心吗？”
    “赶紧撤！”威哥肘了我一下，同时听见他给赫哥打电话道，“老三，该你出场了！记住，千万别先把子阔给供出去了啊！”
    两位师兄也怕我爸发飙，怕我遭受来自于他的“飓风洗礼”。
    我和威哥在几步开外，看着赫哥装模作样地来到白小瑛的身边。
    拿着摄像机的赫哥，假模假式地对着台上台下一顿乱拍。
    缓缓坐下时，他瞟了一眼左右两边。“惊诧地”指着旁边正紧盯着台上小朋友们的白小瑛，假意思索道，“唉，你不是那谁嘛！”
    白小瑛张望了旁边一眼，发现并无人影，便再次看了一眼赫哥，微笑着道，“你是，正赫道馆的教练？”
    “那你就是圆圆妈妈，我没认错？”
    别说，赫哥也算是一枚混迹于市井的演技派了！
    “唉，是我！没想到教练还记得我家孩子啊！”
    “当然记得啊！这么多学员里面，也就圆圆乖巧懂事又机灵。最主要啊，您这位家长心态平和，没有焦躁不安，孩子学的也就轻松了。”
    “嗨，女孩子嘛，只要懂点防身术，能保护自己就够了！”
    “唉，您说的太好了！我见过好多学员家长，一上来就问，学完柔道孩子能到啥程度。还有的，估计是被武侠剧给看迷了，上来就问，我家孩子学一年能练到第几层，学三年能练到第几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呀！”
    “那应该都是我们传统武术被神话的结果！”
    “您说的太对了！”
    “教练，不好意思，孩子比赛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是吗，我都没盯住我那外甥女的场啊，这下可要被我姐给骂惨了呀！”
    “那，教练就赶紧去候场区找孩子。老师说过，表演结束，会统一带孩子到候场区，家长去那儿统一接孩子！”
    “唉，那，那就赶紧走！”
    白小瑛面露难色，“呃，教练，你先去，我后面慢慢走着！”
    “那孩子不该等急了呀？”
    她浅浅一笑，“不好意思，我脚有点不方便。已经跟孩子说好了，耐心等我的！”
    “那，没关系，我扶着点您！”
    “不用不用，谢谢教练啊！”
    “那，您这样，是咋带孩子来的呀？”
    “哦，我打车来的！”
    赫哥明显一愣，不由得看了眼躲在一边的我和威哥。
    恰在此时，白小瑛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讪讪地对赫哥说，“教练，你先走，我接个电话。”
    赫哥无奈告辞，挪着碎步向外走去。
    “喂，洪教练你好！唉对，刚刚结束，我正准备接孩子回家。唉，你不用操心了，早上已经很麻烦你了！真的，我跟孩子打个车就回去了！真不敢再这样麻烦了！”
    看到赫哥的剪刀手，我和威哥这才缓缓向门口挪去。
    “咋样？”威哥早都等不及了，一见到赫哥就激动地问着。
    “你们猜，刚刚那电话谁打的？”
    “师父？”
    我还在亦真亦幻中难分真假，威哥已经猜中了结局。
    “对，那白小瑛，哦不，圆圆妈称呼的是洪教练！你说除了师父，还有第二个洪教练吗？”
    威哥激动到原地转圈。
    “不过，”赫哥倍显失落，“我听那语气，师父有点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只要师父能热起来，咱们就能给他促成！”
    我的罪恶感再度沸腾。
    想我妈去世未满三年，我仍然无处可话凄凉之时，却要随大流，亲自为我爸张罗再婚！
    那个在几个月前，还声称自己“不找了”的人，此刻，他竟已经开花了。
    “威哥，现在才刚过九点！”
    “对呀，这圆圆妹妹活动结束了，可师父才刚刚开始！”
    “我刚听这圆圆妈说，她打车回去！”赫哥喃喃道。
    “那这样，”威哥的智囊开启紧急求助模式，“老三，你跟师父说，我们听说他来这边做活动特地过来给他捧场，在停车场，找不着他的地方！”
    “那子阔咋办？”
    “没事，我打车回去！”我自告奋勇。
    “干嘛打车呀！哥也开车过来的，怕被师父发现，停得远了点！”
    最了解我爸的，还得数他的徒弟们。
    我爸果然阻止了徒弟的好意，并且意料之中的，拐着弯儿地叮嘱赫哥，送白小瑛母女回去。
    赫哥神采飞扬的样子，让我揪扯着的痛感袭遍全身。
    作为我爸的徒弟，他们理解不了我作为我爸儿子的不安，更不会理解我作为我妈儿子的不甘。
    当赫哥联系到白小瑛，却被告知她们母女已经坐上了出租车时，赫哥和威哥的失落写满了脸，而我却没来由地暗暗舒了一口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威哥感慨道。
    “也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对，不经风雨，难见彩虹啊！”
    “哥哥们，接下来应该才是你们的重头戏呢！”我心情轻松，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戏谑。
    “子阔，只要你不反对师父走进第二春，我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他老人家办成这事儿！”
    “我是没啥反对的！反正你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就是真正的黄金单身汉！任何一个女的只要有本事拿下他，呵，那就走向人生巅峰了！”
    “可是，刚听那圆圆妈说的，她应该是有父母的！”
    威哥的补充对我而言，就像是暗夜里的光对于足不出户的人一样。
    白小瑛有没有父母，于我而言并无大碍，我只是暗暗替我妈不值，暗暗希望我妈临终前的怨念成真，但又不希望我爸真的四十多岁就形同槁木。
    周日，我破天荒地想去骨科医院！
    我难以名状的心情无处安放，去骨科医院，我也不知道我能干点啥。
    只是我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碰到了白小瑛本人。

 第5章 老头儿高了

    白小瑛斜挎着一个浅棕色的包，上半身是一件淡蓝色蝴蝶结衬衣，下半身是一件同色系藏蓝色长裤。
    造过型的衬衣扎进裤腰里，显得她整个人干净利落。
    而她最抢眼的应该就是身材了。
    赫哥说她四十岁，可她浑身上下怎么看，好像都不足三十岁。
    她的精致，是我妈这个围着家庭和丈夫转的人比不了的。
    说句大不敬的，要是我妈还活着的话，怕是也要艳羡地看她好一阵，然后再伤感好一阵！
    我默默地靠近时，耐心等待叫号取药的人正在通话中。
    我也拿出手机，假装在看手机，只把耳朵竖得跟天线一样。
    “妈，你放心，圆圆在同学家写作业呢！我就来检查一下。昨天陪圆圆比赛，走的路有点多。昨晚觉得有点疼，我怕再给加重了。还好，医生说没事儿！对，没加重！应该是我没休息好，脚开始闹意见了！”
    “这样的拟人化倒是挺新鲜！很有一种跟小孩儿说话的感觉啊！”
    我只在内心对她的言语加以评判。
    “好好好，圆圆去学校了，我就好好在家休息，准保一动不动！哎哟，你快别担心了，真的只是扭到了筋，破了点皮，真没伤骨头！真的，真的！人家开车的也没料到我会骑车子想事情啊！把人家也给整得莫名其妙呢！人家没劈头盖脸骂我一顿就已经阿弥陀佛了，第一次的费用就是人家全掏了的。”
    “这个‘开车的’难道是指我爸？听这意思，是交通事故？”我暗自揣摩。
    “再说了，我一痊愈就能直接走保险报销，完了我也花不了几个钱的！你就放心！真没事，你负责照顾好你大孙子的伙食就好。半大小伙子了，一定要营养全面，其他的都让我哥嫂拿主意！”
    我兀自忖度、梳理着她家的关系，我必须阻止我爸出现“爱情来了”就不管不顾的状态。“就是不知道她的哥嫂，会不会像我姑妈那种！”
    “是吗？那，妈，这事你可别掺和，一会儿等我回去了，我来试试，劝劝他们。晚上了，我再给程程打电话，对，我给他打视频，这样我也有说头啊！初二了，孩子本来压力就大，就容易敏感，他俩不懂没关系，别乱指挥呀！”
    “还真不愧是师范大学的，平时自家侄子的身心健康，她也包干啊！”
    “哎哟，妈唉，别再提这种事了好吗？我现在一个人多自在的，不用伸手管人要钱还要看人心情，不用顾虑节假日给公婆准备啥礼物他们才能赏我个笑脸，各种家庭矛盾自动消失得干干净净，我这减肥都轻而易举成功了！可不是嘛，七十多斤呢，这么多肉，怕是有一扇猪那么重了？”
    “没想到她还是个自黑型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太差？”我依然默默在心里点评着她。
    “妈，你们那个时代结婚，还有白头偕老，老来有伴的希望。现在的婚姻，我得把命先交到男人手上，自己动手给自己套上永久牌的手铐脚镣！圆圆还小呢，我可不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啥嘛，人家好男人轮得到被我这只瞎猫碰上啊！再说了，男人都跟批量生产的一样，但凡有一个懂女人付出的，也不至于把婚姻过成炼狱啊！”
    她的这番言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我爸但凡懂得我妈的一丁点付出，也不至于给他自己逼上鳏夫这条荆棘路！”
    “妈，你放心，我现在能养活我们娘俩，能开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还不被男人贬损，这就是最好的状态！干嘛非得结婚啊！这个坑里的泥巴刚刚清理掉，我又掉另一个坑？那我还活不活了！哎哟妈，你快别天真了，我又不是四大美女，哪个男人疯了傻了给我这又老又丑的人挣钱？妈唉，亲爸都不愿意养的孩子，我哪儿敢指望别的男人啊！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现在有收入，虽不能天天地锦衣玉食，但也足够养活圆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娘俩，关键时候能给我点精神支持，我就知足了。”
    各种评论说女人恐婚、不婚的罪魁祸首就是女人能够经济独立！看来，真的是“经济决定一切”啊！
    “我给你买的衣服你可别舍不得穿！唉好，我的药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么大孩子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在别人家待久了人会烦的。晚上聊！”
    看着白小瑛缓缓地挪出医院，完美掩饰掉自己的腿伤，我竟然莫名地心疼起我爸来。
    回到家，我爸还没回来。
    我把自己摔进沙发，脑子便自动播放起了白小瑛的话。
    很明显，她已经完全不相信男人，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她坚强到令人不敢相信她是一位弱女子！
    可是从我爸昨天的反应来看，他不是至善之人，就是妥妥的“爱情来了”。
    不记得哪位高人说过，二婚的女人高攀不起！
    倘若我爸动心的人真是白小瑛，他恐怕是真的遇上难以攻克的高度了！
    姑妈打来电话，又是给我介绍对象的，我烦躁地拒绝，“姑妈，我有女朋友了！”
    “子阔，你爸是不是把车卖了？”姑妈终于原形毕露，说出了她的真实意图。
    “没！”我的确有点震惊，“他那车才买的呀！”
    “那我听你姐夫说，你爸今天去看车了，说想买个新的！”
    姑妈家的表姐夫在汽车城开了家车辆装潢店。
    “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知道呢！”
    “姑妈，我整天在学校，一周就回来一趟，还有一半时间见不到我爸的面儿！我爸干啥我还真不清楚！”
    我怎么也忘不掉，我爸刚刚说出自己欠债时，我姑妈躲得比兔子都快。
    去年刚买回这辆车，我姑妈就带着女儿、女婿齐齐来祝贺。
    名为祝贺，实则是打听之前旧车的下落，说什么表姐夫认识汽修店的人，我爸那旧车没到报废期，翻新一下就又能开好些年之类的，实在讨厌。
    当时，我爸只是淡淡一笑，“虽然卖了可惜，但是为了还钱，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唉，你咋回来了？”我正在记忆旋涡中渐被吞噬时，我爸进门了，“不是爬山去了嘛！”
    “感觉没意思，就回来看看你！”
    “我有啥好看的？”
    我的目光聚焦在他放在一边的袋子，像个小屁孩一样迫不及待地探看里面的内容。
    “爸，这是啥？”
    “哦，”我爸应该是在思索怎么回答我，半晌才道，“不是快过端午了嘛！”
    “端午不是阴历嘛！这才几月啊！”
    “早卖早收钱啊！”
    “可是你，从来不是怕碳水、脂肪的超标，从来不吃甜食的嘛！这这这，糕点加粽子，应该不在你的饮食范畴？”
    “给你吃的！”
    “可我，唉，爸，你不是也要求我不能摄糖过多嘛！这吃完下来，我怕是要练废掉啊！”
    “你爱吃不吃！”他居然上火了。
    我秒怂，“我吃可以，但是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
    “我这是替谁贴膘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爸，“还是说，哪个不长眼的，给你送这个做端午节礼物？”
    他咬牙切齿地道，“是我这个不长眼的自己买的！”
    惊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早知道你这么啰嗦，我就该绕路送去给乐乐吃！”
    乐乐是威哥的女儿，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
    “你这，明知故犯的话，威哥肯定比我更质疑！”
    “你不吃就扔了！”
    “扔了多可惜的！”我赶紧护食，“反正我也好些年没吃过这些了，爸，不如咱们将错就错，放纵一回！”
    我爸略一思忖，像是商量般道，“我想喝点酒！”
    我欣然回应，“英雄所见略同！”
    男人之间，推杯换盏便能交心，最差，也能短暂共享心情。
    一瓶白酒，我爸独酌了十之七八。然后，他就毫无悬念地瘫在了桌上。
    “爸，爸，”我轻声呼唤。
    “来，喝！”
    “爸，你醉了！”
    “瞎说！”
    “爸，圆圆，”我几乎冒着被我爸一掌劈开天灵盖的风险，小心翼翼地问道，“圆圆是谁？”
    “圆圆，是圆圆啊！”
    “白小瑛是谁？”
    “嘿嘿！”我爸傻笑了几声，醉眼惺忪地瞥了瞥我，便栽倒在桌子上，再也没将头抬起来。
    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我爸给扛到床上。
    他却只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床边。亏得我眼疾手快，手脚并用，才免了他摔下床！
    “爸，我也希望，我妈临终前的怨念会成真，希望你能永远感念我妈对你的好！我甚至希望，你悔青了肠子也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可是我又不得不期望，你能不那么憋屈，不那么受伤，我期待你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心酸，都有人悉数理解、接纳，小心呵护你这么多年不想为人知的伤痕，期待你能在有生之年真的遇到一个真心爱你、懂你的人！”
    我爸的酒品实在堪称完美。一躺下就像被切断了电源一般，只管呼呼大睡，丝毫不再回应我任何问题。
    得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我只能走下下策——偷偷查看他的手机。
    可是我一番胆战心惊，把自己都能给吓出尿来，却还是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又抓狂啊！
    正准备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扔进床上，承认自己想多了的时候，赫哥来电。
    “子阔，子阔，劲爆消息，绝对最新的，你在哪儿？”
    “我在家呢！”
    “呃啊，那啥，那就改天再……”
    “改啥天啊！老头高了，睡正酣呢。你就现在立刻、马上说呗！”
    “啊！”赫哥恨不能挤破电磁波把自己的眼睛送过来。
    “快说呀，啥劲爆消息啊？”
    “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下午，师父和这孩子家长一起逛超市了……”
    “我说他莫名其妙拎回来一袋礼物！”
    “啥玩意儿？”
    “老头儿，拎回来一盒糕点，还有俩粽子！说是要过端午节了！还有点燥郁。我问他我替谁贴膘呢，他暴躁地警告我‘不吃就扔了’！”
    “然后呢？说啥了？”
    “啥也没说，我就吃呗！”
    “你真吃啦？”
    “老头儿也吃啦！”
    “这叫啥路数啊！”
    “谁知道啊！我再问，他就不客气了，我就不敢再问了！”
    “唉对了，师父从来不吃甜食呀！他真吃糕点啦？”
    “反正那一盒也没几个，他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我全吃了！”
    “那，那，高了是几个意思？糕点，难不成是红酒馅儿的？”
    “我是一口糕点一口酒，他是把糕点当下酒菜了！”
    “啊？这这这，这严重破戒了呀！”
    “谁说不是呀！”
    “那，你问出啥了没？”
    “酒品太好，嘴巴太紧，啥也没问着。手机里，通话记录、微信都没有跟这白小瑛有关的！”
    “唉，子阔，你等一下，我把这家长号码发给你，你仔细看看清楚！”
    用我爸的手机，我反复输入赫哥发过来的白小瑛的手机号，依然显示陌生号码。
    微信也是同样结果！
    “赫哥，会不会是消息有误，我们理解有偏差啊？”
    赫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洗漱，准备返校。
    一进洗手间，就看见我爸正在对镜发呆。
    被我突然闪入他视线的身影给吓着了，他明显一惊，头都懒得回过来，对着镜中的我，没好气地问，“你咋这会儿回来了？”
    我大无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仍然对镜自我品鉴的样子，“不认识自己是谁了吗？”
    “有病是？大清早就说胡话！”
    我决定放大招，把脑袋给他当球踢的那种。
    “爸，你这样对镜思量，是准备迎新人进门吗？”
    他的反应在我意料范围内：先是一愣，而后猛地转身，一脚踹向我。
    幸亏我早有思想准备，敏捷躲过！
    他怒道，“我是你老子，不是你那些狐朋狗友！”
    我只能供出我的真实想法，“爸，其实，照你现在这状态，找个十八的都不成问题！”
    “你没完了是？”
    “真的，爸，我是说真的！”我再次以死相谏，“我不介意你找个比我小的，你也不用非得拘谨着。你看看别的男人，那一个个风流快活……”
    他再次不假思索地给了我一脚，“就你这混劲儿，别说是我儿子，我丢不起这人！”
    我摸着自己被他踢疼的大腿，讪笑着再劝，“真的，爸，你喜欢哪样的就勇敢去追！你哪怕再生几个儿子顶替我，也不在话下对？”
    “放啥屁啊！有你这一个完蛋玩意儿还嫌不够闹心啊，我还生！”
    “爸，就是你这说话，你得立马改，别那么粗俗！比你年轻一点的女人，文盲不多，你这一张嘴就屎尿屁的，跟你身份不搭，很容易让人看低你！到时候丢的可不止我一个人的脸，你那七个葫芦娃宝贝徒弟也会被牵连的！”
    我爸终于没再攻击我，也没再张口。
    而我再三确定危险信号解除，正要开口时，我爸却盯着镜子突然问道，“儿子，你说，这男人身材重要吗？”
    我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嘛！”
    可我惧怕他的捶打，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三思而慎言。
    “嗯，身材重不重要的，我不知道。但是，对塑过形的人呢，看着就是种视觉享受。关键啊，健康回来了，人的精气神儿也都归位了！”
    “那我这身材，很糟糕吗？”
    我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提心吊胆地道，“你要是真的有喜欢的人，我劝你，还是再塑塑形！”
    被他怒目相向，我也终于敢无视了，继续劝谏道，“爸，男人眼馋女人身材曼妙。同样的，女人也会眼馋那些腹肌男啊！”
    他居然罕见地没跟我发飙，却有些泄气地问我，“我有很油腻的感觉吗？”
    “我觉得，不论男女，贴上膘，真的不咋好看！”
    我已经初步判断，我爸真的是动了凡心了。
    但是，根据我的认知度，白小瑛这种离异还带个孩子的中年女人，应该不具备挑男人身材的资格呀！尤其是还挑我爸这样的黄金单身汉的身材，除非她是在婉拒我爸这颗正在准备关门闭户的心。
    想到这些，我心里竟然五味杂陈。
    但是，我也清楚，只要我爸不开口，我绝对不敢跟他主动暴露自己这些日子的行迹，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迂回敌后。

 第6章 硕士又咋样

    我怯懦地问，“爸，你不会真看上小姑娘了？未成年的，你可千万敬而远之啊！”
    “滚！”
    我爸斩钉截铁地宣布他的结论后，我才长舒了一口气，可我仍然不甘心啊！
    “爸，我是没啥意见，可法律不允许啊！”
    “屁话真多！赶紧滚去学校！”
    “爸，任何付出和结果都是对等的。你要是喜欢人家年轻姑娘，你就得拿人当女儿一样待！”
    “你个没底线的混蛋！”
    赶在他的暴揍袭来之前，我灵巧闪躲。
    “爸，我是觉得，最适合你的，应该是三四十的女人，就是，呃，经历过人生风浪的那种！”
    我爸这次竟然认真聆听了起来，我这才斗胆靠近了他一些。
    “那种女人是最有魅力的！”
    他居然露出一丝微笑。
    “那样的女人，就是再大的风浪她们都不带怕的，也就不会不分场合的耍小性子，非要男人全程无条件托举着！更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拖男人后腿！”
    没成想，我的诚挚建议却被我爸误会了，他的眸，瞬间转换了鹰隼一般的狠厉，“你这话，几个意思？”
    “啊？”
    “你别是想告诉我，你在外头给我乱搞？”
    “我去！”我可真是被他给气到跳脚，“我又不是缺母爱的巨婴！”
    “那你说这话……”
    “我的意思就是，你这年纪，需要的是一个真心对你好的，诚实、善良、可靠的女人！带着自己孩子的女人最好，这样的女人，不会因为我的存在小看你，也不会因为自己想要个孩子，而逼你一把年纪去拼命挣奶粉钱！”
    他竟然笑出了声。
    “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养不起多一个孩子，我就是不忍心你辛苦了几十年，该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了，还要继续辛苦下去！”
    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我爸自然也没法忽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我还真担心你会一直不着调呢！”
    我也不由得一阵语塞。
    “爸，我主要就是担心，我长时间不在家，你适应不了空巢生活。”
    他长叹，而后再度沉默，继续聆听。
    “所以我就想，还不如我帮你找一个能真心待你的女人！陪你说说话，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的，我就算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也不用担心你！”
    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像是在验证我的所言真假一般。
    “爸，你也自己留着点意，出门记得多微笑，别让人家女的觉得你凶神恶煞的不好接近！”
    他的巴掌扇动一阵风，我连忙躲开。
    “爸，人家再婚都是算计女方的，我们呢，是诚心实意的，不算计别人，但也不能反过来让你鞍前马后，去给人家当牛做马！”
    “这才像人话！”
    “爸，要是对方有孩子，当然，女孩最好！而且，越小越好！越小的孩子，到咱家养养，就越容易跟咱们亲！到时候，你不但儿女双全，还免了你挣奶粉钱的辛苦！”
    眼瞅着他怒目相向，我连忙求饶。
    “爸，这是我的真心话！就算有血缘的孩子，也不见得能认真回馈父母生养之恩！而且，养孩子，养孩子！说明孩子重在后天培养，而不是生！所以，只要你用心给养好了，就算没血缘，也不见得就一定不如亲生的！”
    我爸呆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我，纹丝不动。
    “爸，我爷爷以前就常说，改嫁的女人就像要饭的一样卑微可怜，你给口她吃的，她能还你条命！更别说带孩子改嫁的女人了！你只要真心对人家，人家就能诚挚待你，对你掏心掏肺！”
    “人和人还是有差别的！”
    “爸，我是想建议你，你一定要把人品端正，思想成熟放在首位，要是能跟你同频率，产生共鸣的，还气质出众的就更难能可贵。可一定一定不能打未成年的主意！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滚你的，老子有分寸！”
    “这么说，我真的要被逐出家门了？”
    “谁逐你出家门了？”
    “不是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了嘛！”
    “滚滚滚，”我爸这才反应过来，几乎连推带踢要将我扫地出门，“你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反正我也懒得换锁！”
    依然无果，可我依然不死心。
    “爸，都这个点了，你还是送送我！”
    “你自己开车去！”
    “那你用车咋办？”
    “我想，出去一趟。”
    “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反正不是去偷鸡摸狗的！”
    “可你那车，我开，会不会太招摇啊？”
    “不开算了！”
    “唉，开开开！”
    “你给我爱惜着点啊！”
    “放心！等你回来，绝对完璧归赵！”
    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我给我爸的车完璧而归，他却给了我一个华丽丽的大变身！
    听从赫哥的建议，周末，我也不敢懈怠了。
    我要趁我爸不在家的时间，帮他排查清楚这个白小瑛的来龙去脉。
    授课结束后，我按照赫哥指示，对每个孩子的动作加以点评并且纠正。
    桑教练把圆圆安排到了最后一个。
    看到小姑娘冷嗖嗖的目光，我竟然紧张到手心冒汗。
    我知道，家长们此刻正在教室外的大屏幕前看着呢，白小瑛肯定不会例外。
    “圆圆，过来点呀，子阔教练是校长专门请来给大家做动作释疑的！别害怕，他不会摔到你的！”
    “你就在那儿演示，我看着就行！”小姑娘向前走了两步后站定，对我鞠了一躬，掷地有声地说，“有发力不正确的地方，请教练口述，我回去慢慢琢磨！”
    “可是，”桑教练欲哭无泪，“圆圆，你回家去了没人指导你，你怎么判断你哪儿对哪儿不对呀？”
    “我妈妈会指导我！”
    小姑娘主动提起她的妈妈，我犹如溺毙之前看到了生存的曙光，激动到往前一步，与她视线平齐，问道，“圆圆，你妈妈会武术？”
    “我妈妈知道理论！”
    桑教练也不由得问道，“哦，你妈妈也是教练？”
    “不是的，我妈妈就是知道各种理论知识。”
    桑教练低声叹道，“王语嫣啊！”
    尴尬之际，透过玻璃幕墙，我看到白小瑛走了过来。
    我给桑教练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拉开门，将白小瑛请了进来。
    一进门，白小瑛柔声问道，“教练，是不是圆圆哪儿做的不到位？”
    “是这样的，圆圆妈妈，”教练欣然介绍道，“这位呢，是子阔教练，是我们校长专门从体院请来的，运动心理学硕士，来给我们学员讲解动作原理的。”
    她冲我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我也连忙回敬。
    “圆圆呢，排到最后一个了。孩子可能等得有点久，不耐烦了，也兴许是饿了，她就站在那里不上前来。子阔教练往前一步，她就又退回去一步。还坚决要求子阔教练示范给她，说她回去慢慢琢磨。圆圆妈妈，这些动作要领，孩子要是当时没理解清楚，后面自己练的话，会很容易受伤的！”
    母女俩对视过后，白小瑛就讪笑着解释道，“最近作业有点多，孩子可能是真累了！”
    我有些茫然无措。
    “那请问教练和这位新教练，圆圆的动作有没有啥大的问题？”
    “大的问题倒是没有，就是看她发不出力道，我就想给她看看，问题到底出哪儿了？”我赶忙给出专业的解释。
    教练继续问道，“圆圆妈妈，是不是咱们家里有专业的武术从业者，或者懂一点武术的人？”
    “没有啊？”白小瑛的否决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哦，我是听圆圆说，您知道各种武术理论知识，说您会指导她！”
    “嗨，我也就看了些八段锦、太极拳之类的动作介绍！”
    “那，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也在练武术啊？”
    “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想从理论方面给她讲解一下动作要领和原理的！”
    “呵呵，”教练看我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也变得随和了起来，继续对我一顿吹捧。
    “圆圆妈妈，我们这位子阔教练呢，他出自武术世家。本人呢，本科就是柔术专业，现在，他还是省队的柔道教练，在我们中华武术传承发展这方面，都非常有见地。我们校长可是好不容易才要来他的空余时间，专门来给咱们这边孩子送福利的。希望您能跟孩子说说，不要害怕！”
    “我不是害怕！”圆圆指着我，字正腔圆地说，“我就是不想他离我太近！”
    我瞬间懵逼。
    “圆圆！”白小瑛隐忍着，规劝女儿，“子阔教练呢，可以准确地给小朋友指出用力不对的地方，帮助大家突飞猛进的！”
    “我能打败他就够了，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式！”
    “哟呵，”我内心是崩溃的，“小不点儿口气不小啊！你才学了几天啊，竟然妄想打败我这个柔道冠军的亲传弟子！”
    “圆圆！”白小瑛尴尬的容颜证明她还是知道些许武术威力，便想要阻止女儿继续说下去。
    “不信吗？”她竟然直接向我发起了挑战，“试试就知道啦！”
    笑话，我从小身经百战，虽然屡战屡败，但我还能怕你一个入门没几天的小不点儿！
    “那就试试！”我也牛脾气上来了。
    “圆圆！”白小瑛依然试图劝阻，“适可而止啊！”
    教练在我的示意下，阻止了白小瑛的劝阻。
    “圆圆妈妈，您放心，子阔教练有分寸的。这乳胶地板上还有软垫子呢，摔不疼的！”
    然而教练话音刚落，我却应声跪倒在了地上。
    圆圆那个小不点儿，正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乜斜着看向我，那意思分明就是“你服不服？”
    白小瑛低头，捂住了脸。
    我敢断定，她肯定是在隐忍憋笑。
    几秒钟后，才在我和教练双双懵逼的状态下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两位教练，这孩子不按章法，没伤到你？”
    “圆圆妈妈，这，这是哪路高人指点的捷径啊？”
    我有些恍惚。
    “哼，不管白猫黑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圆圆得意地扬起下巴。
    “圆圆，”白小瑛轻喝道，“你还说！”
    “妈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两军对阵之际，谁按套路谁就先死！要不然，曹刿论战就是纸上谈兵了！”
    “圆圆，”白小瑛再次喝止女儿，在连连致歉中，拉着女儿离开了。
    “赫哥，”看到赫哥笑吟吟地推门进来，还在蒙圈的我讪讪地道，“这下给你丢大人了！”
    “目的达成了就好！”
    “好像也没啥收获！”
    “咋没啥收获呢！”赫哥叹道，“桑教练跟我说了，这白小瑛啊，即便不是世外高人，那至少也是个王语嫣啊！”
    “这叫啥收获嘛！老头子又不是慕容复！”我有些气馁，“那次，我凭感觉还敢说老头子可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可是今儿，这王语嫣，哦不，这白小瑛母女的表现，我估计老头儿可能真没一丁点戏！”
    “你想啊，就算是王语嫣，也不见得就凭两本武术典籍，就能准确找到那些一招致胜的穴位？”
    赫哥的话，真可谓是四两拨千斤，让我豁然开朗。
    “她越是否认有人背后指点，这事就越是可疑！”
    “那，接下来咋办？”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或者干脆等师父回来！”
    当我悻悻地走出大楼，我竟然看见白小瑛母女在大楼前的公交站台上。而我的车就停在离她们几步距离处。
    我对着玻璃门略整形容，戴上墨镜，悄悄走近了些。
    “硕士又咋样，又不是渣男照妖镜！”圆圆的小表情颇为丰富。
    “圆圆，以后可不许像今天这样求胜心切了啊！还好人家只是教练，要是真坏人，可就糟糕了。”
    “妈妈，我那不叫求胜心切，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看谁不顺眼？”
    “那个硕士！”
    “人家又没惹你，干嘛看不顺眼啊！”
    “只要是硕士，我都看不顺眼！”
    白小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帮女儿整了整头发。
    “他要是不提硕士这茬还好，我还想尊他是教练！谁让他不识好歹，偏要拨弄本姑娘的逆鳞！”
    白小瑛咋舌，“还你的逆鳞！别人又不知道啊！再说了，人家武馆请这种高学历又有家学渊源的人过来，说是送福利，实际就是为了他们招生做口碑宣传呢！你这一不高兴，给人摔坏了可咋办？”
    “哼，他一个大男人，咋就不想想，把我一个小孩摔坏了可咋办？”圆圆仍然气鼓鼓的。
    “妈妈给你指出来的那几个穴位，就相当于齐天大圣的救命毫毛，你别轻易拿出来显摆，免得要用的时候失灵了！”
    “哎呀，我知道了！”
    “还有啊，女生从体力方面比不过男生，这是天性。所以你一定要清楚发力点和动作技巧的攻克，就算遇上了有功夫的坏蛋，你也不带怕的！”
    “妈妈，我觉得我学晚了！”
    “没关系的，你只要好好领悟教练讲解的，多晚都不算晚。还有啊，下次上课，一定要跟人教练郑重地道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八百遍啦！”
    白小瑛讪讪的冲着公交车的方向，沉默不语。
    “妈妈，既然你说此硕士非彼硕士，那我学会了，是不是就能揍一顿我爸那个硕士，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哎哟，”白小瑛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儿，“女儿揍父亲，这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受伤害的最终还是你！”
    “你就是太胆小了！”圆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叹，可是下一秒，她就又憨笑着道，“唉，你不胆儿小呀！你平时不都像个二哈一样嘛！”
    “嗯？”
    “妈妈，请放开胆子，让你那二哈血脉觉醒！我们一起去把我爸那新房给拆了！然后用你平时训我的劲儿，让他跟那狐狸精羞得没法活！他们要是敢反抗，你就给他往死里揍！”
    “我平时把你训的没法活吗？”
    圆圆挑眉看着妈妈，“是呀！我都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呢！”
    “那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啊！妈妈以后尽力克制自己的坏情绪。但你也应该体谅一下妈妈，你也试着写作业专心点，咱们双向奔赴，那才是人间真情呢！”
    “我也不想气妈妈呀！可我毕竟是小孩儿嘛，写作业太无聊，我就真的忍不住想玩！”
    “那就，给你恢复边听音乐边写作业的恶习！”
    “好咧，谢谢妈妈！”
    白小瑛的神情看起来五味杂陈。
    “等你学好了防身术，以后你的男朋友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能狠狠地揍他一顿！妈妈也就不会像姥姥那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我才不要男朋友呢！”圆圆的小嘴儿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一个个油腻腻的还自我感觉良好！他以为他是个硕士就能控制颜值和体型吗，不照样胖得跟猪一样嘛！”
    “圆圆，你一个小孩子，嘴巴不能乱说话，损人不利己，还会折自己的福！”
    “妈妈，你说，没有了那样一个油腻腻的老男人，你有没有觉得空气都清新香甜了呀？”
    “是啊，我只管陪着我的小宝贝快快长大！别的？哼，爱谁谁！”
    白小瑛轻轻抚摸着女儿稚嫩的脸庞。

 第7章 男人心目中的婚姻

    看到医院大门，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可笑！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一路尾随那辆公交车到医院了。
    “那个小不点儿刚刚就已经让我颜面尽失，我还跟她们娘俩来干啥？”
    正在我纠结于继续跟进医院去，还是直接回家时，赫哥打来电话。
    “子阔，你回家了还是回学校了？”
    “哥，我，”我不但觉得自己可笑，还为自己的行为倍觉尴尬，“哥，你猜我在哪儿！”
    “这我哪儿猜得着啊！”
    “对了，哥，你有啥急事吗？”
    “我就是怕你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特意查问清楚了：一到下班点儿，前台就把监控关了，所以你就放心！”
    “哥，这多大个事儿呀，还值得你亲自过问啊！”
    “唉，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我在骨科医院呢！”
    赫哥惊道，“真给你摔坏了？”
    “你师父都没给我摔坏过，咋可能一小孩给我摔坏呀！”
    “那你跑骨科医院干嘛去了？”
    “我是跟着那白小瑛母女俩过来的！”
    “你跟她们，一块儿过去的？”
    “哥，我刚从你那儿出来，就看见白小瑛母女俩正在门口等公交呢……”
    “哦，你送她们娘俩过去的！”
    “情况不明，我哪儿敢贸然出面啊！”
    “那你咋过去的？”
    “我就跟着她们坐的那路公交车过来的！”
    “那现在呢，啥情况？”
    我不由得深叹，“哥，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咋了？为啥觉得可笑？”
    “别人都怕后妈进门，亲爹变后爹，导致自己父子恩怨冲突加剧，反目成仇呢。我倒好，竟然亲力亲为，给自己亲爹找起第二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因为你是善良大度的孩子呀！再说了，我们集体行动，全方位审核，应该不会正好挑中那个最恶毒的女人！”
    “赫哥，说真的，我现在很矛盾！”
    “矛盾啥？你说说看！”
    “我既不想让我爸那么年轻就脱离红尘，又不想让家里失去我妈的痕迹。”
    “那，这样，这事儿要是成了，我们几个给师父攒个新房！你看行不？”
    “那也得看你师父他这铁树能不能开花，能不能走到攒新房的那一步！”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就不信，我们七个还搞不定一个女人了！”
    “你们要干啥？”
    “你就放心读你的，我们一定会全方位了解清楚之后再发起总攻的！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们会提前通知你的！”
    “对了哥，万一你们太给力，而我爸是真拉跨呢！”
    “为啥这样说？”
    “你知道，那小不点儿，为啥对我那么大敌意不？”
    “难不成，你暴露了？”
    “因为人家爸是硕士！”
    “哦！”
    “我听那意思，应该是那男的出轨。”
    “嗯，是这样的！”
    “所以那小不点儿，她就不单单是排斥异性，还认为她揍硕士学历的人，就是在揍她爸，替她妈解恨呢！”
    “我说这小不点儿机灵，真是让人心服口服的！”
    “哥，你说这样的小孩，她妈能是那种安分守己的家庭主妇吗？我爸那么老实巴交的，万一惹上这样的母女，还不被玩死啊！”
    “你先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我只能苦笑，笑我的悲观主义设想，也笑赫哥那急吼吼的种瓜，然后坐等吃瓜相。
    “我觉得，真诚是这世间唯一的法宝！我师父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他为人真诚，踏实又上进，刻苦又能干，还专心，这可是多好的名牌大学也教不来的，是无形财富！还有你，你不是也在准备考博嘛，你说，谁家孩子有你这么懂事的？哪个男的有我师父这么完美的？这么一比，他一个出轨的硕士，真的就啥也不是了！”
    “哥，可是我爸这些年，说话那粗俗劲，还有那膀大腰圆浑身膘的样儿，我是真怕他这样的，受不了内伤啊！”
    “你放心，我们也不允许师父受伤害呀！关于形体呢，你爸这年纪已经很不错啦！”
    赫哥依然在为他的师父开脱，而我也只能顺他的意思，尽可能地把我爸想象得完美些。
    “现在，你不是说，你爸现在都主动去吃西餐了嘛。这就说明，他也正在积极改变自己呀！”
    “那你们可得时刻提醒他，注意一下说话方式啊！”
    “爱情的魔力会制造奇迹的！”
    “唉，对了，哥，你说，我爸主动吃西餐，难道真是因为爱情的魔力？”
    “也不是没可能啊！”
    我被莫名的心酸袭便了全身筋脉，也麻木了我的思维，只好追问赫哥，看看他们师兄弟的战斗成果。
    “那你们现在的进展呢？到哪一步了？”
    “威哥说，老二正在动用科技力量呢！好像会有大的惊喜！”
    “科技力量？”
    “是呀！你不是也好奇，这圆圆妈妈无业，靠啥生活嘛！”
    “哦！”
    “子阔，婚姻就像开公司，有爱才能有团结，但是各成员间也必须有旗鼓相当的社会能力！要是大家能力互补，同呼吸，促团结，就能共同撑起一个家，这个家才能持续温暖下去！”
    我想起我妈的遭遇来，也想起我那冤家的“经典语录”来，这或许才是男人心目中真正的婚姻！
    “哥，你这话，也太深奥了！”
    “我也是摘抄这圆圆妈的网文啊！”
    “哦！”
    “子阔，你别担心，也别瞎想，我们也不能让你被后妈欺负！”
    被赫哥这样的话给整破防了，我赶紧岔开话题，狠狠地压回自己心头酸楚。
    “哥，你们谁知道，我爸这次去哪儿干嘛了吗？”
    “你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又问不出来本尊！”
    “别说，这次我们还真是没人知道呢！昨儿晚上，老五、老六他们还在追问，结果谁都不知道！”
    “哥，你说，老头儿会不会为情所伤，自己猫哪儿舔伤口去了？”
    “不可能！”
    “那，难道是网恋奔现去了？”
    “嗨，”赫哥大笑，“只要师父开心，怎么着都行啊！”
    “我是说真的呢！”
    “那我也说句真的，人的气质，真的是靠自己的履历，还有不断的总结反省，沉淀出来的！到现在，我还真没发现几个家庭主妇能比得过这白小瑛的！而且这些年，从来没见过师父对哪个女人有这么另眼相看啊！”
    “哥，那万一，咱们从一开始就会错意了呢！老头儿他就是个俗人，欣赏不来高雅的，心还特软，会不会他只是觉得白小瑛母女过得艰难，顺手帮一把呢！”
    “这样，或许也有可能啊！”
    “所以，咱们也别期望太高，悠着点行动！别让老头给陷进去了，人家却无动于衷，最后给老头整抑郁了！”
    “那咋办？”
    “学历太高的，老头要被牵着鼻子走，来回来去都是伤，我们不如就静观其变！”
    “我的感觉啊，你爸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
    “他是你们师父，在你们面前可不得端着点啊！背地里，谁知道能沙雕成啥样儿呀！”
    “那就，再等等？”
    “对，万一老头真去网恋奔现了呢！”
    “你呀！”
    “我们还是安心等老头回来！不是说爱情和咳嗽是人类无法阻止的嘛！等老头自己热起来了，咱们再行动也不迟！”
    决定了行动方针后，我一路疾驰回家。
    刚进门，老爸就打来电话。
    “明儿你来机场接我一下！”
    “几个人？”
    “啥几个人？”
    “我说你一行一共几个人！”
    “那你有几个爹呀？”
    “你意思，明儿只接你一个呀？”
    “你想接几个爹来着？半月不修理你，皮又松了啊？”
    “不是不是，”我连忙悔过，“我以为你出去玩，有伴儿呢！还想着我要不要给自己捯饬一下，免得丢你的脸！”
    “说不到三句你就要原形毕露了吗？”
    “那你到底去哪儿干嘛了嘛！快一个月了都！”
    “我上山当和尚去了，你满意了吗？”
    “真的假的？”
    “废话真多！”
    “那，爸爸爸，请问，您这次下山，是化缘呢，还是还俗呢？”
    “清理门户！”
    “我的妈呀！”
    “你那屁话没完了是？”
    “好好，完了完了完了！”我也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把机票信息发我！”
    “你最好趁今儿给我把车洗干净了，把油加满！”
    “放心！我再给喷点香水！”
    “你敢！”
    “那我能买个自己的车不？”
    “等我买新车了，这个送给你！”
    “真的？”我诧异万分，“那你啥时候买新车？”
    “这车报废时候！”
    我大无语，“你到底为啥不让我买新车嘛？”
    “你要车干嘛？一周在学校趴窝五天，回来继续趴两天，我车都放生锈了也没见你主动开出去过！”
    “你那太显眼了，不适合我这低调的作风！”
    “你要是真懂低调，你就该骑自行车去上学！”
    “那你还不如让我跑步去呢？”
    “唉，这是基本功，稍微挤点时间就做了，哪儿至于一个个娘们唧唧的！”
    “爸，你是真上山了吗？咋说的都是真理啊！”
    “废话少说，明儿别误了接我！”
    “好好好，您是太上皇，一定不敢误了接您啊！”
    然而，当我见到我爸，我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爸，你，”瞠目结舌已经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震惊了，“你这，这一月不见，你是发生啥事了吗？咋就瘦成这样了呢？”
    “啥眼神啊！这叫瘦吗？”
    我爸得意地在我眼前转一圈。
    “那你到底咋了吗？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不舒服你要跟我说啊！咱得抓紧时间治疗啊！”
    看着我爸惬意地坐进副驾，我手足无措。
    “爸，我说，咱家现在就咱爷俩，相依为命呢，你可别瞒着我啊！”
    我爸系好安全带，一声令下，“开车，一天天的，就知道瞎想！你是盼着我早点死吗？”
    我感觉到自己双手在发抖。
    “爸，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啊？”
    我喉头哽咽。
    我爸长叹一声，在我的条件反射下，他收了力道，抚弄了一把我的脑壳，才缓缓开口道，“年前体检，三高。我没当回事，最近总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正好，你刚子叔说他控制住了。我就寻思着，我先悄悄去看看，万一没办法了，我再通知你。”
    我仍然颤抖的手，能明显感觉方向盘都在抖动。
    “谁承想，我一检查完，人家医生直接让我立即减肥，加强锻炼！这不，这半拉月，我走的可是国家队队员的标准呢，效果是不是肉眼可见？”
    “真的吗？”
    “多大个人了，这么不经事可不成啊！我的健康，我还能跟你编谎啊？”
    “那现在，检查结果咋样了？”
    “一切都在慢慢恢复呢！比刚去那会儿好太多啦！”
    “那谁陪你呢？”
    “谁陪我？”我爸一双眸子犹如利剑一般劈向我，“我又不是残了，陪啥陪啊？”
    “我以为你……”突然意识到车内陷入死寂，我没敢说下去。
    “你以为我要死了吗？”
    “爸，求您了，别老把死挂嘴边好吗？你好歹也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啊！”
    “顾及你啥感受？我死了，你不是就洒脱了嘛，再也没人打你骂你，我都觉得挺自在！”
    “我以为你，赶时髦，网恋奔现去了！”
    话音刚落，我的脑瓜子就嗡的一声。
    “半个月不抽你你就皮痒了？跟你老子说话敢这么没羞没臊的！活腻了吗？”
    “我还是那句话，看你每天形单影只的，我不放心啊！”
    “我又不是傻的，你有啥不放心的！”
    我悻悻地启动车子，掩饰掉我刚才惶恐的后劲。
    “爸，我想我可能给你丢人了！”
    “丢啥人了？”
    “就，赫哥为了拓客，让我去跟他那边的学员做个动作要领的剖析。”
    看着我爸认真在听，我继续道，“然后，就有一个女学员，赫哥说，那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孩，挺敏感的，我还专门给她安排到别人都离开教室了，她还是不让我靠近。”
    “你啥意思？”我爸警觉，“多大年龄了？”
    “我啊？”
    “那个学员！”
    “好像说，十岁！”
    话音未落，我的脑袋又挨了一顿拍，“你个混蛋玩意儿！”
    “哎哟，爸，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发火啊？”
    “快说！”
    “就是后来，人家妈也进教室了，那小不点儿可能就有恃无恐了，竟然说她能打败我，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式。我当然想用事实证明给她看啊！结果就，那小不点，她不按套路，一脚命中我的穴位，我就那样被她给打倒了。”
    我爸竟然笑出了声。
    我红着脸继续解释着，“虽然当时在场就我们四个人，但是监控背后还不定有多少人呢！爸，我觉得挺对不住你和赫哥的！给你们丢脸了！”
    “也好！”
    “也好？”
    “也让你知道知道，啥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天爷唉，这还是亲爹不？我都没说对方是白小瑛的女儿呢，他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刺挠我的自尊。要是我直接告诉他，那小姑娘是白小瑛女儿的话，他还不定怎么埋汰我呢！
    “武术的初衷是健身！但是经过人类这么多年的发展，健身这一功能已经被弱化了，已经发展成为对抗的手段了！而且，只要有对决，肯定就有输赢，甚至伤及彼此。所以，很多家长让自家小孩学武术，不是为了表演，而是首先保护自己不被伤害！所以呢，招式是为了发力更便捷，更完整，不是必须要走的！性命攸关的时候，再怎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也比不过最原始的救命本能！”
    我只能默默点头，最起码也得承认我亲爹对于武术的“大彻大悟”。
    “强弱无常式，对抗无大小。以后可不要小瞧任何人！好好学着点，把自己放的越空，你才越能吸纳更多！”
    “爸，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人就只看几本武术典籍就练成绝世武功啊？”
    “你干嘛？走火入魔了吗？”
    “我就好奇，那学员的妈妈竟然说她只是看过几本八段锦、太极拳之类的典籍，她竟然能准确找出来一招取胜的关键点！哎呀，太不可思议了！”
    我爸扭头瞟了我一眼，而后就转头看向窗外，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爸，你说，我该咋样，才能试探出来她的修炼法门，或者，我干脆找她拜师学艺！爸，你不会不允许我拜别人为师？”
    “闲得慌你！”
    “我是真心想练点奇门功夫的！”
    “你要是能把我这套练个七八成，也不至于这么菜！”
    诸天神佛，我爸这话到底几个意思啊？难不成赫哥的揣测是真的？圆圆小妞的决胜法宝就是我爸给指点的？
    可是，谁家小孩子能憋得住真话呀！圆圆不是说了，那些是她妈妈教给她的嘛！
    哎呀，谁能为我指点迷津呀？

 第8章 圆圆发烧了

    自从塑形回来后，我爸就又陷入了郁郁寡欢的状态，还罕见地大白天“卧床不起”。
    这症状，让我心里兵荒马乱了起来。
    “爸，我还是陪你去医院复查一下！可能是你减肥太突然，身体机能反应不过来，跟不上节奏！”
    我爸蔫头耷脑地道，“忙你自己的去！”
    “那你这么反常的？都几天了，你还不去上班吗？”
    “我就不能休息几天啊？”
    听得出他的火气，我不敢再聒噪了，只得默默地，任凭他烦躁地挥手，“轰”我出门。
    这样的异状，他竟然持续了十天之久。
    这煎熬的十天啊，我甚至连给他怎样快速准备更多的治疗费，准备怎样规模的葬礼都快筹划妥了。
    结果，周日早晨，刚吃过早饭，他这个“濒死”之人，竟然满血复活了！
    因为几位师兄的坚持，我爸今天终于不再坚持减肥的借口，答应他们，一定去赴约。
    我不用给他老人家准备午饭，也不用时刻盯着他，我兴奋得如同一只倒计时出牢笼的鸟儿一样。
    我哼着小曲，快乐地收拾自己衣物，准备借大雨“提前出狱”，恍惚间，我好像听到我爸的声音。
    下一秒，我便疾奔至他的房间，紧张地问，“爸，你叫我？”
    他却伸手阻止了我！
    我这才发现，他正在打电话，我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可我还没进我的门，我爸就出来了。
    见他无视于我，我颇为不甘地紧盯着他。
    他边走边披外套，忙乱地抓过手机和钥匙，又取了把伞，随后就开始糟乱地换鞋。
    看来，他真拿我当空气啊！
    我要表达我的不悦。
    “爸，你干嘛去呀？你车里不是有伞嘛！”
    “你把洗衣机里的衣服记得晾了再走！今儿你搭地铁去学校！”
    “那你车……”
    门已经关上了，可我话还没说完啊！
    然后，我的手机响了一声，那是信息提示音。
    我悻悻地拿起手机，竟然是我爸发来的语音。
    他说：“车我开走了，你要是实在不想搭地铁，就跑步去学校，健身必须每天坚持！”
    “嘁！谁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了，应该是亲妈一走，爹就自动‘更新’为后爹了！我好歹是体育生，你以为我天天在宿舍躺平呢！”
    正在收拾行囊，赫哥打来电话。
    “子阔，你在家吗？”
    “在呢！”
    “那叫师父接一下电话！他电话老打不通是咋回事？手机出问题了吗？”
    “我是在家，可你师父他飞了！刚飞出家门！”
    赫哥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不是约好聚午餐的嘛，这才几点啊！”
    “雨太大，我正准备通知师父让他早点出门！我们今儿准备了个大的！”
    “啥叫大的？”
    “你小孩子不懂！”
    “唉，哥，你可别明目张胆地给老头介绍对象啊！小心他虎威！”
    “咋能啊！”
    “那也不能给他塞一些不三不四的啊，老头还是挺单纯的呢！”
    “不会不会，都是熟人，大家一起乐呵乐呵！都想看看师父这次的减肥成果！”
    “那就好！”
    “唉，说半天，师父去哪了你还没说呢？”
    “我也不知道啊，他也不说，反正急匆匆就出门了！连给我交代事儿都是发的语音！”
    “啥情况，这是？”
    “谁知道啊！一个半大老头，成天让人操心！要不是知道他有两下子，我都恨不能给他带学校去看管起来！”
    “那我就再联系看看！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一路上，我爸的电话一直都在拨号，虽然没被接听，可他愈挫愈执着。
    电话终于被接通，他开门见山道，“我是洪伟，你在哪儿？我就在你这个小区旁边！我直接上楼了啊？”
    “我，”白小瑛的声音沙哑低沉，“我在医院正挂急诊，要用手机缴费呢！有任何事都请等会儿，等会儿我再回电！”
    “唉你等等等等，哪家医院？你在哪家医院？”
    “我们这儿的社区医院！我要用手机缴费了啊！”
    我想，那应该是我爸第一次那么疯狂刷脑！
    又是网络搜索，又是询问路人，总算找到了白小瑛口中的社区医院急诊科。
    当看到输液室里熟悉的身影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白小瑛正在用自己冰凉的额头贴紧孩子面庞。
    察觉到有人轻轻靠近，她先行暗拭泪水，而后才扭头看向身边。
    那一刻，我爸满目担忧悉数迸发。
    那一刻，白小瑛双眸充血，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痕，衣袖也湿了大半截。
    “咋回事？”我爸坐了下去，摸了摸圆圆的额头，“退热贴还有没？”
    白小瑛默默地从包里拿出来一袋退热贴。
    见她颤抖着双手打不开退热贴，我爸便伸手接了过来，仔细地给圆圆贴上额头。
    “孩子吃生冷的了吗？”
    她点头，“昨天下午玩热了，非要吃冰淇淋。凌晨三点多就开始发烧！我想着，雨太大就先在家给物理降温，没想到，七点多，更烧了！”
    “用上药了，烧就退得快了，别担心！小孩儿就是不贪凉，也会发烧的！”
    “对了，你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忙？”
    “我刚听你的情况不对，就过来看看！我没啥要忙的！”
    “刚才？”她讪讪地，不敢直视我爸，“打不着车，我是真急坏了，可能错接了你电话！”
    “这样的话，孩子明天肯定得在家休息一天！”
    白小瑛轻轻点头。
    正说着，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爸这才知道，她的手机竟然处于震动模式。
    “我已经打到车了！对，对，给孩子的，反正也没多少，加上你欠的这一年的，就一次性结清，你也不缺这点钱……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我爸讪讪地搓着双手，屏息凝神地聆听着她的通话。
    “要不是雨太大，打不到车，我也不至于麻烦你大驾！没想到就这一回，你都不理不睬，你还配做父亲吗？你别把无耻演绎得那么淋漓尽致！对，就是骂你的！要不是今天这事，我咋能确定你的底线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那可怜的老父亲，应该是第一次见女人发飙的样子！哦不，他应该是头一次见文化人骂人！
    白小瑛明显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我恶毒也是拜你所赐！行，你有权继续赖着不给，我也有权起诉。到时候，你的收入能不能保住可就怨不得别人了！你的脸已经被你自己扔下水道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给你找回来呢？一双玉臂万人枕的臭鱼烂虾是你的心头好，那就继续做你的苍蝇去！”
    对方说了什么，我爸努力凑近些也听不到。
    只听白小瑛愤恨道，“是我嘴毒吗？我只不过说出来大实话而已！你以为你的魅力大到够让她为你从良？你以为跟你施展狐妖媚功的，就不会对另一个臭鱼烂虾更卖力？好啊，那我不妨大胆点，我恭祝你，顶着一片青草，慢慢打根儿上腐烂！”
    她兀自激动地声讨对方的罪孽，完全忽略了身边其他人，包括我爸这个单纯幼稚准老头。
    直到我爸的来电声刺破凝重的空气，白小瑛才恍然大悟。
    她将怒火压至最低，“拜托你，别把自己福气用尽了，免得老天爷惩罚你的时候，连累我女儿！”
    我爸呢，可怜巴巴地躲到医院走廊的尽头，跟自己徒弟们扯谎，说自己临时有点急事，要耽搁几天，费了半天口舌才婉拒了徒弟们争相代劳的热肠。
    而这些，都是被无计可施的师兄们召唤，我才知晓。
    我爸自然不会知道，其实他早都已经落入自己徒弟的“全方位布控范围”了。
    不知我爸是感觉到自己被“监控”了，还是他懒得再找别样理由，总之，他给我的说辞，与给师兄们的推脱之词，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分毫不差。
    害得我只得跟各位师兄致歉，“家有半大老头的悲哀！很明显，他已经把我和各位师兄们划为同阵营的了！所以，哥哥们，你们也注意隐蔽，要不就干脆撤回！就让老头疯狂一回！”
    于是，我爸在本地的四位徒弟，再怎么齐心协力，最后也只能变成空想。
    赫哥是最坐不住的，他说他们都想破脑袋了，也没合计出一个完美的借口去冲进白小瑛的家里，让答案浮出水面。
    主要还是这帮兄弟都怕这半大老头发飙，因为那会儿，真的没人能摁得住我爸的火气，更没人能收拾得了残局。
    这是他们亲身体验过的！
    要说我爸这个人呢，最高文凭是高中，好像除了这个硬件设施不配套以外，其他方方面面，真的没啥挑的。
    其实这些年，他也拿到了一些在职的学历证明。
    可他仍觉得都不如自己全日制学习得来的高中毕业证那么硬气！
    也因此，在得知我可能会因为估分不精准而落榜时，他才托关系，马不停蹄地给我改志愿，就因为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我必须进正规的大学，全日制学习！
    当然他也没想到我还会再读研。只是在得知我上岸时，兴奋地原地转圈，半晌才道“只要你愿意读书，爸会一直供你！”
    他对大学以及高学历的执着，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因此，即便四处借钱为我妈治病的时候，他也从没减少过我的任何费用。
    对我学习方面的投资，更是连我都叹为观止。
    所以，我妈对我爸的怨恨，在我这儿并不存在多少帮谁怼谁的助力。
    我妈离世，我自然伤心，但我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担忧我爸，担忧他一个天真刚直的准老头，会不适应空巢老人的生活。
    在我的意识里，我爸这样的头狼式的男人，永远都不能缺少女人的点缀，我甚至祈盼，能有个真正懂他、怜惜他，而他也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出现！就像我爷爷说的那样，能让他无条件宠着，能管得住他的女人，陪他一起天荒地老。
    每每想到这些，我觉得自己都能把自己给酸死。
    看到我爸一天天地生龙活虎，我就更加坚信，这样的他真的只缺一个能与他并肩看星空的女人了。
    我甚至暗暗祈祷，白小瑛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才不枉费师兄们的智慧行动。
    当然，后来我才一点点的知道，圆圆这次刚刚痊愈，白小瑛就无缝衔接地病倒了。
    而我爸这个小老头，除了学历，其他挑不出多少毛病的人，居然认认真真地照顾白小瑛，直到人家彻底康复，他才带着倦容疲惫地归巢。
    只不过，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小老头，照顾人家呢，自己竟然夜夜在车里孤身就寝。
    每每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嘟哝一番，“又都不是第一次玩爱情，用得着矜持如斯吗？一把年纪的人了，连续几天睡不成一个好觉，沧桑显而易见，就是不知他那身体吃不吃得消！”
    而这些谜团，直到后来无意中听到白小瑛训导圆圆时，我才恍悟。
    “想啥呢？叫你几遍了，耳朵没带回来呀！”
    几乎是被我爸给拍回现实的。
    “哦，你说啥来着？”
    “你舅妈给你介绍那女孩，你到底见了没啊？”
    “没！”
    “抓紧时间去见见！别磨叽！”我爸再次严令。
    “爸，我还小呢，后面要是考上了，没个年也出不来，所以我暂时不考虑学习以外的事！”
    “你读博又不影响！”
    “太影响了！就你，都让我操心……”
    “我让你操心啥了？”
    “爸，你不觉得你缺一个女人吗？”
    我爸的巴掌毫不犹豫地冲我而来，还好我躲得快。
    他怒道，“没大没小！”
    “我是说真的呢！反正我已经成年了，又不拖累你。”
    “那是我拖累你了？”
    “爸，哎哟，你还别说，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家，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人嘘寒问暖，甚至吃不上一顿可口饭菜，我就没心思学习了！”
    “别给你偷懒找借口！我会做饭！”
    “爸，你看看你这几天不舒服，你看看你累的，都快皮包骨头了！”
    “别太夸张！”
    “爸，我的意思呢，只要有女的对你好，像我爷爷说的那样，能让你心甘情愿惯着宠着的，你就应该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拿下！”
    “吃完饭赶紧滚回学校去！看见你就烦！”我爸嘴上如刀，可从他的神态来看，心里应该甜如蜜。
    “爸，以后这周末，你可以出去约个会啥的，要不了，就去师兄他们的地盘转转。多见见人，你才有更多选择。不用在家跟我大眼瞪小眼的！”
    “等过段时间，你抽个空，我们去把这房更名！”
    “啊？”
    “这房，本来就是靠你爷爷他们的资助换来的，本该就是你的！早点给你，免得麻烦！”
    “爸，你这，这到底几个意思啊？我是让你找对象呢，干嘛给自己釜底抽薪啊！没房，你还咋结婚啊？”
    “这里有你妈的辛苦！我不想以后让你找不到你妈的痕迹！”
    我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了。
    “以后呢，假如我真的再婚，我想另外买个大点的，这个就留给你了。你到时候一家三四口的也够用，你妈肯定也高兴！”
    “那，爸，你的意思，你已经找到那个可以再婚的对象了？”
    我爸却摇了摇头。
    “为啥？”我越发迷惘了。
    “再婚啊，要比头婚更复杂，也不是光靠人品就能定未来的，双方家庭、社会关系，一定要慎之又慎！”
    天啊，我心生疑惑，这还是我那个五大三粗的亲爹吗？他是突然开悟了吗？怎么就能总结出来这么通透的话！

 第9章 帅还被我打趴下呀

    我内心设想了一万种调查我爸行踪的途径，可均被自己否定。
    主要还是我怕我爸的武力压制！
    我们俩父子就这样表面相安无事地过着每一天，可我爸的徒弟们却没闲着。
    借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赫哥特意找机会接近圆圆，意图从小孩子身上套出来些许更直接的结果！
    一次，赫哥终于逮住了这样的机会。
    他发现，都已经下课一刻钟了，圆圆还在武馆的图书角里静静地看书。
    “圆圆！”
    赫哥的内心欣喜若狂，表面上却只能佯装淡定。
    听到有人叫自己，圆圆扭头看了一眼后就连忙转身，郑重其事地道，“教练好！”
    “都下课了，咋还在看书呢？不饿吗？”
    “我等我妈呢！”
    “你妈，还没来吗？她是不是有别的事在忙？”
    “我们出门走得急，把钥匙锁家里了，我妈回去拿钥匙了！”
    “是吗，那，那现在，要不了，我先带你去吃饭，我们边吃边等妈妈？”
    “谢谢教练，不用了。我还不饿！”
    赫哥迂回道，“那这样，你想吃啥，咱们点外卖，就在这儿吃！小朋友的肠胃可是比闹铃还要准的呀！”
    圆圆似乎在斟酌，可是接下来，赫哥还是深感无奈。
    “算了，谢谢教练，我还能撑到我妈来！”
    赫哥正在考虑怎么成功俘获这个小姑娘的心，好向师父邀功时，白小瑛出现了。
    “唉，圆圆，妈妈来了！”
    当赫哥给我发牢骚的时候，那捶胸顿足的感觉，竟如同错过了一个亿一般懊悔无涯。
    “我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一个完美的机会，就只想跟她娘俩推介一下我师父，我容易吗我？”
    “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师父都犹抱琵琶半遮面呢，你可别给他手动加速，免得坏他安排！”
    “安排？”赫哥的触角立刻伸长了很多，“你有新发现啊？”
    “老头特意跟我说，二婚比头婚还复杂，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只靠人品，还要综合双方家庭和社会关系的！”
    “哎呀，这大彻大悟啊！”
    “是不是感觉挺陌生？”
    “何止陌生啊，这，这，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的型吗？”
    “所以，哥，你们也别替他着急了，是有人不急，他不得不缓下来！”
    “嗨，这母女俩，简直刀枪不入嘛！本来像那么大年龄的孩子，你给起个话头，她能给你篇长篇文学报告来。可是这圆圆妹妹，太谨慎了。别的小孩话匣子没锁。这妹妹，话匣子绝对是锁死的！”
    “哥，你也别太刻意了，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我感觉我已经黔驴技穷啦！”
    “哥哥哥，老头在呼叫！先不聊了啊！有后续记得及时分享，我们继续商议啊！”
    破天荒头一次，我爸给我打电话竟然是为了游泳馆的暑期课。
    可是当我听到他说是小学生时，我的感觉再次张牙舞爪了起来。
    “爸，你哪时候跟小学生打上交道了？这可太让我意外了呀！”
    “别废话，你就说你做不做得了这个主！”
    这个钢质老头，绝对是钛合金材质的！
    既然我做不到“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我就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攻坚。
    “爸，那请问，你这次收拢了多少小屁孩？需要几个名额？”
    “你就说你能搞定几个？”
    “给你走后门的话，包场都没问题！”
    “那就先提前知会你一声，不管几个人，要的就是你这友情价！”
    “你把我生吞活剥了算了！”
    “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开染坊啊！信不信我给你收回来？”
    “好好好，我这就还给你，你哪怕给人倒贴呢！”
    “真是的，谁稀罕你似的！”
    “没办法，小屁孩就稀罕教练长得好看！没我这个行走的广告，你可能还真不如我！”
    “别嘚瑟！能力才是王道，皮囊好看算个屁！”
    “那，爸，我能问问，你给我介绍的学员是男孩女孩？”
    “男女都有！”
    “到底几个孩子吗，我咋跟教练去安排呀？”
    “又不是让你们列队欢迎的，有啥可安排的！”
    “爸，这话说的！”
    “我就跟你提前打个招呼，报我名的，给友情价就行！都是有基础的孩子，试课体验不错的，就能直接报名！你自己看着办！”
    我能猜到我爸肯定是为了圆圆妹妹，跟我拉扯这么多非重点话语，只是我没猜到，这个刁钻的小姑娘，妥妥拿捏了我的败绩。
    为了跟她套近乎，我特地亲自下水教她。
    惹得与她同来的小朋友们投来艳羡的目光。
    她倒好，开门见山地问我，“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嗨，我是教练，不是江湖败类！”
    “那谁知道！”
    搞得她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难道你没发现，这儿的教练就我最帅吗？”
    “帅？还会被我打趴下呀？”
    这倒霉孩子，真是踩着我的伤口不松劲啊！
    “你们现在学游泳，就是为了将来考试做准备的。”
    “我会游泳！”
    “但是你只会蛙泳，对不对？”
    她终于没再反驳我。
    “在这里，你能学会所有的游泳姿势，还能有更多机会参加比赛！”
    “比赛有奖金吗？”
    我点头，“有啊！”
    “有多少？”
    “那得看你能参加哪个级别的比赛！要是能参加国际级的比赛，比如亚运会、奥运会、世锦赛，奖金只会更多！”
    “我只想参加奖金多的！”
    “小孩子别总把钱挂嘴边！先踏踏实实练好技术才最重要！”
    “要是我没钱，你们这游泳馆能让我进吗？”
    她竟对我嗤之以鼻。
    我心中又惊又喜，连忙低声道，“你想游泳，倒是有两个办法！”
    她似乎来了兴趣。
    “第一，你拿到市级以上的比赛前三名，这个泳馆就能给你用！”
    “第二个呢？”
    “第二就是，让这个泳馆变成你家的！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尽情游！”
    她乜斜着，随之一个激灵，平静地道，“你走远点，别打扰我练习！”
    “我现在就是你的教练，下到水里，你就得听我的！”
    结果她果断举手，强烈要求，“我要换个美女教练！”
    开啥玩笑呢？本来女教练就稀缺，她此刻竟然提出如此无理要求。
    我不禁抱怨起我爸这是给我找了个啥玩意儿学员嘛，简直坑人都不带商量的！
    其他小朋友见状，纷纷愣住。
    我看到白小瑛疾步走了过来，我立刻低声对圆圆说，“我给你教，前提就是你不能再提无理要求！”
    “教？”
    “小点声，小祖宗！”
    “我看你不怀好意！”
    天神唉！这是被她给歪曲了我的意思的表现吗？
    我四顾茫然中，白小瑛已经蹲了下来，凑近水中的小脑袋，低声道，“圆圆，这是公众场合，别耍小性子让人下不来台！”
    上次的事件，白小瑛绝对记忆犹新，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但从这帮孩子集合时，她看我的眼神，我就已经看出了些许不信任。
    “圆圆妈妈您好，”我主动招认，“我是这游泳馆的负责人。为保证孩子们的安全，我是特意来辅助教练工作的。后面，我们会根据孩子的具体情况，安排更专业的游泳教练教学！”
    从她渐渐舒展的容颜中，我看到了她的谨慎和担当，也看到了我爸仍然试探的心。
    她点了点头，继续低声训导自己的女儿。
    “圆圆，试课是给教练和你们大家互相了解的机会，你一个人别别扭扭的就会影响大家的心情。而且，水也是有脾气的，你不专心训练，水就会让你吃苦头的！”
    我虽然做出避开的样子游开了些，但我依然能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当然，这也正是我要的结果。
    而我，除了不敢说明是我特意要来辅助他们，尤其是这圆圆妹妹之外，更不敢说他们争取来的机会，实际上是我爸以父亲和大股东的双重身份“压榨”出来的。
    白小瑛离开后，圆圆那个小鬼头竟然趁火打劫道，“反正我妈也正好说你们这儿是最好的，还准备交钱呢。作为答谢，你要送我一桶泡面！”
    我笑喷，心想，小孩毕竟是小孩呀！
    谁料，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恨不能自行溺毙在这池中。
    “一期课有15次。那就每次课后，你都得送我一桶泡面，再加一个卤蛋和火腿。前提就是绝对不能让我妈知道！”
    “为啥？”
    “我妈说吃泡面不健康，坚决不让我吃！”
    “泡面是挺没营养啊！”
    “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玩过水我就想在泳池边吃一桶泡面！”
    “唉，不对，你这话自相矛盾呀！”迎着她的目光，我问道，“难道是你妈给你养成这种习惯，然后又不让你吃了？”
    “是我那倒霉玩意儿爸爸给我惯的臭毛病！我妈跟他吵好几回了。可一玩过水，我就想吃桶泡面，必须是桶装的！感觉那样，才有玩水的仪式感！”
    “那你这仪式感，没个年，养不成？”
    “唉唉唉，后面的小朋友跟上一起做，不要掉队！”
    真正的教练开始了他的工作，并对我投来疑惑的神情。
    我向他指了指圆圆，告诉他我单独教她。
    圆圆也终于不再那么抗拒我了，她淡淡开口道，“从三岁玩水，一直到小学一年级。”
    “那然后呢？”
    “然后，我爸有了小三，就不管我了。”
    “所以你爸妈就这样离婚了？”
    “嗯！”她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但是她的坚强和淡漠让我震惊。
    我虽然没经历过父母离婚的苦楚，但我父母的关系，打我记事起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我体验过需要父母一同陪伴却不能如愿的酸涩。因此，对这个小机灵鬼的平静，我还是替她觉得酸酸的。
    “那以后，你想啥时候吃泡面就随时来找我！”
    “那不行！”
    “为啥不行？”
    “我妈不让我跟陌生人单独相处！尤其是异性！”
    “那你现在不是跟我单独相处呢嘛！”
    她看都没看，就说“我是跟我同学一块儿呢！我们既然谈好了条件，你就可以离我远一点了！”
    “那以后，我是你哥的话，你不但可以游泳，还能随时随地吃泡面，桶装的！”
    她盯了我一眼，不屑地道，“我有哥呢！不要那么多！”
    “你有哥？亲哥吗？”
    “是我舅的儿子，我亲表哥！”
    “那你想没想过有自己的亲哥？”
    “你老外啊！不懂‘亲哥’有先来后到吗？”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有同一对爸妈的那种亲哥！”
    她终于郑重地看了我一会儿，而后一个潜水，再次浮出水面后才冷冷地道，“那样的哥，能比得过真正的亲哥吗？”
    “当然，啊，虽然可能性不是特别高，但是只要相处融洽的话，可能会比一些有血缘的兄妹还要亲！”
    “可我妈说，她不想再跟谁结婚了！”
    “啊？”
    “我支持我妈的决定！”
    “这又是为啥？”
    “你看看现在这些男的，一个个的，油腻不堪，还自大又傲娇，老以为自己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呢！我都看不惯，更别说我妈了，有碍观瞻得很啊！”
    “那像我这样的呢？你有没有觉得油腻不堪？”
    她扫了眼我，云淡风轻地建议我，“要不你站水面上，我看看？”
    “那多不好意思的！”我被她的冷静给坑的竟然害羞了。
    “开玩笑的，我要专心锻炼了，你可以离开了！记住你答应我的泡面！”
    “我已经告诉教练，我专门教你啦！”
    “我不喜欢陌生男人离太近！”
    “拿我当成你哥，亲哥的那种，就不陌生了！”
    “那你不记恨我？”
    “记恨你啥？”
    “我给你打趴下呀！”
    “你是我妹呀！”
    她歪着小脑袋思忖了会儿，“你没女朋友？”
    “呃，是没有！”
    “难怪你敢到处骗小孩！”
    苍天啊，大地啊！敢情这半天我都是在白费唇舌？还被一个小不点给当成了登徒子！
    “那你还要不要泡面啦？”
    “我可以忍！”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定力的小孩儿啊！
    我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同情感，同情起了我爸！
    我爸那种“不谙世事”又傲娇自信的准老头，我相信他可以凭男性魅力征服白小瑛。可是对这个麻辣小圆圆，我爸又该以哪种方式去收服她。
    “爸呀，二婚是挺难，是要慎之又慎，可也没道理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坚如磐石，稳如泰山的‘路障’呀！这样，你还咋去征服白小瑛那样的闲云野鹤？就这个小不点儿，你又打算拿啥收服，成功让她心悦诚服地认你做父亲？”
    看着她已经在跟着教练的口令练习，我不禁怀疑，这么自觉的小孩根本不是小孩！
    可一想到我爸那踽踽独行向夕阳的身影，我就如同芒刺在背。
    “为了亲爹不孤单，也为了我自己耳根清净，不被亲爹以武力催婚，我不能就这么错失如此良机！”

 第10章 二到啥程度了

    一想到我爸那看不到一丁点希望的二婚旅程，我就忍不住跃跃欲试。
    于父于我，我都必须替他老人家抓牢这样的机会。
    “爸，我只是想帮你一把！你可别大喜过望啊！”
    我殷切切地赶在临近下课时，特意拜托便利店的于阿姨帮我提前泡好一桶我爱吃的面，再帮圆圆这个小不点泡一桶不辣的面，外加卤蛋一枚，香肠一根。
    “爸呀，我这么用心，也都是为了你能重拾你的昔日风采，成功拥抱一场真诚灿烂的夕阳红，还不用你给我报销费用，你可不用感动到涕泪滂沱啊！”
    我来到圆圆身边，悄声告诉她，“泡面已经准备好了，卤蛋、火腿都有！你一会儿直接过来便利店，你妈应该不会起疑！”
    然而，当我正暗自庆幸小孩子好应付的时候，她却对着被端到她眼前的泡面，面色凝重地问，“已经泡好了呀？”
    “这样就能节省时间啊！而且泡面的时间刚刚好，面条筋道，正好……”
    我的夸赞还没结束，她姑奶奶竟然冷冽地宣布，“我不吃了！”
    “为啥？”
    “不想吃了！”说罢，她起身就走。
    亏得我还没动筷子，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细胳膊。
    “拜托，小祖宗，面都泡好了，你说你不吃了？”
    “你想要钱吗？”她双手一摊，微一耸肩，讥讽地笑道，“没有！”
    “我没跟你要钱！我就是想知道，都给你提前泡好面了，你为啥又不想吃了？”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到底为啥吗？”我都快给她跪了。
    “没为啥？”
    “那，那，这样，咱俩换过来吃？你吃这桶，我吃你这桶？”
    她看了眼我已经掀开的面桶盖，斩钉截铁地道，“不要！”
    “唉，你后面还要不要泡面了呀？你今儿不说清楚原因，我后面还咋给你送面、送仪式感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凑近了我低声道，“这是别人泡好的面，你吃得下去吗？”
    我愣住。
    “这水，啥水？烧开了没？过滤了没？加了啥无色无味不明物没？面饼过过几次开水？”
    我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是男的你不怕，可我还是小孩呢，万一被坏人下药怎么办？杀了我，还好说；那万一，坏人只取我的心、肾，或者眼角膜，我生不如死怎么办？谁来给我讨还公道？”
    “我靠！”我恨不能就地极限纵跃，“你这眼里、心里还有阳光没？”
    “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啊！”她竟然振振有词，“太阳又不是围着我转啊！”
    我有种想要捶墙或者蹦极的冲动！
    “你是武术世家出身，你可以自保，所以你无所谓。可我和我妈，我们只是最底层的贫苦人家。我爸离开我们后，在这个城市，我和我妈是彼此唯一的精神支柱！我妈说了，我们必须像小草一样坚强地活下去，我们谁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顿时，我的无语变成了心酸。
    整了整情绪，我轻声告诉她，“实话告诉你，这个游泳馆是我的。”
    “啥叫你的？”
    “就是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或者也可以通俗地叫做‘老板’！”
    “负责人负责任吗？”
    “那当然！泳馆里的任何安全，都在我的责任范围！包括便利店的货源、店长人品，都是由我把关的，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事的！”
    她有些不大相信。
    “真的，作为这游泳馆的老板，任何人要敢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会直接给他送去派出所！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
    她眨巴着一双灵眸，像是在思考我的答案的真伪，又像是在审视我本人的真伪？
    我指了指墙上的警示条，“那是报警电话！”
    她愣了会儿才开口道，“你是老板，你还下水教学生呀？”
    “我只教你一个？”
    “为啥？你为啥只教我一个？你想干嘛？”
    “说实话，我是看上你妈了！”
    她目瞪口呆，再次上下打量着我。
    “唉，别误会，我是看上你妈这样的妈，想让她做我的后妈！”
    “你亲妈能同意？”
    “我亲妈去世了！”见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我连忙再解释，“真的，我亲妈去世有两年零九个月了！”
    “哦，你是想给你家找个的住家保姆？”
    嗨！我做梦都想不到，她一个十岁虚龄的小妞，竟然满脑子晦暗。
    “对不起，我妈根本不会照顾别人，她啥都不会做，做不了你家的保姆！你应该去人才交流中心找，或者，去劳务市场找！”
    “小祖宗，我是想帮我爸找，找个女朋友，哦不，找个老婆的！不是找保姆的！”
    “那就上征婚网呀！难道你家附近都没有婚介所吗？”
    我真是服了她这人虽幼稚，话却老成的样貌了。
    “我妈说了，男人结婚，就是为了找一个法定的保姆！结婚证就是保姆的上岗证！”
    我欲哭无泪，只想仰天长啸。
    她却已经整装起自己的敏捷思辨，“所以，你这面，不是已经下好了药，就是鸿门宴！还有，你之前在正赫道馆就见过我妈，所以你就是看中了我和我妈没人保护才敢跟我们下黑手，对不对？”
    “那我替你试吃两口以证清白？！”
    她小姑奶奶一心认定我心存不轨，我就只能一步一步帮她去掉心中的藩篱，先吃为敬！
    她看我将一大口面送入我的嘴巴，一脸鄙夷相。
    可我，嚼着嚼着，一股怪味直冲脑门。
    她诧异地看着我由庄重变作不安，挑衅般问道，“真有毒？”
    “你等一下，先别动啊！”
    我冲进便利店，来到正在忙碌的于阿姨旁边，低声问她，“于阿姨，谁给我泡的面？”
    “子阔，是我泡的呀！”
    “我是不是跟你交代，还要一桶不辣的？”
    “对啊，海鲜面和香菇的，你说选海鲜面啊！”
    “那为啥海鲜面，芥末味那么冲？嗯，还有一点，那个味儿，反正怪怪的！”
    “是吗？”
    于阿姨看了眼正在收银的婆家侄女。她大学刚毕业，月底就要入职本地一家小学的准老师，利用暑期来婶子的便利店帮忙。
    于阿姨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说自己丈夫有个侄女，22岁，马上就要来这里做小学老师了。
    我当时只是笑笑，不知该作何应对。
    可是自从那位侄女来店里帮忙后，我每次来泳馆，她都会认真地询问我要不要喝什么、吃什么。
    眼前这情形，我大概也明白了，便没再吭声就出去了。
    还在思忖着怎么跟圆圆解释我的揣测时，赫然发现，白小瑛就在圆圆身边坐着。
    圆圆低头不语的样子，估计是被训了。
    于是，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阿姨，抱歉！”
    她吃惊地看着我，又看看一边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的圆圆。
    “教练自己吃！小孩子不能吃这些东西！谢谢。”
    走出去两步后，她又回过来低声问我，“请问，教练尊姓大名啊？”
    “哦，阿姨，我叫洪子阔！洪水的洪，儿子的子，海阔天空的阔！”
    “体院研究生，在读？”
    “唉是的，下学期就研二了，同时还在准备考博！”
    “请吃！食不言，寝不语！”
    我以为我这么清楚详细的自我介绍，她会联系到我爸身上。
    但是直到我爸来电，给了我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后，我才发现，她应该是丝毫没把我跟我爸联系起来。
    “洪子阔，你又做啥妖了？”
    对着那桶变了味儿的海鲜面，无计可施的我正一肚子苦水呢。
    “咋了又？你出差也不忘训我呀？”
    “你咋回事，为啥别人要查你？”
    “谁要查我？唉，查我啥呀？我有啥可查的？”
    “我问你，你今儿抽的啥风，你给人小孩教游泳？你滥竽充数还不够，你还撺掇小孩吃那些垃圾食品，你到底想干嘛？你还过不过政审啦？老子的脸，被你给丢尽啦！”
    至此，我终于明白了，白小瑛误会我的好意了！连带着，我爸也误会了。
    “爸，那你也觉得你儿子猥琐无耻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爸没吭声。
    “她白小瑛又不是第一天混社会，她哪个眼睛看见我无耻又猥琐了？”
    我爸依然没吭声。
    我却有些懊悔了，我后悔自己不该冲动之下直接爆出“白小瑛”这仨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爸，我在偷偷“监视”他嘛！
    半晌，我准备向他老人家坦白从宽的时候，我爸才悠然叹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应该再婚嘛？”
    天啊！我幻听了吗？
    “你说啥？爸，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我激动不已，心跳加速。节奏之紧，让我需要尽全力按着，才不至于冲破胸腔给蹦至地面。
    “我是说，这个白小瑛，有可能会成为你后妈！”
    “有可能？”我的心跳瞬间平静，心中对他大为鄙夷，“老头儿，你还能再含蓄点儿不？一把年纪了你还这么矜持，小心到嘴的肥羊给跑了！”
    “可是你瞅瞅，你干的这都叫啥事！”
    “爸，我可啥都没干啊！”
    “你，唉，”我爸像是在极力忍着，“你说你，第一节课，你就敢把人孩子拐跑！”
    “哎哟爸，这可真是冤死我啦！啥叫我拐跑人小孩？她白小瑛就是这么跟你告我状的？”
    “我还没跟人说，你就是我那冤孽儿子！”
    “啊？”我真想痛斥我的父亲，“爸，你就我一个亲人了，你不跟人坦白，你还想干嘛？”
    随即，我意识到这中间问题的严重性。
    “爸，我有那么差吗？差到你都不想跟你的新老婆介绍吗？”
    “不是这样的！”我爸竟然跟我解释上了。
    “那就是，你还不咋想娶她，对？”
    “对你个头啊！”
    “那你跟我要啥友情价，还说‘她可能会成为我后妈’！你为啥不跟人实话实说？”
    “你猪脑子啊！”
    “就是猪脑子也知道，真心喜欢人家，真想娶人家，就会替人买单！然后把自己的实际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人家！”
    “别拿你们小年轻的冲动来往我身上套！她也不是买单就送心的人！”
    “真能给人磨叽死！”我不禁嗔责起我爸这拉锯式的爱情观了。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对圆圆有别的念头？”
    “哎呀，爸，我就老实交代！”没听到我爸回应，我不禁叫道，“爸，你听着没？”
    “我听着呢！你赶紧说，要交代啥？”
    “这么说，这个白小瑛呢，我背地里跟赫哥打听过她。”
    我爸居然没有意外的表现！
    难道，他老人家知道我们兄弟几个在背后搞小动作？
    “爸，我发现这白小瑛，她不管是学历、外形、气质，还是谈吐和举止，还有她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不会随时随地就爆炸，这些，应该都能满足你对文化人的所有渴望！”
    他在电话那端讪讪地咳了一声。
    我连忙拾起鸡毛当令箭，光速整理并发表我的见解。
    “而且，我发现她跟圆圆的相处模式，真的跟大多数的妈妈很不一样。就我知道的，就是博士学历的妈妈，都不见得能做到她那种不骄不躁的程度！所以，我觉得，要是你真的喜欢她，你就勇敢点，行动积极点，别让到嘴的鸭子给飞了！”
    “你个混蛋！”
    “爸，你还别犟，这年头，别的男人又都不瞎……”
    “就你这混劲，我敢跟人老实交代吗？”
    “所有的误会，还不都是你打一开始就云里雾里的呀！你要是早跟人说清楚了，我至于被冤枉成流氓吗？”
    我爸呵呵笑了起来。
    “爸，我听圆圆的意思，她妈非常谨慎，完全是因为没人给她们撑腰！有她这样的心态，你的出现就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绝对一举拿下！”
    我爸笑嗔，“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儿子！”
    “爸，你应该明白，妻贤夫祸少啊！你不爱我妈，我理解……”
    “你理解个屁！”
    “爸！你听我说完再发飙好不？”
    “你说，我看你能说出花儿来不！”
    “爸，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无底的深渊！我劝你一句，要是你不喜欢的女人，你就趁早放手，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可要是你真的喜欢人家、离不开人家，你就大大方方地跟人老实交代你的情况。真正打动人心的永远都是人心，不是金钱铜臭！”
    “可她对我，并不是很信赖啊！”我爸总算被我击中了心扉，坦言他的处境之困。
    “那，爸，你想没想过这次她为啥就敢跟你告我的状？难不成她已经把我的罪行公之于众了？”
    我爸听起来很是泄气，“她不是告你的状！就因为是我介绍的你这儿，才跟我打听你的来路。我就多问了些。”
    “哎哟，爸，你懂不懂得趁热打铁呀？都这份上了，你敢不敢跟人老实交代呀！”
    “我人又不在跟前，我咋说？说了，你让人咋看我？”
    “爸，你！”我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不想跟人白小瑛结婚啊？”
    “我咋不想啊！”听得出来，我爸极力压制着自己那颗怀春的心。
    “那你俩结婚后，会不会过个几年，也变成你跟我妈那样的？”
    “你当老子是废物呀，一个坑里往死地摔呀？”
    “你不会平时都这样跟别人说话？”
    “好好好，我控制！你就说你今天到底是咋二来着？二到啥程度了？”
    “我就跟圆圆坦白说，我想让她妈做我后妈！”
    “你，真是有病！”我爸骂过我，随即就笑了。
    “爸，我也觉得我有病！还真没谁像我这样，自己给自己找后妈！”
    可能是后悔自己不该如此粗俗对待我的至诚，我爸解释道，“圆圆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那些垃圾食品。你竟然偷摸地引诱小孩子犯戒，你是要把我给气死啊！”
    “哦，那是我错了！”
    “今儿这事我压下了，你可别再给我犯二了！”
    “爸，眼看着这临门一脚了，你还想就这么缩着？”
    “你懂个屁！少来瞎掺和。一切等我回去了再说！”
    “那你明天回来还是后天回来？”
    “还得几天！我回去之前，你给我安分点。”
    我不由得感慨，“真是服了，啥年代了，还这么含蓄！”
    “啥年代的人也不能没脸没皮！”
    好，钢质老爸应该还不太能明白我们兄弟暗里的进展，可我们却已经不允许自己在这种半坡状态熄火！
    我暗暗告诫自己，“老爸的心已经苏醒了，我必须为他加把油！”

 第11章 你是我们的学习成绩

    夜里，圆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像小猫似的在母亲怀里蹭来蹭去。
    “妈妈，我能不能跟你说个事？”
    “嗯好，你说！”
    “那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了？”
    “我不生你的气了！你说！”
    圆圆眨巴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妈妈，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道，“就是，那个教练，他说，想让你做他后妈！”
    “他在说瞎话呢，别理他！”
    “嗯！”
    “那，能不能告诉妈妈，泡面是咋回事？”
    “呃，其实，泡面是我跟他提出的条件！”
    “你跟人提条件？提的啥条件？”
    “就是，他说他单独教我。我怕他会趁机报复我，就要求换教练。结果你就让我不要让人下不来台。我就跟他提条件，就是，他可以教我，然后每节课后给我一桶泡面，加一个卤蛋和火腿。”
    “你都跟妈妈说过，不吃陌生人的东西的呀？”
    “我想着，泡面是单独桶装的……”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跟陌生人同桌就餐，别说你小孩子了，就是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发现那些坏人的伎俩呢！”
    “妈妈，我知道了，妈妈别生气了好不好？”圆圆泪声询问，同时辩解道，“正好我也一口没吃呢！”
    “那就，下不为例！”
    圆圆连忙点头。
    “还有什么？”
    “就这些。”
    “好！”
    “妈妈，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泡好面了。我说我不敢吃，他就说替我试毒，然后你就来了。那个面，我一口也没吃，是真的！”
    “圆圆，你记住，坏人为了达成目的都很善于伪装。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信任何人所谓的‘为你好’！”
    “可是妈妈，他说他是游泳馆的老板，还说他就只是想让你做他后妈！”
    “宝宝，坏人的借口层出不穷！大人都会被骗倒。你是妈妈活着的唯一希望，任何时候，你应该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妈妈，你会跟别人结婚吗？”
    白小瑛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若有所思地道，“不会的！以后呢，我们娘俩，就好好珍惜、爱护彼此，就够了！”
    “可是今天姥姥的话……”
    “姥姥生活的时代跟妈妈生活的时代，差别非常大！所以，我们这种生活时代不同的人，根本没法互相理解！”
    “有什么差别？”
    “像姥姥他们那个时代，小时候家里连电都没有呢！”
    “那，姥姥他们咋看电视呀？”
    “电视进入普通家庭也才三四十年的光景，而且，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爷爷才给我们买的第一台电视机呢！”
    “难怪妈妈说没看过动画片呢！”
    “还有啊，妈妈都已经上大学了，才开始出现了手机。你出生以后，才开始出现智能手机的！”
    圆圆唏嘘不已。
    “这才几年时间，你们这群小孩儿竟然用得比大人都熟练了。这就是时代造就的不同的童年。”
    “哦！”
    “人的脑容量都是固定的大小，就像手机内存一样，装的东西多了，其他后来的内容就装不进去了。”
    “那妈妈还经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啊？！”
    “宝宝，真正的学者，在学习的时候，是会给所学知识打一个活结。而我们绝大多数普通人，就只会扒拉眼前这点吃食，所以，久而久之，学到的东西就慢慢在大脑这个库存里空占位置，却不发挥应有的效力了！导致其他新东西进不来，人的思维也就僵化了！”
    “妈妈，这是不是就叫做‘占着茅坑不拉屎’？”
    “呃，对！完全正确！”
    “可是，人的大脑，怎么会有这种现象？”
    “这应该就叫做，眼界和思维的前世今生！”
    圆圆咯咯笑着。
    “人脑呢，就像一口活泉。眼界宽广，会带动思维活跃。积极思维，强闻博知，眼界就会一点点打开！人的格局也就打开了！”
    “哦！”
    “所以，毛主席才会倡议大家，活到老，学到老！真正的学者，一直都在坚持‘学而时习之’，所以他们的思维永远都在与时俱进，永远灵活上进，不会固执己见！”
    “这么说，妈妈就是这样的人？”
    “不一定啊！妈妈是俗人，也没有机会去突破这种俗人的圈子，所以将来肯定会有认知瓶颈的时候。”
    “那我将来还要不要听妈妈的话？”
    “所以妈妈才会要求你努力学习，尤其是妈妈都不擅长的科目，你更要认真学习，因为妈妈肯定给不了你多少更便捷的经验！你要理论结合实际去做判断。假如妈妈有不同认知，你可以当成是一种提醒你不要盲目跟风冒进的警戒音！”
    “那，姥姥的说法，妈妈你会不会听？”
    白小瑛点了点头，“呃，因为认知的差异，妈妈会把姥姥的好心留存起来，当做提醒妈妈不要被亲情绑架了我的个人意愿！”
    “妈妈，如果这个教练他爸，要是很好的话，你会考虑吗？”
    “你都没见过人家呢，咋就能判断人好不好的？”
    “至少这个教练长得还不难看，还不会跟人发火！他爸总不至于是个丑陋的暴躁狂！”
    “那也说不好哟！”
    “啊？”
    “一般呢，长得帅的男生呢，长相随妈妈的多一些！”
    “这么说，这个教练他妈妈应该是个美女！”
    “哦，对了，那个人，他爸妈为啥离婚，为啥他要自己开口找后妈，这些都很反常。你还小，就当听了个笑话，别放在心上啊！”
    “妈妈，我觉得姥姥说的也挺对！”
    “啥，啥挺对？”
    “就是姥姥说，有了爸爸，将来我长大去外地上学工作的话，妈妈就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那你不要妈妈跟着你，粘着你啊？”
    “可是我要上班挣钱，就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妈妈身边呀！万一妈妈生病了，脚扭了，有个爸爸的话，妈妈就不用饿肚子了！”
    “嗯，”白小瑛借着月光，盯着圆圆眨巴着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道，“姥姥呢，她的想法还是老一辈的模式，就觉得人一辈子必须得结婚才能活得下去。但是，姥姥他们那个年代，还有一定的社会公知去保护婚姻。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被‘及时行乐，活在当下’影响，谁都不想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再加上物质方面的压力，所以，就算结了婚的两个人，也仍然只是两个搭伙过日子的不同个体，根本不会有古人所说的那种‘夫妇一体’的结婚原则。”
    “我不懂！”
    “就像你们平时在学校里，如果大家都想要一个干净整洁的教室，但是桌椅坏了、黑板脏了的时候，大家都认为应该由别人修补桌椅，打扫卫生，最后大家谁也不动手，这样的教室还能待下去吗？”
    圆圆摇了摇头。
    “家就像你们教室一样，需要每位成员共同工作才能正常运转。教室不但需要每一位同学轮流值日，还需要每位同学努力克服自己乱丢垃圾的坏毛病，才能共同维持教室的干净整洁对不对？”
    “对！”
    “可是，要是没有老师监督的话，你们会自觉地轮流值日吗？”
    “有人经常偷懒不值日！”
    “对呀，你们有老师监督，都有人想要避免劳动辛苦，那么，家作为一个根本没人监督每一个成员是不是尽职尽责的地方，大家就只能凭良心去维系它的正常运转了！”
    “哦！”
    “妈妈曾经凭良心，体谅这个体谅那个，最后，大家却都觉得我是最无用的。人心就是这样，永远不会知足！”
    “妈妈，那是不是我以后就不能啥也不管了？”
    “对呀，不管是咱们两个人的家，还是姥姥家、舅舅家，你只要在家待一天，就是一天的家庭成员之一。大家觉得你是小孩儿，不让你干活是‘爱幼’的表现，你可不能趁机充老大，以弱凌强！”
    圆圆忍俊不禁。
    “每一个家，你都必须负责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这样我们才能更加愉快和谐地相处，你才能健康地成长！”
    “嗯！”
    “好了，快睡！明天我们还要跟着哥哥去训练呢！”
    “妈妈，那，最后一个问题！完了我就睡！”
    “好，你说！”
    “那个洪教练，就是洪叔叔，他是不是喜欢妈妈呀？”
    白小瑛笑道，“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喜欢妈妈了？”
    “反正就是，呃，上次我生病，我那个爸都不管我，洪叔叔却陪我打针，还给我买那么多好吃的。”
    “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呀！稍微有点良知的大人，都不忍心小孩受苦的！”
    “可那个所谓的亲爸，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圆圆，我和你爸呢，就像分开的同学。然后某一天，同学需要转学，或者毕业了，大家要去不同的地方。”
    “那我呢？”
    “你是我们的学习成绩呀！大家转学也好，毕业也好，各自有了不同的地方和身份，你这份成绩再优秀也不能拽着人家不让走，对？”
    圆圆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并未有任何言论。
    白小瑛继续喃喃地道，“大家身份变了，但是共同学习到的知识和考过的成绩是不会因为分开而消失的。”
    “所以爸爸觉得他的学历比你高，才不管我的？”
    白小瑛无奈地笑笑，“因为你是妈妈用命换来的，我的氧气瓶。妈妈一旦离开你，就像花儿离了阳光，鱼儿离了水一样！”
    “也不知道这个教练他爸到底长得啥样子？”
    “想这些干啥？”
    “妈妈，你想啊，子阔教练他是游泳馆的老板，长得又帅，他爸肯定又帅又有钱啊！唉，我能不能问问洪叔叔有多少钱，给他俩做一个比较啊？”
    “你呀，”白小瑛捏了捏女儿的鼻子，嗔道，“你可记好了，别人再有钱那也是人家的，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我知道，就是好奇嘛！”
    “妈妈现在的收入呢，够我们娘俩衣食无忧了！”
    “那就好！”
    “等你上初中的时候呢，学校肯定就远了，我们如果租不到学校附近的房子就要买辆车了。”
    “耶，太好了！”
    “有车的话，你是不是才觉得我们家不穷的叮当响了？”
    “妈妈不是说，我们有车的话，就能说走就走啊！”
    “呃，也对！”
    “对了，妈妈，你有驾照吗？”
    “有啊！”
    “那就完美了！再过两年，我们有了自己的汽车，妈妈开着车，带着我，我们一起去旅行！”
    “可能都用不了两年！”
    “为啥？”
    “你看你哥现在，为了中考要准备这个考试那个考试的。游泳、球类这些，就算考试不要求，我们也可以当做一种放松技能去学习。”
    “那得学多久啊？”
    “运动，只要掌握了技巧，剩下的就是日复一日地训练。”
    “啊，这么费劲啊！”
    “奥运冠军就是一天天不间断训练练出来的呀！”
    “呃，我好命苦呀！”
    “大家都一样，需要刻苦训练的！再天才的运动员，也不可能一出场就拿第一呀！”
    “那好！”
    “我们趁早，把该学的该掌握的运动技巧先掌握了，多多练习，到了初中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妈妈，那，那个游泳课，我还在那儿上吗？”
    “当然上啊，我们就冲他有专业竞赛级别的教练去的，机会难得唉！”
    “那，那个教练，咋办？”
    “没关系，你换课时的话，会有新教练的，不一定能见着他！”说罢，白小瑛又补充道，“就算到时候碰见了，大大方方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注意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他说啥，你听就听了，不要信他就行！”
    看着女儿渐入梦境，白小瑛辗转难眠。
    已是夜里十一点了。
    老家的夜寂静得让她压抑。
    重新打开手机，却看到有新的信息不知何时进来的。
    “明天会议结束我就能回去了，咱们尽快见一面，我有重要事情说。”
    她呆呆地看着这条信息，思忖着，“程程的训练项目才刚开始没几天。哥嫂都忙得不可开交，我妈又上了年纪，跟着孙子来回奔波肯定吃不消。我根本不可能不管呀！”
    看了眼发送时间，她不禁失神，“半小时前发的，难不成这会儿还没睡？”
    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试一试，以免自己明天一忙就给忘了。
    “我在老家，可能还需要半个月才能返回。有啥事可以发信息，我看到就会及时回复你。”
    “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对这个很快就来的消息，她愣了一下，随后继续发消息，“孩子刚睡着，要是不急的话就明天再说！”
    “那好，等明天我回去了再给你打电话说！”
    “好的，晚安！”
    “你和孩子注意防暑，生冷的尽量别吃！”
    看到这样的消息，白小瑛的心有那么一刻悸动。
    这样的话，好像是结婚之初自己的蜜饯。如今想来，已经有好些年没听到过了。

 第12章 白小瑛的蝉蜕史

    白小瑛与丈夫是大学校友，但两人相处却是从毕业才开始的。
    他们结婚第五年，孩子五岁时，她知道丈夫出轨了。
    想当初，她兴冲冲辞了工作，结束异地恋投奔爱情而来，做好了与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打算，也心甘情愿地承担起了照顾大小家庭的责任。
    因为是远嫁，又生的是女儿，公婆的黑眼珠，她就没怎么看到过。
    产后，自己也曾尝试边工作边带孩子，但是，那段独自负重前行的光阴，像魔鬼一样，全方位瓦解掉她对幸福婚姻的期许。
    公婆呢，嘴上说会帮忙，行动却远在几千年以后。不仅如此，他们还屡屡声称，你们应该趁年轻，赶紧“再生一个儿子”。
    丈夫始终像个看客一样，默不吭声。
    她婉拒公婆的无理要求，“就这一个孩子，我都快带不过来了！”
    那会儿，她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觉得丈夫身为家里的独子，是应该有个儿子继承香火。而自己没能一胎得子，的确有些对不住人家。
    这样的观念，是她的农村成长氛围一点点帮她堆积起来的。
    她觉得抱歉，因此，更加体谅丈夫工作辛苦，自己包揽了家庭大小事。丈夫却并未感激于她的自我感动式付出，反而开始冷落于她。
    于是，她更加卖力地为那个家披肝沥胆。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电脑里有信息提示。
    打开之后才发现，那是林烨忘记退出的微信。
    一个女人给他发信息，“烨哥哥，假如我也生不出儿子的话，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林烨回复道，“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宝贝！”
    那一刻，她只觉得五雷轰顶，天旋地转。
    接孩子放学的闹铃响起，她才清醒过来。
    看着镜中臃肿到难以直视的自己，想起丈夫一次次地无情指责。
    “你看你现在胖成啥样了？你送孩子去学校了，你都不会出去逛逛街健健身吗？成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她一直告诫自己，这是他最笨拙、淳朴的爱意表达。
    自己为了他能少点压力，极力克制着自己花钱没计划的毛病。
    然而，黄粱梦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理解偏差，把婚姻的花圈当成了爱情的花环。
    因为剖腹产，因为孤独又自我怀疑的月子，她错过了最佳的产后恢复期，体重直线攀升，却得到了产后抑郁的青睐。
    年纪轻轻的，走两步就累，稍微走快点就会上气不接下气，就连最平静状态也会遭到丈夫的嫌弃，“你喘气能不能小点声？吵死了，真是受够你了！”
    反复称过体重后，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66斤！我的天爷啊，我身高才165厘米，体重竟然166斤，这不是妥妥的人肉圆柱体，人肉墩子嘛！”
    心悸之下，她慌乱无措，渐渐地，更加抑郁了。
    而体重，也不遗余力地再攀新高——172斤！
    为此，她吃过各种减肥药，但是收效甚微。
    夜半时分，辗转难眠夜，想跟他聊聊自己的困窘，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正在酣睡的人可能梦里正跟他人云雨，她就心悸难受，更加睡不着了。
    有时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肮脏腥臭，她的意识断定，他的皮肤组织里可能都混杂着别的女人的皮屑……想到自己心中作呕，生无可恋，依然睡不着。
    每天独处时，脑子里蹦出过无数遍“离婚”，但每次看到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她就又默默劝慰自己，“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就应该忍下去。”
    出了轨的火车还能回头？
    不过，那应该叫做死神的微笑。
    果然，自己东奔西跑地给孩子准备幼升小时，丈夫竟然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她天真地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
    结果，两年后，丈夫给她一份离婚协议，并附赠口头解释，“自打结婚，你就没有一分钱收入，这个家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工资，还有我爸妈的接济。”
    是啊，法律只看证据，流水可以证明。
    可是家庭要看付出，却没有人能坚定的证明自己七年来的付出。
    说什么夫妻共同财产？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男人一句“你没工作，没收入，都是我在养家”，女人的一切就都变成了一文不名的垃圾。
    “车子是公司的。这房子是我父母用他们养老金买的，贷款也在我父母名下。”
    她苦涩一笑。
    “女孩子嘛，跟着妈方便。我会每月给她两千块的抚养费，直到孩子成年！”
    后来，冷静之后的白小瑛才想起来，丈夫月薪元，若真按法规标准的话，至少应该给孩子20的抚养费。
    而他看似主动给孩子抚养费，实际上就是变相地不想给而已。
    网上说的离婚协议需要这样那样写。白小瑛觉得，那些，真的只是没有被伤到体无完肤，没被伤得痛到麻木而已。
    都被算计到那份上了，自己却还傻傻地想着怎么给他减轻压力，白小瑛不禁自嘲道，“这应该就是‘恋爱脑’的固定结局了？”
    “至于他竟然主动提出给孩子抚养费，应该也只是怕我会纠缠他的‘瞒天过海’招术。”
    男人混蛋起来，连鬼神都要敬三分，更别提丈夫那种高学历、零底线的混蛋！
    简单装了几件能穿的衣服，拖着孩子，她住进了拜托同学帮忙找的公租房里。
    虽是公租房，却也算有了一处自己的蜗居。
    哭着哭着，她竟然想起自己以后再也不必为他人有没有不伤脾胃且营养均衡的早餐而夜半惊醒了，她就开始笑了。
    日子依然过得清贫，但和孩子相依为命，苦中作乐，两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自己也成长了许多。
    这两年时间，她在同学和老师的帮助和鼓励下，成功从172斤的胖子“缩回”至96斤，比婚前还要精神一些。
    刚离婚第一年，大家也都叹惋着，积极地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希望能借新的婚姻让她不再那么艰苦。
    可那些相亲对象，在她眼里，全是些“奇形怪状”的家伙。
    但这些人也都具备统一标准，年龄在五六十以上，学历却在大专以下。
    自己亲妈的总结应该最能代表大众观点，“你离婚带个孩子，你还有什么可挑的！”
    记得第一个见的，是那位帮自己找到这个距离孩子学校近的公租房的同学丈夫的小学同学。
    白小瑛的记忆里，那人好像是个厨师。
    一见面，他便对这位同学的丈夫一顿暗讽。
    说同学丈夫家因为是山村的，上小学时候，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穿的鞋子，不是露脚指头，就是露脚后跟。
    说到兴起，连人家父母都捎带着贬损了一遍，才切入正题。
    这顿贬损他人的骚操作，让白小瑛这个极其护短的人心生鄙夷。
    因为自己困难时候，正是得益于这个同学夫妇的热心相助。
    之所以答应同学夫妇去见这个人，也是因为在她心中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不想驳了亲人的面子而已。
    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自我“升华”环节更是让白小瑛恨不能直接给他踹倒在现场。
    他说自己是白案还是红案什么的，让白小瑛很是费解。
    然而，对方却突然发问，“你应该会做饭？”
    “呃，会做一点儿家常饭！”
    “女人嘛，只有会做饭的才叫女人！”
    白小瑛只得讪讪一笑，不敢苟同。
    “我做一天饭伺候别人就够累了，回到家可不兴再让我做饭的，我也想享受一下家的温馨！还有，你的孩子，可以带着，但是我们必须再生一个，而且必须是男孩！”
    白小瑛几乎狼狈逃离。
    第二位，是位中学教师。还是那位热心的同学介绍的。
    教哪个科目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对方那“节哀不愿顺变”的语态。
    “你既然师范毕业的，为啥不进学校当老师呀？”
    张了张嘴，她还是没敢轻易解释，因为要先剥开她好不容易堵起来的旧伤。
    这点，她想想都觉得疼。
    “师范类的，不进学校当老师那就是极大的浪费资源！”
    白小瑛被“训导”得只恨自己不能即刻自杀以谢天下！
    第三位，是白小瑛嫂子的一位表哥的同学，是本地人。
    嫂子介绍说他是做房地产投资的，有好几处房产。因为要求太高，挑花眼就耽搁了。
    而那位先生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自由职业者。
    事后，白小瑛觉得他叫做“自由炮手”或许更贴切！
    “这年头，剩女本来就多，你还带个孩子！本科学历又怎样，脱了衣服还不都一样啊！”
    他的污言秽语，让白小瑛这个婚内单身七八年的人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天大的错误，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所幸，当狼狈至极的她再次看到圆圆笑靥如花的样子，她终于发现，即便这个世界都在抹杀自己的存在，但还会有一个真心期待自己时刻存在，并且越来越好的人，这个人就是自己拿命迎接来的女儿。
    痛定思痛，她认识到，不能再这么尊重了亲友却把自己置于被人品头论足的境地。
    在老师的开导下，她开始拒绝一切所谓的社交，开始用学习打发独处，就只为了彻底切断世俗舆论带给她的深层蹂躏。
    随着自己的体重一斤又一斤的减轻，她的自信也一点一滴地复苏了。
    但她仍然不敢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畅快淋漓地与人交流，就怕再遇上那些口没遮拦的！
    虽然屡屡想象，假如再次面对那些无耻之徒时，自己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像个泼妇一样勇敢扞卫自己的权益。
    即便在脑海里搜罗整理了各种粗俗不堪的话语，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因此她在搜集写作素材的时候，看到中华传统武术的介绍，她果断给女儿定了一个锻造自我保护能力盔甲的方案——菩萨心肠行不通的时候，就以金刚手段扞卫自己的尊严。
    她带着孩子挨个体验过周边几家武术培训机构，不是自己不满意他们的办学理念和服务水准，就是孩子不喜欢那样的氛围。
    只有我爸这个临时被拉来冒充教练的洪教练，不但对她的想法予以肯定，对赫哥的办学理念一顿夸赞，还不遗余力地亲自上手，教圆圆几招最立竿见影的手法。
    这样的言行举止，终于获得了圆圆小姑娘的欣然一试。
    “女孩子就得学会一项保命的技能。但是我们市面上常见的包括我们认知范围内的武术，再加上影视剧的渲染，导致大家都以为学了我们传统武术就都能飞檐走壁，以一敌万，排山倒海似的。但是我们武术的诞生也是我们老祖先强身健体用的。要说练没练有啥区别的话，那就是，练了武术，你就能根据人体构造特征准确找到发力点，起到一个支点的作用，把力道放大，同时还不会伤到自己。自然，不练的话，那就要凭借自身力量去硬拼了。只是不管哪种项目，学起来是挺考验耐力的，所以女孩子大多都坚持不下去，就整得好像武术只适合男生一样。”
    “那，女生就没有可学的武术项目了？”
    “我们的武术项目基本上是不分男女的！我们这个正赫武馆的特色课就是把我们的传统武术跟柔道，还有孩子们的体育技能相结合，让孩子们能在短时间找出发力点，并且迅速提升效率！”
    “呃，可是柔道，好像不是我们中国的！”
    “柔道呢，是一种体育竞技运动。它能最有效地使用身心力量获得最大效用。柔道的前身是柔术，而柔术又是脱胎于我们中华武术的。”
    “这么说，柔道真的不适合我们中国孩子学？”
    “其实，我们古人一直强调一点，就是师夷制夷！柔道呢，有一点非常重要，日本在明治维新以前，几乎所有的东西，像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等，都是借鉴、学习我们中国的。只是在明治维新时期，柔术被视为阻碍潮流的古代武术而被禁止，柔术就没落了。明治15年的时候，应该是公元1882年，嘉纳治五郎综合了各派的精华，把柔术改良为一种新兴的运动，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柔道。”
    “哦！”
    “柔道它兼顾了攻击防守的对练、以柔克刚、刚柔相济的技术特点。能使身体的敏捷性、灵活性、力量性和精神品质都得到锻炼与发展。挺适合孩子学习的！”
    “那，你是柔道教练吗？”
    我爸的侃侃而谈换来了白小瑛的正视，她上下打量了我爸一圈。
    “是的！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以给孩子当场示范讲解一下，就能更加直观地了解了！十分钟就够了！”
    于是，白小瑛就此结识了我爸——洪伟。

 第13章 爱情白痴

    只不过，我爸是生意人，一开始并没有对眼前这个，他认为挺别致的女人产生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浪漫情缘。
    后来，为了帮赫哥拢客，做了几次回访后，我爸的心房才渐渐打开一条缝隙。
    他对这个看起来随波逐流，却内心坚定，有自己见解的白小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沟通过第一次后，就想着还有很多见解需要与她交流，聆听她更多想法，甚至想知道她的故事，乃至她的一切。
    那是我爸这么多年第一次拨打所谓的回访电话。
    可是在圆圆上课后，教练是更年轻的人，且再也没见到我爸的身影，白小瑛便根据自己的认知判定，我爸那样的年龄，应该就只是负责给各个机构招生的临时工而已。
    第二次，我爸在赶赴聚会的路上，蓦然发现这个让他颇有些关注欲望的女人，正骑着电动自行车慢悠悠前行。
    他以为是她的车子没电了，便想上前打个招呼，能帮就帮她一把。
    可是无论他怎样按喇叭，她都只是往路边一让再让，却始终不曾张望、寻找声源。
    终于看到前方有出租车停靠点，他一脚油门停靠了下来。可惊讶的是，她却被这样的突然变道停车给挤倒在了马路牙子上。
    我爸急匆匆下车查看情况。
    而白小瑛已经在狼狈中，开始被疼痛折磨上了。
    看到那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他当机立断，坚持送她去骨科医院。
    还好，问题不大。
    也还好，她仍然自觉理亏，讪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想事情走神了，没听着你按喇叭！”
    将她送回家，一再叮嘱外敷内服药物的用法，我爸颇像一个耐心细致的老爹。
    然而，她的客气，她的淡漠，都让他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都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后，我爸仍然觉得那种难以言表的挫败感压得他呼吸都难。
    于是在看见路边有超市后，我爸果断冲了进去，跟土豪似的一顿扫荡。
    看到我爸拎着的一大袋水果、和一堆五花八门的食物时，白小瑛直接懵掉。
    她错愕着挂断电话，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算是我的补偿！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实在害你受伤，这以后的费用，你都不用操心了，我来全权负责！”
    “真没事！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些菜，就随便买了点家常用的。哦，我还买了点牛肉，还有排骨，你几天不出门也不用担心没食材没法做饭了！”
    白小瑛整理掉自己的一头雾水，“呃，那啥，我已经在社区超市买好菜了，一会儿就送来了。这些，我真的不能要！”
    “是我害得你受伤，你要是不收，我这心里还真不太踏实！”
    “本来我就不应该骑车子不专心，医院的花销已经让你破费了，哪儿能再要你买东西啊！你放心拿回去！我不会讹你的！”
    那应该是我爸生平第一次体验送“礼”之难了！
    从来，他给家人送礼都像极了皇帝恩赏一般，不容任何人拒绝，更不容谁质疑他送礼的动机。
    “那，那现在，”我爸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白小瑛挎着的包，“你准备去哪儿吗？”
    “我去接孩子放学。”
    “你都这样了咋接孩子呀？孩子爸呢？”
    “我家就我和孩子！”
    我爸不敢说话了，刚刚升腾的无名火也瞬间消散了。
    “那，那这样，我去，我替你去把孩子接回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联系好了附近的其他家长，帮我把孩子带到小区门口，所以，真不敢再这么麻烦你了！今天害你担惊受怕，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要不说我爸这人单纯呢！你丧偶，孤单老头儿一个，老天爷送你一个独自带孩子的女人，你就好好感恩戴德，当即拿下算了。
    可他老人家却单纯到犯规，足够担得起“可怜没人爱”的桂冠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说一句“以后我来替你接孩子”，能咋？
    他却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缄默了起来！
    至于那些东西，他竟然都能坚持给她留下，可他就是选择性失语，白白错失了一个“一击即中”的好机会。
    又说武侠至高境界就是“无招胜有招”。这也是我爸一生都在追求的境界。
    可是我都要顶礼膜拜于我爸对“无招”的极大误解了！
    他以为，是个女人就都跟我妈一样，会从温柔可爱的小绵羊变成凶神恶煞的母大虫！
    这恐怕就是我爸这种越过恋爱游戏，直接进入角色扮演的后遗症！
    不喜读书的他压根理解不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对于男人的魔力，自然更难理解“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缘起，就更理解不了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拿捏住他的心。
    或许，白小瑛才是“仁者无敌”的现身示范。
    而我爸这种头狼一样的人，他又怎会明白“只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你一眼”的魔力效应！
    偏偏，这两位因为各自红尘印迹的不同，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内心欲望，却又将自身责任极限扩张。
    因此，才逼急了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硬生生把我爸的头狼面具给扯了下来，逼得他主动出击。
    可是，他的头狼面具到底何时戴上的？
    自打我记事起，他与我妈就像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和低入尘埃的下等婢女。
    即便如此，在应酬场合，他仍然会规规矩矩地做一只骄傲、威严的头狼，保守着一个已婚“皇帝”的底线。
    但是自从那年，他亲口告诉我，他没了那方面的兴致后，我就对此事耿耿于怀。
    也因此，我曾一度，着魔似的想让他能完完全全做这个家的顶梁柱，做我妈最亲密的爱人。
    可是，根据我查来的各路医生、专家的理论，结合我妈的表现，最后得到的结果真的让我很抓狂。
    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过，找个辣妹去勾引他，试试看他的反应。
    我就是要确定，他到底是心理疾病，还是真的健康问题。
    可在看到我妈被病痛折磨的痛苦相后，我的那些不着调的念头就通通消散殆尽了。那会儿，我恨不得抽死我自己这个不孝子。
    后来，我妈虽然尸骨未寒，可当我确定我爸已然动心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比我爸更激动难耐，五味杂陈。
    当然，我爸那披着工作狂人罩袍的身影，在他那些徒弟的眼里，就是天下第一孤独可怜相！
    因此，在得到相关确证后，赫哥几乎是惊掉了下巴。
    等他醒悟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集了白小瑛的大致情况。
    他以激动到飞起的心情，第一时间找到大师兄威哥，请求战术指导。
    等他们共商大计以后，一致认定，那个唯一有资格阻碍我爸第二春的最大阻力就是我。
    他们的担忧，我能理解。
    毕竟在我整整25年的生涯中，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做儿女的，会像我这样极力希望自己亲爹尽快迎娶新人。
    也没有多少儿女会在意，自己恣意青春、潇洒人生时，鳏居老爹“独守空房”的孤独可怜！
    我爸的徒弟们不知道的还有，我曾经暗暗期待过，影视剧情节照进现实——
    某天，阳光明媚，我爸喜上眉梢地给我介绍一对母子，说：“这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这是你新妈，以后就是这家里的女主人！”
    然而我没等来这一天，却等来了我爸火急火燎的财产公证和房屋更名！
    一系列操作下来，我满腹狐疑，越来越怀疑我爸可能是爱情白痴。
    “爸，你要是实在看不上白小瑛，也不用这么着急做这些呀！”
    “你懂个屁！”
    “但我懂得，真心想要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一定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你这叫啥骚操作？真怕她图你财产啊？”
    我爸顺手将笔朝我砸了过来，被我惊险接住。
    “快签你名！”他起身的同时命令道，“胡律师还等着回复呢！”
    我内心是崩溃的，难怪人家说，“狼性的男人不配有爱情！”
    同时我也默默祈祷老天爷能给白小瑛一点点补偿。
    这段时间，她应该没少因为我们师兄弟的殷勤而迷惘！
    “以后呢，那些就都是你自己做主的了，我只要结果！”
    我心中暗暗嗔道，“你要结果有啥用？钱能解决你的一切烦恼吗？一把年纪了好好找个女人周游世界，共赏夕阳西下，旭日东升的盛景不香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亲自把你心中的白月光给你具体到人，送到你面前，你还矜持啥嘛！”
    “以后呢，圆圆就是你的亲妹妹了，你可别再犯二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我深陷愧疚的泥淖中，听到他的命令，本能地回应。
    提笔，我却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词。
    “爸，你刚说啥来着？”
    “我说你别再给我犯二了！”
    “不是这句，前面，前面你好像说谁是我亲妹妹，对？”
    “我跟小瑛阿姨商量过了，等她一回来，我们就能商量领证的事了……”
    “啊，这是真的？”
    难怪我爸经常说我二，此刻我的心情、我的表现，连我自己都觉得二到了精髓。
    我爸不解地看了看我，颇为无奈地躲避掉我的眼神。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这房子，还有我这么多年攒下的，都有你妈的心血，所以就一起给你了！”
    “唉，不是，那你们喝西北风啊？”
    “从今以后，我的收入就是夫妻共产了，跟你就没关系了！”
    “你吓死我了！”
    “我已经把该你的那部分都给你了，咋了，你还不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啦！可是，那样的话，小瑛阿姨会不会嫌弃你是穷光蛋呀！”
    “所以，我买的新房只写小瑛阿姨一个人名字，你不会介意？”
    “不会不会，我太不会介意啦！”
    “最近我要忙圆圆转学的事儿，你自己先熟悉一下那些事务，有问题等我回来再解决！”
    “爸，我还以为你要光棍到底呢！”
    “放心，等我动不了的时候，你也不用嫌弃我了！”
    我突然想到有人说，“成年人的爱情如同泥石流！”
    这老头儿闷声干大事，让我的心脏有点过山车呀！
    欣然目送他出门，我不禁原地旋转跳跃，只恨自己不会跳舞，那就来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
    我拿起手机想要给威哥、赫哥他们分享最新消息时，猛地意识到一个历史性的遗留问题。
    我不由得一个激灵，瞬间慌了。
    连忙召唤老头。
    “咋了又？”
    “爸，我想起来一件事，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开车呢，有屁快放！”
    “就是，你应该跟小瑛阿姨说了我是你儿子的事了？她那天的警觉，我现在想想都头皮发麻呢！”
    “这个，呃，我还没说呢！”
    “没说？”
    “我没想好咋说呢，小瑛阿姨这会儿又不在跟前。等她回来了，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吃顿饭，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嘛！”
    以前觉得老头儿单纯，我从来都只是口嗨而已。现在，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小老头儿真是单纯、简单到犯规了！
    “那你，房子已经买了吗？”
    “还没确定好选哪个呢！咋了？”
    “哦，那就还好！”我心道，“我只能祈求上苍，万一那颗毒瘤被刺破，没法收场的时候，能尽可能地减轻一下老头儿心碎的程度。”
    “啥嘛？啥‘还好’？”
    “爸，”我有些难以启齿的柔弱，“你现在要去哪儿吗？”
    “你刚子叔一家回来了，我去他家坐坐。”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与白小瑛相关的就好。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件事让白小瑛对我有了很大的不满，所以才给圆圆的课推到下批再上。
    我甚至怀疑，她会不会只是缓冲一下，然后以此为由，等过些日子就会要求退费。
    一旦白小瑛知道我们的父子关系，她会作何反应，我真不敢揣测。
    我爸那儿，我不敢再问他的任何进展。白小瑛呢，信息全无，我是“老虎吃天，无从下手”。
    我想到了先打通圆圆这关，但是来回来去，圆圆的联系方式都是白小瑛的号码。
    这度日如年啊！
    泳池荡漾的水，把我的视线随着荡漾的倒影拉至泳池另一边。
    突然，我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4章 爱情还是泥石流

    “圆圆？”我如同再遇亲人一般，箭步来到圆圆身边。
    而她旁边的小男生警惕地将圆圆挡在了身后。
    圆圆似乎并没发现我，挂断电话后，兴高采烈地扯着小男生的臂膀道，“哥哥，妈妈说让我们游完泳直接去球场，那边有快餐店！我们能吃炸鸡和薯条了！你不能喝可乐的话，那我们就去那旁边的冷饮店买点果茶！”
    “圆圆！”我轻轻叫了声，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子阔教练？”她颇为吃惊。
    然而下一秒，她却紧急收了笑容，礼貌地对我说，“不好意思，我是来上课的！”
    “你妈妈呢？”此刻我只想赶在我爸被打击之前先行认错，以期待白小瑛真正发飙的时候，我爸那可怜老头的创伤不要太惨不忍睹。
    “我妈可是交过钱的！”
    “我找你妈妈有点事说！”
    “啥事？你跟我说！”
    “圆圆，”那个小男生拉了拉圆圆，低声道，“姑姑说了，不让你跟陌生人说话的！”
    她也小声回应道，“他说他是这儿的老板！小心他耍无赖！”
    小男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冷地问，“你找我姑姑啥事？”
    “你姑姑？”我诧异至极。
    “对呀！”
    “教练，你想说啥，直接跟我说就行！”
    “圆圆，上次我给你说的事儿，你跟你妈说过没？”
    “那我问你，”圆圆小脑袋一歪，“你爸多大岁数了！有多高？体重多少？有多少钱？开的什么车？有多少女朋友？”
    “啊？”我被问懵了。
    “你爸要是顶着个大肚子或者秃顶的就算了！我都看不上，我妈就更不喜欢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
    “还有，你爸要是超过五十岁，你就别老追着我问了啊，我妈不会喜欢你爸的！”
    “啥情况啊？”我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爸，这就是你所谓的，她一回来你们就能商量领证？说的跟真的似的！白小瑛不知道你有我这么个儿子，她女儿也不知道，我爸就是那个准备要跟她妈领证的男人！爸呀，你这到底是爱情还是泥石流呀？你现在身无分文了，她就更不可能跟你了！”
    趁着圆圆上课之际，我悄摸地来到那个称呼白小瑛为姑姑的小男生旁边。
    看着他的蛙泳姿势有点乱，我直接上手帮他纠正了起来。
    一转脸，发现是我，他先是一愣，然后就冷冷地道，“谢谢！”
    说罢就要游向别处了。
    我紧追不舍，“你喜欢游泳吗？”
    他依然冷冷地道，“我会游泳！”
    “那你想要天天来游泳吗？的那种！”
    他终于定定地多看了我两眼，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
    “要不是考试，我才不会喜欢游泳呢！”他高冷地抛出自己的见解。
    “男人嘛，必须全能全会！女生没几个不喜欢玩水的，你别到时候被女朋友拉到泳池，你却不敢碰水！”
    我趁热打铁，威逼利诱。
    “我已经学会了！”
    “你学会了只是暂时的，为了应付考试的对不对？”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运动嘛，不像你做数学题，一看就会！必须得多多练习、不断巩固才能达到‘熟能生巧’，中考体育才能拿高分！”
    他只是冷冷地听着我口若悬河。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游泳比赛、武术比赛，都是天天练习才拿的奖！”
    看着他只是静静地聆听，没有回应我，但是没有离开，我感觉这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我心中窃喜，几乎拿出我的看家本领，劝说道，“男子汉，就是要运动型的才叫男子汉大丈夫！才能保护好妹妹。你可别反过来被她打败，或者让她当面给你指出来你的蛙泳姿势有点乱，游不动！”
    小男生看了我一眼，表情已经放松了些许，并轻轻点了点头。
    “你，刚才进来的票，圆圆可以凭学员卡进来，你是不是单独买的票？”
    他点头应是。
    “我可以送你的票，你不会拒绝？”
    “我跟这儿待不了几天的！”
    “你家不在本地吗？”
    “我家在外地，我今儿只是陪我表妹过来上游泳课的！”
    “可是，圆圆的游泳课，她不是每天都上的嘛，难不成你天天买票啊？有那钱，我们吃点好吃的，喝点想喝的，不香吗？”
    男孩儿的神情终于缓和了很多，甚至能看到一些对美食的憧憬。
    “圆圆她知道我是这儿的老板，我还答应她，一会儿上完课给她买泡面呢。给你也来一份和她一样的，一个卤蛋加一根火腿，好不好？对了，圆圆要吃不辣的面，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他居然质疑地看着我。
    “你不信？那你一会儿问问她！”
    男生看了眼圆圆正上课的地方，终于问道，“你想干啥？我们可都未成年啊！”
    我兴致盎然地问道，“那你得先告诉我，圆圆是你啥样的表妹？”
    “唉，你不会对圆圆动歪脑筋？”
    他这一问，差点给我捶出一口老血。
    “兄弟，说话，咱能不能别上升到那种敏感度行不行？”
    “那你啥意思？你为啥要给圆圆买泡面？你多大了？”
    “小兄弟，我已经25了。要是在古代，啊，别说古代了，就现在，有人早恋的情形，我都能当圆圆的爸了，我哪儿敢动歪脑筋呀！”
    “那你，问我姑姑，难道你看上我姑姑了？可我姑姑已经40了呀！”
    真是够了，这一家子都是啥人嘛，刚说了不要动不动上升到高敏感度层面，他又来。
    我强力按压住心头翻滚的老血，“兄弟，哥跟你交个实底儿啊！是我爸看上你姑姑啦！”
    “你爸？”他琢磨了一会儿，“你爸是干嘛的？他为啥看上我姑姑呀？看上我姑姑啥了？你是老板，你爸能缺女人？”
    我顾不得悲悯于己，连忙问道，“你姑姑是你亲姑姑吗？就是说，是你爸的亲姊妹，对吗？”
    “那当然！我姑是我爸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心内暗喜，总算攻下了一块小高地。
    正准备趁热打铁直捣黄龙，却听到一声冷喝。
    “嗨，洪子阔！”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不由得一个激灵。
    我定睛看过去，发现是圆圆的教练，我的好基友魏旭然。
    我不禁气鼓鼓地冲他一个“闭嘴”的手势。
    他却指了指他身边的小脑袋，圆圆正趴在泳池边怒视于我。
    我瞬间没脾气了。
    而身边的小兄弟却如同逃命一般“跃出”泳池，疾奔了过去。
    我也赶紧上岸，一时也不知道该咋跟这个小不点开口，就只好缓步地，讪讪地走向他们。
    “哥哥，你记住，我妈妈说了，坏人最善于伪装了，不管他跟你说啥，你听了就听了，都不能相信的！”
    在一边听墙根的魏旭然，用他的神态为我同声传译这俩小屁孩的对话内容。
    他趁机问道，“圆圆，咋能让你哥一个人在那边玩呀，万一碰见坏人咋办？”
    圆圆果然对他不那么排外了。
    “可是我哥没报名呀！”
    “这算啥事呀！我带你们五个六个的和带十几二十的本质上没啥区别！就看你哥愿不愿意跟我学啦！”
    “哥哥，你快说你愿意！”
    魏旭然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伸手就将小男孩儿接入了水中。
    只剩下我独自在岸边等待、思索良策。
    课后，圆圆的小脑袋瓜再次迸出灵光。
    “魏教练，那我哥哥下次还能跟你学吗？”
    “当然能啊！”
    “可是我哥哥又没报名，而且等我姥姥看完病，我哥哥就得回去了，那么短时间，他能学会吗？”
    “嗯，”魏旭然的脑筋也被迫快速运转了起来，“那，得看你姥姥到底生的啥病，需要待多久，我才能做出判断！”
    “我姥姥心脏不舒服，昨天我们去医院，医生给我姥姥带了个什么监测器，说让观察24小时，具体需要多久好像说得根据那些监测数据才能知道！”
    “对了，现在不是暑假嘛！反正你们也不上学，不如每天都来游几回。我呢，也能抽空给你哥点拨一下动作要领。这样就能很快制定出给你哥的短期速成计划了！”
    “是吗？那得多少钱报名费，我现在交钱来得及不？”圆圆的表哥问道。
    “这样，我把老板叫来，我们面对面商量一下！”说着，他就给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正在寻思咋样重新切入的我，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又是你！”圆圆率先感慨，“你不会真的是老板？”
    “嗯对，现在真的完完全全是了！”
    “哥哥，你还是别报了？回头我给你教！”
    到底哪样的虎妈才能教出这样的熊孩子呀！我恨不能自行溺毙。
    “唉，圆圆，”魏旭然笑道，“子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拿过全市小学生自由泳殿军呢！”
    “殿军啊？”圆圆啧啧地看着我，“最后一名唉！”
    魏旭然喷笑。
    “圆圆，殿军不是最后一名，是指比赛中的第四名，第一二三名分别叫做冠军、亚军、季军的！”
    “可是我妈妈书上明明写的‘殿军’就是行军打仗时候走在最后的部队或者作战时候掩护大部队撤退殿后的部队呀！”
    “你妈妈是军校的？”魏旭然的好奇心也被激发了出来。
    “我妈妈是师范大学的！”
    “哦，你妈妈是老师呀！”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有魏旭然在引导，我也就静静地等在一边，仔细寻找着适合我自然而然切入话题的点。
    “哦！那，好像挺可惜的！”魏旭然看了我一眼，他的话里不无遗憾。而那种遗憾，只有我这个心怀“鬼胎”的人才能听懂他的意思。
    我不禁向他投去警告的目光，期望他不要借机掺杂他的个人偏见。
    “可惜吗？”圆圆自然不懂得成年人对职业的敏感，“我妈又不喜欢当老师，她只要过得快乐就行了呀！”
    “啊，也对！”魏旭然连忙迎合，“那，圆圆，你哥要是跟我学的话，那就得跟着我的学员一起，我得抽空才能给你哥稍微指点一下。”
    “那我哥等于还是自己一个人练？”圆圆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着。
    “其实也不用！”
    圆圆绝对是被魏旭然给绕晕了，几乎屏气凝神地盯着他。
    “你看，子阔教练呢，他因为是老板，不用辛苦带学员，所以你看他每天到处瞎逛，乱指挥，就为了避免他变痴呆。”
    魏旭然说着还不忘给我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可真是拿我当咸鱼啊！
    “我觉得你哥这情况，他得快速提升游泳技巧，多加练习。”
    圆圆的表哥点了点头。
    “唉，正好，子阔教练有的是时间，有他教你哥，你哥肯定回迅速提升的！”
    见圆圆看向我，我恨不能当即发表一篇学术报告外加郑重宣誓，好打消她的疑虑，可是接下来她的话，还是直接给我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别的教练都那么忙，也不给他分学员带，说明他真的没啥水平，教不了？可别把我哥给耽搁了，他明年中考要考呢！”
    “明年中考就要考？”魏旭然诧异道。
    圆圆和她的表哥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那就更得抓紧时间学了呀！”魏旭然也很无奈，但基于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所以他此刻真的能与我感同身受。
    “对呀！”我也连忙附和他。
    “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天知道他水平有多差！”
    魏旭然呵呵一笑，继续解释道，“子阔呢，应该是被老板这个身份耽误的游泳教练！”
    圆圆送来一记不屑的神情。
    “游泳技能也就那些，只有把技能清楚地阐述出来，准确传授给学员，教会学员很快掌握，这才是好教练！子阔从大一就开始教你这么大孩子游泳呢！他的经验要比绝大多数游泳教练丰富！”
    “是吗？”圆圆诧异，也欣喜。
    “当然了！”魏旭然像是发现了粉丝一样得意，更加卖力地解释了起来，“任何运动，技巧虽然重要，但是比技巧更重要的是反复练习和总结。要是有教练时刻盯着，仔细给每个动作好好点拨纠正的话，你哥的进步会非常快！”
    “我还是觉得他不太靠谱啊！”圆圆依然思忖着。
    “那这样，老板，人孩子不相信你的实力，你看你是现场展示呢，还是给孩子教呢？”
    “我今儿才第一节课，他要是糊弄我们，我们也看不出来呀！”圆圆的思辨能力真的让我的血压忽高忽低。
    “那就让孩子学！”
    “那他，的话，他会不会糊弄我哥呀？我哥的考试可不等他的！”
    “这不是有你在监督嘛！”魏旭然连忙安抚她那忐忑的心，“子阔，你说你会不会因为孩子学，你就不好好教呀？”
    “就算是倒贴，我也不能不好好教，糊弄人呀！”我连忙郑重表态。
    可圆圆还是不大相信地盯着我。
    “你别忘了，我还答应给你每节课后送一桶泡面呢，我糊弄你了吗？”我真恨不得对天发誓我的职业道德绝对不会容忍我糊弄人。
    “那你到底图啥？”圆圆犀利发问。
    魏旭然看着我，像是起哄地道，“对呀，我也觉得你肯定有啥不良企图！可不许你对我的学员动歪心思！”
    我虽然瞪了魏旭然一眼，但我知道，他这个设身处地已经让圆圆对我不再那么警惕了，我连忙如实交代，“上次那事，你妈妈对我有误会，我想当面跟你妈妈解释清楚！”
    “那我哥学的话，游泳能吗？”圆圆的天马行空的思维让我差点没跟上趟。
    “唉，老板你快表个态呀！”魏旭然就差替我满口应承了。
    而我早都已经被我爸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冒进行为给整不会了，开始踌躇了起来。
    “老板？”魏旭然对我的出神很是无奈，“想啥呢？”
    “老板不乐意那就算了！”圆圆说着就要离开。
    “唉唉唉，”魏旭然急了。
    “哦哦，我没说不乐意啊！”我才在魏旭然的肘击下反应过来，“你俩可以随时来游泳，。”
    “那我的泡面还算数吗？”圆圆竟然得寸进尺，这让我颇为意外。
    “算数，算数！”
    “那现在我要两份！”
    “没问题没问题！两份一模一样的？”
    “那就成交？”
    “成交！”
    “老板，我也要一份一模一样的，套餐！魏旭然竟然也趁机加码。”
    我无奈地瞪他一眼，“我的也给你，够不？”
    “那你这次能保证不下毒吗？”
    “下毒？”魏旭然大惊失色。
    “上次他给我的泡面有毒！”圆圆解释道。
    “啥情况？你笑里藏刀啊！”魏旭然的震惊不亚于眼前这对兄妹。
    我慌乱无措也阻挡不住这俩货一唱一和。
    “上次是意外，真不是我下毒！”我的解释苍白无力。
    “希望如此！”圆圆恨恨地道。
    “知道你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次你可以自己亲手挑选泡面，然后亲自去泡，不错眼地盯着。”
    “那你女朋友咋办？”圆圆那小不点还真不愧对“童言无忌”的桂冠啊！
    “啥情况，啥女朋友啊？”魏旭然的疑惑之洞越来越深，“啥时候有的？”
    “对呀，啥女朋友，我哪儿来女朋友啊？”我不禁反驳。
    “嘁，”她的嘴角写满了鄙夷，“我妈说了，那种情况，不是你亲自下毒，就是你女朋友吃醋，下毒是想警告我什么！”
    “谁，谁，谁呀？”魏旭然激动到词不达意。
    “滚！”我恨不得一脚给他踹进水里，“童言无忌你也信啊？”
    “你那么大年龄了，有女朋友又不丢人！”这个小不点已经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了，真不知道她长大以后，那份毒舌谁能忍受。
    “对呀！不丢人！到底谁吗？”魏旭然俨然打开了八卦盲盒。
    我爸打来电话，算是救了我的场。

 第15章 侧面考察

    “你在哪儿？”
    我爸向来开门见山，我也习惯了。
    “泳池里！”
    “圆圆是不是上完课了？”
    我看了眼身边正在欢乐戏水的小脑袋，“对，刚完！你在哪儿？”
    “我跟刚子叔在外面吃饭呢。我说，你先带圆圆他们去吃顿饭，完了买点水果，给俩孩子送回去！”
    “我又没车，咋送？还让我买东西！”
    “你不会打车吗？地铁也行啊！废话真多！”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买车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你随意！”我发现我爸现在真是，说话水平都不同寻常了。
    挂断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道，“老爸恋爱，我就得做他的后勤部长了吗？那以后，还不定被这个小鬼头坑多惨呢！”
    可是反省过后，我还只能自我安慰，“算了，有人替你照顾老爸，你就偷着乐！幸亏这圆圆不是尿不湿，要不然你会更郁闷！”
    镇定过后，我朗声道，“今天我请客，你们可以随意点餐，吃你们想吃的任何东西！”
    然而，我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唉，你俩，我说，今天我请你们吃午饭，干嘛没反应啊？”
    “那我能随意点？”魏旭然这家伙真是，有够会见缝插针的。
    见我等着俩小孩回应，魏旭然连忙道，“你俩快说，想吃最贵的！”
    谁料圆圆冷静异常，张口就来，“我妈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我真有种原地爆炸的冲动。
    她却对一边的小男孩道，“哥哥，我们该回了！”
    剩我俩杵在池边，面面相觑。
    上岸后，圆圆又折了过来，冲我道，“老板教练，你别忘了你答应我哥的，明天开始你来教他！还有明天中午的泡面，两份卤蛋加火腿！”
    我已经顾不得整理自己的凌乱了，“唉唉唉，你俩咋回去呀？我送你俩回去！”
    “你开车了？”
    “呃，没！”
    “算了，就算你开车，我们也不会坐陌生人的车！”
    “唉，那出租车不是陌生人在开啊？”
    “我们搭地铁！”
    “我送你们回去，出租车快！”
    “我晕车！”圆圆不假思索地回应我，还真让我束手无策。
    魏旭然却在一边偷笑，气的我踢起一脚水，他则如鱼一般丝滑躲开了。
    想想我老爸那晦暗无光的岁月，和今天的神采飞扬相对照，我只得痛下决心，继续把跟屁虫的特质发扬到底。
    也是在后来，偶尔说起这事，魏旭然笑道，“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你爸是不是老大当惯了，迎难而上习惯了，就为了收服这么个鬼机灵才把人家妈弄到手的？”
    他老人家的爱情，呵呵，我觉得更像是泥石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连我这个亲儿子也被他给累到想要速死。
    一路上，圆圆兄妹在前有说有笑，我一个即将一米九的帅哥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像保镖，更像他们的劳力。
    遵我爸旨意，我殷勤地尽着小屁孩点餐。
    他俩却各自只点了一份鸡肉砂锅和一瓶汽水。连50块钱都没花到！
    不甘心的我，又拉着他们去水果超市，陪着笑脸怂恿着他们随心所欲地买，最好买贵一点的。
    一番比对、挑拣之后，他们竟然只选了两桶冰淇淋。
    “拜托，水果店，你们只买冰淇淋？这才几块钱啊！”
    本想任他们宰割，我好痛快找我爸报销，现在，竟然总共花了六十多。
    这账，我还怎么报销啊？
    “做人嘛，不能贪得无厌！”圆圆像一个哲理大师一样。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你抢着付款，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圆圆的表哥也附和道，“明天换我们请你吃这个冰淇淋，挺好吃的！”
    “哥哥，明天最好先买冰淇淋！边吃砂锅边吃冰淇淋才爽呢！”
    圆圆的吃法着实让我大惊，我连忙劝阻，“这样会吃坏肠胃，容易拉肚子！”
    “今天的砂锅呢，就当是你请我们吃过两次泡面了！”圆圆倒是挺会“做账”。
    最后，他俩高兴地吃着、聊着，我却只能继续做他们的“小厮”，帮他们背着游泳的行囊，还要拎着我自己重新买的另一份水果。
    “唉，你俩，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我不禁抱怨。
    圆圆止步，挑衅地看着我，“让你别跟着我们，你非要跟来！这次就让你长点经验，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跟着我们了！”
    “拜托，小祖宗，我是真有事找你妈说呢！紧急的事！”
    “你跟我说也一样啊！”
    “那不一样！”
    “反正我告诉你，就算你是老板，我妈也不会喜欢你爸，上你家做保姆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对！”圆圆的表哥也附和着。
    “唉，对了，”圆圆突然止步看着我，“你有这份孝心，还不如去招聘会上，找那种大学刚毕业的。我看新闻说，985的女硕士都有在做住家保姆的！我妈才是普通本科，学历不够你家标准！”
    我气馁地伸手，想要搭在她肩上缓口气再说，谁知她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个穴位击打。
    我刚要趁势做出一副弱者姿态，以期她们兄妹无论哪个的同情，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圆圆！”
    天啊，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现在的尴尬处境就是！
    当我手臂的酸麻还未散去，白小瑛已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狼狈地冲她打招呼，“阿姨好！”
    白小瑛的眼神在圆圆和我之间来回切换。
    “姥姥！”圆圆奔向一边正在缓缓而来的老太太。
    我循声望去，圆圆和她的表哥已经一人一边将老太太搀扶着来到了我跟前。
    “姥姥好！”我连忙打招呼。
    “好，你是谁家孩子呀？”
    “姥姥，他是我教练！”圆圆解释道。
    “教练呀！这么热的天，那就上家里说！”姥姥的热情让我的尴尬顿时消减了不少。
    然而，白小瑛却冷冷地道，“妈，你带孩子们先回去，我跟教练说句话！”
    看着圆圆跟姥姥离开，再瞄一眼白小瑛的神态，我紧张不已，手心也开始冒起了汗。
    “教练……”
    “阿姨，你可以叫我子阔，或者洪子阔！”我试图用我以为有效的方式提醒她。
    “阿姨这个称呼，我听着难受！”
    我吃惊地看着她。
    “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阿姨请问……”
    “我说了，请不用这么客气！这个称呼，我有点受不起！”
    我也不敢吭声，我不敢确定她这么躁郁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爸。
    “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二十五了，是周岁。”
    “你三岁以前谁带的你？”
    “三岁以前？”那是上幼儿园之前的事，“我听说，应该是我妈和我爷爷奶奶一起！”
    “跟谁在一起久一些？”
    “爷爷奶奶，应该！”
    她的脸色阴沉，看不出来她这么问，并得到这样答案后的神情。
    “你父母关系咋样？”
    “呃，这个，”我在想我爸到底为啥不跟她说明白他自己的婚姻关系有多糟糕，即便我妈人已经不在了。
    “很难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呃，这个，反正在我看来，我父母关系一直都不好！”
    “根据亲子教育理论来说，你这种情况属于亲子关系有缺失，所以你会叛逆，小学或许还会听话，但是上了初中后你就会开始叛逆，开始跟父母对着干！”
    还别说，她的这些分析，竟然就跟亲眼看着我长大的一样。
    我想告诉她，我所有的叛逆行为均被我爸以武力强势镇压。
    “你现在的表现，应该是叛逆期还没结束？并且打算一直这么叛逆下去，报复社会，报复你的父母、你的家庭吗？”
    我已经一头雾水。
    “你知道圆圆才多大吗？她比你小了十五六岁呢！她还是个懵懂小孩儿。可她也是一个被重男轻女思想伤害的可怜孩子！”
    白小瑛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你是男孩子，家里肯定宠着。肯定懂不了重男轻女思想带给女孩子的伤害有多重！”
    说实话，这点，我是不怎么懂。最起码，在我家所有亲戚里我也压根没注意过，女孩儿会有这样的遭遇。
    “我送圆圆去学武术，就是想着万一哪天我再护不了她的时候，她能有实力为自己争取相应的权益，就算被挑衅，也不至于被欺负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听到这些，我是颇为认同的。有功夫的女孩儿，自然会比普通女孩儿更加自信些。
    “我曾经最糟糕的时候，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是因为有圆圆这么个牵挂，才忍住了轻生的念头。圆圆是我给带到这世上的，我必须为她一辈子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全凭喜好去行差踏错，我更不能放纵她，这么小就跟陌生男人尤其是比她大那么多的异性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这样的陈述，让我颇觉不妙。
    “就算她将来恨我，我也必须这么做！因为随心所欲生长的，那叫野生动物！人的一生，必须有一定的人为干预才叫人生！”
    她的这番言论，我太能感同身受了。要不是我爸强势“篡改”我志愿，此刻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是啥样呢！
    “你父母关系再不好，他们也给你养大成人了！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要明白，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反哺于你的父母，而不是清算儿时欠缺的债务！你只有从现在起，负起儿子的责任，帮你的父母修补好夫妻关系，将来你的人生才不至于脱轨！”
    “阿姨，我……”
    她再次伸手打断了我的言谈。
    “我知道，有些无耻之徒是看中小孩子好骗。可那都是刨自家祖坟、断子孙后路的行为！是在饮鸩止渴！人活一世，就跟自然界的生态保护是一个道理。不能只顾眼下自己享受而断了后代的路！你要是实在克制不了内心的不平，也请你找个成年的女生，别对未成年使坏，好吗？”
    至此，我总算彻底明白了，白小瑛是真真正正地拿我当成了勾引圆圆误入歧途的登徒子了。
    刚要张口解释，却被我爸的来电给打断。
    听见我有来电，白小瑛离开了两步，示意我接电话。
    “你在哪儿呢？”我忐忑又懊悔，心虚到连开口叫爸的勇气都没了。
    “胡律师刚打电话说，还缺了个啥文件，你赶紧进邮箱看看，亲自给送过去，免得人来回跑。东西我都在书柜上面的档案盒里收着！你抓紧点！就这样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我爸便挂断了电话。
    见我愣在原地，白小瑛不知是出于母性本能还是护女心切，缓步走过来，宽慰我道，“孩子，人生在世，如同白驹过隙。你父母关系再不和，也不该由你这样自杀式成长去惩罚他们。你以为是惩罚他们，实际上你是在惩罚自己！”
    我情不自禁地频频点头。
    “其实每一对父母都是第一次当父母，难免有做不到的地方。这世间也没有哪一对父母是天天蜜里调油的，都是难免各种磕磕碰碰，相互嫌弃又相互理解。”
    “嗯，对！”
    虽然我不是特别理解，但据我所知，我周围的家庭基本都是各种矛盾层出不穷。
    “我们中国人呢，本身就不像老外那样开放。我想之所以你看不到你父母关系很好的样子，可能，他们也因为思想过于含蓄内敛，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秀恩爱罢了。”
    我不由得按他她所说，思忖我父母那种情况的真实原因。
    “你是他们的儿子，你就是他们相爱的最有力证明啊！”
    “是吗？”
    “当然啊！你可以上网搜搜看，生男孩，都是爸爸非常爱妈妈的表现！”
    这话，真让我的心暖流汩汩。我暗忖着，假如我妈听见这样的话，她或许就不会早逝。
    “建议你，以后呢，你就多陪陪你父母，多陪他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心声，给他们讲一些奇闻趣事。这样，他们不光眼界打开了，心态也会平和很多，就不会再去纠结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了。”
    我默默地、认真地聆听着她的教诲，也算是侧面替我爸考察她的品行了！
    “再一个，你的年纪可以成家了。要是你能尽快结婚生个孩子的话，不是都说‘隔辈亲’嘛，到时候你的父母肯定也会看在孙子的面上，自己去调节他们关系的！所以说到底，你才是最重要的一环。你就趁早改掉自暴自弃的想法，试着站在他们的视角考虑一下问题，找找合适的解决办法，你一定会收货真正你幸福的！孩子，要知道，家是需要每个成员互相关爱、互相体谅，才能叫‘家’的！”
    “那，”我虽然不敢此刻再贸然承认我们的父子关系，但我爆棚的好奇心还是驱使我问道，“阿姨，难道就不考虑再婚，给圆圆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吗？”
    她怔怔地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讪讪一笑，“家庭只是一种社会形态，是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已。任何人都有权力根据自身情况，自由选择以哪种方式生活。你们这些新世纪的孩子，缺的不是家庭的完整与否，而是父母的精神食粮能给你们支撑多大面积的福荫，支撑你们走多远。像我这样带个孩子，一把年纪还一无是处的人，实在没能力带给别人啥利益。而且，重组家庭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圆圆现在正是成长塑型的阶段，我任何一个不确定的举措，都有可能毁掉她。这个险，我冒不得！所以，不管你跟圆圆说的是真的，还是玩笑话，我今儿就统一回答你，我已经不再是需要婚姻的年纪了，我也不敢再拿圆圆的人生，去试水那些不确定的结果了！谢谢你的好意！”
    有那么一刻，我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爸所说的白小瑛，肯定不是我眼前这个白小瑛！”
    然而，我却怎么都忍不住了，“其实，我……”
    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话。
    她只看了一下便挂断了，斩钉截铁地跟我说，“年轻人，你们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现在年轻，玩玩，可以，但要把握好分寸。要知道，为人就是为己。差十岁以上就已经相当于是两代人了，相互之间已经不在同一个认知层面了。你呢，现在已经是研究生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考博，才能更对得起你父母对你的培养和期许？”
    我郑重点头。
    “所以啊，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咱不能伤天害理，害了下一代，还顺带着亲手挖坑断送自己前程，对不对？”
    对她的话，我无以反驳，只能点头。
    “时间不早了，外面也挺热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好好学习、深造，尽快找个同龄的姑娘，早点结婚，你爸妈关系肯定会改善很多！”
    我指了指眼前的大小袋子，“这是我爸让我买的！”
    “哦，替我谢谢你爸，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收，希望你们父子都能理解！”
    “阿姨，我爸，他叫洪伟！”在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16章 就是堵你嘴的

    “洪，你说你爸叫洪伟？”她顿了顿，笑道，“哦，好，我知道了，叫‘宏伟’的人的确挺多的！”
    “阿姨，我是说，我爸的这个洪伟，他是姓‘洪’，洪水的洪，洪秀全的洪。我爸他曾经是运动员，获得过全国的柔道冠军，还拿过世界级的武术奖项！现在，他是两仪武术的老板，市武术协会的副会长。”
    我极尽所能地想要让她相信，我是我爸的儿子，而非故意勾引圆圆犯错的登徒子！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对了，我爸的车牌号后三位，是三个7，还有，正赫武馆的校长尚正赫是我爸的第三个徒弟。我听赫哥说，去年国庆活动期间，圆圆报的他那儿的课。当时试课，是我爸亲自给圆圆做的动作示范！还有，圆圆所学的课程就是我爸结合了柔道和传统武术研发出来的！”
    白小瑛愣住，几秒钟后，她只手捂脸，随即又忍不住一副恍然梦醒的感觉，双手似乎也无处可放。并不乱的头发也被她拢了若干遍后，糟乱了起来。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我清楚听到她说，“他不是说他儿子正上大学嘛！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他说他老婆去世了呀，原来是关系不和！我这是做了什么呀！”
    “阿姨！”
    她伸手阻止了我开口。
    “那，那什么，你爸呢，我们只是认识，没有任何别的越界行为。我的确是大意了，不知情，希望没伤及你妈！真是抱歉！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爸联系了！我也求你，别再打圆圆的主意了好吗？我跟你爸，真的，我们真的没有越界！从来没有过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家庭的事。你赶紧回，我，我就先走了！再见……算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见面了！”
    说罢，她便踩着肉眼可见的凌乱步伐，小跑着离开了。
    莫名的，我觉得我可能捅了娄子，初步预估，怕是我无法收拾的大娄子！
    怯怯地回到家，我自发自觉地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甚至帮我爸换洗了床单被罩。
    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识驱使下，我收拾起来所有可能被我爸用做利器的物什。
    刀、叉、筷子等一应物什，我通通把它们锁进橱柜中。
    在我依然搜索“漏网之鱼”时，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我极为不屑的词：求生！
    对，我这不是满满的求生欲还能是啥！
    可是，我好像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我爸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利器就能置我于死地呀！
    “哎哟，爸，你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轻易放弃你养了25年的亲儿子？就算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取代我，但是，我不是还能给那个尿不湿当保姆、当钱包，将功赎过嘛！”
    想到我的这副怂包相，我不禁一个寒颤。
    门铃竟然同时响了！
    这个动静让我一度以为我幻听，或者是我进错了家门。
    上一次门铃响，我都不记得是啥时候的事了。
    打开门，发现我爸居然被人架着，头像钟摆一样左摇右摆，好像下一秒就会掉落一般。
    “咋，咋回事呀这？咋了这是？”我快变结巴了，连忙查看我爸是否有外在伤痕。
    “请问，您是洪子阔吗？”
    “是，我是。你们这是把他咋了？”
    那人笑着道，“别误会，洪先生在我们酒喝多了，我们老板特意吩咐给送到这儿的！”
    “哪，哪个酒呀你们？”我慌乱无措地与那人一同扶着老爸，将他送到床上。
    “长相忆！”
    这个酒我知道，那儿的老板是我爸的同门师妹，韩燕清。
    曾经，韩燕清碰上点不愉快啥的，都是我爸出面解决，所以“江湖传闻”，长相忆酒老板是洪教练的人。
    只是成人之间讳莫如深，又忌惮我爸的狼性，不敢高调散布谣言，但又不得不提醒一众混混，遇着“长相忆”就躲远点儿。
    韩燕清比我爸小了一轮。她不过就是跟着我爸的师父练了两三年的样子，而且我爸风光无限，全国各地打比赛的时候，她还只是个每日勤苦练功的小学员而已。
    但是，江湖中人嘛，重情重义是传统美德。
    据我揣测，因为师出同门，韩燕清应该是有专门拜访过我爸。
    后来，她从酒水销售行业变身酒老板。虽然不曾离开酒水行当，但少了很多为人打工时候的无奈和心酸。少了很多为订单逼不得已的应酬。
    我因为年纪小，我爸从不让我沾染酒精，对长相忆酒，我也只是耳闻，从未有过目睹。
    对“韩燕清”这三个字，也只是从我爸妈的争执中听到过。
    “难道？”想起这些，我猛地想起白小瑛来。
    “难道说，我爸不跟白小瑛实话实说，实际上就是根本不爱她？”
    想到这点，再想想我今天的冲动，我竟觉得面颊微热。
    “难道我爸爱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是这个韩燕清？只是我妈这一走，又有临终前那像诅咒一样的临别赠言，让我爸担心真正爱的女人会受伤，才不敢去跟韩燕清继续下一步？”
    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自言自语道，“天啊，我今天到底犯的哪门子的浑啊！”
    从我爸的裤兜里找到他的手机，我蹑手蹑脚来到客厅，可是想想，这个地方好像还是不大安全。
    于是又悄悄来到我的房间，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把门反锁上。
    我如同侦探一般，仔细地查看他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
    “不会！一天了，他跟白小瑛的通话只有两次，其中一次，通话时长也就十几秒，而一次，居然还未被接听！聊天记录，也不见只字片言。”
    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跟韩燕清的通话记录，有他接的，也有他打过去的，竟然，就今天一天，他们的通话记录竟然有七条之多。而且每次的通话记录都超过了一分钟。
    我的手颤动更甚，连心都带动了起来。
    难怪白小瑛会那样说！就我爸“不坦诚”这一条都够人家对他没好感的！
    如此一来，我跟圆圆的一切讨好，似乎都偏向了白小瑛以为的那种“勾引”。
    那接下来，我要咋跟圆圆接触？
    我已经茫然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就算是我亲爸，我也没道理干涉他喜欢哪样的女人啊！”
    长吁短叹，我也开始了公平公正的反省。
    “或者，白小瑛说得对，她带个孩子这一点，就已经让绝大多数男人避之不及了，更别说我爸这种头狼似的男人。他又不是度人于困厄的大善人，选择女人，肯定不会只选可怜无助的灰姑娘！而且，我爸那样的人，配得上他的女人，虽然不必是江湖大姐大，但绝对不能是趴窝、谨小慎微、如同时刻备战的刺猬一样！”
    看着我爸依然熟睡的样子，我从下午就蒸腾的自责感渐渐消失。
    “爸，你要是真爱韩燕清，你就勇敢承认，拿出你的担当！反正我妈现在已经不在了！”
    虽然如此，但我的良心还是会隐隐作痛，替我妈倍觉不值。
    我爸越是沉睡不醒，我就越是焦虑。
    “爸，我今天跟白小瑛沟通过，我才发现她也是个可怜女人，她的淡定就是她至情至性的伪装，你这样的大老粗，不见得能入她眼。”
    我在心里默默地跟我爸诉说着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白小瑛可能更像我妈，又好像比我妈更坚强，最起码她敢离婚独自带孩子，而我妈就不敢。”
    在我的记忆里，我妈不止一次提起过，因为她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怕她跟我爸离婚就会没机会再照顾我了，甚至可能连见我都难！
    我都快转了几百圈了，可我爸依然沉睡不醒。
    “爸，女人嘛，好像都是敏感脆弱的。我妈虽然指责你，但她对你的爱，我能感觉得到。或许，这个也是她不愿意跟你提离婚的重要一点！”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给我爸摇醒。然而，当我坐到他旁边，伸出的手却还是没敢碰他。
    “爸，要我说啊，这女人，你可以不爱，但是一定不要拿她做另一个的替代品！像白小瑛这么敏感的人，她不会永远不知道你的真实用意。所以爸，我觉得你还是勇敢点，果断点去追求自己真心爱的女人！放过白小瑛！就当是给自己从精神上松绑！你现在可以的！要是你真能迈出那一步，我一定敬重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我也会替我妈为你开心的。”
    就在我还纠结怎样委婉跟我爸表达我的意思时，魏旭然的来电让我更加觉得，我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你到底跟人孩子咋说的？”
    “咋了？”
    “圆圆妈妈，刚刚打电话说，圆圆她哥也想学游泳，问我看能不能把圆圆的课时跟她哥对半，这样，俩孩子也能尽早结束课程，尽早地进入下学期文化课的学习。”
    “那你咋说的？”
    “原则上来讲呢，是不可以啊，但是，谁让圆圆是咱妹妹呢！啥都好说嘛！”
    “你答应了？”
    “那不然呢？”
    “好，”我不由得一阵哀叹，“答应就答应！”
    “唉，你这，到底啥情况啊？”
    “算了，明儿再说！”
    当我蔫头耷脑地来到泳馆，在魏旭然的热切的眸中，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我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魏旭然知趣地离开了。
    看着那层层叠叠的涟漪在远处与别的交叠，融合，我有些晕乎乎的。
    “爸，咋了？”
    “昨天让你给胡律师送的东西，你送哪儿去了？”
    “我忘了！”这三个字，是我一下午的忐忑和彻夜难眠，呕心沥血熬出来的。
    “真是的，这点事儿都干不好，一天天的净给人添乱！这都快要开学了，咋这么不顶事呢？”
    我爸抱怨着我，毫无预警地挂断了电话。
    “快要开学了？”我不由得一个激灵，连忙打过去，“爸，爸，你先别，别急，你先听我说啊！”
    “真是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说你一天还能干点啥。想说啥，快点！”
    “你现在在哪儿？”我深呼吸一口气，弱弱地问道。
    “我在家呢，我还能在哪儿！”
    “那是，你一个人吗？”
    “废话！难道你在家呀！”
    “我意思，我意思是，你真的想好了要跟那谁，白小瑛结婚啊？”
    “咋了，你不同意啊？那可对不住了，我把所有东西给你就是堵你嘴的！你少来跟我胡咧咧！”
    “爸，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啊？”
    “我就是希望你，好好的，仔细地考虑清楚。不行的话，你找一些情感专家，跟人沟通一下，对比看看。”
    “对比啥？”
    “我听说，这再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你这不是废话嘛！”
    我爸怒气怼我，我也不在乎了，此时此刻，我只想劝他这个单纯又刚直的老头，不要凭着一腔孤勇去挑战高学历的母性。
    “再婚，虽然不用太在意情感是不是满分，但也不能赤裸裸地另有所图啊？这也，也太欺负人了不是？”
    “小白她能图我啥？图我儿子年龄大，还是图我儿子傻？”
    “不是，”我这个连亲爸都认证的傻大个，此刻已经丝毫不介意亲爹的贬损了，只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能不能麻利点儿说，嘴巴缠裹脚了吗？磨磨唧唧的！”
    “爸，我是说，你再考虑清楚点，看看你图人白小瑛啥！”
    “我就图她有文化，不行啊？”我爸的愤恨无以言表，伴随而来的是他摔书的动静。
    “爸，你要是真图这个，我跟你说啊，就你这条件，女大学生、研究生任你挑啊！再说了，男人就是到了六七十岁都能生。可是这女的，白小瑛她都已经四十岁了，她带个孩子先不说，就说她要是再生孩子的话，她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
    “而且，像白小瑛这种学历又高又拿命去护孩子的，你惹不起！高学历女的跟你玩命，你就是武林至尊也不见得能赢！”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是我亲爸，你觉得我不如你的意，想要重新订制理想的后代，我理解！可是女人的生育她是有期限的，这是上天给人类的警示。”
    “你个倒霉玩意儿！”我爸笑嗔。
    “爸，我不反对你提前支取子孙的福运，重新订制你满意的儿女，但是，咱别挑那种敢跟你玩命的带孩子的文化女人好不？别给自己埋这么个雷！”
    “神经病，你！”
    我爸愤恨地挂断电话。
    我已经顾不得欣赏自己那段临场发挥了，连忙重新拨打我爸的电话。
    “我给你说，我最近忙房子的事儿，你别跟我这儿瞎搅和！”
    “爸，你就听我一句劝，你跟我妈已经痛苦二十几年了，你这才脱离苦海几天，不会又想重返了？”
    “我干啥了就是重返苦海？”
    “爸，我好歹也是你亲儿子，你就听我一句劝！你就用几天，哦不，一天，就用一天的时间，你好好地考虑清楚，你选择再婚，到底是为啥？你是单纯追求真爱，为你以后找个伴儿，还是只为重新生一个你满意的儿子。只要你想清楚这事，那以后我给你们孩子当玩具都成！”
    “你个混账东西，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生！你不觉得拗口我还嫌丢人呢！”我爸骂着骂着竟然笑了。
    “爸，只要你们是真爱，孩子那就是避不过的话题呀，有啥丢人的！”
    “别酸不拉叽的！我是世界伟人吗？非要留下更多后代才够本啊？”
    “爸，不是这意思！”
    “我不管你啥意思，我还没傻到找个老婆，还要儿子在这儿瞎指挥的地步！”
    “那你昨晚到底跟谁喝的酒啊？为啥喝成那样啊？”
    我希望我的突然切入能让我爸幡然醒悟，能激发出来他心中对真爱的记忆。
    “我还能跟谁呀，当然是跟你刚子叔啦！”
    “爸，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以前你瞒我妈，瞒就瞒！可是现在了，你难道又想瞒我啊？爸，你瞒我，没意义的！”
    “我瞒你妈啥了我？”
    “爸，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了，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儿嘛。你遮遮掩掩没关系，只是别一辈子都在重复同一件错误！”
    “唉，你个没脑子的！真拿你老子当傻子呢！”
    “那你爱韩燕清为啥就不敢承认？”

 第17章 单身狗不懂也正常

    “你既然那么爱她，我妈也不在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了！”
    三秒钟的静，静到了极致。
    “唉，我把你个倒霉玩意儿，谁告诉你我，我跟燕清，有那样的关系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背着你妈有勾搭了？就是你妈走了的这两年，你有听过我跟她有啥别的关系啊？”
    “那你昨天喝醉了，为啥是她给你送回家的？为啥你敢当她面儿喝醉？”
    “你这是狗屁逻辑啊？”
    “爸，我听你跟我妈为了这韩燕清吵过不止一次的！”
    “我把你这猪脑子，你，你，就没见过你这么混蛋的，竟然污蔑自个儿老子！”
    “爸，我不是污蔑你，我想让你认清楚一个事实！”
    “狗屁的事实啊？”
    “爸，你再婚我百分百支持，而且现在也真没谁能拦得住你喜欢谁、娶谁了！我就是想提醒你，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也别轻易地以为娶她就是爱她！”
    “你个傻缺，你当我是弱智啊，我专门跟自己过不去！”
    “爸，我们都是普通人，犯错在所难免，但你不能可着一个错犯到底呀！我就是想劝你这回一定要想清楚想明白了，自己到底爱的是谁再结婚好吗？你现在的状态，找啥样的女人都不成问题，我就是劝你，一定一定想好了，一定选一个能让你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好吗？我爷爷都说过，你只要爱那个人，她就是骑到你头上你都是开心的。你就别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行不？”
    “我他妈的这是造了啥孽才摊上你这么个货！”
    “爸，你就算骂死我，我也要劝你，我真觉得白小瑛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你要是没那么爱她，没那么非她不可的话，千万给自己留条后路，算我求你了！”
    “说你是猪脑子还真没冤枉你啊！”
    我爸竟然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然而，我的无助还没妥善安置，他就又打了过来。
    “你刚刚说那些话啥意思？你昨儿个送没送圆圆回去？”
    “嗯！”一提到昨天的事，我突然觉得刚才质问和劝阻我爸的底气瞬间全无。
    “那，你见到小瑛阿姨了？”
    “见到了！”
    “她说你啥了？”
    “没说我啥！”
    我爸长舒一口气，“那你跟老子刚才那一顿二劲，是哪儿抽着了？”
    我爸就是这样，完全就是“外强中干又恃强凌弱”最精细的活体释义。
    “我还不是怕你重蹈覆辙嘛！”
    “我重蹈啥覆辙了？”
    “爸，爱情可以敷衍，但是婚姻，尤其是再婚，容不得半点虚伪！”
    “好，那你说，我咋虚伪了？”
    “爸，你别忙置气，一个你不那么爱的女人，就像你对我妈那样。你们还能因为我这个累赘，凭着良心勉强凑合着。但是，这再婚，你要是不想要孩子的话，真的，容不得半点掺假！”
    “好，那你说说，我掺了假，又能咋样？”
    “爸，说实在的，像你这样，单纯又耿直的，又没有多少恋爱经验的，你就应该多接触一些人，你哪怕玩玩也可以，就是千万别凭着冲动给娶回来！对你来说，没有足够真情的婚姻，就是自虐！”
    “混蛋玩意儿！你老子就这么没谱啊？”
    “不是，现在，不都这样嘛，你又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有啥不好意思的！反正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我懂！”
    “你懂个屁呀，你懂！赶紧说正事，你到底为啥说那通话，是不是小瑛她不喜欢你？”
    “爸，她喜不喜欢我不要紧，我又不会碍着你们事儿！”
    “你个驴玩意儿！”我爸笑嗔道，“她不喜欢你，你也给我忍着！我的事儿还轮不着你来瞎咧咧！”
    “爸，我就跟你老实交代！”
    “交代啥？”我爸开始警惕了起来。
    “昨天，我跟小瑛阿姨说了，我是你儿子这事儿了！”
    “唉你个猪头！这事，我都没想好咋说呢，你积极啥嘛！”
    “我昨天不是送圆圆回去嘛，就碰到圆圆妈妈了，然后就，反正就是，她还是误解我了！”
    “误解你啥？你又干啥了？”
    “我还能干啥嘛，我就开口叫她一声阿姨，结果，她就误会我是勾引未成年的臭流氓了！”
    我爸竟然在那端笑了起来。
    “爸，我真的，我啥也没做，就是被圆圆软硬不吃给逼得，而且，昨儿又差点被那小妞给打趴下了！”
    我爸笑得更恣意了。
    “我说你个混蛋玩意儿咋会被人误解！你活该被打！”
    “我还不是想让你早点找到真爱嘛！”
    “所以你就专门给我搅黄这事去了？”
    “爸，我咋可能那么缺德呀！”
    “你还不缺德呀！真是够了！挂了，不想听见你说话，气死我了！”
    “爸，爸，爸，别急！”我连声叫道，恨不能给他献上我的膝盖。
    “还想咋样？”
    “我还是那句话，‘女本柔弱，为母则刚。白小瑛不是我妈，她要是被惹毛了，肯定也不会像我妈那样忍气吞声！你半辈子的英名，可别因为这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自己真心爱谁给搞砸了！”
    “你以后给我滚远点！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爸，那你，你到底为啥不告诉人家，我是你儿子呀？我就这么让你抬不起头吗？”
    “那我22岁就当爸了，我光荣啊？”
    “光不光荣的，我又不是别人的儿子！”
    “我倒宁愿你是别人的！啥玩意儿嘛，一天天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我，我们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能抹掉我英年当爸的痕迹啊？”
    这话成功给我逗笑了。
    “那你说，到底要我咋办！自裁吗？”
    “你给我试试！”我爸的威胁再次强势来袭。
    正在我要感动于这个男人毕竟是我亲爸的时候，他成功补刀，“以后还指望你帮忙带圆圆呢！”
    我靠！
    要不是我已经成年，我还真想问他一句，“你到底是我亲爸还是圆圆亲爸呀？”
    “那，爸，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你爱的是白小瑛，不是韩燕清？”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爸的怒火再次极速升腾。
    在我做好了再度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的时候，他的火气却光速的自动熄灭了。
    “傻子唉，一个你极力想让她知道你很不堪的女人，和你极尽所能想要把自己修整得完美无暇才能配得上她的女人，你觉得哪个才是你真心爱的？”
    第一次听到对真爱这样假设，我有点茫然，同时也有点佩服我爸这肉眼可见的才华提升。
    “等你正经八百地爱一个人以后，你就懂了！”
    “哦！”
    “在小瑛那里，你，就是我最大的污点！”
    “哦！”我有点泄气。
    “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弥补，想要把你这个污点好好装裱一下，不让你那么刺眼了再说。你倒好，自己跳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老子我当年那点破事一样！”
    “那我，”我心里真觉得挺伤悲的，“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你个完蛋玩意儿！”我爸竟然笑了，一声叹息后，他才缓缓说道，“怪我自己定力不够，应该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啊，爸，那多不合适的！”
    “你还知道不合适啊？”我爸突然变脸，“瞅你就来气！这下给我造的这孽呀，我都想掐死你！”
    “爸，我，我就是想帮你一把来着！”
    “我是傻子嘛！讨个老婆还要人帮啊？”
    “爸，那你把房子过我名下，冲你这逻辑，你不会是打算结婚后，跟我再不往来了？”
    “反正你别来烦我就行！”
    “爸，”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你对得起我这几年的心血吗？”
    “唉唉唉，说啥浑话呢！”
    “爸，自从我大一那年大年初一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担心你会不会出家当和尚。就我妈还在那会儿，我都想过给你介绍几个女朋友……”
    “你个败家玩意儿！脑子装狗屎了啊？”
    “真的。”
    “你还来劲了是？”
    “爸，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担心你！”难得有被我爸给逼到“表白心迹”的一刻，我也顾不上丢不丢人了，直言不讳地道，“别人担心他爸随时给换妈，我是担心我爸随时可能遁入空门！”
    “怪不得你交不到女朋友呢！就你这浑劲儿，哪个女生瞎了找你呀！”
    看到圆圆和她哥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我连忙低声道，“爸，现在我给你捅出这娄子了，我该咋赎罪呀？”
    “嗨，”我爸叹了口气，“你静悄悄给我一边儿待着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处理！”
    “我是说，圆圆的姥姥最近在这边看病呢，你知道不？”
    “我知道！”我爸显得颇为镇定，“那医生是你许叔他老丈人的外甥！”
    “你给联系的吗？”
    “嗯！”
    我激动到差点就要将我偷看他手机通话记录的事儿给不打自招了。
    “那我要不要另外买点东西去探望一下？”
    “你给我滚远点！”
    圆圆笑眯眯地主动冲我招手。
    我连忙轻声道，“好了爸，不说了，圆圆来了！”
    “练完了你给圆圆他们送到球馆那边。回头给送到小区门口就行，别再出现给我惹麻烦！”
    “行，保姆的职责所在嘛！”
    “那是你的荣幸！”
    我几乎咬牙切齿地道，“荣幸，我太荣幸啦！”
    “这叫将功赎过，别整得自己跟窦娥似的。”
    “好，窦娥谢恩！”不等我爸发飙，我连忙挂断电话。
    “子阔教练好！”圆圆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叫哥哥！”虽然我爸命令我一边儿待着，但我还是想主动帮他分担点压力和责任。
    圆圆收了笑容，把一张一百元现金递到我面前。
    “你要买啥？哥给你买，不用你掏钱！”
    “这是我两次泡面的钱和昨天的花销！”
    “啊？”
    “我刚问了便利店的人，一桶面加卤蛋、火腿一共是15块钱，我和我哥昨天一共花了你58，剩下的钱，就当做是给你的小费，加地铁费，还有你送我们回去的辛苦费！”
    “唉，这，啥意思这是？”我纳闷地看着眼前两个小鬼头。
    “我妈说了，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贪小便宜吃大亏！”
    “唉，啥叫‘贪小便宜吃大亏’啊？”
    我疑惑，我能料到白小瑛肯定会跟我爸闹点小别扭，但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别扭的，竟然静悄悄算账，而且她还试图把一个孩子的课时对半分给俩孩子上，这样做应该只会提前结束与我爸的联系，然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又不露痕迹地退出我爸的视线。
    天啊，估计我爸压根没有半点意识。
    她却不再解释，直接将那张一百元强行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走。
    “唉唉唉，圆圆，你哥不是游泳嘛！我都准备好了！”
    “我妈已经跟魏教练商量过了，我的课时分我哥一半！”
    “唉，”看着不远处盯着我的魏旭然，我更加迷惘了。
    见圆圆带着她哥下温泉水池热身，魏旭然潜泳来到我跟前，面露难色地解释道，“你们，这是来真的啊？”
    “啥来真的？谁们呀？”
    “唉，我给你捋一捋啊！”魏旭然做出一副学术报告的模样。
    “你最好能给我捋出个子丑寅卯！”
    “唉，你这，太资本家了！”
    “说正事，我跟你交代的你没说啊？”
    “哥们，‘君无戏言’啊！”
    “屁！”
    “虽然咱不是皇帝，但是作为男人，咱也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不对？”
    “‘难追’个屁呢，你私自答应的，我可不知情啊！”
    “我说，你家老头儿谈个恋爱，也太费儿子了！”
    “滚你的！我愿意！”
    “你愿意还搞不定一个小屁孩呀！”
    想想我还得靠这哥们继续撑场面呢，便蹲在他面前低声道，“所以，人家老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糊弄鬼呢你！你还穷人？”
    “在家庭和睦幸福这方面，我是彻头彻尾的穷人啊！”
    魏旭然终于不再损我，并且给了我一颗同情牌的定心丸，“需要帮忙，随时招呼！”
    “这个你都给我懈怠……”
    “打住！”他阻止我继续说下去，“爱情也是要讲战术策略的！”
    “你这就是屁话！”
    “我告诉你啊！”他的兴致更高了，“就冲这圆圆妹妹这劲儿，你说你这后妈她能是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小绵羊啊？”
    魏旭然是个情场高手，我仔细聆听，就地取经。
    “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对方满意，然后沉沦！对你家老头儿来说，就是凡事顺着人家，宠着人家，就错不了！”
    “就这？”
    “你想啊，婚外情就只有钱和那个都能被搞的轰轰烈烈的，你家老头儿，你说他现在缺啥？”
    “缺女人？”
    魏旭然乐得跟个白痴似的，“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是听你经验的，不是来钻你圈套的！”
    “要说这经验啊，你家老头，现在这样儿，钱和那个肯定差不了，对？”
    我点点头。
    “所以他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奉献他的一颗真心！”
    “咋奉献？跟我断绝关系吗？”
    “这话说的！”
    “那你说，咋奉献？”
    “说是奉献，实际上就是咋用人性来为自己服务！大禹治水就是经典的成功案例！”
    “这是一回事吗？你就乱扯！”
    “你家老头儿比你更有发言权，你别在这儿怀疑我经验啊！”
    “我没怀疑你，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管男人女人，顺着她，你才能准确掌握她的演变方向。你这单身狗不懂也正常！你爸他懂就行了！”
    我心中惶惶不安。
    我不由自主地想象，我爸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光明正大地走到圆圆这样的小刺猬眼前。

 第18章 后妈的殷切期望

    连续几天，白小瑛都不理会我爸的电话和信息。
    但她不会知道，我爸还有一个坚韧不拔的品质。
    守株待兔，就是他愈挫愈勇的表现。
    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堵到了独自回家的白小瑛，可我爸却已被折磨得暴躁又沉郁，导致见到这个心心念念的人，自己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请问，你有事？”
    被拦住去路，白小瑛知道自己强行突围就是白日做梦，于是决定好言劝退。
    “小白，我，我知道我不该跟你含含糊糊，不说清楚我的真实情况！”
    我爸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双手无处安放。
    她却冷冷一笑，“这都属于个人隐私，你有权保护自己的隐私！”
    “小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所谓了，都过去了，你以后再也不用那么违心了！”
    “小白……”
    “还有，这次帮忙联系医生，你看，我是给你钱还是礼物？不过，我都只能等我妈回去了，再答谢你！”
    “我说了，在我心里，这就是我的分内事！”
    白小瑛的淡定让我爸很不淡定。
    “洪伟，我还是那句话，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用心！我会以别的方式偿还你！”
    “小白，我不需要你偿还，我只想跟你一起！”
    “以前都怪我，太天真，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这几天我才有幸得到点拨，特意去了解了一下你的履历。我觉得，我们真的，真的是云泥之别！我们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连做朋友的可能都没有，所以，我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算了，这样，我女儿报名的钱，联系医生的中介费，你报个数，我统一转给你！这些天的沟通、交流，我会当做你送给我的一次人生体验！以后，请珍重！”
    眼看她要离开，我爸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她抗拒着，也只能保持他俩之间一定的距离而已，并不能逃离我爸的禁锢。
    “你既然是有功夫的，那就，你看是要我赔你一条胳膊腿，还是赔你一条命，随便选，我绝无怨言！”
    我爸愤恨地将这个孤傲的女人揽入怀中，用他那憋到沙哑的嗓音深情款款地道，“小白，我爱你！我想天天都这么抱着你！”
    她想要推开他的桎梏，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说你不喜欢中年男人油腻发福的样子，我特地去找保健医生调理，加强锻炼，就是为了能在你眼里稍微显得年轻些。我不敢告诉你，洪子阔是我儿子，那是因为，我一想起，我都已经为人父了，你才在准备中考，我就觉得臊得慌！觉得我配不上你！可我真的舍不得看你一个人孤单辛苦！”
    这种深情的告白，即使在创作的白小瑛，恐怕也只能臆想，而未曾有过亲历！
    “你说你每天醒来看到孩子，确定自己还活着，你都会感谢上苍，我就心疼的慌。”
    “每个当妈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她仍然试图推开我爸，可依然无果。
    “小白，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我！我希望你以后随口一说的人，始终有我！”
    “那孩子，就是你儿子，他说的都是事实吗？”
    “他说啥了都？”我爸警觉地按住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神情问道。
    “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好！”
    “对，这是事实！”
    “哼！”白小瑛冷笑着不再言语。
    “你笑啥？”
    “咋说呢？”白小瑛蹙眉道，“是有不少男人为了自己的别有用心，说自己夫妻关系不好。想不到你更狠，直接给人说死了！”
    “子阔他妈是去世了呀！”
    我爸话音刚落，白小瑛便伸手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这世道，就算不会功夫的男人都能给老婆弄死了。像你这种身怀绝技的，我还真是有点，怵得慌！”
    “你怕啥？”
    “我怕我会死于非命，没法照顾孩子到大。我更怕我的大而化之害我命丧当场，连累孩子！洪伟，你现在的状态，最应该找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小白，你当我是干啥的？”
    “婚姻是功利性和人性私欲结合的产物。我，四十多了，没法再生儿育女不说，我还有个上小学的女儿。而你呢，儿子都能挣钱了。你再娶个年轻漂亮、学历高、智商高，又没孩子拖累的大姑娘，那才应该符合你身份！”
    我爸的无奈、难堪占据了他的双眸。
    “男人至死是少年！任何年纪的男人，都会要求老婆年轻漂亮、聪明睿智！你值得拥有那样年轻貌美的优秀女人！”
    “小白，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你别侮辱我，好吗？”
    白小瑛终于意识到我爸的愤怒，怔了一下，讪笑道，“这不是侮辱你，这是目前任何一个男人都想要的呀！”
    “啥叫‘任何一个男人’？我承认我只是混了个高中毕业证，但这不妨碍，我想要上进求知？”
    “其实，你要真心上进求知，我倒是建议你，可以去找个大学女老师。唉对了，现在，高校女老师，多的是高学历、高颜值的人！跟她们聊天，不但能让你赏心悦目，还能给你在潜移默化中增长知识，拓宽眼界呢！”
    “真是，气死我了！咋就沟通不了呢！”我爸愤然喟叹。
    “沟通不了？那就对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安全健康地把我的女儿养大，给我妈养老！真的，我都觉得现在的我，俗不可耐，真的，我还不如一个街头拾荒的人内心充盈！”
    “小白！”我爸试图再次劝慰，却依然被冷冷打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婚姻也好，爱情也罢，都逃不过一个‘利’字。我已经深刻反省过了，我对任何人，包括对这个社会，都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对你，更不会有丝毫利益可图！”
    我爸试图去捧起她的手，或者按住她的双肩让她冷静下来，却均以失败告终。
    “你看，给孩子报班，借的你的光，连我妈看病，也是麻烦你联系的医生。我真的，真挺过意不去，但实在又没有类似的情景，让我给你提供便利，好还上你的人情！”
    “我不要你还！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你还啥！”
    “你看这样行不？”
    我爸以为胜利在向他招手。
    “我呢，尽我所能，帮你物色一个学历、颜值都不错的女大学生，或者研究生，这样，应该能勉强还你的大恩大德了！”
    “真是够了！”我爸恨不能一脚给地板跺开一条缝。
    白小瑛看着我爸愤恨离开的背影，暗暗神伤，愣在原处，任凭泪水滑落。
    当她的悔恨交加刚刚酝酿成功的时候，我爸却破天荒地折了回来。
    她极力抹泪的一幕，尽数落入我爸的视线。
    那一刻，我爸的英雄主义瞬间爆棚，转身之际的愤恨瞬间全无。
    他心疼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嗔道，“你这个傻子！”
    白小瑛的泪水滚落下来，哽咽着道，“这两天，我一想起我无意之中插足你的家庭，我就觉得自己罪恶滔天！”
    “没有，小白，你没有！子阔他妈因为胃癌去世，走了有三年了！”
    “是真的吗？”她哽咽地问。
    “真的！”
    “小白，以前，我是觉得谁都瞧不上。可是那次见到你，听你讲自己给孩子的要求，我就觉得我整个心境都被你给打开了。你那种淡泊宁静正是我想要却又找不到途径的！以后别再说啥有没有用处，你在我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坐着，我都能心境明朗，神清气爽！其实，从第一次见你，我的心就已经不知不觉被你占完了！”
    白小瑛应该是羞红了脸，她根本不敢直视我爸的蜜糖耳语。
    “我和子阔他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再次见的时候，我们刚二十，啥也不懂。有了子阔以后，我的工作也有了一定的影响，所以我俩的矛盾也越来越多，到最后，一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几年。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所以，子阔他妈走了以后，我也压根没想过，要再跟别的女人怎么着。直到遇到你，我就想天天都能看到你！”
    “你电话响了！”
    “不管他！”我爸果决地挂断了来电。
    “万一找你有事呢！”
    “你都三天不理我了，让我再多抱会儿！”
    “谁让你一开始不说明白，我还以为自己晚节不保了呢！”
    “我是真觉得自己太差劲。那孩子，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污点了！”
    “那么优秀的孩子，你这样说，他会伤心的！”
    “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细说，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跑来跟你不打自招！还说他想帮我，让我尽早跟你结婚！”
    白小瑛难为情地低语道，“可能，我敏感了，误会这孩子了！”
    “你放心，我跟他说过了，以后圆圆就是他亲妹妹！”
    “那你可得好好替我跟孩子道个歉，是我误会他了！”
    “子阔是个善良孩子，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爸难得有对我如此中肯评价，只遗憾我没在当场。
    不过，也幸好他没让我在场，否则，指不定我一激动跳出去，打乱了他俩卿卿我我的场面，肯定又难逃我爸一顿拳打脚踢。
    “小白，房子我都看好了。你抽个空，我们一起去定一个，尽快给圆圆转学，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一家三口？”
    “对，你、圆圆、我啊！”
    “那，你儿子，子阔呢？”
    “他已经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原来的房子，我也都留给他了！”
    “洪伟，这不是大不大的问题，也不是给不给房子的事儿！毕竟是你儿子，不能让孩子觉得你不爱他了！”
    我爸欣喜地盯着眼前人。
    “我听孩子的意思，从小，你就没给过他足够的关注对不对？”
    “我忙工作，都是他妈一手带的他。”
    “男孩儿，就得爸爸多带他玩儿，才能更坚韧不拔。”
    我爸满眼宠溺地将这个一本正经说教自己的女人再次紧拥，狠狠地吮吸着生活的苦尽甘来。
    在我爸这份迟到的初恋和成熟男人的双强加持下，白小瑛终于点头，答应了我爸的结婚请求，与他结成了法定夫妻！
    只是，这位法定的后妈白小瑛，最终并未给圆圆立即转学过来，但从她选择的房子周边配套来看，她的目标在于一所好的中学。
    想起我中学时候的叛逆，不是被我妈骂，就是被我爸打，我就不由得为圆圆这个小丫头担心了起来，仿佛她即将迈上我的老路一样。
    都说后妈是恶毒的，我却没有这种感觉。我非但没有觉得后妈有不好之处，反而觉得，她比我亲妈更加温柔体贴，更加灵动鲜活。
    我暗暗告诫自己，“可能因为，这是我自己参与挑选的后妈！”
    可是我姑妈却在背地里，屡屡跟我探听我这后妈的表现。
    而我也只能实话实说，“对我挺好的呀！”
    我姑妈就会嗤之以鼻，“‘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媳妇刚进门，她总得装几天！”
    “装？”
    “子阔，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这后妈，她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应该学会反抗！平时多关注点家里的贵重物件，别像你爸那样傻，啥都是那女人做主！小心哪天被她掏空了家底都不知道！”
    还好我姑妈不知道，新房只写了白小瑛一人的名字。要是被她知道这事，还不定咋跟我爸洗脑呢！
    独处时，我也会想，“爸，你这样背水一战，我希望你是真的用了心去爱！我提前祝福你得偿所愿！”
    不过，在我爸的命令下，我正式以哥哥的身份，带圆圆扎在泳馆一整天后，听到她的碎碎念，我也难免疑惑，“难道，我这新妈刚上任，真的是打算装几天，再来跟我张牙舞爪？”
    可不是吗？！
    圆圆新学期开始一周后，我这位后妈斥“巨资”，请我吃了一顿温馨的家庭大餐，然后，他们妇唱夫随，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他们夫妇任命为圆圆这个小丫头的“运动教练”。
    何为“运动教练”？
    就是那种，凡是跟运动沾边的，笼统地归结为所有要动起来的项目，都归我统管，包括圆圆的舞蹈练习。
    “可是有的运动，我也不在行呀！还有那啥玩意儿舞蹈，我是真不懂呀！”
    即使面对我爸头狼一样的强势压迫，我也不得不壮着胆子鸣冤叫屈。
    “那正好，你也趁机学学。学习和运动都是相通的。争取给圆圆教会的那一刻，你也能练成十项全能，全国屈指可数的运动教育家！”
    “说得对！”
    从没发现，我爸竟然有捧哏的潜质。
    “天啊！”我真想仰天长啸，“这是啥样的虎妈呀！这才进门没几天，就敢对我报如此殷切的期望啊！”
    “子阔，从现在开始，你就多多观察，总结圆圆的习性，这些呢，很大概率就是未来你的孩子的特质！你就当提前进入奶爸角色了啊！这样呢，你将来也就不至于为辅导孩子功课发愁了！”
    “对，说得有理！”我爸继续无脑捧哏。
    而我，欲哭无泪，欲诉无门的我，真觉得自己小看了白小瑛了，她的创作型特质，已经在迟到的真爱加持下开始自由飞翔了！
    我无语问苍天，“这个爸，我到底还能不能要？敢不敢认了？”

 第19章 二哈潜质浮现

    还是这个白小瑛！
    她虽然和我爸成为了法定夫妻，但是她却叮嘱我千万别管她叫“妈”！
    我以为她是打心眼里不接受我这么大的继子，毕竟也真没几个女人能真心把别人的孩子当成亲生的一般。
    可是她每次购物，受益的除了我爸和圆圆，还真没一次落下过我！
    每周末做了饭，她都会像我亲妈一样，我不回家她不动筷子！
    为啥周末才能吃上她做的饭？
    那是因为她并未给圆圆转学过来，周内，他们一家三口仍然住在她租的那个房子里。只有周末才回婚房来住。
    他们只要一回来，就一定会召我一同就餐，美其名曰，“我们一家四口，一周至少得吃一顿团圆饭啊！”
    至于为啥我不叫她“妈”？
    那是她自己不让叫的，我也只能顺应时局地“遵母命”。
    为啥不让叫“妈”？
    具体原因我还真是没猜到。我只以为她或许真的像我姑妈说的那样，在“装”！
    我爸这个“宠妻无下限”的头狼，竟然也没好气地告诉我，“你这么大个头儿，叫一声‘妈’，我老婆得老十岁！”
    “那叫啥？叫阿姨，显得总有些见外似的！我总不能叫名字？”
    “那就，”白小瑛思量了一会儿，欣喜地道，“叫姐姐！”
    我爸的震惊不浅，就连水都没喝到嘴里。
    在我爸凛冽的注视下，她谦恭地退步，“那就，叫姑姑？”
    看着他俩这顿电光火石，我这个单身狗，刹那间卑微到了尘埃里。
    想走走不掉，只能左顾右盼，自动保持“非礼勿视”之态。
    “既然，你爸怕人误会他乱伦……”
    我靠，都是当妈的人了，她咋还这么口不择言啊！
    这种话也是敢跟我这个继子、第三人说的！
    “宋朝时，就把妈妈叫姐姐的呀！”迎着我爸那绝杀的目光，她竟然还给她自己辩护了起来。
    “现在不是宋朝！”我爸冷冷地提示她。
    她并没有被我爸的冷言冷语给吓退，“这样，叫姐姐确实会让人误会你爸，那就，叫我‘阿姐’！”
    “阿姐？”我憋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这下，我爸的脸更阴暗了。
    “也是啊，这个称呼对我而言，的确有点托大了！”她意识到我憋笑的另一层原因了。
    我相信，此刻，只有我爸一人云里雾里！
    “那就这样，南北朝时候，还有叫‘家家’和‘阿家’的，我觉得这俩总不至于被现在的人误会！你自己选一个觉得顺口的！只要你高兴，叫啥，我都无所谓！”
    “我有所谓！”我爸终于忍不住了。
    “让孩子选呢，你就别瞎掺和了！”她伸手按下了我爸激动的情绪带来的肢体动作。
    “好了，”我爸看了看时间，毫不客气地以东家姿态对我下令，“你去接圆圆下课！”
    “唉，等等我，我们一块儿！”白小瑛如同脱兔一般奔向房间，以最快的速度背上包，穿上外出衣服来到门口。
    而我爸正在悄悄威胁我，“那你就在家做饭！”
    “唉唉唉，孩儿他爹！今儿是周日，我带子阔有重要约会的！”
    “你说啥？”我爸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脑门。
    “我是说，今儿周日，我老师的干女儿也会去打球，我带子阔去，就是让俩孩子先认识认识，留个联系方式的！”
    “哦！”我爸这才熄了火。
    可我的无名火却升腾了。
    “唉，”那个“妈”字，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你这是接圆圆下课呢，还是给我相亲呢？”
    “这么没礼貌的！”我爸适时敲打我。
    我也故意气他一次，朗声叫着，“姐姐！”
    果然，我爸恨得牙痒痒，而白小瑛却眉开眼笑，拉长了音调回应我。
    “唉——，孺子可教也！你这样嘴甜，会给你加分不少的！”
    我爸已经风云莫测，阴晴难辨了。
    见他也迅速地换衣服、拿手机、换鞋，白小瑛纳闷道，“你也要出去啊？”
    “对，我去跑出租！”
    “唉，那正好，子阔可以专心地酝酿，待会儿见了我老师的干女儿咋开场白了！”
    “我是去挣钱的！”
    “是吗？”她迟疑了一下，冲我爸谄媚一笑，“那，请问师父，体育馆多少钱啊？一个来回，我们给小费的！”
    “相个亲，就只为见一面说个开场白啊？”我爸此时的脑回路，让我突然觉得他绝对不是我以前的那个爸。
    “怎么，”白小瑛的神情证明她的真实想法，“你还想全程围观啊？”
    “咳，算了！”我爸主动表示怯阵，“快出发！老板们！”
    “子阔，看你爸激动的，就跟自己要相亲一样！”
    白小瑛一边为我爸整理外套，一边眉飞色舞着。
    我颇为紧张地锁好门，却看到我爸搂着她的脖子，正在耳语什么。
    我瞬间手足无措，连目光都无处安放，只好悄然走到他们前面去，默默地做好他俩的先锋官。
    魏旭然曾经说，“我敢断言啊，你家老头儿这架势，那蜜月期，你怕是要躲远点，免得被甜出内伤！”
    我当时还不信，只回复他一个字，“滚！”
    亏得他毫不气馁，谆谆告诫于我，“不过，作为过来人，哥们提示你一句，要想成功脱单，这份狗粮，你得亲自一口一口吃下去！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狗粮秘籍！”
    “滚滚滚，你才需要吃狗粮呢！”我仍然不想承认自己这只单身狗的身份。
    “别不信啊！就你爸这虎狼之态，啧啧啧，”他啧啧叹着，“哥们友情提醒你啊，过犹不及！每周一次就够你消化个把月的啦！再加上人家两口子，这外在与精神的高度融合，也就你有这份荣幸可以现场心领神会啦！”
    “滚你丫的！”魏旭然这样的言辞，在我这个未经人事的单纯人心里，那才是真正的非礼勿听之词！
    不过，现在看来，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份“荣幸”！
    在圆圆面前，他们的表现就像一对假正经的老夫老妻一样。
    “妈妈妈妈妈……”
    一见面，圆圆就跟结巴似的直奔过来，附在白小瑛的耳边低语了起来。
    她神色不对，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场地，又难为情地看了看我爸，说了句，“人今天没来！”
    真实的因为后妈变后爸的我亲爹，此刻却无比淡定地说：“没来就没来呗！我们一家四口，正好开开心心吃顿晚饭！”
    “子阔，真是对不起啊！还把你紧急叫回来！”
    白小瑛的失落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姐姐，这有啥对不起的呀！”
    “啥？”圆圆诧异地盯着我，“你管我妈叫姐姐？我没听错？”
    唉，我这可怜的人啊！四面楚歌也不过如此！
    一边是老爸的眸光之剑，一边是圆圆的灵魂质问。
    “啊，是我让你哥这么叫的！”白小瑛欣然替我解围。
    “那我，是不是也得管他叫哥哥了？”圆圆指着我爸，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圆圆，别没大没小的，他是谁啊！”
    “那你不觉得很搞笑吗？”她盯着白小瑛，“你和爸爸都结婚了，那这个人他就相当于是你儿子了！你这么逃避事实可不行啊！”
    我爸的捧哏效用再次启动，“圆圆说得有道理！”
    “可是叫‘妈’，我总觉得对不起子阔亲妈！叫‘阿姨’又好像差那么点意思，就好像你爸有三宫六院似的！”
    “又不是分嫡庶，”圆圆绝对是封建卫道夫转世，“也不是叫姨娘，你能不能清醒点，别以为我爸爸给你自由是让你尽情做作的！”
    白小瑛被气到抓狂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爸在一边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只有我，可怜如我，想笑不敢笑，想躲躲不掉。
    “哥哥，是你自己说想让我妈做你后妈的。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觉得我妈不配让你叫声‘妈’？”
    圆圆像极了主持正义的天使，可是这正义之剑此刻却已经抵在了我的心脏处。
    “咋能呀？咋能不配呀？”在我爸的威严注视下，我哪儿敢说半个不字呀！
    “那就按你跟我说的，你爸是我爸，我妈就是你妈，咱俩等价交换！”
    “好！”我极力附和于她。
    她却像是来劲了，挽着我的臂膀，“哥哥，别介意啊，我妈，呃不，咱妈呢，上辈子肯定是只二哈，到了这辈子难脱本色。你担待点，别跟她那种爱空想的文科生，还是学历史的文科生一般见识啊！”
    “嗯！”
    “她有时候这脑子，我觉得应该切换不到当下的频率了，反正就是，就是又愚昧又顽劣的感觉，还不知道变通，就很让人抓狂！所以我们这些现代人多包容包容她，就让她停留在她的古代自嗨去！你就当她是只二哈，由着她自娱自乐去，啊！”
    “圆圆！”
    余光瞥见白小瑛被气到跳脚，同时被我爸强势揽入怀中，给了她一个额间吻。
    后来我才知道，白小瑛之所以当时不给圆圆转学，原来是因为圆圆的亲生父亲，自从再度当爸后，便自行停止了给圆圆的抚养费。
    于是白小瑛便借此机会发难，软硬兼施之下，终于让圆圆脱离了与那渣爹的关系，将她的大名也从“林硕源”改成了“白硕源”。
    而我因为第一次不好意思拒绝她，就被她当成是我不介意相亲。
    直到后面，叫了妈之后，她再度提起那个老师的干女儿时，我才敢果断拒绝。
    “妈，我不想相亲！”
    “子阔，交女朋友这事，自由恋爱就相当于海选，相亲就是小组赛级别的了！”
    这样的比喻倒是新鲜。
    “我跟你说啊，我这老师是我高中的实习老师，现在人家可是大学教授呢！她人很好，和善、优雅。她自己没孩子，这个干女儿是她大学同学的女儿，这女孩人家也是刚刚研究生毕业，而且就比你大了两个月。你看啊，你俩都硕士，将来孩子的智商都高不少呢！等你这终身大事妥了，你再去读博，你才会更有奔头。到时候，你爸怕是连做梦都能笑醒，你亲妈肯定比任何人都高兴！”
    说起我亲妈，我怎么都检索不到她高兴的样子，根本也就无从想象。
    “唉对了，子阔，便利店那女孩是咋回事？你喜欢的是不是她那样的？”
    提起此事，我犹如芒刺在背。那可是我被她误会的开始。
    “其实，要是她只是单纯恶作剧的话，你倒是可以考虑！”
    “妈，她只是给她婶子帮忙的！”
    “我替你打听过了！”
    “啊？打听，过啥？”我被一口没来得及咽下的饭差点噎死。
    “那姑娘是学会计的，不过因为喜欢当老师，就考了教师资格证。这样看的话，人倒是挺上进的。”
    关于那个女孩的来龙去脉，我还真是不清楚。
    “本科的话，学历是比你低了点儿。不过现在是东城一个实验小学的老师，以后你俩有了孩子，最难的小学阶段，辅导作业你就不用愁了。她主要负责孩子的小学辅导，然后，中学你俩一块儿，大学阶段你就一力承担。”
    “妈，这还没咋样呢，先别急着想那么远！”
    “哦！”她讪笑着道，“好像是有点远了啊！”
    我无辜可怜地点点头。
    “那就说点现实的，她的工资呢，一个月千的样儿，加上乱七八糟其他的，一个月保底五六千，不多也不算少，而且后面，工资还会涨呢。她家呢，她父母人挺朴实，就是下岗时间太早，一直都靠打零工维持着。家里好像还有个弟弟，好像才上高中！就这点，可能会有点拉分，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将来，你孩子就有舅舅疼了！”
    “妈！”
    她看了我一眼，“子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啥不好意思的。就是这结婚，它不同于恋爱，我们必须知道对方父母人品，这姑娘品行也就有迹可循了。”
    我一个准硕士，被她的“深远思想”给冲击着耳膜，只能暗自庆幸我爸没在，要不然，我又不知要被塞满嘴啥口味的狗粮呢！
    “经济状况也不能不考虑，这是实打实过日子的基础！我跟你爸商量过了，要是这女孩本性不差，倒是可以考虑交往看看！”
    “妈，我，其实我就是不想恋爱，不想结婚！”
    “为啥？”
    “麻烦！”
    我相信她此刻一定是凌乱的，但是我的伤已是顽疾，我对家庭的忌惮，早已经不是她和我爸这时候蜜里调油能根治得了的！

 第20章 恶毒的诅咒

    我这头狼老爸和二哈后妈的婚姻，带给我另一个值得欣慰的就是，我终于有车了。
    “这是你妈送你的生日礼物！”我爸特土豪地宣布着这个特像笑话的事情。
    我心中对他一阵鄙夷，“说啥我妈送我的，还不都是你的钱！”
    即使鄙夷他的言行，但冷静慎思，我还不得不承认一个严酷的事实：我爸早就跟我做了财产交割。
    可就算我爷俩“财产分家”，我爸仍然反对我买车。
    可现在，他们结婚，竟然主动送我一辆车？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效应？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爸是被喜事冲昏了头脑，生怕他下一秒会反悔。
    因为就目前他们已婚的状态来说，这辆车的费用，正是出自我爸和这二哈后妈的夫妻共产。
    既然是夫妻共产，那么，我这后妈不点头的话，我爸肯定会默默做他的铁公鸡，而我自然也挑不出啥毛病来。
    因此，我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等好事会砸中我！
    怯怯地摸着车身，讪笑道，“我都快不记得我生日是哪天了！”
    我爸长叹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安慰，又像是鼓励。
    “子阔，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呀？”我妈有些忐忑地问道。
    “哦，不不不！我太喜欢了！”我连忙否认，就怕他们会撤销这份礼物，让我空欢喜一场。
    我甚至恨自己，没能耐将车子塞进自己口袋，严严实实的捂起来。
    根据我所了解的车辆性价比和车身颜色，我敢断定，他们应该是了解过我的喜好。
    此刻，我只要车子归我自由支配，至于买车的钱到底是咋来的，并不重要。
    更让我兴奋的是，我将不花一分钱就能开走这辆车了。
    我颇为感动，只恨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表达自己的兴奋。
    然而我感动的情绪还没酝酿成功，她就补充道，“你爸要去打比赛，我也约了人一起采风，所以接下来，圆圆就要拜托你每天接送她上学了。所以，辛苦你了，子阔哥哥！”
    我爸应该是嫉恨了，白了我一眼后，就恨恨地跟他老婆低语，“适可而止啊！”
    “孩子，记住，以后啊，不管啥情况，你的副驾驶只能女朋友坐！就是妹妹也不行，别让圆圆找不准自己位置！”
    对金主大人的吩咐，我只有连连应是。
    她一脸平静却阴阳怪气地跟我爸说，“大师兄，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那我没女朋友，咋办？”我爸竟然试图挑衅。
    我几乎可以想见此事故引发的火花四溅的场景。
    “哦，大师兄的意思，是命令我给你找一个？那你看，是一个好呢？还是五个好？不然就七个？唉，应该是三十个，对不对？”
    “真是够了，没见过你这么二的！”
    我爸顺势将她搂在怀中，嘴上嗔怪，心里却美成了鲜花怒放。
    那甜到腻的光芒，照耀得我这个局外人更像一条酸菜鱼。
    我真是手足无措，恨不能即刻消失，不碍他们眼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妈所谓的采风，只是个光鲜亮丽又傲娇的借口，是为了惩罚我爸婚后还“拖泥带水”的师兄妹关系，特意找出来的借口。
    现在想来，这点手段还真是必须在有效期内雷厉风行使出来才有效。否则，就会像我亲妈那样，一辈子都在疑虑中慢慢将自己的爱消磨殆尽。
    而我爸应该是爱的认真，他以强势裹挟妻子陪他一起南下打比赛去了。
    没有了妈妈的约束，圆圆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逃出笼的刺猬一般，又扎手，又难控制。
    平时放学，圆圆第一句话就是“今儿吃啥？我快饿死了！”
    可是今天，她两眼乱瞄，并无半点饿狼的样子。
    我只好主动询问，“圆圆，今儿不饿吗？是不是还没想好吃啥？”
    “哥哥，来来来！”她没吭声，却突然拉着我往一边躲了起来。
    “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的直觉告诉我，小妞遇上校园霸凌了。
    这可是我的经验！小学生的霸凌，完全是没头没脑地海捕模式，但凡碰上一个软柿子，那就捏定了。
    想想我当年一招退“敌”，令那些想要霸凌于我的小无赖们闻风丧胆，再也没人敢来跟我嘚瑟了。
    于是我信心百倍地告诉她，“真遇上没眼力的家伙，你就别客气……”
    “哎呀，别说话！”她猫着腰看着不远处的校门，来往穿梭的尽是学生和家长，对这个小学生的脑洞，我实在猜不出，只能自行揣测，敢挑衅圆圆的到底是咋样的人？
    “唉，你武术白学了？你要是被霸凌，那岂不是要老爸的命啊！洪教练的女儿竟然被霸凌，老爸脸疼，心更疼！”
    “哎呀烦死了，能不能闭嘴呀你！罗里嗦的！”
    “那你到底看啥呢？”
    “你只管看，不许说话！一个字都不许！”
    猛地，我被她拉着，拦住了刚刚走来的人。
    “可儿老师好！”
    “哦，林硕源！你，怎么还没回去呀！”
    “可儿老师，我哥来时遇上堵车，所以也是才来接我！可儿老师，你回家吗？没吃饭，刚好我和我哥今天也不知道吃啥，不如我们一起吃！”
    那个可儿老师打量了我一眼，投来一记惊艳的目光，可是随即就又收回，“哦，不用了，老师也得赶紧回去接孩子放学呢！”
    “可儿老师有孩子了？”圆圆惊诧不已。
    “对的，老师的孩子刚上幼儿园小班，还有点不太适应！老师得赶紧去接了！”
    “那，在哪儿上幼儿园呢？”圆圆这种是个女的就给我“拉郎配”的劲儿，大有一种荤素不忌，生怕我娶不上媳妇的感觉。
    “就在前面！”可儿老师客气道，“硕源，老师谢谢你的好意哦！你们赶紧回去！”
    还没等我发飙，老爸打来电话。我气哼哼地指着圆圆这个小鬼头，咬牙切齿地道，“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爸，你和我妈放心，我已经接上圆圆了！唉对！妈，你放心，圆圆可乖了，从来都不欺负我的！”
    圆圆直接不客气地冲我冷哼一声，自行爬上了车后座。
    我指了指副驾，示意她坐前面，免得我跟她说个话还要把头扭来扭去的。
    她的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妈，你放心，我不会任由她的！好好好，我记住了，这几天我都带她跟我吃学校食堂，想着今天周末了，带她出来吃一顿，换换口味！”
    “真的吗？”果然小朋友的脸是变化最快的，一听说要在外面吃，她似乎连气也消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记着呢，秋后西瓜不能吃，好，我也不吃！是吗？那，那现在，姥姥他们到哪儿了，我该去哪儿接？”
    圆圆露出欣喜神色，急欲抢我电话。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出发！不了，等我接到姥姥和程程了，我们一块儿吃！”
    “妈妈，那你就给哥哥多转点钱！”
    我妈回复道，“那是必须的，但是你得听哥哥的话，不能给哥哥添乱！”
    我连忙道，“妈，不用不用，不用给我转，我有钱！”
    挂断电话，看看距离接姥姥的时间还早，我便开启了对圆圆的“逼供”。
    “干嘛不坐这儿来？”
    “小孩儿不能坐副驾！”她犀利直言。
    “哦！”我恍然。
    “再说了，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副驾是你女朋友的专座，谁都不能抢！我坐那儿，别人会以为你都有女儿了，影响你风水！”
    “还‘风水’！”我笑嗔，“那你刚刚那啥可乐老师，你想干啥？”
    “她是我们音乐老师，为了给你牵这线，我把音乐课当面圣一样才换来她对我的注意呢！”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红娘没做成，不用那么客气！”
    “你不是挺积极的嘛！”
    “你没听人都有孩子了嘛，你愿意的话，咱们这就给追回来？”
    好，我承认我还是被这小妞给拿捏了。
    “走，去接姥姥和程程！”
    “出发！”她的出师未捷，并未影响她对姥姥和表哥程程的期待。
    还是我爸妈结婚时候，我奉承地跟舅舅、舅妈提过一嘴，说程程可以利用空余时间随时过来练习中考体育项目，我以为最少也得等第二学期春暖花开以后了，没想到初三开学没几天，程程就主动找我来练习了。
    后来才知道这又是我爸向丈母娘和大舅哥献殷勤的结果，只是来回来去辛苦的，都只有我这个劳力。
    周内在学校忙学习、忙锻炼，认真接送圆圆上下学。这下好了，周末不仅要看顾圆圆这只小刺猬，还要专职负责给程程指点功课。
    嗨，谁让咱家有这便利呢！
    是谁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我的亲姥姥，据说在我妈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过世了，因此，我对姥姥从来都没有概念。
    我妈又因为各种层出不穷的原因，始终郁郁寡欢，我几乎就没经历过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温馨、喜乐。
    可是自从我这二哈后妈进门，让我发现，原来当妈的人，也不是只能有一种面孔！
    她的喜怒哀乐愁，她的动静自如，她的温柔与霸气，以及她那灵活多变的思维方式，着实让我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我没想到原来妈妈和孩子也能那样轻松愉悦地相处。
    再看看我爸那陌生的笑容，那宠溺如同追光灯一般的眼神，我不得不怀疑自己以前的日子都是在不知名的时空苟延残喘。
    慢慢地，我也终于敢确定，原来夫妻恩爱是这样的。
    托后妈的福，更让我从二十五岁开始，体验上了有姥姥疼爱的感觉。
    一家人和睦融洽的相处，原来都是双向奔赴的结果，不止夫妻！
    见到姥姥和程程抬着一袋子苹果，我连忙接过来，不禁劝他们，“姥姥，你咋带了这么多苹果，到处都有卖的，你这样会很累的！”
    “这是咱们自家种的，有机肥、无农药的。你舅舅、舅妈准备了两袋子。你爸妈不在，我好说歹说才拿了这一袋！你和圆圆记得每天至少吃一个！等下一拨果子下来，你就开车回去摘，看上哪个摘哪个！”姥姥的热情和关爱似乎并没有因为我不是她的亲外孙而减少。
    “姥姥，你想吃啥，我们直接开车过去！”
    “唉，现在天色还早，姥姥新学了几个菜，程程说好吃，姥姥做给你们尝尝！”
    “那多麻烦啊！”
    “不麻烦！菜我都带了，都是自家种的有机蔬菜，姥姥很快就好！”
    那一刻，我真的感到自己鼻头酸酸的。
    回想起来，自己前二十几年竟像是孤儿一般。
    “子阔，你有女朋友了？”姥姥突然问道。
    我连忙忍住鼻酸眼热，还没张口，便听圆圆道。
    “姥姥，我哥刚失恋！”
    “哦，”姥姥讪讪地，连忙道歉，“哦，姥姥多嘴了！子阔，对不起，对不起啊！”
    “姥姥，你快别听圆圆瞎说，我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咋可能失恋啊！”
    “姥姥，”圆圆开启了她的故事模式，“我刚给我哥介绍我们音乐老师，人家长得跟瓷娃娃一样，看得我都想动手摸摸她脸蛋，结果呢，人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姥姥你说，我哥算不算是失恋了？”
    我的天爷啊！这是哪门子逻辑呀！
    “还有啊，我妈给我哥介绍聆儿姐姐，也是硕士，关键聆儿姐姐不仅球儿打得好，还会武术！他俩打架，我妈都不用担心了！可我哥这东一磨叽西一磨叽的，聆儿姐姐就找到男朋友了！你说他这是不是就叫失恋双杀呀？”
    姥姥呵呵笑着，疼爱地看着小嘴巴不停歇的圆圆，劝慰道，“你要说好话，你哥就能尽快找到女朋友。可不能说这些丧气话！”
    “姥姥，我觉得，肯定是我爸妈他们用力过猛了！”
    “嗯？”姥姥疑惑不解。
    说实在的，对这童言无忌，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只想着规定我哥的副驾必须女朋友来坐，但是忽略了一个严重的事实，我哥这八字没一撇呢，先把这话说出来，可不就等于提前漏气儿了嘛！”
    姥姥耐心地听着。
    “我妈说，就连我坐副驾，都会影响我哥的风水！嘁，我看啊，我哥他的风水，都是他要求太高，自己给作得改运的！”
    “圆圆，风水的事儿，可不兴小孩子乱说啊！”
    圆圆知错，捂住了嘴巴，似乎觉得还不够，冲着窗外“呸呸呸”了几下才作罢。
    惹得程程鄙夷道，“奶奶，你可别影响得圆圆也迷信了！”
    “真是一群傻孩子，”姥姥嗔道，“风水是人的气运。用你姑姑的话说，就是一种客观存在，不是迷信！”
    我是真的已经瞠目结舌了。
    没想到我那个越看越像二哈的后妈竟然还研究风水！
    “唉，自助餐！姥姥，我们去吃自助餐！”
    程程也附和道，“好好好！我赞成！”
    “那，姥姥，我们就吃自助餐！得把圆圆的嘴巴给堵上！”
    “你请客我就自动闭嘴！”
    “好像你给过我钱似的！”
    “今儿，姥姥请你们吃！”
    “姥姥，咋能让你掏钱呢！一会儿自然会有人结账！”
    “喂，你要现场直播吗？”圆圆提高了嗓门。
    “我就专门记录你阳奉阴违的细节！洗脱我的嫌疑，作为报账的凭据！”
    “就你这铁公鸡，咋可能找到女朋友啊？”
    “圆圆！”姥姥提醒圆圆说错话了。
    “哦，rry！”圆圆认错倒是挺快的，“我祝你女朋友多如牛毛！花到你钱包哭断肠！”
    “你跟我有仇啊？”我笑嗔，“还‘女朋友多如牛毛，钱包哭断肠’！”
    “唉，拜托，你有钱不给女朋友花，难道你还想攒私房钱啊？”圆圆像是得到了魔法似的，“还有，这女朋友啊，你要么相亲，接受大人给你定制的；要么你就自己大海捞针，慢慢捞！还不定捞出个啥海鲜呢！”
    这分明就是抄袭而后又篡改我妈的言论嘛！只是，被这个小丫头说出来，咋那么不对味呢！
    过了好久，我才恍然如梦，这或许可以称之为“恶毒的诅咒”！

 第21章 好女人是有控场能力的

    周一早晨，我刚把圆圆送去学校，姑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姑妈，这么早打电话，有啥事吗？”
    对姑妈，我从未有过亲近感。
    姑妈是我爸的亲姐姐，比我爸大六岁。
    早年接我爷爷的班，后来嫁了个同厂的质检员。几十年下来，日子不好也不坏。
    “这孩子，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了？”姑妈嗔责。
    “姑妈，要是没啥要紧事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啊，正赶去学校呢！”
    “唉，子阔你等等，就一句话！”
    “那，说！”
    “我才听说，周五晚上，你带一个老太太去星河湾了？”
    姑妈所说的星河湾，正是被圆圆点名的那家自助餐店的名称。
    “嗯！是圆圆点的！”
    “唉我说你这傻孩子，星河湾啥地方你不知道啊？那里一顿饭，都顶得上别人家半个月的花销了，你带一老太太去？唉对了，那老太太该不会是圆圆姥姥？”
    “你跟踪我们？”
    “你姐他们，同事聚餐，就在星河湾楼上，说看见你带着老太太进了星河湾！”
    “圆圆从小就只认星河湾的自助餐。这次我爸妈都不在家，我又不会做饭，总不能让姥姥做！”
    “你这孩子！叫得这么甜，人家白小瑛知不知道啊？”
    “我妈当然知道啊！”
    “这才几天嘛，就改口了？妈长妈短的？”
    “姑妈，你到底想说啥，直说好不？我赶时间呢！”
    “子阔，别忘了，姑妈才是你的亲人！那个白小瑛，她就是冲你爸钱去的！你爸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你可千万要清醒啊！”
    “姑妈，我妈惹你了吗？”
    姑妈不知是被我问懵了还是真的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被我妈惹到。
    “你说我妈狐狸精！说话咱得有理有据，别信口开河，啊！挂了啊，我要迟到了！”
    姑妈是那种极精致利己主义者。
    当年，因为韩燕清，我妈和我爸屡屡吵架，我妈找她哭诉，期待她能出面说教我爸两句。
    我姑妈却找遍了借口说她忙，没时间！
    可是没两天，她又因为我姑父的外甥女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亲自去跟我爸下命令，让那外甥女去我爸武馆里工作。
    还好，我爸对她之前的不帮不扶还有记忆，便回她，“我这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满着，实在塞不进去啦！”
    “那你徒弟那儿呢？”
    “我徒弟更是铁面无私，他连他表妹都没让进！”
    后来，我听说，我姑妈之所以煞费苦心，是因为那外甥女的姑父是我表姐任教的学校的校长，我姑妈跟我表姐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办好这事！
    但是毕竟是亲姐弟，我爸最终还是拜托韩燕清，收留了那外甥女一段时间。
    只是酒水生意，场面风云迭起，那个外甥女又是个没眼力见的主儿，干了一个月就以下班太晚，她没法子准备考公为借口辞职了。
    或许，韩燕清是真的爱我爸。她不但成功让那位外甥女自动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还见缝插针地给她灌输，要是进我爸武馆工作的话，琐事不断，上班累，下班晚，根本没时间做自己想做的！
    也因此，我姑妈、姑父他们并未因此对我爸有啥不忿。
    而我舅舅和大姨他们，从我记事起，就觉得他们跟陌生人没两样。
    我妈被病痛折磨的时候，要不是我爸还有点道德底线的话，我妈肯定会生不如死。
    去年过年，我还跟我爸谈到我舅和大姨的表现不像我以为的那种亲戚，我爸却颇为洒脱地说：“应该都是钱闹的！”
    我颇为不解。
    “当初，我们一家曾经靠你爷爷奶奶贴补的时候，大家对我们也都避而远之。逢年过节见了面，也都冷冷的没话可说。后来，手头宽裕点了，亲戚也都活络起来了，见了面，一个个嘘寒问暖的。”
    我只管静静地听着，因为当时，家里就我和我爸俩人。
    我爸的过往和我家的历史脉络，只要他想说，就是我的荣幸！
    “可是后来，我开始整理底盘的时候，所有人都劝我要趁热打铁，恨不能鼓励我一夜之间做成世界第一！我被劝的烦了，就说我现在已经负债上千万了！”
    我爸冷笑了一声。
    我也大概能对得上我家的历史阶段了。
    “然后，从那以后，就再没一个人来劝我这样那样的了！”
    “哦！”这样的曾经，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
    我只知道我爸和我姑妈，并没有大家传言中的血脉情深。
    “人嘛，不跌几次跤，是尝不尽人间百味的！”
    我也只能点头表示认同，因为理论上来讲，我爸言论是正确的。
    “也就是从那会儿起，我明白，这辈子，除了父母和儿女，谁都不要去有所指望！”
    “对！”
    “但就这，也是有前提的！”
    “前提？”
    “你得有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还得真心疼爱自己的儿女，你才能得到儿女将来相应的回报！说白了，就是你得先付出，才能有收获！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是一样的道理！”
    “哦！”
    “大概就是从那以后，你妈就总觉得我态度冷漠，就总疑神疑鬼的，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你妈她没经过这些挫折，她不懂，她总觉得她们姐弟关系良好，我也就懒得跟她去争辩了！”
    “其实，可能就是因为你把心事藏着掖着，才让我妈心生疑惑！”
    “或许是，我是想着，反正她在家照顾你，也不需要分得太清楚，她愿意糊里糊涂地维持她的亲情就随她！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个家，保护好你们娘俩！”
    “爸，我就纳闷，你，真的没动过那些心思吗？就我妈以为的那些！”
    “也不是没动过，但是一想到自己血脉至亲都能这样，外人就更难相信了！跟你妈二十年了，我都吃不准她的心思，别的女人，谁知道她背后存的啥心！还有，在外面存着这么个见不得光的事儿，人必定会分心，一分心，就啥事都干不好了！”
    也因此，二十年来，我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天下所有亲戚都跟我家亲戚一样淡漠，所有亲缘关系也都跟普通社会关系没啥两样。
    加上如今时代改变，大家没有了礼尚往来的礼法约束。同时大家也都实在太过普通，于别人毫无帮扶之用。
    因此，我就更加认定，所谓的“姑妈”、“舅舅”只是一种别样的称呼而已，与“阿姨”、“叔叔”并无本质的不同。
    可是自从我爸娶了白小瑛，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的亲缘观念时时被刷新。
    圆圆的亲舅舅，自己家里种着十几亩果园，还附带开出了一片菜园，同时还在他们家乡县城经营着一家水果店。
    据圆圆说，她爸妈离婚的日子里，不管妈妈有没有收入，舅舅都会每月按时往妈妈的卡里打两千块钱。
    姥姥也会不定时地，拿自己攒下的钱补贴给妈妈。
    对于我们这座城市的消费而言，两千块钱，虽然不能让她们天天地珍馐美味，但最基本的温饱问题是被根除了的。
    这份默默的支持，把血亲之间最有力的支撑和鼓励，不动声色地传输给我妈白小瑛。
    像水果、蔬菜什么的家乡味，更是从未断过。
    不仅如此，舅舅、舅妈还屡屡叮嘱我妈和圆圆，“自己家里种水果的，我每天都在往全国各地发货，给你和孩子都是顺手的事儿！”
    也因此，圆圆从小就亲近姥姥和舅舅、舅妈，一有空便想回老家看望姥姥和舅舅、舅妈。
    “别不是逛的找不着家门了！”国庆节放假前一天，我爸妈还没回来，圆圆就开始嘟囔着，可是转脸儿她就谄媚地笑道，“哥哥，既然你不约会，那就跟我回老家去逛逛！”
    我心想，逛，谁不乐意啊！
    只是我没想到，我又被这小不点儿给算计了。
    一进门，她就告诉舅舅、舅妈，让给我找件顶顶大的衣服，别把我的衣服让树枝刮了。
    “干啥？”我依然不解。
    “让你亲自体验一下有机水果的魅力！”她神秘一笑，“还有水果西施呢！”
    “水果西施是啥玩意儿？”
    “美女啊！”
    “果园里有西施？你开啥玩笑呢！我看都是你这样的水果虫子！”
    “你就犟！”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爸妈特意为我安排的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
    的确够“别开生面”！
    见面，就在苹果园里！
    她还嘱咐我，一定要自然一点，绝对不能死死盯着人家西施看，让人误以为你是个傻子！
    我真是欲哭无泪，无力逃脱呀！
    据圆圆交待，女生985毕业，家是临市的，不过毕业后去了舅舅家所在地挂职锻炼。
    人倒是长得清秀，个头高挑，根本谈不上美女，顶多算是中规中矩。我感觉，用“水果西施”，真的是圆圆夸大其词了。
    与人打交道，她仍然像一座万年冰山，丝毫没有我妈说的那种活泛劲。
    可我妈却叮嘱，“女生不能只看长相的，有趣的灵魂才能走的更远！”
    我还没整理好应对之句，就被圆圆抢了先。
    “像你一样远到天涯海角？你怕是都忘了你们还有一对子女在家看门着？”
    我爸连忙赔笑脸，“哎哟，我的小公主别生气啊，爸爸妈妈是提前来探路的，等你放了假，我们一家三口就能一起来玩了！”
    一家三口？这是又自动屏蔽掉我这个客观存在吗？
    “爸，那我哥呢？不带他？”
    圆圆的质疑太让我感动了。
    可是我的感动还没启程，她就又毒舌功夫飚上了。
    “我哥连个村官都搞不定，再不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怕是要砸手里！”
    “圆圆，别满嘴跑火车！”我妈斥责她，“你哥还小呢，咱慢慢挑，不急！”
    “我觉得圆圆说得对！”
    还就得是我爸，迟早都不会忘了我。
    “唉，子阔，你趁这段时间好好出个方案，等我们回去了，一致通过了，就证明你可以放心去备考了！要不然你就自己去找投资。二选一，给你绝对的公正和自主！”
    真是造孽呀！
    听闻我的“遭遇”，魏旭然竟像是大仇得报一般，用他那预言家的潜质笑道，“看，我说啥来着！这成熟高定男的爱情，你这种小奶狗会严重消化不良的！”
    “你才小奶狗呢！”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啥叫“外强中干”。
    “其实，”他又要高谈阔论了，可我已经避无可避，只得受着，“男人的感情本来就是短命鬼！啥叫成熟高定男的爱情？就是因为你这后妈太不简单！她太能拿捏你爸的七寸了！”
    我抄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你才有七寸呢！”
    他并不生气，嘿嘿一笑，“你爸跟你亲妈，他们有这么甜到齁的吗？”
    那是段黑暗的日子，像是昨日，总会在我脑海里飘荡。又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却怎么都看不清其间的具体样貌。
    “钱是男人的脊梁骨，是男人主动袒露真心的催化剂，也是婚姻美满的护身符！”
    “就你歪理多！”
    “别不信呀！”
    我笑而不语。他的话，或许不够全面，但绝对不是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
    “你看看那些光鲜亮丽、精彩绝伦的女人，哪个背后没有一个有钱男人啊！其实，光有钱也不行，必须有男人全身心投入，让爱渗透到骨子里，无下限地宠着她，跟追光灯似的，满眼就她一人，她要星星绝对会连月亮一起摘下来送到她眼前！你想想，你爸现在可不就是这样的嘛！”
    “滚你的！”
    “你爸他应该是太懂这爱情的循环效果了！所以你看，你这后妈大放异彩，你家老头儿被迷的神魂颠倒，更拿人当宝了！同样的，你也就不再有孤儿的感觉了，是不是？”
    这虽然是魏旭然的分析，但是事实，我郑重地点头。
    “那些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的，都是最基础的求生本能衍生出来的生理综合症，根本不能叫爱！”
    “就你懂，一天天的！”我抄起抱枕扔向滔滔不绝的魏旭然。
    他笑道，“其实，你爸让你加班加点搞策划，不是苛责你，而是用实力让你明白，钱是男人的脊梁骨，爱是女人的灵魂。要想让女人的灵魂依附于你，就必须挺起你的脊梁骨！”
    我嘴上嗤笑，心里对他却是佩服至极。
    “像你爸这种，叫‘霸总’呢，好像也不大像。对了，应该叫头狼！对，就是头狼！头狼的爱是啥样的？深沉，发自内心，哦不，发自骨髓里！这样，女人才会完全放心地释放自己有趣的灵魂和天使特质！”
    “越说越来劲了你！”
    “我可告诉你啊，你家老头儿这爱情啊，这才叫美酒，浓醇、甘甜，越喝越上头啊！”
    “你那爱情叫啥？”
    “突然发现，我那顶多叫做啤酒！听着好像很洋气、很解馋，但是越品越像马尿，随时都想扔掉！”
    “我看你也挺上头啊！”
    “爱情要美好，全凭女人好！”
    “啥意思？”
    他眉飞色舞地道，“好女人她是有控场能力的！她不会冷场，不会轻易给男人甩脸色，更不会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给男人砸场！”
    “哪个女人没脾气啊？”
    魏旭然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我爸妈婚后的第一周，八月份的天气，本就热得人一心求死，韩燕清的不请自来，更像是给这火样天气平添了一把干柴。
    韩燕清走后，我妈凡事都会加上一句“大师兄真的很棒！大师兄真的好了不起唉！”
    我爸虽然很是受用这种嗲嗲的出自深爱之人的称呼，但是他懂得适可而止，收放自如，赶在我妈彻底发飙之前，迅速结束“暗战”。
    具体咋结束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所以啊，我要是有钱，我都想和你爸争一争了！那，绝对赛过活神仙啊！”
    “滚！”
    “我是说真的！”
    “你还来劲了！”
    “真的，我说的真真的！”
    这小子，非要气得我发飙收拾他一顿才罢休。
    可是这次，他竟然忍着胳膊快被我掰折了的痛苦，不知死活地笑道，“真的，我要是竞争的话，你家老头儿不见得能完胜！”

 第22章 朋友父母不可辱

    当然，关于节气与民生，我也是在这后妈进门后才第一次有了切身的感受。
    我爸妈新婚第一周，韩燕清的不请自来，就像是给我家埋下一颗核弹。
    看到我爸打算热一下剩饭剩菜，我妈即刻嗲嗲地劝他，“大师兄，剩饭剩菜超过四个小时就不能吃了，大师兄这么棒的身体也会吃坏的！人家还是帮你重新做！”
    出门前，圆圆还一再嘱咐妈妈，说她想吃水果冰沙。
    买回来水果后，我爸想要直接塞进冰箱，我妈赶忙劝阻，“哎哟，大师兄，你这么厉害的男人怎么能做这种家务事呀，还是让人家来！大师兄你就只管等着吃，哈！”
    至于他们是怎么谈及汽车，并决定给我买辆车的，我不得而知。
    但从那天买车的现场情况来看，我妈依然在韩燕清带来的飓风里，酿造着自己的醋意。
    而那个关于立秋后的瓜果不能吃的说法，我妈以为是农村人的老观念。没想到，韩燕清竟然也跟我爸提及，她于是就像墨染生宣一般，将那句话尽情地晕染开了。
    就连我带圆圆出门，她也会叮嘱我们，“立秋了，秋后的瓜果可不能随心所欲去吃啊，小心吃坏肚子！”
    同时，她也会转脸叮嘱我爸，“大师兄，你也一样哦！”
    看到我爸那欲言又止的神态，我只能暗里偷笑一番。
    打破魔法的还得是魔法。
    这不，圆圆听不下去了，她理直气壮地问道，“妈妈，冰淇淋，一年四季都有，应该能吃？”
    “不能！”我妈淡然一笑，用最柔软的语气传达最冷漠的决定。
    “为啥？冰淇淋又不是瓜果，也不是秋后才生产的，为啥不能吃啊？”圆圆似乎永远都有反抗的依据。
    “专家说，人体脏器是37度恒温生态，冰凉刺激的东西进入后，会打破这种恒温态的平衡，会冰封人的大脑、小脑。轻的，会变笨；重的，会变残疾，还有可能因此丧命！你自己判断要不要吃！”
    “专家都是闲的！”圆圆愤恨地抛出自己的见解，“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那还生产他们干嘛？为了浪费原材料吗？”
    我妈无奈地瞥过小妞一眼。
    “哦妈妈，我明白了，专家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别跟他抢，因为那些好吃的都是专家特意给他自己孩子生产的！同时还要让你们这些大人虐待自己小孩儿，让小孩儿讨厌自己父母，等长大了，专家跟自己孩子其乐融融，而你们这些不动脑子拿来就胡乱用的父母，就只能被我们这些被虐待长大的孩子抛弃！”
    圆圆虽然不明白妈妈阴阳怪气的真实缘由，但她的歪理总会层出不穷，脑洞也越来越大。
    好在她虽然嘴上抱怨，可终究是听进去了我妈的“威胁”。
    “哥哥，冰淇淋！”不论便利店还是超市，圆圆总是第一时间去亲近冰柜。
    “唉，妈说了，冰淇淋不能吃的！”
    “我又没说要吃！”
    “又不吃，你看它干啥？”
    “又不让人吃，还不让人看啊？”
    她这么一说，我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索性就随她，给所有的冰淇淋、冰饮行过注目礼。
    然而，百密一疏。
    经此一“难”，我爸妈的感情再度升华，可相应的，他们的“健康”却也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当我把游完泳的圆圆送到家后，见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煮姜汤，我连忙把我藏起来的药，悉数给她找出来。
    “不用，不用，我现在不能吃药！”
    “不能吃药？”我心中狐疑。
    “对呀，我不用像你一样学习，所以准备扛过去！”
    “那，不行？”
    “我这年纪，体质本来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现在要是连一点风寒都扛不过去的话，那就代表加速老朽了，会成为你们的负担的！”
    “妈，别说丧气话！”
    “你快歇会儿，我煮点姜汤，去去寒就好了！”
    “我爸让我给你带的，你爱吃的包子。还有，这个汤粉，圆圆说你爱吃。你快趁热吃！”
    “是吗？真是太好了！”吃货对食物最崇高的敬意是，看到食物就两眼放晶光，我这位后妈就是真实的活体示例，她终于从厨房转移阵地至餐桌边，仔细巡视着我一一装盘的食物，还忍不住嗅着，叹着，“哎呀，有你们这么贴心的照顾，我真是太幸福啦！谢谢啊！”
    “对了，妈，我爸咋还没回来呢？”
    “哦，你爸说是来了个啥领导，可能会晚点回来！”
    至于她这“风寒感冒”的起因，我最清楚不过了。
    那是圆圆为了口爽，讨要冰淇淋未果之后的“业绩”。
    那会儿，我妈被迫退让半步，抛给圆圆一道单项选择题。
    “我们去打球，大汗淋漓，然后冲个澡，不但能迅速降温，还能增强体魄。”
    圆圆说，“那你干脆让我热死算了！”
    “那，我们去爬山！山里这会儿透心凉呢！”
    “拜托，现在可是周六下午，明儿就周日了！我不上课啦？不上学啦？”
    “那就，图书馆？心静自然凉！”
    “还有啥地儿？一起说完！”圆圆终于做好了迎接其他选项的准备。
    “嗯，”我妈想了半晌，给我打来电话，“子阔，泳馆现在水多少度？”
    “29度！咋了，妈？”
    “只要低于人体温度就成！给圆圆去去火！”
    “圆圆咋了？”
    “想冰淇淋想到走火入魔啦！”
    四个月来，我已经大致掌握，我妈的话基本都有自己的前世今生，我就只暗自嗤笑圆圆的以卵击石，“哦，好。你把定位发过来，我去接你们！”
    “不用！我骑着车子，凉快！”
    看着圆圆撅得都能挂个油瓶的嘴，我就知道她是极不情愿选择这种“去火方式”的。
    我还没说两句，魏旭然便如同鬼魅一般，从我身后窜了过来。
    “姐姐好！”
    “这是我妈，叫阿姨！”
    鉴于之前他的言论，我虽然不会把他想得不堪，但为了我爸，我不得不做好预防工作。
    “哎呀，魏教练，你这声姐姐叫的，我觉得我瞬间年轻了二十岁！”
    我妈的话刚说完，一个身影，闪电一般冲散了我们。
    我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就听见圆圆大喊一声，“妈妈！”
    当我再找她时，她已经跳入水中去了。
    “妈？”
    看见水里扑腾着的浪花，我明白过来了，我妈掉水里啦！
    我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魏旭然已经将我妈拖了过来。
    看着我妈满脸不知有没有泪水成分的水珠，再看看圆圆急切的小表情，我竟然不知所措。
    我妈浑身湿透，不停地咳着。
    “妈妈，别怕，你现在安全了，把水吐出来就好了。”
    “你说啥？”我妈问道。
    “坏了，这是水进耳朵了！”魏旭然张望了一下，“算了，姐姐，你这样，侧一下身。”
    他在演示着，教我妈把耳朵里的水清理出来。
    看着他无处安放的爪子——当时我就是这种感觉，我打落他的手，命令般道，“快去拿浴巾呀！”
    “圆圆，我还活着吗？我们还活着没？”
    圆圆眼泪汪汪地点头。
    “子阔，我还活着没？”我妈又转头问我。
    “妈，别担心，我们都活着，都活着呢！”
    刚刚走过来的魏旭然笑道，“姐姐，我们一双半的游泳健将，敢让你在水里出事，就该我们去死了！”
    我妈的泪水喷涌出来，“我没被淹死？我还活着？”
    见魏旭然就要上手掰过我妈的头，替她把耳朵里的水往外倒，我及时打退他的咸猪手，附赠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他也不在乎，呵呵笑着，示范着，“姐姐，你自己，这样，这样，再把耳朵里的水往外倒一倒。”
    圆圆见状，连忙自己上手，轻轻扶着妈妈的头，帮她去水。
    做着做着，我妈却笑了起来。
    好半晌，她才止住笑，问道，“圆圆，现在不热了？”
    “妈妈，你可吓死我了，你还好意思笑啊！你还笑得出来呀！”
    闻言，我妈笑得更停不下来了。
    “我还以为我穿越了呢，感觉恍如隔世啊！”
    “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你还有脸笑啊！”圆圆一副长者的口吻“教训”妈妈。
    “是啊，姐姐！我没想到你这么完美的人，竟然不会游泳！”
    我不禁踢了他一脚，警告他少献殷勤。
    谁知他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的，竟然往我妈身边挪了挪。
    “姐姐，你不知道，圆圆连热身都没做，直接跳进水里救你啦！还有这大侄子，你看看，就这样，成了落水狗了！”
    我妈扭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我觉得我才像是落水狗，你们都是好心人！”
    魏旭然根本不理会我的小幅度提醒和警告。
    “那现在，姐姐你这样子，怕是也没法直接回了？”
    我妈看了眼自己狼狈的样子，笑道，“是啊，这样子被你洪叔叔看到，怕是要禁止我靠近泳池了！唉，你们仨，可不许跟你爸、你洪叔叔提起今儿这茬啊！”
    “那，姐姐，我要是早知道你不会游泳，我早教你了！”
    “你洪叔叔他知道我怕水，所以才不让我来，就怕麻烦你们！”
    还别说，不管我妈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这恩爱秀的，魏旭然这个老江湖是真的了然于胸了。
    他后面感慨道，“要不说这好女人控场能力强呢！我都被当面当众拒绝了，还屁颠屁颠地鞍前马后。”
    “是你自己想歪了！我妈压根就拿你当小孩儿呢！”
    “唉，你说，我要是迎难而上的话……”
    “滚你大爷的！”我怒了，“信不信我打残了你！”
    他却不恼，淡淡笑道，“又不是你亲妈！”
    “可你要跟我亲爸抢老婆，我能坐视不理，能看着你被我爸打残啊！”
    “你爸真有那么厉害吗？”
    “你不信，可以试试啊！”
    “那，像你爸这样的，外面他不得有三个五个的，备着呀？”
    “三个五个的啥？”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你到底想说啥啊？”
    “我是说，你看啊，像你爸这种，啊，就是那些各方面都不如你爸的，不是都在外面彩旗飘飘嘛！而且，你爸跟你亲妈，他们本来就不咋好，你爸，那，虎狼样儿，他能忍得了？就算他能忍得了一时，他能忍得了二十年啊？骗鬼呢！”
    说实在的，魏旭然的疑惑，我也不是没有过。
    可是眼下，他公然怀疑我爸妈这琴瑟和鸣都是假象，我就不得不给他上一课了。
    “唉，疼，疼疼疼，你快松手啊！胳膊要折了，真折了！”
    我松了手，愤恨不已，“兄弟妻，不可欺。兄弟父母，不可辱！懂吗？”
    “懂，懂，懂！”他如同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
    我以为，我一个大男人受点凉也没啥，就没在意。
    只顾着帮我妈打捞同时落水的手机，帮她联系她开服装店的朋友重新买衣服，并亲自去取。
    可是到了晚上，我便发烧了。直到第二天我妈喊我去吃饭，我才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们的新家，与我的旧房就只隔了一条街，据说，当初我妈选这里的时候就说，以后可以随时帮衬点我！
    而我从小生活的这个家，她从来不在这里过夜，她说，这是对我的尊重！
    可我知道，爱是自私的，排他的！
    “哎哟，子阔，你这是咋了？脸咋这么红？”说着，她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上了我的额头。
    “哥，你这是做啥亏心事了吗？”圆圆听见疾呼奔了过来，“咋跟煮熟的螃蟹一样了！”
    “别贫！”我妈制止了圆圆的毒舌攻势，“快去叫你爸过来。你，赶紧的，去把体温计找来？”
    “爸爸，爸爸，”圆圆奔向阳台处，“爸爸，哥哥发烧了，我来找体温计！”
    “嗯？”我爸虽然人走了过来，但通话并未终止，瞟了我一眼，然后伸手再次摸了摸我的额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对着电话那端道，“那就这样，具体的等我们见了面再谈！嗯，好，明天上午！对，办公室，我等你！”
    “哥哥，给，体温枪没电了，你就先用这个！”
    “咋搞的？”我爸，我亲爸，他挂断了电话，却也将手和手机一并装进了口袋里，跟个围观群众一样，事不关己般问道，“好好的，咋就发烧了呢？”
    “应该是昨天着凉了！”圆圆快人快语，虽然只是为替我揪出病因，却没料到她那点小心思根本做不到全盘谋划。
    “着凉了？昨天你不是一天都在泳馆嘛，咋会着凉？就算你脱光，也不至于着凉！”
    我爸还真是千年难遇的亲爹啊！这话说的，让我羞愧又无奈。
    “还不是我妈掉水里……”
    “圆圆！”我妈赶忙喝止圆圆。
    “咋回事？”我爸刚刚还如同泰山一样沉稳，顿时天崩地裂，“老婆，你，掉哪儿的水里了？咋掉进去的？有没有磕到哪儿？”
    我妈应该是局促不安和着羞愧难当，连耳根都羞红了。
    她低声道，“别一惊一乍的，我没事！就是连累子阔，衣服没干透就东奔西跑，应该是被下午的凉风吹着了！”
    “哦！”
    “你赶紧下楼去买点药……算了，还是我去！我知道哪个药治这种风寒暑热引起的感冒最有效！你们先吃饭！子阔，不能空腹吃药！你赶紧先去喝点粥，也好消化。我很快回来！”
    “妈妈，那我呢？”
    “你？咋了？你哪儿不舒服？”
    “这儿！”圆圆指了指她的心脏位置。
    确定圆圆只是见缝插针地吃醋，我妈没好气地说，“那就先别忙吃饭，给心脏省点流量！”
    “哼！”圆圆气哼哼地别过脸去。
    “老婆，你先别急！”我爸终究还是淡定的，“先看看体温，说不定不咋烧呢！”
    “发烧的热，和人体正常热是不一样的！”
    “啥意思？”
    “你摸一下就知道了呀！”说着，她再度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顺带着还拉我爸也来摸我额头。
    我爸的脸顿时阴霾。
    “天啊，这会儿更烫了！你赶紧跟孩子们去吃饭！我马上就回来。”
    见我爸一脸重度雾霾相，我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一个字，更不敢动弹一毫米！

 第23章 我爸吃醋了

    直到我在我妈的勒令和监督下，一一吃过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然后在她的逼视下，上床休息，我爸仍然沉浸在默默围观的群众角色中。
    只不过，看他的神情，我大概也能猜得出来，我妈监督我，他监督我妈。
    而后，他们默默退出门去。
    我一觉睡到中午吃饭时间，外面发生了啥事，我一概不知。
    “妈，我爸呢？”
    “哦，他说出去一下，估计又是跟谁喝酒去了。”
    “大白天喝酒？还把我这么个卧病在床的亲儿子撇给后妈！”我心中很是悲凉。
    等到吃过两顿药，我觉得已经好了。
    恰好，第二天一早，队里打来电话，我便再也没必要养病了，即刻赶赴我的主战场。
    直到第三天下午，圆圆放学时间，我妈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接一下圆圆，顺便带她去学校食堂吃晚饭。
    “妈，那你想吃啥？我给你带回去！”
    “我啥也不想吃，没胃口！”
    “那我爸呢？让他给你俩做点！你们就不用操心圆圆晚饭了！”
    “你爸呀，”她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啥情况？”
    “我一觉醒来就没看见你爸，打电话他也不接！”
    “哦，那可能是在忙，没听见！”
    “不管他了，今天就先麻烦你接一下圆圆！”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俩闹矛盾了。
    忐忑地拨通我爸电话，我都还没想好咋做开场白，我爸就接通了。
    “啥事？”
    “爸，我妈生病了，你知道吗？”
    “哦，那你去接圆圆！”
    “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了！”
    “那就好！”
    “爸，不是，我意思是，你和我妈，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啊！”
    “那为啥，我妈说你电话打不通？”
    “我在忙呢，没顾上！你快去接圆圆！”
    “爸……”
    “少啰嗦！快去干你事儿！”我爸没来由地提高了嗓音。
    “我妈说她没胃口，不想吃饭！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我觉得我的提示够明显又符合我的身份该有的隐晦度了。
    “知道了，挂了！”
    我爸的粗暴在我想象之内。
    可是我都把圆圆接到家了，我爸仍然没回来。
    “妈，你在做啥饭？”
    “我煮点姜汤，去去寒，我觉得我可能我有点风寒！”
    “还喝姜汤呀！”
    “食疗嘛，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上次那药没吃完，我给你找出来，你赶紧吃点，好得快！”
    “我不想吃药！”我妈的回应让我瞬间觉得“女人心里永远都住着个小女孩”。
    “妈，那药苦是苦了点，但效果是真好！我上次就吃了一天的量就好了……”我将药悉数找出来，捧到我妈面前。
    “啊，”我妈看看药，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让你再多吃一天的你没吃啊？”
    “我都好了，就不浪费了！”
    “这孩子，啥浪费不浪费的！治病就要一次性给治彻底了！”
    “我记住了，妈，你快去吃！我来给你煮姜汤，咱们双管齐下！保证你一觉醒来，感冒彻底拜拜！”
    将我妈推出厨房，送她到餐桌前，再递上热水。
    “我没发烧，所以现在还不用吃药！”
    “没发烧，咱不吃退烧的就成！”
    “不用，只要不发烧，咋样都好说！你上次实在是烧的有点厉害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煮姜汤，突然意识到我妈还没吃饭，“妈，这姜汤，我还是用它给你煮点清汤面！”
    “你会煮面吗？”
    “会呀！从小我爸他们一忙，我就自己做饭吃的！”
    “那好，我也正好尝尝我家大宝宝的手艺！”
    看着我妈将一碗面蚕食殆尽，我倍受鼓舞。
    “哎哟，人间烟火气，五脏六腑通啊！”
    “妈，”我诧异地盯着她，半晌才讷讷地问道，“你不会一天都没吃东西？”
    “呃，”她有片刻愣神，然后羞怯地笑道，“我美美睡了一天啊！感觉把好几年的瞌睡都给睡完了！神清气爽了不少啊！”
    我不禁语塞。很想抱怨我爸，可是一想到那是亲爹，眼前人才是后妈，我就没敢将抱怨说出口。
    人呢，有时候就有这样奇怪的血脉动力。要是我亲妈受此待遇，我肯定会当即打电话质问我爸。
    然而此刻，我只是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最终无动于衷。
    “子阔呀，以后记住，尤其是三四岁以内的小孩子，但凡发烧，必须先把烧给退下去。”
    “唉，好！”
    “就是大人发烧也不敢忽视！我们老家就有一个大人，发烧，没当回事，到现在都还处于植物人状态呢！”
    “是吗？”
    “所以，以后等你有了孩子，一定要记得，发烧绝对不能轻视！”
    “好，我记住了！”听到她这样的叮嘱，我有些心虚，连忙端起碗盘准备去洗，好掩饰我刚才因为血脉而压下去的正义。
    “对了，子阔，”她叫住了我，却戛然而止。
    “咋了，妈，你说！”
    “我就是，”她思索良久，“就是想确定一下！”
    “确定？啥？”
    “啊，那啥，你可不许笑话我，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
    我以为她会问一些关于我爸的问题，没料到，她却问了我这样的问题。
    “其实，你是男孩子，可能你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当妈的心酸。虽然我没见过你妈，但我敢肯定，你妈一定是个温婉寡言的美人儿！”
    我点了点头，“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小家碧玉！”
    “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天下当妈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心情！”
    我不敢置评，最起码她这段日子对我的付出要比我亲妈更上心。
    “所以，子阔，你是喜欢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啊？”我真的被自己口水呛到，咳了两声。
    “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些，但是，嗨，毕竟我们也算有缘，能认识你，还能被你叫声妈，是我的荣幸！”
    “妈，这都是应该的！”
    “我就想着，不管以后会咋样，就现在，你叫我一声妈，我就得尽一天妈的职责！”
    “妈，你别客气，有啥事，有啥不满的，你尽管说！”
    “我是想，你呢，毕竟已经成年了。就是你能不能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目标，就从确定好自己的性取向做起。我想，只要你目标坚定，过得幸福，你亲妈也会安生许多，而且，也免了你爸成天担心这担心那！”
    性取向？她，我的后妈，她竟然建议我确定好我的性取向！
    见我踌躇，她讪讪一笑，“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用着急。想好了，可以直接找你爸谈谈。或许，等你有了家，有了孩子，你爸才会真的开心！”
    “哦，好，让我想想！”我几乎慌不择路地把自己关进房间。
    然而，第二天下午，还不到圆圆放学时间，我爸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都跟我妈说啥了。
    “说啥了？”我想起那个令我尴尬的问题，不敢跟我爸说，只好谎称，“没说啥呀！”
    我爸就这样没头没尾地挂断了电话。
    可是不一会儿，他又打了过来，“你好好想想，你妈跟你说的话，有没有别的，就比较跟平常不一样的！”
    “跟平常不一样的？”我还在思忖昨日的对话到底要不要跟我爸说，就听见我爸唏嘘了起来。
    “你妈联系不上，圆圆学校也说圆圆今天只上了半天课就被你妈接走了！”
    “那你等会儿，我再打我妈手机看看！”
    然而，同样的结果，一样的被告知“对方已关机。”
    “爸，那我妈是不是有啥急事啊？是不是姥姥家有啥急事？”
    “我已经问过姥姥了，家里一切都好！”
    “你昨晚难道没在家？”话一出口，我才发现我有些紧张过度了，明明今早上还跟我爸一起吃的早餐啊！
    听到我爸无奈的叹息，我壮着胆子问道，“爸，你，是不是跟我妈吵架了？”
    “你妈到底说了啥嘛？”他却有些不耐烦了。
    “就昨天下午，我把圆圆接回家后，我妈在煮姜汤，可是她咋都不肯吃药，还说她现在不能吃药！然后就说起发烧的事儿，还特别跟我说，等我以后有了孩子，一旦孩子发烧，就一定要先退烧！我觉得那话，反正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味儿！你说，是不是你俩吵架了？”
    “还说啥了？”
    “还说，呃，就问我是不是同性恋。说我亲妈要是知道我不结婚的话也没法安生，所以就让我好好想清楚自己的，那啥，性取向，然后，想通了直接找你谈谈。说我只有成了家，你才能真开心。反正我今天咋都想不通，我会被我妈问这样尴尬的问题。”
    “她是你妈，她那是爱屋及乌！知足你！”
    “那你俩到底咋了吗？我妈去哪儿了你不知道？她感冒可还没好呢！”
    “行了，知道了！”
    我爸挂断电话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我妈电话仍然关机。
    于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发信息，但愿我妈一开机就能看到！
    “妈，我实在对恋爱结婚有点恐惧，希望你能给我点拨一下！”
    然而，等到晚上，我妈的手机依然关机。
    我不得不承认，的确应该是出大事了。
    我匆匆忙忙直奔家里。
    见进门的是我，我爸又一屁股跌坐回原地，一仰头，一杯酒下肚。
    看着眼前一瓶白酒见底儿，我不知说点啥好。
    “魏旭然，他结婚了？”没想到我爸竟是这样的开场白。
    “哦，没呢，咋了，爸？”
    “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爸，旭然最近在休假呢！”
    “哪儿？”
    “他说过要去南方旅游来着，具体我也没问那么多！”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啊？”
    “打呀！”
    “可是，为啥要给他打电话？人家休年假呢，我咋好意思打扰人？”
    “你问问他在跟谁休假！快打！”
    这下，我是真的慌了。那些不曾被我留意的魏旭然的名言警句，通通填塞着我的大脑。
    “哎哟我去！我假期可没到呢啊！”他的开场白还是那样没正经。
    “我知道，我就问问你跟谁？在哪儿？”
    “我女朋友啊，还能有谁！”
    “你们几个人？”我已经止不住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了。
    “拜托，你是傻呢还是放得开啊！我和我女朋友，你数数几个人！”
    “那就，让你女朋友出来亮个相！”
    “嗨，你是有啥想法啊？夏子翊你不认识啊？”
    “来，让我看看她！”我不敢明说，就是为了让我爸看个清楚。
    “夏子翊，快过来，洪子阔看上你了！”魏旭然冷冷地把夏子翊叫到了跟前。
    正在打游戏的夏子翊眼瞅着手机屏幕，瞥了我一眼，冷漠地道，“洪子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你俩是去旅游了还是去打游戏了？”我想要刻意打探一些我爸想知道但又不想让魏旭然警觉的消息。
    “逛一天了，都累成狗了！”魏旭然叹道。
    “我就想安静打会儿游戏，”夏子翊仍然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俩这就腻歪上了啊！腻歪你就腻歪，拿我挡枪啊！我出场费很高的啊！”
    “唉，子阔，啥时候给圆圆妹妹约上，让这俩货pk一下，看谁更毒舌！”
    至此，我终于确定我爸的臆测纯属捕风捉影，子虚乌有。
    我也难得长舒一口气。
    “爸，到底咋了？”
    我爸愣了一会儿，把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
    一个短视频，正好就是周六我妈被撞入水中的视频。
    只是，不知是拍摄者刻意为之，还是角度问题，视频里，魏旭然几乎就与我妈肩并肩坐在一块儿了。
    而圆圆和我就在旁边关切地看着他俩“秀恩爱”的样子。
    “爸，这事，就是我妈掉水里的事儿，全程我都在跟前啊！”
    “所以我也不信你！”
    “那，那你信谁？拍这视频的人吗？ta是谁，你给我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所以我怀疑这事，你是向着外人的！对吗？”
    “爸，我是你儿子，你连我都信不过你还敢信谁？”
    “年轻时候犯糊涂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爸，那你说咋办？要我剖腹剜心来证明吗？”
    “可是你妈她，她对你的关心不比我少！我心里堵得慌，她还要亲自给你买药，伺候你吃药吃饭，叮嘱你这个那个的！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算干啥的？”
    “所以，就为这事，你跟我妈吵架了？”
    “我才是她老公！”
    我爸这宣示主权的话竟然给我气笑了。
    “爸，没人跟你抢老婆，也没人敢跟你抢老婆！”我像是安慰一个受伤的孤独症患者一样。
    “但愿！”
    “爸，我妈这几天都说没胃口，又咋样都不肯吃药，你都不想想会不会有别的情况啊？”
    “别的情况？”我爸懵懂地看着我，“别的啥情况？”
    鉴于他那直冲脑门的醋劲儿，我都不知道要咋去比划给我爸知道，更不知道该不该直白地提示我爸。
    见我欲言又止，我爸似乎是明白了，瘫于沙发里，默默地对着天花板发呆。

 第24章 感情需要沟通

    “妈妈，我好困啊！”
    “圆圆，我们到家了，到家就睡！”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妈和圆圆才到家。
    不过，她们到的是那个租住的房子。
    我爸用他的小傲娇——不接电话，成功让我妈以租住房为自己的首选落脚地。
    而我爸的头狼风格却容不得自己电话被拒，因而，他在悔恨中忏悔，却也已经毫无对策。
    在出租房，我爸独自蹲守到零点依然无果。
    悻悻回到家中，期待床上有人等他。
    可床上，空空如也，整个房间根本找不到一丝我妈在跟他“捉迷藏”的痕迹。
    他喝光了家里仅剩的半瓶白酒，成功把自己灌醉。
    灌醉了好，他可以不再胡思乱想。
    而我却不得不清醒着，守着他。
    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急忙去找我爸，还好，他还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只不过手上抓着手机。
    凌晨一点！
    家里寂静的可怕，我的思绪却开始张牙舞爪。
    “妈，难道您的话真的会应验吗？”
    我静静地盯着黑暗的角落，仿佛我亲妈就在那里盯着我一般。
    “如果您觉得是我爸和韩燕清的暧昧让您心生怨恨，我想我肯定坚定地支持您去报复他们的不道德！但是现在事实证明，我爸对韩燕清只是出于同门之谊的关照，并无越轨！即便他们有做出其他非单纯的男女之事，那也……毕竟现在我爸娶了别人，希望您能看在他俩终究没能在一起的份上，放过我爸，好吗？”
    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虽然我与白小瑛的相处时间并不长，虽然她的无邪与这个不惑之年不相匹配，她的亦正亦邪屡屡让我这个大男生猝不及防，自叹不如，但是，她终究是真诚待我的。
    即使她真的如我爸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爱屋及乌。
    我没想到我爸竟然也会吃醋吃到这份上，还是一坛自己亲手酿的老陈醋！
    “爸，在你眼里，是不是全世界男人都是情敌？”
    睡不着的感觉真的很闹心。
    “算了，这事既然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毕竟那可是亲爸！我也不想再看到他重回之前的颓废状啊！”
    打定主意，我给我妈白小瑛发去消息，依然祈祷她能够看到。
    “妈，我已经成年了，有些事，我懂。要是我爸惹你生气，你心里憋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替你教训我爸！就是别不接电话，好吗？我求你了。我爸已经快要崩溃了，他把家里的酒都喝光了。我也不知道明天他还能不能保持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的手机响了一声。
    我的意识告诉自己，那是消息提示音，可我的身体却怎么都动不起来。
    以我爸目前的状态来看，我丝毫预测不到天亮以后他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事。
    挣扎了半晌，我才懒懒地打开手机，可是看到消息后，我犹如触电一般弹了起来。
    “今天实在有点晕，带圆圆去录节目，忘带充电器了，所以一直到刚进家门才充上电。你知道你爸现在哪儿吗？”
    我连忙回拨过去，此刻，已经顾不得凌晨几点了。
    听着我妈囔囔的鼻音，我不禁眼热鼻酸，“妈，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子阔，你爸在家吗？”
    “嗯，在呢，我爸喝光了家里剩下的白酒，醉了。”
    “你爸咋了，喝那么多酒？”
    “妈，”我都快哽咽了，“我爸从下午联系不上你，就以为你……”
    “以为我咋了？”
    “他以为你生他的气不要他了！”
    “真是的！”
    “妈，那你跟圆圆到底去哪儿了吗？老师说圆圆下午就请假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上医院了吗？”
    “没有，我好着呢！没不舒服！”
    “那你到底去了哪儿呀？急死我们了！”
    “就我上次想给你介绍的那女孩，我老师的干女儿！他们公司在影视城那边拍摄一个纪录片，需要一个小演员临时救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她就给我打电话看圆圆有没有空临时帮这个忙。我觉得这对圆圆也是种不一样的锻炼，可是你爸他不接我电话。”
    我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她对我爸第二次的失望了，而我更加不清楚的是，就因为我这次主动替我爸认错，总算为他挽回了一丝希望！
    “妈，这次真是我爸做得不对！”
    “没关系了，你爸可能有别的打算，我也不好再烦他！”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我爸赌气的原因，只好转移话题，“妈，那，圆圆录完了？你们现在在哪儿呢？真的是回到家了吗？”
    “嗯，到家了，圆圆一到家倒头就睡了！你们放心！”
    “妈，圆圆是只负责录音呢还是音像同步？”听出了我妈语气中的无奈和凄凉，我试着去了解更多。
    “音像同步，现场收声。”
    “看不出来，圆圆这么厉害的呀！”
    “是一部关于典籍学习的纪录片，之前的小演员在外地打比赛回不来，所以才紧急换的方案。正好，之前我也给圆圆做过演讲主持方面的训练。表现还行！”
    “那，圆圆录的时候，还顺利？”
    “录起来挺顺利的，就是前期准备太麻烦。一到那儿，圆圆就马不停蹄地跟人指导老师学表演技巧、背台词，试镜，化妆，一系列折腾下来，都夜里十点多了。我要陪着圆圆跑来跑去的，根本没法充电。”
    “妈，那，这么晚的，你和圆圆咋回来的？”
    “是我老师的干女儿送我们回来的。”
    “妈，以后，不管啥情况，我爸电话打不通你直接叫我就行，别跟我客气！”
    “嗯，好！”我妈虽然没有拒绝，但她的语气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只是她给我的一个台阶，成人间的客套而已。
    “妈，这么说，咱们圆圆也是小明星了？”我喜极而泣。
    “对了，以后可不能跟圆圆再提这茬儿，我怕她会为这个就不专心学习了。跟老师那儿请假我都没敢说实话。”
    “好，我不提！”
    “那，你爸，你以后还得你多上点儿心，别让他拿酒当水喝！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了，健康重要！”
    “好的妈，那你赶紧休息！明早我去给你送药！”
    “送啥药？”
    “感冒药！你声音都哑了！”
    “不用了，我已经好很多了！明天再好好喝点姜汤发发汗就没事了！你赶紧睡！”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我爸房间，偷看了眼他的信息，果然有我妈发来的问他在哪儿的信息。
    我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松一口气。
    思前想后，还是把我爸的睡相拍照发给我妈，让她安心。
    “妈，我就知道您还是爱我的！虽然您恨我爸对您不够体贴，但您还是爱他的对不对？妈，您放心，儿子始终是您的儿子，我会好好过，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不让您担心我！”
    而我坚定支持我爸再婚，利用人性最自私的观点来解释的话，应该就是，我可以继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而不用担心我爸吃喝拉撒睡。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后妈打一进门，就管的比我亲妈还宽。
    除了管我吃没吃饭，心情好不好之外，她现在还伸手管起了我的婚姻大事。
    周内，因为她的租住房离得远，还小，所以每周内，我们全家都会在外面举行一次“家庭聚餐”！
    当然这个时间都是根据我爸和我的时间安排随机调整的。
    周末，圆圆除了写作业，剩下的时间就是交给我这个“体育教练”去打理。
    记得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我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赧，总之，我竟连最基本的三步上篮都败给了圆圆这个小妞。
    我爸讽刺我，“这是缠裹脚了吗？”
    “那你来呀！”我也只能心里发发狠。
    “妈妈，你过来！”圆圆却叫来了妈妈，“你来，你给哥哥演示一个！”
    “你个小屁孩，瞎指挥！我演示，那叫班门弄斧！”
    “唉，”我爸解释道，“术业有专攻嘛，这小子可能专心专业把这些球类运动给生疏了！你给他演示一个！”
    “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让我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说不定他还真不如你呢！”我爸的欲扬先抑总是别出心裁，让我心脏严重失调。
    你宠老婆也不带这么没底线挤兑我，敢说我一个体育生不如一个学历史的。
    可是，我发狠还没结束，她竟然已经演示结束了。
    看着那潇洒飘逸的步伐，那一箭穿心式投篮，我即刻意识到，“难道这就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爸满目含春，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我们两小只晚辈在场。
    “妈，你这，这，你是校队的吗？”我诧异万分。
    我妈摇了摇头，“这都是我们大学体育课的必考内容啊！”
    我更是吃惊不浅。
    “当年为了过考试，三步上篮练的我连好好走路都不会了。”
    我爸旁若无人地一把将我妈搂入怀中。
    慌得我妈急忙跳开，羞怯地低声道，“大庭广众的，你松开！”
    “圆圆，走，我们去那边！”我识趣地将圆圆带离这突如其来的狗粮涟漪。
    中途瞥了一眼他俩，像极了小情侣打情骂俏。
    那时，我的心头五味杂陈。
    后来，我主动“请罪”，亲自告饶，说我目前必须专心考博或者考公，她才停止了为我张罗相亲的事。
    我爸的惊呼声惊醒了似梦非梦的我。
    “子阔，你妈她给你回信息了没？”
    我迷迷糊糊地说了啥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妈昨晚两点多给我发信息问我在哪儿，我竟然没听到。现在我打电话，她又不接！”
    我终于彻底惊醒，端坐床边，思忖半晌，冷冷地问眼前这个急得团团转的男人。
    “爸，我妈昨天白天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为啥不接？”
    “我不是误会她了嘛！”
    “误会就是等着你开口澄清的，不是让误会自行消散的！”
    “别废话！”
    “那你不接电话，你知道多误事不？”
    我爸不回应我，只管拨打电话。
    “别打了，爸！”
    “你，啥意思？”我爸的眼中净是绝望。
    “我妈没事！”
    “没事？咋样叫没事？再不接电话就失联一天了，叫没事？”
    “你现在才知道急了呀？你不是不接人电话嘛！”
    “唉，洪子阔，你是不是盼着我俩分开呢？”
    “爸，”我的无名火也蹿升了起来，“你之前和我妈，我亲妈，你俩到底是不是因为缘分尽了，我也不好说你冷暴力对不对了。”
    我爸错愕地看着我。
    “现在，你这才结婚几天，你又对人冷暴力。”
    “我，我……”他还是没说出口。
    “爸，男人的尊严不是靠着不理人成就的！何况，她现在还是你老婆！你不会又想让她成为第二个我亲妈那样的？”
    “胡说八道啥呢？一天天的，瞧给你能的，还训上你老子来了！”
    “爸，我早跟你提过醒了，我妈这样的，你别轻易招惹。你既然给人娶进门了，你能不能认真点？有误会，咱澄清误会。有问题咱解决问题，好吗？别疑神疑鬼的，把自己憋坏也没人知道你到底想干啥！”
    “那是我的事，你现在要么给你妈打电话，要么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妈她到底在哪儿！”
    “爸，我知道，爱是排他的。真爱一个人的话，是甘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
    “废话真多！”我爸依然保持着他的尊严不可能承认我的劝告是他的强心剂。
    “爸，不是世间所有男人都有资格做你的情敌！我是你儿子，我妈对我用心，那也是因为她爱你，真的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我爸被我的直白戳中软肋，总算失去了怼我的底气。
    “我妈她即使面对外界的诱惑，她也果断拒绝了。这是我亲耳听到亲眼目睹的！就算你幼稚到不接她电话来惩罚她惩罚你自己，就算她感冒到嗓子都哑了，她半夜三更一到家，还是第一个关心你！爸，要不是这次失联，你是不是打算继续这么冷暴力下去？”
    “你到底谁儿子呀！”我爸笑着问我。
    义愤填膺的我恨道，“我要是我妈儿子，我一定让她离你远远的！”
    “啥玩意儿嘛这儿子！”
    “你想没想过，这大半天失联，我妈和圆圆会不会出啥意外！”
    “出，真，真出事啦？”我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渐渐变得寒冷了起来。
    “要真出啥事我还能跟你在这儿理论啊！”
    我爸的表情难看极了。
    “那，她，你妈她现在在哪儿？”
    “那你还冷战吗？”
    “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我爸把外强中干、疾言厉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爸，说句心里话，一开始，我就是想着有人照顾你，陪着你，我也就能继续逍遥快活了。可是现在，说真的，这个妈，我认了！”
    “你个傻子！”我爸愤恨地撇下我自己回房里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换了身衣服出来，“你妈在哪儿，给我个地址！”
    “你觉得我妈还能去哪儿？”
    “你想造反啊？”
    “那你敢不敢把你怀疑魏旭然的事儿跟我妈说？”
    “你个败家玩意儿！以后再跟你算账！”
    “爸，”我及时叫住我爸的步履匆匆，“我觉得，感情必须要靠沟通的！”
    “要你多嘴！”
    “那你以后还要继续不接我妈电话吗？”
    “我看你是真的欠收拾了！”
    “爸，以后就是天大的误会都不能自个儿憋心里啊！”
    “知道了！”
    “加油！”
    我爸不由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

 第25章 爱情没有年龄限制

    “老婆！”
    我妈刚把圆圆送进学校，我爸就腆着脸凑了过来。
    因为是在学校门口，我妈不好发作，只能恨恨地骑上她的电动自行车默默离开。
    一路上，我爸紧追不舍。
    到了家里，他硬是凭蛮力挤进了门。
    “老婆，我错了！请原谅我好不好？”
    我妈默默地收拾整理好家里，就又默默上床补觉去了。
    “老婆，我真错了！我不该不接你电话！你想打我骂我都随你高兴，就是别不理我好吗？”
    我妈别过身去，看都不看他。
    “老婆，”稍一用力，她还是败给了男人的蛮力，“你看看我，一晚上看不着你，我头发都愁白了！”
    “那是白酒染白的！”
    女人总归是率先心软的，尤其是在面对深爱之人时，更是如此。
    我爸终于迎来了和谈的曙光，像个得逞的孩子一样将自己的喜悦尽情绽放！
    然而，我妈再次冷言冷语道，“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老婆，你在这儿，我能上哪儿呀？”
    “随便，只要别再让我看见你就行！”
    “老婆，你要赶我走吗？”
    “你都准备休了我了，我们应该可以两清了？”
    “老婆，我这辈子就仰仗你活着了，我哪儿敢休了你呀！”
    “那你两天不理我，不接我电话，难道不是在筹备离婚，准备律师团队？准备妥了就直说，不用再送一碗迷魂汤！你的一切，包括那个挂我名下的房子，我不占你一寸地儿！”
    我不得不佩服我妈的脑洞，能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当做既成事实。
    也不知这是我妈独有的，还是所有女生共有的。
    只不过，后面天长地久，我才发现，那些也只是我妈“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条件反射。
    “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爸犹如戏精上身，抱着老婆不撒手的同时，还不忘充分投入角色。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要你一分钱一寸地儿，我只求你给个痛快的，要杀要剐，一刀就行！千万别冷战，那样的钝刀子，我不想再来一遍！”
    “老婆，”我爸成功达到了零距离，撒娇耍赖齐上，“宝贝，我的心肝儿，我错了！”
    爱情可能真的没有年龄限制。
    我爸的黏老婆特性被他充分启动，简直要齁死人！
    “你错啥了？你咋会错呢？大师兄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呀，咋会错呢？”
    “是啊，大师兄就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白小瑛的男人！别人休想动我心思！”
    “嘁！”
    女人的笑容真的太难得，但也来得太容易，只需要男人一句甜言蜜语，一小枚糖衣炮弹便可攻坚成功。
    我妈绝对堪称守城最典型失败案例——在她面前，赵明诚都甘拜下风了！
    “老婆，我以后再也不敢不接你电话了！”
    “那你告诉我，莫名其妙你抽的啥风，我哪儿惹你了，你不接我电话？我们领证前的约法三章，你忘光光了吗？”
    “老婆，那些，我发誓，我没忘一个字。我就是，就是我问你的那些事，我是以为你……”我爸还是没敢说下去。
    “以为我啥？”
    “我以为你嫌弃我了，不爱我了！”
    “真是够了！”
    “真的！”
    “那你觉得，我咋样做，你才觉得我是真的爱你的？”
    “我需要你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
    “你不工作啦？”
    “我要你陪着我！”
    “晚上陪你还不够啊？”
    “可你都两个晚上不理我了？”
    “唉，你倒打一耙呀！”
    “宝贝儿，我就是头猪，不经脑子就冤枉你！我该罚！”
    “怎么罚？”
    “只要你高兴，咋罚都行！”
    “那，就罚你离我远点！”
    “老婆！”我爸使出浑身解数求原谅。
    “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
    听闻此言，也知道自己即使撒娇也解决不了困境危局，我爸使出绝招——做一条黏人的癞皮狗，黏在一起！
    “你松手，我得补个觉，这些天被你气的一直都没睡好！”
    “想我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到底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
    “宝贝儿，我爱你！”
    “放开我！”
    “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啊？”
    “你再磨叽，我就要晕死过去了！”
    “啊？哦！”我爸连忙服侍我妈躺好，自己也惬意地躺在她身边，“你睡，我陪着你！”
    “看来你昨晚睡的挺香啊！”我爸还没回味过来我妈的具体意思，就听我妈说，“要不我也喝两口，催催眠！”
    我爸却一个鹞子翻身，饿虎扑食一般将那个半梦半醒的人占为己有。
    等到我妈睡饱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房间外，却看见我爸正在电脑前忙活。
    “哦，天啊！”她只愣了一秒就返身想要重回房间。
    “跑啥？失忆了吗？不记得你还有个老公吗？”
    “你咋没去上班呢？”我妈讪讪地定在原地。
    “老婆没吃饭，我还上啥班嘛！”
    “我睡醒了可以自己做的呀！”
    “你为啥不吃药？”我爸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是不是，有了？”
    “有啥？”
    我爸赶紧献上一吻，“你说有啥？”
    “哦，你是想要个孩子？”
    我爸不明就里地兴奋地点着头。
    “那，好抱歉哦，伟哥，小女子没这能耐了！”
    我爸的喜悦心情突然被降至冰点。
    “不过呢，夫君要是有这般需求，小女子倒是可以为夫君细心张罗，纳几房美妾，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夫君尽管挑，保管一年之内让夫君家里家外都是孩子！实在不行，我就大度让贤，把这妻位也一并送了？”
    我爸恨不得把这个拿腔拿调的女人吸进腹中才安心。
    或许，“小别胜新婚”是真理。
    自从这事后，他俩的黏度又解锁了一个新境界。
    我常常措手不及地被喂得满嘴狗粮，双目呆滞。
    而在圆圆面前，虽然他俩也有刻意隐忍，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翻车也是常有的事。
    这天，我和我爸接受我妈钦命，给圆圆小妞来一场全方位无死角阶段考核。
    结果考核中途，他俩情难自抑的牵手和相互依偎，让小妞给“抓了现行”。
    而我，这个成人，早都习惯了见怪不怪，沉着冷静，加之我正在全神贯注盯圆圆的错，也的确没发现他俩的小动作。
    “唉，你俩真是够了啊！”圆圆愤然，所幸，动作并未停止。
    “你，小孩儿你闭上眼睛不行啊！”
    我妈这次总算没有被抓现行的尴尬，反而指责圆圆在“偷看”。
    “教练，”圆圆求助地看向我，随即又看向我爸，“爸爸教练，有闭眼训练的规则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压根不敢出声。
    “你妈说有就是有！”我爸一本正经地瞎扯。
    我爸绝对是因为年少冲动害得正缘迟到的典型代表，这宠妻模式时刻处于更新状态，新论点频繁刷新我的认知范畴。
    现在竟连自己赖以为生的职业规则都要以老婆喜好来改。
    “那我明儿就跟尚教练探讨探讨？”
    到此为止，我才真实感受到了圆圆这爆棚的气场，拿捏我妈，那绝对是小菜一碟。
    现在就连我爸也，呃，充分被她拿捏了。
    “老婆！”我爸求助于自己的同壕战友。
    “圆圆，你还小，你不懂！”
    “哼！”
    “你看你哥，现在独来独往的多孤单啊！我们就是为了让你哥充分明白，随时随地都得让你哥明白，爱情和婚姻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走向的。”
    我妈落落大方地解释起了他们一时情难自已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毫无意外地，归“罪”于我。
    “哼，谬论！”我敢想不敢说。
    圆圆却替我表达了我的观点，“你们这是明目张胆骗小孩儿！”
    “圆圆，你这样毒舌，会直接影响你哥对现在女生的判断，会让他觉得其他女生也跟你一样面目狰狞！”
    “你就说我丑呗！”
    “不是丑，是可怕！”我妈谆谆教导这个半蒙昧状态的小孩儿。
    “对呀！”我爸这个捧哏，还真是越来越优秀了，“要不是认识你妈，我都觉得所有女人就是披着人皮的老虎呢！”
    圆圆就是功力太浅了，被大人刻意卖出的一丁点破绽就给逗乐，破了功。
    “你看啊，现在我们国家的结婚率低成那样，都是因为大家看不到爱情应有的状态，反而见多了婚姻污糟的一面。这一点，父母不和有很大的责任。”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爱呢，它是人的一种本能，就像妈妈爱你们一样。”
    “那能一样吗？”圆圆撅起了小嘴。
    “那你动不动就强行吻我，你是啥意思？是想告诉我，你打不过我就想咬死我吗？”我妈丝毫不示弱。
    不过，她的确所言非虚，就我亲眼所见，就在我妈还没想到她会成为我妈之前，圆圆都有过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简单粗暴地强吻妈妈的行为。
    圆圆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要是人连本能都开始丧失的话，就很可悲！就像你要是被人欺负，本能是不是该给打回去？”
    圆圆已然破功，我妈还是没放过她。
    “可是你跟个木雕石刻一样直愣愣地杵在那儿任由别人欺负你。这就叫本能缺失！一般很多这样的孩子都是因为在家被父母打惯了的！”
    “哦！”
    得，我方悍将成功被“敌方”巧舌如簧拿下！
    “爱呢，不经过正确引导的，那叫原始冲动！就跟小动物一样了！”
    圆圆眨巴着眼睛看看父母，再看看我。
    这次直播教学活动，最终学员都只有我一个，因此，我只得兀自矗立在原处，不敢稍动。
    “其实，爸爸或者妈妈，一个人过也没问题！”
    “我太有问题啦！”我爸及时反驳。
    我妈赶紧伸手强势压下唱反调的。
    “但是因为我们有你们俩小宝贝需要加以引导，所以，我们就又组成了新的家庭。那是因为，家庭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每个孩子都能得到最精准的扶持和教育。有爸爸和妈妈一起努力呵护你们健康长大的家庭才是健康圆满的家庭。”
    圆圆只是默默地盯着妈妈，不知道在想啥。
    “每个孩子都需要爸爸的坚强和勇武，需要妈妈的细心和柔韧！作为你俩的人生导师，妈妈和爸爸方方面面都要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才能用我们的行动去引导你俩走出精彩的人生舞台。”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这个时刻背锅的也觉得这锅背得太应该了。
    “但是，因为你俩年龄差距有点大，所以我和你爸采用的教育方式也会因人而异。对你哥呢，我们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大禹治水这种疏导的模式。我们难免也会出现频道切换不过来的状况，所以你呢，只要不是对你的，你就非礼勿视，自动屏蔽一切。要不然，你以后也就别跟我们仨一起出现了！”
    “真的？”圆圆半信半疑。
    “那你想想看，你，有爸爸妈妈疼爱你，哥哥疼爱你，可是哥哥呢？男人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就得有媳妇儿来疼他、照顾他对不对？”
    “可是我哥连女朋友都不交，成天就跟男人厮混，难不成想要个男媳妇儿呀？”
    我被赤裸裸地呈现于父母面前，羞愧得想撞墙，想遁地，想逃离地球。
    “所以咱们家，有爸爸妈妈给哥哥做一些心理方面的引导，你也不能再这么跋扈，让哥哥以为所有女生都跟你一样可怕！”
    “哥，我很可怕吗？”
    这尖锐的长矛呀，你还不如给我个痛快的，何必这样精神凌虐呢？
    “圆圆，你想不想有个小不点管你叫姑姑呀？”
    我已经羞于抬头了。
    要论这文创水平，这循循善诱、恩威并济的功力，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我妈，引经据典而后轻松将目标转嫁。
    “小不点叫我姑姑，我有啥好处啊？”
    “好处？”我妈肯定又在极速运转她的转嫁神功，“好处就是你可以让他笑，让他哭，让他替你背黑锅！”
    “哦，妈妈，原来我哥怕你就是这么来的呀！”
    “你哪个哥怕我？”我妈好像听了件可笑的事一样。
    “程程哥呀！现在加上眼前这哥，你看，你看他都紧张的不敢抬头了！”说罢，她便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子阔，你怕我？”
    我觉得我妈肯定是在挑衅。
    “不是怕，我就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我唯唯诺诺，心道，明明是你俩犯的错，为啥最后背黑锅的还是我？
    “这样，下周开始，你带圆圆去武馆，直接让其他教练给测试！动作纰漏有点多！”我爸命令的同时又轻描淡写地指出了圆圆的缺点。
    毕竟是总教练发话，圆圆总算闭上了嘴巴。
    “通知一下，下周我要去协会那边封闭会议几天，你们爷仨最好都能各行其是。希望我回来后，你们都有一个崭新的面貌。”
    这通知，猝不及防。我爸当场愣住，张了张嘴，疑惑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却并未说出只字片言。

 第26章 我看你就是墙头草

    我妈出门的当天，我收到我爸“临时且紧急”的通知。
    “我要出趟差，圆圆就交给你了。记住，圆圆快要期中考试了，必须保证每门都在95以上！”
    疑惑的我，问过圆圆才知道，她以往考试也没低过95呀！
    后来我明白，我爸的意思，或者说是我妈的意思，让圆圆戒骄戒躁，继续保持。
    当然，我也是无意间知道，他俩这一前一后出门去，只有一个人的说法是正确的。
    根本原因，就是为了躲出去，躲过我们这两双雪亮的眼睛，去约会！
    得，我又被糊弄过去了！
    好，你俩约会就约会！只要你俩高兴，能折腾得动，那就是我这做儿子的福分！
    当然，从那以后，我也识相地主动请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尽情忙你们的工作，我能照顾好圆圆，保证你们后顾无忧！”
    我爸欣喜地给了我一个罕见的好评——“孺子可教也！”
    我是稀罕这个来之不易的好评的人吗？
    我就是稀罕我的父母能够天天“以身作则”，上演一出又一出如蜜糖甜的家庭爱情片，能让我这个从小缺爱的大男孩渐渐修补从小欠缺的来自家庭的爱，让我也有一份想要追求幸福的欲望，去勇敢迎接一份从小就陌生又让人向往的甜蜜人生！
    更是为了让我时刻知道，无论我到哪里，我身后永远都有家这个温馨港湾随时为我提供充足的弹药储备。
    然而，家是一点点温馨了，可圆圆就像一座休眠火山一样，我压根不知道她哪一刻会因为啥原因而无情喷发。
    这天，我接她放学一起吃过饭，她非要先玩一会儿再写作业。
    “好，就玩一个小时！多一秒也不行！”
    可我终究是低估了她。
    球场上，她看得最多的不是球，也不是各种腹肌男，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边的女生。
    “哥，那个不错！”
    “哪个？”
    我顺着她的所指看过去，“妈呀，她指的竟然是一个女生！”
    我连忙低声问，“你想干嘛？”
    “爸妈不是说你需要找个会疼你的媳妇儿嘛，我给你海捕呢！”
    此言一出，惊得我连忙将小妞强势拉出球场。
    “哥，我觉得我们好像来错地方了！”坐上车的她仍然没歇。
    “啥来错地方了？”
    “你们体院实在是男人太多了，我们应该去师大、外院这种文科生偏多的地方！”
    “你想干嘛？”
    “妈妈说，文科生多的地方，美女就多。这样一来，你的可选性就多了呀！”
    我恨得牙痒痒地道，“不劳你费心！考好你的期中考试，就是你帮大忙了！”
    “哥，那你现在能不能先帮我个忙？”
    “干嘛？”
    “哎哟，这么凶干嘛？人家都不好意思说了啦！”
    “有事快说，没事闭嘴！过期不候！”
    “就是，我想买个熊猫围巾！我们班同学都有就我一个人没有！”
    “是吗？”我不由得心生怜悯。
    “嗯！”她的回答真的让我心疼。
    “我的妹妹怎么能输给其他同学呢！走，哥给你买！”
    “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圆圆说的那家店，我才恍悟，我又被她给忽悠了。
    这哪儿是熊猫围巾啊，这分明就是熊猫皮嘛！
    我气吼吼地把她拉出那家店，她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哥哥，你看，来都来了，我请你吃份冰淇淋降降你的火气！”
    “哦，你想吃冰淇淋就早说嘛，拐弯抹角的！”
    “你不告密？”
    “是你主动要的，又不是我给你的！”
    “唉，你不能这么欺负小孩儿！”
    “好啦，开玩笑的！但是你以后能别再当众丢我的丑了行吗？人家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呢！”
    “那当然！”
    就此，为了一顿秘密消灭的冰淇淋，小妞主动“歇战”。
    可我妈，好像有预感圆圆会作妖一般，掐着点儿地给我打电话。
    结果被我爸给拦住了。
    “宝贝儿，我们好不容易过个二人世界，就别再打扰儿子了！”
    “我是想提醒子阔，别被圆圆又给骗过，随了她的意思！”
    “圆圆还小，你别要求这要求那的！我都等你一天了，你能不能先给我点儿安慰啊！”
    我妈只好放弃“点拨”我的想法，轻描淡写地给了我爸一个轻啄。
    不料她却就此失了城防。
    等到二人世界畅游完毕，天已经黑了。
    “坏了，我还没提醒子阔呢！哎呀都是你害的！”
    “你还是我老婆不？”我爸用他魅惑的身姿，极力表达自己的哀怨。
    “你说呢？”我妈也上火了。
    “那你干嘛老想着别的男人啊？”
    “唉，士可杀不可辱。吃干抹净了你就开始污蔑我清白了？我想着别的啥男人了嘛？”
    我爸用愤怒的神情酸不拉几地道，“那就别想着总是骚扰子阔！”
    “唉！”我妈不由得提高了嗓门，一把拍上我爸的手臂，“那是儿子好不？”
    “可他首先是个男人！”我爸慷慨激昂地干了那一坛老陈醋。
    我妈则笑弯了腰，好半晌，才勉强止住笑，“亲爱的，咱别这么幼稚好不？那是儿子！知道的明白你是在吃儿子的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放荡不堪呢！”
    我妈向来豪言壮语，如此触动她心的事儿，她自然不会矜持。
    “那你天天骚扰儿子，这总归不好！”
    “我还不是怕圆圆欺负子阔，让他吃哑巴亏嘛！”
    “现在吃点妹妹的亏，将来才不至于吃其他女人的亏呀！”
    “说的容易！”
    “要是我当年也有个妹妹这么坑我的话，我咋可能给弄出一个儿子来呀！”
    我妈撅了撅嘴没说话。
    “妹妹就是哥哥的试金石，女朋友的小套路基本都是妹妹玩剩下的！”
    “你还想不想尽早抱孙子啦？”
    “我有你就够了！”
    “别光捡好听的说，到时候后悔你可别怨我啊！”
    “真的，老婆，这缘分，太重要了！”我爸再度陷入回忆，“半年前，我还想着自己可能这辈子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了。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你！我真的，我觉得我的心都复苏了！”
    “是我撩拨的吗？”
    我爸情深难抑，再度将这位撩拨他心脏复苏的妙手裹于怀中、心中。
    现实就是这么没天理！
    爱情就是这么神奇！
    我爸的心复苏了，哦不，确切地分析，何止复苏呀，根本就是重生了，重生了一颗二十上下的刻满“情”字的心，还有体魄。
    而我，虽偶有微澜，却仍然徘徊在二十岁的枯槁状态。
    来时路已不见，前方却仍无边际。
    “妈，泳协组织少儿游泳比赛，要不要给圆圆报个名？”
    “呃，你是教练，你觉得她够资格参赛不？会不会给你丢脸？”
    “妈，是魏旭然建议圆圆报名的！”魏旭然是圆圆的教练，他自然清楚她的水平。
    “那好，就全权交给你们俩了！刚好趁机让圆圆多练练，少看会儿电视！”
    我压根不敢说她最近是不看电视了，那是因为我的钱包在放声大哭。
    好不容易威胁她不吃冰淇淋了，她又瞄上了电影院的动画电影。
    没动画电影的时候，她就又不知从哪儿听说有轮滑场地，各路喜好轮滑的小朋友齐聚一堂。
    然后我就成了她的御用司机，每周虽然只有一次，但驱车数十里地来与轮滑爱好者们聚集训练，也够我的钱包吃瘪的了。
    期间还有一次夸张到令我无言以对的地步。
    “哥，你说我漂亮吗？”她拿着我的手机一顿乱拍时突然问道。
    “咋了，干嘛这么问？”
    “今天，罗宇凡的妈妈说我好漂亮！”
    “那是人家夸你轮滑好漂亮？”
    “我就知道你在嫉妒我！”
    “嘁，我嫉妒你？”
    “难道不是吗？”
    “那，是不是人家罗宇凡妈妈看上你了？”
    “我有妈妈的！”
    这在大人间本不该如此岔开的话题，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被她给岔开了。
    想起我妈曾经交代我的注意事项，“不能刻意地给小孩儿往成人思想去引导！”
    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就让此事就此终结。
    “你摇头啥意思啊？我到底漂不漂亮吗？”
    “嗯，你挺丑的，尤其是刚才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妈都说太丑了！”
    “哼，还不是因为你不给我开美颜嘛！”
    “拜托，我的手机都是用来拍文件的，用得着开美颜吗？”
    “你不觉得你的文件都感觉自己被虐待了吗？”
    我顿时无语。
    “想吃啥赶紧的，妈说了，过了八点就不能再让你吃东西了！游泳比赛可不能太胖，要不然会沉到水底的！”
    “你就是放头猪到水里，它也不会沉到水底？”圆圆的黑眼珠都快看不见了，“真是无知的老女人！”
    “手机给我！”
    “干嘛？”
    “我要把你这句话趁热乎转告给妈！”
    “唉！”她紧张地将手机藏在离我最远的地方，“告人状是要烂舌头的！”
    “背地里说人坏话才会烂舌头？”我订正道。
    “所以，哥哥，你好人做到底，就看在我已经烂舌头的份上，别跟妈告状了好吗？”
    “那可不行！”
    “那你说，咋样才行？才不告我状？”
    “嗯，魏教练说了，熟能生巧，你是个灵性的孩子，所以特地看在你作业多，我也辛苦的份上，让你每天只用练习一个小时就够了！”
    “一个小时？还每天？”圆圆瞠目结舌。
    “就这，还是看我辛苦才给你缩减过时间的！别人可都练半天还觉得不够呢！你数数那得几个小时？”
    “我咋这么苦命呀！”她佯装嚎啕大哭。
    “妈说了，你要是这次比赛拿不到好成绩，过年就不给你买漂亮衣服了！”
    她顿时安静，沉思片刻，不甘地道，“那好！”
    “然后你还不能吃泡面！”
    “你这么抠啊？”
    “妈说的！”
    她果然无计可施，气鼓鼓地将头别向一边。
    “不过我会每天给你准备不同的晚饭，刚好赶八点前吃完！你自己决定，要吃泡面还是其他好吃又营养的！”
    “有炸鸡和可乐吗？”
    “妈说了，那些会成为小孩儿肠胃系统的间谍，潜伏小孩儿体内一辈子！”
    “反正就是你们大人咋说都有理呗！”
    “那就等你学完医学再来推翻这个论断，我觉得妈说得就挺对！”
    “我看你就是墙头草！”
    “我这是现身说法！”
    “嘁！”
    “真的，我小时候也是经常哭闹着非要吃炸鸡喝可乐，我爷爷就带我去吃，导致我现在，看见那些就反胃。而且，吃了真的感觉胃很不舒服！”
    “恐怕这才是爸妈他们躲出去的真实原因！”
    “对，就是培养你自立自强，让我重拾童年！”
    “哎哟，”她重启嚎啕模式，“我这是苦命实锤了呀！”
    “收住！”我被这假模假式的嚎哭吵到，正要劝她，却听见来电声音，“有我电话！”
    我以为她会主动把手机给我，却不料她自行接通，并且打开了免提。
    “子阔哥哥，你现在在哪儿呢？”电话那端传来柔软的女声。
    我讪讪地问道，“你谁呀？”
    一回头，正好迎上圆圆的怒目。
    “我是乐乐呀！”
    “啥乐乐？”我更加纳闷。
    圆圆挥舞着她的小拳头，恨不能捶上我的脑袋。
    “就是英淑阿姨家的邻居乐乐呀！”
    她说的“英淑阿姨”是我舅妈。
    我这才想起来，上次我舅妈叫我去她家里，实际上是给我介绍对象，好像是说她家邻居来着。
    “哦，那你现在打电话有啥事吗？我正在开车呢，不方便多说！”
    “那，那我过会儿再打，半小时可以吗？”
    “哦，不用，你说你事儿，我这儿接孩子放学，还要辅导作业，也没时间接电话！”
    “接孩子？”随着乐乐的疑惑，我的脑袋终于被圆圆给拍了一把。
    “对！”我也只能给她瞪回去，“你要实在没啥事的话就先挂了啊！”
    在我的怒视下，圆圆才不情不愿地挂断了电话。
    瞬间爆炸一般，她恨恨地道，“怪不得你没女朋友呢！你平时都这么跟人女孩子聊天啊！”
    “这已经很客气了！”
    “你是很客气了，拿我给你挡枪子呢！我要告诉妈妈，不，我要告诉爸爸！”
    “告就告！大不了我一个人去吃好吃的！”
    她拿出手机，见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禁失神地看着我，在告状和美食之间盘算着。
    “我今儿刚听说有家粤菜馆，还想着带你去品尝呢！”
    “那你能答应每周换一个菜系吗？自从我妈进你家门后，都不敢带我去品尝全国美食了！”她竟然跟我谈起了条件。
    “不告密才有的吃！”
    “算了，民以食为天！不告了！”
    我心道，小样儿，别真以为我制不住你了！？
    “唉，不对！”我突然意识到她刚才的话，好像有弦外之音。
    “啥不对了？”
    “你刚说，妈自从进我家门都不敢带你去品尝全国美食了，是这个意思？”
    “是啊！”她供认不讳。
    “为啥？为啥是‘不敢’？”我疑惑不解。
    “妈妈说了，怕我把你家给吃穷了！”
    “嘁，你能吃几口饭啊就把我家给吃穷了！”
    “可是妈妈说，我再像以前那样吃的话，别人会觉得我们是拿爸爸当冤大头，可着劲地花爸爸的钱呢！虽然妈妈的钱够我吃吃喝喝了，可我也不想被人那样误会啊！”
    我不敢吭声。
    “嗨，早知道结婚这么烦恼的，就不该让他们结婚！”
    “圆圆，别怕啊，也别管其他人说啥，从今以后，你想吃啥就说，跟哥说，哥带你和妈妈去吃！不要管任何人说啥！记住了吗？”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第27章 我看你俩挺般配

    我爸妈终于回来了！
    “哎哟！这是谁家不省心的父母进错了门呀！”兴冲冲撇下作业奔出房间的圆圆却突然“心性大变”。
    我靠！这话问的，我连手上的行李箱都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拎着出去。
    我爸心满意足，乐得跟个新郎官似的，只剩下傻笑了。
    只有我妈，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地道，“小姑娘，快去给阿姨和叔叔倒杯水，我们喝完水就走！”
    “还走啊？”圆圆终于恢复原本盼归的心性。
    “瞧这孩子，该不会是一眼瞧中我们，舍不得我们离开了？”
    “妈妈！”圆圆终于扑上去一把抱住我妈，“你是我妈妈，你哪儿也不能去！”
    “哦，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
    “妈妈，你逛的太久给逛失忆了！我可是你亲生的孩子呀！”圆圆有些恐慌了。
    “那我不是谁家不省心的父母？”
    “你们是我父母！不是谁家的！”圆圆噙着泪花。
    “那，不赶我们走了？”我妈乘胜追击。
    “我都快想死你们了，你们想走哪儿去呀？”
    “想我们还阴阳怪气的！”我妈嗔道，“快去倒杯水呀！”
    “妈妈你说啥？”
    “哦，我去倒！”我连忙献殷勤。
    我爸妈不约而同地伸手打断了我。
    “我说，”我妈终于反应过来，笑道。“哎哟，我的乖宝宝，这几天跟你哥守着家辛苦啦！麻烦宝贝们帮爸爸妈妈倒杯水喝！”
    “这还差不多！”圆圆心满意足地飞奔至厨房。
    我爸则舒服地往沙发上一靠，指挥道，“子阔，你把箱子先放我们房间。把你的方案给我拿过来，我就跟这儿看看！”
    “爸，你跟我妈先歇歇，明天再看也不迟！”
    “子阔，你爸这都思考了几天了，可别让他把最新的思路给弄混了！”我妈叮嘱我。
    我爸自然而然地伸手想要将她揽过来，却被我妈无意之中给躲开了。
    我妈匆匆接完电话，看到我爸仍在原处阅览我的方案。
    “大伟，你和子阔去书房谈！这里光线不太好！”
    “哦，好！”
    听闻我爸如此回应，我连忙先行去打开书房门。
    我爸应声后便起身准备朝书房走去，却突然转身朝向我妈，“你刚才叫我啥？”
    “大伟呀！”
    “你确定？”
    看着他走向自己，我妈讪讪地低语道，“孩子们都在呢，你注意点分寸啊！”
    我爸则凑近了低声道，“我说回来很不方便！”
    “哎哟，亲爱的，有孩子了就不能只顾自己呀！你是孩子们的好榜样唉，加油！”
    “那你呢？”
    “我也要努力做孩子们的好榜样啊！”
    “我是你的啥？”
    “快去，晚上再告诉你！”
    “我现在就要答案，要不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妈略显尴尬地，几乎贴近我爸的耳边悄声道，“你是我的大宝贝！”
    “就这？”
    “你也是我独一无二的，我的心！”
    我爸这才摸了摸我妈的脸，心满意足地来到了书房。
    第二天一大早，我爸出门前特地来到我床边给我叫起床，确认我已清醒才郑重其事地告知我，“圆圆最近练习加量，你就继续辛苦点，千万别让你妈靠近泳馆！”
    “为啥？”我是清醒了，可我的意识还没搜索到几个月之前的事。
    “你忘了你妈怕水呀！”
    “哦！好！”
    “记住了啊？”
    “记住了！”
    这借口，绝啊！
    我妈怕水是真的，我爸怕我妈在泳馆待久了总免不了看那些美男鱼上岸行走也丝毫不假！
    “对了，以后接送圆圆上下学你也继续担任着，天冷，你妈骑车子实在不方便！”
    “那让我妈开我车！”
    “废啥话呢！让你妈多休息会儿咋了？你年纪轻轻的，本来五点就该醒的，这都六点了还做梦呢！”
    “才六点啊！”我欲哭无泪。
    “快起，赶紧悄悄地送圆圆去上学去！”
    “干嘛悄悄地嘛！”
    “让你妈多睡会儿不成啊！快起来！”
    我有种立地成佛的冲动。
    真真是给我找了个后妈呀！
    你们没回来，我义务接送小屁孩，被人当成是她爸，我都不跟你们诉苦了。
    现在你们都回来了，还要继续奴役我做苦力呀！
    我爸收拾齐整，仍未见我有动静，推开门，低声道，“现在天都还没亮，你开车送圆圆我放心！”
    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底线宠妻的老头儿！
    “我今儿约了总局的马局，谈谈泳馆比赛要求，你自己看着办！”
    “啥？”我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顿时精神头十足，“爸，这是真的？”
    “你的方案不就是这么个目的嘛！”
    “嗯，对呀！”
    “那就分秒必争，快去好好研究咋改造！年纪轻轻的，别一天天睡不够！”
    “好好好，我醒了！彻底醒了！”
    “闹铃我给你放这儿了，”我爸毫不客气地把圆圆的小闹钟放到了我的床头，“一会儿六点四十，准时叫圆圆起床！”
    “好，我知道，这些天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那就继续加油！”
    “好，加油！”
    “对了，你妈的手机闹铃我给关了。你待会儿轻点，也别让圆圆去打搅你妈。完了你顺道儿给你妈买份早餐回来！放桌上就行！”
    我的亲爸呀！你咋就这么啰嗦啊！
    终究我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把老爸的话当圣旨一一执行就是了，谁让他掌握着我的经济命脉呢！
    谁让他启动全家力和热去宠老婆呢！
    我相信我妈肯定是被吓得不轻。
    这不，七点半，我刚把圆圆送到校门口，我妈来电。
    接通后就跟疯了似的问，“子阔，你爸呢？你和你爸在一起吗？”
    “妈，我爸说约了总局的人，这会儿应该在路上呢！”
    “你爸电话打不通！”
    “妈，你别着急，发生啥事了吗？”
    “圆圆不见了！”
    我顿时笑了。
    圆圆不解地瞪了我一眼，低声道“你收敛点，大清早的看小孩儿进牢笼有这么可笑吗？”
    “妈，你等等啊，让圆圆跟你说！”
    “妈妈，咋了？”圆圆接过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我都已经到校门口了，你要干啥下午放学再说！”
    “你到校门口了？”我妈颇为震惊。
    “是呀，我哥送我过来的呀！我哥说，我爸不让打搅你，所以我们就跟做贼似的溜出来的！你别得寸进尺啊！”
    “哎哟！你可吓死我了！”
    “我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咋可能吓到你嘛！”圆圆颇为无奈。
    “我一觉醒来都七点半了，到处不见第二个人影，我还以为你们都被外星人掳走了呢！”
    “真有外星人，那也是冲你来的！”圆圆也终于满意地笑了，“一天天丢三落四的，连孩子都丢，说出去不怕丢人啊！”
    “好，妈妈感谢你们俩宝贝的体谅！这辈子你们将就着点！”
    “你最应该感谢的是我爸！”
    “对！你们仨都是我要用命去感谢的人！”
    “我爸的宠妻无度都要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圆圆果然绷不住三秒就现原形。
    “你爸这是想把你们都能培养成真正优秀的人呢！我就是你们的小白鼠！”
    “嘁，就你厉害，总能颠倒是非！”
    “好了，小孩儿，不说了，你爸打电话了，祝你和你哥，学习快乐，成长快乐！”
    “妈，你们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哥怕是真要恐婚了？”
    “为啥？”
    “都知道结了婚有这么多麻烦了，我哥还咋婚得下去呀！”
    “婚姻本来就是在体验过爱情的完美之后的辛苦呀，所以我们一定要让你哥提前适应，免得到时候被老婆孩子抱怨，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狡辩！”
    “好了，请转告你哥，不经历风雨，就难见彩虹！我们这是提前给他解毒呢！解婚姻的毒！这样，他将来才会真正拥有幸福！”
    “你该上外交部做发言人！”说罢，不管不顾地就挂断了电话。
    塞回我手机的同时，冷冷地道，“以后离爸妈远点，他俩夫唱妇随，害你受苦受累！太过分了！”
    “咋了？”
    “真拿我俩当小孩儿，奴役呢！”
    “咋能说是奴役呢？”我解释道，“这趟下来，我可是有赚头的哟！”
    “原来，你们仨大人戏弄我一小孩儿呀！”
    “咋能叫‘戏弄’呢？你的好处就是以后可以在自家泳馆享受国际比赛的标准了呀！”
    “真是幼稚得可怜！”
    圆圆抛下这句话就直奔校园而去剩我一人在清晨的寒风中凌乱。
    “我幼稚？还幼稚得可怜？”
    看着圆圆一天比一天状态好，魏旭然感慨道，“你们在家是不是给这小仙女请私教了呀？”
    “咋了？”我纳闷。
    “这才多久呀，她进步这么快！”
    “这叫‘爱一行干一行’，因为喜欢而动力十足！”
    “哟呵，”魏旭然神秘冲我低语道，“这不会是你爸的至理名言？”
    “我妈评价的！”
    “哎哟，姐姐说得真好！”他那见风使舵的劲儿可真是越发地炉火纯青了！
    “你该称呼阿姨！”
    “唉，我就喜欢叫姐姐！咋了，你咬我啊？”
    “真是的，夏子翊打算啥时候才收了你这泼猴呀！”
    “你别得意，小心我把你推给夏子翊闺蜜们，闹不死你算我输！”
    “得！”我举双手投降，“行，你爱咋叫就咋叫，我权当自己耳背听不见！”
    “这才像话嘛，大侄子！”
    我只能送他一记拳头。
    迎着圆圆疑惑的眼神，他佯装道，“圆圆，你哥打你教练，你管不管！”
    圆圆游了过来，盯着我俩看了半天，才若无其事地道，“我看你俩倒是挺般配！”
    在我俩的面面相觑中，圆圆再次游向另一头，可随即转身过来，冲我道，“哥，我今儿想吃大盘鸡了，你赶紧想想哪家的好吃！”
    “干嘛突然想吃大盘鸡？”我纳闷。
    “是不是游不动了？”魏旭然也关切地问。
    “我们学校午饭是大盘鸡配米饭，我觉得没吃够！”
    “唉，你别忘了，今儿爸妈都在呢！”
    “所以让你想想办法嘛！”
    “那我替你们分担一部分！”魏旭然笑得恣意。
    “那就再来点烤肉！”圆圆这顺杆爬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大盘鸡拌面，加烤肉超好吃！”
    “你是哪儿人呀！咋啥都吃呢！”我颇为不解这孩子的口味。
    “我是中国人！”她不屑地回应我。
    看着我的窘态，魏旭然乐得哈哈大笑。
    “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我们中国东西南北中，各处美食都不同，你压根不懂遍尝天下美食的好处唉！”
    恰在此时，我妈来电，她颇有些难为情地说，“子阔，你爸今晚回来会比较晚，我还在外面跟同学聚会呢，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所以麻烦你待会儿带圆圆在外面对付着吃点！”
    我差点觉得这就是母女连心了。
    “哎呀，妈，那么客气干啥！圆圆正在这儿跟我点餐呢！”
    “她要点外卖啊？饿了吗？”
    “她说，中午学校吃的大盘鸡配米饭，感觉还想吃，正在这儿叮嘱我看看哪家大盘鸡好吃呢！”
    “哦，那这样，我把我经常带圆圆去的那家地址发给你。完了，你这样，你看看魏教练有没空，刚好请人魏教练也一块儿吃个晚饭，最近训练辛苦魏教练了！”
    “好的，妈！那你就开心玩！别担心我们了！”
    我妈发过来地址，同时又给我转过来一千元，叮嘱我一定要先询问魏旭然吃啥，别尽着圆圆来！
    “我姐说啥了？”
    “我妈说，你最近给圆圆训练辛苦啦，让我请你吃顿好的！要以你为尊，别尽着圆圆！”
    “嘁！”圆圆不屑地转身，“反正我东南西北口味都吃，你俩慢慢商量！”
    “难怪你这么厉害呢！”魏旭然慨叹，“你是不是把全国都逛了呀？”
    “就现在这交通发达样儿，谁还用得着亲自去逛每一个地方呀！”圆圆的傲娇再次浮现。
    “哦，搞半天，你这是纸上谈兵呀！”魏旭然大为吃惊。
    “魏教练，看你这表现，你连我们本市都没逛完！”圆圆俨然一位饱经风霜的劝世者。
    “这，这有关系吗？”
    “太有关系啦！我们就不出市区都能吃到全国至少一半的地方特色美食呢！八大菜系，在我们这儿也没少一样啊！”
    “哎哟我去，你还知道八大菜系呀！”
    看着魏旭然被圆圆震惊到的神态，我觉得莫名地自卑与自豪。
    自卑的是，我与魏旭然同龄，我也跟他一样，对吃不讲究，所以也从未考虑过啥菜系不菜系的。
    自豪的是，我竟然有这么个伶牙俐齿思维敏捷的妹妹，这可给我长脸了不少呀！
    “那你都吃过哪些菜系的？”
    “嗯，我妈说，从我会吃饭开始，几乎吃遍了本市所有的各地美食！”
    “哎呀，妹妹，以后我可得指着你点餐了呀！”魏旭然像是找到了启明星一样。
    “喂，你可搞清楚点状况啊，这妹妹，可是你姐姐的女儿呢！”终于给我逮到魏旭然的把柄，我趁机发动“攻势”。
    “好，”他也是为了口吃的，心甘情愿放弃了自己独守的阵地，“你妈是我阿姨！这是我亲妹！”
    “这还差不多！”

 第28章 喜当爹的苦恼

    我怀疑我绝对是被咒的！
    被全家人齐心协力给咒的！
    突然有天，我在接圆圆去泳馆练习的路上，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声称是我的前女友。
    她说我和她交往过，我却压根想不起来哪时候有过这档子事！
    然后，就颇为戏剧性地，她哭诉道，“我现在生了孩子了，但我还在准备考研，我不想让我家人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所以拜托你，先照顾孩子一阵！”
    妈呀，这年头还真有喜当爹的呀！
    我冷静下来，问她，“你知道我叫啥，家住哪儿？家里有几口人吗？”
    她的回答竟然丝毫不差。
    “那，你说，我和你啥时候交往过了？”
    “就去年过年时候啊！你说你想你去世的妈了，然后你喝醉了，然后我们就，那个了！”
    “哪个了？”我感觉我的怨气都够把车顶掀翻了！
    “唉，你提起裤子不认人啊？你要是见死不救，我就去找你爸说理去！”
    “拜托，你哪怕说你生的是我爸的孩子，都还有点可信度呢！”
    猛地意识到后排还坐着一位毒舌监督员呢。
    我连忙回头，正好迎着圆圆熊熊烈火的眸子。
    我秒怂！
    连忙跟她道歉“对不起，我是打个比方！爸绝对不是那种人！”
    “子阔，你在跟谁说话呢？”
    不知是因为车内太过安静，还是小妞听力实在无敌，她冷冷地命令道，“打开免提！”
    我示意她不要说话。
    可她却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手机，打开了免提。
    “你谁呀？”她先入为主地问对方。
    “你是谁？”对方也问圆圆。
    “是我先问你的，你谁呀？是你先勾引我爸的？敢不敢把你姓名单位报出来？”
    “你爸？”对方颇为诧异，“你多大了？”
    “十岁了，咋了？你多大？干啥工作的？专门破坏人家庭的小三吗？”
    “喂，你小孩儿嘴巴放干净点！是你爸他先睡的我！现在孩子也有了，他提起裤子就想不认账了吗？”
    “好，把你位置发过来，我先替我爸看看你生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那女人竟然真的把位置发了过来。
    “去这里！”圆圆如同老佛爷般直接命令。
    “圆圆，你误会了，真不可能是爸的孩子！马上就比赛了，你得抓紧时间练！”
    “不行！今儿我必须搞清楚爸爸在外面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儿！”
    “都跟你说了，那不是爸的！”
    “你闭嘴！”
    果然，女人在气头上蛮横又霸道。
    “你再不开车我就叫上爸爸妈妈一起去！”
    她的威胁，我还真不敢不听！
    本来是我莫名其妙被腥膻砸中，可现在就因为我一句玩笑话演变成了我爸不忠。
    “妈妈说，生孩子得十个月。可爸爸认识妈妈也才五六个月，这么看的话，妈妈是被爸爸蒙骗了的！要是你有了亲的弟弟或妹妹，那我就去劝妈妈退出，你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抚养孩子！”
    “圆圆……”
    她却打断我的话，“你不用劝我，我妈是被出轨男人害惨了的，我支持她寻找她自己的世界！再说，我亲爸不爱我，我也没理由让别人亲爸不爱自己孩子！”
    “圆圆，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发感慨？”
    “说！”
    “那女的，她说她的孩子是我的！”
    她瞪了我一会儿，通透如同圣人一般，“你不用这样包庇爸爸！我妈说了，猎手，永远不会只满足于一只猎物！男人就像猎手，女人就是猎物！”
    我的妈呀！我捶打着方向盘，恨不能用脑袋给撞上去。
    “你要有亲弟弟妹妹了，是不是特开心？”
    “我开心个鬼呀！”我没好气地道。
    “那你还不开车？”
    “你真要去？”
    “涉及我妈未来能否幸福，我必须亲自确认！”
    “你妈也是我妈！”
    “马上就不是了！”
    “唉，圆圆，咱能不能动点脑子？”
    “对，我就是没脑子，才要拿眼睛去证明！”
    我是彻底败给她这份女人天性了。算了，此时此刻说不通，那就事实为证！
    按照位置，我们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家宾馆。
    像是十几年前的那种宾馆。
    敲开门，映入我和圆圆视线的是一对女子。
    可我咋看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们任何一个。
    “啊！”开门的女子低声惊呼，虽然不高，但在这狭小的房间里，足够听清。
    圆圆冷冷地径直走向床边，死死地盯着那婴儿的脸。
    刚才惊呼的女子上前，想将圆圆拉离婴儿。
    “小朋友，你看小弟弟多可爱呀，他刚睡着，我们不打扰他！”
    圆圆甩开那女子的拉扯，不知是因为圆圆练过几天柔道，还是因为她愤恨至极，那女子竟然被圆圆甩开，直愣愣地扑在了另一张床上。
    “小朋友，你咋能打人呢？”
    “孩子是你生的？”圆圆果然不走寻常路。
    那女子缄默着看向床上的另一女子。
    “既然不是你生的，你就给我安静待一边去！”
    “喂，小朋友，没你这么仗势欺人的啊！”那女子怒不可遏。
    “你们俩又从哪儿弄这么个小屁孩来坑我爸？”
    “小姑娘，说话嘴上积点德，这可是你亲弟弟呀！”
    圆圆冷笑着道，“我头一次听说破坏人家庭的小三劝人积德的！你配吗？！”
    “可他毕竟是你亲弟弟呀！”
    “亲弟弟？对不起，臭不要脸的小三生的，你们有脸叫，我还没脸应呢！”
    “圆圆！”我不由得想提醒她注意措辞，结果却成功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呃，对了，他们才是亲兄弟呢！”
    “别胡说！”我连忙制止她，可此刻我也不能大度地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婴儿揽在自己身上好替我爸洗刷冤屈。
    俩女子显然是被这话给整蒙圈了，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洪子阔，你这是，这是啥意思？”床上女子喊道，“你才二十六，你女儿十岁？你这不是给哪个大姐姐养孩子呢？啊，你不管自己的亲儿子，你去给别人养孩子？”
    这下轮到圆圆蒙圈了。
    “啥意思？你的儿子？”她怔怔地问我。
    “不是我的！跟你说半天了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你偏不听！”
    “子阔，你怎么能这样啊？那晚虽然我们都喝多了，但是的确是你开的房呀！”
    “拜托，我开的房，又不是为了你！”
    “子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啊！你看看我们的儿子好吗？他好可爱好乖的！真的，我只要考上了研，我立马接他走，现在我是真的没办法带他呀！”
    “就你这样的还想考研？”圆圆的毒舌果然不同凡响，这下终于把我爸的嫌疑洗清了，她小姑奶奶心情愉悦，毒舌功力重整旗鼓，喧天热闹了起来。
    “你算老几呀？”床上女子厉声斥责。
    “你算老几？”我也怒了，圆圆来我家半年光景，我们全家还没一人跟她说过一句重话呢，现在轮得到她一个莫名陷害我的野鸡来斥责？
    “子阔！”她满眼泪花。
    “我还真想看看哪个导师眼瞎了录取你！”在我的维护下，圆圆丝毫不惧，威风凛凛，“你是哪个学校的？学啥专业的？”
    “关你屁事！”
    “哦，”没了心头重压，圆圆兴致更高了，“那你叫我们来，又关我们屁事啊？”
    “我是叫他一个人的！”
    “抱歉，我是他的保镖！必须跟着！”
    “子阔！”那女子转而乞求于我，“我现在真的没能力带孩子，麻烦你，你是本地的，你父母，哦不，你爸肯定愿意看到孙子！就麻烦他老人家帮忙带一阵，等我考研结束了我一定把孩子接走！”
    “那不可能！”我还没开口，圆圆率先替我答复。
    那女子惊诧地看看圆圆，再看看我。
    “我爸要陪我妈，没工夫帮你带孩子！”
    “子阔！”
    “哎哟，我去！”这话一出，我就知道圆圆又被戏精附体了。
    果不其然，在那俩女对视中，圆圆顺手揪下几根婴儿的头发，冲那床上女子挥舞道，“这年头，凡事讲究证据！这基因遗传就是证据。dna检测的话听说也用不了几天，耽搁不了你考研！”
    “你，”那女子盯着圆圆手上的婴儿毛发，“你干什么？”
    “我们这就回去做个亲子鉴定！等到dna自己开口认爸了，我们再来敲锣打鼓地迎接这孩子！”
    “你想干什么？”
    “如果是我家的孩子，肯定是要认祖归宗的，怎么只能是简简单单带他几天呢！”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那女子羞愤道。
    “现在虽然私生子被人口数据认可了，但是社会舆论并不认可呀！你一个单亲妈妈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所以，只要这检测数据一出来，证明这孩子是洪子阔的，我们当然要让他回我们洪家呀！”
    圆圆这话说的，让我瞠目结舌。
    “你，你们！”那产妇语塞。
    “圆圆！”我都羞得不敢抬头说话了。
    “我们还要让这孩子姓洪，然后请一个大师给这孩子起一个能光宗耀祖的名字，让他在我洪家名正言顺地长大，而不是让他背着私生子的名头一辈子低人一等，抬不起头！”
    “你是古代来的吗？”另一女子终于开口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认祖归宗？法律都认可非婚生子了，你凭什么在这儿贬低孩子！”
    “对，我就是古代来的！我洪家孩子必须得是正室嫡出！”圆圆越说越带劲，“你这非婚生子就是私生子！”
    我刚刚还寻思她那些话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现在总算可以确认，她的确是我妈创作的第一位忠实读者！
    “神经病你！”
    “说谁神经病呢？”我忍无可忍。
    “子阔！你女儿污蔑弟弟身份！”
    “我告诉你，第一，我不认识你。第二，我也从没跟哪个女的开过房！第三，你这孩子，你爱咋处理是你的自由，反正跟我没关系！”我气愤不已。
    “唉，”圆圆却仗义扶持弱者了，“万一你真是喝醉了记不得了呢？万一这孩子是你的呢？”
    “真不是我干的！”我不由得怒吼。
    “是不是的，我们得拿证据说话，要以理服人！”她倒像是公平正义的化身，“你放心，结果出来前，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恰在此时，魏旭然打来电话，“你今儿无故迟到，几个意思？”
    “嗨，今儿不练了！”
    “啥意思，你说不练就不练啊！比赛可眼看着就到了啊！我这个教练心急啊！”
    “跟你说不清楚，挂了！”
    见我挂断电话，圆圆举着那几根婴儿毛发继续道，“这是证据，也是最后一次你说实话的机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干嘛冤枉洪子阔？”
    “子阔，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冤枉人呢？”
    “他是同性恋，他不喜欢女人，拜托你们下次找个风流成性的人来认爹，啊！”
    “啊！？”
    我相信，我们三个成人，六只眼睛射出的光线化作利剑的话，绝对能将圆圆小妞瞬间劈成肉酱。
    “完了，一世英名毁于斯！”手握方向盘也没能阻止我心头之恨。
    “圆圆！”我不由得厉喝一声。
    圆圆则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轻松地道，“不用感谢我！”
    “我感谢你个头啊！”
    “我的头脑的确睿智？”她有点蹬鼻子上脸。
    “你哪个眼睛看见我是同性恋了？你知道啥叫同性恋吗？”
    “哎哟，妈妈说，女人刚生完孩子，多少都会有点抑郁倾向。照你那磨叽样儿，你就是解释到孩子上学也解释不清楚！所以，只要你对女人没兴趣，保管她立马放你归山！”
    “我是老虎呀？”
    “你想是啥就是啥呗！”
    “好！”我只能认输，“这事你可千万别跟爸说！”
    “知道知道！”圆圆欣赏着已经封存起来的婴儿头发，“你得自掏腰包，做个亲子鉴定！这叫有备无患！”
    “唉，你个小脑袋一天都学啥呢，整得跟个大人似的！”
    “我除了学习小学生的知识，我还跟妈妈看她的呀！我还得肩负她打磨人物的模特，提前看看你们成人世界的勾心斗角！”
    我无奈地摇头苦笑。
    “唉，哥哥，你说，这孩子要真是你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拿他练练手了？”
    “我说了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她微愣，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道，“这么凶干嘛？”
    “我，”我也不由得泄了气，“我做没做过，我自己清楚得很！”
    “那她为啥指名道姓冤枉你？看你好欺负吗？”
    “鬼知道！”我愤恨地猛拍一把方向盘。
    “不是，现在住酒店、住宾馆的不都需要身份证登记嘛！”她还在盘算着，“还有，那女的，你真的没跟人交往过吗？”
    “身份证！”我猛地想起来，“我有次打球，丢过一次身份证！”
    “那你现在，没身份证吗？”
    “补办的呀！”
    “难不成，她因为暗恋你，拿了你的身份证，然后找机会把你灌醉？”
    “嗨，”我不由得提醒她，“小孩儿懂太多会变丑的！”
    “嘁！男人在外头鬼混不清才丑呢！”
    好，我只能内心崩溃，毕竟还得期待她为我保密，直到我查出来究竟呢。

 第29章 来自老父亲的“疼爱”——老子被你害惨了

    在我等待结果的时候，我爸却被惊动了。
    当我气势汹汹地找到上次的地点，想要找那个女人说清楚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电话更是打不通。
    我几乎是被我爸拎到他那固定“疼爱”我的地方——他的武馆，一个下班时间便没一个闲人的地方。
    看着他利箭一样的眸子，铁青色的脸庞，还有他那习惯性地摘除手表、扔掉手机的动作，我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救命的电话就在我爸火气飙升之际打了过来。
    “亲爱的，你把子阔叫走了？”我妈的蜜糖，顿时浇熄了我爸心中一大半的火气。
    我暗暗地长舒一口气，兀自庆幸着我的厄运可以免除了。
    可是结果证明，我还是太年轻啊！
    我爸努力整理情绪，用最接近平常说话的柔声低语地劝告他的妻子，“我找他有事商量，可能顾不上接你和孩子，你跟圆圆就在外面吃点饭，打车回家！”
    “是工作上的事吗？”
    “是的，你带圆圆赶紧先去吃饭！不用等我们了！”
    “那你们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忙完？”
    “暂时还不知道，我会尽早回去的！”
    “亲爱的，那你今天心情咋样？”
    “挺好的呀，”我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是吗？我咋感觉你有点不大高兴呢？”
    我爸背过我去，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别闹！你带圆圆先回去，听话，啊！”
    “那你们在哪儿？都有谁呀？”
    “就我和子阔，就在武馆呢！快回去，圆圆练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那你把你位置共享一下，我要明目张胆地监督你！”
    “好！”我爸无奈应答。
    看着我爸挂断电话，却仍然埋头摆弄手机的背影，我觉得我似乎应该疾声呼救。可是想想，我又安慰自己，我爸已经温和多了，应该不会还来跟我动粗。
    就这么自相矛盾时，我爸转身过来，重新恢复了他那近乎狰狞的神情，我就开始心如死灰了。
    我知道，我被自己忽悠，完美地错过了刚才那两三秒的自救机会，这次应该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当然，还有我不知道的，正是因为圆圆这次“不守承诺”，加上我妈创作者的敏感救我出水火！
    在我爸第一次打电话“召唤”我的时候，我刚接到放学的圆圆。
    他老人家暴躁至极，连圆圆都震惊了。
    当他再次致电的时候，圆圆还没开始训练，正在“绞尽脑汁”地榨取我的利用价值，跟我讲条件呢。
    “哥，我替你保密很辛苦的，你得补偿我点啥？”
    可我，思索着我爸那绝对不友善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她拍了我一把。
    “哦，听着，听着呢！你想要啥？”
    “反正呢，我也不能欺负你，就，就你能力范围之内！”
    “那你得给我个准确的，哪怕给点描述都成！”
    “嗯，”她莞尔一笑，“其实我也没想好要啥好！”
    “那你就先想好了再说！爸叫我去找他呢！”
    “爸爸这么紧急频繁地召唤你，该不会是已经帮你找好了结婚对象，催着你赶民政局下班领证？”
    这样的设想，也就只给她自己逗乐了。
    可我听得出来，我爸的语气中没有半分这样的征兆。
    “呃，”我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准备下水的小妞，“圆圆，如果我过了一小时还没回来，你就提前联系妈来接你！”
    “啥意思？你领完证只带爸爸去庆贺吗？”她的脑回路永远都是那么清奇。
    “爸说有事谈，我怕来不及返回来！”
    “你和爸爸到底要谈啥事？”
    “不知道，应该不是啥好事！”
    “啊？”
    “我感觉而已，说不定还是泳馆改造方案呢！”
    “那你答应补偿我的事儿呢？”
    “你等我回来再说！”
    “我看你就是想推脱？小心我哪天心情不好给你供出去了！”她竟然威胁上了我。
    “给你时间是让你充分考虑清楚想要啥的，说不定，几分钟就谈完了，我跟爸爸一起来接你回家呢！”
    “那爸爸为什么要单独叫你过去？”
    圆圆的话语，更让我坚定了我爸肯定要对我下黑手的想法。
    “你们大人可真奇怪，你跟爸爸在哪儿不能谈，非要去武馆！”她嘟囔着。
    闻言，我的心跳更加剧烈了。
    然而我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见生父。
    当我正像一片牛排一样，被我爸翻转煎炸，颠锅飞起，而后又稳稳落入火上之际，我的救星从天而降。
    “大伟！”我妈惊呼着扑过来，一把将我爸的臂膀抱住。
    猝不及防之下，我爸的拳法差点将我妈给击中。
    圆圆也惊叫一声，不敢动弹了。
    “老婆？”我爸震惊于自己臂膀上突然多出来的负重。
    圆圆这才上前，试图将我扶起。
    我的泪水瞬间决堤。
    “老婆你，”我爸看了眼正在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圆圆，讪讪地扶住自己的老婆，喘着粗气低声道，“你们跑这儿来干嘛？”
    “大哥，”我妈仍然紧紧地抱着她的丈夫不撒手，“这就是你所谓的谈事情？”
    我爸瓮声瓮气地说：“这小子欠收拾，我在教他咋做人呢！”
    “那人家里老父亲没点功夫的，还不敢教儿子咋做人了吗？”
    我爸沉默了。
    “棍棒底下出不出孝子不好说，但你这行为已经称得上家暴了！你给孩子打坏了咋办？你悔青肠子也挽不回了咋办？”
    “我下手有分寸的！”
    我爸竟然还在倔强。
    “都这样了，你还有分寸？”我妈眼眶通红地看看疼得龇牙咧嘴的我，再看看恨得咬牙切齿的我爸。
    “老婆，这小子不干人事，他，他还跟我犟嘴，就是打死他都是应该的！”
    “你来，来来来！”就这样，我爸在自己妻子的连拉带拽之下，顺从地跟个小媳妇一样进了办公室。
    “哥哥，你咋样了？能起来不？”圆圆的泪珠这才落了下来。
    我有些恍惚，想起大一那年被我爸暴揍到他主动停战时的孤独和憋闷。
    圆圆哭着，伸手去扶我，却在我蹙眉发出“咝”的声响时，像触电一般，连忙将手缩回，不敢再碰我了。
    “哥哥，你哪儿疼？我避着点！”
    我笑了，含着泪笑了。
    “哥哥，你到底哪儿疼你说呀，要不要打120啊？”
    我依旧笑着，任凭两行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
    “哥哥，你有委屈你就跟爸爸好好说清楚呀！咋就能被爸爸打成这样呢？”
    我猛地止住笑，摸了摸我不知哪儿疼的身体，再看看手——没流血啊！
    再看看圆圆断线珠子一样掉落的泪珠，我笑着问她，“我是不是流了好多血？”
    她摇头，眼泪都被甩飞。
    “那我骨头散架了？”
    她再次摇头。
    “那你哭啥？”我安慰小妞，“别哭，啊！”
    “难怪尚教练他们都怕爸爸呢，原来爸爸发火这么可怕！”
    “我都习惯了！”
    “要是早知道爸爸发火这么可怕，我就不应该同意妈妈跟爸爸结婚！他要是这样打妈妈，妈妈恐怕都活不过一分钟！”
    我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忍痛安慰她，“其实，当爸的都一样，打起儿子来毫不手软，可是对女儿却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你不用怕他！还有啊，爸爸他宁愿打自己也不会打妈妈的，你尽管放心啊！再说了，哥也会保护你和妈妈的！”
    “可你这么壮的都被打成这样！”
    “我那是让着他呢！”
    “你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手吗？哪怕躲一躲呢！”
    我笑了笑，“我当年也这么问过他。你知道他是咋回答的不？”
    圆圆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他说，就算他是武林盟主，也不能跟自己亲爹动手！”
    “哦！”圆圆似懂非懂地点头。
    “做他儿子，从一开始就注定我必须任他暴揍，根本不能还手！等下辈子，让他做我儿子，我再来报仇！”我这狗尾续貂，纯属挽回自己薄面而已。
    “圆圆，快扶你哥起来！”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我妈第一个出来，却也以身挡在了办公室门口。
    等到我爸再出来时，已经拿上了自己的外套和包，狠狠地瞪着我。
    我妈赶忙紧扯着他的胳膊，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会再度冲过来揍我一般。
    “子阔，赶紧起来，回家了！”
    “你就在这儿反省！”我爸中气十足地说出他的结论。
    我妈给了她的丈夫一记白眼，吩咐道，“圆圆，快扶你哥起来，赶紧回家了！”
    “妈，那你们回去！”
    我妈说着，就走了过来，劝道，“子阔，你是好孩子。赶紧起来，我们回去再说！”
    “看见他我就来气！”我爸不愧是莽夫粗汉，呆立原地不动不说，还要给我语言暴击。
    我妈回头再度给他一记眼神警告。他终于没再对我落井下石了。
    看我半晌不能动的样子，我妈随即改了主意。
    “大伟，你先下楼等着我娘仨，我跟子阔聊聊！”
    “那不行！”我爸的醋劲儿似乎已经融进了血液。
    “那你去门外等着，给我们守着门！”
    我爸悻悻地走出门去。
    “子阔，你还能坐起来不？”我妈来到我身边，伸手扶我起来。
    “妈，我能！”我悄悄抹了把泪水，在我妈和圆圆的扶助下，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不安地瞅瞅地上并无半点血迹，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子阔，我就开门见山了啊！”
    “妈，你说！”
    “你能确定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非常确定的证据。”
    “哥哥，你到底去没去做亲子鉴定呀？”
    “圆圆，你先别插嘴！”我妈制止了圆圆的打岔。
    “亲子鉴定，还得几天才能出来结果！”我感觉自己羞愧难当。
    “我是说那个女生，就是那婴儿的妈，你和她真的有交往过吗？哪怕一次也算！”
    我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是在学校喝醉过，那也是本科时候的事！这两年，我可从来不敢轻举妄动！”看着我妈陷入沉思，我补充道，“不过去年刚开学那阵儿，我打球时候，丢过一次身份证！”
    我妈聆听着，思忖着道，“你爸说，那女孩今天找到这儿来了，还说了很多你的个人的就是比较私密的信息。不像是丢身份证那么简单的事！”
    “那女的就是有病！”圆圆义愤填膺。
    “圆圆！”
    被我妈制止，但是圆圆如同一个摁不住的喇叭一样，几乎一口气说完了她的小脑袋领悟的一切信息。
    “那女的先打电话说孩子是我爸的，等到我哥出现了，看我哥长得帅，就又调转矛头说孩子是我哥的！她就是个鸡！”
    “圆圆，你都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词？”
    “电视上呀！”
    “对了，你刚说的意思，那孩子，有可能是你爸的？”我妈的脑洞再次开启。
    在她看向门外还在踱步的我爸时，我差不多已经能猜到她的关联和想象了。
    毕竟是亲爹，他可以给我往死里打，但我不能容忍他对婚姻的忠诚被冤枉。
    “妈，圆圆是理解岔了！那女的是把圆圆当成是我女儿才那样说的！”
    可是在我妈示意我停下来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绝望正在一点点侵蚀我们一家。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我妈自己去送圆圆上学。
    我爸醒来之后发现只有我们俩父子，唉声叹气了好一阵，才对我道，“以后要想玩，你先把证给我领了，跟我脱离关系了，你媳妇儿同意了你随便玩！别连累你老子晚节不保！”
    只是，我们谁都不知道，我妈的雷厉风行远远超乎我和我爸的想象。
    因为我妈之前租的房合约到期，所以他们才搬进新房。
    可是如今，寒夜里，北风打着呼哨，已经夜里十点了，我妈的手机仍然关机。
    “魏旭然说，圆圆下午练习的时候也没见有啥异常呀！”我暗自揣摩着。
    我爸则枯坐于书房，一遍遍地拨号。
    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打破我的沉思，我有气无力地接起，下一秒，我几乎弹起。
    “圆圆？你在哪儿？妈呢？这么晚了你们到底在哪儿？”
    圆圆的声音压得很低，“哥哥，我是借别人手机打的。爸妈好像要分开了，所以我特地跟你告个别！”
    “圆圆，你说清楚点，啥意思，你和妈现在到底在哪儿？”
    “妈妈说我明天要考试，为了避免明天路上堵车，今晚我们要住宾馆！”
    “具体位置在哪儿？”
    “哥哥，妈妈说明天一考完试就送我回老家去！”
    “你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哥哥，妈妈说，那么小的孩子不能没爸爸，或者没妈妈，所以以后，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子！以后，我们就不再是一家人了！再见！”
    不及我说啥，圆圆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在我爸喷血的眸光下，我连忙回拨了过去。
    对方却说，“我是刚到这地方的，东南西北都还不清楚呢。是一个小姑娘跟我借手机打电话的。这边人多，我也没留意小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那那那你把你位置发给我，我看看具体地址，我自己过去找！”
    位置果然在离圆圆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商场，只不过那附近有三家宾馆。
    “我们分头去找！”我建议已经茫然无措的亲爹。
    然而，当我说明来意，想让前台帮忙查找我妈的房间号时，前台却搬出制度，说“既然是夫妻，那就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结婚证，我们才能帮您查！”
    我爸恨不得立马去取身份证和结婚证！
    被我拉住，我爸顿时火冒三丈，“都是你搞出来的破事儿！老子被你害惨了！”

 第30章 你是我戒不掉的瘾

    我和我爸就在圆圆学校门口守了一夜。
    比平常时间早了十几分钟，我妈和圆圆终于出现了。
    “爸！”我用眼神示意我爸应该立即行动起来。
    “再等等！”我爸双眸喷火地看着那道身影。
    “还等？”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等圆圆进学校了再去！”
    好家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呀！
    那就这样，你是老子你是爹，你的老婆，你说咋“接”就咋“接”！我为人子，着实不宜在此时此刻子夺父志。
    看着圆圆进了校门，我爸屏息凝神，目不转睛，脸都快贴到挡风玻璃上了。
    这每一秒都是煎熬啊！
    “你去，叫你妈过来！”
    我靠！我内心瞬间闪现上万句怒怼他故作矜持的解恨金句！
    我以为，嗨，终究也只能是我以为的那样。
    他要不是我亲爹，就他这份火烧眉毛之际，竟还想维持自己“风度”的劲儿，我都想骂他。
    可是，确认过眼神，我不得不认怂，这亲爹，温和的时候，我都惹不起，更别说此刻！
    当此时机，我除了替他鞍前马后，乖乖遵父命之外，我真没有撂挑子的实力。
    我妈一转身看见我，明显有点诧异，“子阔，你怎么来了？”
    “妈，我，”我不知道要不要将圆圆昨晚“密告”给我的消息告知我妈。
    “你咋了？大清早的就这么颓废可不成啊！”我妈竟然还能露出些许微笑，“你不会是打游戏打到现在了？”
    “妈，你昨晚，电话打不通，我爸和我担心了一晚上！”
    “哦！”我妈的神态中有那么一丝心疼，可是昙花一现，她挤出一丝丝略显冰凉的笑容。
    “妈，我和我爸在这儿，等你一晚上了！”
    “啊？”她的眼神飘了一圈，可理智让她的身体纹丝不动。
    “妈，这事，真的和我爸没一丁点关系！都是我惹出来的。等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去起诉那女的！”
    “子阔，”我妈淡淡一笑，“我和你爸在一起也才半年光景，可你知道一个孩子从概念到出生得多久吗？”
    我愕然，不是我不知道一个孩子的诞生需要多久，而是，我才理解了圆圆那天之所以那么冲动的原动力了。
    “妈，我爸，他不是那种人！”
    “子阔，你爸他辛苦那么多年，现在你也大了，他想随心所欲，我们谁都没理由阻止他对不对？！”
    我想起那年，我爸颇为尴尬地同我说的那句话，坚定地道，“妈，我爸他不是那样的人！”
    “子阔，等你结婚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男人需要的永远是新鲜感的冲击，这是天性！”
    闻言，我太想对天发毒誓，“我爸绝对是一个特例”。
    “我当初，就因为傻傻相信，爱会让男人收心，所以才被圆圆她爸给坑惨了。阻止别人心猿意马其实也挺不人道的，可我也不想再在同一个坑里摔第二回！”
    她的眼底渗出一些晶亮的液体。
    “我，妈，我保证，我爸绝对不会那样的！”
    “子阔，你是好孩子！只是现在，我和你爸没孩子牵扯，也没经济纠葛，我也不要你爸一分钱，那房子我会尽快还给你爸！”
    “妈，我爸他真不是那种人，他真不是那种管不住自己的人！”
    “子阔，等你成了家，你就会懂。而且这事，要是真细究的话，好像我才是那个破坏你爸计划的！”
    “妈，没这样论的！”
    “子阔，你爸本来就要强，所以才一个劲逼你成才。现在他有那个能力实现自己愿望，让自己更舒心。可我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摔打了，所以就，以后，你们都好好的，过自己舒心的生活！”
    “妈——”
    “我今天还有事要忙。一忙完，我就立刻去找你爸谈这事，绝不拖泥带水！”
    “妈！”看着她即将要离开，我竟觉得，像是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眼前消失一般。
    刚要伸手去拉住我妈，却在下一秒，看见我妈被人扛起。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爸，我的亲爹。
    我顿时长舒一口气，连忙小跑着前去开车门。
    我妈被扔进副驾，却不甘心地想要下车。
    “你给我坐好！”我爸冷喝道，“别逼我！”
    我心中虽然忐忑，但还是深深折服于我爸这罕见的头狼风格。
    “你打车去学校，催着点结果！”我爸以恶狼一样的目光扫过我妈一眼，关上车门的同时对我说，“别t再弄这种腥臊出来给我丢人！”
    即使我被我爸“拒载”，我仍然想对天空大喊一声，“老爸威武！”
    看着我爸“一骑绝尘”，我心头不禁酸酸甜甜的。
    意料之中，我妈几乎是被我爸“抱”回了家！
    “你想干嘛？”
    看着我爸将门反锁起来，恨恨地扔掉外套，我妈终于感到些许不安。
    “你是我老婆，你说我想干嘛！”
    “学校门口可是有监控的！刚刚电梯里也有监控，我要是出不去这门，以后你可就一切都完了！”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跟恶魔一个样儿？”
    我妈怔怔地摇头，勉强挤出一丝丝尴尬的笑容，“你是最理智最聪明的！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对不对？”
    “我们讨论子阔被那女人讹上的事呢，你离的哪门子家？”我爸气到手足并用。
    “这不是圆圆今儿要考试嘛！我想着那边离得近，让她多睡会儿！”
    “你当我傻吗？”
    我妈索性也不装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或许，我们都需要好好反思一下，以后的路该咋走！”
    “反思啥？有啥可反思的？”
    “我知道你一直想再要个孩子，主要，你现在，你还能生，也有能力养，所以，我觉得，那女的花儿一样的年纪，学历也不低，孩子智商各方面肯定不会差！”
    我爸拿起自己外套狠狠地扔向了门口。
    “洪伟，我是在这事上栽过跟头的，我不敢再栽第二次了！但是我实在没有那么大度跟其他女人共享男人。也幸好，我们之间，也没多少的债务纠纷。这房子，还有那些钱，我会一分不少地尽快归还给你！”
    “说来说去，你的本意就是拿我当动物看！”
    “想要更多更年轻漂亮的女人，这是男人天性，我理解你！”
    “你理解个屁，你理解！”我爸暴躁不已，“别的男人在外面怎么着你别往我身上套！”
    “都是男人，有啥区别吗？”我妈喃喃着。
    “啥玩意儿？”我爸一时没听清，“你说的啥？”
    “洪伟，你，你先冷静冷静，然后好好想想清楚你将来的计划，和你对未来的期盼，再做决定！”
    “我太清楚我应该做啥决定了！”
    “拜托，男人圈子里不就这点炫耀的资本嘛！”
    “啥资本？”
    “你们男人不就爱比较谁的老婆年轻漂亮能力出众嘛！而且，你身边，应该人人都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给身边带几个年轻漂亮的呀！你就是再生他十个八个的也都不愁养不起对不对？所以，我一直这么鸠占鹊巢很不道德的！”
    我爸抱着头，无奈地聆听着老婆的“心声”。
    “洪伟，我们相识是一种缘分，和平分手才是彼此的造化，是为后代积德行善的举措！”
    正在我爸无助之际，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爸习惯性地拿起一看，见是我姑妈打过来的，愤恨地挂断。
    可是我姑妈并不甘心，再次打了过来。
    “啥事？”我爸开口，连声“姐”都不叫了。
    “大伟，你那个新老婆实在太不像话了！”
    “又咋惹着你了？”
    “前几天，不是你外甥女婿店里搞活动忙不过来嘛，我就想着，她反正在家闲着到处花你的钱，不如过来帮帮忙，回头你外甥女婿也不会亏待她呀！谁知道，我特地去请她，她竟然说她有工作要忙！你说，她一个没工作的找借口都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啊！带个拖油瓶她还骄傲了不成，她有啥可忙的，帮自己人一点忙咋了？成天不想着挣点钱，净想着咋花你钱了，你可把眼睛擦亮啊！”
    我爸恼怒地回怼她，“我的老婆不需要出去工作，不需要你们谁来施舍她工作！”
    “大伟，我可是你亲姐，我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你给我听好了，做好我的老婆就是她的工作，别一天天净琢磨咋把别人当你家劳力！”
    说罢，我爸怒火冲天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了另一边，“我姐找你，你干嘛不告诉我？”
    “都过去了！”
    “啥叫过去了？别忘了，我是你男人，就是给你撑腰的，不是摆设，更不是外面的野鸭！”
    “大伟！”我妈颇有些动容，可仍没忘记自己的初衷，“我知道，你姐第一次找我帮忙我本不该拒绝，但我实在是手头工作没完成，没心思去顾别的！”
    “老婆！”我爸强势将她揽入怀中，“以前，子阔他妈对我姐是有求必应，所以我姐就觉得你应该更好使唤才对！”
    “我这样，算是得罪你姐了？”我妈忐忑地问道，想要挣脱也是无济于事。
    “不用管她，有我给你撑腰呢！”
    “那样，会影响你们姐弟关系的！”
    “你个傻子！我要是连我自个儿老婆都护不好的话，其他关系再好又有啥用？”
    “我，其实，我很不喜欢你姐那样的做派！所以当时也就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好心办了坏事，让你为难！”
    犹如初见曙光一般，我爸兴奋地将我妈一把抱起，“老婆，你这么做就很对！”
    “老公，那，那孩子咋办？他还那么小！”
    “跟我没半点关系，他们爱咋办咋办呗！”
    “真的吗？”见我爸郑重点头，我妈还不放心地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再要个孩子嘛！”
    “我是想要个孩子，但前提是你生！”
    我妈想要解释什么，被我爸一个开心的轻啄给拦了下来。
    “我知道，生孩子对女人身心都是一大损伤，我不想让你再受苦受累，我们以后就好好养大圆圆就够了！”
    “唉，说旁的事呢，干嘛跑题到这儿来？”
    “老婆，我，说实在的，子阔他妈还在世的时候我就已经对女人提不起任何兴致了，更别说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我妈质疑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似的。
    “我以为我可能迟早都会出家，要不然就是功能缺失。可是那次看你一个人带着伤还要接送孩子，我的心，不知咋的，我就想天天守着你！”
    我妈不禁蹙眉。
    “真的，在跟你之前，我真的没碰过外面任何女人！”
    “那，你的小师妹呢？”要不人家说爱情的力量伟大呢，三言两语，我妈就被爱给拐骗了初衷。
    “她就是酒刚开业那阵儿，总有些混混去闹，我出面帮她摆平过。老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看在同门情谊的份上才帮她的。后来，她开酒，找我捧了个场，剪了个彩，真没别的！从来都没有过！”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拿我性命担保！”
    我妈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老婆，这辈子还能遇到你，我的心就钉在你身上了，我感谢老天爷都来不及呢！咋可能还四处拈花惹草去！”
    “可是，那孩子，毕竟是在我们认识之前就有的呀！”
    “不管她啥时候有的，都跟我没一丁点关系！”
    “就算那孩子跟你没关系，可是我，一没工作，二没青春的，我是真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叫啥话！”我爸嗔责道，可随即他意识到了症结所在，“哦，你，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不是重点，你这话才是中心思想？”
    我妈狡黠一笑，这是一种被爱的人发现真实意图的尴尬与满足。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的老婆，不需要你贤良淑德，给我一大家子都供着，我只需要你一颗爱我的心就够了！”
    “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我是真的不够贤良淑德呀！”
    我爸一愣，片刻领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野猫！”
    爱情之于少男少女，无非就是搂搂抱抱的亲亲游戏，也都只是动物的基本生理需求，那些在老婆生产前后判若两人的男人，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可对成熟的人而言，尤其是无需操心任何天下难题的成人，爱情除了满足生理需求，更多的是一种难得达到的踏实和满足的境界。
    也因此，虽然我爸表白自己只需要一颗真爱的心，但是在我妈这种时刻以人物设定为主的创作人心里，依然觉得我爸只是被荷尔蒙暂时屏蔽了真实人性。
    所以，她的这次雷厉风行让她一边告诫自己应该相信这个让自己一步步沦陷的男人，一边警告自己，他毕竟是男人，天性可能会被隐藏，但绝对不会消亡。
    “大伟，这事，你可能真的冤枉子阔了！”
    “或许！但他还是值得这顿敲打，要不他真会觉得一切都是的，轻松就得到的呢！”
    这可真不愧是至亲的亲爹，打我总是有一定的哲学思想！
    “其实，我昨天找那女孩儿谈过了。”我妈的话让我爸不由得一个激灵。
    “你找她干嘛？你咋这么胆大呢，谁知道那人是不是被控制的！”
    “我一个同学她弟在这边是律师，我咨询了他，然后就按人家律师给我的建议去找那女孩的！”
    “然后呢？”
    “然后，我听那意思，那女的应该也是私生活挺混乱的，然后她现在具体也说不清孩子到底是谁的。”
    “所以你就怀疑我？”
    “我刚找她谈了，她就来找你！这事，搁谁身上都会浮想联翩！”
    我爸紧盯着我妈，生怕错过她一个表情就会导致自己追悔莫及一般。
    “我也问过子阔，他说他这几年从来没有在外面跟哪个女孩有过那种深度接触。”
    我爸还在思索中，却被我妈骤转的话锋给吓一激灵。

 第31章 家庭的终极意义

    “唉我说，你们爷俩不可能都对女人不感兴趣！子阔都二十五了，该交女朋友了呀！”
    我妈的沉思还没个子丑寅卯，就被我爸偷袭成功。
    “给你证明一下，我是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但我老婆这个女人，是我这辈子都戒不掉的瘾！”
    我妈连忙推开他。可她的力道，在我爸眼里那就是终极魅惑。
    “你大清早那样可让我丢了大人了！”
    “哪样？”
    “在校门口！要是有人报警说你绑架的话，你可咋办？”
    “我绑架的是我的老婆，又不是别人！”
    “看客们不知道呀！”
    “你知道我是真急了就行！”我爸腆着脸笑道。
    “你急啥？怕我给你戴绿帽子？”
    我爸情不自禁地刮了下她的鼻梁，以示惩戒。
    其实，男人最介怀的也就这件事而已。
    “我既然要求你全心全意照顾家庭，当然会用同样的标准去要求我自己！这是我们每个成员对家庭最基本的尊重，也是我们能送给孩子的最基础的精神财富！父母品行有问题，孩子将来就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我希望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是真的能为我们娘仨顶起万丈晴空的男子汉大丈夫，是我们永远都愿意跟着你的，呃，贤夫良父！你觉得难不难？”
    我爸将所有的答案和心意都化作一次饿虎扑食一般的行为表决，狠狠地“惩罚”这个让他恨不得揉碎了填进心房的女人。
    这个时代，手机应该是最方便的通讯工具，但也是一个最煞风景的存在。
    我妈的计划并没有因为她的意外“被捕获”而停下脚步。
    听到电话那端，同学的律师弟弟说，一应文件已经准备妥当，我妈尴尬得不敢直视我爸询问的目光。
    可就算她脑子里有成百上千版的故事，目前这意料之外的惊和喜，以及“敌方”就在眼前的窘境还是让她一时错愕。
    “呃，那什么，肖律师，那就等我这边处理好手头事情，我就去找你？”
    在我爸的逼视之下，我妈挂断电话，如同做错事的小可怜一般，“大伟，我，我想……”
    我妈的思忖，让我爸稍稍有点放松的心顿时弹跳而起，他恐吓般道，“你这是逼我违反约定？”
    “不是的！”
    “按你的要求，婚礼都简易到没法再简了，人前也都装得跟搭伙的一样。这够低调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还想哪样？”
    我妈嗫嚅着，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你说二婚难成，必须低调。好，我听你的。你现在还想咋样？你找律师准备干嘛？”
    “不是的，这律师是我同学的亲弟弟，我就是跟他咨询了一些事而已！”
    “咨询啥事？”
    “就，那什么，那个新生儿的事情呀！”得亏我妈脑子转得快，总算没把离婚协议的事逼出来。
    “老婆，对我来说，不管几婚，都很难，我不想刚找到你就失去你！”
    我妈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原本我打算好好办个婚宴，我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能娶到你我有多幸福！可是你呢，非要搞得那么寒酸！”
    “寒酸吗？”
    我爸郑重点头。
    她谄媚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娇声道，“大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娶了我，是福是祸都难说……”
    “这叫啥话？”
    “呃，我是说，幸不幸福是要靠婚后，我们一起用心过好每一天来证明的，不是靠婚宴的奢华程度的哟！”
    “可是，结个婚都悄悄摸摸地，我总觉得很对不起你！”
    “那就，用你的忠贞不二来回报于我！”
    我爸激动地刚要将怀中人反扑，却听见我妈再次叫道，“大伟……”
    “我是你老公，不是你弟！”
    话说，这么称呼我爸的，也就我家长辈和我姑妈。而我亲妈对我爸的称呼，不是叫全名，就是“哎”。
    “大伟哥哥！”我妈的机灵劲儿实在是我亲妈望尘莫及的。
    这一声嗲嗲的称呼，直击我爸的心扉，撩拨得他心头百花齐放。
    “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把我们的财务统一做个细化安排，以后呢，我挣得多了多花点，挣得少了少花点。”
    “你这是要跟我离婚？”
    “你想离也行！”我妈反将他一军。
    “老婆，我错哪儿了，你给我指出来，我一定改，就是不能离婚！”
    “我提离婚了吗？真是的！”
    真佩服我妈这反水能力，明明昨晚圆圆已经密告我，说她已经在准备离婚事宜了，此刻，被我爸一通蜜糖袭击，竟想忽略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了吗？
    幸亏我没将这事告知我爸呀！
    “那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拿我镇宅吗？”
    “哎哟，大伟哥哥！”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我妈的娇嗔出口，果然让我爸原本八分怒火降了一半。
    “那是，你不想承认结婚证的法律意义？”
    “天爷哟，你以为你娶回来的是齐天大圣呀！还敢不承认结婚证的法律意义？我是想大闹天宫吗？”
    “那你想干嘛，我挣的钱全都是你的！还‘挣得多了多花，挣得少了少花’！结婚证的意义要是这样，还结啥婚啊！”
    “可是，结婚证也没规定，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夫妻，不能各花各的呀！”
    “那要这结婚证干嘛使的？”
    “合法同居，顶多！”
    我爸不由得喷笑。
    “就算有结婚证，我上次紧急找你，不是照样联系不上嘛！也没见结婚证显显灵呀！”
    “老婆，那真是个意外，是我小肚鸡肠，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我妈的大度也非一般女子能比的，她不哭不闹的理智已经让我爸惊魂未定了。
    虽然她心中疙瘩仍在，但她依然稳稳地只求一个值得自己相信的答案，或者叫理由、借口之类的。
    “其实，我的意思呢，子阔也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了，你该给孩子准备结婚养孩子的一应费用了！出钱出力，这是你这个当爸的责任。”
    “这你不用担心，该给他的我都给过他了！”
    “说是这么说，可将来等儿媳妇进了门，有了更多更别致的想法，可就难说清了。而且，我这身份，加上这婆媳本来就难相处，我怕将来，我会真的驾驭不了‘后婆婆’这个身份。”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两条路，一就是咱们离婚……”
    “还说你没这意思！”
    “你听我说完嘛！”
    “既然我们谁都不想离开谁，那就第二个办法。”
    别说，这个“谁都不想离开谁”直击我爸那粗犷的心扉，让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悉数缴纳。
    “从现在开始，你得准备好将来给子阔小家庭的那份钱。这呢，也是我的亲身经验啊，结婚那笔钱好说，但是从怀孕到生产这笔钱，一次性给孩子，显得有些外道，有点不近人情似的，不符合我们中国传统的家庭氛围。而且，备孕女人的身心变化，真的挺微妙的，所以我们，尤其是你，更得照顾到。”
    “这些，不应该是子阔自己准备的吗？再说，儿媳妇怀孕，我这当公公的，咋照顾？”我爸还在坚持己见。
    “子阔准备的是作为丈夫的份儿。可是孩子总归是咱们洪家的呀，公婆跟没事人似的，无所表示的话，会让儿媳妇心里很不舒服的！”
    “你还研究上心理学了呀！”我爸疼爱地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心理学是学不到的！所以，算是保证家庭和顺的秘籍！”
    “好，老婆指哪儿我打哪儿！”
    “为了儿子将来幸福，父母必须尽点心力，这才是家庭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传承的重要环节！”
    我爸心疼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了，伸手将我妈紧紧搂入怀中，眼眶微热，鼻头酸涩，却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就这么紧紧地、怜爱地抱着她。
    “老公，我现在的收入呢，养圆圆是足够了。你从现在就开始专心给子阔准备！这孩子叫我一声妈，又对圆圆那么好，我真的很知足，就是给他掏心掏肺我也愿意。”
    “我的老婆，还轮不到别人来使唤！”
    “但是事实总归是我们谁也控制不了的，子阔将来的岳父母的人品、学识、眼界，都会对他们小两口有冲击，我们得提前做好全方位的准备。”
    “好！”
    “你别多想，我就是看到那个婴儿，还有那个新手妈妈无人可依的样子，就想起来我当初的狼狈样，就有点止不住的难受。”
    “都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以后一切都有我替你扛着，你只管开心就好！”
    “老公，我想好了，既然子阔叫我一声妈，他的事情，除非你休了我，我是必须到时候尽一份心的！”
    “说啥胡话呢！我还要不要活了，我还休了你！”
    “可我们，现在有超过95的再婚，会到最后出问题嘛！我这叫未雨绸缪！”
    “以后就给他钱，让他们去月子中心。我的老婆，我都舍不得劳累呢！”
    “拜托，一旦生了孩子，可不只是怀孕生产那几天的事儿，是一个新生命成长的过程，需要全家人几十年如一日去呵护的。”
    我爸“哦”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我知道，男人对这些事没感觉。所以你就只管准备充足的钱，到时候我来出力就成！”
    “我这是被神仙眷顾吗？”
    “嗯？”被我爸的新词汇“造句”给惊艳到了，我妈还有点不大适应。
    而我爸的新词运用，貌似也就到此为止，在我妈蒙圈的神情下，我爸也只有将怀中人紧紧箍住，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那颗饱满且专一的心！
    魏旭然曾经跟我提起过，女人，她就是个怪胎！
    那些高冷的，女神级别的，别看平时不苟言笑，可一旦你拿下她，在她的心里刻满你的一切，她就会变得粘人，变得爱唠叨了。
    我想，我妈现在的状态，好像就有点那个倾向。
    可是，我所接收到的信息是，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好像也挺多对着我们这些年轻、有腹肌的人流口水，赞我们为“小鲜肉”的呀！
    可我爸有啥？
    那么大年龄了，哦不，我爸虽然逼近50岁了，可那身材、精气神，样样秒杀“小鲜肉”。
    他的同龄人，就更被他甩掉十万八千里了。
    “老婆，儿子的事由他自己决定，我们只需要加以辅助就行！你才是我的一切，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一起抚养圆圆，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女人的感动真的很简单，应该源于她很容易知足！
    对我爸的这个“共同目标”，我妈感动到主动投怀送抱。
    却在得逞后的下一秒，在我爸正要展示自己浓情蜜意时，戛然而止，突然郑重地劝道，“老公，拜托你，以后能不能别那么急！我现在想起来你刚刚那样子，我就觉得臊得慌！这要是被圆圆同学的家长看到了，我以后接送圆圆，怕是要把脸给捂起来！”
    “开啥玩笑！”我爸震惊道，“老婆莫名其妙离家出走，还不接我电话，换谁都得急！我让子阔去叫你，就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没想到子阔还是不顶事，磨磨唧唧的每一秒，我的心都在煎熬啊！”
    “那你知道我上次联系不到你，我有多心慌吗？”
    “可我晚上还是要回来抱着你睡呀！”
    “可你一出门，一整天见不到你人，还联系不上，天知道你在哪里干啥呢！”
    我爸乐呵呵地将眼前人重新拥入怀中，“那会儿，我越想你，就越不敢接你电话，我就怕你会跟我提出别的！”
    “你为啥会莫名其妙有这种想法？”
    “你真想知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必须知道错哪儿了，触碰到你的哪层底线了，我好及时纠错呀！”
    “我就是觉得，你可能后悔那么快跟我结婚，嫌弃我老了！”
    “唉，你还别说，我还真没发现你有多老呢！来来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你哪里老了。”
    人啊，应变能力强就代表情商高，只不过，有的高情商是因为重视听者，而有的被虐也是高情商者觉得没必要重视听者。
    我妈这句变相的情话，真可谓是高情商加重视的合体。
    爱情真的会让人目盲心聋。
    我爸这个小老头的心，早就扑通扑通失去衡常心率了。伸手去抱，却被“无情”拒绝。
    “我感冒难受得要死，你还给我出门就失联。我越难受就越忍不住想，你可能正在别的什么地方快活，才不接我电话呢！”
    “宝贝，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我老是老了点，但也不至于无耻到那种地步！”
    “这回你应该知道，不接电话的副作用了！”
    “嗯！”
    “那以后，要是再有矛盾，你还憋在心里，不理我不？”
    “宝贝，我小肚鸡肠，以后打死我都不会不接你电话了！我主动记大过，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亲爱的，人都是有缺陷的，所以婚姻就不可能完美无瑕。真正美好的婚姻不是不吵架，而是吵完架后，还想着对方有没有吃好、睡好、心情好，还想跟他一直过下去！”
    如获至宝的老头儿早都按捺不住，赶忙将这颗真心细心守护起来。

 第32章 你女儿想你了

    我爸妈总算和好如初了，我的高兴和踏实虽然比不过我爸，但总归是一种与他不同的欣慰和坦然，我感觉自己再也不会沦为孤儿了。
    也因此，我特地提前订餐，郑重地邀约我爸妈，请他们吃顿团圆饭。
    可是临近时，我爸却被紧急召唤去参加学术研讨会。
    最终也就成了我请我妈和圆圆大快朵颐了。
    可是令我想象不到的是，第二天，我便收到魏旭然的提醒。
    “唉，大侄子！”
    自从那次打捞我妈出水之后，他就一直这么叫我。
    我软硬兼施地纠正他多次，收效甚微，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
    “你下次请我姐吃饭叫上我，还能帮你挡挡灾！”
    “挡灾？挡啥灾？”
    “你难道还不知道？有人内涵你傍富婆呢！”
    “我，傍富婆？谁脑洞这么大的？”
    “那你就得梳理一下，谁对你爱而不得，谁对你妒恨交加！”
    “你？”
    “滚！”魏旭然没好气地驳斥于我，“我要不是怕我姐受伤害，我才懒得管你呢！”
    “这都啥逻辑？”
    于是我便看到了魏旭然所谓的那个“内涵”我的短视频。
    “建议你，最好亲自发个视频澄清一下，免得连累你毕不了业不说，后面再被刷掉就太冤枉了！”
    然而，我这视频是发出去了，有没有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闭嘴我不知道，我爸倒是第一时间通过电磁波向我投来核弹。
    “洪子阔，你干啥？我的老婆，我都没敢让她这样曝光，你是啥意思？”
    我把自己的“暗箭难防”之困厄向我爸诉说，期待他能对我施以一丢丢的同情，不料却让自己真正面临明枪和暗箭的双重夹击，腹背受敌。
    “你知道这么发文的人啥目的吗？你妈本来就没能力保护自己，还带着圆圆，一旦对方真的不怀好意，到时候你妈和圆圆咋办？”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可依然倔强着道，“不会？”
    “赶紧给我删了！”
    “删了？”
    “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别拉你妈给你挡子弹！”
    “爸，我不是拿我妈挡子弹！”我恨不得再次重复一下我的目的。
    可是我爸斩钉截铁地说，“你妈现在应该还没空看手机呢，你尽快给我删了！”
    “啊！爸？”
    “别磨叽，也别想屏蔽我！作为惩戒，以后接送圆圆由你全权负责！”
    好，我爸自从再婚后，不仅说话水平提升，文明程度已非昔日可比，就连这先发制人的狠准稳也都日益让我刮目相看。
    “爸，你确定？”
    “确定！本来这保护妹妹安全，体贴妈妈就是你这做儿子的光荣使命！”
    呵，我也只能暗地里怨我自己命苦！
    圆圆虽然已经放寒假了，可以不用每天往返于校园，可是她的假期安排是零散的。
    舞蹈课程和柔道倒是在同一地方，我还能少点奔波，至少忙的时候，还能把小妞塞到赫哥的地盘请他代劳。
    可是为了准备即将来临的小学生游泳比赛，我却不得不肩负圆圆的战术指导兼保姆助理这两大类职责，全方位无死角地服务这个小妞。
    “妈，你再不出现，别人可就胡说八道了啊！”
    圆圆只一天上课没见到我妈踪影，她就发出了如此警告。
    “别人胡说八道什么？”
    “人家说我哥是我爸！你说这样的话，哪个女的还敢靠近我哥呀？”
    我是打心底里佩服圆圆这“青出于蓝”的推卸责任的功力。
    “可是我得赶年前把我手头工作画个句号呀！你就乖乖跟着你哥好好训练！妈妈在不在场都对你起不到任何帮助的！还不如我做点自己的工作呢！”
    “妈妈，我，”圆圆见此路不通，便转换了方向，郑重其事地问道，“和你的工作，谁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啊！”我妈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你一整天抱着电脑都不抱我！现在我跟你说话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妈愣了一下，抬头，才看见圆圆眼中噙着泪，正在和委屈奋力抗争。
    她这才淡淡笑着将电脑放置一边，伸手将圆圆抱入怀中。
    刚说了句，“你是妈妈的心肝肉啊，电脑跟你比不了的！”
    圆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正在被我爸通过电磁波授命的我连忙冲进书房。
    我妈却轻轻摆手，示意我别吭气。
    我默默地退回原地。
    连忙给那端不停追问的我爸解释，“我妈可能训圆圆了！我妈让我别吭声。你等会儿再打电话问！”
    我妈紧紧地抱着圆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如燕呢喃般在她耳边道，“不哭了，不哭了啊，妈妈这几天确实有点忙，但是妈妈始终没有忘记过我的宝贝呀！”
    “那你每天只抱电脑不抱我！”她哽咽着说，“你都多久没抱过我了？”
    “电脑呢，是妈妈挣钱的工具，挣钱呢，就是想给我的宝贝准备更多更好的选择呀！”
    “我爸不是有钱嘛！”
    “宝贝，爸爸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也是我们娘仨心目中的太阳对不对？”
    圆圆兀自抽泣着。
    “你看，太阳每天东升西落。爸爸每天早出晚归，他这么辛苦是为了保证咱们这个家正常运转，每个人都快乐的。”
    “嗯！”圆圆是真懂了还是装懂未可知，她却在第一时间配合着我妈的比喻。
    “每个家庭都像一辆人力车，需要爸爸在前面拉，妈妈在后面推。孩子们呢，没力气的时候可以在旁边喊‘加油’，长大一点了就能动手帮爸爸妈妈分担一些，就是不能不动还总帮倒忙！这样才叫团结有爱的一家人是不是？”
    圆圆还有些懵。
    “你看啊，爸爸体谅妈妈骑车子接送你有很多潜在的风险，就拜托哥哥每天来回跑接送你，这是爸爸和哥哥共同分担了妈妈的一部分职责。妈妈就应该主动分担一些爸爸的辛苦和责任，体谅一下哥哥每天来回奔的辛苦，让你和哥哥不管多晚回来，家里总有热乎饭吃，有灯亮着，有妈妈等着你们！”
    “妈妈你不是有驾照吗？你可以自己开车呀！”
    “妈妈只要开始工作，我的脑子就歇不下来。之前就是因为想事情太过投入才撞了马路牙子，还把脚给扭伤了。所以为了交通安全，妈妈还是不敢轻易尝试开车上路。”
    “可是今天舞蹈课下课后，有人跟我说，‘白硕源，你爸真年轻，真帅！’然后，其他人就都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和我哥！”
    “你不高兴吗？人家在夸你哥帅呢！”
    “可她这么夸，就等于把我哥给夸老了！我就想让别人夸我爸年轻帅气！”
    “那好，等你爸出差回来，我和你爸一起去接你下课好不好？”
    “我爸会有时间吗？”
    “会的！谁会残忍拒绝一个可爱小仙女的请求呢？”
    “妈妈，你能多抱我一会儿吗？每天都要！”
    “好，妈妈尽快把这个工作交了，就能天天抱你了，你可别嫌烦哦！”
    圆圆终究还是太嫩了。
    我妈所谓的“天天抱”可不止眼前那种鼓励式的抱，还有出门后的“勾肩搭背”。
    当圆圆遇上心仪物件而我妈觉得不值当买的时候，便毫无征兆地索要抱抱以混淆视听，转移圆圆的注意力这些骚操作。
    吃顿自助餐，我妈都能将“抱抱”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圆圆，妈妈腿疼，麻烦你帮妈妈！来，作为答谢，先抱抱。”
    圆圆从一开始的兴高采烈，到最后终于融进记忆程序。
    只要我妈一张口，她就条件反射地道，“好，我去我去，不用答谢！”
    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圆圆张口求助，我妈十万火急地赶赴而至，瞄过一眼后常常会淡定地说，“来，给你一个爱的抱抱，送你神奇魔力，这道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样，圆圆就会无奈地接话道，“我就是没有认真审题！”
    “好，孺子可教也！”
    “下次能不能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哦哟，‘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下次咱能不能仔细点，多读两遍题呀！小学数学本身就不难，难就难在他题设的文字游戏了，你该记的公式定理记住了，该画图的时候就把图画上，剩下的本质就是在考你的阅读理解能力呢！”
    “说得简单！小孩子哪儿知道大人的脑洞都在哪儿呀！”
    母女的情谊，本质应该就是一艘航母，所有的风浪都只能拍打它的外部，而动摇不了它的坚挺。
    我妈和圆圆就是这样，时而斗嘴斗得你死我活，只恨不是诸葛转世。
    时而，她俩就又亲亲抱抱，姐妹互称。圆圆兴起之时，还会忘形地以“江湖大哥”的做派，对我妈勾肩搭背的同时还会加一句台词，“来来来，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就要搂在一块儿！”
    “妈妈，我爸咋回事呀，说好的两天，现在都两周了？”圆圆一起床就抱怨着。
    “今儿第四天而已！”
    “都第四天了我爸还不回来呀？”
    “应该快了！”我妈也不大确定，但她心里盘算今天的茶话会，所以并没有立即领悟圆圆的真实想法。
    “圆圆，你快点！”我早都收拾停当，就差主角出场，我这个司机兼教练才能正式登场。
    其实，我妈虽然答应了圆圆要陪她一起上课，可只陪了一天就被她的文友们召唤，准备什么迎新年茶话会去了。
    路上，圆圆异常地冷静，沉默。
    我不禁打趣道，“咋了，没睡醒还是没吃饱啊？”
    “哥哥，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她罕见地同我“商量”。
    这令我感到很是意外，连忙道，“你尽管问！”
    “你说，爸妈他们会不会离婚？”
    “啊？”从车内观后镜看到圆圆神情肃穆，我赶忙劝她道，“不会的！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嘛，你咋会这样想呢？”
    “哥哥，我那个爸，当年也是说要出差几天，结果两天变四天，四天又推说项目没完，又加了一周。最后我才知道，是他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三，所以才不愿意回家。咱爸这次出去，说是两天，可是这已经第四天了。”
    “哦！”
    “他是你亲爸，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问你，可是我怕跟妈妈说我的想法会惹她伤心。”
    “你放心，咱爸他不是那种人！”
    “可是妈妈自己也知道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小姐姐的呀。她不跟着爸一块儿出去，谁能保证？”
    我也只能默默地听着。
    “妈妈已经老了，还带个我这样的拖油瓶，爸肯定会嫌弃的！”
    “胡说八道，谁说我们圆圆是拖油瓶了？”
    “我之前那个奶奶说的，她说，我妈没工作，要养活我这个拖油瓶肯定要再婚的，所以不让她儿子给我抚养费！”
    “这也太过分了！”
    “果然，没多久，妈妈就和爸爸结婚了。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讨厌？”
    “谁讨厌我们圆圆我就去收拾谁！”
    她含着泪笑了。
    我想了想，郑重其事地道，“咱爸呢，特简单，特重情义！像之前，他跟我亲妈，都已经没话可说了，他也没找别的女人啊！我也是听赫哥，就是尚教练，他们说，咱爸呢，说他只要没离婚他就不能做破坏婚姻的事！”
    “真的吗？”
    “哥还能骗你啊？”我觉得自己的耐心是越来越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都被爸打。可是你想要啥，妈妈不给你买的，爸爸也会偷偷买给你对不对？”
    “嗯！”
    “而且，我可是被咱爸天天监控着的，就是为了让我接送你，保护你，不让妈妈那么辛苦的！这可都是咱爸亲口跟我说的！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电话证实一下！”
    “还是不要了！”
    “你还是不相信？”说着我便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哥哥，别打了，妈妈说爸爸白天忙工作的时候不能打扰他！”
    “没关系！”我已经拨通了我爸的电话，为了给圆圆一颗定心丸，也为了给我一个坚实稳固的心理支撑。
    “咋了，子阔？你别告诉我，你妈送圆圆去上课了啊！”
    “哎哟我去！”我总算释怀，“是你女儿想你了！”
    “想我了？真的？”我爸听起来很是兴奋。
    “当然是真的，想你都想得哭了！”
    “你把电话给圆圆，我来跟圆圆说句话！”
    “你说，我开的免提！”
    “圆圆，我的乖宝宝真想爸爸想到哭了呀？”我爸这幅女儿奴神情我可是破天荒头一次见到。
    “爸爸！”圆圆刚叫出口，却已经哽咽难言。
    “哦乖，乖宝宝不哭，是不是你哥欺负你了？等爸爸回去好好收拾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的小宝贝了！”
    圆圆摇着头，眼泪横飞，两手不停地擦着不断线的泪珠儿，“爸爸你啥时候回来呀？”
    “爸爸吃过午饭就能回去了，机票都买好了，赶晚饭时间我们就能一块儿吃晚饭了！爸爸后天还要陪妈妈一起看我的小宝贝比赛呢！”
    “那，妈妈知道爸爸今儿回来吗？”
    “刚才爸爸已经通知过妈妈了，你现在就可以考虑我们今晚吃点啥好，好不好？”
    “妈妈为啥都不告诉我们呢？”
    “哦，爸爸刚打电话时，妈妈正在开会，肯定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呢！你今儿好好练习，完了早点回家就能第一时间看到爸爸了！”
    “爸，”我连忙献殷勤，“把机票信息发过来，我去接你！”
    “不用！”
    我爸的频率转换之快让我诧异，跟我说话与跟圆圆说话，判若两人，可我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丝醋意，反而是一种难得的幸福感。
    “那多浪费时间的！”为了接我的亲爹，我也学会了“劝谏”！
    “我看了下时间，正好是圆圆下午上课时间，你就只管负责好圆圆安全就行！我搭地铁或许更快一些！”
    圆圆的疑虑终于排除，我也终于悟透了小女生之所以被父亲宠的真实原因了！

 第33章 表哥住院了

    圆圆进行比赛，我们全家总动员。
    我爸本打算低调行事，不料却成了我妈口中的“故交见面会”。
    因此，一开始，我爸跟旧识打招呼时候还说自己是来看女儿比赛的。
    可是在众人怪异的神态下，我妈直接授意我爸，“再有人问你干嘛来了，你就说来给儿子的学员加油助威的！”
    “老婆，这样行吗？我还想让圆圆拿个名次呢！”
    “我跟圆圆说好了的，是让她来增长见识的，不是为了拿名次的！她也知道，应该把这个当做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训练！”
    “这样，孩子会遗憾的！”
    “太追求名次，孩子反而会紧张过度影响发挥的！”
    我妈的话是不错，圆圆执行得也不错。
    只不过比赛全程，我妈倒是比圆圆还要紧张。
    圆圆刚一上岸，我妈就忍不住激动地紧紧抓着我爸的手臂。
    我爸欣然叮嘱道，“圆圆比完赛了，你可以靠我肩上放松会儿了！”
    “我又没紧张，放啥松呀！我得盯着点圆圆！”
    惹得我爸又气又笑地自行手动将她的头搂进臂弯中，喃喃地道，“子阔在池边盯着，我在这儿盯着，你就放心享受！”
    “享受什么？”
    我爸愤恨地再次将她的头揽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享受你老公白天的臂膀呀！”
    我妈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不由得羞赧了起来。
    终究她还是敌不过我爸的力道，被摁在他坚实的胸前。
    “老公，你放开我，人家会笑话的！”
    “笑话啥？我搂着我的老婆这心里才踏实！”
    “哦，”我妈一下子挣脱“桎梏”，盯着我爸低声问道，“看来你试图搂着别的女人，只是心里真觉得有鬼，对？！”
    我爸气愤地给了她额头一个弹指，凑近了才低声下气地道，“再冤枉我，我就请现场观众证明看看！”
    我妈若有所思地缓缓想要坐直，却再次被强势圈住了脖颈，耳边传来呢喃细语，“你老公呢，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屑于偷吃！唯独就好你这口老陈醋！”
    有人说，女人一听到甜言蜜语，智商自动降为负数！
    此刻，我妈正在艰难选择是继续在自己经验的泥淖里难以自拔，还是主动倒在我爸糖衣炮弹的粉色迷雾中。
    所以，她的智商，总之，用圆圆的话来说，“离家出走了。想要不管不顾，却发现手上还拖着我这么个小屁孩，又觉得不能亏待了我。像个二哈一样，既想因循本性自由生长，又因为被人类驯服，不得不按着人的意愿去循规蹈矩。”
    要说女人难哄，似乎只要用心的人出马，就很容易攻城掠地。
    可要说女人好哄，又好像稍不用心，就束手无策，就会感觉是“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我也丝毫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对我妈造成那样的影响。
    我爸妈刚一出门，魏旭然就凑了过来。
    我不禁提醒他，“这是赛场，请注意保持距离！”
    “德性！还保持距离！”他并未被我的劝退给真的劝退，反而得寸进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就是心疼一下大侄子你！”
    “我要你心疼啊！”我嫌恶地躲开了点。
    “没看到你家老头儿带着他娇妻已经离场了吗？接下来只有我陪着你这个全职男保姆啦！”
    “滚滚滚！”我再次嫌恶地拨开他的手，“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当司机，善始善终啊？”
    我话音刚落，我爸来电，我连忙接起。
    “子阔，我和你妈去买年货，等回来估计就晚上了，你就带圆圆随便吃点！”
    “好！”其实，我哪儿敢说“不好”啊！
    看了眼社牛的圆圆，前一秒还在一本正经等待结果，后一秒就又忍不住跟周围的人说笑。
    如此对比，让我颇有一种“沦为弃儿”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也只维持了不到半天光景。在满屋飘散的香味中，我不得不郑重审视自己“过于狭隘了！”
    我爸妈这次是认真的有在采买年货，而不是我以为的“丢下我和圆圆，溜出去约会！”
    “我的天爷亲娘唉！”圆圆一开口即金句，我已经习惯了，“我没拿到心仪的名次还能有口福吃香的喝辣的？我这是烧了多少高香啊！”
    “这是你爸专门给你俩辛苦的补偿呢！”我妈历来只负责貌美如花地解说工作，可今儿，她竟然系上了围裙。
    我纳闷地问道，“妈，我爸，没在吗？”
    “你爸去你舅舅家了！”
    “我舅舅家？”我更加诧异。
    “应该是你舅舅遇到啥问题了。”我妈顿了顿，像是商量般的口吻道，“子阔，我煮了点饺子，莲菜肉，现包的。你赶紧吃点，然后也过去看看！”
    我本来想说我不去了，可看看外面暮色沉沉的，我知道，我妈肯定是在担心我爸。
    “妈，我爸去多久了？”
    “呃，”我妈边端饺子上桌，边回复我道，“我没顾上看时间，有一会儿了！”
    “那我去接我爸！”
    “唉，外面冷，你赶紧先吃点，暖和暖和再去！”
    “对呀，哥，妈妈包的饺子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呢！”圆圆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错眼地盯着桌上的碗盘。
    “天儿冷，酸汤饺子吃了热乎，肠胃也舒服！”
    “妈妈，我闻着，好像还有肉啊！？”圆圆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肉还没好呢！必须等你爸回来，你们一块儿吃！”
    “看来这好吃的饺子，我爸是没口福喽！”圆圆并未因不能立刻吃肉而气馁。
    “你爸已经替你们尝过了！”我妈依然忙出忙进地招呼我和圆圆吃饭。
    “妈，那你吃过了没？”
    “我正调素馅儿呢！”
    我知道我妈不吃肉馅儿之类的食物，曾经以为她只是怕吃肉变胖。后来才知道，她从小就不吃肉。
    用圆圆的话来说，这十年间，为了骗她吃饭，妈妈才开始勉强吃一丢丢鸡鸭鱼肉，而大肉，她是一点都不吃的。
    “妈，我爸去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我还是给你帮忙包饺子！”
    “不用，子阔，”我妈却戛然而止，“都说‘娘亲舅大’，你舅也是你的至亲！你既然忙完工作了，正好也快过年了，就怎么着，你也有必要去探望一下舅舅一家！”
    我虽应声，却不敢抬头。
    从小到大，对我舅舅一家的印象真没多深刻。
    我的饭还没吃完，我爸就回来了。
    “你，”我妈脸上刚才的不自然终于放松了些，“我再去给你重新煮点饺子！”
    “我还不饿。”我爸将手上的袋子递给我妈，“这个，你趁热吃，正好歇会儿，我洗洗手，换我来做！”
    “哇哦，”圆圆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如饿狼一般盯着我爸递给我妈的袋子。
    “都快过年了，还有人出夜市啊？”
    “现在也没几家正儿八经停业过年的呀！”我爸边脱外套边回应道，“是你们常吃的那家！看样子那店应该是新开的！你赶紧尝尝，看看味道一样不！”
    “爸爸，我能尝尝不？”圆圆已经止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你和妈妈一人一份！”
    “那我哥呢？”
    有时候我真觉的有个妹妹真挺好，好的坏的，她都会第一时间想起我。
    “你哥最近训练，他不能吃这些。”真不愧是教练型的亲爹，时刻不忘我的学习训练。
    “吃一口，应该不影响？”圆圆还有些为我惋惜。
    “圆圆，这种油炸的食物，你以后也得慢慢戒了！”
    圆圆满眼神伤地看了我一眼。
    “你妈呢，以后更要少吃点这些！”
    “这才叫人间烟火！”我妈诡辩之论从未落过下风。
    “看来以后我得监督得更严格些！孩子正长身体呢，你可别影响她！”我爸也挺无奈地宣布自己的决策。
    “爸，”我追到洗漱间，低声问我爸，“我舅舅家发生啥事了？”
    我爸诧异地看着我。
    “我妈刚还说让我吃点饭暖和暖和就去我舅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呢！”我解释道。
    我爸愣了下，“丁许杰，路上被车给撞了，伤了骨头。需要开刀，医疗费加上后续的疗养、康复乱七八糟下来，得不少钱！”
    丁许杰是我舅唯一的儿子，我的表哥，今年三十一岁。
    他是本市一家医院的造影师，妻子则是同家医院的护士。
    “他们单位应该有保险啊！”
    “这种情况，单位说也报不了多少！”
    “所以，”我揣摩着，“我舅，是想跟你借钱？”
    我之所以这么说，都是有先例的。以往我亲妈在时，我舅主动来我家，十有八九就是借钱的。
    不是给儿子联系工作用，就是给儿子找对象，还有就是借点钱周转一下，因为他们的社区蔬果店要进货。
    我爸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借多少？”
    “保守估计，得十几二十万！”我爸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对我舅舅舅妈的不满已经不是一日之功了。
    “爸，你别管了。我来负责！”
    “刚刚在医院，我已经给你舅转了两万了，让先把药用上！你就，算了，你明天再去，明儿一早就去！”
    然而，第二天，当我探病结束，直接去泳馆的路上，瞥见路边游荡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我妈。
    我打电话给她，却怎么都打不通，我只好停车走过去。
    “妈！”
    “子阔！”我妈很是吃惊，“你，没去医院啊？”
    “我直接从医院过来的。妈，你还要买啥东西吗？”
    我的记忆里，圆圆今天没有其他课程安排，那就是她的专项游泳时间，我妈也会一直在泳馆陪着她，而不是在外面。
    “哦，我，我陪圆圆来练习，觉得里面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她的慌乱无措肉眼可见。
    “妈，是不是我爸惹你不高兴了？”
    “没啊！你咋会这么想呢？”
    “妈，”我想了想还是勇敢地说，“其实我爸特简单，有些事，他根本想不到。所以，他只要哪里做得不好，你都要跟他讲出来！”
    “你爸做得挺好的呀！真没事！”在我目光逼视下，她讪笑道，“我就是想出来溜达一圈的！顺便看看年货还缺点啥！”
    “哦，那，你列个清单，我去买，这么冷的天，你还是在泳馆里等圆圆！”
    “不用，我就是随便逛逛，然后看见啥觉得应该会备上的我就顺便买了！真的！”
    “妈，我爸，跟你说了我表哥住院需要一笔钱的事了！”
    我妈郑重点头。
    “妈，这个钱，我已经告诉我爸了，他不用管。那钱，我已经给我舅了，以我爸和我的名义！”
    “子阔，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她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亲妈肯定也不想看她亲哥亲侄子为难。这钱，你爷俩不管谁给都是应该的！”
    “妈，我还的是甥舅之情，怎么着都轮不到我爸出这钱，你也别自己折磨自己！”
    她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讪讪一笑。
    “我不是为这事纠结！”
    “那你也别这么冷的天在街上瞎转啊！回头感冒了可咋过年啊！”
    “子阔，我觉得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
    “我知道这事不应该跟你说，可是我憋的难受。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说我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才发现，第一段婚姻，我不仅失去了朋友和社交，我连相信丈夫的勇气都没了！”
    “妈，你放心，我都跟我舅打过招呼了，他有任何事，尽管跟我这个外甥打招呼，别打扰我爸！他要是钱不够，我哪怕卖血给他筹钱都可以！但是我爸已经跟他家没关系了！”
    “子阔，我不是这个意思！”
    迎着我诧异的神情，我妈才缓缓开口道，“本来呢，我是打算一个人把圆圆养大。可是你爸的至诚打动了我，我也觉得圆圆作为一个女孩子，需要有爸爸疼爱呵护。”
    “对呀！我和我爸都会疼爱圆圆的！”
    “可是，我突然发现，原来问题的根源在我，我好像根本不会经营家庭里外关系！”
    “没呀，妈，你做得挺好的呀！”
    “要是你亲妈还在的话，你爸遇上这种事，他就不用这么为难了，你亲妈肯定会替他打理好这一切的，对不？”
    “妈，你别瞎琢磨。这次出事的是我舅家，我亲妈呢，她肯定必须打理好这些呀！而且，以往，遇上这种事，我爸顶多让我妈把钱给送去，他可连看都不会去看！”
    “子阔，我也没瞎琢磨，就是一到这逢年过节，可能真是因为之前的痛苦刻入骨髓了，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么多我压根不敢面对的复杂关系！”
    “妈，你那些痛苦，现在都过去了，你就好好地，往高兴的事儿上想！”
    “子阔，我想了一晚上，像你舅家这事，你爸不出面的话，别人肯定觉得是我撺掇的。”
    “妈，真的，你真别瞎想！”
    “子阔，我想这样，不是正好过年嘛，你们爷俩要回老家祭祖，我就不跟着你们了！这样，应该能免好多事！”
    “那你跟我爸，说了？”
    她长叹一声，“可是你爸不同意！”
    “妈，这大过年的，把你和圆圆丢在家里，我爸肯定不可能同意！”
    “我们俩就在家待着，然后，按我们老家的习俗，大年初二就能回娘家了！”
    看到我舅打来的电话，我只得劝慰我妈，“妈，你先别想别的，先回家去！等我回来，我跟我爸商量以后再说，好？”
    她的失落写了满面。
    “妈，现在，你是我妈，你才是我和我爸第一个要照顾的人，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也别在意那些世俗舆论，你咋样舒心就咋样做！我们都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个时而傲娇时而自卑的后妈呀，还真是屡屡刷新我的认知，让我屡屡确定“无知者无畏”是客观存在。
    我妈或许就是因为想得太多知道的太多导致自己凡事都会先人一步想到诸多结果，而把自己困住。
    她没法自私自利，凡事以自我为重，因为她的道德标准不容。
    她也没法在已经预感到各种结果的状况下，全然放开我爸，任他去孤身奋战，因为她自己的情感不容。
    或许这点，真的应该算是阻碍所有女性再婚的最大精神障碍！拿起容易，要放下，得用命来偿！
    然而，我还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从而导致我妈情绪失控，结局差点没法收拾。

 第34章 胳膊摔断了

    一看见我的身影，圆圆就奔了过来。
    “哥哥，你给妈妈打个电话！”
    “有事吗？我让妈先回去了，一会儿我带你回去！”
    “啊？你咋能让妈妈回去呢？她说好要带我去逛街给我买衣服呢！”
    “是吗？”
    我赶紧拿出电话，正在我等待我妈接电话的空档，听见圆圆嘟囔着什么。
    “你说啥？”
    “唉，哥哥，你在哪儿见着妈妈的？”
    “就泳馆外头的那个商场啊！”
    “妈妈一个人？”
    “嗯啊！”我妈电话依然打不通。
    “她不是说就说两句话就回来嘛！又骗我！”
    “你到底嘟囔啥呢？今儿游了几圈了呀？过年给你休息几天，所以最近你得抓紧多练几圈！”
    “哥哥，难道，你没看见你姑妈？”
    “我姑妈？”我不禁脊背发凉，扫视一圈，“在这儿吗？”
    “不是在这儿！”圆圆一副长者一般，“你姑妈打电话，说有事找妈妈说。我让妈妈别去，妈妈却说，她说两句话就回来，让我好好练习！”
    “姑妈，”我妈电话仍然无人接听，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拨通了我姑妈电话，开门见山地道，“你今儿找我妈了？”
    姑妈听起来有些意外，可随即她就骂骂咧咧了起来，“我说你爸凶我，现在连你小兔崽子都向着那女人！唉我说，那女人给你爷俩都迷晕了！带个拖油瓶都不影响她狐狸精的妖法啊！”
    “姑妈你说啥呢？”
    “把你爸迷的五迷三道的，现在连你也被她给骗的竟然敢来质问我！子阔，你可是我们洪家顶梁柱啊，你要是糊里糊涂的，小心那女人哪天生了儿子，你爸怕是要被枕边风吹的连你都给废了！”
    “姑妈，我妈她到底招你惹你了让你这么诋毁她？”我努力压低声音，就怕被圆圆给听见。
    “自从她进了门，你看看你爸现在，都成啥样了，连我这个亲姐都不认了！”
    我差点就怼她“都是你自己把事情做到这份上的！”
    只是很可惜，我终究也只是想想没能说出口。
    愤恨难抑，我只能挂断电话，让自己耳根清静头脑灵光一下，让自己的心也静一下。
    迎着圆圆询问的目光，我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劝慰她，“别急，妈肯定是想自己先逛逛的！说不定一会儿妈就过来了呢！”
    圆圆抱着期待下水了。
    可我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想起我妈的神情和话语，我真的想不出我姑妈一个说话粗俗又事事以自己为中心的人到底跟我妈说了啥？
    我妈是一个敏感的人，那是她“一朝被蛇咬”之后的条件反射，是她对切肤之痛的反应，除此之外，还得益于她的创作履历，所以凡事都比我们普通人要想好多种结果和原因。
    给我爸打电话，我爸竟然在通话中。
    我有些期待那是我妈打的，可是几乎同时间打给我妈，她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那就是说，我妈并没有给我爸打电话？”
    我追了出来，找到曾经遇见过我妈的那块地方，却咋都找不着我妈的踪影。
    队里再次打电话过来，叫我快点回去。我便只能拜托魏旭然帮忙先照看圆圆一会儿。
    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后，我妈才主动打来电话，却只是淡定如常地招呼我早点给圆圆捎回家吃晚饭。
    回到家后，我爸还没回来，而我妈也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唯一不大正常却又似乎合乎情理的事就是，她已经自行给圆圆买好了新年穿的一整套新衣服。
    圆圆惊喜着这份所得，“哇哦，妈妈，我太喜欢这衣服了！”
    “你喜欢就好！”我妈脸上没有多少笑容，“子阔，我不知道你平时穿多大码的，所以只能给你钱，你自己去买，好不好？”
    “妈，不用，我平时穿得也随意，不用刻意在过年时候买新衣服！”
    “过年嘛，辞旧迎新，大家都图个吉利。长辈给孩子添置新衣物，也是一种祝福！你得抓紧点时间去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或者配饰，新年新气象嘛！”
    我一边将碗盘端上桌，一边思忖着我爸的所在。
    “妈，我爸，晚饭不回来吃吗？”
    “哦，我听说，你爸今天开会要到挺晚，完了好像还有个聚餐！”
    “听说？好像？”我狐疑，我爸平时不是事事都会跟我妈仔细报备嘛！
    心中被强烈的弃儿感觉充塞，胡乱地吃完饭，我便声称自己回去准备明天练习项目就溜了。
    一到楼下，我急不可耐地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子阔，你现在哪儿？”
    “爸，我在家里。你呢？”
    “呃，那啥，你妈在家吗？”
    “在呢！爸，你在哪儿？”
    “我在这个，这是哪里来着，哦，这个，云顶会馆，呃啊，那个，中餐厅！你一会儿过来，过来接我一下！我把位置发给你！”
    等了一会儿，我爸的声音，“位置给你发过去了，你看看！先别告诉你妈我喝酒了！”
    到达指定地点，我爸还在跟大家推杯换盏中。
    看了眼在座之人，我大概能估摸出来，那是我爸的师兄弟姐妹们在聚会，因为韩燕清也在座。
    当然，除了韩燕清，还有两位女士。不过看起来，也就韩燕清最年轻漂亮！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韩燕清就坐在我爸身边！
    总算给我爸送回了家！
    被醉酒的人强行拥入怀中，尤其还有我和圆圆这两大只灯泡在场，我妈嫌恶地将他推开。
    却在下一刻嘱咐我，“子阔，你先带你爸随便洗洗。我去给他拿睡衣！”
    我和我妈接力将我爸送至床上，我不由得暗暗深呼吸一口气。
    “子阔，今晚，你还是别过去了，就在这儿睡！你的睡衣、被褥都是洗过的！”
    我爸似乎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我妈异常的原因。
    我也毫无察觉，只是隐隐觉得我姑妈肯定跟我妈没说啥好听的。
    可是等我和我爸回乡祭祖过后，匆匆返回却不见我妈和圆圆的身影。
    打电话，我妈却说，“圆圆和同学相约去外地实际探访不同的春节习俗，这是圆圆他们同学持续了两三年的活动了，大概需要一周时间！所以你们爷俩照顾好自己！对了，子阔，千万别再让你爸喝酒了！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妈，我爸说老打不通你电话！”在我爸的逼迫下，我不得不替他发问。
    “哦，我手机静音，除了拍照，其他时间都是在包里，没听见！”她的解释丝毫挑不出来毛病。
    “子阔，你爸应酬多，过年期间更是在所难免，你一定叮嘱他少喝酒，要不，你就时刻跟着！”
    “好！”刚听到我妈那边吵吵，便听她说，“好了不说了，我们这大部队拍完照又要换地方了！再见！”
    然而，要不是圆圆主动来电，我和我爸都不知道，其实我妈从不打招呼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离婚的打算。
    “哥哥，我给你买了个逢考必中的护身符，祝你所有考试都能高中！给爸爸买了一块儿‘一路平安’的玉牌，我觉得挺适合做车挂件。今天刚刚发了快递，你注意查收一下！”
    “你乐不思蜀了吗？还发快递呀？”我打趣道。
    “哥，”圆圆却罕见地欲言又止。
    “咋了？想说啥？”
    “我，我觉得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啥嘛？”我笑道，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孩儿嘴里说出来，那种错位的感觉真的挺可笑，“你最担心的啥？写不完的作业吗？”
    “哥，妈妈，我妈她，她说爸爸有了新人，她就不能再去打扰了，还说这是他们结婚前就约定好了的！”
    “啥玩意儿？”我错愕不已，“啥叫‘有了新人’？有啥新人？”
    “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妈说她亲眼目睹的，而且爸爸也不想跟她说实话，所以，我妈就说，她和爸爸之前有过这样的约定，缘分尽了就各奔东西好了！所以，以后你家，就不再是我能去的地方了！我祝你，你们一家幸福快乐！”
    “圆圆，你等等，妈呢？你叫妈接电话！”
    “妈妈陪姥姥去别人家做客了！”
    “陪姥姥？这么说，你们，你和妈现在回到老家了？”
    “是的，昨天晚上回来的！我听舅舅说，快递公司今天就开始上班了，所以我今天才给你发的！大概明后天就能收到了！”
    我爸呢？
    打电话也不接，我还真不知道我爸到底去了哪儿？
    正在我决定自己先行去姥姥家当面亲自问我妈的时候，我爸才重新打了过来。
    “啥事？”
    “爸，你在哪儿？”
    “我和几个叔叔打牌呢！”
    我的火气差点压不住了，冷静了三秒钟我才强行镇定，“爸，我遇上了一件难事，需要你立刻马上回来！”
    半小时后，我爸总算回来了。
    “爸！”
    “咋了，大过年的你又作啥妖了吗？”
    我也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他，“爸，你多久没跟我妈联系了？”
    “多久？”我爸似乎有点茫然，“昨天晚上还联系来着呀！咋了？”
    “爸，那你，你对我妈，就是白小瑛，你是不是觉得新鲜感过去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说啥浑话呢？”
    “那你，”我此刻紧张忐忑的心情已经麻痹了我的胆怯，“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别人？”
    “我在外面，唉，你个没脑子的，我在外面有啥别人呢？”
    “那，你好好想想，你跟哪个女人，男人也行，就是有过亲密接触的，而且还被我妈给发现了的！”
    被我这样提醒，我爸可算仔细思考了起来，半晌，嗫嚅道，“我没啊！”
    “你确定？是没有的事儿还是我妈没发现你有心猿意马？”
    “唉，我把你个活祖宗！我吃饱撑的我在外面跟人，啊，这样那样啊！”我爸再次开启对我的批驳，“唉，对了，你干嘛这么问？你妈，你刚说你妈发现了的？你妈这么说的？”
    说罢，他便拿出手机拨号。
    “那你知道我妈现在在哪儿吗？”
    “在，在哪儿？在老家呀！”
    “这么说，就我一人不知情？”
    “你啥意思？”我爸放下了未拨通的号码。
    “刚刚圆圆给我打电话了！”
    “圆圆给你打电话，说啥了？”
    “圆圆说的话，我觉得，再结合之前我妈的反应，反正我觉得我妈，可能真的有啥不好的发现了！”
    “啥发现？”
    “圆圆说，我妈说你们有过约定，缘分尽了就各奔东西？”
    “嗯！”
    “所以，你也觉得你和我妈，缘分尽了？”
    “啥叫我俩缘分尽了？你哪只眼看见我俩缘分尽了？”
    “那我妈为啥直接回老家了？为啥你不去？”
    我爸陷入沉思，“这么说，是我大意了！”
    “爸，你到底，你俩这关系，你到底咋想的？”我还是没敢把圆圆的原话转述给我爸。
    我爸愣了几秒，突然弹起，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往外走。
    “呃，那啥，我去老家看看！”
    “爸，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你就在家！”
    “你这样子我不放心，我来开车！”
    我爸思忖了下，点了点头，“那你快点！”
    当我们到达时，只有圆圆和程程两个小孩儿在家。
    圆圆高兴地扑进我爸怀中，泪水嗒嗒地掉下来。
    “哭啥呢，傻丫头！”
    “姑父，”程程开口，却又把他的话给咽了回去。
    “程程，你奶奶呢？”见程程不语，我爸主动开口问道。
    “我，”他看了看我和我爸，像是做了一个很难的决定，“我爸刚打电话说，让我和圆圆随便做点饭吃！他们回来估计就晚了！”
    我爸愣愣地看着程程。
    “大人们都去哪儿了？”我不禁开口问道。
    “姑姑陪奶奶去别人家做客，回来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爸说，姑姑她，好像，把胳膊摔断了！”
    我爸顿时愣住，脸色骤变。
    “在哪儿？”我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问他，“现在是在医院吗？”
    程程点了点头，“在人民医院！”
    “你知道咋去人民医院不？”我爸的声音都变调了。
    看到程程点头，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就，你俩赶紧穿上外套，我们去人民医院！”我连忙嘱咐俩小孩儿。
    我爸一次又一次地拨打着我妈的号码，却始终未被接通过。
    我不禁劝慰他，“爸，你别急！我妈平时不总是手机静音嘛。反正，县城也不大，很快就能到！或者，你给舅舅打电话呀！”
    此言一出，我才恍觉这个主意有多愚蠢。
    我爸或许意识到了什么，找了找号码，却并未拨通。
    “这么大的事，你妈为啥就不告诉我呢？”
    “爸，不是刚刚发生的事吗？我妈肯定是不想让你担心！”

 第35章 血脉的力量

    在看到我们爷俩的那一刻，我妈的惊喜转瞬即逝。那一刻，我以为从一开始就是我想多了。
    可是没两天，带着伤的我妈，还是做出了让我疾呼“原来并不是我想多了”的行为来。
    “洪伟，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有七八个月的光景了。我觉得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我，是我太过理想化了，在你的体贴和关心下，我就情不自禁地忽略了年纪，在这个不惑的年纪却做了少女一样迷惑的梦，所以导致现在，呵呵，所有的都像是在重复之前的情形一样我才发现，我才意识到，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想说啥就直说呗！”我爸也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妈下一步的目的。
    “你，”我妈却起身，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夹递给我爸，“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没有的话，就把它签了！”
    我爸微笑着打开，脸色骤变。
    “你的一切我都不会争！圆圆的户口我也会尽快给迁出去！”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跟我搞啥aa制，就是为等这一天？”我爸怒不可遏，却也还能控制。
    “再婚本来就狗血事儿多！我只是不想自己挣的钱够花的情况下还是被人以为我必须依附你才能活下去！”
    “我的就是你的！”
    “洪伟，你还有儿子呢！”
    “我早把之前的一切都给儿子了，包括那个房子，就是为跟你有个全新的开始！”我爸虽然订正过了，可是随即他的脑回路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是不是子阔跟你说啥不敬的了？”
    “没有！”我妈摇了摇头，“子阔对我和圆圆很好，非常好！”
    “那你到底咋了？大过年的你别这么提溜着我好不？”
    “洪伟，你还记不记得年前你喝醉那天？”
    我爸怔怔地，思忖了一会儿才不知所措地点头。
    “我给你打电话时候，你咋说的可你的现实情况又是咋样的？”
    我爸懵了。
    “那天，我心情不好，我想尽快见到你，所以就没打招呼直接去了你办公室！”我妈极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起伏不定的心情，极力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当天的事情，“你的员工告诉我，你开会去了！在云顶会议中心！”
    我爸没吭声。
    “可是我给你打电话时候，你却说你在跟朋友聚餐，但是，当时你那边却非常安静，那不是聚餐该有的氛围！”
    我爸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思索。
    “然后，我，去了云顶会议中心！那边当天只有两家科技公司在开年终会！”
    “我是去聚餐了呀！都是师兄弟，都没带老婆！”
    “是啊，你都喝醉了，聚餐肯定是有的！”
    “老婆，我真的是去聚餐的！”
    “对，聚餐呢，两人，包括两人以上都叫聚餐！”
    “老婆，我们五个师兄弟，还有俩从外地刚回来的以前的队友，他们虽然带着老婆，可大家也都是队友，就一块儿吃了顿饭！的确是在云顶那边吃的！”
    我妈冷笑一声。
    “这都是真的，老婆！”
    “你自己看看你的聊天记录，看看你的小师妹给你发的信息！”
    我爸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找出来韩燕清的消息。
    “大师兄，你安全到家了吗？”
    “大师兄，宿醉容易头疼，明早记得让嫂子帮你煮点醒酒汤，清除宿醉头疼非常管用！”
    “大师兄，我已经联系好了妇产医院的王主任，她说，手术得等到过完元宵节了，正好也利于产妇恢复。术后护理的话，我正在比对，争取找最好的，你就安心过年！”
    这一段比一段长的信息，让我爸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伸手去搂身边人，却被她嫌恶地躲开了。
    “我们约定过，缘尽就各奔东西，从此互不影响！既然你已经自行终止了一切夫妻信用，我们就静静地把手续办了！没了婚姻这道枷锁，你就能随心所欲了！”
    “你呀！”我爸强势将她揽入怀中。
    挣脱不掉，我妈只有迂回。
    “我是不会到处乱说你的任何事情的！”
    “傻瓜！”
    “对，我不傻，又怎么可能同一坑跳两回呢！”
    在她的挣扎下，我爸按住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首先来解释一下这个妇产医院的事！”
    我妈却制止他，“不用，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懂！”
    “你懂个屁呀你懂！”对付“冥顽不灵”，我爸只有“快刀斩乱麻”。
    果然，我妈安静了下来。
    “那是我师父他堂弟的女儿，还不到十九岁，她爸妈离婚早，从小就叛逆，啥事都跟家人对着干。元旦期间，被她爸撞见跟一帮混混在一块儿。想要制止她自暴自弃，结果她却说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更可气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这不，好说歹说，她才同意打掉这样的孽种！我师父他们又担心家乡那边熟人多，会对女孩子名声不好，所以才联系市里，就算多花点钱也要对这孩子身体好的！”
    我妈总算安静下来了。
    “燕清，韩燕清呢，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这事，不好直接问我师父就跟我打听，还说她有个中学同学是妇产医院的大夫。我这才放心让她联系最好的医生的！跟她联系，纯粹是为了报答师父恩情的！”
    “其实，我觉得韩燕清挺好、挺仗义的！”我妈心中纵然有一万个“绿茶”的结论，可就是不说出来，还反其道而行之。
    “是啊！”
    “这样的女人，应该才是最适合男人的贤内助！”
    我爸惊愕地看着她。
    “相貌出众，精明能干，人呢，应变能力很强，很适合那种大场合给男人长脸！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样的女人，别说男人会心痒痒，就是女人，谁不羡慕嫉妒呀！”
    “你，啥意思？”
    “意思就是，这样的女人，”我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才应该是最最适合你的女人！我到现在才发现，真的太抱歉了，耽搁了你们！我愿意将功补过，替你去说和！”
    “你当我是个啥东西啊？”
    “洪伟，爱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错了还要碍于世俗将错就错！你已经错过她二十年了？”
    “你说的啥混账话，啥叫我错过她二十年了？我错过谁二十年了呀？”
    “现在，我俩之间又不存在要抚养孩子之类的共同问题，你是自由的！正好，我也能洗刷掉图你钱财的丑陋嘴脸了！”
    “老婆，你说啥蠢话呢？我跟她，压根，从一开始，我跟她就没有任何同门之外的情感！”
    “我带个拖油瓶，一把年纪了，也没法再给你生一个了！这些都证明我们是能够彻底了断的！韩燕清还年轻，再给你生两三个都不成问题！”
    “老婆……”
    “我知道，”我妈打断了他的话，“你俩以前是碍于子阔母子俩，碍于道德观念没法正视自己的情感。现在呢，子阔已经成年了，我也愿意尽快终止这一切错乱……”
    “小瑛……”
    “你先听我说完，我太能体会女人单身到这个年纪的本意了，如果不是因为挚爱现身，哪个女人能坚挺到这种地步？”
    我爸愣住。
    “认识你之前，我也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任何人结婚了。可是你，满足了我对爱人的所有幻想，所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嫁你了。但是，激情总有消散的时候。冷静下来我才意识到我是奋不顾身了，可我终究动了别人的奶酪！而且，说实在的，我这个年纪，都不能再生孩子的年纪了，我竟然还妄想爱情！这，真的，很抱歉！”
    “韩燕清到底都跟你说了啥？”
    我妈只是狠狠地摇头。
    我爸拿起手机就要拨号，却被我妈抢了下来，“你要干啥？”
    “我问问韩燕清，到底跟你乱说啥了？”我爸强忍着怒火，“把手机给我！”
    “这跟韩燕清没关系！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我很冷静！”
    “洪伟，”我妈不由得提高了嗓门，“我说这些，不是跟你赌气的，我是心平气和地跟你说一些肺腑之言，也是我的经验和这些年的总结！”
    “我要的是你，爱的也只有你！”
    我爸的煽情表白正在酝酿着升华，却被来电声打断。
    我妈看了眼来电显示，而后递给了他，“你姐！”
    我爸接过电话，气愤地摔在了沙发一角。
    “快接呀！”
    我爸痛苦地抱头枯坐，可刚刚停止响动不到三秒钟，就又响了起来。
    “你快接呀，这大过年的！”我妈劝道。
    为表忠诚，我爸接通了来电，同时又按下了免提键，才把手机塞到了我妈手里。
    于是，我姑妈的一切言语便在我爸妈面前暴露无遗。
    “大伟，你今儿应该回到家了？”
    我爸“嗯”了一声，问道，“啥事？”
    我姑妈只愣了一下，便口若悬河地道，“就是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楠楠她学校校长的表妹，人昨儿刚从泰国旅游回来，你看你啥时候有空，跟人坐坐呗！”
    “坐坐？干啥？”我爸一脸懵逼地问道。
    “说你单纯，你还真是单纯的可以啊！”我姑妈在那端嗔道。
    “人家这女的，虽然今年37了，可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还是私企高管，光年薪都五十万呢，还不算乱七八糟各种福利待遇！哪一点不比一个带着拖油瓶还没工作的女人强啊？”
    “你啥意思？”
    “大伟，这二婚，女人本来就跟你不是一条心，何况她还有孩子，有孩子势必免不了要跟前夫有来往！这样一来二去的，你能保证自己不被她给算计吗？”
    我妈的平静，让我爸瞬间腾起的暴躁顿时犹豫蜷缩了起来。
    “既然你想找个有文化的女人，那这个女的就太符合你的标准了，人家可是985毕业的呢，人又精致又能干，还是未婚，跟了你，肯定是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的！”
    “你，”我爸无奈地怒道，“姐，我希望，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尊敬地叫你一声姐啊！”
    “你，啥意思？”
    “首先，我才结婚半年，这半年你都作了几回妖了？你是跟我有仇还是跟我老婆八字相克啊？”
    “你这叫啥话？”
    “以前，丁丽丁丽你看不上。我现在好不容易刚娶了个我想娶的，你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娶老婆是花你钱了还是要你养了，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啊？”
    “那么多有文化的女人，你干嘛非要娶一个离婚还带孩子的呀？！啥样的女人你娶不到呀！”
    “离婚带孩子的碍着你啥事了？”我爸的怒火总算发泄出来了，“要你养了吗？”
    “大伟！”
    “我不是三岁小孩儿，我娶谁用不着你管！”
    “那种女人，从一开始就跟你不是一条心！”
    “一不一条心你又知道啊？”
    “你把她夸得跟花儿一样，那丁许杰住院的钱为啥还要用子阔的名义去给，好歹人家孩子也叫你二十几年姑父了，连这点钱她都不让你给人孩子呀？谁知道她到底拿你多少钱去补贴她乡下的娘家，偷偷转给她孩子了呀？她就是看准了你和子阔一对傻老爷们好糊弄！还有子阔那个傻子，自己亲舅舅家都不去拜年，跑去给人后妈娘家人献殷勤！就没见过你们爷俩这么没脑子的！”
    “我跟你没啥说的！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姐，你也别拿我这没脑子的当弟弟！挂了！”我爸嘴上说着挂电话，可我妈并不给他电话，也不挂断。
    我姑妈还在诅咒式地劝道，“你会后悔的！”
    “挂了挂了！”我爸抢不过来电话，不由得怒吼着。
    终于，我姑妈知趣地挂断了。
    一切都安宁了。
    可房间里死寂的声音震耳欲聋，这样的感觉我亲身体会过，我爸此刻正在被这种氛围煎熬。
    “我姐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些？”
    我妈不置可否。
    “我问你，我姐是不是跟你单独说过这些话？”
    在他提高了的嗓门下，我妈冷笑一声，“我理解她也是想要保护你！”
    “你是我老婆，不是我姐的奴隶！你不用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谁都不能否认！”
    “我娶你是做老婆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断官司验血脉的！”
    “最起码，你姐说的也是目前所有二婚家庭的现状啊！”
    “拜托，别一副大公无私样儿！我需要啥样的老婆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可这就是事实啊！是所有男人都不会忽略的，残酷的事实！”
    “那你到底想咋样？”
    “我还你自由身，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们两不相欠！”
    “跟我离婚，是放你一条生路？”我爸纳闷，“你的意思，跟我结婚，让你很痛苦？”
    “不是的！”她猛烈地摇着头，“跟你结婚这半年，我很幸福！”
    “骗鬼呢！”
    “真的！”
    “那你到底啥意思要离婚？我姐说啥你就当她放了个屁行不？！我都不想理她了，你干嘛要在意她说啥！”
    “你姐说的也没全错，我是个妈妈，我不能无所顾忌地冲破阻力，我得首先为孩子考虑！”
    “你是觉得我对圆圆有亏欠？”
    “不是的，你对圆圆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凡事它都是有自己规律的，我向来独立惯了，平淡惯了，我怕对你依赖太久，等你再遇到适合的人，我们娘俩会比第一次境遇更惨！”
    “我把你个傻子！”我爸又气又笑地将她搂入怀里，“这辈子能遇到你，有你陪着，我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可是真没谁看好再婚能长久的！”
    “婚姻长久是要靠夫妻俩一起努力，心往一处想的，不是靠别人一张嘴决定的！”
    我妈愣住——向来都是自己劝别人，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被人劝。
    “别人咋看那是别人的事，凡事都有两面，有不好的就有好的，只要我俩一条心，别人爱说啥就让她说去！我只要你这个人！”

 第36章 强盗逻辑

    都说高情商女人好哄，但这是有前提的。
    第一，双方利益不会冲突。第二，哄人者是诚心诚意求好的。
    毕竟，若没有一点杀伐果决的能力，情商再高也只会是变相的卑微。
    我妈的攻守自如与她的情商脱不开关系，与她的学识、眼界以及头脑关系更深。
    也因此，我才明白我爸的哄老婆，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的诚意必须满满的。
    不仅亲力亲为做起了我妈的贴身保姆，还推掉了所有的聚会，专心伺候她养伤。
    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和专家建议，搜罗了各种食补方子，进行仔细对比，去芜存菁。
    他甚至比我妈自己更加上心她何时该换药，何时该复查了。
    当我外出游玩几天回来后，他俩的精气神都明显大不相同。
    我爸很自然地承包了家里的大小事，就算我妈吃个水果，喝杯水，我爸从来不等令下就完成了。一日三餐，就更不用说了。
    这，在我之前的生活里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就连圆圆小妞即将开学，也是我奉家父之命亲自去姥姥家给接回来的。
    “妈妈，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了吗？”一见到妈妈，圆圆就开启了她的“毒舌”功。
    “嗯？咋了？我哪里过了？”我妈一头雾水。
    “把我扔老家这么多天，我以为大家谁都不要我了呢！”圆圆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
    “哎哟，你是我们的宝贝，咋可能不要你呢！”我爸连忙帮老婆打圆场，送给圆圆一颗定心丸。
    “你看，爸爸都亲自下厨给你和哥哥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就是对你们俩宝贝最大的诚意呀！”
    “爸爸和妈妈一起，给我们的大小宝贝做的哟！专门给你接风洗尘的！”我爸用近乎谄媚的神态恭敬回复他的小公主。
    “你和哥哥两个人的接风洗尘和欢庆开学宴！”我妈成功化身捧哏。
    小孩子好糊弄，真是因为他们思想单纯。听到这么周到的回应，圆圆便不再纠结，屁颠屁颠地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可我心里还是有点堵，我都回来两天了，你都没提过一次为我接风洗尘呀！
    不仅如此，还指使我干这干那的。要不是因为我妈心思细腻，考虑周全，这杯被迫一饮而尽的醋，会酸死我的！
    可是，谁让他们是我的家人呢！
    最起码，第一时间愿意分担我的烦恼忧愁的人正是他们，我酸也酸得开心！
    只是我偶尔还是会想起过年期间圆圆所说的话，以及我妈曾经在年前的表现。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看到我爸妈重归于好，我心也坦然，便渐渐试着去忘掉这些插曲。
    然而，人生如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元宵节第二天，我姑妈就找到了我学校来。
    “子阔，”我姑妈的性子实在不适合迂回曲折，因此，她对我，倒也是单刀直入，“那个白小瑛，她给你爸灌迷魂汤，你可要时刻保持清醒啊！你可是你爷爷奶奶的心头肉，咱们洪家的根呀！”
    “姑妈，你想说啥？”
    “我才听说，你爸给那新房，写的那女人一个人的名儿！？”
    “哪个女人啊？”
    “就是那个，白小瑛啊！”
    “那是我妈，不写她写谁？”
    “你，”姑妈满脸诧异地盯着我，半晌才结巴地道，“感情，你知道啊？”
    “知道啊！”
    “真是疯了，都疯了！”姑妈碎碎念。
    “咋了？”
    “还，还‘咋了’？”姑妈的神态证明她听闻此事之后是异常震惊，“你爸不是小年轻了，那女的带个孩子她就是图你爸的钱财！你爸他心甘情愿帮别人养孩子就算了，房子还写那女人一个人的名儿？这都不能叫缺心眼了，这是整个儿缺心缺脑子啊！”
    “姑妈，”我淡淡一笑，“我爸这年纪，能找到他喜欢的人，我们应该祝福他才对呀！”
    “你咋这么傻啊！”我姑妈像一个震怒的王者傲视群雄，“你爸的情况，要啥样的女人找不到啊！非得找个那样的？唉，你找就找，玩玩也可以啊，你还非得领证！我们洪家咋会出你爸这种没脑子的！”
    我冷冷地看着别处，生怕我一看见我姑妈穷凶极恶的样貌会忍不住自己的火气。
    “你舅舅舅妈那么劝他，他都铁了心要娶那样的女人！我看那女人就是个狐狸精！一天天的，眼看着奔五十的人了，还把自己收拾得跟个小姑娘一样，指不定拿你爸的辛苦钱干啥勾当呢！”
    “姑妈！”我不由得怒火攻心，“你过分了啊！”
    “唉，子阔，我才是跟你血脉相亲的一家人！”
    “是吗？”
    “唉，你这孩子，被狐狸精蚀了心了？”
    “姑妈，假如，我姐夫买房，不写我姐的名儿，你愿意答应他们结婚吗？”
    “那能一样吗？”
    “都是结婚，哪里不一样了？”
    “你姐才多大，那女人多大了呀！”
    “多大，我妈也就比我姐大了十岁而已。照你这意思，年龄大的女人就不该结婚？”
    “我可没这么说！”
    “婚姻法都没限制结婚年龄，你倒是管得宽啊！”
    “你咋跟长辈说话的？”
    “你还知道你是长辈啊？”我也气愤异常，“当年，我亲妈，跟我爸吵架冷战，她求你多少次，让你出面劝劝我爸的时候，你帮过她一次没？”
    她终于吃瘪。
    “你说那是他们夫妻的事儿，你不方便多嘴！现在也是我爸他们夫妻的事儿，你就方便多嘴了？”
    “半路夫妻都是贼！”
    “哼！说到这‘贼’，我倒是想说两句。当年我妈，求你帮忙你不管，求我舅舅舅妈帮忙，他们也说不方便管，让我妈自己想办法。我妈是带着失望和悔恨离开人世的！可她前脚刚走，你们就合起伙来给我爸张罗介绍老伴儿！谁才是我们家的贼啊？”
    看到我姑妈的嘴唇都在发抖，我根本顾不得其他，我心中多年积怨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我妈求你帮忙，你说没时间，你说我爸不听你的；可是没两天，你却又端起姐姐的架子强迫我爸给我姑父的外甥女找工作！这次，丁许杰住院，我告诉你，都是我妈白小瑛，她苦口婆心劝我去医院探病，说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亲妈安生，要不然，我盐吃多了我管你们啊！还有，我知道你跟我舅妈沆瀣一气，也麻烦你转告她一声，我给了他们二十万，就算是我替我亲妈了断那份血缘！”
    “你，你，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也是被你们大人这种氛围感染的！托你们的福，我这二十五年来根本不知道原来姑妈和舅舅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血缘关系！我亲妈，但凡有半个娘家人的精神支撑，也不至于去世那么早！我也完全不会变得这么冷漠！”
    我以为有了我那顿酣畅淋漓的质问，我姑妈就算不能知耻而永不登门，至少也会收敛几天。
    可是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啊。
    新一年的工作伊始，我爸挺忙。
    为免我妈无聊，所以我就让她每天到泳馆来帮忙，下午还能顺便监督圆圆练习。
    说是帮忙，实际上就是让她别一个人在家又不顾伤未痊愈就乱动罢了。
    “姐姐好！”魏旭然的兴奋证明他对之前的事一点没察觉，这样最好，“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的！”
    “魏教练好！”我妈的回应自然而矜持，“跟你们这些小孩儿多接触，我才不至于提前步入夕阳红啊！”
    “姐姐，你可真是客气啊！”
    “对了，魏教练，我听子阔说，你想让圆圆跟你女朋友比一下谁更毒舌，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好可以安排她们姐妹俩练练基本功！”
    “哎呀，姐姐，开玩笑的！”
    我冷眼旁观我妈用淡定从容克制着魏旭然蠢动的心。
    “妈，你骨头还没完全愈合，所以千万记住，只需要负责监督吩咐就行，千万不能上手啊！”
    我妈呵呵一笑，“你这话，让我瞬间觉得我得七老八十了！”
    “怎么就七老八十了，我姐姐永远年轻漂亮呢！”魏旭然邀宠似的夸赞着。
    “魏教练，我还想让圆圆跟你女朋友多学学主持方面的技巧呢！”
    “哎哟，姐姐，夏子翊她就是一个跑街的小记者，别让她给圆圆带跑偏了！”
    “魏教练，你可太谦虚了！我上次去影视中心那边，见到过你女朋友上班的样子，御姐范儿十足啊！这么好的女朋友你可得抓点紧赶紧娶回家才行啊！”
    魏旭然岔开这种话题，因为在他心目中，自己还很年轻，还想多玩几年，才不想英年早婚呢。“姐姐，你是跟影视中心，也有合作吗？”
    “嗨，我就跟我老师他们，去打打酱油。我听子阔说起过你女朋友叫‘夏子翊’，但是一直没见过，那天去正好就碰到了。只是大家都在工作，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
    正说着，队里打来电话，我就这样被召唤回学校了。
    临走前，我妈特意避嫌地道，“子阔，既然这里你俩都安排妥了，我就先去书店一趟，圆圆学校让买两本课外读物呢，我得去好好选选！”
    在我妈坚持独自前去的情况下，我才恍然大悟，她这只不过是避嫌罢了。
    直到几天后，我才听说，我妈在给圆圆选书的时候碰上了刚刚为自家蔬果店采购完毕的我舅妈。
    “你是，白小瑛？”
    “你，是？”我妈手上拎着蔬果，警觉地看着对面的妇人。
    “我是子阔舅妈呀！”
    “哦，子阔舅妈呀！”我妈客气地打招呼，“你看我都没认出来你，实在不好意思啊！”
    “啊，没事儿，就是我那亲姑子，我不打招呼都认不出我呢！”
    我妈被她的话给噎住。
    “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子阔这孩子还是挺有良心的！”
    “嗯，子阔的确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谁说不是啊！我家儿子这次住院啊，全靠子阔这孩子有良心，救了急呀！我还想着等我儿子好点了，我们全家上家里去，好好感谢子阔和我那好妹夫呢！”
    “哦，那倒不用。他们爷俩最近都挺忙。子阔也没空去看望你和舅舅，希望你们能体谅孩子辛苦！”
    “嗨，再怎么说，我家那口子也是子阔的亲舅舅，我们不体谅外甥那外人就更不会体谅他了！就是不知道大妹子你平时都是咋给他爷俩搭配伙食的，这半年，他们爷俩咋就瘦了那么多！”
    我妈讪讪地不知如何应对。
    “大妹子，不是我说你，这女人，一辈子就指着男人活呢，可不得给男人当牛做马的嘛！”
    我妈哭笑不得。
    “我那妹夫，就是脾气不大好，其他的都还不错！他替你养孩子，你可得尽着心给他们爷俩负责好伙食照顾好家里，要不然，等我家儿子康复了，我专门去家里给大妹子你教几样菜？”
    我妈只得程式化地点头应答，随后就找借口躲开了。
    要说再婚家庭的不容易，除了夫妻不是一条心之外，或许离不开这种旁观者的助纣为虐。
    而这，恰恰是大家都极容易与“血缘”搭上关系，却实在又并非血缘初衷的系统性命题！
    即使我妈再怎么才思敏捷，可是面临那些事不关己却总是要搭上血缘这辆直通车对别人颐指气使的无关紧要之人，她也畏缩了起来。
    用她的话来说，毕竟圆圆不是我爸的亲女儿，她再怎么说破天，也敌不过血缘的压制。
    而我没想到的是，这些所有的对于我妈的刁难，原来都起源于我痛快地借给我舅舅的那二十万救表哥的钱。
    用我舅妈的强盗逻辑来分析，她觉得，我都能拿出二十万，我爸这么多年的家底肯定只多不少。
    可我爸却只给了他们两万块钱，所以在他们心里，我爸还“欠他们至少十八万”。至于这样的短缺，他们认为，一定是被我妈这个带了个拖油瓶的外人给“拦截了！”
    这种思维一出现，他们就即刻跟我姑妈达成一致见解，一定得先将我妈这个“罪魁祸首”从我爸身边驱逐掉。
    而这些，我不清楚，我爸也没料到。
    被我姑妈和舅妈轮番刁难，我妈却始终不言不语。
    直到我爸回来前一刻，恰好是一个周五下午，我妈说带圆圆去影视中心录制一档少儿节目，周末两天都不在家，特意嘱咐我让我爸好好在家休息两天。
    我只觉得我妈没让我送她们去，是有些见外，但是我的忐忑还没落定，我爸就打电话说，周六中午，我舅舅请客，答谢我们的帮忙，要我和我爸务必赏光。
    等我们到场后才发现，我姑妈还带了个陌生的女人。

 第37章 夫妻内讧

    我爸不疑有他，痛快地跟我姑父、我舅舅他们喝酒、聊天。
    直到我爸起身要走时，我姑妈才终于绷不住了，以实相告。
    “大伟，这是小丽！”
    又是一个与我妈同名的女人，我爸不由得看了那人一眼。
    “她呀，可是你姐夫特意托老家人才找来的，人啊，又勤快又能干，烧的一手好菜呢！文化程度也不低。你看看这半年，你跟子阔，你们爷俩都快瘦脱相了，以后啊，就由小丽专门负责你和子阔的饮食！”
    “对呀对呀，”我舅妈在一边附和着，“准保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对得起我家丁丽呀！”
    我爸在极力克制着怒火。
    我连忙抢先回应她们，“现在的人，各种疾病都是肥胖导致的。我爸这年纪，而且，我们这行，可不能控制不住形体！”
    我爸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姑妈越挫越勇，“子阔呀，你不懂，这小丽她可是护校毕业的，最懂的就是饮食搭配了！人呢，控制形体也得先做好饮食搭配确保营养才健康！”
    “是呀是呀！”舅妈随声附和，“你妈在的时候就天天挖空心思想着怎么照顾好你爷俩的伙食。你妈这才走了三年，你爷俩就瘦成这样，你妈会心疼的！”
    我爸应该是终于明白今天这顿聚餐的真实目的了，他冷冷地扫视众人一圈，才缓缓开口道，“我说呢，过年都不聚，这不年不节的聚，敢情是这么个事呀！”
    众人面面相觑。
    我则屏气凝神。
    我爸抄起手边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将瓶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众人都被吓得躲开了些。
    “许英淑，”那是我舅妈的名字，“百姓爱幺儿。丁丽因为是最小的，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嫉妒她被你公公我的老丈人偏宠，背地里没少拿她当冤大头？”
    我舅妈大气都不敢出。
    “偏偏丁丽还是个犟脾气，啥时候都觉得你们丁家人是对的。老爷子走后，你们夫妻和大姐就是她的脊梁骨。可是你们都是咋对她的？嗯？为啥她病的那么重都不肯让你们丁家人知道？为啥她病后再也不想见你们，你们想过原因吗？”
    我舅妈嘴巴动了动，与我那讷讷不言的舅舅对视过后，终究还是识趣地闭上了。
    “子阔给的钱，今儿我做主，算是了断跟你丁家关系的！从今往后，你们丁家跟我的儿子没有半点关系，我的儿子也不稀罕有你们这么贪婪的舅家！”
    “大伟，说啥呢？”我姑妈站出来主持正义。
    “洪燕！”我姑妈的主持正义成功让她无缝衔接了我爸的火力，“你是我姐没错，可你只是我姐，不是我妈！别啥事都只想着为自己还要狡辩说是为了我好！我现在有老婆，我的家我的饮食起居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我的老婆轮不到你们任何人说三道四！我的家轮不到你们任何人来当家做主！”
    我很想看看我姑妈和舅妈他们的神态，可是我爸发完火扭头就走的那股子头狼风狠狠地将我裹挟着，我不得不紧随其后。
    “把你位置发过来！”
    一坐上车，我爸便命令道，我惶惶不安地扭头，才发现他是在打电话。
    我不知道我爸是在给谁打，但从他极力压抑的语调基本可以判断，电话那端应该是我妈。
    当然，这也是我希望的！
    我爸的暴怒已经显而易见了，他现在极需要的就是一剂镇静剂。
    “我去接你回来我干嘛！”
    真的是打给我妈的！我不由得暗暗舒口气。
    “啥玩意儿？”我的舒缓情绪还未成功落定，便听到我爸惊诧不已，“你不是说带圆圆录节目嘛，咋又跑那么远了？”
    我偷瞄了一眼暴怒的老爸，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你当我是干啥的？我给你咋说的来着？给你一个晚上就已经是极限了，你现在，你，你还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就跑别的地方去了！你这不就是拿我当摆设吗？”
    我妈说了啥，我再屏气凝神也听不到。
    “我告诉你，你要是赶今晚十点回不来，以后你就别想再单独出门了！”我爸像个泼妇一样，祭出了自己的“绝招”，“你有点主人翁精神好吗？我的工作也好社交也好，没有主随客便的道理！”
    “这是几个意思？”我在暗忖着这句话的真实意境，“难不成，我妈知道我舅和我姑妈他们的把戏，故意带圆圆躲出去的？”
    “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别遇事先把自己排除在外！”我爸依然怒火中烧，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意味，“对，这就是我的命令！”
    “开车呀！”我爸猛地拍了我一把。
    “开，开车？去哪儿？”我惊魂不定。
    “对，所以你现在最好把地址给我发过来！对，这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说到做到！”
    啥叫用最硬的语气表最怂的姿态，我爸此刻正在倾情演绎。
    “是，我是喝酒了！我叫的代驾，挺贵的，你最好给我快点！”
    “啥玩意？我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你的代驾了？”我几欲崩溃，“还‘挺贵’？敢问你老人家给过我这个代驾一分钱的薪酬吗？”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儿童乐园？”我爸突然问道，“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定位发过来！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花多少钱我愿意，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给我原地安静待着！”
    终于，我这个代驾得到了“老板”的目的地。我几乎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去跑这趟差。
    那一刻，我恍惚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做个赛车手！
    圆圆瞠目结舌地盯着驾驶位置的我，半晌才讷讷地道，“爸爸，这就是你说的‘代驾’？”
    我爸志得意满地应声，“就图他是的！”
    得，我再次被老爸给糊弄了，成功地被过河拆了桥，卸磨杀掉驴。
    “妈妈！”圆圆扭头冲我妈道，“既然是哥哥开车，那我是不是可以再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天都快黑了！你得赶紧回家写作业！明天要上课，可没时间写作业！”
    圆圆气鼓鼓地爬上车。
    “圆圆，”我给小妞摆了个眼色，“坐前面去，爸喝酒了！”
    圆圆的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还没坐稳，她便抱怨道，“爸爸，下次可别再玩这种‘狼来了’的游戏了！”
    “啊？”我爸诧异。
    “妈妈不停地催我回家，说你叫的代驾，还说代驾很贵，都是按秒计费的！害得我都没玩够呢！”
    “这儿好玩吗？”
    “那当然，太好玩了！啥项目都有！”
    “那，下周我们早点过来，你可以玩一个周末！”我爸谄媚地巴结着女儿。
    “真的吗？”
    “前提是你得先写完作业！”我妈泼凉水的功力丝毫不逊于圆圆的毒舌功夫。
    “嘁，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别忘了，”我妈不禁提高了嗓门，在她看来，唯一能控制的也就圆圆一个了，“你五年级了，人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小升初了，你还净想着玩一些幼儿园小朋友才玩的！”
    圆圆气愤地扭动着身躯表达自己的不满，要不是安全带约束的话，估计她都能给自己扭到窗外去。
    “圆圆，你妈的意思是你一写完作业就能痛痛快快地玩了！”
    “妈妈，你是这个意思吗？”
    “嗯！是！”我妈瞪了一眼我爸的迂回，无奈先安抚小丫头那收不回来的玩心。
    “你看你哥，他以前就只想着咋玩好，你看他高考连个好大学都考不上！”
    我内心再度崩溃。
    即使亲爹，现身说教也用不着这么挤兑我？
    好歹我也算是凭本事考上的研究生，要是本科毕业就工作甚至考不上大学的话，还不定被自己亲爹埋汰成何等熊样儿呢！
    我妈的电话简直就是我的救命天使。
    我正要长舒一口气呢，却不料我妈竟然挂断电话了。
    “妈妈，谁呀？”圆圆开口，替我们——我觉得主要是替我爸问出了他想问的。
    “甘阿姨！”我妈似乎在找着什么消息，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我们众人的疑惑。
    “唉，子阔，魏教练还有没有空带学生呀？”我妈看着手机突然问我。
    “妈妈，你也想学游泳吗？”圆圆的童言无忌成功激起了我爸的醋劲，他用狠厉的眼神盯着我妈。
    “啥嘛！”我妈及时反驳，可算卸下了我爸的心头城防工事，“甘阿姨家的大宝哥哥终于想学游泳了！”
    “啊，他终于想明白了？”圆圆兴奋异常，“他咋想明白的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都是看你比赛给激发出来的，所以你给你哥的工作也算是打了个广告！”
    “是吗？”圆圆回头看到我妈郑重点头，随即兴奋地冲我道，“哥哥，我给你打广告了，你是不是得给我点代言费、广告费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我爸乐呵呵地道，“这是必须的！”
    “必须啥呀必须！”我妈第一次“当众”驳回我爸的论断，“圆圆，你学这么久练了这么多次可都还没给过你哥学费呢！你咋好意思跟你哥要这个费那个费的！”
    圆圆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吭声了。
    我妈却算起了账。
    “圆圆，你看啊，你平时的训练费都没掏一分钱？”
    “那你还是我的监护人呢！这钱本来就是你做家长的不给呀！咋还算到我头上了！”圆圆怼得理直气壮。
    我爸乐呵呵地紧握我妈的手，做个看客的同时也是在安抚她可能随时爆炸的情绪。
    “这样说，你哥还每天接送你，带你吃好吃的，你手一指，你哥就得多浪费多少时间多少油钱啊！完了还要给你检查作业，都没要你一分钱？”
    “只要别人不说我语数英是体育老师教的就成！”
    好一个毒舌小妞！我的文化课有那么差吗？
    我爸朗声大笑。被我妈肘了一下，他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圆圆，让你哥给你个小学生辅导已经是大材小用了！你还好意思啊！”
    “那我也不能白叫哥呀！”
    “你这思想可不行啊！你哥得攒钱娶媳妇的！”
    “那好！”
    “妈，”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从工作转移到这种敏感话题了呢！
    “对了，子阔，我觉得影视中心那边的女孩个个都挺漂亮，你哪天过去瞧瞧？”
    “啥，啥意思？”我讷讷地。
    “你没听魏教练的女朋友说吗？”
    “说啥？”
    “我们总局主办的迎三八活动马上就开始了，这届主题是篮球！影视中心那边，我听说请了你们学校的于老师当教练呢！”
    “哪个于老师？”我颇为纳闷。
    “于清波？”我爸不禁惊呼。
    “你认识？”我妈也颇为吃惊地看着她的丈夫。
    “以前打比赛碰过几次面！”我爸轻描淡写地道。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爸跟我们学校老师们的私交，连我都不咋清楚呢。
    在我的印象中，他只要说一声“碰过面”的，基本都还不错，更别提这位于老师，他竟然说“碰过几次面”。
    可我妈毕竟还不太懂我爸的潜台词，她也只轻轻“哦”了一声。可能在她看来，篮球跟柔道应该是两个世界的。
    可是我妈后面的话呼之欲出，我几乎不敢吭声表示我的存在，生怕会将她的注意力再度引回原话题。
    “唉，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于老师他有个侄女啊？”我妈简直堪称无孔不入的媒婆。
    “我知道！”我爸十分认真地在配合——至少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这个侄女呢，传媒大学的，今年刚刚大四，现在就在影视中心实习呢！”
    “嗯，然后呢？”我爸淡定地问着。
    “然后？”我妈疑惑地看了眼我爸，再看看我，“那女孩，总局那边基本已经内定了！”
    “你都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呀？”
    “我们内部的消息呀！”
    “呵呵，好！”我爸表示无奈。
    “妈妈，你是不是打算给我哥介绍那个姐姐？”圆圆的明知故问，直接挑破了隐晦之词。
    “对呀，你不是也见过嘛，你还说人家姐姐长得漂亮说话还好听呢！”
    “那不是主持人必备技能嘛！”
    要不还得是圆圆的毒舌功厉害呢，进可攻退可守，成功将我从尴尬的泥淖中解救出来。
    “连开车都不会！我就喜欢聆儿姐姐那样，啥都难不倒她，又美又飒！”
    “看来，我得找尚教练给你加点难度了！”
    “爸爸！”圆圆连忙求助。
    “呃，这个武术，你得根据孩子时间和精力，得根据人体承受能力慢慢来！”我爸一本正经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那就从明天开始，每天六点起床，先跑步半小时再去上学！你体能得先跟上！聆儿姐姐当时就这么练下来的！”
    “爸爸，你是专业的，我只相信你的建议！”圆圆知道并且成功利用起来我爸的长处。
    “你这说风就是雨的可不行啊！”果然，我爸为了讨得女儿的欢心，成功压下了自己亲老婆的“雷厉风行”，“孩子还小呢，你得循序渐进着来！”
    难得把我给摘出去，我也乐得片刻耳根清净，就乐呵呵听他们夫妻“内讧”。

 第38章 唾面自干

    本以为我爸妈就这样和好如初，我们家就永远其乐融融了。
    可我怎么都想不到，我姑妈和我舅妈，年近花甲，且仅有初中学历的一对老姊妹，在我亲妈过世后，居然罕见地齐心协力去对付我的后妈。
    她们以瞎逛为名，“意外撞见”我那刚刚走出大门的后妈。
    于是，她们便“热情”地邀请我妈，说有重要事情跟她“商量”。
    已然坐定，姑妈和舅妈却卖起了关子，不吭声了。
    “两位姐姐，有啥事就直说，我还赶着接孩子放学呢！”
    “好，既然你是个爽快人，那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舅妈把自己定位为智囊团首席，也不是一日之功。
    在我舅妈的示意下，我姑妈叹息着道，“我这弟弟，空有一身武力，心却是豆腐做的！最见不得的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遭受一丝委屈了！”
    我妈扫视着眼前两位风霜满面的人。
    我舅妈连忙接过话茬，“男人嘛，都一个德性！”
    说罢，二人还不忘对视一眼。
    “当年，我弟跟子阔他妈闹离婚，就是觉得放不下那个，唉，那个女的叫啥来着？”
    “韩燕清！”我舅妈在一边补充。
    “对，就这名儿！”我姑妈得意洋洋地盯着我妈的表情，“要不是我爸以死相逼，我弟他早八百年离了。也不至于让那个韩燕清的女儿这么多年进不了洪家的门！”
    我妈的眼神开始游离，过去的种种揣测通通席卷了过来。
    “对呀，我那家公就是为这事气病倒的！”
    “唉，老人们一心只顾孙子，压根就想不到，他害孙女成了私生女啊！”
    “那闺女，哦，”我舅妈几乎声情并茂地道，“今年也该有十二了？”
    “差不多！”
    看着眼前俩人一唱一和，我妈的心已经开始如同油煎一般。
    “我家老爷子，心心念念地想要供个大学生出来，没成想，我们姐弟俩没一个读书的料！这才导致大伟对上大学有了执念。这么多年，他一边工作还一边进行各种在职学历补充！”
    我姑妈声情并茂地陈述着，还不时地与我舅妈交换眼神。
    “要说这个韩燕清，也该她倒霉！如花似玉的时候，我家老爷子强势。以为凭着大好年纪生个女儿就能让老爷子松口，没成想大伟又自个儿眼头高了！”
    “我还以为我家丁丽走的第二天，韩燕清就能被迎进你洪家门呢！唉，也是个苦命的呀！”
    “还不都是她没上过大学嘛！大伟这些年，少说，本科学历是妥妥的！对了，你是啥学历来着？”
    “你们继续，我听着！”我妈的答非所问给了我姑妈和舅妈莫大的鼓励，她们窃喜着胜利的曙光在向她们闪耀。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我姑妈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明白什么？”
    “因为你有大学文凭，韩燕清没有，导致韩燕清的女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自己亲爸宁愿给别人养孩子也不接她回自己家！”
    我妈自己心已如乱麻，她默默地算着自己的各种揣测。
    “韩燕清今年三十四岁，她女儿十二岁，也就是说，她二十二岁的大好年华生孩子！而十二年前，子阔也就十三岁，正在小升初的关键时候。洪伟说，他跟子阔妈妈早在子阔四年级的时候，就发现已经难以沟通了。那么，一个三十出头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正是二十来岁小姑娘的致命诱惑！也难怪，子阔会对韩燕清那么抵触！难不成，真是我夺了韩燕清母女的一切？”
    都说女人的智商只有爱情能冲得垮。我妈此刻，一边听“故事”，一边进行剖析。
    “你应该也清楚，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呀！”
    这话无异于核弹，直接摧毁了我妈对我爸最后的一点信任。
    “我也是最近老睡不踏实，老梦见我家老爷子，泪汪汪地看着我的女儿，一句话都不说。我就想，可能老爷子到了地底下才知道自己犯的错，不想让孙女一辈子都摘不掉私生女的标签，一辈子抬不起头！”
    “大妹子，这男人，本来就把钱和名声看得比命还重！”我舅妈补刀，“我们两家老爷子又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邻居了！洪伟不敢跟丁丽离婚，一是不想惹老爷子们不痛快，再就是顾全他的社会地位呀！”
    “对呀，男人娶老婆，可不就是图一个的保姆嘛！那你看，现在有研究生都去做保姆了，我弟肯定也想体验一下高学历保姆的服务水准！”
    别说，这样的攻心策略，没一个女人能够笑看风云。
    “我弟他不管啥时候娶那个韩燕清，都会让他名誉受损，很有可能以后在徒弟、同行面前抬不起头！而且，有子阔他妈这个先例，我弟他作为男人，肯定不会再一次让自己心目中的爱人变成泼妇的！所以，”说着，她啧啧地与我舅妈交换眼神，“他只要不娶那韩燕清，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就永远都在。”
    我舅妈及时总结，狠狠地补上直入骨髓的一刀，“这男人，本来就是冷血动物，只要伤害到他的利益，他可是六亲不认呢！”
    “可不是嘛！”
    当晚，我爸出差未归，我妈的思绪便成了脱缰野马。
    她根据自己的臆测，将一切所见所闻串联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我爸的夺命连环call给薅起来。
    我敲了好一阵门，才被我妈给“接见”，“妈，我爸让我送圆圆去学校！”
    看着她一双疲累的熊猫眼，我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哥哥早！”圆圆打着哈欠跟我打招呼，然后才去准备洗漱。
    “呃，你应该还没吃早饭？”我妈讪讪地问道，“你稍等一下，我洗把脸，咱们就吃点简易版的三明治！”
    “妈，时间紧，我们去外面吃！”
    “哦，也好！那你先坐会儿！”
    “妈，你手机是不是静音啊？”
    “嗯，”我妈探出头来，“是啊！一直都静音！”
    “哦，”我的猜测被证实，“那个，我爸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是吗？哎哟，我手机竟然自动关机了！”我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一边充电，一边对我道，“那你先跟你爸说一声，家里都好着呢！我忙完了再给他回电话。”
    然而，去送圆圆上学路上，圆圆的一句话，给我整懵圈了。
    “你们昨晚上最后在哪儿吃的饭？”
    “甘阿姨请客！她想让大宝哥哥跟着魏教练学游泳！”
    “这种事还要请客啊？”
    “甘阿姨觉得，魏教练能教出来我这么优秀的学员，也想让文静的大宝哥哥动如脱兔呢！”
    我不禁乐了，她一个小孩子总能语出惊人，倒是真让我这个学体育的瞠目结舌。
    “哥哥，你说，你要是有个亲妹妹的话，你会不会觉得烦她？”
    “我有说过我烦你？”
    “我是说，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假如，就是假如爸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不管妹妹还是弟弟，你会不会烦他？”
    “这可不能瞎说啊！”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牵扯到我亲爹的名声，我必须即刻纠正小妞这不良思想。
    “我是说，假如！”圆圆也不甘示弱，“我看到大宝哥哥很烦他姑姑家的那个妹妹！妈妈却说这是血亲的表现，像这种小时候烦的，会越来越亲密的！就像舅舅小时候也挺烦妈妈老哭唧唧，现在也只有舅舅肯为妈妈两肋插刀！”
    这话不假，从他俩决定交往开始，舅舅就第一时间放下生意，约见我爸，他们交谈了很久。
    据我推测，就是自那之后，我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地与我“划清了界限”，分割了财产。
    “呃，这个，咋说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有血缘的妹妹又能咋！你就是跟我没血缘，可只要你愿意认我这个哥，我照样会替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我昨天听妈妈跟甘阿姨说，二婚夫妻没一个真正幸福的，大家都戴着面具跟对方演戏，只要不是触犯道德准则的，都可以去想办法改正！”
    “啥意思？”我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甘阿姨说她想离婚，妈妈劝她的。”
    “哦！”
    “可是，”圆圆面色沉静，看不出来丝毫神态，“我以为，爸爸和妈妈是真的幸福！”
    “那你，觉得他们，不幸福？”
    “妈妈问我，我们俩以前的日子幸福快乐还是现在过得快乐。”
    “哦，那你咋回答的？”我好奇地问道，“你现在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说说你最真实的想法！”
    “呃，过年前，我觉得还挺好的！可是自从过完年，哦不，从过年前就开始了，我发现妈妈经常就一个人，发呆，走神！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冲我发火！”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二婚夫妻真的这么难白头偕老吗？”
    “妈妈还跟我说，有那么多单亲家庭的女孩子，没有爸爸保护的，基本都是自己保护自己的！还说，聆儿姐姐从小就是没有爸爸的，我也应该学会像聆儿姐姐那样坚强快乐，我才能真的让她放心！”
    “哥会保护你的！”
    “我感觉，妈妈的意思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
    “哥，万一爸妈闹矛盾了，不在一起了，你也就不会再是我哥了！所以我不敢对你有更大的奢望！”
    “这叫啥话！哥永远都是你哥！”
    “可是，我听妈妈的意思，好像爸爸还有一个女儿，瞒着妈妈呢！”
    “哪个爸？”
    “当然是咱爸呀！”
    “唉，这可是节操问题，就是妈妈也不能乱说啊！”
    她不再吭声了。而我却心如刀割。
    以我爸的名誉和声望，跟我亲妈那么多年的“分居”生活，他应该不会坚定地做和尚？
    我爸不知是预感到了家庭的“风云”还是真的会议结束了，总之比他原先预估的早一天回到家。
    “爸，我必须跟你谈谈！”一接到我爸回来的信息，我连忙放下手头一切事情，第一时间预约了他老人家的空挡，并且极力阻止他先找我妈，“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你又闹啥妖？”我爸依然如常的反应让我感觉，他应该还是不曾察觉。
    “爸，你觉得婚外情、私生子女这些事对男人而言，算是成功呢还是丢面子？”
    我爸的神情渐渐冰冻，狠狠地盯着我，半晌才质问道，“你啥意思？”
    我不禁犹豫是要跟我亲爹直言不讳呢，还是跟一个算是有点社会影响力和阅历的中年男人“点到为止”。
    “你别告诉我，你这儿八字没一撇呢，先搞个私生子出来哈！要是有了你必须立刻马上去领证！”
    “哎呀，爸，不是我！”
    “魏旭然？”
    “我的天啊！爸，现在这房子里，就咱爷俩，你敢不敢跟我说句实话？”
    “我哪句不是实话了？”
    “那，就是，爸，你曾经，就包括现在，你有没有跟别的女人有过孩子，或者即将有孩子的？”
    “我看你，最近没收拾你，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爸，我说的是，是完全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着想。要是，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跟我说，那我就提前知会你一声，你一定先搞清楚，你到底还有没有第二个亲生的孩子，尤其是到现在，你为了你的名声不敢认的女人和孩子，然后再去面对我妈！”
    “你这个弱智！”我爸习惯性地一巴掌呼过来，幸亏我被打出经验来了，成功躲避。
    “我弱智应该也是从小被你打出来的！”我不服输地怼道，“跟你好好说点事咋就这么难呢！”
    我爸却笑了，不由得嗔道，“这啥事啊？你还有点脑子没？竟然怀疑自己老子作风有问题！你这，这是亲儿子干的事不？”
    “可你说过，你跟我妈，我亲妈，已经很多年不在一起了呀！你要是在外面有女人，那才符合正常男人的做派呀！”
    “你个败家玩意儿！你当你老子是野狗啊！”
    唾面自干的第一人，怕是我的前世！
    被我爸骂成这幅德行了，我依然能够镇定自若，连我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那我到底有没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啥的呀？”
    “你到底想干嘛？”
    “以防万一！”
    “防啥万一？”
    “防以后，有人以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名义起诉我，跟我分财产！”
    “你这么快就没钱了？”
    “哎呀，爸，现在，钱只是导火索，你的私生活是不是干净利落才是炸弹，而且还是核弹！”
    “你到底啥意思，能不能说清楚？”
    “嗨，”看来我爸的心理素质的确太强大，我根本套不出来他的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爸看了眼时间，“圆圆快放学了！”
    这么一说，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爸，我也是揣测啊，我妈，可能怀疑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孩子！”
    “啊？”我爸愣了一会，随即弹了起来，急匆匆往门口而去。

 第39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我紧赶慢赶地到了学校，发现我妈已经接了圆圆，只不过，旁边还有另一个男人。
    “爸，”我连忙拉住我爸，示意他不要冲动，却被我爸强行甩掉。慌得我也连忙跟上。
    “爸爸！”圆圆眼尖，一看见我爸就扑了过去。
    那男人愣住，想要伸手去抓圆圆，却没够得着。
    “啥情况？”我爸冷冷地盯着那个男人，低声问我妈。
    而那个男人也在打量着我和我爸。
    “他想带走圆圆！”
    “白小瑛，我才是圆圆的爸，亲爸！”
    “在你接受你的动物本能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自动放弃这个职责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被恬不知耻的人给连累！”
    “你这是人话吗？”
    “那得先看看你做没做人事！”我爸冷冷地怼道，随即揽住我妈的肩膀准备带她离开。
    “你谁呀？有你插嘴的份吗？”
    “白小瑛，她是我老婆，你说我有没有插嘴的份儿！”我爸不紧不慢，声音中也听不出来是喜是怒。
    他瞄了一眼我们的车，轻蔑一笑，“嘁，当初信誓旦旦说你不会再婚，没想到这么快就傍上大款了呀！”
    他不顾我们三人的冷漠和无视，径自招呼道，“圆圆，你过来！我才是你亲爸！”
    圆圆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在了我爸身后。
    别说，这点，圆圆真是有眼力见——她知道此时此刻，就算她亲爸动粗，我爸也绝对有能力摆平。
    “子阔，你先带圆圆离开！”我妈低声道。
    那男人却暴躁地道，“圆圆是我女儿，我妈生病了，她作为孙女，就应该去探望一下奶奶！”
    “子阔，按你妈说的！”我爸也吩咐我离开，“圆圆，你先跟你哥去一边等我们！”
    那男人却一个箭步上前准备去抓圆圆，。
    我和我爸不约而同地出手，从不同方向挡住了那只伸向圆圆的“魔爪”。
    他却退而求其次，攻心为上，“圆圆，你奶奶给你买过漂亮衣服，她现在摔伤了腿，躺在医院里动不了，就想看看你！”
    “我才不要呢！”圆圆不再畏怯，虽然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却仍然被自己底气不足的语调给出卖，“那个奶奶骂我是没用的丫头片子，还说我是拖油瓶，在你家只会拖累你养不了儿子！”
    话一出口，我妈和那男人都愣住了。
    “圆圆，别胡说！”那男人阻止道。
    “我没胡说，你和我妈离婚前，我亲耳听到你家的爷爷奶奶这么说的！”
    “爷爷奶奶不会这么说的！”他仍在狡辩。
    “他们就这么说我的！”圆圆颤声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发高烧，爷爷奶奶只管打麻将，把我一个人扔家里，还说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个男人终于闭口不言。
    “她还说了，我是个女孩子，也没法给林家传宗接代，所以不用给我抚养费。还说，既然我妈要我，就让我妈带着我自生自灭去！你们一家三口说这话的时候，我是醒着的！”
    我妈悄悄抹着泪。
    “圆圆现在是我的女儿，早都已经跟你家没关系了，”我爸淡淡地道，“记住，她们娘俩，以后有我罩着！你最好躲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来纠缠她们娘俩！”
    “你说是就是啊？你算老几呀！”他的话音刚落，便呲牙咧嘴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爸被他激怒，小示惩戒而已。
    “你记住了，”我爸愤恨不已，却还是极力地忍着，“有句话叫做‘可以不爱，但别伤害’！否则，你会遭报应的！”
    那个男人被身体的疼痛牵绊却不能声张，惹得路过之人侧目而视。
    “白小瑛！”他竟然还不服气，“你……”
    “这事小瑛也做不了主，都得听圆圆的！我们谁都别想左右圆圆的决定！”
    “她还是个孩子，还不是你们说咋她就咋呀！”他仍旧不服气。
    “那你抛弃她的时候有想过她还是个孩子吗？”我妈怒斥。
    “孩子也有自己的决策权！”我爸试图以理服人。
    我按着圆圆瘦弱的肩膀，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所以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圆圆，别怕，哥和爸妈一样，我们都支持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不敢做的决定！”
    然而下一刻，我们全都傻眼了。
    天地良心，我的确只是为了安慰圆圆别受伤害，别害怕大人之间的纷争而已，实在不是怂恿她去跟人动粗呀！
    “你，”那个男人没躲得及圆圆的“手脚并用”，狠狠地挨了圆圆一脚，趔趄着退开了些，“你竟然敢打你爸！”
    “哼，我现在是洪家的孩子。教练在场，正好检测一下我的学习成果！”圆圆的语气虽然傲娇，可神情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你，你们……”他还想继续指责。
    圆圆却字正腔圆地道，“告诉你，从你跟别的女人乱搞开始，我就想揍你一顿。我本来还想着尽早揍你一顿，或许能让你回心转意，可是那时候我太小，没学武术。今天揍你，纯粹就是为了解气！我发高烧，我妈抱着我淋着雨打不到车叫不来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想过今天你来就是自取其辱的！”
    我莫名地激动，真想给圆圆呐喊助威！
    “你的狐狸精不是要给你生儿子嘛，现在你们家的香火呢？你妈你爸病了关我屁事！凭什么让我去看他们，我又不是医生又不是菩萨，我只是个拖油瓶，说不定会看得他们气血攻心呢！”
    “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他指着我妈厉声道。
    “对不起，我妈性格软糯，但我会保护她的！你少跟她这儿吆五喝六的！是你亲手斩断我们关心你家人的！以后少拿你家破事来跟我这儿道德绑架！”
    我妈的泪水喷涌而出。
    看着那男人踉跄的步履，我爸竟然低声问我，“是你让圆圆动手的？”
    “爸爸，是我自己想要替我妈报仇的，只是学武术太晚了！”不等我开口，圆圆已然回复我爸，“爸爸教练，没丢你的人？”
    “嗯，就是有些情绪不稳定，导致拳脚凌乱了些！”我爸一脸傲娇，嘚瑟地现场点评道，“继续加强练习！”
    其实，圆圆人小，根本没有发挥出充分的力道，否则，那个男人今天肯定会更狼狈。
    只是遗憾，这世间，真正的公道没见有多少，却总不乏各种怪癖重症频出。
    第二天中午饭时间，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后，我才知道圆圆被老师惩罚，并威胁她，再不叫家长，学校就会开除她。
    可是圆圆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便直接叫了我过来。
    圆圆一脸的正义凛然，我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可以上升到道德和法制冲突的层面了。
    果不其然，老师一开口就是，“你是白硕源的什么人？”
    “我是她哥！”
    “我听说她是重组家庭？”不知道老师是在质疑我的答案，还是想要推翻她“道听途说”来的信息。
    “是的，我爸是她爸，她妈是我妈，所以我的的确确是她哥！”
    “要说你们这些重组家庭孩子的确不容易！”老师自言自语般感慨着，“可是就算再不容易，也不能在学校门口打架斗殴！”
    “老师，我没有打架斗殴！”圆圆掷地有声地道。
    “人家都有视频为证，你还狡辩！”
    “老师，”我让圆圆去门外等我，然后才开口，“我妹妹的确不是打架斗殴！”
    “我知道重组家庭三观不合的多，你们倒是观点相同啊！”
    “老师，说话请注意分寸！”我不禁提高了些音调。
    她果然诧异地盯着我，半晌才道，“那你说说这叫什么？”她将手机递给我。
    我瞄了一眼，正是昨天下午圆圆飞踹她亲爹的画面。
    “你们家都是啥观念啊！纵容小孩儿打人，还有没有道德底线了？”
    “老师，您应该听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
    “什么意思？这是你们家的道德标准吗？”
    “是的，这是我们敬爱的毛主席说过的话！不光是我们家的道德标准，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中国家庭，每一个中国人都会以此为标准！”
    老师的怒气肉眼可见，可她毕竟也无计可施。
    “老师，我劝你一句，现在呢，单亲家庭遍地都是，拜托你以后千万别再拿‘单亲家庭’‘重组家庭’说事了，这种以点带面的方式最容易伤及无辜！还好我家圆圆性格开朗，一般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那是因为我爸妈开明，是他们用心对待我们兄妹的结果！”
    “哦，开明？开明就能纵容孩子在学校门口打架斗殴？”
    “老师，首先请搞清楚一件事，啥叫‘打架斗殴’！”
    “你说啥叫‘打架斗殴’？”
    我抬手制止了她将问题踢回给我，“如果你实在不懂，可以请教警官！我今儿就只想告诉你一句，作为老师，尤其是班主任，班上学生出问题，班主任作为一班孩子的领头人，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充分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说护短，你最起码应该先理清楚头绪再来判断结果要咋样！这才是一班之主该有的状态！”
    “你……”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我虽然在读博士，但我也是从小学阶段走过来的。今天直言，不是为跟老师过不去，就想用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和同理心，告诉老师一声，不要让老师的睿智决策被社会偏见给绑架了！”
    见我语气软和了些，她也没再那么怒火冲天却又无处话凄凉了。
    “我们是重组家庭没错，但我妈，就是圆圆的亲妈，我妈本身就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她一直都非常注重培养圆圆独立自主学习的能力，并且从始至终都没纵容圆圆任何不良言行。至于昨天下午的事，我和我爸妈的确都在场，圆圆动手，的确只是她的小孩儿性格使然，不是我们任何人纵容怂恿的。而且，那不是别人，他是圆圆的亲爸！”
    “亲爸？”
    “是的，不过，他从家庭角度没给过圆圆足够的关怀，而且就连离婚后的抚养费也已经有几年没给过圆圆了。”
    她蹙眉，沉吟。
    “据我所知，他们家的老人，也因为圆圆是女孩，就从来没有好好珍惜过她。关键，这些事，还都被圆圆听到了。所以，圆圆之所以动手，也只能说明我家圆圆性格洒脱不羁，恩怨分明，是块学武术的料儿！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孩子！”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师还觉得应该用所谓的道德伦理来约束我妹妹的天性吗？”
    她竟然摇了摇头。
    “我就相信每个老师都是国家认证培养出来的好老师，并不会一味的人云亦云的！”
    她显得颇为羞赧。
    “所以这种事，我个人建议老师，以后还是尽可能先调查清楚了再联系家长！我爸妈他们平时也忙，如果我妹妹真有啥问题，老师也可以让她联系我！我一定竭力配合咱们学校！”
    “好的，这事，就这样！圆圆既然学了武术，那她的脾气也该适当地收一收了，要是真碰上那些没学过武术不懂得自我保护的人，再赖到圆圆身上可就不好了！”
    “看来，我妈说的一点没错，”迎着她质疑的目光，我继续给她戴高帽，“我妈经常说女老师最能与孩子们共情了！真是一点儿不错！我家圆圆还就得老师这样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班主任罩着呀！”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了，老师，”我连忙见利好就撒网，“你认识魏旭然吗？”
    “魏旭然？”她盯着我，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是我老公的表弟呀！”
    “魏旭然跟我是本科同学！”我也不失礼貌地淡淡笑道，“而且现在，魏旭然还是我家圆圆的游泳教练呢！”
    “是吗？”
    “所以算来算去，我家圆圆也跟老师攀上亲戚了呀！”
    “这话说的太客气了！”
    “所以，以后呢，圆圆在学校的表现还得麻烦老师多费心，能像今天一样及时反馈给我们，我们也好配合老师配合学校做出改正！”
    “好好好，没问题！”
    “还有一点，圆圆的事情，和我们的家庭关系，我也希望老师能够一视同仁，尽量不要让那些世俗观念影响老师的英明决策！”
    “那是当然！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了！还请你们家长能体谅体谅！”
    “今儿这事真的麻烦老师了！圆圆呢，回去以后我们也会再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别再那么冲动！”
    终于，这次事件，我一力担当给压了下来，既阻止了事情无休止扩大，也有效防止了该事件对我妈产生的不良影响。也算功德圆满！

 第40章 初婚和再婚的区别

    我爸以前聚餐，我妈这样那样理由说自己不合适去，我爸也就依了她。
    可是这次，我大致也能猜出来他俩之间因为某些我不可知的原因在僵持。所以这次，我妈几乎是被我爸再度以绝对的强势“裹挟”着，一同参加了他这次的聚餐。
    我能知道他们一起去聚会，完全得益于我是唯一让他俩共同放心将圆圆的晚饭和学习事项“委任”我代为打理的人。
    他们的聚餐啥性质的，都有谁，我不得而知，但从他们第二天的神态来看，应该还算一场愉快的聚餐！
    可是接下来的所见所闻，再次印证了我对婚姻的误解。
    甘阿姨家的大宝来试课，听魏旭然说，那是圆圆亲自跟他求来的时间。
    其实，我也挺好奇圆圆口中这个文静若处子的大宝到底能比我文静多少。
    再者，因为这位甘阿姨正是为我妈提供了不少帮助的人，正好我爸也不在家，我便趁机推了推手头的工作，想着借周末时光借花献佛，请她们开心聚个餐，也算我这个继子的一点孝心！
    我在靠近的时候，我妈正在跟甘阿姨聊得火热。
    “唉，我跟你说啊，你家老周很不错了，你可千万别在鸡蛋里挑骨头了！”
    听闻是一些家长里短，我便静悄悄地坐在角落里等她们聊完，也等大宝试课结束。
    “男人有几个不错的？”甘阿姨反驳。
    “是挺稀有的，所以老周才更显得难能可贵啊！”
    “我还觉得你家老洪不错呢，是个真男人！”
    我妈顿了下，颇为平淡地道，“谁说不是啊！”
    “唉，你这啥语气啊！夸自己老公还藏着掖着，怕我羡慕嫉妒恨啊？”
    “嗨，”我妈幽叹着揽住甘阿姨的肩膀道，“天下婚姻就两样，初婚和再婚！”
    “啥意思？”
    “这婚姻，本来就是利益至上的结合！不管几婚，只要有孩子，肯定都比没孩子的好那么一点点！其实要说，啥叫原配？还不都是大家有共同的孩子同一个目标去奋斗，别的枝枝杈杈都会在孩子这个共同目标面前败下阵！所以大家基本都能至情至性，毫不顾忌地嬉笑怒骂！所以日子才有人间烟火气，有那种白璧微瑕的缺憾，却很充实！”
    “再简单不过的锅碗瓢盆都能被你刻画的这么诗意，我都好像不知道要咋过了！”
    “哪家夫妻都有吵吵闹闹的时候，关键是只要不触碰婚姻利益和底线，吵闹过后还想跟对方一直把日子过下去，这才叫真实的婚姻！就像你和老周这样的，这才是初婚最纯粹的样子！”
    “好家伙，老周的臭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啊！”
    “男人嘛，有几个真正爱干净的？话说回来，那些爱干净整洁的男人，你一个大女人你受得了不？”
    甘阿姨作势一个冷颤并摇头。
    “男人，不好干净和偷腥是两码事！”
    “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男人外在脏了还能洗洗干净，要是内心就垃圾，导致身体脏了、臭了，那可比垃圾更恶心人！”
    “那当然！”
    “当初，第一次知道林烨跟别的女人鬼混，我还想着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凑合过。可是我的心，却再也靠近不了他了！这男人啊，一旦被外面的臭味吸引，就永远也剔除不掉身上的肮脏了，我觉得他连皮肤组织、连呼吸里都是顽渍和污垢！”
    “这么说，我就更加怀疑老周外面有人了，我现在听到他喘气儿我都觉得随时会崩溃！”
    “唉，你好歹也是学理科的，说话要有理有据的好不？”
    “捉奸在床算不？”
    俩人却在对视中喷笑了起来。
    “男人要是有过翻滚垃圾的经历，他做得再严密也会露出马脚的！所以你一个理科的高材生，难道还分析不出来这其中的蛛丝马迹吗？”
    “可老周也是理科生啊！”
    “拜托，老周属于工科好不？”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嗯？”
    “你听过几个直男是理科的？”
    “啥意思？”
    “工科男生呢，基本就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又耿直，丁是丁卯是卯，绝对不会含糊的！你给他个1+1，他绝对秒答2。只有理科生、文科生，才会搞出很多名堂的！”
    “照你这么说，你家老洪属于啥？照我们的逻辑，武林中人应该都挺单纯，可人家不也是ba了吗？”
    我妈却轻咳一声，“嗯”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暗恋的人在身边，你却还要假装淡定的感觉？”
    甘阿姨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应是。
    “每次一想起来那么优秀那么努力的人竟然还能被我碰到，竟然还能跟他同床共枕，我就感觉好不真实，跟做梦似的。”
    “那你过年前还说你们可能会没法继续了，原来是逗我玩呢！”
    “那会儿，是真的！我感觉好迷茫，觉得好累！”
    “累？为啥？”
    “人家老洪的儿子已经成年了，可我的圆圆才十岁，还在塑型期。本来再婚就很复杂，结果我还要面临圆圆被人指责是拖油瓶，说我们谋人老洪财产占人便宜之类的，我就觉得心累。我就怕这些话哪天传进圆圆耳朵里，会影响她的三观！”
    “你想太多，钻牛角尖了！”
    我妈摇了摇头道，“你是不知道，我以为林烨家的七姑八姨的已经很扎手了，现在遇上这个大姑姐，第一次就没给我好脸色！我觉得我惹不起躲得起！唉，人家号召能力强啊，又找来一组得力帮手，貌似是打算全方位瓦解我的意志来的！我现在真的是，四面楚歌啊！”
    “这么严重？”
    “你可能体会不到，在家，面对老洪他们爷俩，我得戴上面具，赔小心、赔笑脸。极尽所能地不惹他们生气！在外，我得随时随地披上战袍，还得是刀枪不入的那种黄金铠甲，应付我这大姑姐率领的亲友团的游击！嗨，我是真的在这再婚的痛苦边缘垂死挣扎呢，想退，无路可退；想进，没有信心，所以才极力劝你，只要不是老周违反原则，一定一定不要离婚！真是，太累了！我感觉我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心肌梗死！”
    “瞎说啥呢！呸呸呸，快别这样咒自己了！”
    “这是我的亲身感受！”我妈瘫在椅子上，“真的，要不是圆圆还没长大，我真想闭了眼睛就算了！再也不来这人世了，太难了！”
    “唉，要不了，给圆圆和我家大宝定个娃娃亲，你也能减轻点思想负担！”
    我妈瞬间弹起，紧握住甘阿姨的手，满目惊喜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把圆圆全权交给你们两口子了！等我哪天真的醒不过来了，这苦命的孩子，给你家当儿媳也行，当亲闺女也好，我就能含笑九泉了！”
    “我的天啊！”甘阿姨不由得抽回了双手，“你要是有这种托孤的打算，那我可说啥都不敢应你这事儿了！别让我好心减了你的福分，那就是造孽了！”
    我妈呵呵笑着，却不由得伸手拭泪。
    “我是想啊，就林烨现在那无耻样儿，万一哪天我真的走了，他肯定会以亲生父亲的身份去骚扰圆圆。到那时候，老洪我可不敢对他抱啥奢望！”
    “老洪，对圆圆不好？”甘阿姨试探地问道。
    “老洪他对圆圆很好，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我同样的谨慎小心换来的！人走茶凉。更何况，没一个男人心甘情愿替一个已经不能给自己带去价值的女人养孩子！这是正常的人性！”
    “你这话说的，我都被你整迷茫了！你不知道，我就是羡慕你和老洪，才想着换掉我家老周的！”
    我妈苦涩一笑，“傻妞儿！”
    “你不也傻妞嘛！”
    “燕儿，再婚，好的概率微乎其微，难上加难啊！”
    甘阿姨不置可否，只是递给我妈纸巾，好让她擦泪。
    “有人说，再婚，双方只有算计，没有真情！其实那都是因为没有一个共同努力的孩子，或者是因为有一个并非亲生的孩子，总会扯着其中一人甚至两个人被迫分心。”
    “初婚的男人心猿意马的多了去了！”
    “那还真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
    “女人天生爱做梦！如果初婚，有孩子的情况下，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跟男人闹情绪、发脾气。但是再婚，像我这样的不能再生一个孩子去保婚姻的情况，我得时刻保持理智，因为有些事我真没资格去跟人使性子！即使怀疑他跟别的女人有来往甚至有孩子，我内心很吃醋，很崩溃，但我都得设法让自己尽快平静，别让人看出来！我得时刻提醒自己，我有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儿在人眼皮子底下，我不能让孩子觉得好不容易支棱起来的家再次被风吹雨打。而且，就算没有女儿，就算老洪没功夫，我俩但凡有点矛盾和真性情，光凭力道，我也不是男人的对手呀！每次想起那些被再婚丈夫弄死的女人，我就怕到头皮发麻，连觉都不敢睡。”
    “啊，你这样，应该叫走火入魔了？”
    我妈摇摇头，“是真实的想法。我每天早晨起来，看到窗外的天空，确定自己还活着，就不由得心里默念一声‘感谢苍天，我还活着！我还能继续孝敬我妈一天，继续抚养我女儿一天！’”
    “小瑛，我觉得你现在真是被那些无孔不入的新闻给吓破胆了！我觉得你家老洪没那么阴鸷歹毒！”
    “借你吉言，希望是我走火入魔想多了啊！”
    “我觉得你可以跟老洪好好聊聊！你得把心结打开！”
    “这种事，我还是不能去赌啊！”
    “那我，或者老周，替你去跟老洪聊聊？”
    “别，千万别！这种事，我想来想去，或许是我平时搜集的素材成了精，吸食了我的脑髓，反客为主了！”
    “讨厌！”甘阿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嗔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走火入魔了呢！”
    我妈笑出了声。
    “讨厌死你们这些搞创作的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把我魂儿都给吓飞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嘛！”
    “唉，你有那功夫，再给文坛来一部《红楼梦》！被你吓得我腿都软了！”
    “我可没那实力！”
    “唉，对了，你还想不想去代课啊？就当是为了圆圆将来上学方便呢？”
    “我还是省省，人家现在招聘都要求35岁以下了！就连保洁、保姆都要求越年轻越好呢！我这都四十二了，就不去给母校丢人现眼了！”
    “那你，不行了，你去考研！”
    “唉，这个我倒是真想过唉！”
    “决定考哪个学校了？”
    我妈笑着摇头，“想想我将来可能要面临的导师才二三十，我就发怵！”
    “二三十的导师能跟你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比啊？”
    “可是学历定江山呀！”
    “你好歹先去考考看啊！别想那么多！也别浪费自己的才华！”
    我妈郑重地摇头，再次否定了甘阿姨的劝谏，“我想来想去都是自取其辱，所以还是专心做好我现在的工作就行了！最起码现在就挺开心挺自在的！将来圆圆择校啥的，就拜托你们这帮老同学集思广益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都是摆设一样！”
    “所以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可能地先把圆圆培养的乐观坚强起来，等她上了中学，不管到你们谁手底下，都不用担心她心理脆弱的并发症！这是我做为家长的首要任务，也是我身为师范生，给社会唯一的回馈了！”
    “啥事到你们这文科生嘴里咋都这么主旋律，这么让人热血沸腾呢！”
    “别忘了，文科生可是被多少兴亡故事浸润起来的呀！”
    “唉，小瑛，你跟老洪，你俩真的好着吗？我的意思就是除了那啥大姑姐亲友团的骚扰！”
    “我俩好着是好着，就是，咋说呢，我虽然现在没有公婆的牵制，但这个大姑姐，真的就跟某些婆婆也差不了多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所以我俩目前关系再好，只要没有集中爆发冲突，我真不敢对他抱太大希望，尽人事，听天命！”
    “那，那个，老洪的儿子呢？对你和圆圆没有横眉冷对？”
    “要说这儿子，是真的善良，真的很好！有时候我也难免会疑惑，我到底是因为老洪才对这儿子爱屋及乌呢，还是因为这儿子善良诚实才选择接受老洪。”
    “那你还在意啥大姑姐呢！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指着他们给钱花的，在意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干嘛？咋样痛快咋样来呗！”
    “可人家毕竟是老洪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人儿子才是唯一的亲人！”
    “儿子的亲呢，是长辈对晚辈的疼惜。可是老洪跟他姐才是从小爱恨情仇一路打闹扶持着过来的，有点战友情的感觉！”
    “像你跟你哥那样的有几个呀？多少兄弟姐妹反目成仇永世不来往的呢！”
    “仇可能是真的，但一起长大的情，也是真的！这其实就跟男人永远向着自己亲妈是一个道理！这种情谊，是任何神仙爱情都比不过的！”
    “夸张了？”
    “我希望是啊！”
    “那你可以试试啊？”
    我妈还是摇头，“不敢啊！”
    “你就那么怕那大姑姐？”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大姑姐亲友团的主力战将可是我这儿子的亲舅舅！我拿啥赌？毫无胜算啊！”
    “你啥时候这么不自信的了呀？”
    “燕儿，这就是初婚和再婚最本质的区别啊！我连说狠话或者干脆离家出走的底气都没有！只能继续戴上面具做一个隐忍不发的受气包、小媳妇。等哪天真的忍不下去了再说！”
    “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被你吓退了离婚的打算了！太吓人了！”
    “其实，我现在想明白了，要是去年我能稍微坚持一下下，不被我妈和我哥嫂说动的话，我就不会再婚，不用这么内心苦涩不敢言了！”
    “以后有苦，就只管来跟我诉！”
    我妈紧紧地握住了甘阿姨的手，凝望着她，好一会儿，突然道，“唉，燕儿，让你在你们学校给我这儿子物色一个对象呢，咋样了呀现在？”
    “老洪的儿子？”
    “那当然啦！”
    我的脑袋突然就“嗡”的一声，这女人间的“闺怨”咋就莫名其妙地丝滑切换成了我的终身大事了？
    “我说你这个后妈也操心忒多了点！婆媳本来就难处，你一个后妈，别整那么多对手围攻你！”
    “唉，我也觉得有些越俎代庖了！可这是老洪的心病，他每天忙成那样，我可不得替他多分担点啊！”
    “人孩子不是有亲姑亲舅的嘛！”
    “唉，别提了！”我妈长叹了一口气，“这老洪前妻也是个可怜人啊！从她的病因分析，大概率也是因为没人可怜没人心疼的小姑娘心态，积郁成疾！”
    “你可真算是‘史上第一好后妈’啊！”
    “这名号我可不敢用！顶多算是同为女人，同为人母的一种共情！儿子真心实意对圆圆好，我作为长辈就应该加倍对人孩子好！也算是我对老洪摇尾乞怜！”
    “摇尾乞怜？”
    “嗨，你们这些生儿子的人当然体会不了我这种只有一个女儿的人的苦逼心理了呀！”
    突然响起的来电声直穿空气，顺利传送进我妈的耳中，慌得我无处遁形，只好迎着她的目光，惊喜现身。

 第41章 苦瓜成了精

    不知是被我妈熏陶的，还是我真的长大了，扯谎也能做到镇定自若了。
    被来电声出卖，我竟然能假装自己刚刚过来。
    我妈的眼神虽然表露出不信，但并没说出来。
    于是我趁机搬出我爸这贴万灵膏，一来为转移我妈的注意力，二来，可以借他老人家的名义，暗地里表一表我这做儿子的忠心和体贴，暗暗地对我刚才的偷听赔个不是。
    “妈，我爸说难得你跟甘阿姨聚一趟，特意让我过来看看，看孩子们是跟着你们一块吃还是我带他们单独去吃！”
    话一出口，我妈一脸的惊愕。
    甘阿姨却艳羡地道，“哎哟，这老洪这么体贴入微啊！”
    我也难得一次“一荣俱荣”的傲娇！
    “我和甘阿姨带着那几个闹腾猴儿，还热闹些！你准备咋吃？”
    “对呀，孩子，你是不是可以赏脸我们这俩老阿姨，一块儿吃顿饭？”
    “阿姨客气了！我就不打扰你和我妈聊天了！”
    “啊？”我妈诧异地看着我，“子阔，你不打算跟我们一块儿吃啊？”
    “我就是看看，你们要是不方便带孩子们一起的话，我带他们吃别的！”
    “哎呀，小瑛啊，你这是啥神仙运气啊，老洪、小洪都这么体贴的！哎哟，我要羡慕死了！”
    “子阔，甘阿姨夸你呢！”
    “谢谢阿姨美言！”我被夸的有些不大自在了，只好讪讪地道，“我继续努力！”
    “燕儿，你看看我家子阔，颜值才华于一身，哪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
    “那当然啦！看得我真想把我家那俩重新回炉，能照样儿重塑出来半个我也知足了呀！”
    “所以，你可得抓点紧啊！我家儿媳妇的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啊！”
    话锋不对？
    我连忙找借口溜之大吉，“呃，妈，阿姨，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大宝试课的结果！”
    等我爸出差还没回来，我便预约了他的第一空闲时间，就是为了将我的顾虑和建议一股脑儿地分析给他听。
    我爸听的仔细又认真，基本上全程都在聆听。这样的表现让我不禁有些失望。
    我期待他能恍然大悟，期待我亲妈的爱情悲剧不再在我家，尤其是在我爸身上重演。
    见他的神情几乎无所变化，我犹如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一般，谆谆教导他，“爸，得一人心，容易，忠一世情，难。我希望你能分清楚目前的状况，我姑妈和我舅妈她们兴风作浪，我妈不好说啥，我可以去阻止，但是你跟我妈的关系，你们的将来，都要靠你去及时补救，时间长了，人心真的会冷！就像我亲妈那样，我不希望你再来一次！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绝对义不容辞！”
    我太想忘掉前二十年成长路上的凄风冷雨了，太渴望如今这种夫妻恩爱，母慈子孝的和睦家庭了。打心底里期待我爸千万别再辜负这么一个懂得感恩，既勇敢又畏怯的二哈一样的女人。
    甚至，为了给他们创造独处并且专心解决问题的机会，我主动贡献钱包，主动承担圆圆的保姆一职，并保证一定会严厉监督她的日常学习和作业，严格要求她认真对待刚刚进入状态的日常训练。
    这才哄得他们二老放心地踏上了今年的第一次旅游！
    当然，为了他们夫妻和睦，为了我的家不再重回之前那样的清冷灰暗，我自认为我的牺牲不算啥。
    魏旭然却无情地嘲笑我，“你爹这黄昏恋挺美挺浪漫，就是有点费儿子，捎带着还费我呀！”
    “你要是能给培养个全国冠军，那才称得上费你呢！”
    “小瞧我？”
    “我们全家都对你期望很高的！”
    “你还别说，圆圆还真是有这方面天赋呢！”
    “你要广撒网！”
    “那个小宝，就那大宝的弟弟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行，这可以交给圆圆和大宝，不过，你得帮人大宝把中考这关先过了！”
    “开啥玩笑呢！哥是来这儿瞎混日子的吗？”
    “那好，你这几天的饭我包了！”
    “嘁，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你饭桌上那个‘有也不多，没也不少’的！”
    “你不吃拉倒！”
    “吃吃吃，有午餐干嘛不吃！”
    “不止午餐，是你的三餐！”
    “三餐？”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你说话算话？”
    “需要立个字据吗？”
    “那倒不至于！”
    “好像我哪时候说话不算数了似的！”
    “那我还想晚上喝口小酒！”他突然提议。
    “滚你的！我最近训练强度大，还要带孩子呢，不能喝酒！”
    “嘁，带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奶爸呢！”
    “为了我家老头儿的夕阳红，为了我家不再没温暖，被别人误解，我也心甘情愿！”
    “唉！”他笑嗔，“夏子翊不理我就算了，现在连你也不陪我喝酒解闷！”
    “等我家二老开开心心回家了，我成功交接了任务，一定陪你不醉不归！”
    “唉唉唉，我突然想起来，你家二老这样的狗粮啥时候是个头啊！我都快被他们喂饱了！你该不会早都积食了！”
    “这样的父母，你不觉得很受用吗？”
    他摇摇头，“我没感觉！反正我爸妈从来就没有和声细语过。”
    “你是不知道，就是我亲妈在世时候，我还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呢！可是现在，我随时回去，家里都会有口热乎饭！以前，我爸妈一起，我就得时刻紧绷着神经，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他们不高兴给我一顿拳打脚踢。现在，我虽然不咋说话，但是有想说的，圆圆都替我表达了，我乐享其成啊！就是那次被人冤枉，被我爸给我一顿暴揍，我妈竟然舍身替我挡了下来。从那之后，我爸对我可算是有了慈父的表现了。”
    “啧啧啧！”魏旭然不禁咋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你说，这样的后妈，咋能不把她当亲妈孝敬呢？”
    “我说我姐有魅力！”他依然坚持自己的称呼。
    “不是有人说，‘妻贤夫祸少’嘛，给我家那冲动老头儿派这么个贤内助在身边，他就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不用担心他会冲动妄为啊！”
    “哦，难怪你每次宁愿自己累着，也要让我姐陪着姐夫一块儿啊！”
    “唉，你占便宜上瘾了呀！你应该叫叔叔阿姨才对！”
    “嘁，”魏旭然乜斜着道，“难怪你现在越来越不近女色了呢，有这么个妈做标杆，哪个女生够得着啊！”
    “还说！”我不禁恨恨地拍他一巴掌，“谁让你提前交往的，显得我多另类多不让他们省心似的！”
    “那你好歹先处着一个，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你非不！你说该怨谁？”
    “只有你才能出这种馊主意！”
    “我这叫馊主意？”
    “唉，你是不知道，我只有把我家二老打发出去，省得他们老想着让我去相亲！”
    “咋个意思？”
    “唉，”我真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苦瓜成了精，连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里都浸润着苦涩的汁，“我呀，幸亏还有学校这个港湾呢，要不然，就只差被我爸以武力押去相亲场合了！”
    闻言，魏旭然竟笑得肆无忌惮。
    “笑个屁呀！”
    “唉，你真没一个看上的？”
    “我看上的就你一个！”
    “屁！”
    “那你还明知故问？”
    “你不会真在等那啥梦中情人？”
    “啥梦中情人！多老的词了你还好意思用啊？”
    “那上次，唉，就是夏子翊她们那个啥总监，咋样了？”
    “八字没见一撇呢，被人捷足先登了呗！”
    “真的？”
    “你可以去问问夏子翊啊！”
    “这么一说，我倒是挺好奇啥样男的敢跟你抢女朋友！”
    “别乱说！人那女生现在可是圆圆的偶像呢！”
    “嗯，改天，我得找个借口专门去看看那女的到底何方神圣能成为毒舌圆圆的偶像，能不被圆圆喷！”
    我不由得苦涩地笑了。既为魏旭然的一知半解，也为我的坐井观天。
    刚说完，我爸便致电过来。
    通话完毕，我不由得很想暴揍一顿魏旭然。
    “你个乌鸦嘴！”
    “我咋了，你通话我可没说啥呀！”
    “谁让你说要见夏子翊那总监的！”
    “啊？”他诧异地盯着我，“不会？”
    “不会啥不会，跟你说多少次了，地方邪，千万别乱开玩笑！你屡教不改！”
    “啥意思？不是人有男朋友了嘛！”
    “滚！”
    “咋了嘛到底？我可是真好奇这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妈说，人家那女孩说，让圆圆明天过去帮忙配个音。”
    “这么说，明儿，圆圆要停训一天？”
    “不光圆圆，甘阿姨也想借机让大宝也跟着去见识一下影视中心的庐山真面目，开开眼界！”
    “那，也带上我呗！”魏旭然猝不及防的“柔”倒是让我瞠目结舌。
    “你自己去探班，还用得着我多事呀！”
    “我得让夏子翊知道知道，我可是他们总监的小迷妹的教练，我是跟她们总监攀得上缘分的大人物！”
    “瞧你那点出息！”
    “小人物嘛！就这点出息就够炫耀一辈子了！”
    “唉，我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啊！”
    “嗯，你打！”
    “人家那总监的男朋友就是影视中心的老总，你到时候见了面可别乱说，小心影响到夏子翊的前程！”
    魏旭然吃惊的表情告诉我，他的确没想到，“夏子翊竟然从没说过这事啊！”
    “他们同事也没几个知道这事！”
    “唉，现在这种老男人是不是都挺让小姑娘上头的呀？”
    “啥老男人！”我不禁嗤笑他的孤陋寡闻，“告诉你，人家那男的也就三十四而已！”
    “比我们大八岁？”
    我郑重点头。
    “真的假的？”魏旭然此刻的单纯只是他对生活中从未有过的一面的真实反应。
    “你肯定想不到，人家这总监跟圆圆的情况非常相似，也是八九岁上，父母离婚。而且，她干妈还曾经是我妈的老师！所以这女生对圆圆也就特别亲。”
    “哦！”魏旭然终于恍然大悟，“我说你把人调查这么清楚的，原来是我姐的功劳啊！”
    “所以，世界真的很小！你要去可以，千万别乱说话！人家当事人都还没公布呢，你也就别跟夏子翊说这些，免得影响她的判断！”
    “唉，”魏旭然悠然长叹，“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我的成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啊！”
    “等以后有缘，可以了解更多的时候，你会再度刷新认知的！”
    “还有劲爆的？”
    “那当然！”
    魏旭然再度质疑自己的视听。
    “一个人的成功不是偶然的，是人家两代甚至三四代人接力式努力的结果！”
    “这我知道，我现在倒是比较好奇这总监到底是咋样才能俘获那样的霸总！”
    “你是被夏子翊的频率给干扰了吗？咋还傻白甜俘获霸总的戏码都上来了！”
    “这样的境遇，你别告诉我，是高智商家族霸总的利益联姻！”
    “不敢说十有八九，至少六七成是妥了！婚姻的本质就是利益至上啊！”
    “妈唉，我错了！”
    “我不是你妈，别乱叫！”
    “老板，我错了，我不该懈怠！不该自以为是！你这话说的，让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之间不是学历的差别，而是格局的高下！”
    “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嗤笑他的郑重其事。
    “唉，说真的，我总觉得你这么做，就已经玩得挺大了！”
    “我做啥了，叫玩得大呀？”
    “你说，你家老头儿，哦不，顶多叫半大老头儿，那外形，说他不满三十都有人信啊！那身材，不知要害多少小姑娘流口水呢！”
    “你想表达啥意思？”
    “嗨，我就是想说，你家准老头那样的，有钱有闲又有颜，这让咱们这帮累死累活的小情侣还咋玩嘛！这标杆，是不是有点超级高了呀！”
    “屁话！”
    “真的！”
    “小情侣有可能只是情侣。我家二老，花再多钱和人力物力，那都是在维系自家人的情感！是婚姻！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懂吗？”
    “好像，有点懂！”他呆呆地点头，目光散落于水面。
    “所以，像我们这个年龄，只有努力挣钱了！生命永无止境，我们既然做不成富二代，最起码也有努力成为富一代的可能呀！”
    “对，加油，努力，挣钱！”
    我刚要给他鼓励，却被他打断，“唉你本来就是富二代呀！还需要喝鸡汤啊？”
    “你见过哪个富二代像我这样的？”
    “那，你这拼劲，专心程度，你不会真要跟我这种没背景的光脚先生同路？”
    “看不上我做你的同路人？”
    “哪儿敢啊！我受宠若惊啊！”
    “好，明儿一定得带你去开开眼界，好好见识一下影视中心的魅力！算是给你的福利了！”
    我的计划与我妈的初衷不谋而合。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是我爸妈那儿，总是会在提起我时，各有隐忧。
    我爸担心我无法兼顾学业和生意，而我妈则担心我因为压力太大而打定主意不婚。
    当然，我妈之所以有这样的隐忧，一方面来源于世俗偏见，一方面则是因为我姑妈口口声声“为了洪家”的正义口号。

 第42章 私有财产

    “老婆，你是不是累了？”看到通话完毕便陷入沉思的人，我爸放下手机，不禁问道。
    “还行！不算累！”我妈除了嘴巴在动，其他部位，纹丝不动。
    “那就过来伺候你老公我就寝！”他先行暖起了被窝。
    我妈毫不迟疑地为她老公盖好被子，像哄孩子睡一般，习惯性地轻拍着那个钻进被窝的人，自己却依然恢复原样。
    “唉，我是你男人，不是孩子！”我爸的暴脾气瞬间蹿升。
    我妈诧异地停下了手上动作，不解地问，“哦，抱歉，我想事情走神了！你刚说啥来着？”
    他怒气冲冲地坐起。
    我妈连忙劝慰道，“哎呀，你慢点！小心血压！”
    不提血压还好，一提这茬，我爸瞬间爆炸，“在你眼里，我已经老朽了吗？”
    我妈这才紧急收回自己飘飞的思绪，认真地问道，“你咋了？今儿是不是逛得不开心？”
    他气愤地拍打着床铺，“出来三天了，你每次打完电话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你到底想咋样？”
    “哦，对不起，我是在想圆圆到底有没有听子阔的话，明天划不划得来让子阔请假陪圆圆去影视中心……”
    “那你到底图我啥？”
    “嗯？”
    “你是图我老还是图我有个不顶事的儿子？”
    “这话说的！”我妈径自赔笑脸，“我就是觉得我沾你光，才可以放心地把圆圆扔给子阔，还麻烦你腾时间陪我出来，每次都这样，我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你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们又不是出门偷情的！”
    “别说的那么难听！”
    “那，难道是，你根本没拿我们爷俩当一家人？”
    “这就言过其实了啊！”
    “我过吗？”
    “老洪，”
    “看来你是真的嫌弃我老了！”
    “这叫啥话啊？”
    “那你以前咋称呼我的？”
    “洪教练呀！”
    “你！”我爸气不打一处来，只不过他可能不大清楚，女人撒娇卖萌起来，他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亲爱的，洪大哥！”
    他这才喜笑颜开地将眼前人揽入怀中。
    “这年头，研究生要毕业本来就挺不容易的，子阔呢，既要学习、搞研究，还要忙工作，现在我们又频繁地把圆圆这么个累赘强塞给他……”
    “啥叫累赘？你要是真看不上我和这傻儿子你就直说！”
    “你这，莫名其妙发啥火呀！我是就事论事啊！子阔很聪明很懂事的呀！”
    “那就是我傻？”
    “你今儿是咋了，干嘛句句不离傻字呢？”
    “让你伺候我就寝，是我没表达清楚还是你不懂？”
    “哦！”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一脸黑的人，颤巍巍地将滑落的被子拽着给他盖好，“那，睡！”
    我爸却是火气上浮，“都要被你气死了，还睡啥睡啊！”
    “那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就看个电影？”
    我爸被成功气到，四仰八叉地将自己摔倒。
    “那我，搂着你睡？”
    这么诱惑的提议，我爸却因为怒气冲天而直接拒绝。
    “那，是不是我在旁边影响你睡眠？我还是去睡沙发？”
    我爸默不吭声，我妈却以为是他的默认，起身准备下床。
    直到被紧紧搂住，她才略有动容，强行将眼底差点喷薄的泪花儿摁住，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能不能直接说清楚，你到底要我怎样？我最怕这种冷冷的感觉。”
    “你，真的爱我吗？就是我本人，而不是别的啥？”
    我妈没吭声，她也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我想听你说句真心话！”
    “那，我要是还像两年前那样，170斤的体重，浑身毛病，眼里没光，手里没钱，每时每刻都在找活下去的动力，你会爱我吗？哪怕假装的一次！”
    我爸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妈意料之中地苦涩一笑，而后淡淡地道，“感情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要是不那么悲观，我就应该早发现那些无缘无故献殷勤的都是你的人。或者，我要是再坚强那么一点点，我也不会再婚。那样，就不会连累你和子阔这么辛苦了！”
    “所以说，我还是让你感到丢人了？”
    她狠狠地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又暗暗擦拭掉。
    “那是我有那么大的儿子让你感到有压力？”
    “都不是的！”她强行按住自己的心酸。
    我爸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不敢继续揣摩。
    “人都说，再婚就是女人找个靠山，男人找个保姆。最终只会以两败俱伤宣告结束！一开始，你说你儿子在读大学，我也觉得挺忐忑的，就怕你儿子不同意，或者阳奉阴违，背地里报复我。可是后来才知道你儿子竟然是子阔。虽然你的孩子比我想象中的年龄大，但是我一想起子阔的言行，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挺让人心疼的！就想着，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欺负我和圆圆。而你，对圆圆也真是用了心，我就想着，这辈子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是我的福分！”
    “我不想听这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就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啥东西？”
    我妈不禁破涕为笑。
    “好笑吗？”
    “哪儿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呀！”
    “那我为啥看不到你半点动情的样子？我自认为从没拿你当保姆对待过呀！子阔就更没那资格了！”
    “那你说说看，啥样的才算是动情的样子？”
    “你的日记我都看了！”
    “你！”我妈诧异地盯着我爸，在她看来，我爸是个从不懂迂回和浪漫的钢铁直男，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通过日记去了解一个人。
    “请原谅，你总是遮遮掩掩的，我只能通过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去深入了解你！”
    见她没有大的反应，他才继续道，“我也觉得，‘真的爱一个人，是可以肆意妄为，可以随心所欲发脾气！实在气不过，动手动脚甚至像狗一样狠狠地咬他一口，却在即将咬出血的那一刻完全消了气儿！’”
    我爸复述得动情，我妈听得用心。
    “爱情是与生命等长的，从来都没有年龄限制！我们不该无端端被社会责任阉割了生命中的动力源泉！幼时对父母的爱有多真，成年对子女的爱就有多真，同样的，对伴侣的爱更应该如此。可我们总是被利益权衡喝退了真情，导致爱情的传承被魔鬼化，婚姻家庭也被腐蚀成了魔窟！”
    “你全部看完了？”我妈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她以为粗疏的男人！
    “是的，全部看完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咋看我的！”
    “那你没找到答案？”
    我爸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头，“你说，爱情可以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婚姻却只能坚持利益最大化！”
    “我，”她嗫嚅着，试图解释，“不是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我只是总结一下前面失败的经验教训。”
    “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透这爱情和婚姻的区别！”
    “或许是我们现代人极力地想要粉饰婚姻的不堪！”
    “我很庆幸，我是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你，交流过后，我终于可以认定，你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另一半！所以我才敢单枪匹马上你家提亲，才有底气把曾经那个不堪的自己全部卸下从头再来，才有充沛的精力十足的底气想要跟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这些我都知道！”
    “是的，你知道，可你也在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海市蜃楼！我没说错？”
    她瞬间陷入两难，点头摇头好像都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愿。
    “虽然我们一把年纪了，但是相爱的人不应该被年龄束缚啊！我就想要你最真实有效的情绪展现！而不是自己生闷气然后自己排解掉！”
    “我有这样吗？”我妈对婚姻的恐惧恐怕是她再也克服不了的，即使面对我爸如此表白，她依然试图“蒙混过关”。
    “你不是在怀疑韩燕清的女儿是我的嘛！”
    我妈一时怔住。
    “那孩子，是韩燕清刚入酒水行当的第一个老板的！那男的呢，也就只是玩玩，再者也是怕他老婆知道这事，但是他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所以，知道韩燕清怀了身孕后，他也希望是个儿子，就固定给她一点儿生活费，直到孩子出生，见是个女儿，他就再没露过面。听说，那孩子出生一年不到，那男的就猝死了。我第一次认识韩燕清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过了一岁了！所以到现在，那孩子身世也就我们师兄弟姐妹几个知道！韩燕清对外包括给那孩子的说法都是，孩子是在马路边草丛里捡的！”
    “那，你还跟我说？”
    “你是我老婆，既然这事已经影响到我们的感情了，我就必须跟你解释清楚这件事，好解开你心中疑虑！”
    “可你不是还不清楚我爱不爱你嘛！”
    “没关系，我清楚我爱你就够了！”
    其实，渣男之所以横行，也就是因为他总能在关键时候动动嘴皮子就能拿下女人的心。
    我爸这场表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直击妻子的心扉，终于攻克了韩燕清这颗暗雷所带来的潜在危险了。
    我妈激动到泪花在眼里打转，紧紧地抱着这个男人，眼泪不干，她都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老婆！”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让我知道这些是真的，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就行！”
    女人的口是心非，或许真的不分年龄！
    “抱久了，你会爱上我的！”我爸竟然戏谑道。
    “讨厌！”她破涕为笑，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又哭又笑的模样，“我偏要爱你，你能把我咋样！”
    爱情，真的不难；婚姻，也没多坎坷。
    难就难在大家都难放空自己的心思，搞得自己苦累不说，还让对方觉得你神秘难测，甚至判定你不可靠。
    “小瑛，”我爸思忖着，“我姐呢，你根本不用搭理她。”
    “嗯！”
    “我意思，就算她主动联系你，你也不用管她，或者你直接叫上我！”
    “叫上你？”我妈这才缓缓放开了他，“又不是打群架，叫上你，只会让你姐更生气！”
    “我姐那个人，向来强势惯了，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听她的！之前，子阔他妈就曾经反驳过她，她就记着了。你这么柔的性子，她以为可以随意拿捏，没想到在你这儿碰了软钉子，所以，你就以后，不要管她说啥做啥！你咋开心就咋来！”
    “我还可以这样啊？”
    “你是我老婆，是咱们这个家的主人！不是别的啥乱七八糟见不得光的关系，也不是我姐他们家的下属，干嘛非得委屈自己如别人意愿啊！”
    “可是那样，你可能就要被别人嘲笑了！”
    “嘲笑我啥？”
    “嘲笑你娶了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呀！”
    “嗨，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算是明白了一点，人情世故算啥玩意儿！没钱没势的时候，就是再懂事，再为别人着想，都是要遭人白眼的！”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对！”
    “人嘛，都是逐利的！”
    “所以说，只要男人有成就，做老婆的，在家就是贤妻良母，在外就是光彩照人的成功女人！”
    我妈点头应是。
    “以前呢，子阔他妈成天惦记着自己哥哥姐姐家里困难些，各种帮衬。结果到头来，她出钱出力却换来了自己的失望。”
    “升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
    “她要是懂得这些道理也不至于给自己折磨的一身病！也就不会疑神疑鬼把气往我身上撒！”
    “那这些，子阔都知道吗？”
    “应该能感觉到一点点！毕竟是有血缘的，我也不好在他妈去世后让他断了舅家的关系！”
    “嗯！你做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我爸疑惑地看着眼前人，“你注意啥？”
    “就是对我妈和我哥他们，我也得注意点分寸！”
    “你这个傻子！我是这意思吗？”
    她怔怔地盯着他。
    “人是分类的，咱妈和大哥他们都是懂得感恩的人，不能因为你跟了我就要让你们的亲情打折扣啊！”
    “可是你，还有子阔，也都做得挺好的，我妈他们也都很开心了！”
    “那是我作为姑爷的职责呀！”
    一句话说的她春心荡漾，柔情似水地给了他一个满怀。
    “我的意思是，子阔他舅那儿，我们干涉不了，但我们有权拒绝跟他们产生无效的沟通！你是我的老婆，我都不想跟他们有关系的关系，你就根本不用在意那么多！懂了吗？”
    “那，子阔会不会伤心啊！在我们老家，舅舅、姑姑的可是一辈子的至亲啊！”
    “要是只剩下利用和阴谋，这样的至亲只会成为子阔的负担！相信他妈现在应该也想明白了！我这样决定，也只是为了儿子好！”
    “我觉得，还是得由子阔自己决定！”
    “这次他家出事，子阔自己掏腰包给了他家二十万，算是作为外甥的最大诚意了！连同我之前给他们的两万，我们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样可以吗？”
    “老婆，我给的钱可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呢！”
    “唉，不是这样算的！”
    “要论起之前的事儿，我连两块钱都不想给他们！”
    “都是为了给儿子积福，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别伤了自己身子！”
    “哦，也对，我现在的身子可是你的私有财产！”
    突如其来的蜜糖，直接羞红了她的双颊，只得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不敢抬起。

 第43章 爱情的魔力

    韩燕清竟然找到体院，声称要见我。这令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亲妈短暂的一生竟然有一半的光阴都处于对这个女人的投鼠忌器的阴影中，而她却只能独自默默地把无限苦水吞进肚子里，最终也只能在临终之际发下毒誓以泄私愤。
    如今，这个女人，貌似依然逍遥着，并且三不五时地撩拨着我后妈忐忑的心和情。
    我也有过一些瞬间，觉得我爸应该是个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渣男！
    “子阔，几年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啊！”
    “请问你，找我？”我竟不知说点啥好，“找我有事吗？”
    “我想让我的女儿彤彤学习武术，强身健体的同时，能自保就成！咨询过你爸，他说可以先让你给检测一下，看看学哪方面的比较适合！”
    “你应该，自己能教！”
    “小孩儿学习，总要有个伴儿才有动力！我就想，你爸是专门做这方面的，学员肯定多，经验也丰富。彤彤跟同龄的人一起学的话，应该也容易坚持，我也能省点力气！”
    我心中一时有点不大明白我爸的意图，最起码就冲他没把这事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就有些忐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替我后妈感到不值。
    “那，我也只能先根据小孩的体质做个大致的判断，至于孩子具体喜欢哪个，能坚持多久，恐怕最终都要归根于孩子了！”
    “没关系，她马上就小升初考试了，等考试结束了，她就能天天来练了！”
    “呃，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也可以直接咨询我爸的徒弟们，他们可都是我爸亲自教出来的，你只需要根据自己家的位置选择一个比较近的点儿就行！”
    “那，你爸他，现在一个学员都不带了吗？”
    “哦，有好些年没带了！”
    “那，我记得以前，你爸好像还开着个游泳馆的，现在也没听说了！”
    “那个呀，早盘出去很多年了！”
    “哦，我才听彤彤班上的家长说，好像上了初中都要考游泳技能了，还想着给她趁这个暑假报个班学学游泳呢！”
    我还没想好到底该不该毛遂自荐，却听她道。
    “上次，我听泳协的杨哥说，你爸陪孩子参加游泳比赛！说的是你那个妹妹？”
    “嗯！”
    她所说的“泳协的杨哥”，是我爸一位师弟的表哥，因为与我爸同龄，言语投机，交情似乎要比其他人更好一点。
    “那，你那个妹妹，她是在哪儿学的游泳啊？”
    “呃，就在我们体院的游泳馆！”
    “那，体院的游泳馆的话，是不是能比其他的教得好一些？”
    “游泳呢，技巧也就那些，哪哪儿的教练教的也都是一样的技巧，重要的还是得孩子多练习！熟能生巧嘛！”
    “是吗？”
    “全国那么多游泳冠军也不见得都是体院游泳馆出来的呀！”
    “呵呵，也是！”她讪讪一笑。
    “我妹的教练是我同学，游泳专业的，在全国比赛拿过不少奖项。”
    “那，我家彤彤能跟他学吗？有啥要求没？”
    “呃，那你住的地儿离得有多远？现在游泳馆也多，所以不建议那种单程超过二十分钟的！对孩子也没多大好处！”
    “哦，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儿？”
    我摇头表示不知。
    “我家距离体院也就五六站路，搭地铁的话，就十几分钟！要是能跟教练搭上话，也方便些！”
    “那就，”我看了看时间，“我先跟他打声招呼，排排时间，到时候可以统一安排报名的孩子试课！”
    “哎对了，我冒昧问一下，你说的那个教练，是女的？”
    “男的！”
    “男的？那，有没有女教练啊？”
    “有啊！你想要女教练吗？”
    “就是，那啥，我女儿挺内向的，可能不太会跟男老师交流，所以，我觉得女教练的话，可能会好点！”
    “哦好，我记住了！等他们安排好了时间，再通知你，可以？”
    “可以！”
    “那，”我想说，那就这样！可是她却愣在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唉，子阔，你，”她踟蹰着，“就是你那个后妈，对你，好吗？”
    “很好呀！对我爸和我都很好呀！”
    “哦！”
    “呃，那啥，真不能再说了，我得去接我妹妹放学了！”
    “啊？”
    “我爸我妈出差了，所以我得负责接送我妹妹上下学！”
    “是吗？”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一闪而过。
    我知道，这是她的心有不甘。只是我不知道，她在暧昧了我爸那么多年后再听到这种信息，她的反应到底会有多剧烈。
    身为普通人，我们既殷切盼望着生活平静如常，又期待着生命中会有相应时段的惊涛拍岸。
    只是，普通人的本质就是：做梦可以；实现者，凤毛麟角。
    毕竟，梦想变成现实的那一刻，有种普通生命难以承受之重，权且称之为“洪荒之力”！
    我总觉得韩燕清那天的反应不大正常。可我也只有屡屡劝慰自己，或许，是介于我亲妈在世时候的苦楚，我有种报复于她的快感！
    然而，半个多月后，我正练得汗流浃背，突然接到我妈电话，让我赶紧来医院一趟。
    我当时就懵了！
    连忙给我爸打电话，可是他电话竟然打不通。
    我妈的语气急迫又简短，只说了哪个医院，并未说清楚是谁，为啥在医院。
    我手忙脚乱地只用了一秒钟来冲掉身上汗渍，随后就用赛车手的技能赶到医院。
    病床上，脑袋缠着绷带，双目紧闭的是我爸。
    我妈正在一旁专注地盯着床上正在输液的人，她脸上有擦伤，脚腕处淤血淤青到发亮。
    “妈！”我颤声地摇了摇我妈。
    “啊，子阔，你来了！”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这是咋了？发生啥事了？”
    我妈将我拉至一边，低声道，“刚准备跟你爸去接圆圆放学……”
    “唉，对了，圆圆呢？”
    “我让甘阿姨帮忙接去她们学校了！”
    “哦，那，然后呢？”
    “然后就想着顺便买点水果，结果，刚出水果店的门，就有辆车，就好像是失控了，直接冲着我们就过来了。得亏你爸眼疾手快给我扔到了一边，但是你爸却被车给刮着了！”
    “那，我爸是昏迷了吗？”我瞄了眼我爸依然紧闭的双眸，不禁上手摸了摸他的脉搏。
    “没有，”我妈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药水里面有镇定的，你爸也是给吓坏了，才睡着。”
    “哦！”我不由得长长地叹口气，“那你这伤咋没处理呢？”
    “你爸这儿离不开人，没办法了就只能打断你训练了！”
    “妈，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子阔，你先陪着你爸一会儿，医生让我尽快给脚腕拍片子看看！”
    “那，走，妈，我陪你去！”
    “不用！你在这儿陪着你爸就成！他这药水得人盯着！”
    我看了一下还有大半瓶的药水，做了大致预估，我妈才没再坚持她独自上下楼去拍片子。
    结果，我妈刚一进去，甘阿姨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子阔，你妈呢？”
    “刚，刚进去拍片子了！”甘阿姨擦了擦汗，深呼吸一口气，颓然落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阿姨，我妈说，圆圆在你学校？”
    “啊，你周叔叔已经接回家去了，他们仨这会儿正在家写作业呢！”
    “圆圆还不知道我爸妈这事？”
    “你妈不让说，我也觉得不用现在告诉她！”
    “哦，那就好！”
    “那现在，你去你爸那边看着，这边有我盯着就可以了！”
    “不急，我等我妈拍完片子！”
    “唉，你妈呀！可真是多灾多难啊！”甘阿姨随口叹息道，“刚认识你爸那会儿，差不多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就莫名其妙伤了脚腕！我还以为你爸这个武林高手能保护好她呢。现在倒好，俩人一起受伤！”
    我这才知道，原来去年的这个时间，我爸说是要探望一个生病的朋友一段时间，让我没事别打扰他，原来是这样。
    所幸，我妈这次并未伤及骨头，脸上和手肘的伤也只是倒地时擦到了地面所致。
    我爸就没那么幸运了。
    头部擦伤，胳膊和腿部均有伤处，腿上也不知道被哪里伤到，一道三指宽的伤口，貌似连肉都快翻出来了。
    我不敢想象车子失控到底会出现哪样的严重后果。
    再看看圆圆嗒嗒的泪珠儿，我也不由得心酸了起来。
    小妞从昨晚回家看到我妈的样子就已经难以淡定了，问及我爸的情况后便叫嚷着要来医院探望。
    “圆圆，现在太晚了！”我妈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小妞的泪眼汪汪。
    “现在还不到九点！”
    “可是你哥今天忙前忙后的太累了！”
    她含泪看向我。
    “呃，累倒不是太累，就是被吓到了！”我连忙解释。
    她再次求救地看向妈妈。
    “现在，”我妈看了看时间，“子阔，你师兄他们说今晚都要在医院吗？”
    “对，威哥、赫哥他们都在，还有昆哥他们几个从外地赶过来，今晚算是我爸的高光时刻了！”
    “对了，没跟你梁爷爷提？”
    “没！”梁爷爷是我爸的师父，也是我爸的伯乐，从我记事起，他就像我们家的亲人一样。
    “哦，那就好，你爸昨天还说找时间回去看望梁爷爷呢！”
    “那我不去就太不像话了？”圆圆见缝插针地申辩道。
    我和我妈不禁都愣了。
    随即反应过来后，我妈才笑着回复她，“爸爸呢，有了尚教练他们的关心，爸爸的心情也就宽松多了，伤也就好得快了！”
    “嗯，妈说的没错！”
    “你呢，今晚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让你哥也好好休息一下……”
    “明天上学前我就能去医院了？”
    “拜托，尚教练他们跟你爸昨晚肯定会聊到很晚才睡，你上学前那个点，他们肯定正睡得香呢！就别打扰他们补觉了！”
    “对呀，明天下午一放学我就带你直接去医院，行不行？”
    “那好！”
    终于给这个小妞安抚好了。一放学，她就心急火燎地催着我先去医院看看爸爸。
    “爸爸，你要是疼，你就哭出来！”
    我爸笑了起来，却因为有绷带禁锢着，使得笑容都变了形。
    “爸爸一点儿都不疼！”
    “你们大人就会拿我当小孩骗！都这样了，咋可能不疼呀！”
    “爸爸是坚强的男子汉，是上天派来保护你和妈妈的！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她齉着鼻子道，“妈妈说，你流了好多血，想想都疼！”
    “爸爸看到你妈妈好着，你又这么乖的，当然不疼啦！”
    “还有我哥，很辛苦很乖！”
    “对！”
    我爸对我的肯定是有了，但他的夸赞之词还没出口，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一阵散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扭头看去，竟然是我姑妈一大家子。
    “大伟，”姑妈扑到我爸床边，“你这是遭了啥罪呀！咋就给伤成这样了呀！”
    圆圆将她身边的凳子递给我姑父，却遭我姑妈一顿白眼。
    我爸便借机说，“子阔，你先送圆圆回去！别让你妈等急了！”
    “好！”我知道我姑妈“来者不善”，只好听从父命，带圆圆离开这种大概率她会躺枪的是非之地。
    然而，当我带着圆圆回到家，却便找不见我妈。
    电话打通后，我妈却说她下楼买点菜，并且解释说给我爸炖的排骨汤，缺点调味料。
    查看之后，锅里的确有炖的汤，从电炖锅的数据来看，的确是炖起来不久。
    “妈妈，你就在那儿等着，我去接你！”圆圆命令式的口吻，颇有些王者之风。
    “哎哟，我自己能回去。你跟你哥先把尚教练他们送来的那些水果分个类，让你哥好好对照一下食物相克表，看看今天给你爸配哪种水果好！”
    几天了，我妈每天都是拿着那张食物相克表认真研究，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
    师兄们陆续送来的水果、食物，也都被我妈仔细分类以后选择性地或接纳，或退回。
    只是，她唯一没有拒绝的就是师兄们轮番给我爸陪夜的“孝敬”之心。
    其实，不管哪个师兄陪夜，都是流水的兵，我这个亲儿子才是“铁打的营盘”。
    后来我才约摸知道，原来师兄们白天在忙的就是尽可能地去搜寻那段路上的监控，好根据我爸的怀疑仔细排查。
    而我妈则在镇定过后，第一时间就已经脑构出一篇因为情感纠葛、财产纷争而引发的雇凶杀人的小说了。
    她甚至连最终的“凶手”都想象出来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动用自己的“关系”，对那个车和车主展开了暗查。
    相信那个倒霉催的失控车的车主肯定也没想到自己因为一时脑热把油门当做了刹车，人虽未亡，车已毁损的状况下还同时被两方“暗查”。
    也因此，在面对所有找不出破绽的“证据”时，我妈总觉得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均非真实，不禁屡屡揣摩，“不是我被这证据给蒙骗了就是律师被所谓的证据给糊弄了！”
    而当她在医院里碰到探病出来的韩燕清时，她终于不再矜持，勇敢地放开了之前所有的顾虑，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第44章 正宫宣言

    “我们聊聊！”我妈直接发出邀请。
    韩燕清有些错愕，她应该预料不到，自己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能碰到让她心里无法平衡的人。
    “就那边，有个凉亭！”
    俩人来到湖边的凉亭，因为是大晌午，也没别人，她们正好能清静地谈话。
    “第一次见面，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跟洪伟，关系不一般！”我妈开门见山，开宗明义地道，“我没冤枉你们？”
    韩燕清应该是自知理亏，并未作声。又或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咋说。
    “爱一个人的滋味，我也懂！那种爱到极致，就觉得自己就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也满足的感觉，我也经历过！没错，爱是人的基本权力，只是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世间走一趟，并不只是为了无所顾忌去爱的，不说为推动人类前进这么伟大的使命，最起码也是有自己抚育下一代成长的责任和义务的！有爱的人生自然充实圆满，但那也该跟自身为人的义务相辅相成才叫真正的人生！就好比你，虽然心里有爱，但你还是尽力克制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女儿，这就是人的天职！这点，你真的让我很敬佩！”
    至此，韩燕清应该会明白，她的大师兄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大师兄了！
    如果说以前，她可以任由自己的情愫疯长，是因为她的大师兄自己也并不在意自己老婆的感受，如今，我这位后妈，是从风里雨里独自挺过来的，她是坚决不会再度任由婚姻毒瘤恣意疯长，刻薄自己的。
    “在没当妈以前，我也幻想着爱情应该排第一，真爱是能够战胜一切问题的！当了妈之后，我才明白，男人根本就不懂爱！或者可以说，男人本来就不具备单纯去爱的能力！”
    韩燕清不解地瞟了我妈一眼。
    “男人的天性就是征战和享用！”
    韩燕清颇为吃惊，但也不敢随意就问。
    “要征战，就不能有情；要享用，就不能有义！自古以来，有数不清的男人在南征北战、大杀四方的时候英雄无比，却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后淫乱不堪！不管是隋炀帝还是唐太宗，他们的行径，都在解释同一件事，女人只是他们的战利品而已！”
    听到韩燕清不经意之间的低叹，我妈淡淡一笑，继续娓娓道来，“就现在，男人会说，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善良的、任劳任怨的贤妻良母，却没一个女人能做到！真是这样吗？要知道，‘贤妻、良母’是每个女人的潜能，但是这种潜能，需要一个稳重、善良、心定的丈夫，才能给激发出来！事实怎样呢？男人在外拈花惹草，到了家却装大爷，还嫌弃自己老婆又老又丑又不会打扮，一点都没有外头的野花温柔漂亮！你说，是女人不爱漂亮吗？”
    她竟然摇了摇头。
    “只能说几千年下来，男人根本就没进化自己的思想，把古人的思维原装封存，然后给直接披上现代外衣来就成！这样的人，就是给他派一百个贤妻良母，他也发现不了，更别说珍惜了！”
    韩燕清只淡淡地看了我妈一眼，或许也没想到她会跟她说这些，并没有接过话茬说出只言片语来。
    “以前，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宁可孤独终老，也决不再婚，更别提做人后妈了！可是现在，越来越觉得，当了妈的女人，真的太可怜了！当了妈的女人，都被逼的，不配有自己独立的性格！只能为了孩子，豁出去一切，包括自己的梦想和人生设定！”
    她仍然不敢吭声，连认同与否都不敢表态。
    “我听说过子阔妈妈的病，根据我所知道的医学理论推断，应该是积郁成疾！这也是太多婚姻不幸的女人都会碰上的病！这病因，很大程度要归结于丈夫的不解释、不坦诚！”
    韩燕清像石化一般不敢稍动。
    “当然，洪伟也说过，自己觉得他们是夫妻，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没必要把一些虚虚实实的应酬，跟一个多年不工作的家庭主妇讲得太清楚，让老婆徒增烦恼！”
    我妈最擅长的就是举一反三，我爸就算只说过某一个点，她都能给贯穿始终！
    今天这话，虽有她的揣摩夹杂其中，但她被保家原动力驱使，一通平心静气地发挥，让真假虚实难辨，同时又让她的信心更加决绝！
    “但是女人就不同了！因为爱，女人才会在乎。也正因为在乎，才想要那份偏爱，想要男人主动的给予！”
    韩燕清抬头看了我妈一眼，顿时就泄了气。
    “洪伟他以为，夫妻之间就不应该互相猜疑，以为自己只要做到身正，就不怕影子斜，所以就不想解释。可是女人心里委屈，憋回去是病，发出来也会是病！”
    看着韩燕清默默无语，我妈却笑着道，“其实，我说的这么通情达理，不是我有多圣母的，是因为我曾经就是从这种惶恐和无助中过来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对丈夫的不忠视而不见！”
    韩燕清显然被我妈这软硬兼施嬉笑怒骂的聊天模式给弄迷糊了，她只是苦涩一笑。
    “其实，洪伟的男子汉气概，的确挺让人敬畏的！我也发现，跟他处久了，绝大多数女人都会被他吸引！但是，话说回来，成了家的人，不管男女，都不能再把自己当野生动物那样随时随地随意动情了。人嘛，要是学不会自我克制，那就不能称其为人了对不对？”
    韩燕清讪讪点头。
    “当了妈的人，都是被迫长大的！因为我们要为我们的孩子负责！负责孩子的身体健康，还要负责监督孩子的心灵健康！其实，我的孩子也是我一个人带大的！所以同为女人的这份苦楚，我很理解！”
    她呆呆地盯着面前人，本以为她只是作为正宫，来跟自己耀武扬威，甚至跟自己动手的，却不料她犹如一位长辈、一位姐姐，目的明确，言语温和不刺激。
    “燕清，其实，洪伟他说，他作为梁师父的第一个弟子，就像你们师兄弟姐妹里的老大哥一样，你们都是他一辈子的亲兄弟、亲姐妹！以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没能保护好你们，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替梁师父尽一份心，维护好梁师父的声誉，尽可能地帮衬每一位师弟师妹，让你们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现在就挺好！”
    “我刚离婚那阵儿也是这种心态，我也觉得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没一个可信赖的！可是，洪伟他的言行举止，真的带给我很多触动！我就想，或许真的，男人和男的人有天壤之别呢！到现在，我们认识也快一年了，一切也都算得上有条不紊地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是吗？”
    她点头，同时叹道，“能做夫妻的很多，可是能做到好夫妻，能白头偕老的，还真不多！你还年轻，你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当然也有权利，选择那个你爱的人，正好他也爱你，当然包括洪伟，只要你俩真的情投意合，非彼此不可，我会退出的！”
    她苦笑着道，“你这是笑话我呢！”
    “不是，”她莫名觉得自己一阵心悸，“我只是喜欢把一切可能都摆在眼前，免得将来连自己都恨自己！”
    “大师兄，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我妈不禁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都是我，我，我不该妄想不属于我哦自己的！”
    她长叹一声，便不再做声了，毕竟，她对我爸的爱慕，就算她是否认可，此刻也已经全剧终了。
    我妈的欣慰，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啊，还有，孩子也需要正常的人际交往，你得尽可能带她多跟人打打交道，不能让她看见异性就束手无策！”
    “你，见过我女儿？”
    我妈点了点头，“上个月的时候，我去接我女儿下课，正好看到！我觉得其实，孩子并不完全属于内向的性格，而且他们一同训练的人，对她也挺照顾！这点，就是值得我们当妈的放下心的一点啊！”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再度陷入沉默。
    “我们现在费点心，甚至牺牲点自身的利益，全心全意给孩子养好了，孩子将来才能幸福快乐，等于我们的晚年，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蛾眉微蹙，随即淡淡一笑，轻轻颔首。
    “其实想想，我应该也托了洪伟善于总结过往经验的福，才能有幸知道你们师兄弟姐妹的关系！”
    “那，你是真的爱他？”
    “不爱的人，干嘛要嫁呢？多看一眼都费眼睛！你应该也是一样？”
    “那？”她盯着我妈，半晌却不言语。
    “你想说啥就直说！今儿我们都只是自己，不是谁的谁！”
    “我听大师兄的意思，你不大愿意跟他去参加聚会！”
    “他这样跟你说的？”
    “不是，就有次，我师父问起你，大师兄说你在忙工作，走不开。可后来我听说，你没上班……呃，我想可能是我自己想偏了！”
    我妈淡淡笑过，“说句真心话，我毕竟是被男人伤过的，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阴影！”
    “啊？”
    “我根本没办法完全相信男人会百分百专心一个女人，二婚的就更难信了！这些，在婚前，我也跟洪伟曾经开诚布公谈过的，他也答应我可以按我兴趣去做决定！”
    她颇为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人。
    “我们俩呢，他不指望我像保姆一样，伺候吃喝拉撒睡。我呢，也不指望他负责我的一切开销用度。”
    韩燕清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和我妈到底差了什么。
    “婚姻就是一场有心之人的，爱的合作，夫妻有爱，家就是温暖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健康、开心！将来，孩子也会把这样的爱传承下去，这个世界才不会只剩冰冷和无情！”
    “哦！”
    “现在好多孩子长大后不懂感恩，不懂如何正确去爱，大都是童年缺失家庭该有的温暖！”
    “啊？”
    “像现在，人情淡漠疏离，更多的年轻人，对未来不抱希望，对自己任性放纵，得过且过！这种也基本上脱不开从小被圈养的模式！”
    “圈养？不至于！”
    “每日三餐，各种营养品，到点就送到眼前！这不就是动物养殖场的模式吗？”
    听闻这样的描述，韩燕清也不禁笑了。
    “我听说，你不在家的时候，你家姑娘会给你娘俩做好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至此，韩燕清更加确信自己的大师兄应该是事无巨细都告诉眼前人了。
    她五味杂陈地点头应是。
    “这就证明你给孩子培养的很好！”
    她以为她会说出别的什么来，甚至都做好了迎接更猛烈的凄风苦雨，却不料，听到的竟是这样的话。
    “我们培养孩子，重在塑造孩子的身心健康，给孩子一个完整、强大的心灵世界，给她一个，可以独自应对未知世界的强大心灵，让孩子懂得珍惜，懂得感恩，这就够了！”
    韩燕清有没有听懂，有没有感激自己的不吝赐教，我妈不在乎。她只想在这样的时刻，尽自己所能去挽救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第二次婚姻。
    韩燕清的笑，看起来有些不大自然。
    “同样，我们做人父母的，必须首先给孩子示范一下珍惜和感恩！这也是家的作用！”
    “嗯！孩子需要家长的教导！”
    “以前呢，爸爸代表着阳刚，代表着担当！可是现在，阴柔风作怪，男人几乎连与生俱来的阳刚都快保不住了。”
    韩燕清长长地舒了口气，叹道，“是呀！”
    “像咱们这样妈妈带孩子的，可以试着带孩子去看看球赛，或者让孩子参与一些需要团结合作的运动项目！我以前一个人带我女儿的时候，就带她去做这样的体验。我当时的打算就是，就算没有精准的父爱引领，也该让孩子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阳刚之气！”
    “嗯，好！”
    “那次，洪伟试图去跟你女儿沟通，我看孩子还是有些局促，所以才这样建议你！”
    “那孩子，向来不愿意生人靠近！”
    如果说我妈说出此话时，还有些许对我爸的失望，那么此刻，在听到韩燕清用了一个“生人”来定义我爸，她的心，完全敞亮了。
    “各家体育馆都安排有成人的球赛，篮球、足球这些，也都有对外的门票！节假日的时候，还会有中小学生的各累比赛，男女都有！你要是能带孩子去现场看看比赛，那种感觉还是很震撼的！”
    “我自己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每个当妈的运动基因，都是被孩子逼出来的！你有武术功底，也可以先从武术去突破！你大师兄还想着，给孩子推荐到哪个徒弟或者朋友那里呢！咱就算不争那个武林盟主，也得健身呀！”
    这样的事，出乎韩燕清的预料之外，因为在她去探望我爸时，我爸可是只字未提！
    当然，她是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妈今天才与她“洽谈”的真实意图，更不会猜到，经过这次小插曲，我妈的内心到底发生了怎样的转变。
    而这点，我爸也毫不知情，更别提我那个精致利己的姑妈了！
    因此，她作为压轴者，我妈的火力就更加凶猛了！

 第45章 我有权追回

    我姑妈的钻营，完全就是在消费姐弟情谊。这应该是她明白却不愿承认的。
    而我妈正是利用这点，成功击溃了我姑妈的“贪念”。
    以探望我爸为借口，我姑妈几乎已经用到炉火纯青了。
    这不，我爸已经出院回家了，她还是殷切切地“追”到了家里来。
    “姐，我送你！顺便买点菜！”
    我妈一开口便堵了我姑妈所有的推辞。
    下了楼，我妈却直愣愣地邀请我姑妈去小树林边的长椅上坐坐。
    “这么热的天，我还得回去给你姐夫做饭啊！”
    “姐，你真是个贤妻良母唉！”
    我姑妈被这一通彩虹屁给捧得，快要找不着北了。
    “可是，你弟他毕竟是跟你血脉相亲的人啊！而且应该是唯一一个可以为了你拼命的了！”我妈这话可不是信口胡诌。
    果然，我姑妈脸色一沉，不再反驳了。
    “姐，你看，我跟你弟结婚都已经快满一年了，咱们俩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你想说啥就直说！”我姑妈的直爽与嫌恶均源于她实在觉得我妈这样的人居心叵测。
    “我就知道姐姐是个爽快人！”其实，也只是一年来，我妈早已摸清了我姑妈的水准和痛点而已。
    “说！”我姑妈率先坐定，端出一副皇帝等待奏折的架势。
    “你弟身上的伤，旧伤多于这次的新伤。这个，姐姐知道？”
    我姑妈点点头。
    “那，是这样的，我也读过一些武术方面的书籍，大概也能知道些伤痛的根源。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他背上的刀疤是咋来的？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
    我姑妈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
    “我仔细推演过你弟所有的练功经历，根本没有用刀的时候呀！而且梁师父的徒弟们也都是拳脚呀！”
    “大伟咋说的？”
    “我们毕竟是半路夫妻，有些事，可能你弟也觉得我终究是个外人，不配知道真相！”
    我姑妈罕见地舒了口气。
    “现在的舆论形态真的是很奇怪！一传十，十传百下来，肯定免不了出现牛头不对马嘴的结果！”
    我姑妈自知理亏，也只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个她讨厌的弟媳在她耳边聒噪，“你想说啥就直说，别绕弯子了！”
    我妈呵呵一笑，“我就想知道，在姐姐心里，洪伟是不是就跟世界首富一样，谁嫁他，谁就是来夺他财产，图他便利的？”
    我姑妈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好，这才是亲情之间的正常反应！”
    这话让我姑妈瞬间泄了气，像是被拿捏住了命脉一般，顿时警觉了起来。
    “姐，洪伟呢，接下来还需要去疗养院进行至少一个月的康复治疗。”
    “啊！”
    “这是他这么多年伤痛累积下来的结果！他现在又上了年纪，身体器官自然老化，如果不抓紧康复训练，后面可能连最基本的正常生活都成问题！”
    “这么严重啊！”
    我妈点点头。
    “那，那，干嘛不抓点紧啊！还回家干嘛，去哪个疗养院啊？”
    “这个先不急！”
    “都啥时候了还不急啊？”我姑妈的火气瞬间腾地而起，“你到底想干嘛？”
    “对嘛，这才是当姐姐该有的样儿嘛！”我妈淡然笑着。
    “你这不是废话嘛！”
    “但是，去康复的话，就需要一个妥帖可靠的人时刻陪着他！”
    “你啥意思？”
    “因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你想干嘛？”
    “原配夫妻都难保单飞，我这个被世俗舆论统一定义为夺你洪家利好的外人，我就更得提前飞了呀！”
    “你……”我姑妈想要痛斥，却猛地意识到问题根源所在。
    “不过你放心，我都替你们做好规划了，算是我对你们洪家的一点报答！”
    我姑妈惊愕不已，话到嘴边却难以开口。
    “姐姐一家有四个成年人，你弟疗养暂时先按一个月算，你们一人一周就行了！不过呢，姐姐又是个贤妻良母，现在也退休了，要是觉得外甥女两口子腾不出来手，姐姐你完全可以代替他们！这样血浓于水的亲人照顾，洪伟康复起来也会更快！”
    “唉，你说的简单！那，那大伟娶你干嘛使的？”
    “我跟洪伟有过约定，他娶我只是做夫妻的，不是让我给他端屎端尿床前伺候的老妈子！”
    “那我们就是啊？”
    “唉，姐姐，你先别发火呀！我咨询过家政公司了，像这种只陪同不用做饭，更不用端屎端尿的，一个月三千到五千不等！外甥女要是有心尽孝的话，洪伟肯定会按最高工资标准给的！”
    “那你到底干嘛的呀？你作为他的老婆，不是你应该伺候他吗？还有子阔呢，子阔干嘛不去呀？”
    “子阔马上就要跟队集训，需要三个月呢！不能离队！”
    “那你呢？”
    “我女儿要上学，我要负责接送，走不开呀！所以，洪伟的事就拜托姐姐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那，那不行了，请家政！”
    “姐，这话说的，外人哪儿有自己血脉相亲的人可靠啊？你说，万一中间再有个疏忽，你弟这一辈子可就真废了！”
    “那就多出点钱啊！给人双倍，不行啊！”
    “那这高出市场价的部分就得姐姐来负担了！”
    “唉我说，大伟他不是有钱嘛，你可别告诉我，他的钱都被你给卷跑了！”
    “我人还在这儿呢，咋就能说卷跑了呀？”
    “那他，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出不起？”
    “唉，我还是跟姐姐掰扯一下！首先呢，子阔给他舅的20万里面，有15万是洪伟拿出来的。还有，刚过完年，外甥女婿要拓店，借走了20万。前阵子，姐夫腰椎不好，姐姐又借走了5万！哦，还不算子阔表哥刚住院时候洪伟给垫的两万的医药费！其他小笔的就不算了！”
    “你想干嘛？”
    “呃，只是想提醒姐姐一句，这些，总共有42万，可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不说全部，我要追回我的那部分，可是有法律依据的！不管是洪伟明着借给你们的，还是背地里借的！”
    “你这，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了！”
    “姐，你们估计的没错，你弟要不是还有几个钱，我图他什么呀？图他比我老得快，还是图他呕心沥血到头来一大半收入给了姐姐养家？这事要是换做姐夫，姐夫把自己的收入拿去养他的姐姐一家子老小，你能接受吗？”
    “给子阔他舅的钱，干嘛算我头上啊？”
    “姐姐难道忘了，你和子阔舅妈可是同盟军啊！你俩不是利益互通吗？”
    我姑妈怔住，不敢做声。
    “当初，子阔舅妈拿自家亲姑子道德绑架子阔的时候，姐姐不但没阻止，反而在一边煽风点火给人加油助威呢！”
    “那人丁许杰住院，急用钱，作为亲戚难道不该帮点忙啊？”
    “那这样，姐姐一家要是没空去照顾你弟一个月的话，你可以去说服子阔舅舅一家，让他们去，正好他们一家四口。子阔舅妈曾经亲口告诉我，她的烹饪手艺很好的。这样的话，你弟连伙食费都能省下来了！”
    “你开啥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啊！”
    “我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娶你这么个女人啊！就一个康复治疗你都不愿意去照顾他！”
    “那是因为我俩从来都没有经济纠葛呀！所以，我俩随时都能终结一切关系，根本不会涉及任何财产分割！”
    我姑妈吃惊地看着眼前人，不可置信地道，“你骗谁呢，你连个工作都没有，你哪儿来底气说这种话！”
    “没工作就等于没收入啊？看来姐姐退了休，连思维都退了呀！”
    被讽刺也顾不得了，我姑妈现在一心考虑的就是怎样既能体面地推却责任，又能维系原来的姐弟关系。
    “那我们，我们去问问大伟，看他打算咋办？”
    “他要是同意让我去照顾的话，我也用不着来跟你商量了！”
    我姑妈应该绝对想不到会是这样，但她又有些不大相信这是她亲弟会做出的事！
    “洪伟已经五十了，不是二十岁！小伤不注意就很有可能拉垮他整个健康！到时候，你们哪家能把他当自家人一样去细心照顾？”
    看着她面色犯难，我妈乘胜追击，“子阔是个善良的孩子，不难看出，子阔亲妈肯定也是个善良的人！你弟呢，虽然在外面跟个藏獒似的，可是对家里人，尤其是对你们一家，真的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连照顾他一个月你们都做不到！他这一个月的花销，你作为亲姐姐，你连问都不问，就好像这事跟你完全没关系似的！”
    “我，一个疗养能花几个钱啊！”
    “是啊！比起这一年之内他借给你们的钱，也就一半左右！”
    “这么多？”
    “你弟这疗养，可是要参照专业运动员的康复标准！”
    “那，子阔还集训啊？”
    “子阔接的是国家给的指示，不是随随便便想去就去想走就能走的！”
    “姐，我知道你有多不待见我的！我尊你一声姐完全是因为，你是洪伟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你可以忙你的小家，替你的女儿忙前忙后，但是请你不要想着拆别人家的东墙去补你家的西墙！”
    “你别说的那么难听，我那只是借的！”
    “以前你跟洪伟咋处的借了多少，我管不着，但是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拿一些世俗偏见去苛求我咋样！我不是子阔他亲妈，可以任你们捏扁搓圆！对我有任何不满都请当面说，千万别在背后嚼舌头！而且，透个实情给你，洪伟现在的收入已经快要包不住他的支出了！同时，他还要准备给子阔成家的费用！你们亲戚不是总有意无意地提醒洪伟应该防着我嘛！现在好了，这一大块费用，你看你们谁家给赞助一些？”
    我姑妈不禁再次上下打量了我妈一圈。
    “跟你说个你不知道的事！”
    我姑妈一脸懵逼，无数求真相的细胞怂恿着她。
    “洪伟早年练功积累下来的伤，在过了五十以后会因为身体器官老化而集中爆发，然后就一直折磨他。”
    我姑妈不由得屏息凝神。
    “婚姻嘛，男人本来就是最大的获利者。等到他因为上了年纪，有非常大的可能选择亲情，选择跟你们这些军师统一战线，到那会儿，我绝对不会再委曲求全，希望你们能够继续用跟他借钱时候的热情去对待他！也希望你们给他介绍的新女人能够更体贴更温柔！”
    或许是天热，又或者是我姑妈终于觉得汗颜，她的汗珠子一颗颗攒聚而成，然后滚落在地。
    我妈顿了顿，接着淡淡地道，“要不是有之前婚姻失败的经历，我恐怕这辈子都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你们两家人，能这么掏心掏肺地对洪伟！”
    我姑妈只是嘴角微微一动，“大伟不是给那房子写的你一人的名字嘛！”
    “那也是我们领证后的事！”
    我姑妈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她的弟弟永远都是那个没头没脑往前冲的傻弟弟。
    “所以，假如我现在放手不管你弟，也符合我们的婚前协议，不违背道德伦理！”
    见我姑妈无动于衷，我妈继续道，“而且，洪伟他虽然比我大八岁，就算他没有被伤痛折磨，他也比我先老！再者说，一旦他哪次小问题调理不好，肯定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到那会儿，你们这棵摇钱树再也摇不下来钱了可咋办！”
    “那你说，咋办？”
    “我就是现在拍屁股走人，你们谁也拦不住我！可是你们这些亲戚，尤其是你作为他的亲姐姐，就算你狠心不管，但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唉，你，你可不能不管他呀！”
    “虽然你们父母不在了，但长姐如母。我也常常在想，你对我的态度和看法是不是就是老人家的意思！”
    “不是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是非常和善的人，他们从来都不会挑儿媳妇的毛病！不信你可以问大伟！”
    “那，姐姐你为啥对我这样呢？”
    “我，”我姑妈其实也说不上来所以然。
    “怕我阻挡你们的财路？”
    被戳中心思，我姑妈有些憋闷。
    “我曾经最难的时候，是我哥养自家的同时给我们娘俩提供经济支援的！我以为亲兄妹亲姐弟之间都会那样互帮互助。”
    “谁家也没到富得流油的程度啊！”我姑妈喃喃着。
    “你弟的今天，是靠他自己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不是天上掉馅饼！你是姐姐，你都不心疼他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的话，其他不相干的人就更不会体谅他了！”
    “谁是不相干的人？”
    “姐，人性本来就复杂，遇见弱的被欺负，一般人凑上去都是冲着欺负ta去的！墙倒众人推的事儿从来都没断绝过！”
    她冷哼一声，既为挽回自己被忽略的薄面，又能坚守自己不大相信眼前人的本色。
    “洪伟这次疗养的事儿，姐姐作为最亲的人都推三阻四的，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心甘情愿地去照顾他吗？”
    “你作为他的老婆，照顾他不是应当应分的嘛！”
    “姐，我跟你弟可是签过婚前协议的，我们这一年的相处，几乎都是aa制的！”
    “啊？”她诧异了。
    “他辛苦一年，却把挣来的钱全给亲戚了，就是存起来，利息也该超过这一个月的陪护费用了？”
    我姑妈不禁面露难色，张了张嘴却终究不知道要说啥而放弃。
    “人嘛，感恩，是勉强不来的！你弟给你们的是应急的钱，也没打算让你们感恩戴德，那不过是他在维护亲情罢了！给丁许杰的钱，也是洪伟感恩子阔亲妈，才替他们解燃眉之急的！”
    “这么说，你都知道？”
    “作为夫妻共同财产，我没点头的部分，我有权追回！”
    “你！”
    “你放心，刚好我认识几个律师，就随意聊了几句！”
    “都这样了，你跟我顶着大太阳说这么多，到底想说啥？”
    “第一，姐姐以后呢，有退休金做保障，生活不会像女王，但也不至于太糟糕！”
    我姑妈依然傲娇着自己的头颅，保持头颅的纹丝不动。
    “第二，外甥女婿的生意，维护好客户最重要，店面大跟生意好不是对等的！外甥女呢，是老师，见了别人不要跟见了我一样苦大仇深的样儿！要不然过不了几年就会累积出来很深的法令纹，很影响视觉年龄的！最后，既然姐姐和子阔舅妈走得近，希望你能转告她一声，救急不救穷。亲戚之间，帮是情分。不要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推到我头上来！半路夫妻扛不住你们这么冤枉的！我扛不下去的时候，就只能换你们来操心你弟的事儿了！”

 第46章 我没资格单身

    “燕儿，我有点，想离婚！”我妈一到甘阿姨家就颓丧着道。
    “啊？”
    从甘阿姨的神态中，我妈就行知道她不信，“真的，现在特想，特想离婚。”
    “快快快，坐下，你先坐下休息会儿，先别说胡话！”
    递给我妈一杯果汁，甘阿姨才坐到她身边，郑重地盯着她，“你暂时不能喝咖啡，就先喝果汁，我吃过早饭刚榨的，现在还不够冰！”
    “我觉得我挺可怜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麻烦你，把我的苦水倒给你！”
    “别客气，倒！为啥想要离婚？老洪对你家暴了还是出轨了？”
    “呵呵，”我妈讪讪一笑，而后，摇了摇头。
    “那你发啥神经啊！离婚？有啥问题解决不了非要离婚啊！你不是前阵子还劝我说，只要没家暴没出轨，都不能上升到离婚嘛！咋了，你玩双标啊！”
    “我觉得，我和老洪，我俩的问题主要还是出在了亲戚之间，尤其是他姐那边！我这边的话，或许，我妈也脱不了关系！”
    “有这么严重吗？”
    “我想，更严重的应该是我的思维出了问题！”
    “思维出了问题？啥问题？”
    “你说，林烨那么一个身材变形的货都敢在外面聊骚偷吃，老洪这样的，我是真不敢想啊！”
    “我说你钻牛角尖了！”
    我妈痛苦掩面，“我觉得我是真的走不出那样的阴影了！”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把自己给束缚住了！”
    “我想的多吗？”
    甘阿姨以疑惑的神态作答。
    “燕儿，我，我刚刚，鼓足了勇气，跟老洪他姐说了很多解气的话，算是把我的怨气全撒出来了！现在就等着那怨气跟他姐那儿发酵！离不离，就看这事能不能产生核威力了！”
    “那你解气了？”
    “这心里的淤堵算是散了一点！”
    “真的？”
    “一年了，老洪虽然当我面给他姐发过火，可私下里他姐仍然不改初衷，所以我觉得，这种男人基本也可以舍了！”
    “别呀！”
    “半路夫妻总是敌不过现实的亲情权衡啊！我觉得我应该知趣点！现在就是担心，唉，燕儿，你说，以你的理智分析一下，像老洪这种黑社会样儿的人爆发的话，会不会给我家灭门了？”
    “不至于？”
    我妈长吁短叹着。
    “那你，唉，对了，你不是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再婚了嘛！当时你说改天再跟我说，这都改天改一年了，还没跟我解释呢！你今儿先跟我说说，你当初为啥会打破自己誓言嫁人老洪！”
    “那你，”我妈仰卧在甘阿姨家的沙发上，双目无神，“你告诉我，你还想离婚这事吗？”
    甘阿姨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太麻烦了，将就着过！”
    “那，老周家里办喜事，你干嘛不去？”
    “那是人家堂哥给儿子娶媳妇呢！我跟他说了，等他自己办喜事，我肯定到场！”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唉，你不会是老周派来的眼线？”
    “那我就功德无量了！”
    “我是想明白了，与其凑那种鸡肋一样的热闹，还不如舒舒服服地在家多做几套题来得实在呢！”
    我妈唉声叹气，半晌也不知该说点啥。
    “快说你的！吊我胃口吊一年了！”
    “其实，我是明白了，我原本就没资格离婚！”
    “那你还说离婚！”
    “应该是我压根没资格选择单身！”
    “发生，啥事了？”甘阿姨这才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疲惫的人。
    “以前呢，我觉得我爸去世的早，我妈我哥就是我在这世上最最亲近的人了！尤其是跟我妈，我觉得母女之间就应该像知音。”
    “嗯，对啊！”
    “可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我妈的成长环境跟咱们这代人的差距，已经不是时代的不同了，还有地域的差别，就是那种脱离了农村氛围来到城市里，号称是新市民，实际上就跟浮萍一样，那种心理落差，真的太难填平了！而且，我觉得，老洪他姐看我应该就是那样的一种心理！总觉得我一个土老帽就是来谋夺他家财产的！”
    “你家不是县城吗？”
    “那是我哥的家！我可是地地道道从农村走进大学的！”
    “好，你继续！”
    “以前，跟林烨闹矛盾，我妈就一套一套的社会大道理劝我，说女人都一样，要求我学会体谅林烨，体谅男人的不易。都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呀！”
    “我一直觉得那是我妈的向善心理，对我的作用应该是警示！”
    “你可真能瞎琢磨！”
    “然后我就开始几年如一日的自我反省，把自己低到我理想的下水道了，我妈还是觉得问题在我。我甚至有种感觉，肯定是我这人特差劲才会连亲妈都觉得所有问题在我。”
    “就是两代人的认知差，不是具体谁的问题！”
    “就你家老二出生那段时间，我真的是晚上睡不着，白天总迷糊！就感觉自己下一秒都会崩溃。我说给我妈听，纯粹就是小孩讨抱抱一样，就想要她一点心疼，要她一句安慰，可是我妈的做法，让我觉得，那肯定是我婆婆而不是亲妈！是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执法官！”
    “你可能是被影视剧里的亲妈形象给误导了！”
    “我说我想离婚，我妈说孩子有完整的家，有父母陪着长大才是真的幸福。还说每个男人都有小毛病，让我无论如何得忍，千万不能离婚！还一遍遍地叮咛我，说只有亲爸才会对孩子真心！”
    “这点，也对，也不对！”
    “所以我才跟我妈说，我一旦离婚就坚决不会再婚了！然后我妈就又开始劝我，说女人必须得有个家！言下之意，女人必须得有个爷供着！”
    “哈哈，那都是老一辈人的思想！别介意！老人也只是不想让你离婚！”
    “后来，我悄悄办了手续，我妈知道后有小半年都不理我！”
    甘阿姨只是疼惜地轻轻揽住我妈的肩，静静地聆听着她的心酸。
    “你知道吗？我一直幻想着自己有儿有女，就是圆满人生了！可是我第一个孩子都没出生呢，公婆就已经让我领教了人生险恶。孩子不到三岁，林烨就出轨了！或许应该更早，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林烨，你可以像垃圾一样给他全部清除掉了！”
    “燕儿，我曾经回想我们那几年林烨周围人的反应，可能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男人出轨，老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都过去了！不想了，也别给自己添堵了。”
    “不是的燕儿，我现在这样一琢磨，你说老洪，要啥样的女人他搞不定啊！他图我啥？不就是图我傻，图我在这地方没根基好糊弄嘛！”
    “不会的，你千万别瞎想，啊！”
    “那你说，他对圆圆好，也从来没提过我们再要一个孩子的事儿，这很不正常啊！而且，他本来就算找个二十出头的老婆也不是不可能呀！”
    “关键是你们都那么大年龄了，再要孩子，你身体受得了不？”
    “哎哟，反正现在，我觉得我的人生我的理想，真的，彻底毁了。林烨成功地让我觉得这世间所有男人都和他一样肮脏不堪！”
    “那你当时干嘛不找林烨那小三，好歹出口气！”
    我妈苦笑着摇头，“自取其辱罢了！”
    “这么不自信可不像你呀！”
    “伦常乖舛才成就的三儿！要是我能一招给三儿灭了，我倒有可能见她一面！”
    “说得好！”
    “而且，就算给三儿灭了，可那男人已经脏了、臭了，勉强留下只能恶心自己。”
    “那倒也是！”
    “那会儿，我体重飚到一百六了，整个一个中年油腻大妈。林烨还总找茬侮辱我，你说我外在形象崩塌，内在精神崩溃，哪儿来底气抵御外侮啊？”
    “嗨，那个小三应该是史上最轻松的小三！”
    “只有天知道她是小几！”我妈也只能讪笑了之，“知道咋样惩罚她！”
    “那，你跟洪伟到底是咋看对眼的？”她狡黠一笑。
    “嗨，我想应该都是我恋爱脑自食恶果！”
    “咋回事？”
    “我妈的言行举止虽然让我凉透了心，但毕竟是自己亲妈，我只能自我疗伤然后自愈，然后赔着笑脸继续哄她老人家开心。”
    “这就对了！”
    “我单方面和解了，可我妈还是恨铁不成钢呀！她拿她知道的所有离婚女性的悲惨结局给我洗脑。说我们那儿有风俗，嫁过人的女人是不能进娘家坟的！说什么不结婚的女人，将来死了连个埋的地儿都没有！”
    甘阿姨会心一笑，“我们那里也一样，出嫁的女人死后只能进夫家的祖坟。没结婚的女人，死后就只能进乱葬坟！找不到乱葬坟的，就随便在马路边、水池边挖个坑就埋了，跟埋小动物一样！”
    “那就是说以后，我们到了地狱可能就真的要相忘于江湖了？”
    “讨厌！我们还有三四十年要活呢，谁知道后面我会不会把老周给踹了呀！”
    甘阿姨变相的劝慰的确受用，我妈不禁笑靥如花。
    “唉，不对呀，你将来可是要进人洪家祖坟的呀！这隔得有点远啊！”
    “给人家里添丁进口的人才可以进祖坟的！我这样的，恐怕只能像小动物一样化作一抔泥土了！”
    “呸呸呸，净胡说！”
    “你不知道，我离婚那阵，我妈说她在亲戚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我觉得我哥嫂也会时刻提防着，担心我会拖累他们一辈子！”
    “唉，不对呀，你不是说你哥以前每月都给你打钱嘛！”
    “救急不救穷啊！我哥给我打钱是我哥的情义！在我哥心里，我不结婚，可就是他一辈子的精神负担，那样的话，就算我嫂子不说啥，可人娘家也不干啊！我原本也没打算让自己成为娘家人的祸害！”
    “唉，要是都像你这样自觉地守好自己的本分，哪儿来婆媳姑嫂的世纪难题呀！”
    “所以，你们大家介绍的，我就通通去见！可是屡见屡败，我就感觉自己像待售商品，哦不，应该是清仓处理的残次品一样，被人品头论足的很不爽！”
    “亲爱的，对不起啊！我实在不懂你当时的苦楚！”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们两口子的！”
    “你讽刺我？”
    “不是，是真心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给我介绍那么多种类的男的，我压根也找不到创作的灵感源泉啊！”
    “是吗？”甘阿姨依然难以相信。
    “真的！就我当时单纯的履历，我上哪儿知道男人原来都那么现实啊！”
    “那，老洪到底哪方面打动你的？”
    我妈淡淡一笑，“我哥打了好几次电话，说我侄子马上升初三了，他们顾不上，也实在不会，我妈又年纪大了不能累着，让我回去帮忙监督一下我侄子。那是我离婚一年多后第一次回家，就感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都想好，告诉我妈，我天生就是孤独命，所以不适合结婚。也是想告诉我妈，我有自己的收入，也有自由的时间去独自抚养圆圆，并且能给她养好了。结果，我回去没几天，跟我妈的矛盾还没完全解开，洪伟就打电话过来，说他在我们那边办事，不认识路，让我给他指个路。”
    “所以你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这你都猜出来了？”
    “呵呵！这还用猜啊？”
    “我的直觉是，他肯定有别的目的。我想着问清楚他的所在地，我就能不着痕迹地给推辞掉。结果，人家说他就在我们那儿的体育场旁边，刚好那会儿我和圆圆正在体育场陪我侄子练球！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他是不是跟踪我！”
    甘阿姨忍俊不禁。
    “唉，躲不掉了就答应了，给他指了指路。”
    “都见面了，你给人指路指哪儿去了？”
    “他说要见的那个人，最后才听我哥说人家是我们市文体局的。”
    “是吗？”
    “结了婚我才知道，那人是老洪的师弟。”
    “天啊，那老洪到底是找你去的还是找他师弟去的？我都已经忍不住往罗曼蒂克方面去遐想了，你又给我来个客观存在！”
    “你觉得一个老男人会浪漫到脱离现实吗？”
    “扎心了！我还以为是霸总剧照进现实了呢！”
    “人家是去谈合作的！”
    “谈合作？”
    “听说一开始就是那个师弟牵的线，就这，老洪就在我们那儿多待了一天！”
    “陪你？”
    “哪儿嘛！人家是为等他那师弟出差回来！”
    “嗨！这，这也太实诚了！”
    “是，他是表现得挺实诚，可是那俩小屁孩给我坑惨了！”
    “有反转？”
    “老洪就凭一大袋子零食收买了圆圆和我侄子。我当时就怕小屁孩老实交代会让大人误会，就还专门给人叮嘱过，不管谁问，都要说零食是我买的。他们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见到我妈和我哥，他们竟然瞬间叛变。”
    甘阿姨乐不可支。
    “然后，我就被我妈和我哥嫂审问。更离谱的是，我正在接受他们‘审讯’呢，老洪竟然打电话过来了。”
    “哈哈！是不是想跟你说悄悄话啊？”甘阿姨认真地聆听着那段秘史。
    “他说，他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所以等孩子们明天中午锻炼完了，请我们一起吃顿午饭！”
    “啊哈，然后呢？”
    “然后，我哥就非要跟我一块儿去呀！”
    “那老洪，见了你哥，啥反应？”
    “要不说做生意的人都精明呢！他见了我哥，竟然连半点局促感都没有，就像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一样。”
    “然后呢？”
    “然后，我哥就顺理成章地客气邀请老洪去家里坐坐，人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连礼物都不知道啥时候就买好了！”
    “这也，太振奋了！”
    我妈不禁愤愤地拍了甘阿姨一把，“那会儿，我才突然意识到，我这是碰上老狐狸了！”
    “哈哈，这个老狐狸太霸总了！”甘阿姨犹如春心萌动的少女般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后来，我一盘问，才知道圆圆和我侄子，竟然就为那一大袋零食而折腰啊！”
    “说明你家老洪真是玩心术的行家里手啊！这招就叫‘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谁说不是啊！害得我一把年纪了还被家里老幼齐动员，连续几天给我做思想工作。”
    “哈哈，你是故作矜持？”
    “讨厌！”
    “好好，你说说，你是咋被思想动员的？”
    “大家一致认为老洪是个好男人，我应该牢牢抓住机会。那阵势，好像我一旦放过老洪，我就十恶不赦似的。就算我说老洪一看就像个黑社会，我只是对他敬而远之。然后我家人就觉得我是脑子进水，头被门挤了！”
    甘阿姨乐得狠拍大腿。
    她们正笑闹着，我爸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47章 恶人

    我爸打来电话只是问了句，“这么热的天，你在哪儿干啥呢？咋还不回来？”
    我妈随意应付着说自己出来买点东西，并答应马上就回去。
    “啥情况？”甘阿姨不淡定了，“你出门都不跟人打招呼啊！”
    “我是借口送老洪他姐才溜出来的！心里憋得慌！”
    “他姐，又去你家了？”
    “虽然没有公婆，但是这个大姑姐可是随时都在提醒她弟防着点我呢！”
    “这不是狗拿耗子嘛！”
    “反正我今儿是豁出去了，说了自己想说不敢说的，算是给点着炮仗了，至于到底能炸出来只狗还是只耗子，得静观其变！”
    “难道，你觉得老洪跟他姐是一个阵营的？”
    “对手太过顽强，又太会拿捏舆论造势，老洪又稳如泰山的样儿，我不能不防着点他跟我倒戈相向啊！这恐怕就是二婚的顽疾！”
    “难道头婚就没有这样的毛病吗？”
    我妈只得讪笑不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定律，跟几婚没关系！”
    “我心里想的婚姻跟现实的差距太大，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对，好的婚姻都是要夫妻同心，经营出来的，你可别叫世俗眼光给拉低了你的理想奔赴！”
    “嗨，毕竟还是没法脱离这世俗啊！”
    “走，我送你回去！替你探探底儿？我就不信了，咱俩里应外合文理兼备还能有搞不定的男人！”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就是过来找你充点能量的！”
    “充能量？唉，你可不许开口就跟人提离婚啊！有话好好说！”
    “看情况！”
    “这事，不能看情况！”
    “好，为了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我必须欲进还退！”
    “对，保持手机畅通啊！你到家了给我信息，我会每隔半小时我给你打一次电话！”
    我妈很明白二婚要一份完整的爱情是极其奢侈的事，因此，当她心生一丝因为无爱而危险逼近自己的念头时，想要离婚以自保的念头也开启了时强时弱的震荡。
    原因之一，他们在婚前就已经达成协议，合则聚不合则散。
    可是在她心里，我爸这种孔武有力的男人对付不爱的人，不是无情晾晒成干就是让爱和人同时停步。
    她时刻告警自己，“我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绝不能摆烂任男人生杀予夺！”
    她之所以犹豫不决，除了怕我爸的武力值会随时让她形神俱灭，同时还暗暗期待她的理想能够照进现实，期待我爸还有人性留于皮囊。
    在他们婚前，我妈曾经立下过最严苛最能体现“丑话说到前头”的条件——
    第一，做朋友，有做朋友的边界和禁区。做夫妻，就得有夫妻的禁忌，不指彼此望绝对坦荡，但绝不允许借婚姻的外衣去实现自己心猿意马、得陇望蜀的私欲！
    第二，至于情感，不期待一动情就要满分，但绝不能有第三人挤进这段关系。否则就等于自动放弃一切婚姻利好！
    第三，对于彼此的孩子，谨守为人之本，不强求，不伤害！
    当时，我爸欣然允诺，就这点，足以让我妈怀疑他会在不爱时产生绝地反转的可能性了。
    也因此，除了他们的婚宴，我妈绝不出席我爸的一切私交活动，并美其名曰“培养夫妻之间的相互信任！”
    而我爸也能做到洁身自好，即使有异性靠近，他也能坚守为人夫婿的本职。
    唯独到了韩燕清这儿，任我爸咋样解释，我妈的神态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诉他“我只是嘴上信了，心里并不相信！”
    这点，也是我在一次送圆圆回来后无意中听到我妈给朋友的意见时才恍然明白的。
    我爸或许真的参悟了人生真谛，又或许真的是因为遇到了值得自己真心去爱的女人！
    以前跟我亲妈懒得解释的事，如今，他竟事前主动报备，事后细心解释。
    虽然，我盼着我爸有个可心的人朝夕陪伴，虽然我也真心实意地接送圆圆上下学，但都是在替我爸分忧解难，与后妈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我时刻都在设想，如果我爸对我亲妈有半分如今的宠爱，我亲妈应该也不至于早逝。
    但是不管我的心思如何，我妈和圆圆的表现总会让我这个成年人都不禁动容。我想，这点，或许就是再婚重组家庭最值得庆幸的状态！
    想到我亲妈，一开始，我还会觉得心痛，为她不值。
    但随着我与后妈母女的更多接触，我发现，即使我亲妈仍然在世，她可能这辈子都学不来我这后妈的境界！
    于是，我屡屡告诫自己，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是为了我爸的晚年幸福。只要能让他老人家高兴，一切辛苦和委屈，我都甘之如饴，但前提就是那个女人绝对不能是韩燕清。
    至于我爸对待再婚的态度，据我揣摩，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学历差距！
    学历是他这辈子的硬伤，所以，他对高学历的女人，尤其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女大学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所以，如果说他对我后妈的尊敬是弥补自己少年不好学的遗憾的话，对她的宠爱，则是一种久旱逢甘霖之后的充实，是一种终于实现人生圆满的踏实和满足。
    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恐怕就是我妈的独立和洒脱不羁。
    离异女人不会选择再婚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有足够的钱养活自己和孩子。
    这是大数据。
    而且，据我所知，我妈的朋友中，离异的，还真没听说有几个再婚的。
    她们一个个恣意洒脱，知命之年，却笑容明媚；头脑清晰，行踪恣意，生活简单却内涵丰富。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她们绝大多数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时代的娇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新时代高知女性！
    她们至今保留着极强的学习力，和极速的接受新事物的能力。
    相信我爸到了她们的社交圈中，定然免不了生出贾宝玉魂游太虚幻境的感觉。
    这一年之间的信息累积，我大概能判断我妈不仅有她自己的收入，而且还不低。
    相比之下，我爸这种名声在外的所谓“有钱人”就显得像绣花枕头一样。
    根据圆圆的诉说，在圆圆亲爸一家人的眼里，我妈也就是一个靠丈夫养活的家庭主妇。
    如今，在我姑妈他们眼里，我妈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嫁给我爸，就只配做他的佣人，而且还是个时刻谋划着夺我爸财产的不安分的女佣。
    但是我妈对这样的误解，并不在意。
    我猛地意识到圆圆小小年纪却总是频出金句，譬如说，“做人要低调内敛，别人咋看是别人的事，我们只要自己开心就行！”
    言传身教，圆圆恐怕是最大受益者，将来也定然不会浮夸。
    这浮躁的世间，还有多少人能真正地收心敛性？
    如今我爸受伤，从我妈那天对我的解释中不难看出，她应该是真正明确了我爸的情感之重！
    仔细思量，在这一年中，我妈一直对我爷俩都很客气。
    对于我爸的聚会，她总是找各种借口躲掉。
    如此想来，这一年，倒真的算是他们的“磨合期”。
    如今，她擂战鼓施行自己合法合理的权力去修剪婚姻的枝枝蔓蔓，似乎正在霸气地宣告他们的磨合期顺利过关。
    这些枝枝蔓蔓，对男人来讲，或许可作为茶余饭后夜深人静时候傲娇的谈资，但对妻子而言，这些会随时威胁到婚姻的整洁，乃至攸关自己和儿女的性命！
    我妈悄摸地推开卧室门，看到我爸横陈于床，正要悄悄退出去，却听见我爸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都买了啥菜？”
    “哦，这会儿了，菜都不新鲜了，就没买！”我妈几乎挪到床前，“你想吃啥？我先合计一下，明早赶早去早市买！”
    我爸只是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吱声。
    “你，咋了？你很少大白天躺床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浑身是伤，整个人怕是要废了！”
    我妈不由得恍了神，却在内心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阵脚。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难受？你说，要不，我现在就陪你去做个全面检查？”
    “浑身难受，哪哪儿都不舒服！”
    我妈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坚如磐石的男人，心中盘算着，会不会被自己一语成谶了。
    与此同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断定他并没有发烧后，便又摸了会儿他的脉搏，“都正常呀！”
    我爸依然“挺尸”。
    “我看看你伤口，别因为天热出汗，给伤口感染了！”
    她如同一个真正的医生一样仔细查看着我爸每一处伤口。
    在一番拨弄下，他终于顽固不下去了，猛然坐起，紧紧按住她的双肩，鹰隼一般的眸子，伴着地狱般低沉喑哑的嗓音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先老，过了五十会加速衰老，于是就想现在就抛弃我，一了百了？”
    “啊？”眨巴着眼睛，盯着眼前人暗沉的眸，她半晌不知该如何“回馈”他的直白提问。
    “说！你对我到底啥打算？”
    “打算啥？”
    见她跟自己装迷糊，我爸不禁心生悲凉，“你跟我姐说的那些话，我就想知道你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
    我妈被问到哑口无言——她的心其实也在纠结。
    “你觉得我随时都会腐朽？”
    她狠狠地摇着头，怔怔地盯着眼前人，心生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是我住院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我妈再次摇头。
    “你别摇头点头，说话！”
    “我，我只是看到你受伤的那一刻，我怕了！我承认，那样的生活跟我理想的生活状态出入太大！”
    “再理想的生活还能没个意外了？”
    “我现在宁愿相信那是意外！”我妈不禁情绪波动了起来，“可是在那一刻，我真的想了太多种可能，我觉得我是真怕了！”
    “你怕啥？”
    “我怕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哪个不小心就要被下地狱，这辈子使命又完不成的话就又得再次轮回转世！”
    我爸被这样的话给气到无计可施，只是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憨笑道，“你这个傻子，哪儿有轮回转世啊！”
    “那你为啥会看中我？还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没还清嘛！”
    我爸哈哈大笑，将她搂得更紧了。
    “难道你要让我拿命来还？”
    “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
    她这才挣扎着抬头，郑重地看着他。
    “你跟我姐说我快要死了？”
    “我可没那样说！”
    “我姐理解的意思就是那样！”
    “我只是想在我能力范围内，好好报答你，让你姐他们好好正视你给他们的帮助！”
    “你好好做我老婆，时刻陪着我就是报答我！”
    正说着，我爸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瞥过一眼，强势揽过准备起身离开的人，才接通电话，朗声道，“对，必须得好好休养几天！对，得走运动员的标准，你们忙工作就忙工作！钱打我卡上就行！对，就那号！”
    在我妈疑惑的眼神中，我爸不急不缓地挂断电话。
    “你要干嘛？跟谁借钱吗？”
    “你不是已经替我放出去消息了嘛，我得去疗养院待几天，总不能让老婆放出来假消息！”
    “那你是，跟人借钱？”
    “楠楠说，她们工作忙，先给我还一点钱，让我雇个人！”
    我妈这才冷笑一声。
    猝不及防地一个额间吻，让她莫名地害羞了起来。
    “干嘛？”
    “我亲自己老婆呀！”
    “那，”她顾不得绯红的双颊，“你不生我气？”
    “我干嘛要生气？”
    “我想着，我们是不是也该各奔前程了？”
    “啥意思？”我爸的笑容瞬间僵住。
    “我得罪你姐了，还是一大家子！而且，这回连子阔舅舅一家都一起得罪了！给你闯出来这样的祸，我们也就只剩下离婚这一条路，才能平亲戚愤慨了！”
    他这才会心一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婆，你说得有道理，娘亲舅大。我借子阔的名义给丁许杰这笔钱，不为别的，就算为了给我自己后辈儿孙积福积德！可是我没想到，丁勇两口子竟然得寸进尺！子阔现在又正是大量用钱的时候，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狮子大张口，我正愁没机会解决呢！”
    “那我这个恶人也是板上钉钉了？”
    “记住你是我的宝贝就够了！”
    她一个寒噤，羞赧地笑道，“你注意点身份！”
    她只是想要提醒他别用一些跟自己年纪不相符的词汇，却被误会。
    “哎呀我的天啊！”他捂着自己胸口，一脸痛苦地叫道，“我这心咋这么疼！”
    这下可好，可把我妈给吓坏了，“心脏疼？那有没有觉得呼吸有啥不一样的感觉？”
    毫不迟疑地将眼前手忙脚乱帮他平喘的人，纳入怀中，融进呼吸里，久久不愿松开。
    来电声响起，她才强行脱离他的铁臂，将手机塞到他手上。
    “韩燕清！赶紧接！”我妈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败就败在她的故作镇定。

 第48章 落入我的魔掌

    被一把抓住，没法挣脱离去，我妈才告饶般道，“是韩燕清给你打电话呢！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给我坐这儿！我开免提！你专心听着！”
    “还是别！”我妈连忙拒绝。
    “咋了？”他却一脸懵。
    “万一有我不该听到的呢！”
    他长舒一口气，一把将她拽入怀中，抚弄着她的头叹道，“我到底欠你多少啊，这样折磨我？”
    她也就索性懒懒地找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若有所思地提醒道，“我可提前告诉你一声，韩燕清那儿，我可给你堵了啊！”
    “啥玩意儿？”
    想要挣扎起来，却被再次按倒。她只得无奈地继续刚才的舒服躺姿，郑重其事地道，“因为在你拼了命救我的那一刻，我就不敢再拿你当东家了！”
    对她的坦白，他有更多的宽容和喜悦去奉还。
    “啥思想啊，还‘东家’！”
    “我想呢，既然你不幸落入我的魔掌，你就应该坚守契约只能对我一个人好，礼让三先那是给陌生人的态度！唉，你要是不接受的话，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你大驾！”
    给了她一记轻吻，算是给她安心。
    “要是接受，那我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替你修身养性！”
    “你呀！”
    “真的，非婚感情都是来削减人生一世福德的！”
    “对，我听老人们都这样说！”
    “你现在作为我的丈夫，我有百分百的责任和义务替你斩断孽缘，帮你渡劫，积攒福德！”
    我爸一脸痴汉相，愣愣地看着她，“真的？”
    “我承认，实际上是我那天看到她出现在医院，就那么一瞬间，我就忍不住心里泛酸！不过呢，看今儿这情形，韩燕清对你是真的放不下。”
    即使脑门迎来一个弹指，她也没停止自己的诉说。
    “关键，我又不是张仪。就这一次，肯定劝不退她！多次劝谏，我也没那样的圣母心！”
    他只紧盯她的神态变化，并不作声。
    “你要是后悔娶了我，我会随时收回一切，还你自由！”
    “我活了半辈子了，还没听过谁家老婆像你这样的啊！你这样，到底是帮我渡劫呢还是给我拉皮条呢？”
    “以你所想为标准！”这样的“推卸责任”，是以她主动献吻为前提。
    “你！”我爸悲喜交集，颇有些被气到直想吐血的感觉。
    “我可是尽心尽力给你找可心的人呢！”
    “真是够了！”我爸气愤，却又颓败。
    “是不是激动坏了呀？不过你不用感激我！等你俩成了，我会自动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是不是气不死我不甘心啊？”
    “啊？”
    “我的社交，你不参与就不参与！可就算你不出席，我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我跟韩燕清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
    “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我，我只想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结了婚，我是希望能做到以夫为天！”
    我爸不禁喷笑，“啥年代了，还以夫为天啊！”
    “你不愿意做我的天那就算了！”
    “不是我不愿意，我太愿意了。可那样，不就太委屈你了嘛！”
    “你以为以夫为天是啥呀？这都是要与时俱进的！”
    “这个，咋与时俱进啊？”
    “就好比说，天是不是唯一的？”
    “是啊！”
    “所以你就必须是我的唯一！”
    “那是必须的呀！”
    “同样的，夫妻呢，夫为天，妻为地。丈夫是一个家庭的高度，妻子是这个家庭的底线。夫妻两人的人品和境界共同决定了这个家庭的广度和深度。”
    “你，能不能说点通俗易懂的？”
    “就是说，一个家庭，如果男人花天酒地、莺飞燕舞，让妻子失去存在的价值，孩子就会成为无辜受害者，一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老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的！”
    “可是你的社交圈，严重超出了我的思想维度！现在你又受伤……要不是因为我，你咋可能会受伤啊？你姐担心得很对，我只会影响你！谋夺你家财产！”
    我爸似乎习惯了自己妻子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绪发挥，他只是风轻云淡地聆听着，偶尔会如同主持人一般，鼓励道，“还有啥？”
    “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背着一个‘贼’的名义长大！”
    “贼？谁说的？”
    “不都说‘半路夫妻都是贼’嘛！”
    “哦，这么说，我也是‘贼’！”
    我妈不由得愣住，随即一阵冷笑。
    我爸摸着自己的心脏，频频蹙眉，“我看你就是想给我气出个毛病你才开心！”
    “唉，我跟你有啥深仇大恨吗？干嘛非要给你气出个毛病啊？”
    “那你干嘛总觉得我不该爱你呢？我要是不爱你，我娶你回来干嘛？”
    “保姆啊！”她几乎抢答，这是她憋了许久的想法。
    “谁家保姆这样，这样气人啊？”他不禁一声冷笑。
    “便宜没好货！的就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呀！”
    “我这哪儿是娶个保姆啊！你这就是活祖宗呀！”
    “所以，你是真的后悔了？”
    “肠子都悔青了！”他唉声叹气，恨在心中翻滚奔腾。
    “那，”她却迟疑了，“啥时候办手续，你给个准信儿就成！”
    “办啥手续？”
    “离婚呀！你不是也后悔了嘛！反正我得罪了你家所有亲戚，我就，知难而退！”
    “喂，二婚也是婚姻好吗？你能不能走点心？”
    “事实上，二婚要走心就得拿命来换啊！最次，不也是拿下半辈子的劳力换来的嘛！”
    “我……”我爸被气笑了，“你好歹看看你跟人家劳力的差别呀！”
    “我跟你有言在先，不求你爱我如命，也不求你拿我女儿当亲生的！只求你别伤害就行，真的，你随便一个动作，可能真会要了我的命！老洪，你就算，就算为了儿子的前程！”
    我爸微笑着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人，渐渐地由微笑转做大笑。
    许久，才道，“你都摸准我的七寸了，你觉得我还能丧心病狂？那我得多不是人的！”
    我妈见状，连忙扑到他跟前，一副哈巴狗的样貌，急切问道，“那，韩燕清的事儿，你不会生气的对？你自己能修复好对？”
    我爸颇为无奈地敲了下她的额头，“对你个头啊！我跟韩燕清的关系有啥可修复的？我俩从一开始就清清白白的，你非要给我扯上关系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嘿嘿！”她憨笑以对，这样的应答说明她还是半信半疑，“你不是已经后悔了嘛！”
    “是，我他妈都后悔死了！”迎着她渐转晦暗的眸，他浓重地叹息道，“我后悔当初那么冲动导致这么晚才认识你！”
    任谁都没法扛住这番烫喉情话，我妈自然泄了气，如同小姑娘一般兀自娇羞，不敢正视眼前之人。
    “老婆，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的直觉可不是某一条线哦！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
    “随时欢迎老婆临检！”
    “哼，别说得好听！”
    “老婆，拜托你，以后千万别再把二婚挂嘴边了！”
    “为啥？”
    “你这就是变相的心理暗示呀！”
    “可是毕竟对孩子，嗨，我们不能自嗨不管孩子，不顾世俗眼光啊！”
    “子阔已经大了，不需要我们再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了。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养好圆圆，女孩子从小缺父爱真的挺不好的！”
    “你竟然知道这些？”
    “我师父的侄女就是这样啊！你看看现在都啥样啊！她父母现在悔青了肠子又有啥用？”
    “那子阔呢？这孩子还是打不开心灵啊！”
    “子阔一路的教育、锻炼都是我陪着的，他妈后面也实在是管不住了。”
    “你能管住？怕是用武力的？”
    “我可没耐心给他解释那么多！男孩子嘛，就得多摔打摔打才皮实，要不然他一会儿跳楼一会儿卧轨的，谁受得了？我废了我的前程养大他，不是让他学弱鸡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毕竟孩子大了，你以后得收敛点你的脾气，要是有不同意见的话，也切记，就你俩人关上门好好说，别轻易动手动脚的！孩子不会跟你来真的那是孩子的孝敬，你也别气着自己了！”
    “这几年，这些经历，我感觉这孩子也好像长大了不少，省心多了！”
    “对呀，这么帅的儿子，还是自己亲生的，看着都是一种享受啊，你咋忍心下手啊！”
    “你说啥？”
    “我说，儿子这么帅的……”突然意识到他眸光里的肃杀气息，她戛然而止，呆愣愣地看着他。
    “你，你接你电话！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啊？”她心不在焉地准备着水果，却被突然抱住，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
    “你，爱我吗？”
    这样的问题，她曾无数次纠结，却无数次咽了回去。
    如今，这个老男人却用最低沉的声音问出自己的心声，她心中五味杂陈。
    发现自己抛弃一切选定的男人出轨时，她就已经开始封锁了自己的情感。
    直到再次遇到我爸，遇到这个在她心目中觉得五大三粗，什么都会有但唯独不会有爱的男人后，她封死的心房开始裂缝，开始地动山摇。
    她想着就算为了孩子也要勉强接受这个男人。
    我爸应该是有所察觉！因此，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对她，他只有极度宠溺。
    但是，男人的宠溺永远都是有条件的！就像女人的爱一样，容不得第三人出现在这个氛围中。
    我爸自然也不例外。
    在以往我妈的表现中，他也曾表示吃醋。这次，我妈如此直白地肯定于我，尤其是在我爸伤未痊愈，心理落差极大之时被这样的肯定撩拨心头那根刺，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
    不过，令我爸能够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的，恐怕就是血缘了！否则，那还不定是怎样的一场惊天动地呢！
    “你跟韩燕清通过气了？”
    “别打岔，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不是打岔！因为韩燕清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他的双眸闪过一丝惊喜，“你，你咋回答的？”
    “我问你，是不是韩燕清指示你这么问我的？”
    “我没跟她通话呀！”在看到她视线里的坚定后，他不禁解释道，“刚才是老九打的电话，说他明天要过来！”
    “哦，那我，我应该准备点什么菜？酒就不要了？”
    “你别岔开话题！”
    “那你觉得咋样，才能证明我爱你？”
    “你的日记我都看到了！你说你认为，爱是光明正大的偏心，是情不自禁，还是，无理也要闹你三分！”
    “那都是小姑娘不成熟的情感！”
    “可是你没觉得都快一年了，你从来都跟我保持距离吗？”
    “有吗？”
    “当然！”
    “那样的我，在你姐面前，连直视她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你家亲戚说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所以你才拒绝跟他们有交流？”
    “我毕竟也是要脸面的呀！”
    “那，我呢？我到底在你眼里算啥玩意儿？”
    “我已经豁出去了一切自尊，先斩后奏地跟你姐闹掰了，还劝慰韩燕清别打你主意。”
    他却在愣过之后，转身回房间去了。留下我妈独自无措。
    半晌，我爸才冲出门来，笑嘻嘻地将枯坐在沙发上的人揽入怀中，“老婆，拜托你，以后能不能直白点，别说那些让我脑回路跟不上的话！”
    我妈只是伸手轻轻地抱住他。
    “我要是没反应过来，不就又加深误会了嘛！”
    “我，我是没想到，你连儿子，你都吃醋呀！这应该就是二婚的尴尬了！”
    “我说了，以后不许再提二婚！”
    “可是，谁家亲妈会被这样怀疑呀？”
    “老婆，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不自信的！”
    “世间有种爱，叫做爱屋及乌！你的儿子现在也是我儿子了，你别再那么大醋劲了！”
    “所以，我更帅对？”
    “那当然呀！男人最迷人的地方就是成熟的自信！”
    “是指我这样的吗？”
    “洪伟，你听好了，你是我的人，我可绝对不会容忍你在外面鸟语花香的！”
    他瞬间心花怒放，抓起眼前人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
    世间无价的应该就是来自爱人的肯定了。有了爱人的肯定和鼓励，男人雄风万丈，女人则精神焕发！
    她这样的肯定，直接让他这个知命之人瞬间回到了二十出头。

 第49章 姑奶奶

    最疼我爸的小姑，我的小姑婆要回国了！
    这是我们家近期最热烈的话题。
    我爸和我姑妈激烈讨论，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就此作罢。
    也不知我姑妈是被我妈发虎威给镇住了，还是她良心发现了，自那之后，她始终没跟我妈打过照面。
    这次他们的小姑，我的小姑婆回国，她自然也照样没跟我妈提过只字片语。
    但是，事实再次证明，我还是太缺乏社会经验了。
    我的小姑婆一下飞机，就被我姑妈马不停蹄地给送到我家来了。
    而那时，我爸正在我妈的监督下做康复锻炼。
    对我姑妈的先斩后奏，我爸即便认命，也要当我妈面抱怨我姑妈几句。
    “你都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吗？”
    “我早都跟你说过了，你那儿有空房间，而且小姑向来最疼你！你就把小姑当咱爸一样孝敬，爸也会高兴的！”我姑妈的狡辩能力真是世界顶级。
    “老婆，真是抱歉，我小姑从国外回来了，她都在国外待了快二十年了。就一个儿子，当年也是为了让儿子在国外买房成家，把自家房子都卖了。没成想，现在上了年纪了，又觉得国外不适应了，就又嚷着要回来了！暂时也没地方住，我姐就给送咱家来了！”
    我妈认真仔细地聆听着，思索着。
    “老婆，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就给送去酒店住！”
    “你说了算！”正话反说是我妈的拿手好戏。
    我爸一时愕然。
    然而，烽烟四起的场面却是在圆圆回来以后。
    “妈妈，你咋回事？说好了今天陪我打球的，你咋又让我哥去接我了呀？”一进门就叽叽喳喳不停嘴是圆圆的风格。
    当她看到我妈系着围裙示意自己噤声时，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同时悄声道，“我爸这会儿睡了晚上还睡不睡了呀！”
    “子阔，你没跟她说呀？”
    我讪讪地摇了摇头。我实在不知道该咋跟圆圆介绍这位让我家暗流涌动的不速之客。
    “啥情况？”圆圆更加诧异。
    “就是，呃，”我妈力争用最简洁的语言描述清楚这样的关系，“你爸的亲姑姑回国，暂时要住咱们家几天！”
    “我爸的亲姑姑？那就是，姑奶奶？”圆圆很快理清了关系。
    “嗯，对！”
    “我不喜欢姑奶奶！”
    我妈慌忙去捂住圆圆的嘴巴，只可惜，她还是说了出来。
    身后传来动静。
    我们娘仨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小姑，您怎么起来了？”我妈连忙挤出笑容迎上去，却被我姑婆直接忽略掉了。
    “你是谁？”她冷冷地瞟了一眼圆圆。
    圆圆显然是被这样的初次见面给镇住了，只是瑟缩着往妈妈身后躲了躲。
    “小姑，这是我的女儿，叫圆圆，没咋见过世面！”
    “姑婆，圆圆可乖了！”趁我妈安慰圆圆的同时，我连忙打圆场。
    “你，过来！”她也不理会我，直接招呼圆圆靠近些。
    可是圆圆已将小小身体全部缩进我妈的“包裹”中。
    “你刚说你不喜欢姑奶奶，是说的我吗？”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姑，小孩子说话没个准头，小姑您别误会！”
    “小孩子说话才最真实！”
    “呃，”我妈被噎住。
    “姑婆，您要是睡醒了我就带您下楼转转！”
    “唉，子阔，姑婆这么老套的称呼可不许再叫了，感觉都给我叫老十几岁了！嗨，中国人啥时候能不这么老套呀！”
    我不由得怔住，恨不能当场风化掉。
    “姑……”
    “no no no!请叫我iss hong！”她神采飞扬的样子，让我顿时哑口无言。
    圆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妈连忙禁止圆圆的一切言行。
    “你笑什么？”
    再度被拎出来，圆圆颇有些大义凛然地道，“解放前的人，才叫iss张、iss王呢！”
    “圆圆，别没大没小的！”
    “唉，这小丫头机灵！你小小年纪竟然知道‘解放前’？”
    “中国人都知道呀！”
    “好好好！发音也好！来来来，这个，”我姑婆说着便将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递到眼前，“送你啦！”
    “小姑，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儿说话口没遮拦！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孩不适合！”
    “唉，真是悲哀呀！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国人怎么还是改不掉这推让抠搜的穷毛病啊！来，小孩儿，拿着！”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圆圆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连忙暗暗给我爸发信息，请他赶紧回来“灭火”。
    “你，不喜欢我？”
    “我能说真话吗？”
    “圆圆！”我妈仍试图阻止圆圆。
    “唉，你系围裙是不是做饭呢？那就快去做你的饭！我跟这个小丫头聊聊天！”
    不给我妈任何赘言的机会，便将她打发去了厨房。
    “说，为什么，你不喜欢姑奶奶？我不喜欢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要听真话！”
    “我，”圆圆看了眼呆头鹅一样的我，“我不喜欢我奶奶！”
    “为什么呀？”
    “因为我奶奶不喜欢我！”
    “你奶奶，为什么会不喜欢你？”
    “因为我奶奶嫌我是女孩，是累赘，是个拖油瓶！”
    “哦，好像也没错！”
    “姑婆！”我连忙郑重提醒姑婆注意分寸。
    可是圆圆终究还是捕捉到了自己关切的。
    “你也不喜欢你的亲孙女吗？”
    此问一出，姑婆脸色渐变了严肃。
    “只要是我儿子的孩子，不管孙子孙女我都喜欢！”
    “圆圆，你该写作业了！”我连忙招呼圆圆去书房。
    “那你喜欢我哥哥吗？”她却语出惊人，句句都在试探。
    “子阔是我哥的宝贝孙子，我哥不在了，我当然会替他疼爱他的孙子呀！”
    “哦，我懂了！”
    我爸总算及时赶到，这才避免了初次见面就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然而，吃饭时间，姑婆还是爆发了她的“洋”脾气。
    “哎呀，那个，大伟在养伤，不能吃油腻的，要以清淡为主，最好都不要见油！”
    我妈抬头，正迎上质问的目光，便讪讪地回应，“哦，好！”
    “你也别觉得委屈，大伟妈去世的早，大伟和燕子都是我和我姐帮忙拉扒大的！还以为丁丽能照顾大伟一辈子呢！”
    “小姑，我是大人了，不需要别人照顾了！”我爸及时补充解释，“你还是多吃点菜！”
    “中午那家的菜，简直就是拿油煮过的嘛，这在国外那就是天灾一样的饮食啊！这可是要命的！”
    “好，我记下了！”我妈面无表情地回应我姑婆投来的质询的目光。
    “妈妈，那个，”圆圆突然张口问道。“阿q是中国人写的？”
    “圆圆，安静吃饭！”我妈立刻阻止圆圆自由发挥。
    “我同桌竟然说，阿q是汤姆·汉克斯的作品！”
    “别人爱咋说就咋说！你好好吃你的饭！”
    “难道，不是汤姆·汉克斯的吗？”姑婆即刻插话。
    “小姑，阿q是鲁迅先生的作品，《阿q正传》里的主人公。”
    “哦！”不知是姑婆不记得了还是没听过这篇文章，总之，她终于闭了嘴巴。
    我爸一头雾水地看看我妈，再看看圆圆，也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饭后，我爸刚拿起碗筷准备送往厨房就被姑婆给叫进了书房。圆圆则心事重重地帮妈妈收拾碗筷桌椅。
    我啥忙也帮不上，只好无所事事地窝在沙发上跟我的“同袍战友们”互相调侃。
    “妈妈，我想出去走走！”圆圆突然将手中抹布撂到桌上。
    我妈看了眼圆圆愤怒的小表情，淡淡地应声道，“好！再等我两分钟！”
    “我想一个人静静！”
    “妈，我陪圆圆去！”
    “不用！”圆圆拒绝了我的好意，“我想一个人！”
    说着，她便往门口走去。
    见状，我连忙招呼我妈，“妈，我来，你还是赶紧跟上圆圆！”
    我妈愣了会儿，才边解围裙边叹息道，“那就麻烦你了！”
    “妈，别客气！”
    “妈妈，我，”一出楼道，圆圆长长地舒口气，“我们还能回到只有我和你的时候不？”
    “嗯？”我妈大概能猜到圆圆的心意，可她的问题，她还真不敢回答“能”或“不能”。
    “不管到哪儿，我都是累赘，是拖油瓶！”
    “别瞎说！”妈妈这才阻止道，“你是妈妈拿命换来的，妈妈的心肝宝贝，只要我们母女俩不抛弃，不放弃，别人谁也别想给我们分开！谁也别想嫌弃我的宝贝！”
    “妈妈，难道你忘了吗？以前家里那几个姑奶奶，她们也是这么说我的！”
    “嗯？”
    “她们说我一个女孩子将来也没啥用，给那个奶奶说悄悄话，让你赶紧生个儿子！她们还说，你要是不生的话，就让我爸跟你离婚！”
    我妈这才恍然。
    她早将这事删除了，如今却在圆圆的感伤下再度苏醒。
    “有血缘的亲戚都这么不喜欢我，这个姑奶奶，连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她不喜欢我，我连生气都不敢！”
    “圆圆，”我妈这才正视圆圆所面临的精神困扰，“再伟大的人，也会有不喜欢他的！我们不是钞票，真的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也没那必要！”
    圆圆依然伤心，“可是，她也不喜欢妈妈呀！”
    妈妈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说服她，圆圆便再次感慨道，“妈妈不是曾经跟甘阿姨说过，要是公婆不喜欢，最终丈夫也会嫌弃的嘛！”
    “她只是你爸的姑姑，没关系的！”
    “可是她明里暗里地提醒大家，她就跟我爸的亲妈一样嘛！她也亲口说了，喜欢哥哥，是因为哥哥是她哥的心肝宝贝，所以她也会像心肝宝贝一样喜欢哥哥！”
    “是吗？”
    “我就问她，喜不喜欢她的孙子孙女？你猜她咋说！”
    “咋说的？”
    “她说，只要是她儿子的孩子，孙子孙女她都喜欢，因为有血缘！”
    “哦！”我妈陷入沉吟之中，静静地聆听着圆圆的发泄。
    “为什么我的亲奶奶就要嫌弃我是女孩儿不喜欢我呢？”
    我妈屏息凝神，不知该怎样回答她。
    所幸，圆圆还在继续伤感着自己的伤感。
    “所以，妈妈，我是你的累赘！”
    “宝贝，千万别瞎说！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是妈妈的心肝肉！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可以了！”
    “妈妈，我好想回到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啊！那时候，我真的快乐！”
    “那你现在，不快乐吗？”
    “妈妈说过，自由和快乐都是有条件的。要是我不符合你的条件，你会不会也抛弃我？”
    妈妈不禁将这个小身板揽入怀中，“妈妈是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生的小宝贝的！”
    “妈妈，那我们，能不能搬出去住？我不喜欢家里多个奇怪的假洋鬼子！”
    “圆圆，”我妈不禁笑了，其实早在圆圆提起《阿q》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感到了圆圆要说的是这个词。
    “其实呢，妈妈带着你，我们可以随时搬出去另住。但是人生在世，感恩是人品的基础保证。这个姑婆呢，是爸爸的长辈，也一直很疼爱爸爸。现在呢，她的儿子在国外定居了，老奶奶一个人回到国内就叫做空巢老人了，这种情况，她的内心难免孤独，言行肯定也会怪异。但是爸爸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圆圆是不是比亲爸还要好啊？”
    圆圆点点头。
    “所以，既然这位姑奶奶是亲手抚养爸爸长大的人，就像爸爸的亲妈一样了，我们对她好一些，是不是就等同于替爸爸尽孝，让真心疼爱爸爸的人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可是她快乐了，我就要哭了！”
    “为什么？”
    “她把我床都占了！我睡哪儿？”
    “那，要不然，你睡书房？”
    “不行，我要睡哥哥房间！”
    “那，哥哥睡哪儿？”
    “哥哥不是有自己家嘛！”话音刚落，她想起什么，“唉，哥哥家里不是有很多空房子嘛！那个奶奶为什么不住哥哥家呢？”
    妈妈叹了口气，“姑奶奶年纪大了怕孤单，哥哥一周也回不来几次家，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独自留在家里也挺不人道的对不对？”
    “白天让她过来吃饭，晚上睡觉在那边，反正也不远！”
    “嗯，圆圆，这事呢，毕竟是爸爸的亲姑姑，所以呢，最终还是要由爸爸来决定！你先忍耐几天，让妈妈再想想办法！”
    “她不是有儿子嘛！她儿子干嘛不回来啊？”
    “她的儿子在国外工作，定居到外国了，以后就是外国人了。但是姑奶奶却是中国籍！”
    “中国这么大地方都没他工作的地方吗？非要去给外国工作！什么脑子嘛！”

 第50章 家里有个假洋鬼子

    “因为，在我们那个年代，甚至更早一些时候的人都是穷苦日子过怕了，都觉得国外环境好，挣钱多！”
    “真的多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上个世纪，在科技方面，的确是比我们国家领先一步。”
    “哦！”圆圆似懂非懂的点头。
    “但是，科技进步，人文也必须跟得上才叫文明社会！要不然就成了精神和肉体分离的行尸走肉了！”
    “行尸走肉？那人还能活吗？”
    “活着是活着，就是心灵是空虚的，所以通过眼睛透射出来的就是空洞！那些发现问题的人就处心积虑地想要窃取我们的文化为他们所用！甚至可能有种邪恶心理，得不到就毁掉！”
    “他们怎么那么无耻？妈妈，那我就更不能学英语了！”
    “嗯？”
    “给我教坏了怎么办？”
    “所以，妈妈才会强迫你读国学经典着作。你们接触英语的年龄太早，很容易被植入一些不伦不类的思想。就靠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救命法宝来抵御外挂了！”
    “妈妈，我有一个想法？”
    “啥想法？”
    “我英语每次都考零分！是不是就能抵抗学英语了？”
    “那得所有人都考零分，或许还有被重视的余地！你一个人考零分，只会让老师多训妈妈几次！”
    “妈妈，你喜欢国外吗？”
    妈妈摇头，“不喜欢！”
    “去国外旅游呢？”
    “我们中国已经囊括了几乎整个欧美国家的自然美景，百看不厌，干嘛费那劲给外国送钱呢？”
    “那你学英语有啥用？你还强迫我学英语，我这辈子都不想去国外！”
    “嗯，在我们国家最孱弱的时候，西方国家研制出来一些科技产品，直接给全球带入了倍速前进的模式。这是学英语的第一个理由。而且，学了英语，了解了国外文化后才发现，原来还是我们自己国家好！这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这，应该是学英语的第二个理由！”
    “好！”
    “至于你们为啥学的英语不是德语法语呢？就好比，你刚进入一个新学校，全班同学都很陌生，大家也都说着自己的方言，根本听不懂对方说的啥。老师也一脸懵逼，只能说，你们自己选个班长做代表！”
    “我们老师才不会让我们自己选班长呢！”
    “等上了大学就会了！”
    “难道你上大学的班长就是这么选的？”
    “是啊！”
    “还能这样啊？”
    “班长呢，需要是品学兼优，要有个人魅力，能让班里同学都信服。”
    “唉，我们班就是这样，学习不好的人，都没人听他的，也没人跟他玩！”
    “所以，特定的时候，班长就是同学共同学习并且准备赶超的标杆！全球那么多国家就跟一个班级一样。最后呢，班长的方言就成了全班同学必学的语言。英语成为全球通用语言几乎就是这么个路数！我们学英语呢，就是为了跟国际接轨，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
    “啊？我们国家那么多知名大学，难道就教不出来一个比外国更先进的技术吗？”
    妈妈淡淡一笑，颇有些神往地道，“有些事，超过了你这个年龄段的认知范畴。你还得再熟读我们的国学经典。这是身为中国人的基本条件，然后再慢慢领悟！”
    “我之前那个爸应该就是个真正的假洋鬼子！”
    妈妈讪讪一笑，突然察觉到什么，问道，“你不会是因为他才不想学英语的？”
    “是啊！你说不是所有的硕士都是渣男，现在你不会又想说不是所有会英语的人都是渣男了？”
    妈妈几乎快要仰天长叹，她在无尽地悔恨中，悔恨自己当初不该逡巡，不该对林烨心怀期待而硬生生将离婚拖了三年之久。拖到最后，不但丈夫铁了心地离开，还毫不留情地掠夺了她期许的婚姻仅剩的一点点美好！
    “圆圆，现在呢，有爸爸和哥哥罩着你，你再也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了，好吗？”
    “妈妈，我现在最痛苦的就是英语！我一听见谁说英语我就想踹他两脚！”
    “宝贝，其实，我们只要放下之前的一切不愉快，心和脑就会腾出来空间让你装进去各种不同的知识，你也会更快乐！”
    “要学英语，我就快乐不起来！”
    “你看看哥哥，他说他从小也不喜欢学英语，可是他现在要写论文、查资料，就免不了跟英语打交道，你可以亲自去观摩一下哥哥的学习状态！”
    “好烦啊！我们小学生招谁惹谁了，让我们学英语呀！”
    我妈不禁莞尔，摸了摸圆圆的小脑袋，“妈妈对你的英语呢，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来万一遇到英语的，不做睁眼瞎不被别人轻易糊弄得迷失了自我就行！现在，没必要跟自己太较真，免得缘木求鱼！”
    “可是咱家来了个假洋鬼子，让我很不爽……”
    “小孩子别乱说话！”
    “你看看她，怕把她给叫老了，让我们叫她iss hong！我本来就讨厌英语，她还动不动就蹦个英语出来故意跟我过不去！我好几次都想说她邯郸学步呢！”
    妈妈再次笑而无语。
    “说英语就够讨厌了，还张口闭口什么‘中国人’。这么外道的，我还以为她不是中国人呢！”
    “可能她在国外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了！”
    “你还替她说话！她口口声声说外国人懂礼貌，个个都绅士风度！可是你看看这个假洋鬼子，她哪儿跟礼貌、跟绅士风度沾边了？就是虚伪本尊！”
    “那，人家不是还要送你个戒指嘛！”
    “妈妈，你可真幼稚！”
    “啊！我怎么幼稚了？”
    “外国人为了彰显自己绅士风度，都是被迫跟风‘给小费’的！”
    “你都听谁说的这些？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周叔叔呀！”
    “啊？”
    “大宝哥哥背单词记不住，周叔叔说他‘只知道死学，不知道变通，将来走上社会肯定要吃亏！’大宝哥哥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给足别人小费，就一定不会吃亏！’然后周叔叔就说，给小费是有钱人的虚伪做派！穷人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哪儿来钱给人小费？”
    “然后呢？”
    “然后，大宝哥哥就说，他要出国，因为外国流行给小费！你不给都丢脸！”
    “我的天啊！大宝这思想可要不得啊！你可听好了啊，再富得流油的地方都会有穷人。”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那句‘纽约也有穷人’嘛！”
    “给小费呢，实际上是我们古人玩了几千年的把戏！”
    “啊？”圆圆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在古代，有钱人为了买心安、期待财富永久，都会给他们固定的仆佣们一些变相的奖励，这就是‘小费’！因为仆佣们可能随时会让他们享用的服务缺斤少两，甚至要了他们的命。”
    圆圆的瞠目结舌证明她的确没想到还会有这茬。
    “给你讲一件发生在我姥姥的爸爸身上的事！”
    “你姥姥的爸爸？”
    “嗯！”
    “那我该叫什么？”
    “嗯，你可以推算一下！”
    圆圆自行进入了家庭关系的推算中，我妈却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默默祈祷着，“列祖列宗请见谅，我只是想让孩子别那么无知、极端，并不是要揭您的短！”
    “你的姥姥是我姥姥的，啊，妈妈，你姥姥是我姥姥的什么人？”
    “我是你妈妈，那么，可以用等量代换的原理推算，我的姥姥就是你的姥姥的妈妈！”
    “那，妈妈姥姥的爸爸，”圆圆几乎手脚并用了，才试探地问道，“就是我姥姥的妈妈的爸爸，啊，那是我姥姥的爷爷？”
    “对！有地方叫外公，也有地方叫姥爷！”
    “啊，”她一脸欣喜，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道，“原来我姥姥有妈妈，也有爷爷啊！”
    对这样的儿童思维，我妈除了无奈，却也不由得暗地里盘算，得找机会给小妞普及一下中国文化中的家庭关系及其称谓了。
    “我姥姥的爸爸呢，按辈分称呼，我应该叫曾爷爷，或者太爷爷！”
    “那我叫什么？”
    “你应该叫高祖爷爷！”
    “高祖爷爷？”圆圆再度喜不自禁，感觉好像确定了自己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一样。
    “我的姥姥曾经跟我和舅舅讲过，我的曾爷爷呢，除了给地主家赶马耕地，闲的时候还负责给地主家驾马车当车夫，伺候地主家的夫人和孩子上街买东西等等。”
    “几匹马？”
    “马车吗？”
    “嗯！”
    “马车应该是一匹马拉！耕地的应该有不止一匹马！”
    “哦！”
    “我的曾爷爷呢，因为地里的农活干得漂亮，又能保护好地主家的孩子们安全，所以，隔三差五地，地主夫妻就会给我曾爷爷额外给些钱粮，逢年过节的，也会特别给我的曾爷爷添置一套新衣服、新鞋子，甚至也给过他家新的被褥做奖励。”
    “地主不都是穷凶极恶的吗？怎么会那么好？”
    “地主家也不是对所有给他们干活的人都这样啊！他们就像现在的老板，会以钱物奖励工作能力强而且认真工作的优秀员工，鼓励他们加油干！恰好，我曾爷爷就是那个年代的优秀员工！”
    “那，爸爸是这样的老板吗？”
    “当然是啊！这可是每个当老板的必备技能！”
    “可是爸爸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他能管好员工吗？会不会被员工欺负啊？”
    “这个正好说明爸爸不是一个短视的人啊！”
    “哦！”
    “圆圆，每个阶层的众生相并不是千篇一律的特征，有穷凶极恶的鼠目寸光，也有目光长远的和善者。目光长远而且为人和善呢，是因为他们知道没人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强者！所以他们做事说话总会留几分余地，那就是他们给自己预留的退路。”
    “哦，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唉，对，就是这个道理！”
    圆圆则开心地笑了，“那几个师兄天天念叨这句话！”
    “妈妈给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以后跟人对战演练的时候、跟同学、朋友们相处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这句话，千万别再出现那次让哥哥下不来台的那种情况啊！”
    “知道了！”圆圆虽然有些不耐烦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但内心欢喜异常。
    “同样的道理，你也不用在意除了妈妈之外的人喜不喜欢你！因为我们谁都不是钞票，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
    “那，对爸爸和哥哥，我也不能有期待吗？”
    “嗯，所有的喜欢和爱都应该是相互的。就像爸爸如果爱妈妈，妈妈就会全心全意地爱爸爸，爱屋及乌地疼爱哥哥。那，站在爸爸的立场，爸爸爱妈妈，也会爱屋及乌地疼爱你！”
    “如果爸爸不爱妈妈呢？”
    “如果爱不相互，不对等，那就没必要浪费感情，更没必要结婚了！”
    “那妈妈你怎么还会生下我？”
    “呃，”妈妈一时怔住，“那会儿，妈妈年轻不懂事，也没人指点，我就一厢情愿地以为学业优秀等同于人品出众了！我还以为，有了你，爸爸和妈妈就会更好一些！妈妈对不起你，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没关系，妈妈，都过去了！”
    “那现在，家里来了位姑奶奶，你知道要怎么对待了吗？”
    “妈妈，你的意思，我不应该拒绝她的‘小费’？”
    妈妈无奈苦笑道，“我们尊敬她，是因为她是抚育爸爸长大的人！我们奔着还报爸爸恩情的目的去孝敬姑奶奶的话，就不用在意对方喜不喜欢我们了！只要爸爸还能一如既往地爱我们，那我们替他尽孝，再大的委屈，我们也能甘之如饴！”
    “爸爸不是能尽孝嘛！”
    “可是对方是姑奶奶，是女的，有些事情，爸爸不方便去做呀！”
    “有啥不方便的？”
    “就比如，帮姑奶奶洗澡、洗衣服，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帮忙穿内衣裤呀！”
    “那，那位凶巴巴的姑妈呢？她怎么不做？”
    “这个，以后你会慢慢懂的！”
    “那，妈妈，要是她再给我小费，我要不要拒绝？”
    “长辈给，是情义，是人品。可你还是个小朋友，委婉拒绝，就是你时刻不忘端正自己的品行和欲望的良好表现！”
    圆圆的眉头都拧成了一条绳，表明她不是很满意妈妈的答复。
    “圆圆，我们家从来都是踏踏实实靠勤劳让自己生活更好的普通人家，不能因为别人偶尔心情愉悦的赏赐就让自己迷失了本性！那样的就像守株待兔那个人一样啦！以后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自己争取！也可以商量着来”
    “可是一商量，妈妈就不给我买了呀！你还不让爸爸和哥哥偷偷给我买！”
    “那个《小偷和妈妈》的故事你还记得不？”
    “嗯！”她沮丧着点头。
    “妈妈拒绝你的不合理要求，因为那是妈妈踩过的坑，是对小孩儿健康成长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好！”
    “对了，以后千万别再一知半解地用词了！”
    “嗯！”
    “像‘假洋鬼子’这词儿，跟同辈人之间打趣也最好不要用，更不能用到长辈身上了！”
    “我就是看不惯她的做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派，你可以在心里不喜欢，但是在你没能力改变什么的时候，你能做的只有静修己身！懂吗？”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头。
    “任何事物都有前因后果，假如不分好赖拿来就用，只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伤害！”
    “我记下了！”
    “这个姑奶奶，跟我们打交道，是因为有爸爸这个桥梁在！所以我们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敬她的老，就当是帮爸爸尽孝！”
    “嗯，好！”
    然而，圆圆的心结正在逐渐打开的时候，第一重阻碍正在徐徐而来。

 第51章 女孩子学游泳有啥用

    以前，人说有代沟，我也只是笑笑而已。可如今，代沟就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时，我却只能将无奈和愤慨强压心中。
    带圆圆游泳回来，天已经黑了，我妈忙里忙外地给我们张罗吃食上桌。
    姑婆却在一边冷眼旁观，许久之后，她冷冷地扔过来一句，“女孩子学游泳有啥用！”
    我妈愣了一下，默默地进了厨房。
    还好圆圆在洗澡，并未听到。
    姑婆继续喃喃道，“一天天地，净吃饭了！一顿晚饭就吃三回！”
    “小姑，洪伟在外面吃呢！”
    姑婆先是一愣，继而提高了些嗓门，“外面的饭能比得上家里的吗？有老婆呢，还让他上外面吃饭，这叫啥事儿嘛！”
    “姑婆，”听得出来姑婆的矛头指向我妈，我不禁开口，“我爸约了朋友的，有事谈。他们边吃边聊，挺好的！也省得我妈麻烦了！”
    姑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才沉默了下来。
    等到开始吃饭，圆圆兴奋地跟我们大谈特谈她今天跟队友们的较量，却被姑婆严厉喝止。
    “吃饭时候不许说话！唾沫星子满天飞！”
    “哦，”圆圆的眼神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讷讷道，“好！”
    于是我们四人默默地吃过了晚饭。
    我妈刚刚把洗衣机里的衣物晾完，我爸推门而入。
    我妈悠然长叹一声，“对不起啊，你的衣服还是明天再洗！今儿我太累了！”
    “没事，我自己洗！”
    “那好，你自己看着办！我得歇会儿去！”
    谁知，我妈前脚刚进卧室，姑婆后脚就凑到我爸跟前，低声嘟哝道，“你娶的老婆还是女王呀？衣服是洗衣机洗的，能累着她哪儿了呀？”
    “小姑，”我爸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努力地伸着懒腰，一边回复信息一边回应道，“反正一时半会儿我也睡不着，顺手就洗了！你快去睡觉！”
    “那你娶媳妇干嘛使的？”
    “嘿嘿，”我爸憨笑道，“娶媳妇是用来疼的！”
    “你都这么累，这么辛苦的，她都不知道替你分担点，还疼她？小心她骑到你头上！”
    “她不是那样的人！”
    “人心隔肚皮！”
    “小姑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的老婆我知道！快去睡，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带你去郑大夫那儿瞧瞧！”
    “我好着呢，有啥可瞧的，花那冤枉钱干啥？”
    “让你感受一下中医和西医的区别呀！快去睡，明天我们包饺子！”
    “不年不节的包啥饺子呀！怪浪费的！”
    “小姑，自打你回来后我们都还忙得没顾上包饺子，这第一顿饺子，希望我们一切都好好的！正好给你也看看我的做饭手艺！”
    “你包呀？”
    “对呀！这才叫满满的爱呀！”
    “那，你老婆，又歇着？”
    “对呀，你们只管吃就行！完了记得给个好评！”
    “还‘好评’？”姑婆气愤不堪地拍了我爸一把，“衣服，你自己洗；饭，你自己做。唉，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娶的是老婆呢还是请了尊神呀？”
    “小姑，这娶老婆呢，实际上就是保证一个家的风水良好的。老婆幸福，我的事业才能顺，我才能幸福啊！”
    “就你歪道理多！”
    我爸再次憨笑着将姑婆送进那间为我准备的房间，“快睡！”
    “她骑你头上的时候我就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多歪理！”
    “你放心，她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怕你像个二傻子一样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哈哈，我可听说同名的人都是一样贤惠能干才娶的她！你在背后说她坏话就等于在说你自己呢！”
    姑婆终于闭了嘴巴，最能让她诚心诚意地缴械的就是被别人夸贤惠能干了！
    姑婆的大名叫洪小英。
    听我爷爷说，当年他的母亲，我的太奶奶，最喜欢《洪湖赤卫队》里英勇睿智的韩英，所以就给她最小的女儿取名小英，就是为了向英雄人物致敬！
    至于我爸娶白小瑛，到底是不是因为跟他最爱的小姑同名，我不得而知。
    但是单从他的宠妻新模式无限开启的样儿来看，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他讨姑婆开心的彩虹马屁。
    姑婆也算是个苦命人！
    年轻时，是棉纺厂里劳动模范。
    只可惜，在她因为一次生病提前回家后才发现丈夫出轨，女方还是她最要好的姐妹！
    要强的姑婆，没哭没闹，安安静静地离了婚，自己单独将儿子抚养成人，并且倾其所有送儿子出国深造。
    据说后来，那个男的曾经找到他们儿子的学校，说打算要回儿子的抚养权，不料在学校就被儿子果断拒绝。
    当时，连他们老师都惊动了。
    因为姑婆的儿子以极其寒冷的语气告诉他爸，“从你背叛我妈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资格做我爸了！”
    而老师企图做和事佬，认为他们眼里的学霸，应该有一个极其温馨和睦的家，不应该这么冷酷。
    出乎意料地被姑婆的儿子怒怼道，“伤不在你们身上，你们有啥资格说我冷酷？有啥资格满足一个无耻之徒的无理要求！这样的爸，你们谁爱要谁要，少来教我咋做！”
    被怒怼的老师面面相觑，一时懵住。
    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的应对之策就是集体对姑婆的儿子冷处理。
    据说校方还为此起名叫“权越效应”——没错，权越，正是姑婆儿子的姓名。
    我妈去世后，他曾专门打越洋电话劝我振作，劝我好好学习，说，只有那样才能弥补我妈的遗憾，她在天堂也会替我开心。并且打给我两万块钱让我出去散散心。
    在我心里，尤其是我爷爷和我爸的心里，权越始终是学神一样的存在。
    可是在他们学校老师眼里，权越目无师长，妄自尊大，是学霸里的败类，单亲家庭的悲哀！
    研一入学前，我曾随队出国训练，去过他家。
    他对姑婆，的确是做到了宠溺的地步。
    而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跟我聊过的那些话。
    “学习能力越强的人，就越不会去揣摩大众心思，越想事事都顺着自己好腾出来更多时间做科研。这种呢，大家都说是情商低的表现。我也很想在自己国家自己家乡工作，可是我应付不了那么多人情世故。到最后困难重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早在我怒怼学校老师和领导的时候，就已经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回国路！现在，成了家，就更回不去了。可是转念一想，我也没啥后悔的，我只是想找一个不会激起我伤心、烦心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回去转告你爸，他的小姑适应能力很强，在这边呢，也挺快活！也没啥婆媳矛盾，唯一的不足就是总吃不到家乡味，让她抓心挠肝的！”
    我们民族本来是非常友善仁慈的，是真正优质低调的民族！
    可是崇尚权贵，这种劣根性让人的友善仁慈戴上了有色眼镜！
    “众口铄金”，或许就是舆论导向的影响力！
    很难想象，当初那个不到十五岁的学霸权越在青春张牙舞爪之后陷入了怎样的低迷。
    而我爸作为表哥，他后背的刀疤，据说是跟一帮混混打架留下的。
    我甚至暗暗猜测，权越叔叔对我爸的死忠，是不是那会儿手无缚鸡之力的他遇到了自己难以克服的心理障碍，而我爸顶着一腔孤勇去替他冲锋陷阵，挽他于水火间？
    这，似乎是我家的秘史。就连我爸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都说她不知道。
    她只说，挺羡慕姑婆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
    然而，她的情感还未全部升华，就遇到了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极速，又寒冷。
    我带圆圆到家后，家里正在如火如荼地包饺子。
    “哎呀，我说今天我总游不动，好家伙，原来是被饺子给勾引的！”进门就是段子，这是圆圆的回家仪式。
    “赶紧去洗漱，今天可是爸爸包的饺子呢！满满都是爱哟！”我妈屏退了馋猫一样嗅来嗅去的圆圆，同时交代我抓紧时间洗漱，准备吃饭。
    圆圆估计是被饺子撩拨着，光速一般洗漱完毕，冲到饭桌前，对着我爸一顿疯狂吹捧。
    “爸爸，我最爱的爸爸，你是这世间最最完美的人！唯一一个！”
    “那你妈不完美吗？”我爸乐呵呵地追问。
    “因为有了完美的你，我妈才是完美的！”
    好一朵五彩斑斓的拐弯马屁，让我爸顿时乐开了花。
    这时，在一边枯坐“监工”的姑婆开口了。
    “唉，现在多亏了时代好，小姑娘才会这么幸福！”
    “是啊！”我爸率先回应道。
    “主要是我爸人好，我才幸福！”
    “唉，你学游泳，都是的？”姑婆话锋突转。
    “是啊，都是托了我爸和我哥的福！”
    我爸宠到骨子里的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这个小妞，乐呵呵地看着她展演着自己的无敌吹捧功夫。
    “女孩子学游泳干啥？你看看那一个个穿的那么暴露，多碍眼的！”姑婆冷嗖嗖地亮出自己的语言利刃。
    此话一出，房间急转安静。
    “小姑，游泳可不敢穿大棉袄呀！穿的越少游得越轻松，越快！！”我爸赶忙解释道，“再说了，大家看的都是游泳技术，没谁关注运动员穿的啥样儿泳衣！”
    “对呀，姑婆，咱家有这个便利就必须物尽其用啊！”我也不禁补充道。
    姑婆没吭声，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翻了翻白眼。
    “姑婆，你是不知道，做我爸的孩子本身就比别的同龄人要苦啊！”
    “哼！”姑婆冷哼一声。
    “我爸亲自要求的，不能只顾学习缺乏锻炼的！”
    姑婆终于不再吭声了。
    “圆圆，你得抓紧点好好练啊，我会随时抽查的！”我爸的叮咛让本来耷拉着脑袋的圆圆瞬间满血。
    “爸爸，今天，大宝哥哥同学也来找魏教练学游泳了！她还说要跟我比赛呢！”
    “是吗？”我爸乐呵呵地问道。
    我不禁诧异，“我都不知道唉！”
    “都是裙带关系了，子阔，你那泳池还能挣到钱吗？”姑婆始料不及地向我提问。
    “姑婆，这种叫转介绍学员，是泳馆生员拓展的重要方式呢！”
    “姑婆，你也想游泳，对不对？”圆圆的提问也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姑婆成功被噎住。
    “明天你可以去买件泳衣，我的游泳装备借给你用！那可是我原价跟我哥那儿买的！”
    我爸不禁放声大笑。
    只有我妈一直神情严肃，不言不语地低头干活。
    “我才不要游泳呢！”
    “姑婆，你不是怕水？”圆圆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
    “圆圆，别没大没小的！”我妈不禁点拨小妞的沟通方式。
    “没关系的，姑婆，你现在抓紧时间学会了，等到天热的没处躲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会游泳是件多么享受的事了！”
    “一个女的，学游泳干啥？我才不学呢！”
    “唉，姑婆，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啊！”圆圆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童言无忌啊。
    “圆圆！”我妈厉声道，“你先去写作业去！”
    “唉你等等，”姑婆也较上劲了，“我孤陋寡闻？”
    “圆圆！”我妈继续指示圆圆离开现场。
    我爸停止了手上动作，严肃了神情，思忖着道，“小姑，你是不知道，现在整个教育都变了！权越那会儿中考都已经考体育了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姑婆愣了下，像是在思忖。
    “现在啊，孩子们中考体育一直都在增加体育必考项目，游泳现在已经被列为体育中考项目了！”
    姑婆的眼睛一亮。
    “奥运冠军就是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训练的！你看我当年，下了多大功夫才练出来那么点成绩呀！”
    “一个女孩子，想拿奥运冠军？”姑婆讷讷地问道，算是自找台阶下了，“怕是会更苦！”
    “只要咱们圆圆不怕苦，不怕累，一切皆有可能！”
    “拿不拿奥运冠军不重要！”圆圆表态，“最起码我得练成毛主席那样的，可以横渡长江我就满足了！”
    姑婆和我爸皆是一惊。
    “圆圆，”我妈再次试图制止，“玩笑没边了啊！”
    “唉，小妞，你竟然知道毛主席会游泳？”姑婆叹道，神情之中敬意十足。
    “毛主席的游泳技术超一流呢，绝对秒杀各位游泳教练！我们魏教练肯定比不过！”
    我不禁一乐，童言果然百无禁忌！
    “真的？”姑婆压根不敢相信，一个不满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我爸也是颇为震惊地盯着圆圆，连包饺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当然是真的啦！”
    “你是咋知道的？”姑婆最高学历是小学，但是因为自己培养出来一个博士，所以，她的求知欲时刻保持更新状态。
    而圆圆此刻提及的信息，正是我们一家子理工科加体育类的人所欠缺的！
    “毛主席他老人家63岁时候第一次在武汉游泳，横渡长江，然后还写了一首词，叫《水调歌头·游泳》！”
    我爸的目光渐渐明朗，从惊异转而爱宠，毫无保留地投射在了他妻子的身上。
    “1966年7月16号，毛主席以73岁高龄再次畅游长江，而且游了一小时零五分钟。那一天就被确定为毛主席畅游长江纪念日。再后来，7月16号就被定为全国游泳日。”
    “哦！”姑婆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般配合着。
    “我们21世纪出生的人，虽然没见过毛主席，但是我们很敬仰这么伟大的人！我妈妈说，我们21世纪的人通过游泳等体育锻炼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就是向毛主席致敬！”
    第一次的“正面交锋”，圆圆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她自然预料不到，后面竟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的辩论等着她。

 第52章 不乱生宝宝就是最好的人品

    圆圆再怎么巧舌如簧、思维敏捷，碰到英语，她还是会头大如斗，原地爆炸。
    周末在家写作业的小屁孩，情绪瞬间被英语燃爆，拍案而起。
    “有病啊，让小学生学英语！”
    愤恨地走出书房，看到妈妈正在电脑前忙着，她悄无声息地盯着她，“妈妈，抱！”
    我妈头也不抬地道，“正忙，等你写完作业再抱！”
    “不嘛，你都抱电脑多久了，我现在就要抱！别逼我自己动手！”
    “你自己动手？想干嘛？”
    圆圆如演哑剧一般，演示了一遍将电脑扔至一边的动作。
    我妈沉默了会儿，终于将视线从电脑前撤离，郑重地盯着眼前噘着嘴的小妞，“遇到不会做的题了？”
    “出题的人闲得慌，故意为难小学生！”她抱怨道。
    见状，妈妈主动将电脑放置一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妈妈可以帮你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居心叵测，竟然想为难小学生！”
    “大人都是外国人吗？竟然让我们小学就学英语！我们是中国人，连中国语言都没学全呢，竟然学英语！咋不让那些说英语的小孩从小学汉语啊？”
    妈妈乐不可支，任由小妞发泄她的萌虎之威。
    “我现在一看到英语，我就想发疯！”
    “英语嘛，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读熟了课文里的句型，就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呀！”见她只是噘着嘴巴不言不语，妈妈试探着问道，“还是上次那个原因吗？”
    她郑重点头。
    妈妈略作思考，便关了电脑，拉着圆圆出了门。
    “妈妈，要带我去玩吗？”
    “嗯，我们好久没看电影、逛夜景了！”
    “是呀，感觉有好几年了！”
    “有那么久吗？”
    “那现在，真的都能满足吗？”
    “当然啦！”
    圆圆兴奋地抱住妈妈猛亲一口，连走路都走出了螃蟹步。
    从影院出来，天色尚早，一番大快朵颐之后，圆圆不住地感慨，“这种感觉太幸福了！”
    “那你还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吗？”
    “我是小孩儿，不是傻小孩儿！我才不会破坏自己好心情呢！”
    “圆圆，之前那个憋屈的家，我们已经彻底离开了，从今往后，那里的所有人都不应该再让他们莫名其妙跳出来影响你的好心情了！”
    “嗯！只要别让我看到英语，我就不会想到以前的不高兴！”
    “圆圆，林烨这个人呢，从我们离婚的那一天起，他就只是你生理学上的父亲了！以后也永远不会成为你的精神支柱，为什么还要让他曾经的工作影响你的未来呢？”
    圆圆默不吭声。
    “其实，妈妈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抚养你长大。但是妈妈实在不希望你的心里永远都缺父亲这样一根精神支柱！女孩子，只有亲历过真正的父爱，内心才会充实、强大，才会不被渣男欺负！既然林烨选择主动离职，你也该慢慢学会当他不存在！或者，你可以把他这样的划归为渣男的一类，将来等你长大后，也好成功躲过这个坑！”
    圆圆只是无神地看着餐盘。
    “那，洪伟这个爸爸，你还满意吗？”
    圆圆狠狠地点着头。
    “宝贝，其实呢，父亲只是一种职务，称职不称职，不是血缘决定的，而是要看这个男人的人品、教养！”
    “可是别人始终会说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宝贝，并不是所有生父都好，也不是所有养父都不好！”
    圆圆的小脑袋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这种哲理。
    “林烨虽然是你的生父，但他自己品行不够格做你的父亲，反而是这个没有血缘的洪伟爸爸给足了你应得的父爱对不对？”
    圆圆点头。
    “还有子阔哥哥，他也像一个父亲一样疼你宠你，对不对？”
    “妈妈，那你要是再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我就变多余了？”
    妈妈不由得苦笑，“圆圆，妈妈马上就四十二岁了，再生孩子的话不但需要拿命去换，还有可能导致孩子出现一些先天性的缺陷。”
    “会吗？”
    “这是自然规律！”
    “有这样的自然规律吗？”
    “是啊！等你上了中学，书上就会告诉你原因的！”
    “哦！”
    “现在，你还没长大，还没到妈妈可以完全放心的年纪，而且，妈妈还想多陪你几年，要是能看着你上大学、工作、成家的话，我就真的能死而无憾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
    妈妈察觉到了圆圆的未尽之意，“妈妈不敢再生一个了，妈妈现在只想尽全力把我的宝贝抚养长大！”
    “那，要是爸爸想要一个小宝宝呢？”
    “圆圆，爸爸已经有哥哥这个优秀的儿子了，他应该知足了！而且，爸爸每天忙成那样，哪儿有精力再养一个小宝宝啊？”
    “我是说，爸爸要是跟别的女人有了小宝宝？然后，那个女人会不会像那个狐狸精一样，拿孩子逼爸爸跟你离婚？”
    “不会的！”我妈心中忐忑，却也只能强自镇定，劝慰多愁善感的小妞，“洪伟爸爸呢，他的内心强大，自律，不是那种不懂得自我克制的人！”
    “可是爸爸的亲人都希望他多子多福！那意思不就是希望爸爸再有一个儿子嘛！”
    我妈恨不得即刻就跟我爸确认，甚至签一份协议。可是看看圆圆阴霾的脸，她知道自己虽然极力规避，却依旧没能逃过亲友挑起来的各种矛盾。
    “圆圆，作为成年人，自我控制，不乱生宝宝就是最好的人品！所以呢，首先，你要明白，爸爸是个好爸爸，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他不会被他的亲友们控制思维。再一个，我们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再生一个孩子就等于得再重新走一遍曾经的路，而且只会更累。万一我们俩活不到把孩子养大，那就等于我们俩给你和哥哥增添了负担！”
    “老婆！”
    我妈话音刚落，我爸就已经匆匆而来。
    当看见圆圆阴雨连绵的神态，我爸不禁板着脸道，“老婆，你又训宝宝了吗？”
    我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圆圆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惊得我爸连忙给小妞拭泪。
    “哎哟，宝贝不哭！不哭！”同时转向我妈，“老婆，跟你说多少遍了，有气冲我撒，有火冲我发，你干嘛又给我们宝贝惹哭了啊！”
    看到圆圆的泪水，我妈也难忍心头酸涩。再看看我爸的神态，她终于情不自禁地释放出了泪花，脸上却挂着笑容。
    见此情形，我爸顺势只手将哭笑难辨的妻子搂入怀中，“咋了今天？啥情况呀，这是？”
    “没事，”我妈低声道，“就是想你了！”
    激动的人不由得送她额头一个轻弹。
    “我的小宝贝是不是也想爸爸想哭了呀？”
    圆圆噙泪点头，却还是开口问道，“爸爸，你有了自己亲生的小宝宝，会不会嫌弃我？”
    我妈擦着泪，等她意识到圆圆的假设，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嗯？”他先是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妻子，伸手去摸向她腹部的同时，低声问道，“你有了？”
    “有啥？”我妈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思绪还没有完全回归原有轨道。
    “怀孕了？”
    迎着圆圆质询的目光，我妈讪讪地道，“不是我！”
    “啊？”我爸狐疑，“这叫啥话？啥叫‘不是你’？难道我还有第二个老婆？”
    我妈破涕为笑，“这种事，我不知道也不是啥新鲜事呀！”
    “当孩子面胡说，小心我收拾你！”他低声警告。
    她则会心一笑，不再做声。
    “圆圆，”我爸这才转而宽慰圆圆，“不管啥时候，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嫌弃自己宝贝的！”
    圆圆像是得了灵丹妙药一般，顿时来了精神，笑吟吟地点头。
    然而，她的下一个疑惑还没问出口，就被我爸的来电声给打断。
    原来，本来说好要在姑妈家过周末的姑婆，突然回来了。
    大家措手不及，即刻返回。
    “大伟，越越的岳父母来我们这儿旅游，我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咋接待他们！”姑婆解释道。
    “旅游？没跟团吗？”
    “没，就他们老两口自助旅游，走哪儿算哪儿！”
    “小姑，你准备咋样接待呢？”我爸不由得问道。
    “我是想啊，毕竟人家老两口第一次来咱们这儿，看看能不能住到家里几天，咱们也能省点钱！”
    “小姑，家里就这点地方！”我爸试图把家中现状摊开。
    “你之前那房子，子阔也不咋住啊！”
    “小姑，那个，是给子阔留一点有关他妈的记忆！”
    姑婆没再说什么。
    “小姑，现在的酒店服务可比咱们自己家要好太多了。这样，我来联系最好的酒店，一切费用我来出！人老两口也能住的舒心些！”
    “住酒店咋能比家里舒心啊！”姑婆嘟哝着。
    “圆圆姥姥和姨婆她们老姊妹过来也是住的酒店呀！”
    姑婆不可置信地看了我妈一眼。
    看到我妈脸上并无其他异样，还给她点头，她也没再说什么。
    “小姑，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今晚就住酒店体验一下？”我爸见状趁热打铁。
    “好端端的，花那冤枉钱干啥！”
    “小姑，这年头，大家生活习惯、饮食习惯都不一样，住酒店可以随便选自己想吃的，还有专人打扫卫生，是最方便的！”
    姑婆悻悻地，沉默了下来。
    “刚好，小白还说等你吃完这副汤药后带你去泡温泉呢！”
    我妈以为自己默默聆听就够了，谁料还是被自己丈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给拉扯了进来，不由得吃惊地看着他。
    在她昙花一现的诧异神色中，我爸继续编谎道，“那不如，我们就这会儿出发去温泉那边住一晚上酒店，明天早起泡温泉！一举两得！咋样？”
    “爸爸，我明天还有三节课要上呢！”圆圆早都按捺不住激动到飞起的心了。
    “小孩儿不能泡温泉，你就安心上你的课！”我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她的决定。
    “你们不会又要把我这个大麻烦扔给我哥？我哥明天还要训练呢！”
    “那就，让你姐陪我去？”姑婆的兴奋写满一脸。
    我爸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突然给我姑妈打电话道，“你明天陪小姑泡温泉去！”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这是我姑妈的人生哲理。
    果不其然，她连忙问，“你有票？”
    “小白送的！”他仍然将功劳全记在自己老婆头上，但是为了防止我姑妈得寸进尺，提前声明，“正好三个人的！所以，你看是带我姐夫还是带楠楠！”
    我姑妈还是不大死心地道，“那你们不去？”
    “小姑想跟你一起泡！小白要送孩子上课，我明天还有个会，你看看你们是现在就去还是明早去？”
    “现在去的话，会不会订不到房？”
    “票带着标间呢！”
    “那我们收拾收拾就出发！”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却在他们临出发前还是刺破了那个逐渐成熟的“脓包”。
    当我妈发现给姑婆准备的洗漱用品被落下时，便匆忙忙奔至楼下，却无意中听见了姑婆在跟我姑妈絮叨着。
    她及时停住了脚步。
    “大伟亲口告诉我，娶她就是因为看在跟我同名的份上！要不是大伟的本事，她上哪儿去弄那么贵的温泉票啊！”
    “小姑！”我爸想要制止姑婆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却被无情打断。
    “你现在，就算再生两个也不愁养！非不听我的！放着年轻的大姑娘不娶，非要娶个带孩子的！”
    “谁说不是呀！”我姑妈也在一边附和道，“二婚本来就不真心！她不给你生个孩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随时都能让你人财两空！你可别等将来后悔！”
    “我都五十了，能生是不假，能不能给养大就得看老天爷让不让我活那么久了！”
    “别胡说八道！”我姑妈即刻制止我爸对生命的不确定。
    “万一我活不到孩子长大，你们替我养啊？”我爸不依不饶地质问着。
    瞥见我妈缓缓靠近，我姑妈神色颇为尴尬。
    “姐，你们来了！”我妈定了定神，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是我给小姑准备的洗漱用品，和几张面膜。那边气温低，晚上你们穿暖和点！”
    我爸得意洋洋地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骄傲地道，“这大大小小的事儿还得是我老婆呀！自从娶了她，家事我可从来没操过一丁点的心！”
    返家后，我妈便没再主动跟我爸说过一个字。我爸问到啥，她也基本用只字片语回应。
    其实，在她陪姑婆上下楼检查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姑婆和自己重名的事了。
    从前她有假设过丈夫从不喊她名字是因为真心实意的宠爱，而那一刻，她的内心顿时空旷了一大半。
    她甚至自问自答地断定，我爸对她的爱宠，至少有一半是这个二婚丈夫为了避讳而做出来的假象。
    而今天的见闻相当于死死地扼住了她以为的爱意的咽喉。

 第53章 都是重名惹的祸

    进入他们的卧室这个二人世界，从来都是妇随夫便。
    然而今天，从进房间大门后，作为妻子，她就开启了寒潭模式。
    圆圆因为无法出去玩而悻悻地去做自己的事，却也因为第二天要上课，撒懒提早上床睡下了。
    收拾停当，二人世界开启了，她却更冷了。
    她依然如往常那般替丈夫准备好第二天的衣物用品，但是省去了平日里商量询问、互相打趣以及唠家常的环节，相应的，也省掉了沟通和对视的一切花火。
    可她还是忽略了这只硕大的“癞皮狗”的黏糊劲。
    他洗漱完毕后，照例索吻，求拥抱。
    就算通通被无视，被拒绝，他依然愈挫愈勇。
    好不容易挨到上床，她连以往基本的“夫妻仪式”也刻意忽略了。
    “老婆，你今儿咋了？”看着她背过身去侧卧于床边，他终于忍不住了，“要是打地铺的话，你是不是都能躲到阳台上去？！”
    她沉默。
    三秒钟后，她忽然起身，“我去睡沙发！”
    亏得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过来。又气又笑地低语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没再反抗，却在下一刻顺手将枕头塞给他，“今儿先拿这个将就用着！你的小桃花儿，大概明天才能绽放！”
    他颇有些迷惘，却也情迷，憨笑着道，“你又给我整啥幺蛾子啊？”
    她无奈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睡了！”
    得，再婚保持甜蜜的必修课，今日临时宣布课程无效。
    他愣住，半晌才不甘心地哼道，“咋睡呀？心脏难受得要死！”
    我妈总算是赏脸瞥了他一眼。
    见他一脸苦逼相，不由得想要坐起查看他是否真的心脏不舒服。
    猝不及防地，一个饿虎扑食，吞噬掉了她的全部心力。
    除了力量的悬殊，还有速度的致胜，让她毫无反抗的机会和力量，只能任他摆布。
    被他骗了！
    我妈虽然意识到男人终究不会自我反省，可她仍然反复确认，自己若是与丈夫的亲人“争宠”，肯定不会有胜算，或许还会像前段婚姻一般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林烨就是这样让她一点点伤亡殆尽的。
    眼下，像这么傲娇的洪伟，自然会更加护短！否则，他也不至于对小姑言听计从！
    倘若真的矛盾不可避免，自己虽然不会将就下去，可对圆圆，将是再一次的心灵伤害。
    纠结不安，他们这一年的情形也就像电影般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间。
    婚前，她曾经放下自尊跟他声明过，“结婚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细水长流，既要保持爱的激情，还要能处得来柴米油盐的平淡。如果做你的妻子却做不了你的唯一，得不到你的偏宠，就没必要走入婚姻！你可以拿婚姻当成是保姆的中介，可我要的是因为相爱才有的家庭重组！只有你无条件的偏宠，我才能有动力为你冲锋陷阵！”
    然而，再怎么看眼前人，他似乎根本没把自己以冷漠发出的警告当回事。
    “我有点心慌气短！”想到这些，她即刻回归自己的警戒状态，“睡！”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得意的笑容渐渐被她的肃穆神情给凝固，强势将她翻转过来，“来来来，我看看！”
    她的反抗依然难以起到预想的效果。
    “是不是房间太闷了？我去把窗户开大点！”他突然意识到可能是空气不流通所致。
    说罢，他便准备跳下床去开窗户，却听到身后之人悠然叹道，“是我老了，压不住毛病了！”
    “别瞎说！‘老’，可不能当玩笑开啊！”
    “比起二十左右的大姑娘，”她索性坐起，郑重其事地道，“我，已经老太多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笑着劝慰她，“没你这样自我贬低的，啊！”
    “这是公认的事实！你不也这么看的吗？”
    这样的烫手山芋扔给我爸，让这个刚直的老男人多少有点懵。
    “我有说过你‘老’？”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过往的言行举止是否真的触及雷区。
    她摇了摇头。
    “那是我跟你说过谁比你年轻？”
    她再度摇头。
    “那你说这话啥意思？”
    “我想，我可能耽误你了！”
    “耽误我？耽误我啥了？”
    “耽误你再添几个儿女！”
    他愣了一下，霎时扑到她面前，双手不知何处安放。
    在她的逼视之下才笑逐颜开，“老婆，你愿意给我生了？”
    “有的是年轻妹子自告奋勇给你生呢！”
    “这话说的，”他仍然没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自顾自地乐着，“好像我有别的女人似的！”
    “男人到八十都能生呢！所以，你的机会随时都有，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如果一直憋在心里，我妈绝对能给秘密带进棺材，可是话头已经挑起，加上她之前的失败经历，她的爽利性子就容不得继续憋在心里，让自己堵得慌了。
    “嘿！”我爸诧异地看着眼前冷淡的面庞，渐渐收住了笑容，“要是我有错，你尽管惩罚，哪怕让我蹲大牢呢！”
    “瞎说什么呢！”
    “那你说这话，啥意思？我洪伟坦坦荡荡五十年了，你突然给我扣这么大顶帽子……唉，要知道，被老婆怀疑对婚姻不忠，就是男人最大的失败！”
    “我这不叫怀疑，是我给你的忠告！”
    “忠啥告呀？”见她不语，他兴奋地凑近了些，“你是在诈我！欲擒故纵？就为了看我老不老实，对吗？这个你大可放心，要是没遇到你，我可能早出家当和尚了！”
    “那是我耽误你成就大业了？”
    “生在红尘中，心难断情缘啊！”
    “人家都说，阅历能变成文采！你就是典型案例！”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被他一本正经的引用台词给逗乐，“得得得，玩笑啊，适可而止，别瞎用台词，啊！”
    “你确定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她点了点头，期待另觅良策。
    “可你刚才那样，连最基本的夫妻仪式都拒绝，能叫开玩笑吗？”
    “我就是觉得，我已经老了，没办法实现你的愿望了！不如你趁现在有能力，娶个年轻漂亮智商高的大姑娘，让你洪家枝繁叶茂，这个条件诱人？”
    他怔怔地盯着这个女人，像是才认识一般。
    “而且，你身边也不乏老夫少妻的案例，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对人小姑娘下手，你可以好好跟其他人借鉴借鉴！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就算娶个十八的，你肯定也会让你的生活和爱情比别人幸福圆满！”
    我爸仍旧讷讷地，认真地聆听着妻子的“苦口婆心”。
    “顺便给你个掏心掏肺的，谏言算是。女人，从十八到八十，其实都特简单，只要能得到丈夫独一无二的宠爱，女人就没一个不贤惠不漂亮的！所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马滚蛋！”
    他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到底为何突然变这样。
    “哦对了，天下贤惠能干的女人并不都叫‘小英’！你可别再被你的先入为主给爱情导到沟里去了啊！”
    至此，他这个年过半百，自以为经历了人生风雨且能从容应付的大男人总算是风干了一头雾水。
    “主要，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可经不起你的亲友们在背后品头论足！”
    他如同慈父一般乐呵呵地将这个闹脾气的“小女孩”强势拥入怀中。
    “看来，在你心中，我给你的宠爱还不够让你有话直说，对不对？”
    她并未吭声。
    “我得再加把劲了，对？”
    被紧拥到喘息都困难，她才问道，“那你还记得我叫啥吗？”
    “老婆呀！”
    “我名字！”
    “白小瑛！”
    “我们只认识半年，你就娶我，算不算是你的恋母情结爆棚？”
    他这才松开铁臂，给了她额头一记轻吻。
    “你呀，文字游戏玩上瘾了吗？啥名词都往我身上套！你真当我们习武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
    “那你到底为什么娶我这么个老么咔嚓的？”
    “你真想知道？”
    她一时有些不敢听，但她的意识告诉自己，“必须听！而且要最真实的缘由！”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看到我第一眼，有啥感觉？”
    “就是，羡慕！”
    “羡慕？羡慕我是男的？”
    “我是羡慕那些能被你保护的人！羡慕做你老婆的人！”
    “嗨！”他的兴奋溢于言表，“又说场面话哄我？”
    “真心话！”
    “那你是忘了你是咋拒绝我的吗？”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值得我爱的人了！”
    “那天，我可真体验了一把心碎的感觉。回来的路上我都有种想死的感觉！”
    她疑惑地盯着他。
    “我在车里坐了一下午，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情侣，我突然意识到，可能真是因为我学历太低，形象还太差！想到这点，我就三下五除二联系我之前认识的运动理疗师，去减肥、锻炼。最后连子阔都说我变化非常大的时候，我才敢再去找你！”
    “哎哟，亲爱的，是我草率了，差点害了你呀！”她撒娇地搂住他，连忙认错，“让你受委屈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早在他再度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她面前，并开门见山说明本意的时候，她就已经春心荡漾了。
    或许，成年人的爱情就这么魔幻而真实！
    没有二十岁那么多云遮雾罩你追我逃的浪漫动力，也没有再婚重组只为图一保姆那般欲言又止，弦外有音。
    他们，只为一份迟来的爱情！只为在人群中那多看你的一眼。
    在不惑之年，知天命之际弥补一场因为青春误把激情当爱情的人生缺憾，也算是不惑的第一份人生答卷。
    这样的爱情，浓烈回甘。没有四溢的香气，只有适合自己品味的淡雅。
    “不过现在能天天看到你，还能随时随地抱着你，那点委屈不算啥！”
    “咦！”她做出一副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样儿。
    “真的，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一定要保护你！”
    “开玩笑呢？”
    “不开玩笑！”他不禁紧抓住她的双臂，“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就想要是能陪在你身边也是一种享受！”
    她嘴上不大相信，可眼神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当时我挺犹豫，就担心你有家庭。”
    她认真地聆听着曾经在双向奔赴之前他的心路历程。
    “我觉得我当时已经挺正常挺隐蔽的了，可还是被正威和正赫他们哥儿几个给发现了。”
    “你确定不是你透露给你徒弟的？”
    “当时你啥情况我根本不知道，我哪儿敢冒冒失失的给他们透露呀！”
    “那会儿，每天有各种暗黑爆料。他们的行为的确让我有些害怕，算是加速了我想要找你救援的想法！”
    “那就说明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对？”
    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一记轻啄，“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担心我保护不了圆圆。我甚至一度后悔离婚……”
    他连忙堵住她的话，“宝贝儿，别怕，别后悔！”
    “我当时的想法是，要是不离婚，万一哪天我死了，圆圆好歹有个去处！或者我们娘俩遭遇不幸了，最起码有个收尸的！”
    他的心有了滴血的疼痛感。
    “可能，只有那种情况，才是婚姻存在的价值！”
    “都那样了你还不联系我呀？”
    “对有妇之夫敬而远之，这是我的原则！”
    他心中酸苦的感觉迭起，将头埋在她肩颈处，直到收尽了鼻头酸涩和眼底薄泪才重新抬头，直视于她。
    “当你亲口说出你和圆圆俩的那一刻，我真的，我恨不得天天守在你门口。那会儿，我就肯定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特殊礼物，多一天我都等不下去！”
    她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
    那半年的相处，因为不想让圆圆过早知道，所以现在想来，他们每一次的交谈都有质的飞跃。
    “想啥呢？”
    “我在想，要是子阔反对的话，你还会不会那么冲动？我们现在又会是咋样的！”
    “我的办事效率你还怀疑啊？”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就怕他会出啥幺蛾子，所以才把之前的财产全给了他，先堵上他的嘴！我就想给你一个全新的我！”
    “你确定你这一切做法，不是因为我的名字？”姑婆的话让她如鲠在喉，“你可从一开始就没叫过我名字！现在我越想越不是那个味儿！”
    “傻瓜！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你的名字就是‘我的老婆’！”
    “嘁！”
    “真的！我也没想到我快五十了还能遇到心动的人！”
    “男人八十心还会动呢！”
    “宝贝儿！”
    “哎哟，别！别那么肉麻！我这么大年纪了，瘆得慌！”
    他乐呵呵地栽进她怀中，“你要是还不相信，那我以后就天天这样叫！让你知道我对你是绝对忠贞不二的！”
    “哎哟，天爷唉！你的徒弟们知道你有这面儿吗？”
    “这是老婆独享的面儿！”
    看着她阴霾尽除，重新绽放笑容，他这才“原形毕露”，“亲爱的老婆，现在可以允许你老公我抱着睡了吗？”
    “这是老公的福利！请便！”

 第54章 我妈失踪了

    “子阔，你现在在哪儿？”
    刚刚得空休息一阵，便被我爸的“明知故问”给直击灵魂，头皮发麻。
    “不管你在哪儿干啥，你现在务必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他的命令像镇魂锁一样成功拦住了我一切尽力躲懒的理由。
    “发，发生啥事了，爸？你这刚回来就十万火急呀？”我试图打趣以期蒙混过关，能不回去被他们的小别胜新婚强塞入目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是不是又没带钥匙？”
    “别墨迹！赶紧给我回家来！”
    “圣旨下达，儿臣岂敢怠慢！”
    我光速到家，忐忑不安之下却见到我爸瘫于沙发之上。
    而家里，静的出奇。
    “爸！”我刚要开口询问到底发生啥事值得我爸这样“勒令”我即刻回来，却被他老人家冷冽的语气打断了我的所有语音。
    “你最近回来过没？”
    “我最近集训呢，没空回来啊！关队不是昨天还跟你打过我的小报告嘛！”我瞟了眼我爸的行李箱，不禁疑惑道，“我妈呢？接圆圆去了吗？”
    他冷冽的目光犹如玄冰寒铁，愣了会儿道，“那你妈有没有给你说过啥？就是有些跟以往不同的话？”
    “好像，没！”
    “别好像！”
    “真没！就是前两天，唉，不对，周一下午我妈打电话只是嘱咐我好好训练，别操心家里，然后就没别的了！”
    他痛苦地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笑还是怒。
    “爸，到底发生啥事了？我妈去哪儿了？”
    “失踪了！”
    “失踪了？”我纳闷不已，可瞬间觉得我爸可能是言过其实了，“你俩吵架了？”
    “要是能吵一架还好！”
    “爸，这年头，一个电话都能找到联合国去，我妈怎么可能失踪啊！”
    “她不接我电话，可不就是失踪了啊！”
    “可能是在忙，没听到！”
    “已经两天了，再忙也不至于不看一眼手机，不至于连回复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我这才听出来些许端倪，连忙拨通我妈的号码。
    “关机？”我更是纳闷。
    “我打，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
    “爸，你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只要有圆圆在，就算你跟我妈吵架都不用担心我妈会失踪！”
    “圆圆也不在学校！”
    “不在学校？”我不由得看了眼时间。
    “老师说，圆圆请了一周的假！今天是第三天！”
    “唉，这小丫头，平时有个风吹草动的都会跟我报告的呀！”
    我爸痛苦地双手抱头，以地狱般阴冷暗黑的语调说，“你看看书桌上的档案袋！”
    经验告诉我，这个档案袋里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果然，我忐忑地打开它，映入眼帘的是——《离婚协议》！
    我手忙脚乱地翻看，正是我这后妈的大名。
    离婚条款简洁明了，作为附件的信件更是惜墨如金。
    “洪伟先生：夫妻缘尽，与其哭着悔恨，不如笑着再见！其余手续我一定会协助您尽速办理妥当！感恩曾经相遇！白小瑛”
    皱巴巴的纸似乎在无声控诉着它在见我之前的遭遇。
    “爸，你啥情况？开会两天时间，你没事？”
    “我能有啥事？”
    “那我妈为啥会给你这玩意儿？”
    “我问谁去？！”他罕见的委屈不禁让我心生怜悯。
    我思忖一番，连忙撇清嫌疑，“爸，我可没惹我妈生气啊！集训前，我还特意主动跟我妈打招呼，特别跟她说明我没法帮忙接送圆圆……唉，爸，爸，会不会我妈误会了我的真实意图？”
    他抬头盯着我，满眼绝望之色。
    “也不对呀！”我突然发现症结好像并不在我这儿，“我可是上周四早晨打电话的，圆圆周日上课时候你不是还在家呢吗？就是周一我妈打电话时候，好像也没啥异常啊！”
    “这中间你一次都没回家？”
    “要不是你紧急召唤，我大概还得一周才能回来！”
    看着他的无助，我的神经突然被手中的文件袋给牵住，“这次，我可真没接到过圆圆电话！爸，你呢？”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就开会两天，家就要解体了，还不知道为啥！这叫啥事嘛！”
    “爸，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哪句话或者哪件事惹我妈不高兴了？”
    “要是有的话，我也不打扰你了！”
    “爸，这话说的，咱爷儿俩亲父子，说啥打扰不打扰呢！”
    “嗨，只要不是你犯浑，啥都好说！”
    “咋又是我背锅呀！”
    “好了，你归队去！”
    爸，你可真行！——这是我脑海里反复播放的一句话，然而我却始终没胆量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发发狠。
    “爸，都这份上了，我不得帮你把这事儿解决了再回去呀！”
    “我就说嘛。我把一切都给你了，你要是还不知足我就得另想办法了！”
    “爸，是不是你们每次闹矛盾，我都得是那个背锅侠？”
    “谁让你是我儿子呢！除了你，还有谁敢插手我的事？”
    “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敢插手你的事似的。”
    “知道轻重就好！”
    “爸，就算你不给我一分钱，我也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我是真的心虚，这个爸，除了亲爹这重身份，他还是我的启蒙教练，拳脚功夫又在我之上，我哪儿是“不会干涉”呀，我是真的“不敢干涉”他老人家的任何决定啊！
    当初，因为担心他会迎娶韩燕清进门，我的确纠结不安，甚至彻夜难眠过。
    只是，我再怎么不安、难眠，终究也是毫无办法。
    当我知道他老人家的意中人是白小瑛而非韩燕清时，我却依然欣喜不起来。想起我妈孤单落寞地离开人世，我就莫名地心疼。
    谁料，赫哥他们几个徒弟，发挥雷霆手段，不拖泥不带水地就帮他们的师父打通了横亘在他和白小瑛之间的一切障碍。
    直到我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娶回家中，直接断了韩燕清的任何念头，我才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仍然与高兴无关。
    “那就好！”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再奉劝你一句，你俩的矛盾，现在能把离婚提上台面，就说明问题已经根深蒂固火烧眉毛了，所以，爸，你是男人，不管我妈错与对，你都必须拿出丈夫该有的气度和姿态，主动去解决问题，千万别再像对我亲妈那样，让她一个人默默消化了！”
    他愣愣地看了我好一阵，才淡淡地道，“人连面儿都见不到，咋解决？”
    我觉得自己是在拿命劝谏自家老爹！
    “爸，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一定要先进行自我批评和自我反省！好歹咱们堂堂男子汉，跟自己老婆低个头认个错道个歉，不丢人，对不对？”
    我爸瞥了我一眼，并未吭声。
    “其实，就算错不在你这儿，你，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还非得跟自己的女人争个长短高低啊？你可千万别盲目地让你的大男子主义在这事儿上占上风啊！”
    我爸开始瞪着我。
    “真的，夫妻相处，哪儿有对错可言啊！人都说，只有爱你的女人才会跟你闹脾气，使性子。不爱你的女人，个个都是知书达理温良恭俭让的！”
    “你一天天的，都哪儿搬来的歪理邪说啊？”
    “网上到处都是啊！”迎着我爸质疑的目光，我再次斗胆劝谏他，“老祖宗都说了，读史使人明智！我妈她本身就是学历史的，她明白的道理有多深，像我们这些人肯定揣摩不到。总之，她的表现，一点儿都不像那种小家子气的小女人！你可别使错了劲！”
    “你能懂啥？”
    “旁的不说，你就看看圆圆的表现，你可以说是圆圆天生机灵，但是她的学习力和理解力，还有她对事对人的态度，要是没有我妈的点拨和引导，哪家小孩儿能做到？”
    可算是我马屁拍对了位置，我爸露出一丝笑容。
    于是我连忙趁热打铁，“说不定，我妈就是想让你去自我反省才拿离婚吓唬你的，但是你可千万别伤及无辜啊。”
    他的双眉紧挽成锁，长长地叹息着，口是心非地批驳着我，“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你懂个屁！”
    “你以为我研究心理学是打发时间啊！而且，我妈也曾经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他这才停止了对我的挞伐。
    “爸，虽然从一开始我的表现有些冷淡，但是我从来就没反对过你再婚。今儿话赶话到这儿了，我也跟你表达一下我的真实感受，我觉得不管你娶谁，只要不是韩燕清，啥都好说！我怕我亲妈会在地底下难过！”
    “你，”他盯着我半晌，眼神由惊异转变肃杀，“你猪脑子啊！你是眼瞎了还是心坏了！啥啥没有的事，你非得给我往那儿摁吗？”
    他这一连串的灵魂发问在我的预料之中，可他那略带含蓄的表态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可是我妈，我两个妈为啥都会把韩燕清当情敌？”
    他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爸，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找一个你真心相爱的人结婚，不要想着是二婚就去随意将就！”
    “你一个婚都不想结的人，少跟我这儿纸上谈兵！”
    我爸的样子，实在看起来痛苦，我敢保证，但凡我说错一句话，他都能给我一顿胖揍。
    而眼下，他也只是抓着自己那一头寸发。看得我不由得为他的头发担忧，生怕被他连根拔起。
    “爸，你要实在手痒，你就打我一顿！头发都快被你拔光了！”
    “好了，别啰嗦了，走你！”
    “爸，我请的假还没到期！你是我的大后方，我得帮你给我妈找回来，稳固大后方我才能安心。”
    说着，我便再次拨了我妈的号码，却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这个点儿关机？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两天了，一直关机！”他痛苦的声音似乎从地狱响起。
    “两天了？爸，那你干嘛不早点叫我？”
    “要不是刚收到这个，我哪儿敢打扰你呀！”
    “爸，爸，”我坐近了些，“这事儿可大了！”
    “你回去，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唉，姑婆呢？”
    “在你姑妈家里！”
    “那，姑婆难道也不知道我妈去了哪儿？发生了啥事？”
    “说是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我忖度着，“我妈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啊！”
    见我爸双眉紧锁，我自告奋勇去为他披荆斩棘。
    “爸，要不了，我联系魏旭然，让他侧面……”
    “你是嫌你爸不够丢人啊？”
    “哦，那好！”我讷讷地，瞬间觉得房间的气压都低到我难以存活了，“唉，爸，那，甘阿姨那儿呢？”
    “我问了，她说她们有几天没联系了！”我爸陷入绝境之中，顿了一会儿，茫然道，“但是这，好像可信度不高！”
    “你是说，我妈在躲你？”
    “她俩可是从小学一路同学过来的。有事，她肯定知道！”
    “那，舅舅和姥姥，你问了没？”
    “我明天再去，亲自去看看！”
    “爸，两天的话，是不是就够报警的标准了？”
    “那快件可是昨天发出来的！”
    “昨天的话，那是同城？”
    我爸无力地点了点头。
    “同城的话，是不是就等于说我妈并没有出城？没有去姥姥家？”
    我爸沉吟不语，只是定定地盯着某一处地方。
    “也有可能是找人代发的！”
    “只显示区，”我仔细忖度着快件地址，“爸，我妈应该没离开市区！”
    “那么大的区，我总不至于地毯式搜索？”
    “可是爸，我妈她平白无故带着圆圆不上课住到别人家也不合适！而且，婚还没离呢，她就带着圆圆躲起来？好像也说不通呀！除非被绑架了！”
    我爸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好像也不大像啊！”
    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让我们爷俩都不由一惊。
    原来是姥姥打来的电话！
    原本就没想到要以什么样的借口去姥姥家找我妈，现在倒是姥姥主动打来电话询问我妈的情况。
    我不由得替老父亲捏了一把汗。
    “妈，您别担心，小瑛，她开会去了。等她回过来电话我立马让她给您打电话。圆圆啊，哦，那什么，我和子阔最近都忙的抽不开身，只能小瑛带上圆圆。我，我这刚从外地开会回来。”
    刚刚结束了一场谎报平安，我爸的电话无缝衔接似的再次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后，我爸的失望写满一脸。
    从我爸的神态结合来电显示，我大概可以揣测，那个被姑婆夸上天的女人，终于陪同她的舅舅和舅妈到达本市了。

 第55章 躲着不见算咋回事

    这应该算是我爸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妻子行踪成迷，令他无处下手之际，又有亲戚到访，他又不得不出面为人接风洗尘！
    我家的亲戚可以说是分散在全国各地，一年四季，有亲戚到访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新鲜的是这次来的，不只是姑婆的亲家夫妻，他们还带来了他们的外甥女——一位三十多岁的离异女人。
    这个女人名叫贾艾，有过留学背景，如今转做自媒体，听说名下有一支十人以上的团队。
    之所以离婚，姑婆说是因为她辞去了稳定的医院工作而引发婆家不满，加之丈夫偷腥成性，她才伤心地放弃那个一线城市的优厚待遇，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自己家乡，一个四线城市，干起了自媒体。
    这次，她之所以选择同行，一方面可以照顾舅舅舅妈老夫妻的出行安全，另一方面是想借机拓展她的自媒体业务。
    席间，姑婆将她的社交能力尽显示，除了跟她的亲家夫妇拉家常、夸儿媳，还时不时地把我爸推到亲家夫妇跟前“露脸”。
    说起当地特色，我爸可是如数家珍，加上我爸这个年纪自有的阅历和见解，因此，这段露脸，他毫无怯色，成功赢得了亲家夫妇更多的青眼。
    每当他滔滔不绝时，贾艾总是会停下所有的动作，细心聆听，那眼神中充满着崇敬之情，那经历风雨而略显沧桑的形容简单质朴，像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又像是一个求知欲爆棚的小学生一般。
    她的这种神态，我好像从未在我妈身上见到。
    然而，人心总是偏的。我竟然暗暗期许，我妈的这种小女生的一面只展示给我爸一人足矣！
    想到这些，我不禁脑洞大开，“难道，她真是冲着我爸这个颇有成就的‘鳏夫’来的。”
    姑婆不喜欢我妈，形之于色。
    当然，她也不喜欢为洪家生了我这个儿子的我亲妈。
    为此，当我第一次得知她也不喜欢我后妈的时候，我心中竟有一丝丝平衡的快感。
    我知道，我的这种平衡感，对后妈不大公平，可她毕竟还有我爸这个丈夫替她舒心解郁，为她在关键时候撑腰。
    而我亲妈，二十多年的婚姻里，虽然没跟我姑婆打过几次交道，但每次被姑婆忽视或者刁难，我爸对她可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模样的呵护。
    我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真心去爱的本能反应。
    可我作为亲儿子，除了替我爸感到幸福之外，越来越为我亲妈感到不值，越来越想替她鸣不平。
    所以，看到姑婆，我总是忍不住质问自己，她或许是最高兴我亲妈离世的人？
    曾有那么一刻，我竟然也会心生恶毒之意，很想看到姑婆跟我后妈矛盾激化，很想看看我爸夹在中间会怎样应对。
    然而，她们的确发生了矛盾，可是我爸的表现，貌似并没有多为难。
    我在告诫自己，“或许她俩只是暗流汹涌，需要一个推波助澜的人！”
    当我这个想法没多久，就听出了姑婆的弦外之音，我惊喜难抑，“难道我的想法真要实现了？”
    如今，与这个能够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女人同桌而坐，而我期待已久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却并未上演。
    我后妈的“壮士断腕”精神超乎我的预料！
    我想不到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竟然也会这般飒爽掉头，这般悲壮出走。
    她竟然敢跟我爸这么一个“颇有成就”的男人先斩后奏，说分开就断联，遇到原则性问题就果断抗拒，不惜再度离婚！
    这令我对她更加重了一层敬佩之意。
    而我爸这个“颇有成就”的标签，据那对老夫妻所言，是权越表叔给贴上去，经姑婆实锤了的。
    加之后来，他们表兄弟一系列的经济来往，更让这对亲家认定，我爸这样不可多得的男人与那位有着“留洋”履历的女士实在是天作地合的好姻缘。
    至于他们依然认定我爸处于“鳏夫”状态，则是我“荣幸”被邀请去参加他们的接风洗尘宴后，根据他们的言行举止推测出来的。
    我有些迷惘，不知道他们是因为有亲家助力而心生争抢之意，还是真的被姑婆勇闯海内外多年的牛逼社交能力给忽悠的。
    总之，我家里这段时间的平静，差点让我相信姑婆和我后妈已经握手言和了。
    如今的情形，却毫不手软地将一场“婆媳”矛盾的结果搬到了桌面上，不但呈现给了外人，也呈现给了我爸这个夹心派。
    到此为止，夹心派老爸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老婆总是郁郁寡欢的真正原因了。
    而姑婆当初看不上我亲妈，是认为我亲妈不仅没学历，也没啥正经工作，还勾引我爸犯错，导致我爸前途尽毁。
    要不是因为我妈生了儿子，我想，我姑婆一定会撺掇我爸离婚的。
    如今，她仍然看不上我后妈，则是因为她学历比我爸高，带着个拖油瓶不说，还不愿意给我爸再生一个孩子来将她自我禁锢在我爸脚下。她是担心我爸被“鬼迷心窍”，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这些综合起来，在她老人家眼里，我爸就更像是那个长不大的熊孩子，非得她亲自上阵替他找一个满意的妻子才行。
    只不过，天不遂她愿。
    当我爸终于成为鳏夫，那位留洋女却一时半会儿难脱婚姻的桎梏。
    等她终得自由，我爸却早以闪电速度悄摸地再婚了。
    从她对我爸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应该不是那种全无意思的！或者，她也如同更多第三者一般，期待着我爸能够慧眼识珠，认识到她比他的新妻子更加靓丽迷人有魅力，而后他俩一拍即合，然后，或者暗里苟合，或者上位成功！
    想到这些，我不禁一个寒颤。
    我同学、朋友的父母关系，有太多这种案例了。
    道德沦丧，底线荡然无存早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每每有这种感觉时，我却有些大逆不道地替我亲妈感到庆幸，庆幸她那么单纯又胆小谨慎的人，总算不用再经历这样的情感深渊了。
    同时，我也会为我后妈感到不值。
    明明她那样飒爽的乌托邦女人不该与我爸这种武夫一般的人同一世界，明明她可以在她的“桃花源”里，觅知音，谈歌赋，望九天，探五洋。
    可她偏偏不被命运眷顾，自称是神瑛侍者一般的洒脱人，却又有着绛珠仙草一般的悲剧命运，正如林妹妹遇上了薛蟠一般，她非常不幸地遇到了我爸这种不懂欣赏，只想占有的人。
    当我捋清这层关系后，我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过，她还有一点值得骄傲的，那就是我爸因为长期坚持锻炼而胜过同龄人的体型和气质！
    我甚至会为她的这点骄傲加油助威，男人可以发挥视觉动物的本性，女人为何不可呢？
    而我爸这一年也并非没有寸进。
    在我后妈的熏陶下，我爸也得到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红利。
    他的精神气大为提升，因此，他的身上总会透露出一些儒将之风。
    就连赫哥他们也都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过我爸的变化。
    “子阔，你有没有发现，师父这一年变化挺大的？”
    “啥变化？”现在想来，师兄们对我的后知后觉应该挺抓狂的。
    “难道你不觉得师父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我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唉，”他们无奈地叹息，并且不大甘心地点拨我，“这样，你先想想师父之前的样子，再看看他老人家今天的精气神！”
    “样子？还是那么丑呀！跟‘帅’不沾边！”
    想起威哥、赫哥他们对我生无可恋的样儿，我则默默地主动思忖和对比我爸的表现，总算是被我发现了端倪。
    因为已经不止他们，连关队也曾跟我有意无意地对比我爸之前的行径和如今稳坐军中帐的差异。
    当然，除了关队，我曾经的老师，凡是跟我爸有交情的，也都有意无意地跟我提及此事。
    我不由得感慨，婚姻，还真是门玄学！
    想到这点，我茅塞顿开，连忙低声提醒我爸。
    “爸，你不打算找我妈了？”
    “子阔，跟你爸说啥悄悄话呢？”姑婆笑逐颜开地问道。
    “呃……”
    “小姑，他在提醒我该送他归队了，要不然赶不及明早头一场比赛了！”我爸将我从急思无门中解救了出来。
    “那，”姑婆顿了顿，建议道，“你打车去！我们跟你爸再坐会儿！”
    我看了眼我爸，既是警告，也是哀求。
    “小姑，他们关队，也是我曾经的师兄，一直跟我告状，说这小子躲懒耍滑。最近赛事紧张，叫我过去监督着他训练呢！”
    “监督？子阔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监督啊？”姑婆很是纳闷。
    “都是我那些师兄弟从小太惯着他了，所以现在他们才请我过去帮忙镇着，免得他闹妖！”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在父母眼里会不会因为长大而变懂事，总之，在我这亲爹眼里心里，我永远都是“畏威不畏德”的二傻子。
    不过，我们父子双双脱离那场应酬，我也瞬间理解了他的苦衷。
    刚离开现场，我爸就命令道，“给你妈打电话，打不通就发信息！”
    “哦！”我掏出手机，“那我说啥好？你不会真想，离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离婚了？”
    “那，那个贾艾呢？”
    他沉思片刻，“你告诉你妈，就算要离婚，她也得当面给我个理由！躲着不见算咋回事！”
    “这，行吗？”
    “我已经表过态了，不过她还没回我。我想，看在你照顾圆圆的份上，她不会不理你的！”
    “爸，”我连忙发送信息过去，之后我依然不甘心地问道，“看今晚这情况，会不会是我妈知道点啥呀？”
    他撇了撇嘴，深呼吸一口气，无奈地道，“这还用问吗？”
    “你觉得那贾艾咋样？”我试探道。
    “跟我无关的人和事，别问我！”他懒懒地回复我。
    一路上，车内空气几乎快要凝结成霜。
    突然，我的手机亮了。我瞄过一眼，发现竟然是我妈的回复信息。
    想要把这份惊喜告知我爸，却瞥见他正闭目养神。
    没错，他是在人前说他送我归队，不过，我是司机，他是真的躺坐于副驾位置如同被粘在座椅上一样“送”我！
    “爸！”我轻声叫他，但内心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我妈给我回信息的事。
    我是真担心我妈的信息内容会让他的精神世界瞬间天崩地裂。
    “说！”他维持原状，只抛出来冰冷的一字之句。
    “呃，就是，你知道高血压都有啥症状吗？”
    “不知道！”不过两秒钟的工夫，他弹坐起来，愣愣地盯着我，半晌才诧异地问道，“你，坚持不下去了？”
    “不是我！”
    他用x射线一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
    “我就问你有没有过高血压的表现？”
    “你就这么盼着你老子病恹恹的啊？”
    “哎哟，你别打岔行不？听我说完嘛！”
    他的质疑仍在。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解释。
    “就是，我刚下了剂猛药！”
    “啥意思？”
    “嗨，”我真是无语了，男人恋爱竟然也会大脑不在线啊。
    “说呀？”
    “就是，我刚给我妈发消息说，你高血压，医生说你是受了刺激了。所以就问问她是不是知道些病因。”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可我压根不敢看他的脸，甚至在心里默默倒数着他突然袭来的巴掌。
    “我就想，万一我妈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先联系你的话，你是不是得假装生病？”
    “我生啥病？”
    听起来像是有门，我连忙对他晓以大义，“就是，高血压！唉，就是苦肉计，不是真的生病，也不是咒你的！反正就是各种不舒服，难受，随你编！有这招，我妈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他是真心夸赞也好还是语带双关也罢，我都不在意了，婚姻这门学问博大精深，我爸似乎还没明白。
    或者，他明白，但是不能跟我这个小辈去探讨！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挽救婚姻嘛！除非你看上那个贾艾，真想离婚了！”
    “那我，咋装呀？”
    “其实我就是担心我妈人不回来，先给你打来电话确认。你要是露馅了，我就要被我妈列入失信名单，以后就再也帮不了你了！”
    “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活儿，你妈她会信才怪！”
    我瞥过一眼安安静静的手机，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吞了回去，“那你有别的办法？”
    “你看着办！我是没招了！”
    “那，爸，你只需要装病就成。要是我妈打电话给你，你也不能接！”
    “这叫啥馊主意？”
    “爸，你还想不想我妈回来了？”
    他怔怔地点头。
    “所以啊，既然装病，你就该做得像点儿！我妈可没那么好骗！”
    “好，听你的！”
    “那，关队那儿，你还去吗？”
    “去，我去打个照面就回！”
    “那就好，我今晚给你搞定！你一定别忘了装得像点儿啊！我没让你接电话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接我妈电话啊！”
    他不置可否，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不知道我爸跟他的师兄弟们进行着怎样的叙旧，可我却进入了自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魔咒中，几乎彻夜未眠。

 第56章 不靠谱需要勇气来演绎（上）

    果然，第二天中午不到九点，我妈打来电话。
    听她十万火急的样子，我就知道，我这次赌对了！
    “子阔，你们现在哪家医院？”
    “妈，你回来了吗？”
    “嗯，我刚到车站！”
    “那，你就在原地等着，我去接你！”
    “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去医院！”
    “妈，你先别着急，我爸就是着急上火，一下子就晕倒了。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先冷静下来啊！”
    “我没事。你爸他现在到底啥情况？”
    “吃完药，刚睡着。医生让静养，说是监测数据不好的话就需要住院治疗！”我看着一边急于夺我电话的亲爹，心中五味杂陈。
    “那你们到底在哪家医院啊？”
    “妈，是这样的，我看我爸也没人照顾，可怜兮兮的，又抽不开身，所以昨晚，就把他带集训中心来了，方便照顾！”
    那边却陷入了沉默。
    “妈？”
    “哦，我在听！”她的回应听起来颇为平静。
    “妈，既然你回来了，你看，能不能麻烦你照顾我爸几天？我这边还得一周才能结束训练！我爸不想让人知道他生病的事，我们教练还老想着找他喝酒呢，为这，我都一晚上没睡着了！”
    “那我，去哪儿照顾你爸？”
    “妈，这样的话，就得麻烦你收拾一下家里，我这就把我爸送回家！”
    “好，那也行！你开车慢点！”
    “那，妈，这几天就辛苦你了！等我集训结束了，我再好好报答你！”
    “别说傻话了！我这就回家收拾！”
    越长大越觉得，有妈的孩子真是块宝有一个关键因素——妈要真心实意疼你。而对我爸来说，他应该最能体会娶对老婆的优缺点！
    第二天，我爸乖乖地听老婆话，去做了相应的检查。
    回到家，又跟个小孩儿一样紧紧黏着老婆才安然入眠。
    离婚事宜总算暂时搁浅！我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门铃响起，刚刚挣脱束缚的人因为担心睡着的人被吵醒，箭步冲向门口。
    然而，开门之后，四目相对之下，她们还是愣住了。
    “小姑，你来啦！”打着招呼，同时侧了侧身子，将我的姑婆让进了屋。
    然而，与姑婆同来的还有我的姑妈和那位昨天晚宴见到的女士——贾艾！
    “我带小艾上大伟家里坐坐！”
    “哦，他正在睡觉！”
    “他没去上班？”姑妈率先露怯。
    “那正好，叫醒来！”
    “小姑，你们喝茶还是果汁？”
    “不喝了，叫大伟起来，我们坐会儿！”姑婆霸气“宣旨”。
    “可是，小姑，大伟他，高血压，医生让最近好好休息，别太劳累！”
    “怎么会高血压？”姑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刚睡着没多会儿！”扫了眼众人，我妈转身给姑婆三人分别递上一杯茶水，“医生说，这人过了五十，就到了高血压找上门的年纪啦！对了，这美女是谁啊？没介绍，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贾艾。权越是我表姐夫！”她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哦，那就是大伟亲戚呀！”
    我妈曾经自称是社交恐惧症重患。可是据我观察，她的这种社交恐惧也有个“事不关己”的前提。
    姑婆三人刚才的神态被我妈给脑补到了哪一步，她们谁也不知道。
    “这次来，还没跟大伟哥好好聊呢他就离开了！”
    “那，他应该也挺遗憾的！”
    “那我能四处看看吗？”她竟然主动要求查看房中情形，“听阿姨说这房子的露台观景很不错！”
    “哦，”我妈瞥过一眼姑婆得意的神色，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是因为窗外正好有一片不错的风景！”
    “那，”姑妈起身，“我带小艾四处看看！”
    我妈做出一副“请随意”的姿势。
    看不到姑妈和贾艾的身影了，姑婆才低声道，“别忘了你亲口说过你会跟大伟马上离婚的！”
    “没忘！”
    “那你还赖在家里？”
    “子阔最近比赛紧张，又不想把他爸一个人扔家里孤单可怜的，特地求我帮忙照顾他爸几天！”
    “他倒是孝敬！”姑婆的反话说得清楚。
    我妈也不是初入社会之人。
    经过了这两天的深思，她已经决定不再做那个委曲求全的小媳妇了，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婆婆，她也不再客气了。
    “子阔是个好孩子，对我这个后妈也算是仁至义尽。我就想着，既然孩子求到我这儿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好歹这孩子也叫我声‘妈’，那我就该拿出成年人的担当，收起我的个人情绪，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姑婆没再吭声。
    “这位，应该就是你给洪伟找的新老婆？”我妈挤出一副笑颜低声问道。
    姑婆虽没应声，但她得意的神态还是映射出她的心思。
    “听那意思，昨儿个，你们两亲家订过亲了，那今儿，算是送入洞房？”她依然淡淡地笑着。
    姑婆则洋洋得意地白了她一眼。
    “听她一口一个‘大伟哥’的叫着，连我这个女人都听得心痒痒啊。这男人听了，怕是心都要化了？唉，小姑，你说，洪伟这高血压难不成是因为那老血管承受不住激荡的血流才罢工的？”
    姑婆的神情由喜转忧。
    我妈才不在乎她的这些表现呢。
    “从古到今，这男人呢，不管有钱没钱，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可是真为了好生孩子吗？不见得！”
    姑婆瞥过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我还以为你不懂呢！”
    “别说男人了，就我这四十好几的人，要是洪伟就他去年那副样儿，我也看不上啊！所以，现在我太理解那些见了洪伟就垂涎三尺的人了！”
    姑婆的神态仿佛在说，“就你，一把年纪了还想挑三拣四！”
    “人就算七老八十那也没理由不挑啊！像洪伟这样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的，他可时刻都在权衡利弊呢！”
    “唉，你这就叫人身攻击了啊！”
    “哎哟，小姑，你以为男人会真的从一而终啊？还不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呢嘛！”
    “我的侄子我了解！他才不会有作风问题呢！”
    “小姑，别说侄子了，就算是亲儿子，有谁跟自己最在意的人炫耀自己女人多啊？谁不知道这不是啥光宗耀祖的事儿呀！”
    姑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毫不畏怯。
    “我就是觉得他这高血压太突然，极有可能就是玩火玩大了！这么一想啊，小姑着急，我总算能理解了！”
    “你不就是想让我大伟背上婚内出轨的恶名你好给你自己多争取一点利益嘛！我还就告诉你，我大伟我最了解，就算跟那些不相干的女人绑一块儿，他都不会犯错！他不是那种管不住自己的滥货能比的！”
    “可是小姑，男人的天性就是狩猎，对老婆以外的女人都会有非分之想的！”
    乖乖！
    “对老婆以外的女人都会有非分之想”，这可是权越生父，姑婆前夫曾经的壮举，是姑婆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心坎！
    可是她很快意识到，这种陈年旧事，很大可能是自己侄子透露给这个女人的！
    “小姑，男人要想堂堂正正做个人，为家庭为妻子儿女负责，必须得他自己管得住自己！你觉得你侄子是世间最好的男人，那是因为他不会跟你一五一十交待他有多少红颜知己啊！一次两次的知己谈心，他或许还能克制，可是‘水滴石穿’啊！万一哪次言谈，他们灵魂碰撞，产生火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呀！这样一来，坐实了偷腥，别说血压蹿升了，中风偏瘫、心肌梗死都是正常表现呢！”
    虽然觉得她的话很不中听，但是姑婆也不是世外桃源之人，更别说，她还是这种事的亲历者，因此，她也无话可说。
    “所以说，可能真是你们洪家老一辈福泽深厚，才让他只是血压高了点，也算是给他一个警告！”
    姑婆微微舒了口气。
    这块陈年旧伤，使她的精神境界终年“残疾”——她不敢再与人深交，看哪个女人都像是要来跟她争抢什么。
    当那个渣男丈夫被清出门户后，她就觉得所有她看不上的女人都对她的儿子和侄子心怀不轨。
    我爸潦草成婚，尤其是她得知是被我爷爷摁着脖颈逼着娶了我亲妈后，她就开始恨上了我亲妈。
    也因此，她亲自“做局”，给儿子成功挖掘出现在的妻子——权越好哥们的表姐。
    姑婆的清醒让她省去了婆媳矛盾，也因为上了年纪而更加忧心侄子的面具婚姻。
    她没少劝我爸离婚。
    只是我爸，或许良心犹在，或许是没找着真爱觉得天下女人都一样，总之，他就一直那么拖着，直到我亲妈病逝。
    反正我是永远都不会相信男人在面具婚姻里真的能以洁身自好与命运抗争的！倒是对那些伪装到极度的人颇为赞赏。
    后来，无意中听到我后妈的言谈，才明白，她似乎比我更加坚信这一结论。
    不相信婚姻至纯，她自然就不会像我亲妈一样非卿不可，独自神伤。
    那一刻，我既忧心忡忡，又心欢喜。
    忧心我爸会再度进入面具婚姻的痛苦深渊，欢喜我亲妈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为此，我还特意留心起姑婆和我后妈之间的关系。
    忒希望她俩能将暗里较量升级为硝烟弥漫，还希望我后妈能赢得这场战争，好让我亲妈能够看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戏。
    因此，当我看到那个离婚协议的时候，我便捕捉到了她们“婆媳”较量的相关“战况”，内心喜不自禁。
    可是转眼，我又不得不担忧我爸这个老男人会被深爱之人抛弃而自暴自弃，甚至迁怒于我。
    个中滋味，实在不是我这个未婚大男孩所能承受的！
    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再度披上孝子的伪装，为我爸绞尽脑汁身体力行地挽留他的真爱。
    “你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难道真以为自己能拿捏我大伟了？子阔也真是的，那么大个人了，竟然也看不清你在耍手段，还敢拿后妈当亲妈？”
    “你这话说的，我可真冤啊！”
    “你还喊冤？”
    “郑重声明啊，首先我不是以第三者身份进你洪家门的，也没有在婚后跟别的男人有工作之外的联系！”
    姑婆冷哼一声。
    “这是道德问题，是我的婚姻观不允许存在的！”
    “哼，见了优秀男人，哪个不跟苍蝇见了血啊？”
    她玩味一笑，“小姑，说句不客气的，我见过的优秀男人多了。在我心里，还真没像你那样，把大伟当成是‘优秀男人’！”
    “哼，我就知道你拿我大伟当垫脚的！”
    “哎哟，小姑你可真能抬举我呀！实话告诉你，洪伟他是有功夫的，我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我一个大意，惹毛了你侄子被他给弄死，我光想想都瘆得慌！”
    愤怒的姑婆竟然被她给逗乐了，“那你还不赶紧离婚！”
    “我是想赶紧离婚的，可我怕我万一说不好，或者你侄子觉得由我来提离婚让他没面子啥的，他怒火中烧，真给我碎尸万段了！”
    “就你一天天的瞎想，你俩这日子能过好才怪！”
    “小姑，关键是，这些年我看过的这类案例有点多！我可是上有老娘，下有幼女要照顾呢，可不敢这么早就抛下她们呀！”
    姑婆沉默了下来，这也是她当初的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儿子一个人在这世间受苦。
    “二婚，可以不像头婚那样讲究，但也不能将就啊！你说我是撺掇你侄子给这房子写我名，说我一个后妈不可能对子阔真心疼爱，我都不计较。但是，小姑，你也是女人，你想想，要是你准备再婚的话，你会像头婚那样不要物质保证而只要他‘爱你’‘会对你好’这种虚无缥缈的口头文章吗？”
    姑婆被引领着追忆自己那段苦累年华。
    “旧时代夫妻，男主外女主内。可是现在的夫妻，男人是主外了，可是女人不但要主内还要主外！只负责主外的男人，要是连这点必备品都拿不出来，那，为啥要结婚呢？女人难道是伺候人的老毛病犯了才要找个爷伺候着吗？”
    人嘛，难得是共情。
    这话直击姑婆的心扉，当然也撼动了她多年来不想为人知的缺憾。
    “要买房子，我也不是买不起。要是你侄子他连房子写我名这点基本条件都做不到，我又有啥必要再跳一次婚姻的坑啊！我废了十几年的大好青春才从劣质的婚姻里爬上来，不指望你洪家家产救命，也不指望他的孩子能当我是亲妈一样为我两肋插刀，我凭啥不能试试他的品行和诚意？！”
    “哼，说到底，你就是冲着大伟的钱来的！”
    “哎哟，小姑，难道大伟没告诉你，我们领证前，他都已经把之前的一切给了子阔了吗？他现在能带给这个家的，也就他的工资！这要是按保姆市场价的话，怕是勉强凑合！现在，他被高血压缠上，那以后，他还有没有钱去控制血压还不敢说呢！”
    姑婆诧异地看着她。
    “你侄子说了，那些都是子阔亲妈的功劳，想给我一个完整纯粹的家！”
    姑婆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
    “女人，就是这么傻！”咋舌完毕，她继续道，“其实，我是发现我女儿缺失父爱的后遗症我根本解决不了，所以才跳了你侄子这个坑！这么看的话，我的确算是对他有所图的！你猜的非常准确！不过，对我而言，他也就这点好处！”
    “那你还跟他领证？”
    “二婚啊，基本也都是男人挑女人，冲着找保姆去的。就算没有洪伟的出现，还会有‘绿伟’‘蓝伟’挑上我去给他做保姆！”
    “你不是说你不想结婚嘛！只要你不愿意，谁还能绑着你嫁人啊！”
    “我是不想结婚，可我还是活在这个舆论的世界，我的亲朋好友，尤其是我妈，观念老旧，认为我不结婚没个家的话，将来死了都要比别人糟的罪多！黄泉路上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
    姑婆礼貌地只是在内心不屑，并未行于颜色。
    “我爸去世的早，我这个人呢，又不是那么的心志坚定，别人对我好一分，我恨不得把心捧给人家！所以，我总觉得我不能只图自己舒服而不顾我妈的感受。对洪伟爷俩，我也总想尽我全力回报他们爷俩的好！好在洪伟他品行端方，诚实可靠！说起这点，我应该好好感谢小姑，能把儿子和侄子都教育的这么优秀！”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局，听起来有些不对味，但是听者，尤其是我姑婆这种几十年辛苦终于换来他人认可的，太受用了。

 第57章 不靠谱需要勇气来演绎（下）

    “小姑，你提的太是时候啦！”
    “啥太是时候？”
    “我是看出来了，在洪伟心里，小姑你就是他的亲妈，哦不，小姑的地位绝对在他亲妈之上，是他心中唯一重要的女人！”
    姑婆喜不自禁。
    “所以呢，我虽然拟好了离婚协议，但是本着和为贵的原则，所以我想拜托小姑亲自跟你侄子说清楚道理，让他高高兴兴地签字离婚，然后迎娶新人进门！我呢，也力争把各自的伤害减到最小！”
    “你们又没孩子，能有啥伤害？”
    “你想啊！洪伟呢，虽然学历不高，但这些年一直都顺风顺水过来的，我一个带拖油瓶的人跟他提离婚，那他会不会觉得是我伤了他的颜面？”
    “那，你意思，让大伟提？”姑婆蹙眉，像是在认真思索。
    “你看，你都给他把新媳妇送家来了，男人都喜新厌旧，再者说，他知道自己有更好的人照顾，心痒难耐，肯定就不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啦！”
    姑婆罕见地柔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对你这个人有成见！小艾她年轻漂亮，性格又好，见识又广，我们两家又都知根知底的！这样的两口子过日子，我才踏实！”
    “我知道，小姑你不用内疚！男人又没有生育限制，所以洪伟他有条件多生养几个，也是为生育率的提升出一把力，这是天大的好事，我支持都来不及呢！”
    被戳穿心思的姑婆有些尴尬。
    “对了小姑，这男人本来就不安分，你说，洪伟这高血压来得蹊跷，是不是他俩已经那啥，孩子已经那什么了？”说着，便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姑婆无语。
    “现在一想，洪伟这几个月，出差太频繁了。我前夫当初就是打着出差的幌子在外面补贴小三的！”
    “别胡说！人家小艾可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
    “那，是不是他还有别的女人？可能还不止一两个？”
    “你就这么不相信他还敢结婚啊？”
    “小姑，婚姻需要夫妻俩都自律才成！我俩都结婚一年啦，你侄子天天都跟各式各样的女人打交道，他不移情别恋好像也说不通啊！”
    “他是去工作，不是逛窑子！”
    姑婆不禁疾言厉色。
    “小姑，假设你侄子他能自律！可是现在色胆包天的女人也是大有人在啊！你看看他，就凭他这外形，一个两个女人撩他，他或许能够把持住，长此以往呢？他不沦陷才怪呢！”
    姑婆不可置信地看看我妈，再看看我爸正在躺着的房间，陷入了迷茫。
    “小姑，你不信？那正好，洪伟正在睡觉，我们试验一下！”
    “试验啥？”
    “把这新媳妇送进洞房啊！”
    姑婆诧异地盯着我妈，对她这种“事不关己”一般的状态哑口无言。
    “小姑，网上说，男人在睡熟的时候，是分不清身边女人具体是谁，但一定能分清楚男女的！”
    “你，你到底啥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得防止洪伟觉得我提离婚伤了他的面子！送他一个新人，等他跟这新人洞房花烛造人成功，他自然就会担当起父亲的责任，跟我划清界限的！到时候，他，妻儿满怀；我，顺利离婚；小姑呢，也能如愿以偿让你们洪家子孙满堂！一举三得啊！”
    “不是，你刚才的意思，是让大伟成为过错方啊？”
    “小姑，我俩不存在经济纠葛，等我老了动不了的时候，能照顾我的也只有我的女儿！所以，我俩离婚，我不会占你洪家一分钱便宜的！”
    “这二婚女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姑，这话说的！”
    “说错了吗？”
    “不是二婚女人是白眼狼，是二婚女人从一开始就被婆家当贼防着呀！”
    “防你还把房子写你名儿？”
    “小姑，有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洪伟有他自己的律师，别说房子写我名，就算他写流浪狗的名，他都有办法通过律师给弄回去的。到时候他只要不反咬我一口，让我连本带息给他吐回去都算他是个仁义的好男人！”
    “你这，”姑婆面露愠色，“你这都是啥想法！”
    “这不是我的想法，是现实案例中男人的手段呀！我前夫就是这么对我的，所以我生来命苦，现在根本不敢保证洪伟他会不会再咬我一次！”
    “那你就不会起诉，夺回属于自己的吗？”
    “小姑呀，你知道现在越来越多的普通女人为啥不敢结婚了？完全是被逼上死路，陷入被物质和精神全方位绞杀的困局了呀！”
    回来几个月了，她因为一直抱有成见还从未跟这个侄媳妇有过深入交流，此刻她的言论不停地冲刷着她极力掩藏的陈年往事，以及那段不断自责的过往。
    “我是个普通人，没权没势又没钱。当年生了女儿后，我就担心将来我的女儿肯定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所以，我看中的是洪伟的品行，还有功夫。我希望他能把他的坚定和强大分享一部分给我的女儿，好让我的女儿将来不至于那么早就做了渣男的垫脚石！”
    “那孩子机灵着呢！没那么容易遇上渣男的！”女人之间交流，很容易让自己陷入故事情节而变得感性。即使古稀在望，姑婆也会因心软而动摇。
    我妈则苦笑道，“现如今，道德底线越来越低，渣男层出不穷，骗局防不胜防！我给我女儿的原则就是，宁肯千日不用，也不能一日不备！有洪伟这样的爸，就是小孩成长路上最安心的精神支柱！你看，子阔就是最好的样板！”
    “要大伟出面去打渣男吗？”姑婆没好气地抛出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疑惑。
    “有爸爸的爱和鼓励，我的女儿将来最起码不会因为对男人好奇而误中奸计！”
    “说到底，你就是给你孩子找爸，找精神保姆！这跟那些明火执仗找保姆的男人有啥区别？”
    “小姑，婚姻本来就是利益最大化的结合！不是精准扶贫，也不是爱心泛滥！”
    “哼！”
    “你愿意让权越娶一个家庭条件不好的姑娘吗？”
    姑婆不敢轻言答案了。
    “现在的一夫一妻制，只是附加了爱情这个条件，并不等于男人会放弃婚姻本来的逐利性！既然男人要逐利，女人为啥不能呢？我不靠男人经济资助，只希望他会爱屋及乌地疼爱我的孩子，在精神层面给我孩子我给不了的，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把他的孩子当成亲生的去对待！”
    姑妈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我妈和姑婆的较量。
    看着贾艾也娉娉袅袅地走过来，我妈刻意扬了声道，“姐，那几个房间你都带美女看过了吗？”
    姑妈应该是嗅出了我妈话语的深层含义，“就在露台上看了下！”
    “那你歇着，我亲自带美女去参观！”
    姑妈瞠目结舌，可是贾艾已经来到跟前了。
    就在我妈起身的空挡，我爸颓丧着走出房间。
    “小姑，你们来了？”他颓废地往沙发上一瘫，顿了会儿，才懒洋洋地道，“老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咋听不到你们说话？”
    “啊？”姑妈诧异。姑婆更加担心。
    我爸的伪装是经我苦谏之后才勇敢亮出来的。
    “小姑她们是专门来找你的，你们坐近点，兴许聊着聊着就好了，我该准备午饭了！”
    口是心非，是女人的通病！
    “嗨，小姑你来的不是时候，我，只看到你们张嘴，听不到你们说的啥，还头重脚轻的！”他嘴上说着，手却紧紧抓住自己老婆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会溜走一样。
    我妈使劲也没能挣脱桎梏，只好出言警示，“有贵客在呢！”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吭声。
    “你说啥？”
    我妈憋了个大写的尴尬，却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我晕啊，老婆！快快快，帮我，我这腰好像转不过劲了！快扶我去房间躺着！”
    我妈只得跟个小侍女一般默默搀扶他起身。
    “不行，我得撒泡尿！”
    我妈忍不住提醒他，“有美女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你说话大声点，我听不见！”
    到了卫生间门口，我爸还特地提高了嗓门，“你不进来我咋尿啊？我头都不敢动，眼前东西晃来晃去的！”
    我妈也没料到她曾经心目中高大威猛的男人能在一瞬间变得像只小奶狗一样，还奶凶奶凶的。
    碍于有人在场，她不便发作，只憋得自己双颊发烫。
    突然落下的一个吻让她不禁趔趄着往后退。
    被捞回后，看着这张近乎零距离的脸颊，她猛地意识到，“他在装病！”
    这一环节打通，她的所有思绪一一连通了起来。
    “我要是不出来，你打算坐实我出轨然后胁迫我签字吗？”他低声问道。
    “你没闻到桃花香味就在你床边弥漫吗？”
    “敢情我昨晚说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我的专业告诉我，男人的话要是可信，猪都能上树！”
    我爸也只能自己消受这份自己挖出来的“宝藏”，可还是被她嫌恶地推开。
    “有更漂亮的小姐姐来照顾你吃喝拉撒睡了，我也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了！祝你们鸾凤和鸣，幸福美满！”
    “哎哟，晕！”刚被推开，他便摇晃了起来，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她则冷眼旁观。
    “啧啧啧，你可别吓着新夫人！”
    这样的激将法，让他瞬间卸下伪装，强势将她搂入怀中，在耳边低语道，“只要你开心，一切全凭你处置！”
    然而这次他的示弱却并未奏效。
    “呵，你亲手种下的桃花，让我给你破？我又不是桃林始祖，会被反噬的！”
    “嗯？”
    “我们一会儿就去离婚！等我成功将这个光荣的职责交接给她，”说着还不忘用眼神示意卫生间外面，“以后你的桃花就算开出地球，我也管不着啦！”
    任他手上加重力道，任他禁锢，任他贴面，她依然“娓娓道来”。
    “我还是那句话，我跟了你，本来就不被你家看好。我想着，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儿，我愿意为你披肝沥胆。没成想，你把人桃花连根给捧家来了。这已经不单单是打我脸了，是骑我头上拉屎来了！”
    “老婆，我没有！”
    “还有，历史让人明智。我一个学历史的，在男人外遇这件事上我是有着沉痛历史经验教训的！我告诉过你，桃花这件事，我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误信一个！至于你，不管你是全球首富，还是世界领袖，谁爱要就拿走！咱俩就此，割袍断义，啊！”
    “严重了啊，老婆！我真没有！”
    他的表态依然被她无情打断。
    “要是知道你的桃花早都盛开了，我就不该看在子阔的面上照顾你，我就应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所以，到此结束，好聚好散，啊！”
    自从发现自己被骗了，她便已经怒火中烧。
    只可惜我爸这样的直男癌患者还是没觉醒，只顾着自己眼前成效，并未想出任何应对的策略来。
    因此，她的热情终被消耗殆尽。
    而他，也只能靠着先天优势，凭借蛮力了。
    “你给我松手！”因为还顾及外面有人，她只能低吼着让他松开铁臂。
    “你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判死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不客气？剁了我啊？”
    他却以一个霸道的吻表示自己的惩罚手段。
    几近嫌恶，却怎么也逃不掉，这让她羞愤不已。
    “安静点！”他也非常无奈她的不听解释，“我不会那些漂亮话，但是我说过的，答应过你的，我可从来都不会食言！”
    “可是你的新夫人已经上门了，你不会洞房花烛强迫我观摩？”
    “你这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啥呢！你才是我的新夫人！”他紧紧按住她的双肩，“你才是我这辈子的唯一，唯一爱的女人，明白吗？！”
    她冷笑一声，便不再吭声了。
    “我亲妈难产去世，小姑那会儿还没结婚。她一个姑娘家给我带到了上学的年纪。后来，我亲妈的表妹因为不能生育被赶出了婆家，小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所以我爸就娶了我那位表姨。虽然她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可是两位姑姑却总觉得她会亏待我，所以我从小就轮流着在姑姑家长起来的！大姑生病走得早，现在我就只有小姑这一个亲人可以孝敬了！她说啥做啥，我都随她高兴！”
    “不错，你是个非常孝敬的好人！是我不配待你家！”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发火？”
    她气愤地做出“请”的姿势。
    “不管小姑跟你说了啥，你都装没听到！欠她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不要委屈自己！”
    她不置可否，倔强地将头别向一边。
    “小姑这辈子受了很多罪，从昨天下午我提前离开饭局我就在想用啥办法能打退小姑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不让她生气！这不正好，你刚刚替我铺平了道路，接下来，你只需要继续演下去就行！”
    “演下去？演啥？”
    “我就是怕你有别的顾虑才忍不住起来想提醒你的！”
    她仍然一头雾水。
    “你随便编，反正就是要让小姑知道我现在只有靠着你才能活着！”
    “那么漂亮有能力的新夫人咋办？”
    “你可是我的主人啊！离了你，我可咋活下去啊！”
    “那你这高血压，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装的！”趁机送去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后续问题，“你老公我这身体可不输二三十的！”
    她成功逃脱桎梏，长吁短叹地道，“你可吓死我了！”
    “怕啥？”
    “我以为你真是被我给刺激的！害我提心吊胆一晚上！”
    “你只要别单方面宣布离婚，我就会好好陪你到老！”
    “嘁！”
    “真的，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被离婚就太丢人了！”
    “那就对外说是你提出来的！”
    “我离了老婆可咋过活呀？”
    她用嘴巴呶呶外面，“继任者已经就位啦！”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老婆可只有你一个！”
    无奈，她只能转移话题，“子阔知道你装病？”
    他憨笑着点头。
    “我这是上了贼船了？”
    “所以，这辈子你都别想下船了！”
    听着外面姑妈的喊声，我爸竟然撺掇我妈“只要能成功断绝她们的念头，我随你发落！”
    不靠谱是需要勇气来演绎的，更需要无条件的宠溺来支撑。
    我妈直接喊话，“姐，你们自己招呼自己！大伟有点不利索，我先帮他把脏衣服换了！”
    惊得我爸扬起手，却轻轻地落下，邪笑着轻抚着她的头，“这下丢人丢大了！你要是抛下我不管，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第58章 内部矛盾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虽然他俩妇唱夫随地驱逐了各路“敌人”，但当外部矛盾暂时解除，他们的内部矛盾也开启了亟待解决的状态。
    “现在大家都走了，你也该恢复正常了！我们谈谈以后的事！”
    我妈严肃认真的样子和语气让我爸这个心里正美的老男人措手不及。
    “以后？除了你陪着我，还能有啥事情？”
    “你的新夫人都亲自登门了，我以后肯定就不能再在你家待着碍眼了……”
    “停停停，我的新夫人？除了你还有谁？”
    “贾艾！”她憋着气，如同播音员一般字正腔圆地说出那个名字，“她才是你门当户对，郎情妾意，亲朋称赞的官配良缘呢！”
    “哎哟老婆，我这，我咋这么晕，天旋地转的！”
    “那，你先休息！等你好了，不晕了，我们再谈！”
    “老婆，你要干嘛？”见她转身收拾包包，他才意识到她的言语之间颇有些气愤。
    “你，慢慢地，仔细地思量，我去接圆圆！”
    “你自己，咋样去接圆圆啊？”
    “聆儿下班会给圆圆捎回来！”
    “可这会儿才几点啊！”
    “我出去透透气！”
    “那好，我正好陪你一起！机会难得，完了我们俩一起请聆儿吃个饭！”
    她伸手阻止了他的“殷勤备至”。
    他则不解地看着她。
    “你既然装病就装得像点，好好在家休息！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的！”
    “老婆，你先搞清楚，我昨天一看到那个离婚协议，的确是给我气够呛，要不是桌子，我早晕死过去了！”
    迎着她质询的眸光，他继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渲染着昨天看到离婚协议书时候的情景。
    “可是自从看到你，我的病自然好了！所以严谨点来说，你就是我的救命药！”
    “那你啥时候才能确定彻底康复？”
    “你在的时候！”
    “你！”她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贾艾呢，怎么办？”
    “我没有出轨的打算，也没重婚的魄力！”
    “拜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才是雄性魅力的展现！像你，身边群芳争艳才正常！”
    “你也太高估你老公我了！”
    “你值得更好的！”
    “唉，你这叫‘教唆犯罪’！”
    “我只是教你向别的男同胞看齐！”
    “你就是我的唯一了！我的真心只有一颗，都给你了，给不了旁的了！”
    她已词穷，却在心底里暗叹，“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终于确定了圆圆回来的时间会推迟到晚上，我妈却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了。
    尤其是被这个死不承认自己招惹桃花的男人四目相对，她的内心波涛汹涌。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渐渐地在告别这个不愿当机立断地剪断暧昧而导致爱情出现瑕疵的男人，而实际状况，她却不停地警告自己，千万别惹怒他！
    “你饿了？我去做饭！”她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是徒劳。
    “你不觉得问题要被遗留下去吗？”
    她愣了一下，苦笑道，“既然你身体不舒服，改天再说！”
    “我怎样做你才能相信我的清白？”
    “清者自清！”
    他却石化，兀自凌乱，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她的答案太概念化，他觉得就算此刻对天发誓，发毒誓都难以让她相信自己的清白了，更别提什么自证清白了。
    “这几年熬下来，我大概也能明白狩猎者的心态，猎物当然越多越好。猎物越多，越能证明猎者的成功！可是很抱歉，作为女人，身为猎物，我只想要我自己的一片天而已！”
    他一头雾水地盯着她。
    “我曾经最不堪的那个阶段，我想但凡有一丁点救助，我一定结草衔环，用我的生命去报答他。可是最终救助我的，只有我的亲人！我也就明白了，亲人之间的爱，是从来都不会在乎对方的外形和状态的！那才叫真正的爱！至于异性之间所谓的爱情，唯一目的就是繁衍后代，让人类绵延不绝罢了！我庆幸，我是在真爱的拥护下挺过了那段光景，所以，我需要用我的余生来回报真正值得回报的人！”
    “我明白！大家都一样！”
    “所以，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尽快另找年轻漂亮好生养的女人！就像贾艾那样的！”
    “找来干嘛？！”
    她疑虑地盯着他，心头剧痛却强行将她的视线拨向别处。
    “要论对人类做贡献，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现在又有了女儿，够了？”
    “可是男人是不受生育限制的！”
    “你愿意给我再生一个，我就努力再活五百年！”
    “这生孩子，就是要讲究优生优育的！你看这贾艾，比你小了十多岁，正是成为优秀母亲的阶段。再有，你俩成长距离也够远，关键，人家还是海归，这样的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聪明绝顶！”
    他痛苦地挠挠头，发觉自己竟然无以反驳。
    “你的真诚让我感动！我想贾艾肯定也是为你痴迷了！”
    他冷冷地蹙眉聆听。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娓娓道来。
    “我曾经期许自己能有一儿一女，有一个爱我懂我的丈夫，这应该就是女人最圆满的人生了！你对圆圆的付出让我感激涕零，你的爱也让我着迷。可是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前的每时每刻都是我用泪水和着心血煎熬过来的，圆圆已经是我嫁错的牺牲品了，我绝对不敢再用另一个孩子去验证人性！”
    “说来说去，你还是信不过我？”
    她意味深长地笑笑，便不说话了。
    “老婆，我记得你的日记上写过这样一段话！”
    她不禁惊愕他竟会在此刻提起自己的日记。
    “你说，‘男人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孩子，只不过孩子是偷食禁果的赠品。好丈夫会因为爱妻子而爱孩子，好的男性会因为赠品而勉力担当父亲一职，只有尚未开化的雄性才会罔顾一切伦理道德，继续游荡花间！’”
    其实，她在最后，还有一句“譬如林烨！”只不过，我爸没有引述出来。
    那是我妈的心头毒刺，也是我爸这个情窦大开的老男人的心头刺。
    “还说，‘好丈夫就是可以顶天立地，也可以丈量天地的伟男子！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先除掉那些你以为我跟人暧昧不清的女人，我到底算哪个阶段的？好丈夫？好的男性，还是只能算雄性？”
    “如果你能感激我在成全你，让我能亲自抚养圆圆长大，你就是个好丈夫！”
    他微一愣怔，而后便喷笑道，“我把你这个傻子呀！”
    孩子应该是所有二婚家庭的羁绊，自然也是我爸妈越不过去的障碍。
    我妈心里不够踏实，应该主要归结为没有他们共同的孩子而她却实在不敢再用孩子试验任何东西，包括他俩目前的状态。
    因此，她时刻在矛盾中自我怀疑，自我安慰，然后再度陷入自我否定的死循环。
    这些，是我爸这个大老粗察觉不到的，因而这次，他依然没发掘出问题的重要根源。
    当他一觉醒来，隐隐听到我妈的说话声。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循着声音，蹑手蹑脚来到她所在的书房门外。
    “你忘了人家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你先别急反驳我，只有有责任心的人才会顾虑孩子而自我克制的！有女人也有男人啊！你说的没错，是女人多一些，但咱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说男人都是同样的货色！男人就像奢侈品，有的自然有他昂贵的价值，有的价值就是为了让你破财！像咱们这样综合实力不咋样的女人就捂好自己钱包就得了！那种让你视角超过45度的都可以放弃了，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玩不来！你老公，你自己都不敢说了解的话，别人就更难说三道四了！我还是那个意思，不管跟哪个男人过，女人首要任务就是不断完善自己！等哪天咱也能霸气宣言‘谁娶我，谁就是皇帝’的时候，你就懂得驯服男人的奥秘啦！”
    我妈丝毫未曾料到自己的直言不讳会被人偷听了去。
    “人类为啥进化，还不就跟系统升级一个道理啊！先天条件太差才要进化的呀！男人不是没进化，而是因为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基因记忆里，男人都是占尽资源利好的一方，还进化？万一不如从前呢！这就对嘛，女人进化，就是人种竞争的结果！你还觉得‘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醒醒，人类操控科技进步，最终肯定会被科技反噬，自食恶果的！”
    她的论断的确得益于她的博学慎思。
    “你还别不信！子宫都被人造出来了，你还觉得男人没进化？到时候，满世界都是冰冷无情的机器人，背后的控制者都是男人，那会儿，女人肯定早都灭绝了。然后要不了多久，机器人就会彻底取走男性生命，人类终结，从此进入机器人全智能时代，芸芸众生不是命！哦，天啊，人类生命从此万劫不复！宇宙进入真正的神话空间，就问你，刺不刺激！哦，再刺激，我们也体会不到啦！”
    我爸恨不能将耳朵随同自己身体一并挪移到她的跟前，听个真切。

 第59章 女人也有眼馋的时候

    “你现在，赶紧记好了，你的目标就俩，照顾好自己，培养好女儿！你把毕生精力奉献给女儿，女儿就会保证你将来过得比蜜糖还甜。可是你把全部精力投注到男人身上，有一半概率，你是会被破产清算的，净身出户都算轻的呢！就当他是合作伙伴，抓大放小就行了！”
    我爸早都心中愤慨。
    “拜托，你就放一百个心，那些自觉自发进步的男人比大熊猫都珍贵，比千年玄冰都冷静理智，人压根就不会流落到我们普通人的视线范围内！千万别以为人海中的一个回眸那是人家对你笑？快醒醒，那八成是彼岸花，幽冥府的神差鬼使！”
    她的文学功底于嬉笑怒骂间爆点。
    “我？二婚跟初婚感觉也没差多少呀！还是被婆家人刺挠着，感觉真挺累！不定哪天丈夫就重回他的亲友团，我的二婚生涯就嘎嘣脆了！谁说不会呀！现在的态势，包括舆论，可都是策动男女人种竞争的！我都忍不住怀疑枕边人或许已经被策划人种灭亡计划的植入了芯片呢！哈哈，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我真不是科幻片看多了！要不然，你说我都被渣男整成那样了，咋会再次中邪结婚啊！”
    对方不知道说了啥，我妈竟然朗声笑了起来，“就算是出淤泥而不染，那也只是一时半会的剪影呀！我这才结婚不到一年，后面谁知道哪天哪件事就真的战胜不了人家的血浓于水呢！”
    我爸伸手准备推门，却听到里面继续道，“你记住了，婚姻走到最后就是靠道德续命的！可是男人的道德观是什么？谁对他更有利，他的道德观就在谁身上！你可千万别再跟祥林嫂一样啦！免得‘弄假成真’！你既然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那就先跟你老公开诚布公谈清楚原则，他要是还死性不改，再找对策！那么多历史案例还不够你择一二以用之？”
    对方说了什么，我爸听不到，不敢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要震破胸腔了。
    “你见过哪个极品赶着新婚燕尔偷腥的？！啥年代了，哪家夫妻一开始是毫无感情的？你这都十几年的夫妻了，你俩任何一位，有认真维护过你们的感情吗？你就是闻到别人家的饭菜香你不也得狠吸一鼻子嘛！见到身材诱人脸蛋可亲的异性，哪个人不想多看两眼啊！可是看归看，别看人床上去，那这个人也还算是个正常人啊！难道你见了帅哥能无视其存在吗？欣赏美，这是人的基本功能！所以钟无艳不冤，贾南风的残暴完全就是在看脸的时代找补平衡，这下懂了不！从古到今，人类的审美从未变过！”
    我爸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忖度自己的处境。
    “谁规定淳朴持家就应该不收拾打扮，进进出出只穿睡衣啊？你下次试试盛装做家务，衣服越贵越适合做家务哟，你肯定会收获惊喜的！这点你放心，男人最疼的就是他的钱！他肯定觉得最惬意的状态就是一个女人专职陪睡，一个女人专职养育后代！你还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不栽那么大一跟头，我怎么可能明白人世辛酸啊！所以，你可一定保持清醒，男人基因带着的印迹就是，妾是买卖或者赠送的，妻才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我的惨痛教训告诉我，不管几婚，没彩礼、没结婚那套程序，丈夫永远都不会为你顶天立地，婆家会永远轻贱这个女人！”
    我爸不由得摸了把自己的心脏。
    “你也别说人家死鸭子嘴硬，男人还觉得他没把三儿带你视线范围公然挑衅你的地位就是他忠于婚姻！对对对，咱们就用他的逻辑告诉他，老娘不是离不开你，别整天尥蹶子！”
    每每听到这样的高谈阔论，我爸也会觉得心酸。只是不知道他的心酸究竟有没有为我亲妈心酸的一部分。
    “还‘我怎么知道的’！你忘了三年前的我是怎样的狼狈了吗？没事儿，我早都想通了，人嘛，都喜欢被跪舔！可是女人心，不伤一次，永远都觉得这世间花好月圆人和善呢！好了，你就别伤春悲秋啦！人家专家都说了，男人不花心，一是因为经济跟不上，二是因为身体吃不消。你别笑！还有神总结呢！人说了，要是这两样都好，还不花心，那就是脑子不好！我觉得这几乎可以作为女人的避雷宝典啦！还有啊，那些光鲜亮丽的男人都是有主的，你别对人垂涎欲滴让自己晚节不保啊！”
    说得专注的人丝毫不曾想到隔墙有耳，更未察觉到身后异样。
    “那你觉得我到底是哪样不行？”
    突然从身后传来幽冥般的声音，把正在劝慰朋友的她吓得一个激灵。
    镇定之后，她连忙示意他自己正在通话中。
    他则识相地坐在她面前，冷冷地盯着她，直到她觉得自己给朋友的建议捅了自己大后方的马蜂窝才连忙致歉后挂断电话。
    “我一个大学同学，一毕业就结的婚，可能因为结的久了感情变质了，总觉得她老公有外遇，想离婚。我这儿正劝她别胡思乱想，趁这机会好好提升自己！”
    “我是说，你觉得我哪儿不行！”
    “你没哪儿不行啊！”
    “你的总结已经涵盖了所有男人呀！”
    “哎哟，那哪儿是我总结的呀，是婚姻鸡汤文，就是劝女人想开点别钻牛角尖的！我不过就顺嘴说给她让她别妄自菲薄的！”
    “啥叫妄自菲薄？”
    “就是，我这同学，被她老公这么一冷，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真的！唉，是不是我声音大了给你吵醒了？”
    “别岔开话题！”
    她立即噤声，一副求饶的神情紧盯着他。
    “你知道吗？我也听人说，女人因爱才任性！可是一年了，你客气得让我心里很不踏实，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任性的样子！刚才听到你那样说，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点！”
    “明白了什么？”
    “在你心里，我还是会跟其他男人一样，所以你根本就不敢相信我，对？”
    见她无语，他继续问道，“在我这儿，你始终不敢再拿出和之前一样的真心就怕重蹈覆辙对吗？”
    “我，”她的双眸已经被泪水弥漫，强行扑闪着眼睛想将其风化，“我是真怕惹你不高兴了，那样的后果我不敢想。”
    “为啥？”
    迎着他求答案的眼神，她定了定心绪，视死如归一般，淡淡地道，“真心，真爱，从来都没有一样的，更没有用完这一说，只有用没用对人！我希望你是对的人，但是，我们结婚也好几个月了，我也没见着你有给我任何主动回应！”
    “主动回应？”
    “我的真心得到过敷衍和辱没，所以我宁可风平浪静，家和人安！”
    “那你觉得，我是在敷衍你还是辱没你？”
    她摇摇头。
    “你摇头啥意思？有话就说当面！”
    “呃，”她迅速想了想自己的言行举止，“我只知道，血浓于水，你是男人，以你的亲人为重，这是常态！即便这样，我在对待子阔、对待你的亲人时，我都是给足了诚意的！至于结果，我就不知道了！”
    “老婆，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觉得我还会拎不清各个家庭的分量？”
    “关键我们现在叫重组家庭啊！”
    “重组家庭又咋样？还不兴人知错就改了？”
    她错愕着看向他。
    他已是怒形于色。
    “老婆，我把我的未来，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你的一切，包括哪些？”见他蹙眉，她笑着道，“我得掂量掂量我能不能扛得起老板你的赏识！”
    “我的身家性命！”
    “天啊！这我可担当不起啊！”
    他冷眼看着她倍显矜持的演技，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反正我就赖上你了！”
    从他安抚的臂膀搭上肩的那一刻，她内心的汹涌澎湃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犹如一只被安抚的暴躁小猫一般。
    有种女人，越是燥郁就越是夸张笑闹。
    而这位心伤并未痊愈的后妈便是其一。
    “只要老板你给的薪酬够丰厚，就算千里走单骑，我也一定不辱使命，替你保好这趟镖！”
    他不由得疼惜地抚弄着她的头，悠然叹息道，“你呀！”
    “那你，”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以后有了新欢，我希望你能明明白白告诉我，我要是犹豫一下我都死有余辜！”
    “你又露出原形啦！”
    “嗯？”
    “我只想有个温馨和睦的家，有个可心的人爱着，护着，能让我暖暖和和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
    “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呀！”
    “可我已经把全部赌注都押你这儿了！”
    “那我如数奉还？”
    “还你个头呀！”他不由嗔道，“我只要你真心实意爱我，可以吗？”
    “我理想的夫妻呢，有情有义，能果断拒绝一切桃花！遇事有商有量有回应。出门有报备，免得我胡思乱想瞎担忧！对孩子，不论血缘，有错必纠。这样，我才能踏踏实实地爱下去！”
    “我一定自查反省，还有没做到的地方，你尽管批评指正！”
    “呃，目前来说，你做得都很好！”
    “很好吗？”
    “都怪我太敏感，总想着你跟别的男人一个样儿！”
    “那你当初为啥愿意嫁我？”
    “女人也有眼馋的时候啊！”说着，她还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倒是诚实啊！”
    “对我爱的人，我从来不来虚的！”
    男人的心可能真的会因为视觉疲劳而进入休眠期！
    有时候，我也纳闷，为啥我亲妈和我爸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直到我这后妈进了门，我才慢慢发现，原来，男人的心，就像小猫一样，总有不定期地撒懒，需要时时撩拨、逗弄才能活力满满。
    同样的，我也发现，只要女人愿意撩，真没几个男人能够顺利逃出“魔掌”！
    魏旭然不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案例，我爸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是很可惜，这样的糖衣炮弹，我亲妈一辈子都不曾用过，或许是不敢用，导致自己渐渐失去丈夫的心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而他俩的甜蜜时光，集训的我也只能通过关队的只言片语来串联了。
    对于我爸跟姑婆的“谈心”，我也是通过我姑妈的抱怨揣测出来的。

 第60章 豁出去了

    女人的通情达理需要良好土壤和温控。
    我爸的专宠和理解，将她作为娇妻的几乎所有特质完全激发了出来——足够知书达理，却也足够恣意进退；足够温柔贤淑，当然也足够霸道专一。
    第二天，我妈送圆圆上学还没回来就通知我爸，说刚接到姥姥电话，姨妈家的表嫂因为胆结石住院，她需要回老家探望一下。
    我爸赶忙请缨，却被婉拒。
    “你刚忙完，就好好在家休息！那是我表嫂，我们农村人都挺避嫌的，你一个大男人去了反倒让人尴尬！”
    “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嗨，我回娘家呢，又不是不认路，有啥不放心的呀！”
    “我不跟你去医院不就行了嘛！”
    “哎哟，大家都挺忙的，你去了还得专门接待你，所以啊，你就别添乱了，啊？乖乖在家休息！下午我要是赶不回来，还得拜托你去接圆圆放学呢！”
    “哦，”我爸这才恍悟，“你要是带着圆圆一块儿回老家的话，是不是就给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天啊！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听出了我爸的愤懑，我妈赶忙叫屈，“我这不是刚听说的嘛！要是早点知道了还能不郑重地告诉你征求一下你意见再做决定呀！”
    “我看你就是‘惯犯’，从来都不拿老公当回事！”
    “嗨嗨嗨！老哥哥呀，这可就上升到道德层面了，啊！”
    “那你能保证这次只是要回家看望病人，不是因为跟我生闷气？”我爸竟觉得自己委屈巴巴的。
    “嘿，大哥，你还真是！我，我，那我是不是得跟你立个字据，按个血印啊？我不是都跟你交代了帮忙接圆圆放学嘛！你还不相信我？”
    “你都不回来当面跟我说清楚！”他的委屈已经穿透了电磁波，直击我妈的耳膜。
    “亲爱的，别担心，我呢，真是回去探病的！我听说探病不能下午！就是担心你会真被我这临时决定给气出个好歹，所以才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未雨绸缪，赶紧跟你报备一下！”
    “唉，到底是你老公重要还是你表嫂重要啊？”
    “我跟我表嫂可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同班同学呢！是革命友谊！”
    “那我算啥？”
    “嗯，”她观察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才低声道，“你，是我，我的守护神！我的精神支柱！”
    人就是这么矛盾。
    前一秒还在些许失落中愁眉不展，这一刻，他就已经笑逐颜开。
    虽然嘴上嫌弃她又发糖衣炮弹，我爸的心里却乐开了花儿。
    正因为“守护神”这个封号，我爸瞬间情绪高涨，他自言自语地道，“豁出去了！”
    正在锻炼的姑婆一转身瞥见我爸竟在不远处盯着自己所在之处，她不由得拉了拉旁边的姑妈。
    “燕儿，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大伟？”
    我姑妈微喘着，顺着姑婆所指看过去，“哎呀，还真就是！”
    于是姑侄俩诧异地朝着我爸走了过来。
    我爸本想等她们锻炼结束了再上前，见此情形，他也只好收住自己的思绪，起身迎了过去。
    “大伟呀，大清早的，你咋跟这儿坐着？你哪儿不舒服吗？”姑婆关切地问道。
    “你一个人？”姑妈也开口询问。
    “小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那谁呢？咋就你一个人？”我姑妈不死心地环顾周围，并未发现我妈的身影才义愤填膺地道，“你那老婆呢？你今儿啥感觉呀？吃过药了没？”
    “嗨，别提了，你们昨儿那么一闹，让她打定了主意要跟我离婚啊！”我爸的演技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正好，小艾他们明儿才动身去别的地儿呢！”姑婆仍然想搞定我爸的思想。
    “小姑，昨儿那么丢人的事，我咋好意思见人家啊！”
    “那……”姑婆思忖着该怎样说服自己亲侄子按自己计划去圆满人生。
    “那，就先上家里坐会儿呗！”姑妈开启了她的迂回曲折。
    “我还没吃早饭呢！正好，请你们吃顿早饭！我这样儿，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干净利索地请你们吃顿饭！”
    “现在上了年纪的，哪个血压不高呀，没那么夸张的！别自己吓自己啊！”姑妈驳回了我爸的“恐吓”之词，意图让他放轻松。
    姑婆则静静地、怜惜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侄子，心中五味杂陈。
    “我原本想着，小白这样的，虽然女儿不是我亲生的，但是这么大的孩子只要用心照顾，她会像亲生的一样将来孝敬我的！而且，小白人家有自己的收入，完全用不着花我钱！关键，她有最传统的思想基础，结了婚就会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的！现在好了，她要是离了，只会比现在过得更滋润！可我就不一样了，这病，没完没了，以后的钱就全用来保命了！”
    “你可别把高血压想的那么可怕！”姑妈再度劝说。
    “姐，你不知道，我这种，算是靠着锻炼压制疾病。这一旦有一个疾病爆发，就会跟洪水决堤一样，后果不敢想啊！这要是离了婚，我就只能上山住寺庙清修去了！”
    “别瞎说！”姑婆终于开了口。
    “我一个人在家，子阔，一周能回来一天也算好的了。万一哪天我一人在家，再来个刺激，血压一下子上去了，我也该下地狱了！”
    “让你别胡说，你还不听了！”姑婆不禁拍了我爸一把。
    “小姑，我是越想越担心，你说万一我走到你们前头你们可咋办呀？”
    “你还来劲了？”姑婆气恨地数落着，可眼角还是泪花闪闪。
    “大伟！”姑妈不由得哽咽，“你大清早的可别吓我们啊！”
    “我想我可能真的造了孽！娶了丁丽，你们看不上；娶的小白，又不如你们愿。你们说，我这种，是不是就叫罪大恶极？”
    看着我爸痛苦的神态，姑婆的心都痛了起来，“大伟，我们没有看不上这个小白，就是怕她带了个女儿，怕她将来会掏空你的家底，还不跟你一条心。”
    “是呀，这女人，没有个孩子，始终心都是自私自利的！”姑妈补充着。
    “可是我们都四五十了，再要孩子也不大可能呀！”
    “所以才说，你应该娶个更年轻的！生孩子就得女人年轻着生！”姑妈如智者一般分析的头头是道，“女人年轻生的孩子也聪明健康！”
    “姐，”他苦笑，“你也不看看我多大了！生孩子，是，生孩子是挺容易，但是生完谁养？谁能保证我一定能活到把孩子养大成才？谁来保证我将来除了看病吃药，还能有钱养孩子？还有，万一我再要个孩子，将来还能有精力照顾小姑？”
    “那，你俩确定好要离吗？”姑妈试探地问道。
    我爸看了眼姑婆，见她也是一副求答案的神情，他哀叹连连，“小白她也是劝我要听你们的，她今儿已经回娘家去了！”
    “啊？”
    “所以，现在不是我要不要离的事，是人家小白没理由被我的亲人嫌弃着还来伺候我这样的病人！就是花钱请的保姆，遇到这样的不公正，人家也是宁可不挣你这钱呢！说不定，将来我不光吃喝拉撒离不开人照顾，连医药费都得人小白掏钱呢！你们说，人家小白图啥呢？”
    姑妈想起之前我妈曾跟她提起的关于我爸疗养的事，不由得心虚了起来。
    “小姑，你忘了第一次带你去看中医大夫，你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做理疗，我不方便陪你的时候，哪样不是人小白在照顾你呀？”
    姑婆意味深长地看了姑妈一眼。
    “小姑，我也是有一样说一样！就是想着万一我哪天自己动不了的时候，你和我姐，就包括楠楠，到时候，子阔再抽不开身回不来，你们谁能来照顾我？”
    姑妈和姑婆倒吸一口凉气，双双沉默。
    “要说再要个孩子，我已经有子阔这么个儿子了，再要一个的话，意义也不大！只要洪家的香火没断在我手上就算对得起洪家祖宗了！我姐夫不是还只有楠楠这么一个女儿嘛！他也没提过曹家香火的事！”
    “他敢！”姑妈的强势不容别人拿这种事戏谑。
    “这人嘛，四十不惑五十知命。这十年要是还不知道早点做打算的话，最后只能像方叔叔那样了！”
    我爸说的方叔叔，我叫他方爷爷，他是我爷爷老房子的老邻居。
    年轻时候的方爷爷胡作非为，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他。老婆孩子的身上，经常带着各种伤。
    最终，方家奶奶受不了丈夫，在儿子参加工作后，选择了投河自尽。为此，儿子也远走他乡，从未回来过。
    听我爷爷说，方爷爷瘫痪在床，房门常年敞开，房间里到处都是老鼠。凄凉离世的那年也不过六十多岁。
    “所以，我想来想去，最终能够无怨无悔照顾男人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老婆了！”
    “你，既然想明白这前后事了，那就哄哄小白去！”姑婆总算是发话了。
    “那你跟权越岳父咋交代呀？”我爸再次蹙眉。
    “唉，我也算看出来啦！”姑婆长长地叹口气，“那个小艾，这几天相处下来，还真不如小白体贴，她的心里只有工作，没别的！”
    “看，我就说凡是跟小姑同名的都是善良人！”
    “就你会说话！”
    “我可是小姑一手调教出来的，就算会说话也是随了你呀！”
    两句话哄得姑婆笑靥如花。
    “那，小姑，我恐怕还得麻烦你！”
    “麻烦？用不用这么客气呀？”
    “就是，小白还不知道小姑不是真的不喜欢她，还生我气要跟我离婚呢，我就想麻烦小姑帮我劝劝她！你看我这病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咱就是花钱请保姆，是不是也得给人哄得开开心心的才对呀？”
    “还让长辈哄她？”姑妈反倒有些鸣不平了。
    “小姑说话能把握住分寸！哄小白还不跟哄小孩一样轻松呀！”
    姑妈心中鄙夷，可碍于之前的心虚事，也不好表现出来。
    “对了，小姑，这次你可千万别再跟小白提啥保姆之类的词啊！咱得哄着她高高兴兴的为咱们服务才行！”
    “我知道，就是让她开开心心地打消离婚的念头，照顾好你！”
    “还有小姑呢！”
    “小姑有我呢！”姑妈抢先道。
    “那，第一次小姑去医院你不还是以你婆家为重啊！”
    姑妈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俩也别争竞了！只要你们都过得开心，我就高兴！就啥病也都没了！”
    姑妈后知后觉地道，“还让人服务咱们？只要不是咱们服务人家我就烧高香啦！”
    “燕儿！”姑婆制止姑妈的抱怨。
    “小姑，你是不知道……”
    “燕儿！”姑婆再次喝止自家侄女的怨气，其实，她大致也能猜到自家侄女对我后妈的不满实则也正是她的不满之处。
    “小姑，没事，你让我姐说！”
    “哼，”姑妈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一般，噼里啪啦地道，“小姑，你是不知道，结婚头一天，他就跟个小厮伺候主子一样伺候人小白。这，你没回来前，连家务事都是他一个大男人在做！做饭就更是他的专职工作了！人小白就在一边给他当傻子一样灌迷魂汤，他还乐的屁颠屁颠的！”
    “我说你这目光短浅！”我爸无情地批驳自家亲姐的短视，“我本来就冲着让人伺候我去的，我不得放长线，钓大鱼，等将来需要用人家的时候，人家才能尽心尽力伺候我啊？”
    “哦，你都这样了，还叫尽心尽力呀？”姑妈的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都是你们不打招呼给我弄一女人到家嘛！放你身上，你能忍着？”
    姑妈秒怂。
    “燕儿，人心换人心，大伟做得对！”姑婆终于想明白了，“大伟，我也是看不惯你家务事全包的样子。不过你现在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了！”
    “小姑，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我爸只差跟小姑撒娇了。
    “那，我，咋样劝说小白回心转意呀？我们要去小白娘家吗？”
    “这样，我先想办法给她劝回来。这次理亏在我们，我们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小白娘家我还有点怯！”
    “然后呢？”
    “然后，她不是随便就信的人，所以就，明天，小姑，明天早上你们吃过早饭，小白送孩子上学也就该回来了。大概九点以后，你就直接上家来就行！就是帮我圆个场，主要，别让她打心底里要跟小姑划清界限就行，你以后洗澡、洗衣服啥的还得人小白帮忙呢对？”
    人嘛，利己是天性。姑婆也是赌气住到姑妈家的，真实的体验让她也感觉到了一定的落差。
    虽然跟自家亲侄女没啥见外的，可是姑妈向来强势又粗疏，根本顾及不到姑婆这种老小孩的心理。
    加之姑妈家地方拥挤，姑婆住的也十分不爽。
    姑父又各种小毛病不断，在家衣衫不整、咳嗽吐痰都是常有的事，上完厕所不冲马桶这种琐事几乎天天都让姑婆闹心。
    如今，听我爸这番将心比心的剖析后，姑婆总算拨开乌云见太阳，心情瞬间舒畅，恨不能即刻跟我妈赔笑脸哄她回来呢！

 第61章 人在江湖，祸已到家

    我还没结束训练，我的“传说中的女友”就闹到了我爸妈面前。
    我妈陪圆圆训练结束，还没等来我爸却先等来了一个陌生女子拦路。
    “你干嘛？”圆圆先怒了。
    “就是你勾引洪子阔的？”她开门见山。
    我妈和圆圆对视而笑。
    “我让你笑！”那女人抬手就要打过来，被眼疾手快的圆圆一个擒拿手给制住，疼得她龇牙咧嘴。
    “不要脸，你个老女人！”那女人嘴上还在骂骂咧咧着。
    不等我妈应声，圆圆一抬手将她扔了出去。恨恨地道，“你敢骂我妈！”
    “你妈包养小白脸！”她不屈不挠地爬起。
    “你放屁！”圆圆斥道。
    却不料，她的话音未落，我爸的声音便从身后响了起来。
    “谁是小白脸？”我爸冷冷地问道。
    三人都惊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女子见状，不由得一个愣怔，可她嘴上依然不饶人，“好啊，老少通吃啊！”
    “姑娘，人的福气是会顺嘴巴溜走的！”我妈冷笑着道，“我已经录了音，这儿还有监控！你再这么说，我可以告你诽谤！”
    “真是时代变了，小三拿不要脸当武器，拿法律当帮凶啊！”她又哭又笑。
    “我问你，谁是小白脸？”我爸低吼。
    “这个老女人，她包养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是谁？”我妈继续不咸不淡地提问。
    “我男朋友是这儿的老板！”我妈不禁瞅了眼我爸。
    我爸顺着她所指看了眼，警觉地问，“你男朋友叫啥名儿？”
    “洪子阔！”她哭腔道。
    而后，我爸妈对视过后，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错愕地道，“你们笑啥？”
    圆圆唯恐天下不乱般解释道，“既然是你男朋友，你们交往他为啥从来没跟我们提过？”
    她愤愤地指着我妈，“他敢说吗？”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我爸笑问道。
    “二十二！”
    “哪个学校的？毕业了吗？”我爸继续问道。
    “要你管！”
    “美女，你这样冲动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呀！”我妈的话充满了戏谑。
    “你，”她红着眼怒视我妈，“道德败坏！”
    “美女，记好了，女人的好脾气，男人的好福气！沉不住气，会把男人给吓跑的！”
    我爸赞许地搂住自己老婆的肩。
    “你，绿帽子好看吗？”她仍旧看不清眼前状况，只管发泄自己的情绪，“她跟我的男朋友享受二人时光的时候你很开心吗？”
    “老婆？”我爸逼视自己的老婆。不是他不信任她，实在是这个女人的措辞太煽风点火。
    “先想清楚，这样的，适合做儿媳妇吗？”我妈毫不介意，直冲我爸低声建议。
    我爸想也没想就摇起了头。
    “姑娘，你有证据吗？”我爸仍旧放不下男人的尊严。
    “他们约在旋转餐厅！还发朋友圈炫耀！旋转餐厅那可是情侣必备的打卡地儿！”
    “这话说的！”我妈不禁嗤道，“不是情侣还不能上那儿吃饭了吗？”
    “你见过？”我爸却并未被带离他的思维轨道。
    “洪子阔亲自发的朋友圈，就是证据！”
    我爸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女人的手机看了眼。
    当他看到上次勒令我删除的视频时，他不禁眉头紧皱。
    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还给她后，我爸平静地道，“姑娘，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洪子阔不适合你，没必要为他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懂什么？”
    “你别不识好歹！”圆圆怒道，“我爸是为你好！”
    “美女，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子阔的？”我妈再次问道。
    “跟你无关！”
    “你可真是冥顽不灵啊！”圆圆嗤道。
    我妈不禁笑道，“我是想帮你找出来你俩之间问题的，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算了？我都没说算了呢，你凭啥说算了？”
    “就凭她是洪子阔的妈！”我爸郑重其事地道。
    女人错愕着不敢吭声，愣愣地看着他。
    “洪子阔是我儿子，我最清楚他，你俩不适合！一切就到此为止！”
    我爸妈都上车了，那女人才反应过来，追到车前，哀求道，“叔叔，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对不起！都怪阿姨长得太年轻让我误会了！自打我在这儿打工我就喜欢上洪子阔了，非常非常喜欢他！”
    “喜欢他啥？”我爸冷冷地问道，“喜欢他长得帅，还是喜欢他傻大个？”
    “呃，就是他所有的，我都喜欢！求你了，叔叔！”
    “姑娘，你还小，不懂男人！还是先好好打拼几年！”
    “那样，我就能跟子阔在一块儿了吗？”
    “姑娘，”我爸竟然笑了，“感情可以冲动，但是冲动的结果，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承受不起！”
    “叔叔，我没有冲动！”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洪子阔应该对你没那意思，回头我会狠狠教训他的！你还是赶紧另找合适的！”
    “叔叔，求你了！”
    “姑娘，洪子阔现在可欠着几百万的债务呢，赶年底再解决不了债务问题，泳馆就要换老板啦，所以他现在肯定没工夫考虑别的！”
    见那女人还扒着车窗，我爸再次发挥起他的老成持重本色，劝慰道，“既然你在这儿工作过，那就，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赶年底能不能把这泳馆竞争到手，到时，风水轮流转也说不定呢！”
    路上，我妈叹道，“这种痴情，感觉几十年都没见过了！”
    我爸瞥过她一眼，长叹道，“这男人啊，皮囊还真是害人啊！”
    “你这话，几个意思？”
    “洪子阔，从小到大都是被女孩子追着跑，真没让我省心过一天！”
    “我倒觉得是因为子阔心地善良呢！”
    第二天下午，那个女人依旧守在泳馆门口。一见到我妈就扑了过去。
    “阿姨！”
    正在通话的我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给吓得一个激灵。
    定睛细看之下，我妈才定神。
    “美女，又是你啊！”
    “阿姨，我是真的喜欢洪子阔！”女子含泪道。
    “那，他也喜欢你吗？”
    “他说，只要他爸妈同意就成！”
    “是吗？”
    她如小鸡食米一般狠狠地点着头。
    “现在不是都自由恋爱嘛，你俩要是没有感情基础，我们做父母的再同意都无济于事呀！”
    “阿姨，只要你和叔叔点头答应就行！求求你了！”
    “呃，美女，那你家人啥意见呢？”
    “我在这儿打工的时候，就给我爸妈，看过子阔了，他们也很喜欢他！”
    “这样，美女，既然你求到我这儿了，那，同为女人，我就给你几句忠告！”
    “阿姨您请讲！”
    “小姑娘，我家是普通家庭，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不用那么客套用敬语！”
    “哦！”
    “你喜欢子阔，然后有啥打算呢？你说你今年才二十二，后面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路要走呢！”
    “阿姨，”她却羞涩地笑了，“当然就想嫁给他，跟他一辈子在一起！”
    “那就好！”我妈顿了顿，莞尔一笑，才语重心长地道，“相信每个像你这年纪的姑娘，都有一个想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
    她错愕地盯着我妈。
    “我是过来人，最清楚哪个年纪会是哪样心态和情感！”
    她这才低了头，沉默了下来。
    “恋爱呢，是专心爱彼此的时候，没有别的压力，所以，爱情是美好的，让人难以忘怀的！但是，结婚就不一样了，现在的人生活压力都很大，生活成本逐年增加，所以，大家都想过得轻松点！关于这点，我的老师们就说他们上大学时候，就已经有男同学声称，娶个好老婆就能少奋斗几十年！这可是三十年前的事！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
    她蹙眉看着她，认真克制自己聆听她的“教诲”。
    “你有没有听说过，男人都是理性的，而女人是感性的？”
    她点了点头。
    “男人的理性是融进基因里的，再美好的爱情也不会打败男人的理性！婚姻就更不能了！”
    这些可都是我妈曾经和着眼泪亲历过的，现在给掏出来，她的心，揪扯着疼。
    “夫妻本身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本来是古人总结的，因为古代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利益最大化的结合，跟爱情无关。所以，没有爱，也是可以结婚的！但是没有爱的婚姻最终受伤最深的只有女人和孩子！”
    “子阔他是爱我的！”
    如此固执己见，让我妈瞬间感到抓狂。
    “姑娘，”我妈极力隐忍着自己的火气，“恋爱可以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就是两组家庭的交锋与融合了！既然你说你想嫁给他，你就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
    “阿姨，我爸妈虽然不在一起，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我在舞蹈机构代课，正在准备公考。而且，我每月代课，工资虽然不如想象的多，但是也比大多数人要好一点。子阔是我第一个动心的男生，我真不想错过他！”
    “姑娘，你的想法挺好，做法也挺积极向上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们结了婚，你有几分把握能让你们的婚姻、家庭风生水起？”
    “什么意思？”
    “婚姻需要俩人齐心合力去经营！你这么努力的好孩子，肯定会大包大揽婚姻中的所有事情对？”
    “那不是女人应该做的吗？”
    “婚姻是两个人的有效合作，没谁应该谁不该的！”
    她惊愕不已。
    “子阔平时在家，可是看着他爸跟我一起做家务的，他也会经常帮我们一起干家务，帮忙接送妹妹上下学。所以说，你的眼光还是挺独到的！”
    她喜不自胜。
    “可是，婚姻应该是互利的！也就是说，夫妻都能给对方一定的辅助！”
    “这个我知道！”
    “那你知道婚姻还有一个维持稳定的要素吗？”
    “嗯？”
    “婚姻维稳的要素就是夫妻都要保持良好的情绪！”见她一脸懵，她劝慰道，“你们这代人几乎都是看韩剧美剧以及所谓的大片长起来的！所以很自然地就会以为这世间没啥武力解决不了的！现在的影视编剧也会把当众扇男人巴掌给写进去。编剧是为了增加戏剧冲突，可是会让你们这些成长塑型阶段的孩子误以为男女朋友就该这么处。”
    “不是吗？”
    她笑道，“实际上，你在外面扇男人巴掌的结果，不是被打得更惨，就是恋爱结束！”
    “啊？”
    “身为女人，本来体能就不如男人好，假如骄横任性情绪不稳让男人丢了面子，失掉爱情和婚姻都还是轻的呢！”
    她好像听懂了些许，默默地低了头。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情绪稳定、心态良好非常重要！所以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培养自己稳定且积极的情绪，做你所处环境的精神制高点！做丈夫的精神源泉和支撑，这样你才是无人可代的！”
    “可我现在，是真的很喜欢他，很爱他！”
    我妈微微蹙眉，劝慰道，“男人，要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一个女生，那么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爱上她的！”
    她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见风霜的中年人。
    “不可否认，现在，同居、试婚不是啥新鲜事！但是，婚前所有的性行为并不是在为婚姻打基础，而是在给男人提供服务！有了这些，男人可以无所顾忌地继续单身，继续寻找他心目中更好的的女神！”
    她的震惊不浅。
    “其实你的做法很对！因为女人婚姻质量好歹，最关键的就是公婆的品行！”
    “其实我，是洪子阔他，他说，只要他爸妈同意我们交往，他就没意见！昨晚我也想到洪叔叔的话很有可能是不同意的意思！”
    “姑娘，”我妈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你理想中的爱情和婚姻是咋样的呢？”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我也不知道爱情和婚姻应该是咋样的！”
    “哦！”
    “他们虽然分开了，但是我所有的费用，他们也从没少过我的！所以我想，或许，大人之间可能不需要爱情，所以才想趁我年轻还有心动的时候抓点紧！免得老了后悔！”
    我妈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才用低哑的嗓音道，“姑娘，感情是人一辈子的精神支柱！任何一个人，爱都是伴随一生的！小时候爱父母，成年了爱才子佳人，为人父母了爱自己的孩子，然后一直到离开人世！也只有最后这一份对孩子的爱，深沉而永久，甚至不惜用自己性命去换！很显然，你父母都非常爱你，对！”
    她郑重点头。
    “可是，孩子，婚姻，对女生来说，不管有没有真爱，都是苦难的开始！”
    “啊？”
    “区别就是，有真心爱你疼你宠你的丈夫，你的苦难就是甜蜜的，人生也会层次丰富，从而升华至一个不可及的幸福高度！可要是没有丈夫的爱和偏宠，婚姻就是女人苦难的深渊，只会越陷越深。想要逃离这种苦海，轻的，自己脱层皮，严重的，就被苦难吞噬灵魂！”
    “阿，阿姨，”她颇为震惊，“有这么严重吗？”
    我妈思忖一会儿，极力克制着被往事噬灭的心，轻轻点头。

 第62章 我也只是后妈

    “能说说你爸妈为什么分开吗？”
    她眉头紧锁。
    我妈再次劝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别勉强自己，啊！”
    “阿姨，其实，其实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我妈微微点头。
    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道，“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虽然他们现在各自都有家庭，但是，我要任何东西，我爸妈都会毫不犹豫地给我打钱过来！”
    我妈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予以她鼓励和一如既往的坚强。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逢年过节，只要我爸回老家，我都是在亲戚家过的。”她苦笑着。
    即便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还是勾起了我妈的伤痛。
    “后来慢慢懂事了，我就去同学家，或者干脆住宾馆、或者去旅游。”
    她瞥过我妈一眼，以为她会问什么问题，可是她也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有鼓励，也有怜悯。
    “所以，阿姨，我奶奶说，只要我尽早结婚，有了自己的家，我就不用像个流浪儿一样了！阿姨，求你了，求你跟叔叔说说，好不好？”
    她的眼中突然蹦出的对完整家庭的向往冲散了那层薄雾浓愁。
    “其实，我也只是子阔的后妈！”
    “后妈？”
    “那，他，亲妈呢？”
    “生病去世了！”见她眼中重现黯淡，并有些许异样神色，我妈解释道，“子阔亲妈去世三年后我才认识的子阔爸爸！”
    此言一出，那女子眸中的黯淡才渐渐消散。
    “阿姨，我奶奶说，我妈抛夫弃女，是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所以不让我跟我妈来往！”
    我妈沉吟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经济能力，也应该有自己的理性判断。你在奶奶身边长大，对奶奶尽孝是应该的。可是你妈妈那儿的话，我建议呢，‘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这是，什么意思？”
    “据我了解，像这种女方不带孩子的离婚，乃至于孩子以为的妈妈无情，基本都是被刻意丑化了的！”
    她却摇摇头，“我妈有自己的家庭，也重新生了儿子。也没说过一次让我去她新家！”
    我妈不禁轻轻按住她的双肩，心中感慨，“这是一个比我的圆圆还可怜的孩子呀！”
    “阿姨，我现在就想尽快有个自己的家！逢年过节能有人陪我说说话，哪怕吵架都可以！只要别让我孤孤单单无处可躲就行！”
    “孩子，你现在的心态，跟我曾经的样子一模一样啊！”
    她迷惑不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我21岁时，爱上了我的前夫。那时候，我觉得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太阳，完全零缺点。我工作一年后，意外得知这边有份工作可以离他更近时，我义无反顾地辞掉了小镇中学教师的工作来到这个我完全陌生的大城市！”
    “哦！”她轻声应着。
    “虽然感觉到他对我的到来不像我们刚认识那会儿那么热络，但我一厢情愿地告诫自己，他肯定是因为读研辛苦，我必须加倍努力对他掏心掏肺才可以！”
    她静静地、认真地聆听着那别样的痴恋。
    “他研究生毕业后，我们就话赶话地去领了证。是挺冲动，但是我却以为这是真爱！因为网络上也是各种说法，说只要男人愿意跟你领证就是真爱！”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原来你也这么幼稚过！”
    “可是现实是，自从有了结婚证，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完全就像合租者一样，就算需要用到我，也一副使唤奴婢的样儿！”
    显然，这个女子也动容了，不由得唏嘘起来。
    “可我就像中毒一样，还一个劲地告诫自己，他就是因为太实在，不会虚与委蛇，是过日子的老实人。”
    “所以，这是假象？”她不禁试探着问。
    我妈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道，“我没想到我冲动辞职来到这边，没职称没关系，根本进不去这边的学校，所以一直都是在私营单位打工。工作不稳定、劳累不说，还没多少工资！现在看看同行，才明白，我炼狱一样的生活，应该是对我轻易扔掉编制的报应！”
    那段伤痛和屈辱，是我妈这辈子的心结。
    “那个男人，他非但没有对我有一丝感激，反而屡屡嘲讽我，一个大学生还没有他们单位的清洁工挣得多！说我既然同样辛苦，还不如去干送水工，跑个外卖都比那些看似体面的私营单位要强！我竟然还弱智一样地安慰自己：男人都是含蓄的，不善表达的，他这是变相地爱我怜惜我！等有了孩子，就会好的！”
    说到这里，她也不禁满目悲凉，像泥塑石雕一般，丝毫不敢动弹，生怕哪一个细节会惹得我妈泪如泉涌。
    “月子里，女人的生理构造发生巨变，我觉得那就是上天的善意提醒！我终于醒悟了！婚姻，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脚链，匍匐在别人脚下，卑微地求他们接纳我这个一心为他们服务的奴婢！恋爱脑疯期的女人，一般也都是这会儿才会清醒！我就是这其中之一！”
    我妈双眸的焦距已至无限远处。
    “我如梦初醒，可是眼前却有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证明我又不是真的在做梦！我天天以泪洗面，那个小生命却是天天在长大，像荆棘一样刺痛我眼睛，还刺痛我的心！”
    她的眼角闪过一丝悲戚，却转瞬即逝。
    “我也想明白了，那个男人，他之所以跟我结婚，也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一个像我这么蠢的保姆！他打的主意应该就是随时找到真爱，随时离婚！”
    “或许，我爸妈当时也这么想的！”
    我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孩子，没有哪个女人在和一个男人有了孩子后还会主动再去跟别的男人有关系的！虽然有部分人廉耻心为零，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顾虑孩子的！”
    “我奶奶说……”
    我妈打断了她的话，“你已经成年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每个当妈的，都会无条件相信自己儿子是世间最完美的！”
    她沉默着盯着我妈。
    “你奶奶对你好，或许是真的，但是不待见你妈，应该也是真的！这也只是我的一点推断而已。要是错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我奶奶也没少说我爸新老婆的不是！”
    “你，有没有试着去跟你妈谈谈心？”
    “难道，你认识我妈？”
    “哦，照你的年纪，我应该不认识你妈。但是我想，每个当妈的，绝对不会轻易舍掉自己用命换来的孩子的！有些真相，需要你去分析判断，而不是听谁说！”
    “哦！”她似在考量。
    “不爱的时候，男人基本都会连良心一块儿拿走的！甚至可以说是换上了一颗恶魔心！能不能控制他的魔性，就要看他的教养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清泪已然成雾，在眼眶里汇聚。
    “就拿我的前夫来说，我坐月子，他们全家不管不问！那会儿外卖也没现在这么发达，我实在饿的不行了才自己做点饭，所以我的月子就是在度饥荒！别人月子里吃四五顿饭、各种营养餐，有人帮忙带孩子等等这些，我连想都不敢想！”
    她眼角蹦出一团清泪，惊愕地看着我妈。
    “我同学劝我，一旦离婚，孩子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了，以后上学、结婚都会被看轻！我也就自我麻痹，只为给我女儿保一个完整的家。让我想不到的是，我努力地没心没肺，用尽洪荒之力去跟他们和颜悦色，他们却依照法律法规一点一点转走了一切婚内资产。”
    “那，后来呢？”她急不可耐地问到。
    “天良丧尽之后，他还假模假式地跟我争孩子抚养权，并且嚣张放话，只要他争取到孩子抚养权，就绝不允许我再见孩子一次！”
    她目瞪口呆。
    “他说，就算我起诉，他也不怕！他有的是办法让我这个外地人在他们这地方混不下去！”
    “然后呢？”
    “我看过婚姻法之后，才恍然大悟，他故意虚晃一枪，目的就是不想给孩子抚养费！孩子一天24小时都是我在带，她是我的命根儿！”
    “我妈应该不会那么想！”她嗫嚅着。
    “每个当妈的离开孩子都是剜心之痛！这点，等你做了母亲，你会明白的！”
    “阿姨，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见我妈颇为疑惑，她解释道，“我是听人说，女追男，隔层纱！我想着，只要我自己喜欢的，追到了，他就是我的了！”
    我妈叹道，“我当时也是这样的想法唉！理论看多了就以为是通用的！谁知道，每个人的现实都是不一样的！所谓的理论，也只是别人的经验而已。条件稍微有点差别，结果都会大相径庭！”
    “好像是这样！”
    “那会儿，我已经胖到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我抑郁成疾，每天夜里不管睡多晚，都会在两三点醒来，白天昏昏沉沉郁郁寡欢的。六年时间，我的体重直接飙升到了170多斤。就连走路，我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有次孩子说我呼吸声太大，吵得她睡不着觉了。我才意识到我可能生病了！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可是看到孩子，我就又告诫自己，一旦我死了，那个男人会尽起父亲的责任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一个月就只回家一天，只为拿些换洗衣物！仿佛孩子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她仍然只是适时地轻轻点头。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想看看我娘俩有没有自然死亡！”我妈冷笑道，“幸亏我们国家是安稳和平的，要不然，我真不敢想后果！”
    她只是噙泪看着我妈。
    “女人把生活当童话，靠幻想过日子，而男人却时刻清醒算计。童话遇到现实，必死无疑啊！”
    “那……，洪叔叔呢？”
    “遇到洪叔叔，是我涅盘重生之后的事了！”见她一脸懵逼，“我习惯把自己那段走出阴霾的艰辛自嘲为‘涅盘重生’！”
    “哦！”
    “洪叔叔，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虽然他也会有普信男需要的男人自尊，但他首先有他自己正确的家庭观念！”
    见她眸中尽是疑惑，我妈解释道，“一个男人成功与否，不是看他是不是家财万贯，也不是看他社会地位有多崇高！而是看他有没有人性！”
    她难以置信，我妈对成功的定义竟然与她的认定有着天壤之别。
    “没有人性的人，再优秀也只是金钱的奴隶，几乎都不能称之为人！他们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定哪时候会咬死你！”
    她这才轻轻点头。
    “洪叔叔他的善良和自律，就是保持人性真善美的法宝！所以，子阔耳濡目染，才形成现在这样温润的脾性！让女生就光看着他都觉得明媚温暖！”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你别看洪叔叔看着挺彪悍的，但是他是一个特善良细心的人。昨天他跟你说的也都是站你立场的诚心劝谏！阿姨不嫌丢人告诉你我的过往，就是觉得你跟我女儿一样可怜。”
    “可是，阿姨的女儿，看起来，眼睛里都是自信和阳光！我却像个孤儿一样。”
    “你别灰心，阿姨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现在对你来说最应该解决的问题是啥。你爱一个人没错，但爱是相互的，你得先学会爱自己，养好自己的爱情磁场，让自己变得优秀、夺目，你爱的人才有可能来爱你！就像玫瑰花，她浑身的刺是保护自己的，可偏偏大家前赴后继不怕刺痛地想要拥有她！假如遇不到一个拿命去爱你的男人，还不如你认真爱自己，高质量的单身！”
    “阿姨，你的意思，我其实可以不用结婚，对？”
    “呃，婚姻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合作形式。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对某种固定资产做个标记。这也是‘宁做豪门一家奴，不当穷家顶梁柱’的动力源泉！”
    她倒吸一口凉气，“我倒是理解那些极力攀附豪门的人了！”
    “你的悟性不错！”
    她羞赧着笑了笑。
    “爱情需要双向付出情感，婚姻更需要双向付出一切！你才刚踏入社会，未来的广阔天地任你闯荡，更精彩复杂的人性等着你去见证，你可别被眼下这一点困局给震慑住了！你需要通过别人的表演，分辨清楚哪条路才是真正值得自己坚持下去的！”
    “我知道，可是我……”
    她没再说下去，但是我妈大致也能猜得出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子阔呢，他实在是善良到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他也不止一次跟我们表态，他抱单身主义！所以目前，我们也正在努力地帮他疏解困顿！”
    “哦！”
    “昨天洪叔叔的建议也挺好！你应该紧紧抓住现在这么好的青春年华去完善自己！”
    “我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婚姻风气？缺失的道德底线、冷冰冰的法律条款，婚姻已经变质成女人的精神枷锁了！”
    “那，”她抿嘴，尬笑道，“阿姨还敢再婚？”
    “说句实话，要是我的收入根本不足以养活我娘俩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再婚的！”
    “为什么？我怎么听说，再婚是因为养活不了自己？”
    “婚姻除了合作的本质，还需要旗鼓相当，齐头并进，而不是精准扶贫！不管是经济方面还是精神方面，但凡一方没底气，都会被婚姻困死！我有再婚的勇气，也有不婚的底气。这应该就是女人最好的精气神！”
    “那我这样的，难道一辈子都不能结婚了？”
    “你既然现在收入可观，足够养活自己，那你就应该更上一层楼，先给自己定一个目标，比如买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冲着目标一直努力下去！”
    “这，也可以吗？不都说男人不喜欢婚前买房的女生嘛！”
    我妈笑了笑，“男人不喜欢的是女人用婚后的工资去还婚前的房贷！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女人试图虎口夺食，抢夺他们的财产！”
    “我用我的工资也不行吗？”
    “在男人的逻辑下，结了婚的女人，一切都得由他来指挥调度！包括女人的命！”
    她被惊到。
    “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法律法规，有空的话，多去搜索一些这方面案件的处理结果，你会有新的发现的！”
    她默默地低了头。
    “从古至今，没有不相上下的能力和财力，根本玩不转婚姻！”
    “真的？”
    “李清照的离婚案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啊！”
    她苦笑一声，掩面不语。
    “你还年轻，未来还很长，眼下最需要的是尽早走出阴霾，给自己开启一条生路！”
    她缓缓移开双手，仰头望着天。
    我妈的电话突然响起，两人均被吓了一跳。

 第63章 谁是你孩子

    我妈手机铃响，是经我爸央求多次才调出来的，只为了他能随时听到看到自己的老婆安全与否。
    只不过这次，却是我姑婆打来的电话。
    “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点了点头，走开了两步。
    “小姑！”我妈多少有些不大自然。
    自从姑婆转换相处方式后，我妈心中时刻都在自我怀疑，一切是否真实。
    “小白啊，早上，我听圆圆说想吃西餐，所以我就买了点牛肉给圆圆做点牛排吃。哦，我还买了意面和披萨，早市买的新鲜蔬菜做点沙拉。这有荤有素，你可以随意选择你爱吃的。”
    “哎呀，小姑，这你得多辛苦才准备这么丰盛的呀！你做啥我都爱吃！”
    姑婆的开心穿透电磁波，“上次你说的那红酒，就口感不错的那个，我也买了几瓶，存着，你随时想喝就喝！”
    “那正好，马上要十五了，我陪小姑一块儿，边赏月边品酒！”
    “圆圆不能喝酒，就给她榨果汁喝！你放心，水果都是新鲜的，我在家榨果汁，绝对比外面卖的干净卫生！”
    “小姑，你留着点活儿，等我回去干，你可别累着！”
    “我不累！我想着，大伟他不能喝酒，就让他也喝果汁！”
    姑婆知道我妈说这话的意思，她也不止一次听我爸说过，我妈对于给圆圆的所有吃的喝的特别用心，一定要亲自做了，品尝过后才能让圆圆吃喝。
    而圆圆也曾傲娇地说，即便是在外面就餐，我妈也一定要亲自尝过圆圆的饭食之后才允许她吃。
    平时的食物配搭，更是仔细反复检查！
    圆圆戏称，“妈妈就是我的试毒官！”
    这行为，是我妈第一段婚姻给她的伤痕。
    只是因为公婆曾经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女孩儿就是个累赘！林烨单位又不允许违反计划生育，哎哟，这可是让我们林家断后呀！”
    因此，我妈便丝滑地将这对翁媪的糟粕言论转译成了“暴毙”一词。
    于是，就很自然地结合历史事件，迅速串联出了“暴毙”的所有可能。
    她屡屡告诫圆圆，“不管妈妈在不在跟前，任何人给的任何吃的喝的，你都要礼貌回绝，包括爸爸和爷爷奶奶！”
    就算在外面就餐，她也绝不会可着一家去吃，就是因为她那个渣滓前夫曾经扬言会让她在本地混不下去。
    在她重拾创作自我救赎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就已经陷入了神魔较量的时空。
    而对于林烨扬言的让她“混不下去”，她也同样地搜罗了古往今来的各种可能，包括暴尸街头、身首异处，甚至人体组织星罗棋布于下水道、荒郊野外等等。
    也因此，在尚未遇见我爸的那几年，她和圆圆深居简出，极力地低调出行。
    圆圆曾说，她们那些年，不等天黑就回家，晚上是绝对不会离开家的！
    也因此，圆圆小小年纪便已经在原地品尝过几乎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了，并且几乎大多数美食的基本配料、做法，她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这是妈妈为了让她安心待在家里不闹腾的办法之一！
    美其名曰是为了享用各种美食，实则，还是她的担忧已经浸入骨髓了。
    而我也是在那次泡面事件中才见识的！
    “小姑，你想得太周到了，太感谢你啦！”
    “都是一家人，你总这么客气，我都怪不好意思啦！”
    “小姑，现在，你就是大伟的亲妈，是这个家的主人，没啥不好意思的……”
    姑婆连忙打断我妈的话，“唉，这个可不能搞反了，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妈心中暖洋洋的，惬意至极。
    同时，她也明白这背后的功劳，都应该归功于那个从来都对这事不吭不哈却又在背地里辛苦筹谋的男人！
    “你们接了圆圆就赶紧回来！”
    “好，好！我们尽快回去！”
    挂断电话，我妈仍觉得自己像是飞在云端一般不真实。
    仿佛前世故事一般，她曾想用命去珍惜的初恋和初婚，却视她如敝履。
    而眼下，这个不是婆婆却胜似丈夫亲妈的人，虽然一开始接触那会儿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自己也曾无数次想过放弃这段婚姻，重回单身，但屡屡被丈夫的温情挽留。
    鉴于他对女儿的关爱胜过那个生理学父亲，她就屡屡安抚自己坚持不下去的念头，“只要这个男人能弥补一些女儿缺失的父爱，再大的挫折自己也都能忍！”
    “阿姨！”一声轻唤，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面前还有一个情感处于颓垣断壁状态的大姑娘不容含糊。且不说子阔喜不喜欢她，但她阴郁又单纯的神情，就不是子阔喜欢的类型！”她如此自省着。
    于是，秉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她笑笑道，“抱歉，想起家里事，走神了！”
    “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妈却劝道，“孩子，人生的每一步都没法回头重来，一旦受伤，伤痕就会永远都在！”
    “嗯！”
    “要是走错后永远都遇不到一个能救赎自己内心阴霾和恐惧的人的话，那这一生的痛苦真的就能改变你未来的人生走向！所以你现在呢，就一个目标两个方向。”
    “阿姨请讲！”
    “目标呢，就是让自己更强大！方向呢，第一是挣钱，第二是学习！钱是所有人的底气，但不是唯一！但是，过犹不及。对钱的认知，‘度’很重要！”
    “嗯，我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对？”
    “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们只管当下它够用就成，千万别被钱糊了心和眼！”
    “是啊！”
    “另外，学识和眼界以及对任何事情的辨析和应对能力，才是女人一生都享用不完的财富，是谁也抢不走的。这才是真正能够惠利家庭和后代的！”
    “妈妈，你怎么在这儿！”圆圆的声音突然刺破这凝重的气氛。
    我妈连忙回头看去，见圆圆已然整束完备，她欣慰地道，“唉，你自己出来啦！”
    圆圆则毫不客气地嗔道，“我就差报警说我妈丢了！”
    “抱歉，妈妈和姐姐聊天，忘了告诉你了！”
    圆圆很自然地伸手索抱抱。
    我妈这才环顾四周，却并未看到我爸的身影，“爸爸还没到吗？”
    “那，阿姨，我就不打扰了！”
    “孩子，记住，你现在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灿烂前程都在等你发现呢！所以，好好工作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阿姨也祝你公考顺利！”
    “谢谢阿姨！”
    “有问题可以找阿姨来倾诉！”
    我妈一句宽慰她的话，却不料在日后的工作中成为了现实，这是后话，姑且不提。
    眼下，她已经因为自己宽慰别人的一句话，成功惹恼了身旁的小妞。
    “干嘛瞪我！？”我妈拨号的同时才反应过来圆圆的神情好像有点不高兴。
    “谁是你孩子？”她撇着嘴，但是眼眸中却是阴雨连绵。
    “你呀！”
    “那你还管别人叫‘孩子’？”
    我妈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挂断了并未被接通的电话，笑吟吟地搂住圆圆，“你是妈妈的宝贝孩子呀！简称‘宝宝’！”
    圆圆疑惑着还要问下去，却听见妈妈来电声响起，便静静地一边噘嘴生闷气去了。
    妈妈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尽，便被电磁波那端的命令给惊愕。半晌才讷讷地道，“你，在哪儿？”
    “有点堵，不过快到了，你和圆圆到门口等我！”
    “好！你慢点开，不着急！”
    见到妈妈挂断电话，圆圆趁机撒娇道，“妈妈，你要补偿宝宝！”
    “补偿什么？”
    “我早上跟你说过的，我想吃炸鸡汉堡！”她笑着，祈求着，有羞赧，有期待。
    “对了，”我妈猛地想起来，“你早上那么说，姑婆给误会了……”
    “误会啥了？”我爸刚走近，就听我妈这样说，他连忙问道。
    “这么快！”我妈一阵惊呼。
    我爸只是深情凝视于她，一切思念尽在不言中。
    “爸爸，我想吃炸鸡汉堡，妈妈偏不让我吃！”
    “那就吃呗！多大个事，非得这样难为孩子！”
    我爸一声令下，听得圆圆激动地原地扭摆了起来。
    “唉，大哥！小姑刚刚打电话说她做了西餐，让我们回家吃呢！”
    我爸喜不自禁地搂住那个淡定撒娇想要说服爷俩的女人，郑重声明，“老妹儿，我一个中国胃，对西餐没兴趣！”
    我妈嗔道，“拜托，中国胃像中国人一样，都很包容的！”
    “再包容也是有底线的！”我爸坚定地坚持否定自己不能容忍的。
    “拜托，底线也是要积土成山、积水成渊的！”
    我爸愕然看着她。
    “圆圆今天敢跟我明目张胆提出这种要求，那就只能证明她的同学圈里已经以此为荣了！”
    我爸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管不了别家孩子吃啥，难道就不管自家孩子啊？”
    我爸这才调转矛头，“唉，小姑干嘛这会儿做西餐啊？”
    “都是圆圆，大清早的，说她想吃炸鸡！”
    我妈话未说完，圆圆便委屈巴巴地分辩道，“为啥我班同学都能吃炸鸡、喝可乐，我就不能？就我一个人不能吃？”
    “是吗？”爸爸有些心疼地将圆圆拥入怀中，顺带着用眼神求救于我妈。
    不等圆圆回应，我妈问道，“那你说说，你哥是咋跟你说的？”
    我爸看着圆圆，圆圆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说，“我哥说，那些都是会损坏我们中国胃肠系统的！还说他现在看到那些就想吐！”
    “是吗？”我爸的反应证明他对我爷爷小时候给我的偷偷加餐毫不知情。
    “那也没像你说的那样，说人是洋垃圾呀！”圆圆试图驳斥我妈的理论。
    “你不也看过操作过程，认可它是洋垃圾的嘛！你自己不也作怪说你要吃洋垃圾，才害得姑婆误以为你要吃西餐啊！”
    “啥情况？”
    “小姑，不理解这孩子的弯弯绕，做了很丰盛的一顿西餐！让咱们赶紧回去吃呢！这一天折腾的，小姑怕是给累着了！”
    “哦！”我爸沉吟着。
    “所以，我们不能扫了小姑的兴，对？”
    “可我真吃不惯西餐！”看到圆圆一脸的不乐意，我爸竟然也试图撒娇，好为圆圆争取一丝机会。
    “好了，小姑这么多年在国外，估计已经习惯了这种饮食结构了！我们先回去，你要是实在吃不惯，我再重新给你做点别的！”
    “别的啥？”
    “呃，”我妈被他一本正经的无理取闹给激着了，“既然有意面和披萨，最快的就是给你烧点汤呗！具体得等回去了看情况再说！”
    “我要喝果汁！”圆圆争辩道。
    “圆圆，吃完热乎乎的饭后再喝凉的！”我妈命令着。
    “还有，我们可以试着给小姑搜罗一下八大菜系的菜谱，让小姑学着做，免得她无聊，说不定还能重新唤醒她沉睡的中国肠胃系统呢！”
    被无情驳斥的圆圆气咻咻地跺着地面。
    “圆圆，乖！不管哪个季节，吃饭喝汤要热乎的，这是我们老祖先领先科技的智慧结晶呢！”
    “哼！”圆圆嗤道。
    “就像夏天不让你吃冰淇淋喝冰饮是一个道理！科技不是已经证明了我们人体器官是37度嘛，你送低于这个温度的食物进自己体内，辛苦的是你的身体器官，受苦受疼的可是你自己，谁都不能替你受疼的！”
    圆圆内心认同，却还是撇嘴，“我不喜欢蔬菜沙拉，不想喝果汁，只想吃水果沙拉！”
    “好好好，周末给你做水果沙拉！”我妈及时退步。
    “那我们现在去买酸奶？”
    “圆圆，别说风就是雨的！今儿先把姑婆准备的丰盛大餐吃光光！明儿妈妈给咱们做酸奶！”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
    “你还能做酸奶？”我爸更加疑惑。
    “爸爸，”圆圆兴奋地解释道，“小时候，妈妈经常用酸奶给我做水果沙拉呢！”
    “是吗？”他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盯着自己的老婆。
    “圆圆吃不惯沙拉酱，我才用酸奶给拌的！”
    “妈妈，你都好久好久没做过酸奶了！你还会做吗？”
    “宝宝，只要掌握了技巧，前期实践操作过后就忘不了啦！”
    “哦，那我就放心啦！”
    “所以，圆圆是最体贴的宝宝，姑婆好不容易给咱们做饭，宝宝一定不会让姑婆失望的，对不对？”
    “那就，”看着圆圆到了我妈的圈套边缘，却悬崖勒马，我爸用起了缓兵之计，“宝宝，后天就周六了，爸爸陪你，你想吃哪个菜系的，随便点！”
    “我想用高脚杯喝红酒！”圆圆试图去碰红线。
    “不行！”我妈连忙正色喝止。
    “哦对，宝宝都不能喝酒的，就是含酒精的饮料都不能喝！”我爸急忙悔过。
    “哼！”
    “那，爸爸可以陪你，咱爷俩一块儿用高脚杯喝果汁，好不好？”
    “嗯，这个好！”圆圆狠狠地点头，呵呵笑了起来。
    我妈不禁嘟哝道，“可没你这么惯孩子的！”
    “我的宝贝女儿，我不惯着谁惯着！”我爸接通来电之前先行安慰好妻女。
    趁着我爸接电话的空挡，圆圆傲娇地冲我妈扮起了鬼脸。
    然而，我妈刚刚扬起手，圆圆便如同泥鳅一般溜到了我爸另一边，让我妈鞭长莫及。
    可是，不等我妈把手收回原位，圆圆就又溜到了她身边。
    “妈妈，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干嘛？”我妈虽然问着，但依然将手机给了她。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号码拨了过去。

 第64章 你是我的启明星

    “哥哥，是我！”圆圆拨通的竟然是我的号码。
    “嗯，都这会儿了，你还没回家吗？”
    我听到了路边的车来车往。
    “刚练完，正准备回家吃饭呢！姑婆说做了西餐，你要不要吃？”
    “哦，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不过我正吃呢！”
    “你已经在吃饭了？又是盒饭吗？”
    这一声惊呼，惹得我爸也看向小妞。
    “哪儿能天天吃盒饭呀！我们正在聚餐呢！”我赶忙解释，就怕小妞又莫名哀叹起秋收枯叶来。
    “吃的啥？西餐吗？”
    “烤全羊！”
    “啊，你吃烤全羊竟然不带我？”
    “就在我们集训的旁边，有个民俗园！就是离家有点远，所以没敢打扰你训练！”
    “哼！我都想着问你要不要吃我们中国食材做的西餐，你竟然自个儿吃上烤全羊了，真不讲义气！”
    “我是先来尝尝味道的，要是好吃了哥再请你和爸妈一起品尝！”
    “那要是不好吃呢？”
    “不好吃？那就带上你和爸妈，咱们去烤全羊的原产地吃！”
    “说话算话？”
    “我哪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那我可记住你说的话了啊！”
    “不过得等你放假了才能去！”
    我只是陈述事实，可在圆圆看来，我这就是在骗她。
    “哼，我就知道，你们大人就会骗小孩！”
    “哈哈，等我训练一结束，就带你来吃，好歹也让你知道知道，我们不用跑那么远也能吃到正宗的烤全羊！这味道，我觉得挺不错的！”
    小孩子的世界就这么简单且容易快乐，只要准备好吃的和玩的就够了。
    可是我爸似乎就没那么简单快乐了。
    他接的那通电话，让他瞬间觉得人生短暂而匆促。
    “你咋了？”
    终于到了休息时间，我爸却对着窗外发呆。
    “陛下，奴婢铺好床了，请您可以就寝了！”我妈试图让他开心些。
    愣过三秒钟后，他却直愣愣地走过来，将眼前人紧紧抱于怀中。
    “想我了？”她取笑着他的行为。
    他将头深埋在她的肩颈处，狠狠地点头。
    “看来你是累了，那就早点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他没有吭声，也没有松开怀中人。
    半晌过后，才按住她的双肩用沙哑的声音道，“老婆，明天，我可能得去趟滨海！”
    “出差？那我该帮你准备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出差！也不用准备啥！”
    她一脸茫然地盯着他，还未想好该怎样开口询问具体事宜，才听他的沙哑音起。
    “石琅，心梗，刚送医院，安排这两天手术，我想过去看看！”
    “那你票买了没？”
    我妈知道，石琅是梁爷爷最小的徒弟，也是我爸最小的师弟，今年好像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在我爸面前，永远一副小迷弟样儿！
    “我想开车过去！你陪我一块儿！”
    “这样的事，你心里难受，开车太操心了！坐车也快，你还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迎着我爸询问的眼神，我妈才讷讷地轻声道，“我就不去了！”
    “又不去？”
    “天啊！咋还用上‘又’了呀！”我妈惊呼一声，可是见我爸一脸诚恳相，她随即转换了语气，“亲爱的，我刚答应了聆儿那边，进他们这期节目制作团队！”
    “啊！？”
    “这次可是历史题材，不能儿戏！正好我专业，也算是我换个形式为我们的历史正名，报答我的学业，报效祖国。所以，我不好推辞！”
    “那你接送圆圆上下学不就更辛苦了？”
    “圆圆是签约演员，这些节目，她责无旁贷的！”
    闻听女儿如此长脸，我爸脸上露出些许阳光，“那，就代表又要跟学校请假？”
    我妈点了点头，“这次节目算是把历史从文字变成语音加图像了，受众群体也会更加全面！所以，对孩子来讲，既是舞台经验累积，还有历史多角度展现和思考，让孩子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各方面都是大有裨益，请假也值了！”
    “也是！”
    “我就是担心，我们都离开的话，小姑咋办？”
    “那就跟我姐打个招呼，让她帮忙照顾几天！你别担心，啊！”
    “那就得你来？”
    我爸搂住她的肩膀，骄傲地宣称，“你听好了，任何时候都别忘了，你老公不是摆设！”
    我妈总算卸掉了心头忧烦。
    “对了，你啥时候开始呢？”
    “后天早晨八点，影视中心集合！”
    “还好，后天我还能送你和圆圆过去！”
    “你不说明天要去探望石琅嘛！”
    “我首先是丈夫，只有把你和圆圆安全送到目的地，我才能安心啊！”
    “你放心，我跟聆儿已经约好了，坐聆儿的车过去！”
    “那得拍多久？”他也曾有过这种爱情、友情难两全的时候，可从来没像这次这么令他感觉分身乏术过！
    “现在剧本策划了四五期的，给到圆圆的本子也就这些。顺利的话，一周就差不多了！”
    “那，我们圆圆成小明星了？”
    “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这茬！尤其是圆圆！”我妈示警道。
    “都拍这么多次了，难道别人就认不出来咱们宝贝吗？”
    “认出来又能咋？”我妈轻描淡写地道，“无非就是项工作！孩子现在正处于成长塑型的重要阶段，重点是让她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沉淀个人道德品质的，不是靠着拍过几集影视剧露过几次脸，就浮躁，就张牙舞爪的！”
    “圆圆咋看这事的？”
    “我已经反复告诫过圆圆了！”
    “你咋告诫的？又威胁孩子啦？”
    “哪儿能嘛！”我妈嗔道，“我就告诉她这只是她的工作之一！”
    “工作之一？”
    “我之前就告诉过圆圆，学习才是她目前唯一的工作！”
    “你呀！真是个大忽悠！”
    “难道不对吗？”
    “对对对，只要是我老婆说的，都没错！”
    “你这是昏君前兆啊！”
    他乐不可支将她再次锁于怀中。
    “我已经跟圆圆说好了，‘哥哥能边读书边挣钱补贴家用，你也能！你唯一重要的不能推脱的工作就是上学！你的目的就是体验人生酸甜苦辣的！影视中心这边呢，是看在聆儿姐姐的面子上才跟你签的约！虽然给你发薪水，可终究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最重要的，你短期之内落下的课程妈妈可以给你补，但是学校这样的集体教育，妈妈给不了你！’”
    “我觉得你真的是超级大忽悠！”
    “当初，仇老师看我颓废不堪，想让我赶紧走出阴霾才找圆圆救场的。没想到，小孩的领悟能力还不错，所以，我才强行攻克自己的心理阴影才敢半夜三更陪着圆圆东跑西颠的！”
    我爸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喃喃道，“别怕，以后我保证随叫随到！我抽不开身的时候，你就直接招呼子阔！千万别客气！”
    “我这是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能求到你爷俩出现呀！？”
    “那我，我看我暂时就不去滨海了，专门负责接送你和圆圆！让你开车我也不放心！”我爸瞬间改变主意。
    “你们师兄弟几年也难得聚一次。现在这关口，你这个如兄如父的大师兄，不去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那你和圆圆咋办？总不至于天天麻烦聆儿南北奔波！”
    我妈沉吟了会儿，“本来我以为专心做好圆圆的保姆就够了！嗨，现在呢，聆儿又拉我进制作团队！为免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再在路上出个岔子啥的，所以，我打算和圆圆在那边住几天宾馆！你也能安心做你事儿！好不好？”
    我爸唏嘘着，疼惜地抚弄着她的头发，“这样，就是太辛苦孩子了！”
    见他眉头紧锁，她劝慰道，“我也是希望能把圆圆也培养的像聆儿那样优秀，哪怕只有聆儿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老婆，孩子还小，你可别太严格了！”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我辩不过你！”
    “唉，对了，你哪时候有空去见见那个于清波的侄女！”
    “那丫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认识？是这意思吗？”
    我爸点点头。
    “那，然后呢？你有啥想法没？”
    “我要有啥想法？”我爸质疑这是老婆给他的圈套。
    “你这么激动干嘛？”
    此话一出，我爸更加确认这就是女人给他的圈套无疑了。
    “我激动了吗？”
    “那你为啥不想着抓紧时间让人跟子阔交往看看？”
    “没必要！”
    “没必要？男人不是都希望自己能娶到四大美女嘛！人家光那脸蛋儿，我都移不开眼啊！”
    “圆圆不是说了那丫头，干事儿不利落，畏畏缩缩的嘛！”
    “小孩子的世界不足取信！圆圆的偶像是聆儿那样的，所以看谁都像软蛋儿！可是，聆儿这样的孩子，怕是再也培养不出来另一个了！”
    “为啥这样说？”
    “仇老师夫妻是聆儿的干妈和干爸，这个不用我再介绍了？”
    我爸轻轻点头。
    “聆儿亲妈，华年老师，曾经是日报社的编辑，日报社的瞿总编是华年老师的师父，手把手给华年老师带出来的！”
    “日报社的瞿总编？是瞿英华吗？”
    “对！”
    “那是，”我爸坐正了身，拉着她的手，一脸惊愕地问道，“那是，市委瞿五箴的，老娘？”
    我妈再次点头。
    我爸则陷入了沉思，“哎哟，小时候，报纸上、杂志上到处都是瞿英华的文章啊！”
    “看来，你也是瞿总编的粉丝了？”
    “可以说，在网络没兴起的那个时代，我们人人都是瞿英华‘教育’出来的！那真是，现在想来，真是我们所有人，不拘男女老少的福音啊！”
    我妈只是轻轻点头。她不止见过瞿总编，而且已经当面聆听过她老人家的教诲了。
    “突然觉得现在这些新时代的娃儿们，嗨，可惜了！被网络给剥夺了聆听瞿英华教诲的机会呀！”
    “你这么说，聆儿的优秀值又增加了？”
    我爸一头雾水。
    “瞿总编一直拿聆儿当亲孙女一样！我说聆儿在待人接物，做事言行方面，样样都秒杀同龄人啊！”
    我爸心中应该早都五味杂陈了！
    “我还一度担心她万一遇不到一家好公婆，人生就会被迫更改航道！所以才想着要是子阔跟聆儿能成的话，我来做她的婆婆，我来宠她，好报答华年老师对我的帮助！”
    “嗨，我也觉得太可惜呀！”
    我爸动容，只能将面前人搂入怀中，舍不得松开。
    半晌，我妈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疑惑还没尽除呢，急忙推开我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你还没说，人家于清波的侄女，那么漂亮的女孩儿，你为啥不同意人家做儿媳妇！你有啥别的顾虑吗？”
    这样的一语双关，我爸要是再听不出来就是真的傻了。
    “我给你说，你就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能再告诉任何旁的人了啊！”
    我爸严肃认真的样子，让我妈心里狠狠地揪着酸楚乃至生出些微的疼痛。
    “其实，这个侄女，并不是于清波的亲侄女！”
    我妈更是疑惑。
    “于清波的大哥，是工厂里跑运输的。长年累月外出，那孩子，是于清波的嫂子和别人生的！”
    “哦！”
    “于家大哥把孩子养到五六岁要上学了，去体检才发现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怒之下撞了车！结果命没丢，腿却丢了一条！”
    “啊？”
    “那女人也还算有点良心，从此安守本分照顾起了于家大哥！”
    “那，他们后来就没有再生吗？”
    “当年政策在那呢，不敢生啊！生了，于家大哥的工作保不住不说，连救助金也没得领了！”
    我妈吁叹不已。
    “于清波自己说，他哥可能真的注定命里无子！既然那女人愿意照顾他哥，那就将就着过！”
    她虽然长长地舒了口气，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堵。
    “这丫头，我听人说，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然后呢？”我妈竟然做出了听长篇故事的准备。
    可我爸却戛然而止，开启了他的“惜言”神功。
    他讪笑些摸了摸她的头，用酥软的语气道，“然后？你就自己想象！这年头，影视剧需要过审核，现实生活没人审核！”
    她很想像小姑娘一样撒娇卖萌，甚至要挟他，“你不跟我说完整，就证明你根本不爱我！”
    即使她的心态还处于少女态，可她的阅历和心理已经开启了高度预警，克制自己，理智些，再理智些，一定做自己年龄和身份匹配的！
    见她神色复杂，我爸劝慰道，“用你常说的话就是，我只负责做一个干净利落的丈夫、父亲！不让我的父母儿女蒙羞，不让我的女人难堪！这就是我做人的底线！”
    这社会大哥般的表白，让她瞬间双颊绯红，喉间哽咽。
    “自信点，别动不动拿别的异性来丈量你老公我的深度！”
    她恨不能将头埋进被窝，遁地而逃！
    “子阔他妈就一天天疑神疑鬼的，每次都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吵架，我后来也就懒得解释了！”
    “对不起！”
    “有些事，不解释归不解释，但我的底线不会因此降低的！”
    她如小鸡食米般频频点头。
    “那是男人的尊严，不容质疑！”说罢，他还不忘给她额头一顿敲。
    她却像个小学生一样，丝毫不动地聆听着他的训诫。
    他心疼地替她揉了揉额头，强势将她揽入怀中，“感情这事，男人都是一眼定生死的。要是第一眼就没瞧上的女人，男人是一辈子都不会爱上的！懂了不？”
    “哦！我懂！”
    “我就是亏在了年轻气盛上，后面的路可以说是全毁了！子阔呢，也才26，等他30以后再说！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被婚姻改变了人生轨迹！”
    “所以，我是你的歧路？”她仍有些不甘心。
    “你是，引领我上光明大道的启明星！”他不敢说明白的是，当时他正处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一堆外债，一身疲惫，还有满心懊悔。
    这是他最暗黑的时刻，也是我开始担心他会随时离开人世的起因。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才思敏捷呀！”
    他已是喜不自禁。
    “是你救活了我的心！我总算尝到了真正的爱情滋味！”
    可是他们的恩爱缠绵很快就被一张旧照片给裹上了阴霾！

 第65章 一张旧照片

    一张旧照片，暴露了我爸想要极力忘却的那桩“丑事”。
    好巧不巧，那照片出现的时间，正是他们夫妻一周小别之后，团聚的第一时间。
    我妈一进门就发现沙发上多了样东西。
    走近一看，原来是本影集。
    “这个影集好像没见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她拿起这个从未见过的影集，就着自己的好奇心，重新坐回沙发，翻看了起来。
    在回程途中，我爸就已经被多番来电催促，打消了他回家伸会儿懒腰的念头。
    为免老婆累着，也为免她独自待在泳馆过长时间，他便主动请缨，先送圆圆去泳馆训练，然后再去处理工作。
    而这期间，我姑婆被我姑妈美滋滋地带出去旅游了。当然，我姑妈这番操作，并非她的孝心体现，而是因为有我爸这棵摇钱树负责她们的差旅费用。
    因此，家里静悄悄的！
    我妈仔细地翻看着影集里的每一张照片，有我小时候的，也有上大学时的。
    电话猛然响起，看得出神的人被吓了一跳。
    影集则顺势滑落在地。
    电话接通得足够快这点，让我爸雀跃，却也让他担心，“你没休息啊？”
    “没呢，这会儿还不困！”
    “紧张了那么多天，咋可能不困！”
    她巧笑倩兮，抓住机会撩拨道，“你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的，我没法困啊！”
    他嗤笑着，半晌才道，“我争取早点回来！”
    “你好好工作！我争取赶你下班前，把房子收拾的窗明几净！”
    我爸不悦，“你又不听话了？”
    “嗯？”
    “跟你叮咛多少遍了，那些事放着，等我回来干，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嗨，我真不累！”
    “‘小别胜新婚’，你懂不？”他觉得自己就差献上双膝了。
    他极力低沉的磁性嗓音，借电磁波之势轻抚着她的耳膜。
    丈夫这样的直白，瞬间堵截了她的刻意为之。
    因为他的化被动为主动，她犹如一个被抓现行的小孩一般，无处可躲，瞬间涨红了双颊，娇羞道，“专心工作，官人！”
    挂断电话，她越发感到双颊发烫，连双耳也烫了起来。
    她试图用双手为其降温，却无济于事。
    双手掩面却只觉得更加升温，心中不断嗔责自己“没见识的样儿！又不是小年轻第一次，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好不容易抚平自己心绪，她喜滋滋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影集，一张照片就这样直愣愣地跃入她的眼帘。
    照片里的男人是我爸。
    而坐于我爸怀中，搂着我爸脖子的人是位只露半边脸的女子。
    那女子巧笑嫣然，鲜衣紧裹，身材丰腴，凹凸有致，衣领低至高耸的山谷间，那谷口处正好被一绺秀发影影绰绰地遮挡着。
    而我爸，也在笑着与她说着什么，神情似乎颇有些享受！
    我妈刚才的娇羞瞬间烟消云散，绯红的双颊瞬间阴霾了起来。
    仔细翻看照片，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她重新认真地查看那本影集里的每张照片，仔细地搜索着，看里面是否有其他东西被暗藏。
    终无所获！
    她长舒一口气，神情却越发阴暗。
    仔细盯着照片中的我爸，翻出手机里我爸的近照加以比对。
    嘴上还喃喃着，“洪伟，你到底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不对？”
    似乎要将这照片看穿，又似乎是想将照片背后的情节一一还原。
    她把自己禁锢在原处，只任思绪恣意飞扬去做一位情感的神探。
    她探究着，这个貌似无所不能的男人，究竟何时何地以何种心态去触碰自己跟他清楚讲过的“婚姻禁令”。
    探究他究竟如何做到委屈自己真实意愿，而跟自己这样普通至极的女人讲肉麻情话。
    “他是以怎样的利益，强迫自己娶我这样一个离异带孩子的女人？”
    她的思绪一旦放生，便是上天入地，腾挪辗转，即使上下五千年也搂不住的灵魂叩问。
    “自由穿梭于各处花丛间，难道是男人的必备技能？”
    “女人鬼混被男人称为‘脏’，可男人又有几个觉得自己鬼混就是‘脏’啊！女人以为男人是在垃圾堆里翻滚，可男人也会这么认为吗？”
    “白小瑛，你何德何能，凭什么你就应该遇到一个纯净专一的男人，弥补你被毁坏的灵魂！”
    想到这些，她不禁一阵恶心。
    “出差！这还真是个百试不爽的完美借口啊！他说是去探望生病的师弟，一去就是四五天。天啊，我又犯蠢病了！心心念念着，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回，可我还是再次跌倒在男人‘出差’这个坑里呀！”
    “这样一想，他那晚说我‘又不跟他一块儿’，倒像是他内心在山呼万岁，喜不自禁！”
    “这些天，他所谓的探病，恐怕又是别样的巫山云雨？”
    她的清泪悄悄“溜”出眼角，滑向发间，消失了踪影。
    “洪伟，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来送我下地狱的？”她苦笑着，泪水却不知何时悄悄划过脸颊，“你应该不止一次骂我犯贱了？”
    回想着种种不堪和自己曾经的狼狈原因，她轻轻拭泪，心中却如惊涛骇浪。
    “当初，林烨那样的烂人偷腥，都能偷的理直气壮。如今，你，洪教练，请问你这般人物，还需要费神来跟我演戏吗？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能轻信于男人，我却还是一步步沉沦在你的蜜糖中，那我算不算是死有余辜？”
    想到这儿，她的无名火起，拭泪也加重了力道。
    “爱情，原来真的是这世间唯一的奢侈品啊！或许最奢华的爱情真的需要性命来豢养！”
    只是她连最简单质朴的爱情都不敢奢望的人，又怎能舍得性命去豢养人生极奢。
    “可是我却不能！我不是我妈的唯一，但我却是我女儿的唯一！孩子长不大，我会死不瞑目的！所以，苍天，即使你想让我灰飞烟灭，我也不禁想要跟你争一争了！我是绝不能用我的性命去豢养这样虚无缥缈的奢侈品！”
    主意既定，她的双眸才缓缓聚焦，放飞的思绪渐渐回归。
    不一会儿，她便有了决定。
    想到这些，她面色欣然，眼泪却再度喷涌而出。
    “聆儿，我带圆圆，随时可以去！还需要我准备什么？”
    这些天，聆儿虽然人在外地，但多次电话征求她的意见，说自己认识的一个外地电视台的导演，正在为他自己家乡的宣传片找小演员。
    那位导演看过聆儿制作的节目，很认可圆圆这样清澈的眸子里透射着光芒的小演员，希望圆圆能做他片子里的主演！
    当时，我妈想着，圆圆已经一周没上学了，而且自己与丈夫也有四五天没见面了，浓烈的思念蚕食着她的意志，因而，她并没有即刻答应，只说自己先想想，也看看圆圆的领悟力能不能接得住这样的题材。
    “爱情这个奢侈品啊，终究还是不值得我奋不顾身，不惜拿命来豢养啊！”
    聆儿的欣喜解说，让我妈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华年老师说得太对了！自己孩子的教育，要是亲生父母都想推卸责任，那，家也就没了灵魂！孩子就成了有家的孤儿！”
    想当初，自己即将临盆，嫂子却摔伤了腿。
    自己亲妈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儿子一家。
    其实，也不怪亲妈选择自己哥嫂一家，那会儿，侄子程程刚上幼儿园大班，自己妈不只要接送自己的孙子，还要照顾嫂子。
    直到月子开始，公婆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态度，她才终于流下了悔恨交加的泪水。
    “都说，螃蟹蜕壳是最柔弱、最容易性命堪忧的时候。而女人怀孕生产，从一身担两命到一命换一命，甚至一尸两命，地狱的大门近在眼前！”
    于是那段时间，她悔不当初，恨透了世间一切。
    她恨自己不听老人言。
    恨自己没有神奇魔法自救，更恨自己除了哭，别无他法。
    恨自己没魄力抱着孩子自杀，再也不来这人间。
    她恨林烨拿她的爱当敝履。
    恨公婆这样愚昧自私的帮凶，亲手开启了圆圆的自卑旅程。
    她也恨嫂子，非在此刻摔伤。
    恨自己亲妈决绝地选择儿子一家。
    恨“重男轻女”的恶俗，恨一切为“重男轻女”举大纛的奋不顾身者，包括自己亲妈。
    以至于后来，自己和泪吞下所有委屈，在心底里与亲妈和解之后，她再也不相信所谓的亲情神力了。
    她一再告诫自己，“亲妈于我有生养之恩，父亲早逝，注定我要双倍还报给母亲！最好今生两不相欠，来世才不会再被丢来这人间！”
    女人的冷静和独立，都是用泪水和血培植出来的！
    关于离婚，她曾经试探过亲妈的态度。她仍然期待，自己妈会是她永远坚固的精神支柱，是她最温暖的避风港。
    “你不要命地要跟那个人，你就好好跟他过一辈子呀，离婚干嘛？对得起你放弃的一切吗？”
    亲妈那冰冷刺骨的话语，让她的心头血瞬间凝结，想要抱着自己亲妈痛哭一场的念头也顺带着被掐灭。
    可是亲妈却像并没发生过这种事一样，在伺候嫂子空月子的时候被嫂子触怒，忍不住自己满腹委屈跟她抱怨。
    “我一天给她做三顿正餐，还要加餐两三回。就这还不算中间又是牛奶又是果汁的。今天炖鸡汤，明天就要换鸽子汤、鲫鱼汤，她还觉得我是故意饿着她！我就差拿绳把自己绑在厨房里了！就昨天出门量个血压的空挡，她就跟你哥告状，说我不管她，又丢下她一个坐月子的人跑出去逛了！”
    这件事，舅妈也曾亲自跟我妈告过状。
    “小瑛，老人们都知道，就算空月子也得正儿八经地养好身子才不至于将来有月子病啊！我没能保住孩子我也难受的要死，妈还成天给我脸色！连饭都不好好给我做！”
    舅妈在电话那端泣不成声，我妈在这头默默流泪。
    不是为自己的嫂子打抱不平，而是为自己那闹饥荒一样的月子哭祭。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嫂子的月子餐如此丰盛，却依然会抱怨婆婆没照顾好她。
    而自己的月子，只能保证每天苟活于人世，因为她必须保证每天不把只有母乳的孩子饿死！
    后半月里，婴儿哭的撕心裂肺，她整宿整宿没法睡觉，抱着婴儿各种哄睡。
    那段等死却又不甘死掉的日子，是她终生的脓疮，无可申诉，无法痊愈。
    她一直努力把那段屈辱深深地摁在心底里，等待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好让一切随着她的生命一起烟消云散！
    因此，谁再跟她提生孩子，她便有如千刀万剐般疼痛。
    或许，女人不愿生孩子，遇不到一个好男人，坐不了一个好月子应该就是压垮女人生育意愿的最后一根稻草！
    思绪翩飞间，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和圆圆的行李衣物。
    盯着行李箱出神之际，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妈，你回来了没？”
    “哦，子阔，我刚回来。你训练结束了？”
    “嗯，我刚到学校！”
    “那，那就，你就抽空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一定很辛苦！”
    提到“辛苦”一词，她却顿觉恶心烦躁。
    “妈，那就晚上，我请你和我爸吃顿饭，我们一家四口有好久都没聚了！”
    我很想说为我接风洗尘之类的话，可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哦，我这儿没问题。你给你爸打个电话，看看他的时间！”
    “我爸，没在家？”
    “他，说是有事要处理，应该在公司！你给他打电话，免得他又给约出去了！”
    她的语气不像从前那般欣喜，我却以为她是累的。
    毕竟脑力劳动的累，比我这种体力劳动者更难满血复活。
    电话打过去，我爸却连问都不问，命令般道，“一会儿给你回过去！”
    “啥情况？关队不是昨晚就跟你说过我今天就能回来的嘛！工作再忙，也不至于这么冷漠忽视你亲儿子那漂泊不定的心！”
    我嘟囔着拨通了魏旭然的电话。
    “哎哟喂，你大老板终于肯给我致电了呀！”
    “别贫！你要没事的话，出来喝一杯？”
    “嗨嗨嗨，你这是明知故问吗？”
    “咋了？”
    “下个月就比赛了，我正跟这群小不点斗智斗勇呢，你还勾引我！”
    “啥比赛？”
    “唉，你当老板的可以不在乎啥比赛，可你这当哥的，也不在乎圆圆小妞的训练进程吗？”
    我恍然大悟。
    圆圆的比赛，还是我给推荐让她报的名呢！
    看了看时间，我不禁再次感叹，“算了，我还是先回家看看！”
    “先回啥家啊？过来先看看我，再顺便把圆圆给捎回去呀！”
    “啥情况？我妈没在吗？”
    “我姐何止是没在呀，她压根连来都没来呀！”
    “嗯？”
    “你家老爷子把圆圆送过来的，说他处理完工作就来接！”
    “哦！”
    “不过，这会儿正堵车的时候！所以诚挚地建议你，过来先让我看看你，到底练了多少腹肌了！”

 第66章 沉默就是最强烈的反抗

    我到的时候，我妈已经在跟魏旭然说着啥，圆圆还在水里跟队友们奋力比赛中。
    “妈！”亲人重逢的欣喜努力拉伸着我的幸福度，“你啥时候来的呀？”
    “子阔！”看见我的那一刻，我妈眼中似乎也泛着幸福的光。
    “挺快呀你！”魏旭然仍然没正形地跟我打招呼。
    “又瘦了？”我妈问道。
    “姐，看来以前你给他的伙食太好了！”说罢，他又冲我道，“怕是这半拉月没少被克扣伙食，啊？哈哈……”
    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笑，我才发现自己在此之前的幸福。
    每晚接圆圆回去，都会有热乎饭菜等着我。
    虽然我说过“马无夜草不肥”的话，企图劝退我妈辛苦准备饭食，但是内心充盈的幸福感却让我屡屡食欲不减。
    “这说明运动员的伙食非常标准啊！看来我还得再好好琢磨饮食热量配比了！”
    我的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妈话音未落，笑容仍在脸上，可我总觉得不像以前那样明媚。
    被我爸这顿抽空致电击碎了我所有的质疑。
    “你回来了？”
    “嗯！”
    “那你顺便去接圆圆下课，我还没忙完，赶不过去了！”
    “我知道……”
    我的话未说完，耳际便传来一阵忙音。
    我妈的信息铃声传来，见她很快地回复，我只恨不能对着天空喊一声，“我需要狗粮补给！”
    可是我妈也只发送了那一条信息。
    她接通的来电，光听称呼，我都知道对方不是我爸。
    “聆儿，你说！”
    对方说了啥我听不清，只听我妈轻声道，“好，你给我发过来就行！唉，不用，不用，我找得着！我会早点过去，让圆圆也提前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
    看她挂断电话，我不禁莫名失落。
    “妈，你还要去影视中心吗？”
    “呃，靖州电视台拍一个宣传片，缺小演员，影视中心推荐的人里面，有圆圆！”
    “姐呀，圆圆这工作干的这么厉害啦！”魏旭然叹道。
    “魏教练，哪儿是圆圆厉害呀，是影视中心的资源好啊！”
    我妈向来不是居功的人，更何况，她一直都在劝慰圆圆，一定要低调行事！绝不能因为自己拍了几集纪录片就误以为自己是明星了！
    “那，圆圆是不是得停训了？”
    身为教练，最怕的就是学员在赛前状况频出。
    “魏教练放心，我已经联系了那边的一家泳馆，不会让圆圆中断训练的！”
    “姐，这意思，圆圆还得好几天？”
    “啊，”我妈的歉意写满了脸，“大概需要一周！”
    我不禁黯然，我这刚回来想要讨家庭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心情还未落地，便已成空。
    “魏教练，到时候我会把圆圆的练习情况发视频给你，麻烦你抽空给盯一下动作！”
    “姐，你这么客气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妈，那，你们哪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
    “那正好，我有空，我送你们过去，我爸就不用开车了！”
    “呃，”她讪笑着，眼眸似乎躲闪着我，“子阔，你爸忙工作走不开。我带圆圆坐高铁过去！你刚训练结束，好好做做赛后总结，查漏补缺，争取下次更上一层楼！”
    我竟无以反驳。
    “大侄子，看看我姐，不愧是当老师的人，这提议，正是好时候啊！”
    魏旭然艳羡地拍着我的肩膀。
    “处处留心皆学问啊！”她如是感慨，眸中一丝黯淡随即闪过，“魏教练，我不大懂运动，所以到时候，圆圆的训练姿势、技巧运用，还需要魏教练给仔细订正！我只负责替她交作业！”
    晚饭都吃过了，我爸还没回来。
    “妈，我爸咋还不回来啊？”
    看到我妈忙里忙外，我爸毫无音讯，就连我发过去我们晚餐的照片，他也没有任何回应，我不禁有些急了。
    有那么一刻，我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中了狗粮的毒了。
    然而，我妈的眼神始终躲闪着什么。
    而我每次开口跟她说话，都像是从天外将她拉回来一般。
    “哦，圆圆作业完了？”这是她回应我的。
    “完了，正整理书包呢！”
    “唉，那就，你先去睡！”
    “妈，”话到嘴边，我却不得不吞回去。
    “嗯？咋了？”
    “呃，”我连忙搜索我的脑库存，期待能找到对应答案，不料却发现越是担心，我就越发大脑空白。
    “哦！你房间姑婆用过的床单被罩，我都洗了！现在铺的是新换的！”
    “妈，我电脑没带过来，我得回去赶作业！”我直接堵住了我被留下来的可能。
    “那，那就用你爸的呀！”她倒是理所当然地建议我。
    “转来转去怪麻烦的，我还是直接用我的电脑。而且我的所有素材也就我电脑里有！”
    这点，对我妈这种所有工作都通过电脑完成的人来说，太有感触了！
    “哦，那，你就别太晚睡！”
    一下楼我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我那不省心的老爹，他只冷冷地说“开会呢！有事发信息！”
    然后，我就那样被挂断了电话。
    我纠结着要不要把我下午听到的信息和我自己的直觉跟我爸招呼一声。
    “爸，你又咋能体会我这盼父母有爱，盼家庭和睦的心情呢！”
    对着电脑，我的思绪仍然难以收回。
    “爸，你到底开的啥会？都这会儿了应该回来了？”
    看看已经是23：00了，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响了半晌，电话才被接通。
    “你个混蛋玩意儿，不看看几点了还打电话？”我爸的声音压得很低。
    刹那间，我被自己头脑中风暴一般的判断给冲击到了。
    “爸，你在哪儿？”我不禁心如死灰。
    “在家！”
    “你确定？”
    “你脑子有坑啊？几点了，我不在家还能在哪儿？！”
    那一刻，我有种跃出水面之后海阔天空任我飞翔的感觉。
    欣喜着，颤颤着道，“那，那就好！我不打扰了！”
    “你又作妖了吗？”
    “我能作啥妖？”
    “那你这会儿了还打电话？”
    “哦，我十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开会嘛！我以为你……”
    我没敢再说下去。
    “以为我咋了？”
    “我以为，你又喝酒去了！还准备接你下班呢！”
    “我都忙成啥了我还喝酒？亏你想的出来！”
    “那你到底忙的啥呀，会到那么晚！这么大个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比工作更重要啊！”
    “我忙啥？”他愕然，“我把你个冤家，我多大个人？我七老八十了吗？”
    我只得尬笑，意图蒙混过关。不管他有没有领悟我的深意，我只图我心里踏实！
    心中不由得暗暗祈祷，“妈，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自己冰凉的婚姻，可是女人需要人宠着，男人也一样啊！”
    “你到底作啥妖了，麻溜儿说！”
    “我没干啥啊！”
    “那你这会儿还不睡觉？”
    “就是，”我不禁语塞，半晌才敢插科打诨以图蒙混过关，“就是有半拉月没见你了，就，挺想你的！”
    我内心却是罪恶感十足，“爸，你要是知道我把你想象的跟别人爸一样处处有女人的话，你会不会弄死我这个不孝子？”
    “滚你！一天天的，一个大男人还这么腻歪的。”
    “那，晚安！我滚了！”
    我逃命似的挂断电话，此刻心内波涛翻滚，五味杂陈，怕是连老天也体会不了！
    我以为他俩琴瑟和鸣，我以为我的晴天依然在。
    可是第二天晚上九点多，我爸主动致电，他一张口，差点让我的心脏骤停。
    “子阔，你今天接圆圆了吗？”
    “嗯？”我瞬间懵逼，“爸，我妈不是带圆圆去靖州了嘛！”
    “啥玩意儿？”他的诧异不像是开玩笑的。
    “昨儿接圆圆的时候，我妈跟魏旭然请假说是圆圆要去靖州电视台拍个宣传片，大概需要四五天，今儿下午两点多的高铁！我以为你知道！”
    我恍然察觉自己大意造成的漏缺。
    “爸，你不是说你昨晚在家嘛，我以为你俩商量过了的！”
    “这都叫啥事儿嘛！”
    我爸的抱怨和摔东西的声音同时传入我耳中。
    与之同来的就是被我爸毫无征兆挂断电话的忙音。
    视频电话被拒接，信息也没收到任何回复。
    电话是他坚持不懈地打过几次之后才被接通的。
    那一刻，他已经怒火万丈。
    “你在哪儿？”
    “靖州，出差！”她以最云淡风轻的语气用他最常用的词来回应他的怒火。
    “位置发过来！”这已经是他隐忍之后的最佳状态了。
    “我正帮孩子顺剧本呢！你有事请发信息！”
    “白小瑛！”他忍不住怒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位置给我发过来！”
    不知是被他的怒不可遏给吓到，还是被她自己的预感震慑住了，她讷讷地道，“你要是有事就直接说！我这边位置不固定！”
    “少废话，把你现在的地方给我发过来！”
    “看来，”她看了看时间，“你应该没啥事说！”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我爸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我的老婆，去哪儿干啥，我竟然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你说这叫啥事？我找谁说去？”
    她默默地聆听着，眼眶充血般疼。
    “妈妈，我洗完了。”
    见圆圆走出浴室，我妈如同触电一般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圆圆一边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笑靥如花地央求着，“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能看会儿电视再睡不？”
    听到圆圆的声音传过来，我爸也平息了怒火，静静地听着。
    “你先把头发吹干，明早五点半就要开始化妆了，今晚你得早点睡！”
    “啊？”圆圆一脸苦涩，有些不情愿地扭摆着自己的小身躯。
    “这次都是实景拍摄，要辗转多个地方，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你的体力要是跟不上，一切辛苦就都白费了！”
    “多个地方？那我是不是就能逛了？”
    “休息时，你可以四下里瞄两眼！”
    “那多不爽的！”
    “不爽吗？”我妈笑问道，“别人可都是花钱逛，你可是逛着挣钱啊！”
    “妈妈，那我挣到足够多的钱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买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啦？”
    “当然啊！”
    她忘掉了自己还未挂断电话这茬！
    她一边帮圆圆吹干头发，一边鼓励她，“你挣的钱呢，可以存起来做你的教育投资金！妈妈的收入可以给你挑一个好高中附近的房子！”
    “那我就能多睡会儿了？”圆圆接过话茬。
    “所以，我的宝宝，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赶课程，这样的话，你就能更加安心地给自己挣学费了对不对？”
    “妈妈，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买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想告诉那些说我是拖油瓶的人，我也能自己挣钱！”
    妈妈愣住，盯了圆圆半晌才语无伦次地道，“宝宝，妈妈对不起你！都怪妈妈之前太弱，走了那么多弯路，害你被人轻视！”
    “要是只有爸爸和哥哥的话，倒还挺好的！”
    我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飞扑到床边，抓起手机一看，还在通话中，慌乱地挂断。
    “妈妈，你咋了？”
    “呃，我，看看时间！”她强行镇定，兀自镇定地来到圆圆身边，“不早了，我们赶紧睡！小心明天顶着黑眼圈，把化妆师给难住了！”
    终于把圆圆哄睡了，她却异常清醒，满脑子都是丈夫偷腥的肮脏画面。
    打开手机，我爸的来电已有五通未接。
    信息也都已经发了两条。
    刚想放下手机眼不见心不烦的时候，我爸的第三条信息发送了过来。
    她犹豫再三，终于打开我爸着急之下发过来的语音，听了起来。
    “白小瑛，不带你这样玩我的，你对我的不满你都憋在心里就是为了像今儿这样把我踢出局吗？”
    她蹙眉，却冷笑了起来，鼻尖酸涩。
    “我以为婚姻需要爱情支撑，可是现在发现，婚姻需要的是良心！既然你有了更可心的，我就该识趣点，正好，我的良心也累了！”
    不一会儿，我爸重新打过来电话。
    “你啥意思？”
    “我以为的婚姻，首要条件就是夫妻忠诚。可是我才发现，我又犯蠢了！男人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啥狗屁爱情，而是走马灯一样的辣妹！”
    “你当我是啥玩意儿？鸭吗？”
    我妈似乎听到了某种不该出现在房间的声音，“你在干嘛呢？”
    “我在开车，我在干嘛！”
    “哦！”她瞬间头疼，“那，真抱歉，就不打扰你好事了！你好好玩！”
    刚被挂断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见圆圆沉睡的样子，她只得气愤接起，压低声音道，“你就是开车也得有几分钟的操守好不好，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愤愤然挂断。
    我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67章 我，死有余辜

    猛然间醒悟过来，他不由得邪佞笑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老婆，我正在驾驶汽车前往靖州！而不是被误会了的那个‘开车’！”
    发过去这样的语音，他依然觉得不大稳妥，又把自己的位置共享了过去。
    看到这样的信息，她羞红了双颊。
    思前想后，她仍然觉得是自己过于天真了，可是又实在担心他一边开车一边回复信息不安全，便发语音过去，“你去靖州干嘛？”
    “约会！”他很快回复。
    她没敢再回复一个字。
    “赶紧把你地址发过来呀，要不然就不配叫约会了？”
    半晌，还没见她回复，他要挟般发送语音，“我今儿可带齐了身份证和结婚证，我可以挨家挨户去找！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就成！”
    等了半晌，还未见有只字片言的回复。他再次威胁着，“还有四十分钟我就到靖州了啊！”
    而后，他再次威胁，“我师弟的舅舅是靖州公安局的，你别逼我动用关系！”
    我妈这才将地址发了过去。
    虽然没发其他语音或者文字，但我爸已经内心雀跃了。
    “老婆，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死刑犯也是有自我辩解机会的！你不能剥夺我见自己老婆的权利和自由！”
    她没有回复，内心却早已掀起了一片混战。
    “你这回又咋了？”见到我妈的第一眼，他又惊又怒，强势揽她入怀的同时，忍不住低吼着，“是发现你老公出轨了吗？”
    “可能，我思想还没从工作里回来！”
    她的借口，总是刷新我爸的认知。
    他低哑道，“跟你交代过多少回了，有事别憋在心里！一定要跟我说！”
    “你接下来咋办？孩子一个人在房间，我不能出来的太久！”
    她的冰凉从里到外。
    他再次按住她的肩膀，“老婆，我说过了，我有错你尽管批我，打我、咬我都行，就是别让我猜，好吗？”
    她犹豫了会儿，冷冷笑道，“没事！”
    “没事？”他怒从心头起，“没事你抛弃我？我想，我应该还是你的合法丈夫？”
    她只是冰凉地看着别处。
    “身为你的合法丈夫，却是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老婆的去向，你说这到底算咋回事！”
    “那现在，你见也见了，你看你是直接返程，还是明儿再走？”
    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他抓狂。
    “你到底咋了，能不这样吗？”
    她叹了会儿气，“我就是陷到历史里出不来了！所以，接下来，我需要好好冷静几天！”
    “你能有个好借口不？”
    “我听说这边的三宝殿挺适合清修打醮的！”
    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她。
    “可能，我上辈子罪孽深重，这辈子通过历史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罪孽，所以，我不敢再连累你！也为了下辈子我不再来这人间受苦！”
    “我说了，要是我有错，请用法律来惩罚我，就是别二半夜的跟我说这些！”
    “法律？”她冷笑道，“需要拯救的是我的灵魂，法律帮不上！”
    他以自己的蛮力将她裹挟回房间，低吼道，“孩子睡了，就别闹妖了！我们是夫妻，我不管你对我有啥不满还是要干嘛，从现在开始，我都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视线！”
    连续三天紧张拍摄，我爸如影随形。
    见爸妈一起陪着她拍摄，圆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而我妈则独自心乱如麻，燥郁不宁。
    可是，她心乱终究只能乱自己，她给圆圆适时的点拨和对台词的斟酌，似乎并不受影响！
    作为制作班底之一，她可是带着任务来靖州的。
    在她看来，这里有她需要的灵感激发处，也有一定的历史轨迹必须跃然纸上。
    而我爸，知道当着圆圆的面儿问不出来所以然，所以，就连拍摄结束归家后，送圆圆上学他都没放过。
    “你这叫限制我人身自由？”
    “我们是夫妻！”
    “夫妻也得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那就，恭喜你，以后，你没啦！”连日来的郁闷终于在此刻得以自由伸缩。
    迎着她的怒目，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有不把我这个老公当回事的权利，我就有行使夫权的自由！”
    “你，法西斯吗？”
    “你希望我是我就是！”
    “在学校门口，我不想拉拉扯扯惹人注目！”
    “我知道！”
    要是知道自己被他如此“纠缠”并碰上熟人的话，我妈肯定不会悄悄准备自己的计划。
    “司机师傅，请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取个东西！”
    “啥东西？”
    “保密！”
    见她语气稍有缓和，他觉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那我就非去不可了！”
    不由分说，便将车停在原地。
    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地任凭他停好车，听到他说下车的时候才下车。
    在人来人往之处并没有使性子，这让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暖流，下了车便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她低语道，“请放开我！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的！”
    “我牵的是我老婆的手！有啥不好意思的！”
    “人家会笑话的！”
    “笑话啥？”
    “笑话我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搞小孩子这套！”
    “爱情不分年纪！谁笑话就证明谁无知！”
    “那你也不至于不上班，就这么跟着我？”
    “后院失火，我还哪儿来心情上班啊！”
    我妈瞥过他一眼，便不再做声了。
    他的铁箍，她越想逃离就越被禁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羞得她绯红了双颊。
    “你最好别乱动！”
    “你都不问我来这儿干啥吗？”
    “我跟着，就是等你随时想说的时候。”
    她无奈，讪笑着瞄了他一眼便不再挣扎了。
    取过自己的网络订单，现场又让我爸试过，确认合适后，他们才离开。
    “啥时候买的？”我爸早在试衣的时候，心就已经小鹿乱撞。
    “明天啥日子你知道不？”
    “明天？”我爸极速思忖着，而后落寞地摇头，表示不知。
    “啥情况呀你？”
    “啥日子？”我爸竟有些紧张，真担心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老婆的记忆点。
    “算了，那就明天再告诉你！”
    我爸也即刻知趣地闭嘴，只在心里默默地思忖着。
    “唉，你是，那谁，白小瑛，小白？”
    擦肩而过之后，我妈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她转身看过去，身后的男子一头花白头发却整齐，满脸都是放缓了脚步的风霜岁月，唯独那双眸子露着依旧如故的精光。
    我妈愣了两秒钟便迅速搜索出来这双眸子的主人，“您是，谢总？”
    “是的，我是谢三才！”
    “哎哟，谢总，多年不见，您风采不减当年啊！”
    终于，我爸松开了她，不知是醋意顿起，还是被眼前这儒雅绅士给震慑到了。
    “小白呀小白，你还是当年那么鬼精灵啊！”他笑着，满目友人重逢之喜。
    两人握手贺重逢之际，谢三才悄声问道，“这位怎么称呼？”
    “哦，”我妈笑吟吟地给我爸介绍道，“大伟，这是我以前工作时的老板，谢总！”
    我爸心里再不痛快，他也明白社交礼节的重要性。
    “谢总，这位是我的丈夫，洪伟！”
    如今被自己的老婆热情洋溢地介绍给她自己的故交，并掷地有声地称谓自己是“她的丈夫”，他的不悦终究还是被击退了。
    “谢总您好！”
    “您好！”谢三才礼貌地与我爸握手，同时向我妈道，“洪伟，好名字！小白呀，这样的男子气概应该能镇得住你那万丈豪情？”
    “谢总，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妈也玩笑视之。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呢？”他在问我妈。
    “谢总客气啦，自从跟您辞职后，我就再没机会进入职场了！”
    “哦，”他倒吸一口凉气，悠然叹道，“那可真是可惜啦！人才就这么被埋没了呀！”
    “谢总太客气啦！”
    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却并未接通。
    我妈见状，连忙告辞。
    我爸也终于没再牵着她的手了。
    来到外面，我妈突然止步，“你，先回去，我想再去买点别的！”
    他一声不吭，不容拒绝地拉起她的手，径直将她拽上了车。
    一路沉默。
    我妈在被蓦然勾起的曾经的职场中徘徊。
    我爸则在自己的设想中迷惘。
    “那个谢三才，你跟他，不像是普通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到家后，我爸终于开言，便是满满的酸味。
    “当时，我们公司总共也就十来个人，谢总呢，学识渊博，气质不凡，加上他为人处世谦逊慎重，所以我们大家相处的没那么拘谨！”
    他没再吭声，气哼哼地蒙头就睡。
    她直到晾完洗衣机里所有衣物也没见他出房间门，便悻悻地抱起电脑窝进沙发一角忙她自己的事儿去了。
    突然响起的来电声把她从久远的历史中拉回现实。
    “好，那就明天，呃，最好中午十一点前！嗯对，不需要太花哨，但是食材一定要新鲜健康！嗯，对，没错！好，谢谢！”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连那个一脸乌云的身影靠近自己都没觉察到。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猛然响起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一个激灵。
    “解释啥？”
    “谢三才！”
    “哦，十一年没见的，曾经的老板！”
    “多大年龄？”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冷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我是真不知道！再说了，人家老板贵庚，也不在我一个普通员工工作范围之内呀！”
    “那你为啥今天莫名其妙就去了那家商场？你不是一直号称低调做人，穿衣服以舒适为主嘛！”
    “那衣服，你不喜欢啊？”
    他不置可否，只把倔强的头颅偏转至另一边。
    “那你试的时候为啥不吭声啊？”
    “别转移话题，我就想知道，你平时八百年都不去的地方为啥今儿一去就能碰见谢三才？”
    “唉，”我妈顿悟，不由得提高了些音量，“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定个水性杨花罪算了！”
    “那你干嘛不解释？”
    “我解释啥？有啥可解释的？我没偷腥，没乱搞，没让别人坐我腿，我有啥可解释的呀？”
    对她这样另类的暴躁，他颇为意外，同样，也颇为满意。
    “那你为啥今儿，今儿不年不节的，干嘛突然送我衣服？”
    “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
    “我没不喜欢！”
    “那你想表达啥意思？”
    “我就想知道你今儿为啥跑那么远，难道就只为了送我衣服？”
    “我是第一次送你衣服吗？”
    他摇了摇头。
    “我都说了明儿会揭晓答案！”
    “明儿到底啥日子？”
    “自己想去！想不出来就去睡觉，睡到明天自然就知道了！”
    看着他愤愤地走进书房，她竟然暗暗祈祷，“别逼我戳穿一切，还是让他自己发现！”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作用了，书房里，一顿翻抽屉的声音伴随着书本掉落地面的声音过后，便陷入了死寂之中。
    我妈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他的身边，“你找啥？”
    与此同时，她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照片。
    确认正是自己精心设计进入他眼里的那张照片后，她淡淡笑着，挑眉问道，“你女朋友？初恋？情人？”
    那语气颇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不禁抬头盯着她，盯着她明媚的笑容，他有些恍惚。
    “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呀？我咋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珍藏品啊！”
    说罢，她再次郑重端详起那照片来。
    “啧啧啧，这女的就只看这半边脸，应该也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我都有些羡慕她了！”
    他依旧不语地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似的。
    “你也不要觉得尴尬，毕竟人专家都说了，男人没一个终于婚姻终于一个女人的！像我这又老又丑的，我太理解你每次外出的兴奋和辛苦了！”
    她终于为自己的憋闷找到了合理的出口。
    他却在听到这样的话时，突然仰天笑了起来。
    被他的笑给吓到，隔着桌子，她怔怔地盯着他，半晌不敢稍动。
    就连他的电话响起不知第几遍，也都没人在意。
    “说，你想咋样？”
    “嗯？”
    “我承认，你是个好演员！”
    “啥意思？”
    “你演得太逼真，我以为我何其有幸还能遇到一个让我掏心掏肺也在所不惜的人！”
    她被这样的话给噎住。
    “说，都到这步了，大胆说出你的最终目的！”
    “哼！”她终于冷笑道，“我，死有余辜！”
    不知过了多久，钥匙撞击桌面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第68章 我想食言

    他疾奔出书房，一把拉住她的箱子。
    “箱子里都是我的随身衣物，你也要检查一遍吗？”
    “你说的，‘死有余辜’啥意思？”
    “你是不打算让我走出这扇门？”
    他无奈叹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但凡挽留我一次，都算死有余辜。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
    他的鼻头酸涩感袭遍全身，“你到底是傻子还是精灵啊？”
    她完全懵掉了。
    “我说过，我不喜欢被人逼到绝处！”
    她心道，“我没逼你呀！”
    “那些照片，子阔他妈临走前就收到了。她拿这些照片非要问个子丑寅卯。可我当时真是喝多了，我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啥事了。这样的照片，我以为我全撕完了，没想到，她还藏了一张！”
    她大气都不敢出。
    “她临走前，咬牙切齿地说，但愿我这辈子能遇到一个我掏心掏肺也换不来真心的人，让我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刚才那一刻，我是真的，我一个不信鬼神的人，突然我就怕了，我真怕是丁丽来报复我的！”
    “你自己做没做过你不清楚吗？”
    “我相信还没人敢跟我玩阴的！”
    “这年头，就算真的发生啥事，也不意外呀！”
    他气愤地敲上她额头。
    “那是丁丽刚查出来癌症那会儿，我为了尽快卖掉我手上项目，组的局。那些准备入手的，都想尽快大幅度盈利，都在顾虑我在热火朝天时转手是不是有啥潜在风险，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她听到他的旧事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
    她只觉得替他心疼，可她不敢说出口。
    “事后，他们还把这些照片匿名发给丁丽。丁丽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我就是一通臭骂。平生也就那一次，我感觉我被全天下的人给羞辱了！”
    听到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她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可也只是想想。
    最终只能将自己的心疼化作柔情，轻拍着他的肩背，安抚他那曾被迫低下头的傲娇！
    “老婆，我不想再扒开曾经的伤口给任何人看，可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开你！我豁出去了，我的不堪，你是唯一一个看到的，从今往后，去留，你随意！”
    她想告诉他，“是我冲动了！”
    无奈被他紧裹着，动弹不得。
    “让我再好好抱抱你！我怕这一松手，你就不再属于我了！”他兀自喃喃着，“房子、车都给你，你接送孩子方便。我啥也不要！手续我会尽快办妥，绝不拖泥带水让你为难！”
    她沉醉在他的深沉中，就想从此地老天荒。
    只可惜，来电声毫不知趣地强行分开二人。
    “您好，白女士，打扰您是想跟您确认一下您明天中午的包间是要退订吗？”
    “对！”
    “请问您这边是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哦，对不起，明天聚不起来了，只好以后另找机会！”
    挂断电话，见他颓丧而坐。双眼微闭，眉头紧锁。
    她失神地坐到他身边，轻轻地想要帮他抚平面部沟壑。
    被紧紧抓住的手，不禁抖动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他更加确信了她之前所说的“我很怕惹毛了他，他会给我碎尸万段”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等待的不是他睁开眼睛看自己，而是他无情地起身离开。
    短暂通话结束，他便只拿了手机和钥匙出门了。
    开门之前，他回头过来，用低哑的声音道，“以后有需要的地方，我会随叫随到！”
    “你去哪儿？”她急忙问道。
    “哦，”他并未转身，冷冷道，“局里通知开会！”
    “啥时候结束？”
    “不清楚！”
    她没再吭声。
    “你放心，没办妥手续之前，我是不会乱来的！孩子呢，能保密就先保密！给你两天，哦不，24小时考虑！”
    她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24小时过后，要是你还决定不了，那就一切，我说了算！”
    像是临别赠言，又像是霸气宣旨，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整个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真正体验到了孤独的滋味。
    以前，她一个人带着圆圆24小时分秒不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了10年都无人帮忙，她都没觉得自己孤独。
    眼下，她被孤独蚕食着。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地板。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漆黑夜，漂浮在冰冷的海水里，找不着岸的濒死之人一样。
    任凭来电声一再响起，她都觉得那是遥远的不知何处的夺魂摄魄者。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双腿已然失去知觉，而腹部却没来由地胀痛，她才恍然清醒过来。
    想要站起，却有心无力。
    忍着双腿被犹如电击一般的锥心刺骨，她几乎匍匐着爬上床，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被电话吵醒，挣扎着接通，才发现是闹铃——接孩子放学的闹铃。
    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接到圆圆准备回家休息，却被圆圆反问，“今天不练了吗？”
    “哦，忘了！”
    圆圆下水后，她再次睡着在了休息区。
    被噩梦惊醒，她心跳加速，四顾着，似乎并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自己，她才敢安抚自己的惊悸。
    “算了，24小时之内，他就还是我的丈夫，也只能我去关心他安全与否！”
    宽慰妥帖自己的内心后，她主动发送信息过去，“你几点下班？我等你！”
    可是直到她和圆圆洗漱完毕，也没见有回复。
    “男人啊，说什么没办手续前不会乱搞，24小时没过你就不理我了？洪伟，你可真是屡屡刷新我认知啊！”
    第二天，送圆圆上学后，与他的对话框依然停留在昨天的时间点上。
    可是她还未到家，便有电话轮番打过来。
    “白女士您好，您在我们店订的鲜花我们已经按订单地址开始配送了，麻烦您签收！”
    “白女士您好，您在我们店订的生日蛋糕已经正在配送，请您及时查收！”
    看着眼前自己紧急策划的生日方案，她不禁泪如雨下。
    “子阔外出讲学，圆圆在学校上学。本以为趁着今天难得的二人世界，可以好好忘却一切不愉快，从头开始，但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今天的主人公竟然音讯全无！”
    对着眼前的一切，她独自思索着。
    “洪伟，去年圆圆过生日，我拒收了你的蛋糕，难道你是在报复我？”
    “我已经自己妥协了，你在婚前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都不该我来吃醋！我只要现在，只要我们婚后恪守夫妻职责与操守，我还是想要跟你踏踏实实过下去。可你却先躲开了！难道我真的死有余辜？”
    想到这些，她给他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依然没人接听。
    直到第二遍打过去，电话才被接起。
    以为是他，却听到那端娇柔的女声，“您好，这里是洪教练工作室，请问您找哪位？”
    “哦，”她忍住喉间哽咽，“请问洪教练在吗？”
    “洪教练去开会了，请问您是哪位？有需要我们转达洪教练的话吗？”
    “那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回来吗？”
    “会议到今天十一点半正式结束，等下了山也就下午两点以后了。”
    “下山？”
    “对，这次会议在南山会馆！”
    南山会馆，她知道，建在本市最南端、海拔逾千米的仙君山上。
    如今这季节，山上是最舒服的所在。
    可是山上也有一个不足之处——手机接收不到信号。
    “请问您是哪位？我怎么帮您转达给洪教练？”
    “哦，我，是曾经的学员家长！”听得出来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她也放心跟她扯谎，意图遮掩自己的真实身份。
    “请问，您怎么称呼？”
    “呃，我家孩子听说今天是洪教练的生日，所以特意买了鲜花送过去了，不知道洪教练收到没？”
    论扯谎，我妈绝对是创作级的！
    只不过，她向来都不善于跟亲友们斗这样的心眼。
    “呃哦，”她的声音中饱含了笑意，“刚刚有花店的人送上来！我已经帮洪教练签收了！原来是我们学员送的！谢谢家长和孩子对我们工作的认可！请问，孩子叫什么名儿？我好转达给洪教练！”
    “不用客气！花儿收到就好！谢谢！”
    她为自己的谎言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双手颤抖不停。
    掩面，羞赧，可旋即她就黯然神伤。
    “洪伟，我们是约定过但凡有了不尊重婚姻的行为就等于自动放弃了婚姻，虽然现在24小时已经快到期了，虽然我心里还疙疙瘩瘩的，但我想食言！”
    “以前可从未注意过你武馆里的女生，今天这个声音那么陌生，那么甜美，难道……”
    一个念头瞬间冲破她的思绪结界，只用片刻，她便捋顺了自己的思维。
    “难怪你这次这么容易就放弃！那我食言，还有意义吗？这蛋糕，看来也只能我自行解决了！”
    想到这些，伤感的她便自顾自地切蛋糕自己享用了起来。
    门铃响起，她猛地一惊。
    对镜整理过自己的仪容仪表，兀自心里美着，“一开门就给你一个熊抱，要不要主动献吻？哎哟，羞死啦！”
    然而当她一路小跑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人却并非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小姑，姐！你们，回来啦！啥时候回来的呀？”
    她僵硬地闪到一边，把她们姑侄俩让进了门。
    我姑妈一眼瞥见桌上的蛋糕，惊问，“唉，你不知道今天是你老公生日？”
    “知道！”我妈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知道你还自个儿在这儿吃蛋糕！你就这么等不及他回来一块儿吃？”姑妈疾言厉色。
    姑婆不解地盯着她，神情颇为失落，半晌也没开口。
    “我，我没想到你和小姑今天回来！子阔最近也回不来，刚好我有点馋了，就忍不住想尝一口！”
    见我妈神色凝重，姑婆劝道，“燕儿，别说了！”
    “小姑，你看看这都啥人吗！过生日可是她自己老公唉！老公都没回来呢，她就自己在这儿吃上了！这蛋糕切开了，这不是在咒他嘛！还‘馋’了！又不是小孩儿，咋可能忍不住馋！”
    “你别说了！”姑婆喝止，却仍然无济于事。
    “都是大伟给惯的！”
    “燕儿！”
    “小姑，难得你今年回国了，正好大伟新官上任，你说，他咋净遇上这号人嘛？”
    “新官上任？”我妈不禁狐疑。
    “你住嘴！”姑婆斥道。
    “我咋住嘴？大伟，从来就没过过生日的人，好不容易熬过去那么多辛酸了，心想赶着五十给他好好过个生日！”
    “那你就自己买蛋糕呀！”姑婆恨铁不成钢地打断姑妈的话。
    “那个犟驴脾气，非说自己不能吃甜食啊！”
    “那就少说两句！”姑婆再次制止她。
    “我们好心好意赶回来，买那么多菜，等着给他过生日呢！人家老婆自己躲家里偷吃蛋糕呢！等哪天骑到他头上拉屎，有他后悔的时候！”
    我妈瞬间泪奔。
    “世上没女人了嘛，非要找这样的！”
    我妈默默地挪步到进房间，任凭回忆刺痛着时光影像。
    姑妈的恶毒声音仍在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的满腹委屈从她决定要原谅我爸跟别人搂搂抱抱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而此刻，她的泪水，总算是冲刷出来我爸这次一反常态的真实意图了。
    “我特意选两束一模一样的花，就是希望你的工作蒸蒸日上的同时，别忘了有我时刻陪在你身边。”
    思忖着她如此做法的初衷——“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徒要教郎比并看。”
    她再度双颊滚烫，“我又犯贱了！”
    思量起自己生日的时候，他捧着的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她仍觉得心跳加速，脸庞发烫。
    在最该浪漫的年纪里，她过得形同枯槁。而在这不惑之年，再婚的第一个生日，她竟然收到了女生梦寐以求的生日礼物。
    她也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奈何，他却说，“我妈是因我难产去世，所以，懂事后，我便不过生日了。”
    她为他感到心疼，想以一个别样的方式让他卸下这份罪己之罚。
    因此，她在确定我和圆圆都没法陪在身边时，果断取消订餐，临时改变主意，想在家这样的熟悉环境中替他一点点排掉心头重霾。
    如今，她亲手设计的“解毒计划”，却成了她被“毒”侵的通道。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拉开门，瞬间被姑妈的埋怨重新包裹了起来。
    “她就是饿死鬼托生，也没理由不等自己老公回来自个儿独吞！”
    姑婆说了啥，她听不清。
    可是姑妈的牢骚却生怕我妈听不见似的。
    “那蛋糕是不是我买的，就你大伟那倔驴脾气，我还不是怕我买的他不喜欢嘛！”
    我妈默默地收拾好有些凌乱的床铺，对着房间里的一切，默默地道，“永别了！”
    房间外面，姑妈的抱怨依旧萦绕房间的角角落落。
    “还不都是大伟给惯的臭毛病！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也没他这样的！这要是犯在楠楠她爷爷手里，还不得好好给她长长记性啊！”
    “小姑，”我妈拖着箱子来到厨房门口，“我最近工作紧张，等不及大伟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姑婆看了眼钟表，“工作再紧张不也得吃饭嘛！大伟也快回来了？你再等会儿！”
    “不了！”她深呼吸一口气，“等不及了，我还得接孩子呢！”
    “那你接了孩子训练完了早点回来！我和你姐，今天给咱们做大餐！”
    “嗯！”她本想说“我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可是面对这样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她还是不忍心把自己的悲伤转嫁给她。

 第69章 我会一直爱妈妈

    终于可以下山了，但只看到她那一条信息，他喜忧参半。
    “老婆，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我还有期待？如果这样，以后的一切，可就都由我说了算啊！”
    他的心早已飞回了家，人却无奈地被工作羁绊，只能逮空反复查看手机，看看到底有没有她新的信息。
    然而，再怎么翘首以盼，她的信息都停在了仅有的那一条处。
    好不容易脱身工作，完美收工，刚要起身，却被助理笑吟吟捧给他的一束花给吓一激灵。
    他警惕地道，“这啥玩意儿？”
    “洪教练，生日快乐哟！”
    “嗯？”
    “今天是你生日唉！你都忙忘了？”
    他随即冷静下来，颇有些失望地问，“你是咋知道，今儿我生日？你舅，应该不会整这玩意！”
    “这是别人送你的花，我这才知道的！”
    “谁送的？”
    “一位学员家长，她不说孩子名字！但是，是女的哟！声音听起来好有磁性，好有范儿的那种！”
    他颇为失落，讪笑着道，“开啥玩笑呢，我不带小孩都多少年了！忙你的去！”
    他想尽快把这个聒噪的小姑娘打发出门，好让自己静一静。
    她却直愣愣地把花束往桌上一放，“洪教练，这花呢，既传送了人家送花人的心意，也承载着你事业长虹、欣欣向荣的光荣使命呢！可不能忽视！”
    “那你看着处理！”
    终于，她在听到我爸来电铃声的时候，停止了她的思辨，悻悻地离开了。
    “爸，祝你生日快乐！生活比蜜甜！”
    开门见山实在不是我的风格，只不过是被我爸训练起来的，也因此，说出这两句话的我，竟有些恍惚，这样的话，好像并非我的风格。
    “你又是咋知道今儿我生日？”他颇为惊奇。
    “爸，全世界都知道，我这个亲儿子咋可能不知道呢！”
    “我从来不过生日的人，早忘了还有生日这茬！”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思忖什么，猛地吸一口凉气，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到底是咋知道的？”
    “爸，”一时之间，我有些不大清楚我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恢复到自己怯怯的原状态，“我妈几天前就跟我说，打算给你过个难忘的生日，问我能不能请到假！”
    “你妈？”
    “对呀，我妈说她准备好了一切，我只需要人回去就行！说她想让你卸下你那些莫须有的精神痛苦！只可惜，我请不到假，没能回去。”
    “哦！”
    “再说了，你身份证上，不是清清楚楚写着呢嘛！”
    听不到他的任何回应，我不禁有些忐忑。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过家人过生日的印象。至于老爸生日咋过，我该以怎样的神态出席，我完全找不着头绪。
    可是，我觉得我就差把自己摁在地平线以下了，还是听不到我爸的只言片语。
    “爸，你在听吗？”
    “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那，你们今天吃的好吗？你开心吗？”
    半晌，他才答非所问地回应我，“我刚开完会回来！”
    “啥？”我瞬间有种山体垮塌鸟兽四散的末日感觉！
    “我说，我刚从南山上开完会下来！还没回家呢！”
    “那，那我妈呢？不是说她今儿还订了餐厅嘛？跟你一块儿吗？”
    “呃！”他盯着手上的婚戒，“我还没联系上呢！”
    “我的亲爹大老爷唉！”我真切地体会了一把“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别人望子成龙，我却屡屡被迫“望父成龙”。
    “别阴阳怪气的！”
    “我出发前，我妈就一再跟我确认，中间能不能请假，能不能赶今天回来。我还想着，请不来假的话，就当给你俩更多独处时间呢！”
    “不说了，挂了！”他的后知后觉让我的心脏犹如蹦极一般。
    只是，世间真没有卖后悔药的！
    即使他疾奔回家，大脑空白，他依然遍找不见那个他发疯一般想见的人！
    “唉，大伟，你回来了？”姑妈欣然。
    看着桌上的蛋糕，和旁边的花束，他失神了——那是与助理捧到他面前的一模一样的花束。
    “谁买的蛋糕！”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我姑妈不假思索地嗔道，“除了你那个老婆，还有谁敢触你这霉头！”
    “大伟，先去洗手，饭马上就好！”姑婆补充道。
    “还有那花儿，我们回来时候，花儿和蛋糕已经在家了！”姑妈继续解释。
    看着我爸走向餐桌，我姑妈怕自己没有描述清楚一样，补充道，“这蛋糕呀，被你老婆已经切开了！还好你不吃甜食！”
    他伸手摸了摸那花束，发现花束正中间的卡片，他迟疑了。
    而后，像摸排炸弹一般，轻轻地将卡片取了出来。
    “芳舞翩翩，连理枝头笑影甜。
    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遂劳良遇，视之所及皆是吾。
    祝君：鸿运当头，万事如意！”
    如此篡改易安居士的作品，或许不是她的初衷，却在他的理解范围。
    他拨号给自己办公室，不挑谁接听，只吩咐道，“赶紧把那束花好好养着！”
    然而，她的电话仍旧打不通。
    无奈地查看着房间的角角落落，期待她从哪个角落跳出来吓自己一跳，终究也只能想想。
    枯坐在床边，用他的智商分析、搜索她此时此刻的行踪。
    看看时间，正好是圆圆放学时间。
    “小姑，我出去一下！”
    他只觉得抓心挠肝，思念疯狂吞噬着他的智力。
    疾驰来到校园门口，碰巧遇见圆圆的班主任老师。从她口中得知，圆圆一放学就被妈妈接走了。
    奔到泳馆，只看签到表，他便已经知道了圆圆没来训练。
    “子阔，你，”他的欲言又止，让我也不由得一惊，“你，问问你妈，这会儿了，她在哪儿干嘛呢？”
    “这会儿？不是圆圆训练时间嘛！”
    “我就在泳馆呢，圆圆没来训练！”
    “爸，不是我说你，你到底啥情况？这么好的时机，你咋就给糟蹋成这样啊！”
    “说啥呢！”我爸提高了他的音量。
    我秒怂，可我仍不甘心，毕竟他总不至于顺着电磁波过来打我。
    “上次你不听我的，临时倒戈。这次，我妈能不能信我，就看你俩缘分了啊！”
    “别废话，赶紧的！”
    好，借助电磁波这层屏障，让他的虎威鞭长莫及，我庆幸不已。
    只是，繁华落尽的凄凉，也同时袭上我心头。
    “难道，我的家又要散了吗？”
    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我莫名心慌。
    正在我踌躇着该怎样跟我爸交待时，魏旭然主动来电。
    “啥情况，你不在家就没人送圆圆来练习了吗？这马上就比赛了，人哪儿去了？”
    “魏教练，你先镇定！”他还来戳我痛处，我却只能强行镇定，还得安抚他那即将爆炸的小情绪。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小妞还没到，我姐电话又打不通，到底啥情况？”
    “打不通？”
    “对！准确来说，应该叫无人接听？”
    被他这么一提点，我不禁兀自生出一丝希望，“希望我妈只是没有听到来电声，而不是拉黑了我！”
    “唉，先挂了啊。我这儿有来电！”魏旭然的火气来得快，走得也快。
    我把这情况跟我爸和盘托出，正在引导我爸回想，他是不是跟我妈在接圆圆途中错过，竟发现魏旭然再次打了过来。
    “子阔，圆圆刚打电话，说我姐晕倒了，现在医院急诊，今儿来不了了！”他的语气颇为上火。
    “晕倒了？”这样的晴天霹雳，我也一阵错愕。
    大概从我的惊呼中听出来些许不可能，魏旭然叹道，“算了，还是我过去看看我姐情况！”
    “唉，你等等，到底啥情况，你没问吗？”
    “圆圆只说是晕倒了，叫了120。既然你爷俩都不在家，那就我代替你去看……”
    “你，你先别忙，我爸刚回来，我刚给他打电话才知道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谢谢你啊！唉，你知道在哪个医院吗？”
    “我给你发位置过去，得亏我机灵，一听那医院地方没听过，就要了定位！”
    “谢了啊！改天再好好谢你！就这样，啊！”
    在我跟魏旭然讨要地址的时候，圆圆也主动打电话给我爸。
    我爸赶到时，圆圆正紧握妈妈的手，嗒嗒掉眼泪呢。
    “圆圆！”
    在我爸的轻唤之下，圆圆才抬起饱含泪水的眸子循声看去。
    “爸爸！”她呜咽了起来。
    我爸将她抱在怀中，一边安抚着小妞，一边查看着病床上仍未醒过来的人儿。
    圆圆抽泣着，双手拼命抹泪，字不成句地说，“爸爸，妈妈会不会死？”
    “不会的！”我爸斩钉截铁地劝慰小孩儿。
    这里是急诊室，他自然知道来这急诊室之前的情况。
    可他这次并没料到，圆圆到底克服了怎样的恐惧才打通了急救电话，然后还能主动拨打他的电话。
    安抚好圆圆之后，我爸才去找了医生询问情况。
    “大夫，我是白小瑛的丈夫，请问一下，她的情况怎样？”
    那大夫上下打量了我爸一通，才冷冷地道，“40岁，妥妥的高龄孕妇，怎么还敢掉以轻心？”
    “孕妇？”我爸只听见了这个词。
    “你不知道？”
    我爸讪讪地，眼神都无处安放。
    “嗨，”所幸，她也只是叹了口气，继续用冰凉的语气道，“自然流产，大人没事！只是你女儿怕是被吓坏了！”
    “是，是！”
    “等醒来后，安排清宫手术。你去办一下住院！”
    “好！”
    “不管第几胎，孕早期都要同样重视！尤其是高龄孕妇，更得注意，一定不能累着！”
    虽然没出别的意外，但我爸已经追悔莫及。
    他满心期待的小生命就这样轻轻地来，又轻轻地离开了！
    懊悔不已，也无济于事。
    他把自己关进洗手间那逼仄之处，无声地任自己的老泪纵横，揪扯着自己那不盈一寸的头发，只恨不能把自己的天灵盖给击碎。
    就那一方天地，他愣是待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觉。
    来电声阻遏了他无尽的自责。
    “小姑，我，”他几乎快要崩溃痛哭，“我在忙，今晚不回去，你们吃！”
    等到我姑妈不识趣地再度来电，我爸索性将手机调成静音。
    一顿住院手续办下来，他的心已经痛到窒息。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亲手杀死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孩子，还伤及毕生挚爱。
    他瘫坐在走廊的尽头，不敢去看圆圆满眼的泪水，不敢去看仍在昏睡的人。
    他更不敢想，今天万一有什么差错，以后，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虽然嘴上说，孩子的事，随缘，但心里一直还是有奢望的。
    奢望能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对这个女人爱的深沉的客观存在。
    现在，当他恍惚看见有个小生命曾经距离自己那么近，却只是昙花一现的时候，他便怎么也控制不住深深地自责。
    “除了高龄这种因素，也不排除孕妇因为精神紧张，身体劳累等原因。”
    他默默思忖着医生的嘱咐，回想着这个小生命的旅程短暂的真实缘由。
    “都是我粗心大意！明明昨天她的眼中满含不舍，我却刻意忽略只为保我那可怜的男人自尊！我真他妈混蛋！”
    “妈妈，你终于醒啦？”被妈妈抚摸着，圆圆看到妈妈睁开了双眼，她不禁含泪笑开了。
    可我妈的视线却被滚烫的泪水模糊了。
    “圆圆，别怕，别怕，妈妈在！”
    圆圆的泪水如断线珠子一般滚落在妈妈手上、被子上、地上。
    “妈妈，”她哽咽道，“还好你没抛下我！”
    妈妈喉头哽住，泪水哗啦啦地流进发丝，流进枕头里。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让你担惊受怕！让你小小年纪就在医院陪妈妈！”
    “妈妈，你饿吗？”
    “哦，”她看了眼窗外，忍住心头悲凉，用低哑的声音道，“天都黑了，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叫外卖，你一个人不能出去！”
    “我不饿，爸爸已经给我买过饭了！”
    她的泪花瞬间凝住步伐。
    “爸爸好像哭了，眼睛红红的！”
    “现在，爸爸回去了吗？”
    “护士阿姨说，爸爸在外面打电话呢！让我有事按呼叫器！”
    “好，乖！”她再度哽咽。
    “妈妈，医生说，明天就要给你做手术了！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哭到不能自已，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
    虽然醒过来了，她仍然心有余悸，真怕自己倒下的那一刻便是与世长辞。
    她心在滴血，却也只能勉强笑着，抚摸着女儿的小脸蛋，内心痛苦呻吟，“万一我醒不过来，圆圆，我亲爱的孩子，你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妈妈，你别哭！”圆圆替妈妈擦着泪水，“虽然小宝宝没保住，但是我会一直爱妈妈！”
    “你说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
    “医生说，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体质不太好，所以就返回天堂重新修炼去了！”

 第70章 初为人父的责任感

    她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不敢相信，那里竟然真的住进了新的小生命。
    “我怎么这么迷糊啊！”她痴痴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心里却酸楚难当。
    “虽然已经濒临绝经期，但例假推迟，并不应该全是绝经信号而是流产征兆？”
    “妈妈，你怎么了？”
    “哦，妈妈没事，你赶紧写作业！妈妈陪你写作业，你陪妈妈治病！”
    圆圆慢悠悠地掏出作业本，开始了自己的作业。
    “都说小天使最敏感！难道他看到我跟洪伟生闷气，觉得失望了才转身离开的？那，如果是真的，洪伟，你应该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妈妈，你渴不渴？”
    “妈妈不渴！你专心写作业！”她觉得自己需要使出洪荒之力才能发出声音。
    就那么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自己亲妈的“偏心”——
    为了这个只住进自己身体几天的孩子，她竟然无意间忽略了陪她一路辛酸苦楚的圆圆。
    “宝宝，来，妈妈抱抱我的宝宝！”她噙着泪，笑着，期待能够弥补刚才对女儿的疏忽。
    圆圆虽然凑近，却只微笑着，用她的小脑袋碰了碰妈妈的额头，用她的脸颊贴了贴妈妈的脸颊。
    “妈妈，医生说，你的血管太细，输液针不好扎，让我不要碰到你的手！”
    她含泪带笑，扬了扬那只没有扎针的手，“这只胳膊可以抱我的宝宝！”
    圆圆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算了！我还是等妈妈彻底好了，再惩罚你天天抱我！”
    她强行咽下酸涩的时候却猛地意识到圆圆的训练又被耽误了，明天，可要怎么去学校。
    “哎宝宝，你今天没去训练，现在赶紧给魏教练打个电话请假！”
    “我已经给魏教练打电话请过假了！”
    “哦，”她欣慰地笑了，眼含热泪，“我的宝宝长大了，知道怎么应付突发事件了。真了不起！”
    “妈妈晕倒后，我打120，医生还以为我在恶作剧！”
    圆圆主动省略了自己急哭后的状态，也不敢再描述自己当时的手足无措。
    或许是急救接线员没想到会真遇上小孩儿打急救的情形，或许是圆圆的哭声含混不清，总之，接线员反复提醒她“你叫一个大人来说清楚些。”
    圆圆更急了，她奔到房间门外，疯狂呐喊着，“救命！救命！”
    凄厉的呼救声引来了酒店服务员，这才解释清楚当时的状况。
    “看来，宝宝学点急救常识还是挺管用的，对？”
    我妈太清楚人在固有思维控制下，会有多误事。
    于是便引导圆圆尽早脱离那段痛苦的生离死别的记忆。
    我爸终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才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边。
    我妈则不知是看着专注写作业的圆圆还是别处，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轻轻将她搭在圆圆肩膀上的手给塞回被窝。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已经泪锁双眸。
    她倔强地别过脸去不看他。
    他就地半蹲，紧握她的手，不愿松开。
    “对不起，老婆，对不起！”
    或许因为圆圆在一旁，我妈并未回应。
    “妈妈，我去给你倒杯水！”
    “妈妈不喝水。你专心写作业！”
    我爸满心愧疚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以期安心。
    我终于赶到医院时，我妈已经做完了手术，只是还未苏醒。
    我爸却像是老了十几岁。
    他的双眸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呆滞，配上他略显佝偻的肩背，写尽了垂垂老矣之态。
    而更令我惊异的是，他的两鬓似乎泛着雪样晶光。
    “爸！”我既怕惊醒他的沉思，又怕他在那无边的痛苦中沉沦。
    看向我的一刹那，他泪眼婆娑，却并未松开昏睡中人的手。
    半晌，才用他那如同地狱般的声音道，“你回来了！”
    我悄声劝慰他，“爸，我刚问过医生了，我妈状况稳定，你，别太担心！”
    我爸痴痴地盯着昏睡的人，不言不语。
    “就是，医生说，我妈醒来后，可能会有一定的情绪波动。说，这都是正常情况，让咱们都顺着点，千万别刺激到她！”
    “我知道！”他那低哑的嗓音，要不是我坐得近，怕是又要重新确认一遍。
    “呃，就是，”我思忖着到底该不该跟我爸表达我这两天被“骚扰”的事情。
    “想说啥说！”他罕见地没对我的吞吞吐吐发飙，因为眼下，他应该也实在提不起那股真气。
    “我姑妈和姑婆都打我电话，说我妈电话关机，你又不接电话。爸，我，要不要跟她们说这情况？”
    他深呼吸一口气，瞟过我一眼，“不用！”
    “那，姥姥和舅舅，要不要通知？”
    他摇了摇头。
    我愕然，十分不解他的意图。
    “可是我妈这样的情况，姥姥在的话，可能会好点！”
    “你妈说，这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顿了会儿，他又补充道，“手术前，你妈已经跟姥姥打过电话了。现在，你回来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我一把！”
    “爸，咱爷俩之间还客气啥！”
    “这孩子没保住，或许是体贴我年纪大，顾不过来！”
    他的自嘲尽显凄凉、悲哀。
    “也免了把我的责任转嫁给你！”
    “爸，这话说的！”我一时词穷，可我又不得不绞尽脑汁让这个脆弱的亲爹尽快振作起来，“我不是早都跟你说过，只要你们愿意生，让我当全职保姆都成！”
    我爸终于腾出一只手，像哥们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
    “爷爷奶奶带的你，所以，我都没啥感觉，你就大了。”
    那一刻，即便他戛然而止，我也捕捉到了他的潜台词，那就是，“这两天，我才有种初为人父的责任感！”
    其实，应该不止我爸这样。
    对于不爱的女人，男人惯用的方针就是：不拒绝、不珍惜。习以为常地对其忽视和冷漠。
    不被爱的女人，即使她捧出来自己鲜活的心脏给他续命，他也只会心安理得的接受，甚至觉得是那个女人的福分。
    在我爸看来，我亲妈应该只是他血气方刚的解药，不料，却被解药反噬，还被禁锢了雄风。
    因此，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邪恶的“坏种”打了胜仗的反面教材，是一个把他拉下神坛，拽入泥淖，让他终生不得翻身的错误，不被重视，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错误终于从臆测变成我这样一米八九的客观存在，等于把他死死地钉在了年少轻狂的耻辱柱上。
    我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是没有我爷爷强势压着的话，我爸或许早都弃我娘俩于不顾，兀自风流快活去了！
    有人说，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结果。
    也有人说，小生命在母体诞生、成长，本身就是一种侵略！凭着父亲的基因，堂而皇之地侵略母亲这个宿主。
    我倒觉得我应该感谢这个小生命的来去匆匆，感谢他没有携父基因“恃宠而骄”，感谢他适时终止对母亲的侵略，更感谢他对我“高抬贵手”。
    否则，我恐怕永远都要被我亲爹忽视了。
    这一年光景，这个后妈对我的爱护，各种母爱的力量，让我都快忘掉我是她的“继子”这个事实了。
    多少次，我都无意之间想要像保护亲妈一样去保护她这样一个在家像二哈，在外像母狼一样护崽的母亲！
    当我说“我妈住院，我爸一个人，我必须回去帮忙”的时候，那些了解我情况的导师们个个瞠目结舌。
    “你爸叫你回去的？”
    我的导师，我虽没见过他跟我爸的私交，但从他对我爸的称呼来看，应该不比关队年限短。
    “没有，我就是怕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
    其实我更担心我妈的“病情”！
    “这个大洪，烧的啥牌的高香，求来你这么个孝顺儿子！”
    “子阔，”关队闻听消息，连忙致电给我，“告诉你爸一声，老婆才是家里的主心骨，让他一定沉住气，需要帮忙尽管吩咐！”
    “谢谢关队！话，我一定带到！”
    “子阔！”微弱的声音唤醒了沉思的我。
    “妈？”我连忙扑到病床前，“妈，你醒了！”
    她气若游丝地说：“你不是在外面讲学嘛，现在回来，会影响课程评估？”
    “妈，我，”我不禁鼻头酸涩，“我的任务完成了，就提前回来了！”
    见她眼神在搜索着什么，我连忙解释，“妈，我爸在外面接电话呢！”
    她的神情略有些忐忑。
    我笑着宽慰她，“妈，我这跟各单位招呼打下来，可算是捅了我爸的朋友窝了，都以为我爸对你动粗了。”
    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关队直白地让我给我爸捎话，‘老婆才是家里的主心骨！’我爸现在呀，恨不得全网发声明澄清了呢！”
    她的脸上虽有笑容，可眼中却是满满的苍凉之色。
    “妈，你别担心，我没赶得上送圆圆去学校，一会儿了我就去接圆圆！然后带她在外面就近吃点饭就送去泳馆。”
    不等我妈说啥，我主动报告我的计划，只求她在这种最虚弱状态下能尽可能保持好心情，这样，我那可怜虫老爸才不会自责过度。
    “妈，医生说，你这几天只能吃点流食，我爸已经联系好月子中心了，他们会定时送餐过来！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我是不是就赶不及看圆圆比赛了？”
    “妈，到时候我给你直播圆圆比赛。”语毕，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笑道，“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看书、看电脑，所以只能等你好了，再看视频，好吗？”
    她点头，泪水却止不住滑过眼角，钻进发丝。
    “妈，要不要通知姥姥一声？”我不禁再度试探着问道。
    在我的意识里，这种时候，应该只有亲妈才最能让人心安！
    她摇头，抹不掉汩汩而出的泪水，好一会儿，才哽咽道，“我感觉挺丢人的，不敢再让更多人知道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爸又打断你学业……”
    “妈，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我担心我爸顾不过来接送圆圆！”
    “子阔，谢谢你！”她哽咽着说不出更多言语来。
    而我却因为她莫名的感谢，破防了。
    想当初，我亲妈许是被病魔折磨，各种挑刺，各种不满，对我也是动辄打骂。
    不是嫌我不跟她聊天，就是嫌我大手大脚乱买东西。
    她说饿了，我去给她煮饭，她却又怼我一个大男人屈身厨房，没个男人样儿！
    我煮好饭了，她却一会儿嫌盐放多了，一会儿嫌汤盛欠了。像什么面坨了米饭硬了的，她几乎张口就来！
    因此，在我不明白我妈痛苦煎熬的情况下，唯一期待的就是躲她远远的，免得被她莫名的飓风扫到。
    周末回家的短暂时间，总会发现我爸身上一些不明来路的伤口。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我爸在外面金屋藏娇的印迹。
    后来，渐渐发现家里的碗碟、扫把等都以超乎寻常的频率，或破败，或失踪。
    我仍未察觉其中奥秘。
    直到某次发现我爸额头贴着创可贴，竟然还在渗血，我才忍不住心中疑惑。
    对他一番冷嘲热讽才逼得我爸跟我讲述了我不在家时他的遭遇。
    最后，他苦笑着总结，“或许，这就是我和你妈错误婚姻的代价！人生路，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只会越错越离谱，你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可千万把持着点儿自己！”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走错路到底会被命运怎样覆灭。
    也才理解了我爸粗暴的源头，理解了我爸和我的老师们之间的差异从何而来。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真实案例，我才开启了对他的辩证看待。
    眼前人努力吞回泪水和酸楚，噙泪笑道，“子阔，我这辈子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孩子，喊我一声妈，我死也值了！”
    “妈，我们是一家人！”
    “你亲妈，应该是又漂亮又温柔，对？”
    对她莫名提起我亲妈，我不敢搭话。
    “我听说，头胎男孩儿的话，长相一般都随妈。你这么帅，说明你亲妈是个美人儿！”
    我尬笑，以示回应。
    “你这么善良，应该都是你亲妈教育得好，只有温柔的妈妈才会教出你这么善良的孩子！”
    我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在懊恼自己没能保住那个匆匆来过的小生命。
    或者，她正在描摹那个小生命的相貌、性格，以及未来……
    “妈，医生说，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休息好，要尽可能地保持情绪平稳！”
    她点了点头。
    “这些天，我会负责好圆圆的所有事，你就安心休养！”
    “子阔，你也记得叮嘱圆圆一声，不管谁问，就说我低血糖晕倒的。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感觉挺丢人的！”
    “好的，妈，你放心！”
    我以为她认为的“丢人”是高龄怀孕的事，不料，她却以为没保住孩子是她失职，是该下地狱的重罪。

 第71章 家庭煮夫

    终于可以出院了，他俩却因为回家还是去月子中心僵持不下。
    “老婆，你现在是恢复的黄金期，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能疏忽！所以还是去月子中心好一些……”
    我妈却斩钉截铁地道，“我回我妈家！”
    “老婆……”
    他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却被她伸手打断。
    “没能保住孩子，看来，应该是天意！”
    我爸一头雾水。
    “这几天，实在太麻烦你了！”
    “老婆，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男人最怕被戴绿帽！这些天，我总算理解你那天的潜台词了！”
    我爸此刻的求知欲应该胜过任何时候。
    “孩子就这么没了，或许是老天爷怜悯！怕我一个人养活不了两个孩子，怕你会因为孩子进退维谷……”
    “我说过了，我给你24小时考虑，过了24小时，一切就由我说了算！”
    她怔住，眸中惶恐。
    “我承认，看到那个谢三才，我是真吃醋了！”
    “你！”她被气到没脾气。
    “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太怕失去你所以才草木皆兵！”
    她怔怔地看着他。
    “说实话，我甚至，连儿子，我都难免吃醋！”
    她不禁嗤笑。
    “我觉得这一年的时间，你一直没有完全放心地拿我当丈夫，对吗？”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婚姻之所以出问题，就是因为夫妻双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是我的女人，我只要你随性不憋屈自己就好！”
    她不敢吱声。
    “从今以后，我不是外人，是你白小瑛的男人！你想咋用就咋用！”
    都说女人对甜言蜜语的抵抗力为零。
    又说，女人在甜言蜜语的包裹下智商自动降为负数。
    即使我妈这样刚柔并济的女人依然受用。
    因此，她虽然承受了失去小生命的身心之痛，可是这个二人世界的空月子给了她真正的重生！
    他俩的生活像世外桃源一般，可我们这些“化外”之人依然如故，尤其是我姑婆和姑妈。
    有我爸的出资，我姑妈乐颠颠地带着我的姑婆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一个月。
    她们回家却看到我爸系着围裙正在厨房忙活时，那一月的好心情瞬间跌入冰窟。
    我姑妈的怼人阴阳神功丝滑开启。
    “哎哟，你这家庭煮夫怕是以后都不敢离开灶台了！”
    这样的阴阳怪气，我爸先是一愣，随即冷脸，拽着我姑妈的胳膊就给她拎了出去。
    把她拉到楼梯间，他低吼道，“洪燕，我尊你一声姐，麻烦你干点当姐的该干的事？！”
    “咋了，我说错了吗？”姑妈乜斜了他一眼。
    “我理解你跟我姐夫搭伙过日子的酸楚，我也知道你看别人不顺眼是为啥。但是你别忘了，我已经五十了，不是五岁！我在我自己家做饭咋了？犯王法了还是犯忌讳了？”
    “你看看，哪个五十的男人还像你这样，成天忙完工作回到家还要忙家务！”
    “这不是你该管的！”
    “人家二婚娶老婆就是用来照顾人的，你倒好，你是娶老婆吗？我看你是请了尊菩萨！”
    “我愿意！你管不着！”
    “还，还你愿意！她要是个黄花大闺女我还能理解……”
    “你给我闭嘴！”
    姑妈一个寒噤。
    “我姐夫是像个男人了，可你的辛苦他感激吗？”
    姑妈虽然不置可否，脸色却已经黯淡无光了。
    “你自己当佣人当惯了，难道要天下女人都跟你一样当佣人才对你胃口吗？”
    她被我爸这副疾言厉色给震惊，哑口无言。
    “还‘黄花大闺女你理解’？我是娶老婆，不是嫖娼！再说了，我自己也是个有儿子的老鳏夫了，我娶的老婆，是我后半辈子的倚靠，不是让我头顶泛绿光的骚货！”
    自从姑婆被所谓的闺蜜撬墙角后，“骚货”一词几乎就成了我家人最狠的一个词。
    我姑妈虽然明白了我爸的愤懑，但她也只轻轻地嗤之以鼻。
    “我的言行举止丧天良，不仅仅会让我折寿，还会折我儿子的福！”
    “迷信！”
    “方叔叔的事你忘了吗？”
    姑妈总算静默了下来。就算她不相信现世报，她也是亲眼目睹那位方叔叔的惨状的。
    “姐，我记得我不止一次劝你离婚，是你自己不愿意离的。你既然不愿意离那就好好把日子往好了过呀！再不济，你也得让自己过得开心，过得有点价值啊！这么半死不活的婚姻到底还有多大意义？”
    “说的容易！”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来气，这就是被不幸福给感染的？你这种心态已经被扭曲啦！”
    姑妈终于不敢再蔑视自己胞弟。
    “你口口声声不离婚是为了给楠楠一个完整的家，你真的给到了吗？”
    她不由得蹙眉，这么多年，还真没人跟她提过这方面的“后遗症”。
    “我算是活明白了，夫妻不同心的婚姻就是毒药！第一个中毒的就是孩子！”
    姑妈也忖度着自己女儿这些年婚姻里的风风雨雨。
    “本来我打算，子阔考上大学我就离婚。谁知道，丁丽查出来癌症！”
    她疑惑地看向他。
    “我知道，我能有当时的家业，丁丽她，功不可没。所以，我才打消了离婚的念头，专心给她治病。我花光了所有，还欠了一身的债。就这样，丁丽的命还是没能保住！后来我就想，这应该就是我的现世报！指不定后面还要我拿啥来还她呢！”
    “别瞎想！”
    “我没想到我遇到小白，我还能动心。我当时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我都一把年纪，都做好当爷爷的思想准备了，咋可能会有那样的感觉！”
    姑妈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听着这对她而言有些刺耳的爱情故事。
    “可我的的确确是动心了。”
    “几辈子没见过女人的都不会是你这样！”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经过婚姻摔打还能保持一颗童心的女人有多迷人！”
    “哼！”
    即便被自己姐姐不屑，我爸还是耐心劝慰她，“像你这样，找各种借口非要把自己禁锢在痛苦婚姻里煎熬的人，心态只会越来越扭曲，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天下人都过不好才对得起你似的！”
    姑妈气哼哼地瞪着他，内心肯定在咒怨，“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弟的份上，我非打你不可！”
    “我不是贬义的，就是以你亲弟的身份劝你！婚姻不应该是女人的牢笼。搭伙过日子，拿命去熬？还不如自己单过！”
    “站着说话不腰疼！”
    “姐，你们说不到一块儿的时候，婚姻就已经变成残次品了！”
    姑妈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看看楠楠女婿，真是越来越像我姐夫的翻版了！你再看看楠楠，年纪轻轻的就一脸哀怨，看不到年轻人一点儿活力！婚姻幸不幸福可都写在脸上了！这些你想过是谁造成的吗？”
    她愕然，呆若木鸡地盯着他。
    “你愿意让楠楠也过你那样的日子吗？”
    “那，我能咋样？劝楠楠离婚？那可是她自己谈的！”
    “姐，婚姻是门玄学，夫妻同心就是最好的风水。”
    “嘁！”
    “你还别不信！楠楠会早恋，一毕业就结婚，这还不都是你俩关系太糟糕影响的啊？楠楠的表现就是想逃离你俩的阴霾氛围！想找点不一样的新鲜空气！但是，她成长的环境就那样，就像鱼离不开生长适应的水一样，你换个鱼缸换个不一样的水质，肯定适应不了！”
    姑妈应该是认同了，默默地听着。
    “其实，离婚也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既然你不想离婚，那就好好修补一下自己的婚姻！也给楠楠带个好头。”
    “你以为我不想啊？”
    “姐夫呢，你也别整天把他伺候得跟皇上似的！”
    “我也就一天三顿饭！”姑妈试图辩解自己并未做“女仆”。
    “那你敢不敢少做一两顿啊！”
    “那哪儿行啊？”
    “一顿不吃饿不死！”我爸恨铁不成钢。
    “哦，你就是这样被训练出来的？”她却想转移话题。
    “瞧你那样！”
    “我哪样？”
    “看你是我姐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男人要的是自身价值的体现，要的是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
    “啥意思？”
    “你让他衣食无忧，嘴上却唠唠叨叨，你这就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唉，你之前，不是丁丽也把你伺候得跟大老爷一样嘛！现在反过来要我做甩手掌柜呀！”
    “是，丁丽是给我伺候的跟大老爷一样，但是有一点，她可从来没跟我抱怨过，也没像你那样叨叨起来就没完！”
    “我那么累，他都不帮把手，还不兴我唠叨他几句了？”
    “人家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是‘给个甜枣，打一巴掌’，这，谁受得了！”
    “不管咋样，你过你的，你哪怕背着她上外太空，我不说就是了！”
    我爸真是被气到哑口无言，扬起的手臂在空中晃了半晌也没组织出来一句话。
    “小姑呢，我是给你送回来了！我可警告你啊，你俩的时候，你咋跟她献殷勤谁也管不着，就是别不避人！小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俩刺激！”
    我爸讪笑一声，“姐，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先把自己内心培养壮大起来！”
    “我出去走走？那你姐夫还不得翻天了呀！”
    “他要是能把天翻过来我才佩服呢！”
    姑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几十年了，他可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姐，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的心思。爱不爱的先不提，单就说说这人心，有句古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
    “啥意思？”
    “就好比说，你养孩子！孩子本来就不饿，你非得给他追着喂得饱饱的，伺候得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孩子反而不会记你的好！”
    姑妈终于认同，轻轻点头。
    “你就得给他吊胃口，就吊着他，能动嘴指挥的绝不动手，他就是做得再差，你也别生气别抱怨！多说几句好听的，再不爱你的男人，他都会围着你转的！”
    “小白就是这么吊你的？”
    “我愿意！”
    “嘁！”
    “我爱她，就是把我的命给她，我也不会犹豫！”
    “我说啥来着，我说你着了她的道了！”
    “你咋就这么，这么难以沟通啊！”我爸快被自己的亲姐给气到原地爆炸。
    “你愿意给人当牛马，随你意！但你别忘了，我和小姑都心疼你忙完外面还要忙家里！”
    “我知道！”
    “知道你还！”她上下打量着我爸那身厨师“装扮”。
    “我做饭，是因为我也要吃啊！”
    “我看你就是着了狐狸精的道了！”
    “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的家，小白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是我的女人，我要是不心疼她，那我干嘛费劲娶她呀？”
    “我看你就是脑子被门挤了！”
    “姐，你和小姑不管咋说我，我都不在乎！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可是小白跟你们，要不是因为我的话，她认识你们是谁呀！”
    “哼！”
    “我今儿把话给撂这儿了，我的女人，我自己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你一个客人就最好保持沉默！要是实在看不惯，那就别看！”
    “你以为我愿意看你这熊样儿呀！”她用眼神告警他的装扮实在不是大男人该有的“装备”。
    “还有圆圆，她是我的女儿，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谁跟孩子叨叨啥拖油瓶的，就别怪我翻脸！”
    “还，你的女儿，她跟你有血缘吗？”
    “楠楠倒是跟我有血缘，我住院时候，也没见她把我这个舅舅当回事呀！”
    姑妈错愕。
    “还有丁许杰，这么多年，丁丽拿了多少钱去资助他？到头来，他还觉得我没有单独给他动手术的钱是我的错！甚至还怨到了小白头上！”
    姑妈不是不知道我舅妈一家对我爸妈的“怨声载道”。
    “人嘛，可以不求回报，但也不能含冤付出？圆圆跟我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大点孩子，她懂得感恩，知道珍惜我的付出，知道体贴我的辛苦，就是给我最好的回馈！”
    “人家还不是看你养活她的份上啊！”姑妈仍旧执念于血缘论。
    “这么多年，我贴补楠楠的少吗？”
    姑妈终于不敢再强辩了。
    我爸异常冷静地道，“眼下，楠楠也都成家立业了，也就用不着我了！”
    “这叫啥话？哪儿有成家立业不认舅舅的理儿！”
    我爸伸手阻止了我姑妈的诡辩。
    “说实话，我对子阔都没抱多大希望！”
    这样的“失望”之论，让我姑妈一时不知该怎样应对。
    “以后，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爱过成啥样就啥样！但是，我必须警告你，你要是还看不惯我做家务，看不惯我老婆孩子的话，你就别来我家！更别背着我给小白找事儿！就这样！”
    说罢，我爸便气咻咻地关上了门，只剩下姑妈一个人在门外惊愕无语。

 第72章 利不贪光，福不用尽

    几个跟我好几年的教练接二连三地离开，同时我又被键盘侠猛烈抨击，大有一种溺毙的感觉。
    网络豪侠在键盘前挖空心思、绞尽脑汁，让我首次“喜提”新身份——啃父亲福荫的官二代、富二代、武二代。
    在键盘侠的操作下，我肆意克扣工资，搞土皇帝做派，亲小人，远贤良，逼得真正的人才另谋生路。
    不仅如此，我还首度被冠以“私生活混乱肮脏”第一人“桂冠”。
    在键盘侠的臆测里，我被富婆包养，我猥亵女童，我还男女通吃、阴阳同食。简直非人类所能及也！
    但凡是污水，我就没有逃得过的好运！
    叙述之详尽，犹如亲见！痛恨之恳切，堪比苦主！
    我有嘴说不清。
    与人网络互喷，又实在不是我的风格，我只得默默地借酒浇愁，难舍昼夜。
    好像鬼门关近在眼前时，我却猛地被一盆冷水给泼回这纷繁芜杂的万丈红尘。
    我爸那愤怒到扭曲的脸就在我眼前。
    要不是被我妈强行拽着，他肯定会毫无保留地向我展示一番他的功夫深度。
    “几个意思？我明明都要进酆都城了，你还不放过我，非要给我贴上‘被亲爹揍死’的标签吗？”
    这是我意识清醒后，看到我爸那张玄冰脸时的第一反应。
    他正被自己的亲老婆以柔弱之躯强力摁着，跌坐进沙发了还骂骂咧咧的。
    “早知道你这么怂，我还费那劲干嘛！我还没见过你这样怂包的，真丢我人！”
    后面还说了啥，听声音，应该是被无奈的我妈给捂住了他的嘴，只听到他呜呜呀呀的。
    而后，我妈才来到我房间。
    “快去洗洗，换件干衣服！”
    “这样凉快！”我仍在倔强。
    “冷死你算了！”我爸怒气冲冲地扔过来这么一句。
    我妈冲我摇头，那意思，让我别跟我爸针尖对麦芒。
    我也就悻悻地去洗了把脸，换了件干衣服，坐到了他们身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来接受我亲爹的批判。
    “子阔，泳馆的事，你爸已经了解过了！错不在你！”
    是的，我没听错，我妈说，我爸了解过了，错不在我！
    呵呵，错不在我？
    就这四个字，宛如寒夜微光，明亮又温暖，我真的破防了。
    我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否则我就能无所顾忌地抱着我妈酣畅淋漓地痛哭一场才不至于引爆我爸的醋坛子。
    眼下，我却只能克制住自己满腹的委屈和心酸，故作平静。
    “子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这世界的基本原则，亘古未变。利益称王的时候，千万别想用感情来服侍！”
    “嗯。”
    “一般来说，尊严和利益都能满足，就会是稳定团结的柱石。可事实上，人人都希望自己利益最大化。加上学历越来越高，文化底蕴和综合能力越来越单薄，导致大家内心空虚又膨胀，自负又自卑。这种时候呢，利益就会像乱世枭雄一样出来充老大！你想想看，有鱼饵投进水，鱼儿是不是都会来抢呢？”
    “嗯！”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可是我们能借鉴的智慧典籍已经被破坏掉了很多，所以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只顾埋头自己眼前微利，没能力去宏观把控自己的人生了！等到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危险就已经到跟前了。所以，那些走掉的教练或许就是这类人呢！”
    我恍然如梦。
    “既然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言辞越是刻薄，就越能体现他们的缺点！这不正是给你提供了大刀阔斧改革管理的好机会嘛！”
    “嗯！？”可能我不具备乐观积极的特质，所以根本想不到还能这样看待一件糟透心的事！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任何一种经济形式，包括社会形态，最终都逃不过天道自然！你以后唯一要学会的就是借势！借天地自然的势！”
    我爸听没听懂我不清楚，但我却打心眼里佩服眼前人了！
    她实在深不可测，我爸肯定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我刚跟他们谈怎么改革，就这样了！”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是被现实这一闷棍给打懵了！
    “要说改革，我觉得你爸就做得很不错！”
    从他宠溺又不敢明目张胆秀恩爱的神态来看，他应该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老婆当着“外人”面夸自己昔日英雄之举！
    “他能做到急流勇退，就是大智慧！”
    “真的？”他凑近了些。
    我妈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坐定，听着就行。
    “子阔，你现在的硬件设施虽然已经升级完成了，但是你想过没，这点，别人是不是奋斗一把，最终也能赶上或者超越？”
    我点点头。
    “从前呢，你还能借着学生这个身份轻松一下。可现在，你的学习、工作都有了新的身份定位，你的眼界、思维肯定也要发生相应的转变。”
    我迷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管理过程必备的手段！对某些人，冤是冤了点，但是管理根本不可能一言堂！真正的民主从来都不是全民做主，而是为民做主！你作为领头羊，要考虑的是怎么让你手底下的人都有幸福感！对那些唱反调的，忽略就是最温和的态度！”
    “可是他们……”
    “谁人背后无人说啊！”
    “哦！”
    “你要转换的是自己的心态，从你接手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跟他们一起吹牛的上铺兄弟了！”
    这样的转变，实在不是我想看到的，但是她说的，却很中肯！
    “现在，我觉得，以你的专长和你特有的资源为龙头，把你手头各种有效资源整合利用，总结出来某一类，为你的学员提供一条龙服务！或许目前为止是一条可行之路呢！”
    “咋样的一条龙服务？”我还是有点懵。
    “呃，就拿青训来说！家长并不全是为了应付中考？”
    “嗯！”
    “可体育运动要拿得出手的成绩，只有正规的比赛才能证明！”
    “是的！”
    “所以，从兴趣着手，然后公平公正地选拔好苗子，输送进各种比赛！”
    “就他那扶不起的阿斗样儿，还……”
    “停！”我妈及时喝止了我爸对我的阴损。
    “子阔，所有的运动，是不是一定得多练才会见成效？”我妈转而问我。
    “嗯，对！”
    “那你想想，你费了那么大劲才给泳馆设施改头换面，接下来，让泳馆的服务标准往行业翘楚那方面升级是不是时不我与啊？”
    对她的“盲目乐观”，我不禁嗤笑。
    “你笑个屁啊！”我爸再次粗暴斥责我对他老婆的“不敬”。
    我妈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安静听着。
    “这方面，你可以跟你爸取取经！洪教练，你一定会跟孩子毫无保留的对不？”
    他毫不顾忌地放送他满目的爱宠，算是回应。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你的权力集中起来，把体力尽可能地摘出来，把公平、公正、公开得到进一步落实，让每一个经你手的幼苗都能遇到自己的伯乐！嗯？”
    他欣喜地旁若无人地紧抓住自己老婆的手，“他小子要是有这机灵劲儿还犯得着自己在这儿作死啊！”
    这是明摆着先不拿我当人，强塞我一嘴狗粮，后又给我一脚踹上外太空啊！
    “算了，你一边待着去，净跑题！”
    我莫名生出一股胜利的喜悦。
    “子阔，育人最重要的就是身正、德高！每个学员都是凝聚了家长心血的单独个体，你必须时刻牢记这点！”
    “好的，妈，我记住了！”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不管做生意还是为人处世，一定要记住，‘利不贪光，福不用尽。’”
    “哦！”
    “泳馆现在的配套已经算是引领同行许多了，主要你还这么年轻，肯定免不了一些恶意攻击！”
    “你这混蛋玩意儿，上次让你删除的朋友圈，我叮嘱过你别想屏蔽我，你还跟我阳奉阴违！我看，这就是现世报！”
    我爸的咬牙切齿让我恨不能遁地而逃！
    我妈再度压下他的张牙舞爪。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些教练主动离开，反过来看，是不是代表你的工作阻力也就小了很多呢？”
    “嗯！”
    我妈再次举贤不避亲地讪笑道，“有你爸这个现成的师父，其实，再大阻力你都不用怕！”
    “那，要不了，爸，我还是还给你！我或许真的不适合做管理！”
    “啧啧啧，”我爸像看笑话一样瞟了我两眼，冲他的老婆说，“你这回知道啥叫‘烂泥扶不上墙’了？”
    “哎哟，”她正色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呀？”
    “我就是看看这玩意儿到底算不算个男子汉！”
    说罢，他像是找到了自己措辞的漏洞，补充道，“多大点事，他就撑不住了！那以后还能干点啥！”
    “大哥，别忘了切换身份！这是在家，你现在是爸爸，不是旁人！对孩子，你必须倾囊相授！”
    “你看他这熊样儿！”
    “拜托，孩子们接受的就是豆腐块教育，要生存，可不就得拼爹了嘛！谁让咱们子阔摊上你这么个厉害爹呢！”
    “那也没见别人家的像他这样啊！”
    “别人家的凭啥要让你见到这样啊？你是亲爹，不是说风凉话的看客！”
    眼看着他俩差点吵起来，我连忙化身劝架的，“爸，妈，你俩先冷静冷静！”
    可我妈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似的，只不过，她是握着他的手轻言细语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们古人哪个拎出来不是个全才啊！现在的孩子为啥这么脆弱？老祖先留下的智慧典籍被成绩挡在大脑以外，你想想，求学中间出了任何问题，哪个孩子能靠所学的自我诊疗？再遇上你这样的，简单粗暴爹，哪个年幼单纯的心灵扛得住？”
    “还赖上我了？”
    “哎呀，不是赖你，这是新时代孩子的共同状况！所以我才找你给圆圆当爸呀，做她的武术指导加精神城防建设！”
    这应该是我吃过最舒心、最和胃健脾的狗粮了！
    我爸的嘴早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我也只能给孩子一点理论方面的支持，具体操作还得你洪教练亲自手把手去教呢！千万别不耐烦，啊！”
    “那太应该了！”
    这语境，好家伙，我咋越品越不是那个味儿呀！
    敢情这二十年的父子情，被风化了？
    “子阔，我们老祖先的学习从来不分家，每一位青史留名的大家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全才。你呢，也不要因为自己目前的专业就把思维和潜力都禁锢在某一点上！学习真的是要活到老，学到老的！”
    “对呀！我要是像你这样，我就只剩下去工地给人搬砖扛沙石了！”我爸见缝插针地怼我，给自己老婆做捧哏。
    我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说错了吗？”他竟然不服气。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妈再也忍不住他那“诈尸式教育”，“子阔爸爸，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闭上嘴巴安静听，让你回应你再开口。要么你就上外面溜达去！”
    “好好好，我闭嘴！”
    “子阔，今后，泳馆盈利情况就是你的学习成绩了！所以，这里面的门道，你可以暂时不懂，但不能永远不学。即便短期内很排斥那些跟你书本上差异太大甚至相悖的东西，你也必须克服人性贪图安逸的这点，大胆去学、去问！千万不能让师父闲着！”
    这番正邪难辨的吹捧，给我爸乐得跟个智障一样，也打消了他继续损我的念头。
    “商场如战场。打你接手那一刻。你就已经置身于战场了！不能再轻视了！”
    “嗯！”
    “你爸也有他要忙的，所以你有任何难题，一定要及时跟这个师父沟通！”
    “对！”我爸生怕会被忽略掉。
    “但是话说回来，但凡下了水，谁还不呛几口水呀！”
    我成功被她逗乐。
    “以后新招教练，智力可以有天赋的高低，但道德品行必须严格监管和引导！”
    “嗯，对！”我爸迎合着，喜不自胜。
    “所以，子阔，不如，你现在赶紧磕头拜师！”她这招成功替我开拓出我爸新的一重身份。
    我爸乐不可支，却也挑衅般地冲不知所措的我道，“看不上啊？”
    “哪儿能呀！”我妈在一边赶忙打圆场，“孩子就是不太清楚那些拜师礼仪，但是心底里早都拿你当偶像了！子阔，对不对？”
    我连忙狠狠点头。
    “洪师父，你不会真让孩子给你磕响头？”
    “他要是真有那心，早磕头拜师了！搞得我求着他拜我为师一样！”我爸碎碎念，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子阔，强将手下无弱兵！以后，你要时刻牢记洪师父的宗旨，那就是，‘从我手底下自立门户的教练，水平有限可以辅助，但道德品质绝对不能差！’”
    “嗯，妈，我记住啦！”
    在她给我使眼色的情形下，我才讷讷地对我爸道，“爸，那，以后，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好，拜师礼成！洪教练，可不兴反悔哦！”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第73章 民不与官交

    “妈妈，我同桌是富二代！”圆圆一放学就兴奋地告诉妈妈这样一个消息。
    “富二代？她自己说的吗？”
    “嗯，我们老师也都这样说！”
    我妈停下手上工作，郑重其事地说道，“圆圆，那你有什么发现吗？关于你同桌的？”
    “发现？”她歪着小脑袋思忖着，“就是她每次都说，这个是美国进口的，那个是德国进口的！让我听了真想怼她两句。”
    “那你没怼她？”
    她摇了摇脑袋。
    “圆圆，你做得很对！”
    圆圆莫名其妙地看着妈妈。
    “那你知道什么叫‘二代’吗？”
    “就是说他家很有钱啊！”圆圆觉得妈妈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对，就是说他的父母很有钱！父母作为第一代，他享受父母带来的福荫，就是第二代！所以真正有钱的人是他的父母，而不是他自己！或许，他自己连钱是怎么赚都不知道呢！”
    “对对对，她竟然问我，‘你妈妈给你多少零花钱’！”
    妈妈莞尔一笑，“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她，我的零花钱都是自己挣的！然后她竟然问我，你妈妈给你零花钱还需要你去挣吗？”
    “哦！”
    “妈妈说过，不让我跟人说签约的事，所以我就没再跟她说了！”
    “哦，我的宝宝做得好！自己的工作就要自己默默地做！”
    “拍摄是工作？”
    “当然啊！签约就代表你是要遵守工作程序和工作纪律的啦！”
    “哦，好！”
    “但是你目前唯一重要的工作还是学习！因为以后越来越多台词、表演等等，都需要你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去理解！学习一旦被耽误了，你就任何工作都做不好了！”
    “那要是这俩工作发生冲突怎么办？”
    “正常学习的话，我们可以看情况，选一个更有意义的。但要是碰上学校考试、学校名誉建设等集体活动的时候，我们就必须以学校工作为先！”
    “哦，我知道妈妈为什么拒绝要出市区的拍摄了！”
    妈妈会心地笑了，趁势给了圆圆一个贴面奖励，“谢谢宝宝终于理解妈妈这么做的初衷了！”
    圆圆欣然接受这份“奖赏”。
    “学校呢，也算是一个雏形的社会形态。同学关系、师生关系都需要你去认真对待！”
    “嗯！”圆圆兴奋地点头。
    “同学呢，就像你跟队友练习游泳一样。大家一同学习文化知识和技巧技能，夯实自己文化素养和技巧应用！老师就像教练一样，在一边盯着，保证你们不会逃离自己位置而游到别人赛道去，或者游到其他地方去！能明白吗？”
    “妈妈，今天我们年级组男生足球比赛，四班男生把球踢进自己班球门了，还骂裁判不给他们得分！”
    妈妈不禁哈哈大笑，“真是一群小可爱呀！”
    “就是一群傻逼！”
    “唉，不能骂人！”
    “我班同学都这么骂他们的！”
    “私底下，你们抱怨一下是可以的，但是绝对不能当人面儿这样说！”
    她笑着点头。
    “你们现在，和同学、老师之间的交往呢，就相当于以后正式步入社会的社会交往！肯定会有你喜欢的人，也会有你不喜欢的人！而且还不止几个，就算换个地方也仍然会有这样的类型哟！”
    “啊？躲都躲不掉吗？”
    我妈郑重点头。
    “那我还咋活呀？”
    我妈呵呵一笑，“宝宝，你要记住，以后，不管跟谁做朋友，都不能喜怒形于色！更不能张口就怼人、骂人！”
    “为什么？”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让你为之兴奋的事情是不是毁了别的某个人的利益！”
    圆圆有些懵。
    “打个比方，你兴高采烈地跟别人一起在背地里数落你们老师的不好，或许这群人里面正好有一个人是老师的亲人呢！”
    “哦，就像我们班主任是魏教练的表嫂那样？”
    “对！”
    “我还是比较喜欢魏教练，不喜欢我们班主任！”
    “为什么？”
    “魏教练一直都乐呵呵地，从来不跟我们发火！我们班主任就不一样了，天天骂我们！”
    “妈妈给你说过了，这有可能是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表示，就像妈妈也有控制不住脾气朝你发火的时候。也有可能是老师正好心情不好，你们又一个个的释放天性，跟大闹天宫一样喧闹啊！总之，咱们有错就改就成！”
    “那她以前上课提问从来不叫我。可是自从那次我哥跟她提了魏教练以后，她就对我不像以前那么差了！”
    “老师提问，是想通过检查她认为学习和接受能力不太好的同学，到底是不是真的理解。要是这些同学都能理解，老师就能大概推测出全班同学的理解程度，就能进入新的知识版块了！”
    “哦，难怪我们都会，都很积极举手，老师就是不叫我们！”
    “所以说呢，在课堂上，老师一般都不怎么叫那些举手特积极的同学对不对？”
    “嗯！”
    “那是因为，老师认为既然你们都能积极举手，十有八九就是会了！所以呢，课堂上有没有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圆圆不能让老师看走眼，把老师讲的所有内容都装进自己脑袋里，做到真正的学到了！好不好？”
    “可我就想让老师叫我回答问题呀！有那么难吗？”
    “嗯，”我妈略一思忖，笑着劝慰她道，“妈妈呢，上高一的时候，班主任是我家一个亲戚的亲戚，而且，那会儿我还是学习委员，所以，各科老师的课，我都会积极举手回答，老师也会经常叫我起立回答问题。”
    “这么好？”
    “一开始我也觉得挺好挺光荣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我回答得再好，我的同学也会有不屑的神情，更过分的是，一旦我被老师叫起来，就会有一些非常不屑的怪异声音此起彼伏！”
    “啊？”
    “同学呢，就相当于一个缩小版的家长小社会！我们不知道别人家长的底线，当然也就不清楚同学的底线了！所以我们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微妙的小表情都有可能戳中别人的痛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圆圆眨巴着灵眸，不可思议地催着妈妈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也想跟同学步调一致，随大流保持课堂静音模式，可是又想赌气，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考不过我！”
    “然后呢？”
    “然后，就偶然间，我听说我们村子里几个比我大的孩子，平时表现都挺好，老师也都挺喜欢，但是高考却总考不好！”
    “啊，还有这样的？”
    “对，而且还不是个别的哟！”
    “哦！”
    “于是，我就决定收敛自己的锋芒，毕竟高考才是真正决定人生的！”
    “哦！”
    “在那之后，上课，我就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了！”
    “老师也不叫你啊？”
    “没有人举手回答问题的时候，老师还是会点名班委会成员回答！这种时候，老师是希望班委能给其他同学做表率。我作为学习委员，被叫起来的几率要比班委其他成员大很多！”
    “那你都能回答上来？”
    “基本上，没有难得住我的！”
    “妈妈，你太厉害了！”
    “当时我们同学的反应跟你应该是一样的！他们以为没人举手就是大家都不会，所以，每次我回答完毕老师提问之后，尤其是我还特欠地掺杂一些我个人的见解时，老师、同学都很意外！那会儿，同学们才是真的崇拜！”
    “妈妈，我也要做这样的！”
    “那你就不能因为老师上课不叫你回答问题再赌气了，能做到吗？”
    “能！”
    “还有，即使老师不叫你回答问题，你也不能思想开小差，不认真听课，能做到不？”
    “必须能！”
    “还有，纪录片，你是化过妆的，可能没几个人认出你！但是在泳馆拍的视频可是纯素颜，以后可能会有更多像今天这样在公共场合被认出来的情况，你就要学会正常应对，不能矫揉造作，更不能觉得这样就是值得骄傲的事！”
    “我给哥哥打广告不值得骄傲吗？”
    “这个是值得骄傲的事！可是不能认为被别人叫一声小明星、小网红，你就尾巴翘上天去！”
    “哼！”圆圆的嘴巴都能撅上天。
    “你在做的，说白了就是一项工作。你见过谁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做好了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爸爸工作几十年了，也都没有这样的错觉唉！”
    “哎呀，你都说一百遍了！我记下了。”
    “你要时刻戒骄戒躁，沉下性子做好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妈妈，那，聆儿姐姐说她一个同事想让我去拍一个家庭短剧……”
    “这个，妈妈知道！”
    “那……”她近乎谄媚地扒拉着妈妈的头发，“我能去吗？”
    “那个单位呢，相当于我们本地媒体的领头羊。妈妈担心，你一旦去拍了，以后可能真的会影响学习！”
    “有这么严重？”
    “妈妈之前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被娱乐化，所以答应聆儿姐姐的也都是历史类的题材。既能学习我们国家的历史，还能丰富自己的成长履历。可是这个家庭剧，你就是再化妆也还是能被大家轻易认出来！”
    “哦！”圆圆颇有些失望。
    “可是，这是聆儿姐姐亲自跟妈妈说的，我又实在不好推辞！”
    圆圆怔怔地盯着妈妈，内心波澜起伏。
    “我就怕以后再有其他这种人情关系！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更怕毁了你的前程。”
    “妈妈，你不是一直说，我只有把时间压缩起来，才能激发我的无限潜力嘛！”
    “你，”妈妈有些不可置信，“你想去？”
    圆圆忐忑地点头，同时解释道，“烧麦说他光拍一些照片都能挣好多钱呢！还有些游乐场都给他玩！”
    烧麦是跟圆圆同期拍纪录片的签约小演员。
    “圆圆，你记住，你现在不是挣钱的时候，而且妈妈现在有自己的收入，够养活我们娘俩了！”
    “那，爸爸的钱不给妈妈吗？”
    “爸爸的钱是负责这个家运转的，而且还要做他工作的投入！我们任何时候，都要学会独立，不能指着爸爸去生活对不对？”
    “可是爸爸给我买这买那的，那些钱，我是不是该还给爸爸？”
    妈妈呵呵笑了起来。
    “不用现在还！等我们将来老了，需要你和哥哥帮忙照顾的时候，你们搭把手，就是对爸爸最温暖的回报！”
    “那，聆儿姐姐的事？”
    “你认真学习，如果妈妈决定好了，会提前告诉你的！”
    “哦！”圆圆的失落写在脸上。
    “要是真的去的话，你以后的社交圈就不止于你的同龄人了。你还要应付更多成年人，甚至比妈妈更年长的人！那会儿你就更不能使小性子，想做一个天真可爱美少女就难了！”
    “嗯，我有信心！”
    圆圆自然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残酷，就像成年人不再会理解稚童快乐之简单一样。
    果然，仅仅一个演职员见面会，圆圆便已经有些难以接受了。
    “妈妈，你不是说，‘民不与官交’嘛！”
    “嗯，咋了？”
    “还咋了？你哪儿来的胆子搭市长的专车呀？”
    “哈哈！”我妈笑了半晌，才淡淡地开口道，“因为那位市长啊，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我好朋友的舅舅！”
    “你好朋友的舅舅？你好朋友是谁？我认识吗？”
    “就是严阿姨啊！”
    “在外国的那个，严阿姨？”
    “对呀！”
    “哦！”
    “严阿姨定居国外了。之前我刚到这边的时候，严阿姨拜托我替她去她舅舅家探望过她的外婆！”
    “严阿姨的外婆？”
    “那会儿，严阿姨的舅舅一家在外地工作，她外婆一个人住！”
    “后来呢？”
    “后来，这个舅舅调回来没多久，严阿姨的外婆就去世了。之后，妈妈也结了婚，有了你。”
    圆圆痴痴地盯着妈妈，生怕错过什么。
    “可是，妈妈的日子过得非常不如意，我也就不好意思再跟大家往来了！”
    “妈妈，对不起！”
    她抚摸着圆圆的小脑袋，疼惜道，“傻蛋儿！不是你对不起妈妈，是妈妈自己作死！那段光阴，算是妈妈该得的报应！”
    圆圆紧紧搂住妈妈脖子，默默地流着泪。
    “这位舅舅呢，他现在是专管文化事业的副市长。今天的座谈会，他是重要的把关人！”
    “就拍个短剧，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媒体是民众的传声筒，舆论的导航！只有从一开始定好方向和轨道，有一个为国为民、刚正不阿的把关人，才不至于被拐错了道！”
    “那是不是以后要经常遇见他？”
    “不会！副市长要管的事情可多呢，哪儿能天天蹲这一个点儿呀！”
    “哦，那就好！”
    “嗯？”
    “我感觉，大人一个个都严肃认真的样儿，害我都没法好好吃东西！”
    “饿了？”
    “嗯！”她狠狠点头。
    我妈看了看时间，“离训练还有将近俩小时。你想吃啥，我们现在就去！”
    “太好了！”圆圆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顺便给哥哥也带点过去！”
    “那还不如直接叫哥哥一起来吃！还有魏教练！”
    只是，我还是低估了我爸的醋劲，就一顿饭而已，我再次沦为我爸“严防死守”的对象。

 第74章 飞来横醋

    我以为我爸不在家，我就能轻松愉快地跟我妈吃顿饭，找补一下我不曾亲历的家庭温馨，也免了被他老人家ph值为25的神兵利器给结果了我的美梦！
    “妈，今天没拍吗？回来这么早？”期待了二十几年的母慈子孝令我满心欢喜。
    “今天就去开了个演职人员见面会，算是让领导们协商、把关！”
    我妈边解释着，把菜单递给我，“你再仔细看看，还有别的要点的没？”
    其实她早都把菜单发给我看了，来的路上，我就已经点好自己想吃的了。
    “妈，我点的够多了！”
    “没事，今天是圆圆请客，我这个监护人负责结账，庆祝圆圆新工作开工，你可以敞开了吃！”
    “哥哥，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害我都没吃饱！”
    我不禁喷笑。
    魏旭然因为家中有事，赶不及我们这顿丰盛的下午茶，否则，有他跟圆圆一唱一和的，还不定怎么活络气氛呢！
    “哥哥，我今天发现那边全是美女呢！”
    “啥意思？”我不由得警觉，生怕小妞此刻跟我提起旁的来，赶紧想要岔开她的话题，“圆圆，那，哥就给你个大红包，庆祝你开工顺利！工作的同时，别影响学习！”
    “哥哥，红包就不用了，爸爸已经给我发了！”
    “哦，嫌我慢了？”我不禁打趣，“还是怕我给的红包没爸的大？”
    “都不是！”她摇着脑袋，神秘兮兮地冲我道，“以后呢，你就多送我几次，我给你介绍更多美女认识！”
    她还真是没让我“失望”过啊！
    迎着我妈的喜笑颜开，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双颊升温，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术。
    “子阔，圆圆说的是真的。不过，可惜的是，那些姑娘有一部分是没有编制的！”
    我妈的话，让我认为她就是在“补刀”。
    “妈，我现在不考虑别的！”
    “没说让你考虑别的，只是让你见一见，交个朋友总是应该的！”
    “妈，我爸亲自给我下的死命令，完不成任务，我可是要受罚的！你当时也在场啊！”
    我试图让我妈知难而退。
    “没关系，完不成这个任务，完成另一个任务，你爸或许会更高兴！”
    我的天爷唉，凡事有利必有弊。这是哪位大佬的神预言啊？
    我头一次感觉到不与我爸同桌吃饭的“致命”之处了！
    要是我爸在席间，我妈肯定不会有这么专注的机会与圆圆协同作战，集中火力“攻击”我一人。
    想到这些，我不禁暗暗祈求，“爸呀，你赶紧管管你老婆啊！这可是你亲老婆，她这哪儿是家常便饭嘛，分明就是鸿门宴！爸，你要是再不严加管教，会害你亲儿子再也不敢奢望家庭和睦幸福了！”
    说来神奇，不知是我爸听到我的哀求了，还是他的酸性电波发出信号了，他的来电正当时。
    “老婆，我今晚大概十点左右才能到，晚饭你和孩子吃，别等我了！”
    “那你记得吃过晚饭再上车，别胡乱将就！”
    “你在干嘛？这会儿吃啥呢？”他听出来她的声音里有咀嚼的成分。
    “我带俩孩子吃下午茶呢！”
    “俩孩子？程程来了吗？”
    “子阔和圆圆啊！”
    “哦！呃，那，好！”
    “你注意安全，啊！”
    虽然早都过了法定成年的岁数了，可是我不得不再次坚信一点，我爸应该从来就没拿我当过孩子！
    我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爸是被这通电话打破了醋罐子。
    这不，他刚说的十点左右到家，结果硬生生赶七点前就回来了。
    那时候，圆圆刚刚下水训练，而我妈正要开启她今天一天的思路整理。
    “唉，”我妈按照“指示”找到我爸时，她不由得惊呼，“你不是说十点才到嘛！”
    我爸的酸味还未尽除，默默地将她推上车。
    “干嘛，孩子才刚开始训练！”
    “久别胜新婚！”
    重新接纳过他的索吻，她才嗔道，“大哥，我好像记得你是今早凌晨五点出的门？”
    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静静地，情意绵绵地看着她。
    “刚刚十二小时而已！”
    “而已？”
    她疑惑地盯着他。
    “看来你连一秒钟的思念都没有啊！”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笑靥如花，“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再晚都会回家啊！”
    “这叫啥话？”
    “不对吗？还是说你原本不打算今晚回来？”
    “我看你就是诚心气我的！”
    “对呀！气你让我很开心呀！”
    他怔住，痴痴地看着她的海棠容颜。
    “自己的丈夫，自己不好好利用，就只能麻烦别人来了，对不对？”
    他只是默默地将她搂入怀中，一时之间鼻头竟有些酸涩。
    “只要你开心，就好！”
    “唉，对了，你回来这么早，是不是没吃饭呢？”
    “推了！”
    “嗯，真乖！”
    他更乐得像个傻子，任凭她摸着自己的头。
    “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刚领的工资！”
    “又发工资？不是前两天刚发过嘛！”
    “唉，这次是我老公给我的家庭工资！一万块呢！你随便点！”
    “嗨，真是服了你了！”我爸此刻心中真是又爱又恨，“那可是我给圆圆的奖励！你竟然敢挪用孩子的教育金！”
    “圆圆说了，见面一半！而且，子阔又给了六千六，我又能分一半过来！”
    “你这个女人真是的！你连孩子的钱都不放过呀！”
    “哎哟，想吃啥快说嘛，一会儿孩子下课了！”
    “我就想吃你的亏！”
    “妈呀！”她却故作惊魂。
    “看来，圆圆没少掉你的坑？”
    “孩子嘛，就得好好用起来，要不然，指不定哪时候被坑还看不破呢！”
    “我命令你，赶明儿赶紧把孩子的钱给我放回去！”好一副威武霸气的勒令，可随即他就又谄媚地道，“我给你加倍！”
    “这可是你说的，啊！”
    “需要立字据吗？”
    “那倒不用！夫妻嘛，不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啊！你说是不是？”
    “那以后，”他却欲言又止了起来。
    “你放心，以后啊，只要是我名下的孩子，该坑的时候，我绝不手软，要不然，孩子还以为满世界阳光灿烂呢！”
    他却只是笑着，亲了亲她的手。
    “亲爱的，”她猛地严肃了神情冲他道，“你说，子阔到底喜欢哪样女孩儿？”
    “这谁知道呀！”
    他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亲爹”。
    “你说，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生，不结婚正常；可是没女朋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她仍然在揣度着我的“病因”。
    而他的内心却早已是波涛汹涌了。
    “我觉得这一年，我都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帮这孩子交女朋友了，他怎么还是毫无波澜呢！”
    他皮笑肉不笑地紧紧抓住她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孩子叛逆期的时候，你有没有对他动过粗？”
    “确实没少打过！”
    她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他，“话说，咱也是有头脑的人，以后别动不动就火冒三丈啊？孩子大了，你只需要帮他定好奋斗目标，至于怎么达成，孩子肯定有自己的路径。就算需要上手，那也只是示范一下。孩子所处时代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当然不可能完全复制你的老路啊！你呢，从旁监督，宏观调控，别让孩子走错道儿就成！”
    “对这么个孩子，你不忌讳点啥？”
    “忌讳点啥？”
    “他好歹也是成年人了，你是我老婆，能不能别一张口就是儿子？”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脸色渐变青色。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只需要做好我老婆就够了！”
    “难道我做的不是为人妻该做的？”
    “子阔，他是我儿子没错，你爱屋及乌也没错。可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他都二十六了。儿大避母，你懂不懂？”
    “你这，是几个意思？我怎么避？”
    他无奈地长舒一口气。
    “你说话呀！”
    他却只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随即想要重新抓起她的手时，才发现已经不可能了！
    “你的本意应该是想说我水性杨花？”
    他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却再次失败。
    “是，子阔是你儿子没错！我没生他、没养他也没错！错就错在我不该跟你结婚，对？”
    “老婆！”
    “你知道吗？从这孩子第一次跟我说，他想让我做他后妈时，我就觉得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孩子！虽然他人高马大的，可是他的内心，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我就觉得他的内心肯定是一片荒芜！那会儿，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他那样一个忧郁的孩子会是你这种狼性格人的儿子！”
    “我是狼？”
    “最起码你的表现就有一种狼性！”
    在他悠长的叹息声中，她像是总结一般道，“早知道你连儿子都不放心，我就不该答应跟你结婚！”
    “后悔了？”
    她赌气地将头别过一边，并不应声。
    他却冷笑一声，“可惜啊，你没机会后悔啦！”
    她警觉地查看他的神情，见他一脸谄笑地，她才讷讷地道，“你想干嘛？”
    “我只想要我的老婆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个人！”
    “你是小孩儿啊！”她却笑场了。
    “之前，我跟他妈的关系，肯定是伤着这孩子了！所以我一直都在照你的提醒去弥补！可是那次，你不接我电话那次，他竟然说，他认定你这个妈了！说实话，我是真的很酸！”
    “你可真幼稚！”
    “有好几次，都是子阔提醒我哪个节日该咋表示！我是真的，被这一点点的醋劲腐蚀了！”
    “那你也不能把亲儿子想得那么龌龊！”
    “嗨！”
    “其实，这孩子这么细心体贴的，说明是他妈妈教的好呀！”
    “他上高一的时候，班主任跟我反映说他有早恋倾向！”
    “那么大的孩子基本上都有这种倾向啊！就看家长、老师怎么引导了！”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半晌才道，“后来，我经过了解才知道，他早恋的那个人，竟然是他们学校门口一家书店里打工的。”
    “打工？多大？”
    “那女的当时26，跟男朋友异地恋。结果这小子成天去人书店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周末我在忙的时候，他就一整天都在那书店里待着！供人三餐，等人下了班还给送回去！”
    “小男孩嘛，谁还没个白月光了！”
    “这种事，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大了他10岁呢！”
    “你想的远了！”
    “这种事，我是踩过坑的，敢不想远吗？”
    她却苦笑了起来，鼻尖酸涩，眼眶也都充血般肿胀了起来。
    “我知道这些后，就逮了个证据确凿的机会，拎回家就给狠揍了一顿。”
    “看来你这发飙也不是脑门一热的呀！”
    “有理有据，就算揍死他，也能让他心服口服！”
    “好！睿智的爸爸！你得感谢孩子经得起摔打！”
    “打那以后，我就开始亲自接送他！”
    “好样的！”
    “我就想，就算他恨我，也不能让我这老脸没处放！”
    “所以，你就怀疑我？”
    他讪讪笑着，以不可战胜的强势将她揽入怀中，“你是我老婆，我就是担心那小子狗改不了吃屎！”
    “你，你不是怀疑我，你是拿我当屎啊！”
    他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道，“宝贝，你别跟我抠字眼！是我小心眼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连累你！”
    “那你是希望我以后跟你儿子划清界限吗？”
    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就说后妈不好当！是谁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儿子就是我的亲儿子的？”
    “我说的，我说的！”
    “我还自我安慰，我比子阔大了16岁，这个年纪，就算被他叫声妈也不稀奇！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宝贝，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再也不乱想了！原谅我好不好？”
    “哼！”她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见和好有点悬，便趁热打铁，“我还说过，圆圆是我亲女儿！老婆，你这么说，是不要我了吗？”
    “不管我对子阔咋样，别人都会说我这个后妈的不是，我也不在乎了！可是连你也这样，那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总不至于我为了我女儿有个爸，就让你跟你的儿子断绝关系？这也太不公平了！”
    “宝贝，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乱想了，不冤枉你的好意了！请原谅我好吗？”
    “唉，”她却灵光一闪，“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女儿需要你花心思的时间更久，你觉得不公平？”
    “哎哟，我的亲老婆唉！我错大发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后随便你惩罚！”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
    “对，我还向你保证，以后我绝不会胡思乱想了！你是我的精神支柱啊！”
    “好，愿上苍仁慈！愿我们共同养好这俩孩子！”
    聪明睿智的人比比皆是，但能在婚姻家庭里正确运用这些优点去专心维护家庭的人却并不多见。
    有人说，二婚就是一场宅斗剧。从头到尾没有一刻真心。
    我从来都不信！
    从我爸额头渗血也要陪我亲妈四处求医的那一刻，我才恍然间明白，真正的担当，应该有始有终有专一！
    男人至死是少年。精神食粮不可或缺，因此，爱情永存少年心间。
    爱情能否被开启，并不决定于第几次婚姻，只是有些男人找不到担当的重心，而有些女人纠葛的只有重心以外的虚无缥缈和爱情的表面工程而已！

 第75章 姑婆的“老战友”

    姑婆旅游回来后，邀请我们全家聚餐。
    我领父命从泳馆接圆圆到达指定地点时，就差我爸没到了。
    “哎哟，辛苦子阔了！”我妈奔过来接过我手上拎着的圆圆的书包。
    “难道我就不辛苦吗？”圆圆嘟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哎哟，都辛苦都辛苦，练完还要亲自回家，真的挺辛苦！”
    大家哄堂大笑。
    “大概是饿的！”姑婆连忙打圆场，“来来来，圆圆坐这儿！”
    “谢谢姑婆！”她甜甜地道过谢，便要奔过去，却被我妈一把拽住。
    “圆圆，那边是哥哥的位置！”
    啥时候家庭聚餐还规定座位次序了？这么奇怪的举动让我瞬间警觉。
    “那就子阔坐这边！”姑婆指了指她另一旁的位置。
    “小姑，”我妈连忙叮咛，“人还没到齐呢！”
    “姑婆，我可以等！”圆圆乖巧地回应姑婆的礼遇。
    我是被周末的家庭聚餐给整出毛病来了，此刻，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今晚这连座次都有设计的聚餐，我爸妈又会给整出来怎样的新议题。
    纵使我有一百个问号，可直觉告诉我只有大智若愚才能保自己免受任何“风暴”，我的应对办法依旧是——埋头吃自己的，相机行事，争取一举逃脱这种动机不纯的“家庭晚宴”。
    但是这次，令我瞠目结舌的正是我爸、我亲爹带过来的人！
    那是我姑婆在劳模荣耀的加持下，结成互帮小组的“老战友”。
    只不过，这位老战友五十年前就被抽调去临市一家子厂做技术骨干，从那之后就扎根在那个地方了。
    “小韩英！”她的称呼让我们众人哑然。
    而我姑婆却早已在看见进门的老人时，热泪盈眶。
    “小红梅！”姑婆也泪声呼唤着奔向了她。
    我们众人更加目瞪口呆。
    我爸默默地来到他老婆跟前，低语着什么。
    而后，我妈便将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年轻女子。
    而我妈一副主人态势来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已经伸出的手。
    “美女，你好！”
    “洪太太您好！”
    “这孩子，”我妈笑道，“你叫我阿姨就可以了！”
    “阿姨好！”
    “快进来坐！坐下聊！”
    我妈跟个陀螺似的安顿好姑婆和她的“老战友”后，便将那位美女安排在老人家的旁边。
    “阿姨，总听洪总说起您！”
    “哦？我还担心他太过严肃，吓着你们这些小孩子呢！”
    “洪总可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好丈夫啊！”
    此话一出，我妈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思，挤出一丝微笑！
    “哦，我听说，你是韩阿姨的外孙女？”
    “是啊！我们也刚在这边买了房，就等着我爸妈退了休一起过来这边养老呢！”
    “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这么能干呀！”
    “就一个小房子！够我爸妈和外婆住就行！”
    “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是的，我弟今年刚上初中！”
    “兄弟姐妹，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依靠啊！”
    她却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她的眼神不经意间飘向我爸，而这一切早都被我妈这个专门构思故事点缀于字里行间的敏捷思维给捕捉到了。
    然而，我爸却只是静静地在一边接电话，并未在意他旁边的任何情况。
    我妈淡淡一笑，“想要喝点什么？”
    “不了，谢谢阿姨，都说女生过了25就应该注重保养才不至于老得快！所以我现在只喝矿泉水！”
    “你才多大呀！”
    “我都已经25了！已经保养得晚了！”
    “那你平时都怎么保养的？”
    “我是办的美容年卡！换季的话，就需要用进口的水乳和精华！”
    她不无骄傲，最起码，她在我妈这个“阿姨”面前自我感觉良好！
    只是，以她的阅历，又怎能猜到我妈身上的风云变幻。
    “那，你有男朋友了？请原谅，我这么冒昧，只是觉得你这么年轻漂亮又可爱的小仙女，肯定大家都喜欢！”
    “呃，”她有些讪讪地，眼光再次瞟了我爸一眼，“我爸妈倒是一直在催！只不过，我现在刚刚来这边工作，我想先奋斗几年再说！”
    “看得出来，你是个上进的好姑娘！”
    她却得意地微微颔首。
    “是不是感觉同龄男生都还像小孩子一样？”
    她微笑着点头。
    “那，你们宋总，他平时好说话不？”
    “宋总挺和善的！”
    宋总，名叫宋进学，是我爷爷牌友的儿子，跟我爸也是多年的知交。
    “那你看，是我家老洪脾气和善呢还是宋总和善啊？”
    “啊，这，”她思忖了会儿，“洪总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但是一开口才知道洪总是难得一见的博览群书见识广博的儒商！”
    “儒商？”
    “唉，小白，你招呼着孩子们，边吃边聊！”姑婆对我妈使眼色。
    我爸这才挂断了电话，冲一边正在埋头苦吃的我道，“子阔，你照顾着点客人啊！”
    “姐姐，你喜欢吃哪个，让我哥帮你！他个子高，胳膊长！”圆圆真是“当仁不让”地推我上前啊！
    “子阔，学着点啊！”我爸再次开口，让我不禁抱怨起圆圆这推波助澜功了！
    “唉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呀？我哥该咋称呼你呢？”圆圆第二次发起“冲锋”。
    她却再次瞥向我爸。
    而我爸，却正在给他的老婆斟茶，并不知道他此刻会有别样的关注。
    “哦，我叫林晓烨！”
    “哪几个字？”圆圆率先变了脸色，她追问着。
    “哦，”她淡淡一笑，瞥过众人一眼后，才开口道，“树林的林，春晓的晓，康熙皇帝玄烨的烨，就是火字旁一个中华的华！”
    “我知道！”圆圆打断了她的啰噪，轻叹道，“怪不得原始森林都被烧了呢！”
    “圆圆！”我妈轻声喝止了圆圆的牢骚，也只有她最清楚圆圆此刻的真实心境。
    “小美女，你看起来应该是小学生？”她主动打破僵局。
    “是啊！”
    “那你，竟然知道康熙皇帝的名字？小学，已经开始学历史了吗？”
    “我妈妈是学历史的！”
    “哦！”她讪笑着看向我妈，“阿姨您是历史专业的？”
    我妈只是微笑颔首，并未再吭声。
    “那您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全职妈妈！”
    “哦，看我这脑子！洪总肯定也不舍得让您抛头露面出去工作！”
    不等她再说话，我妈直接对我道，“子阔，你也照顾点美女啊！”
    一直都置身事外的我爸这才意识到什么，低声冲我妈道，“别热情过了度啊！”
    我妈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没看子阔没兴趣嘛！”
    “那你呢？”
    “强扭的瓜不甜！又不是没女人了，我不能自己苦了半辈子，再让儿子赴我后尘！”
    见我妈仍然疑虑，他凑得更近了，“就算子阔一辈子不结婚，我也不会逼他违背意愿娶一个第一眼就没瞧上的！”
    “我倒是觉得，这人年轻漂亮，人又开朗，又有老宋扶持，前途无量啊！关键她也挺有主见的！谁娶了她，肯定是福运绵绵不绝啊！”
    “你呀！”我爸不由得笑嗔，“眼神不好！”
    “也对！”好一句一语双关，一箭双雕啊！
    只不过，我爸这个直肠子，怕是只顾着吃“林烨”还是“林晓烨”的醋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料到别的。
    好巧不巧，我妈的来电声堂而皇之地打断了众人的思路，纷纷静默了下来。
    我妈则讪笑着鼓励大家继续，“工作电话，我出去接！”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我妈才进门。
    却是直奔我姑婆和那位“战友”跟前，低声道，“小姑，韩阿姨，真抱歉，我工作出了点问题，我得赶去处理一下！失陪了！”
    不等姑婆她们说什么，我妈同时向那位韩奶奶的外孙女微笑道，“美女，失陪了！希望没扫大家的兴！”
    “这孩子，跟她一个晚辈用不着这么客气！”韩奶奶主动跟我妈解释。
    “那你都没吃东西啊！”姑婆这才意识到什么，“好歹吃两口再去？”
    “小姑，真遗憾没法陪你和韩阿姨好好说话了！”
    “这孩子可真贴心啊！”韩奶奶握着我妈的手叹着。
    “阿姨，以后常上家里坐，正好跟我小姑好好聊聊！”
    一边的圆圆默默地咽下去嘴里的吃食，开始收拾自己书包。
    “圆圆，你干嘛？”姑婆不禁问道。
    “我陪妈妈！”
    “你爸一个人陪妈妈去就可以了，你好好吃饭！”姑婆仍在劝慰这位忘年交稍安勿躁。
    “小姑，就是要让圆圆去修补几个镜头的！”
    “唉，一个周末，孩子都没法好好放松呀！”
    我爸应该是在思忖为什么我妈没有先跟他开口。
    “妈，我送你们！”
    见我爸稳坐如磐石，我自告奋勇，实则是我想借机脱离这种氛围！
    “你照顾大家！”我爸却截胡了，“完了，给韩奶奶安全送到家！”
    “对呀，子阔，你坐着！”姑婆笑眯眯地招呼我坐下，“让你爸去就行！”
    唉，又是一个苦逼的周末呀！
    我不就是没交女朋友嘛，至于这么不择手段地给我乱点鸳鸯谱吗？
    “子阔，你坐近点嘛！”姑婆仍然在指示我怎么去跟女孩子接触。
    “哦，好！”正要起身，我的来电声救了我。
    我默默地盯着来电显示，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内心的雀跃。
    “姑婆，我，队里来电！”
    “那，周末，你看看能不能推了？”
    “最近训练强度有点大，估计，难！”我是绞尽脑汁地扯谎，好让姑婆别再想别的辙来留下我。
    “哦！那你就先忙工作去！”韩奶奶倒是主动劝我以工作为重。
    “这样，姑婆，你们准备回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抽空送你们回家！”
    “这多麻烦的！”姑婆也意识到这样挺不妥。
    “是啊！”韩奶奶也附和着。
    “这样，子阔，你爸上次不是说有个带温泉的酒店嘛！”
    “哦，好像离这儿不是很远！”
    “那你就先帮我们订两间房！”
    “怎么，你们，住酒店？”
    “是啊，回家多麻烦的！你爸妈又忙着，我们老姐妹住酒店还方便！”
    “洪奶奶，那我还是回家住！明天我要早起上班呢！”
    “晓烨，你明天从酒店去上班也一样啊？”姑婆试图劝慰林晓烨。
    话说，我总有种感觉，姑婆好像怕我找不到女朋友似的，但凡是个女的，她都会不遗余力地给我强行凑对！
    “洪奶奶，我的东西都在家呢！”
    如此，姑婆便没再强求。
    我却不由得乐开了花儿，为自己倒计时的“释放本性”而喜不自禁。
    “那，姑婆，订几间房？”
    我的话音未落，手机再次想起来。
    我匆匆回复了几句后，就听姑婆说，“要不，你带上晓烨一起去！”
    “姑婆，”我真是被她这急吼吼的“凑对”言行给整不会了。
    “洪奶奶，我明天也要早早去上班呢！一会儿我安顿您和我外婆住好了就回去！”
    “唉，那，子阔，你得赶紧帮我们订好房间啊！”
    “好，我让我妈打个电话就行！”
    “干嘛让你妈打电话呀？”
    “那儿的老板是我妈的亲戚，当然要我妈出面啦！”
    “是吗？”
    见姑婆一脸错愕，我只觉得神清气爽。
    心中一阵窃喜，“妈，我算不算替你伸张正义了？姑婆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以为是她的大侄子诚心孝敬她的，原来却是你的恩惠，看姑婆以后还敢小瞧你不！”
    “那，”姑婆有些结巴。
    她应该在懊悔自己思维定势？
    “姑婆，你放心，我妈最开明了，况且，你是她丈夫最亲的人，她肯定会以让你高兴顺心为前提的！”
    天知道我是哪儿来的勇气说这么多，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此酣畅淋漓。
    反正我就是说了，而且几乎一气呵成，没有一丁点磕绊。
    顿时感觉这世界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她们三人各个神色各异的样子，真让我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就算没有女朋友，我也是男人，我自然看得出来林晓烨那些小动作的出发点。
    我爸当场是没接收这种暗送秋波，但在这之前有没有，以后会不会，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一点，即便是我爸做到全球首富，也难保证以后还能再遇到一个拿我当亲儿子看待的动如脱兔，静若处子的后妈！
    只是我没料到，我妈心中的芥蒂已经开始萌芽了！

 第76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我马上，马上啊，你先冷静一下！深呼吸，对，深呼吸，然后嘴角上扬！用你的爱为我发电，我会更快！”
    一出门，却听到我妈这样说，这多少让我爸这个直男呆若木鸡。
    “御弟哥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我爸被逗乐，伸手去戳她脑门以示警告，却被她丝滑躲开。
    “现在我要去阿甘家！你回去继续赴宴！”
    “啥玩意儿？”他的喜悦还没热遍全身就开始冰凉刺骨。
    “阿甘和老周吵架了，叫我过去帮帮她！”
    “两口子吵架，你咋帮？”
    “老周离家出走了！总之呢，现在是一片混乱，我得带上圆圆去维稳！”
    我爸不由得苦笑。
    “御弟哥哥盛情相送，令我动容！请回，啊！”
    “唉，你这过河拆桥倒是拆得挺顺手啊！”
    “哎呀，你们亲朋好友团聚，我不能把你这个灵魂人物给带走呀！”
    “也没我啥事呀！”
    我爸说着便自顾自地将圆圆和她的书包通通“塞”进了后排，问道，“被你妈给骗了！你还饿吗？”
    “爸爸会不会想打妈妈一顿？”圆圆却不答反问。
    “爸爸行动再快，也赶不上妈妈的脑子快，所以，爸爸投降！”
    圆圆笑出了声，劝慰道，“爸爸，妈妈的脑子永远没有固定模式，有时候比我还幼稚，还请爸爸多担待！”
    服侍圆圆坐定，见我妈仍在原地愣着，我爸凑上去低语道，“希望我抱你上车？”
    我妈这才不甘地送他一个白眼，勉强算是举了白旗，认了输。
    见到妈妈上车，圆圆质疑道，“妈妈的座位不是在前面吗？”
    “对呀！”我爸也无奈地附和着，“你不指路我咋走！”
    “导航小姐姐不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嘛！”
    我爸忍俊不禁，“好，老板，您请坐稳扶好喽！”
    “唉，我真觉得你不该错过今儿这家宴！”
    “啥家宴？”
    我妈指了指餐厅的所在。
    “唉，流年不利呀，跑个出租都能被人气得想撞墙！”
    鉴于圆圆在场，我妈也不好再加驳斥。
    即便我爸问话，她也只是遵循极简原则去回应。
    到了甘阿姨家楼下，我爸仍旧被柔声勒令，或者原地待命，或者掉头回家。
    我爸自然而然地选择前者。
    “给你半小时！”他看了眼时间。
    “拜托，我不是去打卡签到的！”
    “那就一小时！”
    “我觉得今晚，我应该住阿甘家！”
    “住……？”他惊诧到语塞。
    “女人都是玻璃心！所以你还是回去！”
    “我也玻璃心！”他用祈求一般的语气凑近了些低声道，“求你救助！”
    同时瞥见圆圆在背书包，我爸连忙夺过她的书包，笑嗔道，“背书包干嘛！爸爸就在这儿等你们！”
    圆圆狡黠一笑，“谢谢爸爸！”
    “乖，快去快回啊！”
    当我妈在姥姥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催促中光速劝慰好甘阿姨后，我爸却是“人去车空”。
    “爸爸！？”圆圆对着周围的空气喊了起来！
    没听到任何回应，圆圆忐忑地问道，“妈妈，爸爸不会被人绑架了？”
    “不会！”我妈嗤笑一声，再次确认车里没人，才拨起了我爸的电话。
    “妈妈，都怪你，刚才不让爸爸一块儿上楼，爸爸肯定是被绑架了！”
    “瞎说！”
    “那，就是被怪兽吞了！”
    “小孩子别乱说话！爸爸没那么弱！”
    她虽然嘴上如是反驳圆圆的“危险论”，但我爸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让她也开始忐忑了起来。
    要说圆圆的危险论只是小孩子心思的话，我妈此刻早都进入了我爸一人力克群敌和怪兽的侏罗纪场景。
    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我妈顾不得挂断电话就循声望去。
    “老周？”
    “周叔叔好！”
    “唉，圆圆乖！”
    “你，跑哪儿去了？”我妈找不着自己丈夫的慌乱，加上对甘阿姨的怜惜，不由分说对着周叔叔吼了一句。
    “呃，我……”周叔叔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妈用这样的语气，不由得结巴了起来。
    “大宝嫌作业多，小声哭，二宝撕心裂肺地要爸爸，燕儿一个人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你想过她有多崩溃吗？”
    周叔叔却抿嘴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
    他将手上的袋子拎给我妈看，“我已经给他们娘仨买了好吃的赔罪！”
    “下毒了？剧毒还是慢性毒？”
    “我的天爷唉！我是真错了……”
    “你犯不着跟我说你错了！”我妈犹如泄洪一般把自己满腹的抱怨不管不顾地翻了出来。
    周叔叔只能窘态十足地听着。
    “因为燕儿，我可是拿你当自己亲兄弟呢！别人说你任何不好我都不答应，我觉得燕儿的眼光是这世间最好的，怎么可能嫁一个有缺点的人！”
    “是，是！”
    “可你看看你今儿这事做的！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得用冷暴力特酷，特爷们？”
    “没没没！”
    “燕儿说她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了才给我打电话求助的！你知道我当时啥感觉吗？”
    “以为我猝死了？”
    “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哦，好好好，不开玩笑！”
    “孩子的成长过程太需要和谐有爱的父母给予精神食粮了。好家伙，你一个大男人你竟然还离家出走！你让你儿子怎么以你为榜样啊？”
    “我脑子被驴踢了！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还不赶紧回去啊？”
    “好好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要你送啊！”
    “不要不要，有老洪呢！”
    “你要是再搞这种把戏，那我，我就宁愿下地狱也要给燕儿找个人，找补一下你渎职造成的过失！”
    “那可不成！我渎职，过失我自己弥补！”
    我妈被这话给气笑了，“真是的，一天天的，男人也要走女人的路，让女人无路可走吗？那就别怪女人只能走男人的路了！”
    “唉，不敢不敢！你俩再横起来，我还有活路啊？”
    “那就最好！”
    “唉，话说回来，你这样对人老洪，不大合适？”
    “要你管啊！真是的，气死我了！”
    “小瑛，我是说真的！作为男人，我就不妨跟你透个底儿！”
    我妈质疑地瞥了眼周叔叔，不屑地道，“看来，你是故意气燕儿的？”
    “谁让她莫名其妙说我跟人眉来眼去的呀！”
    “哼，你们男人不都觉得外面的女人香吗？”
    “嗨嗨嗨，姐妹儿，我一直觉得你是三观最正的！你瞧瞧你，啧啧啧……”
    “别阴阳怪气的！我已经暂时帮你安抚好燕儿了。你拣重点说，我还着急回家呢！”
    “‘士可杀不可辱！’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请继续你的演讲！”
    “算了，”他看了眼围着车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圆圆，低声道，“有些话，当孩子面儿说不得！”
    我妈也即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行有失。
    “抱歉，我刚才冲动了！不该对你发火！可是你实在，”说着，她的火气不由得再次蹿升，“我说，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您能别跟自己老婆怄气不？”
    “我就是不想跟她怄气才出去的！”
    “可是你的行为，”我妈仍然一副丝毫不信的神态，“唉，你知不知道，人家情感专家可说了啊，只有被女人猜对了的事情，男人才会暴躁！”
    “天地良心！世间连两片相同的树叶都没有，那些情感专家就是专门挑事儿的行家！”
    “我告诫你，别的女人再美再温柔，你让她照顾你、给你带俩娃一年，不说一年了，带一个月试试！不疯就不叫女人！”
    “是是是，这我都知道！”
    “我强烈建议你，以后有任何矛盾，可千万别让矛盾过夜，否则你，悔青肠子也没用！”
    “爸爸！”一瞥见我爸，圆圆兴奋地奔了过去。
    周叔叔看着我爸一脸慈爱老父亲的样子抱起圆圆，叹息道，“谁能看出来这不是亲生的呀！”
    “父亲是靠真心换来的职称，不是商标！”
    周叔叔不解地看了眼我妈，不由得再看一次我爸，径自走向我爸跟前，低语道，“等不及了？”
    我爸则会心一笑，拍了拍周叔叔的肩膀，“有空再聊！”
    直到临睡前，她还是没有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你打算就这么睡了？”他自言自语般问道。
    “明天一早我要陪孩子去影视中心，不能熬夜！”
    “你不是经常说‘矛盾不过夜’嘛！就这么睡了，你心不难受吗？”
    她不吭声，也不动。
    “你到底有啥事，尽管说！”
    “你跟我妈告我状了！”她纹丝不动地问出这么一句。
    “哦，啊，呵呵，我就等你，正好有空，就给妈打个电话，就是问候一下家里情况！看看程程考试考得咋样！”
    “嗨，难怪你那么受欢迎呢！这通糖衣炮弹，谁受得了啊！”
    “这叫啥话！”我爸据理力争，“你是我老婆，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问候一声，咋就被你说的这么，不是那个味儿呢？”
    “唉，既然是亲人，那我问你，你觉得那个林晓烨咋样？”
    “子阔不喜欢，那可是满脸写着的！”
    “你喜欢吗？”
    “我喜欢管啥用啊？我又不能给儿子包办婚姻？”
    “我意思啊，那么一个含苞欲放的可人儿，你有没有觉得心都年轻了几十岁啊？”
    我爸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咳了起来。
    她却不依不饶地紧盯着他的脸，以戏谑的口吻道，“你看啊，古代呢，做妻子的，可是有义务给丈夫选几房美妾的！我觉得，我一个学历史的，咱老祖先这光荣历史传统，我有义务给继承下去！”
    “我的天爷唉！”他蹙眉叹道。
    “是不是特高兴？想蹦就蹦，别矜持，别害羞！”
    “我这是哪辈子烧的高香，求来你这么个二货！”
    “男人不都希望正房是个假道学，最好又聋又瞎又愚蠢，他才好风流快活嘛！那些当着正房面儿跟小情人眉来眼去情深难抑的，你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唉，你这就叫人身攻击了？”
    她举双手，做投降状，犹如在压制自己的火气，“只是抱歉，我做不到古代女人那种与人分享丈夫的历史贤良淑德境界，所以我决定给你腾地方！”
    “哎哟哟，我的天啊！”
    他一把过去，却没捞着她，再看时，她已经跳下了床。
    “我早都跟你说过，婚姻要的就是彼此专一。我不求你同等忠诚回报我，只求你别真拿我当傻子！”
    “你给我过来！”
    “我的世界观，精神出轨也叫出轨！你放心，就算你回头，我也不会再是你的岸！”
    “我咋就出轨了？哪时候我就出轨了？”
    “你看，这‘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男人嘛，身边有美女出没，岂有放过之理啊！对不对？”
    “哎哟！”他不禁抚上额头，“气得我头晕！”
    她总算安静了下来。
    “还不过来帮我一把啊！”
    她手忙脚乱地帮他顺气、揉脑壳，委屈巴巴地道，“男人上到八十岁，下到八个月，没一个不喜欢年轻漂亮小姐姐的！我可都是为你好！”
    “我靠，你对我好？你还真是好得无人能比啊！”
    她不由得笑了，“哎哟，我是怕你不好意思说，然后一直东躲西藏的，导致我最后一个知情，顺带还害你们的爱情加速消亡！”
    “你就是看我嘴笨，气不死我你不甘心对？”
    她不敢再说了，最开始她也就是抱着试一试他的心态挑起这事儿的，可是他的话总是那么晦暗不明，导致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揣测是真的！
    “上个月，我跟老宋一块儿吃饭，中途碰上那女的了。老宋就很热情地介绍人家，然后又问了些家长里短的。那女的就谈起来说这里是她外婆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老宋一听，当时就说，‘你小姑不是也在那个厂工作过嘛！’这女的就来劲了，就问了许多。我当时压根就没想到，她外婆竟然是韩阿姨！”
    “你们一开始就很熟吗？”
    “我小的时候，小姑每次跟韩阿姨见面，都会带上我！”
    “那是想给你订个娃娃亲！”
    “啥娃娃亲？”
    “韩阿姨不是有女儿嘛！”
    “你呀！”他紧握住她的手，“一天能不能有点正行！”
    “没办法，我脑子里可是分门别类的故事框架呢！”
    “那也不至于拿自己丈夫开刀！”
    “谁让你这么不正常呢？”
    “我，不正常？”
    “嗯啊！”她郑重其事地道，“专家都说了，十个男人八出轨，还有两个踩多轨！”
    “哪个混蛋专家说的，你给我叫出来！”
    “还有，那个女生，她跟我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丈夫！”
    “我不是好丈夫吗？”
    “一丈之内方为夫！丈夫好不好，只有自己妻子这个相对应的身份才有资格点评！她又凭什么来评论你是不是好‘丈夫’？”
    我爸仔细聆听着，思忖着，耐心等她发飙完毕，才郑重其事地道，“感谢老婆提醒，我才不至于掉入舆论漩涡呀！”
    “感谢我打草惊蛇？你好转入地下更隐蔽的渠道？”
    “哎哟我的妈呀，”他笑嗔，“明儿起，我走哪儿，你跟我到哪儿，寸步不能离！”
    “疯了，我！”
    “我多大点本事我还是清楚的，就眼前你这一个祖宗我都应付不过来！”
    “没办法，男人怕被戴绿帽，女人也一样啊！我可没度量跟谁共享一个男人！”
    “活祖宗啊，啥话你都说呀！”
    “没有提前约法三章的婚姻，不足以有未来！再说了，《婚姻法》都在不断修订呢，家庭婚姻规则就更得经常更新！”

 第77章 李小梅是谁？

    星期一还未起床，我爸就说今天需要忙一整天，回来的应该也挺晚。
    可是他却没料到这种话在女人的脑海里会荡起怎样的“涟漪”。
    我妈送圆圆的路上就已经决定了，“我应该给他一次突击检查！”
    等她风风火火杀到武馆楼下时，她却退缩了。
    “上不上楼？突击检查会不会被认为我是个醋罐子、刻薄的妒妇？我需不需要伪装一下？”
    正在她踯躅时，听见不远处一位保洁阿姨说话的声音，她不由得转头看了眼她。
    发现并不是跟自己说话，她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自己的“推敲”了。
    她越想越觉得纷繁芜杂，越觉得自己小心眼会引爆男人的不满，从而再度被嫌弃。
    这时，她听见那位保洁阿姨说：“就是我们这楼上的武馆，明天打友谊赛，正好我们一个人临时出了点事来不了。”
    她顿时眼热心也热了起来，仔细聆听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临时的，就干一天，哦不，就从8点到11点半，下午从2点到4点半，管一顿午饭！我知道你干活细致才赶紧给你说这事的，这会儿了，孩子应该去学校了？”
    我妈灵机一动，兴奋着、忐忑着挪到她跟前。
    “哎呀，这边就是地方大，没啥脏活累活儿！就这一次！”
    我妈生怕电话那端的人给答应下来，连忙给她示意着。
    她警惕地看着我妈，低声道，“有啥事吗？”
    我妈也低声道，“我，你看我行不行？我正在找工作呢！”
    那人略一思忖，继续将电话拿回耳边，“那好，我忘了你家孩子午饭回家吃了！我另找！”
    见她挂断电话，我妈颇为欣喜地解释道，“我刚无意中听到你电话，就是，我也正在找工作，你看看我，行不？”
    那位保洁阿姨上下打量了我妈一眼，“你，干过保洁没？”
    “自从有了孩子，里里外外的活都是我一人在干，能不能算有经验？”
    “唉，女人啊，为了孩子失去工作的太多了！你多大了？”
    “42！”
    “42?”她再次上下打量一番眼前人，质疑道，“那你孩子多大了？”
    “11。”
    “你这样子可不像42的人啊！”
    “啊？”我妈有些狐疑，忐忑，生怕她会说出别的什么。
    “顶多就三十出头！”
    “哎呀，你太会说话了，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18岁了呀！”
    “看你这皮肤，可不像全职妈妈的状态呀！”
    “嗨，现在这些孩子，一天天的净比较谁的妈年轻漂亮了。我的孩子五年级了，每天要求我必须化妆才能送她去学校！说是给她长脸！咱们当妈的，也不能丢了孩子那点小脸儿呀！”
    或许是因为自己出身于农村，我妈跟一些劳苦人很容易打成一片。
    我亲身体验过她去菜市场买菜、买水果，三两句话聊起来，老板总是会给她多送点其他的配菜。
    而她，面对那些从自家地里采摘来卖的人，也从来不搞价，尽可能地去“帮”菜农尽早售完全部菜蔬。
    如今，这位保洁阿姨不知是着急人手不够还是跟我妈谈得来，当即拍板，“从8点干到11点半，下午2点到4点半！工资呢，得等到下个月公司统一发工资的时候才能给你！”
    “好！”
    “来，”她递过来一个文件夹，“你在这里填上你的信息，下个月15号发工资，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嗯，好！”
    填写完毕之后，那位保洁阿姨从储物间拿出一套新的制服递给我妈，“这是工作服！”
    本想跟这位保洁大姐打趣一番，却突然想到自己这么一出，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丈夫发现，她不由得顿时泄气，连说话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师傅，有口罩没？”她翻找着自己的包，期待能找出点什么，却发现只有手机，灵光乍现，她便连忙将手机调至静音。
    “帽子、口罩，都在一起装着！”
    我妈心中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心中觉得应该还需要一副眼镜遮挡严实了，随即便自我否定了起来，“戴墨镜干活？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我们工作都是有分工的，你要是想长期干下去的话，也可以好好看看其他人怎么干！”
    “好的！”
    “你今天临时顶替的那个人呢，她平时也就是负责楼道卫生，包括各个房间门板、门把手的洁净和消毒！但是今天，下午的话，武馆临时加活，所以我们所有的工作必须在早上完成，下午一上班，前半小时负责常规工作，后面俩小时统一进行武馆的工作！”
    “就是说，早上在别的地儿？”
    “都在这栋楼上！”
    “哦！”我妈心生失落，“可是既然已经扮上了，我就得把这场戏演完！”
    刚准备进电梯，便看见我爸风风火火地从电梯出来了，她下意识地把帽檐压低了些。
    所幸，他在通话之中，并未注意一边那个已经惊魂的人！
    不过，她还是失落了起来，“他出去了？还会回来吗？跟谁在一块儿？要是他不回来的话，那我在这儿待一天有什么用？”
    因为这里是写字楼，活儿也不是很重，她便独自默默地做着自己范围内的工作，脑海里却是惊涛拍岸、舞榭歌台，好一出自编自演的探案言情片！
    然而，真正让我妈惊魂的却是听见赫哥和威哥他们的声音。
    她的内心一阵慌乱，随即便冷静下来，“我都扮成这样了，应该不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她迅速打扫完这一层的楼道便匆匆去了别的楼层才敢长长地松一口气。
    安抚好自己狂跳的心，她掏出手机，“嗯，关机是最好的办法！谁都打不进来才不至于露馅！”
    当我按照我爸的指示到达他的战场时，威哥、赫哥这两位我爸的高足已经到场，并且已经投入了如火如荼的工作状态。
    “两位哥哥，没想到你们比我还快呀！”我不禁打趣道，“是不是都没来得及吃早饭？”
    “就是因为吃了顿饭，都没碰到师父的面！”
    “啥情况？你们师父干嘛去了？”我低声道。
    “文旅局紧急会议！”
    “难怪拉我们过来充壮丁呢！”我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抱怨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最起码不会因为被我爸盯着而不自在了。
    赫哥笑着，拍了一把我的肩膀。
    “子阔，你指挥着就行！”威哥在一旁吩咐着。
    “哥呀！要是你师父知道我在你们面前充大尾巴狼，怕是要拆了我骨头！”
    我们不禁相视大笑。
    “保洁公司的人下午过来统一打扫！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把桌椅摆好！”
    大家齐心协力，干活也快。
    可是没想到，那些桌椅个个“灰头土脸”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出来一个桶。
    当我盛满水，刚一提出卫生间，水桶便四分五裂了，水淌了一地！
    我顿时慌乱无措。
    定神过后赶忙返回去找拖把，却发现储物间没有一个拖把。
    我连忙大喊道，“保洁阿姨？”
    楼梯间传来一阵跑步上楼的声音，随即露出一位阿姨的头，问道，“有啥事吗？”
    “麻烦给我个拖把！我不小心把水洒楼道了！”
    “哦，你别动！我叫人打扫就行！”不等我回应，她便朗声叫道，“李小梅？李小梅！二楼楼道的水拖一下！”
    “哦，来了来了！”
    走出两步的我不禁止步，心下忖度着，“这声音咋这么耳熟？”
    可是当我看到楼梯间出来的身影时，我不由得苦笑着自我劝慰，“这些活，我还想让我妈来干？这可真是不孝啊！”
    “阿姨，”见她提着拖把缓步而来，我赶忙解释，“真抱歉，我刚好不容易找了个桶，结果没走两步，桶就碎了！给你添麻烦了！”
    “嗯，好！”她只是埋头干活，并不看我。
    “阿姨，这桶是我从储物间找来的，咋处理？”
    她摆手示意我离开，却不开口说一个字。
    “我不用赔一个桶吗？”
    她摇头，示意我让开。
    我的好奇心大起。
    “阿姨，你是嗓子不舒服吗？”
    她点头，却依然不看我，只是频频摆手示意我赶紧离开。
    我不解地回去做自己的事，可是看着那些桌椅，连个能坐的都没有，我不由得再次出门。
    “阿姨！”
    见她迅速低下了头，我颇为诧异。
    “阿姨，能不能把你的水桶借我用一下？我们武馆的桌椅上，灰尘太厚了！”
    她却只是默默地走进储物间，一通翻找之后，递给我一个盆和一块抹布。
    “那我用完，是要放回这里吗？”
    她再次点头，继续她的工作去了。
    我怅然若失地回我的“岗位”。
    可是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说，这阿姨是个哑巴？可是我说话，她不是都能正常应对嘛！”
    “子阔！”威哥拍了我一下，“发啥愣呢？”
    见威哥捞起抹布准备动手，我连忙拦下他。
    “哥哥哥，你忙完了就先歇会儿，茶叶应该在柜子里，你们就自己泡茶，歇会儿！”
    “这么多桌椅，你一个人得干到猴年马月呀！”
    “没事没事，我就当热身了！你们只管看着就好！”
    与此同时，威哥电话响起，他才去了别处。
    我是越想越觉得那个保洁阿姨很奇怪。
    很快就脏了一盆清水，经过储物间的时候，那里面却是另一位阿姨。
    听声音，我觉得应该就是第一位回应我的那位阿姨。
    求真相心理怂恿我返身回去。
    “阿姨，请问一下！”
    “哦，你说！”
    “就是刚刚打扫这层楼道的阿姨，她是叫李小梅吗？”
    “嗯对，是叫李小梅！”
    我心中忖度着，怯怯地问道，“她，应该会说话？”
    “会呀！”她把惊异写满了脸，“你是有啥事要说吗？”
    “哦，没，没有！”我一边准备撤退，一边却并未放下心中的疑惑。
    “既然会说话，那她为啥不跟我说一个字呢？”
    讷讷地转身，发现李小梅正在走廊的那头忙活着。
    稍愣，我便掏出手机拨通我妈的电话，却被告知：对方已关机！
    “难道真是我的直觉出错了？”
    可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
    于是，我悄悄地走近了些，才突然道，“阿姨好！”
    她一个激灵，瞬间转脸看向我，却猛地转头过去。
    “妈！”我终于看清楚那双眸子就是我妈的。
    她这才讪讪地转脸过来，“我都武装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呀！”
    “妈，你这是在干嘛？”
    “做保洁呀！你快去忙你的！桌椅擦完了没？我得等这儿下了班才能帮你！”
    “下班？”我诧异不解，“妈，你是不是缺钱了？”
    “没！”
    “我先给你转点！回头再找我爸说理！”
    “哎哟，子阔，不是那样的！”
    “那你，你咋就干起这活了？”
    “嗨！不是那啥，我那短篇缺一个家政角色，我不知道，不知道咋下笔，所以就来亲自体验一下。”
    连我都不相信的事，她也就浅浅一笑，低声道，“真的，就这一天！”
    “一天啊？”
    “对，就一天，下午两点半我们还要进武馆做保洁！我刚看到你师兄他们也来了，你可一定要保密啊！别让你爸丢脸！”
    “我爸知道？”
    她摇头，“我好不容易遇上个临时招工的，就这一天！”
    “妈，这可不行啊！”
    “我这是在体验生活，搜集素材呢！你只要保密就是在帮我，帮你爸！”
    “唉，对了，妈，那，李小梅是谁？”
    她微微笑着低声道，“嗯，我是怕别人知道，给你爸丢人，就随便取了个这名儿！”
    “那，下午，我爸就回来了，你进武馆做保洁我爸不会认不出？”
    “所以，只要你不吭声，你爸不一定能认出我！”
    “我都认出你了，我爸咋可能认不出！”
    “只要我不说话，你爸绝对想不到！”
    “妈，你说实在的，是不是我爸没给你钱？”
    “哎哟，你爸没有不给我钱！我是真的在搜集素材呢！”
    可是我的疑惑依然强烈，“妈，那，是不是你对我爸，有啥不放心的？”
    她虽然摇头，但那有些飘忽的眼神却赤裸裸地出卖了她的心思。
    “妈，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我爸呢，给他扔进女儿国，他都不会乱来的！”
    “你这孩子！别瞎猜！我是真的，真的缺少家政公司的服务程序才来做这个的！”
    “可是，这儿，不管是离家还是离圆圆学校，都不近呀！为啥选这儿呢？”
    “离你爸近呀！”她的敏捷思维暂时打消了我的揣摩。
    “可是我爸现在也不在呀！”
    “我刚进来就看见他出去了！”
    我简直瞠目结舌。
    “那，就是说，我爸知道？”
    “我这身打扮，你爸根本没认出我！”
    “哦！”
    “好孩子，只要你不说，你爸根本不会往那儿想，谁也就认不出我了！真的，我现在就缺这方面素材了！”
    她一再强调，让我越发觉得她欲盖弥彰！
    “妈，”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准备返回去继续整理武馆的我不由得叮嘱她，“我爸不是那种花花肠子的人！”

 第78章 一定帮我保密啊

    “子阔！”
    身后传来威哥的喊叫声，我妈连忙低声道，“一定帮我保密啊！我答应人家的，今天这工作必须做完！”
    “威哥，咋了？”
    “你从哪儿找的盆？我需要一盆水！”
    “唉，好，我给你送进来！”
    “你去储物间取点洗洁精加到水里，擦洗桌椅更快！”我妈低声嘱咐我，“记住啊，一定一定帮我保密啊！千万别让你爸知道我在这儿！”
    “我爸会劈了我！”
    “只要你不说，谁也不会认识这样子的我！”她颇为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保洁公司制服。
    因为下午是友谊赛的赛前动员大会，可以说是整个地区级别的，大区所有同行都会参加，所以我们才严阵以待。
    可是我妈却在今天来这么一出，让我的心惶惶不安。
    我正在绞尽脑汁地考虑该怎么劝我妈趁我爸发现之前离开，我爸竟然致电给我！
    “爸，”我有种天下大赦的欣喜，又有如临大敌的惊魂，“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我爸竟然反问于我。
    “我在武馆，你在哪儿？”
    “我开会还没结束呢！”
    “哦！”我暗暗松了口气。
    “是这样，姥姥打电话说她已经坐上大巴了，你妈电话关机。你估摸着时间，先给姥姥接到家里去！”
    “姥姥已经上车了？”我惊喜得快要笑出声了。
    “具体的，你自己再联系姥姥问清楚些！呃，现在的话，怕是都走半道了！你赶紧的，先去车站！”
    “哦，好好好！”
    “唉对了，见到你妈了，让她赶紧给我回电话！”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
    我几乎雀跃着蹦跳着来到两位师兄面前，心情无比激动地道，“二位哥哥，你师父发话了，这儿的一切全权交给你俩来处理！”
    “啥情况？”赫哥率先发问。
    “发生啥事了吗？”威哥也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师父的岳母大人到了！我被临时征调，替父接驾！”
    威哥、赫哥乐得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儿一样！
    “那就，你先替我们问候一声老人家，得空，我们去家里拜见！”
    冲他们抱拳道别。
    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门去，我海阔天空凭鱼跃的心情无人理解，我自然也不敢让任何人理解！
    “妈，”走近了些我才低声道，“我爸刚打电话，说我姥姥已经坐上车了！大概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我妈的脸色有没有变得凝重我看不出来，但从她那双眼眸里我可以看出来，她的确慌乱了。
    “已经快11点了！”我看了眼时间，提醒我妈。
    “我咋把这事给忘了？”她嗫嚅着。
    “还有，我爸让你尽快给他回电话！”
    我妈倒吸一口凉气。
    “妈，正常情况下，11点半，会议就应该结束了！我爸回来也用不了20分钟。今儿情况特殊，我爸很大可能会提前回来！”
    我妈眨巴着眼睛，偷瞄了周遭一番，难为情地道，“那我答应人家的事就做不完了？”
    “可是你想想，我爸平时最不想让你抛头露面，更别说让你出来给人干这活！”
    “那我一早上不就白干了！”她还在惋惜着。
    “我给你五百！”
    “哎哟，我咋能要你的钱啊！”她却笑了，“对了，你没跟你爸说我在这儿！”
    我摇了摇头。
    “可是……”
    “妈！”我郑重其事地解释道，“下午的友谊赛动员大会，整个大区的同行都会过来，都是男的，妈你就放心好了！”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口是心非应该是女人的本能。
    直到坐上车了，我妈还有些意犹未尽。
    “子阔，你离开了，武馆咋办？”
    “有威哥跟赫哥在，我就是可有可无的！这可是我爸自己说过的话！”
    “我还想着下午帮你们打扫卫生、端茶送水呢！”
    “妈，我爸他们的世界，是靠武力值决定的！我爸不舍得让你出面的事儿，你就不用替他操心！”
    “我看你爸是怕我丢他脸！”
    “妈，男人的世界就两种！”
    “嗯？哪两种？”
    “生人和熟人！”
    “这个咋说？”
    “熟人之间重德行！但凡有那些乌七八糟事的男人会首先被正人君子嫌弃，然后断交！”
    “真的会吗？”
    我点了点头，“即使损失利益也不会再跟那样的人有合作的！”
    “可是入了社会，真的有正人君子吗？”
    “妈，你不是跟圆圆说，武术起源于我们老祖先健身，要学好武术，必须学好中华经典嘛？”
    “嗯！”
    “所以，有我们华夏五千年的经典着作做精神向导，还能再出几个岳不群啊？”
    她嗤嗤地笑了，“圆圆咋啥话都说啊！”
    “你跟我爸说这些的时候，我可是在场的！”
    她终于有些讪讪的，难以安放的要眼神继续问道，“那，生人呢？”
    “与生人相处，需要女人装点门面！有的门面是暂时的装饰，是借来的，别人家的，是作为拿下对方的糖衣炮弹用的。用过了就会变成废品！”
    “哦！”
    “但是有的门面，才是真正的门户担当，是男人的脊梁骨！是给陌生合作者心甘情愿出钱出力的动力源！”
    “啧啧啧，子阔，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通透呀！”
    “妈，这可是我爷爷说的！”被她夸的我有些羞赧了！
    “你爷爷说的？”
    “嗯！我爷爷以前是厂里的采购员！”
    “呃，”她思忖着，像自言自语般轻叹道，“我12岁就没了爸，我哥当时也不到18岁。这么多年，我总是搞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握好对待异性的分寸！”
    “妈，你做的挺好的！真的！”
    “可是，古人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说，爸爸才是女儿成长过程中的精神向导和支柱！”她哀叹道，“我想让圆圆健康成长，可是我压根不知道父亲到底要咋做，所以就，嗨，子阔，你有没有觉得是圆圆抢了你的父爱？”
    “妈，这话就见外了！”
    “可即便是至亲的兄弟姐妹，都会嫉妒父母偏心啊！”
    “妈，我可独享了我爸25年呢！所以，我才，当时，我是真的担心我爸一个人会过不下去，我师兄他们也都挺担心我爸会颓废掉，所以才，我们才极力想给他找个伴儿！用我师兄他们的话就是，我爸有人陪着，我们这些晚辈才能安心做自己的！”
    “其实，自从自媒体发展后，满世界都在说，二婚没一个真心的。我不怕我的付出成空，就怕我被迫分分合合，害得圆圆内心受伤害！”
    “妈，现在网络上放啥屁的人都有！他们哪儿是劝世啊？根本就是利用公共资源把自己的私生活展览给全世界！”
    “唉，你说得对唉！”我妈被我的气愤给逗得忍俊不禁。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不管几婚，都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那些说这二婚不好的人，说明他们头婚就没摆正自己心态，基本都是指望着对方精准扶贫的人！”
    “嗯，对！”
    “我呢，虽然圆圆还小，但我自己的收入，足够养活我们娘俩！不指望你爸经济扶持！”
    “妈，你们是夫妻，我爸的钱就是你的！”
    她却只是笑笑，并未接过我的话茬。
    “没有圆圆之前，我一直思考异性之间的爱和亲人之间的爱有啥区别！后来有了圆圆，我跟圆圆，天天24小时朝夕相处。直到上了幼儿园以后，我体验了8个小时见不到圆圆的心焦，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觉得真正的爱情应该都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抓心挠肝而不得的感觉！”
    “哦！”话一出口，我就当即后悔，生怕我的回应打扰了我妈的情绪。
    “自从圆圆开始进影视中心拍摄之后，我就开始担心林烨会跟我玩阴的！你爸的出现，让我认定他就是林烨雇来专门陷害我的！后来，你跟我说了你的想法，虽然你那忧郁的神情很让我这个当妈的人觉得心疼，但理智告诉我，你肯定是林烨给我挖的另一个大坑！”
    我不敢再做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任她把自己心中的委屈和压力尽情释放出来！
    “知道你们是两父子后，我才不那么草木皆兵了。虽然很快结了婚，可我还是不敢确定一切都是如我所愿的，天天担心你爸会不会给我一个神反转！我甚至时刻保持着拼命的状态。”
    我的沉默却被她质疑道，“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么一个可恶的人？”
    “哦，不是！我只是在听！”
    她却话锋陡变“子阔，你会不会奇怪我今天出现在武馆楼上？”
    我不禁蹙眉，轻声回应了一声“嗯！”
    “现在想想，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可是你不知道，你爸今早特意嘱咐我，他今天会很忙，会晚点回来！你知道这话给我啥感觉吗？”
    我摇了摇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感觉，你爸终于要撕下他的面具了，我的神反转结局终于要来了！”
    我不由得苦笑，心内莫名地替我爸担忧。
    “可是我却怎么也拿不出以往那种悄悄离开的动力，我想，就算结果再糟糕，我也要亲眼目睹一切现实！我在乎的人，我可以拿命去在乎，当然，我也能拿命去断绝一切不在乎的事！”
    “妈，我爸这辈子都不会乱来！”
    她讪笑道，“送圆圆上学路上，我感觉我把你爸的一生都给编辑成册了！然后就，越想越急切地想要亲眼看看！我甚至感觉我全身都开始泛绿光了！”
    我不禁嗤笑。
    “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不是，”我强忍住笑，“妈，我只是一直都听男的这么说！”
    “男的、女的都是人，大家心态都一样啊！”
    “哦，也对！”
    “以前，我随时准备全身而退，或者尽可能把我的损失降到最低！可是一天天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们爷俩都是真诚善良的人，肯定不是谁的枪！我觉得我都离不开你爷俩了！然后我就，子阔，我真的就是想看看你爸上班到底在忙啥？”
    “哦！”
    “子阔，今儿这事，还是要拜托你，千万别跟你爸说一个字，啊？”
    “好，我不说！”
    我不敢告诉她真相，同时我也是真怕我的手机再传出别的动静来。
    我不敢告诉我妈的是，临出发前，她突然而至的招呼声，已经被我的亲爹、她的丈夫及时捕捉并准确识别了。
    于是，我死伤无数脑细胞才编造的什么“出门正好碰见我妈逛街”之类的谎言，就那么土崩瓦解了。
    因为那条街上，着实没啥可逛的，准确来说，没有值得女人去逛的！
    我爸就此勒令我不要挂断电话。
    好家伙，那端，我亲爹以父之名强势要挟，这端，又有一个敏感细腻的后妈盯着，瞬间觉得我的身份堪比多重间谍！
    一时之间，连说话也要谨慎斟酌再开口！
    “在我们家乡，女人带孩子再婚的话，是要跟继父姓，才能表达重组家庭的养活之恩。可当时，我不敢确定你爸到底对再婚的企望是什么，所以我才给圆圆姓了我的姓！为这个，姥姥和舅舅他们可没少说我！”
    “妈，不管圆圆姓啥，我爸对圆圆的父爱都不会少一分！就连我师兄他们都说，我爸是真拿圆圆当亲生女儿疼了！”
    “可是当时，我还因为你爸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圆圆跟我姓，不但没感激，反而还加重了对他用心的怀疑！现在想来，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唉，格局太小了！冤枉了你爸！对不起他的豁达，也对不起你们爷俩的真诚！”
    “妈，其实，姓啥真的不重要。”
    “真的？”
    “现在，好多二胎家庭，都是一个随爸姓，另一个随妈姓啊！”
    “这个，还是有区别的！”她轻叹道。
    “妈，人心都是肉长的，都需要朝夕相处，大家有情有义的才能捂得热彼此的心！”
    “嗯，所以，我也一直拿你当我亲儿子对待，我就想，即使等价交换，我也应该首先拿出诚意！关键是，你还这么懂事，又通情达理的！这个应该能够充分说明你爸妈给你的教育是正能量的！”
    我很想问问她到底是在夸我这个儿子，还是在夸她自己的丈夫。
    可是一想到我爸到底能不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我就颇觉头大。

 第79章 我妈像个老巫婆

    虽然我忐忑那端我爸到底有没有认真在“监听”，但是眼下，我妈近在咫尺，我还需要更加小心应对。
    “妈，我都这么大了，你们目前最主要的培养对象是圆圆！”
    “你再大，也是你爸的儿子！你爸也不能事事都想得到，所以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这当仁不让的母亲之恩赐，还真让我却之不恭啊！
    “圆圆呢，我对她的期待就是别不懂得怎么跟异性接触就好！”
    “嗯！”
    “说起这个，我还得再次感谢你！”
    “感谢我？”
    她轻轻点头，“感谢你并没有像影视剧演的那样看不起我和圆圆！”
    “妈，你又想多了！”
    劝慰她的胡思乱想，几乎是我们全家人的共同职责。而且像这样的继母、后妈，她没有看不起我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宁可多想也不能想不到啊！”她的慨叹听起来是真的有过这样的担忧。
    “妈，其实，你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我爸就已经跟我放话，圆圆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一定不能让她受欺负，更不能自己欺负她！”
    她的眼中闪着泪光。
    “我爸说，血缘并不等于情分！而且他也的的确确对他的徒弟们的情意和用心，比对我只多不少！要不是他们人数多，我说不定真会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呢！所以呢，我爸对圆圆，妈，我相信你也一定看的最清楚？”
    “嗯！”
    “以前呢，他跟我妈，一天都说不到十个字！对我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一巴掌给我拍死！”
    “其实，你爸的育儿思维沿用的应该还是我们那个年代父母的思维：不习惯表达，看不过眼就上手，但唯一不能否定的就是，那才是真的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在疼儿女！”
    “我爸经常说，棍棒底下出孝子！直到被我爷爷给教训过后才不咋说了！”
    “隔辈亲啊！”
    我也只能点头表示认可。
    “道德传家，十代以上。富贵传家，不过三代。你爷爷才是大智慧，是你们整个家庭的精神领袖啊！”
    “我爷爷他，乐观、豁达，好像从来没有难得住他的事！”
    “所以，你爷爷要是能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的，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嗯！”
    “你看你现在，连旁人都羡慕得不行，你爸他心里早都乐开了花儿，但就是不愿意当面夸你，说是怕你会骄傲！”
    我也只能讪笑，虽然不大确定我爸是否真的如此，但从他这一年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上次那事，你爸虽然跟你动手了，面上跟你张牙舞爪的，但是背地里，他也内疚自责了好一阵，一个劲地埋怨自己只顾忙工作，少了陪你长大的过程！”
    “哦，是吗？”
    “子阔，儿子是父亲的骄傲。这世间再也没人能比你爸更疼爱你的了！”
    我不敢苟同，只是我不敢说出来！
    “我是做梦都想不到，你是这么善良的孩子，能真心把圆圆当自己亲妹妹对待！真的，你们爷俩，真的让我很感动，太感动了！”
    “妈，一个家要和睦幸福，就需要每个家庭成员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
    “你越是通情达理，我就越觉得我今儿这么一出实在是脑子被门挤了。唉，子阔，今天幸亏有你在呀，要不然，你说这，万一我被人当场给认出来，你爸可就丢脸丢大了！你说，要是真被你爸发现了，他会不会一脚踹死我？”
    “呵呵，”我不由得被她这样的危险“预言”给逗笑了，“不会的，妈！我爸只是外形看起来威猛，心可软着呢！当年就算他被我妈气的跳脚也没跟我妈动手呀！”
    “那是因为有你呀！你爸他，”她却自己乐了起来，“他不敢？”
    “妈，我被我爸从小收拾到大，可不是我故意让着他，我是真的打不过他！”
    “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看着车站近在眼前，我妈再次叮咛道，“子阔，一定记住了，今儿这事，千万千万不能让你爸知道啊！我怕真给他气着了！”
    还没等我开口，我妈的来电声响了起来。
    “姥姥到了，晚上，我给咱们做大餐犒劳犒劳你！”
    “妈你放心，吃人嘴短！我一定不会告诉我爸！”
    我妈会心一笑，“你先找地方停车等会儿。姥姥应该出站了，我去接就成！”
    我却不由得心内叫苦不迭，“妈呀，我是帮你保密了，可是我也暗戳戳告诉你，你的丈夫，我打不过，所以我也不敢违抗父命啊！”
    看着我妈如风一般消失了踪影，我怯怯地按了按我的耳机，心里七上八下！
    我深呼吸着，试探地道，“爸？你还在吗？”
    “没被气死！”我爸没好气地表达自己的愤懑。
    “你一直都在听？”
    “听着呢！”
    “所以，你的老婆……”
    “你有礼貌没？”
    “哦，我是说，我妈本来是想给你演一场爱情戏，只是没找对时间！旁的，就不用我再跟你转述了？”
    听到的却是我爸的冷笑，“今儿算你识相！”
    “那，爸，以后，你该说的时候，你可别再只顾着付诸行动！”
    “你懂个屁！敢来教育你老子！”
    “我咋不懂？”我试图强项辩解，“听多了男人至死是少年，今儿我才知道，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少女！女人都希望爱情纯良，丈夫忠贞不二！”
    “你懂？那咋就没女朋友？”
    “我要是有了女朋友，谁帮你们带圆圆？”
    “那你就先好好工作！”
    “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妈有时候持重老成得像七八十，有时候又幼稚得像七八岁？”
    “嗯！”
    “理论上来讲，这样的人呢，有双重人格特质，所以，这类人，一般都会情商智商高到超乎寻常，同时又拥有这世间最纯真的单纯和善良，就好像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啥危险似的！”
    我爸能不能听懂，我不大清楚，但他的沉默至少证明他有在仔细听我说。
    “武侠小说里的这种人呢，一般不是江湖老大就是社会一哥！就像那种像东方不败、天山童姥之类的，所以你以后可就不能再有任何差错了！”
    “嗯，我有差错吗？”他质问道。
    然而，我还没斟酌好我的措辞准确度，就听他笑问道，“我是说，除了生你！”
    好家伙，过河拆桥、上房抽梯哪家强？除了我家亲爹，还有谁！
    “我的意思是，你在外面做了啥说了啥，她就是坐家里猜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觉得我妈就是这种！”
    “知道！”他关车门的声音传来，“让你传的话，你传了没？”
    “爸呀，你要感谢我妈根本没机会给你打电话，要不然我这双面间谍不就当场暴露了呀！”
    “那，”他嗤笑道，“好！”
    “爸，不说了，姥姥出来了！等我妈有空了她肯定会给你回电话的，你就别担心了！要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啊！”
    姥姥的厨艺真是堪比大厨，难怪圆圆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吃。
    大家正吃得开心，聊得畅快时，圆圆低声道，“妈妈，我要出恭！”
    “去！”
    姥姥笑着摸了摸圆圆的肚子。
    旁边的姑婆连忙叫住圆圆，“圆圆，正吃饭呢！姥姥这么好的厨艺，吃完饭再出去！”
    圆圆面露难色，凑近姑婆耳边低声道，“我要去卫生间！”
    “哦！”姑婆不解，却也只能笑着挥手让她去。
    随即她玩味地道，“到底是孩子，一会儿要出去玩，一会儿要去卫生间！”
    众人也都笑了。
    可是刚刚进餐完毕，圆圆再次蹙眉，“妈妈，我出恭去啦！”
    “快去！”
    “圆圆，你不会真撑着了？”程程笑问着。
    “赶紧去，现在吃过饭了，姥姥带的保和丸能吃了！出来了记得吃一个！”姥姥边帮忙收拾桌椅，边叮嘱道，“程程，你去把药取出来！给大家一人一个！”
    “我啥都好着，就不用吃了！”程程想要躲避吃药。
    “程程，你昨天就已经有点积食了，正好，趁今儿，给圆圆做个榜样！”
    “论吃药，圆圆可是我的榜样！”程程反驳道。
    我妈嗔道，“那也没见你有哪次好好吃药呀！”
    “那说明我身体好呀！”程程可真是遗传了他们白家的辩论才华。
    “小孩儿脾胃弱，趁早吃着，有积食就化积，没积食就健脾和胃！给姑婆和你姑姑也拿一颗！”姥姥如此吩咐着。
    “这儿只有圆圆一个是小孩儿！”程程辩解道。
    “程程，没满18岁，都叫小孩儿！”我妈再次叮嘱。
    “姑姑！”程程不满被唯一与自己同姓之人补刀。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就不吃了！”姑婆也怕吃药，她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用。
    “她姑婆，这个，除了高血压、脾胃好的人，还有孕妇不能吃以外，其他人都能吃！”
    姑婆愣住。
    “暑假那会儿，圆圆在老家吃了一盒这个，饭量明显好了，那小脸儿，你看到现在都红润润的！”
    “那是因为妈妈做的饭没有姥姥做的好吃！”刚走出卫生间的圆圆连忙接过话茬。
    “贰臣！”我妈嗤道。
    圆圆不服气地哼着，依偎进姥姥的怀里，看着程程吃药痛苦到流出泪花的样子，吃吃地笑了起来。
    “哥哥，男儿流血不流泪！”
    “士可杀不可辱！”程程不屑地回怼。
    “啊哈？”正在忙活的我妈不由得喷笑，“吃药是为了让你的肠胃舒服，咋就‘可杀不可辱’了？”
    圆圆早都乐开了花。
    “舅妈说，哥哥从小就不喜欢吃药！宁可挨一针也不想吃一颗药！”
    “太苦了！”程程还不忘吐槽。
    “糖衣片你也不吃呀！”圆圆开启了与程程的互怼模式。
    “傻蛋儿，你想过为啥要给药物穿上一层糖衣吗？”
    “为啥？”
    程程继续道，“就是为了麻痹你的味觉，让你不觉得苦！”
    “嘁！”
    “照你那虎劲，就是给鞋底子包上糖衣你都能吞下去！”
    “你才虎呢！”
    “对，我就是虎哥，你是虎妹！”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程程再次开口道，“圆圆你知道吗？我曾经碾碎过很多糖衣片，一个比一个苦！关键水还融化不了！简直坑爹！”
    “那，山楂丸、保和丸都是甜的你也不吃呀！”
    “吃药是为了治病的！一个爱锻炼的人，身体器官都能正常运行的人，谁有病啊，吃药？”程程说得有理有据。
    “唉，这么说也对，爸爸和子阔哥哥就不用吃药！”
    我妈这才适时地插话进来，“所以从一开始，养成一个健康的饮食习惯，给自己的器官建造一个良好的生态环境很重要！你们可别再偷摸地在外面乱吃零食了啊！”
    “真是服了！”圆圆的眼白表示自己极为不服，“总是能歪曲我们小孩的思路！”
    “就你一个是小孩儿！”程程补刀。
    “程程，你才15岁，也属于小孩儿队列！”我妈如法官一般一锤定音。
    圆圆像是得了胜利一般欢喜雀跃。
    “好了，歇的差不多了，你俩可以开工了！”
    “啊？”圆圆的好情绪瞬间降至冰点。
    “别‘啊’！快去写作业！”
    “那我陪你妈下楼溜达一圈，消消食！”姑婆主动建议，只为我妈专心“驯服”不爱写作业的圆圆！
    “爸爸咋还不回来呀？”圆圆嘟哝着，挪着碎步。
    “想让爸爸替你写呀？”
    两个未成年相视一笑，随即叹道，“我好命苦啊！”
    “程程，过了明天那一关，你才能大胆抱怨！”
    “爸爸到底几点回来呀？”圆圆不甘心地问道。
    “赶你们睡觉之前肯定回不来！你俩只有专心写作业这一条路！”
    “哎哟，爸爸你好命苦哦！”圆圆再次戏精附体。
    “爸爸要挣钱养家，所以真的很不容易的！你俩，只有好好学习乖乖长大，才能对得起爸爸的辛苦！”
    “那是圆圆的爸爸！”程程试图把自己摘出去。
    “程程，你爸爸妈妈这会儿肯定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呢！”
    一句话，程程顿时变了哑巴。
    “哥哥，你觉不觉得我妈像个老巫婆？”圆圆冲着程程挤眉弄眼地调侃着妈妈。
    程程点了点头，随即叹道，“老巫婆她哥嫂才是真正的黑白双煞！”
    语毕，兄妹俩噗嗤一声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妈冲进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笑作一团。
    于是，在我妈的强势干预下，兄妹俩分别被安排在了不同的房间写作业。
    不仅如此，我妈还给二人分别规定了作业时间，完不成就要加量！

 第80章 你给我把女儿养好了

    我爸自己忙得抽不开身，他选择了顺路送圆圆上学，我就再次被他征调为我妈的车夫，送程程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考试。
    到达目的地后，我妈就地打发我回武馆去给我爸帮忙！
    “妈，我爸让我今儿只管接送你和程程！”
    “子阔，今儿是你爸的主场秀，正好你同行。有你在，会给你爸增光添彩的！我帮不了他啥，就得麻烦你为他多操点心，多跑一趟，快去！”
    “可是，妈，那程程考完试了，你们咋回家？”
    “等程程考完了，心也就不那么紧绷了，正好我可以带着他到处转转！也正好带他体验一把搭地铁的乐趣，做一回土拨鼠！所以你只管专心帮你爸就行！”
    好，为了准确及时地传达他们的夫妻同心，伉俪情深，我就是多跑十趟也值得！
    我妈送程程进了考场，匆匆回复舅舅，请他们放心之后，才松了口气。
    看看时间，她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方圆一小时旅程的逛街地图。
    心动即行动！
    “今天是你值得纪念的一天，我却帮不了你什么，那就，送你一份小礼物！”
    她迅速定好目标之后，便雀跃着寻找开了。
    撞见林烨，应该是她今天最后悔出门没看黄历的事了！
    当她与眼前人在酒店门口“狭路相逢”时，她如同吃了满嘴的苍蝇一般恶心。
    那个男人，却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更加搂紧了身旁女士的腰。
    “呵！”林烨的无耻嘴脸尽显无余，“啥情况啊？大清早的一个人溜达，该不会是被你的新老公扫地出门了？”
    她不想与这个人浪费唇舌，选择无视他，并直接越过他们。
    “唉，你以为，改了姓，就能改掉她是我女儿的事实了吗？”他继续挑衅着，笑着。
    她觉得，他的笑声里都充斥着兽欲的腐烂气息，一阵恶心直冲脑门，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挪不开步。
    “她可以不道德，不去探望我父母！但是你别忘了，有法律做主，我需要她尽孝的时候，我看她敢不敢这么不道德！”
    根本不懂得道德为何物的物种，却学会用道德之名来绑架真正的道德！
    她的内心腾起冲天般的浪，顿时，各种设想排山倒海般袭来。
    可最终，她也只能风轻云淡地道，“你不是已经重新生了个女儿了嘛！”
    “感谢你提醒，我查过了，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又不是替别人养孩子的冤大头！离了！恭喜你，又升一级，成我的前前妻了！”
    他的神情没有一丝的追悔莫及，反而，颇有一种无耻者的荣耀。
    而她，莫名地想笑，想仰天大笑，以庆祝如此美好的事情！
    “只要我想要，多少大学生排着队等我呢！”
    对于他的惊天之语，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那个被他紧搂着腰肢的女子。
    “圆圆呢，我好歹也养了她9年！就算我现在不给她一分钱，她终究还是要服从法律，乖乖给我钱！包括给我养老！”
    “你无耻就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无耻？”
    “你别想要激怒我，你让我见识过要孩子是多麻烦的事儿！以后，我的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
    她的眼神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来回扫描，希望她能及时醒悟他的底线已经荡然无存。
    可是很遗憾，她却如同机器人一般淡漠地盯着自己。
    她只得挑起他们的战火。
    “你这么说，难道这位也不能给你生儿子吗？”
    “唉，你俩的事，别扯上我！”她终于开口了，却让我妈跌入了更深的寒潭。
    “她才20岁，又不是你这种农村老女人，不着急生孩子！”
    “林烨！”她总算是爆发了，可是也只是喊了声他的名字，便及时“刹车”了！
    心道，“别人养坏了的大姑娘，又被豺狼腐蚀了思维，我难道英雄主义爆棚，苏张附体，就能救活她已被换掉的正常人思维吗？”
    想到这些，她努力镇定，淡淡地道，“从你婚内出轨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已经是陌路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你给我把女儿养好了，我可等着她将来挣了钱来孝敬她老子我呢！我在法院有的是关系！你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完全划清界限！”他在背后叫嚣着。
    备受打击之后，浑身无力的人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的石墩上。
    直到姥姥打来电话问我妈中午饭想吃什么，她才回过神来。
    她对林烨的威胁并不怕，只是她却因为知晓更多难以言传的阴暗面，而选择相信“天道轮回”！
    “老天，如果我罪孽深重，请惩罚我一人就行，千万别殃及我的女儿！就这一生，请尽管招呼，下辈子就是魂飞魄散，我也再不来这人间了！”
    她不是没想过回家乡，和亲人其乐融融地过完下半辈子，可事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
    首先，她不允许自己为了自己一时的解脱而亲手斩断对圆圆而言更好的教育资源和氛围。
    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第一次婚姻不仅仅跌得她鼻青脸肿，还跌断了她的脊梁骨和人生目标，跌碎了她几十年来所有的傲娇！
    因此，家乡回不去，他乡待不下，让她时刻如同惊弓之鸟。
    她无时无刻不在筹谋着怎样彻底摆脱林烨的阴影。
    她想过要带圆圆离开这个从精神、物质各方面蹂躏她的所在。
    然而，她想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已无任何立锥之地。
    林烨不能指望，而我爸，她又觉得不敢指望。
    因此，她应对所有事和人的出发点都是保证自己活着，至少保证在圆圆成年之前，自己安然活着，能够亲手养大她，好了却她今生选择自己当妈的至诚。
    因此，林烨今天的嚣张，更加速了她想带孩子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
    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刚吃过午饭，就被姥姥拉到房间里。
    “小瑛，你小产了？”姥姥低声问道。
    她先是一怔，随即坦然笑道，“圆圆还真是靠不住啊！”
    “真的？”
    她却讪笑着道，“都过去了！”
    “是不是洪伟不想要啊？”
    “不是！”
    “那是你？”
    她摇了摇头，“妈，都过去了，你就别再提了！”
    “你和洪伟这样的情况，你不给他生个孩子，到底不稳妥呀！”姥姥劝慰道。
    “没事的，妈！”
    “这能叫没事？孩子是一个家的绳索！有孩子，男人的责任心才能被揪出来！没有共同的孩子，男人出了门，就是脱了线的风筝！”
    “哎哟妈，洪伟有子阔呢！你就别乱想了！”
    “我是说，是你给洪伟生的，属于你俩的孩子！”
    “妈唉！我都42了，生孩子，呵，真的怕是要一命换一命了！”
    “别乱说！”
    “网上有爆料，一个二婚女人拼了命生下共同的孩子后死了，结果那个二婚丈夫连看都没看就让医生把孩子扔了！”
    姥姥的眉头紧皱，半晌不敢言语。
    “我既然已经把圆圆带到这世上了，我就有义务亲手把她养大！我可以为了保住婚姻再去拼命生一个，但是我这么大年纪了，万一真的一命换一命，洪伟他，他已经50了，他到底会咋样对待那个新生命，会不会像扔垃圾一样给扔掉，我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是啥意思？”
    “妈，总之呢，圆圆已经很苦了，我不敢再为了自己让她再苦一层！”
    “那你跟洪伟，好着吗？洪伟给你的彩礼，你还留着吗？”
    “我还给他了！”
    “还了？”姥姥稍愣，就叹息着道，“彩礼，说白了就是女人的定心丸，是男人对这个家的诚意！”
    “家不家的，概念太笼统！我只求他对圆圆别耍心机就行！”
    “那，你俩现在，到底咋样？好着吗？”
    “我俩好着呢！”
    “那你到底在担心啥？洪伟这早出晚归的到底在忙啥，你见过没？”
    “妈！”她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连在客厅看电视的程程都惊动了。
    随即，她又软和了下来。
    “妈，我当年就是觉得有了孩子男人会有担当起来！可是，有些男人根本就是畜生道囫囵着过来的！”
    “那还不是你抛弃一切要嫁的嘛！”
    “妈，”她欲哭无泪，“我就知道每次你都会拿这话堵我！”
    “兴你做还不兴我说了？”
    “妈，你只知道教师有编制，工资稳定，工作体面，可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辞职吗？”
    姥姥沉默不语。
    “隔行如隔山！有些行业里的黑暗、艰难，外行是永远都看不到的！”
    “那么好的工作，啥毛病都不能是毛病！”
    “妈，你知道吗？我一个人跨课头代课就算了，还被安排班主任……”
    “收入增加呀！”
    “妈，收入没增加多少，工作量倒是成倍增加！那一年时间，我就像是全校的保姆老妈子一样，学校哪里有需要我就得扎在哪里，比校长还忙！我没空管理我负责的班级，人家主课老师又都是其他班的班主任。一次自习没人看班，学生就在教室打了起来。家长投诉到教育局，学校还点名批评我不尽职！直接扣了我当月奖金！学生还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忙着升职，根本不管他们，所以根本不用在意我这个挂名的班主任！”
    学校的复杂情形远非姥姥当年上学时候的样貌，她也理解不了。
    “妈，你知道那对我是怎样的刺激吗？就像是一个亲妈拼死养大的孩子，到头来孩子却说不用把我这个亲妈当人一样伤人！”
    这个比喻，别说姥姥，所有当妈的女人应该都能共情。
    “我盼着学校能把我的班主任工作一块儿给撸掉，这样我就能轻松了。可是，除了苦差事加重，别的我是半点都没有！别人上完课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却还要苦哈哈地给学校打杂！我的考研资料，到现在都没学到一半！”
    “那你干嘛不跟领导反映？”
    “反映了呀，领导假仁假义地劝我，‘啊，你们年轻人，刚参加工作，千万不要嫌苦怕累，挑肥拣瘦！学校器重你，想让你能尽早挑起大梁！’”
    姥姥无言以对。
    “第一学期还没结束，又有家长投诉我，说我不给他家孩子安排好座位，害得他家孩子都弱视加斜视了！后来才听别的老师说，那家长说自家孩子必须坐到前两排才能听得进去课！”
    “那你长的嘴巴干嘛使的呀！”
    “我，”她上下挥舞着双手，不知作何回应。
    “你不是平时挺能说道的嘛！”
    “妈，我是班主任，我打心里把那一班的孩子当我自己亲生孩子一样，我想给他们公正公平，给每个人都有坐前排的机会。可是我只把自己感动了，人家孩子和家长根本无动于衷啊！”
    姥姥只是默默地整理着手上的袋子，那里面是我妈刚刚给姥姥买回来的衣服。
    “我又实在不善于跟领导套近乎，最后我就被边缘化了，成了学校里公用的劳力！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指使我做事！”
    “我看你就是心飞了！”
    “是，我当时是走火入魔，是被林烨那层人皮给迷惑了！所以我一看到这边有招聘，跟我专业也对得上，我就急不可耐地辞了职！我心想着，大不了我不享受政策扶持就是了！我只想简简单单做自己的事！”
    “做成了还会那么狼狈？”
    她苦笑道，“幸亏我出来了！”
    姥姥停了停手中的活儿。
    “妈，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拉扯我和我哥长大不容易，可是你能不能认真地设身处地为自己的女儿想想，别啥事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你做得好啊？”
    她愣住。
    “让你选语文或者英语，你非要学历史。让你别辞职，可以先请假看看这边情况再决定，你非说要快刀斩乱麻！让你别嫁林烨那样的，跟谁欠了他一辈子似的，你非要嫁。嫁就嫁，彩礼多少得有，这是习俗，你却说新时代的婚姻不在乎那些老古董的习俗！让你别轻易离婚，就那种货色，你离了，他肯定不会给你再掏一分钱！你看看，哪样你做好了？你还说圆圆苦，圆圆的苦还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程程的声音，“姑姑，你电话响了！”

 第81章 六亲无靠

    我妈夺门而出，在那一刻，她不敢想象，要不是这通电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自己亲妈那灵魂拷问。
    程程默默地盯着姑姑偷偷抹掉泪水，直到挤出一丝笑容才接通来电。
    “聆儿，你回来了吗？”我妈接通电话之前先做了几个深呼吸，驱赶掉自己心中不快。“哦，这样啊！那你发我邮箱！我先看看！我预计的话，得到周五了！对，我得带上，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是吗？那太好了，圆圆就喜欢人多热闹！好好好，我也带上！好的，再见！”
    与此同时，程程面露难色地来到奶奶面前，低声央求道，“奶奶，我们赶天黑回去可以吗？”
    “程程，你爸妈到这会儿了才吃了一顿早饭，奶奶得赶紧回去给他们送饭过去！饿久了，容易出胃病！”
    “那，好！”
    “还有你的作业，缺太多的话，补起来你会累的！”
    “那，圆圆要是回来看不到我们，哭闹起来咋办？”
    “圆圆每天要游泳，回来也就半夜了，那会儿你姑父和子阔哥哥也都在，又有那么多作业等着她，没工夫哭闹！”
    当我妈再度返回房间时，姥姥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包。
    程程则愣在门口。
    “我带程程回去了！你有事就忙你的！”
    “这才几点啊，妈？圆圆还没放学呢！”
    “等放了学，又要惹圆圆哭闹了！”
    “那就多住几天，一晚上也成啊！”我妈不由得劝说。
    “你哥他们昨晚就没顾上吃饭！今天，到这会儿了，才只吃了一顿！程程也不能缺课太多！”
    桩桩理由都很正当，可句句都如同小刀一般一刀一刀地刺向我妈的心脏，越刺越深。
    等到她亲眼看着姥姥和程程坐上回程车后，她瘫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昏昏沉沉的。
    脑海里却如同黑白影像一般回放着自己的所有履历。
    “什么叫六亲无靠？我这样应该就是了！自从记事起，妈，你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必须先尽着你哥！’”
    转念，她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的毛病。
    可她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妈，难道是我要的太多吗？我做错的事，走错的路，我也很后悔呀！你为什么就不能安慰我一句呢？就算你不想安慰我，最少不要责备我，我也不会这么心累！我坐月子，你说在娘家坐月子不吉利！我求你过来照顾我一周，你说嫂子离不开你，说你走了没人给我哥做饭，说没人接送程程！说那个家没你不成！别人的月子是在调理身体，我的月子则是每天祈求上苍别让我饿死在盛世！遇人不淑，是我眼瞎心盲！但是你是我的亲妈，我的精神支柱，我却跟你讨不来半点支撑！”
    以前每每想到这些，她总会热泪盈眶，可今天，她却没有一滴眼泪。
    “圆圆从小体质弱，应该归功于我在月子里没法给她提供正常且持续的营养！多少个他人香甜的梦里，我抱着滚烫的孩子，坐等天亮！”
    那段无助的岁月，她仍难舒畅。
    “因为从小就没被父亲宠过，圆圆又胆小又暴躁。可是你，你是我妈，竟然也数落我没把孩子教好！别人说我是个不会做人儿媳的，你竟然也附和着说，‘你把孩子给老两口扔下，我就不信他们做爷爷奶奶的就真的不管了！’我拜托公婆带圆圆一小时，我给孩子取药，可等我回来，老两口不见踪影，孩子烧的迷迷糊糊的。后来老两口还责备我不守时，说好的一小时，谁知道我去哪儿逛了！妈，我无数次想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可是一想到你背过身去抹泪的场景，我就没胆量向你求证！”
    过去的一切伤痛，她总会思之心痛到窒息。可现在，她瘫坐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候车室长椅上，没有任何人打扰，也没有任何熟悉事物让她触景生情，她的泪腺似乎也堵塞了一般。
    “我很小就听说，女儿大概率会遗传妈妈的命运！我怕我会痛失深爱之人而心碎，又怕遇到不爱我的人而沦落人间炼狱。我怕圆圆会像我一样将来不知道该怎么跟异性正常相处。我也怕我拼了命去保的婚姻，只是我更深更重的枷锁桎梏！我也怕洪伟不知何时会突然心性大变。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怕自己才是那个导致自己今生不幸的暗黑破坏神！”
    就这样，她静静地在候车室待到圆圆放学时间。
    可她的内心却十足地经历了一场飓风洗礼。
    最终结果就是，她再次实锤，自己依然只能独自扛下与己相关的所有！
    “妈妈，怎么是你来接我？姥姥和程程哥呢？”
    “圆圆，”我妈挤出一丝笑容，“你要记住了，从妈妈带你来这世间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才是彼此的唯一！”
    “我知道呀！”
    “既然你知道，那么，以后就要习惯你身边的同学、朋友，甚至亲人都不可能陪你走到最后！最终属于你自己的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去走！”
    “妈妈，你今天咋了？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妈妈只是让你明白一件事，你是妈妈的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妈妈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
    “嗯，好，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妈妈没留住小宝宝的事，再也不能跟任何人说了，能做到吗？”
    圆圆终于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吞吞吐吐地道，“姥姥昨晚睡觉前跟我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就适合再生一个小宝宝！然后我就告诉姥姥了！妈妈，对不起！”
    “没关系！”妈妈也思忖了会儿才说，“妈妈只是觉得挺羞愧的，妈妈这么大的人了，竟然留不住一个小生命！其实，不管小宝宝是怎么没留住的，终究是从妈妈肚子里消失的。这点呢，按照佛家理论来说，都算是妈妈的罪孽！”
    “啊？”
    “以后呢，为了赎罪，妈妈就要更加努力地过好这辈子，照顾好你！善待所有对妈妈有恩的人，才能及时还清我所欠的！”
    她不敢跟圆圆说的是，“争取下辈子再也不来这人间！”
    “妈妈，我帮你一起赎罪！”虽然她不是很懂何为“赎罪”，但小小年纪的她还是觉得既然是妈妈的事，那就一定是她这个女儿的事！
    “嗯，好！谢谢宝宝愿意替妈妈分担！”
    妈妈原本只想宽慰小姑娘的单纯善良，可没料到，圆圆却认了真。
    “妈妈，那我该做点啥？”
    她哭笑不得，却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自行消化。
    “目前呢，宝宝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中学，然后，力争考一个外地的好大学！”
    “妈妈不是说本地的好大学也不少嘛！我还想像哥哥那样每周都能回家来，最好天天都能回家陪妈妈！”
    “呃，”她被问住了，“其实，妈妈是觉得，一个人能够真正开心看世界的时光就是上学期间。大学呢，就是求学的最后几年。你去外地上大学的话，你会有更加宽广的眼界，正好完美利用你最青春的时候！你看，聆儿姐姐就是在外地读的研，而且还去国外学习了一年时间，你看她是不是就很飒？”
    “可是我不想去国外！我不想离开妈妈！”
    “没关系呀，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妈妈陪着你哪儿都可以！”
    “是吗？”圆圆欣喜不已，“妈妈真的愿意时刻陪着我？”
    “嗯！所以妈妈能不能陪着你天涯海角去逛，就得靠你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了！”
    “那爸爸咋办？”
    她不由得愣住。
    半晌才讪笑道，“如果爸爸有空，我们可以一起陪着你！保护你！”
    虽然话说得遂了圆圆的意，但是妈妈心里的疙瘩却丝毫也没松弛，反而更紧了。
    “洪伟，如果我们真的有缘相守到终老，那我必将感激不尽！只是眼下，我真的不会再相信任何借来的力量！希望你能谅解！以后的日子，只要你还能够用心待我娘俩，我会用我一整颗心去报答你！至于林烨那样的混蛋，我必须时刻警惕，毕竟那样的货色，是我给‘挖掘’出来的！”
    可是当她到家时，却听到家里笑声正隆。
    “哟，韩阿姨来了！”一进门看见韩奶奶，她即刻拿出主人翁精神，“欢迎欢迎！”
    “韩奶奶好！”圆圆乖巧地打过招呼就去写作业了。
    “这孩子真乖！”韩奶奶看着圆圆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啧啧夸赞。
    “哎哟，每天锻炼，你看把孩子累的，这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姑婆叹着。
    “小姑，你们喝点什么？”
    “不喝了，我们刚在外面吃过饭！”姑婆和韩奶奶异口同声地道。
    “小白，你去照看孩子写作业，我们老姐妹聊聊天就行！”姑婆如是吩咐着，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唉，你妈呢？咋不见人呢？”
    “哦，小姑，我妈下午就回去了！”
    “回去了，这么快？我还想着你韩阿姨来了，我们仨聊起来会更热闹呢！”
    “家里事儿多！程程初三了，不能缺课太多！”
    “唉，多可惜的！”
    话音未落，门便被打开了。
    我爸率先进门，后面紧跟的竟然是林晓烨！
    “唉，”韩奶奶惊喜道，“你咋知道我在这儿呀？”
    “哦！”林晓烨微微怔住，瞥了眼已然石化的我妈，眼神闪过一抹得意，便笑着跟姑婆打起了招呼。
    “阿姨，宋总吩咐我，今天务必给洪总当司机把他安全送到家！”
    我爸醉意渐浓，直冲我妈而来，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慌得我妈连忙就势服侍他坐进沙发。
    “阿姨，有没有啥可以醒酒的？”
    “哦，美女，你是客人，这些事我来就成，你赶紧坐下歇会儿！”
    见我爸不管不顾地就要躺下去，我妈连忙将他扶起，送他进了卧室。
    “你先躺会儿！”被他禁锢，她讪讪地低声道，“我去给你充点醒酒的！”
    “我没醉！”他笑吟吟地在她耳畔低语。
    “没醉就没醉！喝点水，头就不那么难受了！”
    他这才悻悻地松开紧箍，醉眼惺忪地低吟着，“快点啊！”
    而在客厅里，姑婆招呼着主动献殷勤的林晓烨，“晓烨，赶紧过来歇着！”
    “唉，年轻人嘛！”韩奶奶却提出了不同见解，“让她打个下手，别干坐着！”
    “我大伟这个媳妇呀，里里外外一把好手。都说，一人放，万人寻！咱们不经意间给动个位置，她用的时候可得好半天找呢！”
    韩奶奶这才不再坚持，可也不好就此劝自己外孙女当一个闲散客人！
    正好见我妈出来，林晓烨雀跃着道，“阿姨，有啥需要的你尽管安排我去做！”
    “哦，我做就可以了，你可以陪我聊聊天！跟你们年轻人聊天，感觉我的青春又回来了似的。”
    “阿姨一直都很青春呀！”
    “瞧这小嘴，多会说话啊！这一句，可把我都要乐晕了呀！”
    “哪儿嘛，是阿姨自己条件好呀！”
    “唉，说起条件，你，哦，对了，子阔呢，你见着了没？”
    “哦，会议还没结束，子阔就被学校叫回去了，所以宋总才让我帮忙送洪总回来的！”
    “你们宋总也喝了不少？”
    “有宋总夫人陪着呢！”
    “哦！”
    “唉，对了，阿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咋没出席呢？”
    “我有我的事，脱不开身！所以就只能麻烦你们帮我照顾洪总了！”
    “妈妈，爸爸要喝水！”圆圆黑着脸盯着林晓烨。
    “那我给洪总送去？”林晓烨竟然主动请缨。
    “有我呢！”圆圆冷冷地道。
    “算了，还是我去！你休息一下！圆圆，快去写你作业！”
    我妈端了一杯温水、一杯蜂蜜水送到房间。我爸却并不在床上！
    卫生间却传出动静。
    终于吐掉了些许酒精，我爸才觉得头不那么胀痛了。洗漱之后，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
    一开门却被门口的人给吓得一激灵！
    待他看清是谁后，不由分说便拥入怀中。
    索吻被拒绝，他反而笑嘻嘻地道，“是不是酒味太冲？”
    她不语，只是佯装扇走酒味，将他扶往床边。
    “老婆……”
    被她伸手捂住嘴巴，他只用笑意和飞吻来表示自己一整天的思念。
    “来，先把这个喝了，胃就不那么难受了！”
    “看见你，我哪儿都不难受了！”
    她却只浅笑。
    “你这是啥表情？”
    “欣慰！”
    “嗯？”
    “你还记得你是咋回来的吗？”
    “我只是有点晕，还没醉！”
    “一般真醉的人都会反复强调自己没醉！”
    “老婆，我……”
    “哎哟，真是太辛苦你啦！整整忙了两天！明天我得给你做点清淡的，让肠胃别那么大压力！”
    “我明天不上班，正好陪你！”
    “我还想着明天你应该去好好谢谢老宋两口子的热心帮助呢！”
    “不用那么急！”
    “老宋把他的助理都派给你用了，怎么不用急啊？”
    他只是宠溺地紧紧抱住她的腰，笑而不语。

 第82章 喂了狗的青春

    “阿姨好！”
    正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店里的衣服，我妈被眼前突降的声音给唤回了无限怅惘。
    眼前人令她诧异。
    “唉，是你呀！有阵子没见了，你最近都好？”
    施艺萱雀跃道，“谢谢阿姨，我一切都好！你一个人逛街啊！”
    “哦，我陪孩子练习呢，就偷空出来逛逛的！”
    “艺萱姐！”身后响起招呼声，“快来这边！”
    施艺萱应了声，才对我妈道，“阿姨，我表妹叫我，我就先走了！以后再聊，阿姨再见！”
    然而，正是那一回头，我妈直恨自己为何偏要记住那张脸。
    可是再怎么怨怼自己，她终究只是加深了那张脸的印象！
    “艺萱曾经说起过，她爸的表妹的女儿在此地上大学。也就是说，林烨这个畜生，真的糟践起那么个外地来的大学生？还是说，他觉得所有外地人都像我这个非本地人一样柔弱可欺？”
    随即，她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白小瑛啊白小瑛，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女生是人家的本性，与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多大岁数了，还自作多情呢！”
    她讪笑自己的天真，随即便向一边的公交站走去。
    然而，她依然心绪难平。
    “洪伟呢，跟林晓烨朦朦胧胧。该死的林烨又骗起了大学生！难道都是因为我是一个六亲无靠的农村人就不值得他们任何人去尊重？”
    她想得投入，把自己折磨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欺辱她。
    “我本不该多事管别人，可是……还是算了，我又不是不清楚这种市井肮脏相，我既然做不到一力劝诫女同胞爱惜自己身体，那么，我多管闲事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神情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疾风骤雨。这是她在刚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就培养出来的！
    “林烨那样的无耻之徒，我牺牲掉自己的一切都没能管住他，那么，洪伟这样的人物，虽然现在没了‘继室’、‘填房’之类的别称，但是并不能排除男人心中不这样想啊！加上我们又没有共同的孩子，那么，我这个对男人而言‘并无所出’的填房女人，又要凭什么去约束他兴致所起的偷零嘴！”
    思维的闸门瞬间被一些乌七八糟事给炸毁，所有的肮脏、腐烂、臭气熏天，死死地裹住了她。
    “老宋即便与他没交情，肯定也不会向着我，更别说跟我如实反应洪伟独身在外时的作风了！而且，从他昨晚的神态来看，即便我跟老宋打听，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来！还不如我就这么静静地看他‘表演’，然后坐等他的‘ng’一刻！”
    纵使这样自我宽慰，她依然疑虑重重。
    “假如老宋是无意之举，可韩阿姨昨晚为什么恰巧来家里？”
    一想到这个，她的脑海中顿时腾出一个词“里应外合”！
    虽然瞬间驳回了自己这个想法，可雁过留声，她的心头还是起了别样的酸楚。
    “都是女人，而且都是过来人，她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外孙女的小心思！难道我又一语成谶了？”
    她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难道我真的是‘天煞孤星’转世而来？注定孤苦无依？刚懂事，没了父亲。真正懂事了，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人间挚爱，却不料是一个无耻恶魔！或许这就是突破命运边界的代价？”
    她的暗黑情绪就此一发不可收拾，遮天蔽日了起来。
    “我前脚刚说韩阿姨想跟小姑做儿女亲家，他们后脚就来跟我实锤此事？再说了，天下人，谁不认为活力四射的美少女才是成功老男人的标配啊？多少老男人幻想着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盛景啊！最关键的是，坊间一直有传闻，那些稍微有点权力的男人身边，助理、秘书，基本都是互换着的别样公关。洪伟的助理是他的发小——刚子的远房亲戚，那么，老宋的助理是洪伟的人，也就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可是想到这些，她瞬间觉得心一阵绞痛。
    “怪我自己多嘴，打草惊蛇，让林烨尽早查出来那孩子不是他的，就应该让他顶着一头草坪到终老再发现，否则，对不住我那喂了狗的青春！”
    “现在，对洪伟，我该不该就这么半是猜疑半推理地跟他对质？话说回来，我一个‘填房’的，又凭什么跟他对质？他的聚会，向来不是都没我出席的份吗？”
    “或者，就算我依托妻子这个身份去跟他掰扯，那他会不会转身对圆圆不利？毕竟这种事，圆圆还没到可以详知并且巧妙防备的年纪啊！”
    一想起圆圆，她就不由自主地后悔自己不该一厢情愿地以为有了结婚证的交往才能给圆圆形成正确的处理异性之间关系的指导方针。
    “那要怎么办？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他们偷欢？”
    我妈不知道的是，在她漫不经心时，那个女人率先发现了她，为免自己表姐施艺萱知道自己的秘密，她谎称自己要上厕所溜开了些。
    可当她看到表姐施艺萱跟我妈相谈甚欢的样貌，她便心神不宁地偷偷查看着。
    “艺萱姐，刚刚那个人是谁呀？你是怎么认识的？”
    “哦，那是我认识的一位阿姨！人很好！”
    “阿姨？”
    “对！”
    “她有多大，你就叫人阿姨啊？”
    施艺萱这才狡黠一笑，低声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妈，叫阿姨呢，是按辈分，而不是按年龄！”
    “男朋友？”
    施艺萱被猜中心思，笑而不答。
    “艺萱姐，真是男朋友？”
    “男性朋友而已！”
    “他多大？”
    “跟我一样大！”
    “艺萱姐，你怎么从没说过这事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普通朋友而已！”
    “艺萱姐，不介绍一下吗？”
    “好，哪天见了给你介绍！”
    她亲昵地依偎在施艺萱的身上。
    “对了，你实习的事联系的怎样了？”
    “正在联系呢！”
    “棋若，”施艺萱顿了一顿，“实习就像是步入社会的第一步，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非常重要！”
    “嗯！”
    “如果有人对你不公正，你一定不要怕，只要你做好自己分内事，就不用怕那些小人！”
    “艺萱姐，这些我都知道！”
    “你是聪明孩子，应该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知道，艺萱姐，咱们去看电影！我请你！”
    看到她缓缓而来，我爸小鹿撞怀般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
    不料，她却径直从自己眼前走了过去。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她。
    回过神的人，这才定睛细看。
    “想啥呢？连你老公都看不见啊！”
    “洪总……”她心中的揣摩余波未平，酸味荡漾，可看到他微眯的眼眸，不禁转变话风，“哦不，官人辛苦！”
    “说好了一块儿接圆圆，你咋又一个人悄摸去了？”
    “官人事务缠身，小女子岂敢纠葛！”
    “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这才挤出一丝笑容，“哦哟，对不起啊，一见到官人风尘仆仆而来，我太开心了，所以就，得意忘形了！请官人恕罪！哦，请洪总见谅！”
    他是觉得这些文白相杂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可苦于并无真凭实据，只得由着她。
    “老婆，明天我要去榕城做指导，要去三天。”
    “嗯，好，等我回去了再帮你收拾行李！”
    “好啥？”
    “嗯？”
    “我话都没说完，你就‘好’？”
    “哦，抱歉，我以为你是想提前叮咛我帮你打点行囊呢！呵呵，那就，请继续！”
    “我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圆圆……”
    “让子阔先抽空带圆圆两天！”
    “我是说，”她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聆儿刚回来，我不光要赶明儿给稿子完结，周五还要亲自参与修改！而且，圆圆周末要去影视中心准备下个月的工作，周末两天，我跟过两年一样漫长啊！”
    “所以，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既然我们都有工作要忙，那就好好的，在还能挣到钱的时候就认真挣钱！”
    他蹙眉，半晌不知该找出怎样的理由才能战胜她的盘算。
    “可是，老婆，三天呢！”
    “自从培训兴起后，周末就成了一周最忙的了！”
    “我是说，三天见不到你，我会疯掉的！”
    她吃吃地笑着，“前一阵，你出去了四五天都没疯！相信这次，一定会没事的！”
    我爸还没找到合适的应对之词，便听到我妈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程程打电话过来了！应该是碰到不会做的题了！”
    看着她接通程程打来的电话，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妈则现场指导起了程程的作业。
    与此同时，我爸的来电声传来，他眉头紧锁地盯着那个陌生号码，不敢接起。
    而他这一切行为举止，悉数落入我妈的眼中。
    她丝滑地往一边走了几步，利用接电话之便，时不时地观察着我爸的反应。
    程程说自己还有两天的作文不会写，实在找不出思路来，希望姑姑能帮他写一篇。
    我妈痛快地接下这个“工作”，“你把作文要求拍照给我发过来，让我先看看！好，我知道你明天要交！一会儿圆圆写作业的时候，我就给你写！”
    “那你可不能告诉我爸妈！”程程未雨绸缪地命令道。
    “放心，天下文章一大抄！你抄得好就能成为你进步的阶梯，抄的不好，就是你学习路上的磕绊！所以，写作文，不是看你抄没抄别人的，而是要让你见识一下，原来文章还能这样写！”
    “我宁愿做10套数学题，也不想写一篇作文！”
    “拜托，写作文就是一次小型创作，就像你做理化实验一样简单！”
    “对你来说简单，可对我来说，就是出题人在为难我！”
    我妈不禁笑了起来。
    “姑姑，求你了，你直接帮我写！我现在化学作业都还没写完呢！真没时间想作文！”
    “那我有个要求！”
    “啥要求？”
    “我写的，你得用你自己习惯的语言改动一部分，我会给你提供需要改动的标准！”
    “好好好，我一定按要求改！只要不是让我分析作者的写作目的、总结中心思想之类的就行！”
    “还有，你必须记住，写文章没有定式，你一定不要自己设限，给自己的思路禁足！”
    “我学不好语文，难道是因为我给自己思路禁足了？！”
    “你不读经典，你得语文就是没有灵魂的机器人！而且，你数理化再好，没有文学功底做支撑，这哥仨迟早会成流浪儿的！”
    “好，好，难怪圆圆说她说不过你，我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
    “那你还要不要我帮忙了？！”
    “要要要！”
    “那你还讽刺我！？”
    “好了，姑姑，不说了，你赶紧给我写！我得赶这一小时拿下两套理化卷子！我们扬长避短，各取所长，才不负我白家列祖列宗！”
    “嘁！说得这么溜的，为什么就写不到作文里呢？”
    “作文又不让写小说呀！再说了，我跟作文八字犯冲！姑姑姑姑，我爸回来了！看在自家人的份上，千万别出卖我啊！”
    就这样挂断电话，见我爸还在原地看着她，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地找出微笑的状态，来到他面前。
    “唉，你手机是不是刚才响了？”
    “是啊！”
    “那我咋没听见你接电话呀？是不是我声音太大，你不方便通话？”
    隐晦之词，她已经玩的出神入化了。
    “陌生号码，不值得接！”
    “是吗？”她轻笑着反问，同时将手伸到他面前。
    她想试探看看他会不会大大方方地把手机给自己看，却被他捉住，给了她一记吻手礼。
    她的心中顿时四面楚歌。
    思忖了会儿，她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的手机能给我看看吗？”
    她在心中争执着，“他到底会不会给我看他的手机？现在众所周知，智能手机有双系统，那么，即使他主动给我看他的手机，又有几分可信？而我现在还主动跟他要，这样一来，他会不会又被我给打草惊了蛇？”

 第83章 欢迎随时找茬

    “唉，这个呀！”他连忙掏出手机，递给了她，嗔道，“不说清楚！”
    要他的手机只是一个为了测试他对婚姻的忠诚有没有被污染的借口而已。
    因此，在他痛快将手机递到她手边的时候，她却悠然长叹道，“大哥，女人要你的手机你就给呀？”
    “我的手机，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拿得到！”
    “嘁，拿到管啥用！我又不知道你的密码！”她故作不屑。
    “开啥玩笑呢！自从结了婚，我的密码就没改过！”
    “改不改的，反正我都不知道呀！”
    “你都不记吗？”
    “我没事记你密码干嘛呀！”
    颇为无奈，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耐心细致地引导她，“那你记不记得你的生日是哪天？”
    “我的生日我咋可能不记得呀！”
    他只是笑着点头，郑重地将手机塞进她的手中，“这回知道了？”
    想起以前可都是他解锁后递到自己手中，还真没注意过他的开机密码。
    于是她调侃道，“你真不怕我看到不该看的？”
    “我的手机，你随便看！”
    她仍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试图压制住内心的蠢动。
    “还有啊，我的银行卡密码是按日月年的顺序！再跟我说你记不住，我就真得另想辙了！”
    是啊，虽然结了婚，但自己从未在意过他的密码设定！除了自己不敢去跟他使一些段子手编排好的策略，还有就是，每次他都主动给她钱，她也不好跟他提起那些小情侣验真诚的策略。
    虽然这一切都很正常，但她心中还是疑虑重重。不敢相信任何根据网络文案得来的结果。
    她装模作样地乱点一通，看到那个未接来电后便已经默默记住了。
    随后就又还给了他，同时还言不由衷地茶味十足地附赠一句叮嘱，“洪总，人家还是想让你亲手帮我输密码！”
    “那你就更得跟我一块儿去出差了！”
    “哎哟，洪总，不能偷换概念哦！”
    “我偷换概念了吗？”
    她只是浅笑嫣然，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他。
    “人家老婆都不放心让老公一个人出差！”
    “因为人家老公是偷腥的猫！”
    “我看你，气不死我你不甘心！”
    “嘿嘿，”她憨笑着，挽住他的臂膀嗔道，“唉，多少男人巴不得脱离家庭的羁绊，逃离老婆的阴影，好一个人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啊！你应该感谢我正好有工作拴着，要不然，你咋能专心做自己事儿呀！”
    “那能一样吗？”
    “哦！”她暗忖着，“要这么说的话，是不一样啊！”
    他以为终于盼来希望，兴奋地紧抓她的手。
    “这要是在古代的话，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我这样的就叫做‘填房’‘继室’，一般来说，在哪儿都是没有话语权的小透明！”
    他刹那间愣住。
    再没文化，也知道这其中的酸涩。
    他在原地自行爆炸，却在她的冷冷注视下，自行扑灭。
    “都啥年代了，‘填房’这词儿早都没影儿了！”
    他的暴躁，几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正因为就在她的“伏击圈”中，她却更加酸楚。
    “我洪伟下定决心娶回家的女人，是我一辈子都要用心负责的！不是娶回家给我到处找茬的！”
    “好，”她打断他的话，“我不给你找茬了，我应该主动跟你告辞！”
    “活祖宗唉！”他一把拽住她，“你可别丢下我！”
    她被逗笑了。
    “留下来，欢迎随时找茬！”
    “真的？”
    他郑重其事地点头。
    “那你，见过那么多美女，就没一个让你把持不住的？”
    “有一个，就在我眼面前！”他用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除了我之外！”
    他不由得提高了嗓门，“我是人！不是随处发情的畜生！”
    “哎哟，说的那么难听干嘛！”她却像是个劝架之人一样置身事外。
    “都被你给气死了，还用在乎啥难不难听啊！”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哥哥，你对人家那么好的，人家怎么忍心给你气死呀！哥哥，人家宁可气死自己也不想气你哟！”
    “你给我好好说话！”
    “这么说，不动听吗？心难道都不痒痒吗？”她笑眯眯地反问。
    “我就感觉挺欠的！”
    “哎哟，哥哥，男人不都喜欢茶味十足的嘛！”
    “鸡皮疙瘩掉一地！赶紧，正常点！”
    稍愣，他一把将她抓过来，禁锢于怀中，喃喃道，“老婆，都一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呀！”
    “那，从今往后，我的活动不许你拒绝！”
    “这是两码事！”
    “我知道我的圈子里，大都是没多少文化的！但是你放心，他们个个都是坦荡磊落的铁汉子、两肋插刀的朋友，不是那种笑里藏刀的小人！”
    “干嘛，”她终究不敢用自己的直觉去确定什么，只是怯怯地问道，“干嘛突然说这些？”
    “这次活动，人家都是带着老婆的，有些还是全家总动员！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不是让子阔立刻回去陪你了嘛！孩子都该累着了！”
    他还是没忍住想要敲开她的脑袋的冲动，只是，手都伸出来了，却悬崖勒马。
    “大家都以为是我对你不好。有几个，跟子阔打听过了还不放心，还来劝我，‘老婆是家里的活财神，你越宠着她，你才能越幸福！’”
    她默默地轻抚着他的背，像安慰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老婆，我知道你昨天有多为难，但是，我希望以后，你能让我也成为你每一份计划的项目之一！”
    “你这么体贴入微的丈夫，必须是我的首选！”
    他不由得苦笑。
    “但是，你应该不太能懂得，农村孩子要谋个好前程有多难！”
    他的确不知道。不仅不知道农村孩子的难，也不太能明白与他同片区孩子谋前程之难，就像他不了解我的难处一样！
    “程程偏科有点严重，我哥嫂他们除了物质上的，别的一点忙都帮不上！我又正好能给他补一补文科，又正好知道有这种竞赛。我就想着，考得好不好先不说，就是让程程来体验一下读书的不同路径，也算是他的一次宝贵经验！”
    “嗯，这样挺好！”
    “现在，都说‘寒门难再出贵子’，农村学生跟城市学生真的是智力差别吗？不是的，农村孩子差的是后天培养过程中的各种亲身经历，和家长耐心细致地对孩子的正确引导！就拿地铁、电梯这种城市标配资源来说，偏远地区的农村，别说孩子，就连大人都没见过！用都不知道咋用，更别说有关这方面的考试题了！”
    他轻轻地点头。
    “可是那又能咋办？总不能给农村孩子单独命题！”
    他认真地聆听，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然而在她心中，尤其是她内心疙瘩正在逐渐系紧的状况下，却是“大忌”！
    “像我这样的，这辈子都脱不开农村人这个标签了，索性也就那么着了！但是，你是好人，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你的脸！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铭记、感恩！以后呢，你觉得有需要女人撑场面的时候，你可以根据你的情况，找更合适的人选！我，根本没资格找你的茬！”
    他眉头紧锁，讷讷地道，“你这话，啥意思？”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社会标配，女人越多，代表男人越富有！那些只娶一个的男人是要被人嘲笑贫穷没地位的！放到现在也通用！”
    “啥玩意儿？”
    她却顿时尬笑一声，“我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再让你左右为难！你的一切本来就该由你自己来支配！”
    “你刚说那啥意思？你想干啥？”
    “我想让你在你的圈子里，别那么‘形单影只’！”
    他的眉头都挽成了一条绳！
    “社会发展，本来就是一场轮回！既然私生子的权益都合法化了，那，身为人妻，还有啥奔头啊！”
    “你到底想说啥玩意儿？”
    “我是想提醒你，以后碰着合适的，不用藏着掖着！更不用担心我这个临时挂职的老婆会对你们造成困扰或者伤害。”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私生子，我在外面，我藏着掖着了？”
    “是，我是哪只眼睛都没看见过……”
    “那你这不就是人身攻击嘛！”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用在意婚姻这样的空壳……”
    “你是觉得我们的婚姻是，是空壳？”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喜欢提前讲清楚规则，不想让你真到那会儿了犯难费脑子！”
    “我到哪会儿我就犯难费脑子？”
    她仍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一次性说清楚。
    他继续质问道，“我知道你一天天的以创作的名义胡思乱想，但我能不能拜托你一句，我是你切切实实生活中的丈夫，是你的另一半，不是你虚构出来的空气人！”
    说话的同时还忍不住内心愤懑，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
    “爸爸！”身旁突然响起略有些颤抖的声音，让我爸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圆圆警惕的眸子，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扳转过她，让她盯着圆圆。
    “老婆，你看看，她是你九死一生带来这世间的女儿！自打我们结婚后，她也就是我的女儿，我的亲女儿！”
    “别瞎说！”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他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再看看圆圆愣在原地，惊弓之鸟一般，便主动偃旗息鼓了下来。
    “圆圆，你来告诉妈妈，我是不是你爸爸！”
    圆圆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她缓缓地来到妈妈面前，轻声道，“妈妈，你失忆了还是被怪兽吃掉脑子了？”
    她却喉头哽咽，轻轻地摇了摇头，抱了抱一脸茫然的女儿。
    总算收拾完毕，可以休息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卧室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怅然若失，心中也开始了再度自责。
    “我肯定是脑子被门挤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激着他！说好了不要在乎爱不爱的，我怎么就这么克制不住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手，想和往日一样给他一个自由惬意的熊抱，却在伸出手的那一刻瑟缩了。
    “所谓打草惊蛇，我这么明火执仗地给他放送可以肆意偷欢的信号，那我再做什么、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鼻头酸涩，直冲脑门，心也跟着疼了起来，泪水几欲喷涌。
    她连忙起身躲进了卫生间，只有在那个空间里，她才敢任凭泪水滂沱，任凭思绪泛滥，任凭沧海桑田。
    想当初，多少次的崩溃都是被卫生间所包容！而她也习惯性地让小小的卫生间承载了自己满身的负能量和内外所有的垃圾。
    “如果说第一次婚姻失败是因为我没有足以自己养活自己的收入，是因为林烨并不爱我，那么这次，洪伟，他能谈得上是爱吗？他还能有心再爱吗？他会懂得怎么才算是真正去爱一个人吗？”
    想得自己头痛欲裂，她依然不敢确信他是会记得住曾经约定的人，只因为他是个男人，只因为她已经不相信男人会忠于婚姻！
    即使她依然记得那个陌生号码，她也不敢轻易按照自己的揣测去尝试什么。
    “呵，这恐怕就是二婚的致命缺憾！应该也是所有二婚都想要一个共同孩子的原始动力！孩子就是女人的脊梁骨！”
    正在思维的沼泽中挣扎，却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猛地定神，细听之下，知道这不是她自己的手机铃声，她瞬间屏息凝神了起来。
    响了好一阵，才听到他睡意颇浓的声音道，“喂，谁呀？”
    她的心就那么被“吊”在了半空中。
    “哦，有啥事？”
    “难道是同事？朋友？”她兀自揣摩着来电之人到底是谁。
    “对，这种事，就得年轻人上啊！唉，老了，老了！可不敢再像年轻时候那么拼了呀！”
    他听起来像是清醒了许多，言语之间，也放松了不少。
    挂断电话后，他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去才看到旁边只是空床。
    他出了卧室，查看一番，也没找到她的身影，不由得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在卧室投射而来的些许灯光包裹中，不由得缩紧了自己孤单落寞的灵魂。
    只几秒钟，他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进卧室抓起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铃声却从自己身后传来，他惊愕地搜寻了起来。

 第84章 丈夫又不是终身制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也被打开了。
    “我去，”他不禁一个激灵，又惊又喜，却也忍不住嗔道，“上厕所干嘛不开灯啊？”
    她不声不响地抓起还在叮铃作响的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后却不由得笑了。
    “二半夜的，一墙之隔，还要打电话啊？”
    “老婆，不带这么吓我的好不？”
    “我总不至于上厕所前跟你报备一下！”
    “那你干嘛不开灯啊，不怕哪儿又被撞出淤青吗？”
    “节约用电，匹夫有责！”
    他嗤笑着将她拽了过来，半是嗔责，半是警告，“别再吓我了！”
    “得亏我没有弄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啊！”
    他颇为无语，心中却喃喃着，“我希望你是故意不懂我的意思啊！”
    “再说，我是怕手机吵醒你，才赶紧出来关铃声的！”
    什么叫演技派？实际上就是应变能力强而已！
    他虽然心存疑虑，但从她的神态，他看不出来任何蛛丝马迹。
    “那现在，就咱俩，你跟我说实话，下午你又咋了？你这不说清楚，我还咋睡得着！”
    “哎哟我的郎唉，你不是已经都陪周公聊天了嘛！”
    “你给孩子辅导作业，嫌我捣乱，那我就趁机养精蓄锐！说！”
    “说啥？”
    “说说你为啥又犯二！”
    “我犯啥二了？”
    “唉，”他颇为无奈地将想要挣脱开的人再次按在自己怀中，“拜托你搞清楚点，现在是21世纪，三妻四妾的年代可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儿！”
    “哪儿嘛，一夫一妻制也才一百多年而已！”
    “我就问你，在你心里，到底当我是干啥的？”
    “丈夫呀！”
    “你确定？”
    “一丈之内，你是我的夫，也是我的天！”
    “那你还跟我说那样的废话？”
    “丈夫又不是终身制的！”
    他恨意难平，对着她的额头一记敲，以示惩戒。
    她却依然强调，“男女对爱和婚姻有着质的区别！”
    “啥叫‘质的区别’？”
    “你看啊，女人的爱，是专心致志，男人的爱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结了婚的女人，那是真的全心全意为了家、为了丈夫孩子，可男人即使结了婚，也不会收敛自己的动物本能！”
    “言过其实了？”
    “看，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会空前绝后的统一战线！”
    “唉，不是的，老婆，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的？”
    “男人有人渣，自然也有君子，就像女人有专情的，也有水性杨花的一样啊！男人也是很爱惜自己名誉的！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人渣！”
    “就算男人在乎自己的名誉，女人也是一样在乎啊！婚姻本来就是一场没彩排、没中场休息的真人游戏，只有提前讲清楚游戏规则——合则聚，不合就散，才不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救！”
    “你认为我不遵守规则了？”
    她摇了摇头。
    “那你是哪条筋抽着了，莫名其妙说那些？”
    “忠言逆耳呀！”
    “啥意思？”他有些听不懂了。
    “因为你现在，太优秀了，少不了被人惦记啊！”
    “惦记我啥？惦记我年纪大吗？”
    “嗯！”她竟然点头应是。
    这令他多少有些不开心。
    “你看看你，要阅历有阅历，要资本有资本，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有几个能不被你给迷倒呀！”
    他情不自禁地给了她一个弹指。
    “你可真是的，我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不等她反驳，他继续道，“要是我的女儿将来看上个大她这么多的老头子，那就是我的失败！”
    她不敢应声。
    “有我和子阔一起宠着的女儿，总不至于还缺父爱！”
    她娇羞地蜷缩进他的怀里，嗫嚅着，“所以，我很感谢你，感谢子阔这孩子这么为我们操心！”
    “哦，那你气我就是在感谢我？”
    “哎哟，现在的男人，哪个不是以娶个小娇妻为荣呀！”
    “在我的世界里，只要女的小过10岁，那就是在作孽！”
    她怔怔地盯着他。
    “别那么看我！为了你，我可是给自己做过好一阵思想工作的！”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说实在的，我也挺看不上之前那个我！”
    再次被她气到无语，只能推一把她的脑袋，希望那里能够即刻给出一个认证来。
    “老婆，我一直认为，超过6岁的就隔了辈了！你小了我那么多，所以我当时就，越想你就越有种罪恶感！”
    她不好接话，更不敢看他，只能静静地在他的钳制下，仔细地聆听着。
    “想想我都作为成年参加比赛了，你才上小学，我就觉得臊得慌！”
    她被这样的话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真的！可是我再犹豫，也架不住这一颗心的复活！所以我就打定主意就算以后掏心挖肺，我也要对你好才对得住你嫁我！”
    “那你都不觉得你很亏吗？”
    “傻妞！婚姻是互惠互利的，我真心爱你疼你，你才能心甘情愿为我撑起这个家呀！”
    她颇有些难为情地低头，不敢看他。
    “所以，你跟我咋样闹腾都可以，千万别上升到对我的品行产生怀疑！”
    “我没有！”她也只能继续低头，把自己的俘虏相展露无余。
    “真的爱一个人，就怕一整颗心都不够用，哪儿来工夫勾三搭四的呀！”
    “可是我觉得那个林晓烨，她是真看上你了！你们，又算得上世交，她呢，漂亮、年轻，给你再生一窝孩子都没问题……”
    在他的“禁行”手势下，她才讷讷地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来，我今儿就再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她不由得撅了撅嘴巴好掩饰她的忐忑不安。
    “我都半截入土的年纪了，又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也不是家财万贯愁没人接班！正儿八经养老看夕阳不好吗非得弄个孩子出来？”
    “哦，难怪我的孩子保不住！看来，他是一个敏感的孩子！”
    “唉唉唉，这不是一码事！”
    “为啥不是一码事？”
    “那你真觉得有年轻女人看上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别的？”
    “难道不是吗？”
    “拜托你动点脑子想清楚再说！”
    她噤声。
    “我这么多年的职场，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你当我傻呀看不懂别人的小九九！”
    “这么说，你也知道我在想啥？”
    他则挑眉不语，只是玩味地笑着。
    “嗨，难怪人家说，‘女人一旦被哪个男人看中，她是无法逃脱的，除非那男人心甘情愿给她放生！’”
    “好像也没错！”
    “你……”
    他却打断了她的震惊，“有的陷阱要拿命去闯，我的陷阱是我全心全意的爱！”
    “唉，不早了，你该睡了！明天要出差，我还没给你整理备用的呢！”她讪讪的，想要逃离这突如其来的蜜糖，却已经来不及。
    “每次一说这些你都想躲，完了就又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
    “你给我记好了，我是你的男人，是你以后的精神支柱！”
    “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
    “你，就是我的心，我的家，我的一切！”
    “唉，你放开我，我去帮你准备要带的！”
    “不用了！”
    “嗯？”
    “我推了！”
    “天啊，这都能推？”
    “我的老婆心里有疙瘩，我还哪儿来心思顾别的！”
    “又推我身上？”
    “老婆，我再风光，家里要是冰冷寂静没温暖，也只能证明我仍旧是个驴粪蛋儿！”
    她不敢置可否，在她的思维里，男人都恨不得自己一天换三个女朋友！
    “我说过了，只要是你生，我愿意跟天挣回命也要把你和孩子养好！”
    “啧啧啧！”
    “不信？”
    “我们都是凡人，好好活着，多活几年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老婆……”
    她制止了他的再度解释，若有所思地道，“我呢，是个好吃独食又护短的！不喜欢跟别人共享什么，包括我的丈夫！懂吗？”
    他一脸茫然地摇头。
    她则有些落寞黯然。
    “我听不太懂了！你这意思，好像我不是你一人专有的似的！”
    她却不语地定定地盯着他。
    “有事你说事呀！别这么，让我猜呀！”
    “好！我就豁出去了！”她内心极度为难却又跃跃欲试，只想要将自己内心那点担忧一吐为快。
    “昨天晚上，宋总倾情相送他的美女助理送酒醉的洪总回来，就没发生点别人好奇的小插曲？！”
    “天啊！”他不禁伸手抚上额头，痛苦地道，“我只是喝了点酒，真不是醉了！”
    “你一进门，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就直冲我而来，不是醉糊涂了还能是啥！”
    “我进自己家，唉，抱自己老婆，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由别人批准啊？”
    “可是韩阿姨在，小姑也在呀！”
    “你搞清楚，这是我自己的家，别人看不下去就别看！”
    “可别人会咋看我！传出去，就成了我不懂得矜持，不守妇道了！”
    “哦，”他思忖了会儿，“这可就冤枉你了！那以后，进了这屋子，你可不许再拒绝我行使丈夫的权利！”
    “行！你是我的夫君，你说了算！”
    “以后，有话说当面！再这么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我就真不客气了！”
    “没问题！我刚好也不喜欢弯弯绕！”
    “那，”他坏笑着，试探地问道，“老实说，你昨晚，是不是‘吃醋’了？”
    “我的人生信条里，没有‘吃醋’这个词！”
    他佯装不信。
    “我的东西也好，人也好，在我的使用权限期内，但凡被别人碰过，我就只有给他扔掉！”
    他呵呵傻笑着，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被拒绝。
    “婚姻是由夫妻两个人自己设置有效期的。夫妻呢，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人半边力撑起一个家！做夫妻的唯一准则就是在有效期内守好自己本分！给各个家庭成员提供避风遮雨的场所！”
    他乐颠颠地频频点头。
    “我的社交原则就是‘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所以，但凡我的丈夫有了想要自由觅食的念头，我一定积极支持他寻找更美满的幸福！”
    见他仍然满脸笑容，她不禁打趣道“所以，你还是有很大机会四处寻芳踪找不同的！”
    “你这个傻瓜！”他只觉得颇为心疼。
    “超级傻的瓜，对不对？”
    “我娶的是老婆，老天爷赏我个小妖精，这可离大谱了呀！”
    “那，要退货吗？”
    “退你个头呀！你以为我找个女人容易啊！”
    “没关系，愿意扑倒你的女人多的是，你洪太公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就好！”
    “真是够了！”他嗔责着给了她一个满怀。
    戏谑间，原则条陈分明！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前次失败的经验教训——爱时就用尽全力去爱，但前提一定是保自己这个爱人者的健康和安全！
    第二天，我爸果然没去上班。
    “大伟，咋样了呀？”
    我爸还没起床就接到了宋叔叔的来电。
    “有你全力支持，我再不成，那就是傻子了！”
    “嗨，”宋叔叔叹息着，“被你昨儿给整崩溃了，我都想好要咋帮你圆谎了！”
    “善意的谎言不用圆！”
    “还不用圆？你是不知道，我老婆昨儿一天都问我八百回了！一个劲地抱怨不该给你那样的建议！”
    “叫嫂子放心！一切完美结局！”
    “那就好！”
    “改天聚聚，让你们也认识一下！满足一下嫂子的好奇心！”
    “唉，我就纳了闷了，你这到底娶个啥样的老婆啊？结婚不公开，就连日常生活也不公开，也难怪人家怀疑你啊！”
    “嗨，没办法，人是真的，就那性子有点太稳，所以才临时决定采用嫂子的建议！”
    “没给你添乱就成！”
    “没有，没有！”
    “我昨儿一天都在琢磨着咋帮你圆这事呢，结果，好家伙，风平浪静啊！”
    我爸也乐了。
    “我还真担心我这冒失鬼老婆再给你戳坏了，那可就造了大孽了！”
    “唉，你还别说，女人应该就是比我们更能了解女人！”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他连忙低声道，“你和嫂子都把心放肚子里！我得起床送孩子上学了！”
    “唉，你不是今儿出差嘛？”
    “把年轻人推出去了！”
    “这么好的机会！”
    “嗨，我这一把年纪了，要机会也没多大意义了！”
    “爸爸！”敲门声传来，“我去学校了！”
    “唉，你等会儿！”
    我爸不禁急了，连忙挂断宋叔叔的电话，三下五除二地洗漱过后便冲了出来。
    见我爸手忙脚乱的样子，圆圆好奇地问道，“爸爸，你有啥事吗？”
    “爸爸好不容易能轻松送你去学校，可不能就这么错过！”
    “耶，太好了！”圆圆兴奋地呼号着，“爸爸最好了！”

 第85章 没事我就不能骂你了？

    看到我妈的身影，我突然有点担心，担心我爸这个直男会不会再次临阵倒戈于自己的老婆。
    我连忙给我爸打去电话，却被无情拒接了。
    “嘿，这个老头真有意思，为你我都快操碎心了，你竟然还敢拒接我电话！”
    想到这里，我毫不气馁地用消息再次“轰炸”于他。
    “爸，我就想看看那晚的事，你没有再次临阵倒戈？这些天我都为你提心吊胆呢！”
    他老人家的回复却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没”。
    “连个标点符号都舍不得用啊？”
    可是当我的嗔责还没酝酿好，老爸竟然主动打过来了。
    “干嘛突然问这个？”开门见山是他的本性。
    “我在文化街区这边，看见我妈了！”
    “哦，你妈在干嘛呢？”
    “进书店去了！”
    “那你去那儿干嘛去了？”
    “你说我干嘛来的！”
    “哦，”他老人家还没完全失忆，“忘了忘了！”
    “爸，那我一会儿午饭，能不能跟我妈吃顿饭？”
    “你自己看着办！”
    “我是说，万一我妈问起来那晚的事我该咋说？”
    “我把你个没脑子的，陈阿姨不是跟你说了是你临时有事被叫走了嘛！”
    “那我妈，肯定要问我是啥事啊！”
    “啥事？你不会随便编啊！活人能叫尿憋死啊？”
    “我也不想啊，可是谁让你找这么个老婆呀，我大事小情没一个能逃得过她的法眼啊！要是再穿帮了，你可别怨我啊！”
    他在电话那端乐开了。
    “那就，你就悄悄做你事！别见你妈了！”
    “那万一，我妈自己过来咋办？”
    “唉，你可真不愧是我的种，关键时候脑子这么死的呀！”
    “我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幸福啊！”
    “那就，算了，我一会儿过去，一块儿吃！正好跟你交代件事！”
    这个新址，我爸妈全程都是共同参考并选定的！
    现在刚刚装修完毕，我料定我妈来到这片一定会过来看一眼工程进度，只是我没料到，她今天来，真的就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从错愕中醒悟过来后，我爸竟然已经快到了。
    “你妈呢？”找老婆是我爸的首要任务。
    “我妈说她约了人一起吃午饭！看了一眼就走了！”
    “真是的，啥事都办不成！”我爸的抱怨让我也颇为无奈。
    “老婆，听子阔说你来过了？”他那变脸速度的确是绝活了！“我刚过来！对了，你约的谁？”
    我有些不知所措，生怕我妈说出的那个人又触着我爸哪根敏感神经。
    于是直后悔自己为啥没有提前问清楚，好确定我爸到来后选择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走，随便吃点！”
    他的命令传达下来，我不由得怔在原地。
    “随便吃点？我妈要是在场的话，你怕是要点满汉全席了！对我这个亲儿子，你就‘随便吃点’！嗨，我太知道你这‘随便吃点’所蕴含的菜单了！”
    果然，一人一份快餐！这就是我们爷俩的午饭！
    “爸，你吃这个，可以吗？”
    “给你省点钱！”
    “这不是省钱不省钱的事！”
    “那你想吃啥？”
    “要是我妈一起吃的话，你不会也打算吃这个？”
    “别‘要是’！男人吃饭有啥讲究的？三餐都蹲马路边解决的大有人在！这个，好歹还有桌椅供你用！”
    我也只能暗自在心里嗤之以鼻。
    “快点吃，回去赶紧把我带的东西好好看看！”
    “爸，”我试探道，“那，我妈约的谁？”
    “她的校友，给程程联系的高中的一个校长！”
    “男的？”
    “嗯！”我爸虽然点头，但他的眉头紧皱，从未散开过。
    我不禁为面前这个老男人惋惜了起来。
    原来爱就是这么没道理！
    想我亲妈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希望中屡屡失望，都源于她把自己困于囹圄。
    我爸是个好男人，是外人眼中的好丈夫，却不是我亲妈的好爱人！
    至少在他们渐行渐远的婚姻中，身心俱疲，内外皆伤到体无完肤的只有我亲妈一人！
    如今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爸越是试图遮掩他的醋意，我就越是觉得我亲妈亲手酿造的这份悲苦无人能解。
    作为他们的亲儿子，我却实在难以有所作为去为我亲妈报复一二！
    因为他们都是全心全意地对我好！
    或者，用我爸的话来说就是，我亲妈的苦是因为他造成的，欠我亲妈的也只有他一个，与我无关！
    这样想来，我还能稍感宽慰。
    因此，对于我亲妈临终前的那句话，我是打心底里希望那只是我妈多年怨气的发泄而已。
    可是即便我如此祈求，我爸这个“耀眼之人”还是躲不过红尘纷扰。
    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被我妈撞见了！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呀，不光我爸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连我这个亲儿子也一并被撸掉了“诚信”的桂冠！
    在我们吃完饭没一会儿，会计也过来了。
    他是我奶奶家的亲戚，被我爸从老家一家会计事务所带出来后，就一直是我爸坚实的后盾。如今经营着自己的会计事务所。
    而与他同来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是这个女人，直接引燃了我爸的信誉危机。
    “唉，你找谁？”
    刚从洗手间出来，会计看到一个人探头探脑的样子，便好奇地问了起来。
    这一声，把我们的视线聚集到了一起。
    “请问，这里有没有叫洪子阔的？”
    见他冲我招手，我赶忙出来。
    “你是洪子阔吗？”
    “唉，我是，你是谁？”
    “白女士让我们把花儿送上楼！”
    “白女士？”我的思维没跟上趟。
    “哦，这里有她签名！”
    看到签名，我才猛地拍了一把脑门，恍然间尬笑道，“抱歉啊，师傅，那，花儿呢？”
    “楼下安保不让上，所以还得你们来个人帮忙解释一下。”
    “那我妈人呢？就是白女士！”
    “抱歉，我们上午的订单，下午安排配送！”
    等我好不容易配合师傅把所有的花草搬上楼，我已是大汗淋漓。
    因为施工并未完，空调也没法用，我只有出去透口气，让自己凉快一下。
    气定神闲，想着不管怎么着，也应该先感谢一下我妈。
    没想到接电话的却是圆圆。
    “圆圆？妈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妈妈上洗手间了，我是给她挂包的！”
    “不是，圆圆，现在才两点多，还不到三点，你为啥会跟妈在一块儿？你不是应该这会儿在学校吗？”
    “妈妈给我请假了，我们要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
    “嗯，是啊！你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唉，不对，我是说，爸也没说妈今儿要回老家啊！”
    “妈妈说，要回去帮程程哥准备入学资料！”
    “哦！”我将信将疑，“那，那你们，现在在哪儿？准备咋回？”
    “我们坐火车呀！马上就要检票了！”
    “圆圆！”我仿佛听到我妈的声音在叫圆圆，不禁问道，“妈出来了吗？”
    “嗯！你要跟妈妈说啥话吗？”
    “对，你把手机给妈！”我连忙叮咛小妞，就怕她不小心给挂断。
    “子阔！”我妈接过来手机开门见山地问，“我买的花儿，下午就能安排配送了，你注意接电话！”
    “妈，已经送到了！你咋买那么多！”
    “我听说，那些花儿吸甲醛效果都很好，就每样都试一下！”
    “妈，那……”
    “子阔，我这边要检票进站了，就先不说了，你忙！”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妈已经挂断了电话。
    直到我爸打不通电话，我才隐隐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
    可是到底啥问题，我也仅仅只是直觉。
    “爸，你给谁打电话呢？”
    印象中，我爸就没有打不通的电话。
    他伸了个懒腰，悠然叹道，“没事！”
    “大伟叔！”会计带来的那个女人再次贴了上来，“我叔刚打电话，说他过不来了。他交代我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吃顿便饭！”
    “不用了！”我爸叹了口气，“你先回去！”
    “大伟叔，完不成我叔交代的任务，我可是要挨骂的！你就当可怜我，好吗？”
    “亲戚之间，不用那么外道！你赶紧回去歇着！”
    “可是，我来这边，路也不熟……”
    “呃，子阔，”我爸瞄了一眼外面，见我正在忙，他想都没想就给我叫了进来，“你送这谁，送她回去！”
    我勉为其难，想着要不要当外人面驳回我爸给我的临时差遣。
    她却不答应了。
    “大伟叔，我刚听见子阔有别的事要忙！我就请你吃顿饭，就算你帮我完成我叔派给我的任务了，好不好吗？”
    我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大虫回来了，订好饭局了！”
    “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爸说着拿起手机再次拨起了号码。
    “我到底要不要说？”我一阵踌躇。
    “老婆！”
    他的朗声令我不由得一个激灵。
    “嗯，你在哪儿呢？”他看了看表。
    我妈应该是跟他实话实说了，我只看到他的脸色微变，低头不语。
    等我爸再次看向我的时候，他那眸中已经是一片寒光。
    “那谁……”
    “大伟叔，我叫丽雅，叶丽雅！”
    “嗯，好，我家还有点急事要处理，你自己打车回！替我谢谢你叔的热情！”
    见她还想要说啥，我便连忙道，“今天已经太麻烦你了，改天我再好好谢谢你！我还是先送你回去！”
    看着我爸收起了资料，她也没再坚持，只是改了话题，“我帮你把这些垃圾带下去？”
    “哦，不用，这种活咋能让你一女生干啊！”
    一路上，她的话题几乎都在围绕着我爸。
    “唉，子阔，我刚听大伟叔打的电话，你这个后妈对你咋样？”
    “挺好的！”
    “哦，听说，她还带着个女儿？”
    “嗯，是我妹！”
    “啊？难道真是你亲妹？”
    “进了我家，就是我亲妹！”
    “哦！”
    一阵沉默过后，她再次开口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像大伟叔这么优秀的人，到底是咋跟你后妈认识的！”
    我没吭声。
    她却继续喃喃道，“你那后妈她是干啥工作来着？”
    “你问这些干嘛？”
    “我听我爷爷他们说，大伟叔命苦，一辈子只能养着老婆！我就揣摩着，你后妈是不是也没工作！”
    她嘴里的爷爷，是我爸那位后妈的亲弟弟，也是我爸他亲妈的表弟。
    “你爷爷还说啥了？”我真想听听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犹如得到了许可一般，欣然道，“嗯，我爷爷倒也没说别的。就是我觉得大伟叔那么优秀的人，前程似锦，眼光肯定独到！”
    她的潜台词是什么，我不敢臆测，但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并非那种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然而我爸就没那么舒畅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你妈回老家了？”
    聚会前，我特意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本为叮嘱他记得吃晚饭，却被他那有气无力的诘问给镇住了。
    “呃，就是花送来后，我打电话给我妈说谢谢的时候，我才知道的！爸，你咋了？我妈回去是有事的！”
    “好了，挂了！”
    “唉，爸爸爸，你咋了？我妈回去顶多也就两天！”
    “你懂个屁！啥事都是马后炮！”
    要说这世间有啥事能让我爸提神，除了他的老婆，还有就是骂我！
    “我又咋了嘛？”莫名其妙被骂一通，我这赴宴的好情绪瞬间跌落谷底，“我以为我妈回老家你知道呢！”
    “还咋了？没事我就不能骂你了？”
    “你骂我没关系，关键，你得有理有据，我才能心服口服呀！你不能，不能因为我是你儿子，你张口就骂呀！养成习惯可不好啊！”
    “你少废话，赶紧把你该做的事做好了！该招聘的赶紧定下来，别累得我一天跟狗一样！”
    “哎哟，我去！”我不由得笑了，“你累你说出来呀！”
    “我……”他却欲言又止。
    “要儿子有个屁用啊！我这儿累的腰酸背疼的，也不见你替替我呀！”
    “哎哟喂，你让我去送那个啥亲戚来着。”
    “还怨上我了？你早点把人定好了，用得着麻烦别人吗？”
    “那，还不是人家拖你的关系才抢先的嘛！我还正愁接下来要咋对付呢！”
    “不说了，我面好了！”
    “你大晚上的吃那么结实的干嘛？”
    “我自己泡的面！”
    “啊？方便面啊？”
    “应该就是你上次买的那个！”
    “我靠，爸，咱都度饥荒了吗？那个，都有一个月了！我妈不让吃，你偷偷吃啊？”
    “实在没食欲，又不想动，将就一下！”
    “爸，吃饭可不能将就啊！”
    “把你的账目码清楚些，比你废多少话都强！”
    “你，你，你还是别吃了，等着我，我给你买一份带回去，咱爷俩一起吃！”
    “你赴你的宴去！”
    “你是我的领袖，我必须紧着你！那泡面，咱别吃了啊！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去！”

 第86章 叶丽雅

    送圆圆进泳池后，我妈找了个位置坐下。
    本想喘口气，却被突然而来的声音给打破她的宁静。
    “你好，请问，我能坐这里吗？”
    见是一个女的，我妈点了点头，请她就坐。
    我妈拿出手机，正准备做自己的事，却被再次打断。
    “姐姐你好，请问一下，你也是来练游泳的吗？”
    我妈淡淡一笑，说：“我是陪孩子练习的！”
    “孩子？姐姐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孩子已经会游泳了吗？是你自己生的孩子吗？”
    谁不爱听人奉承啊！我妈也没能免俗。
    “过奖了！是我亲生的没错！都十一了！”
    “啊，十一了？姐姐，你不会没到十八岁就生孩子了？”
    我妈心里虽然受用，但她尚能克制情绪的波动。
    “哎哟，现在的小姑娘都像你一样人漂亮，话还漂亮吗？”
    “姐姐说话才叫漂亮呢！我都已经虚岁28了！哪里还敢再称小姑娘呀！”
    “二十七八一枝花！你正是娇艳欲滴的年纪啊！”她有些神往。
    “哪儿呀，我明显感觉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像二十左右的了！”
    “唉，那你，是自己来练的，还是陪谁的呀？”
    “我自己来的！天太热了，下了班先游个泳，先凉快下来！”
    “唉，真羡慕你这样的好年纪呀！”
    她却叹惋道，“这些年尽忙工作了，都没工夫好好游过。现在看见水都有点怵，所以就先四下里转转，找找感觉！”
    “哦！”
    “姐姐，你练不练？咱们一起？”
    “呃，不了，我陪孩子呢！”
    “那，等姐姐哪天有空，我们可以一起练吗？”
    “抱歉，我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
    “嗯，我肢体协调性不好，总练不会，索性就不学了！”
    “这样啊，那也，太可惜了！”
    我妈连忙转换话题，“对了，我记得这边是教学区，社会泳池应该在那头啊！”
    她笑称，“我是第一次来这边游，看这边人少，结果过来了才发现有这样的区别。”
    “那你快去，一会儿了人只会更多！”
    “对了姐姐，你是不是叫汪晴？老家是康城的？”
    “不是的！”
    “不是吗？那你，怎么会跟汪晴姐姐这么像啊？跟双胞胎一样啊！对了，你是属虎的吗？”
    “对，我是属虎的没错！但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汪晴！我老家也不是康城的！”
    “天啊，这天底下咋会有这么像的人啊！”
    “人类基因按序列组合下来，差不多几百年就能有一次极为相似的轮回！”
    “是吗？姐姐你是学生物的吗？”
    “我是历史专业的！”
    “对了，那姐姐叫啥名儿呀？我刚刚老远看见你，还以为是汪晴姐姐呢。我还想着逗逗你，看你能不能认出来我呢！”
    “哦，我叫白小瑛！”
    “白小瑛？哪三个字啊？”
    “白色的白，大小的小，英雄的英加上斜玉旁！”
    她却突然笑了。
    我妈不由得问道，“咋了？”
    “你名字里三个字，我竟然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三个历史人物，竟然两个都是姓李的！”
    “哦？”我妈被逗弄起了专业的细胞，好久也没人跟她这么探讨过历史话题了。
    “你刚说姓白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白起。可是白起呢，杀伐太重，不符合姐姐你这样的温婉知性和优雅！”
    “但是，白起大概率是我们姓白的祖先呢！”
    “可是姐姐这么温柔、娴静的，我还是觉得我想到的另外两个姓李的历史人物更适合！”
    “都有谁？”
    “李白和李瑛！一个是大唐最耀眼的明星，一个是盛世最尊贵的太子！这俩人，我想，他们应该互相认识！”
    “呃，李白比李瑛大了可能五岁左右，但是，根据历史记载，李白正式被唐玄宗召进宫的时候，李瑛已经死了五年了，所以，他俩应该是都听说过彼此，却没见过！”
    “姐姐，你不愧是学历史的，这样三百六十度地分析下来，我当下清晰了不少呀！”
    “都是按年份推下来的，具体，他俩有没有见过，我也说不好！”
    “我觉得姐姐分析得很有道理！”
    “从历史记载来看，李白在进宫之前见过李瑛的姑姑玉真公主，说不定他们曾经有过交集！”
    “哦！”
    “但是，可能那会儿，李白因为四处奔波投简历，光芒被现实给遮住了，没能引起李瑛的注意！也说不定，李瑛没有足够的识人之能，认不出李白那样的谪仙人！”
    “姐姐为啥认为李瑛没有识人之能？他是太子，不应该没这方面的能力？”
    “嗯，我也是想当然的！”
    “姐姐太客气了，你是学历史的，咋会想当然啊！还是跟我说说！我特喜欢看唐朝的电视剧，特想听人讨论唐朝的事情！”
    “其实，太子能不能识人，除了太子自身条件以外，还要仰仗太子府大小官员的协助！”
    “嗯！”
    “那你有没有看过，李瑛的亲妈赵丽妃的事？”
    “赵丽妃？好像说是个舞女？”
    “她是歌女出身，赵丽妃的爸呢，是乐工，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玩乐器的！”
    她连连点头。
    “所以，赵丽妃接受的教育，就算有，可能也只是为了方便工作的，没有系统性可言！而且，她是在李隆基当潞州别驾的时候认识的，就相当于现在的男人在外派工作期间结识的露水情缘一样。”
    “哦！”
    “加上李隆基这个人，有一定的艺术细胞，而且在他奶奶武则天的高压下战战兢兢地终于混了条命出来，他肯定自卑又自负！惜弱又慕强！”
    “姐姐，你分析得太透彻了！”
    “所以，赵丽妃虽然做了临淄王的女人，但也是别院另住，直到李隆基做了太子后才被接入皇宫，也只是一名侍妾。后来，李隆基做了皇帝，把原来的贵、淑、德、贤四妃改编为惠妃、丽妃、华妃三妃后，才有了赵丽妃的妃位！”
    “惠妃？是武惠妃？”
    “没错！虽然刘华妃在历史上没有多少文字记载，但是武惠妃可是武则天的侄孙女，是从小被武则天接入皇宫养大的！所以，我觉得，刘华妃的背景应该不比武惠妃差多少，而且，肯定要比赵丽妃强得多！”
    “这么说，赵丽妃还是三妃中最弱的那个？”
    “我觉得应该是！当然也只是我个人感觉而已！因为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一般能让史官不吝笔墨的，应该反常的比较多！加上李隆基他爸的皇后姓刘，而且，李隆基即位后，只把他自己亲妈的神主牌位迎进太庙，几十年后才给刘皇后的牌位迎进太庙！对嫡母和生母的区别做到这种程度的，李隆基算是一绝！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们现代人肯定很难揣摩得清楚！”
    “历史上这种嫡母和生母位份尊卑的问题从来没少过，就看谁更有手段了！”
    “人类要发展，就会一点点地突破底线。可是人活着，自然会，要荣宠、要尊严，就一点点地加条件，真是互相矛盾又互相成全，只是苦了当中作为铺路石的人啦！”
    “要是有自己的血脉传承还好，要不然就真像吕雉那样，只剩下一身的骂名了！”
    我妈不由得朝她送去赞许的一瞥。
    “看来你不仅仅是在研究唐朝啊！”
    “关于吕雉的影视比较多，我就忍不住跟现实联系了！对了，姐姐请继续！”
    “哎哟，不小心跑题了呀！”
    “没有，姐姐说啥我都爱听！”
    虽然很不齿她这样的彩虹马屁，但是我妈终究还是默认了。
    “这个赵丽妃，她麻雀变凤凰的时候，李隆基还只是临淄王兼职潞州别驾，而且，刘华妃也已经给他生了大儿子庆王李琮了。而且，‘丽’和‘华’这俩字结合起来，是两个荣宠至极尊贵无双的女人！”
    “阴丽华？”
    “还有一个杨丽华！”
    “哦！从皇后到太后，又到公主！她一人享受了所有女人连梦都不敢梦的荣耀啊！唉，真是羡慕呀！”
    “可这俩字拆开来看，那就高下立见了！所以，赵丽妃与其他两妃差的，可能不只是文化修养，还有身份巨变带来的内心转换！而且，李瑛在低幼阶段受教育的黄金时间，都是跟他妈单独住在皇宫外的，那么，赵丽妃自然也就没工夫去专心教育孩子了！她可能会觉得，趁着青春正好，应该抓住丈夫的心更重要！”
    “是啊，古代女人都得依靠男人啊！”
    她只是笑笑，并未做相应的回应，“所以，李瑛不管是胎教还是后期的教育，应该都不如他的大哥庆王李琮！”
    “可就算李琮再优秀，作为老大，他爸还不是照样没想过要立他为太子！”
    “李隆基想没想过，我们谁都不知道！历史记载说，李琮是因为小时候被野兽抓伤了脸，才失去了当太子的资格！可是明朝的仁宗皇帝胖到走路都需要人扶着，连他老爹朱棣都瞧不起他，他不是照样当了几十年太子啊！更别说那些立傻子当太子的朝代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
    “所以，立太子，要的是智慧、谋略和治国理政的手段，颜值高低不是最重要的！”
    “这样说的话，确实挺奇怪的！”
    “但是李隆基那么多儿子里，李琮的待遇应该是任何皇子都没法比的，就连两个太子弟弟都比不过！”
    “太子都比不过？”
    “李瑛被武惠妃陷害，李隆基把李瑛他们哥仨废为庶人还不解气，还在一天之内杀了这三个儿子。其他皇子都如履薄冰，避之不及的时候，是李琮收养了李瑛的子女，而且，李隆基还夸奖李琮懂孝悌，是弟弟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哦！”
    “而且后来，李隆基的三儿子李亨自己在灵武称帝，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被他老爹捶打，他追尊已经去世三四年的李琮为奉天皇帝。李琮的老婆窦王妃也被追封皇后。李亨后来又给李琮两口子迁坟，算是成功堵住了他老爹和众大臣的嘴！”
    “啊？”
    “因为李琮是在安史之乱前去世的，李隆基还亲自给大儿子封的靖德太子！用这个‘德’字呢，说明李琮的德行是连他爸都认可的！”
    “也是啊！”
    “关键是刘华妃的二儿子，李隆基的第六个儿子荣王李琬，安史之乱刚开始，李隆基派荣王去平叛。他从征兵到上前线，算是给全大唐的男人竖立了偶像的标杆。只不过荣王应该是点背，上前线没几天就突然薨逝了。”
    “哦，就是宁国公主她爸？”
    “是小宁国公主的爸！”
    “哦，对对对！宁国公主是老三李亨的女儿！”
    “李琬去世后，李隆基给封的是靖恭太子！你想想，刘华妃生了三个儿子，两个被亲爹追封太子，老大还被弟弟追谥为皇帝！单从这点来看，赵丽妃就望尘莫及呀！”
    “姐姐你太牛了！”
    我妈只是浅浅一笑。
    “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姐姐，我今儿总算是亲身经历了呀！我太佩服你啦！”
    “像你这么聪明的，要是也学历史的话，就该我来佩服你啦！”
    “姐姐，真是，我感觉跟你莫名的亲切啊！原来是因为我们很有共同话题呀！”
    “这年头，喜欢历史的人多，能像你这么静心研究的不多呀！”
    “是吗？姐姐，我还想着等我把唐朝的历史脉络整理清楚了，接下来就要研究一下宋朝的了！不过现在，就光这段，我觉得都够我研究个一年半载的啦！”
    “读史能明智！是该我们所有人都好好研究历史了！”
    “可是姐姐，那我以后要是有啥问题，能不能向你请教呀？”
    “欢迎欢迎！不过‘请教’不敢当，探讨还是可以的！”
    “姐姐，那，我能不能加你微信？免得我一个人思维局限把自己带沟里去！”
    我妈不假思索地与她互加了彼此的微信。
    “耶利亚？你这昵称很个性呀！”我妈赞许道。
    “姐姐可别笑话我，因为我的本名叫叶丽雅，所以昵称是按谐音取的。我同学还都笑话我名字是解放前的呢！”
    “‘丽’呢，是外在。‘雅’是内心，是深入骨髓的涵养。很不错的名字呢！跟‘丽华’不相上下了！”
    要是一切正常，似乎不像是生活。可若是纰漏百出，也不像生活。
    我妈对这个新加的好友好感不断攀升，继而就想到了我这个冤种继子。

 第87章 中年少女竟然害羞了

    因此，我也不得不明白一个现实——跟后妈绝对不能把关系处好了，要不然，她会跟亲妈一样，让你欢喜让你忧！
    关键是，她要是越俎代庖起来，你还没处诉苦！
    要是再遇上我爸这样知道宠老婆比宠儿子更加有利的老男人，嫡子变庶子，儿子变外人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我亲妈，本就是不得宠的人。母以子贵，子凭母贵，这样的历史动向，一直都存在！
    因此，我也只剩下巴结好他们夫妻的份以求生存的广阔空间了，至于我的“苦”，我也只能偷偷在心里乐几天！
    再就是，尽我全力替他们照顾好我那个无血缘的亲妹妹！
    “唉，小叶，你说你虚岁28？”
    “嗯，再有三个月我就满28周岁了！哎哟，都不敢提呀，一提这个数字，瞬间感觉自己老太多了！”
    “那你，我冒昧问一下，你有男朋友了吗？”
    她眨巴着眼睛，笑问道，“姐姐这么问，不会是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呃，”她有些讪讪的，“所以，你没有男朋友对？”
    “这个，咋说呢？”
    “咋了？要是不好意思说，你就当我没说！”
    “唉！”她双手捂脸，羞涩道，“我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是我心里住着一个人，十多年过去了，不但没忘得掉他，反而越来越刻骨铭心了！”
    “哦？”我妈的好奇心骤起。
    “我自从十四岁的时候遇见他，我就觉得将来我的丈夫就应该是他，至少也应该是他那样的！”
    “哦，他，很帅？”
    “反正当时，他的出现，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可爱了！”
    “是吗？”对小姑娘的思春，她再清楚不过了。
    “当时，他抚着我的背，特温暖地跟我说，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考个大学。还说，女孩子就应该多多学习，将来才会掌握自己的幸福！那一刻，我就觉得他是这世间最好最帅的男人，是我必须要嫁的人！唯一的一个！”
    “那，后来呢？”
    “后来，我考上大学后也曾一度怀疑过自己当初的幼稚想法，还想我一定能遇着比他更优秀的男人，一定不会再看上他。”
    我妈也好奇地认真聆听。
    “可是，大学毕业后再见到他，我就，陷得更深了。”
    “就是说，你和他在一起了？”她完全一副听者的态势。
    她摇了摇头，巧笑嫣然，“那时候，他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工作也糟乱，整个人很憔悴，负能量爆棚，但是我就，我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那么不可救药地沦陷了，我觉得这个男人太让人心疼了！姐姐，你说爱情有对错吗？它为啥这么没道理呢！明明他都快破产了，我却更加爱他了！是不是我的圣母心爆棚了？”
    “嗯，这就说明你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
    “我善良吗？”
    她郑重地点头，“那，你俩现在，应该修成正果了？”
    她轻轻地摇头，失落尽现。
    “啥情况？你既然这么痴迷他……”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你爱的那个人，他不在本地？”
    “在！”
    “在本地？”
    她痛苦点头。
    “那？”
    “因为他……嗨，算了！”关键时刻，她却戛然而止。
    “难道他一直憔悴着？没缓过来？”
    她只是摇头。
    “那是啥情况呀？女孩子最黄金的年纪，你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呀！”
    “他不但走出那段阴霾了，还像换了个人一样，现在完全就是我心目中完美丈夫的形象！”
    “那你还等啥？像你这么漂亮、聪明又有主见的女生太稀罕了，你就应该果断出击才对！”
    “可是我怕！”
    “怕啥？”
    “我，姐姐，你有没有过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时候？就是你心里深爱的人在眼前，你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咋去靠近他？”
    “怕得到，怕失去！怕太近，他会嫌弃，又担心太远，会被他给忘掉。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吗？”
    “嗯嗯嗯！”她如同小鸡食米一般连连点头，“就是，就这样的感觉！”
    “那是发自内心的真爱了！”
    “而且自从他住进我心里，其他跟我同龄的男人都被他给比得没眼看了！”
    “那你，跟他表白过吗？”
    她捂脸摇头。
    “那他，跟你，也没表白过他的心思？”
    她含羞点头。
    “那你这，到底算咋回事啊？唉，不对，你刚说同龄，难道他比你大很多？”
    她羞赧着点头。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却缓缓平静，沉思片刻才轻声问道，“你平时，跟你爸关系咋样？”
    她大概是没料到我妈会这么问。
    “呃，我爸啥都不懂，就只会说他负责赚钱养家供我和我弟上学！”
    “所以，你和你爸平时也不咋沟通对？”
    她不明就里地点头。
    她却不由得暗暗长叹着，“一般来说呢，父女关系会从很大程度决定女儿将来的择偶观。”
    看着她一双求知的眸子，我妈宽慰她，“女孩子在成长期，需要的父爱缺位，哪怕是没有被满足，长大后的女孩，很大概率就会想不由自主地从别处寻找不曾得到的。甚至，连爱都不知道该咋样去把握爱的分寸！”
    “姐姐，我能确定我是真的爱他，实在不能失去他！”
    “说句实话，你在他身上索取的，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一种转嫁的亲情找补！”
    “啊？”
    “你看见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很安全，对不对？”
    “嗯，对！”
    “甚至你可能无数次幻想着跟他在一起，可是你却从来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后要面临咋样的现实对不对？”
    “现实？我觉得，他干他的工作，我上我的班呀！”
    我妈莞尔一笑，“我觉得，你现在呢，最好试着跟同龄人交往看看，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
    “姐姐也不支持我大胆追求真爱吗？”
    “首先呢，我不认为大你十几岁的男人会对你有真爱！”
    她蹙眉不语。
    “再一个，爱情是美妙的，但是结婚呢，就是把爱情的美妙外衣给扒拉开！就算不结婚，只是同居关系，你也能看到婚姻的一地鸡毛，满目疮痍！因为绝大多数男人会觉得只要同居过，就是得到那个女人了！”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这个口若悬河的“姐姐”。
    “你看那些第三者上位成功的，有几个能真正幸福的？”
    这话一出，她内心也开始纠结了起来。
    “做三姐儿的时候，靠的是不同氛围的新鲜感，享受的是爱情和男人的激情。千方百计上位，最终也只是跟人原配老婆交接工作而已！”
    “好像是这个理儿！”
    “而且，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一个男人，一旦有了第一次出轨，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唉，那，姐姐，你的婚姻咋样？像姐姐这样的通透，姐夫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我现在，一切都刚刚好！”
    “刚刚好，是种啥状态呀？”
    “就是，打个比方，可能爱情是只吃瓜瓤最甜的那部分，而婚姻呢，就是需要两人一起买瓜、切瓜、最后吃瓜，还得根据夫妻的品行、体质等等各方面去判断哪部分怎么吃才会更幸福！”
    “啊？”
    “还有，婚姻的最后还需要两人共同打理吃瓜后的杯盘狼藉！”
    “我感觉有点迷茫！”
    “这种感觉，可能人各不同，但是，没有结婚的人，肯定体会不来！”
    “那我就更应该向姐姐取取经了！”
    “可是，说句不不该说的，我的直觉啊，你这真不能叫真爱！所以，我免不了要托大一次，劝你，还是适可而止！”
    “啊？”
    “你想啊，都十几年了，你俩谁都没跟谁表白过心意，这不符合人性啊！”
    “可是我真的，每次想尽办法接近他，可是每次都不知道要咋跟他开口！”
    “对了你是做啥工作的？”
    “会计！”
    “那他，你们是同公司的？”
    “不是，我们两家公司有合作。十来年的合作了！”
    “这么便捷的条件，你都没找到机会啊？”
    “关键是我们两家公司不仅仅是合作，我老板还跟他有亲戚关系在。总之，就，处处受制，很闹心！”
    “既然你是会计，那你应该有更多机会碰到各种更优秀又年轻帅气的人！”
    “可我真的，十三年了，我做梦都想嫁给他！甚至有时候，我都有种错觉，好像我真嫁他了一样。姐姐，人都说，心想事成。你说我，会不会有心愿达成的那一天？”
    “既然你说他大你很多，那他应该不是黄金单身汉？”
    她连连点头。
    “呃，咋说呢，在我看来，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他的优秀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成果！”
    她瞠目结舌地盯着她。
    “女人天生爱做梦，而且，每个小女生的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所以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才会被那些品行不端的已婚男迷得神魂颠倒！可是你知道吗？越是在外面光鲜亮丽的男人，就越是离不开老婆的贤惠。你再看看那些敢抛弃原配跟三姐儿双宿双飞的男人，哪个身上还能再有光芒？”
    她忖度着她的话里话外。
    “妻子是一个男人的财富源泉！亏妻者百财不入！这是自古就有的，还是男人自己总结出来的！没经历过婚姻苦楚的人只看到男人身上的光芒，却不知道，那束光芒的真正发力者是人家妻子！”
    “可是，众所周知，男人没一个不搞婚外恋的呀！我不介意他有家室，我只想做他的人，静静地陪着他就行！”
    对她这样大胆的言论，我妈这个中年少女竟然害羞了。
    心中不由得暗叹如今的女生放得开！
    恰在此时，我爸的来电将她从这位豪放女的阴霾中拉开。
    可是，叶丽雅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找我妈聊天，线上、线下，双管齐下。
    我妈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关键是她感觉这个叶丽雅的三观与自己不相符，故而，一直借口要忙，拒绝跟她有过多交谈。
    当她终于为了程程择校的事煎熬得失眠的时候，她的脑子便开启了漫无边界的模式。
    盯着枕边人酣睡的样子看了半天，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成功劈开了她那扇暂时关闭的情感之窗。
    按照网络段子，伸手试探了一下身边人，却被睡梦中的人压在身下，一番挣扎才勉强脱离他的“桎梏”。
    “不是说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嘛！洪伟，你是真的干净还是隐藏太深？”
    想到这里，她悄悄拿起他的手机翻看了起来。
    都说女人认真起来是所向披靡力克群雄的神探，智商爆表！
    我妈绝对算一个！
    经过她一番实证和花式推演，叶丽雅所说的那个男人就换上了我爸的形象，而我，也成了我爸“婚外情”的帮凶。
    “查出来啥了没？”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她吓了一跳，思绪还没完全收网，便沦为他的猎物。
    而这次，她却在镇静过后，拒绝了他的热情。
    “咋了？”他睡意正浓。
    听出来他饱含睡意，她灵机一动，凑近他耳边，用魅惑的声音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的事呀？”
    “十三年前，啥事？”
    “就是，有一个小孩儿，大概是初中生，你给了人家特别关照的那种！”
    “不记得！”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有啊！”
    这个回应让她心头一紧，“她，叫啥？”
    “白小瑛！”
    “我是说女朋友、情人也算！就哪怕，碰过一面就让你铭刻于心的那种女的，都算！”
    他却不语了，嘿嘿笑了起来，惊得她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她正在懊悔不迭进退维谷之际，却被他成功“袭击”。
    “明儿起，我走哪儿，你必须跟到哪儿！”
    她以为他只是梦话，试图将他推开。他却纹丝不动。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半夜三更查岗，你就该想到会是啥结果！”
    “你醒着呀？”
    “被你审问醒了！”
    “你是不是特怕我查出来啥，担心的睡不着？”
    “行得正，睡得香。我就是怕你再查不出来啥，又不知道要把你老公我想成啥无耻样儿！”

 第88章 我绑来的

    送罢圆圆，我爸直接把车开去了武馆。
    “唉唉唉，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下车呢？”我妈着急了。
    “昨晚已经说好了，以后我走哪儿你必须跟哪儿！”
    “啥时候说好了呀？”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昨晚的审问过程吗？”
    她不禁羞红了双颊。
    “今儿我很忙，你做好我的贴身秘书就行！”
    “那你原来的秘书咋办？”
    “我没秘书呀！”
    “哦，是叫助理！”
    “助理是负责整个武馆的！你只需要对我一人负责就行了！”
    “可是我也没做过秘书呀！”
    “你平时咋对你老公的就咋做！”
    “唉！”她羞于启齿，却还是气恼，“怪不得男人都需要秘书呢！”
    “我只需要你！”他得意的朗声大笑。
    “唉，你正经一点！”
    他笑的更加恣意了。
    “我今儿还有事要忙呢！”她再次叮嘱。
    他也毫不松懈地补充，“充电器我都给你带着呢！”
    “不是，我是约了人的！”
    “约了谁？”
    “你不认识！”
    “我知道我不认识！”
    “那你还问！”
    “就因为不认识我才更要问清楚啊！约的谁？干嘛的？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老公啊？”
    “嘁，”她嗤之以鼻，“那人有老婆的男人不照样在外面约见各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嘛！”
    “人家又不是你老公，管人家干嘛！”
    被堵住了突破口，她只能沉默。
    他却柔声问，“老婆，你到底约的谁？”
    “房产中介，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你约房产中介？你要干嘛？”
    “看房！”
    “看房干嘛？”他那鹰一般的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看房，当然是住啊！”
    “现在的房不够你住啊？”
    “程程要上高中的话，离家有点远，所以我哥想在学校附近看个房，或租或买，都得先合计一下！”
    “哦！”
    “到时候，我就能陪着俩孩子一块儿写作业了！”
    “唉唉唉，啥意思？妈不过来啊？”
    “妈也不会给程程讲作业呀！”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也无言以对。
    “而且，我哥嫂就算过来也帮不了啥，所以一切重任还得我挑起来！”
    他眉头紧锁，仔细聆听。
    “所以呢，从今以后，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起早贪黑接送圆圆了！我送程程的时候顺便就送了！”
    见他仍然不语，她继续道，“而且，车，我都看好了，绝对不动你一分钱！到时候，没我烦你，你就可以真正地放飞自我啦！”
    听见他的电话响起，她准备下车，却在刚伸手的那一刻，被他给锁住了车门。
    他简洁明了地接完电话，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啥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点！”
    她却沉默了下来。
    “说呀！”
    在他提高的嗓音下，她终于暗下决心。
    “我是想着，你现在也到了需要人精心照顾的年纪了！我呢，圆圆离不开我的照顾，再加上程程和我妈。我妈都快七十岁的人了，我不能再给她们祖孙俩扔着不管！我这年纪呢，真的不能像人二十出头的人一样两头跑了！所以，我们就互相成全！我帮你找一个绝对真心爱你这个人而不是图你别的啥的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你也专心顾你们的小家！”
    “所以呢？”
    “婚姻，没有孩子维系的话，真的挺难过！你现在还能生，你也有那个意愿生养，那就，别虚度光阴，好！”
    “你是怀疑我在外面有孩子？”
    “不是的！”
    “那你就是怀疑我在外面有人？”
    “不是！”
    “你昨晚半夜三更趁我睡得糊涂审问我，应该不是没原因的？”
    “我就是觉得，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值得更年轻漂亮的优秀女人，的等待！”
    “等待？你还说不是怀疑我品行不端！唉，我不是小年轻了，就是有那心思也没那能力了！更别说，我这，我可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念想！”
    “没事，等我放你归山，你就可以尽情潇洒了！”
    他气得双手捶上方向盘。
    “你好好工作去，我也冷静一下！”
    “你今儿必须在我眼前待着！”
    “你放心，我不会偷偷拿你一分钱、一根钉子！”
    看着叮铃作响的手机，他颇为气愤地命令，“你给我老实待着！就算明天你还是冥顽不灵，你也得亲眼看着我一天到底在忙啥！”
    她被他的怒气镇住，不敢再吱声。
    “真是的，一天天的气不死我不罢休啊！”
    “我不是要气你……”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拜托，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娶的是老婆，不是娶了个老鸨儿！”
    虽然他的话很不中听，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可是没孩子的婚姻，终究是不长久的呀！”
    “只要你想生，我们现在就生！”
    她被气笑了，“别说幼稚话行不行？”
    “老婆，我要是有错，你尽管给我指出来！你就是咬我一口，打我一顿都成，就只求你，别再给我挖坑了，别再拿我这儿开辟新思路了行不？”
    “我是真心实意为你好！”
    “你要是实在瞧不上我，你说明白！我也不是一个愿意热脸贴人冷屁股的！”
    “我不是……我承认，不应该是我瞧不上你，是我越来越发现，应该是你瞧不上我才对！”
    “别颠倒是非！”他只恨自己没法给她看清楚自己的心，“我瞧不上你？我瞧不上你，我娶你回家？我瞧不上你，我拿命去疼你？我是缺祖宗缺大发了吗？”
    “所以证明你绝对是个好人，你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好人？”他气咻咻地嗫嚅着，“难怪人都说‘好人命不久’呢，都是被活活气死的！”
    看出来他的脸色铁青，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挽住他的臂膀，轻声道，“大哥唉，我只是觉得，子阔一个人，你完全有能力给他再添一个弟弟或妹妹！”
    在她的柔情下，他也终于消了些气，就差指天盟誓了，“老婆，只要你愿意生，我就是脱层皮也在所不惜！”
    “问题是，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我能不能啊！我这年纪，就算勉强生一个，那也是用我半条命去换的，而且孩子还很大可能有各种先天性的疾病！”
    “那就别拿子阔做挡箭牌！咋地，独生子女就活不下去了吗，非得有个兄弟姐妹才算没白活？”
    “你看，小姑有你姐弟俩陪着，她气色都好多了！将来，你有至少俩孩子陪着，也不会孤单呀！”
    “万一我今儿有了孩子，明儿见了阎王了，你替我养孩子啊？”
    她焦急地伸手去捂他的嘴。
    将她的手紧紧抓住，依然难挡愤怒的步伐。
    “我现在儿女双全，还有啥必要想旁的！”
    “你别自欺欺人！”
    “啥叫我‘自欺欺人’？”
    “当你有了女朋友，有了你亲生的女儿，你就知道了！这是最基本的人性！”
    我爸的反驳大论还没来得及输出，便被再次响起的电话给打断。
    他气愤地接通，顺便按了免提，本意是为了让身边这个聒噪不宁的小猫听个清楚。
    “大伟叔，你今天大概啥时间过来，我好准备！或者我过去也行！”
    “那你过来！”他看了眼一边屏息凝神的人，“随时都行！”
    她听出了来电之人是谁，便不再执拗地想要离开，自己去舔舐伤痛了。
    他挂断电话后，命令般道，“我要开会，你帮忙把会计需要的资料给整出来！”
    “那我的工资咋算？”她故作轻松地趴在他的臂膀处笑问，“要是觉得我的工作量不够一天工资标准的话，我还能帮你把武馆里里外外翻新一遍！”
    “拿我抵账！”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要是能直接给我气死，你就解脱了。可要是气不死我，给我气得卧床不起了，可就是你的拖累了！好好合计清楚，啊！”
    “你这是要赖上我的节奏啊？”
    “对，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放过你！”
    趁她分心考虑他的弦外之音的机会，他一顿偷袭，在她耳边低吟，“回家了看我咋收拾你！”
    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大清早地浪费我多少脑细胞啊！”
    她这才讪讪一笑。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旁的五脊六兽，轻点往你老公身上贴！那是对你自己的侮辱！”
    她所设想的剧情是，叶丽雅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而根据她了解的信息估算，叶丽雅过来最多需要四十分钟。
    果然，半个小时后，叶丽雅就来了。
    见迎接她的是我妈，叶丽雅眼眸中并无几分诧异，却多了些轻蔑。
    就是这一点，我妈确认了自己的一切揣摩是真的。
    “姐姐，你咋在这儿？”她还在演戏。
    “哦，”助理连忙招呼道，“叶姐，这位是我们老板娘！”
    “姐姐，这是真的吗？”
    我妈只是淡淡一笑，示意她就坐，而后便将我爸交代的文件盒递到她面前，“今天我是这儿的临时工！没想到我老公约的人竟然是你呀！”
    “我说姐姐这么优雅知性，可亲可敬的，原来是洪总夫人呀！”
    昧着良心说话，良心会不会无处诉冤情，我妈没时间去揣摩叶丽雅因为昧着良心的情绪，她只是从她“演戏”的那一刻起，开始痛恨自己竟然有要成全这个叶丽雅跟我爸的心意。
    也正是此刻开始，她完全放弃了自己那点成人之美的“愚蠢”念头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我的人，我的物，你想要，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可以痛痛快快地给你，但就是别跟我耍心机、演戏！
    我爸得到助理知会后，想都没想就说，“让你白阿姨接待就行了！”
    当我到来时，我妈正在跟叶丽雅认真“交流”中。
    “妈！”见她俩在一起，我竟然有点怯怯的。
    “哎哟，子阔，你来得正好！”我妈非常平静地起身“欢迎”我，并将我安排在叶丽雅的身边坐定。
    “小叶，这是我家儿子，虽然他比你小了两岁，但是履历可不稚嫩！既然你们合作也有日子了，应该比我更清楚彼此的条件！”
    “姐姐，我和子阔早都认识的！”
    “姐姐？”我纳闷地看着眼前两人。
    “来来来，子阔，你坐这边，陪着小叶一起！”
    就在我局促不安之际，门外传来我爸的声音。
    “妈，我爸说让我一过来就去找他！”我慌不择路地逃离现场。
    却听到我妈说：“你看看，我家这爷俩呀，一个比一个爱害羞！小叶，请见谅啊！坐，坐！看来，暂时只能姐姐陪你了！”
    见到我爸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
    “爸！”
    我爸瞟了我一眼继续他的通话。
    正在我专心追踪我妈跟叶丽雅的“情敌”关系到底如何演变如斯时，忽听我爸冷冷地道，“干嘛，你是跑步来的吗？”
    “不是，”语毕，我赶忙切入正题，“爸，你今儿干嘛给约这儿呀！”
    “咋了？”
    “没咋！”
    “没咋就做好你的事！别让你妈疑神疑鬼就行！”
    “我妈，怀疑你？”
    他却一巴掌拍的我脑瓜子嗡嗡响。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妈有啥怀疑的！”
    “那你干嘛？唉，我妈为啥今儿就愿意跟你一起来武馆，你没问吗？”
    “我绑来的！”
    “绑？”我简直要惊掉下巴了，却还是极力克制着，压低了声音道，“你把我妈给绑来的？”
    他自信满满地点头。
    “所以，你是故意约这儿来的？”
    “及时切断一切威胁婚姻安全的隐患，是男人的担当！别让自己的女人疑神疑鬼，是做丈夫的职责！”
    我一时讷然。
    “记住，别再给我添乱！”
    “爸，我没给你添乱呀！”
    “那你妈是咋起疑的？”
    “我真没添乱！”我真是比窦娥冤啊！
    “真不是你胡言乱语？”
    “哎哟爸，天地良心！我最近，别说跟我妈见面了，我连电话都没打过！”
    他将信将疑地瞥过我一眼，就默不作声地准备离开了。
    “唉，爸！”我连忙叫住他，“你不会真跟那谁……”
    在我毫无防备之下，他再次拍中了我的脑门。
    “你猪脑子啊！”
    我不服气地摩挲着自己脑袋，“就算不是猪脑子，也被你给打成猪脑子了！”
    “我要是有那心思，我结哪门子的婚啊！轮得到你跟我这儿呲牙啊！”
    “可是，我妈她……”
    “你不是跟我说过她即使坐家里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嘛！”
    “猜的？”
    他若有所思地道，“只求你，关键时候，别扯我后腿就行！我没让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过，你也别在关键时候踩我一脚！”
    “不会的，爸！”
    踩我爸？别说不会了，我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第89章 男人也有撒娇的权利

    忙进忙出几个小时后，终于可以进自己办公室喘口气了，我爸的疲惫感消散了大半。
    更让他激动的是，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自己老婆一个人在埋头“工作”。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趁机将她揽入怀中，送上一个甜甜的吻。
    不料却被无情推开，“你注意点！”
    “注意啥？我抱自己老婆，不犯法？”
    “还有人呢！”
    话音未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见被“请进”来的人是叶丽雅，我爸当即介绍道，“老婆，这是康城舅舅家的外孙女！”
    “哦？”我妈故作惊异，“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呀！”
    我爸只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嗔责，“让你不跟我回老家！现在连亲戚都认不全！”
    “哎哟，小叶，你可真是让我，太让我意外了！”
    “咋了？”我爸直接问道。
    “你看啊，我跟小叶呢，是在泳馆认识的。刚刚才知道她竟然跟你有合作。你现在又告诉我还是亲戚！哎哟，我这感觉跟开盲盒一样，惊喜不断呀！”
    “大伟叔！”叶丽雅用不大自然的笑补刀，“你也从来都没介绍我们认识，我还，那天在泳馆见到姐姐，就只是觉得姐姐面善、可亲，没想到……”
    “这就是我家里的婶儿！”我爸打断了叶丽雅的“自说自话”。
    叶丽雅一时愣在原地。
    “唉，叫婶儿显得我老气横秋的！”我妈赶忙借机嗔怪自己的丈夫，随即转脸笑着对叶丽雅说，“还是叫姐姐好，一声姐姐最起码让我年轻十几岁呢！我这心里美滋滋的！”
    “差辈了，会让人笑话你没个长辈样儿！”
    “你一个人做好孩子的长辈就够了！我还想多年轻几年呢！”
    “都是实在亲戚，别让孩子笑话！听话，啊！”
    “那好，就听你的！”
    叶丽雅却早已面色阴沉了下来。
    “大伟叔，姐姐，哦不，婶儿，我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她依然想要争取更多机会。
    “呃，”我爸看了眼时间，“来不及吃饭了！”
    谁承想，我这个大冤种就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老人家的眼前。
    “唉，子阔！”
    我被叫住的时候，还满心欢喜地以为我爸终于肯赏脸让我陪他们共进午餐。
    “这谁，你该叫姐的！你陪这个姐姐吃顿午饭，再给送回公司去！”
    我瞬间静静地自己爆炸，然后，自己清理掉“爆炸”过后的现场。
    “那，大伟叔，不一块儿吗？”她不甘心地问。
    “我约了人，得赶紧出发了！让子阔陪你，完了再送你回去！”
    直到坐上车了，我妈依然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摇头，继续盯着他。
    “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该赏你点啥？”
    “赏我个解释！”
    “解释啥？”
    “你是不是，”然而，话到嘴边，她却转换了话题，“想撮合子阔跟这个小叶？”
    “老婆，都是实在亲戚，你可别想歪了！”
    “那你干嘛，人家小叶想请你这个大叔吃饭，你却把子阔给推出去！”
    他嘿嘿笑了。
    “你也不问问子阔有没有别的安排！”
    “这是他做儿子的福利！”
    “哎哟，既然是福利，那也该给孩子一个真正能发展成女朋友的呀！”
    “会照顾姐姐妹妹，将来才会照顾好女朋友！”
    “大辩若讷！”只不过，她没敢说出口而已。
    “你笑啥？”
    “我突然觉得，我的丈夫怎么可以这么完美啊！”
    “你不会才知道？”
    啥叫顺杆爬？我亲爹就是！
    他老人家为了跟他自己的老婆表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我这个亲儿子都能被他用得如此花样百出！
    “你记住了，拒绝接受除老婆以外的女人提出的任何话题，是丈夫的基本原则！”
    “那你都不想让我跟人家小叶多聊聊？”
    “你们有啥可聊的！”
    “都是姐妹了……”
    “搞清楚状况，她叫我叔，你跟人称姐妹？”
    “只要能让我痛快，我管她叫姐都行！”
    “你呀！”他笑着摇头，准备启动车子。
    “唉，你约了人，我就不用去了？”
    “你不去，咋能叫‘约了人’呀！”
    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嗨，有日子没约女人在外面共进午餐了！我还有点小激动！”
    “你是在埋怨我对你太独裁了吗？”
    他伸出的手掌却在触及她发丝的一刻，变成了摩挲。
    “再胡说八道，以后你就哪儿也不许去了，天天来我眼前待着！”
    她伸手触了触他的胳膊，“那你，原谅我了？”
    “原谅你啥？”
    “原谅我大清早的气你了？”
    他玩味地看着她，“我就应该早点让你来看着我忙！”
    “对不起！是我不懂事了！”
    “然后呢？”
    “然后？我争取以后不那么任性了！”
    “然后呢？”
    “然后，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好好伺候你！回报你的宽宏大量！”
    “然后呢？”
    “还然后呀？”见他目光坚定，她不禁搜肠刮肚地酝酿起来那些未曾被自己当回事的细节，“你是我的夫，我的天，我以后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还有呢！”
    “还有，啥？”她错愕，任是她是编故事的一把好手，也不敢给自己编撰出完美结局来。
    “好好想！”
    “没了呀！我都答应给你当牛做马了呀！难道要加上一个期限吗？”
    “态度极其不认真！”
    “那，还应该有啥？”
    “以后，还拿不拿孩子说事了？”
    她摇头。
    “还说不说要离开我了？”
    “那我黏你身上你也不自在？”
    “那样最好！”
    “说的容易！”
    他忍住内心雀跃，继续“逼供”，“还给不给你老公保媒拉纤了？”
    她讪讪地笑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点头摇头都不算，必须说清楚，最好给我立个字据，白纸黑字的我才好量刑！”
    “不了，不了，我再也不犯二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子，我的命！”
    “过来！”
    “过哪儿？”
    他无奈地一把将她抓捕过来，如狼似虎般攫取着自己的精神源泉。
    良久，才在她耳边低吟，“盖了公章，以后再犯，有你好看的！”
    盯着她眨巴着的双眸，他郑重其事地说：“结婚就是为彼此负责的开始。老婆，我承认，是有一些贪玩成性的男人！但是我保证自己是专属你一个人的，干净的丈夫！”
    她怕自己再一次落入豪华陷阱，不敢回应什么，也不敢与他对视。
    “虽然难免会有跟其他女人打交道的时候，但是别人想啥我管不着。我拿我的这颗脑袋跟你保证，我一定会管好自己，绝不让你丢脸！”
    “我知道！”
    对她如此回应，他竟莫名觉得委屈。
    “知道你还动不动给我说那些？”
    “我就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好人，我不能独自享用，要学会资源共享！”
    他气恼地敲了敲她的脑门。
    “是不是后悔自己刚说的啦？”
    他笑而不语。
    “没关系，我可以做到很大度地帮你物色……”
    再度沦为他的猎物，她竟然感觉手足无措，心跳也加速了。
    慌乱到被来电强行打破这种氛围时，她连手机都快拿不稳了。
    见状，他一把抓过她还未拿稳的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后才微笑着道，“我帮你接？”
    她深呼吸一口气，羞赧到不敢与他对视。
    就连他搭过来手的时候，她都不自觉地一个寒战。
    “干嘛？”他也察觉了。
    她不敢应对。
    “怕我？”
    她却点头。
    他不由得怔住。
    她随即补充道，“我就是，不好意思，我又说溜嘴了，怕你生气！”
    “啥玩意儿？”
    “我又胡说八道犯忌讳了对？”
    “犯啥忌讳？”
    “刚说了我要黏着你，结果就又……”
    在他的朗声大笑中，她的疑虑迭起。
    “真金不怕火炼。以后我的每一天，供你随时抽查！不在乎你这一刻说胡话！”
    “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她犹如被原谅的小孩子一般抱住他的臂膀娇嗔，“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以后再气我，可就没今儿这么容易过的了啊！”
    “嗯、嗯、嗯！”
    “快接你电话！都打第二遍了！”
    她终于心情美美地接通甘阿姨的来电。
    听着听着，她竟然忍不住嗔道，“你真是幼稚得可以啊！好好好，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啊！下午等你下了班再好好做你的倾听者！先别生气，乖乖吃饭去！先养足精神！”
    看着她忍俊不禁的样子，他也莫名地乐了起来。
    “你乐啥呢？”
    终于还是被她发现了。
    “老婆之乐，亦我所乐也！”他的马屁拍得有多响亮，应答就有多干脆！
    “真可爱！”
    我妈以为甘阿姨经过一下午的忙碌就会忘了那件令她沮丧的事了，没想到等她送圆圆到泳馆时，甘阿姨已经在等她了。
    听着甘阿姨的哭诉，我妈被她那声泪俱下的模样给逗笑了。
    递给她纸巾的时候，还忍不住戏谑道，“你可真是，你是来人间挂职的吗？”
    “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拜托，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真人，你竟然给我这么个惊喜！”
    “这是惊喜吗！”
    “我感觉，我曾经非常敬佩的一位名人，他‘嗖’的一下，穿越到现在，变成你了，我能不惊喜吗？”
    “你啥意思嘛？”
    “上高中的时候，我读过一篇关于这个男人的离婚访谈录。”
    “最好跟我有关系！”
    “跟你太有关系啦！”
    “那就好！”
    “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是非常非常欣赏那个人的飒爽。总觉得，那么一个江湖侠客一样的文人，一定是一个包容大度的人！但是听到他离婚的原因后，我当时觉得他怎么会是那么一个吹毛求疵的家伙，太不符合我心目中那个完美男人了！现在呢，我因为被失败的婚姻打成重度精神残疾……”
    “别乱用词！”
    “你不知道，我现在，对婚姻真的有种惊弓之鸟的感觉！”
    “你这算是自虐！人老洪对你可太好了！”
    “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他给我挖了个超级陷阱！”
    “你最好放松点！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人渣！”
    我妈点点头，“理论上，我是相信的。可现实，不容乐观呀！”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你继续说你的那个偶像离婚！”
    “我只能说，再伟大、再厉害的男人，到了这世间就都是凡间俗物，都免不了求好的人性本质啊！”
    “老周那样俗不可耐的，他有啥求好的资格？”
    “妄自菲薄可不可取啊！”
    “我妄自菲薄？”
    “人家老周为什么就算跟他父母闹不愉快也要跟你结婚？”
    她破涕为笑。
    “还不是人家觉得世间唯有你最好！”
    一句话逗得甘阿姨顿时绽放了笑容。
    “还有，人家都说，生儿子呢，就是想在自己年老力衰没法继续爱老婆的时候，可以让儿子继续替他传承那份爱！你，好家伙，俩儿子，可见老周对你的爱已经深入骨髓了呀！”
    “讨厌！”即使泪挂腮边，也不影响她内心喜悦。
    “所以啊，人家老周这点做得很对！”
    “你是我姐妹，还是他姐妹呀？”
    “就因为是姐妹，才要公平、公正、公开地剖析呀！”
    “真是服了你了！”
    “那我问你，要是你看到你的爱人正在马桶上被便秘折磨着，痛苦到面部扭曲，甚至狰狞，你还会觉得这一幕是人间至美吗？你还会觉得这个人很可爱吗？”
    “他说明了是嫌我恶心！说我上厕所不带纸就是故意整他的！说我故意在孩子面前让他掉价！你说我一天也忙得跟陀螺似的，脑子也记不住事儿。我忘买了，他竟然说这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该操心的事儿！你说气人不！”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是想让你找个对的时机，背过孩子，然后好跟你撒娇卖萌？”
    “他，撒娇卖萌？”甘阿姨想到自家丈夫的样儿，不禁一个寒战，“简直比看鬼片还恐怖！”
    “亲爱的，男人也有撒娇的权利！”
    “你快别搞笑了！”
    “这还真不是搞笑！”
    “像人家小鲜肉撒个娇还有点看头，唉，对了，让你家大儿子给咱们撒个娇，那才叫赏心悦目呢！老周？呵呵，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你可千万别当我那大儿子的面儿说这话，孩子会难为情的！”
    “有啥难为情的！难不成还怕我这老阿姨调戏他？”
    我妈只是吃吃笑着。
    “有你这个妈在，我还能乱伦不成！”
    俩人笑罢，再次一本正经地进入了她们的话题讨论。
    “燕儿，说正经的，夫妻不是亲人，不会像父母一样对你毫不嫌弃的！”
    “那我要他何用？”
    “何用？”我妈故作惊诧状，“暖床呗！”
    “就他，还给我暖床！人家独自睡一屋……”
    说到这里，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戛然而止。

 第90章 走男人的路，让男人走贞洁烈女的路

    随即，甘阿姨就又尴尬地笑了笑，对我妈道，“所以我才断定，他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唉唉唉，这就是品质问题了，你可不能乱给人扣帽子啊！”
    “以前呢，我也觉得夫妻一定不能分床睡。可是自从有了二宝，他那呼噜声，吵得我和孩子都睡不好。这都已经分开睡三年了！”
    “我的话，你当故事了吗？”
    “可是你跟我说的时候，我们已经分开睡了有一阵了，而且那阵子，我不用每晚听他打呼噜，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呢！”
    “亲爱的，既是夫妻，分开睡，何以谈家庭、谈责任？况且，你俩可都才四十出头，正是需要好好修补感情的时候，干嘛分床！分床就是各种问题的开端！”
    “那他给我吵得还能睡不？”话毕，突然问道，“你家老洪难道不打呼噜？”
    我妈被问住了，赶紧搜集自己的记忆片段，“唉，你这么一问，老洪好像还真不打呼噜！”
    “这就对了！”甘阿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猛拍大腿，“难怪人家说勤锻炼好处多呢！我回去就让老周赶紧锻炼身体，你看他那油腻腻的样子，难怪呼噜声震天响呢！”
    “唉，是谁说的男人油腻腻的才不会有狐狸精勾引的？”我妈打趣道。
    “讨厌！”
    “所以呀，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你自己的男人，你是第一个观众，所以你必须得保证自己首先能够身心愉悦！”
    “太对了！”
    “男人过了四十，本来就像秋天的树一样，谢顶、将军肚，样样都不会落下！”
    “嗯，说得对！”
    “妻子是丈夫的门面，同样的，丈夫也是妻子的门面！古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话放到现在应该是‘一夫不扫，何以静心。’”
    “那你说，我给他‘扫’整洁了，他上外面给我头上培植草原，我还咋静心？”
    “那就明明白白告诉他，身犯淫邪，虽然法律可能拿他没办法，但是他家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他，天道轮回不会放过他的！”
    “这也，”甘阿姨吃吃笑着，“也，太狠了？”
    “这可是从古至今男人自己总结出来的！又不是我胡诌的！”
    “真的？”
    “你想啊，从古到今，哪位被人追捧的得道圣君是女的？好不容易出一个正统的女皇武则天，到现在，别说大多数男人骂武则天，就连女人也肯定有不少不认同她的！”
    “是哦！”
    “还有，以前呢，报应需要一定时间才能看得到，而且还需要旁观者帮忙解读才能明白！可是如今，缺德的人多了，现世报也就频繁了，根本用不了几十年，几年工夫就能看到！连解读的旁观者都不用麻烦了！”
    甘阿姨大有一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冲动。
    “咱们也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所以，菩萨心肠得有，雷霆手段咱一定不能扔一边儿不要！”
    “嗯！”
    “关键呢，你要学会换位思考！”
    “怎么换位思考？”
    “走男人的路，让男人走贞洁烈女的路！”
    “还是你牛！”
    “你要是不牛，就对不起你为他付出的一切忠贞！”
    “嗯，这话我爱听！打今儿起就干！
    话音未落，我妈的来电声就传入两人耳中。
    因为我妈只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挂断了，甘阿姨魅惑地笑着，“老洪吗？”
    “嗯！”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是还要半小时呢。孩子们不也没出来嘛！”
    我妈话未说完，甘阿姨家的大宝便已经来到了跟前。
    “啥情况？大宝都出来了，圆圆这个蜗牛咋还没影儿呢！”
    “阿姨，我看教练带圆圆他们去了比赛池！”
    我妈觉得自己等到花儿都谢了，才等到了圆圆的身影。
    只不过，还没等她走近，圆圆便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并且一溜烟地奔出大门。
    我妈看到她正在接近的是一名男生，不由得连忙喝止，“圆圆！”
    圆圆却并不理会，直冲那名男生飞起一脚。
    男孩敏捷地躲开了，并且朝圆圆扮起了鬼脸，笑闹着，
    “姑姑，我在这儿！来打我呀！”那男生边说边朝着圆圆扮鬼脸。
    圆圆如风一般追上了那名男生，抬脚去踢他，却被他巧妙地躲闪开了。
    我妈看清楚他们只是在打闹，便不再阻止了。
    等到俩人终于怨怼着说再见，我妈才问圆圆。
    “那是你同学吗？”
    “嗯，我们一个班的！他刚转咱们这边儿来，现在跟着申教练！今儿我们一块儿训练我才知道！”
    赫哥以为圆圆的话匣子是锁死的，原来也只是因人而异。
    在爸妈跟前，圆圆就是个小话痨。
    “申教练？新来的吗？”
    “我不知道！”
    “呃，”我爸思忖着道，“应该是申佑真！”
    “你知道？”
    对我爸这种平时基本不会亲临泳馆，却知道教练名字的事实，我妈颇为好奇。
    “这个申佑真，是专攻技巧指导的！”
    “啊？”圆圆坐不住了，“爸爸，我要换教练了吗？”
    “你哥没告诉你啊？”我爸也颇为诧异。
    “告诉我啥？”
    “要参加比赛了，就要集训几天了！”
    “集训？”圆圆诧异，“那我要住泳馆里吗？”
    我爸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不用，不能影响你们学习！爸爸妈妈每天都会接送你！”
    “哦，我说呢，”我妈这才反应过来，“我说今天咋这么久的！”
    “有我盯着时间呢！”我爸的表白，真可谓是见缝插针，“也就比平时多加了半小时的体能训练！”
    “我的天，我好累呀！”圆圆佯装瘫软在座椅上。
    “我看你刚跟人家打闹时候，不是蹦得挺欢嘛！”
    “那家伙叫我外号呢！”圆圆义愤填膺。
    “你的外号？叫啥？”我妈问道。
    “刚开始，他们都叫我‘白汤圆’！上个月黄教练去我们学校讲过武术以后，他们又叫我‘姑姑’了！”
    “这又是咋来的？”看着我爸笑容满面的样子，我妈更加好奇。
    “就是黄教练在分解动作的时候，喊我上去配合。他还跟大家解释说，按辈分，他应该叫我一声师姑。从那以后，我同学就都开始叫我‘姑姑’了！”
    我爸乐得放声大笑，不禁嗔道，“现在这帮孩子呀，思维还真是活跃啊！”
    我妈却质疑道，“这事，你也知道？”
    “啥事？外号吗？”
    “就是这个黄教练？”我妈质疑道，“尚教练那边好像也没姓黄的教练呀！”
    “哦，这个小黄呢，是维光带出来的徒弟！”
    我爸所说的“维光”，他叫邓维光，是我爸当年在武术学校带的第一批学员，现在是康城少儿武术协会的会长。
    而这个黄教练，名叫黄煜章，是邓维光的“亲传”徒弟。
    在他来本地上学时，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我爸。
    虽然我爸当年还在为我亲妈的病情四处奔波，但他的“江湖地位”还是在的。
    见黄煜章才十六岁，我爸便把他郑重地拜托给了他的大徒弟——威哥，并嘱咐威哥，一定要帮忙照看好！
    现在，黄教练就一直在威哥手下，兼任市场部总监。
    他虽然没有见过圆圆，但是去圆圆学校之前，威哥应该提前跟他打过招呼的。
    “这样啊！”我妈淡淡一笑。
    “啥叫‘这样啊’？啥事到了你这儿就这么轻描淡写呢？”圆圆非常不满妈妈对她的“忽视”。
    “圆圆，黄教练呢，是客气，是礼貌！”
    “也是事实啊！”我爸抢答。
    “我同学给我乱起外号，礼貌吗？”
    “起外号呢，是不怎么礼貌！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外号都是贬义的呀！而且，姑姑呢，并不算是外号呀！乐乐不是也管你叫姑姑嘛！”
    “可是他们的语气，就很奇怪，根本就不是乐乐叫我的那种感觉！”
    “圆圆，我们国家着名的两弹一星元勋，原子能之父、核物理学家钱三强的名字大概也可以归结为同学之间的戏称！”
    “也算是外号吗？”
    “广义来说，可以算是了！”
    “啊？这都可以？我们学校的名人栏就有钱三强，我还以为他本名就是这个呢！”
    “钱三强呢，原名叫做钱秉穹，在家中排行老三。加上他喜欢运动，身体强壮，同学都很羡慕他，就给他叫‘三强’！”
    “喜欢运动？”圆圆眨巴着眼睛，突然问道，“爸爸，你也可以叫啥强了！”
    被女儿这般夸赞，我爸乐开了花儿！
    “哎哟，宝贝儿，爸爸可不敢跟名人们比呀！”
    “妈妈，你说，爸爸应该叫啥强好？”
    “这个呢，你可以慢慢总结！”我妈将小妞的话题踢回给她，“不过呢，钱三强的父亲可是我们文科生的‘老熟人’！”
    “妈妈认识钱三强的父亲？”
    “专业课上认识的呀！”
    “嗨！我还以为是妈妈亲自见过的那种认识呢！”
    妈妈微笑着继续道，“钱三强的父亲叫钱玄同，可是我们近现代史上熠熠生辉的人物之一呢！”
    “哦，然后呢？”
    “钱三强的同班同学给他的信中称他为‘三强’，被他的父亲钱玄同看见了。钱三强解释过后，钱爸爸就说，名字本来就是一个符号。我看‘三强’这个名字不错，可以解释为立志争取德育、智育、体育都进步！所以从那以后，钱三强这个名字就正式诞生了，并且最后真的帮我们中华民族变强了！”
    “厉害！”
    “所以呢，并不是所有的同学戏称都是贬义的，你不用太过在意！”
    “哦！”
    “还有啊，黄教练介绍你，都是爸爸带给你的福利呢！就冲爸爸的疼爱，你是不是也不用在意其他的呀！”
    “嗯！爸爸，谢谢你！”
    “宝贝儿，因为有你，爸爸才知道，我原来还是有很多潜在粉丝的呢！”
    这样的花式互捧，几乎就是圆圆最放松的时候，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一到家，她就被作业追得连认真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圆圆是小孩子，自然不会究根探源。这些事，经过妈妈解释后，她也就翻篇了。可我妈就不一样了。
    在她看来，这无异于让她和圆圆暴露在大众视线中，尤其是暴露在了我爸的社交圈里。
    这点有悖于我妈向来坚持的“低调”！
    直到躺下了，我妈的思绪依然在无尽的“暴露”中徘徊。
    “想啥呢？”
    “嗯？”见他一脸茫然地凑近自己，她讪讪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哦，有事？”
    “我问你想啥呢，叫你三遍了都！”
    “哦，你要说啥事吗？”
    “没事！”他不禁冷冷地道。
    明明觉得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却矢口否认，对这点，他很抓狂。
    对她忽而愁眉紧锁，忽而又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更抓狂。
    然而，等他上过厕所出来后，见她依然如故，他的暴脾气就再也忍不住了。
    “在你心里，到底当我是干啥的？”
    “嗯？”他的莫名之问，让她一头雾水。
    “我是外人吗？”
    看清楚他的脸色不大对劲，她赶忙聚焦于他身上，“你是外子！”
    “啥玩意儿？”
    “外子就是夫君、官人、丈夫！”
    听到这样的解释，他被气笑了，不由得伸手给她的头一顿揉搓。
    她也任由他发泄积聚的情绪。
    “你想说啥就说！”她主动做起聆听者的姿势。
    “我想听你说！”
    “天天让我跟个话痨一样罗里嗦的，不好？”
    “我都说一天了，回来就想听你说说话！”顺势将她搂在怀中，低吟道，“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啊！”
    “你说，”她的千头万绪，都在心中搅和着，“分床睡，真的会影响夫妻感情吗？”
    他愣住，盯着她半晌才道，“你想干嘛？”
    “我就想问问你，看看男人对这件事的态度！”
    “我又不能代表所有男人！”
    “那我能多采访几个男人不？”
    “你敢！”
    “那你还跟我谦虚！”
    在她傲娇的神情中，他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长长地舒了口气，嗔道，“你是不是一会儿不气我你就难受啊？”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我就找点互动的题材啊！”
    “那你说点旁的不好吗？干嘛非得说这个！”
    “人家就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嘛！”
    “你有啥新的规章制度尽管说，我绝对遵守！”
    “我就想跟你探讨一下这件事！”
    “为啥？”
    “因为，在我心中，你就是天下唯一！”
    这样的彩虹屁，钢铁直男或许能当耳旁风，可我爸，早已经小鹿撞怀的正常男人，根本招架不住。

 第91章 我觉得我不孤单了

    我妈正在洗漱，便听我爸急促地叫道，“老婆，老婆，你快点换衣服！”
    “咋了？”我妈也不由一惊，这一年多，可从未见过我爸这种焦急相。
    “快换上衣服！乐乐发烧了。老太太一人不知道咋办，正威两口子出差又不在家。我们过去看看！”
    我妈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却猛地想起圆圆还没睡！
    “圆圆，乐乐发烧了，我和爸爸过去送乐乐去医院，你一个人先睡觉！”
    “啊？”圆圆愣在原地。
    “宝贝儿别怕，爸爸已经叫姑婆和哥哥来陪你了！”
    “你写完作业就赶紧去睡！”我妈仍不放心地叮嘱着。
    “哥哥说他已经到楼下了，他有钥匙，你不用怕，也不用给他开门，啊！”我爸边叮嘱着边催促着我。
    “来了来了，进电梯了！”
    我不得不感谢我爸没将这事推给我，或许他也知道我对这种事毫无经验！
    因此，在刚要躺下时被我爸征用，我毫无怨言，硬挺着疲惫的身躯火速赶往现场。
    在门口相遇，我爸似命令，又似央求地道，“圆圆就交给你了，检查完作业，就按时让圆圆睡觉！”
    “子阔，该凶的时候就凶，千万别让圆圆以为你没脾气！”我妈向来叮嘱我对待小学生，要恩威并济，这次也不例外。
    威哥出差还未结束，嫂子也跟着被派出去学习了。因此，当看到乐乐越来越烫，已经不想活动的时候，威哥的妈妈这才着急了。
    可她毕竟已经快六十岁了，又对本地不熟，直接吓蒙了。
    幸亏威哥每天要跟乐乐视频，这才发现了情况。
    第一时间想到我爸这个“大救星”。
    看到老太太战战兢兢的样子，我妈低声对我爸说：“我今晚在这儿陪着乐乐！你送嫂子回去歇着！”
    “不了，小白！我看着就行，麻烦你和他师父跑上跑下的，一定累坏了。你们回去歇着！我能行！”
    “那哪儿行啊！”我爸开口了，却是他惯常的口吻，“老嫂子，我和小白今晚都在，你就安心！”
    “你们一晚上不回去，圆圆可咋办？”
    “子阔在家呢！”
    于是，他们三人守了几乎昏睡的乐乐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按时给圆圆送去学校后，便径直去了儿童医院。
    “子阔叔叔！”正在四处张望的乐乐率先发现了我。
    “妈！”看到我妈略显憔悴的面庞，我不知该说点啥，只能轻轻地抱了抱乐乐。
    乐乐的声音还能听出来些许倦怠，可听我妈说，已经比昨晚来时好太多了。
    “小孩子不藏病！”我妈应该看出来我的伤感了。
    “妈，我爸呢？”
    “你爸带乐乐奶奶去吃饭了！对了，你吃过早饭了没？”
    我点了点头，“圆圆一起床，就说她想吃牛肉面！”
    我妈也颇觉意外，随即她就笑了，“可能昨晚做梦吃牛肉面了！”
    “一路上，也找不到一家大清早卖牛肉面的！最后就买了个牛肉馅饼，算是给她解了馋，还吃了个煮鸡蛋！圆圆说想吃豆腐脑，然后我俩又一人吃了碗豆腐脑，最后还给圆圆买了袋纯牛奶，嘱咐她课间再喝……”
    我话未说完，乐乐突然问我，“子阔叔叔，圆圆姑姑呢？”
    “乐乐乖，”我妈抚弄着乐乐的头发，柔声说道，“圆圆姑姑去上学了！等我们乐乐感觉不到难受了，你也可以去上学了！”
    “师婆，我想让圆圆姑姑陪我玩，可以吗？”她继续输送自己的申请。
    “下午一放学，圆圆姑姑就能来陪乐乐玩了！所以今天一天，乐乐要乖乖吃药打针，下午跟圆圆姑姑玩的时候你才有力气呢！”
    “好！”
    “妈，那，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我等乐乐奶奶回来了再去吃！你要见你爸的话，赶紧给他打电话！”
    说实在的，对这样的说辞，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我爸是怎样的心态把自己老婆一人留下来替他照顾他的徒弟的女儿的，只觉得我爸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妈，白天换我来！你都一晚上没休息了，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你的课可不能再请假了！”她看了看时间，“这会儿……要不这样，你给你爸打电话！也节省点时间，免得一会儿路上堵车！”
    正说着，我爸和乐乐奶奶进门了。
    看到我爸手上拎着的早餐，我这才稍稍替他松了口气。
    然而，我还没开口，乐乐奶奶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见我爸看着我妈和乐乐一起吃早餐的样子失神，我一时只觉得我发出任何声响都会破坏这样的和谐。
    许是我爸意识到什么，又许是我这只大灯泡功率太大，我爸终于看了我一眼。
    “你今儿不用去学校吗？”
    “呃，”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一时错愕。
    反应过来后，我妈便劝慰道，“你跟子阔都去上班，我在这儿陪着乐乐！”
    “你回去睡会儿！”
    然而，我爸话音未落，便听到乐乐哭腔道，“我不要师婆走！”
    “好好好，师婆不走！”我妈连忙劝慰着。
    我爸却略显为难。
    他看了看我妈，又看了眼我，像是在做一项很艰难的决定一般。
    “爸，你有啥事直接说！”
    “没你事儿……对了，下午的话，你有空就去接圆圆放学！”
    他老人家即使不出此命令，我也正有此意。
    “那，妈，爸，我就先去学校了！”
    “好，你快去！”
    而我爸却是像轰我走一般只摆了摆手。
    “乐乐再见！子阔叔叔也要去上学啦！”
    “子阔叔叔再见！”
    刚出门，我竟差点撞上门口的人。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乐乐的奶奶和爷爷。
    “奶奶好，爷爷来啦！快进去！乐乐这会儿好多了！”
    二老和善地跟我打过招呼便进了病房。
    午饭过后，我妈便打电话告知我，她来接圆圆，让我专心自己的事情。
    我实在好奇乐乐爷爷的出现，便多问了我妈一句，“妈，乐乐爷爷过来了，你下午就不用再去医院陪乐乐了？”
    “你嫂子回来了，我就不用去了！”
    可是圆圆正写作业的时候，乐乐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圆圆姑姑，天都黑了，你咋还没来陪我玩呀？”乐乐开门见山地问道。
    圆圆举起自己的书本和作业，夸张地介绍着，“乐乐，你应该享受一下生病不用写作业的快乐！你看看我，有这么多作业要写呢！我好命苦啊！”
    看着她那苦瓜脸，乐乐终于忍俊不禁。
    “而且，最要命的是，我每天放学，马不停蹄地去游泳。现在，又增加半小时，累得我就想在泳池里睡一觉！”
    乐乐在那端吃吃地笑着。
    “你还笑！”圆圆佯装不开心，“小心我明年把你也拉进来，让你也好好体验一下我的痛苦！”
    乐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我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都来体验一下我玩水的欢乐和游俩小时的痛苦！”
    “我爸爸已经跟子阔叔叔说好了，我满8岁就能去游泳了！”
    “唉，”圆圆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突然神秘一笑，“你想不想体验一下跳水的快乐？”
    “我害怕！”
    “害怕啥？”
    “我怕高！”
    “没事，”圆圆犹如江湖大姐一般，只差拍着胸脯了，“你可以先站泳池边往下跳呀！可好玩了！只是教练每次都不让我们这样跳！等你好了，我不练习的时间，我就能带你这样跳水玩了！”
    “嗯！”乐乐已经被圆圆成功说服，高兴地点头。
    “对了，你妈咋今儿同意让你玩手机啦？”
    “我妈在外面跟师公说话呢！”
    “说的啥？”圆圆犹如好奇宝宝附体一般。
    乐乐却对自己的“无知”表示失望，沮丧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奶奶在哭！”
    “为啥哭？”
    “我妈妈不喜欢爷爷来家里，奶奶就哭了！”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圆圆慌忙压低了声音说：“乐乐，先不说了！我妈妈洗完澡了，我又要被母老虎看着了！你自求多福！”
    我妈从圆圆门口掠过的一瞬间，同时问道，“你作业写完了？”
    “哎哟，妈妈唉！”圆圆说着就黏上了妈妈，“你以为你孩子能有多厉害？就你冲个澡的工夫我就能把那么多的作业写完？你也太高估你孩子了！”
    “知道我高估你了，你就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写作业，别想偷懒！”我妈也没客气。
    “哎哟，我的妈唉，干嘛凶人家嘛，人家好怕怕呀！”
    “好好说话！”
    “我写作业啦！妈妈拜拜！”
    说罢，圆圆犹如蝴蝶一般飞到了自己房间。
    “不许关门，不许偷懒耍滑，不许字迹潦草！”
    我妈还未进卧室，便再次听到圆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妈妈，刚才乐乐说，她妈妈不喜欢她爷爷来家里，她奶奶就哭了。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才这么凶宝宝？我是不是也要哭一场啊？”
    我妈不禁目瞪口呆。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圆圆搂紧了脖子，并且被威胁道，“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乐乐还说什么了？”我妈答非所问。
    “快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圆圆依旧坚持自己的阵地。
    “哎呀，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那你爱我吗？”
    “妈妈当然爱我的宝贝呀！”
    “那我能不能少写点作业？”
    我妈感到自己被圆圆给算计了，不禁咬牙切齿地道，“可以啊！你还可以一个字都不用写！等明天去了学校，老师肯定会赏你个豪华大礼包！”
    圆圆犹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顿时蔫头耷脑了下来。
    然而，戏精附体的她又怎会轻言失败！
    转身回房间前，还念念有词地道，“别人的妈妈像花朵，我的妈妈像老虎，在她面前我就是一只小白兔！”
    我妈早都习惯了被她称呼为“母老虎”了，她觉得有时候的确需要母老虎的威风八面来镇住眼前这只小白兔！
    “唉，妈妈！”瞬间，她又发起了第二波亲情攻势。
    “又咋了？”
    对我妈的暴躁，圆圆才不在乎呢，她自顾自地道，“我以后就叫白小兔！”
    “我看你叫八哥还差不多！”
    “哎哟，”圆圆要的就是妈妈的回应，至于妈妈说了啥，她一点都不在乎，“人家是女孩子啦，不能用哥来称呼哟！”
    我妈真是啼笑皆非，只得强行将小妞“推送”至书桌前。
    “妈妈……”
    “闭上嘴巴！”
    “不听？”
    “不听！”
    “不听你会后悔哟！”圆圆一边开始写作业，一边信誓旦旦地“威胁”妈妈。
    我妈果然落入她的圈套，“说！”
    “明天早上，能不能让哥哥送我去上学？”
    “这就是你说的‘我不听就会后悔’的事？”
    “这只是它的条件！抛砖引玉嘛！”
    “你今早吃得太多了！老师说你迟到了！”
    “这老师是间谍呀！啥事都跟家长告密呀！”
    我妈憋住笑，实际上是她套我的话，从而得出的时间。
    “明早我会亲自给你做早餐！我这就去做酸奶！你给我专心写作业！”
    “妈妈，你知道爸爸在哪儿吗？”
    “在医院呢！你又想要啥？”
    圆圆扫视一圈才神秘兮兮地道，“哥哥今早上说，乐乐的爷爷奶奶也嫌弃乐乐是个女孩！”
    “哦！”
    “所以呢，我觉得我不孤单了！”
    看着圆圆说这话时候傲娇的小表情，我妈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也微热了些，懊悔自己刚才真不该对圆圆那样疾言厉色。
    “妈妈，”她依然只顾写着自己的作业，嘴巴却并不停一刻，“你说，我能不能教会乐乐游泳啊？我觉得我现在的技术，教乐乐，应该是小菜一碟！”
    妈妈愣在原地，半晌无言以对这个让她觉得愧疚的孩子。
    “我还想试一试跳水呢！你说我是偷偷去跳好呢，还是跟我哥打个招呼好？我从泳池边跳下去，就感觉很刺激，就想试一试十米台跳下来是个啥感觉！”
    圆圆的话匣子对妈妈永远敞开，这不，她再次思如泉涌。
    “十米呢，都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了。妈妈，你说，这样跳下来的感觉跟跳楼的感觉能一样吗？”
    “别胡说八道！”我妈这才被小妞的思维给拉回了现实。
    同时，她的喝止，也成功打断了圆圆一心二用的状态。
    迎着圆圆惊异的目光，我妈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解释道，“跳水呢，要首先保证池子里有水，而且还要保证水足够多，人才不会有生命危险！跳楼，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你要体验跳水的感觉可以，但是一定要跟哥哥说一声，最起码，也得跟教练说一声，教练同意了你才能上台！千万不能偷摸着去！记住了吗？”

 第92章 狼真的来了

    “姐姐，你在楼上？我到武馆楼下了，这里有家咖啡馆，我请你喝杯咖啡！”
    叶丽雅提出这种威胁式的邀约时，我妈的直觉告诉自己，“狼真的来了”。
    “姐姐，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喜欢一个大叔？”叶丽雅倒是毫不避讳，张口就来。
    “嗯，有点印象！”
    “姐姐，我就跟你实话实说！”
    她平静地等待着她的开门见山。
    “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大伟叔！”
    我妈在内心告诫自己，“果然不出我所料！”
    “姐姐，我是真的很爱大伟叔！”
    “然后呢？”
    我妈的平静让叶丽雅不由得怔住。
    半晌过后，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姐姐，男人虽然不怎么喜欢孩子，但是男人需要有个孩子来证明并且肯定自己的能力！大伟叔跟你，你俩没有共同的孩子，终究是长久不了的！既然这样，我觉得，我可以替你生！”
    “替我生？”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点头应是。
    她冷笑着反问，“你觉得我都到了必须借腹生子的程度了吗？”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要被戳穿，顿时不敢多说。
    “还是说，你认为你的大伟叔需要享齐人之福，坐拥三宫六院，孩子遍地才配叫有能力的男人？”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很，常态吗？我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跟你说实话的！”
    我妈制止了她的“道德”，“你既然知道是亲戚，怎么会想这种事呢？你竟然还来跟我亮明身份！”
    “姐姐，其实，我和大伟叔没有血缘关系的！”
    “没有血缘关系？”我妈只觉得好笑，心道，“如今的小姑娘都这么泼辣吗？”
    “我才知道，我姑婆的爸妈因为生不出儿子，就用他们最小的女儿换我爷爷到现在这个家顶门立户的！”
    “可是你的大伟叔，他一直把你妈当他的亲妹妹看待的！”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假如真的发生这种事，不说你们两家亲戚了，你有没有问过你妈的态度？她愿意接受自己外孙的爸是她从小玩到大的表哥这个事实吗？”
    她耷拉着眉眼，人也蔫了下来。
    “你妈跟你的大伟叔同岁，你觉得他们能接受这种事吗？你觉得你爱的大伟叔，他能接受这样的关系变更吗？”
    叶丽雅的沉默犹如寒潭。
    “哦，”她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震惊，“既然你现在知道这事，难道你已经跟你父母沟通过了？他们同意你跟你的大伟叔有这层关系？”
    她不置可否。
    这态度，让我妈心中不由得一惊。
    “抱歉，我是农村人！从小到大，传统伦理道德可以说浸入骨髓了的。有时候，我是真的没法理解你们城里人的逻辑。我从小没少见过你说的这种换儿子的情况，可是，在我们家乡，只要那个儿子进了这家门，就是至亲的一家人。小辈之间，再相爱，都不能乱了纲常伦理！”
    见她陷入沉思，我妈觉得可能是自己激动之下，话说得重了，于是缓了缓。
    “可能，你们这代人成长的舆论环境已经发生了质变，只管自己的人权有没有被尊重，而不再遵循老祖先留下的礼法了！”
    见她仍然枯坐，我妈的忐忑更甚。
    “只要你的父母亲人支持你这样的决定，我也无话可说！”
    “姐姐，我不求名分，不求任何东西，我只是想要能经常看到大伟叔就够了！”
    “这样，给你个建议，你考虑好了，确定了，我就不再干涉你们任何人的任何决定！”
    “嗯，你说！”
    “首先，你的大伟叔，他对这事是啥态度？”
    她依然沉默不语。
    这样的表现倒是让我妈略微放松了些心情。
    “要是你真的爱一个人，你应该知道，这世间没一个女人能够大度到愿意跟其他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对她引用这句，我妈不禁冷笑，“要是洪伟跟你想法一致，或者他还想花开并蒂，暗度陈仓，我，都会如你们当下这辈人的所愿，尊重你们要的‘人权’，给你们腾地方！”
    她静静地聆听着，择取于她的有用之词句。
    “第二，我不能不提醒你一件事，生一个孩子，对男人而言，也就几分钟的事儿，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辈子！”
    “嗯！”
    “我呢，从小就不喜欢欠谁的！所以你也不用打着替我生的旗号去说事！我也有女儿，既然你能跟我开诚布公，我也回报你一点我的个人建议，不管你爱谁，想给谁生孩子，都需要慎重考虑清楚这以后的所有事情！”
    “啥，事情？”
    “恋爱的话，或许眼一闭心一横就过去了，大不了伤一回。但是生孩子可不像游戏通关一样，可以强制重来一次的！再有能力的女人，都改变不了男人婚前婚后的改变，都难逃分娩带来的伤害！要是再遇人不淑，当然，我知道洪伟他有那个能力，有那份善良保证你和孩子衣食无忧，但是，未经分娩的人，是永远都体会不来分娩之苦的！到那会儿，你俩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就只剩下一般夫妻的状态了！要是再因为孩子的事，因为你因为分娩而产生的一系列难以启齿的问题分道扬镳的话，你们，包括你们两家的亲戚情谊就都会被消散掉的！”
    她不敢轻言能否，但也并未声明自己会不会坚持己见。
    “听说，你的姑婆当初因为不孕被迫离婚，要不是因为洪伟的亲妈难产去世，你的姑婆后来肯定也只剩下郁郁而终的结果！这样的状态，听说在你们那里要么出家，要么就只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应该是听说过这些事的，轻轻点了点头。
    “后来，你外公外婆生了你妈他们姐弟俩后，你姑婆可能也是因为高兴，想给自己家正名，所以把你妈接过来跟洪伟一块儿养大！我想，她当时的想法里，应该并没有在意血缘这一说！”
    她不置可否，是因为她一个小辈，根本不会清楚这样的陈年旧事。
    “最后，假如你真的没法克制你的爱，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就想给洪伟生个孩子不要其他的。可是那会儿，你才三十岁，正是人生最灿烂的时候，你是打算跟孩子分开两地呢还是打算做一个单亲妈妈？以洪伟目前的状态来说，他敢把你公开到他的朋友圈吗？”
    “为啥不敢？”
    “男人呢，要里子，更要面子！无一例外！不客气地说，他应该图你啥？”
    对她的直言不讳，叶丽雅不敢反驳。
    “比年轻，有的是源源不断的花儿一样的年轻女人出现在洪伟的视线中！比能力，你觉得你能比洪伟更有能力？比社交，你的社交范围比得过他？其他的什么经济和精神方面的助力，你觉得你哪点能让他把你当成其他异性去看待？从始至终，你以为的洪伟对你的宠爱，完全是他看在你妈的面子上的亲情转移而已！他对你，完全是舅舅疼爱外甥女的长辈情谊！”
    “那是因为有你！”
    纵然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我妈听得清楚。
    “只能说，你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她不解地盯着她。
    “从小到大，你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吗？还有，你追过的明星从来都没变过吗？”
    她怔住。
    “我的女儿，幼儿园时候，只喜欢粉色，恨不得把天空都变成粉色的！上了小学，又开始喜欢紫色和天蓝色了。看到幼儿园时候的粉色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劲地自我批评说，‘我上幼儿园时候咋那么幼稚呢！’小学三年级以前，看见仓鼠都说‘哇，好可爱哟！’现在，我让她看仓鼠，她却反过来说我幼稚！”
    她笑了笑。
    “再说说爱情！这么个抽象玩意儿，谁信谁倒霉！”
    迎着她的诧异，她悠然开口，“女人的悲催基本都是在生了孩子后才会被发掘出来！我就是这样一个典型案例！我也曾想过这辈子一定要跟最爱的那个人生一个孩子，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当我遇到洪伟的时候，我已经回不去花样年华了，也不可能把带有其他男人基因的孩子给塞回去！作为普通人，我根本没有赎错的能力和资本！你觉得你有吗？”
    她满目疮痍的神情，尽显凄凉。
    “现在的男人，一方面想要女人陪他婚前同居，一方面又想自己的老婆是黄花大闺女。除非你能肯定明天的明天，他会一直是那个让你挚爱一生的男人，你就可以赌一把！”
    她的面色阴晴不定。
    “实际上，生孩子才是女人真正成熟的开端，也是未来能否幸福的开端！都说，女人要嫁就嫁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绝不要嫁那个你爱的男人！这区别就是，爱你的男人，他最起码会在爱消失的时候犹豫一下，会想要祭奠一下你们曾经的美好记忆，但是不爱你的男人，他连犹豫都不会有！伤害起你的时候，他也会毫不手软！”
    “大伟叔他不会的！他是这世间最善良的人！”
    对这样的冥顽不灵，我妈只能冷笑而过。
    “只要姐姐能放过大伟叔，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知道多说无益，我妈叮嘱她，“你请便！”
    甘阿姨视频通话，本意是为分享她的驭夫新进展的，却被我妈极度的低沉给震惊。
    “你咋了？咋还大白天喝上酒了？你瞅瞅你那醉眼朦胧的样儿！老洪今儿不上班吗？”
    “一人独酌，踽踽独行！”
    “哎哟我去！”甘阿姨叹道。
    “燕儿，你有没有被人逼宫过？”
    “逼宫？”甘阿姨忖度了会儿，惊呼道，“不会？你被人逼宫了？”
    我妈点头，却在酒精的加持下，整个身体都摇晃了起来。
    “啥样的货色啊？敢跟你叫板！”
    我妈苦笑无语。
    “我觉得人家说得也没错！”
    “说的啥没错？”
    “人家年轻，还能给老洪生个十个八个的！我就不一样了，开始是不敢生，现在已经不能生了呀！”
    “屁话！啥叫不能生了呀？”
    “人家说的对！男人虽然没几个喜欢孩子的，但是孩子却是男人能力的证明！老洪那样的人，他难道真能守婚如玉？我也真会自欺欺人啊！”
    “唉唉唉，你这也太双标了！”甘阿姨急了，“我听你的，刚刚有了点进展，急切地想要跟你分享一下，你就给我这样的当头一棒啊！”
    “你和我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我是比你多个头了还是比你多条腿了？”
    “一开始我就劝你，只要你俩都有修复感情的愿望，你们的婚姻就没有大问题！就一定不能离婚！这就是头婚的好处！”
    “屁！”
    “你一个女的，能不能文雅一点？”
    “我一个粗俗的老女人，文雅给谁看！”
    我妈无声地笑了。
    “我告诉你，婚姻，不管几婚，女人不粗俗一点，根本管不住男人的！再说了，男人是啥玩意儿？都是属猫的，天生爱偷腥！你越是文雅，他越是嚣张！你被林烨伤成那样，这么快就忘了疼了吗？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该强硬的时候，一定不能给他好脸色！”
    “久入鲍鱼之肆，不觉其臭。久入芝兰之室，不闻其香。”
    “唉，对对对，就是这个！”
    “燕儿，你说，我要是再离婚的话，是不是真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荡妇了？”
    “呸呸呸，快别胡说八道！”
    “我从小就听村里的人说，好女人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所以我妈对我悄悄离婚很上火！就差登报声明跟我断绝关系了！我要是再离婚的话，恐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可是我又，我又实在不想这么白白地看着我的付出被糟蹋！”
    “唉对了，你在这儿惆怅半天，你家老洪是啥态度？是他要离吗？”
    “可是男人都是行动派呀，等他说出来的时候就是一锤定音的时刻！”
    “那，”甘阿姨的确是在极速运转思维，帮我妈想辙，“那你家，哦，老洪不是还有他姑在嘛！”
    “人家姑嫌我们回来得太晚，影响她睡眠，一直都在老洪他姐家住！”
    “这样，我觉得你可以先探探他姑的口风！”
    “算了！我是真不想打草惊蛇了！”
    “唉，对呀！”甘阿姨猛地叫道，“就专门打草惊蛇！争取最高效地解决问题！”
    就那一瞬间，我妈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第93章 我妈的弦外之音

    当我爸火急火燎地赶到泳馆时，我妈果然正在泳池边盯着圆圆的训练。
    见只有我妈一人，我爸这才松了口气。
    感觉到有人靠近，我妈扭头一看，惊诧地道，“唉，圆圆这才刚下水！”
    “你发那信息啥意思？”他也顾不得旁的，直言不讳。
    “啥信息？”
    “你想请教练吃饭，是真的？”
    “哦，那个呀！”她眼珠子一转，随即恢复平静。
    “还有啥没告诉我的？”
    “还有就是，”见他一脸严肃，她狡黠一笑，低声道，“想你啦！想早点见到你！”
    他瞬间嗤笑。
    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被她拒绝了。
    “众目睽睽的，千万别动手动脚！”
    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他便也不再坚持，只有多看她一会。
    “唉，你有没有觉得圆圆最近总是想偷懒？”我妈看到圆圆趴在泳池边和同伴撩水玩，低声问我爸。
    “孩子嘛，哪个不想玩！”我爸感慨道，“啥事都要劳逸结合！最近强度加大了些，孩子得慢慢适应！”
    “你是这么看的？”
    她用讶异的神情上下打量着我爸的镇定自若。
    我爸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遗留问题”亟待解决。
    “你说想请教练吃饭，难不成是为给圆圆定个啥错？”
    我妈这才低声道，“我就是看圆圆最近训练总想偷点懒。我担心是这个新教练镇不住这个顽皮猴，你跟子阔不好说，就由我来跟教练知会一下，千万别由着小孩子的性子来！”
    “是吗？”
    “唉，你不是说，正威回来了，你要跟他坐坐的吗！”
    “我没去！”
    “没去？为啥？”
    “人家下了班的时间都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我去算干嘛的？”
    “有你这个师父在，才应该算是真正的阖家团圆！”
    “没有师娘陪着，师父又算老几！”
    “人人可做师娘，只有师父才是徒弟心目中的柱石！”
    “你这是，又要气我了吗？”
    “你生气了？”
    “嗯！”
    “那就证明我说对了！”
    “啥逻辑？”
    “哈哈，我的逻辑！”
    他不由得喷笑，“我看你呀，气不死我你就不甘心！”
    “哎哟，人家只不过是陈述事实嘛！我宁愿气死自己都舍不得气你呀！”
    “住口！”他只差上手去捂住她的嘴巴了，“啥事都敢乱说！”
    她即刻转移话题，“哦，对了，你应该还没吃晚饭？”
    “气饱了！”
    “这么容易就生气啊！”见他真的一脸怒色，她逗他道，“哎哟，老公，我错了，我真不是想气你！原谅我好不好？”
    语毕，还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圈，却并无认识的身影落入视线范围。
    然而我爸却说，“圆圆叫呢！”
    的确是圆圆在冲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回去再跟你算账！”他仍不忘威胁。
    谁知，还没走到圆圆跟前，申教练就先迎了过来。
    我妈正在纠结要咋样开场白才好，却听申教练微笑着道，“叔叔好！阿姨好！”
    我爸上下打量着申佑真，啧啧着，“这块头不错！看来没一滴汗水是白流的呀！”
    我妈不由得一阵侧目，心中鄙夷我爸对小鲜肉的“垂涎三尺”。
    “以后还得麻烦叔叔继续给我指导呢！”申佑真也毫不吝啬地奉送对我爸的崇拜。
    见我妈的石化和诧异写满了脸，我爸这才得意地抓起她的手，郑重地介绍道，“老婆，这孩子叫佑真，是刚子的外甥！”
    谎言被人拆穿，我妈应该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羞臊感。与之同来的，是她那惊涛骇浪般奔涌而来的疑惑、设想、策略的坍塌与重建。
    “阿姨好！”
    “辛苦你了，申教练！”我妈也只能苦笑着回应。
    “阿姨，不介意的话，可以跟叔叔一样，叫我佑真！”
    看到自己老婆这样无措的神情，我爸非常满意。
    “佑真，你看圆圆最近训练咋样？有没有偷懒耍滑？你是专业的，叔叔相信你的点评！”
    “叔叔，圆圆一直是最认真的一个！魏教练也跟我详细交代过队员的大致情况！而且最近我还发现，圆圆训练特别专注、认真，对于新动作要领，掌握得也非常快！甚至比几个比她大的孩子还要快！子阔哥连给圆圆的奖品都选好了！”
    “是吗？”我爸的惊喜溢于言表。
    而我妈却不由自主地被自己亲手挖的沼泽地吸附着，只能静静地做工具人，一边聆听我爸与申佑真的谈话，一边在内心开始了对自己的攻伐。
    “看来凡事还真得有个周详的计划才成啊！我想要的是打草惊蛇，没想到惊出一条龙！”
    第一站就遭遇滑铁卢，这是我妈始料未及的，也是引起我爸警觉的开始。
    “老婆，你困了吗？”
    都躺下了，我妈还在默默总结着自己今天初战便败走麦城的原因，调整自己的“方针政策”。
    “哦，说话太多了，有点累！”
    “今儿都干嘛了？说了多少？”
    听到他这样问，她的灵感再度被激发，心中默默忖度着，“或许又是一条新出口呢！”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身边人好一阵，才悠然长叹道，“今天采访了一个粉丝……”
    “男的女的？”
    “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哦，都采访了哪些问题？”
    “她私信我说，‘你儿子长得帅，我想跟你儿子交往，你看可以吗？’”
    “那你咋说的？”
    “我就，就实话实说呀！”
    “咋样的实话实说？”
    “就是告诉她，我儿子的事情，由他爸做主！要是能确定恋爱关系的话，他爸的决定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要是冲着他的颜值和身材，想要建立一些友情以上爱情未满的关系的话，我建议，还是不要的好！”
    “为啥？”
    在我妈的侧目中，我爸这才笑道，“我是说，人家姑娘只是提了这么个建议，能不能建立男女朋友关系，不得让人跟子阔接触接触才知道啊！”
    “那我问问子阔？”
    “这种事，能问吗？”他却反驳了。
    “那我就问你，遇到这样主动的女孩，男人是不是都秉持着绝不放过一个女人的原则，先试试看？等遇到合适的以后再换？”
    “我不一样！别把我扯进去！”
    “你哪儿不一样了？”
    “拜托，我年轻那会儿，像我这种单纯靠自身努力且成功了的，还比较稀缺。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她心中不由得鄙夷起他的冠冕堂皇。
    “可是现在的孩子，不光要拼自身努力，还要拼家庭、拼父母！”
    “嗯！”她轻声回应。
    “子阔这么腼腆内向的性子，我怕他不懂女孩子心思再栽一个跟我一样的跟头，又怕他真的有啥问题，那，等我死后还有啥脸见洪家祖宗呀！”
    “男孩子一般都成熟得比较晚，你也别胡思乱想，啊！”
    “我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是不是那年他被我给打坏了，从那之后就断了对异性的念头！”
    事态有点超出我妈的设想范畴，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可从未见过我爸这幅失落的样儿，连忙收拾自己的天马行空，情不自禁地想要给他一个宽慰的拥抱。
    “别瞎想，孩子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没看子阔最近都忙得没法按时吃饭嘛！”
    “没法按时吃饭？”他瞬间来了精神，“你咋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乐乐住院那晚上，你不是叫子阔过来嘛！”
    他思忖着点了点头。
    “圆圆说，子阔问家里有没啥吃的，说他没吃饭。最后，俩人去吃了顿烤肉！”
    我爸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笑啥？”
    “就那一次撞上了，你就以为他最近一直那样啊？”
    “我不是还没说完呢嘛！”
    “哦好好好，你说，说完！”
    “圆圆说，他们吃烤肉的时候，遇到子阔的朋友了，就一起聊天。子阔可能就说了自己最近的状态了！然后，圆圆还特地叮嘱我，让我最近多做些好吃的，最好能给他哥按时送过去！”
    “那你就给送了？咋不见你给我送回饭呢！”我爸的醋劲浓烈，充分证明他丝毫不认为我还是个孩子，不认为我也需要人照顾。
    我妈不禁白了他一眼，继续娓娓道来，“我第二天中午饭时间去学校了，想着请子阔一起在外面吃顿饭，可是子阔说他在体育场打比赛！封闭两天时间！”
    “是吗？”我爸讷讷着，“他都没说过这事！”
    “算时间，今天晚上应该回来了！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看孩子最近要不要帮忙！”
    “不管他！”在她的逼视之下，他才解释道，“等他自己说！要不然他会以为我们在监督他！”
    “会吗？”
    “这男孩，跟女孩儿不一样！女孩儿呢，我们多操点心是应该的，男孩儿，父母操心越多，他就越怂！我们只用管圆圆就行，不用管他！”
    摊上这样的亲爹，我真是“幸福”得后槽牙都要跳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妈送圆圆去学校后就直接打电话说她中午请我吃饭！
    “妈，那，选个离我爸近的地儿！免得他来回跑！”我这爆棚的求生欲实在令我自己汗颜。
    “你爸说今天要开会，午饭吃工作餐！”
    “哦！”
    “你好好想想你现在最想吃啥，你来选地方！选好了发给我就成，我好提前过去！”
    我兴高采烈地奔赴而来，想着能够趁我爸不在的时候好好尽一番孝道，请我妈美美地吃一顿午饭。
    不成想，等我到达我订好的包厢时，看见的却不是我妈。
    “你，你咋在这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进来的就是我自己订的包厢。
    “我，”她的反应似乎并没我这般夸张，“我约了姐姐……哦不，婶儿一起吃午饭来着……”
    “子阔，你来啦！”我妈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妈，”我看了看我妈，再看看叶丽雅。
    “刚好小叶说她下午要去武馆核账，我想着都是亲戚，我也正好能跟你家亲戚攀攀关系，免得认不全亲戚再闹出笑话，丢的可能就不只是你爸的脸了！连你怕是也要受牵连呢！”
    “婶儿，你太客气了！”
    “唉，对了，小叶，我听说，你那个老板，也是亲戚？”
    “嗯，我老板是我大姑婆家的小儿子！财院毕业后就一直跟着大伟叔干的。后来自立门户了，也没断过合作！”
    “子阔，这个老板，你应该认识？”
    “嗯，松涛叔，我从小就认识的！”
    “他姓啥来着？”我妈问道，“我现在真是老了，记性太差了！你一说起这名字，我觉得我好像应该是见过的！”
    “他姓闻！”叶丽雅抢先回答。
    “新闻的‘闻’！”我忍不住补充。
    “新闻的‘闻’，哦，那就是闻一多的‘闻’呀！”我妈嗫嚅着。
    “嗯，对！”叶丽雅积极的回应着，并无半点之前的印迹。
    她习惯于把所有有关的听闻转化成她所熟悉的，“闻松涛，松涛阵阵，用这个‘闻’，简直太妙了！唉，小叶，是不是你们那儿的人都特会取名字呀！这些名字太好听了！我都想改名儿了！”
    看着她跟叶丽雅谈笑风生，我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子阔，等啥时候你爸有空了，让你爸可得好好请小叶吃顿好的！”
    “妈呀！”我心中已经叫苦不迭，“难道你就看不出来这个叶丽雅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你可别把你创作中的乌托邦世界原封不动地搬到现实中来呀！你可以不了解现实的男人，但你不应该不了解女人啊！还有，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现实中的男人对婚姻会忠诚嘛！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敢百分百保证我爸是一个绝对忠诚于婚姻的男人，你咋就敢这么大意地给他俩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呢？”
    席间，叶丽雅说的也只是一些有的没的，并没有再次主动提及我爸。
    我敢保证，这是一顿我一辈子都不敢再奢望的午饭。
    期间，我妈的电话不断。不是甘阿姨打过来的，就是同事打来的。
    总之，我妈一会儿出去接电话，一会儿去上洗手间。
    一顿饭下来，她总共用餐时长不足十分钟。
    更诡异的是，我妈每次出门前，总会殷切叮嘱叶丽雅，可以跟我好好聊聊。
    跟我好好聊聊？
    这话代表几个意思？
    直到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妈应该是有她的弦外之音！但是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为了印证我的猜测，饭后，我专门送叶丽雅去武馆，同时，百般央求我妈与我们同去。
    “妈，我们就这么不打招呼去，给我爸一个惊喜，咋样？”
    “好啊！”我妈在顽童性子促使之下，欣然同意，却又不禁担忧道，“会不会让你爸觉得只有惊没有喜？”
    “不会的！”我宽慰她。
    与此同时，我心中忐忑不安。
    我要亲自出马，看看我妈到底是不是真的毫无察觉，再看看我爸到底有没有在暗度陈仓。

 第94章 乐乐奶奶

    我妈刚一进门，就听见我爸朗声招呼道，“小白，嫂子来啦！”
    我妈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去招呼客人。
    我爸则丝滑地切换至桌边，将我妈刚放下的东西一一配送至它们该待的地方。
    至于乐乐奶奶为啥大清早会过来，这也是我爸妈最近几天一直在探讨解决办法的事！
    我爸“分门别类”的工作还没结束，便被来电召唤出了门。
    当屋里只剩下我妈和乐乐奶奶的时候，我妈劝慰道，“嫂子，就咱们姐俩了，你觉得咋样舒服咋样坐！你要是想躺着，咱们去床上躺着，歇会儿也成。”
    正是这样的暖心话，让乐乐奶奶瞬间崩溃，泪如泉涌。
    我妈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讲着自己的往事。
    “嫂子，你一哭，我也忍不住了呀！”她虽然笑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乐乐奶奶哽咽难言。
    “宝琳说，乐乐可是你一手带大的！从小，就跟你亲！”我妈率先引入正题。
    任宝琳，是威哥的妻子，乐乐的妈妈。她是一家连锁超市的经理。
    “管啥用啊！”她哽咽着终于开口了。
    “嫂子，千万别这么说，带孩子的累，宝琳也明白，所以是宝琳自己说，全家只有你的功劳最大！”
    她依然摇着头，抽泣着。
    “你看，你和大哥鼓励正威参军，又供他读书继续深造，这都是最明智的选择啊！这可是你和大哥一辈子的骄傲呀！洪伟对你和大哥也是打心底里敬佩啊！”
    她的泪水终于不再如断线珠子一般滚落了。
    “他师娘，都怨我们农村人观念落后，又不会说话，才惹得宝琳不高兴啊！”
    “咋回事？”
    “乐乐刚出生那会儿，我心里有点失望，就忍不住多了句嘴，说我来带孩子，他们可以考虑抓点紧再要个儿子了！宝琳打那之后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虽然嘴上说了，可我心里也没有过啥坏心思呀！”
    我妈只是默默地听着，抽空给她再续了杯水。
    “后来，我就自己给自己宽心，她不给我好脸色就不给！谁让我是为了自己儿子别太累呢！谁让我自己多嘴呢！结果他爸呢，不长眼，当着宝琳的面儿说，‘十个大姑娘，不如一个儿！生丫头没用，一定要生儿子！’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在医院，宝琳就哭着闹着要回娘家坐月子！要不是她爸妈上班忙，给挡了，后面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生孩子后，就是女人最敏感、脆弱的时候。产妇情绪波动大，那都是正常的表现。不是针对具体的谁！”
    “当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想着，只要我儿子别夹在中间为难就行！宝琳她就是骂我打我，我都认了！”
    “嫂子，你这点真是太难得了！好多婆婆都会把这点归罪到儿媳妇头上，那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你在宝琳月子里隐忍是对的，你看看现在，宝琳可是逢人就夸自己婆婆多好多好的！”
    “当妈的，都只为让自己儿女少受点罪啊！”
    “是这么个理儿！但是月子期间，还真没几个婆婆能记住自己辛苦那些天其实就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换幸福，为自己儿子换一辈子的幸福啊！”
    “一开始的几天，宝琳妈请假过来照顾她，宝琳面儿上也还说得过去！后来，亲家母回去后，我就真真的成了家庭保姆了，大小活全部都是我的！”
    “嫂子，你想想看，要不是宝琳爸妈还在上班，你和宝琳的婆媳关系肯定就从那会儿出问题了呀！”
    “这些年，我也是一想到这点，就不由得后背发凉！”
    “嫂子，还好，宝琳的月子你给伺候的好，把她的心给暖化了，你儿子的幸福都是你一力给挽救过来的！”
    她却仍然叹气，“六七年了，这宝琳是说啥都不让把孩子带回老家去，我就只能在这儿带孩子，扔下他爸一人在家守着好几亩地。”
    自从那晚圆圆说过乐乐妈不让爷爷来的话后，我妈就大致猜到乐乐爷爷不常见的原因了。
    “现在，他爸也干不动了，我就想着，要么我回老家去，要么让他爸到城里来！可是那倔老头子说啥也不愿意来。宝琳和正威俩人都排不开一个固定的时间陪乐乐。这些年，嗨，我都快成村里的客人了！我那些老姊妹都以为我在城里享福呢！”
    “那，你有没有跟大哥商量，给他在城里找个活儿先干着？我听洪伟说，正威爸爸是个闲不住的人！我也是农村人，我妈就是这样，一刻都闲不下来！一闲下来就觉得闹心！”
    “前几年，正威让他来，帮忙给他看个门啥的，可人家倔驴脾气上来，还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劝也不顶事，正威也没了法子！”
    “嫂子，正威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老二结了婚，就分了家，我跟着老大，他爸跟着老二！可这些年，他爸还是住我们自己的老房子！”
    这样的话，我妈最清楚其中只可意会的部分了。
    “老二呢，成天吊儿郎当的也没个样儿，都是媳妇当家！唉，他师娘，让你笑话了！可是不说，我这心里实在憋得难受啊！”
    “嫂子，你这就见外了！”我妈劝慰着她，“这样的情况，我从小听到现在就没断过！到了城里才发现，城里比农村也好不到哪儿去！”
    乐乐奶奶则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想，宝琳她是独生女，肯定体会不来这样的酸涩！加上洪伟呢，自小也是像独生子一样长大的，有些事他也说不到点子上！让嫂子委屈没处说！”
    她犹如遇见知音一般，感激地紧握住我妈的手。
    “我委屈点不算啥，就是这宝琳，不让他爸进她的门，为这事，没少跟正威吵吵！”
    “不让进家门，这是为啥呢？”
    “嗨，他爸跟着老二，这老二呢，又不争气，干啥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这些年，有了老婆孩子，虽然收敛了点，但是，嗨，手头紧的时候比较多，就背地里跟正威借了些钱，被宝琳知道了，现在，就连正威自己都摸不着钱了！”
    “哦！”
    “他爸那个倔驴又数落正威没用，连个媳妇都拿不住。这话不知咋的被宝琳给知道了，就一直都僵着。现在借着乐乐发烧的事儿，宝琳直嚷嚷着要离婚，正威也跟宝琳顶起了牛！我这两边实在劝不动了才来麻烦他师父！”
    “嫂子，其实我的情况呢，跟正威差不多，都是打农村考大学出来的！所以我能体会正威的辛酸！计划生育几十年才让城里人基本上放弃了养儿防老的想法！说到底，咱们农村人的思想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才是我们老祖宗的传统思维！大哥呢，毕竟几十年的生活环境和思维习惯了，我们谁也不能怪他，但是也不是几句话，一下子就能怕你他改变的！还需要嫂子再耐心劝说。要是能让他自己进城来生活一阵的话，脱离农村那种思想氛围，或许他自己就会有转变！”
    “这样真的行吗？”
    “我以前也觉得，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要顶事！现在在城里混得久了，也觉得不管男孩女孩，养好了就都一样能顶天立地！”
    “你把圆圆教得好呀！乐乐小时候就喜欢黏着子阔，现在连子阔也不要了，天天喊着要跟圆圆姑姑玩！”
    “我这丫头是被我们给宠坏了，她竟然还打算偷偷带乐乐去跳水！这听完给我吓一大跳，幸亏乐乐说怕高才没去成！”
    乐乐奶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跟子阔说过了，让他帮忙叮嘱一下，千万盯着点圆圆，别让她偷偷跑去跳台！等下次她再带乐乐玩的时候，我们可得盯紧点！”
    “嗨，现在带乐乐久了，我也觉得女孩儿也没啥不好的！就是觉得没个儿子，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嫂子，其实呢，按我的想法！宝琳她，应该也不是不想生！”
    “嗨！”她也只是叹了叹气。
    “现在呢，真正影响生孩子意愿的呢，除了养孩子的成本以外，应该就属女人的利益得不到保证了！”
    她蹙眉看着我妈。
    我妈猛地意识到，她可能听不太懂。
    于是用尽可能的大白话劝慰她，“咱们女人生孩子最难的就是月子，嫂子你也知道，月子里的女人各方面都是最脆弱的时候，听不得半点不顺心的！这应该也是宝琳在听到你劝她生二胎时候的忧愁！”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着了，就那么随口一句话，嗨，真是不应该啊！”
    “嫂子你真的是善解人意的好婆婆！这点可是宝琳亲口说的呢！”
    听到被儿媳认可，乐乐奶奶不禁露出笑容。
    “宝琳自己说，你比她亲妈都能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有你在家，她可以放心地工作！而且，这么多年，除了你们的家庭聚餐，她基本上都没在外面吃过饭！一周内，饭菜都没重样过！”
    乐乐奶奶喜不自禁。
    “而且，宝琳说，人家都说婆婆带大的孩子会仇视妈妈。可是嫂子你给乐乐教的很懂礼貌，每晚她下班回家，乐乐都会跟她说‘妈妈辛苦了，我帮妈妈按摩’。嫂子，你不知道，听到这些，我都感动哭了。”
    共情时，才懂曾经的伤口有多痛。
    这样的情景曾经是我妈做梦都想要的，可现实是，她没得到半点理想中的待遇。
    只是谈起便止不住潸然泪下，就是最好的证明。
    赶忙拿起纸巾拭泪，噙泪笑道，“嫂子，你别笑话我，要是我曾经的公婆有你一半好，我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乐乐奶奶也不由得怔住，她自然不知道我妈以前的遭遇。
    “嫂子，我就拿我的想法来说，一个女人，要是有体贴的公婆，丈夫就不至于太混蛋，家也就不会散！”
    “是啊！”
    “还有，你这些年的辛苦，宝琳她是记在心里的！”
    她的诧异证明自己应该很少听到儿媳妇正经八百地夸赞过她。
    “宝琳跟我说，她觉得都是一家人，用心感受就够了，不用嘴上说得有多好！所以，嫂子，你这个儿媳妇呀，是个明事理的实在人！”
    她这才神色自若了些，频频点头。
    “你在儿媳妇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搭把手，减轻了你儿子的苦和累，同时也是在给你的将来攒福报呢！”
    她表示认同。
    “嫂子，你是真的伟大！”我妈由衷地赞叹，“那么多婆媳矛盾，起源就是公婆没有长远的目光，只计较当下自己的委屈，根本不管儿子的辛苦，也就不会觉得那几天的辛苦是在帮自己挣一个幸福的晚年！”
    “我也不敢想我的将来，只想眼下让我的孩子别那么辛苦！”
    “对的，宝琳的父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得对！”
    “宝琳她爸妈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连给我，都准备着礼物，还一个劲地说辛苦我了！说他们帮不上忙带孩子，就多出点钱！”
    “嫂子，看来，你对宝琳的好，她爸妈也都是很感激的呀！”
    “嗯，亲家夫妻都是好人！”
    “嫂子，有这么好的亲家夫妻，宝琳肯定也不会差！你这么些年的辛苦，值了！”
    “值了！”
    “以后呢，你就尽管把宝琳当自己亲生的姑娘去待她，她肯定会将心比心，如你所愿的！”
    “嗨，只要他俩好好的，就啥都好！”
    “大哥呢，你也慢慢劝着，上了年纪的人了，家里事，该让老二担当的，就让他们折腾去！借钱啥的，就让他们俩兄弟自己商量！他们两兄弟现在可都是各自家里的顶梁柱，亲兄弟明算账是对自己小家负责！老二要跟正威借钱，让他打上借条并不是真的就像高利贷那样限期逼他还钱，就只是为了让他明白，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也好让老二早点明白他自己的小家只有他亲自努力才行！这样的话，宝琳也就不会觉得正威是不顾老婆孩子和自己小家的伏弟魔！心里也就舒坦了，就算以后真有再借钱的时候，她心里也就没那么不痛快了！咱们做父母的，养大孩子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各自都懂得怎样才是真正的幸福嘛！”
    “你说得对！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年，正威和宝琳的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可家里那头倔驴他就是说不通！”
    “这种情况到处都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总觉得只有自己最辛苦，好像别人都很轻松一样！所以，也该让大哥看看正威的辛苦！”
    “嗯，你说得太对了！”
    “再一个，现在城里养孩子的确费钱。宝琳她才32，她要是手上有足够再生养一个孩子的钱的话，心里也就踏实了，再加上你的大力扶持，再生几个都不是事儿！”
    这话说到了乐乐奶奶的心坎儿里，她顿时惊喜交加，却在下一秒喜忧参半。
    “嗨，可是现在，这事闹的，这正威的驴脾气也上来了，我还真是担心啊！”
    “嫂子你就放心！正威那儿，由他师父出面劝说！你尽管照顾好乐乐就行！”

 第95章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大伟叔！”
    我爸刚想眯一会儿，便听见耳边有人叫他。
    一睁眼发现是叶丽雅，他连忙坐正了些。
    “有事吗？”
    “我想，我能不能来你这儿？”
    “嗯？”
    “就是做你专职的财务！”
    “我这儿的财务，不是你们一直都在代理嘛！”
    “我觉得，你这么大的地方，得有自己专职的财务系统！我可以挑起来这件事！”
    “从一开始，你松涛叔就是我的财务，他虽然独立出去了，但财务这块儿还是由他全权负责！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你只管告诉他就行！”
    “大伟叔，我就是想来你这儿，替你做事！”
    “可我这儿，现在也只剩下专业的岗位了！”
    “我就想，天天能看到你，做啥都可以！”
    “我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可看的！快别逗了，忙你的去！”
    “大伟叔，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就想天天都能看到你！陪着你！”
    我爸停止了他所有的动作，脸色凝重了起来。
    “大伟叔，我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不在乎名分，我就想时刻看到你就够了！”
    “我可是跟你妈一起长大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爷爷是抱养的别人家的，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跟我也就没有任何血缘！大伟叔，我从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十几年过去了，对你的爱不减反增，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离不开你！”
    我爸竟然冷笑了起来。
    叶丽雅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所以你就跟你婶儿下手？”
    “大伟叔，婶儿她根本不爱你，她不值得你这么宠她！”
    我爸愣住。
    “婶儿她自己说，爱一个人最好的证明就是生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可是她也说了，她已经43了，不想为了生孩子毁掉自己后半辈子！她爱的只有她自己！”
    我爸脸色铁青，也阻挡不了叶丽雅疯狂踩踏我妈而输出自己的爱意。
    “她的言谈举止，包括她的想法，没一个能够证明她是发自内心的爱你！我爱你，我不在乎别的！我只要能时时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她那喷薄而出的激情总算被我爸给叫停下来。
    “我先声明一点，五十多年了，血缘不血缘的已经不重要了，在我心里，你爷爷就是我的亲舅舅！你妈就是我的亲妹妹！这点我希望你永远能记清楚！”
    “可……”
    我爸再次伸手打断她的话。
    “再一个，我不是一个跟谁都合得来的人！也做不来跟你们年轻人打成一片！”
    “这没关系！”
    “那我不妨告诉你，你婶儿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
    “可她根本不爱你！”
    “我爱她，这就够了，就够了！你懂吗？”
    叶丽雅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人。
    “我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能够天天陪着我，让我看到她，就够了，那我付出的一切就都值了！明白吗？”
    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些年，你应该没少见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才敢这么跟我，跟你叔我，说胡话？”
    她像是被扒光了一般，这才知晓，自己筹划了这么久的策略，原来在他眼里根本不足一提。
    “你给我记好了，就是所谓的同类人，也都千差万别！你爸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供你上大学可不是让你学那些轻浮货色的小九九！”
    她的泪水滚珠一般落下。
    “女孩子必须自重自爱，我支持你上大学，开拓视野，就是怕你像你爸妈一样，不到二十岁就结婚，懵懵懂懂地就做了父母，浑浑噩噩地养孩子！一辈子都走不出自己的思想牢笼！”
    对此说法，叶丽雅目瞪口呆。
    “就算是爱情，也该有爱情的正常轨迹！结婚生子这个程序不能乱！必须遵循传统道德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千万别以为法律许可私生子的存在，人就能枉顾人伦悖逆道德！你也千万别学那些拿青春去赌未来的，青春一旦离开，你就啥也不是！”
    她的泪无声滑落。
    “男人的爱，不等于女人年轻漂亮，更不等于孩子！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这句话，把它用到合适你的人身上！”
    “可是，她，你到底爱她什么？”
    “这跟你没关系！”
    好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这个女人的疯狂冷静了许多。
    “你现在的表现，明显就是识人不够！你最好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真正的男人到底都在干嘛！别一天天的陷在偶像剧里出不来！”
    这样的分析，着实令她羞臊，她的确是参照偶像剧的套路去的。
    “我没工夫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实在走不出鬼迷心窍，那就，要么我另请财务，要么你另谋高就！你自己决定，我也不会跟你松涛叔多说一个字！”
    想起自己老婆最近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如今全都对上了号，他不禁心烦意乱，瞌睡也早就被惊飞了。
    他烦躁地直奔家里，要干啥，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内心只是强烈地想要尽快见到那个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脑海里萦绕的人儿。
    看着里里外外静悄悄的样子，他不禁失魂落魄。
    拿出电话想要即刻找寻她的下落，却被我的来电给抢了先。
    “爸，你去哪儿了？”我跟我爸正好擦肩而过。
    “在家！”
    “你这会儿回家？是哪儿不舒服吗？”
    “别废话，有事快说！”
    “哦，也没啥事，就是看你不在……算了，你休息！我也不用被你挑毛病了！”
    我逃命似的挂断电话，在助理质疑的目光中，我几乎雀跃着离开。
    可我爸这个情窦敞开的老男人却煎熬了起来。
    “你在日记里写的，跟你平时对我的，的确是不同！这下可好，连外人都看出来了！难道你是真的不爱我？我真的暖不热你的心？”
    当然，我爸不知道的是，他的老婆此刻正陪着他的小姑在医院里上上下下奔忙。
    我妈早晨送过圆圆后，就径直去了姑妈家探望姑婆。
    “小白，你，你咋这会儿来了？今天没去忙啊？”姑婆的激动溢于言表，感觉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今天是你检查的日子！大伟这几天忙，我就送孩子上学后，直接就过来了！天气热了，也该让姐和姐夫好好休息几天了！”
    有了这样的话，姑婆兴高采烈，连姑妈和姑父也都乐颠颠地，如同见到了真人菩萨一样。
    他们急忙召来自家女婿，载着四人一同去了医院。
    上下奔波，一番常规检查后，四人均已累瘫。
    等拿到最终检查结果，并带齐药物返家之后，姑妈和姑父才称心如意地离开了。
    然而，我姑妈的来电还是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子阔，你爸妈最近咋样？”
    “咋样？姑妈，你指哪方面啊？”
    “就是他俩关系，有没有吵架、闹矛盾这类的？”
    “应该没有？”
    对上次我妈曾经说过的要让我爸请叶丽雅吃饭的事，犹如那不曾落地的第二只靴子一般悬在我心头，我却不能跟任何人讲。
    “没有就好！”
    “唉，姑妈，到底咋了？发生啥事了吗？”
    “那我问你，你爸最近到底忙啥呢？”
    “就，忙他的事呀！偶尔我出不来的时候，他就得去新区那边替我督阵！”
    “他的啥事？”
    “就是些日常工作呀！也没啥特要紧的！姑妈，你到底咋了？”
    “坏了！”姑妈却猛地叹道，“我就觉得不大对劲！果然有问题！”
    “有啥问题？姑妈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我也被她给整得惶恐了起来。
    “你妈一大早就来，说是你爸忙，她特地陪你姑婆去做检查，这不，我们刚刚给送回去！”
    “送回去？送到家了吗？”
    “是呀！”
    “哦！那好！”可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唉，对了，姑妈，你们把姑婆送哪个家了？”
    “你爸妈家呀，你妈亲自来接的！难不成给送你那儿吗？”
    “那，那你没进门吗？”
    “这话问的，”我姑妈在电话那端嗔责道，“我怕家里有老虎呀，我不进门！”
    “那，既然都进门了，难道你没看见我爸？”
    “啥意思？”
    “姑妈，我一点多打的电话，我爸说他在家呀！”
    “可是现在，不都快四点了嘛！”姑妈提醒我，“可能是你爸回去拿啥东西，拿完就又走了呢！”
    “哦，也是！”
    挂断电话，思前想后的我还是决定先给我爸打电话问清楚他的动态轨迹再决定。
    然而，电话响了有一会儿了他老人家才接通。
    听着他口齿不清的样子，我更疑惑了。
    “爸，你在哪儿，干啥呢？”
    “喝酒呢！”
    “在哪儿？跟谁？”
    “我是你爸？你是我爸呀？”
    “爸，那你大白天的喝啥酒啊？”
    “我高兴，我乐意，不行啊？”
    “行行行，你是大老爷，你说行就行！”
    “屁话！”
    “唉唉唉，爸爸爸，你，你喝酒行，但是能不能请问，你在哪儿喝？我去接你回家！你这样儿，肯定不能开车了！”
    “你觉得我能在哪儿？”
    “酒吗？”
    “算了，就你那脑子，猜得出来才怪呢！”
    “是是是，我猪脑子肯定猜不着你在哪儿！还请您发发慈悲告诉我地方，我好去接您大驾！”
    “我在家……”
    那一刻，我的灵魂似乎瞬间被泼妇霸占，想爆粗口的冲动几乎就要按捺不住。
    就在这时，他却先行骂起了我。
    “一天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就不知道把你的狗窝顺便也收拾一下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灰尘厚得都没地方坐！这要是对粉尘过敏的人，还不要命啊！”
    粉尘过敏？我好像只听圆圆提起过，我妈对粉尘过敏！
    圆圆说，“每次打扫卫生，妈妈即使戴口罩也挡不住粉尘的侵袭，所以每次打扫卫生，妈妈总是很头疼！”
    “爸，你的意思，你是在我家？哦不，你去你以前的房子了？是去取啥东西吗？”
    “要你管啊！”
    真要命！那催命符一般的忙音，声声震心。
    我逃命似的奔回家，他老人家竟然还在独酌之中。
    “爸，”我连忙夺下他手中的酒杯，“你这是在干嘛？”
    他醉眼惺忪地瞥了我一眼，顺手摸起来酒瓶，仰头便要对瓶喝。
    我慌忙又夺下他的酒瓶。
    “爸，你这到底是咋了吗？大白天的干嘛给自己猫这儿喝酒啊？”
    “儿子，你，”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却未说出一个字来。
    “我咋了？爸，你有话就直说！就咱爷俩，你随意，想说啥都行！”
    看到他眼角的泪水，我承认我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了。
    “爸，你有啥委屈，包括有啥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我绝对保密！你就，哪怕骂我一顿都行！不行了，你修理我一顿也行！”
    “算了，就你这熊样，说了你也不懂！”
    我真心想锤他！
    但是，我不敢！我也只敢想象一下而已。
    唉，他不是喝醉了嘛！这浅醉之际，他应该也分不清我的敬与不敬？
    想到就做！
    “爸，你是不是遇上啥难事了？”
    他只是默默地盯着桌上的酒瓶。
    “爸，上阵父子兵。我不是未成年了，你要是遇上啥难事，可不许再瞒着我了！你说出来，咱爷俩一起扛！”
    我爸罕见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却最终并未说出只语片言。
    “爸，”见他比较平静，我还是忍不住自己这些天的纠结，“你是不是有别人了？现在不知道咋办？”
    他郑重地赏我一个正脸加正视。
    正在我满心以为自己竟然猜对了的时候，他猛地给了我肩头一记拳头。
    “我把你个混蛋玩意儿！这种玩笑也敢跟你老子开！”
    “那是真的？”我忍痛继续八卦。
    “我有啥别人了？我要有啥别人？我要别人有啥用？干啥用？”他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咆哮着。
    我就差伸手捂住耳朵，防止他在语言攻击我心脏的同时，音量袭击我的耳膜！
    可能是他见我怂的样子有些“心疼”——我希望是他心疼我的怂相！
    他颓废地跌回刚才暴怒之前的状态，默不作声。

 第96章 你梦见过你妈没？

    见我爸陷入沉思，我怯怯地问，“爸，那你干嘛一个人喝酒啊？”
    他毫不吝啬地赏我一个白眼。
    我壮起胆子问，“大白天喝酒，不会无缘无故？”
    “那我应该哪时候喝？”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不咋碰酒精的嘛！”
    “我就碰碰酒精又咋了？你能把我咋样？”
    我成功被他气笑了，“爸，不带这样耍赖啊！”
    他却依然沉默，眉头紧锁，面如玄铁。
    我不禁打趣道，“爸，要不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录播给你的徒弟们，还有你的朋友们听听？关队他们可天天明里暗里地跟我打听你的动态呢！”
    “倒霉玩意儿！”他连打我都懒得动手了，“我想喝就喝，碍着你啥事了？”
    “不是，”我被他怼到词穷，“你想喝，不是应该找个伴儿，或者去酒喝，才叫情调嘛！”
    他这次连白眼都舍不得赏我了，开口就道，“情调个屁！”
    “爸，你能注意点措辞不？”
    “我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喝酒解闷，你干嘛跑回来！”
    “不是，爸……”
    “玩你的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毫不客气地打断我那有些凌乱的劝慰。
    我默默地看了看时间，小心翼翼地道，“爸，现在快五点了，我妈接圆圆该回来了！”
    他沉默了，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爸？”
    “你，”半晌后，他才悠然开口，“梦见过你妈没？”
    我错愕地盯着他，生怕他再说出啥来，又怕他戛然而止。
    “有还是没有？”
    “呃，那个，爸，”我能感到我的手心都在冒汗，“你，啥意思？”
    “我是说，你有没有梦到过你妈，她有没有跟你抱怨过我？”
    “不是，爸，我妈从来都是说你的好，从来没抱怨过你半句！”
    他一阵冷笑，继而一仰头，一杯酒成功下肚。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对不起你妈？”
    “爸，你俩的事，我一个晚辈，不好说啥！”
    “瞅你那熊样！”被他再次语言暴击，我真觉得自己冤得慌。
    “爸，你想说啥就直说！我绝对保持中立，不偏不向！”
    “真是够了！”我爸再次怨怼于我，“我咋就生出你这样的货！”
    他对我的不满，可谓积土成山。
    “我就问你有没有梦见过你妈，你还，还给我扯啥不偏不向！我需要你来断官司吗？”
    “是，是，你不需要我来断官司！”我的唯唯诺诺也是实力不济所致，我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措辞不佳惹他再度暴怒！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看，我好像从一开始就没爱过她！”
    我犹如嗅到了咸鱼的猫一般，不管不顾地朝前冲，“谁？你从一开始就没爱过谁？”
    “你妈！”
    “那你还……”后面的话我不敢再说下去。
    他却冷笑了起来，随即再度仰头，那瓶酒又被消灭掉了一大口，我也顾不得去抢下来了。
    “爸，你，”我谨小慎微地开口，却不得不先瞅好可以供我保命的退路，“你确定，你不爱我妈？”
    他点头。
    我再度离他远一点，“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让你一定一定想清楚了再决定！实在，你要是实在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你可以先同居试试呀！你倒好，火急火燎地领证！这下子，想要离婚了吗？恐怕没那么容易！”
    迎着他那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我继续提着脑袋去跟他谏言，“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一种女人叫做为母则刚？这样的女人她根本不是女人，她是女神，你根本斗不过的！”
    他错愕地盯着我，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恐怖之色。
    可我这次就算被他捶死我也不再任由他不听我的建议了！
    “爸，圆圆都说我妈就是一只二哈，是一个魂穿到现代的古代人！”
    我血脉偾张，激动到自己都能看到我四溅的唾沫星子。
    他似乎在认真聆听我的见解。
    “二哈是啥，干起自己分内的事，当仁不让；疯起来，拆家拆庙。我妈这样的女人，你要是真心对人家，人家会把你当神供着。你要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她能给你连锅砸了！而且，她那样的女人，绝不可能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正在我激情昂扬之际，我的脑瓜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差点扑倒在地上。
    我回过神来，再看他时，他已经怒不可遏，似乎脸上的肉都在颤抖着。
    “爸！”
    “不着调的二货！”
    我怒火万丈，也不敢稍有动作，就怕父子大战，人伦惨案会一触即发。
    “我就问你有没有梦见过你，你亲妈！你听听你都放的啥屁！”
    “我亲妈？”
    “那你想咋样？”
    我摇摇自己的脑袋，好像是挺真实的！
    “别急，你让我捋捋清楚！”我亮出休战牌。
    “脑子填粪了吗？”他仍然骂骂咧咧的。
    我迅速运转大脑，将刚才我爸所言一一回味。
    “这么说，你说你没爱过的是我，我亲妈？”
    他却抱头沉默了起来。
    “那你，都没爱过，咋来的我？”我感觉我的世界崩塌了，“没爱过，你竟然还能坚持那么久不离婚？”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就是不离婚，你还能忍住不在外面踅摸点啥？”
    他暴怒着瞪了我一眼。
    “对了，那我妈，就是现在的妈，你到底，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对我这一连串的暴击提问，他一直都沉默以对，却唯独到这儿的时候，他怒吼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我有脑子管啥用？”我也狠狠地盯着他，我的世界都坍塌了，他会不会跟我下死手，我也不在乎了。
    或许是他看出来我的青筋暴起了，他好言好语地说：“我认识你妈，白小瑛的时候，你亲妈都已经去世两年多了！”
    “你确定你不是在骗我？”
    “我要是早认识小白，我至于跟你亲妈拖那么多年不离婚啊？”
    我终于词穷，可我所接触到的社会现象狠狠地撞击着我的脑门。
    “你既然不爱我亲妈，为啥还要委屈自己娶她？”我都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他恼怒地挠着自己的头。
    “那么多年，你周围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难道你就能忍住不在外面寻花问柳？你能强迫自己跟一个不爱的女人同床共枕那么多年？”
    “你不懂！”
    “我不懂你！”那一刻，我觉得我亲妈这辈子太不值了！积聚多年的被我爸各种暴力以待的委屈如火山喷发，我甚至期待着被我爸打残、打死。
    “一开始，你爷爷强势命令，说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既然做得出来，就必须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担当到底！”
    在我心里，我爷爷总是如同一个老顽童，我怎么都难以把他跟这种严肃的形象统一起来！
    “你爷爷说，淫邪罪是天道在量刑！罚的是子孙后代！从古到今，一阴一阳才相合！夫为天高，妻揽地阔！子女为贼，偷的只是财产，但是旁的人，偷的却是家门的福根！”
    这样的高度，我是怎么都想不到这是我那个顽皮的爷爷所言。
    “我爷爷咋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你爷爷的爷爷，曾经是私塾先生！”
    “哦！”
    “后来，我手头是有了点钱，我以为我给你妈多给点钱我就能脱离那样无爱的日子了。可是你爷爷再一次对我下命令，甚至以死相逼，说我无论咋样，都不能对不起你妈！这回说得直白，说我但凡招惹外面的女人而对不起你妈，就是在自掘坟墓，在断洪家的福德！”
    我心中对我爷爷肃然起敬。
    “你奶奶去世前，我几乎跟全家人都闹僵了！等到你奶奶去世后，我们爷俩才缓和了些。也是那段时间，我听了些家乡老人们的言论，我才感觉整个人生都敞亮了。你也上初中了，叛逆的厉害，你妈管不住你，我也实在被你折腾的够呛。你爷爷冷嘲热讽地说这是现世报！从那以后，我也就不再执着于爱不爱了。我就想着，这辈子，只要把你捋顺了就是我的成果了！”
    我几乎屏息凝神地听着他的话。
    “你妈走时说的那些话，我当时只觉得她纯粹就是泄愤！可是今儿，我越来越觉得好像成真了！”
    “啊？”
    “我越来越觉得你妈，就是小白，她好像真的不爱我！”
    “啊？”我简直要对他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顶礼膜拜了！
    “你亲妈临终前的诅咒成功了！我真的掏心掏肺也得不到她的心！这算是现世报了！”
    “你不是无神论者嘛！”
    “我以为我可以不信鬼神！”
    “真正的无神论者可不像你这样！”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爬起来了。
    “你说得对！小白她，或许，她本来可以潇洒地在她的清净仙界里自由徜徉，硬生生被我拽进了这乌烟瘴气的世界！”
    “爸！”我震惊于他的“才华”提升，更震惊于他的伤感、忏悔。
    “她的圈子里，没一个像我这样的大老粗！没一个像我这种在混乱冰冷的世界里寻求光芒和温暖的！也没一个像我这样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个儿子的！”
    “我也有错？”我不禁诧异。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我用沉默表示我的认同。
    “怪我血气方刚管不住自己，怪我不敢跟我爸对着干！”
    “管不住自己？”
    “那时候，你妈出落得亭亭玉立，跟我小时候见到的完全判若两人。加上她对我也挺崇拜，所以我们就……嗨，现在想来，完全就跟你们年轻人动不动先同居是一个路数！唉，这一冲动，直接毁了你妈，也毁了我自己！”
    他那老泪纵横的样子着实让我心生怜惜，我想让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痛哭一场，却最终也只限于想想而已。
    “我尽我所能地把钱送回家，可就是拿不出一丁点当年的冲动重新去爱了！你妈越来越暴躁，我就越来越不想回家，不想看见她！”
    “那你都没在外面另找一个？”
    “有你爷爷在，给我借个胆儿，我都不敢啊！”
    “嘁！”
    “再说了，我是亲眼看着你妈从一个美女变成泼妇的。外面的女人，呵，我就咋都忍不住会想，她们也会变成跟你妈一样的！所以压根就没了任何兴趣去碰任何女人！”
    我的心头五味杂陈，有怜悯，也有痛惜。
    “那些年，我以为我就那样废了！也等着给你结完婚我就可以随便了结余生了！却没想到遇上了小白！”
    我不禁一阵焦急，急切地想要知道他俩的相识。
    “她的谈吐，提问的角度还有对圆圆的设定，都让我眼前一亮。我感觉跟我对你的教育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我也太久没见过那样淡定沉稳的女人了！即使后来我无意之间把她给撞伤了……”
    “撞伤了？”我瞠目结舌，“你……”
    “说了我是不小心的！”我能感到他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暴怒。
    意识到这点我赶忙闭嘴，请他继续！
    “就是那样了，她也没有狂躁，只是一个劲地自我埋怨！就算她跛着脚也依然乐观、勇敢地接送圆圆上下学。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人！当时我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为了堵你嘴，我把之前所有的都给了你！我幻想着自己这样就能够假装是初恋一样了！”
    我没料到他会为了一个女人竟这样“自欺欺人”！
    人家得到一个女人，稍微耍点手段就可以了，他倒好，放着自己现成的硬件不用，却想着另塑一个自己。
    “可是，她听到我的表白后，直接告诉我，她的未来只想安心养大女儿，别的都不考虑！”
    这点倒是跟我“跟踪”我妈之后得出的结论一致。
    “我失望得想撞墙！可我也不想轻易放弃！那段时间，我也跟个小年轻一样，恨不能一天24小时地守着她！”
    我不禁动容。一直以为我爸所向无敌，没想到，他也遭遇过这样的“挫折”。
    “她发现我后，直接给我提出几个条件，我当时，真的绝望了，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啥条件？”
    “她直言不讳地说，不能胖，不能油腻，不能让她的女儿知道！”
    我不自觉地替我爸捏了一把汗。
    “我想前两条我都能做到，不能让圆圆知道这条，那就是摆明了在拒绝我！”
    我想点头称是，但看到我爸绝望的神色，我还是缩回了自己的脑袋。

 第97章 善待他者，天必善之

    “那天，我一个人在河边坐了四五个小时。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放弃了，可我的心，咋样也放不下。”
    从我对我爸的了解来看，他的确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我都已经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想着就那样安心过我的晚年了。可是一觉醒来，我就又放不下了。我想着，当年那么难的比赛，我都一步一个脚印地挺过来了，她不就提出了三个条件嘛，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一个我想要的女人！”
    “所以，你减肥，根本不是啥三高？也不是刚子叔介绍的医生？”
    他讪讪地点头。
    “虽然一个月都过去了，但是她的号码我仍然清晰记着！我想这应该就是缘分！”
    他的这些话，令我心头酸涩，那是替我亲妈感到酸涩。
    “我提心吊胆地拨通了她的号码，没想到，圆圆因为发烧，雨又大，她急火攻心，误把我的号码当成了林烨的，给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想笑，那是替我亲妈来笑话他。
    但是我不敢笑，那是因为他还是我亲爹，他的战斗力是我不敢挑衅的，更别提这个关头，借我个胆子我都不敢去招惹他，让他把怒火转嫁到我身上。
    “那一次帮忙，她才对我有所改观！加上正威、正赫他们捣鬼，让她以为是林烨想要对她和圆圆下毒手！”
    “所以，最后是你英雄救美打动的我妈？”
    他点头。
    “她很痛快就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以为她也是因为爱上了我。”
    他的神态的确很痛苦。
    而我也只能静静地察言观色，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当我无意中发现她的日记，对照她的日记，我才越想越不是那回事！虽然她的日记截止于我们认识之前，但也算是她真正的心态！”
    我明白有些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憋在心里又难受，就只能找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出口发泄出来。
    我以为我妈的文字就是她的“发泄”了，没想到，她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就算她跟日记里的那个人相差不小，但我觉得反正已经结了婚了，来日方长，细水长流，她会发现我的好！可是今天，我才觉得她的心根本就暖不热！她打一开始就没爱过我，只是在利用我！”
    “今天？”我疑惑，“爸，你今天，是从哪儿知道我妈没爱过你？我是说现在的妈！”
    他明显一惊，随后便自言自语般道，“我的感觉！”
    “爸，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爱不爱的感觉，有啥标准？”
    “我们结婚一年多了，她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我上班到底在干啥！我的聚会她也从来都不参加！包括老家的亲戚朋友，她也从来不想认识！”
    “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看到他求知的目光，我淡淡地开口，“你觉得，她默默地替你带你的小姑去检查身体，然后替你把你的小姑接回家，算啥？义工吗？”
    他错愕不已，整个人坐正了些。
    我挤出一丝笑容，“这就是你在这儿借酒消愁，空发感慨时，我妈，白小瑛的所作所为！你觉得她是在做护工的本职工作还是在尽人老婆的义务？”
    我爸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亲戚，别说我妈不想认识，我也一样不想认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我想明白了，以前呢，我亲妈得不到你的重视，只能通过你的关系网去靠近你、吸引你的注意，让你意识到她的存在。可是我这后妈，拜托你考虑清楚，人家缺啥？为啥一定要吸引你的重视？”
    我爸讷讷无言。
    “说句不客气的，要不是林烨太混蛋，要不是圆圆还小，你说我妈能看得上你啥？”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便踉跄着往外奔去。
    回到家后，看到我妈和姑婆有说有笑地准备晚饭，我爸两眼通红，鼻头酸涩。
    “妈，我爸喝酒了！”我主动替已经僵在原地的我爸供认不讳。
    姑婆急吼吼地凑了过来，心疼地拍着我爸的臂膀道，“大伟，你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有些应酬能推就推，喝酒伤身啊！”
    “小姑，我知道了！”
    “醉了吗？”我妈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妈，应该，”我看了看我爸的状态，替他换鞋，“应该是，再喝一杯就醉的状态！”
    “哎哟！”我妈不止洗了手，把围裙也摘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这才焦急地迎了过来。
    见此情形，我猛地想起曾经带圆圆下楼运动的时候，圆圆对我说的。
    “妈妈说过，就算下楼扔垃圾，女人也必须衣冠整洁，绝对不能穿着睡衣，靸着拖鞋，披头散发就出门！”
    此刻，我妈也只是从厨房来到玄关处，她也依旧会整理好自己的形容才过来。
    闻到了他呼吸中的酒精，她叮嘱我，“子阔，你没喝？”
    “妈，我没喝！”
    “那，你先带你爸去洗把脸！完了让他先躺会儿，我去冲蜂蜜水！”
    “好！”
    “小姑，我们最后买绿豆了吗？”我妈回头问姑婆，“我咋都记不起来买没买。”
    “买了，买了买了！”姑婆已经走出两步，却突然顿住，“唉，你不是已经把绿豆汤给煮上了嘛！”
    “哎哟，看我这记性！”她叹着气，又开始了她的忙碌。
    我爸此刻肯定是被跌宕起伏的心情给把持着，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只用通红的双眸追随着这个女人。
    “老婆！”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惭愧。
    “哦，你洗把脸先躺会儿！蜂蜜水马上就好！”
    终于收拾好了一切，我妈进屋劝他，“四五个小时过去了，你可以去洗澡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却被一把拽倒，迎接她的是一个结实的肉垫子，她不禁低声惊呼，“你干嘛！”
    他只是默默地箍紧她，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纹丝不动。
    “哎呀，你咋了！”
    他依然如磐石般无所转移。
    “你可别耍酒疯啊！小心吵着小姑！”
    “让我抱会儿！”
    “哎呀，我腰酸背疼的，你快去洗澡，让我安静躺会儿，挺挺背！”
    “有专业按摩师，你可别浪费了！”说着，他便伸手给她按摩了起来。
    “哎哟，你可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的力道！”
    “老婆，跟你说了，小姑在姐家好好的，”他心疼地抱住她，沙哑着道，“你没必要给自己搞得这么累！”
    “我的意识里，给父母养老都是儿子的事！小姑在姐家，始终认为自己是在做客！亲朋好友也只会觉得是我不像话，不愿意赡养老人！连带着，你也会被亲朋好友看轻的！再说了，权越离得那么远，他又会咋样看你！”
    我爸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思忖着她的话。
    “小姑一手给你拉拔大的，就等同于你的父母！要是小姑长时间住在姐家，最终受伤害的也只有你！”
    他认真聆听。
    “你今儿是没见着，小姑一说起回你的家，那兴奋劲儿，连眼睛都亮了……”
    “唉唉唉，啥叫我的家？我现在可是寄人篱下，寄居的是你的家！”
    “好好好，不管你在哪儿，小姑她只要跟着你，心里就舒坦呢！小姑拿你当亲儿子待，你也不会是忘恩负义的人对不对？”
    “老婆，我这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娶到你啊！”
    “你是讽刺我不够贤惠？”她故意反问。
    他激动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贴在胸前。
    “有你真好！”
    “那是因为你对我和圆圆好，给了我做妻子的权力和骄傲，我才有动力回报你呀！”
    “我就知道，我的老婆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她浅笑嫣然，“看你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我跟小姑一样心疼你呀！”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爸才试探地问姑婆。
    “小姑，你之前为啥一定要去我姐家住？”
    “你想知道？”
    “嗯！”
    “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我爸话已出口，才又补充道，“你要是真的不喜欢跟小白独处，那我以后上班就把她带着，我不回家她也不能回家，你一个人在家里也自在些！”
    “嗨！”姑婆神秘一笑，叹息着道，“那，小白对你咋样？”
    “我自己挑中的女人，对我，当然没得挑呀！”
    “嗨，”姑婆再次笑道，“之前，我觉得小白比你学历高，骗光你一切都不带商量的！”
    我爸吃吃笑着。
    “可是我给你介绍的那些，啧啧，方方面面比较下来，我觉得都不如小白好！”
    “那当然！”
    “最主要的，我觉得你说的也对，与其辛苦生一个，从头再养一次孩子，你也有七十了！”
    “关键是我能不能活到把孩子养大！”
    “别乱说！”
    我爸呵呵笑着。
    “圆圆这个小丫头，我还真没见过哪个能像圆圆这么让人心疼的！越越两口子都夸这丫头，灵动逼人啊！”
    听到宝贝女儿被这样夸赞，我爸乐得比傻子更像傻子！
    “看到圆圆练机车，越越还把小巍拎起来打了一顿！”
    小巍，是权越表叔的儿子，比圆圆大一岁。
    “啊？为啥？”
    “小巍八岁上就买齐了机车的装备，可是就练了一回，摔疼了，打那之后，连看都不看了！”
    “小孩儿都这样，摔疼一回自然就怕了！”
    “今儿我才知道为啥圆圆能坚持下去，小巍一个男孩子就不行！”
    “为啥？”
    “圆圆摔了的时候，你们给的是鼓励！可是小巍摔了，越越也不懂得安慰孩子。孩子哭了，越越就只会骂！”
    “哦！”我爸思忖着圆圆练习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她摔了，他心疼，想劝圆圆放弃，但被我妈给拦住了。
    “越越听说国内装备也齐全，就把钱打给子阔了！让子阔给圆圆买装备！”
    “这是干嘛呀！”
    我爸自然知道，这些年他的表弟把所有对他这位表哥的关心都通过问候我的账户来表达。
    因为之前人家打到他的账户的，他都给人退回去了。
    也因此，权越表叔屡屡都会以长辈的身份，勒令我必须接收！还说那是他一个长辈给我这个晚辈的祝福！
    “现在呢，我也想通了，娶媳妇呢，娶的是德和才。想娶年轻的，也只是为了生个孩子！话又说回来，不管三十的还是二十的，年龄差太大，人家未必会真心对你！”
    “谁说不是呀！”
    “孩子嘛，谁养的跟谁亲！”
    “对！”
    “我听子阔说，圆圆从小就没被她亲爸真心疼爱过。唉，这不正好是老天爷送你一个女儿嘛！”
    我爸乐呵呵点头。
    “你现在有能力给圆圆一份完整的父爱，给她最好的宠爱，那以后，在圆圆心里，你就是她的亲爸！”
    “嗯！”
    “你也别觉得我利己，人都一样啊！”她狡黠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我回来前，越越还一再提醒我要好好劝劝子阔，千万别跟后妈处不好关系，让你为难。谁承想，这孩子能跟后妈处得这么好！我现在总算是看出来啦，是人家小白真心实意拿子阔当自己儿子看待！这是人家小白应得的待遇！”
    我爸笑容满面，一个劲地点头。
    “唉，那姑娘没再纠缠你？”
    “嗯？谁？”
    “就是你韩阿姨的外孙女呀！”
    “哦，”我爸摇头，“没有！”
    姑婆神秘地低声道，“那晚上，我就看出来你韩阿姨那外孙女的心思了，所以我才故意说嫌你们回来得晚，吵的我睡不好！”
    我爸想不到，他的小姑竟然也玩起了心机！
    “我就是怕那姑娘来的次数多了，小白就会看出来这点，她会不痛快！”
    我爸呵呵笑着，“小姑，真是难为你了！”
    “我找这么个借口住你姐那儿，你韩阿姨那外孙女去过一次。看看地方小，没待两分钟就走了！以后，我跟你韩阿姨聚，也就顺理成章地选在外面见了！见过了、聊过了，我俩也就各回各家了！免了别人胡思乱想，也免了我俩的关系闹得不愉快！”
    我爸乐颠颠地回应，“小姑你放心，我是有老婆的人，我会自重！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些年，我也看明白了，人家老外都能把领养的孩子培养的很好！我们却还要坚持自己亲生，花钱不说，还有那么多女人为了孩子失去了工作的机会！生了却又不好好待孩子的也是大有人在！”
    “是呀！”
    “我爷爷常常说，‘善待他者，天必善之！’”
    “我爸也说！”
    “我们可是同一个爷爷带出来的呀！”
    我爸憨笑着。
    “你呢，有能力把圆圆养好了，那就好好地善待她，好好养大她！小白肯定会感激你的付出，更体贴你，更爱你的，这才是娶媳妇的真正目的，对不对？”
    “嗯！”
    “女孩子天生会心疼人！有小白这样的妈给圆圆言传身教，圆圆肯定差不了！用不了十年，一个闺女就养成了！你也快六十了，正好赶上享受儿女双全的好处了！”
    “我就知道小姑不会无缘无故生小白的气！我爱你！”
    “哟！”姑婆却跟见了鬼似的，“爱，可不是逢人就能说的！”
    我爸竟觉得羞臊了起来。
    “把你这肉麻劲儿，送给你媳妇就好！我不需要，我的血压受不了！”
    “我要是不给我媳妇，她还拿啥善解人意，哪儿来心情亲自接你回来呀！”
    姑婆傲娇着，乐着。
    “所以说，你俩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哟哟哟，那我可真得好好感谢小白呀！”
    我爸还未开口，来电铃声便切断了他的思路。
    “小姑，你想吃啥，可以先列个菜单，我们挨个儿来！”我爸边走回卧室边叮咛道，“保证每天不重样！”
    “那我可得等圆圆回来，我俩，不，我们全部到齐了再商量！”

 第98章 我能请同学来家里玩吗？

    “妈咪，你的宝贝回来了！”圆圆一进门就嗲嗲地开始了她的“如鱼得水”。
    “哎哟，”我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妈咪的大小宝贝都回来了吗？”
    “嗯，是的！”圆圆如同一只盘旋的小鸟儿一样快乐，一瞥见我爸，开心地亲了他一下，“爸比，爱你哟！”
    我爸一边通话一边摸了摸圆圆的脑袋，满眼宠溺。然而，目光扫到我的那一刻，瞬间变成冷眸。
    我失望地盯着他。
    他却径直走到他老婆跟前，低声说了什么，就又继续他的通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我爸眼里的空气工具人！
    “宝贝们，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
    语毕，她还不忘给我爸一个傲娇的眼神。
    看着他俩利箭一般的眸，我豁然开朗，一切战况，了然于胸。
    我只有将工具人的特质发挥到极致，赶忙逃离“战场”！
    “见好就收啊！”我爸已完全没了刚才通话的状态，急忙挂断电话，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她不语，只是微笑着默默做自己的事！直到突如其来的一个轻吻落于面颊，这才羞赧着低声警告他，“大庭广众的，别让孩子看见你这样！”
    “我亲自己老婆还怕人看见啊！”
    “来来来，麻烦您动动手，上菜！”
    “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乱叫‘宝贝’，我就不会再像今儿这么客气了！”
    “知道了！快去看看小姑是不是睡着了！”
    就这样一顿饭，如平常一般无二，让我吃得又恨又爱。
    吃过饭，我照例找借口火速逃离那样的高甜现场！
    不过这次，借口不是我亲自找的，而是我爸他老人家亲自指派给我的。
    “明后天的少儿武术赛，你就跟着裁判组好好观摩！五点四十就出发，找胡指导报道！”
    “哪个胡指导？”
    这样的临时任务，与其说是我爸带给我的福利，还不如称作是他指派给我的魔鬼训练！
    尤其是“胡指导”这仨字，基本就等同于比赛届的五通神！
    但是我仍然倔强地希望会是其他的‘胡指导’，而非这位五通神！
    “胡永杰！”
    妈呀！意念真是害死人！我极力想要躲避的人还是没能躲得过呀！
    “五点四十，会不会有点早？”我弱弱地想要争取他的失望，从而取消给我这份差事。
    “五点半天就亮了！年纪轻轻的别太懒！”
    姑婆应该习惯了我爸说一不二的状态，可是我妈那跳脱的性子就听不下去了。
    她云淡风轻地说：“子阔，你爸是想让你陪他一起吃早餐呢！”
    我爸无奈地直视她，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武断了，不禁露出些许微笑，惩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后才转脸对我道，“胡永杰以严厉出名，你第一次跟人学习，勤快点，对你没坏处！”
    “还有比你严的人？”我妈反问道。
    “他号称裁判届的五通神！”我爸柔声解释着，“专治各种懒散不认真的！”
    “哥哥，别怕，我明天一录完就去现场看你哟！”
    而她，也只看了周六下午半天的比赛就直接被我妈勒令回家写作业。
    因为她在观看的并不是参赛选手的动作要领，而是兴奋地点评着哪个裁判或者教练身材好！
    这可着实惊到了我妈，连忙借口带小妞出去逛街将她拉离现场。
    甚至连我爸这个司机都不要了，还美其名曰，“你必须在现场好好看看子阔的表现才能给孩子提出中肯的建议！”
    等到周日一起床，圆圆竟然提出了一系列差点让我妈收不了场的问题。
    “妈妈，下周周末，我能请同学来家里玩吗？”
    “又梦见跟同学玩了？”
    “嗯！梦里，我们玩的可开心了！妈妈，你就说行不行！”
    “不行！”
    圆圆以为自己又萌又虎的劲儿能让妈妈屈服，没想到，她还是嫩了些。
    “为什么？”
    “那你能说说到底为什么非要来家里玩吗？家里也没玩的地方呀！”
    “我们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能叫没地方玩！”
    这样，我妈似乎瞬间开悟，理解了小妞之所以坚持的某些原动力了。
    “圆圆，那，妈妈问你，你带同学来家里的话，你打算怎么玩呢？”
    “我先带他们好好参观一下咱们家！给他们看看我的影像墙、我的摩托车！让他们也玩一玩我的攀岩！”
    “还有吗？”
    “还有，再让他们体验一下我的录播间！他们肯定没有这个！”
    “那，能不能跟妈妈说说，你描述就能成的事，为什么还要同学来家里？”
    “我同学她们的房间，有的是公主城堡，有的是童话世界。我就想让她们知道，我也有一个童话世界的房间，有我的公主城堡！而且我还有我的公主座驾，她们都没有！”
    “圆圆！”我妈按住小姑娘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解释，“你的这些想法，妈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一模一样的得意！”
    “哦？”她有些兴奋。
    “那会儿，我的爸爸跑运输，经常能给我带回来些我同学没听过、没看过的！”
    “都有什么？”
    “比如，珍珠项链、砚台，还有，我最喜欢的粉色的皮书包！”
    “跟我的书包一样吗？”
    “差不多！”
    “哦！”
    “所以，我的小学阶段，无忧无虑！可是小学毕业那年，我爸爸去世。从那以后我才知道，我以前以为的荣耀全都是我爸带来的！他去世后，我们家连生活都困难了起来，就连亲戚也都不再跟我们来往了！”
    圆圆紧蹙双眉，眨巴着一双震惊的眸子。
    “人的本性呢，一半天使一半恶魔！所以，没有彻头彻尾的坏人，也没有一个真正纯良的大善人！没有人看到你的好就真心祝福你越来越好！尤其是你再夹杂着炫耀气息的时候，就更招人烦！这就是妈妈不让你带同学来家里的原因！就算以后，你工作了，也一定不要带同事参观你的生活，让人看穿你的最底线！”
    “那好朋友呢？”
    “记住，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点私密空间！这点私密呢，就像猴子的救命毫毛一样重要啊！”
    她的深呼吸差点没赶得上原有的节奏。
    “人都是贪婪、利己的！嫌你穷，怕你富！所以千万不要拿父母的努力成果去炫耀！”
    “为什么？”
    “这就好比，有一个被宠坏的超级富豪的儿子，他平时拿着他爸的钱挥霍无度。然后有一天，一帮人无意之中得知，这个人呢，只要你够厉害，他就害怕，就会拿钱求你别那么厉害！时间一长，所有人就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大家就一窝蜂地用各种厉害手段去跟这个富豪拿钱了！”
    “那这样，钱肯定会被拿完呀！”
    “对呀！钱没了，可是那些没拿够钱的人不死心啊，就说，‘你没钱没关系，你不是炫耀你家那么大一片地嘛，给我划一片也行啊！你家这个宝贝、那个宝贝的也可以拿来换钱用啊！’”
    “妈妈！”小妞突然神情紧张，“你会不会拿我来换钱？”
    “妈妈当然不会啦！因为妈妈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
    她的神情依然不大安定。
    “妈妈给你说这个的意思呢，就是要你明白，所有值得你炫耀的，你都必须先有能力保护好他，要不然，你炫耀的东西，迟早会变成你的累赘，严重的，还有可能变成别人陷害你甚至要你性命的借口！”
    “哦！”
    “以前呢，妈妈没有足够的钱，所以咱们只能租个小房子，周围环境也不是很好，妈妈怕你同学会因为这些外在条件看不起你！现在的房子是挺大挺漂亮的，但这是爸爸的成果，不是妈妈的，更不是你的。因为爸爸的疼爱，你才能享受到公主一般的待遇！这就叫做父辈的福荫，下一代只有享用的福分，没有做主的资格！”
    “嗯！”
    “用理性的观点来说就是，父母的成就跟孩子是没关系的！”
    “这个我知道！哥哥也经常这样说！”
    我妈呵呵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宝宝，哥哥说得很对！你们现在还小，应该利用好爸爸给你们提供的这些便利条件，好好地提升自己，力争一鸣惊人，将来一举超过爸爸！那会儿才是真正值得你们炫耀的！你看，哥哥现在已经在这么做了！你也要向哥哥看齐！”
    “那妈妈呢？”
    “妈妈和爸爸组成这个家，就等于给你和哥哥提供了一座加油站、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爸爸在外面打拼事业去挣钱，妈妈在家打理后方，照顾家人。”
    “可是妈妈也能自己挣钱啊！”
    “宝宝，一个家温不温暖，是需要爸爸妈妈一起努力的！”
    “哦！”
    “爸爸和妈妈，就是支撑家庭的两根柱子，缺一不可！爸爸妈妈关系不好的话，这两根顶梁柱就会不结实，家也就东倒西歪，四面漏风！宝宝们也就找不到一块儿温暖的地方！”
    “宝宝就会被大风刮跑！”
    “嗯，对！妈妈就是因为从小父爱不完整，导致我在成年后不知道要怎么去选择合适的男朋友，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即使后面我再努力，也给不了你父爱该有的强大动力！所以妈妈就很怕你将来会跟我一样，跳同样的坑！”
    “妈妈，我才不要交男朋友呢！”
    我妈讪笑着摸了摸小妞的脸蛋儿，“宁可千日不用，也不能一日不备！交不交男朋友是你长大以后的事，但是妈妈必须让你尽可能早地见识一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是怎样对待自己家人的！”
    “爸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妈妈点头称是。
    “妈妈本来也想就咱们娘俩这辈子就这么相依为命算了。可是一想起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就一直跟我反应，说你很胆怯，跟老师说话就跟蚊子叫一样，更不敢与老师对视……”
    “人家害羞嘛！”她拿腔拿调地解释着自己曾经的行为举止，“人家还是小孩子嘛！”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这皮猴劲，唉，对了，你上次盯着人家那个教练看什么呢？把人一个大男生都看害羞了你知不知道？”
    “围脖说他爸才六块腹肌，那个教练竟然有八块腹肌。我就数数看嘛！又没上手摸他，他有啥好害羞的！”
    “围脖？是谁？”
    “就是上次叫我‘姑姑’的那个！我们班同学！他叫韦蓬勃！”
    “哦！”
    “妈妈，那，爸爸到底有没有八块腹肌？”
    “啊？”我妈愣住，随即笑喷，“我没注意过！”
    “那，等爸爸回来了，我能不能数数？”
    “这样，爸爸也会害羞的！”
    “可是哥哥他们打球，脱光了给人看腹肌也没见他们害羞啊！”
    我妈被她的神逻辑给带偏了，半晌不知要怎么回应小妞的奇葩结论。
    “哥哥说了，他的目标是练成跟爸爸一样，有八块腹肌的人，我就想见识一下八块腹肌到底什么样子！”
    “哎哟！”我妈含羞拍上自己脑门，她倒是真的没在意过这些。
    “妈妈，行不行吗？”
    “宝宝，你觉得不管男生、女生，能不能把自己的隐私部位露在外面？”
    她摇头。
    可没等我妈整理好下一句，她竟然大胆向我妈提议，“那就等爸爸换衣服或者洗澡的时候，妈妈偷偷数！”
    “哎哟我的天爷唉！这就叫偷窥，有可能犯法哦！”
    她的嘴巴撅起老高，“可是人家好奇嘛！”
    “可是，你会好奇，人家也会羞涩呀！只要是让人家觉得羞涩的，就都可以归为隐私，绝对不能偷窥，记住，啊！”
    心愿未达成，她总是不大乐意。
    “还有，家人相处还有一个原则很重要！”
    “啥原则？”
    “就是‘儿大避母，女大避父。’”
    “这是啥意思？”
    “就是说，孩子们长大了，换衣服、洗澡这类的事情就要避开别人，包括父母！当妈的不能在孩子面前穿着暴露，当爸的也不能袒胸露乳地出现在女儿眼前。孩子呢，也不能上手去摸爸爸有没有腹肌！”
    “为什么？”
    “因为，呃，”她飞快地运转大脑，“因为爸爸是别人的男朋友，你不能去碰别人的男朋友！”
    “啊？爸爸有女朋友了？”
    “嗯！”
    “妈妈，你都不生气吗？”
    我妈觉得自己应该隐晦地向小妞传达一些与异性接触的观点，不料，最终还是败在了‘隐晦’之上！
    “因为爸爸的女朋友就是我呀！”
    “嘁！”恍然大悟的圆圆嗤之以鼻，可是见妈妈笑得恣意，她还是忍不住嗔道，“坑人的妈妈！”
    笑罢，妈妈才说：“以后呢，你的权利只限于享受爸爸送给你的疼爱，然后用你的敬重去回馈爸爸就行，至于爸爸有几块腹肌这类私密的问题，那是我这个女朋友的独家专享，你不能越界！懂吗？”
    “嗯，懂了！意思就是不能吃别人男朋友的豆腐！”
    我妈不禁失神，笑看着小妞一会儿，才委婉地道，“现在，你想向别人炫耀的那些，都是爸爸带给你的父爱的力量和底气。爸爸是我的人，我得保护他的光芒不被过度消耗！帮他保存实力！所以你今天这样先征求我的意见，就做得很对！”
    “那我不就没啥可骄傲的了！”
    “怎么没有？”迎着小妞惊异的目光，我妈劝慰道，“你的武术段位、轮滑技巧和车技，凡是你自己的本事，就都可以炫耀！还有，你的学习也可以啊！要是能考进理想的初中就是你人生第一次最奢华的炫耀！”
    “哦！”

 第99章 他俩可不像你这小炮仗

    “聆儿，你干妈那个学生，就是那个小演员圆圆的妈，是叫白小瑛吗？”
    瞿五箴在回程中，却被堵在了马路中间，进退不得。
    “伯伯，对！”
    “她现在的丈夫洪伟，是两仪武术的洪伟吗？”
    “嗯，是啊！伯伯有啥事尽管吩咐，小女一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这么贫，”瞿五箴忍俊不禁，“看来是最近活有点少！”
    “哎哟，我有太久没接到您的来电了，我激动啊！”
    “先别激动！”
    “伯伯，有事请尽管吩咐！”
    “你这贫嘴的猴儿，我插不上话，还咋吩咐呀！”
    “好，我闭嘴竖耳，请伯伯下达任务！”
    “我问你，圆圆是在一小？”
    “是的！”
    “这样啊，我现在就在一小门口堵着呢！刚听到有人呼喊的是白小瑛这个名字，你现在打电话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她！”
    “什么情况？”聆儿顿时严肃了起来，“我还约了小瑛姐准备一起吃晚饭呢！这时间，她应该在接圆圆！”
    “那就赶紧打电话！”瞿五箴疑惑地问着，同时忍不住往车窗外看了眼，“别说是我让你打的，啊！”
    “伯伯，什么情况那边？您怎样？安全着没？”
    “我在车里，安全着。就是路被堵严实了，过不去，就在这儿听了一耳朵。一个老太太哭喊着的名字就是‘白小瑛’！”
    “啊？”聆儿也惊呼道，“伯伯你在那儿再稍稍等一下，我这就打电话确认！”
    瞿五箴的大脑也在极速运转中。
    不一会儿，聆儿回电说：“伯伯，小瑛姐就在一小门口呢！遇上她曾经的婆婆了，那可是个无理也要闹三分的老太婆。我这就过去，你等我啊！”
    “唉，聆儿，你顺便叫上小慕两口子！”
    “叫他们？”
    “对，他俩可不像你这小炮仗，一点就着！人家比你专业，知道要怎么正确应对这事！”
    瞿五箴嘴角上扬，一提起“小炮仗”，他就忍不住想笑。
    见瞿五箴挂断电话，露出笑容，司机不禁问道，“瞿厅，现在咋办？”
    “等！”
    “我刚看了下，我们可以试试那边的匝道！”
    瞿五箴摇了摇头，悠然长叹，“既然碰上了，那就再等会儿！”
    话音刚落，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瞿厅，有人报警了？”
    果然，警车停在了他们后面。
    “出警了，这可就闹大了！”司机再度张望着车窗外的情形，“还有那么多拿手机在那儿拍的！”
    瞿五箴略一思忖，拨通了一个号码，开门见山地道，“池煜，你师娘在一小这儿出了点事。对，已经出警了！一小门口已经水泄不通了！应该只是普通的摩擦，你注意点动向，别收不住了！”
    池煜是我爸的第二个徒弟，也是最神秘的一个。
    他只比我爸小了五六岁的样子，从警校毕业后才跟着我爸学习武术，而且一般都是晚上才来找我爸学习，属于我爸全程一对一调教出来的一个！
    他呢，又比威哥大了五六岁，所以，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从“正”字的徒弟，也是唯一一个一直都跟我爸“单线”联系、见面的徒弟。连我也只见过他一两次。
    “嗯，好！我亲自过去看看！”
    “我已经叫了新闻的人，小慕也在来的路上了。”
    池煜噗嗤笑了，“瞿厅，我亲自过去盯着就行了！用不着把新闻的人和律师都叫上！”
    “你这个师娘，可是有着小百万粉丝的人，关键这次还跟圆圆那孩子一块儿。这会恐怕都有人认出来这孩子了！”
    “哦，听我师父说，已经有人在地铁上认出来过圆圆了！所以，我师父才亲自接送这孩子上下学！”
    “你说今儿这事，先不论对错，要是被传到网上，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你师父！万一，你这师娘意难平，她或许轻松几个字的事，我们可就被动了！”
    “哦！好的，瞿厅，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听出来池煜的动作，瞿五箴建议道，“唉唉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别着急露面，仔细盯着点，回头给你师娘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别影响到你师父！”
    “好！”
    被带到派出所，我妈多少有点恐慌，可是看到圆圆煞白的小脸和黯淡的双眸，她只能强行镇定，紧紧地搂住圆圆的肩膀。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莫名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怀激烈！
    “不行！孩子必须在我眼前，我们娘俩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她冷静且坚决地回应民警要带圆圆去别处的要求。
    “白女士，根据乔自虹老人的叙述，我们需要对您和孩子单独提问！请您配合！”
    “抱歉，孩子还小，从来没经过这样的事，她早都被吓坏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个什么好歹，只要她在我眼前我就安心！”
    对这样的冷冽，民警已经感到头疼，再看看她眼神里透露的决绝，他们也只有挠头的份！
    “白女士，您别紧张，这里是派出所，不是渣滓洞！”
    “抱歉，不是我不相信各位警官的能力。实在是，这孩子胆小。今天也是第一次亲自领略路人的语言暴力。要是没有妈妈在身边安抚，可能会成为影响孩子一生的阴影！警官肯定也有为人父母的那一天，希望你们能够站在为人父母的立场，暂时体谅一下！”
    手机来电，我妈犹如见到了救星。
    “请打开免提！”民警吩咐道。
    “小瑛姐，”传来聆儿的声音，“你别怕，我马上就到了！”
    “你到哪儿？”我妈诧异地问道。
    “我到华阳街派出所了！”
    我妈这才急了，“聆儿，我没事！你别来，啊，听话，快回去！”
    “姐，你放心，我带了熟人给你壮胆！你别慌，安抚好圆圆！我们很快就到！”
    那一瞬间，我妈已经猜到聆儿带来的会是谁了，她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委屈的泪水终于滑落腮边，掉在了手上。
    与此同时，民警出出进进之后，也终于不再要求她和圆圆分开了。
    另一边，池煜已将最新动态报告给了瞿五箴。
    “瞿厅，你就放心好了，小慕已经到了，我也已经把您的考量传达给他了！有他出面，肯定不会影响我师父的！”
    “池煜，这事儿虽小，影响可不能大意。媒体这边，我会找人处理，你只管跟小慕盯好眼前，了解清楚事实，做好备案！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小孩形象，可不能大意！”
    “唉，好！”
    “我们已经挺难的了，可别让这事成为影响民心的燎原星火！”
    “是！”
    “我们是为民除害的，但是有一部分害虫往往就隐藏在让我们投鼠忌器的地方！”
    “嗯，是！”
    “这个，你师娘的具体情况，小慕也清楚。你叮嘱你那边注意点方式方法，别吓着孩子！”
    “我已经嘱咐过了！”
    “对了，再啰嗦一句啊，你师父没点头，你可千万别去跟你师娘亮明身份啊！”
    “好的，领导，属下收到！”
    “姐，别怕！”聆儿紧紧搂住圆圆，同时安慰我妈。
    我妈只轻轻点头。
    “姐，有慕律师和安娜出面，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我妈虽然直觉聆儿会带上安娜，但是她没料到慕律师也会一起跟来。
    她知道，平时基本没人请得动慕律师，除非关系过硬。
    虽然说聆儿的男朋友和慕律师关系过硬，又有亲戚关系在，但慕律师能亲自及时来到派出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白女士，请问你有没有对乔自虹老太太进行谩骂，或者动手？”
    “没有！”我妈淡定回应。
    警官仍不甘心地问道，“乔自虹老太太说，您是她曾经的儿媳妇，说小朋友是她的亲孙女。是你擅自给孩子改姓，还不让孩子认他们老两口！有这回事吗？”
    我妈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一个字。
    “姐，你尽管说，不用担心！”安娜在一边劝慰道。
    我妈情不自禁地与安娜对视，再看看紧搂着圆圆的聆儿也在轻轻点头，得到她俩的支持后，她才开启了自己的陈述。
    “我和乔自虹的儿子林烨，结婚八年，孩子一直由我独自抚养长大！乔自虹夫妻从未过问哪怕一次关于孙女的情况，却总会屡屡抱怨我生的是女儿，断了她林家的后！”
    警官并未做声，只是静静地聆听着，记录着。
    “离婚时，我是被他们一家算计后净身出户的！”
    警官拨了把自己的寸发。
    “离婚协议有写明，乔自虹的儿子林烨，每月给孩子一千二百元抚养费，直到孩子大学毕业。而当时，林烨的月薪是一万五！”
    警官轻咳了一声。
    安娜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她瞠目结舌地看了眼身边的聆儿。
    见她并无异常，她也即刻恢复平静。
    “可是，在我们离婚还不满一年的时候，林烨因为他的新老婆生了孩子，所以就拒绝支付我女儿的抚养费，并且声称，孩子既然跟了我，就等于跟他没关系了！”
    警官显然也被这样的论断给气到，抱头冷静了两秒钟后才抬头，继续记录了起来。
    “我以给孩子改姓为由要求他继续支付抚养费，否则就起诉他。他不但拒绝支付，还声称，我愿意改就改，愿意告就告，反正有法律为他做主，他就不信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地人能改得了孩子的姓！”
    即使被聆儿轻轻捂着她的耳朵，圆圆也只是枯坐在她身旁，神情呆滞。
    “这样又过了一年多，我才算说服他签字，改了孩子的姓！”
    “怎么说服的？”
    “这个，不在今天的主题范围？”
    “啊，”警官自然没料到我妈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是！您继续！”
    我妈继续道，“乔自虹今天闯到学校，要求见我女儿。老师只好给我打电话！可是她乔自虹见到我女儿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表达祖孙情，而是对着我女儿一通指桑骂槐！我也只是把我女儿保护了起来，并未开口跟乔自虹说一个字。然后，她就又自导自演地席地而坐，嚎啕大哭，说我没良心不给孩子教好的，说我全家丧天良……总之，什么恶毒的话，她都用上了，我也没跟她争辩过一个字！”
    “为什么不争辩？”警官颇为好奇。
    “首先，我没有与陌生人争辩的习惯！我与乔自虹一家已经没关系了，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地人，选择无视无理取闹者，只是为了自保！再有就是，围观者一番无脑评论，已经让我的孩子深受其害了。我再与任何人争辩，都只会让孩子受伤更深！”
    “小朋友，你奶奶平时有去学校看过你吗？”对我妈的平静，警官无计可施，只好转而去问圆圆。
    圆圆耷拉着脑袋，双目空洞，纹丝不动，仿佛警官的话她并未听见似的。
    “警官，孩子已经被吓着了！请您手下留情！”
    我妈的语气软糯，可气势巍峨。
    “您有任何问题，尽管问我，我以我的性命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警官也陷入了沉思。
    “这世间并非所有老人都值得尊重！我尊老敬老，但我不敬无德之人！”我妈冷冽的语气犹如寒冰利箭一般一一射出。
    我到达时，我妈仍在接受“盘问”。
    “妈！”
    我的轻唤声响起，我妈转脸看向我，眸中的冰冷绝望渐渐消融。
    可嘴上却抱怨道，“你来这儿干嘛？快回去！”
    “妈，魏旭然给我打的电话，我才知道！”
    “那，你没告诉你爸？”
    我摇了摇头，“没有！”
    “妈，别担心！会处理好的！”
    我刚进门，就被师兄池煜给叫进了另一间房，他嘱咐过我该怎么劝我妈之后，才送我过来。
    而圆圆依然如石化般缩在聆儿怀中。
    “圆圆！”我轻声叫着，期待那个平时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妞扑进我的怀抱。
    可是她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甘心的我伸手给她，她却往另一边躲开了些。
    “你先安抚好我姐！圆圆有我呢！”聆儿吩咐无助的我，而后才轻声道，“你确定你没告诉你爸？”
    “没有！”
    我心想，“要是我爸知道，还能这么平静吗？”

 第100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圆圆的嬉笑与活泼，好像从那天被掐断了一般，她一直处于失魂落魄中，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
    任凭妈妈怎么宽慰，她都蔫头耷脑的。一提起上学，她更是哭嚎不已。
    即使我说，带她去挑一部她最想要的手机，她也不理会我。
    即使姑婆给她做了她心心念念要吃的汉堡、薯条，她都无动于衷。
    “小姑，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还是带圆圆出去散散心！”
    “那我陪你一块儿！”
    “小姑，大伟快回来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你确定这事不告诉大伟？”
    “小姑，这情况，我想，换个环境的话，说不定能让圆圆换种心境！我们不告诉大伟，对他应该也是种保护！”
    同时，我妈也拒绝了我送她们的请求，还一再嘱咐我，绝对不能让我爸知道这事。
    出了门后，我妈也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这样的圆圆带回老家会引起姥姥和舅舅一家怎样的剧烈反应。
    可是想想，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于是，她忐忑地问，“宝宝，我们回老家，好不好？”
    圆圆摇头。
    “跟程程哥一起，去果园里采摘好不好？”
    她再次摇头。
    “那，我们去人烟稀少的地方，安静地看日出日落。就我俩，好不好？”
    虽然圆圆没有点头，但她终于不再摇头，我妈便立即改变路线，直奔她认为的人烟稀少之处。
    路上，妈妈一边劝圆圆看看外面的风景，一边引导她打开心房。
    “宝宝，你现在可以，规划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我妈仍然试图用圆圆最欣喜的状态，去唤醒她被迫冰封的心。
    “妈妈！”到达宾馆后，沉默了几天的圆圆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本来打算生个儿子，结果生出来却发现是我？”
    这样的开场白，让我妈喜忧参半，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
    “如果我是个男孩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被那家人嫌弃了？”
    圆圆在等待妈妈回应，此刻的眸子，也是恍惚了几天以来最晶亮的一刻。
    “宝宝，这世界，再厉害的人都会有人嫌弃他，有人挑他的毛病！妈妈呢，跟那家人磁场相冲，八字不合，所以就算妈妈生再多儿子，那家人也不会高看妈妈的！”
    “那妈妈为什么还会嫁到那家？”
    “当时呢，妈妈以为恶魔都被封印在书本里了。我以为，一个人即使再坏，也不会去伤害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没想到，这世间有的人是人，有的人却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所以妈妈才会说，人品和皮相不对等？”
    “对！人呢，可以分类装在四个象限里！”
    “象限是什么？”
    妈妈恍然大悟，“哦，给程程哥辅导数学作业，忘了你不知道了！”
    “妈妈是学历史的，还会辅导数学作业吗？”
    “别忘了，妈妈可从来不偏科呢！”
    “哦！那妈妈怎么把人分给象限的？”
    “第一象限的人呢，长得好，品行好。第二象限的人，长得好，却品行差！第三象限的人，长得差，品行也差。第四象限的人，长得差，品行却挺好！”
    “程程哥哥能听懂？”
    “学过象限的人，都能听懂！”
    “妈妈，那我会比程程哥学得更好吗？程程哥偏科，我可不偏科！”
    “世间万物没有一模一样的，也就没有能够定论的所谓的标准！也不会有那种还没结束就能断言结尾的事，更不会有那种，人还活着呢，就敢对他下定论，说他品行好或不好的人！”
    “难道狄仁杰也不算？”
    妈妈不禁一愣。
    “妈妈不是说，狄仁杰品行好的让老百姓交口称赞嘛！还说狄仁杰还活着的时候，老百姓就给他立生祠了嘛！”
    “所以，狄仁杰的儿子不好好做官，气得老百姓又把给狄仁杰建的生祠毁了呀！”
    “哦！”
    “有个成语叫做‘盖棺定论’，大概意思就是，人没死之前，都是辩证发展着的，根本不能断定他是好是坏！学习也是一样的，千万不要相信，别人说的谁谁谁是差生这样的话！”
    “胜负未分，你我皆是黑马！”说完，她自己先行笑了起来。
    “对，就是这个道理！”
    “妈妈，那爸爸呢？他算不算好人？”
    “宝宝，刚说了，好和坏呢，都是相对的，不是绝对概念！”
    圆圆蹙眉，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又沉默了下来。
    “好和坏的评判标准呢，就是看有没有利可图！像狄仁杰，因为他为老百姓干实事，让老百姓有利可图，所以老百姓就给他很高的评价标准，给他建生祠，来表达心中最高标准的感恩！可是狄仁杰的儿子当了官，欺压百姓，为非作歹，老百姓不能袭击当官的，就把气撒到了狄仁杰的头上，觉得是狄仁杰没教好自己的儿子，才让他们受苦受难。毁掉他们曾经给予狄仁杰的超高评价，就是他们在泄愤啊！”
    “所以，爸爸对哥哥要求那么严格，是怕有人怪他没教好儿子？”
    “嗯，应该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和妈妈对爸爸来说，有什么利可图呢？妈妈不是说，利益都是相互的嘛，既然我们图爸爸人品好、能保护我们，那爸爸又图我们什么？”
    妈妈蹙眉慎思，不敢轻言。这个问题也始终困扰着她！
    “我的亲爸都不喜欢我，爸爸不是我的亲爸，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稍微顿了会儿，她又接着说，“我的亲奶奶、亲爷爷从来都没抱过我，也没给我做过一顿饭，买过一次零食，为什么姑婆会为我做这些？”
    “呃……”我妈觉得都快跟不上小妞的思维了。
    “姑婆每周都要给权巍、权峥他们打电话，我的爷爷奶奶从来不管我，还跑去学校让我跟他们过！她自己都说，要是老师不叫我的话她肯定认不出来我！都认不出来我还叫我干嘛？为什么别人的爷爷奶奶都很爱他们，我的爷爷奶奶就会是那样啊！还有姥姥，也不爱我！”
    “嗯？你从哪儿判断，姥姥不爱你？”
    她耷拉着眼皮，自顾自般说，“姥姥什么事都说哥哥优先！以前说程程哥优先，现在又是子阔哥哥优先！让我别跟他们抢，一定要听话！听哥哥话、听爸爸话、听姑婆的话！妈妈，我是不是很不听话，很讨人厌啊？”
    “不是的！”
    “为什么妈妈一开始不把我掐死！”
    妈妈哽咽难言，只能紧紧抱住她。
    “妈妈，能不能我们俩一起过？我不喜欢那么多人！”
    妈妈早已屏息凝神。
    “原来，我以为乐乐跟我一样可怜，可是我才知道，乐乐的奶奶很爱乐乐！所以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没人爱！”
    “妈妈爱你，就够了！”
    “除了妈妈，别人都不爱我！”
    “宝宝，再伟大的人，都有人不喜欢呢！我们只是平凡普通的人，为什么要强迫所有人都喜欢我们呢？”
    圆圆被问住了，愣了会儿，她才诧异地问道，“妈妈为什么要用‘我们’呢？”
    “呃，”妈妈没想到圆圆会抓住她的用词，略一思忖，便下定决心打碎她软萌的儿童世界观，“其实呢，妈妈小时候，因为学习好，家境也还可以，所以自认为，我应该是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小丫头疑惑地问道，“不应该吗？”
    妈妈摇头，轻声道，“爷爷去世后，我们家可以说是一落千丈，爷爷家的亲戚朋友都不跟我们来往了。”
    “那些人咋那样啊！”
    “因为爷爷以前跑货运时候，可以帮他们忙。爷爷去世后，就帮不了他们，而且我和舅舅还都在上学，姥姥又挣不了几个钱！所以，他们只不过是遵从了人的本性，趋利避害而已。”
    “那，然后呢？”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上初二那年，我们家的旧厨房漏雨，姥姥想要翻修一下。”
    “是现在家里那个厨房吗？”
    “现在的是舅舅重新盖的！”
    “哦！”
    “我们那会儿是真的穷的可怜啊！那会儿，我的姑父是建房子的工匠，姥姥就想找我的姑父这个行家帮忙核算一下，怎么才能更省钱地翻修厨房，并且需要跟他们借点钱。可是翻修工程都开始两天了，我姑父家的表哥才来家里，给了姥姥一百块钱，说是他爸妈让给的，说不用还了！”
    “一百块钱？修厨房需要几百块钱？”
    “预算五千，差了有两千多的样子！”
    “五千？才给一百？”
    妈妈点点头。
    “当时，姥姥就给气哭了！第二天，姥姥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舅舅把准备给他的小超市进货的钱拿给姥姥。我姨妈把她家还没养肥的猪卖了。我姨夫又从他爸妈家扒拉来一些建房子要用的材料，一起送了过来！后来，我舅舅又送了一大桶油、肉，姨妈隔几天就送一次蔬菜、米、面，才勉强算是把厨房给修好了！”
    “姥姥好可怜啊！”
    “是啊！”
    “妈妈，那你觉得，姥姥到底爱不爱我？”
    “姥姥当然爱你啦！”
    “那姥姥还让我让着这个哥，让着那个哥。我是最小的，我才应该是被让着的那个！”
    “姥姥让你让着程程哥呢，是因为到了舅舅家，我们就是客人，没有客人欺负主人的道理！”
    “妈妈不是舅舅的亲妹妹嘛，怎么是客人？”
    “舅舅的家里，舅舅是男主人，舅妈是女主人！”
    “那姥姥呢？”
    “姥姥只是舅舅的妈，舅妈的婆婆，应该听从男女主人的命令呀！”
    “那妈妈为什么还会被那家欺负？”
    “因为，很少有人会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会随时发展变化的呀！而且，大家都喜欢使唤别人啊！”
    “妈妈，那，聆儿姐姐的准婆婆会是好婆婆吗？”随即又笑道，“苏大妈每次给聆儿姐姐做好吃的，也会给我准备一份，应该算是好婆婆？”
    “所以说，我的宝宝不是没别人疼爱，只不过宝宝没有及时整理对不对？”
    “妈妈，我还想吃上次发烧时候吃的那个粥！”
    她吸溜着口水。
    “妈妈可以试着给你做一次！”
    “妈妈做的，能跟苏大妈做的一样好吃吗？”
    “我们可以让你的小舌头来当裁判！”
    “好！”果然，吃货的本性渐渐占了上风，圆圆的不开心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
    “宝宝，姥姥让你让着子阔哥哥，就是因为姥姥觉得，爸爸的一切将来都是子阔哥哥的。她担心你不乖的话，会被爸爸和哥哥嫌弃！”
    “姥姥咋会那样想啊？”
    妈妈长舒一口气，“因为人们的意识里，后爸、后妈都是恶毒的化身，对那些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会好！”
    “难道，妈妈对哥哥不好吗？”
    “妈妈对哥哥再好，别人都会认为哥哥已经长大成年了，根本不需要后妈操心！而且，还会认定我这个后妈根本不可能真心实意对哥哥、对爸爸！”
    “那些人真讨厌！”
    “也还能理解！因为真的有那种，对继子女不好的人啊！”
    “可是爸爸对我也很好啊！比那个亲爸对我都要好得多！”
    “所以，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没必要被别人的言行带跑偏了！你也不用在乎自己会不会招人喜欢，好吗？”
    她不吭声。
    “真心爱你的人，不用太多，一两个就足够了！再说，你现在，你自己想想，你有几个真心疼爱你的人！”
    “妈妈、爸爸、哥哥，还有姥姥和姑婆！”
    “这都已经严重超标了呢！还没算上聆儿姐姐家的长辈们呢！”
    小丫头忍俊不禁。
    “疼爱你的人越多，就表示你将来要还人的恩情就要越多！”
    “要还吗？”
    “要啊！妈妈给你说过了，人和人都要互惠互利才能保持人的运势平衡，不能只享受不回报！”
    “可是，我要怎么回报呀？”
    “就像你以前那样，帮爸爸打洗脚水、帮哥哥洗袜子……”
    “给姑婆按摩算不算？”
    “嗯，算！”
    “这么简单？”
    “对，感恩别人的付出，就是从这些简单的、力所能及的事做起！”
    “那，我是不是就不能跟哥哥要劳务费了？”
    “对呀！”
    “可是，哥哥还说要给我买手机呢！”
    “哦，我以为你没听见呢！”
    她狡黠一笑，“妈妈，我能要哥哥给我买手机吗？”
    “妈妈的建议呢，最好别！”
    “为什么？”
    “妈妈觉得，以前那个奶奶之所以要带你走，肯定也是看到你拍的节目了。按照她的性格来分析的话，应该是觉得你现在能挣钱了，所以才来的！她要找的是可以为她挣钱的工具，而不是孙女！”
    “所以妈妈才不让我，跟大家讲我的拍摄感受？”
    “宝宝，分享呢，是必须有一定的民意基础的！要是大家都有过同样的经历，这样分享出来，大家就能扬长避短，共同进步，这就叫民意基础！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履历，你来跟大家眉飞色舞地谈论，就会变成别人心目中的‘炫耀’，是会被同学嫌恶，甚至憎恨的！”
    “会吗？”
    妈妈郑重点头。
    她的内心在告诫自己：小妞不懂的社会学，需要她学一辈子！而自己，也只能总结过往才能给小妞一定范畴的经验分享！

 第101章 孩子是唯一的解药

    圆圆从未想过要离开妈妈，她急吼吼地回应妈妈，“我才不要她呢！”
    而我妈也不由得暗暗思忖，“洪伟，假如这次不是靠着你的名义，我怕是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勉强护住我的女儿！只是，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的这重身份。难道真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个搭伙的半路人不配知道太多？”
    “妈妈，”圆圆轻轻触了触妈妈的手臂，你想什么呢？
    “哦，妈妈觉得那件事呢，首先，你们老师就因为她是老人，就不问缘由把你带到她面前。然后，那么多人围观，也是那个奶奶的哭喊叫骂给吸引过来的！妈妈到了后，没理她直接带你离开的时候，围观的人就觉得我一个晚辈对老人太无礼了。她一见那么多人向着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嗯，这些我都看到了！”
    “我们呢，帮助老人是善意，但是真诚的善意不适用于所有的老人！因为有部分老人根本不值得善良以待！”
    她虽不是很明白，但对比自己的奶奶和别人的奶奶，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聆儿姐姐看咱们过得辛苦，想帮妈妈，我们才有的这个机会！不过呢，我的宝宝很争气，对剧情的理解比同龄人都好，拍摄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力，所以才有后面的签约！还有，安娜姐姐那儿的短剧，也是聆儿姐姐介绍给你的工作！”
    “嗯！”
    “有了这些经验，你在泳馆拍摄的那些短视频才起到了更好的广告效果！这就是你为哥哥、为咱们这个家做出的贡献！”
    “哦！”她的眼中已是光芒万丈。
    “上周刚拍完的那个宣传片呢，应该就是你的努力，加上爸爸的助力才得到的机会！”
    在妈妈的引导下，她认真地回味着拍摄过程。
    “以后，你可能会被更多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认出来，可能也会有更多人打听你的联系方式。”
    “打听我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具体呢，妈妈也说不好，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无外乎两点，一个就是为了有这个联系方式，可以跟大家炫耀，‘我有圆圆的联系方式’。另一个呢，说不定会利用你的联系方式打着你的名号去做一些违法的、见不得人的事！”
    “啊？”
    “但是因为你还小，你的阅历和经验都还没有到那种看清楚别人，自我保护的地步！所以妈妈才不让你拿手机！”
    “可是我们同学都有微信，有同学群，就我没有！”
    “你忘了四年级第一学期的时候，你给我说过的事了吗？”
    “啥事？”
    “你说，你们班女生群里有校外的人加了进来，很多女生都被申请添加好友来着！”
    “我不记得啦！”圆圆的小脑袋应该是会定期清理内存的！
    “当时你还特神秘地让我猜那个添加好友的请求是什么内容呢！”
    “什么内容？”她眨巴着眼睛。
    妈妈本不想再提这事，可是小妞却屡屡软磨硬泡想要一部手机，她只好用最平常的语气，尽可能地将那件事轻描淡写，摘出自己想要的重点部分，“说，‘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哦，这个呀！”她总算想起来了，于是瞬间兴奋起来，“我们班女生几乎都收到过，幸亏我没有收到！”
    “那是因为你没有微信呀！”
    “哦，是呀！”她恍然如梦般呵呵笑了起来，“妈妈，你知道吗？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学校就有高年级的同学谈恋爱呢！”
    “哦，这个你跟妈妈说过！”
    “他们都抱在一起了，妈妈还说他们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对呀，你们这个阶段的孩子呢，不只是器官在成长，心智也在一点点成长呢！像你们，见着可爱的小动物都想抱抱的，更别说见着同学了！”
    “那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你们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是不管男女，见面就抱在一起呀！”
    “那是幼儿园，可他们是高年级的唉！”
    “好好好，你说的这事呢，我们可以保留自己的见解。但是妈妈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对你只看过一眼的事情或者人下定论，那样的话，就跟那天那些围观的人对咱们指指点点一样愚蠢无知啦！”
    “嗯，我记住啦！”
    “我们每个人的幼童阶段是最天使的阶段，这段时期呢，谁爱你、陪你，谁对你好，你就爱谁，就对谁好！而且还是掏心窝子的好！是人间最真诚的爱，不掺一丝丝的假！”
    “妈妈咋知道的？”
    “是妈妈一手把你带大，总结出来的呀！”妈妈不无骄傲地亲了亲她的脸蛋，“而且呀，妈妈还发现，宝宝对妈妈的爱从来都没有一丝丝被外界影响过。可是妈妈就很惭愧！”
    “惭愧什么？”
    “在妈妈一个人带你的那几年，没钱、没自由、没人帮妈妈一丁点忙的时候，我就很暴躁，常常忍不住就对你发火！严重的时候呢，连你叫‘妈妈’我都觉得像催命符一样！”
    圆圆诧异万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叫妈妈会对妈妈造成这样的影响。
    “可是呢，等你上学去了以后，妈妈就又想听你叫妈妈！有时候，妈妈会忍不住抱着你的玩偶，就当是抱着你一样！”
    “原来，”她神秘一笑，“我叫妈妈是一种神奇魔力呀！”
    “对，每个孩子叫妈妈，对妈妈而言，都是神奇魔力呢！”
    “因为我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跟妈妈心连着心！”
    妈妈微笑赞许，“一开始，妈妈以为自己生了什么怪病了！后来听甘阿姨说她也一样，而且，她办公室的妈妈们都有这种奇怪现象！不管听见谁叫妈妈，都会第一时间去看是不是自己孩子在叫！”
    圆圆笑出了声，“妈妈，你知道吗？”
    “嗯，你说！”
    “去年你去医院复查那次，我不是在甘阿姨家写作业嘛！”
    “嗯！”妈妈的适时回应是对孩子最好的鼓励，圆圆也不例外。
    “我帮大宝哥哥对他的话剧台词呢，我就给他演示小孩子怎么叫妈妈才可爱。甘阿姨就抱着小宝冲了出来，紧张地问‘叫妈妈啥事？’把我和大宝哥哥都给问懵了。”
    “这就是每个女人当妈之后的‘怪病’！孩子是唯一的解药！”
    “啊？”圆圆面露恐惧之色，“妈妈不会把我炼成丹给吃了？”
    “怎么会啊！”
    “电视剧里不是说，解药都是要炼丹或者研成粉末的嘛！”
    妈妈不禁笑出了声，“那种解药是真实的可以治病的药物！妈妈说的解药呢，是妈妈的精神解药，只要看见孩子，听见孩子说东说西的，妈妈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舒坦！”
    “吓死我了！”
    “孩子这种‘解药’呢，对妈妈而言，解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精神痛苦！”
    “可是见了面，妈妈又恨不得掐死孩子呀！”
    “妈妈有吗？”
    “短视频不是说，‘不辅导作业，母慈子孝；一辅导作业，鸡飞狗跳’嘛！”
    “短视频还有父母因为辅导作业被气到心梗住院的！还有孩子报警让警察抓走爸爸妈妈的呢！”
    “谁发明的作业啊！我真想穿越回去打死他！坑死小学生了！”
    “妈妈问你，你学会了游泳以后不再练习的话，你觉得你能在比赛中拿奖吗？还有机车，你只要会骑就不用再骑了好不好？”
    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权巍不练车已经被他爸揍了！”
    “那你是害怕我们揍你才练的吗？”
    “不是呀！我喜欢骑车的感觉！”
    “这就是‘学而时习之’的魅力！只不过，游泳、机车、武术这些的作业都是要动全身来练习的，是让你的身体去适应这样的变化。而学习文化知识是在给自己的精神世界输送营养，建造堡垒，需要你不断的练习去让自己的大脑活力满满，让自己的身体和大脑携手，不断地升级出来一个更新、更厉害的自己！”
    “我才不要升级呢，升级太累了！”她哭丧着脸。
    “要是不升级的话，人就会一直停留在幼儿园阶段，甚至一直停留在刚出生的宝宝状态，胃口只有鸡蛋那么大，就只能喝奶，不能吃那么多好吃的！”
    “那还是升级！”圆圆的原则就是，不写作业可以，累也可以，就是不能不吃！
    “升级呢，你就要做好长大的心理准备，随时会有各种你想听的不想听的理论挑战你的接受能力！就像这次的事一样，那些试图帮那个奶奶的，都是些断章取义的糊涂蛋！不过话说回来，围观也只是他们生活的一个小片段，他们一时口嗨一下，是他们在放松自己。他们肯定转头就忘，根本不会顾虑自己的口嗨会不会要了别人的命！”
    她眼神中的晦暗重新拉起悲伤的横幅！
    “当你有了手机的话，像这次的事，她就有可能拿到你的电话号码！而你呢，也会心心念念想要下载这个，下载那个，到头来，这些不但会耽误你的正常学习，还会打碎你的专注力、影响你的视力！”
    “哦，我们老师讲过，我们现在的视力问题基本上都脱不开手机、平板这些。”
    “所以啊，你现在正是身体器官成长的关键阶段，把视力保护好了，以后就算年纪再大，也不会有特怪异的视力问题！”
    “嗯，好！”
    “你想查资料的话，可以用妈妈手机，想看会儿短视频放松一下，可以投屏观看，好不好？”
    “好！”
    “还有，我的宝宝是经过挫折受过苦难的，这次的事不应该成为困扰宝宝的拦路虎。相反地，还会从某种程度让你认识到变强大的好处！”
    “咋变？”
    “成年人把他们的自利、刻薄、固执己见、短视，毫不怜惜地加在你这个未成年的心头，这是他们体内恶魔属性在张狂！那我们透过这件事就要明白，不考虑事情因果，不设身处地考虑他人感受的，都是粗鲁无知的莽夫，这种人，大概率也会成为你日后的阻力！所以你的朋友圈应该首先剔除这种人！
    这点，对于朋友基本来源于同学的圆圆来说，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用怕，你有妈妈爱你，爸爸和哥哥也爱你、保护你，最关键呢，你用你自己这几年的努力，既挣了学费，还长了见识！就是因为你的这些表现，你还意外获得了另一部分有正义感的大人在背后默默对你的关注和保护！以后呢，你就只管吃饭、学习、玩、工作，只管做有意义的事，做对大家、对社会有利的事就够了，至于网络上的各种评论，你都不用在意！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但是我们一定能管得住自己对不对？”
    小丫头频频点头。
    “从今以后，到考上大学前，妈妈都会亲自接送你上下学！你也要好好练习武术，因为妈妈毕竟年龄大了，慢慢地也会需要你的保护！你的身体素质要是不好的话，妈妈可就真成宝宝的累赘了！”
    “嗯！”
    “要是你特想跟同学玩，也可以，但是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妈妈以前给你列出来的条件：不收别人的礼物；不去别人选定的私密、偏僻的地方，包括同学家里；不上陌生人的车；不吃喝离开视线的任何东西；绝不单独在别人家留宿！”
    “我记住啦！”
    “圆圆是最明事理的宝宝对不对？”
    她点头，却在下一秒憨笑了起来。
    妈妈颇为疑惑，“笑什么？”
    “我想起第一次哥哥非要跟去家里的时候，我说了不让他买礼物，他非不听，还嫌我跟程程哥不帮他。一路上都在抱怨，‘你俩，能不能明白点事理呀！大热天的把我累成狗了，以后可就没人带你俩玩了！”
    妈妈也不禁笑了。
    “我和程程哥就怼他，‘我们好心劝你别跟来，是你自己不听劝，怨谁！’”
    “还好哥哥性子温和，要是暴脾气的，早都生气离开了！”
    “是他自己说的非要见到你！又不是我们强迫他跟着的！”
    “所以，宝宝觉得有这样的哥哥保护，心里还害怕别的人和事不？”
    “嗯！”
    “人在做，天在看。宝宝以前所有的委屈，老天爷都会以另外的方式替你讨回来！”
    “我这么小的，老天爷恐怕戴着显微镜都找不到我！”
    “唉，”妈妈及时制止了小妞的信口开河，“每个人的气场，老天爷都能感知到。”
    “真的有神仙吗？”说罢还略显胆怯地四下里张望了一番。
    “神仙呢，说白了就是每个人内心的道德标准！”
    “啊？”
    “因为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位善良温暖的天使，和一位邪恶冰凉的魔鬼！”
    圆圆极速眨着一双灵眸，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见此情形，妈妈笑着紧握她的手，宽慰道，“妈妈说的是人的意念，不是真的住在人的身体里！”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生宝宝了，还要生两个呢！”
    妈妈愣过两秒钟后，瞬间大笑了起来。

 第102章 那是你老婆

    来电声响起，打断了正在总结这次带队“心得感想”的我爸，起身查看，见是我妈的手机在响，他便拿起手机准备给她送过去。
    “严舅舅？”
    来电显示却是这样的备注，我爸登时打起了鼓。
    “你的舅舅不是姓李吗？还有，我的两个舅舅也没一个姓严的呀！”
    他虽然将手机递给正在晾衣服的老婆，却并未打算离开。
    “叔叔好！”
    “叔叔？”他更加不解了，“备注是舅舅，这会儿又称叔叔！”
    等她接完电话，他才试探地问，“谁呀？”
    “一个叔叔！”然而，他的狐疑渐浓，她却转移话题道，“你先去睡！我还得整理一下明天要用的！”
    “明天，还是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送完孩子就直接搭地铁过去了！你也刚回来，肯定不会太轻松！”
    “我来晾衣服，你去整理！”
    “不用了，我这儿也快完了！你先去睡！我正在脑子里面整理归类呢！你别打断我思路！”
    “那，手机还充电吗？刚才好像没充满！”
    “那就继续充！谢谢，啊！”
    然而，回到房间的他却心乱如麻，坐卧不宁。
    “不是明天参加的是影视中心的选题会嘛，这个‘严舅舅’又是谁？”
    他努力地回味着她刚才的通话内容，极力地拼凑着，复原着。
    可是他觉得自己都快想破脑袋了，也没想出来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来。
    “啥情况啊？出差一周，家里咋就感觉不大像以前的样儿了！圆圆的眸中少了几分童稚，老婆看起来则心不在焉的！小姑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就又去了我姐家！难道我不在家的日子，她俩闹矛盾了？还是我姐又多嘴了？还是子阔犯浑了？”
    他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要从哪儿问起。只觉得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忐忑。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妈亲自送圆圆去学校，还贴心地嘱咐他，“你多睡会儿，早餐你就在外面对付着点！我从学校就直接过去了！”
    “你啥时候回来？我去哪儿接你？”
    “我时间不定，回来时我给你打电话！”
    看着她逃离魔窟一样的身影，他不禁陷入深思。
    “竟然连最基本的告别仪式都没了！”
    于是乎，我这个替罪羊就这样被他老人家的疑惑给拎起了床。
    “爸，咋了，这才七点就打电话啊！”我实在讨厌睡意正浓时被打扰。
    “都七点了你还不起床，你还有理了！”
    “拜托，爸，亲爹，我就在宿舍里呢！起那么早干嘛？唉，你不是应该送圆圆嘛！专心开车！我正瞌睡呢！”
    “你妈没让我送……”
    “没让你送你就不送啊！我真是服了你这样的男人了！”
    “你说啥玩意儿？”
    要说啥是纷争的信炮，我爸的反问就是！
    我一个激灵，赶紧动起脑子，“我是说，呃，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跟自己老婆玩客套啊！女人说‘不要’，你就真不了呀？那是你老婆，不是外头别的女人！”
    “我把你个倒霉玩意儿！”
    “好，好，您说正事！赶紧说完，我还想再补一会儿觉呢！”
    “不说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挂断了电话！
    我也就顺理成章地继续补我的觉了。
    他老人家以为我的这些再平常不过的言行证明他的揣摩是胡乱猜想，一整天也自得其乐地忙着自己的事。
    正在他埋头发信息的时候，便装的池煜进了门。
    “师父！”
    轻唤声入耳，让我爸这个正在酝酿不稳定情绪的老男人有一瞬间感到五味杂陈。
    “唉，来来来，快进来！”我爸赶忙收拢自己的情绪，招待了起来，“今儿不忙了？”
    “没打招呼，师父还有别的事没？”
    “没，没别的！”
    “那，要不，我们去喝一杯？”
    “没问题！”
    “那就先给师娘打个招呼！晚饭就不用给你准备了！”
    “嗯，对！”我爸说着，便发了信息过去。
    池煜也非常贴心地将他们的就餐点选在了离我爸妈家比较近的地方。
    而我的电话就在这个节骨眼打了进来。
    池煜一听是我，就顾不得别的，直声称要我过来跟他们一块儿吃饭。
    我只能硬着头皮去赴约——赴一场三个男人的约。
    而此时，我妈也正在律师事务所跟慕律师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因为圆圆还在泳池里，所以我妈的时间可谓是争分夺秒。
    “慕律师，开门见山地说，这事我想一个人静悄悄地处理好，最好能免除一切后患。同时呢，我也不想让洪教练知道。”
    “姐，你咋也这样称呼洪教练啊？”慕律师却开起了玩笑。
    我妈一阵错愕，看到他难得的笑容，她才哂笑，却不知要如何应对。
    “安娜也是这样，到现在还是一口一个‘慕律师’！”
    “可能这样会有另一种的安全感！”
    “唉，姐，还是你说得好！”
    “安娜肯定是不好意思！要是当着洪教练的面，我想我恐怕也说不出口！”
    其实她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我爸给予她的安全感，可她同时也最担心这样的安全感会因这件事而消散。
    因此，在她得知我爸要跟人一块儿在外就餐后，她才紧急联系慕律师，想尽可能早地将心中巨石轻轻放下。
    “慕律师，这件事呢，我也不想闹大了！但是我也不想再被他们挑衅的时候无所适从，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不？”
    慕律师点头，“理解！就是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嗯，就是这个意思！既然麻烦了你，那我就再辛苦你帮忙保留好一切证据！这个可以不？”
    “这没问题！”
    “姐你放心，聆儿已经跟我交代过注意事项了！”
    我妈颇为感激，“这次辛苦你们几个，我真是过意不去啊！”
    慕律师郑重地解释道，“姐，我还是想再跟你知会一下这个乔自虹的底气！”
    我妈也一直疑惑乔自虹的底气来自何处。
    “根据我了解到的信息，这个乔自虹的表弟，是高院刑事庭的副庭长！”
    “怪不得他们一家那么猖狂！”她暗忖着，却笑着说，“我结婚十年都不清楚他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那也说明，姐你是实心实意过日子的人！不是那种钻营的！”
    我妈也只能苦笑。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姐你没有特别有利的证据，顶多归到民事纠纷。而乔自虹那边呢，她也就仗着自己年迈，闹腾一下。所有我收集来的证据我会保存下来！”
    “嗯，这样最好！我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他们只要不来打扰我女儿，我就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目前呢，姐你还是保护好圆圆最重要，同时，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
    言尽于此，俩人均心知肚明。
    “只要不牵累到洪教练，一切好说！”
    夜晚的凉风，早都被热浪给绞杀于无形。
    这样的炽热是人们都不喜欢的。
    可是独自前行的人却心如寒冰。
    她默默地前行着，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
    她双眸无神，大脑空白，却唯独“放映”的是她那十年悲催的婚姻。
    她是未婚先孕，才进的林家门。
    所以，婚礼仪式按照林母的吩咐，一切从简。
    没有一分钱彩礼，那是因为林母说，“婚房我都给你们布置好了，不用你们掏一分钱，也不要你还房贷，你们只管拎包入住！”
    虽然姥姥很生气，但还是仓促地准备了一些嫁妆！
    也因为这样的原因，她不好意思跟任何人张口通知自己的婚期。
    结婚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去上班了。
    她虽然没有像别人那样孕吐，但刚开始显怀的时候，她的腿脚开始水肿。
    她的工作又要一整天坐在办公桌前，因此，每天下班时间，她的双腿双脚肿的透亮。
    于是，她又悄悄地离开了那份工作，就如同她悄悄结婚一样。
    然而，公婆在她孕期就已经开始跟她耀武扬威，又跟儿子装绿茶了。
    这一切，她都忍了，就看在林烨是孩子爸的份上。
    月子第一周是在医院度过的，她倒是没啥感觉。
    第二周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吃不上像样的三顿饭了。更别提什么月子餐。
    公婆的理论是，“我们家可就烨儿一个儿子，你生个丫头片子还好意思吃饭啊！”
    于是，出身农村，自小见惯了重男轻女的人，也觉得自己不配吃饭，更不配什么精致有营养的月子餐！
    可是每天数次喂奶，她饿的比正常女性要快得多。
    那段时间，因为距离聆儿家近，所以聆儿母女会经常抽空去给她做饭！
    而且，在聆儿妈妈的劝导下，林烨也有了些许悔意——至少我妈是那样认为的。
    林烨开始下班回家亲手准备饭菜，做家务。
    好景不长，一次公婆突袭，见此情形，直接数落了林烨一顿，还批评他没点男人样儿！
    自那之后，林烨也就开始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
    而那个声称她来伺候月子的婆婆，每天都是儿子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走。
    一开始她还找点借口，说什么“我去买菜”、“我去买点降压药”，后来，连借口也不找了，直接抬腿就走。
    而每天她也会赶在儿子下班回来前提前上演好“倦鸟归巢”的戏码。
    儿子到家后，她也会嘘寒问暖地道，“你吃啥，妈给你们做！产妇不吃东西可不行，孩子会没奶水的！”
    后半月里，孩子跟其他月子娃一样哭的撕心裂肺。
    然而，林烨母子另睡一间，雷打不动。
    她顶着剖腹产的刀口疼痛，研究哪种姿势能更好地哄孩子再次入睡。
    每每哄到孩子睡着，也就是两三个小时之后了。
    她早已是腰疼腿困肚子饿。实在饿的招架不住的时候，她只好满厨房找吃的。
    可是找来找去，最终也只找到一包方便面。
    煮来吃完后，才凌晨三点。
    某次，她实在忍不住这样非人的生活，跟严阿姨抱怨，第一次提出打算离婚。
    严阿姨却劝慰她，“孩子不到两岁是一定判给母亲的！”
    “孩子必须跟着我！”
    “那你可听好了，男人对孩子是没感觉的，尤其是刚出生的孩子！你要是离了婚，就等于给林烨放生了，啊！你想想，孩子是林烨的，烧钱的时候来了，凭啥要在这时候放他自由！”
    我妈也开始踌躇不决。
    “而且，你妈要照顾你嫂子，还要照顾你侄子，根本顾不过来你！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娘家！”
    那是实话，也是所有出嫁女儿的悲哀！
    “你一旦离了婚，不是回归单身，而是你一个人要24小时分秒不停地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你还怎么上班挣钱？”
    这是生存的头等大事，她顿觉醍醐灌顶。
    “林烨唯他妈命是从，随他！你现在就要把他当做孩子的奶牛！力气和爱指望不上，咱就指着他的钱包，得过且过！最起码你得等到孩子上了幼儿园，你可以抽身去工作了再想要不要离婚！”
    “我现在真的，提起这家人，心里堵得慌！”
    “唉，你可千万别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记好了，孩子的奶就是妈妈的血。产妇生气，会导致奶水变成孩子的毒药的！”
    因此，自那之后，她也开始学会了没心没肺过日子。
    学会了等待林烨的钱，而不是他那个人！
    当她发现没心没肺过日子的好处后，也开启了她的另类人生，她学会了如何完好保存真情实意，也学会了封存自己那鲜活的爱情，换上与他人同样的面具！
    人呢，一帆风顺的会被挫折打趴下，再也起不来，
    而我妈，从小看惯了人情冷暖，也懂得了如何自我保护，因此，她习惯了戴面具的生活——不费心，不费情！
    她以为，日久生情同样适用于男人，至少应该适用于林烨这个已经为人父的男人。以为有了孩子，随着孩子的逐渐长大，林烨也会逐渐成长为一个真正的伟岸的父亲。
    可是她再次押错了题。
    林烨并没有因为她破腹七层给他生了孩子而珍惜她，更没有珍惜这个一天天长大的女儿！

 第103章 洪教练的关门弟子

    见妈妈神色凝重，圆圆试探着道，“妈妈，明天是周六，我们今晚可以晚睡一会儿。所以现在，去看电影？”
    “你不累吗？”
    “看电影就在那儿坐着，不会累的！”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家！”
    “你不是说，爸爸跟人在外面吃饭嘛！着急回去干嘛？”
    “这时间，外面到处都是喝酒的，我们俩女的在外面乱逛，也不是个事呀！”
    “放心，”圆圆拍着胸脯保证着，“有你宝宝我呢！”
    “你还是个小宝宝呢！”
    “可别小瞧我！我可是洪教练的关门弟子呢！”
    我妈忍俊不禁，摸了把她的头，“你真想看电影？”
    “干啥都行，只求你别把不高兴带回家！”
    “我没不高兴呀！”
    圆圆乜斜着眼睛，“你这边脸写着‘不高兴’，这边写着‘有心事’！”
    “那好，我们先去吃饭！你想吃啥，随便点！”
    “烤肉？”圆圆试探地问，她很注意压制自己的兴奋，“可以吗？”
    “那就，烤肉！”
    兴奋得圆圆抱着妈妈，在她脸上一顿猛亲。
    “小心别人看见你这样子，笑话你！”
    “哼！”她傲娇地再亲妈妈一口，“管他呢！”
    “难道妈妈比烤肉香？”
    小妞兴奋地连连点头。
    “那就，你就可以不用吃烤肉了！”眼见着圆圆开始蹙眉，我妈继续逗她，“来来来，朝这儿啃两口，我们能省一顿饭钱呢！”
    “哎呀，宝宝怎么舍得咬妈妈肉啊！”
    “那，都八点半了，我们上哪儿吃烤肉去呀？”
    “聆儿姐姐说，体院那边有家红柳烤肉特好吃！”
    “有点远！”
    “不远！坐车也就半小时！”
    “你咋知道的？”
    “哥哥说他从家开车也就半小时！不堵车的时候还会更快！”
    “哦，你不会是想蹭哥哥的饭！”
    “那样最好！”说罢，小妞又黯淡地说，“算了，妈妈心情不好，我一人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一顿烤肉吃完，圆圆又说，“刚吃完饭就要散散步才不至于长肉肉！妈妈，我们还是多走一会儿！”
    难得圆圆有如此放松的时候，妈妈也就由着她了。
    没想到刚决定多走一会儿，圆圆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妈妈，你会跟爸爸离婚吗？”
    “嗯？”正在焦灼于此事的妈妈明显愣住，赶紧怀疑自己是否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心思，可她仍然假装淡定，“你咋会问这个？”
    “妈妈说过，爱一个人，就是事无巨细都要知道，啥话都能说得开开心心的。可是我们明明是去新农社看日出、散心去了，妈妈却跟爸爸说，我们去那边拍摄了！这不是欺骗爸爸嘛！”
    “所以呢，你觉得妈妈应该怎么做？”
    “老实交代呀！”
    “可是那样的话，爸爸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会吗？”
    “会！”
    “为什么？”
    “原因呢，需要你慢慢长大，慢慢地增长学识，才会慢慢领悟！”
    “那得啥时候了呀？”
    “用不了多久！”
    “好！”
    “圆圆，以前呢，妈妈希望你能考个外地的大学，远离这个地方，我们就能解脱了。可是经过这件事，妈妈突然明白，明白了权越表叔的行为了！”
    “什么行为？”
    “为了脱离他爸的阴影，他选择逃到海外！”
    “可是姑婆却逃不掉！她还是中国胃，中国人，不喜欢国外的生活方式！”
    “圆圆，”我妈猛地被自己的意识惊到，她按住圆圆的双肩问道，“我们也去国外！”
    “那我又要多学一门外语？”
    “小孩子掌握语言很快的！”
    “那，去哪个国家？”
    “你想去哪个国家？”
    “我就想在中国待着！哪怕去边境线上待着，我也不想出国！”
    我妈顿时无言以对，圆圆年幼，懂不了人性的罪恶，也懂不了妈妈此时的担忧。
    “可是，等你考上一所大学后，你周围全是优秀的见识广博的人，那会儿，你会急切地想要比他们更优秀！”
    “妈妈，做人妈妈的，佛系一点才是真的爱孩子！”
    “啊？”
    “别动不动就拿考大学来鸡娃，我现在才小学唉！”
    “可是你到了初中就应该考虑这些事了呀！这不就剩一年了嘛！”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现在考虑的再好也没用！考不出好成绩，一切都是白搭！”
    妈妈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我现在就想好好享受一下小学生的快乐！”
    “那你有想过你要考哪个大学吗？”妈妈仍然不甘心。
    “妈妈，佛系！佛系一点啊！牛娃也没有一口气给吹出来的！”
    “你懂什么是佛系吗？”妈妈笑着嗔责。
    “佛系不就是无为而治嘛！”
    “哈哈，”我妈挺无奈小妞这车轱辘话，“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就是一切都要淡定！不要动不动就鸡娃，也不要动不动就不高兴，就发火！”
    妈妈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个小丫头。
    “那你考试跟人对答案，上课跟同桌玩，游泳你跟人拍水玩，写作业你却学乌龟！难道妈妈发火发错对象了？”
    “老师的专业就是告家长！”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啥！妈妈你继续骂我！我听着呢！”
    这样的态度成功屏退了我妈的怒火。
    “给你申辩的机会！”
    她诧异地盯着妈妈，“妈妈，我游泳时间拍水玩，那是教练让我们达标的休息会儿，教练在看其他人练习呢！”
    “嗯！”
    “考试对答案，简直就是老师自己不带脑子的乱喷！”
    “不能那样说老师！”
    “妈妈，你知道吗？我旁边坐的可是二年级的小屁孩，我五年级唉，跟他有啥答案可对的？”
    “那，老师为啥那样说？”
    “我是看他算的31+79等于100，我好心提醒他算错了，让他重算一遍，他非说自己没算错。我就急了，替他算了！”
    “妈妈以前跟你咋说的？”
    “嗯？”
    “考试才是真正检测学习成果的！小学阶段的知识本来就不难，成绩根本体现不来你们对知识的掌握情况！要是每门都考满分，家长就会被麻痹，就觉得自己孩子好了不起。这样等到了初中，就会一落千丈，不光家长接受不了，孩子们也很容易产生厌学情绪！真到那会儿就真来不及啦！”
    “是吗？”
    “所以妈妈平时才一再跟你强调，成绩好不好没关系，妈妈只要你仔细掌握好四年级以后所学的所有知识点！因为小学学到的四则运算、字词句等等，会跟随你一辈子！”
    “那他的家长肯定不像你这么想啊！”
    “你认识，那个二年级学生？”
    圆圆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点头。
    “他是谁？”
    “大宝哥哥家的亲戚！”
    “啥亲戚？我咋不知道！”
    “就是你生病那会儿，大宝哥哥带他一起游泳，我认识的！我听他管周叔叔叫伯伯！”
    “哟呵，”我妈不禁乐了，“小屁孩，社交范围拓展了呀！”
    “还有上次运动会，跑步比赛时，我摔了一跤，他替我拿来水让我洗手来着！”
    “哦，是嘛！这么懂事的小不点呀！他叫啥名？”
    圆圆却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人叫啥名？”
    “我管人叫啥，又不是一个班的！”
    我妈被小孩子的奇葩逻辑给逗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什么。
    “唉对了，你不是给人说题嘛，难道都不看人姓名啊？”
    “我看到的是他卷子背面，卷子背面又不用写名字！”
    这双杀已经让我妈开始怀疑自己真跟不上小学生的思维方式了。
    她只好一个电话拨给了甘阿姨。
    “燕儿，你家是不是有亲戚的孩子在一小呢？二年级！”
    “哦，”甘阿姨这才恍然，“老周他堂弟的儿子！”
    “明白了！”
    “唉，啥意思？你认识的还是圆圆认识的？”
    “圆圆！”
    “你可告诉点圆圆，最好别跟那孩子有接触，那两口子可是铁公鸡加一个炸毛鸡，总像谁欠他家四个亿似的！”
    听到这样的言论我妈不禁小声提醒道，“你这么说人堂弟，老周不在呀？”
    “就是当那两口子面儿，我也是这句话！”
    我妈似乎听到了周叔叔的声音，赶忙劝慰甘阿姨少说为妙，而后就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呃，”我妈思忖着，“圆圆，以后呢，像这种人家帮过你的，你一定要及时的，郑重地跟人表达谢意！”
    “我说过谢谢了！”
    “像考试这种情形呢，大家都是不能说话，更不能给人说答案的！因为考试要的是对每个人相应阶段所学知识的检测，不是讲解和订正的时候！”
    “好，我知道了！”
    见小妞情绪不高，我妈再次给她解释道，“至于无为而治呢，这是老庄思想的重要部分，是我们国家在西汉以前，治国安邦的思想基础！属于一种政治策略，可不要拿来乱用哦！”
    “嗯！”
    “无为而治呢，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适当地加以引导，让被引导者呢，自己尽情地在合规范围内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不是放任不管！”
    “嗯！”
    “当然，也不是那种平时对孩子放任不管，可等考试成绩一出来就恨不得把孩子绑到书桌前分秒必争！”
    “那，妈妈管我算哪种？”
    “你觉得呢？”
    “我觉得妈妈就是张汤转世！”
    “哦？是吗？”
    “外加‘请君入瓮’！”
    我妈不禁笑出了声。
    “还笑！”圆圆冷哼着批驳妈妈的“无情”。
    “妈妈突然觉得，你说的好像也有点对哦！”
    “看！”
    “不过呢，我觉得你应该就是那种身体在瓮里了，手脚却怎么都关不进去的情形！”
    画面呈现于脑海中，圆圆也笑了。
    突然闪过一个影子，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我妈和圆圆同时一惊。
    一双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人拦在了她们眼前。
    “小妞长得不错呀！”
    “唉，挺标致！”
    那俩醉汉满嘴酒精和着污言秽语，同时也开始动上了手。
    我妈边打量着他们，边往旁退，同时将圆圆往自己身后藏。
    圆圆却在定神之后，拉着妈妈朝另一边走去。
    “小美女，别走啊！”
    说着，其中一个醉汉就扑了过来。
    “哥哥陪你们玩玩！”
    我妈看向圆圆，见她眼神凌厉地盯着那俩醉汉。
    她瞅了眼马路中间的车来车往，也瞅了瞅路边的摊位，思量着逃生路线。
    她低声说：“圆圆，往马路中间亮处跑！人堆里，说不定会有他们的同伴！”
    然而，圆圆却已经专注地在对付眼前的败类了。
    我妈一动，并未拉动圆圆一起“逃跑”。
    那俩醉汉却动了起来。
    圆圆利落地腾挪开来，右脚踢开。
    猝不及防的一位被击中，瞬间跪地，疼得嗷嗷直叫。
    一个回旋转身，出左掌的同时，右肘连击，另一位呆愣的也才后知后觉地吃痛叫了出来。
    可他并未把矮我妈一头的圆圆放在眼里，仍想凭借蛮力来报复她。
    圆圆犹如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扎稳底盘，抡圆了胳膊，上下左右齐开，很好地护住了自己和妈妈一臂之间的范围。
    那醉汉显然没料到会遇上一个硬茬，又或许是酒精作用！他跌跌撞撞地，却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见有人开始围观，我妈顺手抄起旁边的椅子，只管聚精会神地盯着身边一切动态，等待着随时给圆圆递武器。
    另一个人应该是恢复知觉了，他跳了起来，满嘴污言秽语地就要扑过来，人群中不禁传来惊呼。
    “别打了！”
    “住手！”
    “警察来了！”
    再度听见杀猪般的嚎叫声，我妈仍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嫂子，别怕！”
    我妈定睛细看，只觉得眼前人颇为眼熟，却仍不敢大意。
    “嫂子，我是关锐！”
    “哦，关队！”
    “是我！我师哥呢？”
    “呃！”我妈有些讪讪的，由于自己的坏心情，让圆圆也跟着体验了一把人世间的不堪景象。
    见我妈半晌说不出所以然来，关队直接掏出手机，准备给我爸打电话。
    “唉，关队，别，你师哥有应酬！我带孩子游完泳出来，带她来吃饭的！”
    “那，现在，还没吃饭吗？”
    “吃过了，想着走走路，散散步！没想到……”
    “圆圆，别怕啊！你刚才打得很不错！”关队顺势夸起了圆圆，“比你哥打的还要流畅呢！你太勇敢了！”
    “对了，你也来这儿吃饭吗？”
    “我刚从我妈家出来，准备从这儿抄近道回去呢！”
    “那，那就，谢谢你，你也赶紧回去！”
    “算了，我还是先送嫂子和圆圆！”
    “不用不用，地铁站就在前面呢！”
    “那你等会儿，我给子阔打个电话，让他送你们回去！”
    我妈还没来得及阻止，关队便已经拨通了我的电话。
    他听我说完后，眉头紧皱，叹口气道，“嫂子，子阔没在学校！为安全起见，我还是亲自送你们到家！”

 第104章 还没谁敢跟我横

    “爸，你跟池哥慢慢聊。关队召唤，我得先回学校了！”
    看到关队给我发来的信息，我不由一惊。
    见我爸和池煜正在畅聊，我只好撒谎逃离现场，就怕我多待一刻会被我爸看穿。
    更怕他的暴脾气上来。
    在大门口等了几分钟，才看见我妈他们乘坐的出租车。
    “子阔？”
    一看到我，我妈的诧异不比我弱。
    “哦，嫂子，是我通知的子阔！”
    圆圆却蔫蔫地，不搭理任何人。
    “关队，真是太谢谢你啦！”我妈再度道谢。
    “别客气，嫂子，孩子估计是吓着了！你得好好安慰安慰孩子！”
    我也赶紧邀请关队上家里坐坐。
    虽然他拒绝了，却还是将我拉到了一边。
    他悄声问我，“你爸啥情况？为啥你爷俩在一起吃饭，让人娘俩一起去外面吃烧烤摊？还跑那么远！”
    “我也不清楚状况啊，明儿再说！”我仍不大放心地叮嘱关队，“关队，先别跟我爸说，他那暴脾气，你是知道的！就怕到时候，我们谁都摁不住！”
    “知道了！”
    可是，我妈却直白地告诉我。
    “子阔，这事呢，不管关队是咋跟你说的，都先不要告诉你爸，好吗？”
    “妈，到底啥情况？到底发生啥事了？你和圆圆，你不是说圆圆要去看电影嘛，咋会跑那边去？那边，离家远不说，影院也离得远啊！”
    “嗨，都怪我！”
    “到底咋了嘛！”
    “圆圆说要去看电影，我想着，她正好也练累了，先去吃点东西，免得不到十点就喊饿。结果圆圆说，体院那边的红柳烤肉不错。吃完了，她又说多走两步，就当减肥了！结果就那样，遇上酒鬼耍酒疯呢！也没多大事，就刚好让圆圆练练身手。”
    “可是，圆圆的样子，真是被吓到了！”
    “第一次真人实战，紧张是难免的！”我妈云淡风轻。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毕竟，生活嘛，谁还遇不到垃圾了。
    可是，我还在思忖着要不要跟我爸转述我妈今晚的遭遇，却被他告知，他的车窗玻璃被砸了。
    而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得一惊，把我苦思冥想近一小时的思绪再次压下。
    只是我没料到，我这儿是压下了，我妈那儿，却并未压下去！
    很快，她就把自己这几天来的所有遭遇串联成篇了。
    即使第二天，我爸得到确切消息，那条街上的车都遭遇了同样的“辣手”，我妈依然深陷于自己怀疑的漩涡之中。
    不仅我爸被她谆谆告诫、反复叮咛，连我也没逃脱她的“教导”。
    除此之外，连我爸送她，她也果断拒绝。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她已经被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给盯上了”，她不想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连累我爸。
    恰在此时，一位女子的出现，更让她觉得自己危在旦夕。
    这位女子正是林烨曾经的床友、施艺萱的表妹费棋若。
    正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我妈紧急建起了防御工事。
    “妈妈，快看那里，看那个女的！”见到妈妈，圆圆便迫不及待地奔过来，低声道，“那女的好像在追哥哥呢！”
    顺着圆圆所指看过去，我妈不由得大吃一惊。
    “咋了，妈妈？”
    “呃，没事！”我妈的思绪瞬间宛如万马奔腾，“你哥呢？”
    “哥哥今儿没来呀！”
    “那你咋知道，她在追你哥？”
    “上次哥哥送我的时候，她就直接上手挽住哥哥的胳膊，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那，又嗲又黏糊的劲儿，简直让人恶心。”
    圆圆的表情可谓丰富至极。
    “那，”我妈应该也在考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样的型，“哥哥是啥反应？”
    “估计是哥哥怕了她了，才叫你来接我的！”
    “我问你，哥哥当时被她挽住胳膊，叫哥哥的时候，是啥反应？”
    见妈妈神色凝重，圆圆极力检索当时我的反应。
    “呃，反正就是，这样，妈妈，我来给你演示一下！”
    “咋演示？”
    “现在，你就是哥哥，我就是那女的。你现在，就把我当成你不喜欢的人，你想躲避我，却因为男女力量悬殊，而且动作不能太过激烈，所以很无语！”
    妈妈一头雾水，却因为求真相的心理怂恿，点头应是。
    圆圆一边演示，一边解说着，“她就这样，先挽住哥哥的胳膊，哥哥挣不脱。那女的就来劲了，就像粘在哥哥身上一样！哥哥的衣服都差点被她给扒光了呢！”
    妈妈忍着笑配合着，不停地想要抽出胳膊而不得。
    见妈妈乐不可支，丝毫演不出她以为的那种状态，小妞及时切换角色，演起了我当时的神情——生无可恋。
    “妈妈你看，哥哥当时就是我这样的表情，估计他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她依然兴致昂扬地解释着。
    可以说，小妞这临时更换角色，演出了我当时窘态的十之七八。
    “这么说，哥哥不是自愿的？”
    “当然不是自愿的呀！”
    “那，哥哥除了不情愿，就没有强烈的拒绝，没有不好意思？”
    我妈的特点就是绝对不会武断而决，她会首先排除所有可能。
    “大马路边唉，又没人认识我哥！他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当时又没下车！”
    “那，那女的叫啥名你知道吗？”
    “我觉得她就应该叫，chicken！”
    大概是从小妞那儿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我妈竟然直接拨通了我的电话。
    “子阔，你今晚回来吃饭不？”
    “妈，呃，”我也疑惑了，“我，队里聚餐，我就不回去吃了！”
    “哦，你说过的，我给忘了！”
    队里聚餐，只是我的借口而已。
    我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宿舍里泡面呢！
    我选择撒谎，只是不想被我妈知道，我不去接圆圆的真相，更不想暴露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拒绝那些主动粘人的女生。
    我没料到，圆圆小妞却早已经通透了整件事，并且告知了妈妈。
    因此，临睡前，我妈给我发过来一条信息，可算是解了我的所有困局。
    “你爸说，这段时间你很忙！我正好不忙，骑电动车接送圆圆，方便又凉快！你就专心忙你的，想吃啥，就随时给我发信息！”
    我爸已经扑到了她跟前，才开口问道，“老婆，给谁发信息呢？”
    “子阔！”回应过后，她顺带着问道，“唉，你事儿处理完了吗？”
    “不仅仅事儿处理完了，我连澡都洗完了呢！”
    “哦！”
    她赶忙切换自己的思维，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一丝丝预警。
    “不信？你闻闻！”
    “哦，好！洗完了就好！”
    “这就完了？”
    他的意犹未尽，这才将她拉回现实，她正经八百地道，“我问你个问题！”
    “好，你问！我能听得着！”
    “那你，先去你那边躺好，或者坐好！保持距离，啊！”她想要推开眼前人，却是徒劳，“我有正经事问你！”
    “那你觉得，我不正经吗？”
    “好啦！”她喷笑。
    他这才坐正了身子，却顺势将她揽于怀中，“请，夫人！”
    “你老实说，砸车窗的人找到没？那地方不会真没监控？”
    “那条街就是个断头路，连路灯都没装，监控就更不可能了！不过，想想，可能那附近的住户，可能性比较大！”
    “为什么？”
    “那个时间段在那儿停的车，好像说是都被砸了！”
    “都被砸了？”
    “嗯！”
    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禁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一切皆有可能啊！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多操点心，拿出你的专业来，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放心，还没谁敢跟我横！”
    “是吗？”
    “你这是啥表情？难不成你想，唉我说错了，只有老婆才能跟我横！”
    “那，洪大哥，我能不能请教一下，那晚，池煜找你，说的啥悄悄话？”
    她魅惑地盯着他的面容，她要找的答案就在她的问题提出之后的这数秒之间！
    “特警队游泳比赛，要泳馆的时间！”
    “定了吗？”
    “定了！明儿就开始，练三天，赛两天！”
    “还有别的吗？”
    他的淡定让她觉得，他们一定还说了别的事。
    “没啦！”
    “那，我能去吗？”
    “都是男人，你去干嘛？”
    “特警队难道就没女的吗？”
    “少的可怜啊！”
    “集体活动唉，再少得可怜，不也得参赛嘛！”
    “大哥在家陪着你，如影随形。你就好好享受这美好的二人时光！”
    “说半天，你不去呀？”
    “我又不是游泳教练，我去干嘛？”
    她吞回已到嗓子眼的话。
    “老婆，前天晚上，圆圆为啥不高兴？”
    “不高兴？”她眨巴着眼睛，似乎要将眼前人看穿一样，“我咋没注意到啊！”
    “是不是，听说我跟人在外面吃饭，没带她，不高兴了？”
    “咋可能嘛！”
    “真不是这原因？”
    “应该是累的！你没听见吗，连作业都没写就睡了！”
    “你好好给孩子说说，不用练习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再好好在外面吃几顿！”
    “哎哟，亲爱的，没这么惯孩子的！”
    “嗨，眼瞅着，我们宝宝也就这两年时间能无忧无虑了。等上了初中，作业会把孩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默默地靠在他的胸前，半晌才开口道，“你……”
    可是就在她开口之际，我爸的来电声也同时响了起来。
    “你想说啥？”
    “你先接电话！”
    池煜亲自致电，邀约我爸一同参加游泳比赛。
    我爸婉拒。
    池煜却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师父，大家都盼着你来督阵呢！”
    我爸笑道，“游泳，我可是外行啊！”
    “总比我们这些学三天就上去比赛的要强。师父，你带上师娘一块儿来督战，让大伙儿也都认识认识师娘！”
    “不合适，不合适！”
    就这样一句“不合适”，直接掐断了我妈想要去当面了解池煜动向的合理合规的机会。
    “老婆，你刚想说啥？”
    “你说的‘不合适’，是指什么不合适？”
    “池煜，”我爸笑着将她重新搂住，“说明天开始训练，让我带着你一块儿去督战。我说我去不合适！”
    她的内心近乎抓狂。
    “你啥表情？想去吗？”见她羞涩点头，他却故作严肃地道，“你给我安心在家待着，我陪着你！”
    “你该不会是不自信？”她故意激他。
    他只笑而不语地盯着她。
    她猛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小心又露了原形了，瞬间双颊绯红，心跳也加快了。
    “老实交代！你是几个意思？”我爸玩味地盯着她。
    她却只能通过释放糖衣炮弹，以期蒙混过关。
    悉数尽收之后，他依然执着于她的答案。
    “哎呀，人家也没几个意思呀！”
    “就算一个，也得说清楚！”
    “你这算是吃醋呢？还是想给我定罪呀？”
    “看你表现！”
    “上次圆圆拍摄，你就不让我去。这次又是！”
    “都是男人，我护着圆圆一个就够了！你再犯花痴，我还要不要混了呀？”
    “天啊！我就是好奇特警队到底是不是清一色帅哥嘛！就算你再借我个胆儿，我都不敢花痴到特警队去？”
    他得意地笑了。
    “再说了，我这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要对特警队的孩子们动歪心思啊？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还‘孩子’？”
    “不是现在到处都只招收30岁以内的嘛！特警队，恐怕也都是20左右的！这么算，可不就是孩子嘛！”
    “知道这些，你就乖乖在家陪我，明儿给你做好吃的！”
    “你不去上班了吗？”
    “明儿休息一天！”
    “那我表现咋样？您可满意否？”
    他不由得恨恨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再气我，我就……”
    “就咋样？”
    他以行动告诉她惹到他的后果到底是咋样。
    而她心中的疑团依旧没得到有效遏止。
    “洪伟的车窗被砸，车内并未丢失东西，要不是某人故意使坏，我觉得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她越发清醒难眠。
    “林烨，你妈为啥这会儿去骚扰我的女儿？我和孩子就吃顿饭的空挡，也能遇上酒鬼？要不是关锐及时出手，圆圆的体力能不能撑到警察到来，我不敢想！还有你糟蹋过的那个女大学生，怎么就突然跑来骚扰子阔？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我还真不信！”
    她打开手机，再度翻开《婚姻法》章程逐条细读，思绪却如决堤洪水般，肆意冲刷着她的所有。
    “乔自虹的表弟是法院的，这与林烨曾经叫嚣的对上了！刑事庭的，那他就算不通民事、婚姻法规，肯定也会有一些这方面的朋友！这样推理下来，林烨算计的我身无分文，倒是挺符合那些法律从业者的‘基本原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对方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这样的话，曾经是段子，可是现在结合自己的处境来看，是何等辣眼又棘手啊！
    “只是，我对慕律师也不怎么熟，而且，慕律师连这位庭长的姓名都不肯告诉我，说明他也在忌惮他！也说得通，毕竟人家才是休戚相关的！”
    一想起这些，她不禁觉得可笑——自己已是不惑之年，却依然美梦不断，还把自己那点天真当优点！
    “这样想来，我当年的天真也不算是病态了，而如今四十已过，却仍想单纯活着的我，才是真的病态！总想着‘民不与官交’，总盼着林烨一家良心发现，总期待给圆圆一个真正圆满的家，却从没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看来，我必须清醒点，给自己和孩子留一条退路了！

 第105章 这伤可是心伤

    一系列的故事已经在她的脑海中串联成片了，却迟迟得不到印证，让她焦躁又忐忑于那个倒计时的到来。
    与此同时，我被自己的亲爸支去了梁爷爷的武术学校。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一想到梁爷爷的武术学校建在山上，就干脆把这个清心寡欲的所在当做是我的避暑山庄了！
    而我直到威哥来电约我见面，我才约莫猜到了我爸的目的。
    “威哥，我刚上山！”
    “啥时候回来？”
    “八月底！”
    “去这么久？”他惊呼。
    “你师父说，梁爷爷上了年纪了，让我上山帮梁爷爷的忙，就当是替他尽孝了！”
    威哥像是错过了一个亿一般，“你出发前应该给我打个招呼，咱哥俩一块儿给师公帮忙呀！”
    “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我一人就算替大家尽孝了！”我赶忙劝慰他。
    “那就只辛苦你一个人，回来了，可得好好请你搓一顿！”他刚刚喟叹完毕，接着又问道，“对了，师娘知道吗？”
    “知道啥？”
    “就是你去师公那儿呀！”
    “知道！圆圆还嚷着要跟我一块儿上山呢！”
    “是吗？”
    听出来威哥语气中的不同寻常，我不禁试探着问他，“哥，你是不是有啥事？”
    “呃！”他在思忖着什么。
    “说呀，哥，咱们兄弟，编排你师父的活儿都没落下过，还有啥忌讳的吗？”
    “就是，嗨，我咋说呢！”
    “直接说呀！”被他难得一见的吞吞吐吐给撩拨的我更急于知道真相了。
    “就是，师父师娘，最近咋样？”
    “啥咋样？”
    “就是，他们的关系，好吗？”
    “嗨，”我无情地笑了，笑他的担忧是多余的，“他俩呀，想吵架都吵不起来，你快别瞎担心了！”
    “可是……”
    唉，这关键处的转折，还真是致命的诱惑呢！
    “可是？你发现啥了？老头在外面整过头了吗？”我不禁想趁我爸鞭长莫及之际，好好戏谑他一把。
    “啥嘛！你是看师父打不着你吗？”
    “那你痛快点说呀！这给我急得！”
    “就是，周一的时候，你嫂子休假逛街，碰见师娘在跟人聊天！”
    “嗯，然后呢？”
    “对了，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干嘛突然问这个？”
    “你就说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没啊！”我是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唬住了。
    “那你想没想过这是为啥？”
    “为啥？”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了！”
    “主要是我怕麻烦啊！”
    “怕麻烦！”威哥显然不大相信我的回答，“你好好说！”
    “哥，真的，我是真怕麻烦！”
    “就算你怕麻烦，我就不信没一个女孩子主动追你的！”
    “唉，你还别说，还真有那些敢主动追我的女生呢！”
    “然后呢？”威哥的兴致盎然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我的预料。
    “然后，就有些，胆儿肥的，看我冷漠，就想走捷径，跑去找你师父求助。”
    “后来呢？”
    “还有啥后来呀！估计是被你师父那膀大腰圆的样给吓住了！反正还真没一个敢来明目张胆骚扰我的！”
    “为啥？”
    “估计是怕你师父那彪悍劲！”
    “你的女朋友，怕师父干嘛？”
    “难道你没听说吗？”
    “听说啥？”
    “女生对着屏幕上的肌肉男，会流口水，可一见到真人版的肌肉男，第一反应不是流口水，而是担心自己安危，担心自己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有这么夸张吗？”
    “这可是我妈说的！”
    “这个师娘吗？”
    “嗯！”
    “师娘跟谁说的这话？咋说的？”
    “当然是跟你师父说的呀！”
    “这是啥时候的事？”
    “就他们刚结婚那阵！有次吃饭，就聊起健身了，我爸就说关队现在练的好，让我好好跟关队学习学习！然后，我妈就说，让我悠着点，最起码在没找到女朋友之前，不敢练的太过了！”
    “为啥？”
    “你咋也对这些感兴趣了呀？”
    “你快说，别打岔！”
    “我妈说，现在的女孩子虽然放得开，但是多多少少对肌肉男还是有偏见的，所以建议我在没选定女朋友，没结婚之前，千万不要练的跟活金刚一样，让女孩子担心会被家暴而不敢靠近我！”
    “然后呢？”
    “然后，我想想也对！”
    “对？”
    “我们本科时候，有个同学就是健美的，他曾经追过一个师大的女生，追到手没一个月就分手了，人家女生给出的理由就是‘觉得她万一被家暴的话，可能会没命！’”
    “真是搞笑！”
    “后来，我怀疑，我妈之所以那样说，肯定是说给你师父听的！”
    “是吗？”
    “你还别说，上次我爸捶打我的时候，就差点把我妈给甩飞呢！”
    “啊？”
    “所以啊，咱们练过的，可能觉得自己只出了三分力道，可对女人来说，那就需要用九分的力气去抵御！”
    “哦！”
    “所以，人家女生有理由担忧自己可能随时会性命不保！”
    “那你也不能不练啊！”
    “练着呀！我现在不用操心女朋友的事，我想练成咋样都行！”
    “对了，子阔，你说的那些女孩子找到师父的事，是啥时候的事？”
    “从大一开始，好像就没断过！”
    “那现在呢？尤其是师父再婚以后，还有女孩子这么勇敢去找到我师父跟前吗？”
    “唉，这么说的话，年前，你师父两口子合力还帮我劝退一个呢！”
    “合力？劝退？”威哥的瞠目结舌我听得真切，“你确定，确定师父参与了？”
    “当然！”
    “哦！”威哥那意味深长的回应惹得我好奇感爆棚。
    “唉，哥，你不是说嫂子的事嘛！”
    “哦！咋说呢？”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直说呀！你这给我整得，我眼皮都在跳！”
    “就是说，你嫂子听到师娘的通话，她以为是师娘，在背后搞鬼，你才到现在还单身呢！”
    “哈，嫂子是这么想的啊？”
    “你嫂子说，她听师娘说，你的婚事都由师父做主，还给你规定30岁前不考虑交女朋友！”
    “对呀！这可是我给他老人家定的！就是怕他再给我逼着去相亲！”
    “可是，子阔，你也不想想，你不是未成年啊，你交女朋友、享受爱情都是正常的呀！为啥要划定年龄段啊？”
    “哥，我这么大年龄承担着几百万的压力，根本没心思去应付女生的弯弯绕呀！”
    “这不是，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轨呢嘛！女生呢，也不是时刻都需要你哄着的呀！”
    “关键你师父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背着几百万的债，还要养家糊口，我不也照样过来了嘛！你一个人，又没让你操心旁的，哪儿来压力！’哥，你听听，这就是你师父的真实一面啊！好像我整天有多闲似的！”
    “可是，子阔，你要知道，交女朋友，你首先得有跟人交往，你才能确定哪款女生是适合的呀！等你过了30岁，也就不至于眼花缭乱了呀！”
    “哥，我爷爷当初就一再告诫我，‘好女人不怕剩，就怕冷！’我可没能力一心二用，还事事周全。那就没必要去打扰人家，对不对？”
    “那，好！”威哥圆滑，知道多说无益，“再说！山上早晚温差大，你注意点身体！你嫂子喊我吃饭了！”
    而我不知道的是，他家里却因为我这个在后妈手里混日子的人，愁坏了。
    乐乐奶奶说：“嗨，常言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子阔他……”
    “妈，可别乱说！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威哥仍然坚定地选择相信他的师父，毕竟，他是我爸公开的徒弟中，唯一一个跟着我爸从武术学校出来的！
    退伍回来后，他又跟着我爸系统学习了好几年才自立门户。
    “哼，师父当然不是那样的人，可他能不被枕头风吹得犯迷糊呀！男人娶了新老婆不都一样嘛！你看看这个新师娘，人家是影视中心的编剧，圆圆小小年纪就能挣钱。她一张口，哪哪儿不是滴水不漏啊！你再看看师父，那眼睛恨不得长在新老婆身上！”
    嫂子任宝琳叹道。
    “师父高兴就好！”
    “嗨，就是可惜了子阔呀！”乐乐奶奶再度叹着。
    “妈，”威哥虽然心里打鼓，但他的意识告诉他，他自己的师父不容他人诋毁。
    “你这师娘厉害呀！句句话都说到人心坎里，听得人心里舒坦啊！可是她毕竟是个后妈，你觉得你师父他能不犯迷糊吗？到时候，耽误的可是他的亲儿子，与人后妈也没关系呀！”
    “哎哟，妈，过了啊！”
    “我觉得妈说得没错！”宝琳嫂子与婆婆达成同盟，“自古以来，就没有真心的后妈！尤其像这新师娘这样的人，要啥有啥的一个文化人，你说她到底图师父啥？图钱？人家娘俩都能挣！图人？师父也不是旷世美男子啊！完了她还能真心把子阔当亲儿子看待？开玩笑呢！这么完美的女人，那男人脑子有问题吗，竟然会跟她离婚！”
    “嗯！宝琳说得没错！”乐乐奶奶附和着，“按说，这么好的女人，她咋可能轮到你师父？”
    “妈，你这是瞧不起我师父啊？”
    “哎哟，”乐乐奶奶笑了，“不是瞧不起你师父，就是话赶话地到这儿了。我的意思呢，就是，那啥嘛！”
    “越是表现完美的，骨子里可能越坏得彻底！”嫂子补充道。
    “唉，对对对！”乐乐奶奶如见救星一般，连连应声。
    “老公，你说，她要是只图钱，也都好说，不至于伤及根本！可要是她是真的有心机，暗里吹枕头风，迷惑师父的心智，影响子阔的姻缘，那，伤的可是洪家后代呀！”
    “言过其实了！”威哥心有余悸，“我当初还跟老三给师父助力来着！”
    “你不信？”嫂子仍然不信，“不信你就把这话跟老三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老三会不会跟你一样！”
    “使不得！”
    “为啥？”
    “这……”
    “都啥时候了，师父的面子重要，还是洪家绝后重要啊？”
    “你不说，我来跟老三说！”嫂子一力承担，“你俩要是一样想法，我就不再多一句嘴！”
    “你别乱来，让我好好想想！”
    “唉，你俩找的这好师娘，人家亲口说的，‘后妈永远不可能像亲妈那样，走进继子女的心。她必须极力伪装成一位知心姐姐才能不让继子反感！’这就说明，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做姐姐而不是妈妈！再想想她前面说的，‘姐弟恋是挺刺激啊’。哎哟，你俩可别给师父埋这么个雷啊！到时候，影响的可就不是师父一个人了，啊！”
    “不至于？”
    “知人知面不知心！”乐乐奶奶适时补充。
    “对了，你俩要实在拿不定主意，联系一下老二看看！”
    “疯了吗？”
    “就算现在丢脸，也只是皮外伤。万一事情不可控了，那才叫伤筋动骨呢！”
    “我活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一个后妈能真心对孩子的！”乐乐奶奶再次补足“证据”！
    “唉，对了！”宝琳嫂子突然惊呼，“子阔为啥在这关头被师父给支上山啊？”
    “你意思，”威哥也陷入了迷茫，“师父知道了？你说的？”
    宝琳嫂子猛烈摇头，“不是我，我可只跟你和妈说过啊！”
    威哥如同陷入无尽的深渊中一般，无法自拔。
    “老公，这女人，柔弱是没错！可是她要是存着旁的心思，就算师父打遍天下无敌手，他也敌不过的！就怕到时候，师父真要受伤！这伤可是心伤，谁都医不好的！”
    “宝琳！”乐乐奶奶及时制止儿媳继续说下去。
    “妈，现在不把利害关系剖析清楚，正威他们几个肯定还以为自己干了一件多漂亮的事呢！”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威哥仍然坚信自己师父不会那么脆弱。
    “都火烧眉毛了，你要想到啥时候啊？”宝琳嫂子却急眼了，“要知道，师父吃了亏，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威哥颇为痛苦。
    嫂子继续道，“子阔被师父派去山里，这应该说明，师父很可能是听到啥风声了！”

 第106章 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因为泳馆的活动，圆圆的日常练习暂停一周，所以她一时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磨妈妈。
    妈妈在做饭，她就在一边蹭来蹭去，捏捏这个，摸摸那个。
    “妈妈做饭，你去写作业！等饭好了妈妈叫你！”
    她还是寸步未离。
    “快去呀！”
    “妈妈，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啥秘密？”
    “我早恋了！”
    圆圆手动将妈妈的头转过来面朝自己，一本正经地宣布了这样一条劲爆消息。
    我妈看不出小妞丝毫玩笑的成分，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又好像黑黢黢一片，犹如渊薮一般。
    我妈想要紧急搜罗一些能够导致小妞早恋的因由，却是劳而无获。
    于是，它咬咬牙，勉强攒簇成一副笑颜，问道，“你恋上什么东西了吗？”
    “恋上东西能叫早恋吗？”圆圆有些气恼妈妈的“无知”，反驳得理直气壮。
    妈妈感觉自己刚才跌入的还不算万丈深渊，这回才算是跌进了无底洞。
    她怯怯地问，“那，你恋上谁了？”
    “你猜？”圆圆却狡黠地卖起了关子。
    “这我哪儿能猜出来嘛！”我妈心急如焚，却佯装淡定，内心一再告诫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一定要稳住，稳住！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快猜嘛！”
    “呃，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大哥！”圆圆被亲妈这般“无脑”提问给气笑了，“早恋唉，应该是性别不同才对！”
    我妈先行在心中默默祈祷一番，“天地可鉴，至少说明这孩子的性取向与普罗大众一般无二。”
    “嗯，”圆圆还在考虑着，“我给你提示一点！他呢，长得还可以。”
    “长得还可以，是很帅的意思吗？”
    “不算很帅！”
    “那，有哥哥帅吗？”
    “比哥哥丑多了！”
    “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能说了，我一说你就知道是谁了！”
    圆圆这样的提示，让本想松口气的妈妈更紧张了。
    “那，他，”我妈继续排除着，“是你们班的吗？”
    “是的！”
    本想着用一通排除法就能够轻松祛除小妞心中的邪魔。
    这下好了，排除法用到此刻，只剩下唯一的答案，如同明晃晃的尖刀利刃般悬在她的心头。
    “那，他叫什么呀？”
    “我不能告诉妈妈他的名字！”
    “为什么？为啥不能告诉妈妈？”
    “我怕妈妈骂我！”她胆怯地不敢正眼看妈妈。
    “哦！”她总算稍稍放松了些，“那你觉得，妈妈会骂你吗？”
    “我看电视上，早恋的孩子都会被妈妈骂，被爸爸打！”她有些难为情。
    妈妈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圆圆会早恋，只能循循善诱。
    “可是你不说名字，也不说别的特征，只说他是个男的！那么多男生，妈妈怎么能猜出来他是谁呢！”
    “嗯，”圆圆也在挣扎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说给妈妈知道，“可是，我一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有些秘密呢，”我妈边思考边诱导，“本身就存在着一些问题的，如果得不到及时纠正的话，就会变成让人寝食难安的困扰，会打乱你的所有目标，阻碍你所有前进的动力，让你变成一个连你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嗯，那好，”圆圆被说动了，“再给你提示他的第二个特征！”
    “好，你说！”
    “第二个特征就是，他学习好！”
    “好到什么程度？”
    “他是我们班学霸，是学习最好的！”
    这个特点，直接将范围缩小到我妈的可控范围。
    “你们班的学霸？是他自己封的吗？”
    “我们同学、老师都这么说！”
    “哦！”我妈迅速搜集自己通过浏览圆圆的班级群内容掌握到的信息。
    圆圆却被妈妈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给逗急了，问道，“妈妈，你是不是猜出来他是谁了？”
    “是的！”
    “谁？”当她的疑虑变成真，她既忐忑又兴奋。
    “我就不说他是谁了，”妈妈终于锁定了目标，她也同时有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于是，气定神闲了起来。
    “你说嘛！”圆圆急了。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妈妈可以确定你是有上进心的宝宝！你有最明确的求好心理，这就是你成为学霸的最好原动力！”
    妈妈首先给小妞予以鼓励，以期稳定好她的心态。
    “啥意思？”圆圆迷惑了，“我能成学霸吗？”
    “还记得妈妈之前一直跟你说的‘一定要做学霸’的话吗？”
    “嗯！”
    “每个班的学霸呢，就像班里的大熊猫一样珍贵，备受各位老师的瞩目！学霸一旦说丢了啥东西，老师一定会积极帮他破案侦查找回来的！就怕影响学霸的心情！”
    “为什么？”
    “因为学霸的存在就是对老师能力的最佳证明呀！也决定了老师的奖金数量！所以在学校，学霸就是老师的烫金名片！学霸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风吹草动的，老师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并密切关注。就像电视剧《少年派》里的钱三一那样，别的同学手机都是要被老师收起来的，只有钱三一的手机没被收。而且就连上课时间他的手机铃响，老师都恨不得说一声‘你接电话，我下课，绝不打扰你接电话’！”
    圆圆不禁呵呵笑了。
    “最关键的，钱三一上学不但不花钱，学校还给他奖学金！你再看看林妙妙，一开学，她爸妈第一件事就是排长队给她交好几万的学费！”
    圆圆不吭声了。
    妈妈继续道，“学霸身上还会有一层光环是来源于同学的慕强心理。”
    “慕强心理是什么？”
    “简单来说呢，慕强，就是欣赏比自己强的，羡慕他，崇拜他！”
    “哦！”
    “从集体荣誉感的角度来说，一个班的学霸就是这个班的标签！对那些想学又学不好的人来说，学霸就是他们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他们一般对学霸也是毕恭毕敬的呢！”
    “是吗？”
    “这可是我的亲身经历呢！”
    “啥亲身经历？”
    “就拿小小的丢课本这件事来说！我们上学那会儿，我们同学，今儿你丢了课本，明儿他丢了钢笔！”
    “妈妈丢过啥东西？”
    “我啥都没丢过呀！”
    “啊？”
    “而且，我一直都想不通我们同学为啥每天都有人丢东西！也想不通还有那么多人连课本都会丢！直到后来，听我们村的一个同学说，有人专门搞破坏，但是那些学习好的人，就是把书本乱扔，也会有人给他整整齐齐地送回去！当然了，真正的学霸都是井井有条的，他们的东西根本不会乱！”
    “那，妈妈的意思，你是学霸？”
    “算是！”
    “嘁！”她颇为不信，“你可真自信啊！”
    “不信吗？”
    “你是学霸，你还会被那家人欺负呀！你是学霸，你还在家当全职妈妈，没工作没收入呀？”
    “呃，这么说的话，我应该就不是！”妈妈及时缩回自己那点傲娇，“不过，我们上学那会儿只有‘学习好’这样的说法，没有‘学霸’这个名称！”
    “那妈妈真没丢过书呀、本呀的？”
    妈妈摇头道，“真没！而且，初三的时候，我有次睡过头了，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我就没进教室，等到下课才溜进去的。”
    “妈妈也逃课啊！”
    妈妈笑了笑，“我同桌当时就说，‘你可等着班主任骂你’！我也不由得紧张啊！”
    “然后呢？妈妈挨骂了？”
    “然后，班主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并没有像批评其他同学那样怒火冲天，还很温和地说，‘下次迟到了就打报告进教室，你这样无故旷课会带坏其他同学的！’”
    “这么好？”小妞有些难以置信。
    妈妈郑重点头，“这就是我们当时学习好的同学才有的待遇呢！”
    圆圆终于不再反驳了。
    “所以呢，学习不好的人也会想考试时候可以借借学霸的光，帮自己提高一下分数！或者平时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直接跟学霸请教！而对于成绩一般的人来说，学霸是他们心里的珠穆朗玛峰，让他们的学习有了追赶超的明确目标。”
    “谁能超过学霸呀？”
    “学霸不是固定不变的哟！谁都有可能超过学霸，做新的学霸！”
    “真的？”
    “嗯！就拿游泳来说，你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往前游，只想玩水！就算妈妈强迫你游，你也只游一圈就喊累了！可是跟大家一块儿的时候，尤其是比赛的时候，大家个个都跟鱼儿一样快。你难道心里就不想‘我要比他们更快’吗？”
    圆圆笑道，“以前呢，他们都没我游得快！现在新进的这个队，我还有点比不过他们！”
    “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地练习！学习文化知识也是一样的道理，妈妈觉得呢，你能喜欢一个学习最好的人，就证明你心里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变得跟他一样学习好，然后再超过他，对？”
    “对！”
    “所以呢，你以为的早恋，实际上就是你的求好心理，是你对自己变好的追求和鼓励！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再正常不过的王者之风！”
    “是这样吗？”圆圆早都在我妈的“忽悠”下迷惘了。
    “谁都不想自己是最差的那个！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事事都被人看不起？”
    “那当然！”
    “所以呢，平时在学校有不懂的问题，你不想问老师的时候，就可以跟学霸请教！学霸呢，他讲得肯定要比老师讲得更容易理解，因为他的思路就是你们学生的思路，不会像大人讲题那样居高临下，也不会像妈妈那样暴躁！”
    “可是我有问题都是问妈妈的呀！”
    “那你在学校里遇到的有些问题需要及时解决的，你总不至于等放学回来再问我！怕是早都忘光光了？”
    她不由得憨笑。
    “就像上次，你自己都说，你有道题不会做，是人家这个同学给你讲的呀！”
    “嗯！”
    “可是妈妈，我知道早恋不好，但是我们学校真的有早恋的呢！”
    “啊？你是怎么确定他们是早恋呢？”
    “有同学跟我说，有次经过楼道，发现俩人都抱在一起呢！”
    “那人家可能是好姐妹或者好兄弟也可以互相拥抱，给彼此鼓励呀！”
    “那是一男一女好不好？”圆圆颇为激动。
    “那你上幼儿园时候，你们不是见了男生也激动地抱在一起跳吗？”
    “那会儿还是小孩嘛！”
    “可是你们现在也还是小孩呀！”
    “人家长大了！”
    被圆圆的小手一顿乱拍，我妈主动告饶，“哦，好好好，长大了！”
    她还是不解气地哼着。
    “既然宝宝长大了，那就应该明白，我们国家地大物博，民族众多……”
    “我们国家有56个民族！”
    “对，我们各个民族的民俗文化差异也挺大，像有的少数民族的朋友见了面，是要拥抱，或者行贴面礼的，难道因为小朋友见识不够就要被定义成‘早恋’吗？”
    小妞嘿嘿一笑，便不再反驳。
    妈妈乘机总结道，“学习是学生的唯一工作，成绩是大家各自的检验标准和认识依据。你说的这事呢，实际上就证明了你是非常想要自己成绩变好的，非常想赶上你们班第一名，甚至超过他，对不对？”
    “我能吗？”小妞自信不足。
    “当然能啊！”
    “不骗人？”
    “你们的智力一天天在健全，知识难度也会一点点加大，所以学习也需要跟当下学习好的同学多多请教，大家互相探讨，各取所长，融会贯通，就是你以后高效学习的基本方法了！”
    “哦！”
    “而且呢，这个阶段的学霸也只是暂时的，属于你们学校范围内的。到了初中、高中，学霸就是从全市选出来的！进了大学的学霸又是全国遴选出来的呢！”
    “啊？”小妞面露难色。
    “所以呢，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就是要严格按照自己的学习规划去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习目标，争取在规定时间内高效率完成学习，这才是学霸的必备条件！”
    “可是，好难啊！”
    “你想想，你在学校里急需解决的问题可以请教班上的学霸，回来写作业遇到问题还有妈妈呢！这还难吗？”
    圆圆终于摇头，表示不难了。
    “宝宝要做成学霸，就首先得找一个学霸做你追赶超的目标！那么，追上并且超过你班上这个学霸就是你当下的小目标！”
    “嗯，好！”

 第107章 你觉得婚姻应该是咋样的

    我爸回来后，看到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
    “唉，你今儿又回来这么早啊？”
    说着，她便洗手走了过来，情不自禁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可不能消极怠工哦！”
    他邪笑着送上自己大半天的思念。
    对他在卧室之外的温存，她也终于不再抗拒，因为偌大的家里，此刻也只有他俩。
    “老婆，我爱你！”
    她却轻启樱唇，“洪哥哥，为什么人家看你好像心情不太美丽的样子呢！”
    “一进门，老婆主动投怀送抱，我就觉得，挺幸福，挺感动！”
    “然后呢？”
    “感觉自己，死而无憾啦！”
    想要逗弄他说出更多浪漫心绪，他却大煞风景地如此写实，着实惊到了她。
    “今天，见美女了吗？”
    “可不是嘛，就在我怀里呢！天天见！”再次将她紧箍于胸前。
    “别想蒙混过关哦！”
    “说实话，上班时间一想到你，我就啥心情都没了，就想回家！”
    “哦，我这么差劲啊！”她佯装苦涩。
    “我就想回家，看着你，抱着你！”他颇为无奈，心中爱意更浓。
    她也终于不再逗弄他，娇羞地将头埋在他怀里。
    被来电声强行分开，她贴心地嘱咐道，“你可以先休息半小时，我很快把剩下的包完！我们就能共进午餐啦！”
    “你还没吃午饭啊？”
    她却讪笑道，“哎哟，相思为病，没有食欲！才刚刚服下解药呢！”
    早在四眸相对时的浓情蜜意此刻再度卷土重来。
    “快接电话！”
    来电再催，让意犹未尽的人儿颇为无奈。
    通话完毕，他匆忙洗了把手，来到厨房与她一起忙活上了。
    “老婆，你今儿都干嘛了？”
    “哦，我去体育馆看球赛去了！”
    “啥球赛？”
    “子阔临走前给的票，我想着这档口给圆圆请假也不现实，所以就自己去了！”
    “大学生篮球联赛？”
    “对！”
    “你去看个啥劲呀？都是男人！”
    “也有女篮呀！”
    “那也还是男人多呀！”
    她愣愣地看着他，“大哥，大学生唉，都能当我儿子啦！再说了，不多看几个男的，要怎么确认我老公才是最帅的呢！”
    他心中甜如蜜，嘴上却嗔道，“人家亲妈也不见得有你这么上心的？”
    “唉，转播的和现场的，根本就是两种感觉！”
    他心中已经泛起醋波，气咻咻地不说话。
    对他一番察言观色后，她才凑近了笑眯眯地道，“这么淡定？难道哥哥就是经常亲临各种比赛现场的人吗？”
    被她一本正经的“废话”给撩拨着，不由得再次确认“解药”是否发挥效用。
    她干脆就势懒懒地倚靠在他肩上，半晌，才悠然长叹。
    “你觉得婚姻应该是咋样的呢？”
    “就是这样的！”说罢奉送她一记额间吻，“盖章确认！”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不用跟谁比，相信自己，你的老公我就是最好的！”
    “可你屡屡醋海滔滔，我会被酸性腐蚀的！”
    他有些懊悔自己那脱口而出的酸性语句。
    “不过，你连亲儿子的醋都吃，说明你，终究看不起我，对不对？”
    “老婆，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你知道吗？女人天生就会的，就是从一而终！女人要求男人一心一意，是因为女人已经默认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模式了！只想要一份公正的待遇和纯净的爱！”
    “老婆，对不起，是我小肚鸡肠了！”
    “唉，不对呀！”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是不是有人跟你打我小报告了？”
    他这才得意地堆起满脸笑容。
    “谁呀？你派去的还是体院的？”
    他只是笑而不语。
    “是于清波吗？”随即，她又开启了自我否定，“于清波也不见得能认识我呀！”
    “你都认识于清波了，他咋会不认识你呢？”
    “真的是他？”见他并无回应，她惊诧地送上自己的短评，“不至于，那样一个壮汉，竟然也会告密？”
    “告密？”
    “不对呀，他是教练，应该也没空注意看台！”
    “是谭芳！”
    “谭芳？”她几乎目瞪口呆，半晌才迟钝地道，“文体台的那个，谭芳？”
    他轻轻点头。
    “你俩，你和她，”她深呼吸一口气，“别告诉我，你俩有关系啊？”
    “这话听着咋就这么别扭呢？啥叫我俩‘有关系’啊？”
    “那她跟你密告我的行踪，想证明什么？是想提醒你，你的老婆有多糟糕吗？”
    “又胡说八道！”
    “那我不就看场球嘛，为啥你的朋友能这么大反应呢！”
    他只是笑而不语。
    “唉，我，我说不能跟你朋友认识，你非得拉我去。这下好了，我就只是看场球都能被人密告给你，我要是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怕是他们都能让我生不如死！”
    “夸张了啊！”
    “这个谭芳，是不是第二个韩燕清啊？”
    话已出口，她才警觉，自己又暴躁到忘形了。
    三秒钟的静，犹如三年般漫长，她忐忑不安的心跳声像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锤击着她的心房。
    他犹如狮王一般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霸道的深吻。
    “这样才对嘛！”
    “才对？”
    “你一天天疑神疑鬼的，又不发泄出来，我还真担心你给憋出个啥毛病呢！”
    她早已羞红了脸。
    “你，你不是挺，讨厌我疑神疑鬼的嘛！”
    “你是我老婆，你干啥我都得受着！”
    “你，”脑子飞转，“哦，你这两天回来这么早，不是真的想我，只是为了突击检查？”
    他又气又笑，“你呀！我就没一丁点好让你念着？”
    “你很好呀！你的爱已经让我缴械投降啦！”
    “有吗？为啥我看不到你半点表示呢？”
    “咋表示？让我天天黏着你？”
    他笑吟吟地点头。
    “那就等于向外界宣布，我有多不信任你对婚姻的忠诚啊！伤的可是你呢！”
    “我不怕！”
    “我怕！”
    “你怕啥？”
    “怕悠悠之口！”
    “这有啥好怕的！”
    “对孩子不咸不淡，不是我对待亲人的风格！对孩子不好呢，我又做不来。本来人家都会觉得后妈是恶毒的化身，我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可是对孩子好呢，别人又都会觉得我假惺惺的，一定另有图谋。”
    “啥图谋？”
    “谋你家产谋你人啊！”
    他憨笑着送给她一个温柔的回应，“本来就是给你的！”
    “还有，连你都警告我‘儿大避母’！你说，要是有人跟你一样的想法，那我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嘛！”
    “你又胡思乱想！”
    “你说子阔这个年纪！我要是积极给他介绍女朋友，怕子阔不高兴。可我要是不管不顾，任由孩子自行决定，人家就又会说，‘毕竟不是亲妈，这么大的孩子不谈对象都不知道着急！’”
    “你都听谁这么说的呀？”我爸也颇为吃惊她的种种假设。
    “我从小到大，亲耳听过太多这种关于后妈的评论了！”
    “就算家家是后妈也不至于让你听到这么多？”
    她却苦涩笑道，“我爸去世后，我家亲戚就轮番劝我妈改嫁。我妈就说，她怕我和我哥会被人家后爸不待见，怕她保护不好我和我哥！”
    他感觉心头酸楚，眼眶微热。
    “所以，我妈一直反对我离婚。后来，一听说你有个儿子，他们就又替我着急了，所以我哥才不管不顾地去见你！”
    他怕自己的酸涩被她发现，便将她搂入怀中，静静地聆听着她的述说。
    “到现在，我妈、我哥他们，都还一个劲地劝圆圆收敛点性子，千万别惹子阔生气，也别惹你不高兴！”
    他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将她搂的更紧一点，让她更加温暖一些。
    “加上我自小看过的故事书大都是讲后妈怎么怎么虐待继子女的，所以我才一直都挺抗拒做谁的后妈！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跟圆圆相依为命下去了！”
    “老婆，谭芳呢，跟权越是高中同学！”
    “那你俩应该挺早就很熟对不对？”
    她的兴致极速腾至九重天。
    “谁俩？”
    “装糊涂！”
    “你说，我跟谭芳？”
    她痴痴地盯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谭芳曾经追过权越！所以，我们的确算是很早就认识的！”
    “啊？”
    “只是权越因为他爸闹的，上高中那阵呢，状态是真的差！除了家人，他连谁都不理会！”
    “哦！”她也只能轻声回应，就怕打断他那段悲凄的回忆。
    “有次，权越被一帮人给打了，是谭芳给我打的电话，才算是救下了权越！从那以后，我也算是认下了谭芳这个妹妹！只是，她和权越没缘分。他们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联络了！”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只是认谭芳为妹妹，却也同时在心里盘算起了相应时间段他的状态。
    见她半晌没有回应，他戏谑地道，“又在瞎琢磨啥呢？”
    “没啥！”
    “没啥？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的啥！”
    “我想的啥？”她也起了兴致。
    “你是在想我和谭芳的关系！”
    她只是讪讪地笑了起来。
    给了她额头一个轻轻的弹指，“你呀！”
    她佯装吃痛地揉着自己的头，只用眼神锁定于他。
    “权越上高一那年，我刚从武术学校回来，一无所有，还拖家带口的呢！”
    “哦！”
    “啥意思，对这答案还是不相信？”
    “信，我信！”她嘴上说着，可她的心里却是我信才怪呢！
    “好，真金不怕火炼！”
    “那么，这个谭芳，她既然跟你也没联系，她又是咋认识我的？”
    “你可别忘了，电视台跟影视中心可是俩兄弟呢！”
    “可是，我又没有打着你的旗号招摇过市，她又是咋知道我跟你有关系的？”
    “你没听人说，媒体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嘛！”
    “那我也算是挖掘出来你的‘粉丝’了？”
    “你别阴阳怪气就好！”
    她讪讪一笑，继续忙起了手上的活。
    “说说你今儿一个人看球赛的感受！”
    “我咋可能是一个人啊！”
    他惊诧地看着眼前人淡定从容的样子。
    “看台上那么多观众呢！”
    他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谈谈观球后感，别故意气我！”
    “唉，”她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回忆中，“那群英姿勃发的少年啊……”
    “大学生，都满18了！”
    “对，应该叫青年！那一个个真的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啊！”
    “你到底是看球呢还是看人呢？”
    “都看呀！”
    “你！”
    “球场上，球是梦想，人是青春潇洒呢！看球赛不可能把人给抠掉只看球满场飞！”
    他简直追悔莫及！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时刻记着我老公正在辛苦挣钱呢！”
    他噗嗤笑了出来。
    “我就是想看看现在的大学生到底啥状态，免得到时候顾虑不到子阔的感受，又限制了圆圆的自由！”
    “是吗？”
    “其实呢，我一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生可以给子阔做女朋友的！”
    “二呢？”见她半晌不语，他主动发问。
    “二来呢，也看看，就当是提前帮圆圆物色一个可以做男朋友模板的人！”
    “你可真是，二出精髓啦！”
    “咋了？”
    “圆圆才多大！”
    “所以更得让她多多见识形形色色的男性魅力，免得将来遇上渣男无所适从！”
    “你呀！让我说你啥好！”
    “你只需要保持沉默就行！有些误区需要不动声色的引导，而不是纸上谈兵！”
    “你这是把孩子往沟里带呢！”
    “哎哟，我是提前划重点去的！”
    “划啥重点？”
    “我要找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让圆圆好好开开眼界！只是很可惜，今天的比赛才是第一轮，基本没啥带劲的！”
    “哦！”
    “女篮的比赛，隔天才有！我明天歇一天，后天再去看女篮的！”
    “你可拉倒！”
    “咋了？”
    “单凭一场篮球赛就能找到女朋友？”
    “最起码，打篮球的女生个子高啊！”听到他的嗤笑，她毫不退缩地道，“让你给子阔支去山上，这下只能我自己先去盲找了！”
    “可真有你的！”
    “唉，后妈难当呀！我也怕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你当我是摆设呢！”
    “可人都说的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你有任何对子阔不尽心的地方，在外人眼里，可都是我教的！”
    他心疼地搂住她，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压力！”
    “只要你全心全意对我好，帮我卸掉一点点的精神压力，那，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甘之如饴！”
    谁料，他的感动还未及细品，便被她的感慨给震到心头一紧。

 第108章 我妈的“计划”

    “唉，上次近距离，只觉得于清波那样高大威猛的人打球肯定打不动！结果今天我才发现，这个于清波还真是天生的球员！那灵活潇洒的动作，丝毫不受体型影响唉。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说罢，还不住地咋舌称奇。
    “你到底是去看谁的？”
    “呵呵，”她憨笑着趴在他肩上，“我是看青春飞扬的，结果没想到就认识于清波一个，就多看了他一眼！”
    “你都看到教练打球了，还能是一眼？”
    她不由得媚笑，“哎哟，人家是看球的！”
    “不许再去看了！”他命令道。
    “不许再看？于清波吗？”
    他气咻咻地只管忙自己的，并不应声。
    “我的天啊！有这么一位完美身材的好老公住在我心里，其他男人算什么！”
    他兀自乐着。
    “说真的，自从我减肥成功后，我还真的欣赏不来那些不修边幅的了！不论男女哦！”
    见他仍然只忙自己的，她再次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你看看，你要是肥头大耳的，这脖子怕是搂都搂不住！还显得我胳膊都短了呢！”
    他终于绷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要是中年油腻大妈，你也提不起来兴趣对不对？”
    这适时的补刀，让他猝不及防，笑容顿时溃散！
    “你可以不用回应，我明白！”
    “你……”
    她却及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人嘛，总不能一直迷迷糊糊呀！男女都是人，女人能对小鲜肉垂涎欲滴，男人自然有权利多看几眼清纯靓妹了！”
    好一通反话啊！让我爸这个肚子里本就没几瓶墨水的耿直老男人顿时无以应答。
    “所以呢，最好的婚姻就是，彼此齐心协力把婚姻有效期尽可能高质量地延长，把人品的高度、深度尽可能地拓展开来，尽可能地惠利儿女，不给社会添堵，这就够了！”
    他只有怔怔地看着她。
    “爱有爱的界限和方式，自然也该有爱的底线和原则！我呢，没有宫斗、宅斗、各种斗的智商，也不喜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就想全心全意爱那个正好也全心全意爱我的人。”
    “老婆，我懂！”
    “我喜欢丑话说前头，提前讲清楚规则！婚姻也好，友情也罢，合则聚，不合则散。没理由强迫别人！而且，即便没领证，我也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魄力！选择了你，只要你没有打破规则，我还是想越过所有障碍，跟你并肩携手！”
    “老婆！”如此直白的告白，他也是首次听她说出，可他也只有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亲自感受他的心意。
    “婚姻呢，从一开始就应该，有话说清楚，别让我猜。有了矛盾，也请别冷漠无视，别把坏情绪转嫁给别人！就是你有了心动的对象，也请当面说清楚，我绝不会为难任何人！这就是我对婚姻最大的期许！”
    要不是她的来电响起，他今天怕是要对她的这番临场发挥光明正大地交白卷了！
    我咋也想不到，就算我被我爸支去了山上，我依然没能逃脱我妈的“计划”。
    大清早，送圆圆去学校后，我妈就按照甘阿姨提供的线索去了市区最东边的一家大型医院。
    甘阿姨同事的外甥女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这是她打算给我介绍的女朋友！
    我妈一想到圆圆放了假，她就行动不自由了，便刻不容缓地来到医院里。
    她打算先了解一下那位医生的工作状态，期待从侧面了解这个人，让评价更中肯一些。
    我妈先是装模作样地上楼，这儿坐坐，那儿看看，转了一圈之后才来到那位医生所在的诊室前。
    候诊处已经坐满了等待就诊的人了。
    我妈见状，颇为欣喜，她急忙抢占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哎呀，进了医院就感觉不到热了！”
    我妈正在自己的构思中畅游，却听到一人感叹着。
    这样的感慨，正合她的心意。
    不免向那声源行一个注目礼。
    然而，这一看，让她即刻想要遁地。
    “乐乐奶奶？”她有些慌，“不会这么巧？她应该不至于从最西边穿城而过来这最东边看病？”
    随即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乐乐奶奶来医院，那么，正威或者宝琳肯定会陪着！”
    想到这点，她不由得偷偷瞥了眼周围，并未见有熟悉的身影。
    正想放松警惕，却看到乐乐奶奶和那个女的竟然坐在了她正前方的椅子上！
    “不行，我得赶紧躲着点。万一她问我在这儿干嘛，我可咋说？总不能说，我是来替子阔把关女朋友的！”
    想到这些，她连忙把脑袋往回缩了缩。继续佯装埋头于她的手机，却在极速思考着应该怎样完美地从乐乐奶奶的视线中“消失”。
    “小姨，我们坐这儿等吗？”
    “阿香，刚在楼底下挂的号，一缴费电脑就会替你在这边的医生跟前排上队！我们就坐这儿歇会儿，一会儿到了，广播就会叫你名字的！”
    “那，正威得等到啥时候呀？”
    此言一出，我妈不禁一个激灵，心道，“要是乐乐奶奶不认识我还说得过去，可要是正威来了，那八成会认出来我呀！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悄悄离开！嗯，我还得想办法避开正威！”
    然而，她还没思索出来一条完美的“逃离”路径，便听到乐乐奶奶的声音再度传来。
    “正威呀，最近为他师父的事正愁呢！没心情待在一个地方！小姨陪着你，一会儿等你检查完了再让他来接咱们！”
    “为他师父的事正愁？”我妈犯起了嘀咕，“难道正威还有其他师父？”
    “正威他师父，咋了？”
    “嗨！”乐乐奶奶深叹，“所以我们才都劝你，不管咋样，都不能离婚啊！”
    阿香认真地聆听着。
    “你说你，儿子都十八了，离婚对你绝对没有好处！他爸再不是东西，有你在，他也不会对孩子差到哪儿去。你辛苦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也不会让别的女人捡了现成！也就不会出现后妈亲爸一起虐待你孩子的事儿了！”
    阿香默默无语。
    “正威他师父，娶了个新老婆，直接给新老婆买了个两百多平的房子！把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那旧房子里！”
    “儿子多大呀？”
    “26！”
    “26了？”
    大概是听出来阿香语气中的疑惑，乐乐奶奶惋惜地道，“关键是26的小伙子，他不得准备新房结婚嘛！”
    “也是！”
    “嗨，要不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呢！那么帅的一个儿子，一米九的大高个，谁见了不心疼呀！可是这亲爸，还真是没见他给过儿子好脸色呢！倒是把新老婆的女儿宝贝得什么似的！”
    “是正威师父亲生的女儿？”
    乐乐奶奶摇摇头，随即又说，“人家嘴上说不是的，但这年头，谁说得准啊！”
    “那，正威愁啥？”
    乐乐奶奶压低了声音，“宝琳曾经听到过这新老婆打电话，怀疑她揣着别的心思！”
    “别的啥心思？”
    “就是说，这新老婆看上的，不是正威师父，而是这师父的儿子！”
    “啊！？”
    “正威说，他师娘临终前，托付他一定要帮忙照看好那孩子！可是眼下，他那师父已经把自己儿子支去山上了！这一去就是两个月，怕是这俩月就要有啥行动！”
    “啥行动？”
    “你想啊，男人哪个愿意戴绿帽子啊！儿子是亲生的，下不了手。女人跟他又没血缘！”
    “杀人啊？”
    “所以正威才愁啊！既想保护好那儿子，还想着咋样才能帮他师父处理好这事，还不犯法！”
    “那，这新老婆，模样标致吗？”
    “模样呢，算是中等偏上！我觉得是比不上人家先前那位！”
    “那还……”她没再说下去。
    “也是农村人！不过人家是大学生，有思想，又会打扮，看起来，比先前的老婆年轻至少二十岁！”
    “哦！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啊！肖健就是仗着自己有俩臭钱在外面泡女人！小姨，我是实在受不了啦！”
    “他泡女人，他用的钱可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现在法律支持原配去要回那些钱的！”
    “是吗？”
    “是呀！”
    “小姨，你竟然知道这么多！”
    “宝琳喜欢看那些法制节目，我就跟着听了！”
    “可是，小姨，我也实在比不过人家外面那些女人年轻漂亮啊！”
    “这话小姨可要好好说说你了啊！”
    阿香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小姨。
    “谁说女人年轻漂亮就一定能抓住男人心啊？”
    “那，不然呢？”
    “就拿正威这新师娘来说！不如原先的老婆漂亮，也不如那个跟了他师父好多年的师妹漂亮。听说，前些年，朋友亲戚的，也给介绍了好些个女大学生，个顶个地年轻漂亮，可是又怎么着！人家师父就挑了这个四十来岁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
    “四十来岁？那，跟正威一样大啊？”
    “听说，比正威大了三岁！那孩子，就比乐乐大了四岁！”
    “哦！”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人家命好，学历高，说话办事你都挑不出毛病，所以啊，正威师父稀罕得跟心肝宝贝一样呢！”
    “这样的女人真幸福！”
    “以前以为她是命好，捡现成，现在越想越觉得他们肯定早有猫腻啊！”
    “有猫腻？”
    “你说哪个男人傻了会把别人的孩子当亲生的疼呀！而且，算这孩子年龄，那会儿，正威师父跟他先前的老婆正闹离婚呢！听说，跟全家都闹翻了！都住了几个月的酒店呢！”
    “是吗？”
    “现在想想，这一切好像都对上号了呀！”
    阿香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小姨。
    “要不然，你说他放着那么多漂亮又年轻的女人不娶，非娶这么个上年纪带孩子的，还是农村出来的呀！”
    “小姨，我们也都是农村人啊！”
    “我们哪个农村人有这女人这么好命啊？”
    阿香浅笑咋舌。
    “要是没有前面这些因头，她凭啥能被正威师父这么稀罕？”
    阿香彻底凌乱无语了。
    “关键啊，人家这师父本来再生个也不愁养不起啊！可人家还偏不生了！说是自己儿女双全啦！你琢磨琢磨这话，不就是等于承认了那孩子就是他自己亲生的嘛！”
    阿香早都羡慕起那个能够拥有这样好男人的女人来。
    她喃喃道，“别人家的男人都好！只有肖健最不是人！”
    “还有，那师父平时是个正人君子！可就是见了儿子，跟见了仇人似的！见了那女儿，眉开眼笑！那姑娘都一米六了，还宝贝长宝贝短的，要星星会连月亮一块儿给摘下来，要说不是亲爹，谁信啊！”
    “肖健可从没给孩子们买过东西！”
    “所以，只要没离婚，你就能理直气壮地跟他要钱！要是你非要离婚，你想想你那点工资够干啥？”
    想想自己微薄的收入，的确也是肖健屡屡嫌弃自己的话题源头。
    “他万一再不给你钱，你哭，连眼泪都哭不出来！大的，眼瞅着要考大学了，光学费都够你愁的了！还有老二，你还得几年才能给供到大学呀！”
    阿香叹着气，眼神中尽是雾霾。
    “我们都没人好运气，就别想着离婚了！”
    “唉！”
    “俩孩子可都是姓肖的，凭啥他肖健的钱要给别人家的孩子，不给自己孩子？等他老了动不了了，他肯定会被人家嫌弃，到头来还来找你的孩子给他养老，你说孩子管还是不管？”
    “要是我，我肯定不管！”
    “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就算肖健不养孩子，可只要有血缘，法律可规定孩子是要赡养他的！你说，就冲这个，我们凭啥要放他去快活，凭啥要让他把钱给了别人，等老了却要来道德绑架你的孩子给他养老送终啊？”
    阿香不禁泪目。
    “你也别愁，他在外面鬼混的钱，你现在告他，是能要回来的！离了婚的话，你就真的管不了人家钱给谁了！你甘心吗？””
    “小姨，我是真不敢管他，说不到两句他就动手打我！”
    乐乐奶奶抓住阿香的手，叹了口气，“唉，同样是农村人，为啥人家就能享清福，我家孩子就这么苦呢！”
    阿香的泪水扑落在衣服上，腿上。
    就这么被迫认真聆听着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我妈竟有些恍惚。
    电话响起，她在心中暗叹，“幸亏我把铃声调成静音了！”
    可是，当他反应过来那通来电显示所表示的意义时，她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洪伟，难道你感觉到自己的计谋被泄露了吗？”
    想到这些，她将手机重新装进包里。
    只在心中默默期许，“要是我罪孽深重，请尽管惩罚我就是，千万别对我的女儿下黑手！”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乐乐奶奶和阿香被叫进了诊室后才起身离开。
    可是一路上，她的思绪却未有片刻安宁！

 第109章 我发现我失宠了

    我妈正在暗自神伤中，难以喘息的时候，一个消息让她瞬间满血复活。
    她几乎飞奔着来到那个地方，熟悉的人影正在焦急地张望着。
    我妈激动地扑过去，将那人抱了个满怀。
    “亲爱的，你咋这会儿回来了？”
    “看你来了！happy吗？”
    两人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双手交叠，兴奋地原地转圈。
    严相辉，与我妈是高中同学，坐了两年的同桌。
    “我太happy啦！”
    “走，外面热，随朕进宫，一同避暑纳凉！”
    “哎哟我去！”我妈情不自禁地轻呼。
    “唉，这反应不对呀！”
    我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紧紧地挽住严阿姨的臂膀，进了房间。
    她郑重其事地问道，“说说看，这一年过得咋样？咋就把你的精灵气给磨光了呀！”
    “嗨，我就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秀恩爱啊！”
    “嘁！”
    “你都不觉得，这是我的内敛品质啊？”
    严阿姨并不满意我妈的答案，于是，她的抱怨脱口而出，“跟你说了，像这种有孩子而且已经成年的男人，你得第一时间排除掉！像这种情况，要不了几年，他儿子结婚，儿媳坐月子，再到带孙子，哪样不把你这个保姆用到骨头渣都不剩啊！”
    我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顾虑，她也不是没有过。
    “咱们现在这个年纪，要真遇上个一时半会儿舍不得的，你就当自己交了个男朋友，千万不能结婚，这样也就免了他家乱七八糟事儿来烦你！多省心的！”
    我妈也只是淡淡一笑，却问道，“亲爱的，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别打岔！”她微眯双眸，继续追问道，“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你的变化！嗯，标题就叫，《惊异：精灵女王沦落为保姆》！”
    “哎哟！”我妈习惯性地搂住她的腰，嗔道，“陛下，妾身有什么好研究的呀！”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好意思跟我这个女人秀恩爱！”
    “哎哟，谁怕呀！”
    “说得跟真的似的！”
    严阿姨的话音未落，脸上落下一记轻吻，她便娇嗔道，“讨厌，人家都没卸妆呢！”
    “好妹妹，把你的胭脂赏我吃了！”
    两人相视过后，便朗声笑了起来。
    “辉辉，你这次不打招呼回来，是不是有啥事？”我妈突然开口问道。
    “唉，这话问的，没啥事我还不能回来了？”
    “可是，你不是刚回来，还不到半年呀！国际航班唉，你当绕村高速呢！唉对了，你带孩子了吗？回老家了没？”
    “哎哟，你咋也变得跟我妈一样了呀！问题跟鞭炮一样噼里啪啦没完呀！”
    “我，是不是啰嗦了？”
    “我刚转机到家，能不能给我点安慰呀？”
    我妈不敢相信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愣了两秒钟，便将严阿姨拥入怀中。
    “亲爱的，我最怕的事情还是没能躲过呀！”严阿姨依偎在她肩头，喃喃着。
    “啥事？”我妈也轻声问道，她的揣摩差点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我奶奶去世了……”
    “奶奶去世了？多大岁数了，得有一百岁了？”
    我妈的记忆里，严阿姨的奶奶好像早都去世了。可这样的想法，她不能说！
    “我那奇葩爸非要我回来送殡。我现在心里直打鼓，跟上刀山下火海一样的难受啊！”
    “辉辉，别怕！”
    “你说我，从小就是留守儿童，好不容易等他们回来了，却等来他俩离婚。好不容易被我外婆养大，被我妈和姨妈带去了国外。现在好不容易有几天安宁日子了，我爸又开始惦记上我这个名义上的女儿了。那感觉，好像我在国外捡钱似的！我妈说他两句，他就威胁我们，说要去舅舅单位投诉，还要网络发帖，说是我舅舅阻止我回国尽孝！”
    “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呀！自小我也就跟我爸家里挂了个名儿而已，都是我外婆一手给我养大、送我上大学的！现在，我都四十岁的人了，愣是对这种无赖没辙！唉，活这么久，有时候真想死给他看！”
    “咱俩可真是难兄难弟了！你遇上一个，我遇上一家子！”
    “林烨又犯浑？”
    “林烨他妈！”
    “他妈还有啥资格来跟你作妖？”
    “八成是看着圆圆能挣钱了呗！那一家子，钱是亲祖宗！”
    严阿姨搂住我妈的肩，深叹道，“所以你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咱们两手准备，让圆圆尽可能地离林烨远点！男人无耻起来，内裤都不要的！”
    “嗯，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事呢！”
    “那就好！需要帮助给圆圆联系国外的学校，尽管吭声！我就不信林烨他妈的混蛋能追到国外去！”
    “辉辉，你奶奶哪天出殡？”
    “哎呀，我现在好期待有啥事发生，然后我就这么顺利错过这场葬礼了！”
    迎着我妈的蹙眉相视，严阿姨讪笑道，“是不是感觉我挺不孝敬的？”
    我妈却抿嘴一笑，抱住她安慰道，“咱俩呀！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严阿姨不解地看着我妈。
    “我呢，初一的时候，我奶奶去世。我当时，跟我哥都快笑傻了！”
    轮到严阿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家情况，我爸他们兄弟三个，我爸是他们兄弟里面最小的，但不是所有孩子里面最小的！我大姑比我爸大，小姑比我爸小，所以，我爸从小时候就是被全家人欺负的那个。我哥出生后，他们兄弟分家，我爸央求我奶奶，让她跟着我们家！可是，我奶奶声明，‘我可没力气帮你带孩子！’”
    “真是过分！”
    “这还不算！”
    “这还不算啊？”
    “后来，我大伯家又生了个小女儿，比我哥小一岁！我奶奶顿时化身宇宙无敌全能婆婆，照顾我大伯母坐月子，给大伯一家洗衣做饭全包，还负责带孙子孙女，一手给我大伯家的孩子带到上学！”
    “我记得，你大伯是老师？”
    “是的！”我妈叹道，“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我大伯母的爸，是他们镇上的书记！”
    “人的舔狗心态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我和我哥，从小到大，我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就是我俩相依为命的时候！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爸外出几天都没在家，我妈生病住院，我和我哥也不知道。放学回家，一直到晚上，饿的实在睡不着了，我俩就爬起来到处找吃的，最后只找到几个硬馒头。我哥就找来白糖，给我俩把那馒头泡着吃了！我觉得现在的任何食物都比不上那碗白糖泡馒头好吃！”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你说我，一个从来就没体验过一天奶奶作用的人，现在到底拿什么心情去送殡啊！我四十岁的人了，总不至于放声大笑！”
    “那就，默哀！”
    “默哀？我们那儿可是哭丧！孝子贤孙要哭的震天响、撕心裂肺的，才算孝顺，要不然会被村子里的人笑话的！”
    “我们那儿也一样呀！”
    “可是最起码，阿姨会帮你挡过这些破事呀！我爸，哼，反正，有后妈就变了后爸！后妈不会管我死活，我爸也就不在意我的感受了！他们两口子，肯定还想着我回来肯定能给他们带点啥好处呢！”
    语毕，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握紧我妈的手。
    “小瑛，我不是说你！”
    “辉辉，我没事！我就是，心疼你！”
    见我妈真的没有不高兴，严阿姨才再次开启了她的抱怨。
    “我现在最头疼的是，我到底咋办？我哭还是不哭？不哭，这么大年纪了！哭，又实在哭不出来，我怕我会给自己哭笑了！”
    相似的成长氛围，让俩人心领神会地大笑了起来。
    笑了半晌，我妈才轻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不是老戏骨，所以我才愁啊！这个作业不好交啊！”
    “你要是带上孩子的话……”
    “唉，打住，我回来就够给他们家面子了，还让我多花一份钱，再带个小受害者？门都没有！”
    “那你，去过舅舅家了没？”
    “去过了。舅舅出差了，表弟在学校，舅妈一人在家！聊了两句，也没啥共同话题，就赶紧撤了！”
    我妈知道，严阿姨的爸妈离婚不到一年，爸爸便娶了后妈。妈妈和姨妈去了国外打拼，所以外婆就把年幼的严阿姨接到身边亲自照顾。
    “我以为我躲到国外，就能断了我爸家里乱七八糟的社交了，可到头来，嗨，我现在真有点讨厌这交通发达了！像古代那种，出个国，在路上走好几个月的多好！”
    我妈只是静静地聆听着，感慨着，“是呀！那时候，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信息闭塞，一切功过只等盖棺定论之后，由后人评价！那时候，人们普遍重功德，有敬畏，帮没帮到，都不会轻易讨论他人长短！即使瞧不起对方，也绝不会表现出来给他人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今天，本来安排给我的相亲做一场“预习”，结果却碰上了那样的事，这让她如同吃了只苍蝇一样。
    “小瑛？”
    严阿姨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妈不禁一个愣怔。
    “想啥呢？这么入神！”
    “呃……”
    “唉，我发现我失宠了！”严阿姨却衰叹。
    “啊？失宠了？咋回事？”
    “我都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了，还是敌不过你心里的人啊！”
    严阿姨诡秘地笑看我妈的回神状态。
    “嗨！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彻底颠覆我三观的事，有点回不过神！”
    “啥事？毁你三观？”
    “老洪家里一些乱七八糟亲戚！不提他们了！你现在累不累？我们出去玩玩！”
    “太热了，我们就在这儿好好聊聊天！有太久没这么聊过啦！”
    “那，”我妈看了看时间，“午饭时间快到了，我们边吃边聊！”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跟人老洪儿子关系处的好吗？人家那么大小伙子，没为难你和圆圆？”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严阿姨还是难以相信，“你这么软糯的性子，我可信不过你没被他们爷俩欺负！”
    “唉哟，真没有！老洪的儿子挺懂事的！或许真应了那句话，‘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看着严阿姨诧异的眸子，我妈继续解释道，“人家毕竟成年了，对我也不会有对亲妈的亲近感，所以，目前来讲，相处还算可以！”
    “那老洪呢？老洪对圆圆好不好，唉，也不求好不好了，只要他别存着坏心就好！”
    “我真没事！真的一切都好！”
    “主要是你俩这没有共同的孩子，毕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你也别怪我追着问！”
    “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然而，她俩的午饭刚刚开始，我妈便接到聆儿电话，请圆圆去救个场！
    原本计划是，等圆圆放了暑假休息一周再开始拍，可如今，因为配音员感冒，坏了嗓子，又是动画片，所以聆儿第一反应就是圆圆。
    “姐，只配音，不露脸！”聆儿不禁叮咛着，“要得急，可能得圆圆加个班！”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要等圆圆下午考完试以后才能过去！”
    听了乐乐奶奶的话语后，我妈临时打算一考完试就给圆圆送回老家去的！
    现在有了这样的差事，她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些。
    只不过，原本打算自己单枪匹马去查清楚我爸的动向的计划就要暂时搁浅了。
    她好担心乐乐奶奶说的是真的，担心玉石俱焚时，圆圆会遭遇无妄之灾。
    但她同时也担心，万一乐乐奶奶只是以己度人，自己贸然去跟我爸对质，会真的伤了他的心。
    以往遇到这类事，她会寻求我来从中调和。
    可这次，因为乐乐奶奶的那些话，她越想越不是那个味儿，便不敢轻举妄动联系我了，就怕他人所言会真的是我爸的真实所想。
    毕竟，这中间的桥梁可是我爸的大徒弟呢！
    毕竟，这件事，竟然我爸大徒弟一家都知情！
    “洪伟，接下来，是不是你的徒弟们都会知道我是个心肠歹毒的标准后妈？”
    想到自己脑袋胀痛，想到后果惊天动地，把自己吓得半死。
    可是一个激灵，她才发现，自己只是在给圆圆收拾换洗衣物！
    “可是，任宝琳到底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下，听到过我说那样的话。”
    已过夜里十点了，我爸总算到家了，可遍找不见自己老婆。

 第110章 你是我的救命仙丹

    看看时间，却遍找不见老婆，我爸的失落刹那间袭遍周身，只好电话召唤。
    “老婆，这么晚了，你咋还没回来呢？”
    “我在外面呢，今晚回不去了！”
    “你在哪儿？在干嘛呢？声音还能再低点不？”
    老婆这种不打招呼就私自在外留宿的做法，已经让他莫名暴躁了，如今她竟然用这么低沉的嗓音回答自己，着实让他火气蹿升。
    “那，发信息！”
    “不行，打开视频！”
    “干嘛？”
    “我就想看看我老婆到底去了哪里，在干嘛！”
    “拜托，圆圆刚睡着！我怕吵醒她！”
    “在哪儿睡着了？”他也终于消了火。
    “影视中心这边。我们下午四点多过来的，一直忙到九点！明天一早还要继续呢！”
    “唉！”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都要丧失殆尽了，“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有丈夫的人啊？”
    “嗯，知道啊！”
    “知道？既然知道，那，那，拜托你能不能敬业点！去哪儿，要干嘛，能不能别拿你的丈夫当摆设？能不能跟你的丈夫打个招呼啊？”
    她淡淡一笑，却另辟蹊径地问道，“你喝酒了吗？”
    “没有！”
    “那你干嘛说话那么冲啊！”
    他自知理亏，瞬间泄气。
    “你最近那么忙，我要是给你打电话，就要影响你工作的状态，所以人家才要等你忙完了，等你啥时候想起你还有个老婆在家独守空房、盼夫归来，我想你应该会主动联系我！那会儿，才不会打扰你工作！”
    他被气到哭笑不得。
    “把你位置发过来！”
    “干嘛？”
    “查岗！我干嘛！”
    这个理由让她无以反驳，只好乖乖照办。
    发过去之后，她还不忘戏谑道，“不需要打开视频吗？”
    “你想打开就打开！”
    “好了，开玩笑的！你也累一天了，快去洗洗睡！晚安！”
    虽然道了晚安，她却陷入了自设的困境！
    “洪伟，我暂时给你以观后效的机会！就从今晚开始！这几天我不在家，我们还能不能安然继续，就看你能不能安分这几天了！”
    想到这里，她自动进入了白天与严阿姨的谈心情景中。
    “小瑛，你现在给那么大小伙子当后妈，你要是被他们欺负，可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憋着啊！”
    “哎哟，辉辉，你尽管放心！我现在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状态！”
    “‘刚刚好’是个什么状态？”
    “你看啊，人们固化了几千年的思维里，后妈从来都是恶魔在人间的集大成者！我小时候看过的各种故事里，也都在抨击后妈。当时我就发誓，这辈子宁可单身到老，也绝不做人后妈！”
    “所以我才劝你，你需要的只是单纯的一个男人，不是买一赠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结婚啊！”
    “可是我的路，走着走着就有了各种拦路虎，我就想寻求更长久更稳定的保护，加上周围大环境如此，就慢慢想证明之前的案例都是唬人的！这是人的共性！尝到甜头就舍不得放下了！”
    “那你，对人家那么大小伙子，你敢‘后妈’吗？你给人拿出亲妈的做派，人家买不买你的账啊？”
    她摇摇头。
    “那你干嘛这么伤感的？”
    “这年头，就是亲妈，都有可能被儿子各种嫌弃呢！我一个后妈，凭良心说，但凡有一丁点对人家不友善的，人家都能轻松报复给我女儿。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能用自己的真诚，为我的女儿换一个，怎么讲，应该叫做一段温和的少年！就是期待着他们爷俩也能将心比心！”
    “你也别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轻轻点头，“可我又不得不谨慎一点，毕竟现在最需要父爱支撑，需要家庭温暖去培育的，是我的女儿呀！”
    严阿姨长长地叹了口气。
    “但是，人心难测！我能提供的就是母爱的温暖，人生导师的学识和眼界，期待能够感化那个自小就没接受过完整亲子教育的大男孩。”
    严阿姨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很悲催，我好像只感动了自己！”
    “啥情况？”
    从严阿姨的眸光里，我妈看到了她的担忧，于是紧握她的双手，劝慰道，“别担心，儿子是好儿子，就是旁的亲戚朋友的不理解，觉得我居心叵测！”
    “老洪也这么想？”
    “用你的专业来说，应该叫做‘劣币驱逐良币’！”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围人无一例外都这么说！众口铄金之下，我不敢保证老洪的防线能不溃败！”
    “男人确实不能尽信！”
    “更致命的是，我这一天天地变老！你说，这男人，他本来就是视觉动物！看见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漂亮小姐姐，哪个男人忍得住心猿意马？就不说男人，就是我们女人，有娇艳欲滴的鲜花，谁还去欣赏枯枝败叶、残花败柳啊？”
    “你这可就妄自菲薄了啊！”
    “男人嘛！要是都能时刻保持理智的话，你觉得还会滋养出那么多婚外情吗？”
    “婚外情？老洪他……”
    “我就打个比方！”
    “讨厌！”严阿姨不由得娇嗔一笑。
    “要是男人将心比心地想，‘外面女人的体贴温柔，原本自己老婆也有’的话，那这世界才会安宁好多！”
    “那是他们不懂！”
    “应该是，不想去懂！”
    “不想？”
    “裂缝的鸡蛋是坏蛋，裂缝的古董是废品啊！”
    “啥意思？”
    “就像当初林烨那样，我不知道他，应该说，我不相信他真的会在没跟我离婚的情况下，就跟外面乱搞。那会儿，我还努力地想要维系好一个完整的家，努力改变自己。可是当我知道他那些破事后，我就瞬间感觉不值了！他不值得我的全心全意，我不值得为那样的垃圾费尽心力！”
    “照你刚才的说法，这世间男人不都个个是垃圾了？包括你家老洪？”
    “我对老洪的要求就是，不问前尘，不问后路，只管眼下。婚姻存续期间，大家彼此，专心致志维护这个暂时的家！至于那种想欣赏别处风景的男人，我不反对，但绝对不要让我独自待在原地等他回头就行！”
    “对，女人就要自立自强！”
    “辉辉，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想法有点病态啊？”
    “啥病态！”严阿姨不禁提高了嗓门，“哦，男人要求自己老婆专一又清白，凭啥女人就不能这样要求男人！”
    我妈露出温暖的笑意将她抱了个满怀。
    “辉辉，你是我的救命仙丹啊！我一直在反复思考，我这会不会是一种心理疾病呢！”
    “这才是女人该有的觉悟！男女相处就该这样，没理由让女人一味地隐忍付出！”
    “我就是一想到，我的丈夫在我的时空里被别人用过，就觉得恶心！”
    “那你还能跟林烨拖那么久，被他算计个干净！”
    “我觉得我是在祭奠！”
    “祭奠？”
    “祭奠我那喂了狗的青春，祭奠我那英年早逝的真心！”
    “可是婚姻毕竟是场短刀相接的实战，不是你搞文艺范儿的文坛！”
    “而且，当时，我还真想过，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算把夫妻过成最纯洁的合租关系，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你……”严阿姨瞠目结舌。
    “或许这就是孩子的副作用！”
    “咋还怪上孩子了！”
    “有孩子的话，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孩子保一个完整的家！保住最原始的血缘亲情！”
    “我舅给你介绍的那人，你要是早点决定的话，说不定这会儿早就儿女双全、其乐融融了呢！”
    “哎呀，亲爱的，我那会儿闭上眼想死，睁开眼睛又想活下去，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啊！”
    “可是你不想想，你用了自己最好的六年换来了啥！”
    “净化身心呗！”
    “嘁！”
    “真的，那几年我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觉得我随时都能立地成佛！”
    “立地成佛？我看你是《西游记》看多了！”
    “就那种，知错就改的诚心……”
    “可你到底图了个啥？图婚内单身好玩吗？”
    “我曾经看过一篇关于哪个明星的采访报道，说是她过了十年的无性婚姻，我已经过了五六年了，胜利在望啊。”
    “也就你这样的傻妞才真的能身体力行！”
    “我当时只想着，只要林烨愿意给钱养孩子，我就当他是养孩子的合伙人。毕竟，古代多少女人都能把没爱、没男人、没子女的婚姻给维持下去，我好歹有我的女儿，凭什么就不行呢！”
    “要不说你傻呢！你这就是向林烨证明自己有多离不开他，才鼓励得他敢对你下黑手！”
    “后来，仇老师看不下去了，帮我重拾自我。”
    “仇老师是真把你当孩子，当知音一样对待呀！”
    她莞尔一笑，继续喃喃地道，“当我真的开始重新接触社会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媒体的兴起，真的是挽救女人于濒绝的头号功臣啊！”
    “有那么夸张吗？”严阿姨的性格外向，行事泼辣，与我妈这种只靠自己内心的波澜壮阔，自我修复的人截然相反。
    “你不知道，那会儿，林烨他家亲戚，无论谁都能跟我解读政策，说什么‘二胎放开了，你必须再生个儿子才可以！’”
    “人家皇位传男不传女！他家有皇位等着继承啊！”严阿姨嗤之以鼻。
    “林烨他爸，一个大男人，当我面直言不讳地说，‘现在政策也有了，反正你也在家闲着呢，你就应该抓紧时间再生一个！’我就问他，生了谁带？他爸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反正你闲着，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三个也是带啊！’”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地催生啊！只管催，都不负一丁点责任的吗？”
    “我就告诉他，我带可以，但是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的开销，等把孩子养到能挣钱，至少得花五十万，俩孩子就是一百万！这钱，你们应该能帮我出一半！他爸就再也不吭气了！”
    “说得好！”
    “他妈却跳脚了，骂骂咧咧地说，‘你生的孩子，凭啥让我们出钱？’”
    “那她都不想想，你生的孩子凭什么要跟他家姓啊？”
    “我当时就是这么问她的！你猜他妈咋回我的？”
    “咋说的？”
    “人家说，‘我儿子挣钱养着你，你就该偷着乐才对！’”
    “真是笑话！”
    “谁说不是呀！我当时也没客气，就直接告诉他们，我可以不用你儿子养，我的孩子当然也可以不需要你儿子当爸爸，你们一家应该偷着乐才对！”
    “怼得好，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病，就得这么治！”
    “我以为我憋着，他们就能见好就收，可是人家根本没有一丝的悔过。所以我才打定主意离婚，就为了脱离那样自私自利的环境！”
    “对，就该为自己好好活着！”
    “然后我就由仇老师的同学带着，阅读、采风，去看外面的世界！所以那几年，我真的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哦不，道姑才更合适！爱情已死，心却未亡！家像道馆，清幽寂静，我一心打醮！孩子呢，就是我唯一的香客！只需要每天定时定点迎来送往！”
    听到这样的措辞，严阿姨乐不可支。
    “林烨呢，他一个月也就回来一天，他自来他的，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更别提旁的男人了！”
    “你这是在万丈红尘中修行啊！”
    “这才叫真的修炼呢！”
    “那你，老洪到底是哪点打动你，让你还俗的？”
    她叹了口气，讪笑着道，“林烨那货，曾经离婚时候就扬言说，只要他愿意，就能让我在这个地方混不下去！”
    “奶奶的腿儿，还真是没王法了他！”
    “所以，当他自动终止了给圆圆的抚养费后，我跟他要过。要不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想，他是不是要对我跟孩子下毒手！”
    “这种事，你为啥不跟我说？即使不跟我说，你最起码也该跟我舅舅说一声啊！”
    “亲爱的！”我妈按住了严阿姨挥舞的手臂，“这种事，我怎么能连累你舅舅啊！”
    “你这就叫屁话！”
    “哎哟，你文雅一点！”
    “文雅不了！等出了国，骂出来都不解气！”
    俩人再度笑作一团。
    “你治不了他，我就不信，我舅舅也治不了他！”
    “陛下，稍安勿躁啊！”
    “我还咋安啊？我都想去踹林烨一顿！”
    严阿姨可是有过跆拳道功夫傍身的，圆圆的武术需求启动，正是来自于严阿姨的在线示范。
    “你不知道，林烨叫嚣的是，他在法院有关系！”
    “所以你就被唬住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就想着，他要是真有那样的屏障，我和孩子说不定哪天就会从这地球上消失！到时候，死无对证不说，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电话突然响起，把正在脑海中与严阿姨畅玩的她吓了一跳。

 第111章 霸道总裁的壮汉妻

    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把神游状态的人吓得不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双手微颤地查看来电，竟然是她自己的丈夫！
    那一刻，她的脑洞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奔袭而来，对他所有的期许瞬间坍塌、毁灭。
    她极速地揣摩着，悲愤着，与此同时，她心头的旧伤也开始渐渐崩裂，可他的来电却一遍一遍地响个不停。
    反复深呼吸后才压抑地接通来电。
    然而，传入她耳中的却是刻意压制着的怒气，“开门！”
    这一刻，她心头的伤口完全崩开，脓液迅速淹没了她的思维，那曾经被她刻意掩埋了的往事的腥臭再次侵袭着她的呼吸。
    她在心中鞭笞着自己那份即将修炼成功的爱意。
    “洪伟，也不知道你跟你的小情人们平日里玩的有多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还需要电磁波来助威呐喊！要不是我不打招呼离开，也不知道你还要多久才能现原形啊！”
    她的心思已经360度无死角地开启了故事书写和画面描摹的状态。
    内心硝烟滚滚，那份带着“婚姻”logo的回忆影像早已经血迹斑斑，尸横遍野！
    此刻，她内心深处波涛奋勇的是愤懑，也是声讨，还是一股即将穿越火线直取电磁波那端人作恶证据的绝望。
    “洪伟，你要是知道你打错了电话……不对，他说了他没喝酒。像他那样谨言慎行的人，怎么可能犯这种错！”
    然而，她内心这种声音一朝崛起，便是振聋发聩，直直地、猛烈地捶打着她的心门。
    “那也就是说，洪伟，你是故意把电话错打给我？”
    一想到“故意”，她脑海中所有关于男人出轨后的症状便齐刷刷地在她的思维导图里刷了遍存在感。
    “那么，要是像乐乐奶奶说的那样，这俩月你真的会有行动？行动的话？那就是针对我？因为儿子是你亲生的，你下不了手，所以你会对我毫不留情？”
    想到这点，她突然就控制不住的紧张。
    “毫不留情？男人本来就无情啊！他要对一个女人下杀手的话，那，可操作性就太多了！他这会儿打电话给我，应该是想让我好好听着他的寻欢作乐，好从心理层面击溃我？这样一来，他就能进退自如地矢口否认他对婚姻的背叛，同时又让我一步一步地陷入崩溃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中？这样下去我就会变成泼妇，变成毒妇，变成病妇，要不了几年，我就飘零凋落，身离红尘！那么，这样想的话，子阔的亲妈应该……”
    她已经陷入了情感的归墟，无边无际的黑暗、阴冷紧紧地将她捆缚，除了紧张急促的呼吸，她已经再无动弹的可能！
    她只能在心中哀嚎，“老天爷，我只想认认真真迎接生活的每一天，就想简简单单全心全意爱那个能够真心实意爱我的人！我不想把日子过成战场，不想让我的孩子每日都要面临未知的明天！那，要是洪伟真的想对我下死手的话，那我岂不是才离虎口又进狼窝啊！我的孩子怎么办？”
    “快点开门啊！”
    被他怒气的低吼给吓退了正在全力寻找突破口的人，心如寒天，冷笑着给他温馨提示，“你先搞清楚你打的谁号！”
    “我老婆的号呀！”他嗔责，“你赶紧地，给我开门！”
    “老婆？”她不禁嗤之以鼻，“男人三妻四妾，真不是虚的！”
    可是随即，她便生出另一种揣摩，“难道他跟外面的女人也都领了证？不行，我得尽快查一下他名下到底有几个结婚证！”
    “你赶紧给我把门打开！”他用磁性的嗓音再次低吼。
    “你想清楚啊，你所谓的老婆，叫啥名字？你再看看你给备注的啥昵称！千万别打错了电话！”
    “白小瑛，你在搞啥鬼！”
    “你能确定你打的不是哪个小情人的号？能确定你不是误触了白小瑛的号码？”
    嘴上虽然如此询问，但她内心还是思忖着，“他应该不会给每个人都备注成‘白小瑛’！”
    他真是哭笑不得，“我的老婆就是我的小情人、女朋友！”
    她心头喜乐，却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你这是开门暗号吗？”他气愤地低吼着，“搞啥鬼呢！”
    “我是想帮你彻底清醒一下，别叫错了门！”
    “你到底在干嘛？”他没好气地问，“大半夜的，做梦接电话吗？”
    “我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你是让我敲门给你叫醒？”他不由得问道，同时却又叮嘱道，“给圆圆吵醒了，你可别怪我！”
    “你，你要敲谁家门？”即便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依然正常。
    他无奈叹息，“真是够了！”
    而她却更加紧张了！
    “难不成，他是准备快刀斩乱麻，连心理打击都懒得用了，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来取我性命的？”
    敲门声传入耳中，她只觉得像是丧钟在心头敲响。
    她结巴着问道，“你，你不会告诉我，你在我门口？”
    “别废话，赶紧开门！”他的怒火已经开始压不住了！
    “可是，这么晚了，你到底想干嘛？”
    她心里却是整齐划一的血泪控诉，“难道今晚就是我魂飞魄散的时刻！”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女儿，心如刀绞。
    “我找我老婆，会我小情人的！我想干嘛！”
    “可是，你，我……”
    “你再不开门，我可叫人拿钥匙开了啊！”
    “唉，好好好，我开，马上开！”
    当她只露个头的时候，门就被他强势推开了！
    她如同惊魂的鸟儿一般僵在原地，努力把自己贴紧墙壁，仿佛那里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处一般。
    轻声关上的门却如重锤一般震碎了她的心，也震碎了她的一切臆测。
    落入他的掌控之中，自己毫无生还的机会啊！就这样僵硬着成了他惬意发挥的模板。
    这样惊魂的一次，几天过去了，她仍然心有余悸。
    以至于每次看到他，她都有种难以名状的愧意。
    因此，这天午饭时间，他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干什么时，她不假思索地说，“你猜！”
    听出来她身旁静谧，他故意乱猜，“在想我？”
    “哎哟，你咋知道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两位老戏骨飚戏的感觉应该也不过如此！
    明明她在自己的创想中畅游，明明她在咖啡和甜点的“陪伴”中惬意享受码字的快乐，她却间接地传送给他一顿蜜糖。
    “那就快来看看你老公我啊！我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啊！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吗？”
    “算了，你还是来亲眼看看！”
    她连忙关电脑，更衣，飞速开门！
    紧张的情绪让她有一瞬间判断不来这个挡住门口的人到底是谁，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与刚才那个听起来都“奄奄一息”的人有什么关系！
    她呆呆地盯着他，挪不开步伐。
    他却邪魅地笑着，将她裹挟着进了门。
    “啥情况？你刚刚不是，不是听起来像是很不好的样子啊！我还以为你有哪儿不舒服呢！你可吓死我了！”
    “我心里不舒服？”
    “真的？”说着，她便上手轻抚了起来，“你今天又过量运动了？”
    “是呀，这心，就好像没带出门一样，空落落的！”
    “你不是小年轻了，要是状态不好，那就减点运动强度，千万别超负荷让自己受罪！谁都替不了你难受！”
    当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再度袭来，她慌忙推开，却给了他欲迎还拒的致命诱惑。
    今天是圆圆夏令营的结训时间，当然也是他们的二人世界暂别惬意，重回老干部做派的时间。
    放暑假的小妞很自然地成了最欢脱的小萌虎。
    影视中心的工作用了她四天，紧接着就进入了为期一周的夏令营。
    这不，刚回来就金句频出。
    “妈妈，你又背着我给你偷偷买新衣服了吗？”
    “没啊！”
    “那这是啥呀？”说着，她便伸手拽了拽妈妈衣柜里挂着的一条新裤子。
    “哦，这个呀！”
    “难道还有一个？”
    “没了，没了！”妈妈连忙摇头，诚恳地“认错”。
    “我还是喜欢妈妈穿裙子！女生就应该穿裙子！”
    “可是，妈妈觉得有些场合呢，穿裤子会比较端庄，而且不用担心走光呀！”
    “妈妈要去参加啥活动吗？带不带我？”她即刻谄媚地凑到了妈妈跟前。
    “呃，就是每天接送你呀！骑电动车的话，穿裙子会很不方便的！”
    “哎呀，哥哥不在家，一点儿都不好！”
    “为啥？”
    “哥哥要是在家的话，跟爸爸一起轮流接送我的话，就不用妈妈骑车子了呀！”
    “拜托！”我妈不禁笑了，“哥哥也有自己的正事要忙啊！爸爸最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呢！”
    她不吭声了。
    “再说了，这么热的天，骑上电动车，既不用担心堵车，又有360度的全景天窗，冷热自调！多好的！”
    “那我能试一下妈妈的新裤子吗？”
    “不是你的号！”
    “我就试一下嘛，别那么小气嘛！”
    “好，你试！”
    没想到，她穿上后，双手提着裤腰，虎了唧地道，“妈妈，你看看，长短正好，就是这腰围，太大了！”
    “跟你说了，我的裤子不适合你！”
    “妈妈，我还以为你很瘦呢，没想到你竟然是壮汉啊！腰这么粗的！”
    “因为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左右开弓，把妈妈的骨骼给踢散开了！然后呢，妈妈又没有意识要进行产后恢复，所以就比小孩子的腰粗呀！”
    妈妈的哀婉肉眼可见。
    “不可能！妈妈，你自己试试，试试看，你是不是买大了！或者，这是买给爸爸的裤子！”
    “这是女装裤！”
    “哎哟，妈妈，你就穿上试试嘛！”
    “我买的时候已经试过了呀！”
    “你跟谁一起买的？”
    “甘阿姨！”
    “那你有可能跟甘阿姨拿混了呢！”
    “是吗？”
    妈妈被小妞的假设给带偏了方向，盯着裤子看着。
    “快试试啊？万一拿错了呢！”
    “可是……”
    “还有啥可是的呢！赶紧试试，我好给你参谋参谋！”
    妈妈终于将信将疑地换上那条裤子，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呢，却突然被圆圆推到了墙根处。
    娘俩四目相对。
    圆圆魅惑地笑着，只手撑墙，嘟起嫩唇，照着妈妈的脸就亲了下去。
    “你干嘛？”
    妈妈被她的行为给整蒙圈了。
    “霸道总裁的壮汉妻，来，让霸道总裁亲一个！”
    妈妈先是怔住，当她反应过来后，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圆圆继续道，“别人是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妈妈你是壮汉，你就是我这个霸道总裁的壮汉妻！”
    “你，你都，都从哪儿学的这招啊？”
    妈妈快要笑岔气了。
    “短视频呀！”
    说罢，她再次投入角色，“来来来，你是我的壮汉妻，我是你的霸道总裁！让我亲一个！”
    “得得得，以后你可千万别再看短视频啦！”
    “哎呀，你就看在我这么瘦弱的霸道总裁份上，好歹再减减肥呗！”
    “我肥啦？”
    “你总不能让爸爸也觉得你是壮汉啊！”
    “哦，爸爸跟你说我是壮汉啦？”
    她摇头，“没啊！”
    “没？那你是在瞎说？”
    “你看看你的裤腰，都能塞我两个腰围了！”
    “夸张了！”
    “女人啊，你得时刻注意保持曼妙的身姿！”
    “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哥他们聊天，我听来的！”
    妈妈简直要抓狂。
    “记住啊！”小妞却还继续她的谏言。
    “哥哥他们说，女人的腰一定不能超过两尺！”
    “两尺？”妈妈瞠目结舌。
    “妈妈，两尺有多长？”
    “一米等于三尺。你自己换算！”
    小妞认真地算了起来，“一米等于一百厘米……”
    然而妈妈却笑了，自言自语地道，“两尺？我的神仙啊！那帮臭小子要求还挺高啊！不过呢，我大概也能猜得出子阔为啥看不上那些女生了！”
    “妈妈，你想啥呢？”圆圆还在认真换算中，抬头瞥见妈妈对着镜子发呆。
    “哦，你哥他们还说啥了？”
    “没了呀！”
    “就是，你哥有没有提过他对女朋友有啥要求？”
    “没呀！”
    “哎呀，妈妈，别打扰我！”
    “就是那个，最后一个问题！”
    “赶紧问！”

 第112章 脑洞大开

    妈妈还没想好自己随口一说的“最后一个问题”到底该问哪方面，却被小妞的话给提前堵住了。
    “那个追哥哥追到泳馆来的女的可不行啊！”
    “嗯？”
    “那女的，一言难尽得很啊！”
    “一言难尽得很，是个什么意思？”
    “妈妈，你不是经常说，‘两腮无肉，福留不住’嘛！”
    “嗯！”
    “那女的，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相！”
    “你小孩子可别乱说！”
    “这是哥哥自己说的！”
    “啊？”妈妈怔住了。
    “哥哥还说，她那脸，一看就是整过容的；那身材，跟行走的骷髅一样！还有那形体，哎哟，啧啧啧！”
    “这是哥哥原话？”
    “当然啊！哥哥跟魏教练说的，我听到了！”
    妈妈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有了这番话，她已经感到自己心头重担卸掉了些。
    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我的担忧。
    “子阔啊子阔，你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就不敢当面拒绝那些不感兴趣的女人呢！我还以为那女人是林烨派来专门害我的呢！”
    小妞嘴上仍在念叨着，“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爱运动的人，哥哥又不瞎！”
    妈妈只是嗤笑了一声，便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混沌思绪中。
    “乐乐奶奶说，宝琳听到过我的通话。那是不是证明，他们对我所有的揣摩，应该都源于宝琳的断章取义？”
    于无头绪处找寻出口，这应该是创作者的拿手好戏了，他们的脑子里应该都是层层叠叠各行其道的高架桥！
    我妈自然也不例外。
    “至于乐乐奶奶说我的那些话，我相信应该不单单是宝琳这样的城里女孩一个人的观点？毕竟，‘嫌你穷，怕你富’是通病嘛！”
    一想到这点，她竟有些后悔不该看在我爸徒弟的份上掏心掏肺地劝谏乐乐奶奶，因为她最清楚那种根植于内心深处的自卑与自负感爆棚有多么难以捉摸。
    “我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可乐乐奶奶呢，很明显，她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人都会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左右，毕竟，她之前应该没少跟子阔亲妈打过交道。那么，据我推断，子阔亲妈，一心为了亲近洪伟，肯定没少笼络洪伟的徒弟们！加上子阔的关系，即便她人已经驾鹤西游，影响力肯定不容小觑！所以，乐乐奶奶才会怀疑我是不是早都跟洪伟勾搭，甚至怀疑我女儿是洪伟的亲生女儿！既然这样，我就算跪舔，他们也只会对我嗤之以鼻！”
    内心拔凉拔凉的感觉直冲脑门，她甚至感觉到了鼻酸、心疼。
    “可我现在咋办？不能问洪伟，不能问子阔，更不能问旁人！洪伟到底有没有被他的徒弟带跑，有没有想要我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不敢轻言！”
    “妈妈，你快点呀！要迟到了！”圆圆猛地喊道，“不行了，就穿短裤！”
    “哦！”她有些尴尬，“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穿短裤会被人笑话的！”
    “妈妈，这么热的天，不就是穿短裤的时候吗？”
    “天气再热，人都要时刻有一个端庄得体的出行装扮的！”
    “嘁！”
    “而且，我穿长裤还能免了被晒黑呢！”
    “这应该才是你的目的？”
    “没错！”
    “哎哟，看来妈妈也不算是壮汉了！”
    “哈哈！妈妈曾经是壮汉！”
    圆圆早都乐得站不稳了。
    “对了，宝宝，以后呢，对你的同学、朋友，对任何人都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啊！”
    “嗯，好！”
    “唉，你今儿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了？”
    “我知道，哪个女生都不喜欢被人夸成‘壮汉’！”
    “说得好！”
    “妈妈，对不起！”
    “没关系，妈妈不介意！但是别人可就不大高兴了！”
    “嗯！”
    “我们古人就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在说话前呢，一定要考虑一下这句话会不会伤及别人的自尊心！就算跟你的同龄人相处的时候，也要注意的！”
    “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了！”
    “跟妈妈一起，你可以适当地开个玩笑调节气氛，但是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说话方式！”
    “那，爸爸和哥哥呢？”
    “尽量，别！”
    小妞不禁一个深呼吸。
    我妈连忙解释道，“因为爸爸和哥哥呢，他们还不太了解你的说话风格，不大能明白，哪时候你说的是玩笑话，哪时候又是正经八百的！”
    “哦！”
    当妈妈把圆圆送去泳馆的时候，还隔着马路就看见威哥两口子带着乐乐进了泳馆。
    顿时，她心生一计。
    “燕儿，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不管我说啥你都不用在意哦！要是过了半小时我还没打，你记得给我打过来哦！记住啊！”
    这是她想了一中午的结果。
    既不能主动提出，那就旁敲侧击！
    只是她没料到，我爸竟然也在泳馆。因为她在停车子的时候，发现我爸的车就在一边停着。
    顿时觉得自己的计划被击得粉碎，她连忙通知甘阿姨，临时有变，刚才的计划暂时取消！
    送圆圆进去后，她对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便悠闲地坐在了一边“静待花开”！
    “阿姨！”
    那一声，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幻听。
    可是抬眼看处，申佑真站在她面前。
    “哦，啊，申教练啊！”
    她以为，他只是礼貌地前来打个招呼而已，不成想，他却坐在了她旁边。
    “阿姨，我提议可以利用暑假拍个泳队训练的短片，子阔哥说让我跟洪叔叔商量决定。我跟洪叔叔说了这事后，洪叔叔说让我找你商量！”
    “找我商量？”她颇为吃惊，“我也不懂啊！”
    “洪叔叔说，让阿姨先考虑看看主题咋定！”
    然而，进入她的思维程序后，却转译成了，我爸对她的试探。
    因为首先，这样的事，我爸并没有跟她打过招呼。
    再者，泳馆毕竟是在我名下的，她认为我爸只是个代管者，他的话不见得有效。
    同时，她看到威哥走了过来，便口头答应着，“好！我先考虑一下！”
    可是，申佑真却好像得了命令般开启了他的办公状态。
    “阿姨，我大概跟你讲一下我的思路，你参考一下！”
    我妈顿时无奈，她没想到自己的推辞竟然没起到应有的效果。
    转念一想，“人家孩子又不知道我们这二婚正在被外界舆论一点点拆解呀！”
    威哥已经来到了眼前，轻唤道，“师娘！”
    我妈主动招呼道，“方教练，还真是你呀！我这视力实在差，看着像你却是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啊！”
    威哥被她这样见外的称呼给愣住，随即笑道，“师娘，别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行了！这，是圆圆教练？”
    “是的！这是申教练！”
    申佑真从威哥的称呼里已经大概能揣摩出威哥的身份来，便主动伸手与他握了握。
    “对了，你从那边浅池子过来，是送乐乐来玩的吗？”
    “师娘，我送乐乐来上课！”
    “那你离开，可以吗？”
    “宝琳在看着呢！我得走了！”
    “乐乐的课才开始吗？”
    “是啊，我得先去忙会儿！”
    “那你就快去！我跟申教练谈完了再过去看看乐乐和宝琳！”
    “那，也好，我就先去忙了，再见，师娘！”
    等威哥离开后，我妈才对申教练说，“申教练，要不了，你抽空把你的思路给我个文字的，我这上了年纪的人，不光视力不好，记性也不好了呀！”
    她难以启齿的是，“洪伟的大徒弟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或许是他们师徒合演的一出戏呢！又或者，真的只是方正威因为担心他的师父被我给戴了绿帽，想跟我提醒什么！只是碍于眼前有人。不过，他也确认了跟我坐一块儿聊天的是圆圆的教练。这算不算他的一次‘人赃并获’？”
    要说谁能在此刻脑洞大开？
    把所有意识里的风险悉数纳入自己的想象空间并且串联起来让其无缝衔接的，除了我这位被人心怀恶意而对待的后妈，恐怕也没谁了！
    “既然这样，那就代表我不能不过去看看他的老婆孩子！只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我虽然难以接受与那些背后中伤我的人‘相谈甚欢’，但眼下我毕竟还算是洪伟的妻子，谅她任宝琳再不谙世事也不敢当下给我难堪！”
    曾经计划好的已经被打破，她也不好意思再度跟甘阿姨提醒，只有硬着头皮自己解决了。
    然而，她刚刚找出来乐乐妈妈，还没说两句开场白，便被来电声阻止了一切打算。
    我妈只好再次强行将自己的想法摁回去，简简单单跟宝琳嫂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姥姥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提前过来让程程先适应一下新的环境。
    “妈，你们明天早上就能过来？”
    “明天，我先跟程程过去，你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姥姥的话有些讪讪的。
    “最近肯定忙啊！程程先过来让他好好练练他的体育项目！高中三年，不光要拼智力，体能也很重要！”
    “那，小瑛，妈这一过去，就得麻烦你两头跑，洪伟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打鼓的。
    “小瑛，你哥嫂让我带点钱，让你去买辆车，到时候，就不老麻烦洪伟爷俩接送了，你也省点事！”
    “妈，你把钱给我哥留着，他们也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买车的够了！我还想着等我哥他们来了，大家一块儿帮我参谋一下呢！”
    “你嫂子说她表妹在4s店工作，已经说好了，让你哪天有空就去她店里看呢！”
    “妈，我嫂子跟我说了，人家那车太高档了，我就是代步用的，不用那么贵！”
    “你哥那意思，是别让洪伟觉得你是花的他的钱！也不要跟洪伟的车差的太远！”
    “哎哟妈哎，这是啥逻辑嘛！女人挑车挑的是实用，要的是性价比高。男人才会看车的品牌！要让我开，我就选性价比高的，好开的！”
    “你哥的意思呢，是想他掏车钱，你来开！他说，这意思，你应该懂！”
    “妈，你把钱给我哥留着！现在的交规越来越严，我开着车，万一有个啥剐呀蹭呀的，受牵连的是我哥！”
    “还有这样的事啊？”
    “对呀！人家都怕别人借车出事。我开个挂我哥名儿的车，不就等于借他的车来开嘛！反正我也正打算买车呢，你让我哥嫂他们放心，不用给我钱！让他们安心付他的房贷就行了！这样，就等于我娘家搬到我跟前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利了！”
    这话说出口，我妈眼中泛着泪花，那端的姥姥也感到莫名的心酸。
    可是第二天，姥姥一见到我妈，第一时间就把舅舅准备的那张卡塞给了她。
    “妈，这是干啥？”
    “你哥嫂说，这钱就算给你这几年的补偿了！”
    我妈不禁笑了，“这么说，我就更不敢收了！”
    “咋了？”
    “前几年我哥嫂他们给我的资助，那我该咋补偿他们呀？”
    姥姥不禁拍了我妈一把，笑着说，“反正我给你了，你自己跟你哥说去！我就是转交的！”
    想起自己已经和哥嫂交涉过多次关于钱财的事，我妈只好说，“那就以后要添置家具啥的我就拿这个出了！就算是替他们做主了！”
    “姑姑，”程程整理好自己的房间便说，“圆圆说，这儿离体育场不远！”
    “嗯，你想去玩？”
    “我想去打篮球！”
    “哥哥，我带你去！那儿的老板是我老板的师兄！我可以带你去打球！”
    圆圆如同一只窜天猴一般，帮着哥哥收拾完床铺就又去主动承担起替姥姥铺床的任务，可是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又瞬间移动了过来，再次主动担起向导的重任。
    “你老板？”程程先行喷笑，“你才多大呀，还有老板！”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圆圆得意地笑了。
    “你靠脑子拿的竞赛奖金，我可是凭实力挣的工资呢！”
    姥姥疼爱地看着圆圆小嘴儿嗒嗒个不停，同时低声问我妈，“圆圆暑假不会再去拍摄了？”
    “说不定，后面随时有活，随时就得去！”
    “这样的话，还真得有个车才方便！”
    “可不是嘛！”说话的时候我妈突然瞄见程程在换鞋，“程程你干嘛去？”
    “我跟圆圆去打球呀！”
    “你等会儿，我带你们一块儿去！”
    “好！”
    “记住，以后最好别一个人出门去！”说罢，她才反应过来，姥姥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113章 男人爱豪车

    “妈，你想说啥？”
    我妈转身问姥姥她的欲言又止。
    “呃，”姥姥顿了一下，“都这会儿了，就别让孩子们出门了，热得慌！”
    “妈，没事的，都是室内场馆，有空调呢！一出地铁就到！”
    “又不是随身携带空调的！”姥姥嗔道，“人家好歹出门还打个遮阳伞！你看看你，连个遮阳伞都不带！”
    “麻烦得很啊！”
    姥姥轻哼了一声，表达她最无力的反驳。
    “关键我也学不来人家的淑女范儿呀！就不作那个妖了！”
    “以前呢，你说你没心情收拾自己。现在跟了洪伟，你好歹也注意点形象，别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的惹人洪伟嫌！”
    “哎哟，我的亲妈唉！”
    “这一步，没几个女人能走好！你一定得谨慎小心啦！”
    “好好好！”
    “再说了，你俩这没个共同的孩子，你必须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
    “知道了，妈！”
    “账目上呢，你尽量别占人家的！”
    “知道！”
    “别光嘴上说！”姥姥仍不放心地叮咛着，“多少夫妻为了钱反目成仇！你哥给你钱，也是怕你再在钱上吃亏，将来被人家拿捏！”
    “嗯！”我妈已经泪目、哽咽。
    “你看看你，就几年没收入，都被那家人欺负成啥样了！一想起来，我就心疼！”
    “妈，那是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妈试图插科打诨。
    “女人啊，不管啥时候都得有自己的钱，才能活得光明磊落！”
    “妈，我现在有钱了！”
    “说白了，跟谁结婚都是搭伴过日子！女人也好，男人也好，只有自己的钱捏在手里，这心里才踏实！就算现在结了婚，你也千万别再指望着跟男人伸手要钱了！伸手的滋味不好受！”
    我妈戏谑道，“那我结婚还有啥用？”
    “结婚是为了到家有个搭话的！偶尔能给你贴心照顾一回，也值了！”
    “妈，你这要求也太低了！这可是几十年前的思想啊！”
    “几百年前，结婚不也是这么个道理嘛！”
    我妈愣住。
    “你说你现在不缺钱，也不想供个大佛一天三炷香地伺候着！所以，打一开始，你哥就跟洪伟挑明了的。洪伟他也说了他不是为找保姆的！”
    我妈简直瞠目结舌。
    从一开始她只是揣测，现在得到印证，她反而淡定不下来了。
    “妈妈，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圆圆几乎瞬移到了妈妈身旁。
    “你干嘛？”
    “哥哥教我打游戏！”
    “程程！”我妈一听到“打游戏”，立即跳了起来，“程程，快别打游戏了，赶紧换衣服，我们去外面吃饭了！”
    “去啥外面呀！我很快就做好了！”
    “妈，你听听这才几分钟就又绕到打游戏上了！这会儿得赶紧放出去让好好释放一下能量，要不然下午还不知道咋拆家呢！”
    “那我就不去了！”
    “妈哎，我们先去外面吃个午饭！再给这俩塞到体育馆里，我们就能轻松一会儿了！再说了，人家室内场馆都有空调，免了我们在家开空调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姥姥听到这个诱人的条件，终于答应了。
    “姥姥，那边有家川菜馆，今天我要好好请你吃大餐！”
    “嘁，你有钱吗？”程程嗤道，“还你请客！”
    “你有啊？”圆圆习惯性地反驳。
    “那当然！”程程骄傲地应声，“而且，我是唯一的男子汉，当然得我请客啦！”
    “太好了！”圆圆一蹦三尺高，“我就喜欢哥哥请客！”
    “啊？”姥姥不禁疑惑，“为啥？”
    “这说明我不是多余的，也不孤单啊！我有哥哥保护唉！愿意给我掏钱的都是我的好哥哥！”
    圆圆的童稚心思，却在姥姥心头投射出一抹寒凉，她心酸地摸了摸圆圆的头。
    “可是，你妈不吃肉啊！”姥姥不禁蹙眉，“还是姥姥给咱们做！做点你妈爱吃的！”
    “不行，我们都是食肉恐龙，没肉吃会没劲运动的！”圆圆率先反驳。
    “妈，”我妈阻止道，“都做了几十年的饭了，在外面吃一顿调节一下心情不好吗？”
    “对对对！”程程也赞同。
    “姥姥你放心，我妈每次都只点素菜！这次咱们仨一起吃肉菜，让她流口水去！”
    愉快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圆圆也开启了她放飞自我的快乐时光。
    连续两个晚上都要跟姥姥一起睡，第三天晚上依然如故。
    即使我妈说练习完了再来，她也不答应。
    “小白，你可回来啦！”
    我妈刚进门，迎接她的却是姑婆。她不禁一愣，“小姑！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刚到不久，想着你们也快回来了，就没给你们打电话！”
    “大伟没去接你？”
    “我自己坐大巴回来的！”
    “啊？这么说，大伟还不知道小姑回来？”
    “我谁都没告诉！”
    “哎呀，小姑，你咋还跟自己侄子客气上了呀！”
    “老家待久了，感觉闷得慌，就想一个人自由自在！”
    我妈不由得笑了。
    她腾出手后，边找手机边说，“我给大伟打电话，让他今晚早点回来！”
    见我妈准备拨号，姑婆连忙阻拦，“不用。他忙他的，咱娘俩说说话！”
    “那，好！”
    “我从老家带回来这么多特产，到时候给你妈分点。好长时间不见了，怪想你妈的！”
    “小姑，我妈已经来了！”
    “啊，已经来了？”
    “是啊，前天到的！”
    “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反正我妈这一住就是三年呢！你们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舅公家里都安顿好了？”
    “嗨，都是我表弟表妹他们在操办。这么多年没回去了，老家的丧葬仪式我都快忘光了！感觉还要人家替我操心，怪不好意思的！得亏你们没回去呀！”
    我妈只是讪讪一笑。
    对丧事，她仍然有种“讳疾忌医”的痛感。尤其是看着圆圆和程程一天天长大，变懂事的时候，她就总忍不住想，“爸，要是你还在世的话，看到这俩孩子，你肯定也会开心？”
    “唉，小白，说半天，圆圆呢？”
    “哦，圆圆要让程程带她打游戏，这些天，叫都叫不回来！”
    “那就，小白，这些都是我舅家那儿的特产，我们现在就给你妈送过去！”
    女人的直觉总是怪的离谱。
    听到姑婆前面说的那么多话，我妈都没觉得有任何异样，可唯独后面这句话，让她登时就觉得姑婆所有的话应该都是弦外有音。
    于是，她看了看时间，不到晚上八点！
    这个时间，虽然天还没黑，但也绝对算不得早的。
    而且，她回来之前就已经跟姥姥他们吃过晚饭了。
    想到这些，我妈这些天的所有思路猛地被联通了一部分。
    “小姑，我妈在家习惯早睡！这会儿，应该都在准备睡觉了！”
    “可这会儿天都还没黑呢！”
    “明早，小姑，明早我要接圆圆去训练，那会儿也凉快，你跟我妈正好出去逛逛街，顺便买点菜，我们午饭就能一块儿吃了！”
    姑婆有些泄气，可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正在犹疑时，我爸进了门。
    我妈立即“欣喜”地朗声道，“大伟，小姑回来了！”
    我爸也被惊呆了。
    转瞬，看到姑婆的身影后，他才回过神来。
    “小姑，你，你咋不吭声就回来了！咋不喊我去接你呀！”
    “知道你们都忙，我自己叫个出租就到家门口了！省事！”
    “那，现在，”我妈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姑，你和大伟晚饭想吃点啥？我去做！”
    “我不吃了！”姑婆连忙回应。
    我爸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叹了口气道，“那我也不吃了，你就不用做了！”
    “不吃，可以吗？”我妈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半夜喊饿。
    “中午酒喝多了，这会儿头还疼！”
    迎着姑婆质询的眸子，我妈赶忙道，“那，你去冲一下澡，先躺会儿，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看到我妈进了厨房，姑婆凑近了道，“大伟，你大白天喝酒？你自己身体自己就不能掂量着点呀！”
    “小姑，”我爸不知是头疼欲裂，还是真没料到姑婆的神秘行为，“都是应酬，推不掉呀！”
    “那你老婆都不看着点你呀！”
    我爸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小姑，可不敢让我老婆知道！”
    姑婆又气又笑地拍了他一把。
    “你自己都不打自招了，还说不知道！你老婆又不聋！”
    “我是说，中午喝酒，我老婆不知道。不敢让她知道呀！”
    “那你现在说了，你老婆都没生气！”
    “先斩后奏！”我爸神秘笑道，“现在她也知道没办法挽回了！”
    “你到底为啥大白天喝酒，还背着你老婆？是心情不好吗？”姑婆试探地问道。
    “都是我以前的队友，南来的，北往的，我推不掉！而且都是粗糙老爷们，带着老婆也不方便啊！”
    “你俩最近，好着吗？”
    “好着呀！”
    “那为啥，我看你老婆像是有心事！”
    “没有！”
    “就你是个大马虎！”
    我爸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直到她躺下了，他才如同一只哈巴狗一样黏了过来。
    “老婆，我喝酒，你不生气？”
    “有人陪酒，你开心就好！”
    “老婆……”
    “睡！”
    他心有不甘地伸手去抱她，却被嫌恶地推开了。
    “你好好休息！”
    “你咋了？”
    “累了！”
    “那正好，按摩师就位！”
    她却再度躲开了些，“安生睡，你喝进去的酒精，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完全从血液里排出去的！别让你的心肝脾肺肾累着！”
    “我就知道还是我老婆最疼我！”
    “你有老婆吗？”
    他不解地盯着她沉静如水的面庞。
    “你前天喝，今天又喝！要老婆干嘛用？吉祥物吗？还是专门镇宅的？难道你以为家中有个镇宅的，你就能自由飞翔了吗？”
    “老婆，都是……”
    “停！打住！”她干净利落地拦住了他的解释，“我去客厅待会儿！”
    他着急忙慌地跳下床，气愤中将她抱起，“说好的再生气也不分床！”
    “我没生气！也没想分床！就想让你安静休息！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那也不行！”
    “那你就安安分分睡你的觉！我们互不干扰，好吗？”
    “哎呀，宝贝！”
    “行了，你明早还要早起上班，收好你的糖衣炮弹，安心睡！”
    “那不行！”
    “就这样！酒精加熬夜，受苦的只有你自己，谁也替不了你！”
    “那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
    口是心非是不是女人特有的绝技，我不清楚，但绝对是我妈特有的绝技，明明她自己欲言又止，明明刚刚气得想捶一顿身边人，可她却在进卧室门前全部给收纳了起来。
    因为此刻，萦绕她脑际的只有姑婆的画外音。这让她那从不想用在现实生活中的思路瞬间光洁笔直了起来。
    第二天，姑婆如约跟我妈一起去姥姥家接圆圆。
    当她看到被我妈打开的车不认识时，她惊问，“唉，小白，这是谁的车？”
    “哦，小姑，这是我买的！”
    “你，你买的？”姑婆几乎快要惊掉下巴了。
    “那，大伟就给你挑了这么个颜色？你不是该选个红色的嘛！”
    “小姑，这是我自己挑的！就图他省钱，好打理！”
    “那这，这车，多少钱啊？”
    “呃，找的熟人，总共不到十万！”
    “不到十万？”姑婆更是吃惊，“那，那啥，子阔的车不是在那儿放着嘛！你要用车就开子阔的呀！”
    “小姑，我以后要经常用车，总不能一直开子阔的呀！”
    “那不是还有大伟的车嘛！一个家里要那么多车干嘛！”
    “小姑，大伟现在根本离不开车！子阔呢，虽然给我叫声妈，可我毕竟不是他亲妈呀！旁人要是知道我一个后妈竟然开儿子的车，还不定咋想呢！”
    “可是这，十万也是钱啊！”姑婆不禁嗫嚅着。
    我妈则笑了笑，“就这，我哥还说让我拿这十万付个首付提个豪车呢！”
    “你哥？”
    “对呀！车钱是我哥的！”
    “你买车，用的你哥的钱？”
    “等过一阵，我的钱凑够了，就还给我哥了！”
    “唉，问题是，你不是有老公嘛！大伟没钱了吗？他同意你买这样的车？”
    “小姑，”她不禁莞尔，“大伟呢，要给儿子准备娶媳妇的钱，要负责公司运转，还要养家！我是能不花他的就尽量不麻烦他！”
    “这话啥意思？”姑婆更加目瞪口呆，“你，你俩是夫妻啊！有这样见外的夫妻吗？”
    “小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夫妻就更得账目清晰了！”
    “唉，你不会说，你买车，大伟一分钱都没出？”
    我妈轻轻点头。
    姑婆瞬间呆住，“他是不愿意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姑婆惊掉了下巴。
    “哎哟，小姑，别吃惊啊！你侄子知道自己的钱去了哪儿，他才不会觉得自己亏得慌呀！”
    “可是，这……”
    “小姑，太多夫妻过不好，就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姑婆早都杂乱无章了。
    “我俩又是二婚，没有共同的孩子，禁忌就更多了！我不能不时刻警惕呀！”
    “大伟真不知道？”
    “小姑，这车是我开的，要是让大伟掺和进来，怕是半年都决定不好！”
    “这又是啥话？”
    “男人爱豪车，像追求美女一样自然！可我只是要个代步工具而已！我本来还打算买个老头乐！”
    “‘老头乐’？是啥东西？”
    “就是老年人的代步工具呀！”我妈笑着解释，“其实我觉得，还是三轮车才更适合我的需求！只不过到处禁摩、禁三轮！”
    “我……”姑婆一时语塞，“真是服了你了！”
    “小姑，请上车！虽然没有你大伟的车拉风，但是，各项性能也不输他的！关键啊，保险费都比他的便宜不少呢！”
    姑婆忐忑地坐进了车。

 第114章 多说一句不要命吧

    我爸妈终于酣畅淋漓地吵了一架，最起码是我妈这个二哈附体的女人总算把自己内心那些亦真亦幻的想法给通通翻了出来。
    而这一切只源于姑婆的“告密”。
    当然，一切也是我妈预料中的事，只是她没料到，这次吵架，竟能激得她吵的如此直白，如此无厘头，却又如此合乎她的设想。
    她甚至一度怀疑她自己的设想原来都只是我爸策划好的剧目片段之一。
    当她再度叫不回来圆圆的时候，她便不再坚持了。
    只是刚进家门，就被酒精侵入了鼻腔。
    她看了看时间，不禁轻声叫道，“小姑？是不是把酒洒了？”
    无人应答。
    她从玄关处就开始嗅着，一路查看，不时地嗅着，终于发现酒精味的源头竟然在书房。
    “小姑……”
    她朝里面轻唤着，同时看到窗边椅子里缩着的人影竟然是她自己的丈夫，惊得她扑到他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那刺鼻的酒精是她不用接近都涌入呼吸的。
    “大伟！”她轻声唤着，“大伟，你咋了？睡着了还是喝醉了？”
    “没死呢！”半晌他才用如同从幽冥地府发出的声音冰凉地道。
    这样陌生又冰凉的感觉让她顿时噤若寒蝉，僵在原地。
    那一刻的静，如同深渊底部，全方位无死角的压迫感猖狂地席卷她的每一寸神经。
    他挣扎着坐起。
    “你买了车，下一步买啥？”
    她沉默着。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着随时把我也给换了，所以你干啥事都不告诉我！”
    “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小事？你觉得这是小事？”
    “我，”她不禁疑惑他的暴躁，“我用的是我的钱，不需要你输密码也不需要你签字，所以就……”
    他却冷笑了起来，“一结婚的时候我就说给你买车，你偏不要。你说你用不着车！最后你还用那钱给我儿子买了车！现在想来，你从来不问我要钱，应该是你心里从来没想过要把我当丈夫！”
    “这话说的！我不拿你当丈夫，那当啥？”
    “谁家丈夫过成我这样，老婆买车，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你不是最近一直忙着应酬，忙着工作呢嘛！”
    “我再忙，不至于连给老婆买车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我看车时候给你打电话了呀，你说你忙着！”
    “那你，多说一句不要命？”
    “咱俩意见不统一，就算你知道，怕是到明年也买不来！”
    “所以你就把我当空气了？”
    “我过了八年跟人要钱的日子，明白这种拿人手短的滋味！在我重新开始能挣到钱的时候，我就决定以后坚决不会再要那种手心向上的日子！”
    “我跟你说过别找我要钱的话吗？”
    “没有啊！”
    “那你，你到底跟我结婚为干嘛？”
    “拜托，要是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有，连买根菜的钱都跟你要的话，你会娶我吗？”
    他被反将一军，瞬间噎住。
    “男人娶老婆，不就想要自己能轻松点，能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享受老婆这样一个法定的全能保姆嘛！”
    “我是缺保姆吗？”
    “所以我才有底气指使你干这干那呀！”
    “我们是夫妻！夫妻啥意思你懂不？”
    她默然聆听。
    “我挣多挣少，都是这个家的，是你的！你懂吗？”
    “是，法律层面来说是这样的，可实际上，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破解办法！我是从男人不给钱的沼泽地里爬出来的！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别欺负我的女儿就行！”
    “那我们到底算干啥的？”
    “嗯，所有夫妻都只不过是搭伴过日子的合作伙伴。我又没有给你添个孩子，所以我根本没一丁点资格动用你的钱给我买任何东西！我也不想被你身边人认为我只为图你钱，不会真心对你！”
    “你……”他一跃而起，却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真的气到血压飙升，随后就又重重地跌回椅子上，“你就是这么理解‘老婆’这个职业的？”
    她大吃一惊，连忙扑到他跟前，手足无措地查看他的情形，“你不是二三十了，能不能别轻易动气！”
    “我不是二三十……哼，你是嫌我老！”
    瞬间，成功将她心中那根随风而动的软刺对准了她的心头。
    她还在替他顺气的手开始缩了回去，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犹如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结果一样，心跳加速，屏息凝神。
    见他挣扎想要坐正，她情不自禁地上前搭手，却被无情拒绝，“我还没老到坐不起来！”
    她也不由得怒了。
    “唉，我买车是我自己用！花的也是我自己挣的钱！要是你觉得我婚内收入都该归你支配的话，那我，也没啥好说的了！”
    “我是那个意思吗？”
    “那你发的哪门子的火？”
    “我……”他被气到抓狂，却也只能愤恨地将眼前的书扔出去老远！
    “你的钱，我交物业费、水电费了，包括上次给小姑买床的钱，都是从那个里面出的！都是实打实给家里公用的！是你我都能受益的！剩下的都在卡里。卡在你手边那个抽屉里！”
    他猛地拍上自己的脑袋。
    “如果你觉得冤，觉得吃了亏，我就，就给你还上我花掉的那部分！”
    他继续摔着东西，拉开抽屉，取出那张卡，在手上扬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是你还觉得不够的话，那我把这一年多所有的费用总一下再还给你！”
    “喂，我，”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我结婚到底为干嘛啊！”
    她不由得怔住，半晌才讷讷地道，“要是你想要自由无束缚，我，我随时都可以签字！”
    平地惊雷！
    他瞬间腾起，怒不可遏地冲她道，“你签字，签啥字？你到底想干嘛？”
    “不是你，你后悔结婚了嘛！”迎着他血色的眸子，她有些胆怯，“我不会占你一分钱的便宜！”
    “你到底要干嘛？”他觉得自己用尽了所有的脑洞，也不过才问出了这样的话。
    她也愣在原地，不敢进退。
    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暴怒，她甚至想到了他随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取自己性命！
    与此同时，她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可能死的当天，他都能在这房子里的角角落落与新欢歌舞升平。
    “人家娶老婆是为讨个安稳，开心过日子的，你是几个意思？你当自己单身，不愿意参加我的社交，好，我理解！可你到底，在这家里，你当我是个啥玩意儿？”
    “我，”她试图申辩，“我没有给我娘家人花过你一分钱啊！”
    “你……”
    “每个人挣钱都不容易。你要负责公司运转，还要准备给儿子成家的钱！所以我一直都只是用你给的钱交我们这个房子所产生的费用的！没有乱花你一分钱！”
    “你算的这么清楚，是想随时踹了我？”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小姑娘，我还能有几天蹦跶的呀！还敢踹了你！”
    他也只是深呼吸几下。
    “再说了，你这么厉害，我哪儿敢跟你耍心机啊！只要你不主动踹了我，我就算再借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跟你耍心机呀！”
    “那你，”他听得是亦悲亦喜，“你到底懂不懂啥是夫妻？夫妻应该是咋样的？”
    她被问的一头雾水，“那你觉得夫妻应该是咋样？”
    “我给你的钱，没规定你只能家用？”
    “可，非家用的，那不就是我自己的私事嘛！我自己有钱，也用不着你的呀！就算给你买衣服，买礼物，也都是我对你的感恩回馈！”
    “那你觉得我娶老婆，我这么拼命工作，到底图啥？”
    她竟然摇头。
    这令他颇为无奈。
    “男人再能耐，家里没个好老婆，那也是一场空！”
    “我知道我不算‘好老婆’！”
    “你，你气不死我你就不甘心对？”
    “你的潜台词不就是那个嘛！又不是我要气你的！”
    “拜托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清楚，一个男人，挣再多钱，自己老婆都不愿意花，那，这男人挣钱还有啥意义？他还有啥动力去挣钱！”
    “……”
    “我就算，就算我在外面呼风唤雨，可家里家外的，老婆干啥事都把我排除在外，不愿意用我的钱，甚至都不需要我这个人，这叫啥事，我还混个啥劲？”
    “可是我自己有钱啊！”她的诚恳令她显得有些娇憨态。
    他无奈地想要抱头痛哭，“我知道你有钱！我给你钱，是我这个做丈夫的能力表现！是我爱你的表示，你明白吗？”
    “嗯，明白！”
    “那你买车，干嘛不告诉我？又不是买菜！”
    “关键是，我也没想要买车！我哥给我钱让我买车，就是为了让我接送我妈和程程方便！”
    “我的车就在那儿放着，你随时都能用？”
    “嗯！可是……”
    见她意犹未尽，“可是啥！”
    “你哪天能离得了车呀！而且，我接送俩孩子又不是一两次，这以后最少得三年来回跑啊！总不能回回回都麻烦你！你要是有空还好说，你要是没空呢？孩子们上下学可就那几分钟，两家学校还有距离呢！我总不至于扛着俩书包天天挤地铁！圆圆已经被人认出来不止一两次了，这不就等于变相地提醒我必须有个车了呀！”
    “就算你为了接送孩子方便，那你，你也不至于撇着自己老公不用，反倒去用别的男人的钱！”
    “唉，那是我哥，我亲哥！”
    对她这样的气急败坏相，他不禁乐了。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老婆，你是有男人的人，别让任何别的男人以为你老公没用！”
    她也不禁噗嗤笑了。
    “你幼稚不？我老公有没有用，我还需要别人帮我证明啊？”
    “你这个虎了唧的老娘们，啥话都往外说啊！”
    “你要是需要，我可以伪装成懵懂无知的小白兔！”
    他气哼哼地将她拽入怀中，笑嗔，“那你都不能买个好点的啊？”
    “多大本事就办多大事呗！我买车就为代步！又不是用来泡妞的！”
    “你是我的老婆，你就是我的名片！”
    “哦，我买个不到十万的车伤了你的面子了？你这个男人也太不讲理了？”
    他愤慨这个女人咋就这么难以沟通，“这不是伤不伤面子的事！”
    “那是啥事？”
    “是……”话到嘴边，他却觉得自己实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都怪我，要是早点给你买了，哪儿会有这麻烦！”
    “拜托，别说我只是你的老婆，就是你的老爹老娘，也肯定不会想要这么张扬，散你的福分？”
    “嗯？”
    “人生在世，低调谨慎是为人本分！是给你积福积德的！”
    他恍然如梦，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再说了，从古到今，男人有太多理由休妻另娶！你要是觉得我让你丢了面子，那就休了我赶紧另娶！你再给整辆布加迪，绝对让你名扬四海！”
    真是说不到三句话就现原形，这应该就是二哈的本色！
    他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被气到猛搓头发。
    “说到你心坎儿里了？心动了？”
    他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看来，现在就差一个离婚证了？”
    他真觉得这样跳脱的二哈本相难以应对。
    “哎呀，那可真得提前恭喜你啊！休了我，你就能拥有流水线一般的年轻漂亮小姐姐了！这也正好符合了你周围人对你的预期！”
    “啥预期？”
    “唉，你身边所有人不都认为你该娶个年轻漂亮的，好给你洪家添丁进口的，而不是我这种风烛残年的老女人！还有，以后我也就不用托大替你照顾你儿子了，你也就不用再疑神疑鬼，不用觉得我对你儿子有不良企图了！”
    “你能正经点不？！”
    他只觉得气冲脑门，眼前一阵黑。
    终于努力稳住了蹿升的血压，却听她道，“既然你都觉得我不正经，那就，我们从现在开始，一刀两断！”
    “啥意思？”
    “我会遵照协议，断的干干净净，坦坦荡荡，绝不夹带你一根线！”
    他愤恨地将她揉进怀中，想要狠狠惩罚这个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她幻想的女人时，却被突如其来的砸门声给生生切断了所有热情。

 第115章 酒是用来浇愁的

    “你给我安静地待这儿！”他怒下禁令。
    却在两步之外，听到她的问题。
    “怕我坏你事？”
    他愣住，回头看她。她也正好盯着自己。
    “只要你需要，我现在跳窗都行！”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钳住她的手臂，“你再这样冤枉我，有你好看的！”
    她却有些懵，“有我好看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他的猎物。
    “就这样！你给我记好了！”
    “你……”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他得意地挑眉，“我咋了？还想要吗？”
    她连忙后退，却因为被箍住，不能真的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算了，你还是跟我来！”
    不明就里地被“提溜”到门口，想甩都甩不掉。
    “你松开我！”她低吼着，“松手啊！”
    “老实点！”
    他略整怒容，手上却箍得更紧了，生怕她会随着一条门缝溜出去似的。
    门一打开，便传来圆圆叽叽喳喳的欢叫声。
    “爸爸，你咋才开门呀！妈妈呢？”
    我爸这才喜笑颜开地将自己老婆从身后拎出来，推到圆圆面前，“在这儿呢！你咋回来的呀？”
    “坐车呀！”说着又招呼道，“姥姥，哥哥，快来呀！妈妈在家呢！”
    我爸终于有了救星天降的感觉，彻底放下了老婆不听指挥的担忧，心情也美了起来。
    他热情地招呼着，“妈，快进来，快进来！程程，快进来呀！”
    圆圆嗔道，“妈妈，你们再不开门，姥姥都要下楼找人撬门啦！我还真怕我把门给砸坏了！”
    “你们是咋回来的？坐的啥车？”妈妈这才插得上嘴，连忙问道。
    姥姥挂断电话后，先行查看着我爸妈的神色。
    被姥姥上下打量，以神情审判，我妈颇有些不大自在，顾左右而言他地道，“妈，里面凉快！”
    姥姥这才开口，“圆圆非要回来取电脑！”
    “哎呀，姥姥！你背叛我！”
    一句话，成功带动了众人情绪，不由得都笑了。
    圆圆却煞有介事地道，“我这些天我都查看过了，那边根本没有锻炼的地方。连个器材都没有！”
    我妈不由得嗔责这个颇有些社牛特质的小妞，“就你跟个窜天猴似的！小心楼下投诉你扰民！”
    “妈妈，你看看哥哥这小细胳膊，划水划两下就说累了！”
    被无情抨击自己柔弱无力的程程讪讪地抽回胳膊，怼她道，“我胳膊再细也比你的粗！”
    “切，等你啥时候练得像我爸爸这样就好了！要不然，跟你出门，我还得给你当保镖！”
    程程羞赧地看了看这个健硕的姑父，不知道用哪些溢美之词合适，却只记得自己必须不能输给小妞。
    “就你，小屁孩一个，还给我当保镖？”
    “你别不信！放假前我刚给我妈妈当过一次保镖，打退了两个臭酒鬼呢！”
    我妈等到意识过来想要阻止她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小妞已经跟倒豆子一样悉数倒尽了。
    “咋回事？”我爸惊问。
    姥姥的神情也黯淡无光。
    “没事，都过去了！”
    “啥叫没事？”我爸不禁急了。
    “哎呀，就是你跟池煜吃饭那晚，圆圆说体院那边有好吃的红柳烤肉。回来的路上，遇上俩酒鬼，被圆圆给打退了！正好，关锐路过，给我和圆圆送回家的！”
    这犹如当头棒喝。
    他只恨不能即刻把这个女人严查盘问一遍。更恨自己怎么就能疏忽这么大的事！
    圆圆虽然也惊诧于爸爸的表现，但也还算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她一张嘴，不动声色地把众人的聚焦转移了开来。
    “妈妈，教练说了，我哥需要抓紧时间练体能！然后，我捎带着取一下电脑！哥哥，还需要啥？教练说了，羽毛球也可以！算了，我还是带你去子阔哥哥的地盘打网球！爸爸，哥哥不在家，我能去不？”
    “当然能啊！”
    “那，我还是跟哥哥也打个招呼！”
    “不用，你们随时想去，爸爸亲自送你们过去！”
    “对了，圆圆，你还没说，你要取谁电脑呢！”
    “妈妈，你又不给我买电脑，所以就，把你电脑借我用用呗！”
    “那不行！”
    “可是哥哥有电脑，我没电脑、没手机，根本打不起来游戏嘛！”
    “程程，你以后可没工夫打游戏了啊！”
    “为啥？”
    “再有不到30天你们就要军训了！就等于你只有二十多天锻炼体能了！既然你喜欢篮球，那就好好练起来！正好，男生到了高中也是长个子的最佳时期，你得长到子阔哥哥那么高才行！”
    “哥哥，我看好你哟！”
    “姑姑，你这是揠苗助长！牛不喝水强按头！”程程驳斥。
    “啥嘛！你们同学里面，有好多已经超过一米八了。你现在，也就差不到20厘米就能赶上子阔哥哥的身高了！营养跟上，你再配合适当的运动的话，两年就够了。就算用三年来长个子，你每年也只需要长个六七厘米就行！”
    “奶奶！”程程想要求援。
    “你姑姑说的没错！”
    我爸也附和着道，“这样算下来，好像也不难！每年六七厘米，是疯长期的保守数值！”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站老婆一边，这是他的宠妻原则！
    “哎呀！”程程生无可恋地仰躺进沙发。
    “哥哥，让你也切身体验一下密不外传的白氏教育大法！”
    “我的游戏呀！”他继续哀嚎着。
    “你到了我眼皮子底下还玩游戏的话，我就把你电脑也收了！”
    圆圆开心地咕哝着，“哥哥，这下知道天天监管我的母老虎有多厉害了！”
    我妈还没来得及发飙，圆圆就又转脸看向姥姥，“姥姥，看，我妈妈这个母老虎我惹不起，必须请你来镇着！”
    “妈！”她都快被眼前自己的亲人们给气到跳脚了。
    我爸早都乐得合不拢嘴，张罗好待客茶饮后便坐到自己老婆身边。
    圆圆站着一口气喝光了爸爸手中的果汁，便冲程程叫道，“哥哥，过来！”
    我爸的手机也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妈，你跟小瑛坐，我接个电话！”
    看到我爸进了书房，姥姥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俩吵架了？”
    我妈讪讪地说谎道，“没！”
    “为啥洪伟身上有酒味？！”
    “呃！”我妈也被姥姥这仔细的观察给惊到，无言以对。
    “男人在外面应酬喝酒那都是常事，你可别为这种事跟人发脾气！”
    “……”
    “你看看，洪伟的样儿，应该喝了不少！你给人准备醒酒的没？”
    “还没来得及！”我妈硬生生将自己一进家门就跟他吵了起来的事吞了回去。
    “那还不快去！”见她纹丝不动，姥姥再次催促道，“快去呀！”
    “哎哟，妈，我们说说话就行！”
    姥姥索性站起身，“你这样儿，我还哪儿来脸再坐着说话呀！”
    我妈怔怔地盯着自己亲妈。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应酬喝酒没一个能躲掉的！回到家你再不给人好脸色，不管不顾的，时间一久，这男人还哪儿来心情给你好脾气啊！”
    我妈仍然气鼓鼓的。
    “你自己男人自己不心疼，他就只能上外面另找会疼人的去了！”
    姥姥的话如针锥，针针扎在我妈心头。
    “再说了，这都已经喝过了，你再生气，又能咋样？酒精能自动从血液里分离出来吗？这么大的人了，你能让我舒心几天不？”
    “妈，言重了啊！”
    “人家说，女儿会遗传妈的命。我是真怕你会逃不过！我年纪轻轻守了寡，怕你和你哥会被别人嫌弃、虐待，所以我一手给你们带着，我哪怕苦点累点，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受别人白眼！洪伟呢，对圆圆也还不错，你就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对人家，别动不动耍你的脾气！”
    “知道了！”
    “男人啊，他就得哄着来！你顺毛摩挲，他才不会炸毛！”
    “嗯！”
    “你买车，真没告诉洪伟？”
    在我妈的预料之中，姥姥绝对不会这会了带孩子们前来“取东西”的，她有的是办法安抚圆圆的任何小情绪。
    果然这一切揣摩在姥姥这句话出口后得到了佐证。
    “让你买个好点的你偏不！”
    “妈，我又不需要用车来撑门面！再说了，我是带着孩子出门的。像这样的车，就算走到路上，也没骗子愿意来碰瓷！小偷连看都不带看的！这才叫真的安全呢！”
    “就你一天歪理多！”
    “妈，这是真的！女人开好车，灾祸可比羡慕多！我哥要是再抱怨，你就告诉他，我出门是为安全活着，不想别人在背后嚼舌头！”
    “背后嚼啥舌头？”我爸只听见了这一句，本就有些好奇的他便直接问了起来。
    姥姥解释道，“小鹏也劝她买个好一点的车，小瑛这个犟骨头非说女人开好车不安全！这不，又说会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小鹏，就是舅舅的名字！
    因为舅舅比我爸这个妹夫还小了三岁，所以，一般情况下，提起舅舅和舅妈，姥姥从来都是直呼他们的名字，不会跟我爸提及“你大舅哥”之类的称谓。
    “妈，你还别说，她这先斩后奏，哦不，我要是不问，她都没打算跟我说这事！妈，你说，这，我自个儿的老婆，买个车，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更夸张的是，她竟然用大舅哥的钱，我是实在被她气个半死啊！”
    我爸的憋闷只有他自己清楚。
    “啥死不死的，快别乱说！”姥姥劝阻我爸即将喷涌的怒火，“小瑛也是心疼你挣钱辛苦，家里开销又大！”
    “妈，开销再大，给自己老婆买车还用不了几个钱，她至于这么撇开我吗？以前说给她买，她非说自己用不着车，不需要。现在好了，用大舅哥的钱买车！我以后这脸往哪儿搁！”
    姥姥呵呵笑着，“大伟，又不是用的别人的钱！你也别气了！我也替你说过小瑛了！”
    “她这就是不拿我当回事！”说着，还不忘眼神展示自己的怒气，“我明天就把大哥的钱给还回去！”
    “唉，别！”姥姥连忙阻止。
    “妈，小瑛她现在有我呢！你和大哥就都放心！”
    这是一个难忘的夏夜！
    我爸趁着微醺，放低姿态向岳母表态，这是他对自己婚姻负责的表现，也是他宠爱这个女人的表示。
    因此，这次差点陷入死局的夫妻吵架，总算以他的真诚和平解决了。
    而我爸再次总结出来自己的宠妻宝典——不管女人为啥阴晴不定，也不管女人错没错，作为丈夫，首先道歉，并勇敢地将错误包揽在自己头上就对了！
    或许，这才是真的爱一个人的感受！无论对方干什么，都舍不得跟他发火！
    真爱是有感应的！
    第二天中午，我妈便拎着保温桶敲开了我爸的办公室。
    正在通话中的人激动地起身，将来人拥进他的座椅之中。
    当那个魅惑的贴面吻落下，他瞬间小鹿撞怀。
    迅速挂断电话，便将那份心跳继续到底。
    “门没关！”她提醒投入的人。
    “我关了！”狼性的人，是不会在乎他人观点的，唯独自己老婆的感受不容忽视。
    早在她娉娉袅袅进门的那一刻，他便心跳加速。因此，在他迎上来的同时，反锁上了门！
    盯着她红扑扑的脸庞和迷离的眸，他觉得人生快意，心情明朗！
    “以后不许再拒绝我！”
    “那还要看你喝没喝酒！”
    “嗯？”
    “你知道酒精多伤人吗？”
    他点头。
    “我的意识里，酒是用来浇愁的！你连续喝几天，你朋友嘴上会说你豪爽，可心里还不定咋揣摩你到底娶了个啥样的放荡女人，害你的二婚多不幸呢！”
    “想你！以后再也不喝了！”在她耳边低语，并以吻封笺。
    “对不起！”
    “干嘛‘对不起’？”他一脸茫然。
    “我知道男人都离不开酒，可是我，我也知道，酒精能控制男人的行为！我还幻想着能跟你白头偕老呢！”
    “傻瓜，这不是幻想，这是真的！”
    半晌，她才敢开口，“那你，能为我考虑，保证自己的健康吗？”
    “必须能！”
    “爱你！”
    他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指着保温桶，“这里面是啥？”
    “药！”
    “你是想提醒我，‘该喝药了’？”
    会意的人挑眉问道，“那，洪大哥，你敢喝下这碗药吗？”
    他捧起保温桶就要喝。
    “唉，你等等！”
    “干嘛？你也喝吗？”
    “吃相能不能文雅一点点啊？这儿有小碗，有汤匙！”
    她一边帮他盛汤，一边说：“这可是我专门给你熬的醒酒汤，酒后喝，能缓解头疼。提前喝，养胃护肝！希望你今天能少喝点酒，减轻点身体负担！”
    “今天不喝了！”
    “哦！不会是因为我发现了，你就安慰我的！”
    “真不喝了！喝酒误事！”
    “耽误啥事了？”她挑衅地问着。
    “要不是因为喝酒，咋可能让老婆一个人去买车呀！”
    “哎哟，你还提呀！我现在肯定是被小姑嫌弃了，她才不回来住的！”
    “又胡说！”
    “但愿是！”
    “我们都忙着，小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她在我姐家，有人陪，她也开心，你也不用着急忙慌地往家奔，多好！”
    然而，一想起乐乐奶奶那番话，她就没法安然享受目前的一切。

 第116章 老婆是正财神

    午饭时间还没到，姑婆竟然来了武馆。这让我爸惊喜交加。
    只不过，他的欢喜还没落到实处，姑婆便已经开始了她的开宗明义。
    “大伟，你说，子阔到现在没个女朋友，是不是小白在背后捣鬼呀？”
    “小姑，这种事，咋能怨到小白头上啊！你可别瞎想啊！”
    “我也想啊，可是这几天，为这事，我是真愁啊！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就说你想多了！小白不是那种人！小姑你就放心！”
    “那你为啥要把子阔支去你师父跟前？”姑婆不放心地追问。
    “小姑，不管学啥，都必须要理论结合实际！要给别人教一分，自己至少得有十分的库存！”
    “可是子阔毕竟没吃过苦，你这给他一派就是两个多月，孩子可得遭不少罪呀！你爸肯定心里难受啊！”
    “小姑，”我爸连忙宽慰自己的小姑，“男孩子就得从小经得起磨炼。你看看现在的小男孩，一个个酸了唧、软趴趴的，哪儿有一点点男子汉气概呀！”
    “你爸可是拿子阔当他的心头肉一样疼呢！”
    “就是因为我爸给这小子惯坏了！他这些年才吃苦怕累的！多走一步路都不想走！”
    “可是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的，难不成还让子阔像你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步行啊？”
    “小姑，他在我面前，还总想着咋样能偷点懒呢！到了我师父面前，他连偷懒的心思都不敢有！这些天，我看着也有些进步了！终于有了点男子汉气概了！”
    “要是像你当年那样辛苦，我倒宁愿子阔在家闲着！”
    “小姑，男孩子不好好历练，将来吃苦受罪的日子他肯定扛不住！”
    “现在条件都好了，孩子能吃啥苦受啥罪呀！”
    “小姑，”我爸没想到自己小姑竟然这么倔强地想免除我受苦受累，“男人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那种苦和累，要是老婆再不理解的话，就只能靠自己身心强大才压得住啊！”
    “那，那也不至于非得这么辛苦才能练得出呀！”
    “刚则易折。我们国家那么多武术宗派，最注重的就是心理素质的培养，而这心理素质的理论基础，就恰恰是我们的传统文化经典！现在都在追求高效，尤其是城市里，都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有机会系统地教授这些理论基础了，所以，我才让子阔先去跟我师父学上俩月，看他的领悟能力！小姑，你看啊，圆圆虽然小，但是圆圆对武术的领悟都比子阔要强！”
    “是吗？”
    “当然啊，因为圆圆从幼儿园时候就在背诵我们的文化经典！你看圆圆，平时挺孩子气的，但是你看她说话做事，那种大气磅礴的样儿，包括思维的敏捷和广阔度，可是同龄小孩比不了的！”
    姑婆在思索着圆圆平时的表现。
    “真正滋养我们中华文明的就是我们的文化经典！能润养万物的也就只有这些！我们能不能生存下去，能生存多久，就看我们对这些国学经典掌握领悟了多少！能利用这些经典拯救人类的，那才叫伟人、圣人！”
    “这也，太玄乎了！”
    我爸却凝神静气地摇了摇头。
    “那，你师父那儿，能给子阔学到这些？要不了，你让小白给子阔教那些理论的也比让孩子辛苦强啊！”
    “小姑，子阔这个年龄，已经过了记忆最好的时候了，只能靠着后天勤苦练功才能达到理论结合实践的效果，才能真的记牢！”
    “那，你有没有问子阔，最近到底在干嘛？有没有受苦啊？”
    “小姑，我师父最近在给子阔教五禽戏呢！那小子学得正欢呢！”
    “你不是说学经典嘛，咋又学上戏曲了？”
    “唉，小姑，五禽戏可是我们国家传统导引养生的一个重要功法，是神医华佗创编的，是一种健身气功！不是戏曲！”
    “不是戏曲啊？”
    “小姑，这个五禽戏啊，动作主要是按照虎、鹿、熊、猿、鸟这五种动物的顺序编排的，动作数量又是按照我们中医养生经典的描述，择取每种动物的两套动作，一共十个动作编排出来的！我当年都没咋学会。难得这小子感兴趣。我已经嘱咐他一定要学透，回来专门给你教，保证让你活到一百八！”
    “千年的乌龟万年的鳖！”姑婆嗔道，“我才不要做乌龟呢！”
    “对了，小姑，你到底是听谁这么说的呀？”
    “就是，”姑婆有些犹豫，却拗不过自己侄子求真相的真诚，“就是正威的妈！她好像是我小舅妈的侄女，哦，应该是外甥女！”
    我爸已经有些无奈了。
    “关键这小白也做得实在，实在是太没个老婆样了！”
    “咋了？”我爸用他的疑惑完美遮住了心中的失望。
    “还咋了？”
    “……”
    “你说说，啊，人家谁家老婆不是只黏着自己老公啊！她倒好，子阔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知道避避嫌！”
    “小姑，小白是因为爱我才会拿我的儿子当亲儿子对待的！”
    “你能确定她是真的爱你，不是旁的？”
    “我当然能确定呀！”
    姑婆陷入迷惘之中。
    “小姑，夫妻成家，妻子就是这个家的正财神！”
    “听谁胡说八道呢！”
    “我爸说的呀！”
    姑婆顿时被噎住，不敢再说一个字。
    “当年，我想跟丁丽离婚，我爸就是这样劝我的！我也觉得他说的挺玄乎，就跟他憋着气，最后干脆连家都不想回了！”
    “所以你那会儿在外面有别人？”
    他郑重地摇头，“我一个人住的酒店！那段时间就感觉做啥都不顺！工作工作没进展，离婚离婚又离不了！等我爸找到我，那一顿给我揍的呀！”
    “你爸能揍得过你？”
    “我总不能跟我爸还手呀！”
    姑婆这才舒展了容颜。
    “后来，等到池煜他们破了案，我才知道，丁丽搞投资，被骗了20万。为了追回资金，她跟着一堆被骗的人早出晚归的讨说法，孩子不管，家也不顾！”
    “那，钱追回来了吗？”
    他摇头。
    姑婆也忍不住深深叹息。
    “子阔呢，在学校里打架、逃课，学人家偷东西！”
    “一个小孩子能偷出啥东西来！”
    “我当时就觉得那孩子肯定脑子有问题！明明自己兜里揣着钱，他非要学人偷东西！被人老板直接给送到派出所去了。”
    “钱不够用吗？”
    “哪儿嘛，从人家小商店里偷饮料，被抓了现行。我爸可是每天给那小子悄摸地给零花钱呢，从没低过十块的！”
    “这孩子！”
    “又是池煜亲自给送回家的！这才知道我不在家都几个月了。然后，池煜就动用他的关系暗里打听我的落脚处，我爸这才找到我的！”
    “等我知道这情况，抓着子阔就给他狠揍了一顿！他才说，他只是看别人偷东西挺刺激挺好玩的！”
    “这有啥好玩的！”
    “所以我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弱智！”
    “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
    我爸不由得笑了，“我实在是被气坏了！”
    姑婆继续嗔道，“父母可不敢乱说孩子！”
    “可是我一骂子阔，我爸就在一边骂我！说我一切损失都是我自找的。然后就说了那个，‘妻子是家里正财神’的话，说是你们的爷爷亲口告诉他的！”
    “这话，我还真没听我爷爷说过！”
    “我爸还说，我那笔钱肯定是追不回来的，因为我做了亏财神的事！”
    “你爸就是迷信！”
    “迷信不迷信的我也不好说，我自从被我爸劝着转换思想，打消了离婚的念头之后，各个难题就都没了！我也明白了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所以后来，丁丽从确诊到最后走，虽然花光了我所有，但我心里却是坦荡荡的！”
    姑婆不由得为她的侄子揪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自从认识小白以后，我才开始有了想要重新奋斗的动力！我现在的一切，几乎全是在认识小白之后才有的！”
    “有这么夸张？”
    “真的，小姑，那些年，我不是还跟越越借过钱嘛！”
    “哦！”
    “我师父经常跟我讲，一个人最好的风水不是父母子女，也不是家财万贯，而是占据财神宫的正缘妻子的品行！就算不是正缘夫妻，只要能做到相敬如宾、洁身自好就能维持基本的运势。”
    姑婆认真地聆听着。
    对我爸的师父，不止她一人心存敬畏，我们全家都极为敬重梁爷爷。
    “小白呢，经历了那么大的挫折，仍然懂得感恩。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她内心还是一片赤诚，就算小姑一开始不喜欢她，她也没有半句怨言地替我照顾你！你不喜欢她跟着，所以她把钱给我姐，让我姐陪你出去散心！小姑，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这个婆婆还有啥理可挑呢？”
    “我也就是，就是怕她骗你、伤害你！”
    “小姑，你说，正财神来到咱们家，咱们没道理给推到别人家去？”
    姑婆连连点头。
    “所以呢，我们一家人才应该团结一心，不被别人的瞎琢磨给带跑偏了，对不对？”
    姑婆觉得讪讪的，不敢回应。
    “小姑，现实中二婚的狗血事太多，导致小白压力也很大！”
    “压力大？”
    “我们刚结婚那阵，我姐，联手许英淑，好家伙，齐心协力地对付小白！要不是后来我住院，说不定小白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姑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年，我俩实在是困难重重啊！要不是我当初坚定地领了证的话，说不定小白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姑婆从我姑妈的言行举止中大致也能猜到些许，再结合她自己的表现，她也不敢轻易发表自己的观点。
    “小姑，正威他妈这个人呢，就是思维太僵化。丁丽曾经帮过她，她就觉得好像是小白抢了丁丽的一样！可实际上，丁丽走之前，除了儿子，其他的算是她全给带走了！所以说，我现在的一切是小白带来的一点儿都没夸张！”
    “那你，你现在，只要你跟小白好好的，就好！”
    “我俩当然会好好的！小姑你也别想旁的把自己累着！你只管享受现在的生活就行！”
    “那，你看，子阔都26了，他的婚事，你可得关心着点！别把孩子给耽搁了！”
    只要人心向善，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这是我爸的信条，也是他给我的忠告。
    送走姑婆后，我爸径直来到泳馆，因为这个时间段正是圆圆和程程上课的时间。
    圆圆此刻正在奋力戏水中，因为程程还没有下课，因此，等待与程程同归的小妞便有了这难得的名正言顺玩水的空档。
    “圆圆，过来！”申佑真将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妞招呼过来。
    “申教练好！姐姐好！”
    看到美女就喊姐姐，这是圆圆的社牛必杀技。
    “这位姐姐是蝶泳教练。你不是喜欢玩水嘛，这位姐姐以后就可以教你花式玩水了！”
    “玩水还‘花式’？”
    见圆圆起疑，申佑真忙说：“我已经征求过你妈妈的意见了，她说没问题！”
    因为还惦记着“玩水”，圆圆虽然心里不是很乐意，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位蝶泳教练去了她的“地盘”。
    到那儿之后，圆圆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独一个！
    可是，那位美女教练一开口，圆圆的脑袋瓜就高速运转并做出判断。
    “你就是洪子阔的妹妹啊？”
    “你认识我哥？”
    “我哥跟你哥可是同寝室的哥们！”
    “他们是哪时候的同寝室？你哥叫啥？对了，你跟申教练认识？”
    “嗯，是申教练介绍我过来这儿的！”
    “那你认识我哥？”
    “呃，算是不认识！”
    “啥叫‘算是不认识’？”
    “因为我哥跟你哥是本科同学，我哥一毕业就去了滨海！所以，你哥可能不记得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哥的？”
    “我哥有他们寝室的合影！而且我，听说了你哥的名字，觉得耳熟，所以就问了我哥才知道的！”
    “耳熟？你以前知道我哥？”
    “你哥上大一时候，喝酒、打架外加逃课，怼老师，简直就是体院的名人唉！”
    “所以，你暗恋我哥？”
    被小妞如此直白地反问给问到不好意思了，那位蝶泳教练半晌不敢吭声。
    “没关系，暗恋我哥的人都能站满泳池了，你不用害羞！”
    真是被这小妞的夸张手法给夸张到我只能遁地了。
    “你可以先看看其他人咋游……”
    圆圆却说：“算了，你们练你们的，我得好好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练这个！”
    她不由得呆住，“可是，申教练说，你要拍这个视频……”
    “虽然我妈同意，但不代表我同意！而且，我妈也会尊重我的意愿，不会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的！”
    “哦！”
    “而且，要拍视频，不能指着我一个人把全部项目都给试一遍！机会给到大家才合适！”
    “圆圆！”正在蝶泳教练无奈之际，我爸叫住了圆圆。

 第117章 有人想追你

    “给你透露一下，”圆圆压低了声音道，“我哥不喜欢女孩子太主动，也不喜欢太被动的。”
    她听得很认真。
    “主要是我哥觉得，现在的女生都比较麻烦！一味地只想做公主，根本分不清啥时候该玩该闹，啥时候该庄重得体！所以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哥，你就得自己好好想想咋样抓住真正属于你的机会！”
    “可我听说，你哥最近没在呀！”
    “他总有回来的一天！”
    她也似乎被说动了！
    “你是不知道，有的女的很搞笑，自己不想办法搞定我哥，反倒想从我家人身上做文章，想拿我当桥梁；还有的更夸张，直接找到我爸妈跟前，要我爸妈点头同意她和我哥交往的。姐姐，你说这都啥年代了，难不成要让我爸妈给我哥包办婚姻啊！”
    她神色陡变，“关键，你哥呢，威名在外。现在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连我哥都说没人能搞定你哥！”
    “可是你现在有了这么便利的条件，你好好想想，一定会想出来办法拿下我哥的！”
    那位蝶泳教练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小学生竟然这么难搞定！
    “不说了，我爸叫我过去呢！你可千万别让我爸知道，你打算利用我去追他的儿子！要不然，你未来的公公也会小瞧你的！”
    一句话成功让这位蝶泳教练心如蝶儿一般翩翩起舞了。
    “圆圆，你在干嘛呢？”
    我爸颇有些不耐烦了。老婆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女儿又要叫半天才过来。
    “都怪妈妈给我找了个好差事！那个教练说教我几招蝶泳！我看了会儿，发现太难，所以不想学了！”
    “哦，不想学，那咱们就不学了！”
    我爸再度实锤自己的女儿奴特质！
    “谢谢爸爸！”
    “宝宝，你知道你妈妈去哪儿了吗？”
    “妈妈说，姥姥已经和好面了，她去买点菜，回家包饺子！让我和哥哥就在这儿等她！”
    我爸这才略有了笑容，自行安静了下来。目送女儿入水之后，他才再次拨打起了老婆的号码。
    只是我没想到，圆圆这样一个没有长远规划的小妞，一回到家便躲进房间，偷偷给我通消息了。
    “哥哥，有人想追你哦！已经打入内部了！”
    小妞这一通信息，差点给我吓尿了。
    “打入内部，是啥意思？”
    “你猜！”关键时候她竟然跟我卖关子！
    “爸妈给我出卖了？”
    “要是你被出卖了，我给你提供这消息，你觉得还有用吗？”
    “哦，那就好，那就还有挽救的可能！”
    “挽救？”她嗤笑，“人都已经做起教练了！”
    “做起教练了？”
    “对呀，新进的蝶泳教练唉！而且，还说她哥跟你是本科同寝室的，一毕业就去了滨海！”
    “谁呀？”
    “那就得你自己去了解了！”
    “你故意跟我卖关子啊！”
    “不说了，妈妈叫我吃饭呢！你自求多福！不过我觉得这女孩身材不错，也挺有头脑的！你可以考虑看看！”
    “考虑个屁啊！”我的回怼不假思索，“你可别首先给我出卖了啊！要不然，你就再也别想让我给你买这买那了！”
    “嘿嘿嘿，这个你放心，我第一时间就把我自己摘出去了！”
    “你咋把自己摘出去的？！”
    “我就告诉她，你会把那些想拿我当桥梁的女生都当做麻烦，毫不怜惜地拒绝掉！”
    我不禁乐了。
    “还有啊，我也怕爸爸会逼你，所以顺便把她求助爸爸的路也给堵了！”
    “那，妈呢？妈那儿要是给我乱点鸳鸯谱咋办？”
    “嘁，”她竟然嗤之以鼻，“又不是你亲妈，你会听她的吗？”
    “唉，这叫啥话！”
    “大实话！”
    “我都叫妈了，我不听，我还想上天不成！”
    “你就放心！妈妈是开明的妈妈，她是受过伤害的，绝对不会给你乱点鸳鸯谱的！”
    “那就好！你们别趁我不在家给我包办婚姻就成！”
    “给你包办婚姻你就能乖乖进洞房吗？”
    我被她的反问给噎住。
    “你要是再不抓点紧，好女孩真会被别的男人抢光的！”
    “嘁，你懂啥！”
    “姑婆就是这么担心你的！”
    “姑婆啥时候关心这种事了！”
    “刚刚说的呀！姥姥和姑婆边包饺子边聊天，我听到的！”
    无意中获得这么个“谍报”，真让我喜忧参半。
    我以为是我的福报，没成想，她紧接着的话差点没给我送走！
    “哥哥，你是不是没给我送生日礼物？”
    “啊？”我纳闷地赶紧思忖，“唉，不对呀，你生日，我不是给你红包了嘛！”
    “那我把红包退给你，唉不行，红包不能退回去！会不吉利的！”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实则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咋样才能榨干我的利用价值。
    “想要啥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我不由得命令！
    “好嘞！可是你命令我说的啊！”
    我是又气又笑，“说说说，赶紧说！”
    “别凶嘛！再凶，人家咋好意思说嘛！”
    “好好好，赶紧说！我还等着去山腰上砍树呢！”
    “砍树？”她瞠目结舌，“砍树干嘛？你是光头强吗？”
    “我砍的是多出来的没用的树枝，用来烧火做饭的！冬天的时候还能用来取暖！”
    “可现在不是夏天嘛！冬天还早着呢！”
    “这叫未雨绸缪！”
    “哦！”
    “而且，开荒辟路这是我们武校的传统项目。爸爸在这儿时候就有的！”
    “爸爸也砍过树？”她颇为惊诧。
    “对呀，有了这条通往山顶的路，山上的旅游景点都被开发出来了呢！”
    “这么好！”
    “现在，梁爷爷年纪大了，我们所有的教练就大家有空就砍树枝，就跟给树木理发是一个道理！这样下去，树木才能长得又高又直，这也是夏天我们武校不装空调都特凉快的原因！自然纳凉法，环保又健康！”
    “哼！我都没机会去亲眼看看！”
    “那就等你比赛结束了就来！”
    “我可以去吗？”
    “不过你最好挑月底！”
    “月底？要开学了好不？”
    “到时候，顺便给我捎回去，免了我来回倒车了！”
    “好，那你先规划你的时间！”她话还未说完，便急做结束宣言，“哥哥，真不说了，我该吃饭去了！你好好练啊！再见！”
    “唉唉唉，你还没说，你想要啥礼物呢！”
    “算了，等你回来再说！”
    我是没想到，圆圆为了给自己开脱，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玩手机，把我所说的话悉数转述给我妈。
    这下可好，小妞只想着自己咋样才能玩得更好，可这样的场景落在我妈的心里，她就迅速勾勒出一幅自然风光！
    第二天，她便把整理好的要点发给我，让我按照她提出的点去随意发挥，拍一些相关的视频和图片。
    好！
    这样额外的工作派下来，我不敢不从。更别说，她也是打着为我爸尽孝心的旗号，我就更不能怠慢了。
    当我把我妈的创意转述给梁爷爷知道后，向来淡泊明志，惜言如金的老爷子，当即便亲自致电我妈，表达他的谢意，热烈欢迎她随时上山来玩！
    此时，我才恍然大悟，文化根植于人心最深处，成长于人心最坚韧地带，繁殖于人心至纯至高点！
    当然，我也终于有一点点明白了，人们常说的“高学历不等于有文化”！
    原来，文化不是你学到多少知识，而是你能把多少学到的知识运用于生活实践，为他人带来便利，为社会和谐美满打基础！
    但是，我更想不到的是，施艺萱再次找到我妈。
    因为她终于知道，她的表妹费棋若多次来泳馆的目的。
    “阿姨，对不起！”
    我妈看了看她满脸的哀怨色，“艺萱，其实，你最应该跟你自己说声对不起！”
    施艺萱不解地盯着我妈。
    “每一个从小缺安全感，缺少亲情的孩子长大后，都会不自觉地从其他关系中寻找补偿！”
    “啊？”
    “有句话这样说，说‘童年所受的伤，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我听过！”
    “所以，再厉害的人，都逃不过这一点！”
    她半信半疑。
    “你把表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可是她却背着你去勾引你喜欢的人。”
    “阿姨，虽然子阔对我没那意思，但我，我就是不喜欢别人偷偷摸摸拿去用！我平时买的衣服、包和鞋子，只要棋若看上的，她都会理直气壮地拿走！没想到她竟然偷偷从我手机转走子阔的联系方式！昨天晚上她喝醉了，我才知道这件事！”
    “阿姨知道你是个自尊自爱的好孩子，但是现在，我听说子阔也对你那表妹没兴趣，你也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她颇为痛苦地扶着脑袋，“阿姨，从小到大，我都是人人嫌弃的！我就想着，她是我亲姑姑的女儿，是我的亲表妹，我一定要拿她当亲妹一样照顾，这样，我也就有了一个最亲的人了，我就不再怕孤单了！可是她，我真的想不通她竟然这样，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艺萱，人生在世，大家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没谁会一直陪着你！就是自己舍命去爱的人也不会！所以人的一生，孤单是基本色调。”
    施艺萱这次真的是被伤到了，只是她还不清楚这个看似小白兔的表妹之前的行为，否则，只怕更会颠覆她的三观。
    “狮虎独行，牛羊成群。既然你已经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今天的成果了，那就以后一直都要记住，凡事只能靠自己！别再去指望别人，也别想着从别处找精神寄托！你一个人就能活得精彩又轻松，干嘛还要主动负重前行呢？”
    “可是我看别人都有这个亲戚，那个朋友的，这个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我以为我表妹是能让我感到温暖的人！”
    “艺萱，朋友，都是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过来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完善自己，先让自己变成一颗小太阳，耀眼起来，能量充沛起来，其他的小星球自然就会被你的光芒吸引过来！”
    “感觉好难！”
    “你一个人都能挺过那么多难关考上大学，现在又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这些都是你做小太阳的基础呢！”
    “是吗？”
    她的情绪仍然低落。
    “我也有过被血缘伤害的童年呢！”
    她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
    “直到我上了大学，系统地学过历史之后我才觉得，血缘应该是这世间最玄幻的存在！”
    “啊？”
    “你看啊！就拿女皇武则天来说！”
    这么一个威名赫赫的女皇，是所有女人遥不可及的天花板，施艺萱也顿时目露晶光。
    “武则天呢，从小被她的同父异母哥哥、堂哥们欺负。她当了皇后，就果断处置了那些欺负她的人，把他们发配到很远很艰苦的地方！”
    “哦！电视剧好像就是这样的！”
    “可是后来，武则天有了当皇帝的念头后，觉得还是娘家人更可靠，于是又把她的侄子们给叫了回来！给她的侄子、侄孙、外甥封王封侯的！可是最后呢，这帮娘家人不但没能帮到她，还给她不断地拖后腿！”
    施艺萱不禁露出微笑，这也是她在看这类电视剧时候的感受。
    “所以说，武则天那么厉害的女人都被血缘坑的那么悲催，咱们普通人，又不是要做皇帝，干嘛非得要求朋友成群，亲情环绕呢！”
    她总算呵呵笑了。
    “当然，亲戚有难，求到你跟前了，咱们另当别论。平时呢，大家既然专业不同，志趣又不相投，走得近了反倒没话说了！”
    “我跟她吵了一架，她还说我自私！”
    “有句话说得好，‘防火防盗防闺蜜’！”
    施艺萱噗嗤一声笑了。
    “就算你将来有了男朋友，确定了关系，你也得让你的闺蜜和男朋友保持适当的距离！当然，真正的闺蜜会自动跟你的男朋友啊、丈夫的，保持适当的距离的！”
    “可是现在，有那样正派的闺蜜吗？”
    “当然有啊！”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妈，仿佛在看外星人一样。
    “我自己的朋友不多，现在能够经常联系的也就俩人！”
    她更是瞠目结舌。
    “但是她们俩呢，不管发生任何事，即使我错了，她们也都会义无反顾地站我一边！”
    “都是阿姨的闺蜜？”
    “我们这个年龄的，基本上都不会用闺蜜这个词。再加上那句话，所以我从来不把她俩称为我的闺蜜！我觉得她俩是我的知音！是真正的可以一辈子不变色的友情！就这，我都觉得我比大多数人幸运！”
    “阿姨你好幸福啊！”
    “可是幸福也是我经历了人世间几乎所有的磨难，还能保持一颗去恶存善的心，给熬出来的！”
    “我觉得好难呀！”
    “一开始，的确挺难，但是慢慢的，你就会养成习惯，习惯了就不难了！就是学会始终积极地，向有阳光的地方看齐！”
    “可是，阿姨，我现在一切都不顺，我好烦！”
    “工作吗？”
    “工作还行！”她叹了口气，“就是跟我表妹吵架之后，我姑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像个当姐的！我心里堵得慌！”
    “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以后你的工作有什么具体规划没？”
    她摇摇头。
    “你先给你的工作、未来三年五年的做个规划，最少也得订个一年的计划，然后你就能找出来自己的目标了！”
    “这样可以吗？我现在真的好迷茫！”
    “你可以试试给每天划分出具体的时间段，把你的理想分块去实现！把你想做的事情按计划去实施！”
    “嗯，好！好，阿姨，我就不打扰了，你电话都响好几遍了！”

 第118章 越过那道三八线

    “嫂子！”韩燕清叫住了边走边思考的我妈，“你来接孩子的吗？”
    定神过后，我妈将自己内心涌动的酸涩压了下去。
    “哦，你，带孩子来游泳啊？”
    “是啊，放暑假了，可以好好学学了！”
    “那，你一个人，孩子呢？”
    “正在里面上课呢！”
    “那你不看着点，可以吗？”
    “有她同学一块儿呢，我在里面待着也没意思，就出来逛逛！”
    “哦！那你快去快回！”
    “嫂子，我……”
    韩燕清的话还没说完，我妈的来电声传入她们耳中。
    “你有事吗？”
    “呃，没事了！嫂子，接电话！”
    “哦，那就，有空再聊！我得赶紧带孩子回家写作业了！”
    韩燕清无奈地点头，作别。
    等我妈来到圆圆训练的地方，赫然发现，我爸竟然也在。
    瞬间，她的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她还在揣度韩燕清未说明的话，我爸竟然主动迎了过来。
    见状，她自我安慰着，“普通泳池和赛区有距离。洪伟，韩燕清应该是没见着你！但愿是这样！”
    “你发啥呆啊？”一把将她拽过来，他有些烦躁地道，“你去哪儿了，这都第几次不接我电话了，你是想造反吗？”
    “哦，没听见，你有事？”
    他邪笑着凑近了些才低声道，“你以后还是跟我一块儿上下班！不耽误我们一块儿接孩子！”
    “咋了？出啥事了吗？”
    “想你的第一时间看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抓狂吗？”
    她讪讪地将头别过去，不敢看他喷火的双眸。
    直到晚上睡觉，她始终不敢直视于他，因为她的揣度已经疯长到连她自己都遏制不住了。
    韩燕清的再度出现，她觉得还是没法安然放下了！
    她的脑海中始终不停地做着各种猜想，揣度着她和他的各种私会……
    被情折磨的女人到底有多拧巴，谁也不清楚，包括女人自己。
    圆圆再度坚称，“我要住姥姥家！这是每个小学生的快乐时光！”
    于是，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我爸妈俩人了。
    见他通话未断，她默默地进浴室准备洗澡！
    对于只有俩人的房间，任何一方的动静都会悉数落入对方的视听之中。
    他紧急结束通话，想要与她共浴，却被拒绝！
    “你干嘛？”他的失落写满了脸。
    “我洗过了你再洗！”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一会儿再伺候你沐浴！”
    沟通解决不了，他只能用行动公布结果。
    将她“扔”进床上，他还在莫名的气愤中。
    “给你说过了，别想改变我的习惯！”
    她也牛脾气上来了，虽然躲不开他的共浴要求，但她纷乱的内心又不得不怂恿自己再度“挑战”。
    “睡，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静你的，我抱我的！”
    “热得慌！”
    见他仍不撒手，她挣扎着说，“我去别处睡！”
    结果，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这样的烦躁，使得她像一瓶被猛烈摇晃的啤酒一般，终于喷发了。
    “大哥，二半夜的别闹了好不好！我就想静会儿，行不？”
    “我不打扰你自己想啥，我就只是履行丈夫的职权！”
    于是，那张床第一次设置了三八线！
    可是她辗转反侧，硬生生胡思乱想到失眠，想得自己头疼欲裂，却仍无头绪。
    看着旁边那个熟睡的人，看着他那拧成一条绳的眉头，她颇为心疼，内心便又开始了强烈的自我谴责。
    伸手去轻轻地替他抚平！
    突然间，她想起网络上那些关于鉴定是否真爱的段子，虽然她也曾想一一试过，可她毕竟有过前车之鉴，不敢轻易去尝试。
    “现在，他睡熟了，我可以偷偷试试呀！不惊动他的那种！”
    “越过那道三八线？”她纠结着，踟蹰着，总算来到了“边界线”。
    “可是，那么多网络段子，我要从哪条试起？我是应该从头到脚试他一遍还是由脚到头？”
    她努力眨巴着眼睛，想要找出一个最合适的。
    “网上说，试一试男朋友的喉结，你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可是，喉部是最柔软的部位，也是人体最脆弱又最关键的地方，洪伟先生，以你的警觉性，怕是会使出必杀技首先阻止任何不测，而不是先看出手的人是谁？可要是我没被你给一掌拍死，那我又该咋解释？你会觉得我是弱智？”
    想到这里，她便悄悄将手缩了回去。
    然而，紧张的心跳还未平静，她便又开始心生悔意。
    “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也觉得我这个年龄应该清心寡欲了，可我，就算是在红尘修炼，我也不允许同修之人行尸走肉一样！再说了，我还能有几次这样的契机亲自考察他？”
    深刻自省，令她再次心潮澎湃。手已经摩挲上了他的身体，可她脑海中仍然大浪滔天。
    “可万一，我不小心触及他潜意识里的警报，打断了他的美梦，被他假借梦游之名，一掌击碎我的天灵盖，或者砍断我的大动脉？哎哟妈呀，我恐怕会成为是史上最冤死的恋爱脑了！”
    定睛再看，他依然是那个面朝自己的躺姿，可她却被自己的矛盾焦灼着内心。
    她仔细地上下打量着那练家子的卧姿，各种武侠杀戮场面便剪辑成段，在她脑海中播放。
    “我这算是与狼共舞？”她不禁自嘲，“以前怎么就没注意他的这种睡觉姿势呢？”
    心头痒痒，手也不自觉地再度伸向他，终究还是没能克服心头的警戒线，再度黯然收回。
    “还是算了！要是阿甘知道，我劝她别相信那些试探爱情的网络段子，我自己却冒死去试，她就该笑话死我了！那些本就是年轻人的专属权益，我，再怎么不服老，也没资格去凑热闹了！”
    想要转过去不看他，她却心如刀绞。只好再次翻身过来，盯着他。
    “阿甘说，她试过老周，被老周给无情地推开了！洪伟，你会不会将错就错地给我毁尸灭迹？”
    即使被自己恐吓到，她依然心有不甘。
    “既然，你是证明我红尘未断的存在，那就别怨我霸道，我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爱的人心猿意马的！我需要与命等长的爱情，但也会秉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试就试！
    只不过，“封喉”是她意料之中的回馈。
    这是一个内心总不安定之人的试探，也是一个宠妻之人最佳表白机会。
    他非常感谢自己的基本功深厚，能忍得住她多次试探。
    与其说是试探，不如称之为挑逗。
    一个暑假，我们一家人就这样，时而快乐。时而忧烦地过了。
    圆圆总算没让我失望，在我的授意下，央求我爸来到了梁爷爷的武校，接了我一趟。
    她的戏谑之词，我接了；可她那童言无忌，我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哥哥，那个蛇精脸，最近没给你打电话？”
    我爸第一时间赏我一顿利箭一般的眸光，那意思分明就是“坦白从宽！”
    “谁是蛇精脸？”我妈笑问。
    “哎哟，妈妈，就是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追我哥的那女的呀！”
    我直恨不能瞬间消失了身影。
    “啥情况？”我爸终于发问了。
    可我们仨却都各自沉默了下来。
    “唉，爸爸，难道你没见着吗？她都去泳馆好几次了！幸亏我哥最近没在啊！”
    “那，为啥叫人蛇精脸啊？”
    “那女的，瘦的跟骷髅一样！一点美感都找不到。竟然还想追我哥！”
    天啊，我真想暗示小妞闭嘴，可是我爸距离我最近，对她的“感悟与抒怀”我鞭长莫及，不敢稍动。
    我爸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了一丝同情色，他问，“你们咋认识的？”
    “我也不清楚！”
    “啥玩意？”我爸的炸裂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真不知道她是咋认识我的？！”
    我知道，这样的时候，我只有真诚地以实相告，才是我求得一线生机的唯一机会！
    果然，我爸用看怪物的神态看着我，“你以为你谁呀！大明星吗？”
    我只能尬笑，却不敢跟已经开始暴躁的老爹再回怼一个字，哪怕连喘气都不敢有任何声响出来。
    “才吃过几天好饭就敢把自己当个人物啦？”
    因为他老人家距离我最近，他极有可能像往常一样随时袭击我这个司机，我自觉地默默地筑起我的防御工事！
    战争一触即发。
    “洪教练！”
    我妈的声音，就像是从几亿光年外传来的一样。
    “嗯？”我爸先是愣住，随即看向他老婆，“你叫我啥？”
    可是我妈却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秒变谄媚相，她只是淡淡地叙述着自己的所知。
    “那事还真不是子阔的错！”
    我终于暗暗舒了一口气。
    他愣了一会，斩钉截铁地道，“咋可能？”
    好家伙，他的逻辑就是，凡事都是我的错！
    这就是我的亲爹的做派！
    我真心想给他挂牌出售算了，谁爱要谁领走！我奉送！
    我妈娓娓道来，“那女孩，是从别人手机里转走子阔的联系方式的！”
    “谁？”我也震惊了，连忙问我妈，“妈，是从谁的手机里转的？”
    “那女的，是施艺萱的表妹！”我妈一字一句地道，“叫费棋若。她是偷偷从施艺萱那儿转的！”
    “施艺萱又是谁？”我爸已然蒙圈。
    “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让你同意她跟子阔交往的女孩呀！”
    “你跟她还联系啊？”我爸惊呼，随即命令道，“赶紧给我断了！别再跟她联系了！”
    “妈妈，那女的都那么骂你了，你还跟她联系啊？”圆圆也很吃惊。
    我妈拍了拍圆圆的手，娘俩便都不再言语了。
    我爸再次命令道，“你以后千万别再跟她联系了！”
    惊得我连忙表态，“哦，我没有！”
    “给你妈说的！”
    他老人家可真是，不留情面啊！
    “我也没跟她联系，就是那次，我没接你电话那次，就是这个施艺萱找的我，我这才知道这个费棋若是咋回事！”
    “咋回事？”
    我爸抢在我前面问了出来，我也就静静地聆听答案了。
    “呃，咋说呢！就是那种所谓的闺蜜撬墙角一样的故事！”
    此话一出，我爸懂没懂，我不清楚，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啥意思？”我爸果然懵懂地发问了，“你不是说是表妹嘛，咋又‘闺蜜’了？”
    “这个施艺萱说，她从小缺少亲人关心，所以就把这个表妹当亲妹一样照顾，又像闺蜜一样互诉衷肠的那种关系！”
    我爸竟然也开启了提问环节，“然后呢？”
    “施艺萱跟我说，这个表妹呢，但凡她有点好东西，她都要跟她抢！男朋友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用词惊得我魂飞魄散，“妈，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我妈还没吭声，却传来圆圆的义愤填膺，“真无耻！”
    我妈趁机安抚小妞，“所以妈妈才告诉你，可不能对别人的男朋友动歪脑筋！”
    “还有别人的丈夫！”圆圆好心提醒妈妈当时给她的完整版教诲，“看来，真的要‘防火防盗防闺蜜’啊！”
    这话成功让我妈大惊失色，伸手搭上小妞的肩膀，用力道暗示她别再说下去了。
    “哎呀妈妈，你想压死我呀！”
    我爸终于会意，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认识施艺萱的时候，正是大运会期间。
    她是拉拉队队员。
    我是武术队队员，兼篮球队队员、游泳队我也有参赛。
    因为那会儿，我已经被我爸给修理顺溜了，我继续将他老人家“重在参与”的指导精神贯彻落实。
    当时，我也已经知道了我亲妈的病情，所以我参加各种比赛，一心只为拿更多的奖金！
    一为通过比赛，达到一个能够打败我爸的铁一样的证据，好让他再也不敢小瞧我！
    二为我妈开心些，盼着她的病情能早点好！
    一次比赛结束，其他人都纷纷散场，只有我，想起自己颗粒无收的狼狈，便失魂落魄地在场边枯坐。
    一块毛巾递过来的同时，我也听到一句关切的话，“擦擦汗！要不然会难受的！”
    我抬头看了看她，发现并不认识，只淡淡地道了谢。
    可她却坐在了我身边，笑吟吟地对我说：“你好厉害呀！海陆空全能呀！”
    我冷笑不语。
    “你看啊，游泳在水里，篮球在地上，跳高就得飞到半空，可不就是海陆空嘛！”
    我也不由得讪讪地回应她，“颗粒无收就证明我还没到全能的程度！”
    “没关系啊，大运会每年都有。你才大二，所以你还有机会！”
    “你认识我？”
    “运动员铭牌上都有名字啊！”
    “哦！”
    “认识一下，我叫施艺萱，目前在华鼎高中读高一，我的目标是师大舞蹈系，将来做一名舞蹈老师！你呢，毕业了想干什么工作？”
    我也只是讪笑了一声没应她。
    华鼎高中是一所艺术类高中。
    我听说，拉拉队员中有一大部分是华鼎高中的学生。
    “说说嘛！”
    我转移话题，“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对，我这应该可以叫为了圆舞蹈的梦想千里走单骑！”
    从那之后，我和她再也没见过。而我却因为一心想要挣钱，要比赛拿奖，所以，就和我的好基友们开启了合作计划，盘下了体院游泳馆。
    不过，最终也只有我一人出钱，其他人都只是出力而已！
    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让我独自盘下泳馆，一是原老板是我爸多年的合作伙伴，明白地告诉我，要是我盘，价格好说！二呢，就是经济支持——确切地说，就是融资，也可以叫做我的天使资金。
    别人都凑不齐的钱，在我这儿，完全不叫事！
    光是我爸的徒弟们给我的赞助，都已经差不多可以入手了。
    后来我又开启了我爷爷给我的学习账户，总算顺利地拿下了这个泳馆。
    就这样，我便开启了我的“半工半读”生涯！

 第119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阅历真的会左右一个人的判断和对事态的把控！
    又或许是爱情的魔力太强大！
    这不，我妈在路上虽然没再说下去，但她的欲言又止，成功让我爸心中泛起涟漪。
    “老婆，那个女的，你是咋知道的？”
    他迫不及待地等来她的“归巢”，刻不容缓地问起了他琢磨了一下午的事情。
    被这样的提问打断了她兀自在脑中纵横的“暴风雨”，我妈不禁面露难色。
    “你是我的老婆，你的任何难处都有我为你做主，以后可不许再憋在心里了！”
    “嗯，好！”
    “那俩女的，子阔没兴趣，你也不用再跟她们有联络了！现在的小姑娘谁知道她们一天都想啥呢！你自己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好！”
    “说，总比你一个人消化的好！”
    “哦，”她痴痴地看着他，见他目光坚定，神情泰然，她才讷讷着道，“那个，施艺萱的表妹，叫费棋若的，我曾经见她，跟那谁一起从酒店出来，大清早！”
    “谁？”我爸警觉。
    我敢保证，他此刻肯定把“那谁”想成是我了。
    “啥时候的事？是跟谁？你不会告诉我是子阔？”
    “知子莫若父”是别人家的父亲骄傲所在，而我我这位父亲，他可真是一位公正严明的“好”父亲啊！
    是他，成功地演绎了“知父莫若子”！
    他这疑惑，幸亏只跟自己老婆供认不讳，否则真够我跳一百次黄河啦！
    我妈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他，“唉，你咋这样啊！”
    “我咋样了？”
    “你竟然觉得是子阔？大哥，哦不，青天大老爷，拜托，那是你亲儿子好不好？有你这样怀疑自己亲儿子的亲爹吗？”
    “我是过来人，我懂！他这个年纪，不乱来才叫天下怪事呢！”
    “哦——”她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微眯双眸，像显微镜加x射线一般，上下仔细打量着他，把音调尽可能地延长着。
    “我的意思是，他要是不乱来，人家女的能一次次地追到泳馆？”
    他试图把自己摘出去。
    “看来，哥哥你也不是啥身正影不斜的好丈夫呀！”
    他讪笑着，一把将她按到怀中，“我有老婆的！”
    她没法再盯着他的双眸，只能口头警告他，“别打岔！”
    “真的，我那年龄的时候，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她总算不再吭声了，因为她心头的醋意正在渐渐喷薄而出。
    想想自己二十六七的时候，还在林烨的魔咒中自我陶醉。
    好心疼自己当年的痴傻样！
    这样的感觉，令她的醋意渐渐变成了心头酸楚，悔恨到想要痛哭一场。
    推不开她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他似乎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老婆，对婚姻，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呢！从来没有想过在家以外有啥不正经！”
    她仍然不搭话。
    “老婆，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她心里的酸楚已经被他的蜜糖击碎，正美滋滋的时候却灵光乍现，心中顿时暗下决定，“不是说，‘只要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说话，用不了三分钟，对方就会和盘托出’嘛！嗯，我也趁机试试，看这个理论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婆，你说话呀！”他急了。
    别说他了，就是十恶不赦的人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也会不自然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没有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停了几秒钟，仍然等不到她的回应。
    “就是我一个人的那些年，我也没想要跟别的女人咋样啊！”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她心中地位正在坍塌崩裂中。
    “真的，老婆，我的宝贝，我真的，真的没跟任何一个女人，任何一个非婚姻关系的女人，有过那种乱七八糟！真的，真的没有！”
    他恨不能当即双膝跪地，指天盟誓。
    “我知道，是有那么些男人走肾不走心。但是我，说到底，我终究还是要混社会的，是要脸面的！我曾经的队友们，还有我带过的那么多学员，一个个的都有头有脸的。现在，我又在给特警队做训练指导。万一哪天，我被人给算计了，你说我这张脸往哪儿放？总不至于塞裤裆里不见人了！”
    她终于绷不住了，喷笑出声，随后便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早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他的错愕中，她终于强行止住笑。
    “亲爱的哥哥，就冲你这点，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哪点？”他仍在懵圈状态中。
    她狡黠地笑着，在他耳边低语，“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他清楚，这本该是一句损人的话，却被她邪笑着说出，他更加忐忑了。
    “在我还不是你老婆的时候，你有没有放浪形骸，我管不着！但是在我忝为君妻的这个时间段，你要是从别处觅食，那就是我这个做妻子的失职！”
    “啥，啥意思？”他仍不敢相信她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试探。
    “就是说，既然我侥幸做了你的老婆，那我就该全心全意，尽自己最大努力守好妻子的本分！给你忠言劝谏，劝你善言善行，助你积功积德！要是你真有上外面觅食的意念和行为，那都是我这个做妻子的失职，我就该引咎辞职才对！”
    “唉，不是，啥叫‘侥幸做了我老婆’？做我的老婆有那么难吗？”
    她笑而不语。
    “你搞清楚点，是我先爱上你的！别整得好像你用了多少心思来搞定我一样！”
    “是啊！感谢大哥的疼爱！我也爱你哟！”
    他的怜爱从心头涌起，这个女人，早都已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
    “唉对了，你刚刚说我‘死要面子活受罪’是啥意思？骂我的？”
    “夸你的！”
    “嘁，我再文盲，也知道那不是一句好话！”
    “哎哟！”她连忙坐正，郑重其事地盯着他，“大哥，拜托你先搞搞清楚，文化本身是没有颜色的，只不过后来人们随着自己的喜欢和习惯自以为是地给文化涂上了颜色！”
    她戛然而止。
    正听得入神的他有些焦急，连忙吩咐道，“继续呀！”
    “你确定？确定还要我继续？”
    他的心更痒了。
    “确定！”
    “铺天盖地的消息都说，男人一天都离不开女人！”
    “对呀，我是一天都离不开你！”
    “先别着急站队！”
    “哦，宝贝请继续！”
    “你还说你那些年都是一个人，你想啊，要是你想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那可不就等于说你为了你的面子，狠心割舍掉形形色色的女人，让自己活受罪嘛！”
    “你呀！”他嗔道，“下次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大白话！”
    她点头之际，如燕呢喃般道，“我想跟你走完这一生，你总能听得懂？”
    “这又是啥意思？”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微微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一个字来。
    “你说得再明白点，再直白点！我这脑子有点不大够用，转弯挺费劲！”
    她不敢张嘴了，她没料到这么简单的告白他竟然都听不懂！
    “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我现在就死，死在你面前，是吗？是这意思吗？”
    她迟迟不敢再说一个字，心中不住地哀嚎，“文盲，真的会盲成这样吗？”
    “好，那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他拿出泼妇的架势，说话就下床去了，“你觉得我是用刀合适，还是撞墙？或者跳楼？对了，我上次买的头孢还有没吃完的，不是说，头孢就酒等于砒霜嘛，我试试看灵不灵！”
    她应该是被吓住了，慌慌张张地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就紧紧地抱住他，心跳也失去了平常的节奏。
    他却忍住笑，佯装悲凉地道，“老婆叫我三更死，我绝不会拖到五更！”
    她哭腔，委屈地道，“我不是阎王！我也没要你死啊！”
    “那你刚才的话，难道不是那个意思吗？”
    “我刚刚的意思是，我想陪你一起老，我们一起过好下半辈子？要是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我绝不勉强！绝不会缠着你不放！只要你开心、你快乐，都随你高兴！就是别跟我死呀活呀的！”
    “好家伙，我成泼妇了？”
    “不，你不是泼妇！”
    “那我是啥？”
    “你是我的丈夫！我的爱人！”
    然而他的微笑还未完全绽放，便被再度袭击。
    “你要是不愿意，”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甚至还带着些许哭腔，“或者你有更年轻漂亮的女人陪你，那就当我啥都没说！你也别有思想负担，我只要你活着！”
    “那你爱我不？”
    她连连点头。
    “有多爱？”
    她怔住。
    “你咋证明你爱我？”
    她更加不解，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难地道，“可我，我好像有点抱不动你！”
    他噗嗤笑了。
    随即将眼前这个娇憨态十足的女人裹了个严实。
    第二天早上，被他的小动作惊醒。
    虽然还有些迷迷糊糊地，可盯着他起床的身影，她真的很不舍。
    一想起他又要出门了，她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道，“亲爱的，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给了她一个吻，他才轻声安慰道，“再好好睡一会儿！等圆圆开学了，你可就睡不了好觉了！”
    “嗯！”
    “中午热得很，你带妈和圆圆去外面吃！”
    “那你呢？”
    “我今儿可能要跟松涛一起吃！子阔也说要我跟他一起去新馆那边看看！”
    “想你的话，咋办？”
    “打电话！”
    “那样会影响你？”
    “那我尽早回来！”
    “那个女的，她应该是林烨的姘头！”
    “谁？哪个女的？”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解地盯着她。
    “费棋若！”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程程参加初试那天，我想着，你的主场活动我却不能陪着你，就打算趁着程程考试的空档，去附近的商场给你买件礼物。经过一家酒店门口时，正好碰上林烨跟那个费棋若从酒店出来！”
    我爸屏息凝神。
    “一开始，那女的来泳馆，我以为是林烨让她来恶心我的！后来知道，她竟然是来找子阔的，我想，有可能林烨是为了报复我，而不只是恶心我！加上之前林烨他妈曾经到学校想要偷偷带走圆圆，闹到了派出所。后来，你的车又被砸。我跟圆圆在外面遇上酒鬼。这些事总到一块儿，我就觉得肯定都是林烨搞的鬼！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庆幸的是，现在，子阔说他对那女的没兴趣，我总算能放心一点了！”
    “现在，你就可以彻底放下心了！”
    “可是我听说，林烨有个啥亲戚刚调到高院刑事庭，所以这家人以后肯定就更嘚瑟了！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些事，你一定记住，民不与官斗！一定要少说多看！”
    “好！”
    “即便是想发火，也一定要深呼吸，冷静三秒钟！要是实在憋得慌，那就回来冲我发火，哪怕揍我一顿都行！”
    他心疼地看着她委曲求全的样子，摩挲着她的脸，劝慰道，“你放心！朗朗乾坤，还由不得他为非作歹！”
    她诧异地盯着他，上下打量着他，想从他的大脑提取自己想要的，却一无所获。
    而她这样的神态，对他而言，恰如不舍情郎离开一般，让他再度难以自持。
    一番温存，多少情深，尽在不言中。
    “放心，你现在可是有老公的人，你只管开开心心做你的事就好，别怕啊！”
    “可是你……”
    “我会小心的！”
    “你最好也提醒提醒子阔，多注意安全！”
    “好！我，你放心！我就是担心你和孩子！”
    “我会更加注意的！经过那件事，圆圆也算是有了经验教训了！”
    “可这样的极速化成长，对孩子始终没多少好处啊！”
    “有你这个威武的爸爸，就是圆圆一辈子的福分！”
    “那，你以后一定要记好，但凡独自出门，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她欣欣然点头。
    “就别再骑车子了！开车也尽量慢点，不管任何事，都不要慌！”
    她却喃喃道，“我真希望那女的只是像施艺萱说的那样，纯粹就是那种专抢别人男朋友的绿茶，而不是别人的刺刀！”
    “你说，那个，叫施艺萱的，真的跟子阔有过交往吗？”
    “应该没有？”
    “我现在还真担心这小子，会步我后尘，走错路啊！”
    “你要是没走错路，我也遇不上你呀！”
    “也对啊！”他乐得一脸的褶子都摇头摆尾了起来，随即又伤神了起来，“不过，别人是别人，我总不能用我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那不是别人，是儿子！你的亲儿子！做父母的多操点心，孩子才不至于走错路！”
    “还是我老婆说得对！”
    她以为生活总会在自己一心向好的期盼下逐渐变好，以为坏人终究会远离自己，却不料，现实再次朝她挥来一刀。

 第120章 尽快拟一份遗嘱

    马上要开学了，林烨却直言不讳地说：“我要拿回女儿的抚养权！”
    一接到林烨的通知，我妈瞬间慌神了，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林烨到底有什么打算。
    最后只蹦出一个念头来——“他就是想让我死！”
    因为这样的宣告，就像原子弹一般，炸毁了她心中还未及竣工的城防。
    她心头所有封存的阴暗面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吞噬了她的全部思维。
    一开始，她也只是怕圆圆露脸会让林烨更加无耻，直到林烨的母亲乔自虹在圆圆学校门口哭闹过后，她的担心与日俱增！
    可是，纵然慌乱无神，她也能够清楚，林烨不可能因为圆圆能挣钱了就拐弯抹角地想要女儿的抚养权，最起码不会这么早就要！
    当她的思维就这么一点点打通后，所有的阴暗便被时势变化裹挟着逐渐清晰了起来。
    虽然一半的自己在极力否认自己的危险论，但另一半的自己却掷地有声地回怼道，“白云苍狗，人心叵测。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林烨怕是都能做出来！”
    为此，她想到脑袋酸胀也没想出一个符合父亲的林烨！
    十一年了，林烨从没主动管过圆圆。
    离婚不到一年，他就自行终止了圆圆的抚养费。
    那时候，他就声明，“反正离了婚，孩子也就不再是我的孩子了，有没有血缘又有啥意义！再说了，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谁又说得准！”
    “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啊！”
    “哼，有那钱，我多找几个黄花大闺女不香吗？”
    “林烨，你不是人！”
    “随你怎么说！”
    她还试图劝诫于他，“林烨，你可以胡说八道，你可以污蔑我的清白，可以不认女儿，可以不给女儿抚养费！但是，算我求你，别糟蹋别人家的女儿了好吗？那样真的，真的会影响我女儿运势的！”
    他狰狞地笑着。
    “你，就算不考虑我女儿死活，你不是还有外甥女嘛，你姐、你妹不是都有女儿嘛！等你把自己女儿的福分散尽了，你的姐妹、你的外甥女，包括你父母就都要为你偿债的！”
    “少拿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吓唬我！就你一天神神叨叨的！现在是21世纪，哪儿有神鬼，你给我叫出来呀！”
    神鬼，他觉得自己不用怕，因为现在是现代化的科学世界！
    而我妈，自然也是叫不出来神鬼来让林烨打脸的，因为她所说的是天道，而非林烨以为的神鬼！
    这就是三观不同的悲哀！
    因此，他更加肆无忌惮地蹂躏她的心！
    直到后来，她才反应过来，为了不让她察觉他设下的局，林烨做的到底有多绝！
    他曾经恶狠狠地放话，“一旦我拿到女儿的抚养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再看她一眼的！”
    为此，我妈近乎崩溃地舍弃了所有，只为换与圆圆的相依为命。
    如今，她什么也不相信，但也不得不放手一搏。
    她要找律师，通过法律途径尽最大可能去保护自己和圆圆。
    而对这件事，除了聆儿的关系之外，通过上次乔自虹闹事，她看出来慕律师好像也颇有些不一样的见解。
    听完我妈的阐述，慕律师思忖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姐，会不会是他看中圆圆能挣钱了，能给他减轻负担？”
    “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具人情味的！可是林烨那样的人，那样的家庭，好像根本没有人情味！”
    “姐，那，有没有可能，他实在生不出来孩子了？”
    “就算有这样的可能，可是照他家人的逻辑，女孩子也没法给他家顶门立户呀！”
    “姐，你看啊，林烨呢，到现在，你们离婚四年多了，他也就在三年前有过一次短婚，但是孩子不是他的，所以就又火速离了婚！到现在，女朋友倒是没断过，可再也没结过婚！兴许，他只是觉得结婚再生养一个孩子挺麻烦，还不如直接夺你的成果，好好笼络一下圆圆的心，好让圆圆继续做他的女儿呢！”
    “可是，慕律师，我知道我这些揣测有点不大合乎情理，但是我也不是胡思乱想！”
    “嗯，姐，你说！”
    “首先，单亲爸爸带女儿，导致女儿身心受伤的，就这方面的案例，古今中外从来没断过茬！林烨他对我没感情，对圆圆，他还能有几分真正纯净的父爱？”
    “哦……”慕律师也不敢说半个字了，因为这样的案例，他不是没听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顺转剖，受尽了各种疼，闯了趟鬼门关才生下圆圆。从月子开始，我几乎就是以单亲妈妈的状态把孩子养到这么大，我算是涅盘重生过的，任何一种可能，我都不敢忽略！”
    慕律师也不由得陷入沉思。
    “再有就是，现在人体器官移植合法化，各类器官明码标价。我很难不怀疑林烨可能是欠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债务，急需用钱，又骗不到别人，就想对我女儿下毒手？这样，他不用骗，还不用负法律责任！”
    “姐，这就是犯法的事！”
    “可是，那么多案例，凡是涉及家庭的犯罪，总会有太多外在干涉啊！要是林烨声称贩卖的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器官……那，我真不敢再抱任何幻想！”
    慕律师虽然觉得一阵寒意直冲心脑，但他也不由得劝慰我妈，“姐，没那么糟糕！你别乱想，把自己给吓着，这样也会影响到孩子的！”
    “慕律师，都说‘为母则刚’！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像我这样无助的母亲连从哪儿‘刚’都不知道！总之，一切都很难！林烨也就吃准了我一个外地人在这儿没根没梢的！”
    “姐，你也别那么悲观！我们整个城市至少一半都是外地人！移民，也是每个大城市的基本特征呀！”
    “我原本想着，能够让我的女儿开开心心地生活，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寿终正寝就够了！到那会儿，就算挫骨扬灰，也算没白来这人间一趟，只盼着下辈子再也不来具象这生命！”
    慕律师不禁笑了。
    “姐，你跟安娜，你俩这是谁传染的谁呀！咋都这样啊！我还说安娜是产后抑郁呢！”
    “慕律师，你可别笑话我们！像我们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却空有一腔赤诚的人，真要有什么意外，我们真的会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所以也不能说是想多了，只怕是我们想得远了些！”
    慕律师也不得不正视眼前之人，自言自语般道，“难怪安娜一直都不让任何人单独带孩子出门！”
    “安娜的表现不是产后抑郁，是所有当妈的共同心理，随时处于战备状态！当了妈后，我真觉得被迫变成冲锋陷阵的勇士了！”
    “应该是！”
    “圆圆小的时候，我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有时候看天色晚了，就算家里没吃的了，都不敢再出门，连外卖都不敢叫！那些年，家里常备着各种耐放的食物！”
    “姐，这事呢，你现在既然已经预感到会有危险，那就多注意你和圆圆的安全！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慕律师，我知道有些事不该我知道，所以我也不问你别的！今天来呢，主要就是想请你帮我，尽快拟一份遗嘱……”
    “遗嘱？”慕律师不禁目瞪口呆，“姐，我没听错？”
    “对，”她郑重地点头，“你没听错！”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安慰这个惊弓之鸟一般的女人。
    “事情紧急，我就大概跟你口述一下我的要求，然后详细的条款麻烦你帮忙再整理一下！”
    “那，好，姐，你说！”
    “首先呢，假设圆圆能活着，那我名下的财产就按六四分给圆圆和我妈。让圆圆回舅舅家，由姥姥和舅舅抚养她长大。就不妨碍洪教练以后的生活了！”
    慕律师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以前，他只觉得这是一个跟他的安娜一样盲目乐观又单纯无极限的女人。
    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这样的女人，盲目乐观、单纯只是她的外壳，她的内心实际上早已看透了世间一切，只是苦于无力改变什么，便硬生生用自己的性命挺着！
    “要是，我和圆圆同时没命，那就对半分给我妈和洪教练，我希望能由洪教练帮忙处理我的后事，我怕我妈会受不了。当然，我不需要他买墓地，不需要墓碑标记我来过这世间！只需要他能按法规指令把我和孩子的骨灰随便撒到哪个指定的地方就成！要是能够滋养大地，也算是我最后一点有用之处！”
    “姐，事情肯定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从小到大，我已经亲身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有些事，我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只能自欺欺人地相信天道！”
    “是呀，天道，这是谁都左右不了的！”
    她悠然长叹，“现在呢，妖魔鬼怪到处兴风作浪，小丑也会趁机跳梁。我虽然相信最终会有惩奸除恶的一天，但那毕竟不会精准到哪个人身上，肯定需要经过一段时间，几年甚至几十年、上百年才能达到的！我只是一个凡人，肯定也只能成为天道启动前的一点点助力，也有可能根本没有任何力道去触及天道！”
    慕律师也词穷了。
    “我明白，任何一个历史阶段，历史大事件的发生，肯定都是要酝酿一段时间。让毒疮里的脓液充分生发，给它养到一定程度才能更好地拔除！只是我怕的是毒疮还没养大，我就先做了毒液的快餐！”
    “姐，你放心，法治社会，他们还不敢乱来！”
    “可是，对小孩子来说，只要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要他们的命，那，小孩子基本上是逃不掉的！就算侥幸保住了性命，那，心理阴影会伴随孩子一辈子！会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
    我爸这个大老粗绝对感知不到我妈的变化。
    因此，晚上，他还兴致盎然地提议，“老婆，等孩子正式开学了，我们就能出去散散心了！”
    “还是不了！”
    “老婆，你放心，到时候呢，让子阔接送俩孩子，妈只负责做饭就行！”
    “老公！”她却若有所思地道，“我们……”
    “你叫我啥？”他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再叫一遍！”
    “我是说，我们尽快去把这房子过户！”
    他的欣喜还未完全成型，便被这样的词给戳破了，“过户？”
    “对，还是写你名！”
    “咋了？”
    “牝鸡司晨，是要被人笑话的！房子是就是家，是不动产，写男人名字，可以用阳刚之气压住所有牛鬼蛇神作祟的！”
    “胡说八道啥玩意呢！？”
    “你看啊，从你家人知道这房子写我名之后，你就莫名其妙受伤。我找人算了一卦，说不动产就必须有阳刚之气压着才不至于闹得慌！”
    “哪个算卦的胡说八道这些！”
    “而且，要是你的朋友知道这情况，肯定也会笑话你！”
    “笑话我啥？”
    “笑话你怕老婆呀！”
    “我就怕老婆，咋了！”
    “哎哟，说正经的呢！”
    “我就是说正经的啊！怕老婆咋了？我怕自己老婆咋了？”
    “那你，”她猛然看到了另一条羊肠小道，“你怕我？”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怕呀！”
    “那好，我命令你，明天我们去把房子改成你的名字！”
    “老婆，”他这才严肃了神情，“你咋了？脑子抽着了吗？”
    “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房子更我名就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这是啥逻辑？”
    “一开始呢，我的确是不敢确定你会不会真心待我，所以才提议房子写我名！可是现在，我都已经完全相信了，你是真的在意我，我还要那些身外之物干嘛！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哦，”他思忖着前前后后的事，“你把彩礼退给了我……”
    “我那不叫退！是帮你解决困难！”
    “可我困难过了，给你，你为啥还是不要？”
    “都是一家人，谁拿着不都一样嘛！”
    “你买车第一个知会的不是我！彩礼又不要，现在连房子也不要，唉，你说，你到底想啥呢？”
    人最怕的就是整理思路！
    我爸也不例外，他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他也有细心归纳，自我反省的时候。

 第121章 我就指着你混了

    见他神情肃穆，她娇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你只要知道，不管发生啥事，我都是爱你的！”
    “你，别打岔！”
    “真的，这辈子能遇到你，应该是花光了我前世积攒的所有福分！”
    “真的吗？”铁汉也有能被戳中的软肋。
    “所以，我就想啊，”她憨笑着将他熊抱在怀，“房子要是在我名下，万一哪天我突然就没了，那这房子，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来瓜分……”
    “停停停！”他打断，“啥叫‘突然就没了’？”
    “就是死了呀！”
    “等我死了，你再说死！”
    “嗨！”她嗔道，“死不死的，我们凡人谁能掌控啊？”
    “你到底想咋，直接说你目的！”
    “万一哪天我死了，这房子，你要是再做不了主，那样我会心疼死你的，我真会死不瞑目啊！”
    这是事实，是他不能否认的事实！
    “你看啊，按照规则，我一旦死了，这房子可就由圆圆和我的亲戚们共同瓜分了！首先我声明，我的亲戚，有大部分我都几十年不来往了……”
    “那就改到圆圆名下！”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咋不行了？”
    “啊！”她极速搜刮自己的智慧库存，“首先呢，圆圆未成年。给未成年孩子这么大一房子，那，说句不好听的，林烨肯定会想来分一杯羹！那到时候，圆圆可就真的危险了！”
    “让他来一个试试！”
    “亲爱的，你有情有义，可是法律是铁面无私的呀！我不想让你对我娘俩的好心流落到林烨那样的王八蛋手上，我一丁点都不想浪费你的情意！”
    他只有把这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搂得更紧，期待能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再一个，子阔迟早也是要成家的，这个房子大，以后再也不让小姑操心旁的乱七八糟的事，你们四代同堂，住这个地方也够用了！”
    “啥叫‘你们’？你准备干嘛去？”
    “呵呵，”她尬笑着，“我是说，万一我活不到那会儿呢！”
    “你，”他猛地换了神色，紧张地问，“你是，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则轻轻摇头。
    “你，别摇头，你哪儿不舒服，你说出来！”
    “我哪哪儿都好好的！”
    “那你跟我……”
    “老公，生死存亡，皆由天定！我只是喜欢把我能想到的事情提前做个安排！免得哪天出啥事了再追悔莫及！”
    “别瞎说！”他加速的心跳似乎已经带动了面部筋脉。
    “这么大的房子挂我名下，终究不合适！现在，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你说我还咋能无动于衷嘛！”
    “那你天天陪着我？”
    “那是必须的呀！”
    “说到做到？”
    她轻轻点头，“除了这个，我也不能不讲究礼尚往来，我是该回馈一点真情实意来答谢你了！”
    “我只要你好好的，让我时刻能够看到你！”
    “我也是！不过等房子改了你的名，你要是还能对我像现在这么好，那才真的能证明你对我的爱是真的！所以，要证明你对我的爱是不是真的，就要等房子改成你的名，我才好确定！反正我是爱你的，我就想孤注一掷，最后一次试一回你给我的爱到底有多真！”
    然而，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带给他的却并不是欣喜若狂。
    因此，第二天，她等来的不是火急火燎的房产更名，却是——
    “大哥，你上班啊！我去干嘛？”
    几乎被他抱出门外，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因为我上班，你才要跟我一块儿！”
    “干嘛呀！我跟你上班？别人会以为我对你不放心，需要时刻监督你呢！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嘛！”
    “只要我能随时看到你，我才能放心忙我的！”
    “哦——”她拉长的尾音满是戏谑，“你是怕我在家不安分？”
    “我是怕你想我想到胡思乱想！”
    他那不加任何修饰的爱意直击她的心扉，当即，她就羞赧不语了。
    “唉，你带身份证了没？”
    坐上车了她猛地想起自己的计划。
    “我上班带啥身份证啊！”
    “昨晚跟你说的事，你忘了啊？我们今儿就去更名啊！”
    “更啥名？”
    “嗨，大哥，你……”她觉得自己瞬间凌乱。
    “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所以，只要你在我视线范围，旁的，爱咋咋地！”
    “亲爱的，拜托你，先搞搞清楚！你这，你得先让我心里踏实了我才能听得进去你的真心实意啊！”
    他只笑而不语。
    “老公——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嘛！你哪怕改到子阔名下呢！总之，越快越好！”
    他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回味着她半夜时分如同八爪鱼一样紧紧扒住自己的样子。
    当时，他虽然心跳加速，面红耳热的感觉让他自觉重拾青春。
    但是当他冷静下来，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她这样的行为一定是有啥心事了。
    因此，他决定，以后但凡要离开她超过一小时的，就算绑，也要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老公？”
    见他没吭声，她不甘心地继续试探道，“哥哥？”
    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飞速思索中。
    “大哥？”
    这下，她不由得提高了嗓门，直呼他的大名，“洪伟！”
    他终于被拉回了现实。
    “哦，你说，我听着呢！”
    她却将手机递给了他，“有你的来电！”
    本想着圆圆快开学了，程程也军训结束了，我献上自己的殷勤亲自替我爸操心组个饭局，就算是给姥姥和程程接风洗尘了。
    谁料，我的好心换来的却是我爸那简短明了的答复，“嗯，好，我知道！你定好了通知我们一声就行！”
    我就这样被他单方面挂断电话，就像我被拒之门外一样尴尬！
    “天啊！这是拿我当你助理啊！哦不，你给助理规定的是只做好武馆工作而已。”
    想到这一茬，我瞬间迷茫了。
    “那我到底算啥？谁家像你这么用儿子的？连个好脸色都不舍得给我呀！爸呀，你不是应该秉承‘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原则吗？干嘛连客套都免了呀？”
    “你给我安静待着！我才不在乎旁人说啥呢！”
    “可是旁人说的，还不都是冲我来的嘛！”
    “别管那些长舌的！”
    “我咋可能不管那些流言蜚语嘛！”
    “可是你知道这年头娶个媳妇有多不容易吗！”
    “这又是啥意思？”
    “我这么大年纪了，娶个媳妇本来就很难了。旁的人都是只管自己想啥说啥，他们才不会管我有没有媳妇能不能活呢！”
    她不由得哂笑，却不敢再辩驳什么。
    “那，”她却因为被自己的“被迫害思想”提溜着，再次争取，“老公，要不了，我直接找子阔去说，把房子改到子阔名下！我实在不想让你的心意在我这儿打了水漂！”
    “你说，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是不是厌烦我了？”
    “哎哟我去！”她哂笑着，“那你同意了？”
    “同意你个头啊！我就指着你混了！你走哪儿我就跟哪儿！”
    一个老男人说的话，自然是能做得出来的！
    别说接送圆圆了，就连我妈去影视中心参加会议，我爸也是不顾阻拦地一定要跟着去！
    而对于我妈说要跟我见面的事，我爸更是阻拦不断。
    “拜托，我是去让子阔跟这个女孩见见面的！”
    “哪个女孩？”
    “阿甘同事的外甥女，是东城医院心内科大夫，医学硕士！”
    “哦！”
    “这女孩，因为个子高，一般男生都不敢近身啊！”
    “有多高？”
    “一米七五！”
    “是挺高啊！”
    “我觉得这个头、学历各方面都跟子阔挺配的呢！”
    “多大年龄？”
    “比子阔大了两个月！”
    “大了两个月？”
    “对呀！你看，子阔呢，性子温润。而且，学医的女孩子一般没几个胆小怕事的！所以这女孩呢，刚好就能像个大姐姐一样事事照顾着子阔，多好！”
    “大一点的话，可能不太好！”我爸提出质疑。
    “哪儿不好了？”
    “你想啊！”他却只管提问，不负责解答了。
    “我想？”我妈也不由得陷入沉思，但见她自己的丈夫神情决绝，她只好启动自己的思虑，“你该不会觉得女生大了男人会没法发挥阳刚之气？”
    他欣然点头。
    “你可别拿你自己的狼性去衡量其他男人哟！你看看你，你把子阔吓得都不敢质疑你！”
    “嗨，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不敢质疑我？这小子，从小都没把我给气死！”
    “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气人啊！”
    “我看圆圆就很乖啊！”
    “现在，有你怜惜，我觉得还能好点。前几年，我基本上都能被圆圆给气得疯掉！最后还得一个人默默消化！”
    对这样他没参与进来的历史，他只觉得心疼，也只有把这个独自挺过磨难的女人搂得更紧。
    “所以呢，亲爱的，你看，子阔成家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我们趁早去把房子更名？”
    “你又来！”他不禁嗔责。
    “时不我待呀！”
    “等我忙完这阵了再说！”
    “这个又费不了多少时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需要的手续我也都准备齐了，你要是实在忙的抽不开身，那我就找子阔，直接改成子阔名！”
    “给我两天时间！”
    “那好！”
    俩人都知道强攻不克之下只能迂回或者智取。
    当然，在我爸还没得到确切信息前，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而我妈呢，现在也只能被动地等待着林烨的骚操作。
    姥姥的来电让我爸喜出望外。
    “妈妈，你在哪儿呢？”
    我妈接通后才知道是圆圆打来的。
    “在家呢，咋了？”
    “我终于说服哥哥陪我一起去游泳了，你送我们去还是我们自己去？”
    我爸抢答，“圆圆乖，你跟你哥在家等会儿，爸爸妈妈一块儿送你们去！”
    “耶！”
    圆圆的兴奋刺破了电磁波，直达我爸心底，算是解了我们爷俩共同的难题。
    甘阿姨也几乎同时打过来电话，说那个同事的外甥女外出交流学习去了，还一个劲地说着惋惜的话。
    更让我妈郁闷难言的就是在泳馆碰上宝琳嫂子。
    我妈因为接连的遗憾和天气的炎热而心情低落，恰好，有我爸临走前嘱咐她就在泳馆安静待着等他处理完工作的“命令”，我妈便无精打采地瘫坐在一角。
    宝琳嫂子陪乐乐来上课已有些日子，所以在她看见我妈独自枯坐时，便主动上前。
    “师娘，你这是咋了，哪儿不舒服吗？”
    “呃，”我妈对宝琳嫂子还是有些忌惮，“天热得人心慌慌的！”
    恰在此时，我这个大怨种被魏旭然搂着脖颈进入了她俩的视线。
    “师娘，我想给子阔介绍个女朋友，可巧他就来了！”
    “是吗？”我妈立即来了兴致，“啥情况，那女孩？你跟你师父说了没？”
    宝琳嫂子摇了摇头，道，“那女孩，我才只见了一次，还在了解呢！没敢跟谁说！”
    “那你现在了解到的情况都咋样？”
    “呃，是我老板的侄女，比子阔小了两岁，财大的，最近刚到我们商场来工作！长相呢，中等偏上！就是个子不是很高……”
    “有多高？”
    “一米六二！”
    “这身高差也挺萌的！”
    “啊？”
    “只要比子阔小，就可以试试让俩孩子见见面！我给子阔介绍的女孩，都比子阔大了几个月，你师父不满意！”
    “师父可能也觉得子阔其实还小呢，不那么着急！”
    “但愿！”随即，我妈猛地意识到，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嘛！
    于是，她颇为无奈地道，“我也觉得男孩子不用那么早结婚，但可以先谈着，跟人先处着！可是子阔却说嫌女朋友麻烦！”
    “都是小孩子话呀！”
    “谁说不是呀！不过呢，这后妈难当呀！我这人呢，又来不了那些虚的！我觉得子阔既然叫我一声妈，我就得尽一天当妈的责任！既要像个大姐姐一样能够细心聆听这孩子的真实想法，又要像亲妈一样关心他的心理平和，好让他别觉得婚姻是累赘！”
    宝琳嫂子的神情复杂无比。
    “可是，别的都好说，唯独这婚姻大事难管啊。多少亲妈都跟孩子为这事寻死觅活的，我这个后妈就更难了！既要考虑跟子阔配不配，还要综合你师父的意见。现在，我算是发现了，子阔这事呢，我管，子阔为难，又不好跟我发脾气！我不管，外人话难听，你师父也为难！反正现在，我是真觉得自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第122章 男人的面子要靠自己去挣

    宝琳嫂子不是乱嚼舌根的糊涂蛋，她自然能够听得出来我妈的弦外之音。
    再回想她自己曾经的臆测，此刻，她犹如被看透一般，觉得连耳朵都发烫了。
    我妈则趁热打铁道，“宝琳，你们呢，要是平时遇到合适的女孩，就直接叫子阔去见见！只有多见见，这孩子才能把心思打开！见得多了，他才能慢慢有那个概念！”
    “好的，师娘！我们也都留意着呢！”宝琳嫂子尴尬之下恰好瞥见圆圆在跟程程玩水正欢，她随口叹道，“圆圆这么开朗的性子真好！我发现子阔现在也被圆圆带的都开朗了不少唉！”
    然而，正因为宝琳嫂子之前的臆测，她此刻这句话成功点燃了我妈心中的疑虑。
    “一开始呢，我也是综合了圆圆的属相和血型、星座各方面看我跟你师父到底适不适合！”
    “啊？”宝琳嫂子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妈竟然会如此慎思与我爸的再婚。
    “因为一家子，即使是亲生的儿女，属相要是不合的话，也会影响家庭运势。有的属相相冲相克的，还会克父母、克亲人！”
    “还有这样的说法呀！”
    “你们城里人可能不讲究这些了。在农村，基本上，在孩子订婚之前，父母都要找人专门看八字是不是匹配，然后才决定要不要订婚的！”
    “是吗？现在了，还真有这些啊？”
    “对，这是我们中国几千年嫁娶礼仪的重要部分，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真正懂得怎么看八字，但是属相这个大的结论还是被人们口口相传了下来。”
    宝琳嫂子显然是没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她把诧异写满了脸。
    “你可以看看，那些虎头蛇尾的婚姻，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基本上都是属相不合！就拿星座来分析，也能看出来一定的不合因素！”
    宝琳嫂子几乎屏息凝神地聆听着刷新她认知的新理论，“我对这些，还真不咋懂！”
    “我当初，觉得自己上了大学，是新时代的人了，就认为那些属相、八字的都是封建糟粕，应该被清除掉的！所以最后就在这事上栽了个大跟头！”
    要是平常，宝琳嫂子肯定会说对方是封建迷信了。
    可是如今，我妈的经历，她可没少听威哥跟赫哥他们暗里合计。
    “像我这种情况，在古代，其实，就算是现在，我要是自己没有觉醒，也不懂得自我救赎的话，肯定也只能拿命来填八字不合的坑了！”
    “真的这么严重吗？”
    “这些年，那么多演艺明星的婚姻、爱情轰然坍塌！每次有这种事，好多人就评论说，自己不相信爱情了！”
    “唉，是是是，我也有过同样的感慨呢！”
    “其实，爱情可以不管不顾，可以打破那些八字不合、属相相冲的基础理论，甚至单方面付出，因为那就是两个人的事。可要是结婚，就等于启动了周围所有人的运势。跟外在的磁场相合的，那就是能够顺利生存的。可要是有一种不合，还想着逆势而为的话，散伙，那就是迟早的事。”
    “哦！”宝琳嫂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至此，她也终于明白了婆婆为啥会那样评价这个新师娘了。
    她的认知高度，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成天鸡毛蒜皮讨生活的人所能及的了！
    她有小女人的妩媚，也不缺大女人的端庄，甚至还透着些许男人的坚强和决绝。
    当然，这也是她在听威哥、赫哥他们在讨论我爸静悄悄再婚初衷的时候发现的。
    那会儿，她还在心里鄙夷，“哪个女人不期望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呀！肯定是你们这新师娘觉得她自己不配！”
    “你师父他是好人，就算圆圆不是他亲生的，但女儿总比儿媳妇要亲近？”
    “对！”
    对我妈能这么直言不讳，亲自捅破那层窗户纸，宝琳嫂子顿觉尴尬，她只能讪讪地点头称是。
    “我跟你师父，属相、星座，都还过得去。就是圆圆跟子阔，属相匹配度一般，星座关系也一般，所以，他俩能处得好兄妹关系，就已经是缘分的尽头啦！”
    “哦！”
    宝琳嫂子还在若有所思中，便听到圆圆的声音由远及近。
    “妈妈！”
    “嫂子好！”
    “唉，圆圆！”嫂子经过了自己一番灵魂摆渡，总算明白了些什么，也终于不再敢轻视眼前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妞了！
    “妈妈，哥哥说，”说着，她还有些不大自然地看了眼旁边的宝琳嫂子。
    会意的嫂子连忙借口去盯着乐乐就离开了。
    圆圆这才犹如脱缰之马一般扑到了妈妈跟前。
    “哎呀，你别靠近我，小心弄湿我衣服会有云图的！”
    谁料，妈妈的警示反倒提醒了小妞的恶作剧，她甩起了臂膀，甩飞泳衣上残留的水滴，直甩得妈妈忙将她一把拽住。
    她才乐得前仰后合。
    “别闹！要说啥赶紧说！过期不候！”
    “哥哥说，”她就算停止了恶作剧，可笑颜依旧，“说月初上映了一部电影，可好看了！”
    “想看电影啊！”
    “唉，对对对！”程程也不知何时来到了二人身边，“战争片！姑姑，你看了就知道了，真的特好看！”
    “妈妈，那我们就去星光国际！”
    “干嘛跑那么远！”
    “那儿不是聆儿姐夫的地盘嘛！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玩！”
    “还有啥目的？”我妈顿时警觉，“那儿可不刷你的脸！”
    “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妈妈质疑道。
    “哎呀，姑姑，就是完了我们再吃一顿那边的自助餐呗！”
    “圆圆，你是这意思？”
    圆圆瞥了眼哥哥，像是求助，又像是示意。
    “哎哟我去，”程程惊叹，“你喝饮料也是一样的！”
    圆圆委屈巴巴地道，“哼，那能一样吗？”
    “不就是冰淇淋嘛，哥请你吃！”
    他俩这假模假式的表演，痕迹实在过于明显，让我妈忍俊不禁。
    “好啦，别演啦！吃，都吃，就这一次啊！”
    激动的俩孩子又是击掌庆贺，又是欢呼蹦跳。
    “程程你想要啥尽管说，也就这一次！算是给你们的开学礼物！”
    “啊？”圆圆顿时换上悲伤的面具。
    我妈打趣道，“是不是后悔高兴早了？”
    “姑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嗯，三思而后言，是好事！是君子做法！值得表扬！”
    “妈妈，那我能选手机不？”
    “冰淇淋，不要了？”
    小妞狠狠地点头。
    “手机呢，等你考上大学了再说！”
    “哼，那我还是选我的冰淇淋，我今天要最贵的那种！”
    我妈半是劝慰半威胁地说：“好好好，你可以再考虑看看，顺便再回味一下你去年吃冰淇淋，气得你的身体器官集体自卫反击，然后你就发烧，还上吐下泻的难受劲，啊！”
    想想自己的亲历，圆圆果然动摇了。
    只是今天宝琳嫂子的无心之语，还是触动了我妈那最敏感的神经。
    虽然她嘴上这样说，但她还是想跟我爸求证一下他老人家的真实想法。
    鉴于林烨那颗暗雷的存在，我妈近期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向自己老公示爱，就好像下一刻自己真的会遭遇不测似的。
    “亲爱的爸爸！”
    这样嗲声嗲气的呼唤，让我爸这个老男人瞬间投诚。
    “大宝贝，想要啥尽管说！”
    “不要旁的，就要你一句心里话！”
    “你是我的大宝贝！我最爱的傻蛋！”
    “不是这个！”
    “那是啥？”他疑惑道，“要我心？给你！”
    “哎哟！”她嗔怪道，“我就想采访一下你这个将来要做公公的人，对未来的儿媳妇有啥具体要求没？”
    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问道，“你又搜罗到合适的了？”
    “就是发现我搜罗到的都是比子阔大的女孩，我就觉得也挺能理解男人想要娶个小娇妻的心理了！就是有点不大明白，男人对这个‘小’，到底有没有具体的下限！”
    “没下限？那还了得！”
    “圆圆上四年级的时候，她们班的女生建的微信群就已经被一些男人给瞄上了！直接给每个女生发私信说‘做我女朋友’！”
    “是吗？”
    “是啊！听那个拉那些人进群的女生说，人家给她一百块钱让她把他拉进群的！”
    我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说，没底线的，大有人在啊！所以我就问问你，你对子阔将来的女朋友、你的儿媳妇，有没有啥具体的年龄限制！”
    “我给子阔的要求就是年龄差距不要超过十岁！”
    “不超过十岁？”她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子阔最小的媳妇，这会儿才上高中！”
    他嗔道，“没你这么算的！”
    “那咋算？”
    “咋算都不能打人未成年的主意！这是真正的男子汉都不会有的想法！”
    “也对，古往今来，一个国家的兴旺都是从保护孩子开始的！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杀死了他哥的五个儿子，最后李世民的儿子也被杀得只剩下李治一个了！成吉思汗就曾经下令，敌人阵营里还没勒勒车车辕高的男子，不杀；女人，不杀！唉，这才是真君子呀！”
    “这么说，你最崇拜的是成吉思汗？”
    她却狡黠一笑，“我最崇拜的是我的丈夫！”
    他激动得无以言表。
    然而，猛然间，他又一脸严肃地问，“那圆圆呢？有没有被那些败类骚扰过？”
    我妈摇了摇头，“圆圆那会儿没手机，没微信！就是她们同学下课聊天她才回家跟我说的！”
    我爸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这么早给孩子有手机啊！以后接送圆圆，必须我跟着！”
    对他的担忧，她全看在眼里，感激地给了他一个狼吻，“有你这样的爸爸真好！”
    “那我这样的丈夫就不好吗？”
    “当然好呀，好得我都想叫你一声爸爸！”
    “真是傻得可以！”
    见他意犹未尽，她却伸手阻止，“圆圆的事可以先放放，子阔的媳妇，你咋想的！我们不能就这样对这孩子不管不顾！”
    “我对子阔的唯一要求呢，就是找一个跟他相差不大的女朋友，然后结婚！门当户对的那样最好！”
    “那，这么说，你心里有合适的儿媳妇了？”
    “有几个，让孩子们慢慢来！反正又都不急！”
    “真的？”
    我爸郑重点头，却被她的失神相给吸引，不免逗弄她，“你不会在猜，都有谁？”
    她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可随即又颇为遗憾地道，“你当初说让子阔过了三十再考虑结婚的事。我还以为……”
    她的戛然而止让我爸也不安了起来，“你以为啥？”
    “不是男人都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那种嘛！”
    “天爷，别以偏概全啊！你老公我当初为了下决心娶你，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再小很多，我真会有乱伦的感觉的！子阔是我儿子，当然不能犯这种忌啊！”
    “可是，老牛吃嫩草，那可是大多数男人的美梦！”
    “老牛吃嫩草，那也得看老牛有没有那样的牙口！反正你老公我没那样的癖好！”
    “为啥？”
    他忍不住敲一顿她的脑袋。
    “且不说得把人小姑娘当女儿一样宠着，子阔他就做不来，就看看这十岁以上的年龄差距，那代沟，可不是开玩笑的！”
    “代沟可以慢慢磨合呀！”
    “要是有磨合的心理准备，离婚率也不至于那么高啊！”
    “好像也是！”
    “这一代代的独生子女，哪个不是唯我独尊长起来的，成年了还能改得了成长习惯？！”
    我妈趴在他的肩头，爱意荡漾地盯着自己的丈夫侃侃而谈。
    “再说了，就算男人一时兴起，花钱花心思的老牛吃回嫩草，能给干净利落断了的，那还好说。关键就怕那些断也断不了的，最后哪个不是灰头土脸，妻离子散，晚节不保啊！要是整不清楚这利害关系，再把这嫩草给娶回家来，哎哟，婚姻啊，那可是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哪儿可能像那一两次那样花心思、花钱啊！更别说夫妻生活了！”
    提及此事，她也不由得一惊，随即喷笑，抚弄着他新剃的胡须茬，媚声道，“男人的理智原来是这样的呀！”
    “我最理智的事就是把你追到手！”
    “呵呵，那，小女子受之有愧啦！”
    捏住她的下巴，以吻封笺，宠溺地道，“拜托你以后别把你老公想得那么，饥不择食的，好吗？男人的面子，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去挣的！能够一直撑到婚姻最后的面子就是夫妻旗鼓相当，齐头并进，相互成全，恩爱到老！”
    她笑靥如花，心满意足地点头应是。
    “每次一想起我比你大了那么多，我都作为成年组参赛了，你还是个小学生，我就，就都觉得臊得慌！”
    “要我说，男人最大的面子就是对婚姻忠诚！”
    “还要对自己老婆专一宠爱！”
    她把自己的娇羞缩进他的怀中，任凭他“处置”。

 第123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即使有我爸陪着，我妈的心里还是不大安稳，她不敢想象林烨会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因此，她近乎疯狂地给圆圆讲述各种危险场景的应对办法，同时又教圆圆该怎么控制汽车。
    甚至讲到动情处，还会跟圆圆讲述该怎么应对亲人的生老病死。
    “妈妈，我不要你死！”
    圆圆听着听着就哭了。
    “宝宝乖，每个人都会死，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自己最亲的人！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是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妈妈也没办法强迫老天爷让我多陪你几年啊！”
    圆圆也懵了，只是默默地吸溜着，默默地流着眼泪。
    “当年，我就是小学刚毕业，我爸就去世了。今年你也马上要小学毕业了，所以妈妈有点担心！”
    “那我陪妈妈一起死！”
    “不用！”我妈滚烫的泪水划破她的笑容，“妈妈带宝宝来这世界就是让你体验生活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你还要活得更精彩呢！要是你以后能够照顾好自己，能够过得幸福，妈妈在另一个世界也会高兴的！”
    “妈妈，电视里说，人死了可以转世投胎！”
    “嗯，是有这样的说法，可，是不是真的，我们谁都不知道！”
    “妈妈，那你转世投胎以后会来找我？！”
    妈妈也倍觉困惑。
    “妈妈，网上说，只要不喝孟婆汤，就能记得前世！你不要喝孟婆汤，这样你就能认得我了，好不好？”
    “网上说的这些都是玩笑话！你不用当真！”
    “可我真的不想妈妈死！”
    “好，那，妈妈会努力活着，争取陪宝宝到大！”
    圆圆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只不过，我妈这些表现，我爸看在眼里，也深深地烙进了心里。
    他第一次启用自己的关系去暗查我妈近期的行踪。
    “师父，这是师娘最近一周的活动轨迹，你看看！”
    池煜的到来，我爸觉得忐忑不安。
    “师娘去过的地方不多，但是个个都细思极恐！”
    “像这个弘恩律所呢，我查了下，真有一个跟师娘有交集的律师！”
    “姓啥？”
    “肖！”
    “那就是他没错！”
    “嗯？”
    “这个肖律师，是她一个高中同学的弟弟！”
    “这个，肖律师呢，籍贯是跟师娘属于一个县！不过，这肖律师，是专攻民事纠纷，婚姻家庭的！”
    我爸默默地思忖着。
    “至于杰诚律所呢，我觉得突破口应该就是小慕！”
    “慕千帆？”
    “嗯，对！”
    “杰诚律所其他人呢？”
    “其他的，基本上都跟师娘，哦，有一个律师跟师娘是校友！但是前后差了有小十年呢，可能性也不大！”
    “哦！”
    “唯一，我觉得唯一能跟师娘有联系的应该就只有小慕！”
    我爸蹙眉看着一脸平静的池煜。
    “上次，师娘被那个林烨的妈堵在一小门口的时候，出面维稳的就是小慕两口子。当时，瞿厅跟我说，是他通知小慕两口子过去的！”
    “哦！”
    “但是，我看当时的情形，小慕两口子跟师娘，应该脱不开影视中心的陆九聆在中间架桥！”
    “哦，聆儿！”
    “师父知道？”
    “聆儿的干妈是你师娘曾经的老师！”
    “总之呢，这些轨迹里并没有林烨的出现！”
    “……”
    “可是，小慕是主攻刑事的，师娘她……”
    “池煜，你跟小慕，能搭上话？”
    “可能这个陆九聆更容易些！我总觉得这个陆九聆应该是把控全局的！圆圆也非常信任她！”
    “聆儿的妈是瞿厅母亲在日报社的徒弟！”
    池煜当场愣住！
    “你师娘说，瞿厅母亲把聆儿当亲孙女一样疼爱！”
    “我说呢！”
    “池煜，不是我想为难你，现在你师娘呢表现很奇怪！我要是拜托聆儿打探消息，肯定还不如直接跟你师娘去问！所以还得拜托你，跟小慕，侧面打听一下！”
    池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跟慕律师打交道也不是一年半载了，对慕律师的做派，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总觉得瞿厅这次竟然指挥得动慕律师就很出乎意料，果然，到此处，才明白慕律师出手背后的真正动力源泉了。
    他们师徒合计的时候，我妈跟圆圆已经回到家门口了。
    突然窜出的人影吓得她俩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圆圆随即便挡在妈妈前面。
    待看清楚那人是谁后，我妈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林烨颤声叫道，“圆圆？几天没见，又长高了！”
    我妈连忙将圆圆拉到她身后，冷冷地问，“有何贵干？”
    “我就想看看女儿！”
    对他这般不同以往的表现，我妈不由得开启了十万分精神来防备。
    “圆圆，你先进屋去！”
    “妈妈，我陪你！”
    “快进去！”
    “白小瑛！”林烨早都没了往日的嚣张，就连他那刻在基因里的对我妈的蔑视都显得外强中干，“小瑛，我多看女儿一眼你都不让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有事快说，圆圆还要写作业！”
    “小瑛，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哈？我没听错！你跟我借钱？跟我一个，被你净身出户又没工作的外地人，借钱？”
    “我病了！把钱都花光了！”
    我妈心里觉得自己应该放声大笑，可她终究还是压下去了！
    “小瑛，我妈打牌输的，我看病花的，总之，家里现在没钱了！”
    “我没钱！”
    “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人，你现在又嫁了这么有钱的人，就零花钱肯定都够我用了！”
    “零花钱？你是感冒发烧了吗？”
    “我，就是那个……”
    他的隐晦，在她心里已经够明朗了。
    她太清楚卖惨是林烨的绝技了！
    从他俩在一起时，他就一直跟自己卖惨，因此，林烨读硕士期间的花销，有至少一半都是来源于她的工资投入。
    想到这里，她也打定了主意——哼，卖惨，谁不会啊！
    “圆圆现在也能挣钱了……”
    “少跟我提这茬！”她怒道，“你妈在学校门口大闹一场，引来那么多人围观，对圆圆一通指责、辱骂，害得圆圆形象大跌，工作量锐减！恭喜你，我们娘俩再次被你妈闹腾回原形了！”
    林烨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本来谈好的暑假拍摄，结果全被别人取代了！”
    “可是公安厅的那个宣传片……”
    “本来公安厅就对选中的形象就要求严格，现在好了，被你妈那一闹，全完了！”
    林烨沉默黯淡了下来。
    她也渐渐语气柔和了些，“不过，我也想通了，孩子还小，就算走不了演艺这条路，那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规规矩矩地做她的工薪族应该也不算太差！”
    “那，那你现在的老公不是挺有钱的嘛！”
    “你自己都说了，男人没一个愿意替别人养孩子的！你对人有啥可用之处，人家要替你养孩子？我又有啥资格碰人家的钱！”
    “你当我傻啊，看不出来他那狼狗样？不过，我是真想不通你一个神神叨叨的农村老女人有啥好的！哦，可能因为他就是个文盲，所以才稀罕你！”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三句话不到就又开始了他的毁人神功！
    我妈在心中怒批林烨这迷之自信的丑恶嘴脸。
    可她也明白，在只有自己和圆圆俩人的情形下还不能激怒他！更不能撩拨着圆圆的怒气，让她去痛打自己的生理学父亲！
    那样，这个人渣只是肉疼，可圆圆就得被舆论中伤！
    于是，她紧紧地搂着圆圆的肩膀，努力地按压着，不至于让她跳出去而说漏嘴。
    “我一个在你家守了十年活寡的下堂妇，谁会稀罕我？”
    林烨露出得意的笑容。
    “别以为人家是文盲就不懂法！你们男人不是都很会利用婚姻法去剥削女人嘛！”
    这样的挖苦，林烨不是听不懂。
    “所以，我今天这一切惨状可都是拜你所赐！”
    “你真拿我当傻子呀！我可打听过了，这房子就在你名下！”
    “当年你那房子一开始就是你一个人的名字，最后不也是悄摸地换成你父母名了嘛！”
    这样暗中更名的骚操作，林烨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以为这个从来不被他看得起的农村老女人毫不知情。
    “房子里的所有家具物件，哪个没用我的钱？可我不照样被你算计殆尽，净身出户了嘛！难道，就只许你在法院有人，就不该别人有法律从业者的关系？就不该别人跟你一样给我再来一次釜底抽薪吗？”
    一句话成功让林烨闭了嘴。
    “既然你习惯‘预习’，那就麻烦你记住了，学而时习之！你再好好打听清楚点，看看这房子到底在谁名下！”
    我妈之所以如此强调这事，就是因为她在几天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成功把房主改成了我爸。
    女人狠起来无人能敌！有备无患的女人更容易六亲不认！
    此刻这番话，应该就是我妈断尾求生的第一招！
    电话响起，我妈瞥过一眼道，“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你赶紧走，最好别让他再看见你！”
    进了家门，我妈还未定神，便听圆圆怯怯地问，“妈妈，爸爸是真的拿你当保姆吗？”
    “圆圆，你今天没随意插嘴，这点做得非常正确！”
    圆圆有些愠意地道，“妈妈那么大力气摁着我，不就是让我别冲动嘛！我可随时准备揍他一顿呢！”
    “宝宝，今天这情况呢，如果光凭蛮力，我们俩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他……”
    “妈妈，我能！”
    “圆圆，男女的力量悬殊是天生的！就算你再能打，你的力量都比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天知道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死手！”
    圆圆有些慌神。
    “所以，硬刚是最不可取的做法！我们只能智取！”
    “嗯！”
    “还有一点很重要，像这种生理学父亲，他不给抚养费没多少舆论说他，但要是真闹大了，法律是会给孩子打回原形的！所以，妈妈怕他今天这么反常会有别的啥心机想要谋害咱们！要是你动手了，有可能会反被他利用。到时候，遭受无端非议的只能是你！舆论对他可是有很大利好的！”
    “那，妈妈，我真的，以后就没工作了吗？”
    “圆圆，妈妈跟聆儿姐姐他们打过招呼了，你六年级了，就暂时不用给你安排工作了！我们得专心准备小升初！”
    “那我就挣不了钱了？”
    “如果有实在紧急的，可以不用出境的，宝宝还是可以试试的！”
    “给动画片配音吗？”
    “嗯，对！”
    “这个好玩！我就喜欢这个！”
    “而且，以后呢，妈妈还要给你另取名，不能用你的真名！”
    “我现在的名字不好吗？”
    “宝贝，你一定记住了，‘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你越是锋芒毕露，就越容易遭受无妄之灾！要是用你真名的话，以后走哪儿都会被人轻易认出来，那时候，你就很难痛快做自己了！”
    “啊？”小小年纪的她还不大懂得成名之累。
    “就像你在地铁上、商场被人认出来后，你是不是就觉得挺不自在的？”
    她羞赧一笑。
    “万一，认出来你的人里面就有一些丧心病狂的人，比如像那天在学校门口的事，像今天的这样的事，你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开，靠舆论，我们又占不到任何好处的情形，我们就只能采取迂回的办法，首先保全自己的人身和生命安全！因为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嗯！”
    “林烨这个人呢，从他背叛婚姻的那一刻起，妈妈已经默认他自动解除了跟我们的关系！”
    “那以后是啥关系？”
    “以后呢，就把他当陌生人对待！以礼待人是每个人的品德，对待任何陌生人我们都不应该再轻易跟人发火、斗狠，对不对？”
    圆圆点头称是。
    “林烨这个人呢，最会卖惨了。妈妈之所以跟他说那些，也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卖惨，那我们也跟他哭穷卖惨！你看，他不是就乖乖就离开了嘛！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圆圆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这让妈妈察觉出来她那不为人知的小情绪。
    “圆圆，你长大了，也到了学会接受现实的时候了！聆儿姐姐的爸爸就从来没管过聆儿姐姐，可一点儿也不妨碍聆儿姐姐这么飒，是不是？”
    “嗯！”
    “还有，国外有精子库，所以国外有一部分宝宝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快乐成长呀！况且，我的宝宝还有洪伟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爸爸疼爱！就这点就已经比绝大多数宝宝都幸福了呢！”
    “那，妈妈，爸爸真的是文盲吗？”
    “爸爸呢，虽然当初上学的时候，只读到了高中毕业，但是这些年，他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已经拿到了ba！”
    “ba？是啥东西？”
    “就是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爸爸也是硕士？”她兴奋至极。
    “嗯！这都是爸爸勤奋好学换来的成绩呢！是圆圆的好榜样对不对？”
    圆圆这才欣然点头。
    “爸爸都这么优秀这么厉害了，可他还是很低调、很谦虚对不对？”
    “嗯！”
    “所以，妈妈的宝贝，你还小，识别不来坏人的伪装，也没能力自我保护，是不是更要像爸爸那样低调、谦虚呀？”
    “对对对！”

 第12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

    等到终于成稿，跟配音员邹翔宇碰个头，讲解一下稿件基本要求的时候，我妈却左等右等地等不到他现身。
    情急之下，我妈直接照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一番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过后，邹翔宇便讷讷着道，“姐，我现在还在医院！今儿不方便对稿子！”
    “在医院？你咋了？生病了吗？”
    “呃，是！”
    “啥病？哪儿不舒服？是住院，还是门诊？”
    “哦，也没啥！”
    “没啥你在医院干嘛呢？”话音未落，她猛地想起来邹翔宇言辞之间躲闪的因由，“哦，是你女朋友生病了？”
    “哦，呃，呃不是不是！”邹翔宇的语气更紧张了。
    “那到底啥情况，你能不能痛快点说清楚呀！”
    我妈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这下子是真被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样子逼急了。
    “呃，姐，你还是别问了！我一好，会马上投入工作的！”
    “唉，你这孩子，真能被你给急死！到底啥事你能不能痛快点说！生病了咱们可以商量啊！”
    “唉，姐，我知道这次机会难得，所以现在，我边输液边顺稿子呢！所有的问题我会统一起来再向姐你请教！我会很快的！”
    “那你到底是生的啥病，要不要紧啊？影视中心向来没有为了工作进度不顾大家健康的先例！”
    “姐，没啥要紧的，你就别问了！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那，”我妈深呼吸一口气，“你就直接把你定位发过来，或者直接告诉我哪家医院哪个科室，住院部还是门诊？我亲自过去看看你情况！”
    “姐……”
    “停，”我妈当即打断他的推三阻四，“我得亲眼看看你情况才放心！”
    一番交涉，我妈终于如愿来到了邹翔宇所住的医院。
    “小邹，”我妈看着眼前本该如皎月一般的容颜，如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左胳膊还被石膏固定着，颇为吃惊，“你这，这是咋了？咋回事？”
    他讪讪地低头，不敢直视眼前人。
    “跟人打架了？”
    “没！”
    她急道，“没打架为啥能伤成这样啊？到底咋回事呀？”
    “姐，就是昨晚，”他开口，却戛然而止！
    “你这孩子，昨晚到底咋了你快说呀！”
    “昨晚我回家路上被人给打的！”
    “谁打的？”
    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们一共有三四个人，上来就冲我拳打脚踢。”
    “你平时，跟谁有过节没？”
    他摇了摇头。
    “那你，报案了吗？”
    “姐，这种事，而且，那个地方，连个监控都没有，我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谁会对我下狠手。”
    “哪样的路能没有监控啊？”
    他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唉对了，你是咋知道那路上没监控的？”
    正说着，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我妈知趣地离开了。
    可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刻，突然感觉有人猛地躲开了些。
    再看那个地方，却并无所获。
    她轻轻地往那个地方追了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里，除了安全出口，别无其他。
    “我是不是被林烨给吓出毛病了！”她不禁自嘲。
    在帮邹翔宇买饭的时候，她接到了我爸的来电。
    “你在哪儿？”
    “哦，我在，外面！”
    “你不是说今天开会嘛！”
    “呃，对呀，会开完了我就在外面逛逛！”
    “这才几点，就开完会了？”
    “哦！”她这才猛地想起没看时间，忙看一眼时间，顿时觉得自己真需要一种神奇魔力删除刚才那段对话。
    她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了三秒钟，这才挤出一丝笑容，娇声问道，“你在干嘛呢？想我了吗？”
    “嗯！”他的回应冰冷无情，这是平常不曾有的状态。
    她自然觉察出来他的反常了。
    “咋了，干嘛这么冷的？是不是累了？”
    “嗯！”
    “那就，要不了，今天休息一天？”
    “算了！你忙你的！我还不能休息！”
    “啥情况？连个再见都不说就这样挂断电话？”她不禁对着尚在忙音的电话嘟哝开了，“平时可从来没这样过呀！难道真累坏了？”
    想着他每天那么大量的运动，她不禁有些心疼。
    随即改变方向，径直去采购了。
    当她开始准备食材的时候就给他发去了信息，请他早点回来吃晚饭！
    然而，半小时后他却只信息回复道，“晚上有应酬！”
    “啥情况？”她径直打了过去，“你都已经很累了，干嘛还应酬啊？就不能推了吗？”
    “啊，”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打过来电话，“工作！都是大老爷们！”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说，你多大年纪你自己能不能有点数呀！就不能爱惜着点自己啊！”
    “好，我不喝酒！”
    “唉，我是那意思吗？”
    “好了，不说了，挂了！”
    还是没说一个再见！
    她气愤地将手上的生姜扔出去老远。
    可随即，她就又自我安慰着，“哪个男人不应酬啊！我生的哪门子气嘛！”
    于是，她就又一番寻找，将那块无辜的生姜重新找了出来。
    思量之下，便又将所有食材重新打包，一起带到了姥姥家。
    面对这些食材，姥姥疑惑道，“昨天刚吃的肉，今天你又买肉啊！你不是说要孩子们少吃点肉嘛！”
    “呃，经过菜市场，就买了！”
    “这么大个人了，干啥事没个度可不行啊！”
    “妈，这周多吃一顿，下周就少吃一顿！”
    “这又得上百了？”
    “那也不能不吃！”
    “你这样大手大脚花钱，时间久了，洪伟会不高兴的！”
    “哎哟，妈，已经买了，你就别说了，吃就是了！”
    “那就早点叫洪伟过来一块儿吃！”
    “知道了！”
    可是，姥姥在看到与我妈同时进门的只有圆圆和程程时，她的担忧又抬头了。
    低声问我妈，“洪伟呢？”
    “哦，他有应酬，晚上不在家吃饭！”
    “啊？”耳尖的圆圆惊呼，“爸爸又喝酒啊？”
    “那就重新拿个盆，给洪伟先盛出来一些再让孩子们吃！”
    “哎哟妈唉，本身也没多少！洪伟今晚又不吃！隔个夜就不新鲜了，你们尽情吃你们的！”
    圆圆和程程欢呼雀跃着，如同饿虎般扑向餐桌。
    “肉，一定要吃完啊！”我妈扬声招呼两小只饿狼。
    “保证完成任务！”程程虽然领命，眼珠子却一刻也不曾离开那盘肉。
    “就这几块肉，瞧不起谁呢！”圆圆用眼白示意妈妈这样的素食者小瞧了他们的胃。
    “唉，圆圆，你给你哥打个电话，叫他来吃饭！”姥姥吩咐圆圆。
    圆圆飞也似地拿起我妈的手机就召唤起了我。
    得知我正在跟泳馆的人聚餐，圆圆不禁醋意骤起。对着已然挂断的电话恨恨地道，“哼，没良心的哥哥！聚餐都不知道叫上我！”
    姥姥则低声问我妈，“你跟洪伟，闹矛盾了？”
    我妈随即收回思绪，愕然看着姥姥，“妈，你干嘛这么问？”
    姥姥却并不回答。
    “我就是经过菜市场随便买点肉！我买东西从来都是只看心情的人，你至于胡思乱想嘛！”
    “那你看看都几点了！”姥姥瓮声瓮气地提醒我妈注意时间。
    我妈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呀！”
    “洪伟说过啥时候回来吗？”
    我妈摇了摇头。
    “那，圆圆睡觉时间到了，你都不着急吗？”
    “哦！”我妈这才恍然明白，可看到圆圆和程程正在玩闹，她不由得低声叹息，“算了！”
    “你自己有家的人，回你自己家去睡！”姥姥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妈，这话说的！”我妈嬉笑道，“我就住娘家咋了，不犯法！”
    “你现在是有自己家的人，别掂量不来自个儿身份！”姥姥没好气地警告我妈。
    我妈这才收敛了笑容，冲圆圆道，“圆圆，回家，该睡觉了！”
    “啊，妈妈？！”圆圆一副即将垂泪的样子，“我能不能不回啊？”
    “姑姑，要回，你自己回去！”程程霸气维护，“圆圆以后就住这儿了！”
    圆圆瞬间云开雾散，笑容可掬。
    姥姥竟然也不客气地道，“你自己回去！洪伟肯定免不了喝酒，你直接去接！”
    就这样，我妈被祖孙三人“合力”给“送”出门外。
    令她始料不及的是，我爸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独自闷坐在车里，她才有了整理思绪的空档。
    “洪伟，你今天这么反常到底为什么？”
    反常？
    一想到这个词，她就不由得再次续上了饭前在忖度的事情。
    “到底是谁要打一个影视中心的普通员工？同行吗？还是另有其人？或者就只是打错了人？就像上次我遇到的那俩酒鬼那样，纯粹就是巧合？”
    理不出头绪令她的暗黑思绪疯长。
    于是一脚油门便直奔武馆而去。
    看到楼上一片漆黑，大门紧锁，她顿觉心中空落落的。
    可她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接熄了火，将车停了下来。
    我爸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这令她再度抓狂！
    把自己气到手脚发抖，手机还是静默如初。
    她气咻咻地编辑信息给他。
    “赶十点半还是没个信儿，我就当你默认恢复单身了！”
    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到武馆门口，结果一无所获。
    等到十点半，依然没等到他的只言片语。
    她只有蔫头耷脑地回家去。
    然而，当她颓丧着进门后，却看到我爸正在沙发上酣睡，地上有两个空的啤酒瓶，和一个半瓶的！
    刹那间，她又气又想笑。
    喃喃地道，“你不是有应酬嘛！没喝够吗，回家还继续啊？”
    摸了把他的脸，他没动静。
    亲了亲他，他还是无动于衷。
    摸了摸他的喉结，他仍然纹丝不动。
    “两瓶啤酒就给你灌醉了？”她不禁嗔责，“就你这酒量，还怎么应酬啊！”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送到了床上。
    可就在起身之际，他的手机铃声微弱响起。
    拿起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显示为空号的发来的图片。
    好奇之心骤起，点开图片，才发现那里面的人是自己，另一个是男人，但是看不清楚脸。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仔细忖度，她猛然发现，“这不就是邹翔宇嘛！”
    她仔细地盯着那几张照片，回想着拍摄者的角度，思忖着他的用心。
    “洪伟，你这是，监视我？”
    一想到这点，他早上九点多打电话时候的奇怪言行便都对上了号。
    “难道我在医院里发现的人是你派去监视我的？”
    痴痴地盯着熟睡的人，头脑却是疾风骤雨。
    “可是，你为啥要监视我？我跟邹翔宇就只是工作上的交集啊！今天也只是因为他受伤住院了我才去医院看他的呀！”
    越想越乱，索性，她便“侦查”起他的手机来。
    然而，除了那三张刚发的图片以外，她没找出来半点蛛丝马迹。
    “显示为空号？难道他请了私家侦探来查我？”
    她已经被自己的集思广益拽入了另一个空间。
    “查我？查我什么？我把你给的钱、房子都还给你了，你还要查我什么？”
    只不过，她的暗黑思绪也适时地张牙舞爪了起来。
    “都说婚姻经不起考验！难道就因为我全然放弃给了你原形毕露的机会？你想借此机会找到我出轨的证据，好给我一个痛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再度仔细查看那三张照片。
    “不得不说，这个拍摄角度还真够刁钻！简直堪比p图处理啊！”
    她不由得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心头酸涩又冷冽。
    “洪伟，你信了？”随即哂笑，另一个声音道，“他要是不信，至于独自喝闷酒吗？”
    矛盾的她，内心焦灼不堪。
    “可是，洪伟，这样的事，你干嘛不问我就直接宣判呢？”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怼道，“被戴绿帽了，还问啥呀？”
    “也对，男人谁能忍受自己被戴绿帽呀！”
    她的内心在哀嚎。
    “可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呀，更别说给你戴绿帽了！我从三十岁开始的婚内单身我都没想过要跟其他男人怎样啊！为什么都四十多岁了还要忍受这样的陷害？”
    想到这点，她的思绪已呈现“全景开放”模式，“难道说，洪伟，你是找好了下家，想让我知难而退？”
    “天啊！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呀！林烨给我的打击还不够吗？洪伟还要再给我来一次双杀！就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不至于被男人这样不遗余力地绞杀？”

 第12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

    “洪伟，这一年多的相处，我宁愿相信你是正人君子！”
    临睡前，看着身边酣睡的人，她自我安慰着。
    即使各种挑逗，他也并无大的反应。
    于是，她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半梦半醒间，看着东方渐白，她莫名感到心酸难忍。
    再看看身边依然沉睡的人，她心头的酸涩更甚。
    这样冷漠的夫妻模式，早几年前，她就已经亲历。
    如今，那份同床共枕的陌生感再次袭来，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生出被撕碎的疼。
    她轻轻伸手去抱了抱他，仍然没得到半点回应。
    她悲凉地拿起手机，编辑好信息发给他，然后才起床准备去送圆圆上学了。
    当她昏昏沉沉地返回家准备睡个回笼觉时，惊诧地发现，他竟然还在床上躺着，只是双眸空洞，不知道在哪个时空神游。
    一夜的凉，让她的心成功关门闭户。她怎么也使不出撒娇卖萌状用尽心思叫他起床的方法了。
    靠近了些，她用最平常不过的口吻轻声道，“快八点半了，你该起床了！”
    而他却在愣过三秒之后，弹坐起来，将手机举到她眼前，凉凉地问，“这是啥意思？”
    见他问的正是自己出门前发给他的信息，她淡淡回应，“你想它啥意思，它就是啥意思！”
    他怔住。
    她却淡然开口，“你要是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再重申一遍：但凡想要分开，就明白说清楚，不用互相猜疑，也不要互相伤害！”
    “所以，你是想分开了？”
    “应该是你先想的，我只配合照办，绝不拖泥带水！”
    “你嫌我老，对不对？”
    对他这样的提问，她只觉得胸中憋闷，并未做回应。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沉默，让他所有的揣测有了真实的依据。
    他冷冷地问道，“啥时候开始的？”
    “开始的啥？”
    “绿帽子啥时候给我戴上的？”
    她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可不到三秒钟便冷笑了起来。
    “笑我很傻？”
    “听说男人都擅长把过错推到女人头上，看来传言一点都不假呀！”
    “啥意思？”
    “那你先来告诉我，为啥要暗中查我？我已经把你的房子你的钱都还给你了！你还想要啥？”
    他扭头不语。
    “好，你可以保持沉默！我能理解！”
    他依然静默。
    “这个信息，我就想告诉你，你只要有想分开的念头，那就光明正大点，别搞那些暗箱操作！别给我甩一口黑锅！你要是想要我赔偿你。没问题，你报个数！但是我有要求，那就是别对我的家人动歪脑筋！”
    “我就问你跟那个小白脸啥时候开始的！”
    “哪个小白脸？”
    他愤愤地打开她昨晚看到的那三张照片递给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要啥痛快说，别跟我扯些旁的五脊六兽！”
    “我知道现在流行姐弟恋！他一个初入职场的小奶狗肯定需要一个大姐姐……”
    “你给我闭嘴！”她罕见地冲他发飙，这也是他们相识一年多来第一次她冲他发火。
    他竟被这样的气势给镇住了。
    “士可杀，不可辱！有啥要求你尽管提，就是别跟我玩心机！别搞诛心那一套！”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分开？”
    “我说过了，我的爱，你可以不珍惜，但是别侮辱！”
    “侮辱？那你对我呢？”
    “你认为我侮辱了你？”她愤然反问。
    “我就想知道，我真的老朽到笼不住你？你才这么明火执仗地去找小白脸？”
    她却顾不得他对自己品行的揣测，径直问道，“这么说，是你打的他？”
    他明显一愣，随即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出手，他还能见着明天的太阳，就是我这四十年白练了！”
    本来也没想要怀疑自己的枕边人，如今被他这番言语攻击，她总算排除了自己丈夫的嫌疑。
    这点，让她没来由地舒了口气，“我就当作不是你！”
    话音刚落，她的来电声传入耳中。
    在接通之前，却被他勒令道，“打开免提！”
    她默默照做，并将手机放到了他面前。
    “姐，我刚录了小样，发你邮箱了！你先看看！”
    邹翔宇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姐，你先听，完了给点意见和建议！”
    “唉，好！对了，小邹，你确定那段路是监控盲区？你车上的记录仪呢！？有没有抓拍到啥有用的？”
    “没有！”邹翔宇讪笑道，“不过，姐你放心，我的伤不会影响声线！要是姐你这边通过了，我赶晚上就能配出来了！”
    “好！那你自己注意点饮食，一定要保护好嗓子！”
    挂断电话，再看他时，只见他双眸充血。
    “都这么不避人啊！”
    “不是你要求我打开免提的嘛！”
    他却提高了嗓门，“你到底想咋样？”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
    他不免语塞。
    “你莫名其妙的到底想干嘛？我啥时候跟别的男人咋样了？人家是影视中心的员工，啥时候就成你以为的小白脸了？”
    他依然不敢直言自己心事。
    “照你这逻辑，我是不是也可以认定你的合作单位到处都是勾引你的小妖精啊！”
    他没想到她会真的口不择言，想要解释，却觉得自己的委屈还是没能到得到妥善安置！
    “你昨儿说你有应酬，哦，你应酬，喝酒没喝够，回来还要继续啊？”
    “我……”
    “你知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了？那是酒精不是水！别告诉我你现在胡说八道是因为酒还没醒！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如同连珠炮一般怼得他瞠目结舌。
    “我给你打多少遍电话了你数过没？你不接我电话，我权当是你喝多了接不了而不是旁的啥原因！”
    他气愤至极，最终却也只是将那紧握的拳头砸在了床上！
    “你要是睡醒了就起床！没睡醒那就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饭！我看你今儿，也别去上班了，吃过饭就好好在家休息！”
    “吃个屁呀，还吃！要是还能吃得下去东西，都证明我不是个男人！”
    他犹如一头暴怒的野兽，言行均已超出君子做派。
    “不想吃饭那就随你！我要去忙了！”
    他怒容满面地捶打着床沿，“你想干嘛？”
    被他这番做派给吓住，愣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咋办。
    等到我爸终于平静了些，我妈这才讷讷地道，“你要是信那些照片，那我，任你处置！”
    语毕，她直直地来到了他面前。
    我爸依然如同一头失控的猛兽般咆哮着，“我谁也不信！”
    一刹那间，我妈竟有种绝望的感觉填满心扉。
    她缓缓靠近了些，轻轻闭上眼眸，“不论拳脚，只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动手！”
    “你，连个解释都不肯给我吗？”
    “你都已经认为自己被戴绿帽了，我解释还有用吗？”
    他被噎住。
    她却冷笑道，“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被人认为我有资格对人小鲜肉动邪念！这应该就是我最可笑的人生写照！”
    他无语地看了眼她，却看不到一丁点往日的笑容。
    “我从三十一岁就开始婚内单身，要不是遇上你，我这会儿早该清心寡欲求佛问道了！只是想不到，我该桃花朵朵的年纪遇不上春天，倒是黄土埋到脖子了偏来一出风流传闻！这应该就是上辈子罪孽深重才导致这辈子连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他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大义凛然的人，不知如何应对。
    “要杀要剐，都随你！我一人造下的孽我一人担，只求你，别牵连无辜！”
    他愣了会儿，却愤慨地逃离这个女人，逃离房间。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慌神地追了出来，提高了嗓门道，“你要干嘛去？”
    他只是愣了一下，却并无回应，抬起一脚迈出门外。
    她慌了，然而双腿却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难以移动寸步，只得在原地哀求。
    “我有错我自己承担，你别牵连无辜！”
    他冷冷地道，“知道！”
    眼看着他两只脚都到了门外，她不禁失声道，“你要是今儿就这样走了，我就当你默认离婚了！赶下午上班，民政局，见！”
    我爸就这样石化在门口。
    “我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此刻，她已经不仅仅是嗓子喑哑，连眼眶都开始胀疼了起来。
    砰！
    这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那动静，在她心里，不亚于世界末日！
    “洪伟——”
    她无助地呼叫着我爸的名字，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之后，她如同一只从悬崖峭壁一跃而下的纸片人一般飘飘忽忽地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末梢神经的疼痛终于给她扯了回来。
    看到那张惊慌至极的脸庞，她的热泪汩汩而出，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太害怕这已经是太虚幻境。
    定神过后，她扫了一眼房间的一切，断定是自己的房间，她才敢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重新摁回原位置。
    想要伸手抚平他那紧蹙的双眉，却发现手被禁锢着——他正在帮她舒筋活血。
    感觉到她的动静，他抬眼看向她。
    那一刻，二人均已是泪眼婆娑。
    “老婆，你终于醒了！”他心疼地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庞，老泪纵横。
    “我没死？”
    “老婆，别说胡话！你只是太过紧张导致晕厥，没事了！”
    “那，你啥时候又要走吗？”
    他狠狠地摇着头，沙哑道，“我不走！不走！”
    “你还在生我气？”
    他拼命摇头，“不了，我不生你气了！”
    “洪伟，我跟你说过，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别冷暴力……”
    “老婆，我不是东西！我错了，我再也不冷暴力了！”
    她却含着泪笑了，“上一次晕倒，是因为失去了孩子。这次又晕倒，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了？”
    “别瞎说，你好着，没病，一切都好着！”
    “那你哭啥？”
    “老婆，我真不是东西，说过的话，我总是记不住！伤你的心了！”
    “洪伟，你是我的人，我的靠山，别轻易就哭！”
    “嗯嗯嗯！”
    “那个，邹翔宇，他是我刚参加工作那年，我们年级组长杜晚霞老师的儿子。”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静静地聆听着。
    “当年，杜老师对我很照顾，想尽办法替我阻挡校领导派给我的杂活，免了我好多麻烦。我没想到，二十年了，我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也到了影视中心！自从我知道这事以后，我就想悄悄地尽我所能替杜老师照顾她的儿子，也算是弥补了我的遗憾了！”
    “遗憾？”
    “大前年，杜老师因为心梗去世了！邹翔宇是杜老师的小儿子。我工作那年，他才上幼儿园。”
    “哦！”
    “当年，他在我们办公室也算是团宠了。现在，我一看到这孩子，我就忍不住替杜老师感到心疼。就忍不住想，要是杜老师还在世的话，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那，他也知道？”
    她轻轻摇了摇头，“他应该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那你，”他却顿住，怔怔地盯着她，“你是咋认出来的？毕竟二十年了！”
    “杜老师因为是教语文的。她当年跟我们说她希望这个老二能做一个翱翔宇宙的科学家，所以，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靖州电视台的那次节目后期处理时，影视中心提供的人员名单里面就有这么个名字，我以为是重名，就让聆儿帮忙核实了下，没想到还真是他！我也没想到这个从小立志要做科学家的孩子，最后竟然选择了播音主持专业！”
    我爸心头的酸涩总算不那么恣肆了。
    “那孩子小时候机灵、活泼，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挺内向的，所以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可是我没想到被你误会成这样！”
    我爸讪讪地无言以对。
    “我一块儿告诉你，我还帮他联系了我一个校友，让他跟着戏剧学院的台词老师再好好打磨一下基本功！我校友跟我说，那边的台词老师夸这孩子有灵性，声音可塑性也强，所以这期节目我就把他也拉进来了！”
    对这样的事，我爸也只有长长地叹口气。
    “可是，前天晚上他莫名其妙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呢！路上没监控，他的车上也没拍到啥有用的，所以我是真的挺担心这孩子！我真怕我的感恩回报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这还真不是我干的！要不是那照片，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那你，照片是谁发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你没看那号码都显示空号嘛！”
    我妈油然生出被算计的感觉。
    她顿时联系到一个人，这样的联系令她不由得一阵心悸。

 第12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

    合作结束，邹翔宇便借机邀请我妈喝咖啡。
    “姐，我请你喝咖啡，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哦，谢谢，不用了。能跟你们年轻人合作，就是我最大的福报了，可不敢再让你们单拎出来感谢了！”
    “可是，”邹翔宇极速开启自己的思维，寻找更妥帖的借口，“姐，你介绍的那家4s店，给了我很大的优惠呢！”
    “要说优惠，也是我老公朋友的热情，都是我老公的面子，我也只是个享受的，更加不敢借口托大了！”
    邹翔宇还想说什么，只是嘴巴张了张，却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也听出来我妈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小邹，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觉得很难、很迷茫，那会儿就盼着有人能给我指点迷津。结果后来就真的，有一些善良的、不图回报的人暗中帮助，我才度过了那道难关。”
    “那，挺好的！”
    “是呀！你看现在，我们有缘合作。你的年纪呢，又跟我当年刚参加工作时候一样大，所以就，女人嘛，完全就是靠直觉做事，很无厘头，与其说是对你的照顾，还不如说，是我对曾经帮助过我的人的回馈！我也只是希望，我们这样的互帮互助能够在整个社会都接力下去！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现在，抓紧时机提升业务能力，才是你的第一任务！”
    “这，”他很想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经过这些天的合作、接触，他的确是被这样一位成熟、果决的大女人给震撼着，他的直觉也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种。
    “小邹，通过这几次合作，我也觉得你的声音纯净、明润，可塑性强，高音高而不燥，低音低却不闷，从小孩子到老年人，你都塑造得挺好！我感觉，我们靠声音出圈的话，除了音质音色本身之外，你还得多读些历史典籍，多去研磨各个角色的专属特性。不管是靠颜值圈粉，还是声音留人，最终落脚点，都在你对角色特质的参悟上。需要把角色一块一块儿地参透了，然后再结合你的领悟，重新组合成三观正、品行端的，能够填补观众精神世界空缺的，新型的角色！”
    “嗯，是！”
    “接下来呢，你就好好利用你的业余时间，学习更多文化知识。像四大名着里的人物塑造就能做你的工具，还有就是，我们的国学典籍，基本可以说是净化灵魂的法器！诵读典籍，不光能静心明志，还能提升个人境界！抓紧时间开始读！”
    “好！”
    “人的精神境界，一定是要站在高人的肩上才能达到的，并不是年龄到了就能到！诵读经典就是爬上高人肩膀的必经步骤！”
    “嗯，对！”
    “你的精彩人生才刚开始，影视中心这个平台，公平、广阔，谁的业务能力更强，谁就能在这个平台上大放异彩！所以，你应该心无旁骛地好好学习，努力往前冲！”
    话未说完，看到我爸来电，我妈不由得暗喜。
    邹翔宇也听到了我妈的来电声，便客气地走开了些。
    可当我妈接通来电的刹那间，一个身影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让两人措手不及。
    重重的一巴掌过后，我妈被打得趴到了路边的车上才没倒地。
    她眼冒金星，撑起身子，看清楚眼前人，却冷笑了起来。
    “林烨！好啊！竟然跟我动手了！”
    邹翔宇早将林烨拽住，让他奔不到我妈面前。
    疯狂的林烨见打不着我妈第二巴掌，便回头冲着邹翔宇出拳。
    邹翔宇敏捷地躲过了他的拳头，稍微屈身，便将林烨绊倒在地。他这才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见邹翔宇没被林烨打到，我妈笑着看了眼他，冲他竖起大拇指。
    “姐，要不要报警？”邹翔宇问道。
    可他话音未落，林烨便疯一般跳了起来，对着邹翔宇再次袭来。
    邹翔宇却只是跳开，并不与他纠缠。
    林烨那放纵到圆滚滚的身形，被这样折腾着，不一会儿就喘上了粗气。
    他见自己打不过邹翔宇，便调转矛头，骂骂咧咧地冲我妈而来。
    “白小瑛，原来你是这么个处处留情的贱货！竟然还敢骗我！”
    说着便冲我妈挥拳过来。
    我妈都感觉到林烨挥拳带来的风了，她的思绪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脑浆迸裂的画面。
    然而，她的心中却暗喜道，“庆幸我早已经安置妥了一切。只不过，洪伟，很遗憾，以后不能再陪你了！杜老师，这些天对小翔宇的照顾，不知道够不够还您当年的恩情！”
    听到一声闷哼，还伴随着重重的倒地声，我妈发现自己并不觉得哪里疼，整个人却好像在倒地。
    她好奇着，“难道，肉体的疼痛，真的会在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全部消失？真的不会被带到下一场轮回？”
    “你是傻的吗？都不知道躲一点吗？”
    一声怒喝惊得她一个激灵。
    “啥情况？好像是洪伟的声音？”想到这点，她慌了，“洪伟，不会？”
    她猛地睁眼，发现眼前一脸黑的人，正是那个让自己感到心痛到麻木的人！
    刹那间，她的泪水喷涌而出，好在散乱的头发遮挡了一部分。
    我爸脸色铁青，满目心疼地替她收拢有些散乱的头发，仔细查看她的面颊淤青。
    “老公，我，我没死？”
    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世界到底是哪层空间。
    “我没被你气死，你就别想死！”
    邹翔宇警觉地盯着扑倒在地的林烨，他就算是学过跆拳道，也难以揣度我爸出手的效果！
    只不过，他仍然很迷茫。
    他以为刚刚冲过来，不由分说对我妈动手的才是她一口一个的“老公”。
    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也只有丈夫敢当街对妻子施暴。
    也因此，他不敢公然出手，也不敢在我妈没点头前，就毫不犹豫地报警。
    而我爸查看清楚自己老婆的伤痕，替她擦掉嘴角渗出的血渍，之后才走到林烨跟前。
    蹲下身，看着林烨疼痛到扭曲的脸，我爸冷冷地道，“要不是看在圆圆的份上，你以后就别想混了！”
    林烨只知道自己连呼吸都会牵扯着浑身疼痛。想要倔强，却只换来更疼。
    “白小瑛现在是我的老婆！你要想将来有人替你捧骨灰，最好别再来骚扰她们娘俩！”
    林烨恨恨地瞪着我爸。
    我爸却凑近了低声道，“你既然看不起她，不喜欢她生的孩子，那就做回男人，离她娘俩远远地，别把男人那点脸丢尽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作下的孽！必须你自己消化，转移不到别人身上！还有啊，打女人不算本事！更别想动我的女人！”
    我爸起身，见邹翔宇正在呆呆地看着自己，他浅笑道，“小伙子，既然用了伟人的名字，那就向伟人看齐！好好锻炼体能，努力工作！”
    邹翔宇一头雾水地盯着我爸，不由得再看一眼呆愣在原地的我妈。
    “那，那，他……”邹翔宇讷讷地指着仍在地上匍匐着的林烨。
    “他歇会儿自己会起来的！”我爸冷冽地道，“你可以回了！”
    看到我爸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我妈诧异地问，“这儿是医院门口！”
    “我知道！”
    “可，来医院，干，干嘛？”
    “验伤！”
    她愣在原地不敢稍动，“可，人家会不会觉得这是被你家暴的？会害你丢脸的！”
    “我家暴？”他只是嗤笑了一声，便默默地将她拉进了医院。
    出了医院，一路上，我爸像个老奶奶一样唠叨个没完。
    “我给圆圆指点的那几个穴位，就是紧急情况下保命的，你都能帮圆圆找出来，干嘛自己不用？”
    “我，我，没想起来！”
    “你，”对她的回答，他很是无奈，却也不得不压下火气，“你不是说‘杵在那儿让人打’是本能缺失嘛！今儿咋了，你的本能呢？都不知道躲一躲啊？男人一拳头，打出个脑震荡是在所难免的！”
    “打不死吗？”她竟然开口询问。
    他颇为诧异地盯着这个女人，“你想干嘛？你是智障吗？”
    她讪讪地道，“那样的魔鬼，是我亲手给挖出来的，那我把他送回地狱！”
    “说你是智障，这简直是，”我爸没好气地嗔道，“是对智障的侮辱啊！”
    “我想明白了，只有林烨亲眼见到他把我给打死了，他才会不再骚扰圆圆。而且，圆圆慢慢长大，要不了几年，容貌变化，林烨他就是想再道德绑架圆圆，也不见得就成！”
    我爸心中大惊，他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狠心，拿自己的性命当诱饵，去猎杀横行人间的魔鬼！
    经过刚才的惊险一幕，她有种大难不死的快感，信马由缰地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筹谋娓娓道来。
    “你的房子，现在安然地在你手里，以后也不会有我的任何印迹。圆圆呢，我已经立好遗嘱，也公证过了！等我死后，让圆圆回我娘家，不会妨碍你以后的生活！”
    他像是看人耍猴的看客一样，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的遗产分你一半，你只负责替我收尸就行！不用买墓地，不用竖碑标记我来过人间。骨灰呢，只要不污染环境，随便洒哪儿都无所谓！要是实在没地儿，冲进下水道也没问题，反正只要不花你的钱就行！”
    一个急刹车，她的“不打自招”即刻被吓停。
    不等她开口询问什么，我爸便再次启动车子，用赛车一般的速度，冲向那个曾经令他纠结痛苦的地方。
    “这，来河边干嘛？”
    看着河岸边垂钓者悠闲地一排排稳坐，堤坝上的车流不断，我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爸忙里偷闲给我打电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我接圆圆放学。
    随后，他便静静地看着前方。
    这样的情景让我妈顿感心率失衡。
    “大伟，你……”
    她想劝慰他什么，可又不知道到底该从哪儿说起。
    我爸还在努力压制心头的怒火与失落。
    “大伟，你是不是想钓鱼？”
    她也不由得紧张，我爸这种冷到极致的神态，令她不寒而栗。
    可我爸又“高冷病”复发了。
    “可是我听说，这些垂钓的，都是自己在渔具店买的钓具。你要是想钓鱼的话，我们得先去买钓具。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应该没有卖的！”
    他还是无动于衷。
    “大，大伟，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冷暴力的！”
    我爸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啊？”
    “你知道我查你，那你知道我为啥查你不？”
    “怕，怕我在外面乱搞？”
    他扬起的手，轻轻地放下，抚摸着她的头，疼惜地道，“去年，圆圆过生日那天，你拒绝我的那天，我一个人在这河边，就这儿，坐了大半天。那会儿，我真想投河自尽算了……”
    “大伟，你……”
    他却伸手拦下了她的话，“你说，全网都在说，中老年人不配有爱情！可我，我就想天天看着你，时时刻刻都能在你身边！能陪你过每一天，能让我一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你，我觉得就够了！就算我这辈子没白来这世间！”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一面，不禁痴痴地看着他。
    “可是你呢，一年多了，你被林烨他妈刁难，被逼到报警，也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听到这里，她颇为诧异。
    随即，她就明白了这事的“密告者”是谁。
    “我不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到底算干嘛的！你跟我，到底结了个啥婚！你到底图我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男人？”
    “可就算是自己的男人，那也不能事事都仰仗你呀！你动不动冷暴力，我还真不敢奢望！像今天这样……”
    “今天要不是我去，你想过后果没？”
    她忙上前挽住他的臂膀，媚笑道，“想了呀，就是觉得最对不住的人是你，挺遗憾不能陪你到老！”
    他恨恨地道，“你是我的女人，我的老婆，不是人见人嫌的野猫、野狗！”
    “是是是！”
    “就算你跟我这儿挂个名，那也该想清楚点，结婚证不是我自己办的假证！你要是被打死了，打残了，那我这个特警队总教练也别干了！”
    她却呵呵笑着。
    “笑你个头啊！”
    她笑得更恣意，紧紧地挽住他的臂膀。
    “还笑！”
    “所以，我要是被打死还好说；要是被打残了，你这辈子可就被我连累坏了，对不对？”
    气得他一指头戳中她脑门，“再胡说八道，以后就别出门了！”
    她却坏笑道，“我总算是开了眼界了，第一次见您洪教练动手呢！”
    “最近表现很好！”我爸欣然，“除了今天这一败笔！”
    “看来我还需要夫君继续调教！就这一次自由发挥，差点连累到夫君荣誉。我以后再也不敢信马由缰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是演技是什么？
    答案应该就是——灵性！
    灵性掌握，灵性应用，灵性发挥！
    我家这两位“老戏骨”，借着灵性，越演越投入，“互吹互捧”的功夫令人咋舌。

 第127章 圆圆吃醋了

    一进门，圆圆便独自缩进房间生闷气去了。
    “圆圆咋了？”姥姥赶紧问我妈。
    我妈低声解释，“游泳时候，嫌我夸别人孩子游得快游得好，吃醋了！”
    姥姥也就笑笑，继续忙去了。
    “圆圆，我们一起去接哥哥下课！”
    “不去！”
    “可是，天都黑了，你要是不去的话，没人保护妈妈，妈妈会害怕的！”
    妈妈做出一副柔弱状。
    圆圆果然“侠义心肠”爆棚，气哼哼地披上外套，前头出了门。
    “哎哟！”
    见小妞极速旋风一般，我妈佯装惊呼，只为博小妞一记回眸。
    圆圆不放心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查看情形。
    “我好想要一杯珍珠奶茶哦！”我妈使出自己的少女姿态。
    “我不是你老公！”
    圆圆没好气地怼她，可是双腿已经不听指挥地向妈妈面前移动。
    妈妈上下打量着小妞颇为丰富的表情。
    圆圆也毫不客气地挽住妈妈的臂膀。
    妈妈则故作诧异，“干嘛？”
    “妈妈，我是你的宝宝，你能不能送我一杯奶茶啊？”
    “你不是我老公，所以我也只能空想一下！”
    “妈妈！？”
    “别叫妈妈，妈妈被你冷落，出门都忘了带手机，也没带钱！所以我们真的只能空想一下！”
    “那我……”
    就在此时，车辆喇叭声响起。
    圆圆愤恨地抬眼望去，却瞬间眉开眼笑！
    “爸爸！”她如见救星一般飞奔了过去。
    妈妈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这点小插曲能够成功教育一回圆圆，却不料被自己丈夫的提前出现给搅乱了场次。
    因此，这通教育直接推迟到了圆圆大快朵颐之后。
    本来我妈都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火候了，就不宜再热一遍了。
    谁知，圆圆自己又不知怎么触景生情，临睡前，自己把头蒙在被窝里哭上了。
    “圆圆，你们今天考试了？”
    我妈看到圆圆的班级群消息，推门去问小妞，却发现她早已经“就寝”。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见她蒙着头，想要帮她掀开被子透透气，却没料到被子被圆圆紧紧拽住。
    等到我妈终于掀开后，看到的却是圆圆泪流满面。
    “哎呀，哭了？是作业太难吗？还是，”我妈取笑道，“觉得自己没考好？”
    结果这一问，圆圆直接抽噎了起来。
    我妈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将小妞轻轻抱住，“咋了？为啥哭呢？”
    她抽泣着，答不出来一个字。
    我妈想了想，笑道，“妈妈虽然没带手机，可是爸爸不但给你和哥哥买了奶茶，还给你俩买了卤鸡腿呀！晚上了，你们的确不能吃太多！”
    她还是哽咽难言，左一把右一把地擦着汩汩而出的泪水。
    妈妈也轻轻帮她拭泪。
    “妈妈……”
    小妞一开口，瞬间破防，泪水噎得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听到动静，我爸急忙挂断电话，赶了进来。
    “宝宝，这是咋了？是不是妈妈惹宝宝了？”
    圆圆有些羞赧自己的窘状被爸爸见到，她想要快速地抹掉泪水，可是在摇头表示否认的时候，就又忍不住内心悲伤了。
    “老婆……”
    我妈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谁惹我的宝宝哭了，说出来，爸爸替你收拾他！”我爸的英雄主义在保护老婆、孩子方面绝对不掺一丝杂质。
    圆圆终于破涕为笑。
    “还真有人敢欺负我的宝宝呀！”爸爸一本正经地辨析着，“说出来，爸爸一定把他狠狠打一顿！让他也好好哭一场！”
    圆圆笑着擦泪水的同时情不自禁地看向妈妈。
    “是妈妈欺负宝宝？”我爸狐疑着。
    圆圆不置可否，只是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
    “好，那，宝宝得先告诉爸爸，妈妈是咋惹哭宝宝的！”
    原告是女儿，被告是自己老婆！这样的家务事，我爸肯定做不了清官！
    终于不再泪如雨下，圆圆就又心里美地笑了起来。
    “爸爸，妈妈很没道理可讲！”
    “哦，你说说看！有爸爸在，妈妈不敢再欺负我的宝宝！”
    爸爸安慰小妞的同时，也轻轻按住自己老婆的肩膀，生怕她火气太大吓得圆圆不敢开口。
    “今天泳馆来的那批新学员，妈妈非说有两个女生跟我是幼儿园同学！还说她们哪哪儿都好！真是搞笑！她俩明明是刚开始学游泳，姿势都不协调，动作那么难看，妈妈竟然夸她们游得比我好！”
    听完小屁孩的控诉，我妈又气又笑地道，“因为你是三年级学的游泳，一开始的姿势就是比那俩女孩难看呀！看起来就像个小青蛙一样啊！现在你学会了，都能参赛了，当然觉得初学者的姿势不协调了呀！”
    “哼！”有爸爸撑腰，圆圆无所顾忌地反驳妈妈的理论。
    “等我哪时候找到你之前的游泳视频了你就知道了！”妈妈也毫不怯战。
    “就算我游得再难看，妈妈也不该只夸她们不夸我啊！”
    爸妈不由得都笑了。
    小学生的铁憨憨逻辑，真的有时候让大人哭笑不得。
    “圆圆！”妈妈紧握住小妞的手，耐心地劝慰她，“你记住，当别人面夸自己孩子的都是傻瓜父母！”
    圆圆并不以为意。
    “那你觉得，妈妈没当别人面夸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游了？”
    圆圆不解地摇头。
    “那，就算妈妈不夸你，你所有会的东西，比赛成绩会不会因此消失不见？”
    她再次摇头。
    “圆圆，你记住，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含蓄内敛的民族，中庸几乎就是我们的基因！我们的父母都不会到处跟别人夸自己孩子如何如何优秀的！即使别人夸自己孩子，真正会做人父母的人，都会谦虚地挑出孩子的毛病来遮挡一下！”
    “遮挡什么？”
    “因为一个人被夸得越多，他的福运就会散得越快！遮挡的就是孩子福运被散啊！”
    “可是，我看网上说，孩子要多多夸赞，多多鼓励才可以啊！”
    “话是不错，可夸赞也是要分场合的，讲技巧的，不能一味地盲目地夸！”
    “为啥？”
    “不分场合不论技巧的夸呢，容易让被夸的人形成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子，慢慢地就会变成不可一世的人！万一哪天遇到挫折，就很有可能再也坚强不起来了！”
    “是吗？”
    “这个呢，也可以叫‘捧杀’！”
    “啥意思？”
    “就是把你夸的你觉得自己就是齐天大圣了，然后突然有一天，齐天大圣碰上二郎神，或者就像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结果那样，直接被秒杀！那这个人，基本上也就废了！”
    “可是孙悟空最后照样成斗战胜佛了呀！”
    “宝宝，你想想，孙悟空本来一个筋斗就能去西天取经的事，现在要让他带队，步行去西天取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这不就是对他的惩罚吗？”
    “哦，也是哦！”
    “还有，为啥会有那么多人分不清真假美猴王？很大可能就是高层领导为了换掉已经被他们抛弃的孙悟空所设的局呢！”
    “啊？”
    “哦，有点远了！不过呢，这都是人性，是你以后工作生活中免不了会遇到的！所以不要凡事都争！这不符合我们的传统！”
    “哼，不争？解放前我们国家都被欺负成啥样了，还不争？”
    “那是因为我们国家在解放前是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没有一个铁血强权的中央集权领导啊！”
    “这是啥意思？”
    “就拿西汉和唐朝这两个盛世来说！”
    “嗯！”
    “有了汉武帝的强权支撑，卫青和霍去病的天策神兵才能长驱直入，打得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屁滚尿流！”
    圆圆呵呵笑了。
    “唐朝时候，我们只有一万多的兵士直接在海上打得五万多的敌人落荒而逃！这也离不开一个铁血皇帝的知人善任啊！”
    “那，这些跟我有啥关系？”圆圆猛然醒悟。
    “你想想看，泳馆是哥哥的对不对？”
    “对呀！”
    “所以，在泳馆里，哥哥就好比是中央集权，哥哥管理得当，知人善任，各个教练才能各司其职，才有那么多新学员进来！你也才能借哥哥的光狐假虎威地四处溜达对不对？”
    “那别人就不能四处溜达吗？”
    “别人都是由教练统一带到指定的地点，定点定时训练，训练结束了就都离开了！只有你，你比教练还像教练，稍微有空就满池子乱窜！”
    圆圆终于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总而言之，你是在哥哥这个大树的庇护下才能这么自由穿梭！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像哥哥一样，拿出主人翁的精神来，大大方方地夸赞别人，别人才能游得更起劲，才能学得更好，对不对？”
    “可是他们游得好，我有啥好处？！”
    “唉，这好处可就大了呀！”
    “啥好处？”
    “如果学员游得心情舒畅，自然就学得快，这样，家长就会觉得各位教练教得好，才会积极地跟自己周围其他家长推荐哥哥的泳馆。然后，学员就多了起来，是不是就等于哥哥挣钱就多了？”
    圆圆终于明白了，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
    “这就是转介绍啊！”妈妈叮咛道，“而且，那两个家长回头跟其他家长推荐的时候，肯定也会提起你在这儿学游泳并且比赛拿奖的事呀！这不就等于你又无形之中替哥哥的泳馆打了个广告嘛！”
    “嗯！”
    “可是，妈妈要是当别人面，不分场合地夸你多厉害，别的家长会觉得妈妈是个二百五，而且还会打心底里排斥你在的地方啊！”
    “会吗？”
    “当然啊！这可是妈妈这么多年当家长的心态呢！要是哪个家长对自己孩子赞不绝口，妈妈会觉得那样的家长就是在散孩子的福分，那么这个孩子将来肯定也不会有太大出息，妈妈当然不想让你跟这样一个被散尽运势的孩子同一个磁场了呀！”
    “为什么？”
    “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小磁场靠得近的话，就会产生磁场作用，然后互相平衡！你想啊，你跟学霸做同桌和跟学渣做同桌，学习效果能一样吗？”
    圆圆摇头。
    “关键呢，父母的嘴决定着孩子的风水！夸孩子是必须的，但是一定一定得分场合，分情况！”
    “怎么分？”
    “比如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妈妈在家里夸你就够了。在外人面前，妈妈不会主动夸你，甚至有时候需要成人之间的谦虚，可能还会说你不如别人之类的话，你都要明白，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干嘛要说？”
    “因为人和人之间呢，永远都摆脱不了嫉贤妒能的本能！”见圆圆一脸迷惘，妈妈继续解释道，“我们都知道，‘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这类的话，还有一句你应该能更明白！”
    “哪句话？”
    “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圆圆哈哈地笑了起来。
    “就像你上次在学校门口被路人指指点点那次，要不是因为有人认出来你，也不至于围那么多人！”
    “对！”
    “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件事后，大人们费了多大劲才把那件事压了下去！你才能继续无忧无虑地做你一个快乐的小学生！而且你要知道，多少童星最后走不出童星的怪圈，就是因为早年散尽了福运啊！”
    “我知道了！”她小小年纪能理解一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因此，刚刚乖巧了一秒钟，下一秒便暴露了原形，“妈妈，要是我能帮哥哥拉来更多转介绍，我是不是可以跟哥哥要点工资啊？”
    “当然可以！”我爸几乎抢答。
    被我妈以眸光压住，他喜笑颜开地搂住她的肩。
    “圆圆，‘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圆圆抢着道，“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圣人维持天下安宁都不会霸占这份功劳！我们这个家就是我们的小天下！但是我们都是普通人，那么，要想让我们的小天下安定团结，就需要我们每个普通人都竭尽所能，恪尽职守！我们每个人，不论大小，都是这个家庭的重要成员，缺谁都不行！”
    小妞的主人翁意识被撩拨着，她只有点头应是的份。
    “爸爸、妈妈、哥哥，我们都是在为这个家做贡献。你呢，因为是小孩，所以就允许你暂时享受多一些！可你不能觉得这份享受就是理所应当的！”
    “好，我知道了！”
    “再有，你也别拿你们同学在自己家做家务还有工资的事来衡量我们家！我们家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制度！”
    “为啥？”
    “那，你见过哪个同学打扫完教室卫生还跟老师要工资的？”
    “哦！”她羞赧着笑了。
    “妈妈跟你说过，你不论多小，都是这个家的重要成员，谁都取代不了你！所以，有你们小孩子的付出，爸爸妈妈就是再辛苦心里都是甜的！你给泳馆的转介绍越多，哥哥就有越多的动力接送你上下学！这就是我们这个家给你的回馈！”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爸爸。
    爸爸连忙点头，“妈妈说得很对！宝宝是我们家谁都取代不了的重要成员！”
    “那哥哥呢？也是不能取代的？”
    “对呀！”妈妈赶忙回应。
    “那，爸爸，以后能不能，不打哥哥了！爸爸打人真的好可怕！”她怯怯地问着。
    爸爸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好，以后爸爸不打哥哥了！宝宝也不要怕！”
    “还有妈妈！”
    “嗯？”妈妈被小妞突然点名，有些错愕。
    “妈妈，你以后要夸别人，能不能不要当我面啊？”
    “好是好，可是，那样的话，宝宝就听不到别的家长夸你了呀！”
    “别的家长，爱夸不夸，反正又不会影响我心情！”
    “好好好！这点就很好，别人的夸赞也好，冷落也好，都与我无关！”
    圆圆差点就要自得其乐了。
    可是妈妈对她的教育还没大结局。
    她继续道，“不过呢，宝宝，学会赞美别人，夸奖别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涵养！你就算暂时不会，也要记住，千万别因为不会夸人给自己招来麻烦！”
    “嗯，好！”

 第128章 那种喜欢？

    被我爸的神态震慑，邹翔宇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趁着刚开完会的空档，他终于鼓起勇气问起我妈。
    “姐，那天，我听大哥说，我用的伟人的名字……”
    亏得我妈见识过太多不了解我们国家历史的新时代新人类了，故而镇定自若地道，“翔宇，是我们国家第一位总理周恩来总理的字！”
    “哦！”
    “对了，你不知道你父母给你取这名的出处吗？”我妈问道，“你有没有问过他们？你父母，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
    邹翔宇想了想，喃喃着道，“我父母只说希望我能做一个翱翔宇宙的科学家。”
    这样的解释，我妈在二十年前就听过了。
    “但是，我父母从来不会把我名字拆开来叫！”
    “哦？”
    “我们那儿，几乎都是有小名的！”
    “那你，你的意思，你没有小名？”
    “姐，我们那儿的小名基本上都是取名字里的某一个字，然后叠起来叫，就是小名。我爸妈他们却说，我的名字不能拆开！我也一直不明白！”
    “那你没问过他们？”
    他摇了摇头。
    “因为我哥叫邹一翱，我爸妈他们也一直都叫他‘一翱’，我也就没觉得有啥不一样的。要不是那天大哥那样说，我肯定也不会觉得疑惑。”
    “看来，你父母不拆开你的名字，应该是对伟人的致敬！”
    “可是，姐，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挺忐忑的！”
    “嗯？”
    “我们取名字还没谁敢用伟人的名字呀！”
    “这是伟人的字，除了文科生，恐怕也没几个理科生会注意这个！我估计，你父母应该也是十分崇敬伟人，又有他们自己对你的希望寄托，才给你取字为名！”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说，你的名字，应该既包含你父母对伟人的敬仰，也有他们对你的希望！是一个……”
    来电声打断了我妈的思路。
    像我爸这样的黏老婆特质，我都不敢想象他在青春激扬时候会是怎样的态势。
    我妈冲邹翔宇莞尔一笑，“你的名字应该是我们那一代人‘追星’的表现！是值得每一个中国人尊敬的好名字，我老公的意思呢，也是希望你能事事顺利！”
    “哦！感谢大哥！”
    “那，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接电话了？”
    见邹翔宇离开了会议室，我妈才接通来电。
    只不过这次，出乎她意料的是，来电的并不是我爸，而是程程的班主任。
    我妈火急火燎地赶到程程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上课时间了。
    下课后的老师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是一位两鬓微霜的中年大叔。
    “你是白昱程的家长？”
    “我是白昱程的姑姑！”
    “他的父母不在身边？”
    “对，这孩子现在由我负责！”
    “哦，请坐！”
    “老师，是我家孩子发生啥事了吗？”
    “白昱程呢，昨天下了自习，在路上跟同学打架。”
    “打架？”我妈追悔莫及。
    “他说，他家现在就他跟奶奶？”
    “是，但是我基本上也都在监督他，昨天我临时有工作要处理就没过得来！”
    “打架呢，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不打架也不大正常。只不过呢，我们有被打的多名同学共同作证，白昱程打架呢，竟然叫了帮手，还都是练过武术的！”
    “男的还是女的？”
    老师扶了扶眼镜，讪讪地道，“被打的同学反馈，是俩女的！”
    “俩？”
    “这件事呢，同学之间打闹很正常，可是，请帮手，那，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呃，”我妈没料到这老师上来就涉及性质，“那，被打的同学现在情况咋样？我该去哪儿看望一下孩子？”
    “那几位家长呢，也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只说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就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就行！”
    “哦好，老师，麻烦您先容我点时间，我回去好好了解清楚情况再来跟您汇报！我会尽快给您回复的！”
    老师的面颊抽了抽，却也没再说什么。
    “老师，”站起身后，我妈还是淡定地道，“您看，这会儿的话，我能不能带白昱程回家？我怕自己一忙，晚上又顾不上接他，然后又有啥意外发生！”
    老师微一忖度，也只好点头，“好，我去给您叫孩子！”
    程程忐忑着一路不言不语，直到我妈将车停在了球馆门口，他这才开口，“姑姑，来这儿干嘛？”
    “你上次不是说没人陪你打球嘛！”
    “可是现在，会有人吗？”
    “这会儿，教练应该都在锻炼呢！你去跟人教练好好打一场！”
    “有那么多教练吗？”
    “三人篮球啊！”
    程程向来怕姑姑神情严肃地述说陈述句或者祈使句，他觉得比被父亲打更可怕。
    这次，他既不敢问老师告了他的什么状，也不敢再指出三人篮球的任何不足。
    我妈镇定自若地看着程程被教练吊打，她的脑子里却是极速的工作中。
    等到终于有了些眉目之后，她才稍微轻松了些。
    然而，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诉我爸，谁料她打过去电话后，我爸却公事公办地道，“十分钟后给你打过去！”
    我妈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行踪就在我爸的掌握中。
    她只是觉得他这样的通话冰凉的陌生！
    然而，她目前还顾不上去考虑自己丈夫为什么突然这么冰凉，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跟程程了解昨晚的情况。
    她跟程程交代了一下，就火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车辆刚刚启动，我爸就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干嘛去？”
    她即刻觉得他肯定就在某个地方看到自己了，不由得四下里看着，“你在哪儿？”
    “我就在球馆里面呀！刚给你说了十分钟后给你打过去，你有啥急事吗？”
    “哦！”她这才恍悟，笑嗔，“我以为你在监视我呢！”
    “说正事！”等不来答案，令他有些抓狂。
    “我去接圆圆放学！既然你在球馆，那就麻烦你抽空看着点程程。我跟他交代过来了，让他在球馆里面等我回来！”
    “程程今儿为啥回来这么早？”
    “等我回来再说！”
    “也好！你开慢点，注意安全！”
    回程中，我妈先行对圆圆进行了旁敲侧击。
    “圆圆，昨晚你哥是自己回家的吗？”
    妈妈这样的试探，就是圆圆这个话匣子的密码锁。
    她兴奋地道，“子阔哥哥把我送到泳馆后就去忙他的了！最后是魏教练开车送我到姥姥家的，姥姥在大门口接的我！”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跟姥姥一块儿去接哥哥。可是，哥哥跟他同学打架，我就飞起一脚把那同学给踹倒了！”
    “男的，还是女的？”
    “哥哥同学吗？”
    “被你踹倒的！”
    “男的！”
    “人没还手？”
    “还‘还手’？”圆圆傲娇着，“保安都过来了，他还想跟我一个女生还手！”
    “圆圆，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男女的体力差别是天生的！就算女生是武林高手，也不一定能熬得过手无寸铁的男的！也跟你讲过这方面的案例……”
    “哎呀，妈妈，我记着呢！”
    “那，姥姥也跟人家动手了吗？”
    “妈唉，你开玩笑呢！”
    “……”
    “姥姥敢跟人动手吗？人家稍微用点力都能把姥姥给推倒呢！”
    “那，除了你，还有谁也参与打架了吗？”
    “没了！”
    “你确定？那可是在学校门口发生的事，学校老师肯定都知道了。妈妈现在需要搜集证据，找更多人证、物证，免得你哥被人冤枉，甚至，被学校开除！”
    不得不说，我妈的悲观主义设想，成功让小妞警觉。
    她仔细地搜罗着昨晚的情形，可又实在找不出来她以为的“帮手”，便悻悻地辩解道，“妈妈，我只是看他打我哥，我当然不能让我哥被人欺负呀！根本没仔细看别的人有没有动手。”
    当我爸妈带着俩孩子要进入小区门口时，程程指着门口处徘徊的人影说：“姑姑，就是那个人！昨晚就是跟他动的手！”
    我爸妈对视过后，将车停在一边，带着程程和圆圆来到那个男生身旁。
    “你就是昨晚那个手下败将？”圆圆傲娇态询问。
    “圆圆！”我妈喝止了圆圆。
    那男生打量过我爸妈之后，凑近了程程，低声道，“白昱程，对不起，昨晚我不应该先动手！”
    程程也大大方方地跟那个男生击掌言和。
    “那，”我妈欣然提议，“程程，要不了，请你同学上家里坐坐！”
    谁料，程程还没开口，那男生抢先道，“好啊！”
    “都还没吃饭，”我爸却有了他自己的见解，“这样，我们一起吃顿饭，就算是你们哥俩握手言欢的见证！你们还要相处三年呢，必须有个良好的开端。”
    “好好好，没问题！”那男生再次抢答。
    自从这顿饭后，那名男生竟然跟程程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就连周末都约在一起打球。
    “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孩子挺社牛的！简直感觉比圆圆还要社牛！”
    我妈一进门就忍不住嘟囔。
    “谁？”
    “就那个敬浩然啊！”
    我爸思忖了下，叹道，“是挺社牛的一个孩子！”
    “你知道吗？他今晚给了程程一盒巧克力，说是让程程吃的！可是，首先，程程从来不吃巧克力！再一个，那巧克力是进口的！不是那种在超市里能买得到的！”
    “既然程程不吃，那就应该拒绝了呀！”
    “可是，你知道吗？程程说他都不知道那盒巧克力是啥时候进到他书包的！”
    “哦！”
    “都两周了，每天他都有不同的东西给程程！我让程程还给人家，或者给人家还礼。可是，你猜，人小男孩咋说！”
    “咋说？”
    “人家说，这是贿赂你以后每周末陪我打球的！”
    “是吗？”对这个敬浩然的逻辑，我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我妈揣摩道，“这个年龄的孩子，他会不会是对程程有别的想法？”
    “别的，啥想法？”
    “就是那个嘛！”
    “哪个？”我爸这样的钢铁直男，自然没法第一时间猜到自己老婆的担忧。
    “就是说，他会不会喜欢程程啊？”
    “只要不闹矛盾，不再动手……”他戛然而止，猛地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种喜欢？”
    我妈笃定地点头，脸色却难看至极。
    “会是那样的吗？”我爸也有些迷茫。
    “这年头，啥奇葩事没有啊！”
    我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家长引导稍微欠缺点，孩子就会脱轨！”
    我爸应该是想起我当年高一的情形了，他试探地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给程程打一顿啊！或许程程还啥啥都不知道呢！”
    “那咋办？这种事，更不敢让我哥嫂他们知道了呀！”
    “……”我爸也觉得束手无策。
    “那就只能从这孩子的家长着手了！”
    “可是我们，也没见过那孩子家长呀！”
    “我记得第一次吃饭时候，他说过，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所以应该不难沟通！”
    提及此事，我爸妈极力搜索敬浩然透露出来的信息。
    “唉对了，”我妈猛地叫道，“程程今晚跟我说，敬浩然家里应该有人是体院的老师！说他以前都是在体院球馆练球！”
    “体院老师？”我爸的思维被充分撩拨着，他喃喃着道，“敬浩然，敬……”
    他老人家想不起来的事，便直接拿我当体院的活体百科用了！
    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电脑前整理我的演讲稿，他老人家毫不客气地道，“你在体院有没有听说过有姓敬的老师？”
    “姓敬？哪个敬？”
    “尊敬的敬！”
    “男的女的？”
    “男的！”他竟然还不耐烦了！
    “男的，姓敬？”我努力检索自己的思维宝库，“我本科时候，学生处有个姓敬的男老师！”
    “叫啥？多大年龄？”
    “敬鹏！”我几乎是绞尽脑汁，“大概有四五十、五六十……哦不，应该有四五十！”
    “你有他联系方式没？”
    “爸，”我这才元神归位，“发生啥事了吗？我现在可不归他管啊！”
    “没啥事我还不能要他联系方式了呀！”
    “爸，我是真没人联系方式！我上本科那阵，没少跟学生处呛呛，所以你可别让我再去跟人学生处磨牙！”
    “瞅你就来气！”
    “那好，您自个儿慢慢打听！我就不惹您生气了！”
    “挂了！”
    真是的，谁稀罕似的，你一个求我的人，竟然还这么横！
    只是，我独自发狠的同时才恍然醒悟，他老人家根本不用问我就能知道一切关于体院他想知道的呀！
    “那就是说，你是有啥难言之隐，不想让更多外人知道？”
    想到这些，我更加迷茫了。

 第129章 好男人不能跟女人动粗

    “算了，你别管了，我还是暗里打听！”
    “这话说的，我这做姑父的，还能置身事外呀！”
    连忙送上自己的心意作为奖励，并且憨态可掬地道，“谢谢姑父！”
    “你真是二得别开生面啊！”
    情渐浓时，却被我这个大冤种的来电硬生生给打断。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要是在我爸的巴掌所及之处，肯定难逃他的捶打！
    就算我能为他所用，也肯定躲不过他的歪理邪说——“棍棒教育”！
    “啥事？”
    开场白已经奠定了后续谈话的基调。
    我有些紧张，说实话，晚上给已婚人士打电话，我是发自内心的羞怯，真担心电磁波也阻挡不住他老人家的虎威。
    “爸，就是那啥，我刚刚问了下……”
    我故意停顿，真不是为吊他的胃口，而是为了试探一下，他到底还要不要我这个冤种儿子打探来的消息。
    “说！”
    妈呀！这简洁的独字句实在是太过明显的火气呀！
    “那，要不了，我明儿打听清楚了再说！”
    “那你到底问了个啥？”
    “呃，就是，‘敬’这个姓，不是常见姓，所以大概可以确认，应该就敬鹏一个姓敬的老师！要不，你跟郝院长再打听一下？”
    日月可鉴，我只是单纯在给自己找退路而已。
    “那我还用得着问你啊！”
    我的电话就这样再度被无情挂断。
    从背后将他轻轻环住，她柔声问，“亲爱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烦的？”
    “开啥玩笑呢！”
    “我要顾我妈，还要管程程，现在连圆圆都快失控了！这些，都会分散我的精力，难免会有顾不过来你的时候！”
    “只要你心里惦记我，我就开心！”
    “可是，你这样对子阔，是不是太凶了？”
    “这小子总是没个眼力见！”
    “咋了？”
    “这会儿打电话，你说咋了！”
    诡秘地笑着，将他抱得更紧了。
    我妈自从有了要自己去查的念头后，就开始寝食难安。
    也因此，连续几次，她都刻意让姥姥在家陪圆圆写作业，自己带着程程在外溜达一圈才回家。
    美其名曰为了让程程多欣赏欣赏夜景，实则就是为了探程程的话，以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迷失于她以为的那种关系。
    可是第三天的时候，我妈再度提出送敬浩然回家，他居然痛快答应了。
    路上，敬浩然主动开口道，“阿姨，我听程程说，圆圆在学武术？”
    “是的！”
    “哦，怪不得她那天给我踹得半天起不来！”
    我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那你，你跟阿姨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阿姨，我咋可能被一个小女孩给打伤啊！”
    就这么耳熟的一句话，我妈豁然开朗，她诧异地问道，“你也学过武术？”
    “我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
    “学了多久？”
    “六年！”
    “六年？”我妈更加震惊。
    “阿姨，别担心，我教练经常告诫我们，‘好男人不能跟女人动粗！’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会伤圆圆！”
    “不是！”我妈已然凌乱，“阿姨的意思是，既然你学过跆拳道，还学了六年，咋可能被圆圆，占便宜？”
    或许是“占便宜”这词被用烂了！敬浩然竟然羞赧了起来。
    我妈见状，连忙转移话题。
    “浩然，看来你父母给你的教育很好，你才会这么有君子胸襟呀！”
    “阿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浩然，你爸妈是哪个专业的老师呢？”
    “哦，阿姨，我妈是师大教历史的！我爸是体院的，在学生处工作，不代课！”
    这与我告诉我爸的信息一致，让我妈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你妈妈是教历史的？”
    “对！”
    “那看来，你应该从小就懂得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啊！”
    “的确被我妈摁着，背了挺多历史知识！”
    “哦，难怪程程说，你的作文写得非常漂亮！每次都被老师表扬，同学个个都羡慕得紧啊！”
    “阿姨，程程的数学可是我们班最优秀的啊！”
    “但是，程程偏科有点严重！你们上了高中，就应该要文理科同样重视！”
    “是，但是偏科的人太多了，程程不是唯一的一个！”
    我妈在心底里感慨，“这孩子说话太稳了，一点儿都没有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憨态！程程跟他，简直是天壤之别呀！”
    “阿姨，”他突然叫道，“前面公交站台那边，我爸妈在那儿！”
    我妈将车停在公交站旁，让敬浩然确认清楚些。
    “阿姨，每晚我回来都是从这个公交站下车的！我爸妈他们也会在这儿接我！”
    “哦！”
    在敬浩然的招呼下，他的父母走了过来。
    而敬浩然的妈妈——那位身形发福的中年妇女，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我妈。
    “爸、妈，这是我同桌白昱程的姑姑！是阿姨送我回来的！”
    我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听到敬浩然的妈妈问，“你，是姓白？”
    “对！”我妈点头。
    “妈，”敬浩然有些讪讪地低声提醒母亲，“白昱程的姑姑当然姓白啦！”
    “那你，是，白小瑛？”她有些不大确定地低声问道。
    “我是白小瑛！你，认识我？”
    “我是冉琳呀！”
    “冉琳？”我妈瞠目结舌地仔细打量眼前人，“你是冉琳？”
    冉琳讪讪地道，“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
    “哪儿嘛，我现在老得，你看这满脸的褶子都够誊写上下五千年了！”
    冉琳也朗声笑了起来。
    “唉，那，我儿子这些天都是你给送回来的？”
    “我看孩子背个大书包，公交车又不好等，就送一下孩子！哎呀，我是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你儿子呀！真是完美遗传了你的学霸基因了呀！”
    “哪儿嘛！”冉琳嘴上客气，可心里美滋滋的，“唉，走走走，上家里坐！”
    “还是改天，孩子们还在家写作业呢，我得回去监督着！”
    “你几个孩子？”
    “我就一个女儿！不过现在，我侄子也归我管！”
    “亲侄子？”
    “对，我哥嫂忙得顾不上，我就帮忙看着！”
    “你女儿也高一吗？”
    “才上小学呢！”
    话音未落，我爸的来电声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我妈言简意赅地结束通话，却听冉琳道，“你老公？”
    “是，刚下班！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给孩子做晚饭！我们改天再聊！”
    然而隔天晚上我妈带着圆圆一起接程程的时候，她却有了新的发现。
    正是这一发现让她以为的那种情形开始裂缝。
    “哥哥，这里！”
    一看到程程，圆圆就叽叽喳喳地奔了过去。
    “就你一个吗？”程程纳闷只出现圆圆一人。
    “你快去把书包放车上！妈妈在跟人打电话呢！爸爸说带我们去吃蟹宴！”
    敬浩然如鬼魅一般突然现身，半是戏谑半是央求地道，“算我一个？”
    圆圆回头，发现就在自己身侧一米之处，立即跳开，不屑地道，“手下败将！不想被我打趴下就回你家吃去！”
    谁知，敬浩然却笑着，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捧出一杯奶茶，递到圆圆面前，“这个算是我的入场券！”
    “嘁！”圆圆别过头去不看这份颇具诱惑的“贿赂”。
    “哦，”程程恍悟，“你说你买吃的，不会只买了这个？”
    敬浩然笑而不答。
    “拜托，男生谁喝这个呀！”程程嗤道，“这是女生最爱的好不！”
    “看，你哥都说这是女生最爱的！”他继续攻击圆圆的意志。
    “好了，你自己喝！我姑不让圆圆喝这些！”
    正说着，旁边有人一把抢过敬浩然手上的奶茶，笑声伴着道谢声一起飘远了。
    敬浩然霎时僵在原地，愤愤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
    程程则笑着拍了拍敬浩然的肩膀，“唉，哥们同情你一秒钟！送个奶茶还要借我妹当杠杆呀！”
    “敬浩然！”
    三小只循声望去，一个中年男人正向他们这边招手示意。
    “我爸！”敬浩然低声道，“今儿就这样！改天给你另带好吃的！”
    “谢啦，不过，我不是吃货！”
    而敬浩然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边时刻警惕如斗鸡的圆圆，“你不吃，就给圆圆吃！”
    “哼，手下败将，吃了你的东西会被拉低水平的！”
    圆圆依然傲娇着自己的原则——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这是她自从记事以来，妈妈就给她定的规矩。
    可是，这些话，经两小只转述之后，我妈就把这零零碎碎的重组了一套设想。
    重组成功之后的意识，连我妈自己都吓了一跳。
    “程程，你说，敬浩然暗恋谁？”
    “就是我们班班花呀！哎呀，我觉得，也不能叫暗恋！他俩是初中同学，就是比我们其他同学更亲密一些！”
    “那，谁更主动些呢？”
    “姑姑，你管人家干嘛？”
    “呃，”我妈被噎住，“就是，我还想着让人家浩然，好好给你分享一点他文科的学习方法呢！”
    “嘁！”
    “你别不屑，真正的学霸，一定是文理兼通，动脑动手齐头并进的！像你这样，再不抓文科，真会吃大亏的！”
    “这有啥吃亏的？”
    “你不学好哲学，你就没法透过现象看本质，遇事就没法保持心态平和！不掌握历史动脉，你就不知来处，不知去处，看不到前方的路径走向！不学好我们古典文化，你永远也不会相信，李白原来也是文武双全，辛弃疾也能率五十人横扫敌营！就是你爷爷他们那一辈人，就算是小学毕业，都能秒杀现在的大学生！还有你爷爷和其他几位爷爷的毛笔字，那是现在多少书法家都写不出来的！还有，你奶奶，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赤脚医生，已经是现在多少医学本科生仰望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言过其实了！”
    “下次回去，你去大伯家看看，他家书房墙上的书法，可都是你大爷爷平时练字的普通作业呢！”
    “那我爷爷的书法呢？”
    “被你爸给毁了！”
    “咋毁的？”
    “当柴火烧了！”
    程程唏嘘不已。
    “开玩笑的啦！当时我们穷得叮当响，哪儿有心思考虑留一些给你们这些后辈看啊！再说了，每个家长都盼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谁也没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啊！”
    “真是可惜啊！”
    “所以，人穷志短！应该不是指人穷就没志气。而应该是人因为贫穷、窘迫，导致基本生活都捉襟见肘，即便是目光再长远，也敌不过眼前饿肚子，变节都是常有的事，更别说给自己亲儿女留点念想了！所以根本就没办法长远规划什么！”
    程程长吁短叹着，神往着。
    “仓廪实而知礼节！腹有诗书气自华！所以呢，程程，平时姑姑不惜得罪你，也要你背诵的那些，也只是我们老祖先智慧精华的一点点而已！你可以不必每篇都背诵，但熟读是最低要求！有没有问题？”
    程程若有所思地摇头，随即又叹惋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让大爷爷多帮我抄几篇古诗词，然后再放他闭眼！”
    我妈笑嗔，“那就让大伯帮你拍照发过来，你先照着研究运笔技巧！”
    “这个可以唉！我这就让白昱恒给我发过来！”
    “唉唉唉，白昱恒住校呢，你忘了吗？”
    白昱恒是我妈大堂兄的第二个儿子，与程程同岁，同级。只不过，他的父母平时只忙着上班，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儿子，所以最后还是拖了爷爷朋友的关系，他才进了县城里的普通高中。
    “程程，学习是需要触类旁通的！我们的古典文化，实际上就等于是学习的密码！你不认真学，就根本看不破各种小套路！”
    “夸张了！”
    “那好，我问你，你知道敬浩然为啥给你巧克力吗？”
    “你不会，”程程不可置信地盯着姑姑，“唉，姑姑，你不会觉得他喜欢我，才给我送巧克力？”
    “啊？”看似写作业，实则听墙根的圆圆终于坐不住了，“哥哥，不会！你喜欢男人？”
    圆圆这爆棚的好奇心，成功帮了妈妈的大忙。
    “去，你才同性恋呢！”程程不满地反驳，“谁规定送巧克力就是喜欢啊！”
    我妈适时点拨，“哎哟，你要是不了解巧克力的商业发展史和它的推广手段，你都吃不明白巧克力！”
    “唉，不对呀，”程程反应过来，“那盒巧克力，是圆圆吃光光的呀！”
    “你要是早点说是我的手下败将送给你的定情信物，我绝对不敢吃一颗！”
    圆圆的毒舌真是丝毫不怯。
    “圆圆，别乱用词！”我妈及时拨乱反正，“你偷吃巧克力的事，以后给你数罪并举！”
    圆圆怯怯地退回自己的作业怀抱中。
    “浩然他只是说，那是他叔叔从国外带回来的，说是感谢我给他送苹果的！我还觉得巧克力没我家苹果有营养呢！”
    “说的没错！”我妈连忙对程程的自信表示赞许，“苹果的营养的确是零食难以望其项背的！不过你也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再接受别人的任何礼物啦！”
    “我说他咋那么厚脸皮，”圆圆再次探出了头，“竟然还想跟我们吃蟹宴！”
    “这是啥时候的事？”
    见妈妈没有生气，圆圆索性大大方方地闪身出来，但也止步于门口处，“就是那天，爸爸带我们吃蟹宴的那次啊！”
    妈妈开启了自己的思维整理。
    “哥哥，以后你可别再跟那样的手下败将玩了，会拉低你在我心目中的档次的！”
    “你搞清楚点，我俩是同桌！”
    “程程，既然是同桌，那就应该是互帮互助团结共进的学习搭档，至于其他的就没必要强行捆绑在一起了！”
    我妈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第130章 女人的醋劲

    冉琳这个时间打来电话，让我妈颇为意外，“冉琳，你还没睡吗？”
    “小瑛，我家儿子，非要跟你侄子确认一下，明天打球约哪儿打！”
    我妈好奇地看向程程。程程也被看的一头雾水。
    我妈得不到程程的回应，便连通自己的思路，“那，要不然，就去体育场！明天我女儿要游泳，俩孩子离太远的话，我顾不过来！”
    “唉，游泳好啊！”冉琳的兴奋隔着电磁波都能感受到，她即刻问敬浩然，“唉，浩然，要不，你也去游游泳！好久没练了，刚好我还能跟阿姨一块儿聊聊！”
    “游泳？你一个女的就不用去了！”敬浩然毫不客气地阻止了自己母亲的好意，“我自己去就成！”
    “你知道地方吗？还你自己去！”冉琳在那端嗔道，“小瑛，我家这儿子大了，都不让我陪他一块儿！可是他爸又不在家！”
    “没事，孩子要是愿意游泳的话，就让孩子自己搭地铁到体院，旁边就是体院游泳馆！”
    “姑姑，我不想游泳！”程程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我只想打球！”
    “冉琳，我侄子说他只想打球。要不了，咱们把电话给孩子，让他们自己商量！”
    程程和敬浩然咋沟通的，我妈只能靠猜。
    第二天，当她看到敬浩然既带了篮球又带着游泳装备，她还是心生一种莫可名状的担忧。
    然而，周三下午，冉琳夫妻却因为被老师“传唤”吵了起来。
    “老师都说啥了？”
    “说你儿子早恋！”敬鹏有气无力地叹息。
    “早恋？”冉琳诧异万分，“恋谁了？应该是别人追的我儿子！”
    “说是同班的女生，现在已经给分开了！”
    “坐得近吗？”
    “前后桌！”
    “那也治标不治本？”冉琳担忧。
    “是啊！”敬鹏更是忧烦，“说是周五下晚自习后，还看见你儿子给人女孩买奶茶呢！”
    “是吗？”
    “唉，对了，儿子现在不是跟我同学白小瑛的侄子坐同桌嘛！会不会是儿子替人买单？”
    敬鹏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老婆。
    “你想啊！你们上学那会儿，追你心目中的白月光，是不是也挺能借力使力呀！”
    “你是脑子拧螺丝了吗？”
    冉琳不解地盯着他。
    “人家那孩子，这次月考，数学、物理都是年级第一！你儿子呢，就落个总分第三！数学、物理直接跌出前十了！”
    “那他不也才总分第六嘛！有啥好嘚瑟的！”
    “唉，你们同学就这么互相不服啊？”
    “我是不服你！”
    “跟我有啥关系？”
    “你不是觉得我同学啥都比我好嘛！”
    “我说错了吗？”
    冉琳一阵冷笑，讥讽道，“是呀，啥都比我好，普通本科，自己没稳定工作，就靠着老公当健身教练养家糊口。现在又把他农村的侄子接来身边，日子紧巴巴的，的确是比我好得太多啊！”
    对自己老婆的咬牙切齿，敬鹏虽然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认同自己老婆的认知。
    其实，打他听自己老婆得意地跟自己叙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慨叹道，“美女配野兽”。
    还因此感慨，被自己老婆好一顿贬损呢！
    谁知，冉琳的好胜心被点燃，“开一个五六万的破车还到处张扬！还不知道是不是二手的呢！”
    敬鹏只是无奈地挠了挠头，便看起了自己的手机。
    “你看，我当时让你贷款也要买个三十万以上的车，一点儿都没错！开出去多有面子的！既不会越过领导，也不会配不上你的身份！”
    想到这点，敬鹏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车辆是好了，可附带的什么保险费、维修保养费也都水涨船高了呀！
    而自己妻子冉琳依然在絮叨着。
    “身材倒是真的好！不过，十有八九也是为了给他那做健身教练的老公长脸啊！”
    敬鹏斜了她一眼，“那也没见你给我长长脸呀！”
    “我一个博士嫁你一个本科，还是搞体育的，还要咋给你长脸？哼，健身教练，说不定连高中都没进过！”
    提起这点，敬鹏的确无言以对。
    “儿子，还好这颜值、智商没随你！”
    “我去接儿子！”
    敬鹏最听不得自己老婆这懒婆娘的裹脚布一般的絮叨了，他拿起手机，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冉琳对着老公消失的背影，更恨得牙痒痒。
    可随即，她就弹起，迅速收拾妥帖，也跟着出门了。
    她躲在暗处，仔细盯着公交站旁玩手机的老公。
    直到一辆公交车驶过，儿子的身影出现，并未发现第三人时，她才稍稍心安。
    “今天，你自己回来的？”
    “我哪天不是自己回来啊！”
    “我是说，那个，你妈同学不是送你吗？”
    “就算是我妈同学，也不能每次都让人送！”
    “哦！”敬鹏一个深呼吸后才开口，“儿子……”
    可是他没料到，儿子也异口同声地道，“爸……”
    他愣了下，冲儿子道，“你先说！”
    “爸，我就是想问问，你跟体院游泳馆的人熟不？”
    “不咋熟！你有啥事吗？”
    “我想，能不能以后每周都去游游泳，就算是我放松了！”
    “天热的时候你都不想游泳，现在慢慢冷了，咋游啊？”
    “难怪你跟人不熟呢？”敬浩然对自己父亲的孤陋寡闻嗤之以鼻。
    敬鹏无声地看着自己儿子。
    “人家游泳馆现在都是温泉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都是暖暖和和的！”
    “是吗？”
    “那我就自己去报名了啊！？”
    “去，我听说家属报名可以打折！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政策！”
    “我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唉对了，你跟谁一起游啊？”
    “白昱程已经办了那儿的会员卡，我俩一块儿！”
    “还有别的人吗？”
    “爸，”敬浩然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我这跆拳道也不是白练的呀！游个泳，不至于把全班同学都叫上！”
    “那就，我和你妈，谁有空谁陪你？”
    “不用！”
    “不用？”
    “我跟白昱程约好了，以后每周六，上午打球，下午游泳！游完泳，我们再一块儿写作业！”
    “在哪儿写？”
    “到时候再看呗！”
    “那，真的没别的同学吗？”
    “没了！”
    “这意思，就你和白昱程，就你俩？”
    “对！”
    这一波旁敲侧击，敬鹏毫无所获。
    可是吃饭时候，因为敬浩然的一句话，彻底引爆了冉琳的求胜心。
    “妈，求你了，晚饭能不能不要这么千篇一律都是粥啊？”
    “咋了？粥不好喝吗？”
    “可是这天天喝粥，你不知道，‘久入芝兰之室，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啊！”
    “又不是天天重复不变样！”冉琳不服气儿子的挑理。
    “可不管啥样的，不都叫粥啊！”
    “喝粥养胃……”
    敬浩然强项声称：“喝粥是我不可触碰的底线！”
    冉琳无语。
    “妈，我想吃螃蟹，能不能……”
    “螃蟹寒凉，不适合晚上吃！”
    “那我能不能约白天？白天，我还想吃大盘鸡、东坡肉、烤全羊……”
    “天啊，你这是饿了多久呀？白天在学校吃，还不够吗？”
    “我就想一家人一起吃桌硬菜！”敬浩然的火气也不小，“一家人天天喝粥，我们家是集体出家了还是穷得没钱买肉了？”
    冉琳怒指着碗里的粥，“这不是肉吗？今天瘦肉粥，明天鱼片粥，你觉得多少肉才够硬菜？”
    “可是妈你看看你炒的这菜！这叫喂兔子呢！天天绿了唧的！可，人家兔子，也不光吃绿叶菜，也会吃胡萝卜呀！你就不能把素菜颜色搭配一下吗？”
    “你愿意吃就吃，不吃拉倒！”
    对于丈夫的沉默，冉琳更加窝火。
    敬浩然微微一愣，随即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你发啥火嘛！”敬鹏嗔道，“好好说话不行吗？”
    “自己不做就算了，给他做了还挑三拣四的！”
    “也别嫌儿子说你，你看看你这一盘一盘的素菜，唉，我也觉得像是度饥荒啊！好像咱们吃不起饭一样！”
    “我还不是看人专家说的，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饮食要荤素搭配才健康嘛！肉吃多了你以为对身体好啊？”
    “可你也不能持之以恒地反人类呀！”敬鹏也被儿子撩拨得没了胃口，“这样真的就叫健康吗？你看看你现在，越来越胖了！这叫健康吗？”
    “我就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准备开出墙外去了！”
    “唉，不带你这样人身攻击啊！”
    “你不就是看人白小瑛身材好吗？有本事你也当个健身教练呀！”
    “我这身材，在同龄人里已经保持得很不错啦！”
    “孤芳自赏！”猛然传来儿子的不屑，冉琳夫妻不由得愣住。
    “你说啥？”敬鹏率先问道。
    敬浩然自己倒了杯水，缓步走过来，不屑地道，“人家白昱程的姑父，那身材才叫你们同龄人的天花板呢！”
    “人家是健身教练，专门锻炼塑形的，你爸能跟人比吗？”
    冉琳选择站丈夫一边。
    “算了，爸，游泳我不报了，你们用那钱好好改善一下伙食！再好好给你们塑塑形！你们这身材，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是我爸妈！”
    “你想报游泳班？”冉琳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
    “不报了！”
    “那就最好！偶尔游一次就行了，每周打球，够放松了！高中三年，你的重点是文化课！”
    “一天就知道学习学习学习！”敬浩然也咆哮了起来。
    夫妻俩被他摔门的动静给吓得不轻。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冉琳也气哼哼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敬鹏收拾完残局，见儿子房间还亮着灯，便敲开了儿子的门。
    敬浩然正在伏案画画。
    敬鹏讪笑着靠近，“画画呢？！”
    “嗯！”
    他走近了一看，“哟，这是个女生！”
    “有事？”
    “哎呀，”敬鹏却并不回答，“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敬浩然愣了一秒钟，“这是漫画！漫画里男女都有！”
    “我看出来啦，这是，”敬鹏开始“研究”儿子的画，“这站着的是女生，坐地上的是男生。唉，这女生的动作，难不成是她把这男生打倒了？”
    “你有事说事，别打搅我！”敬浩然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画，修改着细节。
    “哦，”敬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次投石问路，指着画的内容问道，“这是你们上跆拳道的剪影？”
    “嗯！”
    “唉，你们跆拳道，没有女生！”
    “你烦不烦啊！”
    敬鹏也不恼，仍然讪笑着道，“爸爸问你，你们班女生长得咋样？”
    敬浩然瞥了自己父亲一眼，“你想干嘛？”
    “不是！我没想干嘛！就是问问！”
    “那你不问点别的，问人长得咋样？跟你有关系还是跟我有关系啊？”
    “那，我，问点别的！”
    敬浩然不理会，也不做声，仍然埋头修改自己的画作。
    “你们班有女生追你吗？”
    敬浩然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吭声。
    “那，你，有没有看上的？”
    敬浩然怔怔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父亲。
    “你搞清楚状况，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我才16岁！”
    “都是男子汉，不用跟爸爸隐瞒！爸爸也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
    “你一个学渣，跟学霸不在同一个频率，没法有效沟通！”
    “啥意思？”敬鹏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我去学校是为上学的，不是去交友相亲的！”
    虽然被怼，可敬鹏心里乐开了花，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的儿子，并不像是班主任说的那样——“早恋”。
    “儿子，你想游泳就去报！我们的饮食习惯，得慢慢改！”
    “你跟我妈说一声，她要是再煮粥，我就在外面吃过晚饭再回来！”
    “好好好！一定传达！不行了，爸亲自给咱们做！”
    “爸，那你会做炸菜角吗？我想吃炸菜角，配豆浆或者米糊，反正不想喝牛奶！”
    “呃！”敬鹏一时有点懵，“炸菜角，听过，也吃过，就是没做过！不过，可以尝试！”
    “尝试啥尝试！”冉琳的声音随着门开一并传入。
    “吓我一跳！”敬鹏叹道。
    “油炸的东西里都含有各种有害物质，不利于身体健康，你懂不懂！”
    “好吃就行！”敬浩然也怒怼母亲，“我们国家那么多美食，几千年流传下来，一代一代都吃得好好的，就你这儿偏不行！你觉得对健康不利，你别吃，我自己吃！我是中国胃，那些汉堡、炸鸡的，我都要吃吐了！”
    冉琳愣在原地。
    敬鹏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笑眯眯地道，“儿子，你在哪儿买的炸菜角，下次记得给爸也带几个尝尝！”
    冉琳冷哼一声，“要吃那些不健康的，你们爷俩以后就别回这个家！”
    敬浩然斜了妈妈一眼，兀自回应爸爸，“我在白昱程家里吃的，是白昱程奶奶亲手做的！”
    “农村人的伙食能有几分营养？不是油汪汪的就是重口味！”冉琳终于找到了发力点，嗤之以鼻。
    敬浩然毫不客气地回怼她，“营养营养，你一天就知道营养！你天天把营养挂嘴边，为啥还把自己吃得这么胖啊！”
    “你……”冉琳没想到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此刻怒怼自己。
    “中国五千年的饮食文化，难道还不如两三百年的洋快餐讲究营养？”
    冉琳被气到脸色苍白，瞠目结舌。
    “妈，尽信书不如无书，你懂不懂！我是你亲儿子，是活生生的生命，不是供你做活体实验的小白鼠！你信奉的那些洋文化，哼，有本事你自己照书另生一个小白鼠天天给喂你那些营养！”
    敬鹏安慰着老婆，想将她送回去休息，却听怒不可遏的儿子道，“都是同学，为啥差距就这么大！”
    “你说啥？”冉琳挣脱丈夫的桎梏，冲到儿子面前。
    “我说，你跟人白阿姨，既然都是同学，为啥就不能像人白阿姨那样灵活变通，为啥你就这么教条啊！人家白阿姨说，学历史的人都是明理明智的人。为啥你就看不穿那些洋垃圾，还得意洋洋地拿别人养废柴的方法来废我吗？”
    冉琳一个巴掌抡了过来。
    话音未落的敬浩然呆在了原地，脑瓜子嗡嗡作响。
    被强行“抱”出门外的冉琳，近乎歇斯底里地道，“我他妈的为你好还为错了！”
    可她挣脱不开丈夫的钳制，只好破口大骂，“白小瑛好，你给人白小瑛当儿子去呀！我把你个白眼狼，管你吃喝拉撒十六年，我还给管出罪过来了！”
    “你少说两句！”
    丈夫的劝说却起到了反作用。
    冉琳逮着丈夫就骂，“少在这儿跟我装和事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啊！打今儿起，你爷俩，爱给人当儿子当儿子，爱当舔狗的当舔狗！老娘不伺候了！”
    敬鹏也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地摔门而去。
    不想再被自己妈那泼妇骂街一样的噪音强塞入耳，敬浩然也随后出门去了。

 第131章 “狗蛋儿”微澜

    “嗨，手下败将！”见泳馆门口枯坐的人，圆圆上前招呼道，“坐这儿干嘛？”
    “狗蛋儿……”敬浩然缓缓起身的同时开口，令我目瞪口呆。
    “还叫！”
    圆圆说着便要动手，好在我眼疾手快给她拉了回来。
    “你认识？”我不禁好奇圆圆竟然会认识比她大的男生。
    “他是程程哥的同桌！”圆圆回复我的疑惑，同时转脸看向敬浩然嗔道，“你再那样喊我，小心我不客气啊！”
    他却只是淡淡一笑，不恼，也不认错。
    “狗蛋儿，你哥呢？”他脸上又笑，却没多少精气神，“没来吗？”
    “唉，你没完了呀！”
    圆圆再次动手。
    我也忍不了，也只能任由小妞去“收拾残局”。
    敬浩然却只是一味躲着，并不跟圆圆接招。
    看着他那步法，我心中大概明白了。
    “唉，你没爷爷奶奶那样叫你，还不让我叫啊？！”
    “哼，你算老几呀！”
    “哥是你的保护神！”
    “你这个手下败将，不知道‘害臊’咋写吗？”
    “好好好，哥错了！”
    “别自大，我有哥！”
    “那，你哥到底干嘛去了！”
    “你找我哥干嘛？”
    “我就问问！”
    “唉我说，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哥，放假都要找他呀！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哥了！”
    小妞这生冷不忌的话真是让我汗颜，惊得我连忙喝止她，免得事态严重！
    “他是谁？”
    他指了指我。
    “他才是我哥！”
    “啥哥？”
    “亲哥呀！你干嘛，人口普查吗？”
    他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向我点头致意后轻声道，“我办卡了，以后也能随时来游泳了！”
    “嘁，”圆圆却毫不客气地道，“你是专门来拉低我水平的！”
    “圆圆！”我不由得再度喝止她。
    “哈哈，我开玩笑的！”小妞的变脸之迅速是我始料不及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以后呢，我哥有了伴，进步也就指日可待了！希望你俩都能早日练成飞鱼哦！”
    “你哥到底去哪儿了？”
    “回老家给他姥姥过生日去了！”
    “哦！”
    “好啦，你进去游你的！我要跟我哥说个话！”
    “好，我等你！”敬浩然走开了两步。
    “我找得到我的池子！不用你等！”
    “圆圆，你练完就在泳馆里面待着，等我下班！我不来你哪儿也不能去，记住了啊！”
    “好好好！我在水里待着等你！”
    “哥，别担心，有我罩着圆圆呢！”敬浩然竟然扬声道。
    此刻的敬浩然已经没了方才的颓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这令我瞠目结舌。
    “嘁！”圆圆照例不服，“别让我罩着你，我就阿弥陀佛啦！”
    “圆圆！”
    我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圆圆应该远离陌生异性。
    “好啦，哥哥，我要是等不来你，我就给你打电话！免得你忘了接我！”
    在她进更衣室前，我还是不放心地低声警告小妞，“就算他是程程的同桌，你也要离他远点！尤其是游泳的时候！”
    “知道！”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敬浩然的那一声“狗蛋儿”实在太令我心惊。
    我相信，就是我爸妈在，他们肯定也会瞠目结舌！
    可是，我妈又时时提醒，不能给小妞往那方面引导。
    “算了，我爸妈不在家，小妞的安全才是我的首要责任！我必须尽职尽责！”
    想到这些，我啥心情都没有了，只有默默地追随着肆意玩闹的小妞。
    也不知是敬浩然看我在，还是他真的没别的邪念，总之，他始终一个人在普通池子里努力地游着，并未再靠近圆圆。
    自从有了这个奇怪的称谓，我可是真的焦灼了起来。
    终于等到我妈回来，我连忙把自己反复推敲的借口跟她演练起来。
    “妈，我听说，一般结儿女亲家的都会以同学为先！”
    她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微笑了起来！
    “你也觉得甘阿姨同事的那个外甥女不错？”
    我这算是以身作则、死而后已了？
    可是，依照如今小孩的早熟程度，加上小妞那飒爽的性子，很难不惹人注意。
    “妈，我的意思是，你看啊，圆圆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我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等到圆圆上了初中，肯定会有喜欢的男生骚扰她。”
    见我妈神色平静，我也算是有了一丝丝说下去的动力。
    “妈，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到时候，圆圆喜欢的人正好是你认识的人，比如像大宝这样自小一起长起来的。或者是你的其他熟人的孩子，你会不会持中立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啊？像我爸，他就一直撮合我跟他师兄弟的女儿、侄女多交往！”
    “子阔，你是不是发现圆圆有这方面的苗头了？”
    这样的单刀直入，令我几日的推敲瞬间坍塌。
    算了，顾不了别的了，我必须提醒我妈注意圆圆的动向。
    “妈，我觉得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子阔，不管你有啥发现，一定要说出来！圆圆稍有差错，别说她自己承担不起后果！就是你爸的名誉，也由不得她这样糟蹋！”
    “妈，这话，有点严重！我爸的名誉算得了啥呀！我就是觉得圆圆还小，有时候发现她还是个憨态可掬的小朋友，不想被一些有的没的给带跑偏了！”
    “子阔，”她神情严肃地道，“你有事就尽管说！”
    “妈，那我说了，我觉得你得慢慢观察，绝对不能直接去问圆圆。”
    “我明白！”
    “就是那个，敬浩然……”
    我妈的脸色陡然间阴霾重重。
    “前两天，我听敬浩然把圆圆叫‘狗蛋儿’！咱们家都没人那样叫圆圆呢！”
    我妈应该是找准了标靶了，她的眸中有了些许亮色。
    “我知道你和敬浩然的妈是大学同学，所以我想，你是不是也跟我爸一样，觉得熟人之间好沟通！”
    “子阔，你也上过这么多年学了，你应该明白，有些同学就只是同一间教室学习的陌生人而已！我和冉琳，就是敬浩然的妈，应该就属于这样的关系！”
    我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有了可以放下的时机。
    “同学时期的关系呢，能玩得来的基本都是三观相合的人。等到工作以后，在学生时期玩得来的，又会有一部分人因为工作环境、配偶身份地位等等，三观再次发生变化，分道扬镳，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这点，我是深有体会。
    “所以，我跟冉琳，顶多算是同学过的陌生人而已！”
    “哦！”
    “圆圆，我是死也不会让她跟敬浩然有那层关系的！”
    “为啥？”对我妈如此直白的话，我虽有预料，但仍觉得不可思议。
    “子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高学历不代表有文化’不？”
    我连连点头。
    “你呢，抓紧现在宝贵的时间，一定要博览群书，多思考，争取触类旁通。至于工作上有不懂的问题就及时问你爸！”
    “嗯，好！但是，”我真是畏首畏尾，压不住自己疯长几天的念头，又不敢轻易把自己的想法全盘输出给我妈知道，“这个敬鹏的老婆，可是师大留校的博士，我听说她现在都是副主任了！”
    “冉琳，本科时候，她的确是我们班最用功的一个，就是挺能学习的那种类型！但是，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她完全可以称为书本复印机！所有的问题，她就像是把课本知识毫无波澜地誊写在卷子上一样。就算写出的论文，给我的感觉也是笔记本集萃！一点都没有她自己的见解参与！”
    “这，”我想说，这样，只要能考高分不就行了嘛！
    “谁都会说，读史使人明智。可是真正的‘明智’到底是什么，怎样‘明智’，这才是古今中外政客的法宝利器！不管是做老师，还是做人父母，重要的就是把所学知识灵活应用到现实中来！”
    我是真的有点懵。
    “就像田忌赛马，像鬼谷子的俩徒弟，孙膑和庞涓，还有白起、霍去病、李靖。真正成功的人，没有严格的文武之分，也绝对不存在那种无脑将军！大家个个都能位列朝堂，也能提枪上阵！这才是我们学习应该达到的效果！”
    “哦！”说到这点，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说，每个人的学习不能被所谓的文理分科给圈禁了？”
    “对！但不太全面！”
    “啊？”
    “你想啊，我们古人学的是啥，我们现在引进文理分科模式后学的又是啥玩意儿！”
    我不禁笑了，笑她也被我爸给“影响”，用起了“玩意儿”这个词！
    “我们古代没有文理分科，可是一点都不妨碍《甘石星经》、《本草纲目》、《徐霞客游记》这些专业学术着作的诞生啊！也没埋没了圆周率、勾股定理、建筑美学和工程力学这些理科至宝啊！”
    我频频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学术报告”一样侃侃而谈。
    “至于《易经》、《老子》这些着作，个个都包含天下安定的法门。只是，科技发展到现在，人类统一被卷入了短平快的漩涡，大家都面临的是垂死挣扎还是临死也拉几个垫背的，基本没人能潜心研究这些治世经典了！”
    “关键是，这些都太难理解了！”
    “因为我们被别人耍了！没人能潜心研究这些了，所以才一点点地变得似是而非！甚至还有被别有用心地篡改经典！非要用我们现代人的思维和习惯来强行代入！而不是用那些经典来衡量我们自身！你看现在的影视剧台词、逻辑、中心思想，跟二三十年前的简直就不在一个层面！”
    “我好像小时候只追过动画片，现在这些年，连大片都不想看！”
    “男孩子本身就不咋喜欢追剧！”
    我微笑颔首。
    “也实在没啥意思！光听简介就已经能知道结局了！剩下的完全就是看人家拍摄的机器和技巧了！这就像二十年前我们拿个三十万像素的手机和现在千八百万像素手机拍照一个道理！”
    “对对对！”
    “冉琳，咋说呢！我觉得她可能一方面因为自己是我们班为数不多的博士，一方面可能也是因为她的研究方向是西方史！总之呢，我跟她，在本科时候就，关系一般，现在，人家是大学教授，我在她眼里就是无业游民，她也不屑于跟我这样的人一块儿拉低她的档次！”
    “妈，这么说，就谦虚了啊！”
    “现在你们爷俩知道我的具体情况，咱们就自己知道就行了！我的原则呢，反正我跟冉琳关系也只限于认识，所以就没必要跟她解释那么清楚了！你以后也要注意点，因为这世间除了你父母至亲，没人能真心实意祝福你生活美满幸福！”
    “哦！”对她的这份透彻，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妈，你说得对！”
    “以前的冉琳，让我觉得没法亲密！现在的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傲视天下，唯我独尊！”
    “跟东方不败一样啊？”
    我妈淡淡笑着道，“她这样的人，在学术圈，或许真的能够傲视群雄。但是，她的强势，爱炫耀，这些都是生活的大忌！严重的可能真会影响她儿子的运势！我这么说，子阔，你能明白吗？”
    “哦！明白！”
    “我听你爸说，他跟敬鹏不熟！”
    “嗯，应该是！”
    “所以，子阔，圆圆呢，我会好好引导她别再跟敬浩然有接触！”
    “妈，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你呢，再想想办法，让泳馆里面的专业池子跟普通泳池的管理更正规一些！”
    “好！我正在跟魏旭然商量这事呢！”
    “这样就很好！你也应该试着把自己肩上的担子卸一些，交给专业的人去打理！”
    “好！”
    “那，”她的欲言又止，着实让我始料不及，“你爸给你推荐认识的那些女孩，你有没有中意的？”
    “妈呀！”
    我真是欲哭无泪，仰天却难长啸！
    “你这孩子，这有啥害羞的呀！”
    “妈，我不是害羞！我是真没心思想那些！”
    “你爸怀疑你对女孩‘没心思’，是因为他打坏了你！”
    “妈，你可别听我爸瞎说！”
    她乐不可支地道，“你敢不敢当你爸面说他‘瞎说’？”
    天地良心，这是当妈的人该干的事吗？竟然“挑拨”我去造自己老子的反，摸老虎屁股！
    “妈，你敢，我可不敢！我爸会给我捶成肉酱的！”
    她却笑着摇头，“我也不敢啊！”
    “妈，没事，你哪天可以试试我爸！”
    她瞬间警觉，轻声道，“我已经有错在先了，不敢再错上加错了！”
    “有错在先？”
    “对呀！”
    我以为她会丝滑地躲过去这个问题，不料，她却自行解释了起来。
    “就是，上次，冉琳约我喝咖啡。她那不知出处的优越感让我很不爽。所以我就……”
    “就咋样？”
    “我就告诉冉琳，你爸是健身教练，我是靠着你爸没日没夜加班辛苦挣钱来勉强度日的！”
    “啊？”
    “打那之后，冉琳果然没再约过我！”
    我那如同开了全景天窗一样的眼界啊！
    “所以，我真担心你爸要是知道我把他说成一个健身教练的话，会不会掐死我！”
    我真是忍俊不禁，“妈，你放心！我爸不会的！”
    “其实，我也一直在担心，程程跟敬浩然三年同学，万一哪天，他家人要是知道你爸是程程的姑父，那以后，冉琳这样的人，我可能避之不及呢！”

 第132章 互为书童

    我妈虽然没再跟我说她自己的心思，但是从她的行为举止来看，这件事，她是放在了头一位！
    再见到姑姑，程程有点小担忧。
    “姑姑，你布置的作文，我能不能不写啊？”
    “理由！”
    “我实在写不出来，没一点点思路！我也实在没工夫写啊！”
    “是吗？”
    “我白天要跟我姑父学武术、陪圆圆游泳，还要抽空打球。回来我还得补作业！”
    “好，游泳、打球你都可以暂时减量或者干脆取消！”
    程程面露难色，却不敢辩驳。
    “可是学校老师不可能免了你的作文？”
    程程连连点头。
    他知道，就算找借口躲过了姑姑布置的作文，他最终还是躲不过需要姑姑帮忙搞定语文卷子上的作文啊！而且，这可是个长久的活儿！绝对不能现在把姑姑给惹毛了。
    “圆圆，来来来！”
    一边悄悄查看的圆圆如同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地飞到了妈妈面前。
    “母后有何吩咐？”
    “你，”我妈思忖了会儿，“作业写完了？”
    “你们都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写完了！哥哥也已经帮我检查过了！”
    “那就最好！”我妈郑重思考着，“年前呢，影视中心要排一个儿童剧……”
    “妈妈妈妈，我能去吗？”
    圆圆像是遇见救星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妈妈的神情。
    “我已经给你报名了！”
    “哦，耶！妈妈你太好了！”
    “但是，有一个前提！”
    “妈妈说！”
    “人家需要会功夫的小孩子，所以我才给你报的名！具体能不能选上，得看你这段时间进步多少！”
    “好，妈妈你说，我要咋进步！”
    “首先呢，程程哥每次跟你爸练的时候，你必须也跟着练习！”
    “没问题！”
    “第二呢，你俩最好把《道德经》也背过了！”
    “我不参加，也要背啊？”
    “妈妈，《道德经》可五千字呢！”圆圆面露难色。
    “你们可以每周背几篇！”
    “姑姑，我可一点儿都没背过呢！”
    “哥哥，我教你！”
    “但是你的理解力比圆圆好一些？”
    程程欣然点头。
    “所以你可以先理解各个篇章的意思，结合特殊记忆法来背……”
    “哥哥，特殊记忆法我会！我教你！”
    “不管你俩用啥方法，必须赶寒假前拿下背诵！”
    俩人面面相觑。
    “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遵命！”圆圆连忙应答。
    “我也有我的要求！”
    “妈妈尽管吩咐！”
    “一，这事，只有你俩知道就行了，尤其是哥哥跟爸爸学武术的事！千万不要再跟咱们家人以外的任何人说！”
    “敬浩然也不行吗？”
    “哥哥，给谁知道，也不能给敬浩然知道！”圆圆连忙阻止程程的说法，随后低声道，“那个人，他自己学跆拳道都不告诉你，你为啥要告诉他你的事呀！”
    “你知道，他学跆拳道的事？”我妈诧异。
    “子阔哥哥告诉我的！”
    “嗯，哥哥做的不错！现在的坏人一直都在升级，就是大人都分辨不清楚坏人的伎俩，你们小孩儿就更难了！随意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别人知道，就等于把自己的短处暴露给别人，任凭别人拿捏你们！”
    “嗯！”两小只异口同声。
    “圆圆，你也该收敛一下脾气，别动不动就跟人动手！我们谁都不知道对手隐藏了哪样的实力！再说了，我们中华武术不是来惹事的！”
    “那是干嘛的？等着挨打吗？”
    “我们武术的初衷只是强身健体的。会武术的人呢，也都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的原则，所以不是一味地等着挨打！真到了不得已动手的时候，也一定记住了，打蛇打七寸！一次性给对手打怕了，他就不敢再挑衅了！”
    “好！”
    “另一个要求呢，就是，我给你哥布置的作文，你应该跟他一块儿查资料，一块儿组织语句！”
    “妈妈，哥哥高中，我小学，咋一块儿？”
    “我会给你俩思路！你俩按图索骥就行！”
    “说得简单！”程程反驳了起来。
    “圆圆马上要小升初了，我希望她的作文不要再那么幼稚了！”
    “我作文幼稚？”圆圆觉得不可思议。
    “到时候，你和哥哥把我布置的命题作文写完了，你再去对比看看你的小学生作文就明白到底幼不幼稚！”
    圆圆讪讪地，却也不大服气地辩驳道，“那，妈妈会帮我们写吗？”
    “这第一篇呢，我可以帮你们提供一些成熟的写作方法，还有一些不同句式的不同效果！”
    “一篇？也太少了？”程程叫苦不迭，所以尽可能地争取更多让他省事的机会。
    “只要我有空，我就能帮你们多写几篇！”
    “可你到底啥时候有空啊？”
    “那就得看你俩合作的咋样了！”
    “小学生和高中生，咋合作？”圆圆一直试图“提醒”妈妈注意区分她和程程学习的界限。
    “注意啊，真正的学习是没有年龄界限的！像在古代，有的人，几年时间就能考中状元，年纪轻轻就能建功立业。可是有的人，活到老，考到老，最终却仍然只是个举人、秀才！”
    圆圆撇嘴表达自己的不忿。
    “程程，你需要恶补的是文科，我可以帮你提升速度。圆圆需要强化学习方法，数学马上就要面临数的范围扩充，圆圆很容易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在初一就迷失在正负数的漩涡里！”
    “姑姑，我当初也是你给我补的呀！”
    “所以，你作为我的学徒，就负责给圆圆辅导！她的作业，也由你来负责检查、督促！这样，我才有精力帮你填补文科的亏空！”
    “我，行吗？”
    “自信点！”
    “好！”
    “程程，你听清楚了，圆圆的数学题需要的是你的检查、督促，不是帮她做！”
    俩人终于不再反驳，只是偷偷地相视一笑。
    “从今以后，我们仨需要互帮互助，这样才能维持基本的学习生态平衡！你俩的时间安排也就基本能同步了！”
    “那我就不能跟我同学玩了？”
    “在学校，你还是可以的！只要放学、休假，你的同学就要转变为圆圆了！”
    圆圆乐得扭摆着腰肢，把自己的愉悦尽情放送。
    “敬浩然呢，你俩是同学，以后要玩，只需要好好利用你们在学校的时间！”
    “好！”
    “程程，你也别不高兴！你应该最能体会这种同学关系的啦！”
    “啥关系？”
    “我问你，你幼儿园、小学时候，关系最要好的同学，你们还有联系吗？”
    程程摇了摇头。
    “圆圆更夸张！”
    “嗯？”
    “妈妈，我咋夸张了？”
    “圆圆幼儿园毕业的那个暑假，还没进小学呢，就已经不认识幼儿园同学了！”
    圆圆呵呵笑了。
    “就连她以前恨不得住人家里的同学，到最后见了面，我不提醒她，她都认不出来！”
    “又不是一个学校的，我当然不认识啦！”
    “程程，你也一样，等到你们三年高中结束后，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将来参加不同的工作，甚至天南海北的，你们就会相忘于江湖！就算是关系再好，时间长了也会生疏的！”
    “唉，妈妈，严阿姨都成外国人了，也没见你跟她生疏呀！”
    “所以这样的关系，是可遇不可求的！基本上大部分同学，一毕业就不再联络了！”
    “同桌也会？”
    “对！”我妈斩钉截铁地回应让程程也纳闷，“人和人的交往最终都是性格、品质的契合，不是看距离的！”
    程程陷入了沉思。
    “你和敬浩然呢，你俩目前就因为见识的差异而相互吸引，互帮互助，等到大家彼此都明白对方的短板后，才会由性格、品质之间的较量来决定你俩会不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姑姑，那我，现在就不跟他玩了？”
    “不用那么刻意！毕竟你俩现在还都在互相平衡磁场的磨合中！”
    “哦！”
    “姑姑提前跟你说这些，就是提醒你，你现在是学生，将来考上理想的大学才是你最应该看重的！”
    “我知道！”
    “万一哪天，你俩磁场达到平衡了，你俩的关系自然会冷静下来！姑姑希望你到时候别沉浸在新旧朋友青黄不接的痛苦中就行！”
    “会痛苦吗？”
    “哥哥，就跟失恋一样的感觉！”
    程程笑了，“你失恋过啊？”
    妈妈也笑嗔，“别乱用词！”
    “妈妈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敬浩然还口口声声要找我哥呢！我还真怀疑他喜欢我哥呢！”
    因为我已经如实告知了她不在家那几天的情况，所以，对小妞的复述，我妈也只是报以微笑。
    “程程，每个人的天赋决定了学习成绩的高低，家庭氛围才是决定成绩能不能越来越好的重要一环！你爸妈那么忙，就是为了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储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圆圆接过话茬。
    “我呢，就是你的副官！负责给你跑腿！奶奶负责你的伙食！姑父和子阔哥哥也都参与进来给你提供锻炼和放松的场所！”
    “那我呢？”对于自己被落下，圆圆很不甘心。
    “圆圆呢，就是你的伴读！”
    “我是哥哥的书童还差不多！”
    “你俩互为书童！”妈妈纠正她。
    俩人情不自禁地击掌，有模有样地互道一声，“书童好！”
    “一个家庭呢，就应该这样团结互助齐心合力才符合家的意义！”
    “嗯！”
    “对对对！”
    “所以呢，以后你俩能不能考到你们理想的大学，能不能以后功成名就来回报我们，就看你俩这个主帅的意志是不是坚定了！”
    “嗯！”
    “圆圆，你也记住了，学习不分年龄段！只要你有学习的动力，一直摸索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你就是佼佼者！”
    “好！妈妈，我记住啦！”
    “那，现在”我妈作为引路人，她的初衷自然不会落下，“程程，你说实话，这几天，你到底有没有思考过我给你的作文？”
    程程思忖了会儿，低眉顺目地笑着摇头。
    “我之所以把奶奶支出去，就是为了听你自己说！你有啥想法，尽管说出来！免得后面执行的时候你跟我尥蹶子！”
    “姑姑，我又不是孬马！”
    “好，姑姑也希望你是一匹千里马！”
    “那我是啥？”圆圆急了。
    “你是小马驹！”
    “哪样的小马驹？”圆圆紧追不舍地问。
    “妈妈当然希望你也能像哥哥一样变成千里马呀！但是能不能成为千里马，你俩都得继续练习激发潜能！”
    “咋练？”
    “哥哥现在呢，基本上已经能看出来一点千里马的潜质了！所以妈妈才会给他增加考核的难度！你呢，还需要转换你的小学生思维，好好埋头苦练，争取过好小升初这一关！”
    “啊，那得多苦呀！”
    “学习的苦可是这世间最轻松的苦！”
    “还有轻松的苦吗？”
    “那你知道爸爸是咋样才练成现在这样的吗？”
    程程和圆圆均摇头表示不知。
    “爸爸说，他为了练功，每天早晨天不亮就绕着武校跑十圈！晚上睡觉前再跑十圈！”
    “十圈？”圆圆诧异。
    “那是二十圈！”程程纠正道，“一天两趟啊！”
    “我们在操场跑两圈都累得要死！”
    “傻蛋儿，你得考虑一圈有多少米！”程程兴致昂扬地道，“姑姑，武校一圈有多少米？”
    “一千米，最少！”
    “一千米？”程程瞠目结舌，随即叹道，“妈呀，我们学校的操场一圈才八百米！我们跑五圈都已经是极限了！”
    “姑父那会儿也就像圆圆现在这样的年纪！”
    “哎呀，爸爸好可怜啊！”
    “不管刮风下雨，爸爸每天都要坚持跑步。早晨跑完步后，还要做一些健身项目，完了才进入正式的专业课训练！”
    “就等于，一睁眼就训练？”程程率先反应过来。
    “他们也有学文化课的时候呀！”
    “那，姑父有没有觉得学习文化课才是他最难得的放松机会啊？”
    “对！你们觉得累的事情，却是姑父他们难得的轻松时光呢！”
    程程叹服地道，“难怪姑父那么厉害！”
    “没一滴汗水是白流的！同样的，你们的脑细胞也没一个是白死的！”
    俩人瘫倒的同时，发出哀嚎。
    “那就这样，程程，还是从我们的姓开始！”
    “只有一个‘白’吗？”
    “对，一个白字，你能联系到的人物、事件等等，只要跟‘白’有关系，就都可以写进作文！”
    “李白？”圆圆蹙眉看着妈妈。
    “白起、白居易……”程程也开启了自己的思维。
    “还有小白！”见程程一脸惊愕地看自己，再看看妈妈，圆圆嗤之以鼻，“这你就不懂了！小白可是齐桓公的名字！”
    妈妈总结，引领着他们，“不错，就像这样，集思广益，充分打开你们的思维世界。你们会有更多新发现！然后，可以定一个脉络，这样，既能练笔，还能复习整理一遍历史脉络！一举两得！”
    “嘁！”圆圆很不服气这样的“命运不公”！
    “题目自拟，体裁不限！主题我来定，你俩合作写完，每篇至少一千字以上！暂定，两周一篇！”
    “妈妈，”圆圆突然弹起，“既然，爸爸这么厉害，你会听他的吗？”
    “只要是正确的，有道理的，我都会听啊！”我妈也一时想不通小妞的逻辑迷惑道，“干嘛问这个？”
    “保密！”
    圆圆颇为神秘地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第133章 寒衣节

    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是寒衣节，也是中国传统的三大鬼节之一。
    在我妈的老家，直接称呼其为十月一！
    这是姥姥最悲戚，也最重视的节日。
    重视是因为，姥姥认为自己的姐姐和哥哥都过世了，自己只要还能走得动，就必须去给自己过世的父母送寒衣！
    这是别样的孝道！
    悲戚的是，姥姥觉得自己已近古稀，不知道还能再过几次寒衣节。
    今年，姥姥的伤感并未因距离增加而减少半分。
    一听说姥姥要回老家扫墓、送寒衣，圆圆率先嚷嚷着要一块儿去。
    她担心姥姥会悄悄溜回去，每天晚上都要跟姥姥一块儿睡！
    我妈本来打算一块儿回去，可因为推迟的选题会，她便没法回去了。
    见我爸出差未回，我便主动请缨送姥姥他们回去。
    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姥姥竟然拒绝了我。
    “子阔，”我妈劝道，“姥姥说的没错！十月一呢，是我们中国传统的祭祀节日。这一天是生者祭扫烧献，纪念自家仙逝亲人的节日。不管你们老家讲不讲这个习俗，但是你有你亲妈的坟墓，你爸又赶不回来，我觉得你应该抽空回老家一趟，问问你叔叔伯伯他们，具体是咋过这个节的！”
    “哦！”我的确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节日，并且第一次把这种事与我自己挂钩，确实有点懵。
    “逝者为尊！你亲妈肯定也很想看到你一切都好。寒衣节呢，我们老家人都说，就相当于冥界的春节一样，要给过世的亲人送过冬的新衣服、新棉被！”
    不得不说，我的的确确是被这样的风俗习惯给震惊了。
    “妈，这都是迷信！”
    她却摇头，“寒衣节，相传是起源于周朝！每年的农历九月下旬，就开始售卖祭祀用的衣服鞋帽，供人们在十月一这天烧献给过世亲人。我们老家还流传着给烧献的衣物写上去世亲人的称谓和姓名，而且一定要亲眼看着把这些祭品完全烧完才能离开！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习俗是打明朝就有的！”
    我简直是瞠目结舌。
    “所以我觉得，你也别管你们老家咋讲究的，就趁这个全国性的祭祀节日，你就回去给你亲妈、你爷爷奶奶他们送寒衣，扫扫墓！让他们也知道你是记挂他们的！别让老家人笑话咱们只建坟，不祭祀啊！”
    不仅如此，我妈还特地询问了一遍姑妈和姑婆，她们竟然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习俗。
    最后还是姑婆询问了她的堂弟、堂妹们才知道一直都是有的，而且以前我爷爷还经常回去祭祀、送寒衣。
    只不过我爷爷生病以后，就只能拜托我爸的堂兄弟们帮忙上坟了。
    于是，在我妈的关照下，我载着姑婆和姑妈，第一次一起回老家郑重地给去世的亲人送寒衣。
    这也是我二十六年生命中第一次亲身体验我们传统文化的广博与久远。
    只不过，当姥姥和圆圆、程程再度返回后，在我妈的逼问下，程程和圆圆才讲述了他们的送寒衣经历，大家却都笑成一团。
    这两小只，硬生生把一场“欲断魂”的祭祀活动搞成了闹剧！
    “圆圆，你烧的谁的卷子？”
    圆圆不知道的是，舅舅当晚就将她在爷爷坟前烧“卷子”的壮举报告给了妈妈。
    因此，一见到圆圆，妈妈就迫不及待地审问了起来。
    “我的呀！”圆圆大义凛然，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庄重。
    “你可真是个人才呀！”
    圆圆听得出来这是一句反话，不解地问，“咋了？”
    “人家祭拜先人烧的纸叫烧纸，是专用的。你倒好，烧卷子！你咋想的呀？”
    “人家还有烧钱、烧手机的呢！”圆圆辩解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还想给爷爷烧一箱牛奶呢！”
    我妈被气到无语，只能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舅舅说他给爷爷烧了好厚一沓钱，爷爷想要啥，可以在天堂超市里随便买！”
    “还，天堂超市！”我妈更是哭笑不得。
    “对呀，舅舅只说买。我问舅舅在哪儿买，舅舅竟然说不知道！我就告诉舅舅，是不是应该叫天堂超市！”
    “瞧把你给能的！”我妈愤愤然抓耳挠腮，悔恨自己不该让圆圆跟回老家去。
    “为了让爷爷多买点好吃的，我跟哥哥把舅舅拿的钱全部烧给爷爷了！”
    “是呀！”程程慢条斯理地回应，他也不清楚姑姑为啥会这么躁郁。
    “哥哥，下次我们收到钱了，就都别花出去了，都攒着，过年时候烧给爷爷当压岁钱！”
    我妈此刻真想狮子吼。
    可是她也只能告诫自己“镇定，镇定！”
    “我，”她觉得自己都能听到自己脑袋里的血流声音，“你俩，舅舅烧的钱，那是祭奠专用的纸钱，是假的！不是我们平时买东西花的钱！你们可不能拿我们花的钱给爷爷烧啊！”
    “为啥？”圆圆蹙眉不解。
    “啊！”我妈极速开启脑库存，“因为，哦，因为在天堂，能花出去的钱是天堂银行印刷的钱，我们在人间能花出去的是中国人民银行的！这是两家不同的单位，他们没有业务往来！”
    “那，天堂银行在哪儿？”
    “哎哟，傻蛋儿，就像美元欧元这些外币，要在中国买东西，就得先去银行兑换成人民币才可以！”程程毕竟大一些。
    “那，哪个银行能兑换给爷爷烧的钱？”
    “傻蛋儿，奶奶说了，她花了十块钱就买来十几亿天堂币！是在祭品店买的！不是在银行兑换的！银行是舶来品，做不了我们中国冥府业务的！”
    “舶来品是啥？”圆圆犹如打开了知识盲盒，问题接踵而至。
    “哎哟，”程程摆烂，随即弹起，“你历史课咋学的？你妈还是历史老师呢，你就这么无知啊！”
    我妈早已被这俩小可爱给笑岔气了。
    “姑姑，别笑了，你得赶紧给圆圆恶补历史了，要不然，她丢的可是你的脸！”
    “好！”我妈也被小妞的“少见多怪”给整不会了，只好转移话题，“那你说说，你到底为啥要烧卷子？你烧的哪时候的卷子？舅舅说都是空白的！你给烧了，后面要考试的时候你咋考？”
    “卷子是我上学期没做完的，语数英都有！哥哥说，爷爷不会英语，所以我们就没烧英语卷子！”
    “程程，你知道？”
    程程乐呵呵地点头。
    “你俩真是千古奇才呀！”我妈真是又气又笑，“人家上坟都是悲戚戚的。被你俩这对活宝搞得，上坟不见哭声反倒笑成一片了！你俩这下可成村子里的笑柄了！我们大人还有脸回村子不？”
    “不好吗？”圆圆试图辩解。
    “好？”我妈近乎咬牙切齿，“你俩可真是，我们白家祖宗都要被你俩给气活了！”
    “姑姑，我觉得圆圆说得对！”
    “还对？”
    “当然！”
    圆圆偷偷瞄了眼怒气冲冲的妈妈，又不禁向哥哥投去微笑。
    “好，你俩谁说，咋样叫‘对’？”
    俩人交换过眼神，圆圆正义凛然地道，“妈妈，你想啊，爷爷去世三十年了？”
    “嗯！”
    “三十年了，你们都已经有孩子了，爷爷应该笑，而不是哭！”
    程程赶紧附和道，“对呀，我奶奶说，活着的人一直哭，会让去世的人担心，那样就没法投胎转世啦！”
    我妈仰天长叹。
    圆圆接着说：“爷爷有三十年没写作业了，我怕爷爷会老年痴呆，所以烧点卷子，让爷爷做点题，爷爷就不会得老年痴呆症了！”
    我妈只能苦笑着聆听两小只的特别解释。
    “要是爷爷老年痴呆了，那，舅舅送那么多钱，爷爷就不知道要咋花了！”说罢，圆圆突然冲程程道，“哎呀，哥哥，我们没给爷爷烧铅笔！”
    程程却回应道，“就应该把你文具盒一块儿烧了！啥都有，爷爷画图也不用愁了！”
    “应该再给爷爷烧个手机，爷爷不会的题可以用手机查！”
    “还得烧个电脑！”程程适时插话，“爷爷还能打打游戏放松一下！”
    我妈笑出了眼泪，恨恨地叹着，“你俩可真是我白家的奇葩啊！”
    没想到这一评论，反而激发了圆圆和程程的颇多感慨。
    “姑姑，先让爷爷拿小学卷子热热身，等过年时候，我们再多烧点！”
    圆圆连忙补充，“对，要是不够了，我就把我所有的作业一起烧给爷爷！”
    “对，再加上我的作业！唉，圆圆，不行了，咱们连书包一块儿烧给爷爷！”
    “啊，连书包都烧啊！”
    “你想啊，爷爷在那边买书包肯定不方便。有我们两个书包，爷爷可以换着用！”
    “那我们就没书包了呀！”圆圆有些犯难。
    “我们不就正好能买新书包了呀！”
    “对呀，我们可以另买新书包！”
    “姑姑，这样，小学题、中学题都有了！爷爷肯定就不会得老年痴呆了！”
    我妈已经笑到不能自已。
    “可是，哥哥，我们老师要检查我作业咋办？”圆圆还是缺乏点经验。
    程程一脸淡定地回复她，“那就让老师找爷爷要去！”
    “可是，爷爷在天堂呢，老师找得着爷爷吗？”圆圆愁眉苦脸。
    “没事，让老师去天堂慢慢找！”
    “啊！那老师会不会回不来了呀？”
    “傻蛋儿，老师回不来，你不就不用写作业了嘛！”
    “可是，这，这也太狠了？”圆圆终于意识到这人间和天堂的差别。
    我妈喷笑，笑得都快坐不直了。
    程程却兴致盎然地建议道，“还有，应该给爷爷再送点好吃的，营养也要跟得上！”
    圆圆附议，“那就给爷爷来点鸡腿！哦，应该准备大盘鸡、螺蛳粉、麻婆豆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你想臭死爷爷啊！”程程终于反驳，因为他不喜欢螺蛳粉的味道。
    “那就换，呃，妈妈，爷爷爱吃啥蔬菜？给爷爷换个蔬菜！”
    妈妈早都被这俩小屁孩给逗得笑得已经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了。
    “烤全羊！”程程依然在盘算着自己爱吃的食物，“完了再配一碗西湖牛肉羹！让爷爷吃遍全国各地美食。只有吃饱喝足了，爷爷才能有精力考满分！”
    “可是，没蔬菜爷爷会腻！”圆圆紧急叫停程程的收尾，“妈妈，你快说嘛，爷爷最爱吃啥蔬菜？”
    “我，不，”妈妈笑得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我不知道！”
    “嘁，啥女儿嘛！连你爸爱吃啥蔬菜都不知道！你可真是爷爷的好大儿呀！”
    妈妈闻言，笑得更难自持了。
    “那就先给爷爷来一份清炒油麦菜！再来一份凉拌菠菜！齐活！”
    “笑啥呢，隔着门都能听得到。”
    姥姥打开门，我妈的笑声就直冲耳膜。
    圆圆直冲过去，接过姥姥手上的菜篮子，开口问道，“姥姥，你知道爷爷最爱吃啥蔬菜吗？我妈妈竟然说她不知道！”
    “爷爷不挑食！”
    “哥哥哥哥，爷爷不挑食，那就可以给爷爷烧一碗螺蛳粉了！再配两个油炸虎皮蛋，我爱吃，爷爷肯定也爱吃！”
    程程也被圆圆这天马行空给触动，也开启了自己的思路，“再来一份韭菜盒子！”
    我妈笑得更夸张了。
    “真是一对傻宝宝呀！”姥姥一边分装从老家带回来的菜蔬和水果，一边叹道，“小瑛，这次苹果带的不多，你就少吃点，让洪伟多吃点！一天应酬不断，多吃点苹果有好处！”
    我妈这才止住笑，“妈，你再分点出来，周一了，我给聆儿送点过去！”
    “给聆儿的我都装好了！这个里面有菜的，送给仇老师！下次有空了就咱们自己开车回去拿！你哥嫂他们只管种，顾不过来收，你看看这菜都老了！”
    “唉唉唉，”圆圆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拈起一颗硕大的菠菜，对着妈妈说，“妈妈，你看，这是菠菜精！这么大，让人咋下口呀？”
    我妈笑得更恣意了。
    姥姥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今儿晚上，姥姥就用这个菠菜精给你做好吃的，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姥姥要做啥好吃的？”
    “菜团！”
    姥姥的话音一落，我妈即刻吩咐道，“你俩，别坐着了，要吃美食就得大家齐动员！赶紧去剥蒜！多剥点，给明天留点！”
    “啊？干嘛给明天留呀？”程程率先犯难，“明天吃的时候再剥不行啊？”
    “明天你俩各忙各的，所以今天最好把明天的活儿给干了，明天才能吃到另一种美食！”
    “啥美食？”
    “明天再揭晓答案！”
    “嘁！”圆圆嗤道。
    “就为骗我们干活！”程程一针见血。
    “明天的美食应该是爷爷最爱吃的！你俩看着办！”我妈真是软硬兼施的行家里手。
    “好好好，我来剥蒜！”圆圆连忙抢活，还不忘拉上程程一块儿，“哥哥，快来呀！”

 第134章 夫妻是利益共同体

    我妈不知道的是，一个多月前的一次见面，直接引发了冉琳夫妇的冷战。
    那天，圆圆苦于妈妈的“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理论而求助于爸爸。
    “爸爸，你几点才能下班啊？”
    而我爸，接到女儿的电话，简直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就连脸上的褶子都“聚集”了起来！
    “哦，宝贝想要买啥东西吗？爸爸一会儿，大概半个小时，就能下班了！你想要啥尽管说！”
    “爸爸，妈妈说，要让我和程程哥跟你当年训练一样苦呢！你能不能管管妈妈？”
    妈妈焦急地想要抢过手机，却被程程推到了房间外。
    “好，等爸爸回去了好好管管！”
    “那好，我们等爸爸回来救命！”
    圆圆信心满满地等待着爸爸回来帮忙，可是结果呢，嘿嘿，她当然失望了！
    不过，我爸也颇懂得如何善后！
    他知道这事肯定是自己老婆给孩子加压了，这种时候，自己就应该是捧场叫好的，而不是拆台的。
    看看时间，也不过才十一点一刻。
    于是，他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后便做起了“和事老”！
    具体行程，我也是在亲眼见到他们之后才敢断定的。
    身为裁判组实习成员，我正忙得满场飞的时候，胡指导提示我看台上。
    “天啊！”
    这一看不打紧，可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连忙在胡指导的示意下致电我爸，就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接到有关我的告密才来临场监督我的。
    “爸，你咋来了？我又被投诉到原厂家了吗？”
    我爸还没回应我，却传来了圆圆的声音。
    “哥哥，我们来给你加油助威了！”圆圆抢答道，“哥哥加油！哥哥威武！”
    “好！只要不是来监督我的就好！”
    “哥哥别怕！妈妈说了，有些角度，还就得观众席才能看得到呢！”
    “好好好！”我心道，“我谢谢你们这么周到的监督！身边有位五通神已经够瞧的了，看台上又加四双眼睛盯着！不如大家直接用你们的凸透镜聚光烤焦我算了！”
    “子阔，你那开运动专卖店的同学是在这附近吗？”
    我爸悠闲的提问总算打消了我心头一半的疑虑！
    “是的，就在体育场对面！要我先打招呼吗？”
    “不用，我自己找，你认真点！跟着胡指导好好学！”
    这话说的，好像我上班专门在摸鱼似的！
    我妈的安慰传来，可她的语调、语态都不是平常惯有的。
    “子阔，你好好跟着师父学，前期苦累扛过去了，后面就能超越你爸了！”
    圆圆真不愧是谜底揭露者。
    “哥哥，别听妈妈瞎说！她就想让我跟程程哥吃苦受累呢！你要是答应了，我们俩可就惨了！”
    “对对对！”程程也附和着，“哥哥，我们都看好你哟！”
    我爸乐颠颠地看着自己老婆吃瘪的样子，任凭两小只抢过去电话。
    “你俩，别影响哥哥工作！”
    我妈强势制止。
    圆圆白了妈妈一眼才不甘地道，“那好，哥哥，你好好工作！”
    圆圆刚刚把手机还给爸爸，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呼，“狗蛋儿！”
    她极速转头看去，同时惊呼，“手下败将？”
    “白昱程！”
    程程被点名，他也回头看了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敬浩然？”
    “我老远就听着声音像是狗蛋儿，果然是你们啊！”
    “手下败将，我告诉你，”圆圆气愤地道，“今儿我爸妈都在呢，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免得你觉得我们全家欺负你！”
    爸妈也被小妞的气势吸引，只不过，只能看着她唇枪舌剑，却插不上嘴。
    “叔叔、阿姨好！”敬浩然打招呼的声音还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洪教练！”
    我爸循声望去。
    “你们！”敬鹏瞠目结舌地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妈。
    “爸！”敬浩然诧异地看着自己惊愕的父亲，“这是白昱程的姑父和姑姑！”
    我妈连忙笑着解释道，“老公，这位就是浩然的爸爸，我同学冉琳的老公！叫敬鹏！”
    我爸恍然点头，同时与他握手致意。
    我妈环顾四周，才开口道，“敬老师，冉琳没来吗？”
    “哦，冉琳在忙她的，我自己带这小子过来的！”敬鹏脸色很不自然，“洪教练，没想到，您是白昱程的姑父呀！小瑛，你这可就太见外了！”
    我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看了眼自己的老婆，发现她娇羞低头，才淡淡一笑，“你是带孩子来参赛还是看球？”
    “我就带他来看看大学生打球，多长点见识！”
    敬鹏无处可放的双手充分表明了他对我爸的态度。
    “哦，那就坐！”
    敬鹏难得如此近距离地与我爸交流，他从开始的拘谨渐变得自如。
    俩人畅聊，几乎从天地初开聊到了世界大同一般。
    而三小只也嬉闹着他们的。
    只有我妈一个人局促地在一边盯着比赛现场。要不是因为被紧紧抓着手，她怕是要提前退场。
    这一切，敬鹏自然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因此我妈即使“逃离”了那场尴尬，也没轻松多少。
    在敬鹏跟我爸攀谈中，她就担心敬鹏会“语出惊人”！
    其实，在敬鹏见到我爸妈的那天，他已经后悔自己不该听信老婆的“一家之言”“妇人之见”。
    尤其在他看到他们交谈时，我爸仍然紧握自己老婆的手，那满心满眼的宠溺旁若无人！
    当他看完球赛，载着儿子回到家。
    自己老婆正穿着睡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咀嚼着苹果的同时还念叨着“屋大维”。
    那一刻，他觉得这个女人已经无药可救。
    当他在老婆的好心提醒下，来到厨房看到那一锅粥和两盘水煮青菜时，他的无名火原地蹿腾。
    “儿子，爸带你去外面吃！”
    “你干嘛？”冉琳怒了，“给你爷俩准备了饭了还要上外面吃啊！”
    “你自己慢慢吃！”敬鹏有气无力地回应。
    “你不知道我晚上不吃饭吗？”
    “所以我跟儿子出去吃！你自己觉得营养的，留着你自己吃！我跟儿子去吃不健康的！”
    敬浩然早都乐开了花，“爸，能吃烤肉吗？”
    “今晚你想吃啥随便点！”
    终于挨到就寝时间，我妈紧绷的心渐渐快要放下时，我爸还是开口了。
    “今儿，我听敬鹏那意思，有点，唉，你是不是瞒着我啥事？”
    她只是讪讪一笑。
    “说话，别光傻笑！”
    “那你得先保证不生气！”
    他错愕。
    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跟人说我不行？”
    “天啊，这种事能说给第三个人吗？”
    他点头，却旋即改变了主意，“唉，不是，你这意思，真觉得我不行？”
    “哎哟！”她不由得苦笑，“咱能不能自信点！”
    他半信半疑地道，“要是被自己老婆嫌弃我却不知道，要我咋自信？”
    “那我告诉你的话，”她仍在忖度，他到底会不会被自己曾经的言论给气到原地腾空，“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得看啥事！”
    “呃，我想，你应该不至于为这种事生气！”
    他的疑虑顿时被吊至半空，“赶紧说！”
    “就是，”她却吞吞吐吐了起来，“我跟这敬鹏的老婆，就是冉琳，我跟她大学同学，但是关系呢，也只限于同学过而已！”
    “嗯！”
    “就是那次，冉琳找我逛街，我就去了，结果呢，她全程都在凡尔赛！我就想，我总不至于跟她打擂台！”
    “嗯！”
    “所以我就，在她问我情况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没工作，全靠你养活！”
    “这呀？”
    “还没完！”
    “嗯？”
    “她就问你是做啥工作的，晚上下班那么晚！”
    我爸怔怔地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屏息凝神。
    他根据经验判断，这种时候，往往就是这个女人“惹祸”的状态。
    “我就告诉她，你是，健身教练！在健身房给人打工！”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他已经是瞠目结舌。
    “果然，从那以后，冉琳就再也没约过我一起逛街聊天了！就连敬浩然跟程程也不咋玩了！”
    “你呀！”他颇为无奈地将她拉入怀里。
    “嫉妒心是人天生就有的，谁都控制不了！”她继续解释道，“我跟冉琳，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没多少交集！现在聊天都找不到共同话题，正好她爱炫，所以我才把你说成是健身房打工的！就是为了能让她主动瞧不上我，你，不会觉得我在贬低你，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不在你身边，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这点值得表扬！”
    她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狼吻，而后还心有余悸地叹息着，“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可把我愁坏了！”
    “愁啥？”
    “我就怕你误以为我是在贬低你……”
    “真是傻得可以！”
    “下午，我就怕敬鹏当场说出那样的话，让你没一个缓冲的机会，直接当场暴怒！”
    “低调没坏处！虽然这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只要你安全，一切就都值了！”
    她总算解脱了心头魔界，人也轻松欢快了起来，依偎在他臂膀间，一边替他揉搓顺气，一边问道，“你跟敬鹏，真的不熟？”
    他轻轻点头，手上却摩挲着她的秀发。
    “这个敬鹏曾经做过院办秘书，所以他认得我也不稀奇！”
    我妈知道，这中间的中介人就是我们体院的院长郝宁！
    在我本科毕业之前，郝宁还只是副院长，我爸也三不五时地跟自己的师弟郝宁聚会。
    因此，敬鹏认识我爸，而我爸却不认识他。
    “我现在有点好奇，”她喃喃着，“冉琳知道后会咋样？”
    “该咋样就咋样呗！三观不合的人就没必要强迫自己！”
    “嗯！”
    “唉对了，狗蛋儿，是咋回事？为啥那敬浩然那样称呼圆圆？”
    “有次，圆圆不写作业瞎捣蛋呢，我就凶了她两句。”
    “你可真行！明知故犯！”
    “这孩子，皮起来简直能把我给气疯掉！”
    “我今儿的表现孩子也没闹啊！”
    “哦，要是像你这样，孩子一闹就拿钱搞定，以后可就制不住了！”
    “最起码你看，孩子心心念念的鞋子有了，写作业都快了呀！”
    “你这就叫拆我台！”
    “哪儿嘛，我这是偏向你呢！”
    “有吗？”
    “孩子都求我帮忙制你了，你说我再不表示一下，行吗？有了他们心满意足的礼物，早把告你状的事儿忘光了！”
    对自己今天的举措，我爸颇为得意！
    “下次再跟你告我状，你咋办？孩子不能这样惯！”
    “我的女儿，我就愿意这么惯着！”
    她的感动填满心扉，动情地伸手将他紧紧抱住，喃喃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孩子，毕竟不能太纵容！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宠着这皮猴儿了！”
    “吃醋了？”
    她羞赧地点头。
    “你是我的人！我的第一要务就是替你排除一切困难！”
    “小皮猴儿我还能制得住！”
    “你记住了，女儿是用来宠的！你也别太凶了，影响孩子心情，还会影响你健康！”
    “好，我会注意！”
    “那你继续说说‘狗蛋儿’的事！”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皮了！像以前，我声音稍微大一点，她就开始掉眼泪了。可是那次，我凶她，她不但没掉眼泪，还命令我，‘妈妈，你要叫我狗蛋儿我才会乖乖写作业！’”
    我爸呵呵笑了。
    “我真是被气着了，就告诉她，‘狗蛋儿，是人家爷爷奶奶给孩子的爱称，你又没有爷爷奶奶那样叫你，就消停点！’结果，人家当时就反驳我说，‘我有姥姥和姑婆呀！’”
    “孩子反应快啊！”
    “关键她当时就拉着姥姥，让姥姥现场叫她‘狗蛋儿’，就像是跟我示威一样！”
    想象自己老婆一对二的必输场景，他忍俊不禁。
    “那会儿，程程和敬浩然在房间里写作业，我还以为他们没听见呢！”
    我爸宽慰她道，“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思维敏捷，你以为他没听见没看见的，总是让人大吃一惊！”
    “看来这个敬浩然这么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哦？”
    “子阔就专门跟我提过！”
    “是吗？”
    “冉琳这个人，嘴上从来不饶人！就是花架子，她也能用嘴巴给支棱起来！她还特能见风使舵！我这情况，前半辈子真的太差了，就怕她知道太多，反倒影响你的形象！”
    “这叫啥话！夫妻从来都是利益共同体！要是跟我结婚还是不能让你扬眉吐气地过日子，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地介绍给你的亲朋认识，那就代表我就是个失败者！”
    “你还说你没生气？”
    “老婆，你给我记住了！”
    她惊愕地盯着眼前人，怔怔地点头。
    “夫为天，指的是丈夫能为妻子撑开多大片天空，而不是让妻子在逼仄的空间连喘气都不敢却还要把丈夫当皇帝！”
    “哦！”
    “同样的，妻为地，指的是丈夫的底盘，要像大地一样厚重，不可更换！”
    她早已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别笑！”
    她努力正色。
    “你就是我的底盘，有你在，我才能心平气和地忙我的事业！再晚回来都有热乎饭吃，有你在等我，心疼我！这应该就是男人拼命的动力！”
    “是吗？”
    “我也希望，我给你撑起的这片天，能让你自由徜徉，惬意呼吸！而不是让你觉得拘谨、羞于启齿！”
    心头纵有万般不信，可眼下，他这番言论，早将她所有“反驳大论”围剿干净了。
    她也暗暗希望，自己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暗暗希望以后的一切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135章 花季少年的困惑

    冉琳和敬鹏的这场冷战，我妈也算是被迫知道的。
    这天晚上都十点了，我妈都在准备休息了，突然接到冉琳的来电。
    “小瑛，你侄子在家吗？”
    “在呀！”我妈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为啥二半夜的突然这么问。
    “哦！”她在电话那端迟疑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道，“那，那你，能不能麻烦你问问你侄子，看他知不知道我家敬浩然去哪儿了！”
    “浩然没回家？”
    “嗯！”
    “不对呀，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看见是你家老公接走浩然的呀！”
    “爷俩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啊？”我妈也不由得一阵心慌慌，
    虽然她的创作思路瞬间爆炸式输出各种不好的念头，但她还是努力镇定着，劝慰冉琳。
    “冉琳，你别着急，说不定是你老公手机没电了呢！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再问问我侄子，看他们有没有别的啥计划！”
    我妈忐忑地拨通了姥姥的电话，“妈，程程睡了没？”
    “妈妈，你竟然查岗！”圆圆喷笑着抱怨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俩睡不着肯定作妖！”我妈嗔道，“快把电话给你哥！”
    我妈简单询问了一番程程，一无所获，只好再度叮嘱两小只早点睡，否则明天就把他们摁在武馆一整天！
    别说，这样的威胁还真管用！
    俩人瞬间泄气！
    我妈又稍加整理后致电冉琳，将自己的所知告知于她。
    然而冉琳听起来除了毫无波澜之外，似乎还有一丝丝的不屑。
    这样的感觉，让我妈的心情也瞬间变得雾霾。
    然而，没到十分钟，程程打过来电话。
    “姑姑，敬浩然说，明天约我一起打球，可我没时间！你又不让我告诉旁的人我跟姑父学武术的事儿，我咋回他？”
    “敬浩然？他给你打的电话还是发的信息？”
    “信息！”说罢，程程补充道，“微信，他的平板只能在家用！”
    “哦！”我妈也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姑姑，我咋跟他说呀？！”
    “唉，我让你们睡觉呢，你咋还不关电脑呀？”我妈终于回过神来。
    “哎呀，妈妈！”圆圆又“不打自招”地冒了出来，“我哥正准备关电脑呢，他的微信就来信息了呀！”
    “说不定是骗子呢！”
    “我的天啊！”圆圆夸张地怼道，“骗子约我哥打球？”
    “对呀！”
    程程也在一边呵呵笑了起来。
    “哦也是，”圆圆犹如开智之人一般，“哥哥，骗子先把你约到固定的地方，然后打晕你，取走你的心、肾……”
    “圆圆，大半夜的，别信口开河！”我妈厉声喝止。
    圆圆却不恼反笑了起来。
    我妈趁机教育二人，“这下子知道有自己联系方式的苦恼了！”
    二人均如同小鸡食米一般频频点头。
    “这样！你们就睡你们的！就让这个消息，先飞一会儿！”
    “咋飞？”
    “就是让这个消息自己冷静一下，或者，让敬浩然自己也冷静一下！万一他发完消息自己也后悔了呢！”
    “哦！”
    “要是真的是敬浩然想约你打球，等不来你回复的话，他就有可能另约别人，也有可能打我电话，而不是发信息！”
    “那好！那我先去睡觉了？”
    “嗯，对！你明天任务艰巨，得赶紧养精蓄锐，就算是周末也不能放纵自己晚睡！很影响第二天的状态的！”
    俩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思来想去，我妈还是发信息给冉琳，“孩子回家了吗？”
    “回来了！谢谢关心！”
    信息虽然秒回，但那种感觉，还是让我妈破防了！
    她心道，“这还真是一副陌生人的做派呀！”
    恰好我爸进门，这件事便在她的心头宣告结束了。
    “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儿，我妈有些不悦。
    “就喝了一杯！”
    “开玩笑呢！”
    “嗯？”
    “都喝一杯了，难道就不会有二有三？”
    “贪杯不好！”
    “你还知道贪杯不好呀！”
    “酒跟老婆一样，一个就够了！”
    “这是个啥比喻啊！”
    “酒多了人会醉，会难受！老婆多了，反倒没人心疼！”
    “哈，看来你这是切肤之痛啊！”她戏谑着看着他。
    不由分说地献上自己的真心。
    她却毫不留情地拒绝。
    “哎哟，这酒味儿太难闻了！你离我远点！”
    “有一个兄弟，外面勾三搭四的！前两天喝高了，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卫生间睡了一晚上！”
    “我也不敢给你扔卫生间一晚上啊！醒来你还不得劈了我呀！”
    “我老婆是我唯一的归宿，所以我才能全心全意地爱老婆呀！”
    “哼！”
    女人啊，总是嘴硬心软，她虽然嘴上冷哼，可心里美滋滋的，继续帮他准备着换洗衣物，洗漱用品。
    “老婆，喝一杯是我应酬的诚意！只喝一杯是我对老婆负责的表现！”
    “只要你时刻把自己的健康记在心头就行！毕竟，难受这事，谁也替不了你！”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四十不惑，目前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因为正值年富力强之际，人人觉得自己“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可人到五十还不能知天命而肆意妄为，应该就是所有问题的源泉！
    我家这准老头，年轻时候，因为婚姻不幸，故作矜持庄重，把自己硬生生整成了一副骨灰级元老的形象，也因此被他自己的亲爹、我的爷爷嫌弃——
    没活力！
    不懂得变通！
    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因此，他赢得了社会面的敬重。
    所有的本该是良性循环的现象，循环到了他身上，硬生生变异成了他老人家的塑封壳，把他自己给禁锢在了那个壳里。
    如今看来，这个壳，大概可以叫做他的——软猬甲！
    也因此，在他听到外界某些异样的消息时，他竟觉得自己那么多年被父亲压制的苦闷是那样沉重而浓烈的父爱！
    周一晚上吃饭的时候，程程突然问道。
    “姑姑，你觉得，我爸会不会有小三？”
    我爸率先抬头，怔怔地盯着程程。
    姥姥也是愣在原地不敢稍动。
    我妈也被问懵了！
    圆圆像个皮猴儿一样，哈哈笑道，“哥哥，这种事你应该问舅舅或者舅妈！我妈妈说了，男人有小三，就是跟自己父母都不会说的！”
    “圆圆！”我妈连忙喝止小妞的信口开河。
    我爸用眼眸连忙向自己老婆求证，同时，只手朝天，发誓般说，“我声明，我没有啊！”
    我妈用眼神示意自己老公“你的事，容后再议”，她看到程程的脸色不大好看，并不像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
    “程程，咋了，干嘛突然这么问？”
    程程放下碗筷，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温吞地道，“今天，敬浩然跟我说，上周五，他爸带他去玩了，他发现他爸车上有女人的发卡，还有一管口红，这些都不是他妈喜欢的！”
    “或者，是误会！”我妈试图让程程打开心扉，“或者，是他爸买来当礼物，想让他妈开心的呢！”
    程程摇了摇头。
    “敬浩然说他问他爸了，他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还凶他，嫌他多事！”
    所有人都像石化一般。
    “敬浩然说，他现在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跟他妈说这事！我就想起来去年过年那会儿，我爸给圆圆买的那条裙子，我就碰了一下，被我爸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狗爪子给碰脏了，圆圆就不喜欢了！”
    圆圆乐不可支，兀自笑得快直不起腰了。
    “哥哥，你觉得我是舅舅的小三？”
    “圆圆！”对小孩子的荤素不忌，我妈真是羞愤交加。
    “姑姑，你不是说，男人都是因为被戳中心思才会发火的嘛！”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焦点转移至我妈身上。
    我妈自然顾不上解释什么。
    “敬浩然说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过别的女人坐他爸车副驾了，只是他从来都没那样想过！可是这次，他爸周五的时候就带他一个去那边玩！都快零点了才到家，周六一大早就又不见了，直到昨天下午才回来。他说他能闻得出来，他爸车上有很浓的香水味！姑姑，你不是说，十个男人九个出轨嘛！”
    我妈讪讪地捂住脸，不敢看任何人。
    “我爸他每天跟那么多人打交道，我妈又不可能时刻盯着他！他对我又那么暴躁的，我现在越想越觉得我爸肯定不爱我，不爱我妈才会那样！”
    “程程，你别胡思乱想！你是你爸的心肝肉，你爸咋可能不爱你呢！”姥姥率先制止了程程的无尽忧伤，“再说了，你爸跟你妈可是打学生时候就认识的呢！”
    相信这种时候，最尴尬的应该不是我妈！
    这不，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轻咳一声后才一字一句地道，“程程，首先呢！这种事，你千万不要拿别人爸妈的关系去衡量自己爸妈！”
    “为啥？”
    “虽然你跟敬浩然现在关系处的还不错，但是，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更没有一模一样的父母！”
    “可是他爸的车跟我爸的车都一样！”
    “人家汽车厂家生产的时候，就不可能只生产一辆车！你爸那辆车，以前据说销量好的时候，就咱们这个市区，每月都能卖出去十万辆以上呢！”
    “对呀，有很多车跟舅舅车一样呢！”
    “你爸他是生意人，车呢，就是他的名片之一！是他的工具，但不会影响他的人品！而且，给圆圆那条裙子，是因为姑姑几年没回家过年了，你爸妈特意抽空花了大价钱给圆圆买的，就是怕我回去后觉得你们大家都忙，忽略了圆圆！所以才不让你碰的！你可别胡思乱想！”
    “是这样吗？”
    “当然啊！”
    “程程，你还记得你爸为啥说你是狗爪子吗？”姥姥跟着问道。
    程程摇了摇头。
    “当时你跟奶奶刚从地里拔菜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手呢，你爸就兴奋地把那条裙子拿过来让奶奶看漂不漂亮，问奶奶，圆圆会不会喜欢。你就直接伸手去摸，你爸急了就怕你给摸脏了才那样说的！”
    程程的面色稍有和缓。
    “而且，我们送衣服，也没有洗过再送的道理呀！”
    “对对对！”圆圆在一边火急火燎地插话。
    “敬浩然他爸这件事呢！你可以当故事听就算了，没必要把自己给陷进去！”
    “可我还是觉得挺担心！”
    “程程，有句话叫做‘饱暖思淫欲’！就是说，人呢，要是没有一个长远奋斗的目标就很容易满足于眼下的苟且，从而失去斗志！”
    “我爸有吗？”
    “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们家还只是三间大瓦房！你看看这些年，你爸把咱们老家里里外外都盖上了楼房！然后，为了让你接受更好的教育，又在县城买了房，这就是他的短期目标！”
    程程只是呆呆地看着姑姑陈述。
    “现在啊，又同样为了让你离好大学更近一步，你爸又买的这房！将来，等你结婚成家的年龄，你爸肯定又不知道要怎样给你筹划呢！所以说，你未来的一切幸福路，这才是你爸妈的长远目标，也是他们这一辈子的目标！”
    “我有你和奶奶帮忙呀！”
    “可你爸妈给你提供的钱财，那是你持续战斗的粮草啊！我和奶奶呢，一个是跑腿的，一个是伙头军！都是要指着你这个大元帅混的！”
    “这也，太费姑姑和奶奶了！”程程谦逊地说着，同时瞄了一眼木呆呆的我爸，讪讪一笑，“还费姑父！”
    惹得我爸给他送去赞许的回应。
    “还费我！”圆圆真担心自己被落下。
    “程程，每个家庭的幸福长久都是要至少三代人的接力式努力才能够的！我们家呢，爷爷用他的生命为我和你爸换来了成长的资金，奶奶用她的辛苦替代了你爸妈同时照顾你的辛苦！你爸妈才能专心致志地挣钱养家，让你生活无忧！你呢，在求学的黄金年龄段就专心学习，好在将来回报社会的同时，能够回报你奶奶和你爸妈的辛苦就够了！”
    “那姑姑呢？”
    “姑姑因为之前走错了路，导致圆圆也受到了一定的伤害。但是姑姑知错必改呀！所以呢，以后，照顾圆圆也会是你的任务之一！”
    “嘁，”圆圆先行不服，“是我照顾我哥还差不多！”
    “把你能的！”程程笑嗔，“以后只能是哥罩着你！”
    “你先打赢我再说！”圆圆竟然挑衅了起来。
    “打就打啊！我打不哭你！”
    话锋突变，这是众人始料不及的事！当然也是我妈觉得忐忑的开端。
    毕竟，成年人之间的扑朔迷离，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这些懵懂的小孩子说明。

 第136章 有些真话就是说不得

    程程的疑惑算是排解掉了。可我爸的疑惑才刚开始。
    “亲爱的，您该就寝啦！”
    猫叫一样的声音伴随着温软的紧拥，才将“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的人拉回眼前。
    将她抱在怀中，四目相对处，他才郑重其事地道，“老婆，不管你信不信，我绝对干净！”
    “哎呀，都多大人了，咋还跟小孩一样，为了逃避洗澡找借口啊！”
    他惊诧地盯着她，半晌才嗤笑道，“你呀！”
    “要乖啊！”
    对她如同逗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他的确是又爱又恨的。
    “人嘛，就算一天啥事不干，皮肤总是要新陈代谢的！这是需要洗干净的强有力证据！而且你每天训练强度那么大，更得认认真真洗！好好冲掉身上代谢掉的皮脂才不至于被堵塞毛孔，影响你的皮肤健康，然后你再换上干净舒服的睡衣，睡眠才能得到良好的保障啊！人也会越来越活力充沛哦！”
    被她如此岔开话题，他哭笑不得。同时，他也终于佐证了她之前的高调论断，甚至都感觉到她内心正有一股强烈的呼声——“男人都不干净”甚至“男人都不爱干净”！
    “老婆，我知道，婚姻是靠个人品行和道德去续命的！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报！我可不能给弄丢了！”
    “我也是！”
    “一辈子太短，我已经白白浪费了四十八年，后面的日子，我只有争分夺秒地加倍爱你！根本没工夫管旁的乱七八糟！”
    “哈哈，”她却哂笑，“你别想多了！孩子都怕自己父母离婚，导致自己家破人散呢！程程是被敬浩然的坏情绪给感染了，就事论事呢，不是在说你！”
    他紧扣着她的肩膀不撒手，正色道，“我也就事论事，说我自己的感受呢！”
    她的笑容渐渐凝固。
    “我知道，伤口就算愈合了，也会留下疤！所以我不求你即刻相信我的忠诚……”
    她狡黠一笑，“呵呵，亲爱的，你的忠诚留给社会留给国家就行了！”
    “我指的是我对婚姻、对你的忠诚！”
    “收到！我收下了，也记住了！”
    不管是她真的记住了还是插科打诨而已，他明白，只有自己更加努力地过好以后的每一天才值得！
    我爸妈算是过去了，可姥姥有些过不去了。
    第二天，送过圆圆到学校，我妈就被姥姥叫了回来。
    “小瑛，程程昨晚说那话，你有啥想法？”
    “啥想法？”她盯着姥姥平静如水的容颜，“妈，小孩子的担心，完全是因为现在整个社会大环境都这样，整个风气都不大好，才让孩子心慌慌的！你不会连自己儿子都信不过！”
    “我自己的孩子我当然没得说！我是说洪伟……”
    姥姥的戛然而止，犹如一道利剑劈开头顶青青草原，却并未直接断开。这让我妈很不自然。
    “毕竟，有林烨那样的货色在先，洪伟他要跟你玩啥小三小四的，像你这种大马虎样儿，怕是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你可别傻乎乎地再被人给骗的一毛不剩了！”
    “哎哟妈唉，我知道！”
    “你知道啥你知道！”姥姥嗤道，“程程说这孩子他妈可跟你是大学同学，人家还是博士呢，都免不了老公在外面乱搞！嗨，一想到这个，我一晚上都没睡着啊！”
    “妈，你想多了！”
    “唉，小瑛，你听妈的，要不了，你赶紧给洪伟再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儿子！这样你也就儿女双全了……”
    “妈，夸张了啊！”
    “夸张也比你后面被人欺负强！”
    “要不你就放人洪伟另找年轻漂亮的生去！你也就别伤那个神了！人家女博士都搞不定的事儿，你也就别犟了！反正你这脑子还真不适合现在这样的社会！别回头连带着圆圆再受委屈！”
    我妈不禁吃吃地笑了。
    “笑啥？”
    “妈，洪伟这人，你是不是看不上？”
    “我是怕人看不上你！”
    “妈，孩子呢，唯一能栓得住的只有女人！我也不是没想过给洪伟再生一个！”
    姥姥目露亮光，紧紧地盯着女儿。
    “可是，生孩子这事呢，不是像鸡下蛋那么容易啊！圆圆一个，已经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再生一个，会不会改变我的生命轨迹真不好说！”
    “啥生命轨迹？”
    “妈，就算现在怀孕，等到生下来，我也就43了！高龄孕妇的病症，谁能保证我不会碰到？万一将来因为我的原因，孩子再出现啥意外呢？那可是孩子一辈子的健康啊！万一我要是活不到孩子长大，将来能连累的也只有圆圆！”
    “没你那么胡思乱想的！”
    “妈，这都是有可能的事！”
    “就只是有可能！又不是一定的！”
    “对，说是这么说，可一旦这种可能性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要一条，那就是百分百肯定的！我和洪伟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为孩子折腾几年啊！”
    姥姥终于不再吭声。
    “我都想好了！我和洪伟现在呢，我们就管好自己，等到将来老得动不了的时候，就算子阔将来不肯养我的老我也不在乎了，我只想要这些年，圆圆能够健康长大，将来有个好工作、好的人生，给我养老，才不至于拖累孩子！”
    姥姥已然瞠目结舌，“这么说，子阔……”
    “妈，别瞎想，子阔很好！但是人嘛，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且，等将来子阔结了婚会变成啥样，那就得看人岳父母的品行和家教了！”
    姥姥缓缓叹了口气。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每一天做好自己分内事，对人孩子好一点，洪伟才能对圆圆好啊！咱不能对人好一分就要求人家还十分？再说了，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就算子阔将来真的不管我把我赶出他家，我也没啥好抱怨的，对不对？”
    “那还要洪伟干嘛使的，看着他儿子赶你出家门？”
    “妈，洪伟！将来还不知道会是啥样呢！我就打个比方！”
    “有你这么打比方的？”
    “妈，现在太多那种越老越无耻的男人了！洪伟以前啥样，我不知道，他家长辈老了啥样，我也找不到依据，所以就只能乱猜了！反正就是各种我见过的老男人的症状我都不得不防着点！有空我就把各种症状都栽在洪伟身上想象一遍，然后不停地找找对策！”
    姥姥不禁被气笑了，“我说你这思想很不适合这社会！一天净胡说八道！”
    “所以妈，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是栽过跟头的，洪伟他但凡有这方面的苗头，我绝对会成全他的好事，跟他断得干干净净的！”
    姥姥默不作声，也不敢再看自己女儿。
    “还有啊，我看了下，男人还都嫌弃女人老了不好看呢！可是我看来看去，男的老了，哎哟喂，那可真是没眼看啊！你说，万一洪伟他后面老了练不动了，那身材直接变成气球一样了，我觉得我肯定会看不下去的！说不定到时候，我也会尊重我的视觉感受，把他给踹了呢！”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妈，我是说真的呢！没啥本事的男人都懂得挑女人身材和容貌呢，我凭啥不能挑挑男人的身材和容貌啊！凭啥，我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视觉啊！”
    姥姥不敢吭声，她也没料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如此“色胆包天”！
    “我就每次看见那些一脸横肉，膘肥体壮的男人跟女人横的，我就恨得牙痒痒的！想不通那些女人到底为啥要那样委屈自己！视觉效果达不到不说了，连最基本的精神需求都达不到，还留着那样的男人干嘛？”
    “你不能因为自己受过伤，就觉得别人也该像你一样有疼痛感啊！”
    “我只是觉得，现在都啥年代了，女人，啥啥都能干了，凭啥还要继续忍气吞声啊！凭啥那些妈宝男还能那么嚣张跋扈！”
    “你这话可千万不敢让洪伟听到！”
    “听到就听到呗！我只管眼下，他对我好一分，我还他一分，甚至三分都行！等他厌了，想要另找出口了，我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快别胡说了！”
    “真的，妈！”
    “没完了你！”
    “妈，你听我说完嘛！免得你还要天天担心我！”
    “好好好，你说！”
    “洪伟呢，人家有儿子了，而且还那么优秀，所以呢，以后，就算我给再生一个，对人洪家而言，也没多大意义！可是对我来说，那就等于给我脖子上又加了一道锁链，把我栓得更牢靠了！人心多变！搞不好将来那孩子真的只会成为圆圆一个人的负担呢！”
    姥姥倒吸一口凉气，手上摘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以前呢，我是一厢情愿地觉得高学历的男人会更自律一些。现在看，完全不是那回事！学历和人品真没关系！”
    姥姥只管仔细地、默默地聆听着。
    “洪伟呢，根据我的推断，大概率是人家教挺好的，是子阔他爷爷强势压着才没变坏的！”
    “说明人家老头是好的！”
    我妈却摇着头。
    “人品应该是没得说！但是人家跟子阔他外公的私交也不错，或许人老爷子是拿子阔他妈当亲女儿待才能强势压着儿子不在外面乱来！所以，从另一层面来分析呢，洪伟找我，或许也是因为对他爸的一种反抗！说不定等哪一天，他的那股子拧巴劲一过，他就会重回普通男人的轨道了！所以你也别用你以为的那种夫妻相处模式去要求我！我有时候就想，假如人家老爷子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人老爷子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反对我进他家门呢！”
    姥姥应该是想起了我姑妈他们的集体作妖！也不由得陷入沉思。
    “所以呢，想到这些我就释怀了！不纠结旁的五脊六兽的了！眼下，最需要家庭和睦幸福的是我的女儿，所以我只管过好眼下每一天就行，至于明天会咋样，下一刻会咋样，我都不敢再去盼了！他洪伟但凡有风吹草动的，我得抓紧点给人腾地方，躲得越远越好！”
    “你就这么信不过他？”
    “妈，世间万物都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人也一样！谁能保证洪伟那样的，下一刻不会遇到一个让他把持不住自己的！”
    “那，你这……”
    “妈，要是真那样，我会烧她三天高香，感谢那个女人这么识货，敢在这个年龄段接手老男人的养老工作！”
    “你正经点！”
    “我这就是很正经的话呀！”我妈不无骄傲地道，“要不是林烨太混蛋，我是死也不会走再婚这一步的！”
    姥姥轻拍了她一把，示意她别说的没边没沿了。
    “真的，妈，我本来都已经习惯跟圆圆的生活了！你再看看现在，本来咱们四个人简简单单多好的，现在倒好，我还天天被你赶出家门……”
    “那你想咋样？你好歹是结了婚的，有自己家的人，老住娘家，洪伟会不高兴的！”
    我妈瞬间无语。
    “现在我在跟前呢，我就尽量帮你拉拔一把圆圆，别惹洪伟烦！你俩呢，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专心忙你们的工作就够了！”
    “妈，还好你没说‘一个女人挣那么多钱有啥用’啊！”
    姥姥深为叹惋，“那些都是以前的无知啊！”
    “所以说，人嘛，还是要多见见世面对不对？”
    “有些事理呢，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可千万不能跟洪伟说啊！免得让人觉得你跟他不是一条心！”
    “明白！我也就跟你一个人说说！”
    姥姥这才稍微舒展了容颜。
    “妈，就冉琳那人！说实话，我觉得她就是有点活该了！”
    “咋了？”
    “之前就听她一个劲地夸丈夫夸儿子，我还暗暗地提醒她，女人的嘴巴是家庭的风水！她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看不起我，反正就没理我！现在这些男人，稍微有点头脸的，哪个外面没两三个女朋友的呀！”
    “那你觉得你哥……”
    “哎哟，妈唉！”我妈竟然被自己亲妈给逗笑了，“我说的是城里的男人，农村的男人，基本上来说呢，还是挺自重的呢！”
    “哦！”
    “或许，我嫂子不愿意来城里是对的！她表哥的做派，我嫂子应该是最清楚的！”
    “唉，可惜了那个孩子了！”姥姥叹道。
    “男人嘛，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呢！自己都没搞明白咋游泳呢，就敢下水捞海鲜！人家老婆带着儿子远走他乡，他该养老的年纪了，还整天累死累活地给一个小奶娃挣奶粉钱！一家三口像三代同堂似的！他一个大男人难道真觉得光荣吗？我看不见得！”
    “你别信口开河！”
    “妈，真话还不让人说了呀！”
    “有些真话就是说不得！”
    姥姥话音未落，我妈的手机来电叮铃铃叮铃铃响起。

 第137章 都是自己人

    “喂？”
    好不容易打通自己老婆的电话，传来的声音却是个沧桑的老男人！
    这让我爸瞬间火冒三丈！
    “你是谁？”
    “你是洪教练？两仪武术的洪伟，洪教练？”
    “我是洪伟，你是谁？”我爸怒火中烧。
    “我是……算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就问这手机主人跟你啥关系？”
    “你到底干嘛的？”
    “洪教练，说实话，这手机是我捡来的！”
    “从哪儿捡来的？”
    “城东南的加工厂区！我在这附近上班呢！”
    我爸瞬间懵了，“具体位置给我！这手机是我老婆的，你给我保管好了，我马上过去！”
    “你老婆？”
    “嗯！”
    “那就糟糕了！”他却突然转变话题，“那就说明我看的没错！”
    “你到底说的啥？”
    “要是你洪教练的老婆的话，八成是被人绑架了！”
    “啥玩意儿？你到底是谁？”
    “洪教练，你还记得笛子王吗？”
    “笛子王？你是笛子王？”
    “是的！”
    “你抓的我老婆？”
    “洪教练，咱们的恩怨二十年前可就一把清了的！”
    “那现在到底啥情况？”我爸恨不能即刻从电话那端奔过来。
    “算了，再多说，人怕就真保不住了！既然是你老婆，我就亲自跑一趟，保管给你把人捞出来！”
    挂断电话，我爸心有余悸。
    愣神不过两秒钟便弹跳起来，奔向门外。
    我爸还在边开车边思索着解决办法，池煜的来电让他看到了一丝丝曙光透过暗夜！
    “师父，你在哪儿？”
    “池煜，我刚，唉，这么说，刚刚有人说，你师娘应该是被人绑了！大概就在城东南的加工厂区那边，我正往那边赶呢！”
    “师父，我也是刚接到电话！我带队就在城南集训呢！可能比你能早到！”
    “这事，不敢麻烦大家！”
    “师父，是何建良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看来那人真是笛子王！”
    “师父，你也别太心急！我带了十二个人，已经出发了！那边厂区我也已经让那片的兄弟控制住了！”
    在一间脏乱的杂物间，我妈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林烨，你个魔鬼！你到底想干嘛！”她发疯地怒吼着。
    她自然想不到，自己就下车去附近的农户买只老母鸡的空档，竟然会被林烨给盯上。
    林烨并不理会她的叫骂，只管一遍遍地拨打着电话。
    “你们到底走哪儿了？”他冲电话那端怒道，“这事都能磨叽！你们再不快点我就另找人啦！今儿可是任由你们发挥的好机会呢！”
    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林烨机敏地起身，将一团粘着油污的布团强行塞进我妈的嘴里，将她塞进另一角绑定，这才来到门口，侧耳聆听。
    门被推开，一队工人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你在这儿干嘛呢？”
    众人开始在这间偌大的杂物间踅摸了起来。
    林烨机警地瞅了眼众人，陪笑道，“我是库管，刚送完货，主管让我整理一下再离开！”
    “库管？你叫啥？”开头问话的人扭头过来盯着他。
    “林烨！”
    “还有谁？”
    “就我一个！”
    “就你一个？”
    “唉，是的！”
    两人对视过后，便点头道，“消防马上要来检查，这里一个人都不能留！赶紧离开！”
    “走！”另一人做出请的姿势。
    与此同时，林烨的电话响了起来。
    “抱歉，主管交代我一定把这儿打扫干净才能离开！”
    “那，快点！”
    “好，各位工友，辛苦大家了！我保证把这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再离开！”
    那队人便不再打扰了。
    笛子王从监控室已经发现了异常之处，所以沿路找了过来。
    可是一转身，面前突然出现了三道身影。
    他们虽然身着工服，但那满嘴的污言秽语让笛子王听起来很不舒服。
    “唉，你们三个，哪个车间的？”
    三人驻足，见是一位老头，便戏谑道，“老头，管好自己就行了！”
    “你是哪个车间的呀！？”
    有人反问于他。
    “我是看大门的！”
    “看大门的你不好好守着门跑厂房里面来干嘛？找妞吗？”
    “别多嘴！”
    “唉，你们，难道这厂房里头还有妞吗？”
    笛子王曾经是混混，他最清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重要性了。
    此刻，他也顺着那三人的语气跟他们对上了头。
    三人淫邪地笑了起来。
    “唉，这可新鲜了！老头我在这儿看了六年大门了，还从来不知道厂房里头会有妞呀！”
    “老头，你也想看看啊？”
    笛子王连连点头，“开开眼界呗！”
    “看在你上道的份上，就收你二百！”
    “二百？”笛子王惊呼。
    “是给我们一人二百！”
    “这次，你绝对不会觉得亏！”
    “对，二百，随你玩！”
    “对呀，我们哥仨可是专门收拾打扮了一下的呢！”
    “看来，你们经常有这种好事？”笛子王也跟他们套起了近乎。
    “那是！”
    “这次收你便宜一点，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也不便宜啊！”
    “平时可都是一人四百呢！”
    “那，在哪儿呢？”笛子王示意那三人带路。
    “瞧你那猴急的样儿！”
    笛子王笑而不语，抬脚要走却被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齐刷刷伸手道，“唉！没钱，可不能进下一步！”
    “可我，不先验货，我咋知道我这钱花的值不值！”
    这三人也没料到第一次做中间人，竟然枝杈横生。
    “这样，我先验货，满意了再给你们！加倍都成！”
    “那不行！”
    “老头，规矩不能坏！”
    “可我，”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有这两百了！”
    三人也面露难色。
    “我有个癖好，要是不合眼的，倒贴，我也不会碰的！所以这二百，就当是押金！我先看看合不合眼，要是不合眼，这二百就是你们的了！”
    “那，好！”
    被林烨再次粗暴地拉出来，她虽然气愤，却不由得被眼前四个猥琐的人给盯得顿时乱了阵脚。
    “林烨，你混蛋玩意儿，你到底想干嘛？”
    恐惧、羞愧让她的声嘶力竭也破了音，转了调。
    然而，她的所有怒火均被那团污布团挡在了她的心里。
    “这样就不好玩了！”笛子王率先鄙夷道，“那满嘴的机油味还能说话不？”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挑肥拣瘦呢！”林烨嗤道，说着便粗鲁地一把拽出她口中的布团，“真是搞笑！”
    “林烨，你王八蛋！弱智！”
    我妈刚得到呼吸的自由，顾不上呼吸新鲜空气便迫不及待地怒骂起来。
    “哎哟，还这么烈的呀！”笛子王继续调侃着。
    只不过并没人理会他。
    其余三个猥琐男人早都被今天的“猎物”出场方式给看呆了。
    “林烨，你他妈就是妖魔鬼怪转世！好好的人你不做，非要过得像老鼠一样才开心吗？！你父母的老脸还要不要啦？你家那啥玩意儿亲戚呢？他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懂不懂？”
    “犯法？”林烨平静地狞笑着，“说你幼稚好呢还是你们农村人无知啊！啊？哈哈，都啥年代了，这种事还犯法？”
    说罢，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你放心，虽然你一把年纪了，但是我也不会亏待你，给你找三个精壮小伙子好好伺候你！”
    “啥情况？”笛子王再次质问，“没我事呀！”
    而其他三人则早已摩拳擦掌，甚至有种被提名的荣誉感。
    “哎呀，老头，这你就不懂了！”
    “对，女人要辣才够味！”
    见那三人开始向自己身边挪步，她再次怒骂，“林烨，你是有父母姐妹的人！人生在世是修福德的，不是让你来败干净家运的！你这无耻劲，让孩子咋混啊？”
    “还有孩子啊！”笛子王再次插科打诨，他上下打量着林烨，“可不兴动孩子的念头啊！”
    林烨被盯得有些不耐烦了，“想啥呢你！哪儿有孩子！”
    “哦，我就说嘛！”
    “唉，你玩不玩？”林烨斥道，“就你废话多！”
    “对了，你孩子多大了？在一块儿吗？”笛子王再次开口问道。
    “唉，老头，这就破坏规矩了啊！”
    “你是不是没玩过呀？”
    “老头我有个原则，不碰被迫的！不碰小孩子！”
    “我是被他打晕绑到这儿的！”我妈看到些许曙光，连忙呼救。
    林烨见塞布团为时已晚，便恶狠狠地甩了她两巴掌。
    笛子王喝止，“唉，打坏了的我也不要！”
    林烨虽然停止了动作，可仍然咬牙切齿地道，“我被你的新老公打得住了三个月医院啊！我才想出来这么一招还给他！”
    “林烨！你真是个畜生！打死你都是活该！”
    “你今儿，给我把这三个月的住院费给挣回来！要不然就拿你的女儿来顶！”
    我妈终于泄气了，这样的软肋，是她最致命的所在。
    泪水汩汩而出，低声哀嚎道，“林烨，我求你了，做人别这么没底线好不好？我求你了，别动女儿好吗？！”
    “洪伟他不是挺能打的嘛，等今儿这事成了，我看他以后怎么面对老婆靠身体挣钱的‘荣耀’！”
    “林烨，你直接杀了我！洪伟又没惹你！”
    “杀了你多没意思的！过了今儿，保管你以后求着我帮你呢！”林烨狞笑着转身，对着那三人说，“老办法！祝你们玩得快乐！”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笛子王抢在那三人之前果断出手，打退了那三个猥琐之徒的靠近。
    我妈的哀嚎戛然而止，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地上蠕动并呻吟的三条肉虫！
    门口有人影闪进。
    是池煜！
    林烨就那样被悄无声息地擒获了。
    地上那三条肉虫也傻眼了，他们压根没料到，自己年富力强的三人竟然被一个不起眼的老头给制服了。
    池煜全程并未说一个字，只是跟笛子王击掌之后，便客气地帮我妈解开了捆缚于她的绳索。
    我妈顾不得自己已然麻木冰冷刺骨的手臂，颤声道，“我能自己解决林烨不？”
    池煜摇了摇头。
    “这是啥地方？”我妈不甘心地再次询问。
    “城东南，加工厂区！”笛子王回应道。
    “你为啥要救我？”
    “正义！”笛子王回应得轻飘飘的。
    “林烨呢？”她不理会池煜做出的请的姿势，仍在搜寻着趁手的武器。
    “有人招呼他呢！”池煜再次伸手示意，请她走出这间杂物间。
    笛子王知趣地先行离开。
    池煜这才低声道，“师娘，你有气，请先忍忍。我师父被我挡在大门口了，我怕久了，我的人会挡不住！引起厂子里的骚动就不好了！”
    我妈的万丈怒火终于平息了些许。
    当她走出那间杂物间的门时，还是被门口那道人墙给震慑住了。
    会意的池煜连忙低声道，“就他们，挨个招呼一遍，应该能替师娘出口气了！”
    然而走了两步，我妈还是毫无征兆地瘫坐在了地上。
    池煜见状，忙上前搀扶。却听我妈冷笑道，“我应该就是那个害人精！害得你师父一把年纪了还要被无耻之徒这样算计！你们再晚一点点我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师娘，别说丧气话！谁也不知道林烨会那样丧心病狂啊！”
    “池煜，我现在还不能见你师父，麻烦你，先带你师父回去！”
    “师娘，这边的治安本来就比市区差一些！有事，你回到家了，安全了，再说好吗？况且，我已经通知我师父找到你了。现在，他见不到你，怕是要翻天！”
    “我就想亲手了结林烨！”她痛苦掩面。
    “师娘，你要是出事，打的可是我们特警队的脸！”
    她不由得一个寒战。
    “我们成天保家卫民，结果连自己师娘都保不住，我们可不就是摆设了？”
    “可是，毕竟有外人在场，我还是让你师父丢脸了！”
    “师娘，刚刚那个人，叫笛子王，二十年前，他们十三个人，对付我师父一个！”
    我妈瞬间紧张。
    “最后也败了，那十三人，最少的，拘留了一周；最多的，判了三年！但是后来，他非但不记仇，还把儿子改名换姓塞到我师父手下学武！”
    “然后呢？你师父接受了吗？”
    “这次，跟我报信的就是这笛子王的儿子！我才能赶在我师父之前处理妥当呀！”
    “笛子王的儿子，是干嘛的？”
    “这片厂区就是这笛子王的儿子开发的！”
    我妈愣了一会。
    “师娘，都是自己人！我带的人也都是便装！谁也不知道！你没事，我师父就没事！”
    她欲哭无泪。
    “师娘，林烨所有的罪责，有法律呢！你不用动手！地上凉！”

 第138章 我想把圆圆送走

    半夜时分，我妈高烧！
    一顿折腾下来，我爸这个坚强的准老头也变得不那么坚强了，他惊惧交加，浑身虚脱。
    然而，清醒后的我妈，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被抚弄着紧蹙的眉头疙瘩，我爸才从得空的微眯中醒了过来。
    双眸充血般看着眼前人，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跟自己的体温相比较，确认退烧了，他才长舒一口气。
    “老婆，你可吓死我了！”
    她无语，依然伸手想要替他抚平紧锁的双眉。
    他也只能任由她。
    可她却在三秒钟后缩回了手。
    “你饿不？”
    她摇了摇头。
    “老婆，我给你买了杯柠檬水！你喝一口！”
    “你，休息！我想静一静！”
    “好！”
    如此一静，她持续到了圆圆放学时间。
    然而，圆圆的到来，并未让她的情形有所好转。
    “妈妈！”圆圆泪眼婆娑地抚弄着妈妈的额头。
    妈妈却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脸别过去了，任凭泪珠儿滚落。
    “妈妈……”圆圆抽泣了起来，声声呼唤着。
    被叫得烦了，我妈才低吼道，“闭嘴！”
    随即又下了驱逐令，“你赶紧回去写作业去！”
    愣了一下，圆圆再次怯生生地叫着，“妈妈……”
    她一阵哽咽过后，看都不看圆圆，只冷冷地道，“你该干嘛干嘛去！让我静会儿！”
    我爸进门时，圆圆正可怜兮兮地扯着妈妈的被角，一声声地叫着妈妈。
    扑到床前，看到我妈满眼泪水，我爸这才劝慰圆圆，“宝宝乖，让妈妈休息会儿！哥哥马上就到了，你跟哥哥先回家写作业！”
    “妈妈？”在没得到妈妈惯常的回应前，圆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可谓是她精神世界的锁钥。
    “老婆，孩子叫你呢！你好歹应一声啊！”
    话音刚落，姥姥在我的陪伴下，推门而入。
    圆圆依然坚持要妈妈回应她。
    姥姥见状，忙将抽泣的圆圆搂入怀里，替她拭去泪水，宽慰她道，“你妈烧坏脑子了，让她自个儿修补去！姥姥带你回家！”
    “姥姥，我不回家，我要陪妈妈！”
    姥姥的泪水也在眼里打转。我妈噙着泪水的样子，她早都尽收眼底了。
    “大伟，”她轻声道，“你带孩子们先回去！我在这儿看会儿她！”
    正因为我妈醒来后不再说话，所以我爸才让我把姥姥给接过来。
    看着我们爷仨离开，姥姥替妈妈擦掉泪水，盯着她的双眼，郑重地道，“你这样，到底想咋样？一辈子装哑巴吗？圆圆可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现在不理孩子，你到底想干嘛？”
    她仍然双目无神。
    “小瑛，日子再难，心里再苦，总是会过去的！当妈的也就这点用处！可你现在不理洪伟，不理孩子，连我也不想理吗？”
    我妈只管哽咽着，艰难地吞掉自己的泪水。
    “行！你理不理人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别忘了，你的女儿，要是连你这个亲妈都不理她，不待见她了，可就真没人拿她当回事了！”
    “妈，我……”她总算开口了，可是泪水噎得她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想喝水吗？”姥姥连忙柔声问她。
    “我想，”她努力忍住心痛，摇头道，“我想把圆圆送走！”
    “送走？”姥姥震惊，“送哪儿？送去哪儿？”
    “送给旁人，不认识的人，不知道我们任何底细的人！只要能善待她就行！”
    “你想干嘛？我们还没死绝呢！”
    “那个王八蛋一天不死，圆圆就有一天的危险！我得尽早把圆圆送出去！”
    姥姥满眼是泪，哽咽到不能言语。
    “孩子青春期到了，要不了两三年，长开了，外形一变，谁也就找不出来她了！就让她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安静静地重新生活！”
    她仍然叙述着自己的设想。
    “我看你是真给脑子烧坏了！”
    “妈，我是说真的！”
    “那你呢？孩子送走，你干嘛？再生一个吗？”
    “我……”她哽咽，“我，出家，当尼姑！”
    “那你让洪伟咋办？让人也出家吗？”
    “我会先离婚，还他自由！”
    姥姥不禁碎碎念，“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多大点事你就开始犯浑！”
    “妈，我已经公正过我名下的财产了，给你留着养老的钱！”
    姥姥愤恨地一巴掌拍上她的胳膊，“念书给你念出能耐了！”
    “妈，那样的王八蛋，我觉得就应该立刻给他枪毙了！可是我无足轻重，竟然不够给他量刑的标准！法律都这么宽了，老天爷就更指望不上了！”
    “法律是给大家统一用的，不是给你一人专用的！”
    “所以我自己动手！”
    “你到底想干嘛？”
    “他家在法院有关系，他叫嚣，就算让我和圆圆从这世上消失，他也毫发无伤！”
    “那样的鬼话你还信啊？”
    “妈，现实就是事实！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太阳背面！”
    “我看你就是脑子烧坏了！”
    “妈，那样的幽灵一样的东西，我总不能天天就为防着他，啥事也不干！我想当面给他弄死算了，可我没那本事！打又打不过，防又防不住！”
    姥姥也唉声叹气了起来。
    “本来我打算等圆圆上初中的时候就带她去外地上学，永远离开人家的地盘！可是现在，我还只能在这地方待着！”
    “有洪伟呢……”
    “妈，我不能再连累洪伟了！”
    “夫妻本来就……”
    “妈，现在的夫妻，跟你们那个年代的夫妻已经不是同一个概念了！你别想得太天真了！”
    姥姥的话题被打断，她也开始明白，女儿的倔强一时半会是稀释不掉的了！
    “以前，我不理解，为啥有的人离婚后，会把火气转移到孩子身上！现在，我一想到圆圆是那王八蛋的女儿，我就恨得牙痒痒！恨我自己，恨那家王八蛋！看到圆圆，我就像看到那个王八蛋一样！所以，把她送走，或许对她也是一种保护！我怕我哪天真被逼疯了就来不及了！我没办法给她重塑骨血，那就交给真正心善的人！好歹保她一条命！”
    “神经病，你！”姥姥气愤地低吼道，“念那么多书，读那么多道理，就治不了一个人渣了吗？非要给自己逼到绝路上啊！”
    “对付人渣，只能比他更渣！可我做不到啊！只要他够不着圆圆，我才能放开胆子！”
    “有法律呢，你瞎着急有啥用！”
    “妈，快别天真了！他家有亲戚在法院，职位还挺高！我还有啥指望！”
    “我就不信，老天爷不睁眼了！”
    “妈，我还没到老天爷动怒的程度！我只想自己动手！哪怕是前世的冤孽，也都这辈子了结干净！”
    “你自己动手，就是把好好一个家拆散啊？”
    “妈，我已经跟蝼蚁一样了，本来就没资格有家、有孩子！连活着都多余！”
    “别说胡话！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再说！现在，一切都有洪伟给你做主呢！”
    “妈，我不能，拉着你们大家，一起跳坑啊！洪伟奋斗了一辈子的成果，我没理由给人连根拔了！”
    “好了！”姥姥强势阻止，“闭上眼睛睡一觉。烧退了，你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正因为姥姥的天真思维强势镇压，让我妈这个已经站在归墟边缘的人，决心自己投身魔窟，以性命去战斗魔鬼！
    退烧回到家后，虽然每天正常接送圆圆，可也没谁清楚，我妈整夜整夜失眠的痛苦。
    就连她的身边人，也不大清楚。
    她在极速地运转思维，帮圆圆找一对远离本地的养父母。
    “学历不能低，品行要端正，家世背景要清亮！”
    然而，就这三点，她已经一一自我否定了！
    至于那种家里没孩子的家庭，她更不敢说服自己了。
    “我自己在当妈前和当妈后都是两种心态，更别说没孩子的家庭了！他们或者主动丁克，或者被动丁克。可是不管哪种丁克，育儿肯定是零经验！像圆圆这么大的孩子，人家按小小孩对待，不合适；按大一点的孩子，好像又差那么点意思！除非像旧社会那样，送给人家当个童养媳……”
    想到这里，她便自我否定了！
    “这样的话，跟直接把圆圆抛弃有啥两样啊？”
    一遍遍的自我否定，再成立新的结论，再次推翻，让她像浴火重生一样，身心备受煎熬。
    “算了！还是先离婚，先放洪伟自由！天知道那个王八蛋又会憋啥坏招，想要对付洪伟呢！早一天离婚，洪伟就能早一天安然地过他的生活！”
    她自己先行去周边寺庙、道观考察，可因为心中有事惦记，她总觉得哪样都不稳妥。
    姥姥虽然喝止了我妈的“胡思乱想”，但她根本不让我妈单独带圆圆出门！
    “姥姥，你为啥不让我跟妈妈出去啊？”圆圆实在忍不住了，“这两天电影院正搞活动呢！”
    “你妈呀，脑子还没修复好呢，我们得让她再好好修复清楚了！”
    “那到底啥时候才能好呀？”
    “最少得一个月！”
    “这么久啊？”
    “或许会更久一点呢！”姥姥宽慰小妞，“让你爸陪着你妈，她犯二的时候，你爸能制得住她。我们谁有你爸力气大呀？”
    圆圆一想，姥姥说的好像也对，便不再坚持了。
    每天早晚接送圆圆，要不是有我爸在的话，姥姥肯定会时刻跟着，监督着，甚至拒绝我妈去接送！
    可是她也不敢跟我爸说实话，只是每每告诫我爸，“小瑛应该是被吓着了，老说林烨会随时来抢圆圆！所以这段日子，只要你们把圆圆送到我跟前就行！小瑛呢，还要麻烦你辛苦，多盯着她一点！”
    我爸本就怀疑，自己老婆是受惊过度所致，如今好不容易有岳母批示，他自然不敢懈怠！
    用他老人家的说法就是，“我娶个媳妇不容易，绝对不能不管老婆的情绪变化！”
    也因此，即使他被老婆“冷暴力”以待，他仍然屁颠屁颠地上演自己的“单口相声”功力。
    “老婆你干嘛去？”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下楼买点药！”
    他不容分说，拎起外套，抓起手机，另一只手紧握她的手。
    她气愤地止步，希望他能返回，却被他箍得更紧，并在她耳边轻声威胁道，“走不动了，我就抱着你！”
    “都这样了，你就应该赶紧另找年轻小姐姐去？”
    “干嘛？”
    “连我妈都说我脑子烧坏了，趁我现在还清醒着，我好放你自由。别到时候我真傻了、疯了，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就正好，让你明明白白知道啥叫‘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无言以对，只能再度重启冷暴力模式。
    “我就是个普通人，娶个媳妇比登天还难！我是死也不会放你的！”
    因此，他几乎看着她买了一瓶又一瓶的助眠药物，可到了半夜，她仍然辗转难眠。
    将她抱在怀里，她仍然睡不着。倒是他自己，动辄就会睡死过去。
    有次他猛然醒来后，发现旭日东升，而她终于蜷缩在床脚处，睡着了过去。
    当他轻轻将她抱起，想要让她睡好时，她却醒了过来。
    “哦，该送孩子上学了！”
    “今儿周末！你躺好，再睡会儿！”
    她却突然发狠，“洪伟，你到底要我咋样，才肯跟我离婚？”
    “那你说清楚，你到底为啥要离婚？”
    “我，”她噎住，“我就是，不想过了，就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
    “不算！”
    “我，不喜欢男人了！”
    “有我在，还让你再喜欢别的男人，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她的借口严严实实地被堵住。
    “我想出家，当尼姑！”
    “圆圆咋办？妈咋办？养父母老，你没完成；养孩子小，还差的十万八千里呢！”
    她只能换上女人共同的武器——眼泪。
    然而，酝酿了半天，她却挤不出来一滴泪。
    “俩孩子这周的作文都写完一周了，你还没看呢！”
    她只是把自己缩在一角，不言不语。
    “婚前，我就跟你发过誓了，我是诚心诚意娶老婆的！我希望我下半辈子每一天都是同一个女人陪我睡觉聊天过生活，而不是频繁换女人！那不只是在减我的寿，还散我洪家的福！”
    “没那么夸张，频繁换女人的，人家照样潇洒每一天呢！”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向他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人在做，天在看！这世界，只能靠自己监督自己，靠自己内心的强大去自律！人才能叫做人！要不然，就都是畜生！”
    在她心里，男人都一样！因此，虽然会对她自己的这个丈夫有别样的期许，但也从未敢期待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也只是提议，尽可能地保证婚姻在有效期内的纯净，别让第二个女人挤进来这段婚姻，别把婚姻从比翼双飞，搞成三足鼎立就行！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自以为他俩的婚姻，随时都能清楚截断，却不料这么棘手！
    “洪伟，我到底该怎么办？你能不能看在我心疼你不容易的份上，就这么愉快的另找人去呀？”
    她期待内心的呼喊能让我爸转了心性，却忽视了我爸的坚韧不拔早都浸润了每一组基因程序。
    她只好继续暗地里搜索良策，既要保证不伤害他的良善，还要让自己放心将这个男人转交！

 第139章 将计就计吧

    我妈一边给圆圆找庇护之所，一边给我爸找接手者。
    因此，她的大脑以极速运转！各方面的思维启动了起来，可谓是“群贤毕至”！
    悲观派认为：“这么大的孩子，到了谁家都没法好好地融入人家的家庭！”
    乐观派附和，“对，这是人性！”
    悲观派再次叮嘱，“我敢保证，她在国内，肯定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像亲妈一样待她的父母了！”
    乐观派毫不示弱，“谁说不是呀！连她亲爸都不待见她！”
    于是，悲观派与乐观派的纷争，正式开启！
    “少提那个畜生！！”
    “对对对，再让我听见那个畜生，就别怪我翻脸！”
    “可是……你悲观主义不是时刻强调，不能回避历史根源啊！”
    “我就回避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古往今来，没爹的孩子多了去了！我悲观主义压得住他们的才华吗？”
    “唉，现在，不是有老外，一批一批地从我们的福利院领养孩子嘛！不如给圆圆找个老外家庭，就算那个畜生知道，他也不见得愿意花钱，去国外找一个他并不疼爱的女儿！”
    “这样的话，圆圆可以无忧无虑地做她自己！”
    “那得摘掉关于亲妈的记忆，才够无忧无虑！”
    她自己的思维嬉笑怒骂间滚动至此，她已经有了些许关于圆圆去留的雏形。
    “与其辛苦融入家庭，不如趁现在让她改名换姓，以老外领养的方式独自生活！至于将来，能不能再有一丁点关于我这个亲妈的记忆，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安然过好这一生，我就该含笑九泉了！”
    “只不过，送出国的话，完全陌生的我也不放心！权越呢，我既然不想让洪伟知道，就不能麻烦他了！那就，只能麻烦辉辉了！”
    因此，严阿姨成了我妈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辉辉，你只需要帮忙找一个可以完成领养手续的正常人家，你远远地替我盯着点她，保证她能够不被骚扰地独自活下去就行！”
    “你啥意思？别告诉我，你这是在托孤？”
    我妈苦涩地笑了，她的眼底滚烫，心头流血。
    “就那样一个人渣，至于怕成这样啊？”
    “哎呀，我只不过是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个屁！”严阿姨向来快人快语，“别人肯定以为你在安排后事呢！”
    她终于朗声笑了起来，既为知音的洞幽烛微，又为自己面对人渣的无力抗衡，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一腔孤勇愤懑。
    “你好好说说清楚，到底为啥要把孩子送人，而不是你陪孩子一起出来？”
    “我啊，我出去了，我妈可咋办？我哥根本顾不过来我妈，我最起码得给我妈安顿好她的养老再做我的打算！可是林烨那个无耻混蛋，天知道他哪时候再冒出来，我得把他的无耻消灭于萌芽！而不是等他害够我的女儿了，再去听审判结果！那样的结果我不接受！只要孩子不在身边，我才能专心屠妖！”
    严阿姨知道自己鞭长莫及，勉强答应下来，我妈才进入了自己紧锣密鼓的下一步环节——离婚。
    “冷战？逼他主动提离婚？他根本不吃这一套，我也心疼！那就只有给他生米煮成熟饭！”
    当我爸回到家，看到韩燕清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自己就出去忙了半天，半天没监督着她，她竟然就给韩燕清请来家里了！
    “燕清，你咋来了？”
    “哦，燕清是我请来的贵客！”我妈插话，算是解了韩燕清的忐忑，“你快去洗手，我们吃饭了！”
    我爸颇为忐忑地盯着自己老婆忙碌的样子，可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能令他信服的原因。
    “你是大哥，别那么拘谨，会搞得燕清也不自然！”她时不时地点醒一头雾水的丈夫。
    “我们好像还从来没这么消停地吃过饭！今儿这顿午餐呢，算我做东。”
    我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的主观意识告诉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白天的，你们还都要工作！不能喝酒，我就，以果汁代酒，但愿我们以后，每天都能心想事成，快快乐乐的！”
    说罢，她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见韩燕清愣在原地，我妈细心地劝慰她，“燕清，这是我用水果现榨的，不含一点点酒精！不会影响开车！”
    对自己老婆的这番迷幻操作，我爸只有一口闷，而后继续静观其变。
    韩燕清也犹豫了会儿后才喝了一小口。
    见二人局促的样子，我妈主动赔笑，活络气氛。张罗他们吃喝的同时，还负责穿插介绍每个菜品的小故事和营养。
    电话铃声响起，她如获大赦一般致歉离席。
    一番简单通话，她郑重地告诉他们，“大伟，你和燕清先趁热吃，我下楼取个快件！”
    “你俩坐，我去取！”我爸主动揽过责任。
    “没事，这是终稿，得我签字！你快去吃！”
    我爸自然不会清楚，他的老婆这一出去，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没了音信。
    缘分到底是什么？应该没人能说得清楚！
    我妈大概也没料到她自己的完美计划会被我不打招呼的闯入给打断！
    她以取快件为由离开家后，我爸便拿出一副嫡亲大哥的态势，跟韩燕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聊着聊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沉重，意识也开始游离，他想要嘱咐韩燕清继续吃，却发现连舌头好像都开始不听指挥了。
    而韩燕清挣扎着把头重脚轻、踉踉跄跄的大师兄送去卧室后，她已经浑身瘫软无力，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这个大冤种就在这种时候进了门。
    看到屋内这片“狼藉”景象，我的心脏瞬间有一种爆破的感觉。
    抱头仰天，我就冷静下来。
    “我爸就算再放得开，也不至于大白天在家这么放肆？所幸，他们并没有衣衫不整！”
    一块冰毛巾，绝对够我爸记一辈子！
    看着他无辜又愤恨的眼神，我开始感到自己在“瑟瑟发抖”。
    可是眼下，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上的“重物”，低头看去。
    那慌乱无措的神态，肯定是被吓着了，连忙嫌恶地推开。
    讪讪地想要坐起身来，却失败了。
    我赶紧上前搭手，将他老人家扶到外面沙发上。
    “你妈呢？”
    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此刻我但凡说错一个字，用错一个语气，肯定都难逃他的一顿毒手！
    他错愕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我刚进门，就看见这样！”
    “谁叫你回来的？”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默默忖度，“难不成，他怨我打搅了他的好事？”
    他却抱头，痛苦地道，“要不被你抓个现行，她这番谋划又有啥意义？”
    “爸，这到底，到底啥意思啊？你是说，这是我妈干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给我下成药？”
    “下，下药？”我连牙齿都不自觉地打起了寒战。
    他老人家却唉声叹气，愤怒地捶打着沙发。
    “可是，爸，也没谁叫我回来呀！姑婆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说天冷了，她想回来住，陪我妈说说话，就是不知道我妈心情好没好！我就想，不打招呼的话可能会看到我妈最真实的状态！”
    他仍旧抱头沉思。
    “可是爸，我妈，现在到底干嘛去了？”
    “说是下楼取快件！”说着，他再次看了眼时间，“有半小时了！”
    “那我打个电话？”他猛地一把摁住我，“算了，将计就计！”
    “咋，将计就计？”
    “要不然我咋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我也不由得怔住，静静地观察着他老人家启动智力的高光时刻。
    “可是，爸，到底是啥药？你，有没有别的啥症状，有没别的哪儿不舒服的呀？”
    “安眠药！”他老人家居然还颇为烦躁，同时，嘴上还嘟哝着，“这是摊上个啥女人嘛！”
    “可是，爸，你咋知道是安眠药？”我小心谨慎地提问，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脑子里挨挨挤挤的都是各种问号。
    他老人家只是长吁短叹，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你知道是安眠药，你还喝呀？幸亏没啥事！要是真落下啥把柄，真要是被我妈抓了现行，可就……”
    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随后便不安地一顿挠头。
    “这些天，你负责好圆圆的安全就行了，别让她回来！告诉你姑婆，等我安顿好了，再去接她回来，其他的不用操心！”
    “爸，你，你要干嘛吗？”
    “半个多月了，也该有个结果了！”我诧异地盯着他渐变晦暗的眼神，“爸，你，可掌握好分寸啊！我妈，应该经不起你，摔摔打打的！”
    “想啥呢！”然而我的不安还未落定，便听他老人家吩咐道，“这样，你现在给你妈打电话，就说你没带钥匙，让她给你开门！”
    “可这不是指纹锁嘛！”
    他暴躁地道，“不会删了呀！你哪怕说你手蜕皮，指纹识别不了呢！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我爸的智商有没有满格我不敢说，但他这信口而来，层出不穷的借口，已经够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在我爸的监督下，打过电话，我忐忑地用眼神示意他，真正的麻烦还在房间里呢！
    我爸却安慰我道，“难道我一把年纪了还犯这种错啊！”
    我真想怼他，“既然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你不是照样想要陪你老婆把这层出不穷的脑洞大开演到底嘛！还美其名曰‘将计就计’？真拿我当白痴啊！”
    我在楼下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我妈才缓缓进了门。
    见到我，她有些不安，“子阔，你咋这会儿回来了？吃过饭了没？”
    “妈，我吃过了！”我把之前的实话，夹杂了些与我爸合计过的谎言，“姑婆说天冷了，她想回来住，让我看看你心情好点了没！”
    “哦，真是抱歉，最近忙得，把姑婆给忘了！”
    我感觉自己的谎言还未功德圆满，便听到她叹道，“唉，子阔，要不了，趁现在，这会儿阳光正好，我们先去接姑婆？刚好，我买了几瓶红酒，晚上我们好好做一顿大餐！你也不用去外面吃了！”
    “不用，妈，我刚跟我爸说过了！”
    “跟你爸，刚说，说过了？是啥意思？”她的慌乱写满了全身。
    “我爸说他最近没时间，等他忙完再去接姑婆回来！”
    “哦！”她怅惘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她应该是在辨认自己的手机到底有没有漏接电话，“对了，你打电话时候，你爸在干嘛？”
    我终究没能全部准确预判她的预判，导致我差点穿帮。
    狠狠思忖一番，才挤出一句应答，勉强过关。
    “我没问！我还以为我爸这些天都会在家呢！可是刚刚敲门，根本没人应！”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稍愣之后，她便拨通了我爸电话。
    “我买了点红酒和肉，你看看还要不要别的啥？”
    我爸说了啥，我听不出来，但是我妈却像是提醒般道，“子阔在楼下呢，我这才知道，我们最近忙得把小姑都给忽略了。”
    我爸的语气应该是他平常惯有的！因为我妈的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
    “这样，天冷了，小姑在姐家始终不方便！我们不如现在趁暖和，去接小姑回来！我在大门口等你出来！”
    这样的话，真是给我听得亦真亦幻。
    根据我爸的分析，我妈不是应该“捉奸在床”嘛！
    怎么，现在这话，当我面儿，这话怎么就说的，就跟给他望风的一样？
    那她策划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些，我竟然有些迫切地想要看一看我爸听到这种话时候的真实反应了。
    一打开门，就看见我爸矗立在眼前，我明显看到我妈一个激灵。
    “你上哪儿取快件了，这么久，一个小时了都！”我爸竟然率先诘责。
    我妈的扯谎功力实在无敌，“都是工作上的事，编辑自己跑过来的，我就边看着给改了，顺便让人给带过去了！这一来二去的就把你在家这事给忘了，净想着我耽搁买菜做饭的时间了，直接跑去买菜了！”
    “你忘了我没关系，难道你自己请的客人你也不记得了？”
    她竟然难为情地看了看我。
    “爸，我，要不了，我先回学校？”
    “去！”
    老爸发话，我光速逃离现场，这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更别说去凑人家夫妻的热闹了！
    对这种我根本理不出头绪的事情，我这只单身狗只有躲得远远的，连观战的想法都不敢有，就怕自己被战火无情吞噬。

 第140章 散伙饭

    被拽到卧室门口，看着韩燕清依然趴在床边，我妈噎住，更不敢看她的丈夫那愤怒到几乎变形的脸！
    她想要上前去叫醒韩燕清，却被愤恨的人一把拽离房间，拽到了餐桌边。
    “说，你到底想干嘛？”
    “就是，吃顿饭啊！”她还在狡辩。
    “吃顿饭？”
    “嗯对，应该可以叫‘散伙饭’！”她竟然笑着，只不过那笑容有些冰凉。
    “散伙饭？谁跟谁散伙？”
    “当然是，我跟你们呀！”
    “你……”他高高扬起的手，却只能中途“变节”，成为他最无奈的挠头动作，他几近哀嚎，“你到底想咋样嘛？”
    “一年多了，我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做过这么多饭菜呢！真是觉得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太辛苦你了，所以我就帮忙帮到底！”
    “也对，这一桌子可都是你的杰作！你告诉我，这菜，这里的哪个菜没被你加料！”
    她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暴怒，默默地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菜！
    见此情形，他更加怒火中烧。
    “我到底哪辈子造的孽，求来你这么个二货！大白天的在家给你老公下药！还美其名曰‘帮忙’？”
    “下药？我不是也吃了嘛！我都没事呀！”
    他原本只决定，只要她矢口否认，他就当啥事都没有，可没想到她的表现竟然那样令他失望，一时之间，他竟无言以对。
    “难不成，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现在还要怨我头上？唉我说，你到底是怨我还是感激我呀？感激的话，就不用说出口了！堂堂男子汉，敢作敢当才叫真男人！”
    她虽然嘴上挑衅着，可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杯盘碗碟，似乎要从那里看穿她不在时的所有情景一般。
    而他却会错了意，以为一切源头就只有果汁，怒道，“这是韩燕清没喝完的果汁，你自己动的手脚，你应该最清楚哪里药量最大？”
    面对他的怒不可遏，她有些瑟缩，可当看到他眸中的坚定，她冷笑着举起那半杯果汁，一饮而尽！
    他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她冷笑着将杯子放回桌边，咂着嘴，挑衅似地道，“哎呀，古道起西风，残羹配冷炙，的确是凄凉无限啊！”
    他却冷笑了起来。
    这一声冷笑，成功把她的心酸、怒火合成无限酸楚。
    她邪魅地冰凉地笑着，“是不是看到她昏睡不醒，你心疼了？害怕了？怕我下的啥鹤顶红还是砒霜的？还是嫌我药量太重让人睡得有点老实？唉，你可别告诉我，你心爱的人在身边酣睡你就下不了手了！不对呀，你应该有的是办法让她醒来对不对？”
    被这样赤裸裸的反问给镇住，他不敢回应。
    “别担心，犯法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而且我是真的只为报答你的！就只是帮助睡眠的药而已，不会损伤她的玉体的！”冷冷地盯着他，嘴角却扯出一丝坏笑，“就加了一点点维他命，就为帮你们龙凤呈祥添柴加油的！”
    他扬起的手却无力地垂下。
    “我是真没想到子阔会临时回来，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啊！要不然这一下午的旖旎风光，哎哟喂，还好子阔没进来，没看到卧室里的情形啊！”
    他已经被气到没脾气了，只能任她自由发挥。
    可她竟然趁热打铁，志得意满地做起了自我点评。
    “不过我还是应该佩服我这份聪明睿智！哎哟，为了促成你的好事，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呢！”
    他后知后觉地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处于静音模式。
    “不过，正常情况下，一个小时应该够了？”
    即使看到他铁青色面容，她也毫无惧色。
    “可能这次我没提前说清楚，让你们没法尽兴。我会吸取教训，以后，下次啊，保证让你们随心所欲，绝对不会再被外界打扰！”
    半个多月来，这是她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但是她这份从容且“怪味”十足的话，颇有一种摸老虎屁股的悲壮。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俩都辛苦！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别忘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才是女人最明亮动人的时候！再说了，她对你的心，对你的爱，我能感受得到，一分未减！就冲这点，把你交给她，我也放心！”
    她的这番言论已经让他瞠目结舌！
    “男人嘛，可千万不能贪图新鲜，那样真的会被反噬的！而且，我也实在担心你的身体被掏空，那就太对不起你了！”
    他再度扬起的手，最终却只能成为他掩面长叹的道具。
    “婚姻的本质就是温水煮青蛙似的让人一点一点违抗贪图安逸享乐的人性！床上床下，都得保证自己有个好身体！”
    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虎了唧的，现在再次实锤，心中难免哀嚎，“这到底是个啥样女人嘛！正常起来还好应付，疯起来简直要命！”
    “你的身体再好，你也得时刻记住了，五十岁的身体绝对容不了二十岁的胃口！”
    他再度被锤击自己的灵魂，“听听这虎狼之词，我真是大无语！”
    “你得从现在开始，好好养心性、护身体！只要每天有人陪你一起看日出日落，跟你絮叨家长里短，这才是最幸福的生活！哦对了，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功应该是每天都是同一个女人陪他，而不是天天都有不同的女人陪！”
    她像是打开了思想的宝库一样，把自己琳琅满目的思绪毫无保留地展露给他。
    “男人都爱年轻漂亮的，这个我太理解啦！你看，就我这号的，看到那些皮肤松弛，赘肉耷拉，还晃荡得跟秋千似的老男人，我都觉得挺不好意思再看第二眼的！”
    正话反说，这是她的拿手绝活！
    “你看看你现在，五十岁的阅历，二十岁的身体！但凡你一个眼神，美女都能绕城三圈排号等你召唤！不过，幸亏你俩始终坚贞不屈，相互守候，我才有机会赎错，才能替你分忧解难啊！哎呀，这可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应该算我一件功德！”
    听着他的长吁短叹，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痛。
    然而，另一种声音却鼓励她“趁热打铁”！
    “从今往后，你只要认认真真地保养自己，精精神神地再活个十年都不在话下！我也会每天祝福你活力满满的！今儿这事，实在办得仓促了！抱歉哈，以后呢，但凡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你尽管打电话就行！我就先祝你俩鸾凤和鸣，幸福美满！”
    眼瞅着她起身往门口走去，他在满腹狐疑和一腔愤懑的共同作用下，果断抬手，以掌劈向她脖颈处。
    “大师兄！”
    韩燕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一切，她早已尽收眼底！
    这应该是她最恨自己竟然不聋不瞎的唯一时刻，也是她最懊悔自己干嘛非得此刻闯入的时候。
    直勾勾地盯着一脸玄铁色的他将她抱进卧室，并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盯着她沉静的面庞好一阵，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后才带上门走了出来。
    在他的示意下，韩燕清机械化坐定。
    “燕清，今儿这事，你也都看见了！你嫂子这个人呢，疑心病重，总觉得我跟你有纠缠不清的事！今儿她找你来，就是为了验证这件事的！”
    韩燕清的表情丰富至极，“大师兄，我……”
    “我承认，这事前前后后都怪我，怪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按她想的那样及时地跟你切断来往！但是话说回来，这么多年，对你，我也的的确确只是在尽一份大师兄的责任！我以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竟然忽略了自己老婆的感受！”
    韩燕清不敢稍动。
    “从今往后，我希望，你嫂子但凡有任何找你的事，你一定要先跟我打个招呼！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让你被冤枉！”
    韩燕清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爱慕了几十年的大师兄会亲手给她的爱意画上这样一个残酷的满是蒺藜的句号。
    “当然了，我也这把年纪了，不敢再折腾了！我也不想让你嫂子成天疑神疑鬼过不消停！我这后半辈子还得指望你嫂子活呢！以后呢，没啥要紧事，你就安安心心过你自己的日子！”
    我爸或许真是被激怒了，那一劈掌，让失眠了半个月的人，沉睡了两天两夜。
    醒来后，她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微痛的脖颈，又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能听到声音，还有疼的感觉，就证明我没死？”
    她将信将疑地想要坐起，浑身却无半点力气，“难道，我真被洪伟打死了？还是说洪伟重新在那只杯子里下了别的啥药？”
    心头寒意凛然，她连忙查看房间的布置，“是我的房间没错呀！看来，我应该没失忆！”
    起身想去外面查看一番，却发现双腿同样绵软，连迈步都不会了。
    “腿上没力气！天啊，那我会不会要不了几天就彻底失去自由行走的能力了？洪伟，你应该不会想让我瘫痪在床？”
    房间里的静谧让她心生不安，“我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着的呀？”
    正在她四处寻摸生的信息时，门外传来了动静，她连忙屏息凝神，侧耳聆听。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让她不由得一个激灵，忐忑道，“进贼了吗？”
    “哎呦我去！”圆圆的惊呼证明她也被吓着了。
    因为在进门之前，爸爸一再告诫她，“妈妈睡着了，你静静地看一眼就行了，千万别吵到妈妈。”
    “爸爸，爸爸，妈妈醒来了，醒来了！”圆圆不是率先黏妈妈，而是惊喜地朝外面呼叫。
    爸爸惊喜交加，连外套都来不及脱掉就冲进了房间。
    他如同医生一般仔细地查看着自己妻子的神色，又是把脉，又是伸手试她的体温，完了还不忘查看她的脖子有没有异样，最后竟然查看起她的眼底是否正常。
    “老婆，”他伸出食指和中指问道，“你看看，这是几？”
    “v！”她冷冷地回道。
    圆圆眨巴着眼睛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爸爸，这样是不是代表妈妈傻了？”
    一句童言无忌成功让爸爸忐忑了起来。
    “不会！”他故作坚强，却手足无措地盯着自己老婆，不顾小妞还在一旁，用微微颤抖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和额头，“老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谁？”
    本来在看到他略显憔悴的样子时，她有些为他心疼。
    哪料，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小孩子的无知牵着鼻子走，竟然以为自己真傻了。
    “妈妈！”圆圆已经泪目了。
    自从圆圆被妈妈拒绝以后，姥姥就不让圆圆再单独靠近妈妈了。
    今天她可是缠着爸爸偷偷带她回来看一眼妈妈的。
    因此，此刻妈妈的表现，让小妞颇为伤心，泪花在渐渐聚集！
    我爸已经对自己那天动手懊悔不已，双眸也蒙上了雾霾。
    “真是服了你们了！”我妈自行怨叹了起来，“是你们不认识我了？”
    我爸愣过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笑容四溢，毫不避讳地给了她一个熊抱，“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给你打坏了！”
    “爸爸，你打妈妈了？”圆圆只抓自己认为的重点。
    “对，妈妈不听话，爸爸只能让她安静点！”
    我爸得意忘形地述说着，压根没考虑到这件事在小丫头心目中的分量。
    过了会儿他才猛地警醒，欣喜地道，“圆圆，来来来，妈妈没事了！来啊，你抱抱妈妈。让妈妈尽快还魂！”
    圆圆愣住在原地，只怯怯地看着爸爸和妈妈，而不上前。
    “圆圆，来，过来，妈妈抱抱！”
    妈妈可能真是这世间最神奇的生物了！原本计划把圆圆送走，自己去跟林烨拼命的人，却在看到圆圆的那一刻，一切计划消散殆尽了！
    除此之外，她还因为面前这个老男人肉眼可见的疲惫相而心生悔意。
    可是没想到，她自己的感动尚未酝酿成功，未及升华，便被这爷俩给刺激到心情直接变异了！
    圆圆这才踟蹰着来到妈妈跟前，怯生生地道，“妈妈，你哪儿疼吗？”
    “妈妈哪儿都不疼！”
    “爸爸打得哥哥都疼哭了，妈妈咋可能不疼啊？”
    爸爸妈妈这才相视一笑。
    “爸爸只是夸张的说法！”妈妈率先解释道。
    “爸爸只是想让妈妈好好睡一觉，”爸爸也异口同声地解释道，“妈妈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为什么？”
    “因为妈妈担心睡着了会看不到我的宝宝！”妈妈噙着泪解释。
    这些天的折腾，在她的意识里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那我呢？”这个老男人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真的有此疑惑，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当着小妞的面，确认起了自己在老婆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你担没担心会看不到我？”

 第141章 奇怪的生物

    我妈曾经说，夫妻之爱也好，父母亲情也好，总之，真爱都是一种内心探源带来的连锁反应！
    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还有一小只观众未被清场了，热泪盈眶之下，轻轻抚摸着这个老男人的面颊，“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天害你憔悴成这样！”
    “妈妈，爸爸每天都很辛苦接送我！还说，只要我能看见他，就证明你一切都好着！”
    照我妈的细腻，她迟早也会发现这些天我爸的辛苦，只不过照她的粗线条，可能会比较久。
    如今，小妞直白以告，省了我妈牺牲成批量的脑细胞，也算是给他们的情感极速升温添柴加油！
    等到第二天中午，暖阳越发明媚，我妈却如坐针毡，在房间里待不下去了。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休息！”
    我爸连忙紧随其后。
    “我就是去图书馆查个资料。你要么忙你的，要么好好睡一觉，不用跟着我！”
    “那正好，我也该约约会了！”
    被他的“赖皮”相给逗笑，也只能随他高兴。
    可是回程途中，她的一句话让我爸哭笑不得，霎时再添紧张的感觉！
    这是她这段时间来唯一正常的一次语态运用，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不正常，那么不符合她这个年纪！
    我爸瞠目结舌，半晌才问道，“你说你想吃，冰淇淋？我没听错？”
    因为我妈只说查阅资料，而我爸的目的却是约会！
    因此，从图书馆出来后，他便裹挟着她来到了一处最明亮温暖的所在。
    兴许是晒热了，又兴许是她曾经快乐的少女时光打开尘封。
    看着远处晃动的人影，她突然向往地开口，“我想吃冰淇淋！”
    我爸这个老直男，竟然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她颇有些嫌恶地躲开，“我自己去那边买冰淇淋！”
    她用眼神示意，自己已经瞄好了一家小商店。
    或者，女人嫌恶直男之直是有基因方面的原因！
    我爸要是去购物，绝对会直来直去，要买冰淇淋，他绝对不会去旁顾其他商品。
    这应该也是绝大多数男人共有的毛病！
    因此，暖男才显得弥足珍贵。因为暖的行为代表的或许并非真爱，而是真的懂！
    而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需要的是因为懂得而爱，而不是以爱的名义对她横加干涉！
    然而，我妈匆匆转了一圈便又两手空空的出来了！
    “咋了？没有吗？”
    “没啥可选的！”
    我爸无奈地紧随其后，正要开口建议什么，却被自己的来电声无情打断。
    “你就在这儿接你电话，我去那边看看，那儿好像有家商场！”
    女人对商场的“嗅觉”，应该如同猫咪对鱼儿一样灵敏！
    我妈向来喜欢令行禁止。
    因此，我曾屡屡提醒自己亲爹，“凡事不能都按老婆的指令，因为女人最拿手的就是说反话！你要是判断不来自己老婆说的是正话、反话，那就把跟屁虫、粘人精的特质发挥到极致！你的钱包瘪了，你老婆也就高兴了！这就是结婚证的终极意义！不至于让你的钱打水漂！”
    我爸按惯例赏我的脑袋一巴掌。
    “真的是这样！没人以花钱为乐子！反正是你自己合法弄到手的女人，她最清楚你的钱包吃瘪代表什么！”
    “代表啥？”
    “代表她的夫妻共同财产缩水呀！所以，只有自己老婆才会因为花你钱感到心疼，其他女人才会拿你给不给她花钱为借口绑架爱不爱！”
    “一天就你歪理邪说多！”我爸竟然还在嘴硬。
    “真的！以前我妈，我亲妈花你钱就是这样的心态，老说你挣钱辛苦！现在这妈，好家伙，人家干脆不花你钱，你啥想法？”
    我爸总算没再嘴硬，而是罕见地叹起了气！
    “所以呢，给自己亲老婆花钱，她会更心疼你，会更敬重你！给外面女人花钱……”
    “啥外面女人，有你这号的往自己老子头上扣屎盆子的大孝子吗？你老子我还没贱到那份上！”
    我的内心早已乐开了花，因为我终于插科打诨、借花献佛式地为我的亲妈挣得一份安心，期待她的灵魂能得以安宁，也期待她来生能够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幸福女人！
    迎着我爸像看怪物的眼神，我也不在乎了！直白地告诉他，“说实话，你老婆，那脑子里随时都有若干故事素材在自由切换呢！你一时半会儿地跟不上她的节奏可以原谅，但要是你不想跟上她的节奏，那就，犯了大忌讳了！而且很大可能你会这样一点点地失去她而不自知！”
    明明昨天刚醒来后，她的表现温柔似水，可是今天，她就已经“原形毕露”。
    这样的极速切换，我爸着实有点懵！
    因此，来电和老婆的命令让他顿时陷入两难！
    看着自己老婆已经自顾自地循着指示牌进去了，他只好先行接通来电，按照他的原则一点一点去处理问题了。
    就在他原地接电话的时候，一双靓女直冲我爸这个憨憨老头而来。
    “帅大叔你好，在街拍吗？”
    还别说，我爸这身形，不去街拍或许真的有点浪费。
    他瞟了二人一眼，便挥手示意自己正在通话。
    可当他通话完毕，刚才的女人又凑了上来。
    “大叔，我们是专门负责街拍的，请问可以做我们的odel吗？”
    “啥玩意？”
    新新人类语言都够让我爸都摸不着头脑了，更别说还夹杂一些舶来词汇了。
    “呃，抱歉，我们是……”
    他却干净利落地打断，“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评判，不参与！清楚吗？”
    “我们只是……”
    “我正忙呢，你们随意！”拨通自己老婆的电话，却始终不被接听，这令他颇有些烦躁。
    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监控装置图标，他果断点开，径直找了过去。
    这个监控，是他这半个月来最得力的“助手”。
    欣赏着她在零食区认真比对研究各种零食配料表馋猫相，他有些失神，心中慨叹道，“馋了就说你馋了，却说要吃冰淇淋！难得孩子不在身边，你就是我的小姑娘，随你高兴！”
    来电声再次响起，他庆幸超市里闹哄哄的没被她听见。
    当然，吵闹的情景，令她也未曾留意自己的丈夫正在悄悄跟踪着她，看着她仔细挑选着零食。
    当然，我妈不会知道，我爸的行为是因为背后有我这个狗头军师的献计献策。
    或许是她知而不道！我希望是这样！
    因为我为我亲妈感到不值，尤其是我爸的宠妻模式越发纯熟，我就内心越难宁静。
    虽然我给我爸的劝谏，出发点并非只为他们夫妻和睦幸福，但他们的情感升华，的确有我不可磨灭的贡献！
    我爸也只能透过老婆的神情和举止言行，来判断自己的及时出现，在她心头荡起多大涟漪。
    也因此，他更加确定我这个不被他重视的儿子，原来也有英明神武的高光时刻。
    “下一步想去哪儿？”
    “回家！”
    “你还想要啥？”
    她却微笑着把手塞进他的衣兜里，“今儿已经让你破费了！我们回家！”
    “这话咋就这么见外呢！”
    “哎呀，你穿的太薄了！回家！”
    “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冷呀！”
    “可你就那么傻地在外面晾着，怕是也吸了好多寒气了！赶紧回去给你煮点姜汤，驱驱寒！”
    他的心头暖意迭起。
    “走，我给你买的毛衣，你得赶紧试试，不合身的话，趁早去换！”
    “你给我买毛衣了？”
    她点头，扬了扬手上的袋子！
    果然，我爸到了后半夜就开始发烧了！
    迷迷糊糊中，他一个老男人，钢铁一般的汉子，竟然一再强调自己不去医院，这倒让我妈犯了难。
    她一夜未眠，一边上网搜索退烧方法，一边凭着自己的经验，给我爸实施各种物理降温。
    总算在凌晨时分，给他催吐之后，他的体温才渐驱正常。
    猛地惊醒后，房间却遍找不见她人，轻声呼唤也没见一声回应，他不禁一阵心悸，连忙起身搜索。
    厨房里，她正在煮粥，却是双目空洞的神游状态。
    被他突然紧拥，她吓得不轻！
    极速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丈夫，她才赶紧摸摸他的额头，长叹一声道，“终于退烧了！”
    他点头。
    “今天最好去医院再给你做个详细检查！”
    “我不想去医院！”他依然坚持己见。
    “别担心！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要是还不放心，就把子阔也叫上！”
    “我不舒服的时候最不想去医院！”
    她不禁笑了，笑他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就能说出这么“辩证”的话！
    “乖啊，别怕，去医院就是为了检查一下，确认你康复了的！不打针！”她像劝慰怕打针的小屁孩一样耐心地劝慰眼前这个半百之年的人！
    “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证明我康复了！”
    “别说孩子话！医院存在的意义呢就是用数据证明人的健康程度！我用的可都是中医方法给你退烧的，我们应该好好让中医、西医合作起来，为自己的健康保驾护航！以前，圆圆发烧我就是这么处理的！”
    “不用，我已经好了！”
    “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直接请子阔来给你架去医院了啊！”
    对付冥顽不灵，她也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将他送回房间，安顿他躺好，“我知道你害怕去医院。但是现在有我在，我会陪着你！咱们大白天去医院，就啥也不怕！”
    他心头的巨石与他几乎同岁，这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清楚的！
    他不敢把自己那点恐惧症展示给他最爱的人知道，因为他要时刻保持那个伟岸的丈夫形象！更怕她会因此鄙夷他的脆弱！
    而她也只是兀自揣摩他害怕去医院的原因，可能是源于我亲妈的病情，源于我亲妈连住三年医院，花光了我爸所有的钱财和信心！
    这不，她再次提醒道，“假如有一天，我生病了，需要花十万以上的话，你不用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就好了！”
    这样的“招呼”，让我爸这个本不善言辞的男子汉只能加速他的行动力度。
    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这个女人尽可能具体的保驾护航。
    “姑姑！”
    程程敲开门的时候，我妈正在盛饭。
    “唉，”她的怒火攻心，也只能极力克制自己，“你咋这会儿跑回来了？没上课吗？”
    “奶奶说，姑父也病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还你看看！”她颇为不屑小孩子的大人相，“赶紧去洗手，我刚煮好的粥，你也趁热吃一碗！边吃边说！”
    程程欣然洗手，将我爸请到餐桌前才开始吃上了饭。
    “说，你准备看看啥？”我妈先行做好了聆听的姿势。
    “要不了，我就在家提前给你一个人练！”我爸竟然夫随妇唱地“威胁”这个单纯的花季少年！
    “还是别！”程程憨态可掬地婉拒，连忙低头喝粥。
    “说！你今儿跟老师请假用的啥借口？”
    “我就说我有点不舒服，头疼，老师就让我回家休息，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唉，”她却惊喜地道，“对啊！你跟程程一块儿去医院检查一下！”
    “啊？”我爸没想到自己也有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一刻，惊得他连忙摆手，“我已经好了！程程还小，应该给程程好好检查一下！”
    “姑父，”程程也挺无语这个姑父这么大个人了竟然甩锅给自己一个未成年，还甩得这么溜的，“我也好着呢！我就是找了个借口而已！”
    我妈忍俊不禁！
    “我就是，就是听奶奶说，姑姑要把圆圆送人……”
    我爸顿时怔住，盯着自己老婆。
    “姑姑，你要是觉得养不起圆圆你就把圆圆送给我爸妈！就是别给送到国外去！那么多人贩子，圆圆一个人出了家门，太不安全啦！”
    程程不清楚这事姑父竟然不知情，他只是焦急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并未完全察觉到我爸的神态。
    我妈只能兀自托腮又捂脸，想要示意程程别再说下去了，可一切为时已晚。
    “姑姑，奶奶不让圆圆回来，不让圆圆单独跟你出门，你知道吗？圆圆天天晚上哭，说她害怕一个人！”
    “姑姑，我爸妈的钱够养圆圆！求你，别送圆圆离开，好吗？”
    我爸默默起身，落寞着进了房间。

 第142章 以后结账还得靠你

    “姑父？”
    程程看着我爸近乎佝偻的背影，轻唤一声，却并无回应，只好再次看向姑姑。
    “赶紧吃！”
    “姑姑！”没得到我妈的应允，程程还有些不大安心，凑近了低声问道，“是不是姑父不喜欢圆圆，不想要圆圆？”
    我妈挤出一丝笑容，摇着头。
    “姑姑你放心，我爸妈的钱绝对够圆圆读到博士毕业了！”
    “程程，不会的！别瞎想，姑姑再也不会把圆圆送人啦！”
    “真的？”
    程程惊喜交加。今天之所以来，是他考虑了几天却始终无果的结果。
    我妈含笑点头，“真的！”
    “那，”他还是忐忑我爸刚才的表现，低声问道，“姑父呢？姑父，咋了？”
    “可能你姑父还没完全康复，坐不住了！你吃饭，姑姑去看看！”
    看到自己的丈夫枯坐床边，她默默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不敢置信地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体温，“烧退了！”
    他无动于衷。
    “你要是还吃不下去饭，那就不吃了，喝点热水，好不好？”
    他没有任何回应。
    “你要是觉得嘴里没味，我给你冲点柠檬水！”
    “不用！”
    “你是不是累了？”见他仍然维持原状，她忐忑道，“那，要不了，你就上床躺着！”
    “你出去，让我静一会儿！”
    他的“逐客令”让她愣在原地。
    “你，哪儿不舒服你能不能说出来！”
    “你去陪程程吃饭！我想静会儿！”
    “你到底咋了吗？”
    “没咋！我，睡会儿！你出去！”
    我妈把圆圆送到姥姥手里回来后，见我爸仍在床上躺着。
    再度体测过后，断定他的烧已全退，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而她，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心头五味杂陈。
    过往的种种印迹，竟然全是悲伤。
    想到自己痛心疾首，她才勉强及时止步，不敢再去掀开回忆的箱盖了。
    然而，回过神后发现，眼前还有一个她想要依偎于他而不能的男人！
    本来打定主意不再婚，不再为婚姻的不如意而绑架自己意愿，可自己却一厢情愿地以为有个能打的丈夫，林烨就不敢再耍浑！
    但是事实却屡屡打脸她的一厢情愿！
    林烨的浑劲，加上他背后的助力，活脱脱一个恶霸再生！
    而自己呢，本以为将圆圆送走，让她远离自己，自己就能心无旁骛地跟那个混蛋拼命，可她却猛然醒悟，婚不是她想何时离就能何时离的！
    虽然顾全了圆圆，但却忽略了自己的老娘，忽略了法律法规的严苛！
    唉，人生在世，就这么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足以让她投鼠忌器！
    因此，圆圆及时出现，让我妈幡然醒悟。
    眼前之人，虽然与他是半路夫妻，但他的真诚还是一点点打动了她的寒冰之心，盼着与他相携手，认真走完后半辈子。
    想到这些，她不禁再度伸手轻抚着他那峥嵘硬朗的面庞，那里面的风霜雨雪，何时因为何事而起，虽与自己关系不大，但眼下的沟壑却是实实在在地呈现于自己眼前。
    自己犹如疯子一般想着各种与林烨同归于尽的办法的时候，是他时刻相随，认真守护自己！
    那半个月，自己像熬过了半年那么久。他呢？
    他是怎么熬过那些看不到尽头的日日夜夜的？
    自己只一心想着怎么才能不连累他，却忽略了他重情重义的温良秉性，忽略了他温柔呵护的动力源泉到底从何而来！
    正如池煜所言“保不住自己的师娘，我们特警队也不要干了！”
    自己当时只觉得池煜说的是与他身份相匹配的官方发言，没能深究这话背后的别样深意！
    “对呀，师娘的真正守护者不应该是特警队，而是洪伟这个特警队总教练！在家事、国事面前，身为总教练的他又要经历怎样的心酸和曲折才能家国两全！”
    她一心以为自己做好准备就能结果了林烨，从而忽略了洪伟的现状！
    “不过，洪伟，现在，大家都说，一个能够忠于婚姻的男人，你以为他是真的忠于那个女人、那段爱情吗？不，他忠贞的只是他的人品！”
    这么多日日夜夜的相处，他的品行一点一点地揭开在自己眼前。
    “对！一个男人，不管几婚，人品才是最贵重的！并非是头婚男人就靠得住！婚姻里真正可靠的只有人品！”
    想到这些，她情不自禁地匍匐到他跟前，盯着他半晌，才给了他一个轻吻。
    而后还轻声道，“对不起，我走火入魔了，害你担心那么久！”
    这是我爸等了这么长时间最动情一刻！
    他满腹心酸和委屈通通被她的歉意俘获，悉数释放了出来。
    感觉到他的泪水，她莫名惊慌，连忙翻身坐起。
    “别开灯！”他命令道，声音沙哑。
    听得出来他的声腔带泪，她也就如他所愿，不开灯，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任凭他将自己的心酸释放。
    默默地抱着他，她心中愁肠百转，自行拷问起了自己的灵魂。
    “洪伟，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对恐惧的臆测害你这么痛苦！”
    她讷讷着道，“大伟，对不起，害你担心这么久！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他却在半晌过后才答非所问地道，“我听说，女人都希望自己丈夫上交工资卡！你为啥不要我的工资卡？”
    震惊之余，她冷冷一笑，“我一个花钱从来没计划，又不会理财不爱管家的人，干嘛要你工资卡？”
    “可是网上……”
    “网上发言的都是年轻人的恋情测试，不适合真实的婚姻！也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中老年！”
    “咋就不适合了？”
    “人家每月千工资的婚姻不等于不幸福，每月万几十万的婚姻也不见得就幸福！”
    “这又是啥道理？”
    “婚姻要幸福，必须要让自己老婆幸福！老婆幸福了，老公才能真的幸福！可是幸福虽然要有钱做基础，但钱却不是幸福的唯一条件啊！有钱没心的大有人在！没钱也没心的也不是没有！”
    “也是！”
    “我要的幸福呢，就是首先保证我的老公因为娶了我而幸福惬意！然后我就能尽情地刷我老公的卡，还不用我操心还钱，不用操心家里大小事！”
    他静静地聆听着，欣慰着。
    “要是收了你的工资卡，我还得费劲巴拉地想着怎么让钱生钱才能对得起你的信任！所有的人情往来都得我过问，哎哟，你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人情往来了！太费神了！我觉得每次这种事后，我都能死一大批脑细胞！”
    “放心，有我呢！”
    “嗯！还有一点很重要，你的流水，我也帮不上啥忙，你有更好的理财方式，有你的人情世故处理方法，我就不用拿别人的标准去衡量我的婚姻了！”
    “这是啥话？”
    “我觉得啊，女人要的不是工资卡，而是一份心安，是男人对婚姻的忠诚宣誓！”
    “是吗？！”
    “那种上交了工资卡却不交人、不交心的男人又不是稀罕物！所以，形式主义的风，我跟不来，也不想跟！”
    他却冷笑一声，然后就又静悄悄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仔细地听着。
    “我这个人，不但怕麻烦，还盲目乐观！像以前，我哪怕兜里只剩下最后一百块钱，我都觉得我像首富一样骄傲！”
    “你呀！”
    “真的，我花钱，从来都没规划！脑子一热，可能一口气能花掉好几万，也有可能几个月花不了一千块！你说，万一哪天我给你的卡刷空了，你又急用钱的时候，我补不上这个大窟窿，那不就是矛盾的开端嘛！”
    他只是呵呵笑着，轻抚着她的脑袋。
    “所以，我既然有你这么一个精明能干、品行优良的老公，我就可以优哉游哉地享受我老公带给我的福利，干嘛非要给自己整得那么累啊！只要我需要结账时，你别故意躲我就行！”
    他心疼地紧紧将她抱住。
    在他看来，她这句风轻云淡的背后，不知经历了多少心碎又无助的时分！
    “我是真觉得女人只管花钱不用管钱甚至不用过问钱是咋来的，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吗？”
    “当然啊！哪个女人挣不来钱吗？”
    他轻轻摇头，“好像还真没有！”
    “一个女人，拿了男人的工资卡，自己还是要孤单单地逛街、购物、刷卡，还不如单身呢！最起码单身女人购物后不会忍受男人的精神虐待，也不用在逛得累得跟狗一样还要伺候丈夫一家老小吃喝！”
    他不由得笑了，“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反正我现在，逛街有你陪着，购物有你结账！这就是我要的幸福婚姻！我知足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并未说出只言片语。
    她却以为他不大相信，继续喃喃道，“我以前，别说逛街购物了，就连产检都是我一个人来回奔波的，抽血抽到我晕头转向还是我一个人，所以，我最明白女人的幸福点在哪里！所以呢，我才要求你，男人的精明算计用到你的工作和社交上，留到家门外！我没心没肺地爱你，爱这个家，你也最好别让我失望！”
    他只能默默地任凭泪水无声滑落，为这个纸老虎一样的女人心痛！
    “我还能感觉到生活的幸福，都是你给的！所以，就算你有一天讨厌我，我也得回报完你的恩情了再离开！”
    “傻子！”
    “嗯？”
    “正经不过一分钟又要现原形了吗？”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女人是一种非常非常奇怪又简单的物种！”
    “嗯？”
    “就是说，女人呢，你越宠她，她就越温柔可爱，越体贴你！”
    “那就证明我做对了？”
    “所以，你最想宠着的女人是谁？”
    “是你，我的老婆，白小瑛！”正是他不假思索地回应，助他惊喜地跨过了她不经意挖的坑。
    只不过，由于光线实在昏暗，她没法仔仔细细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去查找蛛丝马迹。
    “老婆，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
    “啥实话？”
    “为啥要给圆圆送走？难道就只为了林烨那个混蛋！”
    铺垫了那么久，他只为排除自己心中以为的莫须有缘由。
    霎时，她的思绪如泄洪一般奔腾起来。
    “我的爱真的没法让你安心？还是你从来都不认为我爱你？”
    “因为你的爱，我没法心安理得地只管享受而不顾结果！不顾你的前程！”
    他沉默。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招惹小人！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辛苦我没法感同身受，也没法补偿你，但是我能明白你遭受过的一切苦楚！我不想自己飞蛾扑火之后，让你善后！让你被林烨那样的真小人陷害！”
    “对付他，我还没觉得有多难！”
    “我知道，我们在意的都只是圆圆的未来！从那天池煜的表现，我就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
    “圆圆现在是我的女儿，我不能亲手斩断她的将来！”我爸长叹着。
    “可是我，我只想着怎么保护圆圆，怎么保护你的功名，却忽略了你的真心！忽略了我妈，还有我的所有亲人的感受！”
    “老婆，有我在，以后，你都不用怕！”
    “林烨的裙带关系有多广，法律到底被他们玩弄成啥样了，我不敢去赌！古往今来，世间事都这样！况且，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不容易，要想以后一帆风顺，你还需要继续把控好一个国家公民该有的思想觉悟！维持好一个总教练该有的形象、品质！”
    “嗯！”
    “我现在也想通了，可能是我的人物塑造影响了我自己的思维！我就算快意恩仇，也只是我个人恩怨的了结！后果，可能真的不是我一死就能了之的！”
    他在暗里轻轻点头，不是为自己老婆，而是为眼前这个历尽苦难却依然能够及时醒悟的可怜女人！
    “我不是审判者，我也斗不起那些黑手，就交给老天爷处理！我只静静地等着他家的靠山崩塌！”
    这样的话，他明白，她不是真的想通了，而是无奈地躺平了！
    他也明白，要不是因为有那么多牵挂，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以卵击石！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呢！可最终也都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也因此，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表现可能是伤了她的心，她才会孤注一掷地想要自己动手处理人渣。
    “你也跟池煜说说，我知道轻重，所以不会多说一个字，不会让他们工作被动，请大家放心！”
    他的心更疼了，可是他也只能做好一个忠实的听众。
    “我也算是媒体人，我明白媒体不得已的黑白灰，也懂得媒体话语的影响力！啥该说，啥能说，我都懂！请池煜他们，请大家都放心！跟吕市长，我也是这么说的！”
    “那我呢？”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以后，还要仰仗你为我守好婚姻，保护我的性命安全呢！关键啊，我以后结账还得靠你呢！”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身不由己！
    我妈的满腹委屈，经过了半个月的发酵，经过了自己丈夫的不离不弃，总算平稳落定了。
    当然，她也是因为明白，有些问题根本没法当时见效，需要让问题持续发酵，让毒瘤持续扩散，而后才能一击即中！
    也因此，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等待！
    就如同对待敬鹏出轨这件事一样！

 第143章 又被抓壮丁啦？

    “老婆，敬鹏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跟人老婆说啊！”
    “明白！”
    “明白？”他有些诧异。
    “男女的思维方式，还有处境都有质的不同，对待出轨这件事呢，处理方式自然就不一样！”
    “我是那个意思吗？”
    她却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其实，女人在当妈前和当妈后，对待丈夫不忠也是不同心态！”
    “这是啥意思？”他一头雾水。
    “我就拿我自己来说！”她也开启了设身处地模式，“在有孩子前，我但凡听周围人说自己老公出轨的时候，我唯一的反应就是劝人离婚，远离渣男！但是，等我有了孩子以后，我才发现，想法和现实真是两码事！当了妈的女人，离婚，真不是说离就能嘎嘣脆离掉的！”
    我爸也震惊于自己老婆这样的分界线。至于他有没有想到我亲妈不敢轻易提离婚的苦楚，我不确信。但我希望他能有些微的追悔之意！
    “男人没有从一而终的基因！”
    “唉，老婆，这话就过了？”
    她却只是微笑着盯着他，直到他不敢再跟她对视，她才嗔道，“又不是说你，你干嘛极力否认啊！”
    他也只能讪讪笑着，以示回应。
    “男人都会劝自己朋友别离婚，那是因为在男人的潜意识里，最最理想的生活应该是西门庆那样，一个老婆持家，一个老婆理财，一个老婆做知音，一个老婆做床伴！哦还有一个老婆帮他搞社交！”
    “老婆，我可没那个意思！我跟敬鹏真不熟！再说了，我这脑子挺简单，咋说的就咋做了，一辈子只够爱你一个！”
    她却盯着他，淡淡地笑着。
    这一笑，还别说，是个男人，都会紧张，更别提我爸这种唯老婆命是从的宠妻狂了！
    “老婆，你，你笑啥？你别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没有内涵你哟！别紧张，啊！”
    他只能伸手，气咻咻地给她额头一指禅功，勉强算是惩罚。
    “网上有人评价，好兄弟劝和，只有女人才会无良地劝分！”她冷笑着，“还不是因为男人的基因里涌动的就是妻妾成群，而女人骨子里就是从一而终！”
    他只能清清嗓子，硬着头皮听着，不敢稍动！
    “女人从来都是被要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久而久之，女人的基因就被这样打上了忠贞的烙印！这就跟现在市面上的异形水果的培养是一个道理！”
    他只能讷讷地盯着这个口若悬河的女人。
    “在古代，就算是公主，也要给丈夫张罗着纳妾去挣贤惠的名儿！”
    “老婆，”他再次轻咳，试探地道，“你想太多了！”
    她却依然深陷于自己思维的沼泽中，喃喃自语般道，“现在，女人也能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了，才有底气提议让男人在婚姻有效期内忠于一人！就这，还会被男人各种嫌弃！”
    “老婆……”
    她直勾勾地盯着颇为尴尬的人，娇嗔道，“亲爱的，你要是有过剩的精力，我绝对支持你……”
    “别说胡话！”他也不由得嗔责，“我这把年纪，还能娶到你，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她只是微笑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却嗔责道，“还有，我这一不小心娶回你这么个二货，一天净灭火了，还哪儿来过剩的精力踅摸旁的呀！”
    她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真的！我也认为男人的成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带出去的都是同一个女人！”
    “可我这么个二货，砸你摊子咋办？”
    “嗨，没办法，谁让我挑中你这个二货呢！”说着，他还不解恨地捏起她的下巴，“就砸我手里算了！”
    “你说，我这么二的，是不是正好给了你恣意人生的机会！”
    “啥叫恣意人生？”
    “就是你可以随意撩妹呀！”
    “你呀！”他真是恨铁不成钢的恨呀，只能尽情地揉搓她的脑袋以泄愤，“说别人呢，别老想着把我摁进去！”
    她也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笑道，“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男人的身体是否干净！”
    “我明白！”
    “丈夫出轨呢，原理上应该跟间谍是一个道理！吃张家的饭，却给王家卖命，回头还来砸张家的锅！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容忍的事！”
    “嗯，对！”
    “所以，没女人能宽宏大度到把丈夫偷腥出轨当啥事都没有一样继续安心过日子！大家都说汉高后吕雉残暴，可说真的，没一个女人能在经历了她的遭遇后还能继续傻白甜对敌人仁慈！”
    他轻轻点头。
    “冉琳呢，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羡慕的对象！她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的。要是她知道自己遭遇背叛，她肯定就回不去从前的单纯，再也提不起精神专心过日子了！可是她的工作、身份，恐怕她没法快刀斩乱麻，离婚了事！你说我这一多嘴，害得人家俩夫妻回不到从前，又没法再拿出真情实意，日子肯定难过！”
    “老婆，我保证，我绝对干干净净的！只有你一个！”
    她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喟叹道，“现在，我只希望敬鹏自觉想清楚点，能赶在冉琳发现之前自觉切断一切苗头！”
    “老婆，”他凑近了深情款款地道，“我说，我保证，我绝对干净！”
    她上下打量过他之后，才喷笑，“说敬鹏和冉琳呢，你凑啥热闹嘛！我差点以为你又想逃避洗澡了呢！”
    “我听到你跟人打电话，说男人三套车的事了！”
    “哦，所以你今儿才会自发自觉地跟自己套上？”
    “因为我也是男人啊！你说的时候又没排除我！”
    “那我现在排除你！”
    “晚了！”
    “晚了？”
    “你说，钱、权，还有那个，是男人的三套车。我觉得也对！”
    “也对？”她震惊于他的直白。
    “我也声明一点，这三套车它也要给男人按年龄段分情况！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恒定理论！”
    她讷讷地看着他。
    “我是吃过婚姻苦，并且一路挣扎活到现在的！用你的话呢，我也是涅盘过来的！所以我绝不会再回归男人普遍性，我的女人只有我老婆一个，唯一一个！”
    “不冤吗，你？”
    等他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戳她一指头，“求你了，别再二得惊天地泣鬼神了，行不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邪乎！
    我妈还在纠结冉琳那么优秀的女人也会遭遇丈夫背叛时，就真的跟冉琳不期而遇了。
    他们夫妻刚在医院门口停车的时候，冉琳正好疾步奔出医院。
    “小瑛！”冉琳也颇为吃惊眼前的人，“你咋，又瘦了？”
    “嗨，最近缠绵病榻，连锻炼的劲儿都提不起来，我还觉得自己胖了呢！你干嘛呢？”她指了指冉琳出来的方向。
    “哦，刚看过我婆婆，现在得赶回去写半学期总结！”
    “你婆婆，咋了？”
    “三高，我老公出差不在家，我就得两头跑！学校还一遍遍地催着，唉，真羡慕你，可以随时逛街！”
    正说着，我爸停好车，双手拎着一堆礼物走了过来。
    “老婆，走！”
    “这是……”见到我爸，冉琳两眼放光。
    “哦，我老公！”
    匆匆寒暄一番，便各奔东西。
    “老婆，我今儿这样子，是把健身教练的身份实锤了？”
    他没料到自己图舒适换上的休闲装扮，竟然还真遇上了别人，尤其是自己妻子的同学。
    “要的就是这效果！”
    “这么说，你是故意让我打扮成这样？”
    “我哪儿有那先知啊！”
    “只想着不被认作是你爸爸，没考虑到实际遇见谁，真是丢你的人了啊！”
    她欣然挽住他的臂膀，“你可不能打扮得太帅！”
    “为啥？”
    “要是你太抢眼了，有女人抢你，我可抢不过！”
    给了她额头一个弹指，“你一天就会瞎琢磨！”
    “趁这些天我有空，就都想想，预测一下，免得我忙起来顾不上你的时候把你给丢了，还不知道哪时候出的故障！”
    “你放心，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伸手可及！”
    她总算心满意足地给了他一个深情凝望。
    “老婆，你说，我穿这样，人家会不会觉得我装嫩？”
    “我喜欢！我的老公，穿啥都好看！”
    “又给我灌迷魂汤！”
    “你是来探望自己徒弟的岳父的，平辈，不用打扮得那么板正的！再说了，完了我还想让你送我去趟温泉呢！我得好好冲冲最近的晦气！”
    理所当然地，我又光荣地临时领命，兼职起了圆圆小妞的全职保姆之责！
    “哥哥，你又被爸妈抓壮丁啦？”
    一见到我，小妞即刻犀利点评！
    看来，她已经完全走出那半个月的阴霾了。
    “唉，保护你的安全，是哥哥不可推卸的责任！”
    “嘁！”她竟然对我的热忱嗤之以鼻。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妞不懂我的心伤，她嗤之以鼻就嗤之以鼻！
    我只要我的父亲大人不再痛苦，不再心情重霾，不再婚姻不幸！更祈求他别在这样的年纪被爱人抛弃！
    可我没想到，我妈这次临时不在家，最不开心的竟然是程程。
    “姑姑今晚不回来？”
    我怔怔地点头。
    圆圆也笑嗔，“哥哥，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我妈不在家，你应该偷着乐才对！干嘛那反应？”
    “我的老天爷唉，我的作文你来给我写？”
    圆圆连连摇头，可她看到程程瘫坐的样子又不禁问道，“作文有那么难吗？”
    “拜托，这次作文是议论文！”
    “议论文咋了？”圆圆真是有点“不知轻重”了。
    “拜托，议论文唉！参考标准都是社论文章！而且这次议论文的主题就是‘如何看待地动仪事件’！”
    “地动仪是啥玩意儿？”
    “嗨，说了你也不懂！”说罢，程程兀自拿起姥姥的手机给我妈打电话。
    可是他打了两遍，我妈竟然都在通话中，可给程程急坏了，不禁嘟囔道，“姑姑，求你了，赶紧接电话呀！等你救命啊！”
    “程程，姑姑电话打不通，”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也看不下去了，赶紧建议，“那就打你姑父的呀！”
    果然，程程愣了一下，眉开眼笑地接过我的手机拨通了我爸电话。
    “姑父，十万火急！”
    我爸也被逗乐，笑问道，“咋了？十万火急！”
    “我想让我姑姑帮我写一篇议论文，可是她电话始终打不通！”
    “哦，你姑姑正在开会呢！你把你的要求发过来！发给我也行，发给你姑姑也行！”
    “爸爸，哥哥明早就要交作文呢！”
    “好，我也帮忙催一下你妈妈，让她今晚忙通宵也要把作文写完！”
    两小只虽然安心地等待着我妈回电，可毕竟等待的忐忑太难熬。
    于是他俩便打起了我的主意！
    “哥哥，你不是博士嘛，高中生的作文你应该也会写？”
    圆圆的等价代换终于给程程也带去了希望。
    “你看，你是博士，妈妈才是学士，你写出来的论文肯定比妈妈的更有深度！”
    “拜托，程程要的是议论文，不是论文！”
    “都有‘论文’，对你，肯定是小菜一碟对不对？”
    我是真佩服圆圆这小学生思维，我就多吃了两口姥姥准备的点心，就被他俩合伙“欺负”得我要无地自容了。
    “我当年也最怕写作文！”我赶紧展示自己的黑历史，祈求他俩放过。
    “嘁！”圆圆十分不屑，“一个博士怕写作文？”
    “‘术业有专攻’嘛！”
    “那你的论文都是咋写的？”
    “论文呢，就是我的作业！我只需要把我的专业课练会了，把所有的经验写出来，把结果分析出来，就算我的论文完成了！可是作文，那就是文学创作！那点资料认识我，可我也只认识那些字而已！根本不知道要咋创作内容！”
    “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她竟然老气横秋地慨叹起来了。
    程程也愁的没法安心写其他作业了！
    “文学创作，妈最在行啊！所以你俩安心等妈开完会！”
    “我现在担心姑姑躺平了这么久会不会脑子生锈，也不会写了！”程程颇为忧烦。
    “不会的！”我连忙劝慰他，“你先写其他作业，别等到姑姑打电话回来，你还没写其他作业，她一生气，或许就不帮你了！”
    闻言，程程一个鲤鱼打挺，赶忙奔去书桌前忙自己作业了。
    “圆圆，你也赶紧写作业去啊！写完了，我检查过了才能算我下班呢！”
    “我想给妈妈打电话！”
    “你咋了？你也要写作文吗？”
    “我就想看看妈妈！”
    听到这话，我竟然莫名的心酸。
    “这样，”我连忙绞尽脑汁地替小妞想办法尽快联系上妈妈，我好早点“下班”，“我给你拍几个玩的视频给妈妈发过去，妈一看到你在玩，肯定会第一时间打过来！”
    “你这不是在害我嘛！”
    “我是在帮你尽快见到妈妈呀！”
    “妈妈本来就想把我送人，你现在再发一个我不好好学习的视频过去，妈妈肯定会生气，肯定会坚决把我送人！”
    我以为小妞过了这道坎儿了，没料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我连忙劝慰她，“你放心，妈咋舍得把你送别人呀！”
    她枯坐原地，默默地流着泪。
    “你要知道，爸爸也不会同意妈妈把你送人的！”
    “会吗？”
    “当然啦！因为你现在是爸爸的女儿，是洪家的孩子，爸爸宁愿把我送别人也不会同意把你送人的！”
    她的眸中多了一丝欣慰，过了一会儿才喷笑了出来。
    “哥哥，也会保护你的！”
    “嘁！”她依然不信！
    “你还别不信，我都想好了，大不了你以后跟我混，我绝对保你安全，让妈妈找不到你，你还能天天见到妈妈！”
    她总算破涕为笑了。

 第144章 俭是一辈子的福气（上）

    我没想到，我因为心疼圆圆最近的遭遇，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好让她确定自己并没有被家人抛弃，却成了我妈再次说教的由头。
    “妈妈，你有没有见到哥哥给我买的新衣服？”
    圆圆一睁眼找不到自己的新衣服，她连忙求助于妈妈。
    “我收起来了！”
    “收起来？那我穿啥？”
    “你不是还有别的衣服嘛！”
    “可那些都是旧衣服啊！”
    “明明是天刚冷的时候才买的，怎么就旧了？”
    “可是妈妈，你为啥要收起我的新衣服啊？”
    “留着过年穿！正好就不用再给你买新的了！”
    “爸爸！”圆圆连忙开启紧急求助模式。
    “爸爸上班去了！”
    圆圆失望地回自己房间独自生闷气去了。
    妈妈简单做了份早餐后，圆圆依然在生闷气。
    “咋了？不让你穿新衣服就这么生气啊？”
    她气鼓鼓地不理会妈妈。
    “宝宝，你要知道，节俭是每个人必须有的品质！”
    “节俭，节俭！妈妈就知道节俭！我们过年买不起新衣服了吗？再说了，衣服是哥哥花钱买给我的，又没用妈妈的钱！”
    “宝宝，那你知道，哥哥那件外套穿了多久了吗？”
    她不置可否，只顾埋头吃自己的饭。
    “五年了！”
    圆圆愣在原处，她自然想不到我一件衣服能穿那么久。
    “还有爸爸，爸爸那件外套都穿了四年了！”
    她虽然没应声，但动作慢了下来！
    “还有聆儿姐姐那件乳白色羽绒服，在你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买的，我昨天见她还穿着呢！”
    小妞噘着嘴，不言不语。
    “你说说看，是大家都没钱买新衣服吗？”
    她却气哼哼地道，“爸爸那件外套花了将近五千呢！可不得多穿几年啊！”
    “你听谁说的？”
    “哥哥说的呀！”她义正辞严地盯着妈妈，“哥哥说，我那一身还不到一千，不算多！”
    妈妈无语了。
    “还有，哥哥说他那件衣服也三千多呢，他说打算穿个七八年！”
    “这就充分证明哥哥是个懂得节俭的好孩子呀！”
    “那，姐夫家那么有钱，都不舍得给聆儿姐姐买件新衣服？不会是渣男？”
    “别信口开河！”
    她吐了吐舌头，讪讪一笑，便又埋头气呼呼地吃自己的饭了。
    “宝宝，因为你是小孩子，正在长身体，所以你的衣服需要经常换合身的！但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不是女王，不需要天天接待外宾接待贵客，所以衣服够穿、得体就行了！”
    “可是妈妈有那么多新衣服，我就没有！”她嘟哝着。
    “因为妈妈以前非常胖的时候的衣服都穿不了了！所以才让你觉得我的新衣服很多！”
    她惊诧地望着妈妈。
    “妈妈工作有工作场合的穿搭，就是接待我们的父母官也都是那些工作装啊！”
    “父母官是谁？”
    “就比如，严阿姨的舅舅吕市长，还有安娜姐姐家的姑父萧市长，再有就是公安厅的瞿厅长！”
    圆圆瞠目结舌地看着妈妈。
    “还有就是你也见过的池煜，池哥，他可是特警队的大队长呢！”
    “大队长有啥了不起的，我们少先队也有大队长呢！”
    妈妈没料到小妞会把这两个相同的称呼给混淆，她感觉啼笑皆非。
    “宝贝，池哥的这个大队长呢，相当于公安局的副局长呢！”
    “这么厉害？”小妞总算找到真正平等且自认为了解的职称来“换算”了，却没料到已经严重超过了自己的思维范畴。
    “这些人呢，都是实心实意为我们市民谋福利的好领导！所以，大家就亲切地称呼他们是我们的父母官，就是说他们是像父母一样值得尊敬的好官！”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却也自言自语般地道，“原来安娜姐姐的姑父是市长啊！”
    “呃，那位市长是安娜姐姐的老公慕律师的姑父！”
    “妈妈，你说家里有个市长亲戚，安娜姐姐会不会不自在？会不会像我一样，连吃饭都不知道咋吃？”
    “呵呵，”妈妈被小妞的思维逗弄，忍俊不禁，“那是因为你第一次见吕市长，所以才紧张！市长们都很平易近人的，也都挺喜欢逗小孩玩的！”
    “是吗？”
    “当然啊，萧市长一有空就抱着安娜姐姐家的宝宝出去玩啊！”
    妈妈说的高兴，却忽略了小妞的醋劲。见她低头不语，也不笑了，妈妈才猛地意识到什么，急忙思索刚才的话题是从哪儿给岔开的。
    “呃，你看啊，妈妈平常在家，我就怎么舒服怎么穿！但是因为有爸爸、哥哥，所以除了舒适以外，还得注意衣服是不是得体！妈妈也会要求你即使在家，穿衣服也不能太过随意！”
    “那我这样……”
    “这会儿爸爸、哥哥都不在家，你可以暂时随意！”
    小丫头连连拍着胸脯，慨叹道，“还好，还好！”
    “其实呢，妈妈的衣服要是按季节分的话，也就两三套，当季能换得过来，我就知足了！就我现在穿的那件羽绒服，其实也都已经第四个年头了！只不过现在流行宽松的衣服，而且那件当初花了我一千多呢，可把我心疼坏了，所以妈妈就把它留下来了！”
    “那，爸爸不给妈妈买衣服吗？”
    “妈妈的衣服都是花的爸爸钱呢！”
    “那就还好！”
    她小小年纪却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直接让妈妈笑喷了。
    “‘那就还好’是什么意思？”
    “我看网上说，假如一个男人不愿意给你花钱，就是不爱你！只要爸爸愿意给妈妈花钱，我就放心了！”
    “宝贝放心，花自己挣的钱才是女人真正的底气！”
    她诧异地盯着妈妈，难辨真假。
    “你要记住，不管你是谁，作为女人呢，要是自己没钱，又挣不来钱，那么男人的钱也不会给到你的！”
    “为什么？”
    “因为，呃，钱，也是互相吸引的呀！就像磁铁那样！你有磁铁，其他的铁质东西才会被吸引过来，聚拢到一块儿呀！”
    这样的实验小妞做过，她清楚！
    “男朋友也好，丈夫也好，他们都是那些铁质的东西，你要是没有磁铁，就没有能力花到人家的钱！就算花了，过一阵，说不定还会被人家成倍地要回去呢！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所以说到底，妈妈也不能全指着爸爸，爸爸的钱也不能全由妈妈一人掌控，这样的分寸，需要你慢慢体会！以后也不能随意就跟人家说爸爸的都是妈妈的这样的话了，懂吗？”
    “嗯！”小妞郑重点头，可是她欲言又止地道，“那，哥哥的妈妈……”
    “哥哥的妈妈怎么了？”
    “哥哥的妈妈是不是就可以这样说？”
    妈妈想了想，摇了摇头。
    “为什么？哥哥的妈妈给爸爸生了儿子也不行吗？”
    “因为呢，夫妻是合作关系，不是附属关系！”
    “啥意思？”
    “因为，在男人的世界里，即便一个女人给他生个地球王，男人也会认为是地球王借那个女人的肚子来到这世间的！而不是这个女人的功劳！”
    “男人怎么那么讨厌！”
    “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我们作为女人，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就守好自己的本分，等到哪天真的做得了武则天、叶卡捷琳娜那样的女人再来谈自身该有而没有的权益！要不然，就只能像吕雉、陈硕真那样，白白地被男权抹杀！”
    “真可恶！”
    “自从母系氏族之后，男人就开始了自己的逐鹿游戏。在这期间，男人们可以相互厮杀，但是绝对不允许女人参与进来！这就是人种竞争的结果！男女共存，也是大自然平衡术的结果！”
    “阴阳相合？”
    “对，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两仪呢，就是阴阳！阴阳相合，宇宙万物才能相安无事！每家的夫妻呢，要是都懂得阴阳相合的真谛，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矛盾了！”
    “唉，妈妈，那爸爸武馆的名字是你起的吗？”
    妈妈不禁笑了，“哪儿能嘛！爸爸说，那名字是梁爷爷取的呢！”
    “哇哦，梁爷爷原来这么有水平的呀！”
    谈及八卦，谈及道，作为小学生，圆圆自然还欠火候，可是妈妈也只能跟她探讨一二，因为别人还不如圆圆！尤其是我爸！
    然而，圆圆虽懂得一些大道理，可眼下不能穿新衣，还是让她意难平。
    “可是妈妈，人家都说，女人的衣柜永远缺一件漂亮衣服啊！”
    妈妈不由得喷笑，“妈妈问你，要是有人把手伸进你的钱包，叫什么？”
    “小偷啊！”
    “可要是自己把钱从钱包拿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别人，甚至冒着刺骨的寒风，深夜排队等着给别人塞钱呢？叫什么？”
    “傻子？”圆圆有些不大自信。
    “哈哈！”妈妈怜惜地抚摸着小妞的脑袋，“商家就是这么做的！”
    “啊？”
    “曾经有一句话是商家公知的，‘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挣’。”
    “大人真讨厌，竟然骗小孩钱！我们小孩儿挣点钱容易吗？”
    “而且，还有人用《论语》里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来蛊惑人心，给他们的公知奠定所谓的理论基础！”
    圆圆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聆听着。
    “我们现在的各路平台几乎都是广告的天下。以前的广告方式是推销，现在的是掠夺，掠夺的还是人的意志！被侵略到的人呢，就很容易打开钱包给人送钱！”
    “是吗？”
    “除了你说的那句，二十年前，我们还有大批年轻人冒着寒风大半夜排队买电子产品、买手机。”
    “买手机？有那么夸张吗？现在不是到处都是卖手机的嘛！”
    妈妈只能笑笑，小丫头自然不会明白那个时代的疯狂。
    “妈妈刚毕业那年，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数码相机，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在滴血呢！”
    圆圆已经是乐不可支。
    “所以呢，妈妈劝你节俭，不是不让你买，而是让你在面对除了必须品之外的商品时，能够稍微延迟一下你的消费需求！就像你上小学以前，见了任何你感兴趣的你都要买回家那样！”
    “我那时候咋那么幼稚呢！”
    “所以在你明白了这点，而且懂得了挣钱不容易之后，你在买东西之前都会自己先衡量一下，看看那个东西买了和不买对你有啥影响，这样一来，你就理智很多了！这就叫理性消费！”
    “妈妈，这样是不是说明我长大了？”
    “对呀！我的宝宝长大了！”妈妈感慨万千，将自己所有的辛酸苦楚都化作轻柔的抚摸——轻轻地抚摸着圆圆的脸颊。
    “妈妈，”她却神秘兮兮地道，“哥哥说，爸爸手上那块手表几十万呢！是不是真的？”
    “呃！”妈妈迅速转动自己的思维，“这个呢，因为手表是爸爸认识妈妈之前就有的，我们没理由去深扒别人的历史，对不对？”
    “对是对，可我就是不明白，爸爸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会花钱！几十万的手表和几十块的手表不都能看时间嘛！”
    妈妈被她一本正经的神情给逗乐了。
    “这个呢，男女都有各自不同的认知！等你以后长大了你也会有自己的观点的！”
    “妈妈，爸爸都不送你一块那样的手表吗？”她那八卦的小表情真是憨态可掬。
    “妈妈不需要手表！”
    “妈妈难道就不需要看时间吗？”
    “妈妈有手机就能看时间呀！”
    “那爸爸为啥就不能看手机上的时间呢？”
    “因为妈妈可以随时随地把手机抓在手里！爸爸就不一样了。爸爸在练武的时候，身上不能有一点点金属的，带有危险的东西，手表都是要摘下来的！”
    圆圆自顾自地乐了起来，“爸爸练起来的时候，手机就会摔地上。要是再不小心，手表都有可能被挣断，对？”
    “对呀！”
    “那样，手机和手表就会想，‘哎哟，我的老腰唉！我的老骨头呀，散架喽！’”
    圆圆自行幻想着我爸身上练武时需要被摘除的物件的悲惨境遇，自说自话地给这段悲惨配上她心目中的画外音。
    妈妈也被成功逗笑，母女俩笑作一团。
    直到来电铃声强行阻止她们娘俩的欢乐。

 第145章 俭是一辈子的福气（下）

    来电声响起，妈妈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
    原来是姥姥打来电话叫妈妈过去一块儿吃午饭的。
    “妈，我跟圆圆正在吃早饭呢！”
    “我就知道你睡不到十二点不起床！圆圆还小，肠胃可经不起你这样虐待！”
    对姥姥的抱怨，妈妈是爱恨交织。
    “哎哟，妈唉，我不就多睡了会儿嘛，值得你这么数落嘛！你看看要做啥饭，是我带圆圆去采购，还是你也一块儿去？”
    “你这懒样子，可是要让洪伟不高兴的！我数落你两句，总比让洪伟厌烦你强！”
    “哎哟我的亲娘唉！”
    “别叫！”姥姥果断阻止了妈妈的撒娇，“我想包点包子，你买菜的时候，顺便买包发酵粉回来！”
    “啊，姥姥，你要蒸包子呀？”圆圆两眼放光。
    “对呀，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包子嘛！你妈不会蒸，姥姥给咱们蒸！”
    “妈，我不是不会蒸，就是讨厌手上都是面粉！黏糊糊的，心里很不舒服！”我妈解释着自己不喜欢发面时候双手塞入面粉里的不舒适感。
    “一天就你毛病多！”姥姥嗔道，“孩子吃发面的对肠胃好！做人媳妇了，你好歹也给人洪伟做顿像样的饭啊！”
    “妈，你放心，洪伟的厨艺可比我精湛！我就不丢那个丑了！”
    “就你这样子，旧社会还不被婆家打死呀！”
    “哎哟我的妈唉，你也是新社会的人，就别一口一个旧社会了啊！都过去了啊！”
    “想吃啥馅的，自己看着买菜！家里现在只有茄子和土豆！”
    “好好！我买啥你就负责给咱们做啥哦！”
    终于等到妈妈挂断电话了，圆圆却呵呵笑了起来。
    “笑啥？”
    “妈妈一睁眼就给我训一顿，姥姥这样算是替我报仇了！”
    “我那是训你啊？我是在教育你！”
    “妈妈，专家都说了，孩子要快乐教育！谁像你一样，劈头盖脸地，给我训得跟孙子一样！”
    妈妈朗声大笑了起来。
    “别人断章取义是为了迷惑世人，你是为了糊弄自己？”
    圆圆诧异地盯着妈妈，跟随着妈妈收拾碗盘而进进出出。
    “宝贝，教育本身就是一种驯化！是要让接受教育的人克服动物本性，克服舒适环境，让大家像模像样地做人！当然不可能快乐了！”
    圆圆第一次听闻这样的解释，她像是跌入陷阱一般张皇失措。
    “快乐教育呢，实质上就是上层阶级为了巩固他们子孙后代的上层社会地位设置的假象理论！穷人家的孩子，因为快乐教育这个理念，他们上课没秩序，随心所欲，不尊重老师，等等，但是这些呢，都会被快乐教育给糊弄过去！还美其名曰‘释放孩子的天性’！”
    圆圆认真地听着，一动不动！
    “别说孩子的天性，就是成人，也会首先想着要玩，要让自己舒服！但是，一个人学习的黄金时间就那么几年，等到最黄金的学习时间就这样被糊弄结束以后，他们再想学，再想改变的时候，就来不及了！然后就只能认命，被迫待在社会底层！”
    “为什么，为什么来不及了？妈妈不是经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嘛！”
    “人的思维呢，在孩童时期，一片空白的时候，接受怎样的教育，后面就会形成怎样的认知！像国外，接受快乐教育的人，认为地球是平的，也有认为地球是方的！”
    “那不是弱智嘛！自己不会看书吗？”
    “因为精英教育和快乐教育本身就是两套互不相关的教育体系！接受快乐教育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最真实的世界！即使侥幸看到，他们也不会相信世界会是那样的！”
    “哪样的？”
    “就像妈妈以前认为的那样，就以为所有的坏人都已经被灭绝了，所有的战争都已经在1949年前都结束了！这应该就是没有接受这个真实世界的反应！”
    “难道不是吗？”
    妈妈摇着头，“当然不是啦！只要有人的地方，战争就不会结束！不过，有的战争是真刀实枪，硝烟弥漫的；有的就是不见硝烟的，文化侵略！这应该就是‘上兵伐谋’的策略之一！只不过我们国家把老百姓都保护得太好了，把危险都挡在了国门外，挡在了老百姓的视听之外！只有那些冲在最前线的军人做出了牺牲！”
    “哦，前段时间，不是还说中印冲突嘛！”
    “对，就是现在媒体发达了，我们老百姓才能知道，我们的和平生活来之不易！真的是靠身边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做出不同程度的牺牲换来的！”
    “这样想想那些抹黑军人的人就太不知好歹了！”
    “半个世纪了，想我当年学习《谁是最可爱的人》时，我一直理解不了作者最后感情升华的部分。直到那次听说聆儿姐姐家的一个亲戚就在中印边境上守护的事，我才算是真正地体会了作者的良苦用心！真的体会到了战争与和平就在一念之间的感觉！”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小妞也陷入了沉思中。
    “通过这种事，应该更能体会为啥要称呼祖国为母亲了？”
    “嗯！”
    “祖国，就像母亲一样，包容我们，保护我们！我们国家强大了，人民才能扬眉吐气，才能生活幸福！就像爸爸妈妈厉害了，孩子也会觉得骄傲，对不对？”
    “嗯，对！”
    “所以，我们不断学习，接受更好的教育，是为了帮助我们的祖国母亲更加强大，同样的也为了我们生活更幸福！就像你在成长期，你需要好好学习，爸爸妈妈也会全力支持你学习，等你学有所成的时候，你就可以反哺于父母了！”
    “是！”
    “要是，你在学习的黄金年龄不好好学习，长大了你就没法好好地为社会进步添砖加瓦，同样的，你也就得不到相应的回报，爸爸妈妈也就得不到你的照顾了！”
    圆圆的笑容已经渐渐消失，这样的结果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而且呢，我还听说，一些被快乐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呢，到现在还认为我们中国人个个都拖着大辫子，认为我们中国到处都是连玻璃窗都没有的土墙房子呢！”
    圆圆的笑容再次绽放。
    “同时空下呢，国外的精英阶层，他们给他们的后代安排的教育才是真正的学海无涯苦作舟。有个国家的公主，打四岁起，就每天跟着私人教师学习至少四门外语，骑马、击剑、滑雪、礼仪，甚至各种保命技能、反杀技能，必须样样精通！”
    她早已瞠目结舌。
    “所以妈妈才劝你，一边抓文化课学习，一边要认真锻炼身体，游泳也好，武术也好，都是最基本的保命技能的一部分，人只有好的身体才能更专注地学习！”
    “嗯！”
    “你要明白，真正的公主绝对不能是只知道玩的傻孩子！任何朝代都是按这样的要求去要求王子公主的！而且，最让小孩子接受不了的就是，真正的王子是从来都不会爱上傻白甜姑娘的，更别说跨阶层的傻白甜灰姑娘了！”
    小妞的确是第一次听说现实世界里的公主竟然是这样的生活状态。
    “那，童话故事里不都是这样的，王子爱上公主嘛！”
    “宝宝，童话故事就相当于是每个小朋友的美梦！小时候当故事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能用来衡量真实的世界！现实生活呢，是不能做梦的，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啊？”
    “妈妈听说，你们同学私下里会比较谁的衣服、鞋子漂亮，谁的更贵，谁就是真正的公主？”
    她轻轻点头。
    “妈妈告诉你，这样的攀比实在不应该！”
    小妞嘟嘴表示不服，却又实在没法说服妈妈。
    “有些家长呢，已经被灌输了‘及时行乐’的思想，会认为自己只有一个孩子，自己尽全力让孩子吃好玩好就是爱孩子，就啥事都由着孩子。就是姥姥，有时候也会批评妈妈不该对你严厉！”
    她呵呵一笑，想要蒙混过关，因为每次听到姥姥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内心都是雀跃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妈妈真是个母老虎，会虐待儿童的后妈！
    “但是说实话，这样的行为，并不是真正的爱孩子，很大可能会害了孩子！”
    “可是，”她紧蹙双眉，“人家都说，培养女孩子的气质和美感就要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开始！”
    她试图用她浏览短视频学来的知识点来反驳妈妈的理论。
    “你别忘了，‘腹有诗书气自华’！人的美感和气质不是靠衣服，而是骨子里的素质显影！”
    “可人家也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是，有些场合是需要衣服来让对方成为视觉俘虏！就像妈妈工作的时候，我就不能穿着休闲风，更不能邋里邋遢地不顾形象地去面对同事！”
    “妈妈不是主任嘛！”
    “那又怎样，妈妈最终还是要靠作品去服人，而不是我的穿衣打扮！”
    “那，妈妈还……”
    “所以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讲的是人需要外在的服饰打扮来给自己加分，来给与你接触的人留一个视觉享受！最重要的基础分，就得靠自己的内在气质修养决定！这份气质，就要靠不断学习去打造！而不是一个只管眼前快乐，不管将来怎样、后代怎样的鼠目寸光的人！因为真正的人，就是需要文化修养来铸造！”
    “哦！”
    “你记住，任何时候，血统再高贵，家境再好，父母再成功，可要是你自己没有接受后天持续的培养，不懂得克制自己的喜好，你就培养不出来良好的修养！”
    “妈妈是说我没修养？”
    妈妈不由得笑了。
    “修养呢，是需要人一辈子持续不断地学习、克服困难；再学习，再打败自己的不良喜好，这么一点点打磨出来的！严格来说，你们这么大点的孩子，修养才刚刚开始训练，可以等于没有！要想让自己变得气质出众，就需要继续加油训练！”
    “怎么练？”
    “首先呢，穿衣打扮，要根据自己父母的经济能力去适当购买！只要穿着健康、舒适、得体就行，不能有攀比心！这可以叫做修心！”
    “好！”
    “第二个呢，家长的穿着，花多少钱，也不能随意跟外人说！这叫做修嘴巴！”
    “为啥不能？哥哥都跟我说了爸爸的一身花销够他一年的工资了！”
    “哥哥跟你说呢，是把你当做亲妹妹，当成了一家人的！”
    “哦！”
    “另外呢，因为我们有部分同学的父母，可能真的不舍得给自己投入那么多钱！甚至有的可能都没能力给自己投入更多的钱！”
    “妈妈，你说，爸爸怎么那么舍得给他花钱啊？”
    她的疑惑大概起源于我跟她讲过的我爸那身行头的价格！
    “咋了，干嘛这么说？”
    “哥哥说，爸爸那副太阳镜就花了两三千，冲锋衣五千，鞋子也，多少来着，”可能因为数字太多，对小妞的冲击也挺大，她竟然一时记不清了，摸着脑袋也想不起来的时候，她才总而言之地道，“反正好像也上千了！”
    妈妈略一思忖，劝慰道，“那些呢，都是爸爸在认识妈妈之前买的。可能那会儿，爸爸以为自己一个人，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是吗？”
    “你看看爸爸现在，基本都不花钱！”
    “作为老公，必须给自己老婆花钱！”
    “拜托你以后别看短视频了！”
    “为啥？”
    “一天都学的啥歪理呀！刚跟你说了，夫妻是合作关系，没有谁必须给谁花钱的道理！你这思想可不敢让爸爸听到！”
    “我只是在哥哥说的时候，自己心里悄悄地感叹了一下！现在就只跟妈妈说了！”
    “那就永远留在自己心里！以后可以用这些来衡量你的男朋友！”
    “我又不交男朋友！”
    “哦，那就好，以后等你挣钱了，你也可以给自己按这样的标准准备！”
    “这还差不多！”
    “总之呢，不管你挣没挣钱，你一定要记住，节俭是一个人良好品质的表现！”
    “那要是一个人节俭到不肯给我花一分钱，咋办？”
    “这样的就不叫节俭，就是抠门！”妈妈掷地有声，可是转瞬，她又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就是你呀！”
    “我？”妈妈不可置信地盯着一脸淡然的小妞，“你意思，我抠门？”
    “嗯啊！”
    “我，我咋，哪时候抠门了？”妈妈已经震惊到语无伦次了。
    “妈妈不给我买溜冰鞋，是爸爸给我买的！妈妈不给我买奶茶，是敬浩然给我买的！现在，哥哥给我买的新衣服，妈妈都要给我没收！”
    “停停停！”妈妈才反应过来，“你说，你偷喝奶茶了？还是敬浩然给你买的？”
    “敬浩然给哥哥买的，可是哥哥说他不喜欢喝奶茶，所以就送我了！”
    “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现在正在长身体，不能喝奶茶，要想喝我给你煮？”妈妈跟机关枪似的一顿疯狂扫射。
    “就那一次！”小妞连忙解释，“而且，哥哥已经告诉敬浩然了，说你不让我喝奶茶！”
    妈妈这才松了口气。
    “妈妈，我想喝珍珠奶茶，你会做珍珠吗？”
    “小菜一碟！”
    “耶，我就知道啥事都难不住妈妈！”

 第146章 “外交官”小试牛刀（上）

    关于新衣服被“雪藏”的事，圆圆就这样被妈妈糊弄过去了，可我妈的心里却是大浪滔天。
    圆圆那句“敬浩然给我买奶茶”，让我妈如鲠在喉！
    正在她苦思冥想解决办法之际，敬浩然“自投罗网”了。
    “敬浩然的神态不对！”这是我妈在看到敬浩然后的第一反应，“难道他还在父亲是否出轨的疑惑中自我困顿？”
    她看着敬浩然和程程一会儿朗声大笑，一会儿又“耳鬓厮磨”……
    “我的天啊，我怎么给两个花季男孩用上这样的词？”
    当她自我反省过后，她觉得自己之前的疑心或许真的是“草木皆兵”了。
    最起码经过这么些天对程程的试探，他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男孩！
    可是圆圆呢，经过这次自己的闹剧，圆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人家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最容易早恋！圆圆的成长履历中也是有过单亲家庭经历的！”
    她兀自想得热闹，把自己困于其中。
    “不不不，我的女儿，绝对不能再步我这样的后尘。不管是不是，也不管是谁先主动，我必须想办法让这件事毫发无损地与这仨小孩擦肩而过！”
    主意既定，她颇有一种“圣母”的感觉，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似乎更重了。
    “冉琳，虽然你看不起我，但是，我会看在同学的份上帮你修补你的婚姻，尽力地帮你坚固你的家庭！也算不瞎我们同窗之缘！”
    在假装不经意间听到他跟程程提及女生的时候，我妈主动出击，对两位小男生一番晓以大义的说教，并给两小只顺便布置了一项任务——《中国历史名人的16岁》。
    程程一番讨价还价，见无效之后，就拉来圆圆一同整理！
    这当然是我妈要的结果，她欣然同意！
    而敬浩然真的就照做了。
    只用了一个周末，他就用a4纸整理出来整整三页！
    见敬浩然如此用心，我妈心中大喜，便将她的想法和理念悉数讲解给他听，并且一再叮嘱他，“喜怒不形于色，是谈判必须的定力！抓住对方的痛处，你才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围魏救赵、假道伐虢，你随意切换！”
    “阿姨，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呀！”
    “不太好？”
    “假道伐虢，是不是有点贬义了呀！”
    我妈呵呵一笑，“浩然，词语本身没有色彩，只不过是我们人类给她涂上去的！计谋呢，正义一方能用，邪恶势力也能用！而且一旦邪恶势力运用起来，那效果绝对比正义一方用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哦！”
    “你现在只不过是为了你的家庭，为了你父母能够重回当初，用点我们老祖先的智慧，保护他们各自的尊严，就等于保护了你的理想和前程！”
    于是，心满意足的敬浩然带着我妈的指点，以及他自己整理的这些关键点，真的开启了跟自己父亲别样的劝谏。
    “爸，我，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
    “你说啥？”敬鹏瞠目结舌，他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幅画，我想，我是喜欢上了那个女孩！”
    敬鹏一仰头喝干了杯中水，咂着嘴，浓眉紧蹙，颇像一条大黑蛇静卧。
    半晌后，他才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儿子，你这，你今年才16，你知道这是啥年纪吗？”
    敬浩然默默地承接着父亲的怒火。
    “花季，花朵一样的年纪，正是含苞欲放的好时光！”见儿子静默，敬鹏的怒气渐渐消散了些，转而柔声道，“儿子，你可不能在这样的年纪……”
    他已经激愤到词不达意，双手空比划着。
    “爸，我知道！可是你们大人不都说，爱情和咳嗽是人类无法阻止的嘛！我就是喜欢那样的女生！飒爽、干练、嫉恶如仇！”
    “对了，她是谁？多大？家住哪儿？到底叫啥？是你们班同学吗？”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敬鹏愣了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故意的！你就是为了让爸爸紧张你，对不对？”
    他摇了摇头。
    敬鹏的脸色再次阴霾了起来，就连双颊略显松弛的肉都开始抽动了起来。
    “你妈，知道？”
    他再次摇头。
    不等敬鹏说什么，敬浩然解释道，“我是男人，我觉得这种事，跟爸爸沟通，男人之间沟通的话，肯定要比跟妈妈沟通的效果好！”
    “那就好，还好你没先跟你妈沟通！就你妈那脾气，还不得当场就炸呀！”
    “那，爸，你是同意我交女朋友了？”
    “呃，唉，不不不不不！”敬鹏忐忑至极，“你不能，不能这么小年纪就交女朋友！儿子，你还没到交女朋友的年纪！”
    “谁说的？”
    敬鹏尚在思忖着如何劝导儿子，却听他道，“大家都说，这年头，交女朋友要趁早，要不然等到了大学，不定被哪个老男人截胡了呢！”
    这样的话，让敬鹏硬生生吞回了自己的千头万绪。
    “爸，我们班同学，就我知道的，至少一半的爸爸，在外面有小三！”
    敬鹏连呼吸都不敢用正常频率了。
    “我听说，一个家庭的运势都是固定好了的，父子之间的运势基本都是相通的！假如当爸的在外面搞三搞四的话，大概率儿子就会交不到女朋友，女儿就会被各种渣男骚扰！”
    “都是唬人的，别自己吓自己！”
    “爸，你听我说完嘛！”
    “好好好，你说，说完，我再说！”
    “假如父亲一心只爱自己妻子一人的话，儿子就容易早恋、频繁换女朋友。我一想，这不正是我们家的情况嘛！我这时候交往女朋友，不正好证明你跟我妈感情稳定，你不就是那个专一的好丈夫嘛！”
    敬鹏讪讪地点头。
    “所以，爸，我现在交女朋友，这是好事呀！正好切断了你背着我妈在外找其他女人的可能！正好保护了我们家不散，保护你跟我妈的爱情不老呀！”
    敬鹏双手捂脸，始终保持沉默。
    “爸，说白了，我虽然16了，但我还是希望我的父母和睦、恩爱，不想我的家支离破碎，所以，爸，只要你同意我交女朋友，就是我在替你切断你的烂桃花呢！”
    他在极力隐忍着。
    “还有啊，爸，我交往哪样的女生，你不能跟任何人打听，尤其是我们老师！免得咱们家的运势被破，伤了你和我妈的感情不说，我再被老师一刀切地定义为他以为的那种早恋，那我们家可能就要走下坡路了！”
    敬鹏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发现他的眸虽然稚嫩，但那份坚定和沉稳还是令他不寒而栗。
    “爸，俗话说，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我觉得，我们这个时代，法律保护一夫一妻制，就是在保护宇宙平衡，保护男人的运势不破！你看看现在，多少男人因为婚外情搞得自己身败名裂！那些人，一个个地恐怕还惦记着‘千金散尽还复来’呢，他们肯定不知道，跟自己同甘共苦，给自己生儿育女的老婆才是掌管男人财运的主人！”
    “你都哪儿听来的这些？”
    “我听人讲《易经》知道的呀！”
    敬鹏根本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眉头紧蹙，头疼欲裂。
    “还有啊，爸，我听一个风水大师的讲座，说是夫妻一阴一阳正相合。男人如果家外有家，有两个以上女人的话，就会出现阴气太盛，阳气不足，这样就会影响身体健康，影响男人一生的运势，包括寿命。”
    敬鹏早已经无言以对，要不是还有“父亲”这个身份苦苦支撑的话，他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爸，我一个同学说他爸自从跟他妈为了外面的女人吵架以后，生意一直不顺，前几天还因为心梗住院，搭支架了都！”
    “他爸多大岁数？”
    “这个我没问。反正他说，医生劝他妈，‘你爱人还这么年轻，搭支架就能多活几年’！我就觉得特有意思！”
    “这还有意思？”
    “爸，你想啊，他爸是被小三送去抢救的。结果小三怕花钱，自己跑了，给医院留的联系方式竟然是我同学他妈的！”
    敬鹏也苦笑一声。
    “别说他妈不让抢救！要是我妈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不会同意她抢救的！”
    敬鹏只觉得自己都能听见天崩地裂的声音了。
    敬浩然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我同学他妈说得对！”
    “说了啥，就对了？”
    “他妈说，他爸又不是为了这个家生病的，是哪个狐狸精给送来医院的就让哪个狐狸精给治病，治好还是治死，与她无关！”
    “这么狠！”敬鹏脱口而出。
    “爸，我同学说，他妈的狠都是被他爸乱搞女人给逼的！”
    敬鹏觉得自己体内似乎被灌入了一口凉气，从头凉到脚。
    “所以，爸，我交往也只是暂时玩玩而已，不会真的像你们大人那样给弄得满城风雨，也不会给自己弄出个心梗或者孩子来！这点你完全放心，我绝对会以你和我妈的名誉为先！一切交往都会悄悄进行！”
    “儿子，你才16……”
    “爸，你是不知道，历史上，男人16岁就当爸的可太多了！从另一层面来分析的话，说明男人16岁的时候，应该是最佳生育年龄！”
    历史，是让敬鹏哑口无言的重要词汇。
    “别的不说，就说说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几位，汉文帝刘恒16岁的时候，已经有至少四个儿子了；唐高宗李治16岁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已经1岁了！康熙16岁的时候，至少有三个儿子了！这都说明，男人16岁生儿子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敬鹏几乎屏息凝神地聆听儿子的见解。
    “我奶奶说，你是独苗儿！爸，你说，要是我能整出个儿子的话，算不算我为咱们敬家传宗接代了？”
    “儿子，咱不带这样歪解历史的！”
    “不过，爸你放心，我不会忘掉我的目标是考外交学院！古代男人都是成家之后再去赶考！我一定会赶在高考前完成咱们敬家传宗接代任务的！”
    “儿子，你不能，不能这么想！传宗接代不是你这么理解的，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先完成你的理想，完善自己，不是传宗接代！”
    “爸，要是你跟我妈不想带孙子的话，那我就尽量克制，尽可能地不弄个孩子出来！这总可以了？”
    敬鹏知道自己辩不过儿子，可没想到钻牛角尖的儿子竟会如此令他感觉自己白活一场！
    “爸，我交女朋友呢，纯粹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家不散，为了你和我妈相亲相爱！”
    敬鹏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唉，对了爸，我妈现在这样儿，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她了？”
    “没，不会！”
    “‘没’和‘不会’是啥意思？”
    “我和你妈从一毕业就在一起了，这辈子也不会不喜欢她！”
    “爸，你也不用跟我隐瞒什么，我妈这样子，的确不是个温柔的女人！”
    敬鹏情不自禁地点头，随即又摇头。
    “专家说，夫妻关系不好的家庭，尤其是丈夫对妻子的关爱不够的家庭，妻子才会说话刻薄，态度暴躁，还会落下一身病！最后兜底的就只能是子女！所以，我也挺担心万一你俩关系出问题，我就有可能考不上外交学院！”
    敬鹏暗地里思忖着自己是否有把柄落在儿子手中。
    “爸，人家说，女人的脾气，发出来是病，憋在心里也是病！爸，我觉得，我考不考外交学院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万一我妈落下一身病的话，那不就是我和你的累赘了嘛！”
    他没想到儿子竟然句句大实话，句句如针锥！
    “再说了，爸，你可是体育生出来的，不说将来的健康了，就眼下，你肯定免不了被各种锻炼后遗症折磨，所以，照这么分析的话，你需要我妈来照顾的可能性更大！”
    敬鹏向儿子投来一瞥，他自然想不到，一直以为还是个小孩子的儿子，突然之间就变得跟个智者一样。
    这是他四十二年来，第一次感到精神支柱崩塌，感觉自己以前都是未成年一样任性胡闹。
    甚至，他还觉得有那么一刻的错觉，眼前这个透着青涩的儿子似乎才应该是父亲！
    以前他挺喜欢听儿子侃侃而谈，可现在，他开始害怕，担心儿子再说出哪样惊天地泣鬼神事情来。
    只是他想不到，儿子这次初次跟他展示自己的唇舌功力，就是奔着劝他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去的！
    他能承受的，得承受着；承受不起的，他也得端端正正地承受着！

 第147章 “外交官”小试牛刀（下）

    敬鹏就这样等待着，却又极力抗拒着，甚至想要逃脱。
    “对了爸，你说，我要是趁现在这么好的年纪给你和我妈先整个大孙子出来，保证咱们敬家香火不断，你俩是不是也就不无聊了，身体也会更健康，更容易长命百岁，对不对？”
    “你敢！”敬鹏终于发飙了，他自然料想不到向来乖巧的学霸儿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敬浩然愣住，大约三秒钟后，他一脸委屈地道，“可是我们同学他爸都是觉得孩子大了，自己无聊了，就开始在外面另找女人生孩子了！我担心……”
    “儿子，乖，听话啊，爸不会的！”
    敬鹏只觉得自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只恨不能给儿子下跪，求他别放纵自己。
    “爸，我知道，男人有多配偶的需求！而且，从人权观点出发，我不该干涉你跟其他女人交往的自由，你也可以有更多自己的儿子。但是我，这辈子，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爸！”
    敬浩然说的动情，眼角还泛着泪光，这可把敬鹏给吓坏了。
    “儿子，别瞎想，爸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优秀的儿子！”
    “爸，我们同学都说自己爸在外面养女人让他们很丢脸，但是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制止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又不能去打自己爸一顿，所以大家只能通过不学习来反抗！还说，早恋、开房，都是他们用来反抗自己爸在外面乱搞的手段！他们管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儿子，咱可千万不能自己作贱自己啊！”
    “我同学说，他们也只是想让他们爸后悔生了他们！”
    这样的仇恨言论，确实让敬鹏内心惶恐。
    “爸，我有自己的理想，我也不想这么作贱自己，不想这么、这么对不起你和我妈的养育！但是，我是真的怕！人家都说，这是现在男人的普遍现象，爸，我是真担心哪天你也会给我这么个打击！”
    “不会的，儿子，不会的，爸不会的！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你只管安心学习啊！”
    敬鹏从来没有这样弱过，弱到随时做好准备，准备求儿子别乱来！
    “我真的，真的挺担心，万一我哪天不小心也给整出来个孩子，你们要是认那个孩子还好说；你们要是不认的话，那我的一切，包括你和我妈的一切，不就都白瞎了嘛！”
    “儿子，你听爸说！”
    敬鹏完全懵了，他不敢想象儿子的早恋究竟演变到了哪一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再艰难也必须一步一步替他排除一切荆棘。
    “爸，你说，我听着！”
    “你们这个年龄呢，还很懵懂，就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对啥事都特好奇！所以，爸劝你，不管你现在跟谁交往，爸只希望你能好好审视清楚自己的规划，立即断掉跟那女孩的一切来往！”
    “爸，这能断得掉吗？”
    “能啊，肯定能！”
    “那要是你的话，你能说断就断，断得干干净净的吗？你可别跟我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敬鹏被噎住。
    “爸，你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吗？”
    被问住的敬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就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就算默默跟在她后面都觉得春风得意的感觉，你懂吗？”
    “爸是过来人，当然懂啊！”
    “我知道你们家长训孩子是一套，对自己又是另一套！”
    敬鹏只有讪笑，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要是你们过来人都懂的话，咋可能还会婚内出轨别的女人，咋可能会有小三嚣张的份！咋就不能爱一个人爱到底！”
    “儿子，这……”
    “爸，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家长为什么不被孩子尊重？”
    敬鹏深陷儿子布下的陷阱中，四顾无人可求助！
    “就是因为家长自己都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更别说用要求孩子的标准去自我要求了！”
    “呃，好像是有点！”
    “家长们只知道要求孩子专心学习，不能玩手机，不能交女朋友。可是家长自己呢，一个个地游戏打得欢，还绞尽脑汁地找野女人，私生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还美其名曰为人口增长做贡献！要我说呢，要是真的想为人口增长做贡献，做父母的就应该独善其身，善待婚姻，善待自己老婆，女人才愿意生更多孩子！”
    敬鹏惊惧不已。此刻，他早已经觉得儿子早都跳脱了他这个父亲的掌控！
    “爸，你是家长，你自己想想，你会愿意听你这样的家长的话吗？”
    他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你会尊重那些起不到榜样作用，还总喜欢自以为是的家长吗？反正我是死也不会尊重那种家长的！”
    “儿子，爸不会的！”
    敬鹏已经尴尬得想即刻遁地，甚至猝死都行。
    “爸，你知道为啥每个朝代到最后，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竟然就只生出来一两个独苗儿吗？清朝到同治以后，竟然需要从宗室过继男孩过来当皇帝！”
    敬鹏呆呆地摇头，文化课，从来都是他的弱项！
    家里虽然有个历史专业的教授，可满嘴都是西方历史。
    “其实这点，我觉得应该也可以作为我们国家目前人口政策的重要参考！”
    “你小孩子哪儿懂啥政策啊！”
    “但是我们中国历史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啊！”
    “啥道理？”
    “欲速则不达！”
    “这是啥意思？”
    “你看啊，大禹治水、卧薪尝胆，都是这个道理！包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诞生，基本都是这个道理！”
    儿子的论断，总是出乎敬鹏的认知范畴，他也只能讪笑以对。
    “爸，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错不要紧，关键是看人有没有知错就改的决心和魄力！你说对不对？”
    “嗯，对！唉，”敬鹏猛地意识到儿子似乎话里有话，“你今儿说这么多，有点不太正常啊！”
    “哪儿不正常了？”
    “你妈不是，不是西方历史嘛！中国历史，你妈可没那么门儿清！”
    “我妈不清楚，我就必须也不清楚吗？”说罢，他还不屑地给了自己父亲一个白眼。
    敬鹏不可置信地盯着儿子稚嫩的脸庞。
    “爸，我将来可是要当中国的外交官的！中国历史，是我必须非常非常熟的！”
    “为啥？”
    “你想啊，作为中国的外交官，要是连自家历史都不清楚还怎么跟老外斗智斗勇啊？”
    “哦！”
    “还有啊，老外都在学习我们的《孙子兵法》、《论语》和中医呢，我一个中国外交官总不能对中国的经典一问三不知，反倒对外国大事小情的门儿清！”
    “哦，好像也对！”
    “爸，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汉朝时期，把匈奴打得一路西逃，这才有了西方历史的辉煌时期！”
    “是吗？”
    “虽然两千年过去了，真假难辨，但是，历史一次又一次证明，我们老祖先的智慧才是真正的处世哲学！真正的以人为本！这才是政治家必备的素质！也是每一个外交官必备的基本功！”
    敬鹏呵呵笑了起来。
    “爸，我听说，外国一天天的喊着这个开放那个开放的，但是他们在选总统时，首先选的就是那种夫妻恩爱，没有婚外情的人！”
    敬鹏像初入社会的稚童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沉静如水的面庞，越发感觉自己无知得可笑。
    “任何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但凡在夫妻关系方面有不良记录，都会成为国家的耻辱！就是那些一夫多妻制的国家，领导人的妻子要么不露面，要么也只能是固定的一个正能量的代表人物进入公众视线！”
    他思忖着自己了解到的国际现状。
    “所以，爸，要做一个合格的外交官，首先得自律，必须从各方面严格要求自己！”
    “嗯，对！”
    “我们国家本身就是一夫一妻制的国家！可是假如代表国家态度的外交官，自己私生活乌七八糟，或者自己出身于一个父母都不检点的家庭……”
    “儿子，这个你放心，爸，绝对支持你的梦想，绝对不会乱来的！”敬鹏觉得自己只差一双膝盖了。
    “爸，我现在就是担心，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你说，万一你跟我妈，你俩任何一个有啥不良记录，甚至给我添个同父异母弟弟妹妹啥的，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嘛！我以后在我们同学面前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儿子，千万别瞎想啊！别瞎琢磨！”
    “我本来还想着你是学生处的，我妈又是副院长，这些都是我光荣的革命资本呢！你们可别自己把这点荣耀给涂黑了！断送我的前程，断送掉我们敬家的荣光啊！”
    “儿子，你放心，爸和你妈，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实现自己梦想的！”
    “真的会吗？”
    “爸啥时候骗过你呀！”
    “那，爸，接下来，我们家，我觉得头等大事应该是我们合力帮我妈减肥！”
    “这是必须的！但是爸觉得，我们家头等大事应该是让你在最好的年纪遇见更好的自己！”
    “嗯？咋遇见？”
    “就是，那啥，”敬鹏认真思索着整理着自己的言论，就怕一个不小心给儿子逼到岔道上去，“你，能不能把交女朋友的事先放一放，等到你考上理想的大学了，确定能做外交官了，再谈，好吗？”
    “呃，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
    “还考虑啥？”敬鹏急切地问。
    “因为我怕错过这个，可能就遇不到比她更合适的女生了！”
    “她，是，有啥特别之处吗？”
    “反正，就是很特别！”敬浩然颇为羞赧地道，“就像启明星一样耀眼！”
    敬鹏面露难色，他心中哀嚎，“这是早恋无疑了呀！”
    “而且，我是真的担心，我太听话做乖孩子，命运可能会对你下手，到那个时候，万一被我妈知道了，你俩肯定就只剩下离婚了！那我，爸，你见过哪个成功的外交官是单亲家庭的？”
    “你放心，哦不，爸跟你发誓，我绝对不会拿婚姻，拿我的家庭、我儿子的前程开玩笑！绝对不会在外面沾染野花野草！”
    对于这样的结果，敬浩然非常满意。
    “儿子，那，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爸一声，那女孩是个怎样的家庭出身？”
    “这个你不用知道！”
    “呃！”敬鹏想不到儿子竟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自己的提问，“你看，你都知道你必须自律，有这样一个女孩的话，你是不是就没心思学习了？”
    “爸，你放心，我知道我的重心该放哪里！”
    “不是，爸的意思，人呢，在不同的阶段，只能专心做好一件事！你现在，就是专心学习的好时光！不能三心二意！”
    “我不会分心其他的！”敬浩然依然冷静回应父亲的盘问，“而且，只要我能见到她，知道她的情况，我才能安心学习！”
    敬鹏痛苦地挠挠头，却依然无计可施。
    “对了，儿子，她，就是那女孩，是跟你一块儿学跆拳道的对？”
    敬浩然愣了下，“爸，你就别问了，我有分寸！”
    “可是儿子，可是这事，真不是开玩笑的！你现在的年纪，真的，你再有分寸，也会有傻傻分不清楚的时候啊！”
    敬浩然陷入沉思。
    “她是你班上同学？”
    “爸，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是不会透露她一丁点信息的，我得保护好她！”
    敬鹏心中暗喜，“还真是个孩子，都已经用画透露出来了，还说自己不会透露一丁点信息！”
    想到这里，他觉得总算不那么“老虎吃天，无处下手”了，也强行镇定，继续跟儿子软磨硬泡，期待众多问题集结能够崩裂出来一个比较可靠的结果。
    “儿子，爸跟你发誓，我绝对不会像你同学他爸那样在外面乱搞，而且，以后，我儿子的接送，我全权负责到底！绝对给你保姆式的关怀！”
    “说话算话？”敬浩然趁机敲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妈从敬浩然那儿得知他这个阶段性的胜利，她十分开心，直夸他有外交官的潜质，并贴心地给了他必须掌握的基础理论，鼓励他继续努力学习，争取成为一名出色的外交官。
    但是，我妈想听却又怕听到的事，敬浩然没提，她自然也不敢大意。
    只不过，当圆圆愤恨地数落程程多管闲事时，我妈觉得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

 第148章 姐就是霸道

    “我讨厌英语！”圆圆愤恨地将手上的一页纸扔到了地上。
    “圆圆咋了？”姥姥连忙上前捡起被圆圆扔掉的纸。
    “姥姥，我都说了我讨厌英语，哥哥还让我背英语！”
    “你别乡巴佬！”程程嗔道，“这是英文歌！等你学会了，元旦晚会就唱它，绝对让你们老师刮目相看！多好！”
    “我干嘛要让老师刮目相看啊？”圆圆愤恨地驳斥他。
    程程也被问住了。
    “我妈说了，‘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才不要被捧杀呢！”
    圆圆振振有词，怼得理直气壮。
    “傻蛋儿，老师高看你，同学也会巴结你呀！”
    “同学巴结我，我就能变世界首富吗？”
    “你钻钱眼里算了！”程程把自己气着了。
    兄妹大战正在发酵之际，我爸妈进了门。
    “哎哟，”我妈瞟了一眼兄妹俩的状态，就大致明白了她进门前的“战况”了，她调侃着，“有点硝烟弥漫的感觉啊！这次应该是第几次世界大战呀？”
    “姑姑……”
    圆圆打断程程的话，嗤道，“是男人，就别恶人先告状！”
    三位大人不由得喷笑。
    我妈只好主动转移话题，“程程，你是男子汉，你来接一下你姑父手上的东西！”
    程程接过来后才叹道，“这么沉！啥东西啊？”
    “明天，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我妈一边把自己手上的大小袋子往厨房里送，一边解释，“你姑父说要亲自下厨，犒赏三军，免得你们学习辛苦！”
    “爸爸，你要做啥好吃的？”刚才还在气鼓鼓的圆圆，闻言即刻飞奔了过来。
    姥姥不禁笑了。
    “唉，你战备几级了呀？敢这么擅离职守吗？”妈妈笑嗔圆圆这听到吃的就开心的样子。
    “还不都怪哥哥多事！”
    “哦！”我爸也来了兴趣，边整理食材边问道，“哥哥咋了？”
    “爸爸，我们班，报迎新年联欢会的节目呢，哥哥竟然让我唱英文歌！”
    “哦？”爸爸颇为意外地看了眼程程，见他只是淡淡笑着，看着圆圆告状，他也就认真做起了聆听者。
    “我说了我讨厌英语，他还骂我是乡巴佬！我就是乡巴佬，咋了？”
    “我可没说你是乡巴佬！”程程辩解。
    “你就是那个意思！”
    听闻圆圆这样的辩解，程程非但没有生气，反笑得更恣意了，同时还不忘跟姑姑寻求同盟之谊。
    “姑姑，你说，圆圆她作为文艺委员不表演个节目，说不过去！”
    “我说我不表演节目了吗？”
    “你表演啥？武术吗？你班同学看得懂吗？要是表演时有人跟你挑衅，你是来真的，还是忍气吞声？”
    “难道我就只会武术啊？”
    “嘿，你总不至于表演空气游泳？”
    “孤陋寡闻、坐井观天！”
    “姑姑，你看，她还骂我呢！”
    不等妈妈回应，圆圆又嗔道，“我跳舞，唉，你没想到？”
    “年年跳舞，你们班同学怕是都看腻了！”
    “程程，你咋就想着让圆圆唱歌呢？还是英文歌？”我爸也很好奇程程的“明知故犯”。
    “姑父，”程程解释道，“圆圆不是挺喜欢唱歌的嘛！就连写作业都要边写边唱呢！”
    “我唱的是中文歌！”圆圆却坚称，“再说了，我宁愿唱戏也不想唱英文歌！”
    “得了，就你，还唱戏！？”程程嗤道，“一个戏歌你都学不会！”
    “我们国家那么多种类的戏曲，我随便学一段，都比学啥英文歌让人舒坦！”
    “嘁！”
    “我就是讨厌英语，讨厌英语！”
    “就你这态度，上了中学，英语还不得给你拖死！”
    “拖死就拖死！”
    “姑姑，你看圆圆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妈仔细端详着那首英文歌，无论是英汉对译，还是连读标注，都十分清晰。
    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这不是程程的风格。
    程程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他虽然勉强赶上了进度，但他对英语学习方法的掌控，应该还没到这种程度，能正常读出来都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连读技巧了。
    “程程，这是你做的？这么详细的！”
    “是敬浩然给的！”
    闻言，圆圆怒火冲天。
    “又是那个多事又多嘴的手下败将！”
    “敬浩然干嘛给这个？”
    “前天晚上，圆圆说自己不知道要准备啥节目，当时，敬浩然就建议她唱歌，被圆圆给否了！今天，敬浩然就给我这个，说是照这上面的标注学，会很简单的！”
    “真是个闲事婆！”圆圆斥道，“就参加一次英语演讲就把自己当人物了？！”
    “圆圆！”妈妈不由得再次叫停圆圆的无忌输出。
    “学习的原则，就是‘他山之石以攻玉’！是有捷径的！不管谁给的，只要对你学习有帮助，你就都应该感谢人家！”
    “我感谢他八辈祖宗！”
    我爸放声大笑。
    我妈则黑着脸道，“圆圆，别生冷不忌，啥话都说！”
    “哥哥才叫生冷不忌呢！啥人给的都敢用！”圆圆毫不示弱。
    程程即刻怼她，“就没见过你这么犟的！”
    “那就让你见个够！”说话间，圆圆凑到了程程跟前，“麻烦你转告那个手下败将，下次再让我见到他，我就给他揍出屎来！”
    “姑姑，你看圆圆这蛮横不讲理的霸道样儿！”
    “唉，姐就是蛮横不讲理，姐就是霸道！你能拿我怎样？”
    圆圆咄咄逼人。
    我爸早都乐的合不拢嘴！
    “姑父，”见我爸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程程连忙转换方向，“你别给圆圆宠坏了，小心她将来嫁不出去！”
    “程程，别乱说！”姥姥连忙制止程程信口开河。
    我爸却笑得更加爽朗了。
    “我不嫁人！哼，气死你！”
    “你嫁不嫁人，关我啥事，还气死我？”
    “嘿嘿，你搞清楚点，我只要不结婚，你的孩子就别想逃过我的魔掌！提前声明，我下手可没轻重的啊！”
    说着，圆圆还同时展示自己的“九阴白骨爪”，连表情都随之变得狰狞了。
    程程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把自己摔进沙发，生闷气去了。
    只不过，我妈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混战中。
    而敬鹏也是有种焦头烂额、慌不择路的感觉。
    他为了查出儿子的“女朋友”，坚持每天亲自接送儿子。
    这天，当他看到儿子跟一个女生热络地聊着天走出校门，犹如发现金子一般，眼前顿时一亮。
    敬鹏连忙递上一杯咖啡，却见敬浩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他不解地问，“不请你同学喝杯咖啡啊？”
    敬浩然愣住，看了看自己老爸的脸色，并未发现异样，才冷冷地道，“爸，现在谁还敢轻易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
    “那你让我买咖啡？”
    “我要喝！”
    敬鹏一头雾水地盯着儿子淡然的神态。
    “我今晚要做完三套卷子才能睡！得提神！”
    “不上车吗？”
    “我等一下白昱程！”
    “白昱程，还没出来啊？”
    “他跟同学讲题呢！让我等他两分钟！”
    “那，他家谁来接他？”
    用风声鹤唳来形容敬鹏如今的状态，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爸，我看见白昱程奶奶了，我过去跟奶奶打个招呼！你再等我一会儿！”
    敬浩然还没靠近，就被张望的圆圆发现了。
    “手下败将，你还敢来我眼前晃呀！”
    姥姥制止了圆圆奶凶奶凶的状态，客客气气地跟敬浩然聊着。
    “白昱程！这里！”
    圆圆很少直呼哥哥的大名，除非她在生气。
    这次也不例外，当她看到敬浩然的那一刻，她的火气就上来了，所以，程程也被无辜株连了。
    “干嘛？谁惹你了？”程程也意识到了圆圆的怒气，笑着问她。
    “你！”圆圆毫不客气地回应于他。
    敬浩然却不识趣地伸手，想要抚弄她的脑袋，当即被圆圆跳着躲开。
    站定的她还不忘警告他，“上次嫌我下手轻了？”
    “那就7点到11点！不能太晚！”
    程程率先开口，同时自然地将手搭在圆圆肩膀上，好安抚她的暴躁。
    “没问题！11点前结束pk！”敬浩然也欣然接受。
    “你俩要干嘛，11点前去约会吗？”
    圆圆真不愧是好奇宝宝，这样的脑洞真是没谁了。
    “你不懂！”程程无情地关掉圆圆的脑洞。
    “我和你哥挑战四个小时做三套数学卷子！”敬浩然解释道，“看谁做得快，正确率还高！”
    “切，你们也太蜗牛了！”圆圆嗤之以鼻。
    这倒让敬浩然和程程同时投来质疑的目光。
    “我一小时就能做三套卷子！”
    圆圆这又萌又虎的劲让两人喷笑了起来。
    程程很自然地抬手掇弄着她的头，嗔道，“你一个小学生还不足以了解高中数学卷子呀！”
    见圆圆并不躲闪，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敬浩然不禁也伸手，想要复制程程的行止，却被圆圆再次躲开了。
    “你最好给我躲远点！”
    对圆圆的瞬间炸毛，敬浩然不怒反笑，“反应挺机敏啊！”
    “圆圆！”姥姥不由得将圆圆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别打扰哥哥们说话！”
    “哼，要不是我爸妈没回来，我才懒得这么冷的天出来给你这高中生当保镖呢！”
    圆圆瞟着四周，嘴上碎碎念着，“妈妈咋还不回来呀？”
    姥姥疼爱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哥哥，你到底啥时候聊完啊！”
    闻言，程程和敬浩然相视一笑，低语了一句便互道再见了。
    “儿子，我是不是应该去送白昱程回家啊？毕竟人家白阿姨也送过你啊！”
    儿子的行为悉数落入他的视线，草木皆兵的敬鹏即使再纠结也不敢轻易前去搭讪，就怕“打草惊蛇”。
    “他家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过个马路就到，开车反倒浪费时间！”
    “那个小女孩是白昱程的什么人？”
    “你问这个干嘛？”敬浩然不屑地回怼自己父亲的“求知欲”。
    “她是不是白阿姨的女儿？”
    “嗯！”
    “唉，我记得你妈说，她应该还是个小学生呀！”
    “嗯！”
    “小学生都那么高了呀！现在的孩子，营养真的很给力呀！”
    敬浩然干脆闭目养神。
    “对了儿子，这小女孩叫啥名儿？”
    “你问人名儿干嘛？”他仍旧闭着眼，懒懒地发问。
    “啊，呃，就是，那啥，总不至于下次见了面，我给人叫‘小姑娘’！”
    “你就说你想干嘛？”敬浩然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还指望天天见啊！”
    “我，”敬鹏瞥过一眼儿子，发现他双眸紧闭，便极速思索着道，“我在想，既然白昱程的姑姑跟你妈是同学，他姑父我也认识，那我们两家是不是可以聚一聚？”
    “有啥可聚的？”
    敬鹏被儿子这样冰凉的语气给撩拨起了他愤怒的情绪。
    “我们做家长的也需要沟通一下啊！”
    “你们忙得连接我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人家白昱程的姑姑和姑父也没空！”
    “那没关系，先约好，等有空了再聚呗！”
    车内陷入寂静。
    可是敬鹏的目的达不成，他很不甘心。
    “儿子，你说，我们两家这么有缘分的，不如，我们把那个小姑娘认作干女儿！”
    “你们随意！”然而，不到三秒钟，他便弹起，“你们要把谁认干女儿？”
    “就是白昱程的表妹呀！正好咱家也没女孩！”
    “那不行！”
    “为啥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凡事，它总得有个原因！”
    “原因就是，”敬浩然也极速运转自己的大脑，“我妈不是不喜欢白阿姨嘛！”
    “呃！”
    提起这点，敬鹏瞬间泄气。
    “女人之间勾心斗角，本身它就很无厘头！我妈不喜欢白阿姨有比她好的地方，那她肯定会排斥白阿姨的一切！肯定也不会喜欢白阿姨的女儿！”
    敬鹏不由得赞叹儿子的观察入微。
    “那你呢？”
    “我咋了？”敬浩然警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父亲。
    “我是说，你喜欢咱们家有一个那样的小妹妹吗？”
    敬鹏觉得自己应该拎着儿子的衣领，就算被骂法西斯，也要问出来个究竟。
    然而，话到嘴边，他还是不敢轻易去尝试把自己最想问的话直接问出来。
    “你啥意思？”敬浩然颇为气愤，“你别告诉我，你真在外面有一个女儿？”
    “我上哪儿……唉，儿子，你这话几个意思？”
    “电视剧不是都这么演的嘛，爸爸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女后，都会这么试探呀！”
    敬鹏无奈地捶上方向盘，长吁短叹了起来。
    “你说话呀！”
    “敬浩然，”敬鹏很少直呼儿子的全名，“你不是三岁小孩了，说话能不能，能不能不这么不经大脑呀！”
    “我不经大脑？”敬浩然觉得自己也挺委屈，心中多了几分被父亲抛弃的痛楚，“爸，我可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私生子女的存在！”
    敬鹏诧异地盯着儿子。
    “因为那就是人向动物倒退的证明！就算不是人类社会的退步，至少也是人类集体的逡巡不前！是人类自甘堕落的重要特征！”
    “这种事，它不能以偏概全……”
    “所以，你真的有私生子女？”敬浩然直击主题，不给父亲半点迂回曲折的工夫。
    “唉，不不不不不！我没有，你爸我没有！一个都没有！”
    “爸，人和低级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人懂得克制！”
    “对对对！爸明白，所以爸不会乱来的！”
    “爸你记住了，要想不影响你将来的生活质量，不让你的生活倒退回几十年前，你最好把你所有的思维和精力全用在我妈身上！就算你不喜欢她了，你也应该爷们一点！就算装，你也必须装到底！”
    “是！”
    敬鹏被儿子成功从他刚刚萌芽的状态拉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为自己儿子及时雨般的建议暗里叫好。
    “对了，儿子，既然白昱程的姑父是洪教练的话，那他这表妹应该不会去学跆拳道？”
    “嗯！”
    这一声肯定，对敬鹏来说就像瞬间拨开了自己心中巨石一样，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明朗了起来。

 第149章 冤家

    自从姑婆回来后，我妈终究也开始了自己两头奔波的旅程，变得更忙了。
    而我，每天回家“打卡签到”与家人共进晚餐也就成了我的必修课！
    这天，我正准备回家吃饭，却被我爸一通电话给叫到了饭店！
    原来是我的冤家郝晨曦回国了！
    “哎哟我去！”一推开门，便被一张脸给挡住了视线，惊得我一个趔趄，忙往后退。
    回过神后，她竟然嗤道，“活见鬼也没你这么大反应？”
    我连忙伸手，“幸会幸会，欢迎回国！这些年辛苦啦！”
    “少贫！”她竟然清冷地反驳我，“才几天没见，你咋就这么能咧咧呢！”
    “曦曦，别没礼貌！”郝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郝院长，有人挡道！”我以实相告。
    “爷，您里边请！”她咬牙切齿地道，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样子，冲我道，“还没见过一个大男人撒娇的！”
    郝晨曦，郝宁的外甥女。
    据说，在她不满一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离婚了。
    她从小是在外公外婆家长大的，与郝宁这位舅舅处得跟父亲一样。
    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蛮横又霸道。
    如今在国外打网球都五六年了，身高增加了，霸道似乎也同比例增长了。
    我爸跟自己老婆报告完行程之后才进的门。
    “唉，师哥，”郝宁见我爸关上了门，不禁好奇地问，“嫂子，没来吗？”
    “你嫂子要给俩孩子辅导作业，还要陪我小姑，实在抽不开身啊！”
    “哎哟，见嫂子一面还真是难如登天啊！”郝宁慨叹道。
    我爸嘿嘿一笑算是回应。
    “师哥，别不是你故意不让嫂子见我们这些粗糙汉子！我听关锐也说没咋见过嫂子的面儿！”
    “来来来，今儿是我给大侄女接风洗尘的，我们兄弟好好聊聊！”
    “谢谢洪叔叔！”郝晨曦雀跃着感谢我爸的热忱。
    大家共同举杯，庆贺她休假回国。
    “这，你是吃不惯国外的饭吗！”我调侃道，“瘦成这副皮包骨头了呀！”
    果然，她杏眼圆睁，怒目相向，“我是没想到我们国内的饭能把你吃的这么能耐的，不但会撒娇，还学会说反话了呀！”
    我笑而不语。
    我比郝晨曦大三岁，因为我爸和郝宁的关系，所以我俩几乎从记事起就认识！
    一路走来，处得像兄妹一样，极尽所能地互怼也是我俩的家常便饭。
    我爸和郝宁的心思，郝晨曦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对此了如指掌。
    果然，匆匆扒拉过两口饭后，他俩便不约而同地找借口离开了，剩下我和郝晨曦面面相觑。
    “吃！”她豪爽地撸起袖子，命令道，“总不能浪费掉！”
    “也对，不吃白不吃，吃了也不白吃！”我也没理由迁怒于美食。
    “说说看，你这几年都有啥收获？”她颇像一个东道主一样主动打开话题。
    “你指哪方面？”
    “事业、爱情，还有就是，你的家庭！”
    我不禁嗤笑，“啥啥都没有！”
    “唉，那你后妈咋样？真的对你好吗？不过，你也不需要后妈操啥心！”
    “后妈像亲妈，亲爹像后爹！”我讪笑着与她碰杯，“这就是我的真实处境！”
    埋汰我爸，几乎成了我的本能反应。
    有时候想想，我怎么就能变得跟祥林嫂一样呢？
    可有时候，那种打不过又挣不脱的无奈真的挺让我憋屈，加上我爸那眼之可见的进步，我真觉得，我这辈子都要被我爸压制得死死的！
    因此，我急需找个出口好好出口恶气。
    “唉，你那个妹妹竟然那么厉害呀！小小年纪，比赛状态那么好！”
    “你不是也挺厉害的嘛，一个人小小年纪就敢离家万里去打球！”
    “谁还没个趁年轻要闯天下的梦想了呀！”
    “我就没有！”
    她错愕地盯着我。
    “真的，我只想躺平！”
    “所以你就躺平了？”
    “可是根本躺不平啊！”我长叹一口气，“成天被我爸监督着，耳提面命的，我连赖床的机会都没有！”
    “总比我自己逼自己要温和一些！”
    “让你别去，你非不听！”
    “我应付不来别的，就只想专心打球，逛世界！”
    “嗨，都一样！”
    “眼不见心不烦算是！”
    “照这么说，我这辈子都逃不脱我的五指山了！”
    “嗨，你不会真打算不交女朋友，单身到老？”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难追个屁！我看你就是为了浪费社会资源！”
    “别告诉我，你小小年纪，被那俩老夫子给洗脑了？！”
    “是呀，我有男朋友了！”
    “啊？开玩笑呢？”
    “真的！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他来见家长的！”
    “那，人呢？”
    “还在香港出差！过两天才能回来！”
    “哪儿的人？”
    “新加坡！”
    “哦！”
    “确切来说，是新加坡华人！”
    “哦，那还差不多！”
    “啥叫差不多呀？”
    “民以食为天！最起码，你俩在饮食习惯方面不会差太多！”
    “你不是从来不在乎吃啥嘛！”
    “真的！吃不到一起，真的很痛苦！”
    她警觉地扫视了我一眼，“你女朋友跟你吃不到一块儿？”
    “哪儿嘛，我是坚定的独身者！”
    “那你还说那样的话！”
    “我哥们，交了个南方女朋友，现在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就为饮食！”
    “这有啥好闹的！各吃各的不就行了！”
    “这个你不懂，男人的爱就是跟她吃同样的饭菜，喝同样的水！”
    “真腻歪！”
    “别告诉我，你和你男朋友，各吃各的？”
    “那不然呢？白天，我在球馆，他在公司，也没空一块儿吃顿饭啊！”
    “你这情况，很危险啊！”
    “危险？”
    “嗯！”我承认我是真拿她当自己亲妹妹看了，“我劝你，先别急着确定关系！再处处看！”
    “我被抛弃了，你娶我呀？”她笑嗔。
    “娶就娶呗！谁怕似的！”
    可是转瞬之间，她又黯然道，“我妈一个人，我只是想让她高兴高兴，让她别再操心我一人在国外没人照顾，没想那么早确定关系！”
    她的神伤是我曾经的亲历，所以很能共鸣。
    “嗨，我们都是被父母的不良婚姻给逼到绝处的可怜虫，实在没必要拿自己的未来取悦父母！”
    我还是想劝她想开点。
    “你说的简单！”
    我不解。
    “洪叔叔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的幸运没人能比！可我妈，因为我是女孩子，一辈子小心谨慎，我不想在我能挣钱养活她的时候，她还那么战战兢兢的！”
    “这么多年了，阿姨应该早都放下了！”
    她摇了摇头，冷漠地喝起了酒。
    只不过寂静没持续一分钟，她便再次开口。
    “你不结婚，难道只是为了缝补自己曾经的伤口？”
    “我啊，实在是怕麻烦！”
    “怕麻烦？”
    “现在的女生，一味儿强调自己是女人的太多了！稍不留神就会被缠上，我想都不敢想啊！”
    “强调自己是女人怎么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只想享受权利，而不想提供义务！”
    “哦，”她恍然道，“我明白了，你后妈就是这种女人，导致你彻底对女人死心，对不对？”
    我只能笑着摇头。
    迎着她求真相的眸子，我才不得不解释。
    “以前呢，我也觉得天下女人都一样。可是自从我这后妈进门，我才发现，原来这世间真有一类女人，雌雄同体，只要给点阳光就能灿烂！她就能把白开水一样的日子给你过得五彩斑斓！”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贬义的？”
    “确切来说，应该是褒义的，只不过我的水平也就只能形容到这种程度了！”
    “看你对你那妹妹，我也大概能猜出来你这后妈不简单！”
    “我妈，就是我这后妈，让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思想！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我还真没发现有哪个女人能像我妈这样飒的！”
    “唉，你不会，看上你这后妈了？”
    “别以为你小，你就有资格胡说啊！”
    她做出投降状。
    “唉，难道你都没觉得我爸比那些年年轻多了吗？”
    “嗯，是比之前年轻了，也更帅气了！好像也瘦了不少！”
    “告诉你，这就是娶对人的效果！干啥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所以我呢，既然没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那我就高质量单身！”
    她陷入了沉思中。
    “哥哥建议你，婚姻也好，爱情也好，女人怎么着都是吃亏者，全球女人都一样！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慎重选择！”
    或许我爸和郝宁也发现了我和郝晨曦没有cp感，他们也没再催促我们。
    而郝晨曦所谓的男朋友，不知是真有，还是假想的，总之，直到半个月后，她准备离开前，始终没再听她提起过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
    圆圆很少佩服谁，对身高180厘米的郝晨曦却是“一见钟情”，成天把“曦曦姐姐”挂在嘴边。
    直到一次无意间问起，她才神秘兮兮地说：“曦曦姐姐送了我一副网球拍！她还教会我打网球了呢！”
    我理解，圆圆的社牛特质让她很容易就成为团宠。
    然而，这位小姑奶奶却是荤素不忌，像是急需给我挂牌出售一般，动不动就给我强行捆绑！
    “哥哥，凭良心说，我觉得你跟曦曦姐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迎着我爸妈和姑婆等待结果的热切的眸光，我只恨自己不会土行孙的本领！
    “悄悄吃饭！”我低声命令小妞。
    “你看你俩，身高……”
    我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她嘴里，却被我爸无情喝止。
    “洪子阔，你干嘛！”
    看看小妞使劲咀嚼那一大块肉的样子，我连忙解释道，“小孩子要多吃牛肉，体能才跟得上！”
    “就你这样的，人曦曦能看上你就是洪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爸对我的批驳丝毫不影响他关切地给小妞递纸巾和水。
    “别说圆圆了，我也觉得那姑娘挺不错的！”姑婆也贡献了自己的答案。
    “姑婆，圆圆就是典型的叛徒！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倒好，跟人混吃混喝，还要人家教她打网球！她这是拿我抵债呢！”
    还好我妈只是静观其变，并未赘言。
    “哥哥，”圆圆终于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她急不可耐地道，“我觉得你应该陪着曦曦姐姐去国外！聆儿姐姐的男朋友就是这么做的！想追优秀的女人，你得下血本！”
    我不好回怼她，顺手夹起一块肉，想要自我麻痹地把自己嘴巴塞上，缓解一下我的尴尬。
    “我不吃大肉！”小妞慌忙跳开，紧紧地捂住嘴巴。
    而众人看着我将肉塞进自己嘴巴，不禁喷笑。
    我也只能讪讪地道，“我知道你不吃大肉！我这叫掩耳盗铃式自救！”
    她不可思议地紧盯着我的筷子，慢慢地挪向自己的椅子，还不安地道，“你，把你筷子放下！手也放桌子下面！”
    被她那怯懦的样子给逗乐，我也照章办事。
    只不过，她刚挨到椅子，我的来电声响起，我本能地抬手去接电话。
    她却被吓得再次跳开。
    “我接电话！”我连忙解释，“不给你塞大肉！”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重新坐定。
    “圆圆，你可以试着吃点瘦肉！”姑婆耐心地劝慰不吃大肉的小妞。
    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再次捂紧嘴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小姑，”我爸连忙接过姑婆夹起的一块瘦肉，“圆圆从来不吃大肉，不管肥的瘦的都不吃！”
    姑婆也怜爱地看着圆圆，“其他肉都能吃，为啥就不吃大肉呢！还有小白，一口肉都不吃，也不行？身体缺肉类蛋白，能受得了不？”
    “小姑，我一直戏说自己是高僧转世的，这辈子才不吃肉！”我妈也不禁解释道，“就是像圆圆这样的，不吃大肉，我也一直搞不明白到底咋回事呢！”
    “聆儿姐姐家的大妈说我上辈子肯定是回族人！投胎时候孟婆汤兑水了，所以才留下了不吃大肉的记忆！”
    “妈，”我被魏旭然的逻辑给整不会了，思忖着讪讪地跟我妈开口求助，“魏旭然在路上追尾了！”

 第150章 三季人

    我的欲言又止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我妈一头雾水地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可是我不得不察言观色，参考我爸的神态再决定下一步要不要说，又该怎么说。
    果然，我爸脸色阴沉，恶狠狠地盯着我。
    “就是，魏旭然追尾的那辆车就是，就是聆儿的！”
    “聆儿的，严重吗？”我妈终于急了，“人都没事？要不，你把电话给我，我来问魏教练！”
    我爸赶紧握住他老婆的手，示意她淡定。
    “算了，我，我给聆儿打电话！”
    圆圆已经替妈妈取来了她的手机。
    “妈，人没事！”
    “老婆，你先别急！”我爸一边劝慰自己老婆要镇定，一边命令我，“子阔，你说完呀，别吞吞吐吐的！”
    “妈，人都没事！”
    “真的？”
    我点了点头，“魏旭然已经报了保险了。他说，就是想让你和圆圆帮忙看看能不能跟聆儿说点好话！”
    “说好话？”
    “魏旭然说，聆儿看起来有点情绪不大好！他担心会不会聆儿知道真相后，影响到夏子翊！”
    “那，现在，咋办？他们现在人在哪儿？”
    “让你妈出面，不就是给聆儿直接道德绑架去的嘛！既然已经报了保险，该咋走就咋走啊！”
    我爸那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那就，要不了，你过去看看情况！聆儿也认识你！然后了，咱们电话联系！具体问题具体应对！”
    “也好！”
    “你告诉魏教练，聆儿不是挟私报复的人，让他把心放肚子里！我这就给聆儿打电话，看看情况。”
    我妈打过电话才知道，聆儿的暴躁是因为她的生父！
    我妈打过去电话的时候，聆儿正无奈地蹲在马路边失神呢！
    而魏旭然也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更不敢自报家门。
    “姐，我好着呢！”
    “你在哪儿，我咋听着像是在马路边呢！”
    “嗯！”
    “你们不是今晚聚餐嘛！你还没去吗？”
    “我这边，被人追尾了！”
    “你人没事？”
    “我人没事！正在路边等交警过来呢！”
    “你一个人吗？”
    “嗯！”聆儿听起来在极力压制着，“姐，先不说了，交警到了！”
    “聆儿，那你注意点安全！我联系看看子阔走哪儿了，让他过去帮你看看！”
    “姐，不用，不用！”
    “没事，子阔刚说他在外面等一个朋友呢！反正也没事！你把位置发过来！”
    “嗯，好！”
    我妈丝滑地将我这个中间人推上了舞台中央。
    坐在马路边的陆九聆不禁想起十余年来第一次与生父意外碰面的场景。
    那是一年半前的事！
    相亲的头一天晚上，拿到男方的信息，她才知道自己即将走形式以满足妈妈和干爸干妈心愿的相亲对象竟然是自己结识近半年的朋友沈立峰。
    她和他，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是两人的来往还算频率颇高。
    主要原因就是，自己想要利用沈立峰的“无业游民”身份来打击自己那位无故失联长达一个月的海归博士男朋友！
    按干爸嘱咐好的时间，她和他会在第二天下午下了班见面。
    可是，那个男方的信息让她彻夜难眠。
    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结果在停车场就被沈立峰给拦了下来。
    他竟然怒气质问她，“为什么骗我？”
    “真是有够搞笑的！”她心中暗嗔道，“你不是也从头到尾在骗我，说你是个四处打零工的无业游民嘛！我就只说我自己是本科学历而已，比起你的骗局，不知轻了多少呢！”
    他竟然就那么在质问的同时被来电声召唤走了。
    只剩下陆九聆傻傻分不清楚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而自己的怒气还未全消的时候，竟又遇上那个三季人生父。
    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糟透了。
    那会儿，影视中心是一家新成立的影视制作公司，整个团队，平均年龄28岁，朝气蓬勃。
    也因此，大家七嘴八舌中决定，新一季的启动仪式就放在巨星空间举行。
    说白了，大家唯一的目的就是玩好！
    当她匆匆赶到大厅，跟前台确认好大伙的位置，正在地图前面琢磨怎么上楼时，听到旁边有人迟疑地道，“聆儿，陆九聆？”
    她循声望去。
    那一刻，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十几年未曾谋面的人，虽然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可她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张容颜。
    “我们，聊聊！”
    她随着他的指示，来到了大厅外的停车场上。
    “我还以为就算你妈给你改不成姓，你自己也会改呢！”
    这样的话，瞬间击碎了九聆心中所有对父亲的期许。
    她顿时情绪上头，激愤地道，“所以当初你不同意我妈给我改姓，就是为了膈应她？”
    “你妈那个人，太做，太自私！要是让你跟她姓，还不知道她会给你教成什么样呢！”
    “那我也自私地告诉你一句，天下又不是你一个姓陆的！”
    “人家法律规定了，只要爸爸不同意给你改姓，你妈她就改不了！”
    “我恨透了这个破规定！让我非要顶着这个破姓活到十八岁才能改！可是，十八岁了，我最关键的证明材料、最关键的成长塑型阶段都是顶着这个姓熬过来的，所有的单亲家庭的耻辱和困顿我都已经扛过来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再去回味一遍曾经的痛苦不堪？有什么必要再去提醒自己，我是一个不被父亲待见却又不得不顶着他的破姓的可怜虫！”
    “还不都是你妈太自以为是，日子过得好好的，她非要跟我离婚！”
    “日子过得好好的？我那九年的记忆里，那个家你出现过几回？”
    “聆儿！”
    “你人不回家，钱也没有，关心更谈不上！那我妈还不离婚干什么？”
    “你看看你，你这样子，跟你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就这样子！别人家有爸爸妈妈陪着玩的时候，我就只能跟我的娃娃说说话！别人发烧的时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全家齐动员去医院陪护，我呢？我妈抱着滚烫的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我每年求你妈跟我回我家陪你爷爷奶奶过年，她死活不肯啊！”
    “哼，陪你父母过年？你一年也就在家出现十二次，每次就只待一天！你知道院子里的奶奶们在背后咋议论我吗？她们背地里说我是私生女，说我妈是小三！”
    “不管怎么着，回婆家过年那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大年三十，鹅毛大雪，你的宝贝侄子，你家的小祖宗，为抢我玩具，把雪球塞我衣服里，害我半夜发烧。你们一家老小，一个个呼噜声都能把房顶给震飞。大年初一，你们一家夸你侄子厉害，能挣那么多压岁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刚刚打破你女儿的头抢走了我的压岁钱？”
    “你要是痛快给你哥哥的话，他咋可能打你！”
    “所以啊，你们离婚就是天下正义回归的大事，大同世界的元年呢！”
    “我就知道，你妈一定会把她自私自利刻薄无情全都传给你。现在看，我料的一点儿都没错！”
    “那又怎样？我是我妈一个人的，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你太不像话了！”
    “你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你对我娘俩都不闻不问的；既然离了婚，既然十几年毫无音讯，那你就该继续毫无音讯……”
    “你上学时候我问你要不要见我，你说不用的！”
    “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情况吗？别人以为我抢他爸……”
    “那也是你妈自己不检点？”
    “你懂个屁啊！”被这么一句诬陷妈妈清白的话给气到，九聆心中即将崩溃的情绪泥石流戛然而止。
    她多想就着血缘跟这个陌生的生父哭诉。
    “我也想让我爸为我冲锋陷阵抵挡一切风险，安慰我‘不要怕，一切都有爸爸在！’”
    然而，现在看来，妈妈常说的，爸爸是典型的三季人，这话丝毫没有冤枉他！
    “我就知道你妈不会给你教好的！”
    他仍然抱怨着，甚至听起来像是骂骂咧咧的。
    九聆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你跟着你妈，能好才怪呢！”
    “好不好的，跟你有一分钱关系吗？”
    “你别跟我犟嘴，你就说你大白天的不上班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那你又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她近乎咬牙切齿般痛恨。
    “我在外面看着像你，才跟你进来的！”
    “怎么，你是想要行使你的父亲权力对我翘班来玩的行为打骂喝止吗？”
    “你看看你看看，看看你这样子，得理不饶人，跟你妈简直一个嘴脸！”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九聆恨恨地抹掉泪水，冷笑道，“当年你不管我们娘俩死活，不给我一分钱抚养费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权力管我任何事了！”
    “我为什么不给你抚养费？你问问你妈，看她有什么脸跟你说原因？”
    “那你现在又有什么脸来认我？你看见我，又想怎样？”
    看着他扬起的手，九聆心头一紧，但并未退缩，甚至还向他跟前跨了一步。
    “当年你不就是嫌我妈说我不是你女儿嘛！既然你当年就相信我不是你的女儿，那你就应该把这当成永远的事实！我不管什么样儿，这辈子都跟你没一丁点关系！你可别想学那些渣爹，没人管你的时候跑来跟我讲什么亲情！我们的亲情早都被你亲手斩断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家已经占尽便宜了，最好收敛点！”
    见他再次扬起了手，九聆毫不畏惧地将脸凑了过去。
    只是，那一巴掌却并未打下来。
    当她定睛看时，才发现他的那一巴掌是被人拦住了。
    虽然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并不觉得应该感谢这个关键时刻多此一举阻挡自己想要借机斩断与生父最后一丝恩情的行为。
    她恨恨地瞪着眼前这位自始至终把自己高高架在父亲位置的人。
    “既然已经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十几年，我请你就这样继续消失下去！十几年了，没花你一分钱我们娘俩也熬过来了！现在只请你立即退回你自己的世界，给自己留点尊严，别来我眼前晃！”
    然而，她还走出没两步，便被强势拦住了去路。
    定睛一看，还是他！
    她迈步向旁边，企图绕过他，却被他紧紧地箍住手臂难以脱身。
    她低声怒道，“放开！”
    沈立峰冷冷地道，“你这样子想去哪儿？”
    “关你屁事！”九聆强压怒火，“让开！”
    “你冷静一下！”他仍然问道，“那是你爸？”
    万丈怒火冲天起。
    她上下位配合，出脚的同时伸手反杀，给了他一记过肩摔。
    只是颇为遗憾的是，第一次这么大力道跟人动手，竟然没能成功将对方摔在地上。
    九聆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气昏了头，招数用错了而导致力道没能悉数使出来，只得嘴上恨恨地补道，“少管闲事！”
    他却死死地将她钳制，“今天我还管定这闲事了！”
    恨不能当即将他置之死地，出手冲他的穴位而去，总算是将他给甩开了。心中恨恨地道，“吃硬不吃软！”
    当她四肢微微颤抖着启动车子，却发现眼前一根柱子拦住了去路。
    定下神来仔细一看，哪里是柱子啊？分明就是沈立峰那个闲事婆！
    按喇叭，他纹丝不动！
    九聆只得恨恨地探头出来，冲他吼道，“想要命就起开！”
    “有本事你下来给我推开！”
    被他这样一激，九聆果然恨恨地下车来到他跟前，咬牙切齿地道，“你要耍无赖吗？”
    “你这样子，别说开车了，走路都能撞到人，你还敢上路吗？就算你敢上路，别人还有命活吗？”他冷冷地问道。
    心里迅速编撰出来一本不带脏字的骂人语录。
    可是看看眼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她却有些不忍了。
    虽然他方式粗鲁，可是结果却让自己刚才那股直奔入海的冲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冷却。
    “关你屁事呀！”心虽服输，可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憋屈。
    “那你这空降的工作还要不要？”他终于将愤怒写在了脸上，“一旦你发生交通事故，你能保证你自己还能开车吗！？”
    “你咒我死呢？”九聆愤恨不已。
    “是你自己在作死！”
    她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走向车旁。
    而他却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车钥匙拔下，顺带嘲讽般道，“你确定你现在的心情还能开车？你就一个‘思想抛锚’都能撞到我。这次思想全程不在线，你还想撞碎别人家庭吗？”
    “我撞碎你家庭了吗？”
    “那倒没有！”
    “那就滚开！”
    他却不以为然地走近了些。
    “我让你滚远点！”九聆只能自己往后退了两三步。
    “我是可以滚远点！但是，制止一切不理性的危险行为并将其扼杀，可是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
    她准备开车门的手也不敢再动了，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各种舆论走向粗暴地倾泻而来，瞬间，她竟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就在这时，唯一让她安静的声音传入她纷乱的思绪！

 第151章 女朋友更重要

    那个唯一能让她安静的声音来源于妈妈，确切来说，是妈妈的谆谆教导。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的精神支柱。
    “聆儿，你可以不喜欢甚至讨厌一个人，可以对他敬而远之，但你绝对不能得罪他，当面让他下不来台。这是社交的大忌！”
    “好，我记住啦！”
    “父亲呢，可以说就是一种职位！实际上就是小孩子的心理安全感的依附而已。认可这种依附的父亲，就是那些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呢，他才会主动负起责任来养育子女；不认可的呢，我们又能怎样？毕竟我们谁都没资格也没能力，用这一半的血脉和基因去要求一个没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要求人家尽职尽责。”
    说实话，听到这样的解释，她的内心酸楚难言。
    “失望源于希望。希望越高，失望就会越大！当你对‘父亲’这个空缺的职位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他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又有什么必要跟一个陌生人置气呢？就算没有父亲，我们娘俩不是都风里雨里地挺过来了嘛！”
    她心塞，即使心在滴血，却也只能自己默默收回所有情绪。
    她觉得，自己的干爸、瞿伯伯、谢大伯都能对自己那么好，那么，作为亲爸，应该会更疼爱自己！
    “关于姓什么呢，妈妈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尊敬的毛主席都能给自己女儿用他曾经化名的姓，那，妈妈也想东施效颦，向伟人学习，致敬！”
    “怎么东施效颦？妈妈的笔名里也没有‘陆’啊！”
    “我在我们堂兄弟姐们里排行第六，我们的汉字数字就是‘陆’呀！你就权当是用妈妈在娘家的排行给你取的姓！”
    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已经强势愈合了心伤，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转身迎着已经缓步靠近自己的人。
    “沈总，感谢您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地救人一命！现在，我又满血复活了！可以开车了，请让一点点路给我，谢谢！”
    他瞠目结舌地盯着眼前人，讷讷道，“你，准备去哪儿？”
    “回家！”她内心的怒火和波澜万丈同生共长，“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送你回去！”
    “谢谢，但是不用劳您大驾！”刚刚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便听到来电声。
    扫过一眼来电，九聆如获大赦。
    她扬着手机冲他道，“我现在有工作要忙了！今天给沈总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您的公民义务到此，圆满结束！您，可以去忙您的了！”
    “接你电话！完了请你喝咖啡，压压惊！”
    瞅了瞅他，不见他有半点离开的动向，九聆只好接通了来电。
    听到楚阅微要约自己一起吃晚饭，她的心不由得再次揪了起来。
    她偷偷瞥过一眼身边的人形柱子，心中顿时生出一计，爽快答应了下来。
    “呃，那个，有个朋友约我共进晚餐，你应该没空？”她先给足了被拒绝的理由。
    “什么朋友？”
    “什么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沈总没空对不对？”
    “我有的是空！”
    “那就尽快去找别的女生相亲，这一把年纪了，别晃得你叔一个大律师还要为你兼职红娘！”
    “相亲已经成功了！”说着，他还不忘用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我跟沈总您呢，八字相克，命理不合！”
    他却淡淡一笑，“你那朋友在哪儿？你们约的哪儿吃饭？”
    “唉，我们约哪儿是我们的事，跟您没关系？”
    “跟我是没关系，但是，我可以做你的司机，外加钱包啊！”
    “对不起，本宫喜欢‘千里走单骑’，单刀赴会！”
    “你到底去不去啊？”
    “你把钥匙还我，然后闪开，我就走了！”
    “那不行，你现在大脑充血。轻的，撞伤别人；重的话，那就难说了！”
    “喂，我们只是相亲失败，你犯不着这么诅咒我？”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像是不大耐烦地道，“再不抓点紧，可就要堵车了啊！”
    “你都不问问我去哪儿，就堵车啊！”
    “嗨，”他则叹气道，“我只知道，你需要一个代驾！”
    “你能吗？”
    “我驾照你可是检查过的，你觉得我能不能！”
    “那是以前，不是你眼前的陆九聆！”
    “好，好，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从零开始！”
    “从零开始什么？”
    他夺过手机，打开手机相册，一页页地给她看自己的证件照片。
    “幸亏我没删除啊！你看看，这是我的驾照，这是身份证、出生证、单身证！”
    她愤愤然跳开，“你有毛病，我们已经一拍两散了，你给我看这些干嘛？”
    “从头再来嘛，我就必须事无巨细给我的新女友知道我的底细啊！麻烦你再仔细审查一遍我所有的证件啊！这是我对交往最基本的坦诚！”
    “你！”她恨不能即刻遁地消失。
    “毕业证，你可以网上查一下，反正原件我是没找着！国家给的证明，应该不至于为我一个作假！”
    “停停停！你就直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们也都认识快一年了，我也算是陪着你天南海北地闯荡过江湖了！我觉得，下一步，我们应该好好地谈谈结婚……”
    “喂，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谁跟你闯荡江湖了？谁要跟你结婚啊？”
    “我不管你之前给我的，是不是空头支票，反正我都存着了，你别想坏账！”
    “你，”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你现在清醒着？”
    “非常清醒！”
    “想好了？”
    “想得太好了！呃不，决定好了，你是我自己追来的女朋友，不是我叔他们多事给我指定的相亲相来的！”
    “临时的！？”
    “永久的！”
    “你连我都打不过！”
    “你找男朋友，还需要摆擂台啊？”
    “我对男朋友的入门要求就是，打得赢擂台，当得了演员！”
    “这，小菜一碟！”
    “那就，接下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内心的潜台词却是，“我就不信了，见了楚阅微那样的大美女，你不会心猿意马！”
    “家长吗？”
    “一个朋友！”
    “那我是不是得再捯饬一下形象？”
    “不用，你天生丽质，不用浪费时间了！”
    “那就好！”
    “唉，你都不问问，人是男是女啊？”
    “是男是女，会会不就知道了！”
    “对了，你确定你是单身？确定我不是在破坏别人家庭？”
    “单身证明都给你那么久了，还没查清楚真伪啊？”
    她对自己刚刚的突发奇想还是有点不大自信，讷讷地道，“可是你，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女朋友更重要！”
    她努力忍住想怒怼于他的冲动，“我是想给你一份特殊任务的！”
    “就是见家长都没问题！”
    她只能白他一眼，“我想让你临时冒充一下，没问题？”
    “冒充谁？”
    “呃，因为，我要见的这个人，唉，怎么说呢，我感觉她是带着一定目的接触我的……
    “这么说，你要去见的人，真是男的？”
    “女的！”
    “女的？”
    “嗨，”被他盯得不自在了，九聆不得不痛快招认，“反正就是，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她好像有意无意地想要跟我透露点什么！”
    “透露什么？”
    “呃，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直觉。一开始跟她认识的时候呢，我是告诉她我有男朋友的。”
    他一脸深情地盯着她。
    她将视线转向别处，不敢直视于他，“当时她的表情就很怪异。后来，也是因为工作，又一起聊过几次，可是每次，她总让我觉得她弦外有音。”
    “哦！”
    “大家都是合作伙伴，而且，这次换工作也是她给我提供的信息，所以算是对我有恩，我就更不能戳破她了。”
    沈立峰轻轻点头。
    “现在她又约我一起吃晚饭。我怕跟她相处久了被她知道我撒谎骗她，那我的工作肯定就被动了！”
    “也是，这可是诚信问题！”
    “对呀！可是眼下，我是真的分手了，所以就临时拉你应付一下，露个面儿，好让她也明确一下我是真的有男朋友。你有没有问题？”
    “你，真分手了？”
    “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唉，不是，”他有些迟疑，“我的意思是，你，你现在，真的是单身了？”
    “你要是实在觉得麻烦，不想去，我有办法自己扛下去，我就是怕她这次又带她亲戚一块儿来！”
    “什么亲戚？”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愿不愿意做这个临时演员客串一下？”
    “只是临时客串吗？”
    “你放心，绝对的临时演员，不会超过一小时！甚至你连话都不用说多少，就点头摇头就行了！演得好的话，我会给你一个理想的薪酬！”
    “我的意思是，演得好的话，你是不是应该考虑给我转正？”
    “转什么正？”
    “就是做你正式的、公开的男朋友！”
    “呃，暂时呢，我需要努力工作，不想再有乱七八糟的社交！”
    “这是什么意思？”
    “啊，”她绞尽脑汁，“咋说呢，主要是我现在的工作还没达到我的理想状态。一心不能二用，所以我现在要全身心投入我的工作，我要挣更多的钱！”
    “那你，什么时候才算达到你的理想状态？”
    “至少，能够让我说一不二的时候！”
    “你这是要当老板？”
    九聆笑着摇了摇头，“影视制作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可是通过精神世界去引导大众的，是大众精神乃至国人意念的指南针，甚至可以说是国家的脊梁骨。整个制作团队要是七零八落，各做各的，三观磕磕碰碰的，早晚都会出事儿！”
    “这么严重啊？”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出工就被人暗中使绊子！”
    “哦！”
    “幸运的是，我还能自己做主重建我的团队。现在呢，我必须给这一整套流水线上的每一颗螺丝钉都给拧顺溜了，大家心劲儿往一块儿使的时候，我才能松口气！”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约我吃饭这朋友，就是我物色的主播之一！”
    “是吗？”
    “这年头，形象、气质俱佳，还真的博览群书、看透人生却还能积极上进的主播不好找，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所以我不想因为我的第六感就随随便便给她一种‘我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所以就，唉，我也挺无奈，感觉挺对不住你，谁让你这会儿非往这枪口上撞啊！”
    “那我也是你要拧顺溜的螺丝钉？”
    “啊不，你不是螺丝钉！你现在，从现在开始计时，你是我的金箍棒，定海，外加除妖降魔！”
    见他露出腼腆温良的笑容，九聆试探着道，“你要是真单身，以后我还会给你派一项超级重要的活，一定给你理想的报酬！”
    “什么重要的活？”
    “这是后话，我得根据你今天的表现来决定其他事要不要交给你！所以今天，就算是你的试岗！”
    “试岗？那前面几个月你是在溜我？”
    她笑笑，突然严肃了神情，“提前跟你讲一下你的剧本啊！”
    “还有剧本啊？”
    “那是必须的！”她略一思忖便郑重地一字一句地道，“我们一块儿去，我介绍过你之后，差不多你就待上分钟，你就可以找借口离开，就算你工作完成了！全程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不管够不够一小时，我都给你算一小时的费用！”
    “你们吃饭，不让我吃吗？”
    “你要是对女生有兴趣，可以尽情吃，算是给你的工作餐了！”
    她差点没忍住自己内心的如意算盘响动，“哼，最好，你对人家楚阅微垂涎三尺，我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那，行！”
    然而，见面后，她却惊喜迭起。
    一看到楚阅微，沈立峰果然色眯眯地迎了过去，无所顾忌地给了她一个熊抱。
    内心近乎雀跃的九聆，开始在心里呼喊着“加油！还差一个拥吻，就能证明你的男人本色了！”
    只不过，这一切就此戛然而止。
    “哥哥，什么情况？你怎么不早说呢？”楚阅微兴奋异常。
    已经石化在原地的九聆被沈立峰拽到了楚阅微的面前，被紧箍了腰肢，动弹不得。
    只听沈立峰嘚瑟，“我的女朋友，哪儿那么容易就露面呀！”
    “你们？”九聆挣脱了他的钳制，她的内心有成千上万的疑惑在求解。
    沈立峰拉着她兴奋地介绍着，“她是我表妹！”
    “表，什么表妹？”九聆的脑海里充斥着前男友的表妹和她那醋意浓烈的言行。
    楚阅微喜滋滋地拉起九聆的手，说道，“九聆，就是……唉对了，你不是见过我姨妈嘛？我哥呢，就是我姨妈的亲儿子！独生子！”
    一切怀疑就这样被证实，九聆瞬间生出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因无计逃脱而憋得自己脸颊发烫之际，妈妈打来电话，让她瞬间看到希望。
    九聆心中一阵感恩上苍宽仁。
    她强挤笑容，冲眼前二人道，“不凑巧得很，我妈马上到家，让我赶紧去买菜做饭呢，所以你俩聊，我就先回去了！”
    在二人的面面相觑中，九聆用尽浑身的力道挤出最后一丝笑容后，迅速离开。
    满脑子都在思考这前前后后是不是真的可以称之为因果报应，却被拽住了前进的趋势，她下意识地使出浑身力气，将那个拽她的人给制住。

 第152章 越优秀越混蛋的多了

    “哎呀，疼疼疼疼疼！”他喊道。
    九聆定神，看见的却是沈立峰，委屈顿时唤醒了通身的血液。
    “戏还没演完，你这导演就丢下演员，自己跑路呀！”
    她强忍住即将涌出的泪，“一千，够了？我这就转给你！”
    “要是这世间所有感情，都能用钱来衡量的话，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谁给的钱多就跟谁呗！”
    “你们筹划多久了？”她转身离开，却连第二步都没能迈完，便悔意频仍。
    “筹划什么？”
    “你们接近我，什么目的？”
    “谁接近你？”
    “你、你表妹楚阅微，还有你妈！”
    “声明啊，我可是今天才知道，你竟然认识我表妹！”
    “那你呢？”
    “对了，我妈，”他诧异地盯着九聆，“你意思，你真的见过我妈了？我妈也的确见过你了？”
    “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说呢！”
    “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一家人！”
    “嗨嗨嗨，我爸可还没见过你呢！”
    “有你们这么老谋深算的没？”
    “天啊！你也太抬举我了，你认识我妈、我表妹，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可真的毫不知情的！她们也真是的，竟然瞒着我！”
    “装，你还装！”
    “我要是早知道我妈那么喜欢你，我还用得着费那劲啊？”
    “你……”张了张嘴，她还是说不出来自己的设想。
    “说嘛，我怎么了？”
    “你接近我，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他反问自己，赧然笑着，摸了下她的头，“你说我接近你想干嘛？”
    她嫌恶地打落他的手，“别碰我！”
    “我从一开始就声明我是单身，你说我接近你想干嘛！？”
    “我有男朋友，拜托你离我远点儿！”
    “唉，你刚刚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说你们分手了！所以现在，你的男朋友就是我！”
    “抱歉唉，”她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凑近他，字句分明地道，“我是分手了，可我也不打算再续聘男朋友了！所以，你只是个临时演员！而且就在刚刚，你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不到半小时，给你一千块，我们两清！”
    “那不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斩钉截铁地道，“我竟然被这样解聘了，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那，”九聆不禁怔怔地看着他肃穆的脸庞，“那就，这样，你打我一顿，就当是解气了！”
    “我可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你就当我是男人！我不会还手的！”
    “那你说，”他无奈地摁断了来电，“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不会认为是我撺掇我妈和我表妹她们接近你？”
    “只要你不再出现在我眼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说，”他突然怔住，“唉对了，你可是我叔介绍，相亲认识的！”
    “相亲早都失败了！”
    “可我当天晚上就已经通知我父母，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你！”她气愤难抑，“我威胁你通知你父母的吗？”
    他摇头。
    “那是我，和你，我俩之前有确定过交往的意愿吗？”
    她虽然愤恨，但当他的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还是个社会小白。
    “是你对我的态度！你对我的态度，让打心里就认定你这个女朋友了！”
    “我对你什么态度？”她迷惑不解，“让你误解？”
    “理解我，体贴我呀！”
    “那是因为我……”她想了想，只得长叹，可是突然，她却意识到自己那一开始并不单纯的目的不可与人知，赶紧悬崖勒马。
    “因为你什么？”
    “因为我，我毕竟是做媒体的，我得时刻保证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必须给每一位公众留下一个好印象！”
    “那你是不拿我当公众了？”
    “居心叵测的公众，不配得到别人的和善！还有，从今以后，我俩井水不犯河水！”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停好车，一一取出满载而归的购物袋时，有双手伸了过来，拿出另一个袋子。
    她不由得大惊，慌忙转脸看去，却迎上一脸谄媚的笑。
    “喂！”她只得怒吼一声。
    他只是呵呵笑着，强行取下她手上的袋子。
    “我转过去账了呀！”
    “别那么俗！”
    “你是想要现金？”
    “你都见过我妈了，我不得见见你妈才公平呀！”
    “那就是说，你妈没有讨厌我，才让你来接近我的？”
    “那当然！”
    “你这个妈宝，离我远点儿！”
    “唉，我不是那意思，不是我妈让我来的！”
    “有区别吗？”她怒从心中起，“你妈要是不同意，你能这么屡败屡战吗？”
    “你非得给我扣个妈宝男的帽子不可吗？”
    “那帽子可是你自己戴上的！”
    “那好，我发誓，是我自己喜欢的你，然后，我妈她也十分喜欢你哟！”
    “承蒙你们喜欢，鄙人感激不尽！”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回复他。
    “所以我们得尽快见家长，尽早把婚一结！”
    “你哪个世纪的梦啊！醒不来吗？”
    他却毫不介意地凑近了她耳边，轻声道，“我很清醒地通知你，我爱你！”
    莫名地想起自己前男友刺猬的妈妈，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自己热情周到，九聆不由得心头一阵冰凉刺骨。
    “实话告诉你，我跟你是两个世纪的人！思维不在同频率！”
    “没关系，我会努力向你看齐！”
    “那我再告诉你，我男朋友他妈，就是第一次见我就说很喜欢我。可是后来，她对我要多狠就有多狠！这是我身上的铁律！我可不想这种事情再来一次，浇灭我的热情！”
    “别人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妈可从来不会讨厌谁、对谁狠毒！”
    “唉巧了，我男朋友一直信奉的就是这句话，才导致我们分手的！”
    “我……”他不禁被噎住。
    “而且，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一朵纯洁无瑕的超级王炸白莲花，就是自己亲妈！”
    无奈地上手抓住想要离开的她，“我这就带你去我家，看看我妈怎么待你！”
    “少来！”看着他沉静肃穆的神情，她竟有些后怕，可自尊心作祟，她还是定了定神，“诚挚地建议，你还是别跟我这儿白费工夫了，我现在开始喜欢女人了！”
    “你，”他哭笑不得。
    九聆趁热打铁道，“你叔可能没告诉你，我九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爸没给过我一分钱抚养费！所以我等于从九岁开始，就对男人没好感了！这些年，我跟我妈每天吃了上顿找下顿，在温饱线上垂死挣扎过来的！你想玩，请找那些愿意陪你玩的去！我忙着糊口，没工夫搭理你！”
    他举足无措，却也只能强行自我镇定，静静地聆听着她的追忆。
    “你看我家这环境，再对比对比你家，这就叫天壤之别！因此，我们不同阶层，明白吗？”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男人想找玩物，会荤素不忌；可要是结婚，必须得门当户对！”
    “你小小年纪，别这么教条！”
    她捕捉到了他的潜台词，“唉对了，像你这样的成功的富二代，你的目标应该放在刚满十八岁的！实在不行了，中学门口等着去，你连未来岳父母也一起就见了！”
    他只管微笑着伸手去按住她的肩，好让她安静下来，却被她跳着躲开了。
    “你们这个城市，对我这样一个没钱没势的穷n代而言，是高不可攀的！要是因为你叔说他朋友是这个协那个协的，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叔真的是管窥蠡测啦！长辈为了保证你们沈家香火不从他们手上断了，会有多拼，你永远揣摩不到！所以，既然你叔做起了媒人，那么随便哪个女生，肯定都能给夸成西施再世，蔡琰重生。”
    沈立峰冷笑一声，所幸并未打断九聆的思路。
    “而且，你叔他的朋友，就是我的干爸，他可是我男朋友的亲舅舅呢。”
    沈立峰的表情证明他也不知道此事。
    “现在我们分手了，那很显然，下一步，我工作都朝不保夕呢！相亲嘛，大家都是为尽孝心走走形式，你可千万别拿相亲当是君子一诺，也千万别拿媒人的话当回事啊！”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俩差距太大！道不同不相为谋！懂了不？”
    沈立峰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我是靠我妈打零工才养这么大的！她没有稳定工作，这马上，说不定哪天我就失业了！一旦我没了工作，我们娘俩就得跟街头乞讨去，所以我和你，纯属一场闹剧，现在结束了！”
    “那就，等你工作没了，你再来试试看？”
    “试试看什么？”
    “试试看我会不会嫌弃你！”
    “喂，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是不懂，我俩又不是相亲认识的，你紧张什么？”
    “可是现在不是已经走上了相亲的路吗？”
    “哦对了，我再声明一遍，既然你已经分手了，那就不应该再用‘男朋友’来称呼了，我不喜欢！”
    “关你屁事呀！”
    “别那么粗鲁！”
    “关你……这跟你有一分钱关系吗？我就是这么粗鲁！”
    “我建议你啊，最好现在立刻把那工作辞了，我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我的真心！”
    “你是穿越来的吗？你不知道现在不工作的女人有多惨吗？”
    “以后，我来养着你！”
    “我是脑子坏掉了，跟你在这儿白费唇舌！”
    说罢，她气哼哼地想要离开，他却不松手。
    “还我袋子！”
    “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嘛！你确定这些食材，不会被你给炼成毒药？”
    “所以，为了保命，请你赶紧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好吗？”
    “路见不平，还拔刀相助呢！”他颇为淡定地道，“明知道你要给人下毒，我怎么能顾若惘闻啊！”
    “你到底要怎样啊？”她只差原地纵跃来表达内心崩溃了。
    “我跟国家级的大厨学了两个菜，今天教你做！”
    “拜托，我对做菜没兴趣！”
    “那就正好，你给我打下手，负责吃就行！”
    “说出你最真实的图谋！”
    “可是你说你现在不想续聘男朋友，我就不说废话了！”
    简直被他的逻辑气到半死。
    “那你这么冥顽不灵又是图什么？”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九聆不禁有些恍惚，“我就当是报答你之前的恩情了！”
    “我对你有什么恩情？”
    “年前你送我回家，后来我生病住院，你还给我买了那么多礼物，我必须回报！”
    “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直接还我钱得了！”她建议，“我只喜欢钱！”
    “钱当然要还！”他眼珠子滴溜一转，“不过我得按你的路数，还有花法，一点一点给你还！”
    “算了，我还是跟你老实交代！”
    眼看着妈妈快要到了，她心急如焚，极力地搜索着一招制敌的主意来。
    对他的“强盗逻辑”，她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之前对你的好，都是我存心不良，是我想要利用你来报复我男朋友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所以现在，我对你已经不再有任何期望了，我也就没再给你买东西了对不对？”
    “你以为的那种人？是什么人？”他黑着脸问道。
    见此情形，她发现这招应该好使，于是急不可耐地补充道，“就是你曾经骗我的那种，又老又穷，没稳定工作、没固定收入、没女朋友的那种。主要就是因为你跟我男朋友同岁，所以我自以为是地认定，你俩在其他方面的差距越大，就越能报复成功，就这些！”
    “你这位男朋友到底有多优秀，能让你这么糟蹋自己去报复他？”
    “博士，海归、大学副教授、副院长！”
    “哦，”他轻叹着，“是挺优秀的！”
    她哂笑道，“是啊，越优秀越混蛋的多了去了！”
    “那你，现在，是真的不想利用我了，觉得我的杀伤力不足以报复他，对不对？”
    “不是的，”她只能如实回答他，“现在这个你，已经是他这辈子都追不上的层面了。那么轻易地打败他，对我而言，没什么成就感！”
    “必须报复吗？”
    “算不上报复，谁让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我呢！我这人就这么狭隘，别惹我，大家都好！”
    “可你这也算是报复吗？你这是拿自己当人体炸弹呢！”
    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还真没见过报复别人拿自己开刀的，你是唯一一个！”
    九聆不是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之愚蠢，可是心中毕竟还存着些许希望。
    “要拿自己报复别人的，首先你得确保自己完全拿捏住了对方的命脉。这点，你做到了吗？”
    她摇了摇头，心中的抱憾更甚。
    “再有，你说人家在利用你。利用你什么，你就应该拿什么去报复，而不是拿自己的青春和情感去赌！”
    “我知道！”
    “那好。第三，用自己报复他，那就必须你们的感情已经可以控制他的喜怒哀乐甚至生死。你做到了哪种程度？”
    她讪讪地，不敢多说一个字，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
    他继续道，“话又说回来，要是俩人感情真的到了可以控制彼此的地步，又怎么会舍得伤害？”
    “所以才说，你躲过无妄之灾了！”
    “那我问你，他到底怎么伤你了，你想着要报复？”
    “其实，也没怎么伤我，就是我自己觉得我被玩弄了！没办法，我从小就没爸爸撑腰，凡事都得我自己来！所以就有点像流浪狗一样，警惕性高应该是！”
    “哦！”
    “现在，你听完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我来都来了，你不请我上家里坐坐呀？”
    “呃，我家太小，没地方给你坐！”她不由得再次看看时间，“你还是赶紧回去！”
    “那你还怎么在家做饭啊？”
    “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好吗？求你了！”
    “你不是说你妈要回来了嘛！”
    “是啊，可不能让我妈看见你！”
    “为什么？”
    “会露馅儿的！”
    “露什么馅儿了？”
    “因为你的消息我妈是知道的！”
    “那就正好，今天让你妈看看我是不是人如其名！”
    “喂！”她愤恨不已，只恨自己没有能让他即刻消失的能力。
    恰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153章 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接通电话后，却露出些许愠怒。
    “你的老婆，你自己不操心，干嘛总问我呀？我是大舅哥，不是你保姆！”
    九聆只盼着，对方这一通电话能像早晨那样，直接给他召唤回去。
    “唉，她难过个什么劲儿呀！这跟她没关系，告诉她，别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啊！对，从今以后都不用她跟我瞎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搞定！”
    看到潘叔叔的车在不远处的入口缓缓停下，九聆一下子慌神了，连忙低声警告他，“你赶紧走！”
    然而，现实再次让她悔青了肠子。
    “潘叔叔您好！”
    沈立峰竟然先她一步，来到潘叔叔的跟前，热情洋溢地打起了招呼。
    九聆顿时僵在原地。
    潘叔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轻轻关上车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愣在不远处的九聆，“你是？”
    “前几天，我们在杰诚律所见过一面。沈是祺是我叔！”
    沈立峰的淡定从容，让九聆很不淡定！
    她真想冲过去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给拽出去，扔到大马路上。
    “哦，”潘叔叔想起来了，笑着握住沈立峰伸出去的手，“你是，是祺的侄子，对？”
    “对，潘叔叔好记性！”
    “来来来，瑞雪，你看看，这小伙子，我说是个机灵鬼！”
    敏姨率先来到沈立峰跟前，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这就是，那谁？”
    “阿姨好，我叫沈立峰！您叫我立峰就可以！”
    敏姨笑着，指向九聆妈妈裘瑞雪，“这才是我家聆儿的亲妈！”
    “阿姨您好！第一次见您，见大家！”沈立峰并未被自己方才的尴尬困住。
    在九聆妈妈还在打量沈立峰的时候，潘叔叔冲九聆招手道，“聆儿，干嘛站那么远？过来过来！”
    “害羞了吗？”敏姨则取笑道，“赶紧过来好好介绍一下啊，别给认错了人啊！”
    “都是妈，不存在错不错的！”妈妈纠正敏姨的说法，继而转脸问道，“你就是沈立峰？”
    “是的，阿姨您好，今天来得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下次，下次一定补上！”
    看到他手上的袋子，九聆妈妈竟然乐呵呵地道，“没关系，欢迎你常来！”
    敏姨来到九聆跟前低声道，“你要是早点通知你妈的话，你妈也不至于担心这一路了！”
    “敏姨，我妈担心什么？”
    “你爸诈尸，打电话发疯呢！说你妈把你教的不成体统。你妈都难过了一路了！”
    九聆心头愤恨难抑，可是敏姨接下来的话让她无暇哀伤。
    “别愣着，今天有贵客，我们就出去吃！”
    “什么贵客呀，他马上就要走的！”
    “啊？”敏姨竟然直愣愣地冲沈立峰问道，“立峰，你还有约？”
    沈立峰扫了九聆一眼，无视她的蹙眉示意他赶紧走，笑呵呵地道，“难得碰到叔叔阿姨一块儿，我陪叔叔阿姨去饭店，给大家接风！”
    “聆儿！”敏姨用最软的话语向她发出警告，“还不赶紧带路呀！”
    “去哪儿呀？”她茫然无措。
    “这么热的天，不得先回家喝口水啊！”敏姨快人快语。
    六月天里，可怜的九聆，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的。
    到家后，看着堆积着的箱子，敏姨啧啧叹道，“聆儿，你都打包好了？”
    “呃，我就逮空装了装，只是一部分，最后还得我妈来把关呢！”
    “行动倒是挺快！”潘叔叔边查看着边叹道。
    “立峰，你就随便坐！别拘束啊！”
    “阿姨，这是，要搬家吗？”沈立峰竟然直接开口询问了起来。
    “唉，聆儿，”潘叔叔疑惑地问道，“你没告诉立峰吗？”
    “这些小事我抽空就干了，用不着呼朋唤友的！”
    “立峰你别见怪啊，我们这丫头，算是女汉子无疑了！”
    裘瑞雪不愧是亲妈，坑起女儿来，毫不留情。
    “这叫什么话，”潘叔叔率先反对，“这是我们聆儿会心疼人！”
    “谁说不是呀！”敏姨居然附和着。
    三位长辈的这番踢球，让九聆瞬间陷入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的困窘之中。
    “那，”沈立峰看了看她，继续问大人们，“阿姨，接下来，要搬去哪里？”
    “聆儿，”敏姨再度开口，“你没带立峰去看看新房吗？”
    “敏姨！”她连忙制止敏姨其他的话出口。
    “新家在离她上班不远的地方，”妈妈指了指她道，“就是避免她通勤时间长，休息不够。”
    瞥见众人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九聆赶忙借口道，“你们先喝着、聊着，我去给咱们做饭！”
    “唉等等，”敏姨再次叫住了九聆，“你会做什么饭啊？我和你妈说好了去外面吃的！”
    “叔叔阿姨，我来就是请大家去我们店里吃的！”沈立峰倒是挺会见风使舵，“正好离新家也不远，我们还能顺便把这些小件东西捎带一部分过去。”
    “改天！”九聆妈妈终于发话了，“今天就先在家附近吃点。等搬完家了，我们再好好感谢你的盛情！”
    “那，”沈立峰每次开口，九聆都莫名地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阿姨，什么时候搬家？日子订好了吗？”
    “得等我手头工作忙完了，大概还要小半个月！”
    “那，到时候我提前过来帮忙！”
    一边给大家准备甜品和果蔬饮料，一边偷听客厅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同时还在思索该怎样将这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沈立峰从家里给赶出去。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楚阅微的来电解决了她的困窘。
    “九聆你好，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听听你对这次稿件的意见和建议的，可是还没等谈呢，先被私事给打断了。眼看周一要交稿，我这才给你打电话，希望没打扰到你和我哥！”
    “没有！”其实，她特想说，“太感谢你这时候的‘打扰’了，请赶紧把你哥给我弄走！”
    “我觉得咱们俩还得私底下碰个头，先看看，有什么不妥的，我这两天也能好好改改。你看哪时候方便？我哥要监工的话最好不过！”
    虽然觉得她的话，可信度不是那么高，可九聆还是如遇天下大赦一般，直叹终于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沈立峰从家中驱逐，从两位妈妈和干爸的视线范围带离了。
    然而，都快到了约定地点了，他还是坚持要跟她一块儿。
    “那是我表妹，不是旁人，有什么好躲闪的！”
    她又是气愤又颇觉悲凉，“可我是旁人啊！”
    “所以你必须带上我这个桥梁啊！”
    “我俩之间，本来就不需要你这个桥梁！”
    见他掏出手机，喃喃地道，“我得问问她，看她到底需不需要我这个桥梁！”
    惊得她一把夺过他手机，讪讪地道，“我俩是谈工作呢，你跟着，会打乱节奏的！”
    “你俩谈工作，我不吭声不就行了！”
    “我不喜欢谈工作时候，旁边还有人监工！”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工作状态，以后就算给你提建议，也有据可依呀！”
    她觉得自己一口老血正极速聚集到口腔附近。
    看着楚阅微的电话再次打来，她只好想用她也单独前来为借口，“驱逐”沈立峰。
    可是，这个鬼机灵的楚阅微，竟然像看透一切一般解释道，“我老公也在，不过他说一会儿还有个客户要见，所以不会待很久！”
    挂断电话，她转脸向沈立峰建议道，“听到没？你妹夫，人家堂堂大律师都懂得避嫌，你就不能向人家学习学习啊？”
    没想到，沈立峰直接拨通电话，“我已经到了，你还要见谁？”
    对方说了什么，九聆也听不到，只听沈立峰心满意足地道，“我就说嘛，都结婚了，还让我这个大舅哥替你擦屁股，就太不像话了！不过你说话可给我注意点儿！别满嘴跑火车！”
    九聆纳闷地看着他，他却心满意足地道，“都处理好了，你就尽管放心地谈你俩工作！”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想发疯，冷嘲热讽地道，“就你这癞皮狗样子，没十个八个女朋友谁信啊！”
    “唉，说话就说话，不带这么人身攻击啊！”
    “我跟你有个屁关系嘛，你非要跟我一块儿出现，毁我……”
    猛然被他强行捕获，想要推开这等浪荡哥儿，却被轻松钳制了双手。
    羞愤交加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才渐渐感觉到了生命的迹象。
    挣脱出来的双手愤恨地给了他一个猛推——她感觉自己使尽了浑身力气。
    他却狞笑着，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
    当她再度嫌恶地抽回，想要奋力甩掉被他“啃”过的地方时，才发现自己手竟然抖个不停。
    “你个流氓！”
    他不怒反笑，耐心地解释道，“你俩一个比一个感性，我还真得帮你们悬崖勒马，免得工作也被你们给整得不切实际了！”
    “你是懂文字技巧，还是懂影视效果把控？别一天天的，什么事儿都一副大拿样！”
    他只是笑着摇头，并不反驳。
    “我建议你啊，好好跟你爸、你叔，好好学学怎么经营怎么管理才是正道儿！别整天吊儿郎当的！”
    “我？”他终于止住了笑容，“吊儿郎当？”
    “那你说说，你一天天的，瞎转悠什么？对了，”她猛然反应过来，“你今天在巨星空间，我撞见你的时候？”
    “对呀！”
    “还有，潘叔叔说你在做投资，你到底都投资了什么？是不是拿着你爸的钱到处挥霍，也被你美其名曰为‘投资’？”
    他正要开口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并不理会，一直等到下了车才又拨了回去。
    “妈，我今晚回去会比较晚，你不用等我。不用，不用给我留饭，我在外面吃！嗯，知道，我会小心的！”
    他的话语，前面倒还正常，就是最后那句，害九聆瞬间联想到了若干种最坏的的局面，紧绷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神经。
    直到返回家看到妈妈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算是卸下了高度警惕。
    然而，她还没有完全放松，便得到了妈妈的消息，不由得再次陷入纷乱的想象中。
    “你好，陆总监！”
    我的到来，让魏旭然终于找到点底气，终于怯懦地靠近还在马路边发呆的陆九聆。
    “聆儿！”
    在我的呼唤下，聆儿才缓缓回过神来。
    “那个，我妈给的地址，让我过来看看你情况。我是真没想到撞你车的人竟然是我朋友，他也是圆圆的游泳教练！”
    聆儿的神态的确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我也只能怯怯地撒着谎。
    她总算给了魏旭然一个关注，淡淡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陆总监，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没事！”她的语气证明她已经强行恢复镇定了，“上了路，谁还没个磕磕碰碰的呀！”
    “那，我妈说，让你今晚住我家！”
    “不用不用！这儿一处理完，我还得赶回去整理东西，明天还要出差呢！”
    “可是你……”
    我的话没说完，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去了一边接电话，我和魏旭然便跟在交警身边聆听训诫。
    然而，我还是约摸听到了些只言片语。
    “路上撞车了！”她的语气冰凉刺骨。
    “我只想告诉你，要么只领证，要么就分手！”
    根据这样的话，我估摸着来电的应该是沈立峰。
    “别跟我提爸！我没爸，从来没有！你再给我添堵就别怪我翻脸！”
    她的肢体动作，证明她是真的被气到不轻。
    “我早告诉你了，我讨厌那些不中不西的婚礼仪式！我讨厌被大家当猴耍的感觉！你要是有那诚意，直接把钱给我！要不然，你另雇新娘子，哪怕雇一辈子呢！”
    这样的言论，真的刺痛我的神经，我心道，“妈呀，你说聆儿为结婚的事跟男朋友闹别扭，原来是真的呀！不过，这个聆儿还真不愧是圆圆的偶像呢，别的女人都催着男朋友结婚，她倒好……”
    “我就那条件！说真的，我只想要个孩子，不想结婚，我的孩子也不需要爸！”
    她的论断再度冲刷我的观念。
    “孩子的姓？你想要冠名权，那就基因检测呀！这样还不影响你另觅良缘！别别别，男人的誓言要是可信，猪都能上树！”
    即便交警处理完了，我也只敢静悄悄原地等着，等她姑奶奶发泄完毕。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从小就知道，男人的人品，是随着孩子出生而诞生的！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竟然先把结婚的信息透露给外人知道，这已经打碎了我对你的信任！”
    我暗自揣摩，她所说的那个外人不会是她的亲爸？
    “沈先生，我告诉你，在我这儿，早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了！你少来给我添堵！”
    我靠！一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破坏力竟然这么透彻！
    “我干爸、我两个伯伯，有哪个配不上你家的宴席吗？我妈都皈依多少年了，要你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皈依？
    我暗自思忖着，我妈好像曾经提起过，自己要做居士还是道士的事。那会儿，她就说起过，她的一位老师做居士好些年了！
    现在看来，那个老师，应该就是聆儿的妈妈裘瑞雪！
    “我拜托，你家最好别看上我！唉，不，最好别！我高攀不起你家的高门大户，我们就这样，再也别见了！姐姐不奉陪啦！”
    看到她愤然挂断电话，我赶忙将我妈发来的信息给她看。

 第154章 说谎

    “唉，我姐给你发语音了！”聆儿避嫌地把手机还给我。
    我也挺纳闷，我妈不是平常都只发文字，从来不发语音嘛！
    “姐姐，大妈不在家，你晚上来我家住！”
    声音是圆圆的。
    她即刻给我妈回了过去，婉拒了她和圆圆的邀请。
    世间事，本就有一定缝隙存在，再甜蜜的爱情，亦如此。
    只不过，有的缝隙，经过当事人的努力，会平稳过渡。而有的缝隙，则因为一些细节上的疏忽，一点点地加大。
    有时候想想，爱情或许真的是人类的克星！
    女人更甚！
    但凡遇到一个中意的男人，女人就傻傻地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银发皓首两不疑。
    我妈那样的女人也没逃得过！
    聆儿自然也逃不过！
    她即使再怎么努力克制，即使有那么多疼爱她的长辈的点拨，终究也没能克制住对爱情圆满的奢望。
    出差途中，九聆就接到了高三时候的班长打来的电话。
    原来是高中班主任老师生病住院了，大家自发组织为老师捐款，金额不限，全凭一份心意。
    因此，她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就奔去了肿瘤医院探望生病的老师。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个车位，下车后发现已经绕过了医院的大门，需要自己走一段路才能到。
    正在看手机上同学发来的老师的住院信息，思忖着怎么走才能尽快到达时，瞥见不远处的前方一对情侣，男人紧紧地搂着女人的肩膀。
    她的心头，暖流汩汩而出！
    等到他们的身影也没入了肿瘤医院后，她才自嘲道，“我是害了相思病了嘛，怎么会觉得那男的背影像是立峰呢！”
    于是，她重新打开手机，喃喃道，“看在这次是你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我就向你表达一下我的思念！”
    “立峰，你在哪儿呢？”
    “哦，我正忙，完了给你回电话！”
    她的思念未及说出口，他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忙什么呢，从来都是他最后挂电话的呀！”她不禁心中暗自嗔道。
    看着路边行色匆匆的人，她自我安慰了起来。
    “还好他正忙，要不然被他问为什么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呢！毕竟，距离上次通话还不到一小时！”
    重振精神，她便再次重整旗鼓，昂首挺胸地进入了医院。
    然而，当她迈出住院部大楼的电梯，按同学发来的病房信息仔细搜索下一步往哪儿走的时候，刚才那对男女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当那二人的背影终于转换成侧脸时，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正是沈立峰！
    “他不是刚说自己在忙嘛！”喃喃的同时，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他在骗我”的疑惑来。
    想到这点，她不假思索地拿出手机编辑信息，“我有事找你，你大概需要多久忙完？”
    信息是发送出去了，可她的心似乎也被揪走了一般。
    眼前一片极光般景象，她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刺得她怎么都睁不开、看不见。
    忐忑着、摸索着坐进了一边的椅子中，等待着他的回复，却又有些不大期待看到他的信息。
    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一般，他的消息传来。
    “我还需要半小时才忙完，你先在公司等着，我忙完就去找你。路上需要半小时左右，你就先按一小时等我！”
    她不知该怎么回复，也不知自己还要不要回复他，因为她的思维完全被“他在跟我撒谎”占据。
    “一小时，你已经给自己留足了时间去销毁一切说谎的证据！”
    她重复着自己的种种设想，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立峰，我已经严肃认真地告诉过你了，我最恨欺骗我的人了！你可以拒绝我，可以不辞而别，就是别跟我撒谎！”
    果然，大概不到十分钟，沈立峰从那间病房走了出来，却被一个女的紧紧地挽着胳膊。
    他显得有些焦躁，轻声道，“你不用担心，爷爷需要好好静养，你也照顾好自己！需要什么尽管说！”
    “我想让你陪着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岳叔医术精湛，私下里，跟我爸关系也挺好，有他做爷爷的主治大夫，你大可以放心，啊！”
    “那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我公司还有事儿，有空我再过来看望爷爷！”
    极尽伪装自己不被发现，却还是被他的话语给触拨了最敏感的神经，起身随他而去。
    一直跟到了电梯口，看到他在等电梯，焦急地看着手机。
    有那么一刻，她不禁呆住，“我都不清楚他们什么关系，就这么冲上去？他解释也罢不解释也罢，难道我就都会信他吗？”
    想作罢，又不死心。
    灵机一动，她偷偷拍了照片留作质问的证据。
    思前想后，她还是给总经理逄卫宗发去消息，“我有点不舒服，干脆就请假一天！”
    果不其然，探病结束，刚刚打开手机，沈立峰的消息就已经进来了。
    那会儿，距离他所预估的一小时，也才不过37分钟而已。
    “我在公司等你！”
    “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你说有事儿，不方便的话，发信息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个信息也行！”
    盯着穿梭往来的人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似乎连呼吸都要提足了气息才可以顺畅。
    妈妈的来电让她不由得心头一紧，慌忙接通的同时，还是抑制不住地慌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聆儿，”妈妈向来开门见山，她也正好趁此机会暗暗调节自己的情绪，“你们高三的范老师，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你还记得？”
    “嗯，记得！”
    “呃，”妈妈像是在思索，“今早我听岩岩他妈说，范老师生病住院了。你，妈妈觉得你应该去看望一下！”
    “妈妈，我刚看过范老师出来，还没离开医院呢！”
    “是吗，那就好！”
    “唉对了妈，岩岩是谁呀？”
    “啊？”妈妈震惊，“就是那个以前跟咱们住一个院儿的，那个谁，哎哟，我想不起来他大名了。”
    “哦啊，你说的是攀岩！”
    “唉，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儿！”
    “哎呦妈，人大名儿叫潘峻岩！”
    “哈哈哈，”妈妈笑了起来，“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要好好想一下，我女儿长啥样、叫啥名我才敢去见你呢！”
    “妈妈，你是不是又没好好补那些微量元素？”
    “我这是天生的神经大条，微量元素再补下去，非给我补成行走的矿物质集合不可！”
    “嗯，好，你这情况，没个人监督还真是棘手啊！”
    “疯了我，我逍遥又自在的，干嘛非得找不痛快呀！”
    “妈妈，”九聆突然严肃地问道，“你笔记里那些设想，你说现实中一旦发生的话会怎样？”
    “什么设想？”
    “就比如说，”九聆急速地旋转自己的大脑，搜索着怎样才能让妈妈信服并且配合自己，“一个女的得了不治之症，男朋友或者丈夫是不是肯定都会主动躲掉？”
    “嗯，”妈妈认真思索着，“这个，趋利避害嘛，绝大多数男人应该会的！这是人性！”
    “绝大多数？”
    “但是目前现实的话，这种情况应该是百分之百！”
    “那你还说绝大多数！”九聆苦笑道。
    “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嘛！”
    “那，那一小部分情况是怎样？”
    “一种呢，就是真的单纯的真爱，男人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但是这种几率比中彩票的几率都低得多。另一种呢，就是夫妻，尤其是那种患难夫妻经历风雨相濡以沫过来的，肯定会砸锅卖铁也要留住老婆性命！”
    “所有的夫妻都会吗？”
    “肯定不是所有的夫妻都会这么做啊！但是这种概率应该会高一点，主要也是靠道德压制，要不然，那可真的就是‘悲惨世界’了！”
    “哦，好，我知道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兰姨刚退休，心情舒畅，我们先出国玩几天，明天就出发。回来后，差不多还得一周左右！你一个人，不要太晚回家！”
    “好，只要你不是单独出行就行！”
    “你有什么事儿别一个人憋着，可以跟大家聊聊，说出去了心里就能轻松些！”
    “好，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
    独自在车里坐了不知多久，直到有人敲车窗，她才瞬间被拉回现实。
    见是交警，她连忙落下窗户致歉，尴尬地溜掉了。
    从准备进医院的那一刻就将手机调为静音模式，出来后因为重重心事忘记将它调过来。就这样，她独自在画室里专注地描着每一笔。
    说是画室，其实一多半是妈妈的“书社”，而自己的一应画具只占了整个书房的四分之一而已。
    不过此刻，妈妈不在家，她可以完全占据这间书房。
    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一切思绪，手上的颜料盒也因为自己被吓到而翻落在地，溅了她一身。
    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处理眼前的一片狼藉，重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气哄哄地冲出房门，三步并两步地一把将门推开。
    看到眼前之人，两人均是一愣。她想要将门重新关上，却被他迅速抓住。
    她只好挡在门口，冷冷地道，“有事儿跟这儿说，我正忙着呢！”
    “你去肿瘤医院了？”
    “是！”
    “去那儿做什么？”
    她心中鄙夷让她差点脱口而出“老天爷为了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然而，她还是忍了下来。
    “你是去探望什么人了对吗？”
    “对，”她这才发现，下狠心真的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谁？”
    “我的高中老师！”想要质问他，可她也只能仍然努力地制约着，只想要他一个主动承认。
    “然后呢，这都快晚上了，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发生什么事儿了到底？”
    “我，”被他强有力地按住手腕，她仔细盯着他担忧的神色，却真的没法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怎么了？”他霸道地将她的手和门锁分开，“我们进去说！”
    这样的建议给了她缓冲的机会，同时也让她下定决心试一试。
    “我，本来我想自己消化。可是我，立峰，我早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人欺骗，被人愚弄，不想听你跟我撒谎。同理，我也不想再骗你了！”
    “嗯，你说！”
    “早上，我去医院探望我的高中老师，然后，我顺便让医生把我的体检报告帮忙看了下。”
    “嗯，然后呢？”
    “然后，医生说，我这个情况，是高危型hpv持续感染，就是俗称的宫颈癌。”
    见他神色凝重，她心如刀绞。
    “现在已经，就，根据我的症状，就挺严重的了，可我不想让我妈为我担心。这种事儿，我也不好意思跟第三个人张口。”
    “嗯，你说！”
    “我，我希望，我悄悄治疗的时候，反正就是，我担心我的钱，即使走保险，可能也不够治疗费，所以就，既然你问起来了，我就索性先跟你打声招呼，能不能，给我提供一点儿经济支持。”
    他默默地聆听着。
    “就算将来我治不好，死掉了，我也会在另一个世界感念你的恩情！”
    沈立峰紧蹙双眉狠狠地盯着她。
    “你要是不想帮忙，我也没理由抱怨你什么。实在是差的有点多，我才跟你张口的！”
    “差多少？”
    “我咨询过医生，说是保守治疗，得30万，加上后续康复费用，大概估计需要准备50万！可我手头现在只有不到5万，差的有点多。”
    他没再吭声。
    “这种事儿，我实在是，毕竟我又没结婚，这一旦说出去，你知道我妈是反对我未婚同居的，我已经违背了我妈的意愿，我就更没脸再跟我妈要钱了。而且这事儿，医生说我已经错过了早期自愈的机会，50万都是保守数字！”
    他依然蹙眉无语，像是沉思，又像是在思索其他什么。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我想尽快。我妈这个月正好不在家，能赶在我妈回来前先治疗一个阶段，看看效果！”
    “嗯，那，”他却停了下来。
    “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也能理解！这件事呢，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不能让我干爸干妈他们知道！你应该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嗯，应该的！”
    “那，就，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种事儿，医生只说了保守估计，后面真实的花销，可能，是个无底洞，所以，我不想欺骗你。当然，跟你说，也不是想强迫你，强迫你负担我的治疗费！”

 第155章 如果世间有后悔药

    沈立峰离开后，九聆的心中五味杂陈，她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接受仪方姐姐辛苦辗转为自己争取来的，为期一年的戏剧学课业。
    忧的是，自己的谎言万一被沈立峰拆穿的话，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醋意？
    又该怎么让他明白，他已经在触碰自己的底线？
    “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护照我先办起来！给彼此一段空窗期，或许就能确定他到底值不值得做我孩子的父亲！”
    正绞尽脑汁让自己平心静气时，沈立峰的妈妈苏绣云打来电话，“聆儿，你走哪儿了？”
    “啊？”她一头雾水，“阿姨，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哦，”苏绣云不禁笑了，“昨天说好今晚来家里吃饭的，你是不是给忙忘了！”
    “啊，哦，”她这才恍然，“阿姨，我还真给忙忘了呢！”
    “这样，你也别开车了，让立峰过去接你！完了他再送你回去，你一个人也就不害怕了！”
    一万个拒绝的理由同时酝酿着，却都被自己内心的歉意给挡住了，心道，“不如好聚好散！”
    她花了一个小时，仔细采购了一番，才确定好这最后一份致谢礼物，心头重负也随之一点点减轻，可还是摁不住心脏刺痛的感觉。
    九聆热情地帮苏绣云打着下手，天上地下的随意聊着。
    正要摆盘，沈立峰僵直地进了门。
    她欢快地上前迎接，同时也想低声劝阻他的惊异状。可没到跟前，就被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呛到。
    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鼻，为他换上拖鞋，扶着动作僵硬的人进了房间。
    苏绣云尴尬地冲九聆笑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定是工作又遇上麻烦了！”
    “嗯，希望是！”九聆应和道，“阿姨，家里有没有什么能解酒的？”
    “唉，好，我去准备！”
    捧着热水来到他的床前，九聆低声道，“立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吃饭了，白天的事你就当我没说！”
    并未听到回应，她不禁看向他，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轻柔地帮他擦过脸和手，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的外套扒拉下来，而后给他盖上被子。
    看着酣睡的人，她心中默默念道，“在我一心一意爱你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心无旁骛！男人受不了女人水性杨花；同样，作为女人，我也忍受不了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既然做不到专心致志、诚实不欺，我就只能刮骨疗毒了！”
    刚来到门口，看到焦急的苏绣云，九聆笑着道，“阿姨，立峰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苏绣云讪讪地道，“那，肯定是最近工作又不顺心了。不管他了，我们娘俩趁热吃！”
    第二天一早，沈立峰揉着酸痛的脖子，对着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道，“妈，我没洗就睡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
    苏绣云回头瞥过他一眼，冷哼一声就不再做声了。
    沈立峰洗漱完毕，早餐已经上桌。
    “妈，我还不太想吃！”
    “随便！”苏绣云嗤道。
    “妈，你这，大清早，谁又惹你生气了？我爸吗？”
    “你昨晚干嘛去了？”
    “昨晚？我干嘛了？”
    “你喝那么多酒，咋回事？”
    沈立峰顿时严肃了下来，仔细地回想着昨天的事情，“没什么！”
    “没什么？”苏绣云不由得嗓音提高，“你昨天的丑态，聆儿可都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呢！”
    “啊？她，来了？”
    “那我还能编一个出来嘛！”
    他顿时弹跳起来，“那，那她人呢，现在？”
    “昨晚吃完饭就回去了！你那熊样儿，我要不是你妈，我也想躲远点，眼不见为净！”
    他再次瘫坐下来。
    “昨晚，又为啥喝成那样？”
    “哎呦妈，你就别问了！”
    “那你跟谁喝的，我总不能不问！”
    “我一个人喝的！”语毕，来电声打断了所有。
    “为个破项目，至于吗？”
    苏绣云嗔道，可一转眼，又见到儿子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微愣之后便喊道，“带俩鸡蛋，路上吃！”
    “不用了！”沈立峰的声音随着关门声而消失。
    九聆直到下班前，也没等来沈立峰的电话，却等来了他的表妹楚阅微的信息。
    她邀请她一起吃饭、看电影。
    本想婉拒，她却不禁陡生罪恶感。
    “立峰，你早上只是电话里说让我等着你的消息。现在，你没消息，反倒是你的表妹有消息，难不成你想让你的表妹来跟我传达你的意向？”
    随即，她却冷笑了起来，“妈妈，你还说我是最理智的，可我终究也只是个女孩子，我终究也会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爱情！如果说我没能遗传到你的乐观和博学，那我最起码也遗传到了你对爱情的苛刻！也算是对得起妈妈的基因了。”
    看着动静全无的手机，她不禁心中哀叹，“妈妈，你说得对，男人即便脚踩两条船被发现了，他也会装得若无其事。现在，我抛出的问题已经过去快24小时了，沈立峰连问都不问，对他昨天与其他女人的亲密行为，估计也是秉着‘你没发现就等于我没有做’的原则！”
    在等待楚阅微的时候，仪方姐姐的电话打了过来，追问她护照办理的进度，并再次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
    “九聆，你怎么不进去呀？”
    刚刚挂断电话，楚阅微便出现了。
    “哦，”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蹙眉看着门头标识，“我没想到你订的这儿！”
    “趁我哥不在，我可以自己买单！”
    楚阅微狡黠一笑。
    “你哥不在？”
    “对呀，我哥要是在，就不能叫我请你吃饭了呀！”
    “哦！”她的心中纵然有一万个问号，此刻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九聆，慕律师说我哥去元城了？”
    “元城？”
    “你不知道？”
    陆九聆讪讪一笑，“可能我一忙，就给自动屏蔽掉了！”
    “屏蔽掉了？”她的神情，证明她丝毫不信九聆的这个借口。
    九聆尬笑了一下，算作回应。
    “你最想吃什么？今天我俩可以放开了吃！”
    “为什么？”
    “听说，备孕期就要多攒点营养！而且等到显怀以后，吃了就光给自己贴膘了，还特容易吃出来巨婴症！”
    “还有这样的说法呀？”
    “我也是网上搜索出来的呀！还真有这类的案例存在呢！”
    “这种，应该很少！”
    “就算全球只有一例，那也必须引起注意。生命不能儿戏啊！关键啊，我都32了，必须比别人更注意防范于未然！我得趁着我公婆、姑妈他们还能带得动孩子，赶紧追生几个！免得他们老觉得孩子少，抢都抢不到！”
    “哦！”
    “对了，九聆，我哥这会儿去元城，干什么去了？”
    “我，”九聆讪讪地想躲避过去这个话题，“好像不记得了！”
    可当她还在对着菜单出神之际，楚阅微已经进入了通话状态。
    “慕律师，请问一下，我哥去元城干什么去了？”
    慕律师说了什么，九聆猜不出来，但看楚阅微的表情，她不得不紧紧揪着一颗心。
    “我就想关心一下我哥的动向啊！这会儿正该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竟然还有精力去元城？”
    焦头烂额的时候？九聆心中暗忖着，难不成，沈立峰，你该不会把我的“病”跟你家人通知了？
    一想到这个，她顿时如坐针毡，双颊发烫，连看都不敢看楚阅微一眼了。
    “我说，你俩不会背着我又搞什么小动作？”楚阅微的幸福溢于言表，“关键是他连九聆都没告诉，你说这还不叫小动作啊？”
    九聆想要制止她再次“刑讯逼供”，却还是强行忍住了，她不知道眼前人是不是已经被通知了自己的“病情”。
    “对呀，我现在正跟九聆一块儿吃饭呢！唉，难道你都不好奇吗？那我不管，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尽快给追踪出个所以然，哪怕给个关键词呢！好，就这样，如此艰巨的任务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九聆！”旁边有人惊呼，打断了陆九聆的注意力。
    她抬眼望去，发现竟是高中同学潘峻岩。
    她不禁莞尔，心道，“这人啊，还真是经不住念叨，昨天早上刚跟妈妈提起潘峻岩的大名儿，今儿就见着他了。”
    “唉，对了，范老师住院了，你去看过了吗？”潘峻岩开门见山地道。
    “我昨天早晨八点多就去看过范老师了！”
    “哦，那就好！唉，对了，你同事？”他瞟了眼挂断电话专注看向自己的楚阅微。
    “是的！”九聆点点头道，“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啦？”
    “嗨，事都赶一块儿了！我奶奶生病，我爸非要我回来，就怕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的。”
    “那你现在，要不，跟我们一块儿吃？”
    “我哪儿还能消停坐下吃顿饭呀！”
    社交牛逼症的潘峻岩，从未让他有半点社交的无所适从。
    “我那几个吸血鬼一样的表妹，非要我放点血才罢休啊！”
    九聆笑了笑，“这可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幸福呀！”
    他的话音未落，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并不接通，对九聆说，“一会儿，我帮你一起付款，你就尽管吃！”
    楚阅微插话道，“谢谢，今天是我请九聆的！”
    “没关系的！”潘峻岩似乎准备将客套进行到底，“我有这边的会员卡！”
    谁料楚阅微直接开口道，“帅哥，谢谢你，我是在请自家嫂子呢，哪儿能让你帮忙付款呀！”
    九聆诧异地看着楚阅微。
    同样诧异的还有潘峻岩，他在楚阅微和九聆之间来来回回端详了半晌。
    “你啥情况呀，这么早就把自己给交待了？”
    陆九聆只得尴尬一笑来解释，“都26了呀！”
    看到潘峻岩的背影消失不见，楚阅微才低声道，“九聆，对不起啊，没经你同意就那样说，希望你不要生我气，啊！”
    九聆也只能随意附和道，“没关系的，大家也都知道这是开玩笑的！”
    都已经躺下了，可九聆却辗转难眠。
    再次打开手机，才发现沈立峰的信息，那是十分钟前发送过来的。
    “我准备好了钱，明早见！”
    “他去元城，难道是为了准备钱？”她不禁思索，然而随即还是被自己亲手布置的索套给套住了。
    “他准备好了钱，那我是接还是不接？接了，我该干什么？可是不接，我又要怎么解释我这只是为了试探他？！”
    如此反复推敲，她竟然失眠了。
    当他递过来那张银行卡时，她竟有些后悔自己的“情感洁癖”。
    “这里有50万，你先用着！剩下的，我再给你转账！”
    “我，我觉得，我还是不能用你的钱！”
    “为什么？”
    “我，怎么说呢，毕竟大家挣钱都不容易！”
    “这叫什么话！”
    “你既然能拿得出这些钱，那就证明你有能力另找一个健康的女朋友！”
    “什么意思呀？”
    “我那天实在是，是急昏头了才跟你借钱！那是因为我刚一听到那个结果，我想不通我年纪轻轻就会得一个那样的病，我是真急了。这两天，我总算想开了，我，我不能，不能明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了还想垂死挣扎！”
    “这种病你只要积极治疗，保持心情开朗乐观，是能治好的！”
    “可我，让我用别人的钱来为自己续命，我就乐观不起来！”
    “什么叫别人的钱！你是我的老婆，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把病治好！”
    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差点让她破防。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积极配合治疗，我还联系了一个老中医，咱们中西医结合。实在不行了，咱们直接去，去更好的医院。我会一直陪着你！最关键的是你，你心情一定要放轻松！”
    她不禁心中哀嚎，“这是要演不下去了吗？”
    幸而，他的来电声让他并未注意到她的局促。
    电话那端是谁，说了什么，九聆根本没注意到，只是觉得沈立峰好像并未说一个字。
    他挂断电话后，失神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聆儿，我爸说找不到他的签名章了，我先回去帮他找找。你今天就别去上班了，好好休息一下！”
    看到他离去，她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
    如果世间有后悔药，沈立峰肯定会想要双份。
    他没想到就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电脑检索记录，就暴露了一切。
    可是转念一想，暴露这一切的，还不是因为自己的亲妈正是妇产科大夫嘛！

 第156章 血脉压制

    电话里，沈立峰已经听出来，盘旋在自己头顶的，是父母合力送出的暴风骤雨。
    回到家，来自于他们二老的血脉压制，便开启了360度无死角对他的洗礼！
    “怎么回事？”
    妈妈指着电脑，严肃地问道。
    爸爸虽然没有吭声，可那深邃的眸，阴冷又狠厉。
    他还在思索应对办法，却听到妈妈已经爆炸的情绪，“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干嘛检索这个？还有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爸爸叹了口气，用苍凉的声音问道，“是不是，九聆？”
    沈立峰不敢否认，但也不敢承认，就那么静静地低头坐着，盯着面前的地板。
    “还是别的谁？”妈妈试探地问，“就是说，你还跟别的女人有来往？”
    “妈！你就是这么看自己儿子的？”
    “哼，”爸爸冷哼一声，“人啊，还是不要太猖狂，现世报是真有的！”
    “我倒是希望真的报应在我身上！”沈立峰悲怆不已。
    半晌，传来父亲的声音，“你们，还是分手，尽快！”
    “爸！”沈立峰看了眼爸爸严肃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同时求助地看向妈妈，“妈！”
    可是自己母亲无奈地道，“既然是现世报，我们就索性，坏人做到底！”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都是熟人，这事我来处理！你就不用再管了！”爸爸起身的同时做出最后的抉择。
    沈立峰焦急地起身，“爸，这是我的事，我拜托你们不要掺和进来！”
    “你放心，要是九聆的话，以后她的治疗费，我们来出，也算是尽我们一点心！”
    “你爸说得对，九聆是好孩子，可是这病……立峰，这事儿要是你叔知道，他也不会同意你再这么耗下去的！”
    “爸、妈，我好不容易找个我爱的人，你们能不插手吗？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可你是沈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得了这个病，人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呢！”母亲郑重声明。
    “工具！”沈立峰苦笑道，“也对，我可不就是个工具嘛！”
    “立峰，”母亲的态度软了下来，“以咱们家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呀！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你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
    “妈，我没有……”
    “你根本不知道癌症治疗有多麻烦，你也体会不了癌症患者的身心创伤！万一到时候再治不好，你浪费的时间和精力……立峰，你从小就心软善良。万一到那会儿，你的痛苦，我们谁都替不了你！妈不想看着你掉坑里！”
    “不用跟他废话！”父亲的结论掷地有声。
    “爸，你和我妈，你们但凡有半点为我着想，就不要想去控制我！就算最后真的没办法，我也想赌一把！”
    “赌一把？”沈是祥斥道，“拿你的未来赌，还是拿我和你妈的命赌？”
    沈立峰顿时被噎住。
    “你要是把证领了，现在就是花再多的钱，我们都认。可是现在，你们，你说你们啥关系？”
    “我一会儿就去领证！”
    “沈立峰！”沈是祥怒喝一声。
    “立峰，你跟九聆说清楚，这个病，她看病需要多少钱，我们全给。妈只求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我也求你们，以后，谁也别动我的电脑，别碰我的手机！”
    午饭时间刚过，沈母苏绣云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公司楼下了，请九聆下楼。
    挂断电话，九聆的心砰砰跳。
    午饭时，沈立峰除了抱怨她不听话还来上班以外，并无其他异状。
    沈立峰的妈妈呢，以前从来都是打电话客客气气地询问自己的时间，看哪时候方便见面。
    然而今天，她却是通知她，自己已经到达。
    “我应该可以靠第六感出师了！”
    在听到苏绣云的开诚布公之后，陆九聆心中如释重负，却也忍不住一阵自嘲。
    “我们今早，准备用立峰的电脑订票，才发现的！”
    她顿了三秒钟。
    “立峰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善良，他是怕自己这会儿放手，会让你心情变差，没法安心治疗。”
    “立峰，你真是这么想的？”她在心中问自己。
    “不过你别担心，阿姨准备了30万，你先拿着，先治病，不够了你直接跟我说！”
    “阿姨，不用！我的钱够用！”
    “这种病，不能拖，早一天治疗就能早一天治愈！”
    “阿姨放心，不管怎样，我都没理由用你们的钱！”
    苏绣云这才将目光定在了九聆沉静的脸上。
    “生死有命！阿姨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我也不想，不想让立峰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浪费钱！”
    她说得异常艰难，那是因为她必须同时忍住心头悲愤——没来由的悲愤，连要恨谁都不知道的悲愤！
    “九聆，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立峰呢，现在也是刚刚上了一个新项目，手头早都倒腾光了，还背着千万的贷款呢！他不敢让你知道，就怕你担心！这点钱，也是阿姨和叔叔感谢你体谅的，也不枉我们认识一场！”
    如果说，第二只靴子没落地之前，是煎熬，是困厄，那么，第二只靴子落地以后的凄凉和死寂，一时半刻却又死不透的感觉，才是最磨人心志的！
    死死地盯着自己抓拍来的，沈立峰和那个女人亲昵依偎的照片，她的脑海却止不住地思忖着，我不在他身边的每时每刻，他是不是都保持和别的女人这么亲昵？
    这些念头，蚕食鲸吞着她对爱情最美好的期许，同时也一点点坚定着她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心愿。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终于定神，鼓足勇气提出了辞职。
    果然，当晚，她便接到了沈立峰的电话。
    虽然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被他焦急的样子给击溃了大半心防。
    如是，在她屡屡摧毁又重建的意志中，她还是迎来了最后应该离开的时间。
    她忐忑地来到中心医院。
    来做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在离开前，有必要通知一下那些心不安定的人，好让他们以后安心睡觉。
    苏绣云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忱和亲切，只剩下赤裸裸的忧心。
    她忧心的是什么，九聆心知肚明。
    可是想想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她便劝慰自己，忽略掉眼下一切不爽！
    “阿姨，我已经跟公司解除合同了，我要去别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以后，立峰也不会再有我新的联系方式。”
    “你准备去哪儿？”她的询问都是冰凉的，程式化的，属于陌生人之间的淡漠与疏离。
    “不在国内，请阿姨尽管放心！”
    “哦，”顿了会儿，她还是不大放心地问，“哪个国家？”
    “不在周边，而且绝对保证够远！”
    “哦！那你自己多多保重！”
    那冰凉，如同冰刀刺入九聆的骨髓。
    “商人重利轻别离！”九聆内心慨叹着妈妈经常絮叨的一句话，勉强笑道，“那，阿姨，再见！”
    九聆约我妈见面，除了告别，主要还是倾诉，连日来，伤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妈几乎天天陪着她，开导着她。
    “姐，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试探他？”
    “聆儿，任何事，都经不起试探，尤其是爱情！”
    “我这儿好难受！”她紧紧捂着自己心口位置，“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得移民了！”
    “聆儿，别瞎说！你只去一年！一年很快的！”
    “姐，就算一年后我回来，立峰应该早都成家了！”
    “不会的，你们都已经快两年了，他不会那么不知道珍惜的！”
    其实，我妈心里早都恨不得冲到沈立峰的面前，给他讲述聆儿的痛苦。
    “可是我，我实在受不了他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的样子！以后，就算我回来，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借机去龚老师的地盘寻求他的庇护？”
    “这样呢，其实也挺好！龚老师给你推荐的，发展空间肯定更广阔！”
    聆儿无声苦笑。
    “聆儿，不管明天咋样，姐劝你，既然你已经试探过了，立峰到底值不值得你托付，你得等他收到你给的东西之后，才能算！”
    “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我妈也不免神伤，黯然。
    “聆儿，爱情呢，需要一段一段地去维护！试探，也需要抓住良机！姐不敢说你现在这样的试探就是最佳时机，但是也不算最差时机！”
    “不算最差？”
    “嗯！”我妈在九聆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婚前那怯弱卑微的一厢情愿。
    “聆儿，如果一个男人，在婚前都经不住你的试探，大概率，婚姻就会成为你的精神枷锁！”
    聆儿开始怔怔地盯着我妈，聆听着她的见解。
    “立峰妈妈前后巨大的反差，对咱们来说，是过分了。但是从另一面来看，说明她的确是一个好妈妈，为了她儿子的幸福，她的确算得上拼命了！”
    聆儿不禁失神，自己连日来只顾着悲叹人生几度秋凉，却忘记了身为哲学教授的敏姨教导她的，“凡事都要辩证来看！”
    “我们在计算着爱情的纯净比率，他们家也在计算娶儿媳妇的性价比！我们推演的是从爱情到婚姻的路通不通，他们看重的，是儿媳妇进家门之后的，他们整个家庭的幸福与进步！”
    “可是，姐，我只是看我妈笔记本里有这么个病，我就拿来用了！”
    “我都知道了！你别担心，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让这个‘病’，先飞一会儿！”
    “哦！我现在真是，真的感觉收不了场了！”
    “聆儿，凡是试探，必定会出现收不了场的局面！”
    聆儿露出苦涩笑容。
    “聆儿，你现在，好在还是单身，想去哪儿，可以抬脚就走。不会像我，心里想了十万八千里路，可人还只能在原地打转！”
    “姐，等圆圆大点了，上大学了，你就能开启自己的梦想了，我妈就是那么过来的！”
    “聆儿，我觉得，你既然不想错过仪方给你争取来的这个机会，那就趁着你还年轻，还没有拖累的时候，就专心去做好这件事！有了这个履历，戏剧学院那边，你也就能凭自己能力去拿下了，对不对？”
    她轻轻点头，“我也怕被人说我是靠潘叔叔的关系！”
    “对，平台好，有助力，我们的实力才能稳稳地飞上青云端！”
    “嗯！”
    “到时候，我们就又能在一块儿了！圆圆可天天盼着跟你玩呢！”
    她以为自己接受了我妈给的劝慰，就可以做到风轻云淡，能够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哀伤。
    可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她的泪还是从紧闭的眼皮之间“越狱”，齐刷刷地流在了故乡这片土地上。
    妈妈的旅游还未结束，她也只好追随妈妈的脚步而来。
    异国他乡的陌生，让她无声地警告自己要坚强。
    “九聆，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你将会是一个崭新的陆九聆！”
    然而，九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办护照期间，因为心事重重，从而忽略了周遭情况，与慕千帆在使领馆门口擦肩而过，她都未曾注意到。
    当她乘坐的飞机刚刚穿破云层，沈立峰正好赶回来，他是经过慕千帆的分析提点后，恍然梦醒的。
    遍找不见，他不禁方寸大乱。
    琢磨半晌，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拨通了潘叔叔的电话。
    “什么，聆儿生病了？”潘叔叔对他的话颇为惊异。
    “是的，现在，我怎么都联系不到她！想看看，叔叔您知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不敢直接问阿姨们，怕她们担心！”
    “聆儿生病了吗？”潘叔叔自言自语般，“她的入学体检报告都好着呀！”
    “入学体检报告？”沈立峰猛地意识到这中间的矛盾之处，“什么入学，体检报告？”
    “唉，”潘叔叔纳闷了，“你不知道？我师兄的女儿，给聆儿推荐了家戏剧的博士课程，下个月初就报道的呀！”
    耳边依然回响着潘叔叔的话，沈立峰只觉得自己一切的辛苦瞬间化为泡影了。
    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起，“峰哥，我这里收到了你的一个快件，你什么时候来取呢，还是让沈董给你捎回去？”
    “什么快件？”沈立峰有气无力地问。
    “不清楚，不过是一位美女送过来的，她特别交代说，必须你亲自打开！”
    “叫什么名儿？”
    “她没说，就只说要你亲自打开！”
    沈立峰匆匆赶到西餐店，前厅经理笑眯眯将东西递给他，还不忘叮嘱道，“是个身材曼妙的大美女哦！”
    快件外包装看不出来丝毫信息，因为那只是一个全新的快件，只写了“沈立峰亲启”五个字。
    看着那个快件，他百爪挠心。
    可当他打开快件，看到那张自己的银行卡时，他不禁心悸。
    与银行卡一起的，是一张纸，确切地说，是一封信！

 第157章 我的重疾是心病

    沈立峰如同拆弹一般，忐忑着，颤抖着，打开那封书信——
    “立峰，你好：
    通过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就是觉得有些话，我还是说不出口。
    其实，我的重疾是心病，无药可医！所以，你的钱，我不能收！再次感谢！
    相识近两年，你身边那么多女性，她们几乎零重复出现。
    而你给我的统一解释是：妹妹！
    我勉强自己，信你！
    但是，一年多了，我想，再庞大的家族，与你有血缘的妹妹，也该被你点完名了！
    我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过你，你有权利随时转身走开，我绝不多纠缠你一秒。
    可你还是选择男人的普遍选择。
    这点，我理解！
    但是，你有脚踩多只船的能力，我却没有与他船齐头并进的魄力，更没有肚量容忍我爱的人与别的女人亲密无间。
    这次要不是亲眼目睹、亲耳聆听，我又不知何时才能确信，我们相识第一天，就是你谎话的开端！
    若非亲见，我必定也会一步步滑入婚姻的旋涡。
    但很不幸，我目睹过太多情变，所以对你的未来发展趋势，我也了然于心！
    想过要报复你，可仔细思量，是我不该一开始利用你来报复别人！
    所以如今的结果，也算是我的现世报了！
    你那平常不过的谎言，和你那近乎完美的时间规划，像冰刀，不仅刺疼了我，还刺醒了我！
    我应该郑重地跟你说一声：感谢！
    我不想自己的真心，被生活和情感折磨到变冷、变硬。
    也不想自己被婚姻禁锢，疑神疑鬼疑丈夫。
    更不想自己为生活所累，妒、恨、贪、嗔、痴，无所不有。
    不想我被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磨掉所有棱角和光芒。
    不想我自己也会因为人间炼狱，而变得冰冷麻木，被岁月煎熬，直到生命尽头。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为什么大家那么介意单亲家庭！
    父母都没有敉平的差异碰撞，带给下一代的伤痛就永难愈合！
    我是这样过来的，所以非常不希望我的后代重蹈覆辙！
    婚姻禁锢的从来都只是女人！丝毫不影响男人与生命等长的猎艳征程。
    我却是个死心眼的！我把婚姻看成是我新生命的初始，看成是我与自己所爱之人携手并进的新征程！
    我想要一个干净的丈夫，而不是流连花丛的公子哥！我也没精力侍弄丈夫培植出来的花花草草！
    我也不需要一个挂名的丈夫，不需要一个把灵魂滞留在婚姻以外的，行尸走肉！
    你的表现，应该就是男人基因的摆荡，是我没能力解决的！
    我能理解，但不会妥协！
    不耽误你！应该是我最后能给你的，唯一的祝福！
    以后，各自安好，不枉曾经相识！
    以后，陌路相逢，只管擦肩而过！
    陆九聆”
    沈立峰强忍着头晕目眩、四肢颤抖，插入u盘，看到眼前的一切，他的所有疑惑顿时落定。
    他不断地拨打那个号码，却一遍遍被告知是空号。
    忧愤交加，他将手机摔了出去，他也只能如此泄愤！
    而得知他回来的慕千帆，想要劝慰他，却遍找不见他的身影。
    直到经过自己老婆的指点，来到沈立峰刚刚装修好的新房。
    看到他的那一刻，慕千帆可算是松了口气。
    他顾不得擦掉满头大汗，先给妻子楚阅微打电话报告。
    “老婆，找到了，你放心！”
    “亲爱的，感谢感谢！还好有你啊！”
    “老婆，你现在的情绪很重要，别吓着咱们宝宝！”
    “宝宝有爸妈陪着呢，我抢都抢不到！”
    慕千帆呵呵笑了起来，“爸妈就是觉得你工作一天了，会累！”
    “嗨，爸妈体谅我的不容易！反倒是孩子舅舅，净给人添堵！”
    “没事，老公替你修理他一顿！不会轻易把他交到师父手里！”
    “太好了老公！那这位不省心的舅舅，我娘俩以后的靠山，就拜托你给修理顺溜了，再发回原厂家啊！”
    “嗨！”他不禁叹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呢？”
    “孩子舅舅这样子，还真是有点辣眼睛呢！”
    “辣眼睛？”楚阅微瞠目结舌，“他给自己脱光了吗？”
    “别胡说，小心影响身心健康！”
    “那怎么辣眼睛了？”
    “他抱个枕头不撒手啊！”
    “对了，你还没说他在哪儿呢？”
    “老婆，你猜得对，就在新房呢！”
    “那我，我这就过去！”
    “别，可不能给你看到这样不靠谱的靠山！”
    “那好，就麻烦你，尽快让他清醒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回你可得问清楚了！”
    “好的老婆，你就安安心心在家，等着我大功告成！”
    “我和孩子一起，等你这个精神支柱凯旋！”
    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慕千帆来到沈立峰旁边。
    他自从打开门，看到是慕千帆以后，就再次失落地跌坐至沙发边的地上，紧紧地抱着枕头，双眸紧闭。
    “立峰，立峰！”
    慕千帆以为他睡着了，试图去把他怀里的枕头拽出来。
    却不料这一拽，他将枕头抱得更紧了。
    他试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不禁笑嗔，“你抱的是枕头，不是美人儿！”
    沈立峰这才缓缓睁开眼，醉眼朦胧地看了眼慕千帆，再次将头深埋于枕头中。
    “这样，会窒息的！”慕千帆使出了好大一股力气才将枕头拽了出来。
    可还没等他坐正身体，沈立峰便再次抓起沙发靠枕，紧紧拥入怀中。
    慕千帆笑道，“我扔下老婆孩子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
    他一动不动。
    “现在就咱俩！你有什么想法，要我怎么帮忙，你敞开了说！”
    沈立峰依然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这应该就叫‘风水轮流转’！”
    不得已，慕千帆只好采用激将法，演起了单口相声。
    沈立峰依然埋头于靠枕中，对他的任何言行一概不理。
    “当初安娜甩我的时候，你，好家伙，帮她隐藏消息不帮我，你还赏我一拳，完了还对我冷嘲热讽……嗨，算了，我大度点，就当是你的鼓励了！现在，总算老天爷开眼啊！终于轮到你了！”
    他如同睡着了一般。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仰天大笑？狂笑三天以庆贺？”
    说着，慕千帆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期待他能像往日一般，反击回来。
    “算了，我太善良了！我不但不会笑话你，不会打你，我还第一时间撇下劳累一天的老婆、襁褓中的孩子，跑来安慰你！”
    沈立峰依旧保持瘫卧姿势，即使看起来很不舒服。
    慕千帆只能柔软了语气，细心地劝导他，“立峰，我们好歹也算认识二十多年了！虽然一直挨你揍，让我很不爽！但我还是秉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你点过来人的建议。”
    他并没有以往的激动。
    “立峰，你再这么不理我，我就给我师父打电话，把你移交给他老人家了啊！”
    他果真掏出手机。
    “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终于开口了，却是苍凉至极，悲怆痛悔。
    “谁？解释什么？”
    “高子裕的爷爷，胃癌。她回来后，说她爷爷想见我。结果我就那么一去，就被聆儿给碰见了！”
    “问题是，你这前任的爷爷，为啥要见你……”
    “屁的前任！我和高子裕，就只是同过桌而已！”
    愣了三秒钟，慕千帆才喷笑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跟高子裕，同过居呢！”
    沈立峰仍然保持那份并不舒坦的姿势。
    要是往日被这样揶揄，他早都跳脚了。
    无奈之下，慕千帆才继续诱导他，“所以，你和九聆，你俩吵架了？”
    “要是能吵一架，也不至于这样！”
    “那，到底怎么回事？”
    “她什么都没说！”
    他悲戚戚地把头仰靠在沙发边缘，身体仍在地上。
    “什么都没，没跟你说？”
    “那天，她第一次上班时间主动给我打电话，还说自己去过肿瘤医院。我就意识到这中间，中间可能会有误会。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解释，她却说她得了宫颈癌！”
    “宫颈癌！？”慕千帆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她准备钱，让她抓紧时间治病！”
    “唉，对！你做的挺爷们！”
    “我东拼西凑地弄了50万，满世界的找医生。没想到她，她却说，她的重疾是心病！”
    “就是说，宫颈癌，是没有的事？”
    沈立峰轻轻点头，“潘叔叔说，她的入学体检报告，一切正常！”
    慕千帆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你跟这个高子裕，你俩到底有没有别的关系？除了同桌！”
    “这么多年，我俩关系你不清楚啊？”
    慕千帆摇摇头，“说的好像你的私交，事无巨细都告诉我了一样！”
    沈立峰痛苦掩面，随后才暴躁地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跟野狗没啥两样啊？”
    “唉，你和野狗还是有质的区别！”慕千帆想要劝慰他，可仍然忍不住揶揄道，“野狗是走哪儿都被人嫌！你，好家伙，就你这身皮囊、这张嘴，走哪儿还不给人稀罕死啊！”
    他抬手扔过来抱枕，却因为无力，抱枕只落在了二人之间。
    慕千帆将那只抱枕捡起，重新递给他，“来，抱紧了，就当是你想抱的人！说不定，你俩还真就打这儿熄火了呢！”
    沈立峰的眸中透露出绝望，盯了眼前人好一阵子才悠然开口。
    “高中三年，我跟高子裕同桌两年！是挺能玩得来！但也谈不上有啥别的呀！”
    “朦朦胧胧的感觉，虽然等于没有，但也是最难发现，潜伏期最长的！”
    “毕业后，我跟她，就只是逢年过节，信息问候一下！这次她爷爷住院，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肿瘤医院的岳大夫跟我爸是朋友！真的，就是举手之劳，帮她联系了岳叔而已！”
    “还‘而已’！”慕千帆不屑地道，“要我看啊，你俩要是没点暧昧，九聆她就算再能编故事，也不会给自己编出这么一碗老陈醋！”
    “我真没有！”
    “哼，”慕千帆冷笑一声，“不说算了！”
    “我真没！”
    “有没有的，你跟我掰扯没意义！”
    沈立峰颓然叹息。
    “我可告诉你啊！”慕千帆郑重其事地道，“安娜成天说，九聆的教育环境就已经是‘罗马城’了！人家妈，本身就是个学习型的全才！干妈，搞哲学的！干爸，搞艺术的！再加上瞿厅他们一大家子给她的熏陶！她要是想做大佬，我们谁都挡不住！”
    沈立峰迷惘着，双目空洞地枯坐着。
    “虽然你的社交能力没得挑，可作为男人，作为过来人，要想将来安安稳稳地，想将来事业家庭一帆风顺，你必须首先断绝，与其他任何女人玩暧昧的心思！”
    见他认真聆听，慕千帆更起劲了。
    “其实，男女都一样！男人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亲密接触，女人也一样啊！”
    沈立峰终于冷哼一声。
    “这可是你妹亲口说的！”
    他这才恢复方才的状态。
    慕千帆不甘心地嗤道，“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嘛！你们自己人说的就对，我说的就不对了？”
    “你赢了！”沈立峰突兀地做出评论。
    “什么我赢了？”
    “当初我打你的时候，你就诅咒我也有这么一天！现在好了，我终于被我爱的人抛弃了！我也不想活了！”
    “唉，别跟个智障一样！”
    沈立峰呆呆地盯着他，这是那个从十岁左右就跟自己一路嬉笑怒骂打闹过来的人。
    “你爱的人，只是出国了，不是出太阳系了！犯不上寻死觅活的，啊！”
    “那又能咋样啊？”
    “别忘了，她就是飞到外太空，她的根还在这个城市！”
    沈立峰总算眼前一亮，随即就又暗淡无光。
    “可我总不至于绑了他们，威胁聆儿回来？”
    “你，还绑了人家？”慕千帆冷笑道，“你先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沈立峰不由得哂笑，笑自己病急乱投医。
    “人家没人来找你茬，你就该偷着乐了！”
    沈立峰陷入沉思。
    “就潘叔叔一个你都应付不了！你敢在人俩妈面前出现吗？分分钟让你的旧历史泛起沉渣！”
    “你就这么，这么帮我出谋划策？”
    沈立峰不禁仰天长叹。
    “我目前，也就两条路给你！”迎着沈立峰热切求助的眼神，慕千帆严肃地道，“第一，你得先联系到她，你才有机会自证清白！”
    “可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她！潘叔叔说，他师兄的女儿现在还没见到聆儿。”
    “那人家妈呢，你的准岳母呢？”
    “关机，都几天了！”
    “那，白姐呢，白姐应该能联系上你老婆！”
    “聆儿走之前跟她说，一到那边就给她打电话！”
    “这么说，应该还在路上？”
    “但愿是！”
    “那就等！”
    “屁话！现在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那你就可以考虑第二条路了！”看到他的眸子，他也不卖关子了，“明天一早就去，直接去找她。就算要分手，咱也得分个明白，对不对？”
    沈立峰顿时来了精神。
    当慕千帆志得意满地回到家，兴冲冲讲述过自己的举措后，得到的却是老婆的一顿无情批驳。

 第158章 希望我哥不是渣男

    “你这个二货！”
    听过丈夫神采飞扬的陈述，楚阅微感觉自己就只剩下原地爆炸了。
    “嗨，我怎么了？”慕千帆惊诧地问，“我怎么就二货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事实胜于雄辩’？”
    慕千帆迷惑地看着妻子，她气鼓鼓地道，“你的意思，他俩，只能这么分了？”
    “我没这个意思！”楚阅微连忙解释。
    “那你哪个意思？”慕千帆呆愣着。
    “他现在刚刚上马的项目，他把他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你不会不知道？”
    慕千帆呆呆地点头又摇头，“我知道啊！”
    “那你现在让他离开，不就等于变相地害他破产，害他命吗？”
    慕千帆摇了摇头。
    “九聆为什么会在登机前，才给他那些东西，还给送到他不怎么去的西餐厅？”
    “为什么？”
    “还不就是她认定我哥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她就是要告诉我哥，她已经对他心灰意冷了！不想我哥只是秉持着男人怕失去的本能反应，才形式化地挽留什么！她要的是让他通过一定时间的冷静，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是这样的吗？”慕千帆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我就晚回来两天，你都差点给我飞了！”
    “拜托，我当时，呃，我再飞，我也还是在国内呀！可是九聆不一样啊，她现在出国了！”
    “就是因为出国了，变数多，立峰他才更应该立刻行动啊！”
    楚阅微稍愣，气哼哼地道，“你这种建议，只适合追那些傻白甜、恋爱脑！尤其是用钱砸的那种、玩几天的那类，特管用！”
    慕千帆懵住，“为什么？”
    “还为什么？”她双手挥舞半天，才勉强镇定了些，“你觉得我哥，这把年纪的人了，你是想让他再继续玩下去吗？”
    慕千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样，师父也会被气出心脏病来的！”
    “所以我才说，现在，以我对九聆的了解，这种模式完全不适合她！”
    “为什么不适合？”
    “你想啊，万一我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追过去了，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九聆气还没消，万一我哥也情绪上头，一个干脆不相信，一个解释不清楚！你说他俩不就真的玩完了嘛！”
    慕千帆微微点了点头。
    “那会儿，我哥，异国他乡的，你让他一个人怎么办？”
    慕千帆轻抚着脑袋。
    “再说，人家九聆才26。作为女人，工作、结婚、生孩子后，专心学习的机会真不多！这样难得的给自己充电的好机会，不抓住才叫真傻啊！”
    “哦！”
    “我哥被你撺掇着，追过去了，万一给九聆逼急了，她移民了。到时候，这结果，你兜得起吗？”
    “也对哦，老婆，还得是你，够冷静！”慕千帆称赞着，却不由得叹道，“那你说接下来咋办？”
    “先等我哥酒醒。对了，你给他送回家的时候，姨父回来了没？”
    “没！”
    “那就还好！明天一早我就找我哥，好好谈一下！”
    “你要谈什么？”
    “我要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去跟他分析一下，他的现状，还有未来！正式做他的情感导师！”
    “你的首要任务是分析好自己的情况，咱们宝宝还小，你的情绪波动真会让他的幼小心灵受伤害！”
    “我就当是早教了！希望可以降低孩子做渣男的概率！”
    “我谢谢你这么劳心戮力的！”他几乎咬牙切齿般回应。
    “不用客气！这年头，十个男人九个渣，女孩子太不容易了！”
    “那，请问一下，我是那九分之一，还是那一个？”
    “九分之一！”
    “怎么就不能是那一个了？”
    “因为那一个，是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
    “哦，那好！”
    “‘那好’？你想干什么？”
    慕千帆瞬间愣住，“你认为我是那九分之一，我承认啊！”
    “好！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她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眸，“你的新鲜期过了！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想要扒拉外面的快餐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便朗声笑了起来，不答反问道，“那你觉得，立峰也是那九分之一？”
    “那当然啊！”
    “我说的‘好’，意思就是，我心里平衡了！”
    “平衡了就好！”
    “老夫老妻的，我就不跟你浪费口舌了，你就看我的行动！”
    “好的，有儿子这个试金石，我就不信你现不出原形！”
    “唉，你这样说我们，你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是什么？”在慕千帆的逼视下，楚阅微淡然地开启了自己的口若悬河，“身为女人，良心就是变废为宝，合理改造渣男，让渣男的渣变成相对的品质特征！报告结束！”
    慕千帆长叹道，“哎呦，我的天啊！”
    “别叫天！什么是渣男，还不就是不爱，不在乎！但是又不想白白放过，还想尽可能地揩点油，日后也有一定的油腻谈资啊！”
    慕千帆不敢吭声了。
    “所以说，结婚也是一门学问。我特别欣赏九聆这次的做法，干净利落，太飒了！要是我能有这么个机会的话，我绝对头也不回地奔跑过去！”
    “你敢跟立峰这样说？”
    “明天我就当他面，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
    “那我得跟着！”
    “你跟着干什么？”
    “万一他发起飓风，跟你断绝关系！我好做个见证！”
    “你最好保佑他，这次是真的爱！”
    “他是你哥，你这样说他？”
    “他是我哥没错，但我希望他是个正经自律的男人，而不是渣男！”
    “你好狠！”慕千帆啧啧叹道。
    “狠？因为我首先是个女人！因为九聆的言行举止，可以说是替我圆了我曾经的梦！也因为，我实在太希望这种精灵一样的女人，能够真的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唉，宝贝，要不，找白姐帮忙，先稳住九聆？”
    “我已经跟白姐约好了，明天一早，等白姐送过圆圆，我们就见面！”
    “那，我？我跟你一块儿？”
    “你好好上你的班！你得稳住叔和婶他们，先别让他们知道！”
    “哦，没问题！”
    “你说，潘总应该不会兴师问罪！”
    “难说！”
    “所以你得好好盯着点，注意着点风吹草动！”
    “必须的！”
    “我们必须先保证我哥，保证他在这段非常时期，做一个干净的男人！”
    慕千帆嗤笑了起来。
    “笑什么？”
    “没事。你继续！”
    “丽鸣、晨晨，这俩小屁孩太主动，可能也让九聆有一定压力！我来负责安抚她俩，千万别再拿哥当哥用！”
    “那当啥？”
    “有了嫂子，哥就不是她俩的提款机了！不能越界！”
    “还好，我没那么多妹妹呀！”
    来电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过一眼，慕千帆有些犯难。
    他将手机递到妻子眼前。
    “丽鸣？”楚阅微惊呼，“什么情况？她这会儿给你打电话？”
    慕千帆则蹙眉，盯着自己老婆。
    “快接呀！”同时又忍不住嗫嚅着，“叔和婶应该没事！”
    “慕律师！我哥喝酒跟你一起喝的？”
    沈丽鸣开门见山地问道。
    “呃，啊，咋了？他这会儿应该清醒了？”
    “清没清醒我不清楚，他跟我大妈吵架了！”
    “吵架了？”
    “对，你们都聊了什么？”
    “丽鸣，”楚阅微着急地一把夺过手机，“哥哥都说了什么？怎么就吵架了？你这会儿在哪儿？”
    “姐，我在门口给大伯打电话叫他赶紧回来！就顺便问问慕律师！”
    “那，他们都吵的什么？”
    “我进门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在吵了！哥说他要搬出去住！大妈说，一天不结婚就一天不能住新房！让哥哪怕睡大街也不能住新房！然后就，哥就摔门进去了！不知道在干嘛！”
    “唉对了，你这会儿过去干嘛呢？”
    “我听晨晨姐说，哥这几天心情不好！我特地过来看看情况的！”
    “晨晨也在吗？”
    “晨晨姐说她马上过来……”丽鸣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你现在，赶紧地，让晨晨别过来了！你要是没啥要紧事，你也赶紧回学校！哥就是最近压力太大，喝醉了，耍酒疯的！”
    然而，当楚阅微以为一切复归平静的时候，沈丽鸣再度打来电话，泣不成声地道，“姐，大妈晕倒了！”
    我妈送过圆圆后，直接联系楚阅微，却被告知，她在医院。
    我妈到达医院后，沈立峰的母亲苏绣云已经醒来。
    “姐，我姨妈自从醒来后，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跟谁也不说话！”
    楚阅微含泪低语。
    “阿姨！”我妈轻声唤道，“我是小瑛，我刚听安娜说你在医院……”
    她的话未说完，苏绣云一把抓住我妈的胳膊，未开口，泪先流。
    “小瑛，”她哽咽着，挣扎着想要坐起。
    “姨妈，你躺好！大夫说，你得好好躺着！”
    “是啊，阿姨，你有话尽管说，我今儿陪你！换安娜去上班！”
    “小瑛，都怪我，这事都怪我！”
    “阿姨，别着急，慢慢说！”
    “都怪我一知半解，误会了聆儿！昨晚，立峰才说，聆儿是跟他开玩笑呢！我这个死脑筋就信了，当了真了！怪我呀，怪我作弄，做弄得聆儿这么好的儿媳妇远走他乡！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姐，潘总也说联系不上华年老师！”楚阅微低声道，“我哥现在又被姨夫给叫出去了！”
    我妈略一思忖，挤出一丝笑容，劝慰苏绣云，“阿姨，你也别太着急！聆儿走前跟我说，她想跟华年老师一起玩着过去的！仪方，呃，就是聆儿导师的女儿，她那边也说没接到聆儿的消息！估计就是在外面玩呢！”
    “小瑛，那你，你现在能联系到聆儿妈妈不？我当面跟她赔不是！”
    我妈摇了摇头。
    “阿姨，华年老师一直关机！”
    苏绣云不禁涕泪滂沱。
    “不过，按照往常的经验……”
    苏绣云刹那间情绪大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妈。
    “以往呢，聆儿但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华年老师都会想各种办法去帮她开解，也都会关机，就为了静心解除聆儿心头的尖刺！”
    苏绣云只是默默地流着泪，认真地聆听着。
    楚阅微也屏息凝视于她们二人。
    “聆儿呢，从小就懂事！她说，上次没时间去探望谢家大姑，大姑都生气了！这次时间充裕，一定要去大姑那儿待几天！所以，阿姨就再耐心等几天，正好把身体养好！”
    “我这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苏绣云仍然哀叹着，捶着床。
    “阿姨，千万别这样说，聆儿和华年老师一直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可是我这……我竟然……”
    “阿姨，小孩子的心思天马行空的，我刚听聆儿说这事的时候，我也被她给惊到了！聆儿从来都乖巧懂事，这次，看来她也是下定决心要跟立峰在一起，才拿那样的病来试探他的，应该也是结婚前的最后一次疯狂考验！她跟我说，她只要立峰一个态度！阿姨，你说，这样的小女孩心思，我们谁能猜到啊！别说立峰了，就是华年老师应该也想不到！”
    苏绣云已经抽噎开了。
    “阿姨，”我妈一边帮她拭泪，一边劝慰她，“不过，立峰虽然没猜到聆儿的真实想法，但是他毫不犹豫地给她钱，让她去治病！就这点，已经足够让聆儿感动了！”
    “可，聆儿还是走了……”
    “阿姨，聆儿走前，也跟你一样伤心，哭的稀里哗啦的！但是好在，那边课程只有一年时间，实际上也就十个月！这十个月，阿姨你可要好好养好身体，等这俩小孩闹过脾气了，自己和好了，阿姨以后可就有的忙了！”
    苏绣云不解地盯着我妈。
    “我听聆儿说，立峰在筹划婚礼？”
    苏绣云连连点头。
    “聆儿呢，从小就没咋得到过她自己亲爸的疼爱，所以在后来慢慢明白了两位伯伯和干爸对她的关爱后，她就一直想象着自己亲爸的疼爱会是怎样的！等到立峰说结婚，她就开始纠结，就怕将来，她的孩子会像她那样得不到真正的父爱，所以才豁出一切去试探立峰！”
    苏绣云破涕为笑，“真是个傻丫头！我和你叔就天天盼着，添个孙子、孙女呢！”
    “阿姨，我听人说，女儿大概率会遗传妈妈的命运！当初华年老师离婚费了些周折，所以我能理解聆儿，各种奇奇怪怪的担忧！这个呢，聆儿其实也一直担心你和叔叔会看不起她！”
    “我们疼她还来不及呢！”
    “聆儿跟我说，她和立峰也相处了一年多了，在她心里，早都认定立峰了！只不过，现实情况，人心思变！聆儿想就这样一直不结婚，也就不会影响立峰……”
    “小瑛，阿姨拜托你，千万劝劝聆儿，千万别这么想！我家任何人，都不会接受立峰这样不结婚的！你可一定一定劝劝聆儿，让她别担心！我就是，就是想抱孙子想疯了才会那么没脑子！以后我只管给他们带孩子、打后手，绝不掺和他俩的事！婚礼呢，她怎么舒心怎么办！之前都怪我们太古板了，才让聆儿有心里负担了！”
    “好，阿姨，你的心意，我会转告聆儿的！”
    正说着，我妈来电声响起。
    看到苏绣云殷切切的神态，我妈笑着回应她，“阿姨，是我侄子班主任的电话！估计又在学校出状况了！”

 第159章 探口风

    一瞥见程程，我妈疾步上前，将他前前后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两圈。
    “姑姑，你找啥呢？”程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确定你只是，只是单纯觉得鞋不合脚？”
    “不是不合脚，是这种运动鞋根本不适合跑步！我们今天要跑五千米，我怕奶奶给拿错了，害她白跑一趟！”
    我妈抚着心脏，长长地喘了口气，叹息道，“你可吓死我了！”
    “怕啥？”
    “我以为你又淘气把哪儿给蹭着了！”
    “姑姑，主要是我有个秘密，就想第一时间告诉你！”
    “啥秘密？”
    “就是，我同桌，就是敬浩然，他真的有女朋友了，而且应该是敢让他周围人知道的那种！”
    “啊？”
    “别这神情啊！”
    “哦，你，”我妈忐忑地问，“你咋知道的？”
    “我本来是想借他手机给奶奶打电话，可是我一扭头，瞥见他正跟人发信息呢！”
    “跟女朋友？”
    “呃，应该不是！”程程思忖着自己不经意间看到的。
    “应该不是？”
    “就是，我看的时候，他正编辑信息说，‘你要是把我有女朋友这事捅出去，我就退学！’”
    我妈凝神静气地听着。
    “然后我就激动，还特紧张，我就赶紧溜！我当时唯一的念头：这事我只能告诉你！而且必须第一时间就跟你说！所以就马不停蹄地找班主任借手机！”
    “你激动啥？”我妈虽然笑着，可心头也开始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惶恐。
    “就以前，我以为敬浩然对圆圆有不良念头呢！我还想着，只要他有点人性，他就不会把这事说出口！”
    这话，差点让我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但也成功让她卸下了些许不安。
    “程程，你记着啊，这种事，可千万不能跟圆圆往明白了提！”
    “我明白！”
    “还有，今儿这事，你就当啥也没看见过！咱心里有数就好！”
    “嗯，我知道！”
    “那就好！”
    “对了，姑姑，那，将来圆圆长大以后，总不至于不让她交男朋友！”
    “那也不至于，现在就急赤白脸地，跟你高中同学里物色！”
    “也对！我的同学，我都看不上，更别说圆圆了！”
    “程程，圆圆现在小学都没上完呢！可不能为了她将来能有男朋友，打现在就给她灌输这种思想！”
    “嗯！”
    “你现在呢，也别想东想西的，姑姑可盼着你考进清北呢。”
    程程面露难色。
    “到那会儿，圆圆也懂事了，你那些同学，也都大学毕业了，你再把他们介绍给圆圆认识还差不多！”
    “姑姑，你这意思，劝我考清北，就是为了让我做一个成功的媒婆？”
    我妈被程程那一本正经的神态给逗乐了，呵呵笑着，狠狠地点头。
    “那我怕是拼了老命，也不见得就能成？”
    “你就当是为了给圆圆找男朋友呢！”
    “那不还是媒婆嘛！天啊，我太难了！”
    “不难不难，你只要拼命学，那就是探囊取物！而且，说句实在的，考不到理想的大学，你连媒婆都当不好呢！”
    “我才不要当媒婆呢！”
    “哈哈，不是有个词，叫‘跨界’嘛！搞不清其他行当的跨界，就是自寻死路！可是很多人根本没机会深扒其他行当呀！所以，媒婆呢，应该不能只局限于介绍男女朋友的那种职业！应该是整个行业互通的媒介人物！就像古代的文臣和武将，这就是典型的矛和盾呀！谁来调和这矛和盾呢？只有皇帝！所以，皇帝也就可以说是治理天下的媒介人物啦！”
    “你可真能忽悠啊！”
    “小孩儿，你还需要继续历练，然后才能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忽悠你啊！”
    “姑姑，我就想不明白，你到底哪儿来的信心，敢跟我定一个清北的奢望啊？”
    “也不拘于清北，只要全国排名前五、前十的，你随便考一个！就当是为了给你找个投缘的妹夫呢！”
    “那……唉，姑姑，你使错劲了！”
    “怎么使错劲了？”
    “这份鸡血，你应该给圆圆喝！别鸡我！我觉得我努力个差不多就行了！我爸都说了，只要我考上大学就行！”
    “你爸是怕你压力过大！”
    “那你就不怕？”
    “所以我不光带你去疯，还会给你自由做主的时间啊！这叫劳逸结合！以前，你爸忙的时候你也在忙。等他看见你的时候，你俩就都闲下来了，所以他才觉得你好像一直在玩！”
    程程的神情复杂，他没料到，最懂自己的竟然不是父母，而是姑姑。
    “姑姑，那我，也没必要非得考清北？”
    “人啊，一辈子总要见识过更高和更广的世界，才能扩充自己未来的空间！”
    “这是，几个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的人生，你做主的时候已经来了！你将来会拥有怎样的江山，就看你现在给自己储备了多少能量！”
    “还，我的‘江山’！”程程嗔道，“我又不是皇帝，哪儿来江山！”
    “我们每个人的江山呢，说白了，就是这十几年的学习！”
    “学习是江山？我没听错？”
    “没错！学习就是在自己打江山，同时，父辈还会把自己的能量输出给你！就像给车加油一样！你是那辆汽车的话，你爸妈就是加油站，学习就是在给你加油呢！”
    “哦！那姑姑呢？”
    “我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啊！油加满加不满的，我都有工作痕迹。但对你而言，加满油，你就能如愿到达目标点；要是加不满，你就极有可能半路上就歇菜了！”
    “好像是这个理儿！”
    我妈这结合实际的忽悠功，忽悠得程程这个花季男孩瞬间找不着北。
    “姑姑之所以给你这儿使劲，就是想着，等将来，姑姑离开这个世界了，就要麻烦你罩着点圆圆了！要是有人敢欺负她，你动武也好，动脑也好，你就都不带怕的！可要是你自己都自顾不暇，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的，你还哪儿来精力照顾圆圆啊！”
    “唉，好好好，我努力，努力！考最好的大学！做最好的哥哥！”
    “这才对嘛！”
    “唉！”程程不禁仰天长叹。
    “别叹气，我们白家列祖列宗都会为你加油的！”
    “还是不要，麻烦列祖列宗了！”程程有些怯。
    “那就，我们自己加倍努力？”
    “好，高考为刀俎，我为鱼肉，姑姑是砧板！我加倍努力，让自己变成尽可能多的美食！”
    他以最无奈的躺平式努力，豪爽地干了这一大碗鸡血！
    文学方面的知识，他能“运用”到自己生活中，这就是亲姑姑的初步计划。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程程，你今年的任务，就是拿下英语，争取追赶超你的同桌！”
    “怎么这么难？”
    他刚痛饮的鸡血，瞬间在体内逆行，直冲脑门。
    英语可是他曾经深恶痛绝的科目。他觉得自己能赶上进度就已经是极限了。
    “等下次，敬浩然用英语发信息的时候，你就能看懂了呀！”
    “姑姑，”程程笑嗔，“你不是一直教我们，‘非礼勿视’嘛！”
    “主动偷看当然不礼貌啦！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像今天这样不小心瞥见呢！你不是怀疑敬浩然，对圆圆有啥不良念头嘛！”
    “其实，姑姑，我一开始还觉得敬浩然挺不错的呢！”
    “现在呢？”
    “感觉，他也就那样！”
    “看，这就是你进步之后的眼界！等你彻底搞定英语和语文了，你的眼界还会更高一筹！”
    “主要是我觉得，就敬浩然他爸妈那样儿，就光看那身材，我觉得他俩肯定都不是穰茬！要是真嫁了他家，圆圆这样没心没肺的，肯定，重量都不在一个级别！”
    我妈嗤嗤笑着，泪花不由自主地蹦出眼眶。
    程程没料到自己只是畅所欲言，竟然惹出了姑姑的泪水来，同时又听到上课铃响，他即刻“收尾”。
    “姑姑，我还有第三件大事需要你尽快去做！”
    “好，你说！”
    “就是，”他故作矜持了不到三秒钟，迎着我妈热切又忐忑的眸，才突然道，“今天的作文，拜托姑姑啦！”
    “啊？”
    我妈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便多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程程笑逐颜开地道，“姑姑，也不急，你可以先逛，去跟姑父约个会，消消停停地共进午餐，然后再慢慢构思、打草稿！等晚上，我再亲自誊写！”
    程程一边说着，一边往学校里面退去。
    “姑姑，回去再看！外面太冷，不方便你思考！我上课了啊，晚上见！”
    “你不是怕奶奶找不着跑鞋，”我妈也大义凛然地扬声道，“纯粹就是想让我帮你写作文？”
    “是的，女王陛下！”
    见程程做着鬼脸跑开了，我妈依然在风中凌乱。
    “又被小孩子给坑了！”
    她兀自叹着，笑着。
    来电铃声也没能及时将她拉回现实。
    得知我妈来过医院，沈立峰再也坐不住了，他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联系我妈。
    这一周来，我妈为了谨守聆儿的嘱托，刻意避开与沈立峰的联系、见面。
    可是今天，沈立峰近乎哀求的口吻，让她也不禁动容。
    算算聆儿的出行时间，估摸着聆儿目前的动态，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出面，帮聆儿探探沈立峰的口风了！
    果然，沈立峰的憔悴相，与楚阅微所描述的一样。
    “姐，聆儿联系你了吗？”一见面，他便急切地问。
    我妈轻轻摇头。
    沈立峰瞬间泄气，眸中的亮光一闪而过，双手捂脸，半晌不语。
    “立峰，聆儿呢，从小就雷厉风行！这次，我也是在她临行前才知道的！”
    沈立峰仍用双手捂脸，默不作声。
    “聆儿的父母，大概就是大龄被催婚催得紧了，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一类，可以说，没有什么感情！加上重男轻女的思想，聆儿在小时候，一点都不被陆家人重视！就算被爷爷奶奶虐待、苛责，被堂哥欺负，聆儿的亲爸也只会指责她们娘俩，抱怨是聆儿娘俩不懂得孝顺他父母，不懂得让着他家人，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沈立峰缓缓抬头。
    “华年老师曾经想，为了聆儿有个完整的家，就忍着点！但孩子是当妈的底线！”
    迎着沈立峰求解的眸，我妈强行吞下了自己的满腹心酸。
    “聆儿五岁那年，为了抢聆儿的红包，聆儿的堂哥竟然把聆儿头都打破了。他家人还开心地夸孙子能干，挣了不少压岁钱！对聆儿却冷言冷语地说，‘小孩子可不能瞎说！谁不知道被打要躲开点呀！不知道哪儿撞破的，却来冤枉别人可不成呀！’”
    沈立峰双拳紧握，青筋暴露。
    “七岁那年，聆儿再次回老家过年。大年三十，又是那位堂哥，又来抢聆儿的红包。他把聆儿推进雪堆里，后来又把雪球偷偷塞进聆儿的衣服，导致聆儿大年初一凌晨发高烧！”
    “那，那堂哥，多大？！”
    “就比聆儿大两岁！”
    这些事，沈立峰可从未听聆儿提起过。他叹道，“有些坏蛋是天生的，也有后天培养的！”
    “半夜三更，老家找不到一颗药，华年老师只能给聆儿物理降温！等到天亮后，想去给聆儿找医生，她的爷爷奶奶却不耐烦地说，‘小孩子发烧很正常！大年初一去医院，以后一年都会不顺！你赶紧过来烧饭，让孩子在院子里晾会儿，自己就好了！’见华年老师坚持要去医院，他们又说，‘一个女孩子，干嘛花冤枉钱上医院啊！’”
    “真是愚昧无知！”他紧握的拳头，最终也只能落在自己腿上。
    “聆儿爸也命令华年老师，必须听他父母的！”
    沈立峰终于叹息着不敢吭声，只不过他的双眸已如充血一般。
    “后来，华年老师自己联系了出租车，自己带聆儿去了医院，打了三天的点滴，才算退了烧！那三天，聆儿娘俩在医院，相依为命，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一样！最后，还是仇老师一路找来，才把她们娘俩接了回来！”
    沈立峰的拳头紧握，甚至发出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
    “从始至终，聆儿爸，始终与他的父母家人同一阵营，既没有去医院陪她娘俩，也没有一通电话问候。就是到现在，还在怨怼华年老师太自私，太不懂得孝顺老人！”
    “愚孝！”
    沈立峰愤恨不已。此刻，他似乎理解了“穿越”一词的真实功能了。
    堂妹沈丽鸣经常说，“我要是能穿越回去，我就会……”
    他曾经一度觉得，那丫头肯定是看电视看魔障了，竟然拿一个虚构的词当真了！
    可眼下，他觉得自己也很想穿越回那个年代，他要替聆儿痛扁那一家人！
    当然，他也料想不到，自己真会等来那么一天，只不过不是自己穿越，而是那家人“穿越”到他眼前！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他还需要更多聆儿不想告诉他的信息。

 第160章 爱人失联的痛苦

    我妈已经打定主意，她要赶在再次联系聆儿之前，搞清楚沈立峰的态度！
    她实在不想看到聆儿现在痛苦的样子，更不想让聆儿也陷进婚姻的沼泽地，渐被现实吞噬。
    “华年老师终于鼓起勇气提出离婚，聆儿爸却不愿离，还各种谩骂，于是就那么，拖着！拖了有半年，华年老师无意中碰到瞿奶奶。当时，瞿奶奶的女儿，就是聆儿的大姑，还在国内。大姑是个性格豪爽的人，她一听说这事，就让聆儿的大姑夫亲自去说服聆儿爸，他们这才离了婚！”
    沈立峰认真聆听、共情，同时也在内心深深地自责着自己曾经的莽夫言行。
    “立峰，聆儿曾经说，她只想没心没肺、毫无城府地生活！一点都不喜欢跟自己最在意的人勾心斗角、作妖，实在是因为，曾经的记忆太蚀骨。华年老师用自己的余生去赎过，她的痛苦，聆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我们谁也不想让她重蹈我们的覆辙！”
    “是我莽撞了！”他悲怆深叹，“我以为我们要结婚了，她就应该成熟起来，应该跟过往和解。我太不是东西了！”
    “立峰，你是在爱和温暖中长大的，善良的孩子！可恰恰是你们之间的成长差异，你的温暖言行传达给聆儿的信息就是，你还不够爱她！也会自我暗示，你跟她交往，只是被长辈催婚，而勉为其难！”
    “姐，我的本意不是那样！”
    “你俩误会的开始呢，应该是，聆儿不想揭开自己那个，到现在还在化脓的伤疤！而你，又觉得你的妻子应该大度、包容！”
    沈立峰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因为从一开始，他觉得自己的妻子就应该是这世间，最完美无瑕的女子！
    “姐，我，请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强迫聆儿按我的想法去做了！”
    “当初华年老师决定离婚，也只是不想让聆儿继续在那种，表面完整，实则充满毒液的家庭成长！”
    表面完整的家庭，其破坏力，沈立峰不是没见识过。
    “我们谁都没想到，父母离婚后，没了亲爸，聆儿反倒得到了更多的疼爱！就连潘总认识仇老师，也是因为聆儿。这么多年，他们也真把聆儿当亲生女儿一样！”
    “我也看出来啦！”
    “还有瞿奶奶一家，也是拿聆儿跟他家的几个孙子一样看待！就是有这么多善良人的关爱，聆儿才没有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才能长成现在这样通透、飒爽的性格！”
    沈立峰红着双眸，郑重点头。
    “一直以来，华年老师都把聆儿当一个成年人那样，大小事都会跟她商量着决定，这也锻炼的，聆儿从小就喜欢独立思考，非常不喜欢那种举棋不定，人云亦云，最后由别人帮拿主意的人！”
    沈立峰若有所思，却不敢问。
    “这次学习的事，也是打聆儿刚上研究生时，她的导师龚老师就跟她提起过的！只不过，聆儿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就在这里，她想及时尽孝，才没请龚老师的女儿帮忙联系！”
    聪明如沈立峰，自然听得出我妈的言外之意，他忐忑地问道，“那，姐，龚老师那儿……”
    “龚老师是潘总的师兄，关系很好！龚老师的女儿，是那边一所艺术大学的教授，所以聆儿到了那边，有龚老师女儿的帮助，她也就能尽快融入新的生活！”
    “姐！你应该知道别的，能尽快联系到聆儿的方式，对不对？”
    我妈愣愣地看了会儿眼前人，才劝慰道，“立峰，为免除以后你们再有同样的误会，也为了你们将来都不会后悔，我觉得我还是想跟你讲清楚些，然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好，姐，你说！”
    “婚姻是需要真心的，一个持续的过程，需要毫无保留的爱和包容才能顺利通过每一关！我希望你对聆儿是真心的，真心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而不是别的！”
    “姐，我当然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有人说，性别不同，对婚姻和爱情的期许就不同！男人惯用的是减法，而女人则一般都会做加法！”
    “嗯，好像是这样！”
    “对男人而言，婚姻，利大于弊。可是女人，却被婚姻一点点逼上绝路！孩子是第一把助推力！嫁给普信男的，就这一关就走不下去！”
    他轻轻点头。
    “接下来，还有丈夫的离心、公婆的冷眼，周围的各种刺激，都会让女人时刻处于崩溃边缘！”
    沈立峰仔细聆听，因为目前，他唯一的救助人就是我妈，即便他不认同我妈说的，他也得听着。
    “我之所以一遍遍地强调，劝你一定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还有一点非说不可！”
    “好，姐，你说！”
    “我看安娜的文章也提到过这点，就是公婆的认可！”
    “姐，我爸妈都很喜欢聆儿的！”
    我妈轻轻点头，她心中却并不认同。根据聆儿的叙述片段，她早就开始怀疑，沈立峰的父母，才是让聆儿决定远走他乡的最强动力！
    “姐，我俩主要的问题，应该就是她看见我跟别的女人……其实那人就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就我俩以前挺能聊得来，处得也像哥们一样，实在没别的乱七八糟的！但是被聆儿看见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她就，一走了之……”
    “立峰，这件事，我觉得安娜这次是真的理智！就像她说的，爱情有没有被人为损坏，要看彼此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可是现在，我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他的痛苦溢于言表。
    “立峰，在与异性相处这事上，所有的人都是零容忍！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哦！”
    “虽然说，男人有多配偶的基因原动力，但女人却是从一而终的守成者！一夫一妻制，保护婚姻平等、阴阳相合，保护的是人的德行！与其他异性暧昧不清，就是婚姻解体、爱情死亡的催化剂！只有不爱的人，才不在乎，你有没有跟其他异性保持适当的距离！”
    沈立峰微微颔首，不敢轻易说一个字。
    “现在呢，你俩还没结婚，如果发生动摇爱情基础的问题，或者发现俩人有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大家和平分手，也情有可原……”
    “姐，不是这样的！”
    “立峰，聆儿是被父母婚姻的失败，深深刺伤过的。后来，我的遭遇，聆儿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因此，她不怕眼下分离之苦，怕的是将来！”
    “将来？”
    “她担心将来，她的孩子也会逃脱不掉这样的怪圈！”
    “姐……”
    “立峰，你听我说完！”
    沈立峰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仍在迷雾中搜寻的心。
    “聆儿爱你，是全心全意的！可一个全心全意去爱的人一旦寒了心，那就无法挽回了！”
    他郑重点头。
    “你的观念，还有你的家庭，和睦、团结，亲戚朋友互敬、互助，父母恩爱，做事果决，这都让聆儿感到震撼，也挺向往！但同时，她也发现你俩的差距，正在一点点加大！”
    “哪方面，差距？”
    “她说，越接触更多你的社交圈，你的亲朋好友，她就越觉得，你俩不是一个世界的！”
    这话让他想起她的那句戏谑之词——“你到底有多少妹妹？”
    当时，他只觉得是她在吃醋，只觉得她那样酸溜溜的神态，让自己很受用，却没料到，她表达出来的醋意，竟是离别赠言！
    “聆儿说，她觉得自己，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魔教妖人一样，而你是正义的化身。你俩的频率完全没有交集！而正义和邪恶牵手的画面，从来都只能出现在小说里，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有！”
    “姐，不是那样的！”
    “立峰，聆儿是看华年老师的素材本长大的！有时候，华年老师自己都不记得的素材，聆儿就能准确找出来，在哪本的哪个位置！”
    “有很多吗？我是说，那个素材本！”
    “听说，从华年老师上大一就开始记录的，到现在，还在添加着！”
    沈立峰不禁目瞪口呆。
    “怎么说呢，以聆儿现在的精神境界，要是真跟你斗心眼，恐怕你不见得能赢！”
    “是啊！”
    “但是，女人基本都像单细胞生物一样，一旦付出真心，就只想简简单单地过自己的柴米油盐，不想跟任何人勾心斗角，不想夫妻俩的世界还挤进去其他人，也不愿意被人挑三拣四！聆儿她自从懂事后，也一直是这样！”
    “姐，我没有挑三拣四！别的人，就是我父母，也没资格跟聆儿指手画脚！我也不会让我们的婚姻有别人挤进来！”
    总算听到一句值得欣慰的话，我妈的心中终于放松了许多。
    “姐，麻烦你也帮我劝劝聆儿！”
    “只要你能仔细考虑清楚这次的前因后果，我想，你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姐，我就是爱她，我一直以为是最近忙得没时间陪她，压根没工夫想别的！”
    “立峰！爱情无果，大不了俩人分手！可要是婚姻，阻力太多，伤害程度可就太大了！我希望你是经过深思熟虑，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姐，所有的阻力，都不存在！我就是求你一定帮忙，我必须尽快联系上聆儿！我来当面跟她解释，哦不，我要亲自用我的实际行动向她证明！”
    “那好，立峰你记住了，第一，聆儿不喜欢被旁人阻挠，更不喜欢被人勉强！就是华年老师都不行！”
    “好，我不会了，我以后一定尊重她的意愿！”
    “第二就是，结婚，就意味着，你必须跟别的女人断绝一切暧昧不清，不能在婚后，家外有家！这是所有婚姻的大忌！”
    “嗯，好，我一定做到！”
    “之所以跟你如此直白，都是因为我和华年老师没能给聆儿起到一个好的榜样！所以，她一旦爆发，我们恐怕谁都摁不住！”
    “我记住了，我一定及时清理所有不相关的异性的联系方式！”
    “好！第三点，就是聆儿和你家的关系！聆儿临走前还跟我提起，她可能命里注定跟婆婆相见欢，相处难！”
    沈立峰一直在猜想，自己妈莫名其妙说那些话，并且突然晕倒，肯定跟聆儿决绝离开脱不了关系，只不过因为妈妈醒来后就不理他，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妈则继续娓娓道来，“你家阿姨呢，是个善良人。聆儿自己都说，连亲妈都没你家阿姨对她好！”
    沈立峰苦笑一声。这一切猜疑，他只能默默吞回，不敢跟任何人抱怨。
    “聆儿也说，这次是她自己伤了阿姨的心！怕以后再见面会尴尬，所以就……”
    见我妈静默，沈立峰急了。
    “就什么？”
    “她说，她解除这里的一切联系方式，就是怕以后会尴尬，所以就，去那边学习的话，短时间就不回来了！”
    “短时间？多短？”
    “可能得个年！她说，要等你成家之后再回来！”
    沈立峰噌的一下起身，他的身体摇摆着，迈出去的步子也僵在原地。
    就这样过了大概十秒钟左右，才缓缓落座。
    “姐，白姐，我，实在是我的错，让她误会了。现在，我求你，把她的地址给我就行！我自己去找她，我亲自跟她解释！”
    “可是……”
    “姐，我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她过一辈子的！”
    “那你，”看到沈立峰通红的双眸，我妈不禁忐忑，“立峰，你要聆儿地址，难道就没想过要出口恶气？”
    被我妈这样小心翼翼的问话给逗乐，沈立峰喷笑，可是眼泪也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姐，我也说不好，缘分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自从认识她，我觉得我的心静了！就连以前那种，得过且过的想法都觉得可耻了！自从有她出现，我就想努力做到最好，就想能天天陪着她！”
    “立峰，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但是结婚，毕竟是要几年，甚至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下去的！我们都不想让聆儿步我们的后尘！所以，我就想问清楚，你家长辈，是不是挺介意，聆儿的单亲家庭，但是又碍于其他人的情面，不方便表示出来？”
    “姐……”
    我妈连忙阻拦，“这个需要日复一日的仔细观察和总结，你不用立刻回答我！说实话，这样的事，立刻回复，我也不敢相信！而且，聆儿，我估计，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相信！”
    “姐，那……那……”
    “你也别急！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大多数女人都会有一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感觉，而且，聆儿还是我们不幸婚姻的见证者，所以顾虑肯定要比其他女生多一些，也更敏感一些！当然，我们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幸福、快乐！所以眼下，就得你的理智来决定你俩未来能走多远了！”
    这是令沈立峰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结果，因为昨晚，楚阅微已经跟他大致分析过了现状。
    而他，即使再努力保持理智，可是爱人失联的痛苦，让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急得团团转，却找不到生的气息！
    直到总经理逄卫宗的来电，才让他看到了一丝丝曙光。

 第161章 恨铁不成钢

    即使来电声声如催命，沈立峰也提不起精神，依然瘫坐在椅子中，懒懒地只按了免提。
    “哥，江湖救急！”逄卫宗的语气，颇有世界末日的感觉。
    沈立峰强行让自己的元神回归，“怎么了？”
    “就是那个纪录片，我想请嫂子帮帮忙！”
    “哦，”他只能自我麻痹地揣摩着本该正常的状态，“怎么帮？”
    “就是，里面有几张图，不是像素问题，就是拍摄的主次拿捏不好。我就想让九聆帮忙看看怎么处理比较合适。这方面，她内行！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她！”
    “你，多久要？”
    “反正就，这周以内！越早越好！”
    “那，我试试看！”
    挂断电话后，他却无声地笑了，笑自己的作茧自缚。
    当他还在痛苦的渊薮连翻身都难时，逄卫宗的来电再次响了起来。
    这下，沈立峰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
    逄卫宗却欣喜如孩童一般，“哥，你还没跟嫂子说那事？”
    “呃，”他想要迅速找出他为何如此提问，却发现自己早都一团乱麻，只好暗暗叹口气，“呃，那什么，我还没忙完，还没说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
    沈立峰一头雾水，脑袋嗡嗡作响，连骂他幸灾乐祸的词句都快组织通顺了。
    “哥，我已经要到九聆的联系方式了，还是应该由我先来联系。要是嫂子推脱，然后，哥，你再出面！你是我的终极法宝，可不能大材小用！更不能让嫂子觉得我能力有限。你说对！”
    沈立峰不禁舒了一口气，渐渐展露笑容来。
    “那，哥，那就先这样，你忙！”
    “唉唉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巴结好逄卫宗，“小宗，是谁给你，她的联系方式的？”
    逄卫宗不疑有他，欣喜地报告，“电视台有个编导，叫小阮的，她跟嫂子是大学同学，同寝室的！”
    “是吗？”
    “怎么，哥，你不知道？”
    “啊，呃，这，这个我当然知道！”沈立峰急忙找借口掩饰过去，“那这样，你就先联系！”
    他和九聆第一次正式且有效的沟通，就是在她参加过小阮婚礼独自回家的时候！
    想到这些，他使劲按住怦怦跳的心脏，深呼吸一口气，才微颤着拨通了楚阅微的号码。
    “干嘛这会儿打我老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慕千帆的“质问”。
    瞬间冷静下来，沈立峰不禁讥讽道，“你不会连上班都要监视安娜？”
    “我们今天带宝宝体检呢。你有事快说！”
    “那等宝宝检查完了，我再跟我妹说！”
    “嘁！”慕千帆冷笑一声，“我说这会儿打电话呢！敢情是拿我当外人啊！”
    沈立峰也不恼，只是冷哼一声道，“那你能保证不跟你师父告密吗？”
    “你又想什么歪门邪道了，想让安娜帮你打前锋？”
    “嗨，你可真出息啊！”
    “你现在不就指着那碗鸡血续命呢嘛！你放心，我不但不会跟我师父告密，我还要在见到陆九聆后，一定好好地骂她几句！替你出口恶气！”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我就告诉安娜，你的事儿，根本不用我们操心！”
    “唉唉唉，别生气啊！”沈立峰被如此反复撩拨，心早已飞上了九霄云外，“我错了，说错话了！”
    “快说你正经事！”
    “就是，电视台有个叫小阮的编导，是聆儿的大学同学！你帮我问问安娜，认不认识，能不能搭上话！”
    “是吗？”
    “哎呀，别打岔！”沈立峰只觉得心有余而语言逊色，“就是，小宗刚刚打电话说，他跟小阮要到了聆儿的联系方式。我想，要么请安娜出面，跟小宗要，或者跟那个小阮要；要么，就你出马。反正目的就那一个！到时候，我就直接过去找她！”
    “嗨，‘老夫聊发少年狂’啊！”
    “你嘲笑我老？”沈立峰颇为诧异。
    “难道你不老啊？”
    “所以我得抓点紧啊！”
    “那你到底想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绝情？”
    “你这话，几个意思？”
    “就你这样，人家就算不去国外，你也照样玩完！”
    “给我泼凉水，你很开心吗？”
    “我这叫‘恨铁不成钢！’”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首先，你想没想过，人家九聆妈为什么也不见你？白姐为什么也不支持你现在立刻就联系？”
    “这么说，我是真的没戏了？”
    “我偷偷告诉你啊，安娜已经在九聆妈妈回国的第一时间去帮你要过了。”
    “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啊！”
    沈立峰长叹一声。
    “人家九聆妈妈说了，要跟九聆商量，由九聆决定跟不跟你再有联系。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沈立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我问你，你自己惹出来的腥膻，你到底清理干净了没？”
    “本来就没有的事儿！”
    “你觉得没有的事……唉，算了，”慕千帆不禁叹气，“我问你，如果是你老婆跟别的男人，手挽手、亲密无间，你什么感觉？”
    “我，”沈立峰顿悟，“我当然心里不舒服了！”
    “这不就对了嘛！爱情也好，婚姻也罢，要的就是偏爱、是唯一！不是让你跟所有女人都亲密无间的！”
    “哦！”
    “这是婚姻的警戒线！”
    “好，我一定铭记于心！”
    “还有，你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哄老婆可不是简简单单嘴上认错！”
    “我现在鞭长莫及的……”
    “人在你身边，跟你闹的时候，你都辨识不来，就别怨鞭长不长了！”
    沈立峰只能深深叹息。
    “立峰，有的问题，是需要面对面答疑解惑；可有的问题，就得从源头解决，才能一劳永逸！”
    “这次，我承认，是我大意了！”
    “安娜让我转告你，女人心里的疙瘩不解开，就算结了婚，也绝对过不好！”
    “哦！”
    “安娜最近也在反思，她到底错过了什么，才导致结果与她预期的大相径庭！”
    “我又没怨她，她反思个啥劲呀！”
    “你是不知道，她说她打第一眼就相中这个陆九聆，找各种机会接近她。等到姨妈也认可九聆了，她都打算去拆散人家跟她前男友来成全你的时候，你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承认了，她还以为这事就板上钉钉了呢！”
    沈立峰在那端唉声叹气。
    “安娜说，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你刚去元城那天，谈起你的时候，九聆的表现就已经跟平常不大一样了！打那以后，距离她离开，半个多月，她就再也没答应过安娜的邀约！”
    沈立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是安娜最近才回过神来的事！为这事，可把她给愁坏了！”
    “让她放心，就算天塌下来，也没道理让她扛！”
    “立峰，人家都说，婚姻是女人灾难的开始！说实在的，自打安娜出了月子就去上班，我才算是真正理解这话了！九聆呢，她现在，或许是真的退缩了；或许，应该就是对你最疯狂的考验！”
    “所以我觉得我现在，我真得先放一放工作了！”
    “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慕千帆连忙制止，“你还真是不能涉及感情啊，你这一沾上感情就变弱智了吗？”
    “我现在，老虎吃天，没法下爪呀！”
    “眼前有便利你不用，偏要自己猫起来舔伤口！”
    “便利？”
    “我和安娜分析啊，要是九聆妈妈对你也失望了，以她的经验和能力，肯定早都跟你宣布结果了！而且，她跟安娜只说，‘一切看缘分！’”
    沈立峰只能静静地听着。
    “还有白姐，她干嘛跟你讲那么多九聆的过往啊！还不是想要促成你俩，但是又怕你会始乱终弃，怕你会给人九聆更大的伤害嘛！”
    沈立峰默默点头。
    “都知道，淋过雨的人，才会想给别人撑把伞！华年老师和白姐，都是被婚姻淬炼过的，她们肯定更懂得怎么规避婚姻路上的坎坷和陷阱！”
    “是啊！”
    “所以，关键就是九聆这个当事人，她到底会不会因为你的这次表现，从而因噎废食！”
    “啥玩意儿？！”
    “反正，我和安娜一致认为，九聆应该是担心你会跟她爸、圆圆她爸一样渣，所以才宁愿去一个人静悄悄疗伤！”
    “都这样了，你们还觉得我不适合现在就找出来她啊！”
    “拜托你搞清楚，人家在国外呢！”
    沈立峰不由得瞬间泄气。
    “心病需要心药医！华年老师那么达观的人，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但是话说回来，毕竟她是女人，代替不了父亲的职责，而且，潘叔叔、瞿厅他们出现在九聆眼前的时候，她已经九岁了，懂事了！所以，九聆最缺的不是你的车和房，而是童年时期空缺的那段最重要的精神高度！就像考试答卷一样，你基础题全空着，后面主观题就算拿满分，也不可能全卷高分！”
    “嗯！”
    “哦对了，安娜说，华年老师说她曾经给九聆叮嘱过，甜蜜的爱情、幸福的婚姻是可以治愈童年的伤！这次呢，九聆就用这句话来反驳她，所以她不敢再夸夸其谈了，只能等待缘分的审判！”
    沈立峰再也不敢再像往日那样反驳慕千帆的马后炮了，此刻他只能仔细聆听。
    “所以，你好好想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认定这个女人了！”
    “是！”
    “那你就该拿出你闯事业的劲儿来，全心全意拯救一下你的姻缘！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遇见正缘的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就是噩梦的开端！”
    “可是我，我现在，老虎吃天，没法下爪啊？”
    “攻心啊！你的准岳母她再躲着不见，毕竟也在同城啊！你24小时守着，我就不信还能等不到她？”
    “会不会弄巧成拙啊？”
    “一个女婿半个儿！”
    “嗯，是！”
    “你认认真真拿出儿子认错的态度来，好好表现，让人也感受一下，你娶人女儿的诚意！最好能多吃几次闭门羹！”
    “这不是死缠烂打嘛！聆儿她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了！”
    “大哥唉，”慕千帆被气笑了，“死缠烂打跟坚持是有质的区别的！”
    “啥区别？”
    “你坚持，是因为你真心要娶人家！懂不懂啊？”
    “你让我多吃几次闭门羹，难道不是死缠烂打吗？”
    “你就是从小走得太顺了，姻缘才会跟你卡壳！”
    “可是我现在，一团乱麻，我真怕会起反作用！”
    “就要你现在这魂不守舍的状态！”
    “这样，行吗？”
    “肯定没问题！这是我的经验！”
    “哦，你还真是个老狐狸呀！”
    “我就是老狐狸，怎么着！信不信，我让我老婆以后不管你了？”
    “呃，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
    “你要是还能像往常一样淡定从容，那才真坏事呢！人家九聆妈又不像咱们亲妈那样，遇事就火上房！所以，你只有最自然的失恋状态，最诚恳的求亲态度，这事才能有转机。”
    “嗯！”
    “你也不要动不动就耍你的少爷脾气，娶老婆这事，你必须亲力亲为，鞍前马后！”
    “明白！”
    “只要能打动岳母的心，你就基本上成功了一半了！嗨，我说，你之前的女朋友都白交了吗？”
    “之前哪儿有认过真啊！”
    “那你现在，被情圣附体了？”
    沈立峰苦笑。
    “你现在，立刻马上，就趁你心情最难受的时候，趁九聆妈妈在家，赶紧地，上人家门口蹲着去！认错、忏悔，你随意，必须尽快得到准岳母的认可。这叫擒贼先擒王！”
    “别瞎说！”
    “我就是举个例子！”慕千帆也不由得笑了，“然后你才有机会跟九聆坦白一切，争取人家对你宽大处理。记住，对待自己老婆，就算你没错，错也必须算你头上！然后，潘总那儿，我师父也就能跟人说得起话了，对不对？”
    “嗯，对！”
    慕千帆却讪笑道，“嗨，我今儿，为了扶起你这个阿斗，我可算是把自己那点法宝全抖搂出来了！以后，你可不能对我见死不救啊！”
    “我一定舍命救你！”
    爱情的苦，已经扼住了沈立峰的命门。而慕千帆的“法宝”，让他似乎看到了些许曙光。
    “那就好，眼下，就是你投石问路的好机会！”
    “什么意思？”
    “反正你只要确定好你的心意，尽好姑爷的职责，剩下的就不用管了！让小宗先去借工作联系上九聆再说！”
    “联系上以后呢？”

 第162章 社恐特质

    慕千帆被他这连续提问给气到没脾气，苦笑道，“拜托，都联系上了，你想咋办就咋办呗！你哪怕追过去给人打一顿呢！”
    “我是真心想听你建议呢！你别跟我瞎扯！”
    “大哥，我们只能帮你验证一下，九聆对你到底有没有彻底死心，然后才敢放心地让你去行动啊！”
    “呃！”
    “你说你，既然都联系上了，你还不立即行动起来，你还想干嘛？等着过年吗？”
    “哦，好，好！你请继续！”
    “我说，你是不是被女人追习惯了，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沈立峰不屑地将头扭过，看向别处。
    “其实，昨天晚上，白姐跟安娜聊了很久！她让安娜慢慢开导你。那意思很明显，人家不是怕别的，就是怕你会忍受不了婚姻的平淡，沾染上公子哥儿的臭毛病，伤害到九聆！”
    “谁家婚姻不是平平淡淡的呀！我有啥忍受不了啊！”
    “唉，这就很好嘛！婚姻虽然是平淡无奇的日复一日，但也最考验人性！现在呢，你对婚姻的态度，对老婆的包容，应该就是你要准备的送给你老婆的第一颗定心丸！”
    “那第二颗呢？”
    “第二颗就是，‘去父留子’越来越热乎了，你得提防着点，九聆的心理变化！”
    这个词，像一根刺，直戳沈立峰的心。
    这是九聆曾经跟他说起过的事，只不过，以前，他以为她就是图一时口嗨而已，她的长辈们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可是慕千帆接下来的分析，直接让他从头凉到脚。
    “关键是，人家要是决定去父留子，不管是经济支持还是教育辅助，你说人家差哪个？！三位长辈，都是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再加上瞿奶奶的儿童教育理论加持，啧啧啧，人家现在考虑的，应该是到底要不要孩子爸这样一个人物现身！”
    沈立峰感到自己正在一点点窒息。
    “更糟糕的是，九聆现在就在国外。都一个多月了，你要是还没一丁点娶人家的决心和行动反馈给人家，那，人家直接走国外的途径，带个孩子回来，到时候，你难道还指望像电视剧那样，期待那孩子身上另一半基因是你的呀！”
    沈立峰已然僵住，突然提高了些音量道，“不行，我必须尽快找见她一面！不能只靠电话联系！”
    “你……”
    “唉，对了，你跟安娜交代一下，千万别跟小宗说，我是被甩了的！”
    “真有你的，”慕千帆嗤笑道，“人家谈感情费钱，你，谈感情费人！”
    “滚！”
    “你可搞清楚点状况，你现在是在求我们呢！”
    “唉唉唉，”沈立峰急了，“算我服了你俩了！是我求你们帮忙的，你们好歹帮忙帮到底嘛！”
    “白姐的意思呢，浇树要浇根！做人嘛，暖心是先决条件！你俩是不是真的有缘，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嗯，我明白，白姐她也不想理我！”
    “白姐最近家里事挺糟心，她主要是怕你对九聆没那么用心！所以，应该算是在替九聆规避一些潜在风险！”
    “啥事糟心了？”
    “她没说，我们也不好意思一直问。反正我觉得，以白姐那么灵活的脑子，能让她犯难的，应该不是啥好处理的！”
    而我妈的糟心事呢，除了圆圆的小升初准备以外，还有就是姑妈那油盐不进，却又雁过拔毛的做派。
    姑婆在晨练时候不小心摔伤手臂，这让我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时候，他刚刚到达出差地，才不过七八个小时！
    他既担忧姑婆的状况，又担心自己老婆一个人忙不过来，只好遥控指挥姑妈和我一起给我妈帮忙！
    最后竟然直接联系康复中心，想让我姑婆去康复中心，专注养病。
    可是姑婆却为此伤神了起来。
    她想尽快康复，但又不愿意住到家以外的地方，更别提住院了！
    我妈看穿了姑婆的心思，便宽慰她，“小姑，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我每天陪你去换换药就成！”
    姑婆终于有了笑容。
    于是，家里所有事，便由我妈一人调度。
    我姑妈的抱怨，始于我爸的命令，喷发于我妈紧急出差两天后！
    “做人媳妇的，到底是伺候婆婆重要，还是她的工作重要啊？说了去两天，现在都两天过去了，还不见人影！”
    我姑妈之所以抱怨，一是因为她自己的事都一团乱麻！二则是我爸每天会不定时来电，了解姑婆的状态。因而，我姑妈因为没法脱岗而燥郁。
    “小白说请护工，是你自己要来啊！”
    “小姑，现在的护工又贵，又不让人省心！”
    姑婆便默默地发呆去了。
    “大伟还有两三天才回来呢！我看她就是算好了大伟回来的时间，到时候只想演戏给他看的！”
    姑妈仍旧碎碎念着。
    “你愿意，就悄悄做；要是不愿意，你就回你家去！我就没见过，哪个护工拿了钱还满是抱怨的！”
    姑妈正憋闷之际，敲门声响了起来。
    “你，找谁？是不是敲错门了？”
    见门外人并不认识，姑妈将人婉拒于门外。
    “呃，那个，我叫白丽卿，是洪伟的，同学！我是来给小姑做日常检测的！”
    “可是，大伟又不在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谁呀？”姑婆缓缓走到玄关，“哎哟，是丽卿啊！”
    姑妈十分诧异地盯着姑婆的热情样，也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了白丽卿。
    “她的身材不错！”
    这是我姑妈的第一反应。
    “皮肤如玉，是一种清冷的白皙，与年轻女子所特有的胶原蛋白脸毫不相干。”
    我姑妈习惯性地招呼客人，同时，她的思绪也没闲着。
    “她姓白？难道是小白的姐妹？不对呀，她说她是大伟的同学呀！”
    “这位就是燕子姐？”白丽卿将姑婆扶去了窗户边，然后微笑着问我姑妈。
    “对呀！”姑婆热情回应，同时对我姑妈道，“燕子，丽卿呢，是我们厂白大夫的女儿！初中时候，跟大伟可是同班同学呢！”
    白丽卿浅笑应是。
    “丽卿呀，你今儿过来，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哎哟，小姑是在怨我没早点来陪您！”
    白丽卿一边打开她拎来的小箱子，一边跟姑婆打趣。
    “哪儿能呀！大伟特别交代过，你工作忙！”
    她很利落地帮姑婆量过血压，并悉心检查过姑婆的绷带后才又换上笑容。
    “小姑，大伟总是那么客套呀！”
    姑妈默默地招呼着客人，默默地聆听着她们二人的谈话，同时也默默地循着自己的思路，挖掘着。
    “现在一看，家里有个医生就是好呀！”姑婆却画风突转，感慨了起来。
    而白丽卿却低头，默默整理自己的医疗箱。
    姑婆主动拉起了家常，“丽卿，你家馨馨今年有二十了？”
    “小姑，馨馨都二十二了！”
    “都二十二了呀？哎哟，这时间可过得真快呀！我还记得当初她学你爸打针的可爱样儿呢！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呀！”
    “嗨，越大越不听话！我和我爸都希望她学医，可她非不，非要学啥表演！现在好了，成天不着家，东南西北地瞎跑！”
    “孩子嘛，只有出去跑跑，才能长见识呀！你看我，要是我不出国的话，肯定思维僵化，人人都嫌弃呢！”
    “小姑本来就活络！根本不可能出现思维僵化！倒是现在的孩子，不出去见见世面，还真的会是井底之蛙呢！”
    “对呀！”
    “可是这跑来跑去的，心也难免跟着野起来！现在又在捣鼓啥自媒体。嗨，我感觉，我是真跟不上年轻人的趟了呀！”
    “现在就是自媒体时代，年轻人接受新事物能力强，就让他们折腾去！”
    “哎哟，小姑，要是我那丫头听到您这样说，肯定要请您当她偶像的！”
    “那就太好了！”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门，打断了她们的话题。
    “子阔，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被姑婆叫到她们面前，我的内心忐忑无比，连忙思忖如何脱身。
    “有客人在呀！”我讪讪地，远远地打着招呼。
    姑妈却默默接过我手上的各种袋子，用眼神示意我去往姑婆那边。
    我只好一点点挪向姑婆身边，“姑婆，我妈交代我，抽空买点菜回来，怕你和姑妈不方便！”
    “让你姑妈整理！你来认识一下白阿姨！”
    “白阿姨？”我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我妈也没交代过，会有她的什么亲戚来家里呀！”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白阿姨好！”
    她微笑着回应过后，就又客套着夸了我两句，算是初次见面的寒暄！
    姑婆却热情备至地招呼道，“子阔，来来来，坐这儿！”
    我大惊失色，连忙开启紧急逃离模式，“呃，不了，姑婆！你和白阿姨聊你们的！圆圆让我给她捎个东西过去！”
    “圆圆要啥东西？”
    本来就是我胡诌的借口，眼下，姑婆却来打破砂锅问到底。
    “干嘛不自己回来拿？这都几天没回来了！”
    “哦，我妈走前，给圆圆布置的作业有点多。为了让程程帮她写作业，她寸步不离！今儿是听说我回来，才让我顺便帮忙的！”
    听到姑婆的来电铃声，我连忙告辞，躲进房间去了。
    进到圆圆的房间，随手拿了本她的故事书。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我才出了房门。准备光速逃离，却再度被姑婆叫住了。
    “子阔！”
    我刹那间石化在原地，浑身僵硬，缓缓扭头看向姑婆，冲她赧然一笑。
    “你爸说，正好你回来了，送一送白阿姨！”
    “阿姨，不留下吃顿饭吗？”
    我这样的社恐，非常不喜欢跟陌生人离太近，更别提让陌生人搭我开的车了。
    “白阿姨单位叫呢，你就先送阿姨回去！今儿周末，路上车应该不多！”
    “可是姑婆，今儿，我车限号呢！我是搭地铁回来的！”
    “那就，开你爸车！”
    皇天大老爷唉！
    我就是怕姑婆会絮叨，所以宁愿拎着那么一大包菜挤地铁，都不敢轻易回来取我爸的车。
    现在，我可真是，如鱼在钩啊！
    姑婆用殷切切的眼神盯着我。
    “那，白阿姨，您单位在哪儿？”
    这是我最后一点自我拯救的机会了！
    我默默祈祷，“最好远在城外的那种！这样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了！”
    在她开口的一刹那，我不得不怀疑，我有极大概率喜提‘始终不被上天眷顾的可怜虫’之名！
    “呃，五院！”在那淡妆之下，我都看不出来她的心情，但她的回应，却让我分明觉得，她就是等着让我去送，“就在你们体院新校区的那条街上！”
    在本市，五院和康复中心的关系，就像年迈父母和青壮子女一般，除了本地上了年纪的土着居民，已经鲜少有人能提起这样的名称了！
    五院和体院呢，在我的意识里，就跟鸡和蛋的先后关系一样说不清道不明了。
    后来，附近又修建了运动中心，吸引了很多国宝级别的康复理疗大师进驻，也让五院在低迷期另辟蹊径，演绎了一把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跨界！
    一坐上车，我就因为自己的社恐特质，成了被她盘问的对象。
    直到她解释说，她和我爸是初中同学！
    我顿时被自己那灵光乍现的思维给踢开了社恐的另一特质——脑子飞转。
    “那，阿姨，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爸说起过您啊？”
    “我一直在外地，回来还不到五年！”
    “那，五院……？”
    “工作调动！”她轻叹一声，“子阔，我怎么听说，你妈，去世了？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你，刚说的妈……”
    “是我后妈！”
    “后妈？”她颇为惊异，嗓音也略高了些，“你爸再婚了？”
    “对！”
    “什么时候的事呀？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也才一年多！”
    “哦！”
    “那，阿姨是本地人？”我也找点问题，打破这种颇像犯人的感觉。
    “对！”她则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当初，我考了外地的医科大学，后来就在外地成家了！”
    “那，叔叔也回来了吗？”
    “嗯？”她有些吃惊，“哦，我们离婚了！”
    “哦！”
    “我父亲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刚好我又是懂这方面的，所以就，我家姑娘在这边上大学的时候，我就一起回来了！”
    鉴于刚才的唐突，我也不敢再问旁的问题了。
    “呃，你这个后妈怎样？她，多大年龄？她，她是干什么工作的？”
    思忖了一番她的言论，我大致也能估摸出她需要的答案了。
    “我妈，”猛地想起来我妈不让我们提起她的工作的事，就赶紧改变话题，“我爸说，我妈呢，只要做好他的老婆这个职责就够了！工作的事，由他一人来就够了！”
    “呵呵，你爸，还是这么霸道呀！”她神往着看向车窗外。
    “阿姨这么说，难道我爸以前就很霸道？”
    “男人嘛，是该有点阳刚之气！”
    她答非所问。但是同时，我的直觉却意外地苏醒了！
    几乎就那么一瞬间，我的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她也仰慕我爸？
    哦不，既然他们是初中同学，难道说，她曾经暗恋我爸？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如同一根刺一般，刺挠着我的小心脏。
    送过她后，我想都没想，就飙车回家。
    家里有我爸的旧时影集，有他的初中毕业照！
    那里，有他尘封的记忆，也有我亲妈那被风干的泪水！
    那是我亲妈端详、摩挲过多少次，感叹过多少回的旧梦啊！
    只不过，我亲妈的旧梦，似乎应该是黑色的。
    而眼下，我后妈似乎也将要进入一场黑色的梦！
    我是应该正视，一旦我的家庭再度震荡，甚至颠覆，我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我那从此将被打上“渣男”标签的亲爹！

 第163章 我爸也有白月光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集体照，努力地根据姓名，逐个对照，终于让我发现了端倪。
    原来，照片里，我爸就站在白丽卿的侧后方。
    可那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像是我爸在追寻白丽卿似的。
    不会？
    根据现在自媒体铺天盖地的恋爱经验分享，我推测，应该是我爸在追寻白丽卿，而不是白丽卿暗恋我爸！
    我爸那不加掩饰的目光追踪，也不知道当年给他们拍照的摄影师到底有没有发现！
    我的好奇心爆棚，默默地忖度着，“白丽卿，‘清’与‘卿’同音，‘丽’则是我亲妈的名字！而‘白’……”
    天啊，我被自己的揣度猛烈地震荡着心扉，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爸为什么会顶着那么大压力跟我亲妈结婚？还几十年如一日地跟韩燕清保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如今，又娶回家一个姓白的！”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存在就像个笑话，我的亲妈就像个笑话！
    “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你都不曾心动，为什么偏偏看中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还不就是因为她姓白！”
    我已经止不住思绪澎湃，情意激昂。
    想当初，姑妈给我爸介绍的那位山村姑娘小丽，虽然有些羞怯寡言，但我爸这个目不斜视的钢铁直男，竟然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圈。
    而那个走过五湖四海，喝过洋墨水、风姿绰约的贾艾，即便再仰慕我爸，甚至暗送秋波，也始终没得到过我爸一次正眼！
    当时我还以为，我爸完全是因为专一宠爱他的妻子而眼里没别人。
    现在看来，或许这白丽卿才是我爸心目中那道白月光！
    天爷唉！我爸竟然也有白月光！
    可是，我爸为什么就不能有白月光？
    虽然我爸没有让人垂涎的容颜，没有幽默风趣的绅士谈吐，但他也是个男人啊！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白月光？
    我一直以为，我亲妈就是我爸的初恋。现在看来，我爸早在青春期敲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情定一生了！
    也难怪，他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对我那么严苛！
    那完全就是他老人家的避坑指南发力的结果，而不是什么父亲职责使然！
    我手足无措，心中哀嚎。
    “妈，原来你那二十年的怨恨，怨错了人呀！不管是你，还是韩燕清，还是现在家里这个后妈白小瑛，你们都只不过是我爸心中那道白月光的替身而已！”
    白丽卿，她是工作调动到五院的，已经快五年了！
    这个时间点，恰好就是我亲妈去世的时间啊！
    难道，我爸那年的颓废不堪，是因为对白丽卿的求而不得，而不是我以为的，因为我亲妈去世？
    可是，我亲妈去世后的那几年，我爸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暗战，才会不惜一切地迎娶白小瑛进门？而并非他的白月光？
    我也实在想不出，一个已经闯出一定天地的男人，为什么还会再度错过那道白月光！
    “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一个错过，要连累多少无辜吗？难道，你要让白小瑛也成为跟我亲妈一样可怜的人吗？”
    看得出来，白丽卿年轻的时候，应该是班花级别的人物！
    虽然白小瑛比你年轻八九岁，但论颜值，根本没那么大可能被成功男人当做心头好呀！
    现在的白丽卿，容颜固然衰退，可她的言行举止，有着烟火味的市井范儿，有明显的凡尘俗世的印迹！
    可白小瑛呢，真实的“颜值不够，学问来凑”。
    之前的她是什么样，我不清楚。
    现在的她，如同堕入凡间的精灵，灵活又坚韧，洒脱又沉稳。
    而这些特点，犹如她容颜的遮瑕笔，让同龄人无法企及，就连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大概也难以望其项背！
    她的灵性，是以学问为血肉，阅历为骨干，领悟力为奇筋八脉的涅盘重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完美呈现。
    如果说，白丽卿是红尘中那束娇艳夺人眼球的牡丹花；那么，白小瑛，就一定是来凡间历劫的百花仙子！
    想到这点，我更加迷茫了。
    爸，你这样的粗糙汉子，于白小瑛而言，无异于焦大强抢了颦儿！
    爸呀，你桎梏那个精灵样的女人，撸掉她的双翼，让她代替你心目中的那一介凡俗，你知道这是缘木求鱼，买椟还珠吗？
    爸，我希望你不会跟别的男人一样，把白月光珍藏心尖，谨慎呵护，而让那攸关你身家性命的朱砂痣一次一次地在人间风化！
    爸，你这样，对白小瑛这种注重精神共鸣的女人，很不人道！
    想到姑婆伤病这些天，白小瑛的辛苦奔波，我不禁为她感到心酸。
    再想想白丽卿的奇怪神态，我竟然悄无声息地把我爸归入了“渣男”的行列。
    反复琢磨着影集里的每一张剪影，企图找出来我爸“渣男”行径的佐证，终究一无所获。
    我亲妈望夫、怨夫的言行，一点点在我的脑海里汇集成影。
    与此同时，我后妈果决、坚韧的做派，一条条竟然也串联成像。
    “爸，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是我一开始就小瞧你了，还是你被我给点醒，终究做了短视的普信男？”
    莫名地想起魏旭然曾经的调侃，我突然觉得双耳发热，脸颊滚烫！
    爸，我总算清楚你对你们那个年代的女大学生，追捧的近乎偏执的源头了！看来，白小瑛又将被你虐成另一个丁丽了！
    只是我还不清楚，这个白丽卿，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姑婆这个长辈眼前的？
    他们既然从初中就暗生情愫，三十多年了，难道说，我爸自始至终都没斩断过对这个白丽卿的痴恋，才一次又一次地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专属于她的印记？
    白丽卿这时候走到我家人面前，这背后，我爸这个老渣男，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才让白小瑛那么敏感的女人沉静如斯？
    白丽卿说，她女儿在本地上大学！
    难道说，那个女儿，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才会让我爸隐忍这么多年？
    想到这点，我心中正义感瞬间爆棚。
    不行，我必须要搞清楚这一切，就算不为我后妈伸张正义，我也必须让我亲妈明白，她怨错了人！希望她的来生，能有高学历、高智商相佐！
    对我爸，我虽然没权利，也没能力阻止他渣成什么样，但我有义务点醒他这厝火积薪的一步！
    来电声突然响起，把我游弋于离恨天外的思绪强行切断。
    “你还来不来了？”魏旭然开门见山。
    “几个意思？”我一边定神，一边戏谑，“我要是不去，你能给圆圆按时送家来，监督她抓紧时间写作业吗？”
    “唉，跟你告个密，”他压低了声音，“圆圆刚给我姐打电话了。一听说我姐就在回来的路上，好家伙，兴奋得恨不得现在就飞去车站呢！我快摁不住了，才谎说你跟她一块儿去接我姐，她小姑奶奶这才消停下来！”
    “好，那就继续帮我摁着点，我这就去！你今儿你表现不错！给你加鸡腿！”
    “双份！”
    “撑爆你肚皮，都没问题！”
    准备拨我妈的号，我却迟疑了。
    “妈，你知不知道，我爸的白月光已经洒进你地盘了呀？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着痕迹地去除我爸那道心魔，替你讨回公道呢？”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时，我妈竟然打过来了！
    我战战兢兢地接通，叫了声妈之后，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子阔，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没？”
    “妈，我爸说，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的任务就是负责接送圆圆和程程！”
    “哦，好孩子，这几天太辛苦你了！”
    闻听此言，我不禁眼热鼻酸。
    “子阔，刚才圆圆打电话，问我啥时候回来，我说我在路上了。可是我还得先去公司一趟，忙完的话，也不知道啥时候了。我怕圆圆又不安心写作业了，所以还是得拜托你，再辛苦点，摁着她点！”
    听着我妈的语气跟平常一般无二，我忐忑的心总算安宁了许多。
    “妈，你安心忙你的！我会看紧圆圆的！”
    “唉好，你真是个好孩子！等我忙完，请你吃大餐，好好答谢你的辛苦！”
    “妈，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鉴于我爸妈他们那死水一般的关系对我造成的窒息感，我曾无数次想过，要怎么对付后妈，替我亲妈出口气。
    没想到，造化弄人！
    我非但没机会对付想象中的后妈，还被迫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亲爹追妻，迎接后妈大驾光临就算了，还积极地帮后妈带孩子。
    现在，我竟然还想帮这位后妈惩罚我的渣男亲爹！
    真是离大谱了！
    可是细想一遍，我爸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让我找不出丝毫他的短处。
    除了现如今这个，重大发现！
    之所以称其为“重大发现”，是因为，这件事一旦确认，不仅仅我爸的专情好男人形象将不再闪光，还会直接让他现有的一切随风而散！
    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白丽卿。
    越想越觉得紧张，紧张到有了窒息的感觉。
    我将车停靠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我爸就在这时候给我打来电话。
    接听电话的手抖了一下，我便按了免提。
    “爸……”我感觉我的委屈和愤怒通通袭击着我，连叫这声“爸”都让我觉得是我的罪愆。
    “子阔，你在哪儿？”
    “呃……”这一刻，我觉得我应该跟这个男人并不熟悉，“你直接说事！”
    他或许听出来我的语境不同以往，愠怒道，“啥情况？你在哪儿干嘛呢？”
    “爸，你直接吩咐就行！我正赶去泳馆接圆圆呢！”
    “呃，”我爸终于放松了些，“那就好！我是，那啥……”
    他竟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了起来。
    这太罕见啦！
    瞬间，我就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我呢，今晚到家，大概就十一点左右了……”
    “哈？你今儿就回来？”我瞠目结舌。
    “干嘛？你干嘛这么吃惊？”
    他的语气赤裸裸地表明，他对我的惊诧极为不满。
    “你昨儿不是还说，你大概得后天才回得来嘛！”
    “我提前结束工作，给你们一个惊喜，不行啊？”
    被他的怒火冲击，我也终于回复原状，连忙换上我的谄媚相，“呃，好，行，行行行！您说，您尽管吩咐，小的不敢说不行！”
    然而我的内心却告诫自己，“要想让矛盾激化，果断剜除家庭的毒瘤，不就得当事人悉数到场嘛！这是我做人儿子的光荣使命！”
    “你妈一会儿就到，不过忙完就可能晚了。是这样，你呢，现在就订个饭店，叫上姥姥和姑婆，你们大家一块儿就在外面吃！免得你妈来回折腾了！”
    “那，要等你不？”
    “你猪脑子啊？刚说了，我十一点左右才能下飞机！”
    “哦！”
    我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正在一点点激动，连血液似乎都开始欢腾跳跃了起来。
    “姑婆和姥姥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晚饭不能太晚，你不知道啊？”
    “哦，我知道，知道！就是一下子给忘了！”
    平时我妈在家的时候，别说姑婆和姥姥吃饭不会太晚了，就连圆圆这样一个每半小时就喊饿的小萌虎，也不会让她的晚饭晚过八点！
    “就这事，你记好了啊！”我爸总结性地叮嘱我。
    “记好了！那我就吃完饭再去接你！”
    “不用接我！”
    “没事的，爸，你不让我接你，会显得我跟个废物一样啊！”
    我爸冷笑道，“接我，就能让你不像个废物？”
    “爸——”
    我是第一次真切体验了一把高情商的说话技巧，真的是一边疯狂整理措辞，一边徐徐输出语句，这已经不单单是费脑子了，是在疯狂燃烧脑细胞呢！
    “您辛苦一周了，我这做儿子的不尽点孝心，怎么对得起您的辛苦呀！”
    “跟你老子说话，就别整那花架子了！”
    “爸，我是，我是真被你这顾家的好丈夫形象给感动了呀！我大受鼓舞呀！”
    “男子汉大丈夫，别酸不溜丢的！”
    我眼眶微热，笑嗔，“我看圆圆这么说，你不是挺受用的嘛！”
    “瞅你那熊样！能跟圆圆比啊？！”
    “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呀？”
    内心的酸涩感让我情难自禁，趁现在我们爷俩隔着电磁波，他的巴掌和口水通通够不着我的时候，我索性把圆圆的撒娇卖萌都试一遍。
    “嘿，我倒宁愿你不是呢！”我爸笑着嗔责。
    “爸，像你这样的女儿奴，要是真有个亲生女儿的话，那还得了啊！”
    “圆圆就是我的亲女儿！”
    我很明白我爸如此说，完全是他爱屋及乌的情感平移。
    “爸，我的意思是假如！假如你真的有一个亲生女儿的话……”
    “别假如，你老子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得很！”
    “爸，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个让你这辈子都放不下的女人？”
    “你，你个混蛋玩意儿！看我现在打不着你，就来跟我张牙舞爪啊！”
    我苦笑着，不敢应声。
    “我这儿有电话进来！我交代你的事，你给我好好办！”
    “好，我一定办好！”
    “等我回去再好好跟你算账！挂了！”
    我也只敢在内心控诉一番！
    爸，没你这样的啊！人家过河拆桥。你倒好，河都没过呢，你就开始拆桥啊！
    然而，一想到我家已被阴霾笼罩，暴风骤雨就在下一秒，我的内心控诉就索然无味了。
    我告诫自己，为保我亲爹的晚节，我必须做点什么了！

 第164章 用性命去试探

    接我的亲爹出差回家，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今晚的接机，我却第一次紧张到手心冒汗，浑身还在微微颤抖。
    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我便默默地把保温杯递给他。
    他喝了一口，猛然盖上盖子，斥责道，“你这败家玩意儿，大半夜的让我喝茶！”
    余怒未消的他，愤恨地把自己丢进副驾，还冷冷地丢给我一句“快点”，然后就自顾自地寻找惬意的躺姿去了。
    我紧张兮兮地把他老人家的行李箱存放妥帖，暗地里给自己加了把油之后，才怯怯地坐定，跟他解释，“水是我妈给你准备的，说是果茶，养胃的！她说，怕你最近一直在外面吃，会损伤脾胃！”
    他看了我一眼，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赧然一笑，重新坐正了身体，再次打开杯子，细品了起来。
    对他的双标，我早都见怪不怪了。
    见我并不启动车子，他老人家用较为温暖的语气阐述着冷冽的疑惑，“还要接谁吗？”
    “爸，我，想跟你谈谈！”
    他甩出利剑一般的眸光，打量了我一通，冷冷地嗤道，“你惹出来的污糟事，跟我这儿，免谈！”
    被他这么一激，我整理了一下午的腹稿，刹那间就像被强力摇晃的抽签桶一般，晃得所有问题天旋地转，互相推搡，终于把一个“可怜虫”给挤了出去，其他签语才得以暂时镇定。
    “爸，是不是有一个女人，被你一直放在心尖上？”
    他那深邃、阴鸷的眸，让我这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猛士精神瞬间溃败。
    “我的意思是，那女人，不是现在这妈，不是韩燕清，也不是我亲妈！”
    我爸上下打量着我，随后以他惯用的大老粗语言，袭击我忐忑的心，“大半夜的，你发啥神经呢？”
    我拿出自己那唾面自干的本领，决定以死劝谏。
    “爸，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现在可是二婚！”
    他的冷眸，让我根本不敢直视。
    可我心中的问题，却并不在乎他的“霸凌”姿态。
    “二婚的风险，不用我多说！我只想提醒你，要是你还想，像之前对我亲妈那样，那就请原谅，我这个儿子，都得跟你保持距离了！”
    “哟，长骨气了呀！”我爸竟然反讽于我。
    我委屈巴巴地道，“别人的家，是幸福，是温暖。我的家，打一来到这世上，就像可怕的漩涡，感觉都能给我撕碎了！”
    “我说你无事献殷勤！”
    “爸，你不是那种一事无成的人，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婚姻糟糕透顶？”
    “有话直说！”
    “爸，我其实，我完全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唉，哪样是不安稳的？！”
    “爸！”我都要给他跪了，“你可以不喜欢我亲妈，连带着不喜欢她生的我。但是现在，要是你被发现心猿意马，你就真的要晚节不保啦！”
    “我，”他似乎有些动摇了，“我干啥了，我就，就晚节不保了？”
    我却不敢吭声了。
    “还有，你刚说那话，啥意思？我，除了我自己老婆，我心里，还要再有别的啥女人？”
    反应过来后，我不禁喷笑，眼角也开始有些浸润的感觉。
    只不过，我这一笑，竟让他这个准老头有些羞赧了。
    他摇晃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想要靠行为来找补一下语言组织的弊端。
    “呃，我，我都，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你，你这败家玩意儿，到底想干嘛？”
    我忍住心中雀跃，勉励他道，“爸，敢大大方方承认爱自己老婆、心里只有自己老婆的，才是好男人！”
    我爸笑骂，“要你指教啊！直接说你事，别跟我绕圈子！”
    “爸，我听说，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道白月光！那才是男人发自内心的纯纯的爱情！爸，爱和喜欢是两码事，要是你因为某个女人才娶的现在这妈的话，我建议你，必须立刻马上，二选一！停止伤害别人，就是给你自己积福！”
    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脑壳再次迎来一记来自父亲的丰厚赏赐。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他却笑问，“你又是哪根筋抽着了？还，还‘白月光’？你老子我，有那闲情逸致吗？”
    “那你为啥专门打电话，让我送白丽卿？”
    我相信，突然袭击绝对会让每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破绽暴露，我爸肯定也会方寸大乱，从而露出马脚。
    “谁？送谁？”
    他的确有点错愕。
    “白、丽、卿！”
    他思忖着，倒吸一口凉气，“我让你送白丽卿？”
    我用镇定的神态做出肯定的回应。
    “送去哪儿？从哪儿送哪儿？”
    “那白丽卿，她今儿来家了，给姑婆量血压、做检查。正好，我妈让我买的菜，我正好给送到家。然后，姑婆就说，你让我给白丽卿送回五院！”
    我等待着他的回复，甚至辩解，可他老人家稳如泰山地坐着，认真聆听着。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只能照办呀！”
    “然后呢？”
    “然后，就路上，她就问，我妈的情况……”
    “咋问的？”
    “她说，她听说我亲妈去世了。还问我，现在的妈是干啥工作的，多大年龄！”
    “你咋说的？”
    “我就说，你说过，我妈只要做好你老婆就够了！”
    我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嗯，算你识相！”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爸那紧蹙的双眉，巍峨的鼻翼，那如刀砍斧削般的面庞。
    “可你知道她是咋回应的不？”
    “咋回应？”
    “她说你，‘还是那么霸道’！”
    他竟然冷笑了一声。随即，他伸出手，惊得我下意识地躲闪开。
    他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你就怀疑你老子花花肠子？”
    “爸，”我狠狠做了一番思想斗争，“那，白丽卿，难道不是你叫来家里的？”
    “我只是跟关爷爷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联系一个康复中心的专职大夫，没想到会是这样！”
    关爷爷是关队的父亲，是在五院副院长的职位上退休的。
    “那，你跟白丽卿……？”
    我不敢再问下去了。
    他悠然长叹，然后才开口道，“谁的青春不疯狂啊！”
    “这么说，你俩，呃，就是说，她真的是你的白月光？”
    见他再度伸手过来，我连忙亮出我的“免死金牌”，“我还不是，为你能有个稳稳当当、幸福温暖的家嘛！”
    他收回了那一记巴掌。
    “爸，我来接你，就是想赶在你见我妈之前，给你提个醒！”
    “提啥醒？”
    “姑婆对白丽卿的热情，好像有点过火。你说，现在我妈回来了，后面万一哪天她们撞见了，那，我可不敢想像啊！”
    我爸失神地看向车窗外的漆黑处。
    “爸，白丽卿说她离婚了，你知道吗？”
    他颇有些烦躁地说：“知道！”
    “那，爸，我算了一下，白丽卿回来的时间，正好是我亲妈去世的时候……”
    “嗯！”
    “还有，白丽卿，她还有个女儿？”
    “嗯！”
    “爸，那女儿……”
    大概是听不到我后续问题，我爸问道，“咋了？”
    “她，该不会，跟我同父异母？”
    我的话音未落，脑瓜子便嗡嗡嗡响了起来。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着调的二货！”
    我吃痛，满腹委屈也顾不得了。
    “爸，我仔细研究过你的初中毕业照，你那会儿的眼神早都暴露了你的一切心思！”
    车内一片死寂。
    “是，我是曾经疯狂喜欢过她，甚至你妈去世后，我还去找过她！”
    这样的刺激，让我几近崩溃。
    “这么说，我亲妈，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替代品？”
    他默认。
    “还有眼前这妈，她又是第几个替代品？”
    他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半晌才用低沉冰冷如地狱回音般的声音道，“我一直觉得挺对不住你妈，所以在这次结婚前，我才下狠心，把之前所有的都给了你，希望能弥补你妈，你亲妈一些！”
    “那现在这妈，她是脑袋被门挤了，愿意嫁你这样的！”
    “我把我的未来，包括我的身家性命都给了她！”
    我愤恨地捶打着方向盘，将脸埋进方向盘中。
    “人啊，一辈子谁不走几步错路啊！”他自言自语地道，“可能就因为我爱而不得，我就这么犯贱地把她放在心尖上二十多年！也害了你妈一辈子！”
    我连抬头看他的欲望都没有。
    我想像个泼妇一样对我爸一通拳打脚踢，只为给我亲妈讨几分公道。
    可到头来，我也只能恨自己没那实力，也没勇气，甚至连一头撞死在这方向盘上的底气都找不出来。
    “初中时候，白丽卿，是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后来，她考上了重点高中，而我，却连普高分数线都没达到。从那以后，我就更加迷恋那样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女生。得知她考上了医科大学，我用我的奖金买了一块手表，送给了她。我以为这样就算我跟她确定关系了！20岁那年，我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拿到奖金，我以为我功成名就了，就不顾组织纪律，偷偷跑去她学校找她。她却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
    听到我爸这样说，我的内心痛快又忐忑，这才缓缓抬头看向他。
    “那个男的，的确长得一表人才，还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跟个小丑一样。回来后，我就大病了一场。就是在那里，我遇上你亲妈！是她照顾我痊愈！”
    “然后呢？”
    “我，就那样，跟你妈在一起了！”
    “那你跟白丽卿，应该那会儿就断了呀！”
    “我的理智觉得，是应该断了，可我的心，始终放不下！”
    我破天荒地，壮着胆子冷哼一声，以表达我的不满。
    “人在阅历不够的时候，就特容易犯糊涂，还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所以，你才对我严防死守，生怕我给你丢人？”
    他点头，深叹过后才用衰颓的声音道，“武馆刚刚起步的时候，我们有过联系，她说她分手了！我竟然心痒痒的，以为她是在跟我暗示什么。我抛下一切过去找她，承诺给她一切安稳，可她，还是拒绝了。她说，她要读研、读博，好好工作，她还要买个大房子，要把她父母都接去那边！她还劝我，既然成了家，有了孩子，就应该努力挣钱养家。抽空，也提升一下自己的学历和见识！”
    “她这就是遛你玩呢！”
    “可是那会儿，脑疯期的我，很受用！就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完美，最善良，最有远见的人！”
    我冷笑，笑我怎么会有这么弱智的父亲，更笑我亲妈被岁月无情践踏了韶华，她却不知该向谁声讨。
    “世间事，真的是有弊有利！虽然我被单恋蒙蔽了理智，但也正因为这点，我顺利拿到了成人本科学历，后来我就又去读了ba！现在想想，也算没白瞎我这么多年的痴心！”
    “那她到五院呢？工作调动？还是跨省调动，好像没那么容易？”
    “是我给找的关系！”
    “我说呢！”
    “那会儿，你妈已经走了，我以为我俩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没成想，她却说，她只是分居，并没有离婚。”
    “真的？”
    他苦笑了起来，笑罢才说，“后来，无意中我才知道，她是因为夫妻双双出轨，不得已离开那个地方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这二十多年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空！”
    “都这样了，你还不死心吗？”
    “死心了！”他没有颇带遗憾的长叹，也没有暴躁，有的只是静如止水的陈述语气，像机器人一般的念白！
    “真的吗？”我壮着胆子问。
    “从那之后，我才叫彻底死了心。可是一静下来，我还是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愚弄我，觉得活着没意义！”
    “那她这次咋还能来家里？还能出现在姑婆面前？”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见我不置可否，他竟然再次声明，“真的，我是真不清楚状况！”
    我也挺心疼他，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如此心力交瘁，疲惫于白月光和朱砂痣巅峰对局的场景！
    “爸，这次，你要是死灰复燃，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你现在这个家，很大可能就要散伙了。你可考虑清楚了啊！”
    他却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我只知道，白丽卿她爸，是你姑婆他们厂医院的医生！人缘挺好！”
    “那，我现在这个妈呢？也是因为这个白丽卿，你才娶她？”
    他若有所思地摇着头，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当初，你师兄他们担心我会不适应空巢老人的生活，会出毛病，就各种借口，找我过去帮忙。”
    “这么说，他们都知道这个白丽卿的存在？”
    他摇了摇头。
    我才稍觉安慰。
    “从头到尾，我压根没被她重视过，我就想，就算我再怎么生不如死，也不见得她就能为我掉一滴泪。所以我就答应了你师兄他们的请求，帮他们跑跑，就当是疗伤了！一年下来，我觉得我的心境真的敞亮了！”
    “那，那么多女人，五花八门的姓，你为啥还是要挑中一个姓白的？你就算找个姓黑的，也算是你跟过去一刀两断的见证呀！”
    他诧异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笑嗔，“那人家爸姓白，我能咋样？”
    我也被他这逻辑给逗笑了，苦谏道，“爸，我觉得，既然你要彻底斩断过去，你就怎么，也不应该再跟姓白的人有纠葛了呀！”
    “我也这么想啊！可命运不由人啊！”
    “你确定不是因为白丽卿？”
    我自己都觉得，我应该当得起“望父成龙”的楷模——谨小慎微地在我爸铁拳下求生存，还要担心他的铁拳因为揍我而会不会疼、会不会累。
    此刻，我竟然正义感爆棚，想要替他维护他的婚姻和家庭！
    只是，我一个单身狗，又怎能体会一个通透大女人的飒爽利落！

 第165章 幸福需要引导

    我爸愤懑地瞪着我，再次拿出他的父亲威严，恐吓道，“我看你，几天不收拾你，你就皮痒了！”
    说实话，我早已告诫自己，对我爸，即使再怎么打不过他，不能再拿他当偶像去盲目崇拜了。
    “我要是你，我绝对绕着姓白的走！”
    可能，他没见过我这样的铿锵有力！半晌过后，才颇为无奈地叹道，“我都感觉自己像是青春回来了，才知道她竟然也姓白！”
    “那，一开始，你一开始有感觉的时候，你都不问人家姓甚名谁吗？”
    见他的巴掌呼之欲出，我惊慌失措地躲开了些。
    “没报名的时候，都是称呼谁谁谁爸妈，你不知道吗？”
    “哦！”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
    我在考虑我爸要怎样迎接明天的明天，而我爸，似乎并未真正理解我“杞人忧天”的缘起。
    “直到后来，一切水到渠成，你妈给圆圆报过名了，正赫发给我资料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居然姓白！”
    被我爸的叙述引导着，我竟然也觉得心热了起来。
    “然后我就慢慢压回自己内心的波动。可是没想到，刚刚觉得我可以放下了，却再次碰见她。当时我就一心只想跟她打个招呼，然后就，就那么阴差阳错地把她给撞伤了！”
    我不禁扼腕叹息！替我爸，也替我妈！缘分竟然这么骄横！
    “我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只拿出一副正常肇事者该有的认错态度，就不会有事！可是越接触，就越放不下了！直到结婚前，我一直都在矛盾中煎熬！一直都在问自己，到底是看中她那个人，还是看中她姓白！”
    这次，我是真的被我爸这个大老粗给整后悔了。
    “爸，你要是早点把你的忌讳说清楚，师兄他们应该就不会那么卖力地给你促成这事了！”
    “这种犯贱的事，我好意思满世界张扬吗？”
    “哦，也对！”
    “虽然后来结了婚，我也会忍不住问自己，我都已经断了念头了，为啥还会娶回家一个姓白的人！这是要让我一辈子都在曾经犯贱的阴影里痛苦吗？”
    “那，刚结婚那阵，你那么不稳定，难道还在痛苦？”
    他郑重点头。
    “后来，一天天相处下来，我发现，虽然同姓，但你妈跟白丽卿，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现在再看，你妈她，已经完全消除了我之前所有的不痛快了！或许这就是算命先生说的‘正缘’！”
    我的心情终于有了如沐春风的感觉。
    “爸，那，现在，我妈也回来了，万一白丽卿再来家，她俩再碰到的话，咋办？”
    “凉拌呗！”
    “爸，我说正经的呢！”
    “我跟白丽卿，除了我自己犯贱，就从来没有过不该有的，你紧张啥？”
    “我是替你紧张！”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爸——”我有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我爸有些颓废地道，“她白丽卿，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她就没脸跟你妈乱说！”
    “爸，那，那你呢？你真的，看到她，你不会再有别的想法？”
    “你啥意思？”
    “就是，这年头偷吃不避人的，小三登门入户挑衅的，又不少见！再说了，人的感情，不可能说断就断得干干净净的！”
    “你，”他狠厉地盯了我半晌，才怒道，“好的你不学，偏学那些歪门邪道啊！”
    我悄悄建起了360度无死角的防御工事，同时提心吊胆地谏言，“爸，你曾经跟我说，凡事都需要正确引导！我觉得，婚姻幸不幸福也一样需要！”
    “在你眼里，你老子就这么贱啊！”
    “唉哟爸，亲爹唉！”我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恨。
    “你给我好好说话！”
    “就是，”我清了清嗓子，“爸，我无意中听到我妈跟她同学聊天！”
    “嗯，说的啥？”
    “我妈跟人说，‘男人的爱，只会给他的白月光初恋。之所以结婚，那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且合法的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别拿孩子这个客观存在去证明爱情这个主观臆测！你不知道，男人的爱是可以演出来的吗？只要是他用心爱过的女人，就算他自己被挫骨扬灰，也忘不掉、放不下！哪在乎什么贱不贱啊！’”
    他好像是在认真思索。
    他的样子，让我感到惶恐，“爸，难道你打算给她再逼成我亲妈那样的吗？”
    他却一声叹息，“父母作孽，消耗的是儿女的福报！可能之前伤你亲妈太多，才让长成这混劲儿！”
    “爸，我有那么差吗？”
    “现在好太多了，都知道要维护我们家庭幸福了！”
    被我爸当面夸！我没理解错？
    这算是我的奖励吗？只是，我敢接受吗？
    “再接再厉！说不来，明天会爆啥冷呢！”
    第二天，看到我爸依然春风得意，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别离，加上我昨晚的点拨，让他意气风发，恨不能给老婆锁在家里，再也不让她劳累半点。
    只不过，中午饭刚过，我妈接到聆儿妈的来电，才知道瞿奶奶病危！
    而这次，我妈和她的两位老师，竟然要开始策划聆儿的爱情故事！
    沈立峰的准儿子行径，让向来清心寡欲、不愿欠人分毫的九聆妈妈觉得，必须让自己女儿亲自当面跟他说清楚，是分是和！
    只不过，她以采风为借口，刚刚“逃离”沈立峰那殷切切的准儿子义务圈，便得到消息：恩师病危！
    这令她痛苦焦灼。
    在聆听过瞿伯伯他们姐弟仨的应对办法后，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让女儿学会处理问题的契机来了！
    于是，一接到瞿奶奶病危的消息后，根本不用妈妈再赘述只字片言，聆儿果断决定回来探望瞿奶奶！
    探病过后，心烦意乱的她，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苏绣云的科室门前。
    因为瞿奶奶所住的医院，正是苏绣云工作的地方——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的心脑血管科，是全市最好的，得益于这里有全国知名心脑血管大夫坐镇。
    而令她心烦意乱的另一原因就是，医生明确建议他们：直接联系慕林杰大夫！
    并且介绍，这位慕大夫，十多年前就已经是中心医院心外科的主任医师，一号难求。只不过，他去了国外十多年，也就回国三四次而已。至于他何时因何事回来，基本无人知晓。
    这次，鉴于瞿伯伯的身份，中心医院的朱院长才告诉瞿伯伯，“这位慕林杰大夫，是萧市长的内弟，杰诚律所慕千帆律师的父亲。瞿厅，这两位，您可都熟啊！”
    那一刻，九聆的内心汹涌澎湃，大浪滔天。她明白求人办事的痛苦，更别提，这次是求人家救命！
    “既然是慕律师的父亲，那就是楚阅微的公公呀！与其让瞿伯伯去跟萧市长求情，甚至放下身段去跟慕律师求助，还不如我先去试试。”
    有了这个念头，她激动不已，同时却也倍觉为难。
    “从楚阅微的言行来判断，这位公公还是挺看重她这个儿媳妇的！而且一个多月前离开这里时，楚阅微就说过，因为她的孩子还小，她的公婆不忍心离开！现在，首先要确认，慕大夫还在不在国内！”
    她从住院部一步一步走向门诊大楼，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只是，苏绣云将楚阅微看得像自己亲女儿一般！那么，要请楚阅微帮忙，苏绣云肯定会知道自己回国了！与其等着被她兴师问罪，还不如自己提前跟她打声招呼，说明这次不得已食言的目的！”
    她在妇产科诊室前逡巡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叫住了一位护士。
    “大夫你好，麻烦帮我叫一下苏主任！”
    从小就被长辈们提醒，九聆最能明白，谦逊的态度，配以更高级职位的尊称所带来的好处了。
    “你是……”
    “哦，她家一个亲戚，托我给她捎了点东西！”
    “苏主任最近没来上班！”
    “没来上班？为什么？她怎么了？”
    “嗨，高血压，成天头晕脑胀的。刚准备来了，她儿子又住院了！一团糟啊！”
    “住院？是在这儿吗？”
    “南城医院！离他家近！”
    她心急火燎地赶奔南城医院，一番询问之后，终于找到了沈立峰的名字！
    亲眼看见沈立峰躺在病床上，她的心揪扯着痛。
    然而，她也看到了，他的床边，有另一个女人，正在眉飞色舞地跟他说着什么。
    急切的步伐，就这么定在了原地，连手，也这样僵在了门把手上。
    “麻烦让一下！”
    一个激灵，九聆连忙回头，发现是护士，赶忙躲至一边。
    可当护士刚要开门时，她壮着胆子问道，“大夫，打扰一下！请问，这里面，靠窗户的床位上，是叫沈立峰吗？”
    “是啊！”护士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是他什么人啊？”
    “哦，我是他同学，多年不见了，有点不敢相信会是他。”
    护士用异样神情打量了她一圈。
    她只得讪笑着道，“他那么健康好动的一个人，怎么也没法把他跟病床联系到一块儿！”
    “嗨，谁还没个灾呀病呀的！”护士也叹息着。
    “那，请问，他生的什么病？”
    “胃溃疡。具体的，你可以去医办问问他的主治大夫！”
    “哦，谢谢！”
    “那，你是要进去看他吗？”
    顺着护士所指，九聆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是拎着礼物的。
    “哦，那我，能不能麻烦大夫，帮忙把这个，送给他，我怕他家属误会！”
    “家属？”护士疑惑地看了眼门内，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会意一笑，“那，我要怎么说？”
    “嗯，你就说是，呃，是他的妹妹送的！”
    “那你，确定不进去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烦你了！”
    心头无限酸楚。
    已经踱步到了医院大门口，她心中依然翻江倒海般难受。
    她在心中自我批判了起来，“本来就是打算亲口跟他说分手的，现在好了，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了，我还用得着再跟他那儿画蛇添足，自取其辱吗？可是，我到底难受什么劲儿嘛！”
    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礼物，沈立峰不禁紧蹙双眉，疑虑重重。
    他问过堂妹沈丽鸣和祝华晨之后，慎思片刻，还是打通了楚阅微的电话。
    “安娜，是你给我送的花和果篮吗？”
    “什么花和果篮？”楚阅微诧异万分。
    “就是，护士说，我妹妹给我送的，有束花，还有果篮！”
    “哥，我今儿，家里就剩我和孩子了，我连饭都吃不到嘴里了，哪儿还有心思给你搞这些惊喜啊！”
    “那这花儿，谁送的呀？也不是丽鸣和晨晨，也不是你！”
    “哥，我可真是佩服你……”
    突然，瞥见来电显示，楚阅微的脑子顿时僵住。
    “干嘛不说话了？”
    “哥，你你你，我这儿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来电，先挂了啊！”
    他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对方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大约过了五分钟，楚阅微又打了过来，这次却是哭腔道，“哥，有个消息我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怎么了？”沈立峰不禁笑了起来，“你带孩子给带魔怔了吗？好坏你都分不清了啊！”
    “哥，那你先坐稳了！”
    “嗯，我躺着呢！”
    “我告诉你，九聆回来了！”
    “谁回来了？”沈立峰瞬间弹起。
    “九聆！陆九聆！”
    “她，她在哪儿？现在，她人在哪儿？”
    “她说她现在就过来我家！”
    “你确定？！”沈立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没骗我？”
    “哥，是真的，她说她就在南城医院附近！”
    沈立峰激动到词不成句，他战战兢兢地拔掉手上的液体注射器，不顾瞬间喷涌的血液，跳下床来。
    “唉唉唉，立峰，你干嘛？”刚进门的女人不禁奔了过来，“药都还没完呢！都流血了！”
    他愣了两秒钟，抓起手机，急切地道，“安娜，不管啥办法，你都给我把她留住了！我这就过去！”
    “护士，护士，有没有止血带？”陪护的女子喊来护士的时候，沈立峰已经穿好了鞋子和外套，准备出门了。
    “不用了！”他拒绝了护士，也拒绝了陪护女子的寸步不离，“高子裕，我有急事！你回去！”
    经过护士站，见拦下自己的正是送进来果篮和花的那位，沈立峰打开九聆的照片给她看，问她，“让你送进来果篮和花的人，是不是她？”
    护士仔细看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怎么都想不到你会生病！”
    “还有什么？”
    护士看了眼一旁的高子裕，讷讷地道，“没了！”
    “你好好想想！”他似乎也看懂了护士的意思，“这关乎人命的！”
    “她说，怕你家属误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些！”
    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前功尽弃”，什么叫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愣神过后，沈立峰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电梯间。

 第166章 我愿意

    虽然很不喜欢别人命令自己什么，可是对哥哥今天这样着急到失态的命令，楚阅微却激动地只差原地窜高了。
    让她欣慰的是，刚刚九聆打来电话的时候，她的直觉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先见到她人。
    于是，她就卖惨了自己当时的困境。
    “九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慕律师去开会了。我公公去会诊了！婆婆和姑妈，参加老亲戚家的喜宴去了。姑父出差。我爸妈前天就陪着奶奶返回千里之外的家乡了。我现在特想吃咱们经常吃的那家板栗酥和红枣糕，我还想吃他们一楼那家坚果，午饭我还想吃大盘鸡，还想吃各种小吃……哎呀，我的口水都快止不住啦！九聆，你不在，我想大快朵颐都没人陪我！你赶紧行行好，救救我胃里的馋虫！”
    楚阅微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生的智者，如此顺其自然又可怜巴巴的独居宝妈形象直击人心。
    看着熟睡的孩子，她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地双手合十，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宝宝，你也帮帮忙，召唤你的舅妈快点过来！”
    然而，大嫂和舅妈都已经开始准备做午饭了，她还是没见到九聆的踪影，甚至连信息都没有。
    楚阅微坐立不安，就怕九聆会中途变卦。她一遍遍地拿起手机，一次次地想问她到了哪里，最终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这些想法给摁回去。
    “欲速则不达！我越催，九聆恐怕会越怯步！”
    她如此反复安慰自己那颗忐忑无比的心。
    门铃声响起时，她不由得一个激灵，竟连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通过门禁，看到来人是沈立峰的时候，楚阅微的心，瞬间如同被挖掉一般，连给他开门的勇气都找不出来了。
    而沈立峰，他只看楚阅微忐忑晦暗的眸，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跌落谷底的狼狈与无望了。
    楚阅微焦躁不宁，一遍遍地查看门禁，一遍遍地查看自己手机是否有信号。
    终于，大嫂开始午餐摆盘的时候，门铃声响了起来。
    楚阅微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仔细盯着门禁里的人像显示。
    她深呼吸一口气后，立即打开门。
    那一刻，楚阅微恨不能双膝跪地，高声疾呼“感谢上苍，感谢神明！”
    “九聆，我可把你给盼来了！”
    她紧紧地抱住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溜走似的。
    “我特意跟小瑛姐要了最正宗的菜谱，跑了几家，总算买全了放心的食材。接下来呢，你来指挥，我来给咱们做大盘鸡！”
    楚阅微伸手要去接她手上的大包小袋，却被她及时躲开了。
    “唉，你现在身体恢复期，不能提重物！你只需要告诉我放哪儿就行！”
    “这样下去，我不得真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草包呀！”
    “只要身体能百分百恢复，其他的都不重要！”
    “哎呦，还是你最好！要是没你体谅，我和孩子以后还怎么混呀！”
    九聆嫣然笑着，在楚阅微亲力亲为的侍候下，继续换着鞋子。
    “你是不知道，刚刚等不来你，我还真担心你迷路了呢！”
    楚阅微一语双关地叹着，同时也努力地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暗暗拭去眼角的泪水。
    “安娜，你同事呀？”大嫂循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九聆。
    “大嫂，这是我哥的女朋友！叫做九聆！去年从车里救下璇儿的，就是她！”
    楚阅微灿烂的笑容，与九聆错愕的神态形成鲜明对比。
    她已经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了，但她仍然勒令自己镇定，勉强跟她打招呼，“你好，嫂子！”
    “是吗？”大嫂也显得颇为激动，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
    听出来九聆语气里的生疏感，楚阅微连忙紧握九聆的手介绍道，“九聆，这是我舅妈家的大嫂。大哥和璇儿，你都见过的。今天总算见到璇儿的妈妈了！”
    已被大嫂紧握住双手，并被感恩凝视的九聆，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根据沈立峰的描述，这位大嫂，是一所高中的政治老师。
    虽然自己因为搞不明白政治课而对政治老师没多少好感，但因为璇儿和圆圆同岁、同年级，所以她对这位大嫂的政治老师身份并不抵触。
    “哎呀，要知道大嫂也在的话，我就应该早点过来给大嫂帮忙打下手，顺便偷师几招啊！”
    大嫂笑着道，“璇儿可天天念叨你呢！以后要常来家里玩才对！”
    明知道大嫂这么说只是一种礼节性的客套，但九聆仍有些讪讪的。
    妈妈曾经跟她郑重讲解过，这样的“废话文学”，是人情交往的小技巧，你不能因此沾沾自喜而让自己像个傻子，但也不能对此不屑一顾，而让别人断定你的情商太低，不懂人情世故！
    因此，她强行定神，认认真真地与眼前人对视，寒暄了起来。
    璇儿如风一般冲了过来，惊喜地拉住九聆的手，“姐姐，哦不，阿姨好！”
    “璇儿，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大嫂连忙纠正，“唉，辈分不能乱啊！叫阿姨是亲切，不是别的意思！”
    “璇儿，叔叔呢？快去叫叔叔过来！”
    大嫂连忙支女儿去请沈立峰过来。
    这是个睿智的女人，她仅凭今天见到的沈立峰的神态，和他俩先后到来的顺序，大概已经判断出他俩的关系状态了。
    闻言，九聆已经开始感到惊慌了。
    “奶奶说，叔叔的手失血太多，青了好大一块儿，现在，奶奶正给叔叔手上贴药呢！马上就好！”
    正在极速思考该找什么借口先行躲掉时，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九聆不禁头晕目眩。
    一个月未见，他的憔悴相展露无遗。
    “唉，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去看看，孩子午睡该醒了！”
    说罢，她还不忘给一边呆愣的沈立峰一个眼神示意。
    大嫂也带着璇儿，借机离开了。
    九聆尴尬地说：“我去洗个手！”
    沈立峰一把将她拽住，祈求的眸子里，有些晶光在闪耀。
    她借机道，“麻烦你，先把这些送厨房！”
    沈立峰依然不松手。
    “我去洗手，然后，抱抱孩子！”
    九聆痛悔自己没能力就地隐遁，她暗暗深呼吸，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
    可手臂传来的力度，还是不由分说切断了她的所有思绪，让她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见他不撒手，她只得凑近他，低声说：“沈总，我给你面子，不会当你家亲戚的面儿提分手的事，你可别不当回事！”
    这鸿沟天堑的感觉，让沈立峰的心情陡然跌入深渊，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看到沈立峰呆愣原地，楚阅微笑嗔着走了过来，“哥，九聆第一次来我家，你怎么不带路呀！”
    越过沈立峰，楚阅微将九聆带进了洗手间，轻声道，“九聆，我哥他不知道你回国，纯粹就是因为，今天，大家都是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带孩子会吃不上饭，就这么，大家只管找人帮我做一顿吃的，却没跟彼此通气儿，所以就，凑一块儿了！”
    “哦！”
    “幸亏我提前拦下了婶子。”
    在九聆的世界里，亲戚实在是一个幻梦一般的词。
    “九聆，一会儿不管我哥说什么，舅妈和大嫂她们怎么开玩笑，都请你谅解！”
    九聆郑重点头。
    楚阅微叹了口气，动情地叙述着，“九聆，这一个多月，联系不上你，我哥就跟疯了似的。我姨妈一听说你出国就晕倒了，住了一星期的院，天天以泪洗面，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哥和姨夫俩人也忙得一团乱！”
    九聆苦涩一笑。
    “那，你哥他，到底因为什么住院？”
    “我哥自己说是低血糖。我姨妈说是担心过度。医院又说是胃溃疡。我觉得，可能，他最近压力太大，天天喝酒的结果。”
    天天喝酒？九聆心中狐疑，却不敢问出口，只得继续聆听。
    “当年，慕律师天天喝酒，连续喝了一个月，喝到酒精中毒，差点连命都保不住！所以我哥这个月找不到你，又被工作缠得脱不开身，哎呀，你要是还不回来，我都不敢想象我哥他……”
    她的未尽之言，九聆自然明白其中未明之意，于是就顾左右而言他地道，“真羡慕你们有这么多亲戚，大家可以互帮互助！”
    楚阅微毫不避讳地说：“你俩早一天结婚，我们就能早一天共享这么多亲戚了！”
    虽然心中笃定楚阅微的那句话是玩笑话，可九聆的心中，早已是惊涛拍岸，大浪滔天。
    因此，她来之前的诉求，最终都没能诉诸于人。
    吃过饭，舅妈和大嫂借口送璇儿上学就离开了。
    正在逗弄孩子的九聆被电话催着，也不得不离开。
    然而，一出门，她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便被沈立峰桎梏了起来，几乎被他裹上了车。
    “聆儿，你怎么能那么狠心，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呀！”
    “没必要了！”
    “聆儿，就算死刑，也该有个罪名！”
    “沈总，之前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散！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聆儿，”他声音变得喑哑，“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抛弃我！”
    “沈总，我听说，男人终其一生都在猎艳。任何试图用爱情、婚姻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头阻止男人猎艳的，都被定义为反人类，被认定是在亵渎人权！”
    “我没有！”他不禁提高了音量，“自从有了你，我从来没想过别的乱七八糟！”
    她冷笑以对。
    “聆儿，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全部！一直都是！”
    她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眸，想要看穿他的内心，可妈妈的素材本里，明明有记载，“深情，专一，都是可以被伪装的！只不过，幸福，是伪装到生命结束，不幸则是因为中途卸下了伪装！”
    正要开口，却听到电话响起，而自己却被桎梏了一只手。
    见他并没有放开的打算，她只能先行接电话，好暗里调整自己的情绪。
    “姐，我正赶去公司呢！敏姨也让我一会儿过去一趟。晚上我在医院陪奶奶！你就不要操心我了！照顾好圆圆就行，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嗯好，我会注意安全的！”
    见她挂断电话，沈立峰这才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她如实回答：“瞿奶奶住院了，我妈暂时回不来，所以我就回来了！”
    她的答案并非他所愿，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纠结了一个月，终于能真切地抓住她，这已经让他很感激了。
    “瞿奶奶？怎么了？住的哪家医院？”
    她盯着他，思忖着到底要不要跟他实话实说。
    “这也对我保密吗？”他疑惑，同时生出些许失望。
    “中心医院！”
    他有些激动，“哪个科？”
    “心脑血管！”
    “你去过医院了没？”
    她点头。
    见他捶打着方向盘，她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听伯伯他们说，中心医院特聘的慕大夫是心脑血管的权威，所以我今天来找安娜，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拜托慕大夫，给奶奶救个急！”
    正在她忐忑于他会作何反应时，他却自顾自地打通了电话，因为他按了免提。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太稀罕了！”
    那是慕律师的声音，这让九聆不由得屏气凝神。
    因为自己并未跟楚阅微提及今天的目的，她的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懊恼。
    而此刻，沈立峰正用他那略微沙哑的嗓音，开门见山地道，“你爸最近能不能抽出空来？”
    “干嘛，奴役我还不够，还打算奴役我爸呀？”
    “别废话！”沈立峰怼道，“就说能不能！”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打算要我爸抽空干嘛？”
    “要你爸的专业啊！”
    “给谁要？”
    “这你不用知道，你就说这事儿能不能成！”
    “你都不告诉我是给谁要的，我怎么断定这事能不能成啊！我爸那么大年纪了，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他找活！那也太不孝顺了！唉，提醒你啊，你这借酒浇愁的相思病，我爸可不专业啊！”
    他轻咳一声，压低了些声音道，“呃，是，瞿奶奶，现在就在中心医院住着呢。”
    “哈？谁这么神通的，竟然知道要找你这尊大神？”
    “九聆！”
    “大哥，人家都一个月不搭理你了，就等于默认你俩已经分手了！你别上赶着犯贱，行不？”
    沈立峰想要切换接听，却被九聆一把拦住。
    他只能讪讪地嗔责慕千帆的无所顾忌，“我愿意！就说这忙，你帮不帮！”

 第167章 请允许我默默退出你的世界

    慕千帆犹如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一样，“拜托，我给你当牛做马，那是因为我们的交情！既然她都给你抛弃了，跟我，也就扯不出来一丝丝的关系了，我再去给她当牛做马？你让我老婆怎么想？让别人怎么看？”
    “废什么话呢！你赶紧联系你爸，然后给我个准信！就这样啊！”
    见沈立峰伸手，只怕他挂断电话，九聆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抢了过去，示意他安静坐好，认真聆听。
    丝毫不曾察觉的慕千帆，仍然口若悬河。
    “大哥，你快醒醒！现在，谁不知道无故失联一个月就等于默认分手了呀！她现在联系你，不是来跟你复合的，只是为让你腆着老脸求人的！人家在遛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沈立峰内心虽然酸楚，但也顾不得慕千帆的挖苦，他最知道求人办事的难处，也最心疼眼前人此刻的难。
    九聆屏息凝神，默默地听着，她理解沈立峰那边人员的任何言行，只因为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路，除了两位妈妈时刻惦念自己，别无他人陪伴，这样孤单行走的人生路，她早都习惯了形影相吊。
    沈立峰依然愤恨地道，“你少废话！赶紧联系你爸！就这事，挂了！”
    “唉，我今儿必须跟你掰扯掰扯你俩这关系！”
    “你，话痨上身了吗？没完了呀！挂了挂了！”
    “你要是下不了狠心，就说是我说的，她陆九聆，只要现在立刻马上跟你结婚，作为亲戚，那这忙，别说我义不容辞！我爸肯定都上赶着去跟你献殷勤呢！”
    “别废话了行不？”
    “你放心，就算她陆九聆人不回国，就算我被吊销执照，我也一定亲力亲为，保证你们顺利拿到结婚证！”
    “你没完了吗？律师都像你这么话痨啊！”
    看着九聆神态自若，沈立峰倍觉尴尬。
    慕律师却仍然自得其乐地道，“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叫你师父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多大年纪了，还跟你一起疯！他想干嘛？”
    “沈立峰！你给我等着！”果然，沈是祺的怒喝声穿透电磁波，冲刷着九聆的耳膜。
    沈立峰只得仰天长啸，“趁人之危！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奇葩的师徒！挂电话。”
    恰在此时，九聆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她慌忙忙切断铃声。
    那端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挂断了。
    “呃，那个……”他刚刚开口，九聆的来电声再次响起。
    果断地给了他一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他也乖乖照做。
    两人都在刻意回避数秒之前的尴尬。
    “我正往那边赶呢！好，好，可能还需要半小时。唉对，我没开车！你先忙别的，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你又要去哪儿？”
    “你先回医院去！”九聆讪笑道，“卖身救奶奶的事，我再考虑一下！”
    他愣了一下，转而笑脸道，“慕千帆的话，就是开玩笑，你不用在意！还有我叔，他纯粹就是闲的！你不用在意他们说啥！”
    “明白！”
    “但是，你也要记住，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我必须寸步不离！”
    “你现在还是个病人！”
    “可我首先是你的男人！”
    她一时无语，正哭笑不得间，却听到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去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
    “逄经理叫我去公司一趟，帮忙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这下，你应该可以安心回去继续治疗了？”
    “不是有团队长在带头嘛！”
    “他说，既然是我发起的，我就必须负责到底！”
    听到这样的话，沈立峰心中大喜，这是他为了逼九聆现身，郑重交代给逄卫宗的原话。
    “你放心，我没有跟逄经理说过我们之间现状！”
    “聆儿，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已经康复了！”
    她沉默。
    “这一个多月，我真是度日如年啊！工作工作急忙理不出个头绪来，你又不给我一点点解释的机会！”
    “解释什么？！”
    看到她眸中难得的坚定，他才羞赧又认真地道，“你在肿瘤医院看到的那个女的，是我的中学同学。从初中到高中，我和她做过两年的同桌。家也离得不远，关系比别的同学近一些。”
    她默默地做起一个认真聆听的人，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爷爷检查出来胃癌，她听人说肿瘤医院的岳大夫是这方面专家。就找我爸帮忙挂的岳叔的号！那天，我的确是一着急就没意识到别的。”
    “习惯是挺难改的！”
    他无奈地紧握她的手，“聆儿，没跟你说实话，没有及时跟你解释当天的行为，都是我的错！但是我跟她，真没别的关系！”
    “完了吗？”
    “真没别的了！所有的坏习惯，我都会改！”
    “哦，好，你的解释我听过了！现在我要去工作了！”
    “聆儿！”他可怜兮兮地道，“我都这样了，你多陪陪我，好不？”
    她看了眼时间，强忍心头酸涩，耐心劝慰道，“工作处理完了，我还得回家取点资料，再去看看敏姨他们，然后还得去一趟元城。我不能缺课太多！”
    “那你听过我的解释，都不表个态吗？”
    “哦，你说我不给你解释的机会，现在给你了呀！”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解释？”
    “男女朋友分手，是应该有一个理由，应该当面说清楚，其实也都只是为了封存过往用的，可以叫做标签！所以，信不信的，不重要！”
    “拜托，你搞清楚点，我是你的丈夫，不是男朋友！”
    “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
    他不得已再次软和下来，“聆儿！你别，别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好不好？”
    “好啊，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丈夫，必须是一个健康的，言行合一，能够严格约束自己，保证品行端正的男人！而不是为了解释而解释，被定义为丈夫，实则不对婚姻有任何作为的异性！我不奢望我的婚姻能够真到白头，我只想在我用尽全部、专心致志去爱的时候，我爱的人也能专心致志、干干净净地待我！还有，你想女友遍地都是，我不反对，但是，请允许我默默退出你的世界！”
    “我没有，没有那些污糟想法！我就是，嗨，就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没觉察到！”
    “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她顿了一下，“我不相信任何男人行动过后的解释，我只看行动！”
    他气愤，却也只能捶上方向盘。
    “现在，一切应该都明白了？”
    他将头埋在方向盘上。
    “我们，就这样分手，大家，好聚好散！毕竟不能因为我俩，让长辈们断交！”
    他猛地抬头，双眸充血地盯着她，半晌才开口，“你不想要慕大夫的时间了吗？”
    “这，能，能成吗？”她惊喜交加，“慕律师的语气，不是摆明了不管了嘛！”
    “我给慕千帆打过招呼了，就算不能成也得成！”
    顿时，她的心里暖流汩汩。
    看到祝华晨雀跃着奔至沈立峰的身旁，九聆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沈立峰宠溺地告诫她，“好好干，干不好可是要扣钱的！”
    随即，祝华晨又瞬移到了九聆的身边，低声道，“嫂子，我哥说的是真的吗？”
    九聆讪讪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唉，对了哥，你早上不是还在医院里要死要活的嘛，怎么这会儿就活蹦乱跳了呀，都能开车了呀！”
    九聆也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番沈立峰，发现他的确有种病娇相。
    祝华晨乐呵呵地道，“嫂子，你是不是听说我哥在医院里寻死觅活的，看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看到九聆存疑的目光，沈立峰赶忙警告道，“小孩子别多嘴！”
    “嘁，”祝华晨并不理会他的警示，“早知道你好的这么快，我们就是绑也要把嫂子给你绑回来！”
    “晨晨，你再说下去，你嫂子该不好意思了啊！”沈立峰警告。
    “哦，嫂子，对不起对不起！”祝华晨连忙致歉。
    “你这是刚来，还是准备要走？”九聆终于得空，把话题引开。
    “我刚听说你要来，所以先下来迎接你的！免得工作时候不方便我们叙旧！”
    “那你就回医院去……”
    “我在楼上等你们！”
    “你应该回医院去！”九聆想要让他即刻转身就走，因为她知道，一旦他上楼，自己想要独自离开就是一种奢望了。
    “哎呦，”祝华晨叹道，“我哥最近硬是被我阿姨给摁在医院里养病呢！你这一回来，你看看我哥，满血复活啦！”
    九聆也不禁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却被会错意的人搂了起来。
    她连忙羞涩着挣脱，“公司门口呢！”
    并不在乎沈立峰乜斜的眼神，祝华晨乐不可支地道，“哥，那我这个灯泡就自动闪了啊！”
    “这才像话！”沈立峰叹道。
    “唉，你等等！”九聆连忙喊住她。
    “嫂子放心，我答应我哥了，进了这门，我绝对不会乱说！”
    “就是，有几个卡通声音，听着有些陌生，是你攒起来的人吗？”
    “是的！”
    “他们的工作履历，公司都有？”
    “嗯，应该都在人事！”
    “你呢，平时多给组员安排一定量的经典着作品鉴，最好大家一块儿探讨，好好积淀一些文学素养。发声是有技巧的，但技巧也应该建立在文学素养的基础上！”
    “好的，嫂子！我一定照办，以后还得你多指点呢！”
    电话响起，九聆致歉道，“你们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当她通话完毕，却听到沈立峰酸涩地说，“你刚一回来就这么忙啊！”
    暗暗深呼吸一口气，心道，“看来，我接下来的计划全被他听到了！”
    “聆儿，能多陪我几天吗？”
    “我的时间很紧……”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见是逄卫宗的号码，她淡淡地对沈立峰道，“你该忙什么忙什么！保证自己心情愉悦，也是康复的基本条件！”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自然会很快好起来！”
    她嫌恶地甩开他的桎梏，内心却告诫自己，“只有你离开了，他才会恢复他的本相！”
    因此，当她马不停蹄地办自己事时，沈立峰真的做到了寸步不离。
    她去跟师姐会面，他要跟着。
    她去跟戏剧学院的领导会谈，他就在外面等着。
    就连她说要跟师姐吃顿便饭，他也要跟着。
    她乞求道，“拜托，都两天了，你这么跟着我，你不工作的吗？”
    “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工作！”
    要是在以前，她肯定会被他的这番言谈给俘获。可是如今，在她眼里，他已经是有前科的人了，不足以取信！
    甚至，她的心里还会觉得，“面对其他女人，他应该也会这么说！他的阅历、条件，哪样不是应该被疯抢的那种啊，凭什么他会单身到现在？”
    女人啊，爱的时候，用尽全力，废掉智商地去爱。可若被男人亲手打破这样的“魔障”，女人就会清醒，会开始重新启用被自己封存的智商。
    “联系慕大夫的事，我会郑重答谢你！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
    “聆儿，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感情的事！”
    “嗯，收到了！你赶紧回去！明天订好餐了，我给你发地址！”
    “你这么敷衍，摆明了就是不相信！”
    “我相信，相信！”
    “你这就是不相信！”
    “嗨，你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好吗？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你昨天说好了找我，可你还不是临时变卦了呀！”
    “我要陪敏姨，还要去医院！圆圆还一遍遍地打电话让我去她家，我根本挤不出来时间干别的！”
    “你是我老婆，可你总把我一次次地放在最后！”
    她冷笑不语，将一切酸和痛强压在心底。
    在她的认知层面，这个男人现在这样的表现，更加证明他会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放荡不羁。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没实力真的跟他完全撕破脸！
    想到这点，她主动伸手抚上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劝慰他，“你就是最近工作太辛苦啦！现在，借着药物直击病根，你就应该抓紧时间，好好恢复健康才对！别想别的！静心，真的挺管用的！”
    她那久违的柔情，在沈立峰眼里，却是那样的公式化。
    他一时错愕，不知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恢复以往的柔情。
    用过了自己最不齿的威胁，才换来她的正视，如今，他觉得自己已是黔驴技穷，貌似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第167章 请允许我默默退出你的世界

    慕千帆犹如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一样，“拜托，我给你当牛做马，那是因为我们的交情！既然她都给你抛弃了，跟我，也就扯不出来一丝丝的关系了，我再去给她当牛做马？你让我老婆怎么想？让别人怎么看？”
    “废什么话呢！你赶紧联系你爸，然后给我个准信！就这样啊！”
    见沈立峰伸手，只怕他挂断电话，九聆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抢了过去，示意他安静坐好，认真聆听。
    丝毫不曾察觉的慕千帆，仍然口若悬河。
    “大哥，你快醒醒！现在，谁不知道无故失联一个月就等于默认分手了呀！她现在联系你，不是来跟你复合的，只是为让你腆着老脸求人的！人家在遛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沈立峰内心虽然酸楚，但也顾不得慕千帆的挖苦，他最知道求人办事的难处，也最心疼眼前人此刻的难。
    九聆屏息凝神，默默地听着，她理解沈立峰那边人员的任何言行，只因为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路，除了两位妈妈时刻惦念自己，别无他人陪伴，这样孤单行走的人生路，她早都习惯了形影相吊。
    沈立峰依然愤恨地道，“你少废话！赶紧联系你爸！就这事，挂了！”
    “唉，我今儿必须跟你掰扯掰扯你俩这关系！”
    “你，话痨上身了吗？没完了呀！挂了挂了！”
    “你要是下不了狠心，就说是我说的，她陆九聆，只要现在立刻马上跟你结婚，作为亲戚，那这忙，别说我义不容辞！我爸肯定都上赶着去跟你献殷勤呢！”
    “别废话了行不？”
    “你放心，就算她陆九聆人不回国，就算我被吊销执照，我也一定亲力亲为，保证你们顺利拿到结婚证！”
    “你没完了吗？律师都像你这么话痨啊！”
    看着九聆神态自若，沈立峰倍觉尴尬。
    慕律师却仍然自得其乐地道，“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叫你师父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多大年纪了，还跟你一起疯！他想干嘛？”
    “沈立峰！你给我等着！”果然，沈是祺的怒喝声穿透电磁波，冲刷着九聆的耳膜。
    沈立峰只得仰天长啸，“趁人之危！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奇葩的师徒！挂电话。”
    恰在此时，九聆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她慌忙忙切断铃声。
    那端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挂断了。
    “呃，那个……”他刚刚开口，九聆的来电声再次响起。
    果断地给了他一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他也乖乖照做。
    两人都在刻意回避数秒之前的尴尬。
    “我正往那边赶呢！好，好，可能还需要半小时。唉对，我没开车！你先忙别的，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你又要去哪儿？”
    “你先回医院去！”九聆讪笑道，“卖身救奶奶的事，我再考虑一下！”
    他愣了一下，转而笑脸道，“慕千帆的话，就是开玩笑，你不用在意！还有我叔，他纯粹就是闲的！你不用在意他们说啥！”
    “明白！”
    “但是，你也要记住，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我必须寸步不离！”
    “你现在还是个病人！”
    “可我首先是你的男人！”
    她一时无语，正哭笑不得间，却听到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去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
    “逄经理叫我去公司一趟，帮忙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这下，你应该可以安心回去继续治疗了？”
    “不是有团队长在带头嘛！”
    “他说，既然是我发起的，我就必须负责到底！”
    听到这样的话，沈立峰心中大喜，这是他为了逼九聆现身，郑重交代给逄卫宗的原话。
    “你放心，我没有跟逄经理说过我们之间现状！”
    “聆儿，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已经康复了！”
    她沉默。
    “这一个多月，我真是度日如年啊！工作工作急忙理不出个头绪来，你又不给我一点点解释的机会！”
    “解释什么？！”
    看到她眸中难得的坚定，他才羞赧又认真地道，“你在肿瘤医院看到的那个女的，是我的中学同学。从初中到高中，我和她做过两年的同桌。家也离得不远，关系比别的同学近一些。”
    她默默地做起一个认真聆听的人，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爷爷检查出来胃癌，她听人说肿瘤医院的岳大夫是这方面专家。就找我爸帮忙挂的岳叔的号！那天，我的确是一着急就没意识到别的。”
    “习惯是挺难改的！”
    他无奈地紧握她的手，“聆儿，没跟你说实话，没有及时跟你解释当天的行为，都是我的错！但是我跟她，真没别的关系！”
    “完了吗？”
    “真没别的了！所有的坏习惯，我都会改！”
    “哦，好，你的解释我听过了！现在我要去工作了！”
    “聆儿！”他可怜兮兮地道，“我都这样了，你多陪陪我，好不？”
    她看了眼时间，强忍心头酸涩，耐心劝慰道，“工作处理完了，我还得回家取点资料，再去看看敏姨他们，然后还得去一趟元城。我不能缺课太多！”
    “那你听过我的解释，都不表个态吗？”
    “哦，你说我不给你解释的机会，现在给你了呀！”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解释？”
    “男女朋友分手，是应该有一个理由，应该当面说清楚，其实也都只是为了封存过往用的，可以叫做标签！所以，信不信的，不重要！”
    “拜托，你搞清楚点，我是你的丈夫，不是男朋友！”
    “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
    他不得已再次软和下来，“聆儿！你别，别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好不好？”
    “好啊，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丈夫，必须是一个健康的，言行合一，能够严格约束自己，保证品行端正的男人！而不是为了解释而解释，被定义为丈夫，实则不对婚姻有任何作为的异性！我不奢望我的婚姻能够真到白头，我只想在我用尽全部、专心致志去爱的时候，我爱的人也能专心致志、干干净净地待我！还有，你想女友遍地都是，我不反对，但是，请允许我默默退出你的世界！”
    “我没有，没有那些污糟想法！我就是，嗨，就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没觉察到！”
    “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她顿了一下，“我不相信任何男人行动过后的解释，我只看行动！”
    他气愤，却也只能捶上方向盘。
    “现在，一切应该都明白了？”
    他将头埋在方向盘上。
    “我们，就这样分手，大家，好聚好散！毕竟不能因为我俩，让长辈们断交！”
    他猛地抬头，双眸充血地盯着她，半晌才开口，“你不想要慕大夫的时间了吗？”
    “这，能，能成吗？”她惊喜交加，“慕律师的语气，不是摆明了不管了嘛！”
    “我给慕千帆打过招呼了，就算不能成也得成！”
    顿时，她的心里暖流汩汩。
    看到祝华晨雀跃着奔至沈立峰的身旁，九聆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沈立峰宠溺地告诫她，“好好干，干不好可是要扣钱的！”
    随即，祝华晨又瞬移到了九聆的身边，低声道，“嫂子，我哥说的是真的吗？”
    九聆讪讪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唉，对了哥，你早上不是还在医院里要死要活的嘛，怎么这会儿就活蹦乱跳了呀，都能开车了呀！”
    九聆也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番沈立峰，发现他的确有种病娇相。
    祝华晨乐呵呵地道，“嫂子，你是不是听说我哥在医院里寻死觅活的，看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看到九聆存疑的目光，沈立峰赶忙警告道，“小孩子别多嘴！”
    “嘁，”祝华晨并不理会他的警示，“早知道你好的这么快，我们就是绑也要把嫂子给你绑回来！”
    “晨晨，你再说下去，你嫂子该不好意思了啊！”沈立峰警告。
    “哦，嫂子，对不起对不起！”祝华晨连忙致歉。
    “你这是刚来，还是准备要走？”九聆终于得空，把话题引开。
    “我刚听说你要来，所以先下来迎接你的！免得工作时候不方便我们叙旧！”
    “那你就回医院去……”
    “我在楼上等你们！”
    “你应该回医院去！”九聆想要让他即刻转身就走，因为她知道，一旦他上楼，自己想要独自离开就是一种奢望了。
    “哎呦，”祝华晨叹道，“我哥最近硬是被我阿姨给摁在医院里养病呢！你这一回来，你看看我哥，满血复活啦！”
    九聆也不禁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却被会错意的人搂了起来。
    她连忙羞涩着挣脱，“公司门口呢！”
    并不在乎沈立峰乜斜的眼神，祝华晨乐不可支地道，“哥，那我这个灯泡就自动闪了啊！”
    “这才像话！”沈立峰叹道。
    “唉，你等等！”九聆连忙喊住她。
    “嫂子放心，我答应我哥了，进了这门，我绝对不会乱说！”
    “就是，有几个卡通声音，听着有些陌生，是你攒起来的人吗？”
    “是的！”
    “他们的工作履历，公司都有？”
    “嗯，应该都在人事！”
    “你呢，平时多给组员安排一定量的经典着作品鉴，最好大家一块儿探讨，好好积淀一些文学素养。发声是有技巧的，但技巧也应该建立在文学素养的基础上！”
    “好的，嫂子！我一定照办，以后还得你多指点呢！”
    电话响起，九聆致歉道，“你们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当她通话完毕，却听到沈立峰酸涩地说，“你刚一回来就这么忙啊！”
    暗暗深呼吸一口气，心道，“看来，我接下来的计划全被他听到了！”
    “聆儿，能多陪我几天吗？”
    “我的时间很紧……”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见是逄卫宗的号码，她淡淡地对沈立峰道，“你该忙什么忙什么！保证自己心情愉悦，也是康复的基本条件！”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自然会很快好起来！”
    她嫌恶地甩开他的桎梏，内心却告诫自己，“只有你离开了，他才会恢复他的本相！”
    因此，当她马不停蹄地办自己事时，沈立峰真的做到了寸步不离。
    她去跟师姐会面，他要跟着。
    她去跟戏剧学院的领导会谈，他就在外面等着。
    就连她说要跟师姐吃顿便饭，他也要跟着。
    她乞求道，“拜托，都两天了，你这么跟着我，你不工作的吗？”
    “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工作！”
    要是在以前，她肯定会被他的这番言谈给俘获。可是如今，在她眼里，他已经是有前科的人了，不足以取信！
    甚至，她的心里还会觉得，“面对其他女人，他应该也会这么说！他的阅历、条件，哪样不是应该被疯抢的那种啊，凭什么他会单身到现在？”
    女人啊，爱的时候，用尽全力，废掉智商地去爱。可若被男人亲手打破这样的“魔障”，女人就会清醒，会开始重新启用被自己封存的智商。
    “联系慕大夫的事，我会郑重答谢你！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
    “聆儿，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感情的事！”
    “嗯，收到了！你赶紧回去！明天订好餐了，我给你发地址！”
    “你这么敷衍，摆明了就是不相信！”
    “我相信，相信！”
    “你这就是不相信！”
    “嗨，你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好吗？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你昨天说好了找我，可你还不是临时变卦了呀！”
    “我要陪敏姨，还要去医院！圆圆还一遍遍地打电话让我去她家，我根本挤不出来时间干别的！”
    “你是我老婆，可你总把我一次次地放在最后！”
    她冷笑不语，将一切酸和痛强压在心底。
    在她的认知层面，这个男人现在这样的表现，更加证明他会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放荡不羁。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没实力真的跟他完全撕破脸！
    想到这点，她主动伸手抚上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劝慰他，“你就是最近工作太辛苦啦！现在，借着药物直击病根，你就应该抓紧时间，好好恢复健康才对！别想别的！静心，真的挺管用的！”
    她那久违的柔情，在沈立峰眼里，却是那样的公式化。
    他一时错愕，不知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恢复以往的柔情。
    用过了自己最不齿的威胁，才换来她的正视，如今，他觉得自己已是黔驴技穷，貌似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第168章 未婚总比鳏夫好听

    思前想后也无所获，沈立峰只能直白阐述自己的目的，“聆儿，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吗？”
    “呃，明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只要有你在，每一天都很重要！”
    她的心中一阵讥笑，“妈妈的小说里，男人的鬼话连篇，可不就是这些糖衣炮弹嘛！？可笑自己，被妈妈的素材本浸润长大，竟然还妄想自己会被甜蜜爱情击中！”
    见她不语却冷笑，他继续道：“不领证，我这心里总空落落的！”
    “我听说过这样的话：一个男人，如果爱你，就算不领证，就算你是别人的老婆，他也会为你牵肠挂肚。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就算你为他破腹七层，生儿育女，他也不会把你当回事！”
    “聆儿，别听人瞎说！”
    “这是发生在我妈身上的，真实的事！”
    此言一出，沈立峰顿时呆住。
    “我妈因为抱单身主义，三十二岁时，被社会舆论压的喘不过气，才想要结婚。可结婚呢，她也只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不想她的孩子被舆论为‘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沈立峰认真地聆听着。
    “可是，很遗憾，她为舆论压力低了头，却没人为她的低头而低头。她，顺转剖，也没能换来丈夫和公婆对她的一丁点关爱和帮助！导致最后彻底脱离了她的人生规划。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委曲求全，也没换来丈夫的爱，却因为我的存在，让她彻底连自我都找不到了！”
    “聆儿，这些，都过去了！别瞎想，啊！”
    “最后，我妈整理她自己的经验，结合了人性的特点，才一点点劝我，结婚是社会行为，是可以选择的，但是爱情却是人类刚需，没一个人能逃得掉。所以她鼓励我，勇敢接受爱情，甚至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爱情模式！”
    “这样就对呀！”
    “我们相识一年多的光景，因为长辈的牵线，所以我选择不动脑子地爱你、相信你，我以为长辈们看中的肯定不会错……嗨，现在，算是我黄粱梦醒了！既然该散场了，那就好聚好散，大大方方地接受离别！祝我们，将来都好好的！”
    “聆儿……”
    “我要的，爱情也好，婚姻也罢，你给不起！”
    “谁给得起？”
    她轻轻摇头，“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所付出的一切真情，没有人能还得起！就更别说主动给了！”
    “聆儿，我真没有亵渎过你给我的爱，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关系的事！一件都没有！”
    被他桎梏，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跟他硬碰硬的结局之惨烈，索性，转换攻略，以柔克刚。
    “我的课程还多着呢，这一去一回，至少还得搭两次飞机。你知道，现在多离奇的空难都有，万一哪天，我空难了……”
    “这是能乱说的事吗？”
    “这是事实，回避不了！”
    沈立峰只能自行衰叹。
    “对你来说，未婚总比鳏夫好听一些！”
    “还说！”
    “生命无常嘛！等你看淡了，你就能找得到自己的重点在哪儿了！”
    她语重心长的劝慰，差点连自己都要感动了。
    “那你还要不要我帮忙了？”沈立峰知道，自己也就这点可以拿捏她的了。
    “我已经请安娜帮忙，跟慕大夫说过奶奶的大致情况了！”
    果然，她有恃无恐。
    “那你别忘了，安娜是我妹，她是因为拿你当嫂子才愿意替你开口求人的！”
    这是事实！是九聆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这个慕大夫，连瞿伯伯都不见，更别说自己了。
    倘若不是因为沈立峰联系慕千帆，自己仅凭普通的工作关系，恐怕根本难以达成心愿！
    只是她对男人的不信任，对婚姻的恐惧，以及面对无脑去爱的结界被打破之后的伤痕之深，她怎么都难再相信沈立峰的任何言行，除了他的这份威胁。
    他的威胁，她不敢轻视，只得继续按下自己内心的愤恨，耐心地劝导他。
    “为人也是为己！你现在好好配合医生，早点康复，比什么都重要！”
    “聆儿，你就当我是你的司机！”
    “就是司机，也没带病工作的呀！”
    “这是我这个做丈夫的义务范畴！”
    看他诚挚的目光，她不禁动容，半晌才说出那句在心间徘徊已久的话，“我的丈夫，必须是经过严苛检验的！”
    “随时等待你的检验！”
    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他巧舌如簧，自己也只当是他在狂飙演技而已！而心底暗自庆幸终于备齐了所需的一切资料。
    她默默地盘算着，“如今，经过朱院长的牵线，还有瞿奶奶自身的魅力，慕大夫已经亲自探望过瞿奶奶了，我就不用再投鼠忌器了！既然不再信他的解释，也没工夫等他原形毕露，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化作短痛，纵虎啸山林，应该对大家都有利！”
    想到这些，她便开诚布公地道，“到这一步，我觉得我们再好好冷静冷静！我这两天还得去元城一趟，你先忙你的去！”
    “去元城，干什么？”
    “看望我的导师，帮我姐带点他们当地的特产！”
    “然后呢？”
    “然后？”她主动屏蔽他的蹙眉，尽力用最平淡的语气述说自己的决定，以期他能够听懂自己的心声，“然后，元城那边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就直接走了！”
    他默默地看着不知何处，思忖着不知何事。
    “我落下的课太多，就有可能毕不了业，所以不敢再延误下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依然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坐着。
    她劝道，“你手头的事情，现在还离不开你，所以……嗨，不是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嘛！你时刻注意点自己的形象，会有真正慧眼的人出现在你面前的！”
    觉察出来她弦外有音，他怔怔地盯着她。
    她却微笑道，“不是都说，‘成功的猎手，永远不会满足于一件猎物！成功的男人，也永远不会满足于一个女人’嘛！你放心，你眼下的工作处理好了，你可就上千万的身价了，到时候，会有各种女人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你身边！你就当我是你曾经的垫脚石，走过了，就没必要回头了！”
    “我们现在先去领结婚证！”
    “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你的项目扶上马！那么多心血投进去了，你得加把劲！钱，应该是男人的脊梁骨！”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有了钱，男人才会春风得意，才能体验到莺歌燕舞的盛况……”
    她知道，经过这次裂缝，她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无脑去爱，去相信，但她依然难以将那两个界碑一样的字横亘在二人之间！
    听不到她后面的话，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看到她正对着前方不远处的车子失神。
    他顺势看过去，才发现那车正是我爸的。
    她伸手打开车门，被他急忙拦住，“你干嘛？”
    “你回去！”
    他一把拽住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她暴躁地喝道，“放手！”
    “你想干嘛？那不是普通男人，是洪教练！”
    “洪教练怎么了？他要是想莺歌燕舞的，那就放我姐离开呀！把他家开成怡红院，我也不会瞥他一眼！你也一样！”
    “我的意思，就你这冲动劲，肯定免不了要跟洪教练动手，你打得过吗？你只要出现，那你想没想过，小瑛姐和圆圆，可还在他眼前呢！”
    九聆醍醐灌顶，一个激灵过后，轻轻地拉上车门，定定地看着远处，那里，祝华晨的学妹唐棣馨，正亲昵地挽上我爸的臂膀。
    看他们的走向，应该是刚从商场出来。
    九聆早已经双拳紧握，红了双眸。
    “我总不能让小瑛姐就这么再次遭遇背叛！”
    沈立峰却轻声道，“万一，那是洪教练的亲戚呢！”
    “亲戚都需要亲密无间来证明啊？”九聆喉头哽咽，“我知道，男人会给自己好色偷吃精心包装！甚至把出轨都能包装成业务往来！”
    这样的话，让沈立峰这个“业务”型的人不由得大惊，思忖半晌才开口问，“你这，算是指桑骂槐！”
    九聆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讪讪地说：“抱歉！不过你的这种行为，我也不是没亲眼目睹过！”
    沈立峰痛苦地抱头沉思。
    “所以，你始终是自由的！”九聆“趁热打铁”般将自己内心的怨念释放给他，“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干爸、瞿伯伯他们，再怎么厉害，都与我无关。我妈都不会去借他们的东风，我就更没资格了！归根究底，我就是一个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单亲家庭的人，出生，不被祝福；成长，不被接纳；未来，不被丈夫和婆家接受，应该才符合我的正常轨迹！我活得就像蝙蝠，一点都不配享受你这样的阳光！”
    沈立峰不敢做声，只是愣愣地听着。
    “你家呢，父母幸福，家庭和睦，你又这么优秀的，这些，都是我望尘莫及的！小瑛姐当年就是这么仰望圆圆爸的家庭，才导致她这么痛苦的！现在，我和你又一样，所以，我不想明知有坑还去跳！”
    “你别用别人的经验，来套牢自己！”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不想要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折磨死我，还能合法享受我遗产的丈夫！跟你交往，我也只是在过人类情感的刚需关！有个词，叫‘历劫’，应该最适合我的人生！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叫做劫后余生！”
    沈立峰瞠目结舌。
    九聆继续自我批评道，“没跟你说清楚结果，主要是我被通关的热情冲昏了头脑，把理想当成了现实，没心没肺地相信你的忠诚，相信你的爱是真的！”
    “本来就没假过！”
    她只是冷哼一声，“那一个月，就当是我对自己这两年的真心的祭奠！”
    “祭奠？”
    “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我就是这么笨的人，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已经破损的心，所以就，对不起，耽误了你一个月！”
    话未说完，沈立峰的视频来电打断了九聆的思路。
    他却在迟疑了两秒钟后切断了来电。
    九聆不由得一声冷笑，“我下车！”
    然而，当她的手再次触及车门时，他的来电再次响起。
    “你，接电话！我去那边的公厕！”
    沈立峰却不言不语地启动车子，虽然停在了公厕门口，却并不给她开车门，反而接通了视频来电。
    他用冷飕飕的语气问道，“啥事？”
    “立峰，你最近干嘛呢？”
    “说你事就行！”
    “你什么态度呀！”
    沈立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焦躁，“你直接说你事！”
    “哎呀，就是我爸，他刚回来，说要请你和叔叔阿姨一起坐坐，吃个饭，好好答谢叔叔阿姨，你看哪时候方便！”
    “一句话的事，不用客气！你们安心陪爷爷就行！”
    “那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影儿都找不到！信息也不回！”
    “忙工作，忙着陪女朋友呢！”
    “嘁，还女朋友？你可别再拿你妹来糊弄人！妹妹可不是那样用的啊！”
    “你要没事就挂了！”
    “那就老规矩，啊！？”
    “什么老规矩？”沈立峰大惊失色。
    “就是，我订好餐给你通知啊！反正你和叔叔阿姨的口味我都清楚！”
    “高子裕，你可别，我是真没时间！你告诉你爸，这事，他要实在想感谢，就感谢岳叔就够了！”
    九聆的来电声引起高子裕的注意，她惊讶地问，“你身边有人？”
    “跟你说了，我在陪我女朋友呢！”
    “来来来，给个镜头，让我鉴定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见九聆冲自己摇手，沈立峰笑道，“我的女朋友，可不能就这样随意露面！”
    “没有就没有，又不是多丢人的！”
    “好了，不说了，挂了啊！”
    沈立峰自行挂断电话，却并未见九聆接听，他纳闷地问道，“你干嘛不接电话？”
    “小阮叫我过去一块儿吃午饭呢！”
    “可是现在，”他看了看时间，“距离午饭时间，还早呀！”
    语毕，他的来电声再次响起。
    “我还是先去小瑛姐家看看，然后去找小阮！你忙你的去！”
    沈立峰几乎都能猜到今天分别会是怎样的结局，他颇为无奈地将叮铃作响的手机扔上仪表盘，捋着头发叹息道，“我之前的言行举止，让你觉得心塞、接受不了的，我通通改！我不在乎你是怎样的从前，我只在乎眼前你这个人！”
    她悲凉一笑，最起码，在她这么多年浏览妈妈素材本的印象中，没一个男人会这样说！也因此，她更加确信，距离会让彼此看清对方，更能看清自己！
    “立峰，你不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了，你应该能够成熟应对现实和理想的差异，应该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怎样的，真正要娶回家的人又是怎样的！”
    “我只知道我爱你！就想跟你天荒地老！”
    “立峰，我从小，就是被生活的毒液浸润大的！我虽然渴望爱情，渴望幸福，但是很抱歉，我不相信我渴望的一切会变成真的！所以我会一直把所有的美好幻影一点点珍藏起来！就当是给自己无尽的黑暗旅途攒聚光芒了！当然，我也会感激你的出现，让我还能看到这世间还有温暖的阳光，还有温润的品行！立峰，我就提前祝你，幸福快乐！”
    沈立峰犹如五雷轰顶，心情难再平静。
    “你忙你的！我也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她并未进公厕，而是上了一辆出租车，沈立峰的心在滴血。
    他想即刻跟上她，却浑身乏力，内心绞痛。

 第168章 未婚总比鳏夫好听

    思前想后也无所获，沈立峰只能直白阐述自己的目的，“聆儿，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吗？”
    “呃，明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只要有你在，每一天都很重要！”
    她的心中一阵讥笑，“妈妈的小说里，男人的鬼话连篇，可不就是这些糖衣炮弹嘛！？可笑自己，被妈妈的素材本浸润长大，竟然还妄想自己会被甜蜜爱情击中！”
    见她不语却冷笑，他继续道：“不领证，我这心里总空落落的！”
    “我听说过这样的话：一个男人，如果爱你，就算不领证，就算你是别人的老婆，他也会为你牵肠挂肚。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就算你为他破腹七层，生儿育女，他也不会把你当回事！”
    “聆儿，别听人瞎说！”
    “这是发生在我妈身上的，真实的事！”
    此言一出，沈立峰顿时呆住。
    “我妈因为抱单身主义，三十二岁时，被社会舆论压的喘不过气，才想要结婚。可结婚呢，她也只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不想她的孩子被舆论为‘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沈立峰认真地聆听着。
    “可是，很遗憾，她为舆论压力低了头，却没人为她的低头而低头。她，顺转剖，也没能换来丈夫和公婆对她的一丁点关爱和帮助！导致最后彻底脱离了她的人生规划。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委曲求全，也没换来丈夫的爱，却因为我的存在，让她彻底连自我都找不到了！”
    “聆儿，这些，都过去了！别瞎想，啊！”
    “最后，我妈整理她自己的经验，结合了人性的特点，才一点点劝我，结婚是社会行为，是可以选择的，但是爱情却是人类刚需，没一个人能逃得掉。所以她鼓励我，勇敢接受爱情，甚至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爱情模式！”
    “这样就对呀！”
    “我们相识一年多的光景，因为长辈的牵线，所以我选择不动脑子地爱你、相信你，我以为长辈们看中的肯定不会错……嗨，现在，算是我黄粱梦醒了！既然该散场了，那就好聚好散，大大方方地接受离别！祝我们，将来都好好的！”
    “聆儿……”
    “我要的，爱情也好，婚姻也罢，你给不起！”
    “谁给得起？”
    她轻轻摇头，“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所付出的一切真情，没有人能还得起！就更别说主动给了！”
    “聆儿，我真没有亵渎过你给我的爱，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关系的事！一件都没有！”
    被他桎梏，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跟他硬碰硬的结局之惨烈，索性，转换攻略，以柔克刚。
    “我的课程还多着呢，这一去一回，至少还得搭两次飞机。你知道，现在多离奇的空难都有，万一哪天，我空难了……”
    “这是能乱说的事吗？”
    “这是事实，回避不了！”
    沈立峰只能自行衰叹。
    “对你来说，未婚总比鳏夫好听一些！”
    “还说！”
    “生命无常嘛！等你看淡了，你就能找得到自己的重点在哪儿了！”
    她语重心长的劝慰，差点连自己都要感动了。
    “那你还要不要我帮忙了？”沈立峰知道，自己也就这点可以拿捏她的了。
    “我已经请安娜帮忙，跟慕大夫说过奶奶的大致情况了！”
    果然，她有恃无恐。
    “那你别忘了，安娜是我妹，她是因为拿你当嫂子才愿意替你开口求人的！”
    这是事实！是九聆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这个慕大夫，连瞿伯伯都不见，更别说自己了。
    倘若不是因为沈立峰联系慕千帆，自己仅凭普通的工作关系，恐怕根本难以达成心愿！
    只是她对男人的不信任，对婚姻的恐惧，以及面对无脑去爱的结界被打破之后的伤痕之深，她怎么都难再相信沈立峰的任何言行，除了他的这份威胁。
    他的威胁，她不敢轻视，只得继续按下自己内心的愤恨，耐心地劝导他。
    “为人也是为己！你现在好好配合医生，早点康复，比什么都重要！”
    “聆儿，你就当我是你的司机！”
    “就是司机，也没带病工作的呀！”
    “这是我这个做丈夫的义务范畴！”
    看他诚挚的目光，她不禁动容，半晌才说出那句在心间徘徊已久的话，“我的丈夫，必须是经过严苛检验的！”
    “随时等待你的检验！”
    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他巧舌如簧，自己也只当是他在狂飙演技而已！而心底暗自庆幸终于备齐了所需的一切资料。
    她默默地盘算着，“如今，经过朱院长的牵线，还有瞿奶奶自身的魅力，慕大夫已经亲自探望过瞿奶奶了，我就不用再投鼠忌器了！既然不再信他的解释，也没工夫等他原形毕露，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化作短痛，纵虎啸山林，应该对大家都有利！”
    想到这些，她便开诚布公地道，“到这一步，我觉得我们再好好冷静冷静！我这两天还得去元城一趟，你先忙你的去！”
    “去元城，干什么？”
    “看望我的导师，帮我姐带点他们当地的特产！”
    “然后呢？”
    “然后？”她主动屏蔽他的蹙眉，尽力用最平淡的语气述说自己的决定，以期他能够听懂自己的心声，“然后，元城那边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就直接走了！”
    他默默地看着不知何处，思忖着不知何事。
    “我落下的课太多，就有可能毕不了业，所以不敢再延误下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依然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坐着。
    她劝道，“你手头的事情，现在还离不开你，所以……嗨，不是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嘛！你时刻注意点自己的形象，会有真正慧眼的人出现在你面前的！”
    觉察出来她弦外有音，他怔怔地盯着她。
    她却微笑道，“不是都说，‘成功的猎手，永远不会满足于一件猎物！成功的男人，也永远不会满足于一个女人’嘛！你放心，你眼下的工作处理好了，你可就上千万的身价了，到时候，会有各种女人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你身边！你就当我是你曾经的垫脚石，走过了，就没必要回头了！”
    “我们现在先去领结婚证！”
    “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你的项目扶上马！那么多心血投进去了，你得加把劲！钱，应该是男人的脊梁骨！”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有了钱，男人才会春风得意，才能体验到莺歌燕舞的盛况……”
    她知道，经过这次裂缝，她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无脑去爱，去相信，但她依然难以将那两个界碑一样的字横亘在二人之间！
    听不到她后面的话，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看到她正对着前方不远处的车子失神。
    他顺势看过去，才发现那车正是我爸的。
    她伸手打开车门，被他急忙拦住，“你干嘛？”
    “你回去！”
    他一把拽住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她暴躁地喝道，“放手！”
    “你想干嘛？那不是普通男人，是洪教练！”
    “洪教练怎么了？他要是想莺歌燕舞的，那就放我姐离开呀！把他家开成怡红院，我也不会瞥他一眼！你也一样！”
    “我的意思，就你这冲动劲，肯定免不了要跟洪教练动手，你打得过吗？你只要出现，那你想没想过，小瑛姐和圆圆，可还在他眼前呢！”
    九聆醍醐灌顶，一个激灵过后，轻轻地拉上车门，定定地看着远处，那里，祝华晨的学妹唐棣馨，正亲昵地挽上我爸的臂膀。
    看他们的走向，应该是刚从商场出来。
    九聆早已经双拳紧握，红了双眸。
    “我总不能让小瑛姐就这么再次遭遇背叛！”
    沈立峰却轻声道，“万一，那是洪教练的亲戚呢！”
    “亲戚都需要亲密无间来证明啊？”九聆喉头哽咽，“我知道，男人会给自己好色偷吃精心包装！甚至把出轨都能包装成业务往来！”
    这样的话，让沈立峰这个“业务”型的人不由得大惊，思忖半晌才开口问，“你这，算是指桑骂槐！”
    九聆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讪讪地说：“抱歉！不过你的这种行为，我也不是没亲眼目睹过！”
    沈立峰痛苦地抱头沉思。
    “所以，你始终是自由的！”九聆“趁热打铁”般将自己内心的怨念释放给他，“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干爸、瞿伯伯他们，再怎么厉害，都与我无关。我妈都不会去借他们的东风，我就更没资格了！归根究底，我就是一个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单亲家庭的人，出生，不被祝福；成长，不被接纳；未来，不被丈夫和婆家接受，应该才符合我的正常轨迹！我活得就像蝙蝠，一点都不配享受你这样的阳光！”
    沈立峰不敢做声，只是愣愣地听着。
    “你家呢，父母幸福，家庭和睦，你又这么优秀的，这些，都是我望尘莫及的！小瑛姐当年就是这么仰望圆圆爸的家庭，才导致她这么痛苦的！现在，我和你又一样，所以，我不想明知有坑还去跳！”
    “你别用别人的经验，来套牢自己！”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不想要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折磨死我，还能合法享受我遗产的丈夫！跟你交往，我也只是在过人类情感的刚需关！有个词，叫‘历劫’，应该最适合我的人生！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叫做劫后余生！”
    沈立峰瞠目结舌。
    九聆继续自我批评道，“没跟你说清楚结果，主要是我被通关的热情冲昏了头脑，把理想当成了现实，没心没肺地相信你的忠诚，相信你的爱是真的！”
    “本来就没假过！”
    她只是冷哼一声，“那一个月，就当是我对自己这两年的真心的祭奠！”
    “祭奠？”
    “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我就是这么笨的人，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已经破损的心，所以就，对不起，耽误了你一个月！”
    话未说完，沈立峰的视频来电打断了九聆的思路。
    他却在迟疑了两秒钟后切断了来电。
    九聆不由得一声冷笑，“我下车！”
    然而，当她的手再次触及车门时，他的来电再次响起。
    “你，接电话！我去那边的公厕！”
    沈立峰却不言不语地启动车子，虽然停在了公厕门口，却并不给她开车门，反而接通了视频来电。
    他用冷飕飕的语气问道，“啥事？”
    “立峰，你最近干嘛呢？”
    “说你事就行！”
    “你什么态度呀！”
    沈立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焦躁，“你直接说你事！”
    “哎呀，就是我爸，他刚回来，说要请你和叔叔阿姨一起坐坐，吃个饭，好好答谢叔叔阿姨，你看哪时候方便！”
    “一句话的事，不用客气！你们安心陪爷爷就行！”
    “那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影儿都找不到！信息也不回！”
    “忙工作，忙着陪女朋友呢！”
    “嘁，还女朋友？你可别再拿你妹来糊弄人！妹妹可不是那样用的啊！”
    “你要没事就挂了！”
    “那就老规矩，啊！？”
    “什么老规矩？”沈立峰大惊失色。
    “就是，我订好餐给你通知啊！反正你和叔叔阿姨的口味我都清楚！”
    “高子裕，你可别，我是真没时间！你告诉你爸，这事，他要实在想感谢，就感谢岳叔就够了！”
    九聆的来电声引起高子裕的注意，她惊讶地问，“你身边有人？”
    “跟你说了，我在陪我女朋友呢！”
    “来来来，给个镜头，让我鉴定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见九聆冲自己摇手，沈立峰笑道，“我的女朋友，可不能就这样随意露面！”
    “没有就没有，又不是多丢人的！”
    “好了，不说了，挂了啊！”
    沈立峰自行挂断电话，却并未见九聆接听，他纳闷地问道，“你干嘛不接电话？”
    “小阮叫我过去一块儿吃午饭呢！”
    “可是现在，”他看了看时间，“距离午饭时间，还早呀！”
    语毕，他的来电声再次响起。
    “我还是先去小瑛姐家看看，然后去找小阮！你忙你的去！”
    沈立峰几乎都能猜到今天分别会是怎样的结局，他颇为无奈地将叮铃作响的手机扔上仪表盘，捋着头发叹息道，“我之前的言行举止，让你觉得心塞、接受不了的，我通通改！我不在乎你是怎样的从前，我只在乎眼前你这个人！”
    她悲凉一笑，最起码，在她这么多年浏览妈妈素材本的印象中，没一个男人会这样说！也因此，她更加确信，距离会让彼此看清对方，更能看清自己！
    “立峰，你不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了，你应该能够成熟应对现实和理想的差异，应该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怎样的，真正要娶回家的人又是怎样的！”
    “我只知道我爱你！就想跟你天荒地老！”
    “立峰，我从小，就是被生活的毒液浸润大的！我虽然渴望爱情，渴望幸福，但是很抱歉，我不相信我渴望的一切会变成真的！所以我会一直把所有的美好幻影一点点珍藏起来！就当是给自己无尽的黑暗旅途攒聚光芒了！当然，我也会感激你的出现，让我还能看到这世间还有温暖的阳光，还有温润的品行！立峰，我就提前祝你，幸福快乐！”
    沈立峰犹如五雷轰顶，心情难再平静。
    “你忙你的！我也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她并未进公厕，而是上了一辆出租车，沈立峰的心在滴血。
    他想即刻跟上她，却浑身乏力，内心绞痛。

 第169章 史上第一大孝子（上）

    我前脚送姑婆进门，后脚，九聆就到了。
    她那明媚的笑容里，看不出来丝毫不开心。
    “姑婆，我来看看你，最近恢复得怎样了！”
    “哎呀，聆儿呀！好好好，我已经好多了！”
    任她们寒暄，我去给大家准备喝的。
    “聆儿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跑来看我，也太麻烦了！”
    有人来看望自己，姑婆兴奋得像个孩子，貌似连伤痛都彻底康复了。
    姑妈闻声走了过来。
    “这位是……？”
    “这就是聆儿！”姑婆兴高采烈地解释。
    在姑妈那赤裸裸的打量下，九聆颇有些不自在，我连忙给她送上一杯水。
    她的局促暂时被缓解了，我却不安了起来。
    我低声问她，“我妈和圆圆这会儿都在影视城呢！”
    “我知道呀！”她的回应让我诧异，可她却在下一秒转换语气，“我今天是专门来看望姑婆的！”
    姑婆欣喜，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紧握她的双手，“姑婆谢谢你这么体贴！”
    九聆也大受鼓舞般，拿出调解员的态势对姑婆道，“姑婆，今天，我姐和圆圆都不在，你可以尽情跟我吐槽一下她们，我一定替姑婆出这口气！”
    “哎呀呀，可不得了啊！要是没有你姐和圆圆啊，我还不知道要咋样的不招人待见呢！只要她们不嫌弃我，就是我的福气啊！”
    姑妈仍然不时地上下打量着九聆，看着看着，她竟然直白地问我，“子阔，你女朋友？”
    “呃，不是，不是不是！”
    我的话音未落，门铃又响了起来。
    而九聆竟然也笑称，“姐姐，按辈分，他应该给我叫声‘小姨’！”
    我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笑怼她，“你们的辈分本身就乱着，我顶多给你叫声姐姐！”
    来人竟是唐棣馨。
    唐棣馨一进门，就欢喜雀跃着招呼道，“姑婆，我来陪你啦！”
    等她来到客厅，看到九聆的那一刹那，她的笑容即刻消失不见了。
    “呃，陆，陆总监！”
    “你好！”九聆气定神闲，她的神情似乎还有些笑意，“没想到，你跟子阔这么熟啊！”
    看到九聆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唐棣馨，我顾不得自己尴尬，连忙解释，“她是姑婆请来的贵客！”
    “哦，当然得是贵客啦！”她玩味地低吟着。
    因为只有我离她近，所以，我悉数听清了她的弦外之音，却不知要怎么分辩。
    “来来来，都坐呀！”姑婆适时地招呼大家就坐，同时拎出我这个大冤种，“子阔，给馨馨也倒杯水呀！”
    “陆总监，该不会你，跟子阔哥……”她竟然糯声问九聆。
    “别乱说！”我赶忙制止她，根本不敢再看九聆。
    “我就说嘛，”她竟然一副不屑的表情。
    “你就说什么？”九聆警觉地问道。
    “我听公司传闻，”她做出一副受惊的小白兔样貌，“陆总监，和沈总是一对！”
    我暗暗长舒一口气，却不料九聆竟然冷笑着道，“这么说，你真的是子阔的女朋友？！”
    “聆儿！”我有种按住葫芦又起了瓢的慌乱。
    说实话，对这个陆九聆，我真是又爱又恨的。
    圆圆这个小毒舌不在家，我也过不上一个完整的消停日啊，又被一个大号的毒舌攻击。
    当然，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象，要是我把她追到手，我会不会生无可恋！
    庆幸，频繁来电掐断了她那如同乱码一般的输出。
    她客气地跟姑婆她们打过招呼，准备离开。
    我以送她大小姐出门为由，成功躲过了姑婆的乱点鸳鸯谱。
    “洪子阔，说真的，你这个年龄，应该是最抵触后妈的？”
    天啊，我以为我在逃命！殊不知，我是刚离虎口，又进狼窝啊！
    她这大坑连小坑的坑坑不断，还真让我不寒而栗。
    我心中已是哭天抢地，嘴上却只能郑重其事地申辩，“我一直想不通，我妈那么软的性子，怎么可能培养出圆圆那样的小刺猬。原来，圆圆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你带大的！”
    “几个意思？”
    她挑衅地看着我，那冰冷的眸、邪佞的笑容，犹如冰刀冰箭一样全方位无死角地刺向我，令我毛骨悚然。
    “姐姐唉！”我只差一双膝盖给她了，“说真的，我这么大年纪了，在后妈手上还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回家也变得享受了，你说，就单单这样的福分，几个人有？”
    她冷笑一声，“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真心话就是，我家现在，后妈像亲娘，亲爸像后爹！”
    她姑奶奶终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毕，她还不忘“敲打”我一顿，“希望你这是真心话！”
    “真真的真心话呀！”
    “那，你爸，他要是对我姐动手的话，你帮谁？”
    “姐姐唉，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呢！”
    “有吗？”
    “你这问题不就是‘爱爸爸还是爱妈妈’这种传统问题的变异嘛！”
    她会心一笑。
    “我爸啊，宁愿给他自己打一顿，都不会动我妈一指头！哦，别说一指头了，他连高声都不会跟我妈有一次！”
    “是吗？”
    “当然啊！还有啊，我爸宁愿给他自己累倒，也不会让我妈多干一把家务！你觉得这样，他咋舍得跟我妈动手？”
    “那万一呢？你爸看起来，脾气也不是很好！我姐呢，又是个想法层出不穷的老顽童。你说，万一哪次你爸被惹毛了，他就一指头，我姐怕是都要被戳飞！”
    我不禁冷笑，笑她杞人忧天。
    “你是没见过，我爸经常上一秒还在一脸黑地骂我呢，一转脸，他就跟我妈眉开眼笑的！真是一秒换脸呢！就算我妈损他，他也照样乐得跟二傻子似的！”
    她咯咯笑着，突然问我，“唐棣馨是你家什么人？”
    “哦，那个呀！她的外公呢，是姑婆的朋友。”
    关于唐棣馨的妈妈和我爸同学的事，我根本不敢提一个字。
    “哪样的朋友？”
    “姑婆说，是像恩人一样的朋友！”
    “这么说，你和唐棣馨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是亲戚？”
    “是啊！”
    “那她来你家，怎么就感觉跟进自己家一样啊！”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来了！不是有些人，自来熟嘛！”
    “要是没有人撑腰，再怎么自来熟，也不至于那样！”
    “咋说呢，姑婆的意思，好像是想，”在她的凝视之下，我竟然感觉自己双颊火烫，“撮合我跟这个唐棣馨！”
    “所以，是你和唐棣馨在交往？”
    “唉，不不不！没有没有！我不喜欢那样的！”
    我哪儿敢告诉她，因为唐棣馨的妈妈是我爸曾经的白月光，我在心中早就将唐棣馨排除在千里之外了！
    “那她怎么还来你家？”
    “姑婆叫的呗！姑婆知道今天由我陪她复查，所以一大早就叫的她！”
    “那，她是不是喜欢你？！”
    “没没没！”
    “既然你们互不喜欢，她还来你家，还那样自来熟，那是不是说明，她真正喜欢的，是你爸？”
    拜她所赐，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猛咳了起来。
    见我咳着，她也没放松警惕，蹙眉盯着我，怯怯地问，“我猜对了？”
    我努力镇定，赶紧辩解道，“姑奶奶，不带这么诬陷你自家姐夫清白的啊！”
    “可你家，不就你和你爸俩男的嘛！”
    我继续咳着，苦笑着。
    她愣了会儿，默默打开手机，递给我，冷冷地说：“你自己看！”
    照片中的人脸，虽然看不清，但是车旁的男人是我亲爹无疑！另一边，一个女人正在往副驾上坐，那身形，自然不是我妈。
    “这是唐棣馨？”我只能根据衣服颜色和发型去做一个模糊推断。
    她轻轻点头。
    “这是在哪儿拍到的？”
    “飞扬时代门前！在这之前，她是紧挽着你爸的胳膊出现在我视线里的，只不过我没拍上！”
    我太知道这个地方所代表的意义了——价格的顶端，潮流的前沿，堪称本市年轻女性雁过必留毛的地方！
    而我爸，应该与那样的地方零关系！
    “应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洪子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包庇你爸！”她猛地提高了些嗓门。
    我连忙向这位姑奶奶求饶，“不不不不不！”
    “你包庇你爸，我能理解！但是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姐有哪点儿对不住你和你爸，对不住你们这个大家庭吗？”
    我连忙摇头，使劲摇头，生怕晚了一秒钟会被她姑奶奶捶打。
    “我姐可以承受婚姻解体，但绝对不能容忍被你们爷俩这么欺辱！”
    “这话就过了！我没有，我哪儿敢欺辱我妈呀！”
    “那你说，既然唐棣馨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她会跟你爸亲密无间？这里是讲纲常伦理、礼义廉耻的地方！”
    “唉唉唉，姑奶奶唉，首先，严正声明啊，唐棣馨跟我没半点关系！”
    “你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她跟你爸有那种关系？”
    “哎呀，姑奶奶唉！你别，咱别这样乱扣帽子好不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好不？”
    “那你说，你爸和唐棣馨到底是啥关系？”
    “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我真是被她的暴躁给虐上绝路了。
    “既然你都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那就，明天，午饭前，你给我个调查结果！要不然，我就只能赶在手机信号消失前，提醒我姐注意她的一切安全了！”
    “你等等，我现在就能给你调查报告！”
    说着，我拨通我爸的号码，确定好他的位置后，我便载着九聆一同来现场，准备监督我爸了。
    “下车呀？”
    都到武馆楼下了，她姑奶奶却死活不下车了。
    她尴尬却不失风度地朝我笑道，“我突然觉得，毕竟那是你亲爸！你肯定不会去给后妈伸张正义，对付自己亲爸！”
    顿时，一股仰天长啸的冲动直冲我的脑门。
    “还有啊，万一我离开了，你爸要是对我姐下狠手，远水解不了近渴，谁能救得了我姐？”
    “天爷唉！”
    “别嚎！”她厉声喝止我的哀嚎，“我姐说你是个善良孩子，我才给你看证据的！我要是不着急走的话，绝对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姐姐，能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不？你就大了我几个月而已，还‘孩子’！”
    这时，她的来电声响起。
    看到她难为情的样子，我自发自觉地避嫌。
    “我下车等你！”
    “唉，你等一下！”她却叫住了我，“是我姐的电话！”
    我重新坐回车中，示意她接电话。
    她也知趣地打开了免提。
    “姐，你和圆圆在哪儿？”
    “聆儿，我们还在影视城呢。我刚给家里打电话，姑婆说你刚离开，我就看看你还要去哪儿吗？”
    “哦，我刚刚有点空，就正好过去看看姑婆！”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快吃午饭了，你都不在家多待一会儿呀！”
    “姐，小阮叫我跟她一起吃呢！”
    “让你开我的车，你怎么不用呢？”
    “姐呀，开车我还得找停车的地方，还不如随手打个车方便！”
    “可是从家出来，到小阮那儿，也不近啊！”
    “妈，”我连忙献殷勤，“你放心，我正好送聆儿过去！”
    “啊，子阔啊！”我妈也挺惊异我的突然闯入，“那就太麻烦你了！”
    “妈，你越客气，聆儿越觉得我和我爸都会欺负你呢！”
    聆儿急得直冲我摆手。
    我妈呵呵笑了起来，随后软声道，“子阔，聆儿不会的！”
    “妈，我们已经到武馆门口了！”
    “哦，”随即，我妈就意识到问题所在，“武馆门口？会不会走绕路了呀？”
    九聆急得双手挥舞，不让我多说。
    我也适可而止地转移话题，“妈，我想着，聆儿是贵客，你又不在家，我应该用我爸的车送她，才显得有诚意！”
    我妈和九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妈，你和圆圆啥时候结束？我一定赶这之前把车还给我爸！”
    “姐，你别听子阔瞎说，”九聆抢着道，“我又不是国家元首，就是坐个三轮车也不会影响国家形象的！你就安心陪圆圆录节目！姐夫的副驾只能你来坐！”
    正说着，我爸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亏得我手机是震动模式。
    我递给九聆看，她瞥过一眼，却示意我先别接听，然后急匆匆嘱咐我妈两句就挂断了。
    而我爸却因为我超过他理想中的时间不接他的致电，自己挂断了。
    得，我又得跟他老人家好好解释一番了。
    可眼面前这位姑奶奶，才是颗真雷，能够突然闪爆的那种雷。
    我这临时兴起，肯定难逃她的一顿无情批驳。
    我必须谨小慎微地迎接她的暴风骤雨！

 第169章 史上第一大孝子（上）

    我前脚送姑婆进门，后脚，九聆就到了。
    她那明媚的笑容里，看不出来丝毫不开心。
    “姑婆，我来看看你，最近恢复得怎样了！”
    “哎呀，聆儿呀！好好好，我已经好多了！”
    任她们寒暄，我去给大家准备喝的。
    “聆儿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跑来看我，也太麻烦了！”
    有人来看望自己，姑婆兴奋得像个孩子，貌似连伤痛都彻底康复了。
    姑妈闻声走了过来。
    “这位是……？”
    “这就是聆儿！”姑婆兴高采烈地解释。
    在姑妈那赤裸裸的打量下，九聆颇有些不自在，我连忙给她送上一杯水。
    她的局促暂时被缓解了，我却不安了起来。
    我低声问她，“我妈和圆圆这会儿都在影视城呢！”
    “我知道呀！”她的回应让我诧异，可她却在下一秒转换语气，“我今天是专门来看望姑婆的！”
    姑婆欣喜，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紧握她的双手，“姑婆谢谢你这么体贴！”
    九聆也大受鼓舞般，拿出调解员的态势对姑婆道，“姑婆，今天，我姐和圆圆都不在，你可以尽情跟我吐槽一下她们，我一定替姑婆出这口气！”
    “哎呀呀，可不得了啊！要是没有你姐和圆圆啊，我还不知道要咋样的不招人待见呢！只要她们不嫌弃我，就是我的福气啊！”
    姑妈仍然不时地上下打量着九聆，看着看着，她竟然直白地问我，“子阔，你女朋友？”
    “呃，不是，不是不是！”
    我的话音未落，门铃又响了起来。
    而九聆竟然也笑称，“姐姐，按辈分，他应该给我叫声‘小姨’！”
    我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笑怼她，“你们的辈分本身就乱着，我顶多给你叫声姐姐！”
    来人竟是唐棣馨。
    唐棣馨一进门，就欢喜雀跃着招呼道，“姑婆，我来陪你啦！”
    等她来到客厅，看到九聆的那一刹那，她的笑容即刻消失不见了。
    “呃，陆，陆总监！”
    “你好！”九聆气定神闲，她的神情似乎还有些笑意，“没想到，你跟子阔这么熟啊！”
    看到九聆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唐棣馨，我顾不得自己尴尬，连忙解释，“她是姑婆请来的贵客！”
    “哦，当然得是贵客啦！”她玩味地低吟着。
    因为只有我离她近，所以，我悉数听清了她的弦外之音，却不知要怎么分辩。
    “来来来，都坐呀！”姑婆适时地招呼大家就坐，同时拎出我这个大冤种，“子阔，给馨馨也倒杯水呀！”
    “陆总监，该不会你，跟子阔哥……”她竟然糯声问九聆。
    “别乱说！”我赶忙制止她，根本不敢再看九聆。
    “我就说嘛，”她竟然一副不屑的表情。
    “你就说什么？”九聆警觉地问道。
    “我听公司传闻，”她做出一副受惊的小白兔样貌，“陆总监，和沈总是一对！”
    我暗暗长舒一口气，却不料九聆竟然冷笑着道，“这么说，你真的是子阔的女朋友？！”
    “聆儿！”我有种按住葫芦又起了瓢的慌乱。
    说实话，对这个陆九聆，我真是又爱又恨的。
    圆圆这个小毒舌不在家，我也过不上一个完整的消停日啊，又被一个大号的毒舌攻击。
    当然，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象，要是我把她追到手，我会不会生无可恋！
    庆幸，频繁来电掐断了她那如同乱码一般的输出。
    她客气地跟姑婆她们打过招呼，准备离开。
    我以送她大小姐出门为由，成功躲过了姑婆的乱点鸳鸯谱。
    “洪子阔，说真的，你这个年龄，应该是最抵触后妈的？”
    天啊，我以为我在逃命！殊不知，我是刚离虎口，又进狼窝啊！
    她这大坑连小坑的坑坑不断，还真让我不寒而栗。
    我心中已是哭天抢地，嘴上却只能郑重其事地申辩，“我一直想不通，我妈那么软的性子，怎么可能培养出圆圆那样的小刺猬。原来，圆圆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你带大的！”
    “几个意思？”
    她挑衅地看着我，那冰冷的眸、邪佞的笑容，犹如冰刀冰箭一样全方位无死角地刺向我，令我毛骨悚然。
    “姐姐唉！”我只差一双膝盖给她了，“说真的，我这么大年纪了，在后妈手上还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回家也变得享受了，你说，就单单这样的福分，几个人有？”
    她冷笑一声，“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真心话就是，我家现在，后妈像亲娘，亲爸像后爹！”
    她姑奶奶终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毕，她还不忘“敲打”我一顿，“希望你这是真心话！”
    “真真的真心话呀！”
    “那，你爸，他要是对我姐动手的话，你帮谁？”
    “姐姐唉，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呢！”
    “有吗？”
    “你这问题不就是‘爱爸爸还是爱妈妈’这种传统问题的变异嘛！”
    她会心一笑。
    “我爸啊，宁愿给他自己打一顿，都不会动我妈一指头！哦，别说一指头了，他连高声都不会跟我妈有一次！”
    “是吗？”
    “当然啊！还有啊，我爸宁愿给他自己累倒，也不会让我妈多干一把家务！你觉得这样，他咋舍得跟我妈动手？”
    “那万一呢？你爸看起来，脾气也不是很好！我姐呢，又是个想法层出不穷的老顽童。你说，万一哪次你爸被惹毛了，他就一指头，我姐怕是都要被戳飞！”
    我不禁冷笑，笑她杞人忧天。
    “你是没见过，我爸经常上一秒还在一脸黑地骂我呢，一转脸，他就跟我妈眉开眼笑的！真是一秒换脸呢！就算我妈损他，他也照样乐得跟二傻子似的！”
    她咯咯笑着，突然问我，“唐棣馨是你家什么人？”
    “哦，那个呀！她的外公呢，是姑婆的朋友。”
    关于唐棣馨的妈妈和我爸同学的事，我根本不敢提一个字。
    “哪样的朋友？”
    “姑婆说，是像恩人一样的朋友！”
    “这么说，你和唐棣馨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是亲戚？”
    “是啊！”
    “那她来你家，怎么就感觉跟进自己家一样啊！”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来了！不是有些人，自来熟嘛！”
    “要是没有人撑腰，再怎么自来熟，也不至于那样！”
    “咋说呢，姑婆的意思，好像是想，”在她的凝视之下，我竟然感觉自己双颊火烫，“撮合我跟这个唐棣馨！”
    “所以，是你和唐棣馨在交往？”
    “唉，不不不！没有没有！我不喜欢那样的！”
    我哪儿敢告诉她，因为唐棣馨的妈妈是我爸曾经的白月光，我在心中早就将唐棣馨排除在千里之外了！
    “那她怎么还来你家？”
    “姑婆叫的呗！姑婆知道今天由我陪她复查，所以一大早就叫的她！”
    “那，她是不是喜欢你？！”
    “没没没！”
    “既然你们互不喜欢，她还来你家，还那样自来熟，那是不是说明，她真正喜欢的，是你爸？”
    拜她所赐，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猛咳了起来。
    见我咳着，她也没放松警惕，蹙眉盯着我，怯怯地问，“我猜对了？”
    我努力镇定，赶紧辩解道，“姑奶奶，不带这么诬陷你自家姐夫清白的啊！”
    “可你家，不就你和你爸俩男的嘛！”
    我继续咳着，苦笑着。
    她愣了会儿，默默打开手机，递给我，冷冷地说：“你自己看！”
    照片中的人脸，虽然看不清，但是车旁的男人是我亲爹无疑！另一边，一个女人正在往副驾上坐，那身形，自然不是我妈。
    “这是唐棣馨？”我只能根据衣服颜色和发型去做一个模糊推断。
    她轻轻点头。
    “这是在哪儿拍到的？”
    “飞扬时代门前！在这之前，她是紧挽着你爸的胳膊出现在我视线里的，只不过我没拍上！”
    我太知道这个地方所代表的意义了——价格的顶端，潮流的前沿，堪称本市年轻女性雁过必留毛的地方！
    而我爸，应该与那样的地方零关系！
    “应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洪子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包庇你爸！”她猛地提高了些嗓门。
    我连忙向这位姑奶奶求饶，“不不不不不！”
    “你包庇你爸，我能理解！但是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姐有哪点儿对不住你和你爸，对不住你们这个大家庭吗？”
    我连忙摇头，使劲摇头，生怕晚了一秒钟会被她姑奶奶捶打。
    “我姐可以承受婚姻解体，但绝对不能容忍被你们爷俩这么欺辱！”
    “这话就过了！我没有，我哪儿敢欺辱我妈呀！”
    “那你说，既然唐棣馨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她会跟你爸亲密无间？这里是讲纲常伦理、礼义廉耻的地方！”
    “唉唉唉，姑奶奶唉，首先，严正声明啊，唐棣馨跟我没半点关系！”
    “你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她跟你爸有那种关系？”
    “哎呀，姑奶奶唉！你别，咱别这样乱扣帽子好不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好不？”
    “那你说，你爸和唐棣馨到底是啥关系？”
    “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我真是被她的暴躁给虐上绝路了。
    “既然你都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那就，明天，午饭前，你给我个调查结果！要不然，我就只能赶在手机信号消失前，提醒我姐注意她的一切安全了！”
    “你等等，我现在就能给你调查报告！”
    说着，我拨通我爸的号码，确定好他的位置后，我便载着九聆一同来现场，准备监督我爸了。
    “下车呀？”
    都到武馆楼下了，她姑奶奶却死活不下车了。
    她尴尬却不失风度地朝我笑道，“我突然觉得，毕竟那是你亲爸！你肯定不会去给后妈伸张正义，对付自己亲爸！”
    顿时，一股仰天长啸的冲动直冲我的脑门。
    “还有啊，万一我离开了，你爸要是对我姐下狠手，远水解不了近渴，谁能救得了我姐？”
    “天爷唉！”
    “别嚎！”她厉声喝止我的哀嚎，“我姐说你是个善良孩子，我才给你看证据的！我要是不着急走的话，绝对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姐姐，能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不？你就大了我几个月而已，还‘孩子’！”
    这时，她的来电声响起。
    看到她难为情的样子，我自发自觉地避嫌。
    “我下车等你！”
    “唉，你等一下！”她却叫住了我，“是我姐的电话！”
    我重新坐回车中，示意她接电话。
    她也知趣地打开了免提。
    “姐，你和圆圆在哪儿？”
    “聆儿，我们还在影视城呢。我刚给家里打电话，姑婆说你刚离开，我就看看你还要去哪儿吗？”
    “哦，我刚刚有点空，就正好过去看看姑婆！”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快吃午饭了，你都不在家多待一会儿呀！”
    “姐，小阮叫我跟她一起吃呢！”
    “让你开我的车，你怎么不用呢？”
    “姐呀，开车我还得找停车的地方，还不如随手打个车方便！”
    “可是从家出来，到小阮那儿，也不近啊！”
    “妈，”我连忙献殷勤，“你放心，我正好送聆儿过去！”
    “啊，子阔啊！”我妈也挺惊异我的突然闯入，“那就太麻烦你了！”
    “妈，你越客气，聆儿越觉得我和我爸都会欺负你呢！”
    聆儿急得直冲我摆手。
    我妈呵呵笑了起来，随后软声道，“子阔，聆儿不会的！”
    “妈，我们已经到武馆门口了！”
    “哦，”随即，我妈就意识到问题所在，“武馆门口？会不会走绕路了呀？”
    九聆急得双手挥舞，不让我多说。
    我也适可而止地转移话题，“妈，我想着，聆儿是贵客，你又不在家，我应该用我爸的车送她，才显得有诚意！”
    我妈和九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妈，你和圆圆啥时候结束？我一定赶这之前把车还给我爸！”
    “姐，你别听子阔瞎说，”九聆抢着道，“我又不是国家元首，就是坐个三轮车也不会影响国家形象的！你就安心陪圆圆录节目！姐夫的副驾只能你来坐！”
    正说着，我爸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亏得我手机是震动模式。
    我递给九聆看，她瞥过一眼，却示意我先别接听，然后急匆匆嘱咐我妈两句就挂断了。
    而我爸却因为我超过他理想中的时间不接他的致电，自己挂断了。
    得，我又得跟他老人家好好解释一番了。
    可眼面前这位姑奶奶，才是颗真雷，能够突然闪爆的那种雷。
    我这临时兴起，肯定难逃她的一顿无情批驳。
    我必须谨小慎微地迎接她的暴风骤雨！

 第170章 史上第一大孝子（下）

    我静待这颗雷的爆炸倒计时。
    果然，不到一秒钟，她砰的一声就爆炸了，“洪子阔，你能耐了啊？”
    我笑而不语，心道，“任你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敢稍动！”
    “早知道你这么靠不住，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事！”
    我终于朗声大笑。
    她继续斥责，“你咋想的？还换你爸的车？你说谎都不带打草稿呀，我是不是该给你颁一块巧舌如簧的光荣牌匾啊？”
    “我还不是急你所急、想你所想嘛！”
    她终于泄了气，将信将疑地盯着我，等着我的深度解答。
    “用我爸的车呢，是名，有效杜绝别的女人坐我爸车，才是实！而且，还是我们大家都想要的那种实！”
    “怎么，你是打算偷偷把你爸的车给卖了呀？”
    “我的天啊，我哪儿有那胆魄啊！”
    “那，就那一会儿的时间，怎么就能杜绝别的女人坐你爸车……唉，不对呀，我不也应该是‘别的女人’这个范畴吗？”
    我只能呵呵笑着看向她。
    “干嘛笑得那么猥琐的？”她嫌恶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
    “是这样的，我也是突发奇想，也只是想，保护好我爸妈他们现在的家！”
    “然后呢？”
    “然后，我就觉得，我要是趁这个机会，给我爸车上装个摄像头的话，不就一劳永逸了嘛！”
    她咋舌，同时乜斜着眼睛，讥讽的笑容令我浑身不自在。
    “别那副表情啊！”
    “你可真是，真是堪称史上第一大孝子啊！”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顺她的意，做一回顺杆爬的傻子。
    “这么不靠谱的！唉，你就不怕你爸捶死你呀？”
    “我，我当然怕呀！”我强行镇定。
    “怕，你还能想出这主意！”
    “没办法，这年头，整不明白自己几斤几两的老头太多了，我也天天担心我爸会把持不住自己啊！他要是再给我整个同父异母的啥出来，我还哪儿来脸活呀！”
    “不好吗？”
    “拜托！二十几岁的差距，别人不得怀疑是我的孩子呀！那我不得尴尬死呀！”
    她嗤嗤地笑了起来，“你尴尬？你不认不就行了嘛！”
    “说的容易！人家五六十的老皇帝整出几个老来子，那是人家有江山给分。我爸他有啥可分的？”
    “你爸有钱啊！”
    “姐姐，你应该听说过这样的话？”
    “哪样的话？”
    “就是说，八成的富豪，两代以后，钱就不再独属于那些富豪之家了！”
    “这应该是事实！是所有人都逃不过的经济规律，不止富豪！”
    “所以你想啊，我爸那么大岁数了，就算他是全球首富，就算他现在立刻马上生个孩子，最后还不得我替他揽后手啊？！我连自己都懒得管呢！”
    “这么说，你其实应该挺烦圆圆的？”
    “唉唉唉，姐姐，这是两码事！圆圆能自己照顾自己，我顶多就是，偶尔保护她安全，替我爸妈跑个腿接送她一下，就连吃饭，都是圆圆点餐，我只管掏钱！可我爸要是再现生一个，那可是一巴掌大的肉丸唉！哎哟，光想想我就头皮发麻！”
    “怪不得我姐怎么都不敢生呢！原来有你这拦路虎啊！”
    “天地良心！我妈要是生，最起码还有圆圆能帮忙呢！可万一我爸跟其他老男人一样无耻了，找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甚至比我小的女人，再生个能给我当儿子的同父异母的那啥，我还咋活呀！”
    “大不了，你，全部继承呗！”
    “啥玩意儿？”
    她一个鬼脸，我才意识到她的措辞。
    “我妈说你是看华年老师的素材集长大的，还真没一点夸张啊！唉，我就特想知道，像你这样明明已经知道套路和结果的人，到底会不会为情所困！”
    她这才讪笑着道，“你爸既然有能力整出个肉丸来，就肯定有能力给肉丸母子安排好后路呀，要你瞎操心啊！”
    “你不懂！”
    “我不懂？”
    “不是有句话说，‘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它膈应人’啊！我从小可没少见这类狗血的家庭纷争！我是真觉得父母在外面乱搞，是儿女的奇耻大辱呢！”
    “都一样！”
    “我身边这类案例太多了！那些背叛婚姻，在外头乱生孩子的，当然，以当爸的居多！年轻时候，对老婆孩子不管不顾，要养老了，就又恬不知耻地跟那个已经被他抛弃的儿子女儿的论血缘！更可恨的，还有那些无脑的调和者，道德绑架，嗨，真是，我觉得我都能被活活气死！”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静静地蹙眉看向窗外。
    “你说，我们这一代，本来就是被限制着才来到这世上的，临了，又蹦出来几个意外的家伙，来跟我们一顿无底线疯抢，最后还把被洗劫一空，难以自理的老父亲扔给我们！谁受得了！”
    她应该是有所认同的，长吁短叹了起来。
    “还有啊，我妈说，她的年纪，再生一个孩子，就只会成为圆圆的负担！她没资格给圆圆增加未知的负担！看看，这才叫亲妈的担当！”
    她叹道，“是呀！不拖累无辜的人，就是一个人最好的品行和教养！”
    “太对了，假如全世界父母都懂这个，哪儿还有那么多狗血事呀！都只管自己眼下风流快活，哪管子孙后代啊！”
    “哟呵，没想到你竟然也思考这个问题啊！”
    “嗨，被教育的呀！”
    “别告诉我，你们体院还有关于人类命运的课题？”
    “啥嘛！我妈教育圆圆的时候，我旁听来的！”
    她兀自乐了会儿，才意味深长地叹道，“不过，你爸他要是想随心所欲，人家有那资本！”
    “是，他要是能保证自己长生不老，不麻烦别人，那他随意！”
    “反正人家又不花你钱！”
    “这你就不懂了！”
    “我不懂啥了？”
    “男人，尤其是有钱有闲的老男人，对女人呢，是玩。可女人想的是，用孩子栓劳男人，锁定男人的财产！”
    “是吗？”
    “不信的话，你可以用你那位试试啊！”
    我的建议或许是戳中她的痛处了，她苦笑着便不再做声了。
    我连忙转移话题走向，“不是有‘养女不教如养猪，养子不教如养驴’的说法嘛！”
    “是啊！”
    “人不是低级动物，不能只顾玩乐不顾后果！那些只管生不管养的，叫畜生！为人父母，是使命，是责任，是人类绵延存续的密码！不是有钱就能放纵的，贴牌！”
    “哟！这么透彻的，难得呀！”
    “这可是我妈，就是你姐，说的！”
    “唉，看来我姐是上你家传教去了！”
    “关键，得有人乐意听你传教呀！”
    “你这意思，你爸听进去了？”
    “那不然呢？”我反问，随即感慨道，“好的夫妻，是严丝合缝的磁场契合！这样的家庭，所有成员才能享受婚姻的红利！”
    “看来，你对我姐这个后妈，应该不太抵触？”
    “遇上这样的后妈，的人生导师，谁傻帽了去抵触？必须毕恭毕敬！”
    “真的吗？”她用春风般的微笑包裹了她那凌厉的目光，如寒光测测的刀剑一般，逼供于我。
    我只得讪讪解释，“嗨，说好听点，我是为了我爸幸福；自私点就是，为了我自己安心多玩几年！为人就是为自己嘛！”
    她这才冷笑一声，叮咛我，“赶紧给你爸回电话！”
    正说着，她的来电声响起，她蹙眉看着，仿佛被定住一般。
    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我不敢稍动，只能轻声嘱咐她，“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她淡淡一笑，对我致谢，而后才接通了来电。
    “慕律师你好！”
    “立峰跟你在一块儿吗？”慕律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九聆淡淡回应，“没有！”
    “那就坏了！”
    “怎么了？”
    “我同事刚刚经过榴园路，说是立峰的车在那边被拖走了！”
    “被拖走了？那他人呢？”
    “不知道呀，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俩在一起呢！他这车一被拖走，就等于又给我找麻烦呢！真是服了你这老公了！”
    九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现在怎么办？”
    “算了，我再打！你也打打看！”
    “啊，我，还是不要了！”
    “什么意思？”
    “刚刚，半小时前，有人约他吃饭呢。”
    “这才几点，吃的哪门子饭啊！”
    “可能，他这会儿，正忙呢！”
    九聆这样的话，真够我这个单身狗的脑回路转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能！”慕千帆的语气有些极限拉扯的感觉，“他，算了，我来联系他！别真给拖到别的地方去了，增加我的工作量！”
    看着九聆讪讪地挂断电话，半晌低头不语的样子，我不禁替她感到心疼。
    “要不，你打个电话看看？”我怯怯地建议。
    她却摇了摇头，半晌过后，才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你忙你的去！我要去电视台一趟！”
    见我没吭声，她继续解释道，“跟我同学一块儿聚聚，然后我就提前去元城了！”
    我不敢置可否，只静静地聆听着。
    “我姐，我先不跟她说这事。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人道主义一点，不求你真给后妈当亲妈一样去维护，只求你，最起码，别让你爸做得太过分！”
    “姑奶奶唉，你就放心，我爸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他也没精力去应付那些五脊六兽的！”
    “但愿！”
    我启动车子，说我回学校，顺路送她去电视台，她便没再反驳。
    只不过，半晌过后，她意犹未尽，怆然道，“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像你爸那样的身份，没几个野花野草的也不正常！”
    “唉唉唉，姐姐，我敢保证我爸绝对属于不正常的！”
    她质疑地盯着我，“你也知道你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好我的姑奶奶唉，我有这个意思吗？”
    “你不是都说了你爸不正常嘛！”
    “天爷唉，”我只能拿方向盘撒气，“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她打量了我半晌，喷笑了起来。
    我也终于明白自己措辞之间，竟然把自己给套进去了，于是赶忙解释。
    “你不是说，以我爸那样的身份，有野花野草的才正常嘛！然后我才接你话茬，说我爸在那个不正常的范围！”
    她仍然呵呵地笑着，云淡风轻地说：“你爸应该不会，跟你这个儿子探讨自己有几盆花草！”
    我觉得此刻，我应该二话不说，拉我爸过来，让他自己开口跟这位小姨子解释。
    可她姑奶奶镇定自若，盯着我被气到没脾气的样子。
    “大姐，哦不，姑奶奶唉，你想啊，男人二三十、三四十在外面找女人，是图新鲜刺激。但要是过了五十，还能家里家外，百花齐放的，能有几个？”
    “你跟你爸也敢这样说吗？”
    “这是人体的自然规律决定的，不用我说！再说，我爸要是那样贪玩，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跟他死谏一回！”
    她笑着冲我竖起大拇指。
    “就算，真有那些过了五十还钟情于培植花圃的，那，说白了，就是把人当玩具，是在刨自家祖坟，断自己后路，顺带着，连子孙后代的福荫也一起给灭了呢！我爸他可不敢！”
    “哟呵，”她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爸敢不敢的，你能知道？！”
    “这可是我爷爷临终前，一再叮嘱我爸的！”
    “对了，你爷爷去世时，你多大？”
    “我高二！”
    “那也有……”
    “十年了！”我赶忙抢答，就怕她又说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来。
    “十年……”她还在忖度我的所言之真假时，她的来电声再次响起。
    “你好，慕律师！”
    这回她没有开免提，我也听不清楚慕律师说了什么。
    而她却惊愕地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一面？”
    我也不由得凛然，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在哪儿？”
    我屏息凝神，仔细聆听。
    “好，我这就过去！”她挂断电话，颓丧地道，“子阔，你现在有要紧事没？”
    “没！”我斩钉截铁地回应她。
    “那，麻烦你，送我去一趟榴园路的第十医院，行不行？”
    “没问题！”我战战兢兢地搜索好一条最极速路线，虽然心中明知那个地方不是很近，但我依然不敢多问她一个字。
    幸运的是，一路畅通无阻，只用了二十三分钟就到了。
    走了两步之后，她回头冲我道，“子阔，谢谢，你还是别进去了！”
    “啊？”
    “这样，你先忙你的去！”
    “啥情况？你被要挟了吗？”
    “那个，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是沈立峰？”
    她的确没告诉我，来这个偏远的医院要干什么。
    “你忙你的去！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谢谢你！”
    “那，也好！”见她转身，我连忙叮嘱她，“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打电话！”
    她只朝我挥了挥手，就一路小跑着冲进医院大门了。
    我在原地转了圈，虽然没见异常，但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到底为什么不安，我却找不出来蛛丝马迹。

 第170章 史上第一大孝子（下）

    我静待这颗雷的爆炸倒计时。
    果然，不到一秒钟，她砰的一声就爆炸了，“洪子阔，你能耐了啊？”
    我笑而不语，心道，“任你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敢稍动！”
    “早知道你这么靠不住，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事！”
    我终于朗声大笑。
    她继续斥责，“你咋想的？还换你爸的车？你说谎都不带打草稿呀，我是不是该给你颁一块巧舌如簧的光荣牌匾啊？”
    “我还不是急你所急、想你所想嘛！”
    她终于泄了气，将信将疑地盯着我，等着我的深度解答。
    “用我爸的车呢，是名，有效杜绝别的女人坐我爸车，才是实！而且，还是我们大家都想要的那种实！”
    “怎么，你是打算偷偷把你爸的车给卖了呀？”
    “我的天啊，我哪儿有那胆魄啊！”
    “那，就那一会儿的时间，怎么就能杜绝别的女人坐你爸车……唉，不对呀，我不也应该是‘别的女人’这个范畴吗？”
    我只能呵呵笑着看向她。
    “干嘛笑得那么猥琐的？”她嫌恶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
    “是这样的，我也是突发奇想，也只是想，保护好我爸妈他们现在的家！”
    “然后呢？”
    “然后，我就觉得，我要是趁这个机会，给我爸车上装个摄像头的话，不就一劳永逸了嘛！”
    她咋舌，同时乜斜着眼睛，讥讽的笑容令我浑身不自在。
    “别那副表情啊！”
    “你可真是，真是堪称史上第一大孝子啊！”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顺她的意，做一回顺杆爬的傻子。
    “这么不靠谱的！唉，你就不怕你爸捶死你呀？”
    “我，我当然怕呀！”我强行镇定。
    “怕，你还能想出这主意！”
    “没办法，这年头，整不明白自己几斤几两的老头太多了，我也天天担心我爸会把持不住自己啊！他要是再给我整个同父异母的啥出来，我还哪儿来脸活呀！”
    “不好吗？”
    “拜托！二十几岁的差距，别人不得怀疑是我的孩子呀！那我不得尴尬死呀！”
    她嗤嗤地笑了起来，“你尴尬？你不认不就行了嘛！”
    “说的容易！人家五六十的老皇帝整出几个老来子，那是人家有江山给分。我爸他有啥可分的？”
    “你爸有钱啊！”
    “姐姐，你应该听说过这样的话？”
    “哪样的话？”
    “就是说，八成的富豪，两代以后，钱就不再独属于那些富豪之家了！”
    “这应该是事实！是所有人都逃不过的经济规律，不止富豪！”
    “所以你想啊，我爸那么大岁数了，就算他是全球首富，就算他现在立刻马上生个孩子，最后还不得我替他揽后手啊？！我连自己都懒得管呢！”
    “这么说，你其实应该挺烦圆圆的？”
    “唉唉唉，姐姐，这是两码事！圆圆能自己照顾自己，我顶多就是，偶尔保护她安全，替我爸妈跑个腿接送她一下，就连吃饭，都是圆圆点餐，我只管掏钱！可我爸要是再现生一个，那可是一巴掌大的肉丸唉！哎哟，光想想我就头皮发麻！”
    “怪不得我姐怎么都不敢生呢！原来有你这拦路虎啊！”
    “天地良心！我妈要是生，最起码还有圆圆能帮忙呢！可万一我爸跟其他老男人一样无耻了，找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甚至比我小的女人，再生个能给我当儿子的同父异母的那啥，我还咋活呀！”
    “大不了，你，全部继承呗！”
    “啥玩意儿？”
    她一个鬼脸，我才意识到她的措辞。
    “我妈说你是看华年老师的素材集长大的，还真没一点夸张啊！唉，我就特想知道，像你这样明明已经知道套路和结果的人，到底会不会为情所困！”
    她这才讪笑着道，“你爸既然有能力整出个肉丸来，就肯定有能力给肉丸母子安排好后路呀，要你瞎操心啊！”
    “你不懂！”
    “我不懂？”
    “不是有句话说，‘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它膈应人’啊！我从小可没少见这类狗血的家庭纷争！我是真觉得父母在外面乱搞，是儿女的奇耻大辱呢！”
    “都一样！”
    “我身边这类案例太多了！那些背叛婚姻，在外头乱生孩子的，当然，以当爸的居多！年轻时候，对老婆孩子不管不顾，要养老了，就又恬不知耻地跟那个已经被他抛弃的儿子女儿的论血缘！更可恨的，还有那些无脑的调和者，道德绑架，嗨，真是，我觉得我都能被活活气死！”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静静地蹙眉看向窗外。
    “你说，我们这一代，本来就是被限制着才来到这世上的，临了，又蹦出来几个意外的家伙，来跟我们一顿无底线疯抢，最后还把被洗劫一空，难以自理的老父亲扔给我们！谁受得了！”
    她应该是有所认同的，长吁短叹了起来。
    “还有啊，我妈说，她的年纪，再生一个孩子，就只会成为圆圆的负担！她没资格给圆圆增加未知的负担！看看，这才叫亲妈的担当！”
    她叹道，“是呀！不拖累无辜的人，就是一个人最好的品行和教养！”
    “太对了，假如全世界父母都懂这个，哪儿还有那么多狗血事呀！都只管自己眼下风流快活，哪管子孙后代啊！”
    “哟呵，没想到你竟然也思考这个问题啊！”
    “嗨，被教育的呀！”
    “别告诉我，你们体院还有关于人类命运的课题？”
    “啥嘛！我妈教育圆圆的时候，我旁听来的！”
    她兀自乐了会儿，才意味深长地叹道，“不过，你爸他要是想随心所欲，人家有那资本！”
    “是，他要是能保证自己长生不老，不麻烦别人，那他随意！”
    “反正人家又不花你钱！”
    “这你就不懂了！”
    “我不懂啥了？”
    “男人，尤其是有钱有闲的老男人，对女人呢，是玩。可女人想的是，用孩子栓劳男人，锁定男人的财产！”
    “是吗？”
    “不信的话，你可以用你那位试试啊！”
    我的建议或许是戳中她的痛处了，她苦笑着便不再做声了。
    我连忙转移话题走向，“不是有‘养女不教如养猪，养子不教如养驴’的说法嘛！”
    “是啊！”
    “人不是低级动物，不能只顾玩乐不顾后果！那些只管生不管养的，叫畜生！为人父母，是使命，是责任，是人类绵延存续的密码！不是有钱就能放纵的，贴牌！”
    “哟！这么透彻的，难得呀！”
    “这可是我妈，就是你姐，说的！”
    “唉，看来我姐是上你家传教去了！”
    “关键，得有人乐意听你传教呀！”
    “你这意思，你爸听进去了？”
    “那不然呢？”我反问，随即感慨道，“好的夫妻，是严丝合缝的磁场契合！这样的家庭，所有成员才能享受婚姻的红利！”
    “看来，你对我姐这个后妈，应该不太抵触？”
    “遇上这样的后妈，的人生导师，谁傻帽了去抵触？必须毕恭毕敬！”
    “真的吗？”她用春风般的微笑包裹了她那凌厉的目光，如寒光测测的刀剑一般，逼供于我。
    我只得讪讪解释，“嗨，说好听点，我是为了我爸幸福；自私点就是，为了我自己安心多玩几年！为人就是为自己嘛！”
    她这才冷笑一声，叮咛我，“赶紧给你爸回电话！”
    正说着，她的来电声响起，她蹙眉看着，仿佛被定住一般。
    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我不敢稍动，只能轻声嘱咐她，“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她淡淡一笑，对我致谢，而后才接通了来电。
    “慕律师你好！”
    “立峰跟你在一块儿吗？”慕律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九聆淡淡回应，“没有！”
    “那就坏了！”
    “怎么了？”
    “我同事刚刚经过榴园路，说是立峰的车在那边被拖走了！”
    “被拖走了？那他人呢？”
    “不知道呀，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俩在一起呢！他这车一被拖走，就等于又给我找麻烦呢！真是服了你这老公了！”
    九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现在怎么办？”
    “算了，我再打！你也打打看！”
    “啊，我，还是不要了！”
    “什么意思？”
    “刚刚，半小时前，有人约他吃饭呢。”
    “这才几点，吃的哪门子饭啊！”
    “可能，他这会儿，正忙呢！”
    九聆这样的话，真够我这个单身狗的脑回路转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能！”慕千帆的语气有些极限拉扯的感觉，“他，算了，我来联系他！别真给拖到别的地方去了，增加我的工作量！”
    看着九聆讪讪地挂断电话，半晌低头不语的样子，我不禁替她感到心疼。
    “要不，你打个电话看看？”我怯怯地建议。
    她却摇了摇头，半晌过后，才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你忙你的去！我要去电视台一趟！”
    见我没吭声，她继续解释道，“跟我同学一块儿聚聚，然后我就提前去元城了！”
    我不敢置可否，只静静地聆听着。
    “我姐，我先不跟她说这事。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人道主义一点，不求你真给后妈当亲妈一样去维护，只求你，最起码，别让你爸做得太过分！”
    “姑奶奶唉，你就放心，我爸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他也没精力去应付那些五脊六兽的！”
    “但愿！”
    我启动车子，说我回学校，顺路送她去电视台，她便没再反驳。
    只不过，半晌过后，她意犹未尽，怆然道，“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像你爸那样的身份，没几个野花野草的也不正常！”
    “唉唉唉，姐姐，我敢保证我爸绝对属于不正常的！”
    她质疑地盯着我，“你也知道你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好我的姑奶奶唉，我有这个意思吗？”
    “你不是都说了你爸不正常嘛！”
    “天爷唉，”我只能拿方向盘撒气，“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她打量了我半晌，喷笑了起来。
    我也终于明白自己措辞之间，竟然把自己给套进去了，于是赶忙解释。
    “你不是说，以我爸那样的身份，有野花野草的才正常嘛！然后我才接你话茬，说我爸在那个不正常的范围！”
    她仍然呵呵地笑着，云淡风轻地说：“你爸应该不会，跟你这个儿子探讨自己有几盆花草！”
    我觉得此刻，我应该二话不说，拉我爸过来，让他自己开口跟这位小姨子解释。
    可她姑奶奶镇定自若，盯着我被气到没脾气的样子。
    “大姐，哦不，姑奶奶唉，你想啊，男人二三十、三四十在外面找女人，是图新鲜刺激。但要是过了五十，还能家里家外，百花齐放的，能有几个？”
    “你跟你爸也敢这样说吗？”
    “这是人体的自然规律决定的，不用我说！再说，我爸要是那样贪玩，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跟他死谏一回！”
    她笑着冲我竖起大拇指。
    “就算，真有那些过了五十还钟情于培植花圃的，那，说白了，就是把人当玩具，是在刨自家祖坟，断自己后路，顺带着，连子孙后代的福荫也一起给灭了呢！我爸他可不敢！”
    “哟呵，”她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爸敢不敢的，你能知道？！”
    “这可是我爷爷临终前，一再叮嘱我爸的！”
    “对了，你爷爷去世时，你多大？”
    “我高二！”
    “那也有……”
    “十年了！”我赶忙抢答，就怕她又说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来。
    “十年……”她还在忖度我的所言之真假时，她的来电声再次响起。
    “你好，慕律师！”
    这回她没有开免提，我也听不清楚慕律师说了什么。
    而她却惊愕地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一面？”
    我也不由得凛然，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在哪儿？”
    我屏息凝神，仔细聆听。
    “好，我这就过去！”她挂断电话，颓丧地道，“子阔，你现在有要紧事没？”
    “没！”我斩钉截铁地回应她。
    “那，麻烦你，送我去一趟榴园路的第十医院，行不行？”
    “没问题！”我战战兢兢地搜索好一条最极速路线，虽然心中明知那个地方不是很近，但我依然不敢多问她一个字。
    幸运的是，一路畅通无阻，只用了二十三分钟就到了。
    走了两步之后，她回头冲我道，“子阔，谢谢，你还是别进去了！”
    “啊？”
    “这样，你先忙你的去！”
    “啥情况？你被要挟了吗？”
    “那个，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是沈立峰？”
    她的确没告诉我，来这个偏远的医院要干什么。
    “你忙你的去！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谢谢你！”
    “那，也好！”见她转身，我连忙叮嘱她，“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打电话！”
    她只朝我挥了挥手，就一路小跑着冲进医院大门了。
    我在原地转了圈，虽然没见异常，但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到底为什么不安，我却找不出来蛛丝马迹。

 第171章 乌龙世界

    虽然坐进车里了，但我依然纠结到底该不该就这样离开。思忖着便不由自主地重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的一切，貌似都比其他地方的都要萧条，零星行人，也没有我们平常所见的那样步履匆忙。
    这里没有车水马龙，有的貌似只是越沉越深的静谧。
    “这里到底是不是同城啊？怎么感觉跟我们平时生活的地方，像是两个世界呢！难不成……”
    平时听闻的一些阴暗消息，霎时冲毁了我内心的阳光。
    我暗叫一声，“坏了，不会有人对聆儿下黑手！那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我慌忙忙冲入医院。
    医院里竟也静谧得诡异！
    一口气跑了两层楼，也没见到工作人员的影子。
    我一遍遍地拨打聆儿的手机，终于打通了，可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
    “你咋了？有啥事吗？”
    “你在哪儿？告诉我你的位置！”
    “我在医院……”
    “我知道，几楼，哪个诊室？这地方有点不大对劲！”
    她估计也是被吓到了，讷讷地回我，“住院部，403！”
    “好，你就在原地待着！别挂电话！千万别挂！”
    当我气喘如牛地冲进403病房时，九聆正在对着病床上闭目躺着的沈立峰发呆！
    “啥，啥情况？”我镇定了会，才低声问她。
    “掉水里了！”
    “掉水里？”我再看看沈立峰惨白的面颊，“他，不会游泳吗？”
    我觉得这无异于一个国际玩笑。
    但是，九聆却在点头应是。
    “不应该呀！”我心存疑惑，“你确定他是你认识的那个沈立峰？”
    九聆诧异地看着我，再回头看看紧闭双目的沈立峰，“怎么了？”
    我不禁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道，“他该不会被掉包了？”
    她愣了会儿，终于露出了微笑。
    “我意思，要是掉水里……”猛地，我意识到自己忽略掉的某种暗黑破坏神，“难道他没被及时救上来？或者，是被人给摁到水里的？”
    说罢，我不由得伸手探上他的鼻息，然后再摸摸他的脉搏，感到他的脉搏正常有力，我才坐在了另一张床上。
    “对了，不是慕律师联系的你嘛！慕律师人呢？”
    “被客户叫走了！”
    “哦！”我还在整理着刚刚的惊魂未定。
    “你有事？！”
    “呃，没事，我就是刚觉得这医院有点诡异，我还以为……”
    见我半晌不吭声，她追问道，“以为啥？”
    我也不由得哂笑，而后把圆圆总挂在嘴边的危险言论低声告诉了她，她终于呵呵笑了起来。
    我不禁叹道，“唉，我说，他不会游泳，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呀！”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泳馆守着啊！”她不假思索地回怼于我。
    “姐姐，他家酒店就能游泳啊！”
    “他从小就怕水！”
    的确有人从小怕水！
    我不禁打趣道，“这点，倒是跟我妈可以认亲姐弟了！”
    “那你不就又多了个舅舅了！”她竟然趁机占我便宜！
    我也不甘示弱，“我的小姨，要嫁给舅舅？这是要天下大乱嘛！”
    “别担心，天下乱不了！你小姨我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突然，我的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好像抖动了一下。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眼花了。
    我连忙揉了揉双眼，一切又像刚才那样正常。
    可我怎么都不能相信，我的眼神会闹乌龙。
    于是紧盯着病床上的人，我淡淡地道，“不如这样，等他好了，你把他交给我，我一定给你教会他游泳！”
    她乜斜着眼睛，用讥讽的笑容损我，“年纪轻轻的，三句话不离本行可不好啊！”
    “替你教的！我还能帮你监督着，保证给他多练几块腹肌出来！”
    “真有你的！”
    “你别不信，怕水都是有原因的！只要对症下药，就没有治不好的怕水病！”
    “都有啥原因？”
    “就比如，他是在鸳鸯浴的时候，被前女友给摁到水池里了，还被暴打了一顿，留下了心理阴影了！”
    “你小小年纪的别这么八卦好不？！扒人底细可不礼貌啊！”
    “姐姐唉，他的前尘往事你都不了解，敢嫁吗？”
    “我有说要嫁吗？”
    “好，就算你没有！那你都不好奇，他是为啥掉水里的？掉哪儿的水里了？跟谁一起掉进去的？谁给他捞上来的？谁给送医院来的？慕律师又是哪时候接手的他？你不知道，我妈掉泳池里……”
    突然，我觉得这一切的诡异好像有了一丝光芒。
    我起身查看了一下沈立峰的耳朵，摸了摸他的发根，好像，我还真就找出来了一点点破绽——权且称为破绽。
    “你找什么呢？”九聆不解地看着我的动作。
    见她一脸懵，我憨笑着解释，“摸一摸成功人士，听说能显灵！”
    九聆喷笑了起来。
    突然一阵异样的动静传来，让我们的笑容同时凝住。
    循声望去，沈立峰正怒视于我。
    他愤愤地扯下手上的针，不顾汩汩而出的血液，红了双眸，对着已然呆住的九聆怒道，“就是因为他？”
    反应过来后，九聆连忙上前帮他摁住手上的止血贴。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不避人了吗？”
    “瞎说什么呢！”九聆讪讪地按住他，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你把我扔路上，就是为去找他？”沈立峰那血色的眸、苦涩的言语，让我一时惊愕，无言以对。
    “别乱说！快躺下！”九聆仍然耐心地劝慰他，像劝孩子一样。
    “我到底要咋样做，你才肯信我？”他委屈巴巴地盯着九聆讪讪的表情，“你不信我，我能理解。我给你时间去缓冲，也可以！可是你把我丢到半道上，你说你去跟同学吃饭，为什么又跟他扯一块儿了？”
    九聆低声道，“我还是帮你请高子裕过来！”
    沈立峰顿时安静了下来。
    经验告诉我，此刻，我应该光速离开现场。
    可是经验也告诉我，像这种类似木头人游戏的白热化时刻，谁先动，谁就输！
    我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绝对不能闹出一丁点动静来。
    就在这紧张又尴尬的关键时刻，九聆的来电声响起。
    她瞥过一眼手机，却并不接通。
    见状，沈立峰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不但接通了，还打开了免提。
    九聆应该是想要怨他，可她还没说出来一个字呢，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声音。
    “小六，你走哪儿了？”
    九聆讪讪地回她，“呃，那什么，小阮，我，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还是自己先吃！”
    “开啥玩笑呢！有个老板男朋友还要这么卖命吗？”
    九聆只能讪笑以示回应。
    “告诉你那位资本家，午饭不吃好，哪儿来精神给他打下午工呀！”
    九聆不敢抬头看沈立峰，更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小阮的抱怨。
    “别磨叽了，放下工作赶紧立刻过来！小方和小崔都快到了，有重要事说呢！”
    “什么重要事？”九聆想借此机会成功逃离沈立峰的怨气涟漪。
    “哎呀，就是那谁……嗨，算了，你赶紧过来，我们当面说！”
    “可是我现在……”
    大概是听出来九聆想要推辞，小阮直接放话，“好，我就提前剧透一下，刺猬结婚，咱们班有人多事，让全班给准备贺礼呢！”
    “谁这么贱的呀？！”九聆也是怒从心头起，提高了音量，“咋不把自己给人送去当贺礼呢！”
    “就是说嘛！不就给我们带了一学期的导员嘛！有那必要吗？还搞什么全班送贺礼！真是服了那帮马屁精了！”
    九聆也深深叹息着。
    她本想借机逃脱沈立峰的魔障，现在好了，前男友婚讯传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需要沈立峰来撑面子呢！
    “不过，也能理解马屁精的钻营了！”
    “咋理解呀？她想送啥自己送呗，干嘛拉我们当炮灰呀！”
    “我听说，刺猬他老婆是哪个市长的侄女！有人上赶着溜须拍马呢！”
    “哪个市长？”九聆警觉地问道。
    “谁知道呀！反正，群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说那女的，跟哪国的公主、王子的是校友呢！”
    九聆冷笑着，聆听着。
    看来，她已经拿我和沈立峰当空气了。
    “好就好在，就我们仨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咱们就偷偷聚一聚，顺便发泄一下对马屁精的不齿！”
    “那就，你们先发泄！我手头工作还没忙完！我一忙完就联系你们！”
    “哎哟，”小阮悠然长叹，“我还以为有个霸总男朋友会很浪漫、很轻松呢，原来也要这么苦哈哈的工作呀，连出国都不放过！唉，对了，你现在是有偿劳动吗？”
    “嗯，是的！”九聆在回复的同时，也在极速运转大脑，四下里搜索“逃生”之路。
    “这还差不多！”小阮笑叹，“不过，都有那样的霸总男朋友了，你还那么辛苦干嘛？”
    “现在攒的每一分钱都是婚前财产！”
    其实，在听闻刺猬婚讯的那一刻，九聆已经开始搜索要怎么利用好沈立峰这个身份了。
    “嘁，你就不会多要点彩礼呀！”
    “彩礼说到底，终究是要被男人以各种名目要回去的，没必要为了那点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的oney，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声名狼藉！”
    “可是连彩礼都不想给的男人，还留他干嘛？你自己都说了，古代的彩礼和嫁妆永远都是女人的私有财产！要不要贴补家用，贴给谁，都是由女人做主的！是个男人都不会去觊觎女人私产的！只有现在那些被稀释了脑浆的才会说，彩礼是用来走过场的！你可别被那些所谓的新时代女性给带偏了啊！”
    “呵呵！”九聆一边讪笑，一边想要回手机。
    “人都是咋惯咋来！就是因为女方家庭把这样的委曲求全当成是自己的高风亮节，以为是给女儿换安心，男人干脆连走过场都懒得走了！干脆不给彩礼了！还把结亲家的诚信展示部分直接给定义为封建糟粕，明令禁止！结这样的婚，就是没有诚信质押的空手套白狼！你问问你那位老板，他敢跟这样的人合伙吗？”
    “婚可以不结，法律可不能儿戏呀！所以我拿自己的力气换工资才最保险！”
    “唉我说，你那位老板不会真不想给彩礼？”
    九聆已经羞红了双颊，还是要不来自己的手机。
    看得我都急得想要劝她，必须让沈立峰听完小阮的言谈。
    “小六，你可保持清醒啊！那些霸总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可千万别去自降身份给人凑女团啊！但凡他的行径不对，你就要赶紧掉头，千万别去撞南墙！”
    “好！”
    “不过呢，根据我的经验，拿彩礼说事的，一是男人没那个能力！二就是公婆太刁钻，说白了就是不想你进他家门！所以彩礼的本质，就跟企业竞标时候的启动资金是一个道理！没钱的，靠油嘴滑舌去竞标吗？”
    “说得对！”
    “低于十万的车，男人都觉得是破车。彩礼高于十万，却又说女人不是好女人！真t的双标！咱就说，就你这条件，是怕嫁不出去还是担心世上没男人了呀！小六，你听着没？”
    “哦，我听着呢！”
    “你可一定一定得认真考察一下你那未来公婆的品行，再决定要不要嫁他家！这是我的经验！彩礼呢，咱们可以商量，但要是公婆在婚前就敢对你张牙舞爪的，这婚就一定得慎重！很大可能会演变成婚姻的毒瘤！不光断送你一辈子，还会连累孩子呢！甚至还会毁了娘家！所以公婆品行这方面，可坚决不能退让啊！”
    “不会的！”九聆讪讪地回应，她想提示小阮挂电话，“你们赶紧去吃饭！别让这些乌七八糟的影响食欲啊！”
    “不会啥呀不会，你，又刚又弱的，单就你那婆婆那天的表现，我都觉得心里发毛呢！更别说你那公公还没露面呢！唉，不行，哪天，我一定得去探探你那公公的人品和手段！”
    “呃，小阮，你赶紧忙你的！”她想提示小阮，顺势夺过手机，却被沈立峰再次躲过。
    “不行，我们同宿舍，共患难，必须为彼此把好这一关！这是我们的约定！你当年请假回来帮我把关。到你这儿，我就是豁出老命也得帮你打通这一关！公婆阴损刁钻的，再有钱，咱也不能进他家！那真会吃儿媳妇不吐骨头的！”
    就这样，我和沈立峰，我们两个大男人硬生生屏息凝神，聆听小阮的快人快语。
    “小六，老实说，你那婆婆主动找你那天，我就看她那脸色不对劲！然后没几天你就出国了，到底啥情况呀？”
    “呃，没啥！”
    “还没啥？！你那婆婆，以前人家见了我们，从来都跟笑面佛似的。那天，好家伙，杀气腾腾的！像你这样的香菱性格，还不被清蒸又红烧呀！问你多少遍了你都不说！你让我们咋下手啊？我告诉你啊，这样的婆婆，你可得好好给她留观几年！”
    “呃，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吃饭！”
    “小六，不管哪时候，你都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姐妹呢！再不济，还有‘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理论支持呢！她要是对你不客气，你也别跟她客气！干就完了！这世上又不止她一家有个帅儿子啊！”
    九聆示意沈立峰把手机给自己，依然未果。
    “啊，呃，小阮，先不说了，我妈打电话了！你先挂了！”
    “那你快点过来，我们等着你！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挣钱！”
    “好！”
    “对了，我们台里新进了一批帅哥，等你来了咱们挨个儿挑！”
    “好好好，你赶紧挂电话！”
    九聆借口妈妈打电话，强行切断了小阮的疯狂输出。
    病房终于恢复寂静了，不，是死寂！

 第171章 乌龙世界

    虽然坐进车里了，但我依然纠结到底该不该就这样离开。思忖着便不由自主地重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的一切，貌似都比其他地方的都要萧条，零星行人，也没有我们平常所见的那样步履匆忙。
    这里没有车水马龙，有的貌似只是越沉越深的静谧。
    “这里到底是不是同城啊？怎么感觉跟我们平时生活的地方，像是两个世界呢！难不成……”
    平时听闻的一些阴暗消息，霎时冲毁了我内心的阳光。
    我暗叫一声，“坏了，不会有人对聆儿下黑手！那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我慌忙忙冲入医院。
    医院里竟也静谧得诡异！
    一口气跑了两层楼，也没见到工作人员的影子。
    我一遍遍地拨打聆儿的手机，终于打通了，可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
    “你咋了？有啥事吗？”
    “你在哪儿？告诉我你的位置！”
    “我在医院……”
    “我知道，几楼，哪个诊室？这地方有点不大对劲！”
    她估计也是被吓到了，讷讷地回我，“住院部，403！”
    “好，你就在原地待着！别挂电话！千万别挂！”
    当我气喘如牛地冲进403病房时，九聆正在对着病床上闭目躺着的沈立峰发呆！
    “啥，啥情况？”我镇定了会，才低声问她。
    “掉水里了！”
    “掉水里？”我再看看沈立峰惨白的面颊，“他，不会游泳吗？”
    我觉得这无异于一个国际玩笑。
    但是，九聆却在点头应是。
    “不应该呀！”我心存疑惑，“你确定他是你认识的那个沈立峰？”
    九聆诧异地看着我，再回头看看紧闭双目的沈立峰，“怎么了？”
    我不禁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道，“他该不会被掉包了？”
    她愣了会儿，终于露出了微笑。
    “我意思，要是掉水里……”猛地，我意识到自己忽略掉的某种暗黑破坏神，“难道他没被及时救上来？或者，是被人给摁到水里的？”
    说罢，我不由得伸手探上他的鼻息，然后再摸摸他的脉搏，感到他的脉搏正常有力，我才坐在了另一张床上。
    “对了，不是慕律师联系的你嘛！慕律师人呢？”
    “被客户叫走了！”
    “哦！”我还在整理着刚刚的惊魂未定。
    “你有事？！”
    “呃，没事，我就是刚觉得这医院有点诡异，我还以为……”
    见我半晌不吭声，她追问道，“以为啥？”
    我也不由得哂笑，而后把圆圆总挂在嘴边的危险言论低声告诉了她，她终于呵呵笑了起来。
    我不禁叹道，“唉，我说，他不会游泳，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呀！”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泳馆守着啊！”她不假思索地回怼于我。
    “姐姐，他家酒店就能游泳啊！”
    “他从小就怕水！”
    的确有人从小怕水！
    我不禁打趣道，“这点，倒是跟我妈可以认亲姐弟了！”
    “那你不就又多了个舅舅了！”她竟然趁机占我便宜！
    我也不甘示弱，“我的小姨，要嫁给舅舅？这是要天下大乱嘛！”
    “别担心，天下乱不了！你小姨我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突然，我的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好像抖动了一下。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眼花了。
    我连忙揉了揉双眼，一切又像刚才那样正常。
    可我怎么都不能相信，我的眼神会闹乌龙。
    于是紧盯着病床上的人，我淡淡地道，“不如这样，等他好了，你把他交给我，我一定给你教会他游泳！”
    她乜斜着眼睛，用讥讽的笑容损我，“年纪轻轻的，三句话不离本行可不好啊！”
    “替你教的！我还能帮你监督着，保证给他多练几块腹肌出来！”
    “真有你的！”
    “你别不信，怕水都是有原因的！只要对症下药，就没有治不好的怕水病！”
    “都有啥原因？”
    “就比如，他是在鸳鸯浴的时候，被前女友给摁到水池里了，还被暴打了一顿，留下了心理阴影了！”
    “你小小年纪的别这么八卦好不？！扒人底细可不礼貌啊！”
    “姐姐唉，他的前尘往事你都不了解，敢嫁吗？”
    “我有说要嫁吗？”
    “好，就算你没有！那你都不好奇，他是为啥掉水里的？掉哪儿的水里了？跟谁一起掉进去的？谁给他捞上来的？谁给送医院来的？慕律师又是哪时候接手的他？你不知道，我妈掉泳池里……”
    突然，我觉得这一切的诡异好像有了一丝光芒。
    我起身查看了一下沈立峰的耳朵，摸了摸他的发根，好像，我还真就找出来了一点点破绽——权且称为破绽。
    “你找什么呢？”九聆不解地看着我的动作。
    见她一脸懵，我憨笑着解释，“摸一摸成功人士，听说能显灵！”
    九聆喷笑了起来。
    突然一阵异样的动静传来，让我们的笑容同时凝住。
    循声望去，沈立峰正怒视于我。
    他愤愤地扯下手上的针，不顾汩汩而出的血液，红了双眸，对着已然呆住的九聆怒道，“就是因为他？”
    反应过来后，九聆连忙上前帮他摁住手上的止血贴。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不避人了吗？”
    “瞎说什么呢！”九聆讪讪地按住他，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你把我扔路上，就是为去找他？”沈立峰那血色的眸、苦涩的言语，让我一时惊愕，无言以对。
    “别乱说！快躺下！”九聆仍然耐心地劝慰他，像劝孩子一样。
    “我到底要咋样做，你才肯信我？”他委屈巴巴地盯着九聆讪讪的表情，“你不信我，我能理解。我给你时间去缓冲，也可以！可是你把我丢到半道上，你说你去跟同学吃饭，为什么又跟他扯一块儿了？”
    九聆低声道，“我还是帮你请高子裕过来！”
    沈立峰顿时安静了下来。
    经验告诉我，此刻，我应该光速离开现场。
    可是经验也告诉我，像这种类似木头人游戏的白热化时刻，谁先动，谁就输！
    我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绝对不能闹出一丁点动静来。
    就在这紧张又尴尬的关键时刻，九聆的来电声响起。
    她瞥过一眼手机，却并不接通。
    见状，沈立峰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不但接通了，还打开了免提。
    九聆应该是想要怨他，可她还没说出来一个字呢，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声音。
    “小六，你走哪儿了？”
    九聆讪讪地回她，“呃，那什么，小阮，我，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还是自己先吃！”
    “开啥玩笑呢！有个老板男朋友还要这么卖命吗？”
    九聆只能讪笑以示回应。
    “告诉你那位资本家，午饭不吃好，哪儿来精神给他打下午工呀！”
    九聆不敢抬头看沈立峰，更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小阮的抱怨。
    “别磨叽了，放下工作赶紧立刻过来！小方和小崔都快到了，有重要事说呢！”
    “什么重要事？”九聆想借此机会成功逃离沈立峰的怨气涟漪。
    “哎呀，就是那谁……嗨，算了，你赶紧过来，我们当面说！”
    “可是我现在……”
    大概是听出来九聆想要推辞，小阮直接放话，“好，我就提前剧透一下，刺猬结婚，咱们班有人多事，让全班给准备贺礼呢！”
    “谁这么贱的呀？！”九聆也是怒从心头起，提高了音量，“咋不把自己给人送去当贺礼呢！”
    “就是说嘛！不就给我们带了一学期的导员嘛！有那必要吗？还搞什么全班送贺礼！真是服了那帮马屁精了！”
    九聆也深深叹息着。
    她本想借机逃脱沈立峰的魔障，现在好了，前男友婚讯传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需要沈立峰来撑面子呢！
    “不过，也能理解马屁精的钻营了！”
    “咋理解呀？她想送啥自己送呗，干嘛拉我们当炮灰呀！”
    “我听说，刺猬他老婆是哪个市长的侄女！有人上赶着溜须拍马呢！”
    “哪个市长？”九聆警觉地问道。
    “谁知道呀！反正，群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说那女的，跟哪国的公主、王子的是校友呢！”
    九聆冷笑着，聆听着。
    看来，她已经拿我和沈立峰当空气了。
    “好就好在，就我们仨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咱们就偷偷聚一聚，顺便发泄一下对马屁精的不齿！”
    “那就，你们先发泄！我手头工作还没忙完！我一忙完就联系你们！”
    “哎哟，”小阮悠然长叹，“我还以为有个霸总男朋友会很浪漫、很轻松呢，原来也要这么苦哈哈的工作呀，连出国都不放过！唉，对了，你现在是有偿劳动吗？”
    “嗯，是的！”九聆在回复的同时，也在极速运转大脑，四下里搜索“逃生”之路。
    “这还差不多！”小阮笑叹，“不过，都有那样的霸总男朋友了，你还那么辛苦干嘛？”
    “现在攒的每一分钱都是婚前财产！”
    其实，在听闻刺猬婚讯的那一刻，九聆已经开始搜索要怎么利用好沈立峰这个身份了。
    “嘁，你就不会多要点彩礼呀！”
    “彩礼说到底，终究是要被男人以各种名目要回去的，没必要为了那点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的oney，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声名狼藉！”
    “可是连彩礼都不想给的男人，还留他干嘛？你自己都说了，古代的彩礼和嫁妆永远都是女人的私有财产！要不要贴补家用，贴给谁，都是由女人做主的！是个男人都不会去觊觎女人私产的！只有现在那些被稀释了脑浆的才会说，彩礼是用来走过场的！你可别被那些所谓的新时代女性给带偏了啊！”
    “呵呵！”九聆一边讪笑，一边想要回手机。
    “人都是咋惯咋来！就是因为女方家庭把这样的委曲求全当成是自己的高风亮节，以为是给女儿换安心，男人干脆连走过场都懒得走了！干脆不给彩礼了！还把结亲家的诚信展示部分直接给定义为封建糟粕，明令禁止！结这样的婚，就是没有诚信质押的空手套白狼！你问问你那位老板，他敢跟这样的人合伙吗？”
    “婚可以不结，法律可不能儿戏呀！所以我拿自己的力气换工资才最保险！”
    “唉我说，你那位老板不会真不想给彩礼？”
    九聆已经羞红了双颊，还是要不来自己的手机。
    看得我都急得想要劝她，必须让沈立峰听完小阮的言谈。
    “小六，你可保持清醒啊！那些霸总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可千万别去自降身份给人凑女团啊！但凡他的行径不对，你就要赶紧掉头，千万别去撞南墙！”
    “好！”
    “不过呢，根据我的经验，拿彩礼说事的，一是男人没那个能力！二就是公婆太刁钻，说白了就是不想你进他家门！所以彩礼的本质，就跟企业竞标时候的启动资金是一个道理！没钱的，靠油嘴滑舌去竞标吗？”
    “说得对！”
    “低于十万的车，男人都觉得是破车。彩礼高于十万，却又说女人不是好女人！真t的双标！咱就说，就你这条件，是怕嫁不出去还是担心世上没男人了呀！小六，你听着没？”
    “哦，我听着呢！”
    “你可一定一定得认真考察一下你那未来公婆的品行，再决定要不要嫁他家！这是我的经验！彩礼呢，咱们可以商量，但要是公婆在婚前就敢对你张牙舞爪的，这婚就一定得慎重！很大可能会演变成婚姻的毒瘤！不光断送你一辈子，还会连累孩子呢！甚至还会毁了娘家！所以公婆品行这方面，可坚决不能退让啊！”
    “不会的！”九聆讪讪地回应，她想提示小阮挂电话，“你们赶紧去吃饭！别让这些乌七八糟的影响食欲啊！”
    “不会啥呀不会，你，又刚又弱的，单就你那婆婆那天的表现，我都觉得心里发毛呢！更别说你那公公还没露面呢！唉，不行，哪天，我一定得去探探你那公公的人品和手段！”
    “呃，小阮，你赶紧忙你的！”她想提示小阮，顺势夺过手机，却被沈立峰再次躲过。
    “不行，我们同宿舍，共患难，必须为彼此把好这一关！这是我们的约定！你当年请假回来帮我把关。到你这儿，我就是豁出老命也得帮你打通这一关！公婆阴损刁钻的，再有钱，咱也不能进他家！那真会吃儿媳妇不吐骨头的！”
    就这样，我和沈立峰，我们两个大男人硬生生屏息凝神，聆听小阮的快人快语。
    “小六，老实说，你那婆婆主动找你那天，我就看她那脸色不对劲！然后没几天你就出国了，到底啥情况呀？”
    “呃，没啥！”
    “还没啥？！你那婆婆，以前人家见了我们，从来都跟笑面佛似的。那天，好家伙，杀气腾腾的！像你这样的香菱性格，还不被清蒸又红烧呀！问你多少遍了你都不说！你让我们咋下手啊？我告诉你啊，这样的婆婆，你可得好好给她留观几年！”
    “呃，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吃饭！”
    “小六，不管哪时候，你都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姐妹呢！再不济，还有‘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理论支持呢！她要是对你不客气，你也别跟她客气！干就完了！这世上又不止她一家有个帅儿子啊！”
    九聆示意沈立峰把手机给自己，依然未果。
    “啊，呃，小阮，先不说了，我妈打电话了！你先挂了！”
    “那你快点过来，我们等着你！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挣钱！”
    “好！”
    “对了，我们台里新进了一批帅哥，等你来了咱们挨个儿挑！”
    “好好好，你赶紧挂电话！”
    九聆借口妈妈打电话，强行切断了小阮的疯狂输出。
    病房终于恢复寂静了，不，是死寂！

 第172章 说谎不违法吧

    死寂，如同心脏骤停一般的死寂，终于被沈立峰的声音给打破。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前男友就曾经做过你们的导员！”
    他字句分明，丝毫不在意我这个外人在场。
    “对！”九聆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不过，却有些悲凉，“要结婚的，就是他！”
    他苦笑了一下，一拳捶上了床，“所以，你应该是为这事才回来的？”
    “沈立峰！”九聆吼出了他的全名，可是转瞬，她却苦笑了出来。
    沈立峰也脸色铁青地紧盯着她的神情。
    笑毕，九聆却只是一声清幽的叹息，和一记寒凉的眸光，随后就一把夺过手机，凌乱地向门口走去。
    反应过来后，我立即起身。
    沈立峰却扬声问道，“我妈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停下了脚步，像是思忖了会儿才回头，冷笑道，“对不起，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因为我的情感洁癖，总算是帮你最终确定，谁才是真正适合你，适合你家的！所以，我诚心诚意地恭祝你，还有你的好哥们、青梅竹马的高子裕，祝你俩情比金坚！”
    她姑奶奶应该是解恨了，撂下这些狠话，自己如风一般旋走了，我却要小心翼翼地为她“断后”，免得沈立峰被邪念支使，冲动而起。
    一路上，我如同一个招魂师一般，声声呼唤着她，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我才终于叫停了她的大步流星。
    “姑奶奶唉，没你这么刚的！”
    “那要怎么刚？”
    “唉，不是，我是说，感情，没必要这样去遮遮掩掩！既然沈立峰不知道他父母跟你说的啥，你就应该给他原话送达呀！干嘛把自己往死里憋呀？”
    “玩过就丢，不带任何解释！这不是你们男人的习惯嘛！我今儿也男人一回，给自己保留点自尊和神秘！”
    “那你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祝贺他跟别的女人情比金坚？”
    她沉默不语。
    “那，难道，”说实话，我也真的是好奇心怂恿，才想八卦一下的，“真的是沈立峰的父母逼你离开她儿子的？”
    她白了我一眼，却并未开口。
    我像是备受鼓舞一般，特别好奇这种逼分手的场景到底有多大的存活率。
    “唉，他们给你开多少啊？一百万以下，咱可一律免谈啊！”
    她终于像看怪物一样，认真地打量了我一圈，之后就黯然神伤了起来。
    我也懵了。
    半晌过后，她才颓丧地问道，“你应该不看偶像剧？”
    我赶紧摇头，才勉强换来她姑奶奶冰冷的笑容。
    然而，笑容还未消失，她便已经拨通了电话。
    “慕律师，麻烦你把高子裕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你，要干嘛吗？”
    “给前男友找好下家，顺利交接！免得被人说我自私、无情，顺带着还连累其他单亲家庭的女生！”
    “唉，你等会儿！为了你，立峰他寻死觅活一个月了，刚才就是因为担心你，不小心掉水里，差点就被淹死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他呀！”
    “慕律师，说谎应该不违法？”
    “干嘛这么问？”
    “立峰他根本就没掉水里，对不对？”
    “呃……”
    “他的发根是干的，就连枕头都是干的，耳朵里也没有水！所以，你才无所顾忌地跟我扯谎，对？”
    慕律师憨笑了起来。
    “再说，这么凉的天，你应该也不忍心让他真演回苦肉计，对？”
    慕律师求饶一般道，“哎哟我的天啊，谁家夫妻这么较真的呀！”
    “对不起，我这人呢，比较轴，就爱较真，认死理！不想再被各种各样的谎话包围了，所以，我还立峰原有的状态，也还自己一份清净！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哀嚎，“天啊，我的职业敏感度，竟然促使九聆分手了！这下，我可咋跟我妈交代呀？”
    正在我心急如焚时，九聆却劝我道，“子阔，谢谢你！现在你忙你的去！”
    “我先送你！”
    “不用了，我得回家收拾一下家里，然后就直接走了！”
    “那我送你去车站？”
    “不，不用不用！等我收拾完，还不定到哪时候呢！”
    而我，还在左右为难中，却听到九聆的手机传来语音。
    “你又跑哪儿去了？人呢？票都给你买好了，你敢不敢吱个声、现个形啊！超过半小时不回复，我可直接发寻人启事了啊！”
    那是一个清亮的男声！
    “老这么欠你的，我都不好意思啦！”九聆也毫不避我，直接语音回复对方，“转账还是现金，你说了算！”
    “拜托，这次，我可是要全程护送你返校的！这份情，您拿什么还？”
    “那就给你当保镖！”九聆的回复明显没了几分钟前的苦涩。
    “票我给你发过去了，餐厅地址我也发给你了！赶出发前，我们还能惬意地享受一顿下午茶！过时不候！”
    九聆看了看时间，做了大致预估，才跟我致谢道，“子阔，郑重感谢！我呢，就长话短说！”
    “嗯，你说！”
    “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姐和圆圆，我希望你能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在你爸心性大变的时候，最起码，你能保我姐她们娘俩性命安全就行！”
    “姑奶奶，说多少遍了，这样的悲惨，不可能的！”
    “但愿！不过现实太残酷，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地保持理智！我姐和圆圆这些年太难了！”
    说着，她就陷入了惆怅中。
    见她一时也没有其他话说，我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有新的男朋友了？”
    她不解地盯着我，“什么意思？”
    “就是，刚刚跟你发语音的，我听着像是个男的。”
    她点头认可，“本来就是男的！”
    “就是说，他是你，新的，男朋友？”
    她终于嗤笑了起来，笑容也渐渐冲散了云遮雾罩，取笑道，“照你这意思，别人是不是该说你是我新新的男朋友啊？”
    对她这样的直白，我竟羞赧无措。
    她应该也看出来我的难为情了，耐心地解释，“他是谢若朴，是瞿奶奶的大孙子，我大伯的儿子！这次奶奶生病，他带着我大姑的儿子一块儿回来的，比我晚一天到家。我们三个说好一块儿走的，路上大家有个照应！”
    “他们，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吗？”
    “不同城市！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不过，他是空中飞人，想见他一面，全凭运气！”
    “他多大？”
    “干嘛？你对他有兴趣？”她挑眉取笑于我，见我坚持，她才收敛了笑容，“他比我大两岁多一点点，比你大了应该不到三岁！天蝎座的，基因序列里就写满了霸道！咋样，是我介绍你俩认识，还是你自己行动？”
    我一时也词穷了，只能白她一眼，再送她一个总结，“你能正经点不？”
    她笑着，清了清嗓子道，“好了！我们就，明年再见！你多保重！一定一定多替我留心点我姐和圆圆的安全！”
    “那，沈立峰呢？你不会就这么分手？”
    “那要怎么分？难道要我宴请天下，再奔走相告吗？！”
    “好，”我知道自己此刻多说无益，还不如做点实在的，能帮她缓冲一下心情憋闷的事，“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你赶紧忙你的去！”
    恰在此时，我爸再次致电。
    九聆淡淡一笑，冲我道，“对了，那个唐棣馨，你多注意点！”
    “啊？哦！”
    “努力工作，加油挣钱！再见！”
    看着她钻进了一辆出租车，我才接通我爸的电磁波，认命地接受他的暴风雨洗礼。
    而九聆呢，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以为这顿可以惬意享受的下午茶，只有她和谢若朴以及大姑的儿子，却在到达的那一刻发现，在座的两位男士，竟然是谢若朴和沈是祺！
    她即刻整理好自己想要暴揍一顿谢若朴的心情，努力挤出笑容，“沈叔叔好！”
    “唉！”沈是祺显然也被九聆这样的称谓给惊呆了，“九聆？”
    “叔叔，这就是，我的女朋友！”
    她从他的神态中，看不出来他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便拍上谢若朴的肩膀，“长辈面前，别乱说话！”
    沈是祺已然凌乱，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谢若朴这才笑着道，“让叔叔见笑了，她从小就这么不给我留情面，我才躲到国外去的！”
    “谢若朴，你还说！”
    “你们，”沈是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他开口问道，“哪时候开始交往的？”
    “八九岁！”谢若朴镇定自若地回应。
    “唉，你听不懂中国话吗？”九聆不禁急了。
    “我们有交情的时候，你不是正好八岁多，不到九岁嘛！”谢若朴竟然像无辜受害者一般，委屈地解释道。
    九聆憋了个大红脸，理智似乎也都溃不成军了，她将眼前杯子递给他，“来，喝水，别说话了！”
    “你别不好意思啊，沈叔叔跟我妈可是大学校友呢！老熟人啦！”
    即便被打断，谢若朴也只是乐呵呵地接过茶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与此同时，沈是祺竟然命令道，“让他说完！”
    九聆只恨自己没能耐即刻逃遁，被迫在沈是祺那利箭一般的眸光中独自凌乱。
    可恨这谢若朴，依然口若悬河。
    “叔叔，我听说沈立峰是您的侄子，这才斗胆约您出来。就想跟您这儿先申辩一下，免得我的女朋友被舆论吞噬！”
    沈是祺做出了一副法庭辩护的姿态，认真聆听。
    “聆儿呢，说白了，就是惊弓之鸟！男朋友平常的大小毛病，到她这儿，就是过不去的坎儿。再说这沈立峰，实在也是，有点过了啊！”
    沈是祺轻哼了一声，不知是愠怒的表示，还是在清嗓子。
    “当然，人无完人嘛！”他依然浅笑着道，“像我家聆儿，从小缺父爱，就算我家全是男人，也挽不回她之前欠缺的父爱关怀，所以就特敏感。她用来测试沈立峰的试题，结果被立峰父母给抢答了！所以呢，叔叔，你说这种尴尬，不就代表家长的态度嘛！不就等于说立峰是唯父母命是从的大宝宝嘛！”
    沈是祺的嘴角微微抽搐，所幸并未插嘴。
    “爱情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婚姻，至少需要两个陌生家庭的团结协作，但凡有一方主配角不分，甚至消极怠工，婚姻就走不下去，所以才说年轻人一定不能违逆长辈，对不对？”
    九聆疑惑，这个平时没正形的谢若朴，到底是怎么知道这其中细节的。
    “叔叔，通过这件事，我也明白了，就算是我们家的孩子，也有被社会无情锤炼的时候啊！所以，很抱歉地通知您，打今儿起，聆儿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呢！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对？”
    趁着沈是祺看来电的空档，九聆暗暗地拽了拽谢若朴的衣角，低声警告他，“大哥，玩过头啦！”
    “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家的人，被这样拒于门外，我脸上没光！”他嬉笑着，话语却如针锥一般尖锐。
    “我这叫主动撤柜！”
    “有区别吗？！”
    沈是祺只是简单“哦”了几声，就挂断了。
    “九聆，”沈是祺开口，“你和立峰，我还需要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沈叔叔，来这儿之前，我就已经跟立峰说清楚了！慕律师也知道！至于前因后果，谁是谁非的，也就没必要再去深挖了。我可能，真的没缘分跟你们大家的关系再近一步！我敏感、自以为是，甚至有些自作多情，都不适合跟立峰再耗下去！就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到您和潘叔叔！”
    “对呀，沈叔，青梅竹马的感情，是任何后来者都比不过的！”
    “若朴！”九聆想要提示他别说了。
    谢若朴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的，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直接开口继续道，“就像我和聆儿！这么多年，虽然没跟她天天见面，但是不管哪时候见，就是觉得忒亲切，觉得无人可取代！立峰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是模特还是演员来着？他俩，应该跟我和聆儿的感觉一样！”
    沈是祺应该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师姐曾妤的这个儿子，可是他从小看着长起来的，是自己近些年来唯一认定的女婿人选。
    他曾不止一次，跟曾妤有意无意地透露过这个想法，而且，去年过年时候，他们还重新提起过这个话题。
    师姐曾妤也见过了自己女儿沈丽鸣，并且郑重送过见面礼的。
    这次，谢若朴回国的消息，也是师姐曾妤透露给自己知道的。
    只是他没料到，这小子竟然拉自己的准侄媳妇来挡枪。
    让他如坐针毡的则是，九聆那些绵里藏针的话。
    这可真是一顿令他难以“消化”的下午茶啊！
    沈是祺被一通来电叫走后，九聆就愤愤地盯着谢若朴。

 第172章 说谎不违法吧

    死寂，如同心脏骤停一般的死寂，终于被沈立峰的声音给打破。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前男友就曾经做过你们的导员！”
    他字句分明，丝毫不在意我这个外人在场。
    “对！”九聆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不过，却有些悲凉，“要结婚的，就是他！”
    他苦笑了一下，一拳捶上了床，“所以，你应该是为这事才回来的？”
    “沈立峰！”九聆吼出了他的全名，可是转瞬，她却苦笑了出来。
    沈立峰也脸色铁青地紧盯着她的神情。
    笑毕，九聆却只是一声清幽的叹息，和一记寒凉的眸光，随后就一把夺过手机，凌乱地向门口走去。
    反应过来后，我立即起身。
    沈立峰却扬声问道，“我妈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停下了脚步，像是思忖了会儿才回头，冷笑道，“对不起，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因为我的情感洁癖，总算是帮你最终确定，谁才是真正适合你，适合你家的！所以，我诚心诚意地恭祝你，还有你的好哥们、青梅竹马的高子裕，祝你俩情比金坚！”
    她姑奶奶应该是解恨了，撂下这些狠话，自己如风一般旋走了，我却要小心翼翼地为她“断后”，免得沈立峰被邪念支使，冲动而起。
    一路上，我如同一个招魂师一般，声声呼唤着她，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我才终于叫停了她的大步流星。
    “姑奶奶唉，没你这么刚的！”
    “那要怎么刚？”
    “唉，不是，我是说，感情，没必要这样去遮遮掩掩！既然沈立峰不知道他父母跟你说的啥，你就应该给他原话送达呀！干嘛把自己往死里憋呀？”
    “玩过就丢，不带任何解释！这不是你们男人的习惯嘛！我今儿也男人一回，给自己保留点自尊和神秘！”
    “那你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祝贺他跟别的女人情比金坚？”
    她沉默不语。
    “那，难道，”说实话，我也真的是好奇心怂恿，才想八卦一下的，“真的是沈立峰的父母逼你离开她儿子的？”
    她白了我一眼，却并未开口。
    我像是备受鼓舞一般，特别好奇这种逼分手的场景到底有多大的存活率。
    “唉，他们给你开多少啊？一百万以下，咱可一律免谈啊！”
    她终于像看怪物一样，认真地打量了我一圈，之后就黯然神伤了起来。
    我也懵了。
    半晌过后，她才颓丧地问道，“你应该不看偶像剧？”
    我赶紧摇头，才勉强换来她姑奶奶冰冷的笑容。
    然而，笑容还未消失，她便已经拨通了电话。
    “慕律师，麻烦你把高子裕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你，要干嘛吗？”
    “给前男友找好下家，顺利交接！免得被人说我自私、无情，顺带着还连累其他单亲家庭的女生！”
    “唉，你等会儿！为了你，立峰他寻死觅活一个月了，刚才就是因为担心你，不小心掉水里，差点就被淹死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他呀！”
    “慕律师，说谎应该不违法？”
    “干嘛这么问？”
    “立峰他根本就没掉水里，对不对？”
    “呃……”
    “他的发根是干的，就连枕头都是干的，耳朵里也没有水！所以，你才无所顾忌地跟我扯谎，对？”
    慕律师憨笑了起来。
    “再说，这么凉的天，你应该也不忍心让他真演回苦肉计，对？”
    慕律师求饶一般道，“哎哟我的天啊，谁家夫妻这么较真的呀！”
    “对不起，我这人呢，比较轴，就爱较真，认死理！不想再被各种各样的谎话包围了，所以，我还立峰原有的状态，也还自己一份清净！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哀嚎，“天啊，我的职业敏感度，竟然促使九聆分手了！这下，我可咋跟我妈交代呀？”
    正在我心急如焚时，九聆却劝我道，“子阔，谢谢你！现在你忙你的去！”
    “我先送你！”
    “不用了，我得回家收拾一下家里，然后就直接走了！”
    “那我送你去车站？”
    “不，不用不用！等我收拾完，还不定到哪时候呢！”
    而我，还在左右为难中，却听到九聆的手机传来语音。
    “你又跑哪儿去了？人呢？票都给你买好了，你敢不敢吱个声、现个形啊！超过半小时不回复，我可直接发寻人启事了啊！”
    那是一个清亮的男声！
    “老这么欠你的，我都不好意思啦！”九聆也毫不避我，直接语音回复对方，“转账还是现金，你说了算！”
    “拜托，这次，我可是要全程护送你返校的！这份情，您拿什么还？”
    “那就给你当保镖！”九聆的回复明显没了几分钟前的苦涩。
    “票我给你发过去了，餐厅地址我也发给你了！赶出发前，我们还能惬意地享受一顿下午茶！过时不候！”
    九聆看了看时间，做了大致预估，才跟我致谢道，“子阔，郑重感谢！我呢，就长话短说！”
    “嗯，你说！”
    “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姐和圆圆，我希望你能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在你爸心性大变的时候，最起码，你能保我姐她们娘俩性命安全就行！”
    “姑奶奶，说多少遍了，这样的悲惨，不可能的！”
    “但愿！不过现实太残酷，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地保持理智！我姐和圆圆这些年太难了！”
    说着，她就陷入了惆怅中。
    见她一时也没有其他话说，我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有新的男朋友了？”
    她不解地盯着我，“什么意思？”
    “就是，刚刚跟你发语音的，我听着像是个男的。”
    她点头认可，“本来就是男的！”
    “就是说，他是你，新的，男朋友？”
    她终于嗤笑了起来，笑容也渐渐冲散了云遮雾罩，取笑道，“照你这意思，别人是不是该说你是我新新的男朋友啊？”
    对她这样的直白，我竟羞赧无措。
    她应该也看出来我的难为情了，耐心地解释，“他是谢若朴，是瞿奶奶的大孙子，我大伯的儿子！这次奶奶生病，他带着我大姑的儿子一块儿回来的，比我晚一天到家。我们三个说好一块儿走的，路上大家有个照应！”
    “他们，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吗？”
    “不同城市！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不过，他是空中飞人，想见他一面，全凭运气！”
    “他多大？”
    “干嘛？你对他有兴趣？”她挑眉取笑于我，见我坚持，她才收敛了笑容，“他比我大两岁多一点点，比你大了应该不到三岁！天蝎座的，基因序列里就写满了霸道！咋样，是我介绍你俩认识，还是你自己行动？”
    我一时也词穷了，只能白她一眼，再送她一个总结，“你能正经点不？”
    她笑着，清了清嗓子道，“好了！我们就，明年再见！你多保重！一定一定多替我留心点我姐和圆圆的安全！”
    “那，沈立峰呢？你不会就这么分手？”
    “那要怎么分？难道要我宴请天下，再奔走相告吗？！”
    “好，”我知道自己此刻多说无益，还不如做点实在的，能帮她缓冲一下心情憋闷的事，“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你赶紧忙你的去！”
    恰在此时，我爸再次致电。
    九聆淡淡一笑，冲我道，“对了，那个唐棣馨，你多注意点！”
    “啊？哦！”
    “努力工作，加油挣钱！再见！”
    看着她钻进了一辆出租车，我才接通我爸的电磁波，认命地接受他的暴风雨洗礼。
    而九聆呢，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以为这顿可以惬意享受的下午茶，只有她和谢若朴以及大姑的儿子，却在到达的那一刻发现，在座的两位男士，竟然是谢若朴和沈是祺！
    她即刻整理好自己想要暴揍一顿谢若朴的心情，努力挤出笑容，“沈叔叔好！”
    “唉！”沈是祺显然也被九聆这样的称谓给惊呆了，“九聆？”
    “叔叔，这就是，我的女朋友！”
    她从他的神态中，看不出来他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便拍上谢若朴的肩膀，“长辈面前，别乱说话！”
    沈是祺已然凌乱，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谢若朴这才笑着道，“让叔叔见笑了，她从小就这么不给我留情面，我才躲到国外去的！”
    “谢若朴，你还说！”
    “你们，”沈是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他开口问道，“哪时候开始交往的？”
    “八九岁！”谢若朴镇定自若地回应。
    “唉，你听不懂中国话吗？”九聆不禁急了。
    “我们有交情的时候，你不是正好八岁多，不到九岁嘛！”谢若朴竟然像无辜受害者一般，委屈地解释道。
    九聆憋了个大红脸，理智似乎也都溃不成军了，她将眼前杯子递给他，“来，喝水，别说话了！”
    “你别不好意思啊，沈叔叔跟我妈可是大学校友呢！老熟人啦！”
    即便被打断，谢若朴也只是乐呵呵地接过茶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与此同时，沈是祺竟然命令道，“让他说完！”
    九聆只恨自己没能耐即刻逃遁，被迫在沈是祺那利箭一般的眸光中独自凌乱。
    可恨这谢若朴，依然口若悬河。
    “叔叔，我听说沈立峰是您的侄子，这才斗胆约您出来。就想跟您这儿先申辩一下，免得我的女朋友被舆论吞噬！”
    沈是祺做出了一副法庭辩护的姿态，认真聆听。
    “聆儿呢，说白了，就是惊弓之鸟！男朋友平常的大小毛病，到她这儿，就是过不去的坎儿。再说这沈立峰，实在也是，有点过了啊！”
    沈是祺轻哼了一声，不知是愠怒的表示，还是在清嗓子。
    “当然，人无完人嘛！”他依然浅笑着道，“像我家聆儿，从小缺父爱，就算我家全是男人，也挽不回她之前欠缺的父爱关怀，所以就特敏感。她用来测试沈立峰的试题，结果被立峰父母给抢答了！所以呢，叔叔，你说这种尴尬，不就代表家长的态度嘛！不就等于说立峰是唯父母命是从的大宝宝嘛！”
    沈是祺的嘴角微微抽搐，所幸并未插嘴。
    “爱情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婚姻，至少需要两个陌生家庭的团结协作，但凡有一方主配角不分，甚至消极怠工，婚姻就走不下去，所以才说年轻人一定不能违逆长辈，对不对？”
    九聆疑惑，这个平时没正形的谢若朴，到底是怎么知道这其中细节的。
    “叔叔，通过这件事，我也明白了，就算是我们家的孩子，也有被社会无情锤炼的时候啊！所以，很抱歉地通知您，打今儿起，聆儿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呢！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对？”
    趁着沈是祺看来电的空档，九聆暗暗地拽了拽谢若朴的衣角，低声警告他，“大哥，玩过头啦！”
    “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家的人，被这样拒于门外，我脸上没光！”他嬉笑着，话语却如针锥一般尖锐。
    “我这叫主动撤柜！”
    “有区别吗？！”
    沈是祺只是简单“哦”了几声，就挂断了。
    “九聆，”沈是祺开口，“你和立峰，我还需要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沈叔叔，来这儿之前，我就已经跟立峰说清楚了！慕律师也知道！至于前因后果，谁是谁非的，也就没必要再去深挖了。我可能，真的没缘分跟你们大家的关系再近一步！我敏感、自以为是，甚至有些自作多情，都不适合跟立峰再耗下去！就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到您和潘叔叔！”
    “对呀，沈叔，青梅竹马的感情，是任何后来者都比不过的！”
    “若朴！”九聆想要提示他别说了。
    谢若朴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的，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直接开口继续道，“就像我和聆儿！这么多年，虽然没跟她天天见面，但是不管哪时候见，就是觉得忒亲切，觉得无人可取代！立峰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是模特还是演员来着？他俩，应该跟我和聆儿的感觉一样！”
    沈是祺应该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师姐曾妤的这个儿子，可是他从小看着长起来的，是自己近些年来唯一认定的女婿人选。
    他曾不止一次，跟曾妤有意无意地透露过这个想法，而且，去年过年时候，他们还重新提起过这个话题。
    师姐曾妤也见过了自己女儿沈丽鸣，并且郑重送过见面礼的。
    这次，谢若朴回国的消息，也是师姐曾妤透露给自己知道的。
    只是他没料到，这小子竟然拉自己的准侄媳妇来挡枪。
    让他如坐针毡的则是，九聆那些绵里藏针的话。
    这可真是一顿令他难以“消化”的下午茶啊！
    沈是祺被一通来电叫走后，九聆就愤愤地盯着谢若朴。

 第173章 勇敢揭开遮羞布

    虽然身旁有正在升腾的怒火，谢若朴却丝毫不受影响，还热情地劝慰道，“赶紧吃，不够的话，再点，出了国门，可就有日子吃不到啦！”
    “谢若朴，你能耐大没边了呀！”
    “哎哟，你今儿才知道我能耐大呀？”
    这倒让九聆无言以对了起来，只得气鼓鼓地与食物对视。
    “咱们家，你一个人跟沈家有关系就得了，别整得像换亲似的，让我再跟沈家绑一块儿！”
    九聆诧异万分，她不由得上下打量起眼前人来。
    “别那样看我！”
    “哦！你竟然知道‘换亲’？”九聆咋舌看着谢若朴，猛然惊醒般笑问，“唉，等等等等，你的意思，你被沈家，被沈丽鸣，相中了？”
    他却双手一摊，默不作声了。
    “真的假的？”
    见她激动地直摇自己手臂，谢若朴云淡风轻地说：“大姐，注意形象，注意用餐礼仪！”
    “快说，是不是沈丽鸣看上你了，中了你的毒了，非你不嫁，他爸才亲自来考察你的？”
    谢若朴找了个惬意的姿势，仰躺于椅背，认真地聆听了起来。
    “对了，你是真的不喜欢丽鸣，还是觉得我俩像是在换亲，才故意这样，让你的准岳父对你没好印象？”
    他笑而不语。
    “我给你说啊，丽鸣，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但是，就那一双眼睛，眼波流转时楚楚可怜，明眸善睐处彩霞漫天。哎呦，这才是能够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样子呢！”
    谢若朴好整以暇地盯着滔滔不绝的九聆，不住嘴地咋舌，“也就只有你这样的炮仗，才觉得是个女的都楚楚可怜！”
    “唉，你别不好意思啊！我跟沈立峰已经彻底分手啦！你可以跟丽鸣试试的！”
    话音未落，他的来电响起。
    谢若朴只瞟了一眼，便开始挤眉弄眼地对她低语道，“你既然跟沈立峰分手了，我就把他叫过来，你俩先正式地认识认识？”
    “谁？”九聆有些紧张。
    谢若朴不假思索地将来电显示给她看。
    九聆看着来电显示，轻声念了出来，“傅甘霖！”
    谢若朴郑重点头。
    “你女朋友？”
    “拜托，他是男的！”谢若朴被气到轻拍她的脑门。
    “既然是男的，那就，你一人认识就够了！我没兴趣认识其他男的！”
    “实话告诉你，昨晚我们喝酒，他还抱怨被他父母催婚来着！把他叫过来，你先过过目？”
    “你可别……”
    只可惜，九聆阻止的话未说完，他就已经接听了，并且按了免提。
    “干嘛呢，半天不接电话？不方便的话，我再打！”傅甘霖开口就是嗔怨。
    “你干嘛呢？”谢若朴并不以为意，反而劝道，“有空就直接过来！老地方！再过几个小时我可就飞了啊！”
    对方叹了口气，“过不去了！就电话告别一下……”
    “你这话，几个意思？”
    “老板让我紧急飞香港，我已经在机场了，马上登机！”
    “你那老板，行不行啊！紧急飞？有没有问过你女朋友的意见啊？”
    “老板跟老板娘献殷勤呢，就把我这单身狗给推出去了呀！”
    谢若朴呵呵笑着，“那好，还准备给你介绍另一只单身狗认识呢！”
    “啊哈？谁呀？”
    被九聆怒目而视，谢若朴笑着道，“你慢慢猜！有缘的话，一定会再见的！”
    两人互道珍重，就结束了这通电话。
    迎着九聆质询的神态，谢若朴缓缓开口道，“圆圆这次签的那个纪录片，大股东就是这傅甘霖舅舅的公司，就是他刚说的老板！”
    “那大伯这边呢？”
    “我爸？哼，在人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差得远呢！”
    九聆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担心一些乌七八糟的嘛！昨晚喝酒，我已经跟甘霖打过招呼了！保护小孩子安全和健康是我们每个成年人的使命！”
    九聆颇为动容。
    “唉，话说，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我感觉你对圆圆，比亲妈还操心！”
    九聆苦笑过后，才若有所思地道，“若朴，圆圆呢，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谢若朴诧异。
    “当初，我看到别人都能被父亲捧在手心里，举在头顶上，被父亲宠着、保护着，我心里真的是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真的，那会儿，我是真的体会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从那会儿起，我就决定，我要是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让她那么失落。”
    “阿姨让你失落了？”
    九聆摇头，强行将心中泪水吞下去，苦笑道，“没有！就是，作为小女生，心里的奢望！”
    “那，你还这么晾着沈立峰，你不怕他熬不过这样的空窗期，被旁人拐走了？”
    “所以我现在才算是真的一了百了啊！彻底分手，彻底斩断一切内耗！”
    听不到谢若朴的回应，九聆转脸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道，“所以你的这个傅甘霖还真不愧是天降甘霖啊！就刚刚，我还担心我这么刚的，会连累圆圆和小瑛姐呢！”
    “你呀！”
    “淋过雨的人，才会更懂得怎么给别人撑伞！我是被大家共同关照长起来的，我就应该把这种优良品质薪火相传，才能保证人类生生不息，对不对？”
    “你这么说，倒让我觉得傅甘霖都配不上你了！”
    “像我这么思想伟大的人，凡人根本配不上！”
    “说你胖，你还喘上啦！”
    “赶紧吃，完了我还要回去整理一下房间呢！”
    当然，九聆更没料到的是，在这个时候，竟然也能碰到高子裕。
    她和谢若朴刚出餐厅，就被人叫住了！
    当眼前女人自我介绍过后，九聆竟然以为这是自己“心诚则灵”的结果呢！
    自己在半小时前还准备亲自致电高子裕，准备跟她交接一下沈立峰呢。现在，她竟然就这么现身了。
    她上下打量过九聆以后，又对她身边灿若星辰的谢若朴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我说立峰最近魂不守舍呢！原来是后院起火啊！”
    谢若朴也呆呆地打量着眼前女人。
    “我们认识吗？”
    开场白就预示了以后对话的基调不会是春暖花开，九聆也就自我劝退，不想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敌”纠缠。
    “你是立峰的女朋友，我跟他是哥们！你说我们该不该认识？”
    “呵！”九聆轻蔑一笑，“既然你很懂私下做功课，那就应该知道，沈立峰是有女朋友的？”
    “我们从小玩到大的……”
    “是，你们是青梅竹马，情真意切的，所以，刚刚我已经退位让贤了！以后呢，你俩就能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讲述你们从哥们到夫妻的故事了！不用再藏着掖着，晦暗不明，太值得恭喜啦！”
    高子裕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哥们情意，总之，她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让她多少有点不舒服。
    她不甘心地质问道，“那你伤害他的，怎么算？”
    九聆冷哼一声，“他在外面再大的伤，关上门，不是都有你嘛！”
    “你，”高子裕的脸红白相间，“自己不检点，还想给别人泼脏水……”
    一记巴掌划破高子裕的自信。
    九聆冷冷地提醒她，“说话注意点，小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还没资格说别人不检点！”
    待反应过来，谢若朴赶忙将九聆拉往自己身侧，自己则挺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高子裕捂着吃痛的脸，用殷红的眸死死盯着丝毫不怯的九聆。
    “说什么异性哥们？哼，那就是第三者蓄谋已久的遮羞布！你俩既然热衷于暧昧不清，那就请你也转告他，一个不干不净的男人，我不稀罕！”
    她的眸中仍有火焰。
    “也就是说，我跟你的‘哥们’已经毫无瓜葛了，你最好也给我闪远点，别来我眼前找存在！”
    “你自己能好到哪儿去？”高子裕想要动手，却被谢若朴的怒视给镇住，她不甘心地试图挽回自己的“道德制高点”，“要不是立峰，你能进得了影视中心的大门？”
    谢若朴邪笑道，“影视中心的大门，很难进吗？唉，你不会就是跟沈立峰玩暧昧，才进得去影视中心的！”
    “你算老几！”
    谢若朴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便也忍不住傲娇，毫不客气地道，“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远离影视中心，你说我算老几？”
    高子裕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当众无故辱骂我妹，你说我算老几？”
    谢若朴心中本就盘算着怎么给沈立峰一点教训，见到高子裕的疯魔相，他便理所当然地开启了自己的兄长风范，霸气护妹。
    “你以工作为由，纠缠别人的未婚夫。零点的夜场里，当众跟人亲昵。你说我到底该算老几？”
    九聆心中顿时起疑，根据谢若朴的前后句，她确定那个“别人的未婚夫”，和那个被高子裕在“零点的夜场，当众亲昵”的男人，应该就是沈立峰！
    “我妹没去找你茬，你就应该知趣点，躲一安全地儿偷着乐才对，竟然还有脸跑来质问她！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呀！”
    高子裕羞愧难当。
    “衷心建议啊，人要行得正，走得直！掩耳盗铃地撬墙角就是道德的裸奔……”
    “九聆！”身后响起糯糯的声音。
    九聆转身看过去，她不由得大惊。
    从餐厅出来的正是楚阅微和沈立峰的母亲苏绣云。
    愣神过后，苏绣云急忙忙上前，紧抓住九聆的手腕，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泣不成声。
    “九聆，聆儿，阿姨对不住你！”
    九聆挣脱不了她的束缚。
    谢若朴上前劝道，“阿姨，那位才应该是你家儿媳妇！”
    谢若朴这话成功转移了苏绣云的注意力，将九聆从她的桎梏下解救了出来。
    “阿，阿姨！”被提名的高子裕怯怯地招呼了一声苏绣云。
    “子裕？”苏绣云不可置信地看看眼前妆容精致的高子裕，再看看谢若朴。
    “阿姨，他俩的进展，您可以问沈立峰！或许，您的大孙子都已经报道过了呢！总之呢，我妹已经跟您儿子没关系了！”
    他的话音未落，来电声传来。
    他瞥了一眼，并不接通，只是斩钉截铁地道，“阿姨，我们该走了！你们慢慢谈！”
    说着，还用眼神连接了高子裕和苏绣云。
    “九聆！”楚阅微上前，抓住九聆的手。
    “安娜，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包容和理解！”
    “那你，真的不原谅我哥？”
    “安娜，缘尽的时候，真的挺像花儿凋零一样势不可挡，外力再怎么协助，都阻挡不了枯萎的进程！你哥他，有他自己难舍难分的人，你姨妈这下应该能安心等着抱孙子了！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
    “九聆，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哥不是那种心猿意马的人！”
    九聆苦笑着，此刻，她已经不想多说一句话。
    “九聆，我知道你学习压力大，也忙得没时间考虑别的，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这几个月，你能安心学习，至于其他的，等你回来我们再说，好不？”
    九聆明白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好在这样的缓兵之计，也是自己尽快脱身这种场景的唯一途径。
    她郑重点头，算是答应了楚阅微的请求。转脸看向一边呆滞的苏绣云，“阿姨，保重！”
    看着九聆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了车来车往中，苏绣云眼前一黑，人便瘫软倒地了。
    苏醒后，看见围绕身边的一双双泪眼，苏绣云不禁悲从心中起，痛哭了起来。
    “姨妈，别哭！”楚阅微的泪水嗒嗒地掉落在地。
    高子裕也劝说着，“阿姨，你现在情绪不能太激动！”
    “安娜，是不是，就没办法了？”
    楚阅微明白自己姨妈的心思，她想了想，回答道，“姨妈，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们才能专心想解决办法呀！”
    “子裕，”苏绣云转向一边的高子裕，问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跟立峰，你俩是不是已经有孩子啦？”
    高子裕低头不语。
    “妈，别睁眼说瞎话，行吗？”沈立峰终于开口。
    “你闭嘴！”苏绣云呵斥道，“我不想听见你说话，不想看见你！”
    沈立峰悻悻地摔门出去了。
    苏绣云还不解气地冲儿子的背影怒道，“有本事就断绝关系啊！”
    “姨妈！”楚阅微连忙转移苏绣云的注意，“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自己身体健康！你看，你都能用意念找回我妈，那其他的肯定不在话下呀！”
    苏绣云破涕为笑，“真的？”
    “当然啊！前提是，你要健健康康的，意念才会被准确、完整地传送出去！”
    见姨夫沈是祥推门进来，楚阅微以给姨夫和姨妈独处的机会为由，将高子裕拉出了病房。

 第173章 勇敢揭开遮羞布

    虽然身旁有正在升腾的怒火，谢若朴却丝毫不受影响，还热情地劝慰道，“赶紧吃，不够的话，再点，出了国门，可就有日子吃不到啦！”
    “谢若朴，你能耐大没边了呀！”
    “哎哟，你今儿才知道我能耐大呀？”
    这倒让九聆无言以对了起来，只得气鼓鼓地与食物对视。
    “咱们家，你一个人跟沈家有关系就得了，别整得像换亲似的，让我再跟沈家绑一块儿！”
    九聆诧异万分，她不由得上下打量起眼前人来。
    “别那样看我！”
    “哦！你竟然知道‘换亲’？”九聆咋舌看着谢若朴，猛然惊醒般笑问，“唉，等等等等，你的意思，你被沈家，被沈丽鸣，相中了？”
    他却双手一摊，默不作声了。
    “真的假的？”
    见她激动地直摇自己手臂，谢若朴云淡风轻地说：“大姐，注意形象，注意用餐礼仪！”
    “快说，是不是沈丽鸣看上你了，中了你的毒了，非你不嫁，他爸才亲自来考察你的？”
    谢若朴找了个惬意的姿势，仰躺于椅背，认真地聆听了起来。
    “对了，你是真的不喜欢丽鸣，还是觉得我俩像是在换亲，才故意这样，让你的准岳父对你没好印象？”
    他笑而不语。
    “我给你说啊，丽鸣，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但是，就那一双眼睛，眼波流转时楚楚可怜，明眸善睐处彩霞漫天。哎呦，这才是能够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样子呢！”
    谢若朴好整以暇地盯着滔滔不绝的九聆，不住嘴地咋舌，“也就只有你这样的炮仗，才觉得是个女的都楚楚可怜！”
    “唉，你别不好意思啊！我跟沈立峰已经彻底分手啦！你可以跟丽鸣试试的！”
    话音未落，他的来电响起。
    谢若朴只瞟了一眼，便开始挤眉弄眼地对她低语道，“你既然跟沈立峰分手了，我就把他叫过来，你俩先正式地认识认识？”
    “谁？”九聆有些紧张。
    谢若朴不假思索地将来电显示给她看。
    九聆看着来电显示，轻声念了出来，“傅甘霖！”
    谢若朴郑重点头。
    “你女朋友？”
    “拜托，他是男的！”谢若朴被气到轻拍她的脑门。
    “既然是男的，那就，你一人认识就够了！我没兴趣认识其他男的！”
    “实话告诉你，昨晚我们喝酒，他还抱怨被他父母催婚来着！把他叫过来，你先过过目？”
    “你可别……”
    只可惜，九聆阻止的话未说完，他就已经接听了，并且按了免提。
    “干嘛呢，半天不接电话？不方便的话，我再打！”傅甘霖开口就是嗔怨。
    “你干嘛呢？”谢若朴并不以为意，反而劝道，“有空就直接过来！老地方！再过几个小时我可就飞了啊！”
    对方叹了口气，“过不去了！就电话告别一下……”
    “你这话，几个意思？”
    “老板让我紧急飞香港，我已经在机场了，马上登机！”
    “你那老板，行不行啊！紧急飞？有没有问过你女朋友的意见啊？”
    “老板跟老板娘献殷勤呢，就把我这单身狗给推出去了呀！”
    谢若朴呵呵笑着，“那好，还准备给你介绍另一只单身狗认识呢！”
    “啊哈？谁呀？”
    被九聆怒目而视，谢若朴笑着道，“你慢慢猜！有缘的话，一定会再见的！”
    两人互道珍重，就结束了这通电话。
    迎着九聆质询的神态，谢若朴缓缓开口道，“圆圆这次签的那个纪录片，大股东就是这傅甘霖舅舅的公司，就是他刚说的老板！”
    “那大伯这边呢？”
    “我爸？哼，在人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差得远呢！”
    九聆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担心一些乌七八糟的嘛！昨晚喝酒，我已经跟甘霖打过招呼了！保护小孩子安全和健康是我们每个成年人的使命！”
    九聆颇为动容。
    “唉，话说，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我感觉你对圆圆，比亲妈还操心！”
    九聆苦笑过后，才若有所思地道，“若朴，圆圆呢，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谢若朴诧异。
    “当初，我看到别人都能被父亲捧在手心里，举在头顶上，被父亲宠着、保护着，我心里真的是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真的，那会儿，我是真的体会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从那会儿起，我就决定，我要是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让她那么失落。”
    “阿姨让你失落了？”
    九聆摇头，强行将心中泪水吞下去，苦笑道，“没有！就是，作为小女生，心里的奢望！”
    “那，你还这么晾着沈立峰，你不怕他熬不过这样的空窗期，被旁人拐走了？”
    “所以我现在才算是真的一了百了啊！彻底分手，彻底斩断一切内耗！”
    听不到谢若朴的回应，九聆转脸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道，“所以你的这个傅甘霖还真不愧是天降甘霖啊！就刚刚，我还担心我这么刚的，会连累圆圆和小瑛姐呢！”
    “你呀！”
    “淋过雨的人，才会更懂得怎么给别人撑伞！我是被大家共同关照长起来的，我就应该把这种优良品质薪火相传，才能保证人类生生不息，对不对？”
    “你这么说，倒让我觉得傅甘霖都配不上你了！”
    “像我这么思想伟大的人，凡人根本配不上！”
    “说你胖，你还喘上啦！”
    “赶紧吃，完了我还要回去整理一下房间呢！”
    当然，九聆更没料到的是，在这个时候，竟然也能碰到高子裕。
    她和谢若朴刚出餐厅，就被人叫住了！
    当眼前女人自我介绍过后，九聆竟然以为这是自己“心诚则灵”的结果呢！
    自己在半小时前还准备亲自致电高子裕，准备跟她交接一下沈立峰呢。现在，她竟然就这么现身了。
    她上下打量过九聆以后，又对她身边灿若星辰的谢若朴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我说立峰最近魂不守舍呢！原来是后院起火啊！”
    谢若朴也呆呆地打量着眼前女人。
    “我们认识吗？”
    开场白就预示了以后对话的基调不会是春暖花开，九聆也就自我劝退，不想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敌”纠缠。
    “你是立峰的女朋友，我跟他是哥们！你说我们该不该认识？”
    “呵！”九聆轻蔑一笑，“既然你很懂私下做功课，那就应该知道，沈立峰是有女朋友的？”
    “我们从小玩到大的……”
    “是，你们是青梅竹马，情真意切的，所以，刚刚我已经退位让贤了！以后呢，你俩就能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讲述你们从哥们到夫妻的故事了！不用再藏着掖着，晦暗不明，太值得恭喜啦！”
    高子裕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哥们情意，总之，她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让她多少有点不舒服。
    她不甘心地质问道，“那你伤害他的，怎么算？”
    九聆冷哼一声，“他在外面再大的伤，关上门，不是都有你嘛！”
    “你，”高子裕的脸红白相间，“自己不检点，还想给别人泼脏水……”
    一记巴掌划破高子裕的自信。
    九聆冷冷地提醒她，“说话注意点，小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还没资格说别人不检点！”
    待反应过来，谢若朴赶忙将九聆拉往自己身侧，自己则挺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高子裕捂着吃痛的脸，用殷红的眸死死盯着丝毫不怯的九聆。
    “说什么异性哥们？哼，那就是第三者蓄谋已久的遮羞布！你俩既然热衷于暧昧不清，那就请你也转告他，一个不干不净的男人，我不稀罕！”
    她的眸中仍有火焰。
    “也就是说，我跟你的‘哥们’已经毫无瓜葛了，你最好也给我闪远点，别来我眼前找存在！”
    “你自己能好到哪儿去？”高子裕想要动手，却被谢若朴的怒视给镇住，她不甘心地试图挽回自己的“道德制高点”，“要不是立峰，你能进得了影视中心的大门？”
    谢若朴邪笑道，“影视中心的大门，很难进吗？唉，你不会就是跟沈立峰玩暧昧，才进得去影视中心的！”
    “你算老几！”
    谢若朴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便也忍不住傲娇，毫不客气地道，“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远离影视中心，你说我算老几？”
    高子裕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当众无故辱骂我妹，你说我算老几？”
    谢若朴心中本就盘算着怎么给沈立峰一点教训，见到高子裕的疯魔相，他便理所当然地开启了自己的兄长风范，霸气护妹。
    “你以工作为由，纠缠别人的未婚夫。零点的夜场里，当众跟人亲昵。你说我到底该算老几？”
    九聆心中顿时起疑，根据谢若朴的前后句，她确定那个“别人的未婚夫”，和那个被高子裕在“零点的夜场，当众亲昵”的男人，应该就是沈立峰！
    “我妹没去找你茬，你就应该知趣点，躲一安全地儿偷着乐才对，竟然还有脸跑来质问她！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呀！”
    高子裕羞愧难当。
    “衷心建议啊，人要行得正，走得直！掩耳盗铃地撬墙角就是道德的裸奔……”
    “九聆！”身后响起糯糯的声音。
    九聆转身看过去，她不由得大惊。
    从餐厅出来的正是楚阅微和沈立峰的母亲苏绣云。
    愣神过后，苏绣云急忙忙上前，紧抓住九聆的手腕，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泣不成声。
    “九聆，聆儿，阿姨对不住你！”
    九聆挣脱不了她的束缚。
    谢若朴上前劝道，“阿姨，那位才应该是你家儿媳妇！”
    谢若朴这话成功转移了苏绣云的注意力，将九聆从她的桎梏下解救了出来。
    “阿，阿姨！”被提名的高子裕怯怯地招呼了一声苏绣云。
    “子裕？”苏绣云不可置信地看看眼前妆容精致的高子裕，再看看谢若朴。
    “阿姨，他俩的进展，您可以问沈立峰！或许，您的大孙子都已经报道过了呢！总之呢，我妹已经跟您儿子没关系了！”
    他的话音未落，来电声传来。
    他瞥了一眼，并不接通，只是斩钉截铁地道，“阿姨，我们该走了！你们慢慢谈！”
    说着，还用眼神连接了高子裕和苏绣云。
    “九聆！”楚阅微上前，抓住九聆的手。
    “安娜，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包容和理解！”
    “那你，真的不原谅我哥？”
    “安娜，缘尽的时候，真的挺像花儿凋零一样势不可挡，外力再怎么协助，都阻挡不了枯萎的进程！你哥他，有他自己难舍难分的人，你姨妈这下应该能安心等着抱孙子了！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
    “九聆，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哥不是那种心猿意马的人！”
    九聆苦笑着，此刻，她已经不想多说一句话。
    “九聆，我知道你学习压力大，也忙得没时间考虑别的，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这几个月，你能安心学习，至于其他的，等你回来我们再说，好不？”
    九聆明白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好在这样的缓兵之计，也是自己尽快脱身这种场景的唯一途径。
    她郑重点头，算是答应了楚阅微的请求。转脸看向一边呆滞的苏绣云，“阿姨，保重！”
    看着九聆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了车来车往中，苏绣云眼前一黑，人便瘫软倒地了。
    苏醒后，看见围绕身边的一双双泪眼，苏绣云不禁悲从心中起，痛哭了起来。
    “姨妈，别哭！”楚阅微的泪水嗒嗒地掉落在地。
    高子裕也劝说着，“阿姨，你现在情绪不能太激动！”
    “安娜，是不是，就没办法了？”
    楚阅微明白自己姨妈的心思，她想了想，回答道，“姨妈，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们才能专心想解决办法呀！”
    “子裕，”苏绣云转向一边的高子裕，问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跟立峰，你俩是不是已经有孩子啦？”
    高子裕低头不语。
    “妈，别睁眼说瞎话，行吗？”沈立峰终于开口。
    “你闭嘴！”苏绣云呵斥道，“我不想听见你说话，不想看见你！”
    沈立峰悻悻地摔门出去了。
    苏绣云还不解气地冲儿子的背影怒道，“有本事就断绝关系啊！”
    “姨妈！”楚阅微连忙转移苏绣云的注意，“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自己身体健康！你看，你都能用意念找回我妈，那其他的肯定不在话下呀！”
    苏绣云破涕为笑，“真的？”
    “当然啊！前提是，你要健健康康的，意念才会被准确、完整地传送出去！”
    见姨夫沈是祥推门进来，楚阅微以给姨夫和姨妈独处的机会为由，将高子裕拉出了病房。

 第174章 堪比神探

    将高子裕拉到走廊尽头，楚阅微才松开她。
    “美女，不管你跟我哥以前怎样，打今儿起，你们之间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高子裕倔强道，“你管好你自己！”
    “美女，你也别生气！我哥他是个男人，是独生子，先不说男人能不能时刻守好自己的本性，单就他们沈家，传宗接代的思想就逼着他必须尽快结婚！这是每个人的社会使命，是社会发展、人类前进的基础步骤！”
    “那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楚阅微心平气和地道，“美女，假如为了人口数据而生孩子，任何一对男女都可以！可人类发展，是为了品行更加优秀，这点不光是他们沈家长辈的追求，还是全人类的终极目标！我哥他，要是你俩真的缘分深厚，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结果！”
    “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有没有结果……”
    “是，九聆是说过分手，而且也做到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哥不同意！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已经分手了！就算他独自煎熬的空窗期，也没说跟你凑合一下？这难道还不清楚吗？”
    高子裕不敢再反驳了。
    “美女，爱情仅限两人，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甚至两类世界的沟通与和谐。我见过我哥放浪形骸的样子，也见过他拿命去爱的状态……”
    “我不在乎他什么样子，我只要他这个人在我身边就行！”
    “你怎么就，你还不明白吗？”
    “你又凭什么断定，那个能让他拿命去爱的不会是我？我俩二十多年的交情，难道比不过他们两年？”
    “拜托，交情不等于爱情！陪伴不等于夫妻！爱是要两个人同时走心，两颗心一起互动，同频率，共振的！”
    “说得好听！她还不是一走了之！”
    “真正的爱情是排他的！九聆本身就是一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他俩的矛盾，本身就是他们夫妻内部矛盾，本来简简单单能解决的事，被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给打乱了事态走向！”
    “真的爱情，怎么会被别人影响？”
    “我说过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他们是在准备婚姻的，所以，考察严苛是对婚姻、对两个大家庭集体的负责！爱情容不了第三者，婚姻更不能出现染指插足的！”
    “我，爱了他二十年了！”
    “那他，身无分文、四处碰壁的时候，你在哪里？他被初恋算计，自暴自弃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急性肠胃炎，高烧到迷糊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高子裕被问到哑口无言。
    “我哥他，性子太暖。他不想伤害哥们友情，是因为他曾经在落魄的时候被哥们落井下石。他不想让你失望，只是因为你曾经给他的那一笔借款，他把你当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压根想不到，他对你的感恩，折射在爱人眼里，就是对爱情的背叛！”
    “那只能说明她小肚鸡肠，说明他们不合适！”
    楚阅微冷笑道，“你要是真的爱过一个人，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哼！”
    “能接受自己的人跟其他异性纠缠不清的，根本不是爱！”
    高子裕仍然不屑。
    “还有，我不妨跟你说句实话，异性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纯粹的兄弟情意！跟有对象的人还称兄道弟的，就是最无耻、最没底线的偷窃爱情！”
    “你……”高子裕气恨难当，随即，她又转换了语气，“我爱他在先！爱情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我知道你这么说，完全就是因为你借给我哥的那笔钱。可是这些年，他不但连本带利还了你的钱，还跑前跑后地替你分担你家事，这些应该早够了？”
    “这就叫爱的回应！”
    楚阅微哂笑，“你这应该就叫‘陷在自己的遐想里面出不来了’！”
    被轻触手臂，楚阅微不由得一个激灵跳开。
    回头看见是沈立峰，她才安心。
    而沈立峰，面色暗黑，眸光如电。
    他躲开高子裕的依偎，用低沉的嗓音郑重地道，“我过两天就去国外！”
    “去国外？”楚阅微忐忑不安。
    “我陪你一起去！”高子裕毛遂自荐。
    沈立峰摇头，“我是去找回我老婆的！”
    楚阅微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渐渐地，她的双眸竟然蒙上了一层薄雾。
    “立峰！”高子裕发起软语攻势。
    “高子裕，这么多年，欠你的那份恩情，应该能扯平了？”
    高子裕的泪水夺眶而出。
    “经过这次，我总算明白，真的爱一个人，就绝对容不了他身边有别的人！一直以来，我只要求我的老婆忠贞不二，却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也因此，让你产生误会，真的抱歉！”
    我妈在沈立峰的一再哀求下，只得将她所知道的事情真相悉数告诉他。
    因此，沈立峰瞬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提前出国去了。
    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我妈心头淤塞终于减轻了许多。
    接下来，她要专心的，除了工作，就是家里的琐事了。
    送圆圆去学校后，她就匆匆赶到影视中心，她必须跟大家一起，完成这次纪录片的制作。
    会议间隙，有人递给她一瓶水。
    她抬头，见眼前人并不认识，便淡淡一笑，委婉拒绝了。
    结果那人竟然开口直言，“阿姨好，我叫唐棣馨，是制作部的。我去过您家里，在家里见过您的照片！我跟洪叔叔确认过，才知道是您！”
    她的一声“阿姨”，我妈当时肯定连给我结婚的日子都定好了。
    哪曾想，这个唐棣馨，竟然说她跟我爸确认过。
    这下可好，我妈的思维再度成了脱缰野马，谁也找不到踪影了。
    “哦，谢谢美女，我不喝冰水！”
    “那，我那儿有咖啡，我给阿姨冲咖啡！”
    “哦，谢谢！我有带杯子！”说着，我妈还把自己的杯子往眼前挪了挪，“不习惯喝别处的！”
    唐棣馨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又道，“那，阿姨，要不，午饭我请你！就算是我们的见面礼！”
    “这样，我们也算认识了呀！不一定非得吃顿饭才算！”
    唐棣馨不由得怔住。
    正说着，我妈的来电响起，她看过一眼，就下了逐客令。
    “美女，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忙了啊！”
    下班时间，我妈发现，唐棣馨正在自己车旁打电话。
    “阿姨好！”她刚一靠近，唐棣馨就热情飞扬地招呼道，“阿姨，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呀？”
    我妈因为不善于拒绝别人，所以才不怎么敢跟更多人打交道。
    如今，唐棣馨如此黏糊地央求，她自然也说不出别的拒绝理由来。
    “你家住哪儿？顺不顺路啊？”
    “我家在五院旁边！我听洪叔叔说，阿姨会经过飞扬时代，所以阿姨给我捎到那儿就行，那里有公交车能直接到我们小区门口！”
    我妈没能找出来拒载的理由，而唐棣馨也不觉得我妈是在拒载。
    就这样，我妈便启动了车子，内心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路上，唐棣馨几乎滔滔不绝。
    而我妈，也就被迫做了聆听者。
    “阿姨，我听洪叔叔说，阿姨非常喜欢飞扬时代那边的冰皮酥？”
    “呃，是！”
    “阿姨，有没有尝过他家的一款饮品，叫‘仙酿’？”
    “哦，尝过，但是，我不习惯玫瑰花味过重，所以就只喝过一次！”
    “阿姨不喜欢玫瑰花？”
    “呃，算是！”
    “为什么呢？玫瑰花可是女人最爱的呀！那要洪叔叔怎么表达对阿姨的爱呀！”
    “我对玫瑰花有点过敏！”
    “哦，那也太可惜了！”
    趁她衰叹之际，我妈终于掌握了话语权。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洪叔叔的？”
    “阿姨不知道？”
    我妈愣愣地点头。
    “我们应该算是世交！”
    唐棣馨开启了她的口若悬河，我妈也就认真地开启了她的抽丝剥茧。
    “我外公曾经跟姑婆是同一个厂的，只不过，姑婆那会儿是车间主任，我外公是他们厂医院的医生！”
    关于姑婆曾做过车间主任的事，我妈曾经听说过，但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细枝末节。
    “而且，我妈还跟洪叔叔是初中同学，还是同班的呢！听我妈说，那会儿，他们两家住得也不远！”
    “那，也就是说，你从小就认识洪叔叔？”
    “也不是，我是到这边上大学后才认识洪叔叔的！洪叔叔人可好了，对我特别好！”
    那一刻，我相信所有女人都会胡思乱想！
    我妈只觉得自己面部痉挛，她努力镇定下来，讪笑着问道，“怎么个好法？”
    “我刚上大一那年，过生日，就是洪叔叔帮我办的！他还给我买了一大束红玫瑰，还说，女生都喜欢红玫瑰！其实，并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红玫瑰，就像阿姨这样，对玫瑰花过敏的，可能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一样！”
    “哦？”
    “我最喜欢的是蓝色妖姬！可我妈说她从小就最喜欢红色，所以我们俩在颜色选择方面，从来就没一致过！”
    “那，你上大一，至少是四五年前？”
    “嗯，马上就五年了！”
    我妈已经串联起了她的所知。
    “那，你爸呢？”
    “我爸妈早都不在一起了，这些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妈，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妈是五院的大夫！”
    “五院？”
    “对，这次，姑婆的康复护理，就是我妈在负责！”
    我妈的心头已经快速结起了冰。
    她清楚地记得，我爸曾经劝慰忧心如焚的她时，就有说过，“我已经联系了康复中心的专职大夫，你就安心工作！”
    至于他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我妈没问，因为她明白，我爸自有他的门路。他要是想细说，肯定会说。
    “那，你妈她……”
    我妈还没想好怎么去整理自己的千头万绪，唐棣馨的来电声响起，她也就自然保持沉默了。
    “哎哟，妈，别催啊！我正往回赶呢！那好，那就飞扬时代门口见！你可以先帮我买杯咖啡，免得你无聊！马上就到了，你先别忙着自己逛！给爷爷的生日礼物，必须我亲自选，省得你又给整成农家乐风格了！好好好，你就在老地方等着！”
    唐棣馨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兀自解释道，“阿姨，今天先口头谢谢你，改天我再好好答谢阿姨，算是我的路费！”
    “不用那么客气！”
    “实在是今天我妈催得紧，才麻烦阿姨的！”
    我妈也不知道说点啥好，就只是笑笑。
    等到唐棣馨下车后，我妈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唐棣馨的妈妈。
    等红灯的间隙，她呆呆地看着镜中的人，直到被后车鸣笛催促，才回过神来。
    姥姥打来电话，心中五味杂陈的人，顺势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小瑛，你嫂子昨晚打电话说想程程了。正好今天学校下课早，我就带程程和圆圆回去了。这会儿我们已经坐上车了，你下了班就好好歇歇！”
    “那，好！”
    “对了，圆圆说，她还给你留了一份饺子，呃，说放冰箱了。你先去看看，能吃的就吃，别浪费了！”
    “好，妈，我回去看看再说！你和孩子们就安心回去玩两天！让圆圆悠着点，别太过分了！”
    挂断电话，我妈索性把自己放空。
    唐棣馨的话语，让她心塞塞的，感觉很不舒服，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想质问我爸，却还是屡屡自我劝退。可是不甘的心，让她惶惶不安。
    想跟姑婆求证，却被自己的设想给劝退。
    对于姑妈，她更是连想都觉得奢侈。
    于是，我又成了她的突破口。
    “子阔，你记不记得，负责给姑婆做居家护理的大夫，叫什么？”
    瞬间，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带出来的连锁反应了。
    “妈，昨天检查的时候，大夫不是说，姑婆康复得挺好，已经不需要护理了嘛！”
    我觉得自己可以糊弄过去，却没料到，女人敏感起来，真的堪比神探。
    我妈轻哦一声，“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我就是觉得，姑婆上了年纪了，伤的又是骨头，咱们不能光听理论，一刀切地只看数据，人家医院肯定也会盼着我们再去光临呢！所以咱们必须尊重实际情况，才能免了姑婆受罪。”
    我不禁呵呵笑了，笑她的悲观意识，“妈，没事了，别担心！都是你前面照顾得好，姑婆才能恢复得快呀！”
    “子阔，我听说，那大夫家跟你家是世交！”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让我晕菜，我不会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她。
    “呃……”
    “所以，我就觉得我们应该利用起来这点交情，好好跟人大夫要个专业加友情的建议，我们也好安心，你爸也能专心忙自己的，对不对？”
    “呃，妈，医院给的康复证明应该不会做手脚？”
    “哦，那好！”
    我妈以退为进宣布这次通话结束，我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第174章 堪比神探

    将高子裕拉到走廊尽头，楚阅微才松开她。
    “美女，不管你跟我哥以前怎样，打今儿起，你们之间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高子裕倔强道，“你管好你自己！”
    “美女，你也别生气！我哥他是个男人，是独生子，先不说男人能不能时刻守好自己的本性，单就他们沈家，传宗接代的思想就逼着他必须尽快结婚！这是每个人的社会使命，是社会发展、人类前进的基础步骤！”
    “那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楚阅微心平气和地道，“美女，假如为了人口数据而生孩子，任何一对男女都可以！可人类发展，是为了品行更加优秀，这点不光是他们沈家长辈的追求，还是全人类的终极目标！我哥他，要是你俩真的缘分深厚，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结果！”
    “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有没有结果……”
    “是，九聆是说过分手，而且也做到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哥不同意！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已经分手了！就算他独自煎熬的空窗期，也没说跟你凑合一下？这难道还不清楚吗？”
    高子裕不敢再反驳了。
    “美女，爱情仅限两人，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甚至两类世界的沟通与和谐。我见过我哥放浪形骸的样子，也见过他拿命去爱的状态……”
    “我不在乎他什么样子，我只要他这个人在我身边就行！”
    “你怎么就，你还不明白吗？”
    “你又凭什么断定，那个能让他拿命去爱的不会是我？我俩二十多年的交情，难道比不过他们两年？”
    “拜托，交情不等于爱情！陪伴不等于夫妻！爱是要两个人同时走心，两颗心一起互动，同频率，共振的！”
    “说得好听！她还不是一走了之！”
    “真正的爱情是排他的！九聆本身就是一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他俩的矛盾，本身就是他们夫妻内部矛盾，本来简简单单能解决的事，被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给打乱了事态走向！”
    “真的爱情，怎么会被别人影响？”
    “我说过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他们是在准备婚姻的，所以，考察严苛是对婚姻、对两个大家庭集体的负责！爱情容不了第三者，婚姻更不能出现染指插足的！”
    “我，爱了他二十年了！”
    “那他，身无分文、四处碰壁的时候，你在哪里？他被初恋算计，自暴自弃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急性肠胃炎，高烧到迷糊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高子裕被问到哑口无言。
    “我哥他，性子太暖。他不想伤害哥们友情，是因为他曾经在落魄的时候被哥们落井下石。他不想让你失望，只是因为你曾经给他的那一笔借款，他把你当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压根想不到，他对你的感恩，折射在爱人眼里，就是对爱情的背叛！”
    “那只能说明她小肚鸡肠，说明他们不合适！”
    楚阅微冷笑道，“你要是真的爱过一个人，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哼！”
    “能接受自己的人跟其他异性纠缠不清的，根本不是爱！”
    高子裕仍然不屑。
    “还有，我不妨跟你说句实话，异性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纯粹的兄弟情意！跟有对象的人还称兄道弟的，就是最无耻、最没底线的偷窃爱情！”
    “你……”高子裕气恨难当，随即，她又转换了语气，“我爱他在先！爱情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我知道你这么说，完全就是因为你借给我哥的那笔钱。可是这些年，他不但连本带利还了你的钱，还跑前跑后地替你分担你家事，这些应该早够了？”
    “这就叫爱的回应！”
    楚阅微哂笑，“你这应该就叫‘陷在自己的遐想里面出不来了’！”
    被轻触手臂，楚阅微不由得一个激灵跳开。
    回头看见是沈立峰，她才安心。
    而沈立峰，面色暗黑，眸光如电。
    他躲开高子裕的依偎，用低沉的嗓音郑重地道，“我过两天就去国外！”
    “去国外？”楚阅微忐忑不安。
    “我陪你一起去！”高子裕毛遂自荐。
    沈立峰摇头，“我是去找回我老婆的！”
    楚阅微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渐渐地，她的双眸竟然蒙上了一层薄雾。
    “立峰！”高子裕发起软语攻势。
    “高子裕，这么多年，欠你的那份恩情，应该能扯平了？”
    高子裕的泪水夺眶而出。
    “经过这次，我总算明白，真的爱一个人，就绝对容不了他身边有别的人！一直以来，我只要求我的老婆忠贞不二，却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也因此，让你产生误会，真的抱歉！”
    我妈在沈立峰的一再哀求下，只得将她所知道的事情真相悉数告诉他。
    因此，沈立峰瞬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提前出国去了。
    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我妈心头淤塞终于减轻了许多。
    接下来，她要专心的，除了工作，就是家里的琐事了。
    送圆圆去学校后，她就匆匆赶到影视中心，她必须跟大家一起，完成这次纪录片的制作。
    会议间隙，有人递给她一瓶水。
    她抬头，见眼前人并不认识，便淡淡一笑，委婉拒绝了。
    结果那人竟然开口直言，“阿姨好，我叫唐棣馨，是制作部的。我去过您家里，在家里见过您的照片！我跟洪叔叔确认过，才知道是您！”
    她的一声“阿姨”，我妈当时肯定连给我结婚的日子都定好了。
    哪曾想，这个唐棣馨，竟然说她跟我爸确认过。
    这下可好，我妈的思维再度成了脱缰野马，谁也找不到踪影了。
    “哦，谢谢美女，我不喝冰水！”
    “那，我那儿有咖啡，我给阿姨冲咖啡！”
    “哦，谢谢！我有带杯子！”说着，我妈还把自己的杯子往眼前挪了挪，“不习惯喝别处的！”
    唐棣馨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又道，“那，阿姨，要不，午饭我请你！就算是我们的见面礼！”
    “这样，我们也算认识了呀！不一定非得吃顿饭才算！”
    唐棣馨不由得怔住。
    正说着，我妈的来电响起，她看过一眼，就下了逐客令。
    “美女，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忙了啊！”
    下班时间，我妈发现，唐棣馨正在自己车旁打电话。
    “阿姨好！”她刚一靠近，唐棣馨就热情飞扬地招呼道，“阿姨，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呀？”
    我妈因为不善于拒绝别人，所以才不怎么敢跟更多人打交道。
    如今，唐棣馨如此黏糊地央求，她自然也说不出别的拒绝理由来。
    “你家住哪儿？顺不顺路啊？”
    “我家在五院旁边！我听洪叔叔说，阿姨会经过飞扬时代，所以阿姨给我捎到那儿就行，那里有公交车能直接到我们小区门口！”
    我妈没能找出来拒载的理由，而唐棣馨也不觉得我妈是在拒载。
    就这样，我妈便启动了车子，内心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路上，唐棣馨几乎滔滔不绝。
    而我妈，也就被迫做了聆听者。
    “阿姨，我听洪叔叔说，阿姨非常喜欢飞扬时代那边的冰皮酥？”
    “呃，是！”
    “阿姨，有没有尝过他家的一款饮品，叫‘仙酿’？”
    “哦，尝过，但是，我不习惯玫瑰花味过重，所以就只喝过一次！”
    “阿姨不喜欢玫瑰花？”
    “呃，算是！”
    “为什么呢？玫瑰花可是女人最爱的呀！那要洪叔叔怎么表达对阿姨的爱呀！”
    “我对玫瑰花有点过敏！”
    “哦，那也太可惜了！”
    趁她衰叹之际，我妈终于掌握了话语权。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洪叔叔的？”
    “阿姨不知道？”
    我妈愣愣地点头。
    “我们应该算是世交！”
    唐棣馨开启了她的口若悬河，我妈也就认真地开启了她的抽丝剥茧。
    “我外公曾经跟姑婆是同一个厂的，只不过，姑婆那会儿是车间主任，我外公是他们厂医院的医生！”
    关于姑婆曾做过车间主任的事，我妈曾经听说过，但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细枝末节。
    “而且，我妈还跟洪叔叔是初中同学，还是同班的呢！听我妈说，那会儿，他们两家住得也不远！”
    “那，也就是说，你从小就认识洪叔叔？”
    “也不是，我是到这边上大学后才认识洪叔叔的！洪叔叔人可好了，对我特别好！”
    那一刻，我相信所有女人都会胡思乱想！
    我妈只觉得自己面部痉挛，她努力镇定下来，讪笑着问道，“怎么个好法？”
    “我刚上大一那年，过生日，就是洪叔叔帮我办的！他还给我买了一大束红玫瑰，还说，女生都喜欢红玫瑰！其实，并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红玫瑰，就像阿姨这样，对玫瑰花过敏的，可能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一样！”
    “哦？”
    “我最喜欢的是蓝色妖姬！可我妈说她从小就最喜欢红色，所以我们俩在颜色选择方面，从来就没一致过！”
    “那，你上大一，至少是四五年前？”
    “嗯，马上就五年了！”
    我妈已经串联起了她的所知。
    “那，你爸呢？”
    “我爸妈早都不在一起了，这些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妈，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妈是五院的大夫！”
    “五院？”
    “对，这次，姑婆的康复护理，就是我妈在负责！”
    我妈的心头已经快速结起了冰。
    她清楚地记得，我爸曾经劝慰忧心如焚的她时，就有说过，“我已经联系了康复中心的专职大夫，你就安心工作！”
    至于他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我妈没问，因为她明白，我爸自有他的门路。他要是想细说，肯定会说。
    “那，你妈她……”
    我妈还没想好怎么去整理自己的千头万绪，唐棣馨的来电声响起，她也就自然保持沉默了。
    “哎哟，妈，别催啊！我正往回赶呢！那好，那就飞扬时代门口见！你可以先帮我买杯咖啡，免得你无聊！马上就到了，你先别忙着自己逛！给爷爷的生日礼物，必须我亲自选，省得你又给整成农家乐风格了！好好好，你就在老地方等着！”
    唐棣馨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兀自解释道，“阿姨，今天先口头谢谢你，改天我再好好答谢阿姨，算是我的路费！”
    “不用那么客气！”
    “实在是今天我妈催得紧，才麻烦阿姨的！”
    我妈也不知道说点啥好，就只是笑笑。
    等到唐棣馨下车后，我妈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唐棣馨的妈妈。
    等红灯的间隙，她呆呆地看着镜中的人，直到被后车鸣笛催促，才回过神来。
    姥姥打来电话，心中五味杂陈的人，顺势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小瑛，你嫂子昨晚打电话说想程程了。正好今天学校下课早，我就带程程和圆圆回去了。这会儿我们已经坐上车了，你下了班就好好歇歇！”
    “那，好！”
    “对了，圆圆说，她还给你留了一份饺子，呃，说放冰箱了。你先去看看，能吃的就吃，别浪费了！”
    “好，妈，我回去看看再说！你和孩子们就安心回去玩两天！让圆圆悠着点，别太过分了！”
    挂断电话，我妈索性把自己放空。
    唐棣馨的话语，让她心塞塞的，感觉很不舒服，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想质问我爸，却还是屡屡自我劝退。可是不甘的心，让她惶惶不安。
    想跟姑婆求证，却被自己的设想给劝退。
    对于姑妈，她更是连想都觉得奢侈。
    于是，我又成了她的突破口。
    “子阔，你记不记得，负责给姑婆做居家护理的大夫，叫什么？”
    瞬间，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带出来的连锁反应了。
    “妈，昨天检查的时候，大夫不是说，姑婆康复得挺好，已经不需要护理了嘛！”
    我觉得自己可以糊弄过去，却没料到，女人敏感起来，真的堪比神探。
    我妈轻哦一声，“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我就是觉得，姑婆上了年纪了，伤的又是骨头，咱们不能光听理论，一刀切地只看数据，人家医院肯定也会盼着我们再去光临呢！所以咱们必须尊重实际情况，才能免了姑婆受罪。”
    我不禁呵呵笑了，笑她的悲观意识，“妈，没事了，别担心！都是你前面照顾得好，姑婆才能恢复得快呀！”
    “子阔，我听说，那大夫家跟你家是世交！”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让我晕菜，我不会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她。
    “呃……”
    “所以，我就觉得我们应该利用起来这点交情，好好跟人大夫要个专业加友情的建议，我们也好安心，你爸也能专心忙自己的，对不对？”
    “呃，妈，医院给的康复证明应该不会做手脚？”
    “哦，那好！”
    我妈以退为进宣布这次通话结束，我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第175章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有句绕口令一般的哲理是这样的，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我以为我成功打消了我妈的怀疑，却不料，我只是成功启动了她的“神探”潜质，使得她披上了昔日的战袍，扣下了自己那久违了的独立战争的扳机。
    也因此，我也成功被她从自由人，划归到了“洪家团队”中，成功登上了她的失信名单。
    我爸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根本没意识到下午跟我妈通话的后遗症，仍然在我的论文中左冲右突。
    “子阔，你把圆圆接到哪儿去了？”
    “送姥姥家了呀！对了，爸，我妈也说她知道呀！”
    “你妈，在哪儿？”
    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愤然道，“亲爹唉，你的老婆在哪儿，你问我？真拿我当24小时保镖呢！”
    我爸轻咳了一声，似乎在警告我，又似乎在掩饰什么。
    “唉，爸，不会，都这会儿了，我妈不会还没回去？”
    他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不对呀，下午五点多那会儿，我妈给我打电话，她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呀！”
    “你妈给你打电话？”
    “嗯，是啊！”
    “都说啥了？”
    “说，就是，听我妈的意思，怕姑婆被医院忽悠，想找医院的熟人要一个友情加专业的康复证明，而不是医院开出的冷冰冰的数据！”
    “就这？”
    “呃，还有，”我突然不敢再推断了。
    “还有啥？”听不到我的回应，我爸勒令我，“还有啥，快说呀！”
    “爸，那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那天的建议？”
    “啥建议？”
    “就是你跟白丽卿，有没有再联系？”
    “你当你老子是野狗啊！”
    “那，没道理呀！”
    “啥没道理？你能不能痛快点说！”
    “爸，就是，我妈还问我，负责姑婆居家护理的大夫叫啥名。”
    “你说了？”
    “我没说！”
    “你这个猪头！”
    “我，我咋就猪头了嘛！”
    “你知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义啊？”
    “那我直接报这个名，我妈真的去找人打听的话，咋办？万一白丽卿不是你想的那么正直，不是那么人美心善的又该咋办？而且，我妈一开口就说，她听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想想这是几个意思！她到底听谁说的世交这个词？”
    我爸估计是被我怼懵了，一时无语。
    “再说了，你俩本来就有那么点不清不楚，还有照片为证……”
    “我上辈子造的啥孽，才生出你这样的货！你是不是天天盼着你老子在外面搞七搞八的呀？”
    我还在讪笑时，他的语言暴风雨却戛然而止。
    “爸，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那个白丽卿，你信不得！”
    “我知道轻重！”
    “还有那个白丽卿的女儿，唐棣馨，她看起来像是个扮猪吃虎的！你可得当心着点，离那娘俩远一点！别让你的一世英名毁于斯！”
    “滚你的！”
    随着我爸的骂声落定，电话里的忙音也传入我的耳中。
    而我爸，也不知是我的提点起了作用，还是他的爱满分，他不遗余力地开启了电话和信息的轮番轰炸，总算换来了我妈的亲自致电。
    “你怎么打这么多电话？”她开口就问。
    “你说我为啥打这么多电话！”我爸近乎疯狂，质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有老公的人？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
    “咋了，你有啥要紧事吗？”我妈的声音很是颓废，她的语调似乎完全与他不在同一世界。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呢？你人去哪儿了？”
    两秒钟后我妈回复道，“哦，吃过饭，就觉得太累了，我就给睡过去了！”
    “你在哪儿睡过去了？”
    “在我妈这儿！”
    “我给妈打过电话了，妈带俩孩子回老家了！”
    “嗯！”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慵懒，“家里有中午的剩饭，我怕放坏了，就来做净坛使者了！”
    “你，”我爸哭笑不得，“你给我安静原地待着！”
    “嗯，好，晚安！”
    我妈没说自己喝酒的事，更没说酒是自己特意买回来，就为一醉解千愁的。
    只不过，她因为喝不了白酒，又不喜欢啤酒，所以只好买了两瓶红酒，就是担心一瓶红酒醉不掉。
    吃着圆圆特意给她留的一盘已经煮好的饺子，她和着泪喝掉了大半瓶红酒，便开始觉得整个房间天旋地转，自己头颅也重如泰山了。
    她挣扎着将剩余的那点酒一口气喝光，就势瘫软在了沙发上，就这样昏昏悠悠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一个激灵，猛然坐起，仔细聆听之后，才辨清楚，那声音是我姑妈的。
    我姑妈向来大嗓门，这次她的声音似乎更洪亮。
    我妈看了看手机，中午十点半！
    她用枕头包裹起自己的耳朵，想要独自消化。
    “这是大姑姐还是恶婆婆啊？我在我妈家睡觉，她都阴魂不散呀！”
    突然，她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
    “我哪时候回来的？我明明记得昨晚在我妈家沙发上睡的呀！”
    大惊失色，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就如同炸雷一般，既刺耳又捶心。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确定好这就是自己房间后，她立即弹跳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整理。
    来到房门前，深呼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别担心！没事的！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睡懒觉！”
    努力镇定并且找出微笑的感觉之后，她才轻轻打开房门。
    看到我妈走出卧室，我姑妈大吃一惊。
    “你……”
    姑婆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我妈。
    “你，在家啊！”姑妈讷讷地、讪讪地道，“没去上班吗？”
    姑婆也怔在原地，呆呆看着我妈。
    “哦，今天周末，休息一下！”
    “那，圆圆呢？”姑婆不禁问起她的忘年交。
    “哦，我妈带圆圆回老家去了！小姑，你们，是准备出门吗？”
    姑婆笑眯眯地凑近我妈，“是这样的，我原来厂医院的白大夫，他今儿过七十五的生日，约了我们几个熟人过去坐坐！你既然在家，咱们娘仨一块儿过去坐坐，你也正好见见他家那外孙女！”
    我妈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姑婆再度神秘地压低声音道，“那外孙女今年二十二。你先去看看，看这姑娘适不适合给子阔当媳妇！”
    “那，小姑，我怎么没听子阔说起过呀！难道大伟已经同意了？”
    “唉，”姑婆莞尔，“这儿媳妇，重要的把关人还得是咱们女人家！大伟同不同意都不要紧！”
    “可，可，小姑，怎么说，我都只是个后妈，你们再怎么看得起我，在外人眼里，我总归是冒牌货呀！还是得子阔点头，大伟满意！”
    “别瞎说！我们家的事，还轮不着外人来说长论短！”姑婆不满我妈的妄自菲薄，“进了这洪家门，你就是子阔亲妈！将来的婆媳关系，小两口的鸡毛蒜皮，都要靠你来引导、调和呢！”
    被这位不是婆婆却胜过婆婆的人所鼓励，我妈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大脑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这样，小姑，我觉得，今儿还不是我们去见准儿媳的最好时机。”
    姑婆诧异。
    “不过我们可以借今儿这时机，以大伟的名义送一份贺礼，小姑一块儿捎过去就行！”
    “哦，”姑婆附和道，“有了这贺礼，后面白大夫自然会想着要回礼，到时候，我们全家就能名正言顺地去见见那姑娘了？”
    “对呀，小姑，还是你厉害！把我这点小心思都看穿了呀！”
    我妈兴奋地予以肯定。
    姑婆乐得跟个孩子似的，继续夸赞着，“我哥，就是大伟爸、你公公，一直都跟我絮叨，一个家要和谐、稳定，必须得有懂规划、明事理的人领路！大伟娶你，真是娶对了人啊！”
    姑妈在一旁暗戳戳地表达自己的愤懑。
    不知我妈是意识到了我姑妈的情绪，还是她的确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规划，转脸对我姑妈说：“姐，你陪小姑一块儿去吗？”
    “嗯！”姑妈连忙收起自己的不爽，点头应是，“我们小时候看病，都是找的白大夫！”
    “那就太好了！”我妈完全把自己融进了面见准儿媳的角色演绎中，“小姑，你们等我一会儿！”
    “你干嘛去？”姑婆问道。
    “我现在去买礼物！”她略整形容，抓起包和手机，“小姑，恐怕还得你帮我把把关呢！咱们就去附近的商场看看。”
    有时候，我是真的怀疑自己是绝世大冤种转世投胎而来的。
    这不，她们正说着，我这个大冤种就回来了。
    我妈兴奋地叹道，“哎呦，子阔，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呀！”
    我如同一头雾水的丈二金刚一般，愣在原地，警觉地扫视一圈房间。
    没发现异样！
    也没发现有外人！
    我暗暗长舒一口气，期期艾艾地道，“啊，妈，是我爸，我爸让我回来，把这个放家里。”
    我妈错愕地接过我递给她的袋子，那里有我爸的手表和戒指盒，另一袋是他的爱。
    手表和戒指是他训练时必须要摘下来的，只不过，以前，他在自己地盘训练，结束后，便又赶忙戴上了。今天，他不仅应徒弟之邀，出差在外，还是上下午在不同地方的“串场”示范教学。
    说实在的，当我看到他给我的袋子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他让我送他的手表和戒指回家只是个借口，他的真实意图，应该是假我之手，替他送回来他的爱！
    因为，袋子里有解酒的药物，也有他列的水果菜单。
    他老人家来不及亲自买这些，便传唤我这个冤种儿子，按他列出的菜单和要求购物，替他跑腿。
    我呢，出了药店，又进水果店，前后花了大几百，却连找他报账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还有手机，”见她神情渐变，我连忙将我爸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她狐疑着接过袋子，“好，我知道了！你爸这会儿在哪儿干嘛呢？”
    “我爸在超哥那边，帮忙训练。下午一点半。焦哥那儿开始，我爸要去督阵，他说，回来可能要到晚上了！”
    “呃，那就，”她的落寞转瞬即逝，转向姑婆道，“小姑，你就带上子阔一块儿去！”
    “一块儿，去哪儿？”我那惊弓之鸟一般的灵魂啊，大有一种心梗在伺机偷袭的感觉。
    “今儿是白大夫生日……”
    一听到“白大夫”三个字，我能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胸腔了，“姑婆，呃，我还有事没忙完呢！”
    我妈问道，“还有啥事能比这事重要啊？”
    我妈的疑问，让我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演技露出了破绽。可我清楚，此刻于我而言，已经是箭在弦上，悬崖必须勒马的关键时刻，即使破绽百出，我也必须硬着头皮给编下去。
    “是啊，妈，威哥那边刚刚谈的合作，我正帮忙呢！魏旭然还说我不务正业，太久不现身，叫我今儿无论如何抽空过去开个会！忙到现在，我连口水都喝不上啊！”
    我以为我的借口绝对够她们几位长辈知道我的拒绝之意了，然而，我却再次忽略了自己被现实钳制而不能痛快直言的恶果了。
    姑婆竟然以为我害羞了！
    她趁我妈给我取水的空隙，低声道，“我跟你妈说了，你妈也挺高兴，既然你不好意思，那姑婆就替你做这个主啦！”
    “姑婆！”我大惊失色，姑婆所说的，我妈挺高兴，到底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我妈知道白丽卿的存在？还高兴让她的女儿来我家，进一步敦促我爸和白丽卿再续前缘？不可能啊，哪个女人能大度到这种地步？聆儿走前，还一再嘱咐我，一定看着点我爸，先别跟我妈说明。所以可以推断，我妈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暧昧存在于她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现在？
    “子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馨馨呢，也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姑婆仍然试图攻下我这座不婚主义的高地。
    尴尬到想要闪电逃离现场时，我爸的手机竟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看到手机正好被我妈放在桌子上，我如获大赦一般，急忙致歉，“姑婆，我先帮我爸接个电话！”
    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我也顾不得其他，就想让这个电话把我拎出门。
    然而，接通后，我却更加凌乱了。

 第175章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有句绕口令一般的哲理是这样的，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我以为我成功打消了我妈的怀疑，却不料，我只是成功启动了她的“神探”潜质，使得她披上了昔日的战袍，扣下了自己那久违了的独立战争的扳机。
    也因此，我也成功被她从自由人，划归到了“洪家团队”中，成功登上了她的失信名单。
    我爸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根本没意识到下午跟我妈通话的后遗症，仍然在我的论文中左冲右突。
    “子阔，你把圆圆接到哪儿去了？”
    “送姥姥家了呀！对了，爸，我妈也说她知道呀！”
    “你妈，在哪儿？”
    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愤然道，“亲爹唉，你的老婆在哪儿，你问我？真拿我当24小时保镖呢！”
    我爸轻咳了一声，似乎在警告我，又似乎在掩饰什么。
    “唉，爸，不会，都这会儿了，我妈不会还没回去？”
    他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不对呀，下午五点多那会儿，我妈给我打电话，她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呀！”
    “你妈给你打电话？”
    “嗯，是啊！”
    “都说啥了？”
    “说，就是，听我妈的意思，怕姑婆被医院忽悠，想找医院的熟人要一个友情加专业的康复证明，而不是医院开出的冷冰冰的数据！”
    “就这？”
    “呃，还有，”我突然不敢再推断了。
    “还有啥？”听不到我的回应，我爸勒令我，“还有啥，快说呀！”
    “爸，那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那天的建议？”
    “啥建议？”
    “就是你跟白丽卿，有没有再联系？”
    “你当你老子是野狗啊！”
    “那，没道理呀！”
    “啥没道理？你能不能痛快点说！”
    “爸，就是，我妈还问我，负责姑婆居家护理的大夫叫啥名。”
    “你说了？”
    “我没说！”
    “你这个猪头！”
    “我，我咋就猪头了嘛！”
    “你知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义啊？”
    “那我直接报这个名，我妈真的去找人打听的话，咋办？万一白丽卿不是你想的那么正直，不是那么人美心善的又该咋办？而且，我妈一开口就说，她听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想想这是几个意思！她到底听谁说的世交这个词？”
    我爸估计是被我怼懵了，一时无语。
    “再说了，你俩本来就有那么点不清不楚，还有照片为证……”
    “我上辈子造的啥孽，才生出你这样的货！你是不是天天盼着你老子在外面搞七搞八的呀？”
    我还在讪笑时，他的语言暴风雨却戛然而止。
    “爸，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那个白丽卿，你信不得！”
    “我知道轻重！”
    “还有那个白丽卿的女儿，唐棣馨，她看起来像是个扮猪吃虎的！你可得当心着点，离那娘俩远一点！别让你的一世英名毁于斯！”
    “滚你的！”
    随着我爸的骂声落定，电话里的忙音也传入我的耳中。
    而我爸，也不知是我的提点起了作用，还是他的爱满分，他不遗余力地开启了电话和信息的轮番轰炸，总算换来了我妈的亲自致电。
    “你怎么打这么多电话？”她开口就问。
    “你说我为啥打这么多电话！”我爸近乎疯狂，质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有老公的人？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
    “咋了，你有啥要紧事吗？”我妈的声音很是颓废，她的语调似乎完全与他不在同一世界。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呢？你人去哪儿了？”
    两秒钟后我妈回复道，“哦，吃过饭，就觉得太累了，我就给睡过去了！”
    “你在哪儿睡过去了？”
    “在我妈这儿！”
    “我给妈打过电话了，妈带俩孩子回老家了！”
    “嗯！”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慵懒，“家里有中午的剩饭，我怕放坏了，就来做净坛使者了！”
    “你，”我爸哭笑不得，“你给我安静原地待着！”
    “嗯，好，晚安！”
    我妈没说自己喝酒的事，更没说酒是自己特意买回来，就为一醉解千愁的。
    只不过，她因为喝不了白酒，又不喜欢啤酒，所以只好买了两瓶红酒，就是担心一瓶红酒醉不掉。
    吃着圆圆特意给她留的一盘已经煮好的饺子，她和着泪喝掉了大半瓶红酒，便开始觉得整个房间天旋地转，自己头颅也重如泰山了。
    她挣扎着将剩余的那点酒一口气喝光，就势瘫软在了沙发上，就这样昏昏悠悠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一个激灵，猛然坐起，仔细聆听之后，才辨清楚，那声音是我姑妈的。
    我姑妈向来大嗓门，这次她的声音似乎更洪亮。
    我妈看了看手机，中午十点半！
    她用枕头包裹起自己的耳朵，想要独自消化。
    “这是大姑姐还是恶婆婆啊？我在我妈家睡觉，她都阴魂不散呀！”
    突然，她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
    “我哪时候回来的？我明明记得昨晚在我妈家沙发上睡的呀！”
    大惊失色，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就如同炸雷一般，既刺耳又捶心。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确定好这就是自己房间后，她立即弹跳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整理。
    来到房门前，深呼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别担心！没事的！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睡懒觉！”
    努力镇定并且找出微笑的感觉之后，她才轻轻打开房门。
    看到我妈走出卧室，我姑妈大吃一惊。
    “你……”
    姑婆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我妈。
    “你，在家啊！”姑妈讷讷地、讪讪地道，“没去上班吗？”
    姑婆也怔在原地，呆呆看着我妈。
    “哦，今天周末，休息一下！”
    “那，圆圆呢？”姑婆不禁问起她的忘年交。
    “哦，我妈带圆圆回老家去了！小姑，你们，是准备出门吗？”
    姑婆笑眯眯地凑近我妈，“是这样的，我原来厂医院的白大夫，他今儿过七十五的生日，约了我们几个熟人过去坐坐！你既然在家，咱们娘仨一块儿过去坐坐，你也正好见见他家那外孙女！”
    我妈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姑婆再度神秘地压低声音道，“那外孙女今年二十二。你先去看看，看这姑娘适不适合给子阔当媳妇！”
    “那，小姑，我怎么没听子阔说起过呀！难道大伟已经同意了？”
    “唉，”姑婆莞尔，“这儿媳妇，重要的把关人还得是咱们女人家！大伟同不同意都不要紧！”
    “可，可，小姑，怎么说，我都只是个后妈，你们再怎么看得起我，在外人眼里，我总归是冒牌货呀！还是得子阔点头，大伟满意！”
    “别瞎说！我们家的事，还轮不着外人来说长论短！”姑婆不满我妈的妄自菲薄，“进了这洪家门，你就是子阔亲妈！将来的婆媳关系，小两口的鸡毛蒜皮，都要靠你来引导、调和呢！”
    被这位不是婆婆却胜过婆婆的人所鼓励，我妈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大脑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这样，小姑，我觉得，今儿还不是我们去见准儿媳的最好时机。”
    姑婆诧异。
    “不过我们可以借今儿这时机，以大伟的名义送一份贺礼，小姑一块儿捎过去就行！”
    “哦，”姑婆附和道，“有了这贺礼，后面白大夫自然会想着要回礼，到时候，我们全家就能名正言顺地去见见那姑娘了？”
    “对呀，小姑，还是你厉害！把我这点小心思都看穿了呀！”
    我妈兴奋地予以肯定。
    姑婆乐得跟个孩子似的，继续夸赞着，“我哥，就是大伟爸、你公公，一直都跟我絮叨，一个家要和谐、稳定，必须得有懂规划、明事理的人领路！大伟娶你，真是娶对了人啊！”
    姑妈在一旁暗戳戳地表达自己的愤懑。
    不知我妈是意识到了我姑妈的情绪，还是她的确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规划，转脸对我姑妈说：“姐，你陪小姑一块儿去吗？”
    “嗯！”姑妈连忙收起自己的不爽，点头应是，“我们小时候看病，都是找的白大夫！”
    “那就太好了！”我妈完全把自己融进了面见准儿媳的角色演绎中，“小姑，你们等我一会儿！”
    “你干嘛去？”姑婆问道。
    “我现在去买礼物！”她略整形容，抓起包和手机，“小姑，恐怕还得你帮我把把关呢！咱们就去附近的商场看看。”
    有时候，我是真的怀疑自己是绝世大冤种转世投胎而来的。
    这不，她们正说着，我这个大冤种就回来了。
    我妈兴奋地叹道，“哎呦，子阔，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呀！”
    我如同一头雾水的丈二金刚一般，愣在原地，警觉地扫视一圈房间。
    没发现异样！
    也没发现有外人！
    我暗暗长舒一口气，期期艾艾地道，“啊，妈，是我爸，我爸让我回来，把这个放家里。”
    我妈错愕地接过我递给她的袋子，那里有我爸的手表和戒指盒，另一袋是他的爱。
    手表和戒指是他训练时必须要摘下来的，只不过，以前，他在自己地盘训练，结束后，便又赶忙戴上了。今天，他不仅应徒弟之邀，出差在外，还是上下午在不同地方的“串场”示范教学。
    说实在的，当我看到他给我的袋子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他让我送他的手表和戒指回家只是个借口，他的真实意图，应该是假我之手，替他送回来他的爱！
    因为，袋子里有解酒的药物，也有他列的水果菜单。
    他老人家来不及亲自买这些，便传唤我这个冤种儿子，按他列出的菜单和要求购物，替他跑腿。
    我呢，出了药店，又进水果店，前后花了大几百，却连找他报账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还有手机，”见她神情渐变，我连忙将我爸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她狐疑着接过袋子，“好，我知道了！你爸这会儿在哪儿干嘛呢？”
    “我爸在超哥那边，帮忙训练。下午一点半。焦哥那儿开始，我爸要去督阵，他说，回来可能要到晚上了！”
    “呃，那就，”她的落寞转瞬即逝，转向姑婆道，“小姑，你就带上子阔一块儿去！”
    “一块儿，去哪儿？”我那惊弓之鸟一般的灵魂啊，大有一种心梗在伺机偷袭的感觉。
    “今儿是白大夫生日……”
    一听到“白大夫”三个字，我能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胸腔了，“姑婆，呃，我还有事没忙完呢！”
    我妈问道，“还有啥事能比这事重要啊？”
    我妈的疑问，让我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演技露出了破绽。可我清楚，此刻于我而言，已经是箭在弦上，悬崖必须勒马的关键时刻，即使破绽百出，我也必须硬着头皮给编下去。
    “是啊，妈，威哥那边刚刚谈的合作，我正帮忙呢！魏旭然还说我不务正业，太久不现身，叫我今儿无论如何抽空过去开个会！忙到现在，我连口水都喝不上啊！”
    我以为我的借口绝对够她们几位长辈知道我的拒绝之意了，然而，我却再次忽略了自己被现实钳制而不能痛快直言的恶果了。
    姑婆竟然以为我害羞了！
    她趁我妈给我取水的空隙，低声道，“我跟你妈说了，你妈也挺高兴，既然你不好意思，那姑婆就替你做这个主啦！”
    “姑婆！”我大惊失色，姑婆所说的，我妈挺高兴，到底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我妈知道白丽卿的存在？还高兴让她的女儿来我家，进一步敦促我爸和白丽卿再续前缘？不可能啊，哪个女人能大度到这种地步？聆儿走前，还一再嘱咐我，一定看着点我爸，先别跟我妈说明。所以可以推断，我妈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暧昧存在于她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现在？
    “子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馨馨呢，也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姑婆仍然试图攻下我这座不婚主义的高地。
    尴尬到想要闪电逃离现场时，我爸的手机竟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看到手机正好被我妈放在桌子上，我如获大赦一般，急忙致歉，“姑婆，我先帮我爸接个电话！”
    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我也顾不得其他，就想让这个电话把我拎出门。
    然而，接通后，我却更加凌乱了。

 第176章 替父翦桃花（上）

    我本想借这通陌生号码的来电，顺利逃脱长辈合力织造的期待之网，不料却被这张网，给困进了我爸那落满灰尘的历史暗格里。
    我凌乱，懊悔自己为何没有土行孙那样的土遁术，这不，在这三位长辈六只眼睛的共同冶炼下，貌似我再多待一秒钟都会给我爸的人生旅途，铸造一座不可磨灭的耻辱柱！
    “洪伟，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爸生日就这一回。不需要你送多名贵的礼物，我只想让你过来坐坐。我爸也说，有好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
    那是白丽卿的声音！
    我记得！
    我明白自己的能力，我不是一个鉴茶师。
    但我清楚地知道，但凡真心爱一个人，就必须全身心只爱她一个。至于其他女人的任何请求，即使她天仙下凡，我也必须同样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根据我爸曾经跟我讲的，我基本可以断定，这个白丽卿从一开始就对我爸没有过丝毫爱情这个范畴以内的东西。
    那此刻，她明知我爸已经再婚，还来如此央求，居心何在？
    能说出这番话的，到底算不算一朵非典型性的绿茶？
    哦，应该是一朵非典型性的老绿茶，或者，因其性状的非典型性，而应该冠名为绿茶精！
    然而，看着眼前三位长辈殷切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必须平静如常，必须让白丽卿这朵老绿茶永远不敢打我爸的主意，不要破坏我这好不容易不漏雨的家庭。
    “不需要，不需要，别再打了啊！”
    我怒吼过后，愤恨地挂断电话，并且关机才算稍有宽慰。
    “谁呀？”姑婆好奇地问。
    “推销的！”
    姑婆竟然追问道，“推销的啥产品？”
    我的天啊！老顽童都是这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吗？都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品质”和“钻研精神”吗？
    而我，只能强行压回自己内心的风云诡谲，自我镇定下来，才回应她。
    “啊，好像说是一种保健茶！一听就是骗人的！”
    “保健茶？”
    啥叫鸡同鸭讲？现在就是！
    我的重点是“那是骗人的”！姑婆却认为重点是“保健茶”。
    她的双眸瞬间晶亮了许多，急切地指挥我，“子阔，你不要，我要啊！来来来，你赶紧给打回去，就问他能不能尽快送货上门！”
    “姑婆！”我快要崩溃了，很想吼她两句，可我也只能再度强行压下这窜天怒火。
    我妈终于走近了些，把水杯递给我，就劝慰起了姑婆，“小姑，电话推销保健茶，早都过时啦！”
    听到我妈这番话，我感觉，我的谎言进入了被拆穿的时候，顿时惶恐了起来，光速搜索自己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这呢，八成就是电信诈骗的新伎俩！”
    “诈骗？”姑妈不禁问道，“就一个推销电话，咋诈骗？”
    “接下来，肯定需要付款，然后，送货？”
    姑妈和姑婆点头应是，急切等待下文。我也不由得聚精会神地聆听我妈的见解，好及时打消她的疑虑。
    “以前就有过这种模式，送货上门，看家里只有老人，或者只有女人和小孩的，就直接抢劫财物、杀人害命！至于付款，对方随便找一个网络转账出问题的借口，要你验证码、要你打开付款码、要你跟他视频的，他们总能不知不觉把你卡上钱刷走！所以，我们普通人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去实体店买！”
    “可是，实体店太贵了！”姑婆果断叹息，“能省一点是一点！”
    “姑婆，健康重要！你需要多少钱，拿我的卡去用！”我赶忙大献殷勤，把我的卡掏给她。
    “小姑，子阔说得对，进肚子的东西，可不能马虎！我带着钱呢，哪儿能让你花钱啊！”
    我妈也从旁附和着。
    而此刻卑微可怜的我，虽然接过我妈递给我的水，我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姑婆终于不再坚持她的坚持了，在我意料之中地拒绝了我的卡，而后竟然郑重其事地开始了对我的日常规劝。
    “子阔，你有闲钱就攒起来，准备娶媳妇！你爷爷看不到你结婚成家，你别让姑婆也看不到啊！”
    唉，这样的结局，应该算是我凭实力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欲哭无泪，欲诉无门的我，就这么被她们热切的眼眸集体盯着，连每一寸神经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而我爸的手机，早在我妈给我递水的空档，就被我给顺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意识到这点，我不禁一个激灵：天赐我良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于是，我便借势，携我爸的手机，顺利逃出家门，逃离我妈的视线。
    夹带我爸手机离开，虽然不大礼貌，但我能确定，万一这朵老绿茶的茶艺被我这后妈破译，那应该就等同于我爸第二段婚姻也要戛然而止了，最起码，我以后的日子，就跟阳光明媚无关了。
    我爸的第一段婚姻，因为有我这个累赘，他和我亲妈彼此即便过得如同一潭死水，也还能维持一个破败的表面上的家！
    可是现在的婚姻，重蹈覆辙？
    这恐怕就是大家心目中共同认定的，没有共同孩子的致命之处！
    我这后妈就是不想在破败的婚姻里继续任由男人出轨，同时又煎熬自己，才离的婚呀！
    我可不能让我爸被外界诱惑拐偏了道！更不能任由他被男人内心的蛀虫给腐蚀。
    因为不论任何情形，我都是那个覆巢之下的卵，能不能活着都是个谜，哪儿敢去触碰家庭，奢望幸福来敲我的门啊。
    而我唯一可以断定的是，年届半百的白丽卿施展茶颜茶语，绝对不是真心爱我爸这个人，而应该是她对现状的重新认识，对我爸的某种利用！
    “爸，为让你有个安稳和睦的家，有幸福温暖的夕阳红，我必须替你翦除一切桃花。”
    想到这里，我便找出来刚才的那通电话，想要回拨过去。
    转念，我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能打草惊蛇，我必须当她面跟她说清楚。
    琢磨了一通我爸的语气，果断地发信息给她，“你啥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说！”
    很快，她就回过来了，“随时都可以，时间你来定！”
    我估摸了一下我爸的时间，然后回信息过去，“下午六点到八点之间！”
    “好，就上次的茶馆，可以？”
    上次？
    盯着她回过来的信息，我愣住了，难不成我爸已经出轨了，才让白丽卿如此疯狂？
    我把自己气到双眸酸涩、双拳紧握，恨我爸脚踩两条船的无耻行径，也恨我后妈明明很通透的人，为何不能第一时间识破我爸的臭男人本性，为何一开始还要嫁他这样的大老粗，害我白高兴一场。
    恨自己，为何要来做他洪伟的儿子！
    既然做了他的儿子，为何不选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父子关系，偏要选择做他的手下败将，一辈子被他拿捏。
    更恨自己居然幻想在这乌烟瘴气、残破不堪的婚姻局里，期盼有一位值得自己爱一生的女人在等我牵起她的手！
    “爸，我差点就要以你为榜样了，你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原来只是虚晃一枪！”
    我暗自忖度着我爸与这个老绿茶见面的所有可能与不可能，最终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更乱、更恨。
    帮他追妻之时，我还能求助于我爸的徒弟们。
    可如今，事关他老人家的名誉，我无人可求助，只能凭着自己一腔孤勇，背水一战了。
    至于战况如何，我不敢想，但我还是期待一个完美的战果，期待自己能一招制敌，期待“哀兵必胜”能够重新被我演绎一遍！
    思绪纷乱，我却猛然捕捉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不是说，初恋最难忘嘛！难不成我爸只是理论上放下了他的白月光，而实际上，根本难以放下，才在暗地里偷偷地跟白丽卿约会？”
    想到这点，我心中塑造的偶像，瞬间变作了无脸人。
    “爸呀，虽然我能理解男人一辈子都以猎艳为乐，但你是我爸，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男人，你怎么能跟其他庸俗男人一样档次呢？”
    我虽然口诛笔伐于我爸的不齿行径，可我的脑子里却幸灾乐祸般，蹦出来一些不堪的画面，我只觉得天昏地惨，窒息、无措、绝望，瞬间淹没了我。
    “爸，我跟你说过，要是真想风流快活，你就不应该给任何女人娶回家！更不应该有儿女来接替你的罪与罚，你就应该爱上哪儿快活就上哪儿去，别让我眼见心烦！”
    我的来电声响起，我也没心思接听，索性关机。
    “爸，大丈夫立天地间，绝不是靠同时占有多少女人来衡量的！而且，之前你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亲妈在世时，你没有在外面乱搞。可是现在看，应该是白丽卿的妖媚手段让你欲乱搞而不能！可是眼下又该咋办？这个老绿茶主动来撩拨你这个老男人粗鄙的心，你还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已婚身份吗？一旦你跟这老妖婆偷腥成真，她应该不会甘心只做你的地下情人？到时候，我后妈会不会原谅你，会不会默认你脚踩多船是男人雄风体现，我不敢想象，但我要先请你原谅，我是绝对不能原谅你了！”
    想到这里，我再也拘不住自己内心的纷繁芜杂了，我必须即刻跟我爸求证。
    我给自己的勉励语句是，我可以没有理想中的男人为父，但我不能没有理想的男人形象树立自己前进的动力标杆！
    见到我爸时，他依然跟他的徒子徒孙们热火朝天地训练着。
    “你不是说你忙嘛，咋又来了？”见到我，他居然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张了张嘴，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此刻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问。
    “你妈在干嘛呢？”
    “就在家呢。”我终于找到可以切入的话题了，扯谎道。“我妈让我问问，你不带手机，行不？”
    他瞥了我一眼，凉凉地笑了，“跟你妈说，我上班带着手机也是累赘！”
    “那你就不担心，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接不到啊？”
    “你妈知道，我上班手机不带在身上，不会打的！”
    “我是说，万一有别的人给你打电话呢！”
    “别的啥人？”他无情地扔给我一记不屑的眼神，“大家都在这儿呢！唉，你不是答应给正威帮忙嘛！都多会了，还磨磨蹭蹭的呀！”
    “好！我传过话就走！”
    “唉，告诉你妈，让她别担心。我大概到七八点回去！让她不用给我留饭！”
    “哦，好！”
    “唉算了，你手机给我，我给你妈打电话说！”
    我恭顺地把我的手机递给他，暗暗吁叹着，根本不敢让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手机我也给带在身上啊！
    他那半是柔情，半是恫吓的殷切叮嘱，让我忐忑的心总算落地为安了。
    只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当我费了一番脑库存，才找到白丽卿所说的那个“上次的茶馆”时，我仍然没有意识到，我以为的那个成功，竟然忽略了一个基因一般的问题。
    “阿姨，你好！”
    “子阔？”她一脸惊愕。
    见我淡然就座，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也来喝茶？”
    “我妈说，喝茶，是我们中华民族基因序列的组成部分！”
    “你妈？”
    “对，我后妈！”我郑重点头，并掏出我爸的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她的手足无措表明，她应该没料到，信息约她见面的人是我。
    “阿姨，我爸一上班，手机就关机了。今天一切信息，都是我发的。早晨你打那通电话，接听的人也是我！”
    她惊愕的神情，让我心舒坦！
    “今天他有几场活动，特地让我把他的手机和婚戒送家去，亲手交到我妈手上的。是我手痒痒，路上给打开的！”
    “所以，是你妈让你来的？”
    “不是，我妈要是听到你那通话，恐怕也就没我心平气和的必要了！”
    “她可是你后妈！”
    “是的，但是，她也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既真心爱我爸，还对我这个继子视如己出，同时还能体谅我亲妈婚姻憋屈的妈！”
    “可是，你爸也说，她没工作！”
    “我爸说的应该是，我妈的工作是‘只负责做好他的老婆’！”
    “那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我斩钉截铁地回应她。
    她冷冷地看着我，颇有些傲气。
    我大概也能明白，她的傲气来源于哪里。
    “我爸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诫我们全家人，必须尊敬他的老婆，体贴他的老婆，同时还要不遗余力地，跟他一起照顾好她！”
    她有多诧异，应该就能证明她有多抱憾！而这点，也正是我期待的，一种别样的报复，主要是替我亲妈报复。
    我趁热打铁道，“阿姨，现在，是有一些没底线的男人，在家吃饱撑的，就总想上外面寻摸点啥的，消食的！阿姨也是走过风霜的人，应该比我更能看清楚那些油腻男人的嘴脸！”
    她瞠目结舌地盯着我。
    “说真的，我爸他，跟我亲妈，越过越像死水！我亲妈知道我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但是为给我一个完整的家，硬生生把自己困死在那段婚姻里。害得我到现在，烦男人，也烦女人。”
    她虽沉默，可是表情在翻译她的内心波澜。
    “我烦男人的无耻、不负责任，烦女人不能独立自主，只会哭天抹泪伤自己。更烦女人，发现丈夫出轨，居然没本事给那对狗男女灭了！”
    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极好地阐释了她对我这番戏谑式警告出乎意外。
    我的脑子飞转之际，我爸的手机竟然响了起来。

 第176章 替父翦桃花（上）

    我本想借这通陌生号码的来电，顺利逃脱长辈合力织造的期待之网，不料却被这张网，给困进了我爸那落满灰尘的历史暗格里。
    我凌乱，懊悔自己为何没有土行孙那样的土遁术，这不，在这三位长辈六只眼睛的共同冶炼下，貌似我再多待一秒钟都会给我爸的人生旅途，铸造一座不可磨灭的耻辱柱！
    “洪伟，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爸生日就这一回。不需要你送多名贵的礼物，我只想让你过来坐坐。我爸也说，有好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
    那是白丽卿的声音！
    我记得！
    我明白自己的能力，我不是一个鉴茶师。
    但我清楚地知道，但凡真心爱一个人，就必须全身心只爱她一个。至于其他女人的任何请求，即使她天仙下凡，我也必须同样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根据我爸曾经跟我讲的，我基本可以断定，这个白丽卿从一开始就对我爸没有过丝毫爱情这个范畴以内的东西。
    那此刻，她明知我爸已经再婚，还来如此央求，居心何在？
    能说出这番话的，到底算不算一朵非典型性的绿茶？
    哦，应该是一朵非典型性的老绿茶，或者，因其性状的非典型性，而应该冠名为绿茶精！
    然而，看着眼前三位长辈殷切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必须平静如常，必须让白丽卿这朵老绿茶永远不敢打我爸的主意，不要破坏我这好不容易不漏雨的家庭。
    “不需要，不需要，别再打了啊！”
    我怒吼过后，愤恨地挂断电话，并且关机才算稍有宽慰。
    “谁呀？”姑婆好奇地问。
    “推销的！”
    姑婆竟然追问道，“推销的啥产品？”
    我的天啊！老顽童都是这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吗？都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品质”和“钻研精神”吗？
    而我，只能强行压回自己内心的风云诡谲，自我镇定下来，才回应她。
    “啊，好像说是一种保健茶！一听就是骗人的！”
    “保健茶？”
    啥叫鸡同鸭讲？现在就是！
    我的重点是“那是骗人的”！姑婆却认为重点是“保健茶”。
    她的双眸瞬间晶亮了许多，急切地指挥我，“子阔，你不要，我要啊！来来来，你赶紧给打回去，就问他能不能尽快送货上门！”
    “姑婆！”我快要崩溃了，很想吼她两句，可我也只能再度强行压下这窜天怒火。
    我妈终于走近了些，把水杯递给我，就劝慰起了姑婆，“小姑，电话推销保健茶，早都过时啦！”
    听到我妈这番话，我感觉，我的谎言进入了被拆穿的时候，顿时惶恐了起来，光速搜索自己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这呢，八成就是电信诈骗的新伎俩！”
    “诈骗？”姑妈不禁问道，“就一个推销电话，咋诈骗？”
    “接下来，肯定需要付款，然后，送货？”
    姑妈和姑婆点头应是，急切等待下文。我也不由得聚精会神地聆听我妈的见解，好及时打消她的疑虑。
    “以前就有过这种模式，送货上门，看家里只有老人，或者只有女人和小孩的，就直接抢劫财物、杀人害命！至于付款，对方随便找一个网络转账出问题的借口，要你验证码、要你打开付款码、要你跟他视频的，他们总能不知不觉把你卡上钱刷走！所以，我们普通人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去实体店买！”
    “可是，实体店太贵了！”姑婆果断叹息，“能省一点是一点！”
    “姑婆，健康重要！你需要多少钱，拿我的卡去用！”我赶忙大献殷勤，把我的卡掏给她。
    “小姑，子阔说得对，进肚子的东西，可不能马虎！我带着钱呢，哪儿能让你花钱啊！”
    我妈也从旁附和着。
    而此刻卑微可怜的我，虽然接过我妈递给我的水，我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姑婆终于不再坚持她的坚持了，在我意料之中地拒绝了我的卡，而后竟然郑重其事地开始了对我的日常规劝。
    “子阔，你有闲钱就攒起来，准备娶媳妇！你爷爷看不到你结婚成家，你别让姑婆也看不到啊！”
    唉，这样的结局，应该算是我凭实力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欲哭无泪，欲诉无门的我，就这么被她们热切的眼眸集体盯着，连每一寸神经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而我爸的手机，早在我妈给我递水的空档，就被我给顺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意识到这点，我不禁一个激灵：天赐我良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于是，我便借势，携我爸的手机，顺利逃出家门，逃离我妈的视线。
    夹带我爸手机离开，虽然不大礼貌，但我能确定，万一这朵老绿茶的茶艺被我这后妈破译，那应该就等同于我爸第二段婚姻也要戛然而止了，最起码，我以后的日子，就跟阳光明媚无关了。
    我爸的第一段婚姻，因为有我这个累赘，他和我亲妈彼此即便过得如同一潭死水，也还能维持一个破败的表面上的家！
    可是现在的婚姻，重蹈覆辙？
    这恐怕就是大家心目中共同认定的，没有共同孩子的致命之处！
    我这后妈就是不想在破败的婚姻里继续任由男人出轨，同时又煎熬自己，才离的婚呀！
    我可不能让我爸被外界诱惑拐偏了道！更不能任由他被男人内心的蛀虫给腐蚀。
    因为不论任何情形，我都是那个覆巢之下的卵，能不能活着都是个谜，哪儿敢去触碰家庭，奢望幸福来敲我的门啊。
    而我唯一可以断定的是，年届半百的白丽卿施展茶颜茶语，绝对不是真心爱我爸这个人，而应该是她对现状的重新认识，对我爸的某种利用！
    “爸，为让你有个安稳和睦的家，有幸福温暖的夕阳红，我必须替你翦除一切桃花。”
    想到这里，我便找出来刚才的那通电话，想要回拨过去。
    转念，我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能打草惊蛇，我必须当她面跟她说清楚。
    琢磨了一通我爸的语气，果断地发信息给她，“你啥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说！”
    很快，她就回过来了，“随时都可以，时间你来定！”
    我估摸了一下我爸的时间，然后回信息过去，“下午六点到八点之间！”
    “好，就上次的茶馆，可以？”
    上次？
    盯着她回过来的信息，我愣住了，难不成我爸已经出轨了，才让白丽卿如此疯狂？
    我把自己气到双眸酸涩、双拳紧握，恨我爸脚踩两条船的无耻行径，也恨我后妈明明很通透的人，为何不能第一时间识破我爸的臭男人本性，为何一开始还要嫁他这样的大老粗，害我白高兴一场。
    恨自己，为何要来做他洪伟的儿子！
    既然做了他的儿子，为何不选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父子关系，偏要选择做他的手下败将，一辈子被他拿捏。
    更恨自己居然幻想在这乌烟瘴气、残破不堪的婚姻局里，期盼有一位值得自己爱一生的女人在等我牵起她的手！
    “爸，我差点就要以你为榜样了，你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原来只是虚晃一枪！”
    我暗自忖度着我爸与这个老绿茶见面的所有可能与不可能，最终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更乱、更恨。
    帮他追妻之时，我还能求助于我爸的徒弟们。
    可如今，事关他老人家的名誉，我无人可求助，只能凭着自己一腔孤勇，背水一战了。
    至于战况如何，我不敢想，但我还是期待一个完美的战果，期待自己能一招制敌，期待“哀兵必胜”能够重新被我演绎一遍！
    思绪纷乱，我却猛然捕捉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不是说，初恋最难忘嘛！难不成我爸只是理论上放下了他的白月光，而实际上，根本难以放下，才在暗地里偷偷地跟白丽卿约会？”
    想到这点，我心中塑造的偶像，瞬间变作了无脸人。
    “爸呀，虽然我能理解男人一辈子都以猎艳为乐，但你是我爸，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男人，你怎么能跟其他庸俗男人一样档次呢？”
    我虽然口诛笔伐于我爸的不齿行径，可我的脑子里却幸灾乐祸般，蹦出来一些不堪的画面，我只觉得天昏地惨，窒息、无措、绝望，瞬间淹没了我。
    “爸，我跟你说过，要是真想风流快活，你就不应该给任何女人娶回家！更不应该有儿女来接替你的罪与罚，你就应该爱上哪儿快活就上哪儿去，别让我眼见心烦！”
    我的来电声响起，我也没心思接听，索性关机。
    “爸，大丈夫立天地间，绝不是靠同时占有多少女人来衡量的！而且，之前你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亲妈在世时，你没有在外面乱搞。可是现在看，应该是白丽卿的妖媚手段让你欲乱搞而不能！可是眼下又该咋办？这个老绿茶主动来撩拨你这个老男人粗鄙的心，你还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已婚身份吗？一旦你跟这老妖婆偷腥成真，她应该不会甘心只做你的地下情人？到时候，我后妈会不会原谅你，会不会默认你脚踩多船是男人雄风体现，我不敢想象，但我要先请你原谅，我是绝对不能原谅你了！”
    想到这里，我再也拘不住自己内心的纷繁芜杂了，我必须即刻跟我爸求证。
    我给自己的勉励语句是，我可以没有理想中的男人为父，但我不能没有理想的男人形象树立自己前进的动力标杆！
    见到我爸时，他依然跟他的徒子徒孙们热火朝天地训练着。
    “你不是说你忙嘛，咋又来了？”见到我，他居然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张了张嘴，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此刻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问。
    “你妈在干嘛呢？”
    “就在家呢。”我终于找到可以切入的话题了，扯谎道。“我妈让我问问，你不带手机，行不？”
    他瞥了我一眼，凉凉地笑了，“跟你妈说，我上班带着手机也是累赘！”
    “那你就不担心，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接不到啊？”
    “你妈知道，我上班手机不带在身上，不会打的！”
    “我是说，万一有别的人给你打电话呢！”
    “别的啥人？”他无情地扔给我一记不屑的眼神，“大家都在这儿呢！唉，你不是答应给正威帮忙嘛！都多会了，还磨磨蹭蹭的呀！”
    “好！我传过话就走！”
    “唉，告诉你妈，让她别担心。我大概到七八点回去！让她不用给我留饭！”
    “哦，好！”
    “唉算了，你手机给我，我给你妈打电话说！”
    我恭顺地把我的手机递给他，暗暗吁叹着，根本不敢让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手机我也给带在身上啊！
    他那半是柔情，半是恫吓的殷切叮嘱，让我忐忑的心总算落地为安了。
    只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当我费了一番脑库存，才找到白丽卿所说的那个“上次的茶馆”时，我仍然没有意识到，我以为的那个成功，竟然忽略了一个基因一般的问题。
    “阿姨，你好！”
    “子阔？”她一脸惊愕。
    见我淡然就座，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也来喝茶？”
    “我妈说，喝茶，是我们中华民族基因序列的组成部分！”
    “你妈？”
    “对，我后妈！”我郑重点头，并掏出我爸的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她的手足无措表明，她应该没料到，信息约她见面的人是我。
    “阿姨，我爸一上班，手机就关机了。今天一切信息，都是我发的。早晨你打那通电话，接听的人也是我！”
    她惊愕的神情，让我心舒坦！
    “今天他有几场活动，特地让我把他的手机和婚戒送家去，亲手交到我妈手上的。是我手痒痒，路上给打开的！”
    “所以，是你妈让你来的？”
    “不是，我妈要是听到你那通话，恐怕也就没我心平气和的必要了！”
    “她可是你后妈！”
    “是的，但是，她也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既真心爱我爸，还对我这个继子视如己出，同时还能体谅我亲妈婚姻憋屈的妈！”
    “可是，你爸也说，她没工作！”
    “我爸说的应该是，我妈的工作是‘只负责做好他的老婆’！”
    “那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我斩钉截铁地回应她。
    她冷冷地看着我，颇有些傲气。
    我大概也能明白，她的傲气来源于哪里。
    “我爸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诫我们全家人，必须尊敬他的老婆，体贴他的老婆，同时还要不遗余力地，跟他一起照顾好她！”
    她有多诧异，应该就能证明她有多抱憾！而这点，也正是我期待的，一种别样的报复，主要是替我亲妈报复。
    我趁热打铁道，“阿姨，现在，是有一些没底线的男人，在家吃饱撑的，就总想上外面寻摸点啥的，消食的！阿姨也是走过风霜的人，应该比我更能看清楚那些油腻男人的嘴脸！”
    她瞠目结舌地盯着我。
    “说真的，我爸他，跟我亲妈，越过越像死水！我亲妈知道我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但是为给我一个完整的家，硬生生把自己困死在那段婚姻里。害得我到现在，烦男人，也烦女人。”
    她虽沉默，可是表情在翻译她的内心波澜。
    “我烦男人的无耻、不负责任，烦女人不能独立自主，只会哭天抹泪伤自己。更烦女人，发现丈夫出轨，居然没本事给那对狗男女灭了！”
    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极好地阐释了她对我这番戏谑式警告出乎意外。
    我的脑子飞转之际，我爸的手机竟然响了起来。

 第177章 替父翦桃花（下）

    那一刻，我竟感觉我爸的手机铃声如同他本人一样，让我这个心思纯洁无瑕的单身狗深恶痛绝。只不过遗憾的是，我却根本无力甩脱这样的父亲。
    我忐忑着，神态僵硬地眯眼查看来电显示，内心焦灼又慌乱。
    几乎集结了我的全部脑细胞，才渐渐反应过来：我爸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居然是他的发小——我的许叔！
    我终于暗暗舒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将悬至头顶的一颗心轻轻放回原位置。
    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当做父母的临时特助，这几乎是每个普通家庭孩子的必备功能。我当然也不例外！
    二十几年了，我爸的朋友、徒弟们也都清楚我在这方面的业绩和能力！
    也因此，在听到是我的声音后，许叔戏谑道，“又被你爸征用啦！”
    我也趁机跟许叔调侃起我爸来，一是为了缓冲我偷拿老父亲手机的“做贼心理”，二则为寻找更妥帖的借口让眼前的老绿茶知难而退。
    “许叔英明，我爸说他今儿事务繁忙，特地命令我，把他老人家的手机亲自上交给他的大后方。我这好奇心一起，就给中途截了。”
    许叔在那端朗声大笑，同时还嗔道，“你呀，胆儿肥了呀！敢掐断你爸的电波啊！”
    “我也纯粹是好奇心作祟！叔，您可千万不能告我的状啊！以后我爸再有啥破纪录的，我一定继续给您保留首席！”
    “好好好，你放心，就冲这点，叔都不能告你的状！”
    “叔，那，你看，你们这次约哪儿？啥规格的？怎么准备？我一定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我爸！”
    “哦，跟你爸说一声，你婶儿她表弟，是星期一、四、五早上的门诊，其余时间，基本都在住院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你爸根据自己时间安排就行！”
    许叔的话让我心头一紧，连忙问道，“许叔，我爸是哪儿不舒服吗？我咋没听他说呢！”
    “你爸说，想给你姥姥复查一下，说老人家这几天心脏有点不大舒服！你婶她表弟最近学术研讨，明儿开始正常上班！”
    “哦，这样啊！那我就知道了！谢谢叔！要不是您今儿这电话，我还不知道我爸这是真给自己定义成我后爹了呀！”
    “你小子唉，可别让你爸听见这话！”许叔再次朗声大笑。
    听到许叔笑着说再见，我的心中兀自五味杂陈。
    见我挂断电话，白丽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爸哪儿不舒服了？”
    她这样提问，成功将我心头酸涩点化成为烈酒。
    在那一刻，我相信，即便是诸葛重生，子建再世，我也绝不逊色！
    我那如泉涌般的思绪啊，汩汩而出，我在心中告诫自己：“任何一段男女关系，应该都不至于去图一个老年病傍身的老男人？更别说，还是一个她从一开始就没瞧得上的老男人。除非她图的是我爸的遗产！可是，我爸的每一分财产也好，遗产也罢？难道还有哪块儿是我不知道而她却知晓的？又或者是图他的人脉关系？这一点，十有八九源于我爸为白丽卿的工作付出的辛苦！”
    想到这些，我迅速做出决定：不管她图我爸哪方面，我是绝不能让她得逞的！
    但我又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而为，于是，我迅速整理自己的状态，长叹一声，然后才略显痛苦地开口回答她。
    “我爸自己偷偷联系的心内科专家，应该是心脏不舒服了！”
    她讶异地盯着我。
    鉴于她的神态，我内心万分感谢圆圆这个“小老师”了——要不是她骄横地拿我练手，我今天恐怕真的要被这位老绿茶给气出个好歹。
    我心中山呼苍天有眼，不枉费我对后妈母女所献出的殷勤。
    同时非常感谢圆圆这个戏精对我三不五时地严苛训练，感谢我后妈这位编剧的点拨。
    我的戏精基因终于被集合了起来，我痛苦掩面，用喑哑的声音颓然叹道：“唉，真是的，真能给人添乱啊！”
    白丽卿盯着我问道，“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都有什么症状？”
    “嗨，许叔没说，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咋问！”
    她终于没再追问。
    “我爸这人，就，完全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当初为娶这个新老婆，已经把自己倒腾空了！还跟我嘴硬，说什么‘只要天没塌下来，就让我别去烦他’！可是……”
    我故意顿了下，好查看白丽卿的反应。
    “可是什么？”
    “毕竟是亲爹。他可以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
    “他为了娶老婆把自己捣腾空不说，还把我爷爷留给我的都拿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只能乖乖替父还债，挣钱给他花！嗨，我这到底，上辈子到底欠了他多少啊！”
    她淡淡一笑，也没再吭声。
    我便继续飙起了演技，好让自己飞得更高，震慑力更强。
    “我估计是他前阵子检查出来高血压，自己给自己吓出心脏病来了！哦对了阿姨，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忙去，我再坐会儿！”
    “嗯，我也没啥忙的！”
    她的回应正中我下怀，只是我还不能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欣喜，我必须把我对病态老父亲的担忧进行到底。
    “唉！我可真要被我爸给愁出病了呀！”
    “你爸，一个大男人，不至于给吓出来心脏病。再说，他从小练武术，体质一直都很好，理论上来讲，就算心脏不舒服，也不至于太坏！所以，你也别瞎想。”
    “按理论是不合理。可阿姨你想想，现在连小孩都有得癌症、糖尿病的。我爸这年纪，还有他平时训练的强度……”
    见我戛然而止，白丽卿追问道，“训练强度怎么了？”
    “我这后妈可是天天告诫我爸：任何人，一旦过了五十，老态立马就来了。你锻炼可要掌握好分寸，别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这话就，有点不好听了！”白丽卿讪讪地轻咳一声。
    可我已经思绪井喷，可不能被她就此打断。
    “阿姨，我听说，美好的爱情，会让人心永远年轻！我爸现在，真的好像是中了爱情的毒，总以为自己是半大小伙子，以为返老还童了呢，不光这样，他还老批评我暮气沉沉的！”
    白丽卿那闪烁的眼神，还有她那不大自然的表情，甚至她那刻意而为的轻咳，都让我感到无比的舒适。
    可我不仅仅是我爸的儿子，更是我亲妈的儿子，所有让我亲妈不痛快的女人，都是我不能轻易放过的恶人！
    给她知难而退的机会，都算是我仁慈！
    “我的朋友们都说，他们二十出头的爱情，都被我爸的宠妻模式给比成了泔水、马尿！”
    她有没有将我爸宠爱的女主角假想为自己，我不清楚，但看她的神态，我不得不相信圆圆告诫我的话，“女生喜欢霸总的爱情故事，那是因为，所有女生都会把自己假想为那个备受荣宠的女主！”
    对于圆圆教我的那些霸总言行，我这个被她定义为“准霸总”的人，虽然当时不屑，但眼下，我惊讶地发现，圆圆小妞那些蠢萌的理论，那些小女生热衷的霸总标签，贴给我爸，好像真的会起到一定的反应！
    于是，我替父翦桃花的心志就更加坚定地敦促我勇往直前了。
    “阿姨，你是不知道，我爸这宠妻样子，有时候真让我无语啊！”
    她淡然一笑，却并不回应于我。
    “上次检查出来高血压，他就像是世界末日了一样，一会儿见不到他老婆，就跟天塌了似的！这下要是再确诊心脏问题，那我可真不敢想啊！”
    她却冷静地劝慰我，“我们这个年纪，血压多多少少都有点高，不用那么紧张！至于心脏，不查清楚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好！”
    “主要，我爸那人，单他那外形，大家都以为他应该是个情场浪子，可偏偏，他脆弱得跟个孩子似的！就好像，没了老婆，天就要塌了似的！”
    看着她的凉薄一笑，我大概揣摩，或许她应该是仰仗专业对我的轻蔑！那我就不能在她的专业里徘徊，暴露自己的短板！
    于是，我也琢磨起圆圆的戏精表现来，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爱情是个抽象的存在。得不到真爱的人，就会觉得爱情是误人前程的。可是像我爸那样的，他说，完美的爱情，会让人心定——会觉得自己一切辛苦都有了具象，即使拼命工作也是最幸福的；即使在外跟人有了冲突，也会想着赶紧息事宁人，尽快回家；更不会觉得活着没意思！所以我爸之所以对自己的健康这么神经，最大的恐惧应该就是怕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理想婚姻烟消云散。”
    “为什么？”
    “阿姨，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当初为娶这后妈，就差给自己拆卖零部件了。”
    她的内心有没有大浪滔天我看不到，但从她的瞳孔里，我看到些许惊异，还是让我这个从没经历过亲生父母爱情庇护的人，心生报复的快感。
    那一刻，我再度坚定地告诫自己，圆圆平日里给我讲述的霸总追女生的情节，此时此刻不仅要全部派上用场，还要极力地夸张式表演。
    “本来，我这后妈，人家说什么都不愿再婚的。就因为我爸看中人家有文化、有内涵，就威逼利诱地，把人给逮回家了！”
    她嗤笑不语。
    我猜不到她的具体想法，但我的目的不是猜她想要什么，而是我给她什么才能让她再也不敢觊觎我爸的一切！
    “我爸自己都说他这个文盲大老粗，要不是他的徒弟仁义，变着法儿地给他脸上贴金，他根本不可能娶到我妈那样真正的文化人！”
    她居然轻蔑一笑。
    “阿姨，之前呢，我也觉得，大家都是同样的教育环境，同样的学历证明，文化水平肯定半斤八两。”
    她欣然点头。
    “可是跟我这后妈一天天地接触下来，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爸是真的有眼光！说真的，现在的高学历真不等于有文化！”
    她质疑道，“是吗？”
    我也赶紧奉献我那紧急编撰的结论，“我妈经常说，她是‘小镇做题家’起步，读书是她唯一的进步阶梯，所以她的文化储备都是实打实地来源于博览群书！后来，她做纸媒编辑，又接触了很多文化传媒方面的大佬，她的内心世界、学识、眼界，从我了解的来看，那已经算是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社会另一面。所以，她的通透、豁达也都超出了她的年纪。”
    她只轻哦了一声。
    我继续道，“别说我爸这个文盲感动了，就连我也不得不感慨，世间竟然真的有那种无私、宽广的女人！”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还不时地上下打量着我。
    “连你都觉得你爸是文盲，你这后妈，能真心对他？”
    “要我说，那些把婚姻不顺归结为学历不配的，真是没活明白啊！好的婚姻靠的是夫妻同心、共情！我奶奶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就是让我爷爷这个旧时代的大学生觉得，世间只有她最好！最适合做他的妻子！”
    “完美的婚姻，就是因为碰到了对的人！”
    我连忙献上我那准备已久的理论：“我爷爷常说，这世间没有啥完美的婚姻，只有努力制造完美的两个人！你看，我爸，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大专文凭，还是带个儿子的中年鳏夫。要不是碰巧抓住了我后妈这样一个文化人，我爸他自己都说，她肯定会越来越粗俗、暴躁。可是自打他俩结合，我爸如获至宝，说句酸的，他当真是宠老婆到了极致了，大有一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老爹状态。同样的，我这后妈呢，正因为有了我爸的特别爱护，人家也就甘愿放下身段，专心致志地做我爸的心灵导师，你看我爸现在被调教的，就连他的徒弟们都止不住赞叹我爸，说他浑身散发着气定神闲的文化气息呢！”
    她不置可否，可我早已经不在乎她的态度了。
    “我爸自己也说，现在，他也敢正视他自己曾经的不足了。所以就一个劲地劝我，宁可不结婚，也一定不能将就，一定要找一个对的女人结婚，才是男人打开幸福人生的钥匙！”
    她笑得很牵强，也有几分轻蔑，却转瞬即逝。
    我乐颠颠继续口若悬河。
    “就我爸那经常不避人地跟他老婆各种表白，就像今天，他当着他徒弟的面，毫不避讳地让我转述他的心意。惹得他徒弟都冲我挤眉弄眼。他却当众说，他是凭着一个文盲的无知无畏、死皮赖脸，才成功娶到一个好老婆的！让他的徒子徒孙们好好学着点！哎哟，我一个单身狗，都替他害羞了！”
    她的脸色渐变晦暗。
    “嗨！”我见有了效果，就及时总结，“现在，他要是心脏出问题，那以后，可咋办呀！”
    我得意自己那天的发挥，连续几天都自得其乐，却忽略了，赤裸裸地奔着某些特殊目的而来的人，原本就已经撕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第177章 替父翦桃花（下）

    那一刻，我竟感觉我爸的手机铃声如同他本人一样，让我这个心思纯洁无瑕的单身狗深恶痛绝。只不过遗憾的是，我却根本无力甩脱这样的父亲。
    我忐忑着，神态僵硬地眯眼查看来电显示，内心焦灼又慌乱。
    几乎集结了我的全部脑细胞，才渐渐反应过来：我爸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居然是他的发小——我的许叔！
    我终于暗暗舒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将悬至头顶的一颗心轻轻放回原位置。
    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当做父母的临时特助，这几乎是每个普通家庭孩子的必备功能。我当然也不例外！
    二十几年了，我爸的朋友、徒弟们也都清楚我在这方面的业绩和能力！
    也因此，在听到是我的声音后，许叔戏谑道，“又被你爸征用啦！”
    我也趁机跟许叔调侃起我爸来，一是为了缓冲我偷拿老父亲手机的“做贼心理”，二则为寻找更妥帖的借口让眼前的老绿茶知难而退。
    “许叔英明，我爸说他今儿事务繁忙，特地命令我，把他老人家的手机亲自上交给他的大后方。我这好奇心一起，就给中途截了。”
    许叔在那端朗声大笑，同时还嗔道，“你呀，胆儿肥了呀！敢掐断你爸的电波啊！”
    “我也纯粹是好奇心作祟！叔，您可千万不能告我的状啊！以后我爸再有啥破纪录的，我一定继续给您保留首席！”
    “好好好，你放心，就冲这点，叔都不能告你的状！”
    “叔，那，你看，你们这次约哪儿？啥规格的？怎么准备？我一定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我爸！”
    “哦，跟你爸说一声，你婶儿她表弟，是星期一、四、五早上的门诊，其余时间，基本都在住院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你爸根据自己时间安排就行！”
    许叔的话让我心头一紧，连忙问道，“许叔，我爸是哪儿不舒服吗？我咋没听他说呢！”
    “你爸说，想给你姥姥复查一下，说老人家这几天心脏有点不大舒服！你婶她表弟最近学术研讨，明儿开始正常上班！”
    “哦，这样啊！那我就知道了！谢谢叔！要不是您今儿这电话，我还不知道我爸这是真给自己定义成我后爹了呀！”
    “你小子唉，可别让你爸听见这话！”许叔再次朗声大笑。
    听到许叔笑着说再见，我的心中兀自五味杂陈。
    见我挂断电话，白丽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爸哪儿不舒服了？”
    她这样提问，成功将我心头酸涩点化成为烈酒。
    在那一刻，我相信，即便是诸葛重生，子建再世，我也绝不逊色！
    我那如泉涌般的思绪啊，汩汩而出，我在心中告诫自己：“任何一段男女关系，应该都不至于去图一个老年病傍身的老男人？更别说，还是一个她从一开始就没瞧得上的老男人。除非她图的是我爸的遗产！可是，我爸的每一分财产也好，遗产也罢？难道还有哪块儿是我不知道而她却知晓的？又或者是图他的人脉关系？这一点，十有八九源于我爸为白丽卿的工作付出的辛苦！”
    想到这些，我迅速做出决定：不管她图我爸哪方面，我是绝不能让她得逞的！
    但我又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而为，于是，我迅速整理自己的状态，长叹一声，然后才略显痛苦地开口回答她。
    “我爸自己偷偷联系的心内科专家，应该是心脏不舒服了！”
    她讶异地盯着我。
    鉴于她的神态，我内心万分感谢圆圆这个“小老师”了——要不是她骄横地拿我练手，我今天恐怕真的要被这位老绿茶给气出个好歹。
    我心中山呼苍天有眼，不枉费我对后妈母女所献出的殷勤。
    同时非常感谢圆圆这个戏精对我三不五时地严苛训练，感谢我后妈这位编剧的点拨。
    我的戏精基因终于被集合了起来，我痛苦掩面，用喑哑的声音颓然叹道：“唉，真是的，真能给人添乱啊！”
    白丽卿盯着我问道，“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都有什么症状？”
    “嗨，许叔没说，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咋问！”
    她终于没再追问。
    “我爸这人，就，完全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当初为娶这个新老婆，已经把自己倒腾空了！还跟我嘴硬，说什么‘只要天没塌下来，就让我别去烦他’！可是……”
    我故意顿了下，好查看白丽卿的反应。
    “可是什么？”
    “毕竟是亲爹。他可以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
    “他为了娶老婆把自己捣腾空不说，还把我爷爷留给我的都拿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只能乖乖替父还债，挣钱给他花！嗨，我这到底，上辈子到底欠了他多少啊！”
    她淡淡一笑，也没再吭声。
    我便继续飙起了演技，好让自己飞得更高，震慑力更强。
    “我估计是他前阵子检查出来高血压，自己给自己吓出心脏病来了！哦对了阿姨，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忙去，我再坐会儿！”
    “嗯，我也没啥忙的！”
    她的回应正中我下怀，只是我还不能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欣喜，我必须把我对病态老父亲的担忧进行到底。
    “唉！我可真要被我爸给愁出病了呀！”
    “你爸，一个大男人，不至于给吓出来心脏病。再说，他从小练武术，体质一直都很好，理论上来讲，就算心脏不舒服，也不至于太坏！所以，你也别瞎想。”
    “按理论是不合理。可阿姨你想想，现在连小孩都有得癌症、糖尿病的。我爸这年纪，还有他平时训练的强度……”
    见我戛然而止，白丽卿追问道，“训练强度怎么了？”
    “我这后妈可是天天告诫我爸：任何人，一旦过了五十，老态立马就来了。你锻炼可要掌握好分寸，别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这话就，有点不好听了！”白丽卿讪讪地轻咳一声。
    可我已经思绪井喷，可不能被她就此打断。
    “阿姨，我听说，美好的爱情，会让人心永远年轻！我爸现在，真的好像是中了爱情的毒，总以为自己是半大小伙子，以为返老还童了呢，不光这样，他还老批评我暮气沉沉的！”
    白丽卿那闪烁的眼神，还有她那不大自然的表情，甚至她那刻意而为的轻咳，都让我感到无比的舒适。
    可我不仅仅是我爸的儿子，更是我亲妈的儿子，所有让我亲妈不痛快的女人，都是我不能轻易放过的恶人！
    给她知难而退的机会，都算是我仁慈！
    “我的朋友们都说，他们二十出头的爱情，都被我爸的宠妻模式给比成了泔水、马尿！”
    她有没有将我爸宠爱的女主角假想为自己，我不清楚，但看她的神态，我不得不相信圆圆告诫我的话，“女生喜欢霸总的爱情故事，那是因为，所有女生都会把自己假想为那个备受荣宠的女主！”
    对于圆圆教我的那些霸总言行，我这个被她定义为“准霸总”的人，虽然当时不屑，但眼下，我惊讶地发现，圆圆小妞那些蠢萌的理论，那些小女生热衷的霸总标签，贴给我爸，好像真的会起到一定的反应！
    于是，我替父翦桃花的心志就更加坚定地敦促我勇往直前了。
    “阿姨，你是不知道，我爸这宠妻样子，有时候真让我无语啊！”
    她淡然一笑，却并不回应于我。
    “上次检查出来高血压，他就像是世界末日了一样，一会儿见不到他老婆，就跟天塌了似的！这下要是再确诊心脏问题，那我可真不敢想啊！”
    她却冷静地劝慰我，“我们这个年纪，血压多多少少都有点高，不用那么紧张！至于心脏，不查清楚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好！”
    “主要，我爸那人，单他那外形，大家都以为他应该是个情场浪子，可偏偏，他脆弱得跟个孩子似的！就好像，没了老婆，天就要塌了似的！”
    看着她的凉薄一笑，我大概揣摩，或许她应该是仰仗专业对我的轻蔑！那我就不能在她的专业里徘徊，暴露自己的短板！
    于是，我也琢磨起圆圆的戏精表现来，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爱情是个抽象的存在。得不到真爱的人，就会觉得爱情是误人前程的。可是像我爸那样的，他说，完美的爱情，会让人心定——会觉得自己一切辛苦都有了具象，即使拼命工作也是最幸福的；即使在外跟人有了冲突，也会想着赶紧息事宁人，尽快回家；更不会觉得活着没意思！所以我爸之所以对自己的健康这么神经，最大的恐惧应该就是怕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理想婚姻烟消云散。”
    “为什么？”
    “阿姨，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当初为娶这后妈，就差给自己拆卖零部件了。”
    她的内心有没有大浪滔天我看不到，但从她的瞳孔里，我看到些许惊异，还是让我这个从没经历过亲生父母爱情庇护的人，心生报复的快感。
    那一刻，我再度坚定地告诫自己，圆圆平日里给我讲述的霸总追女生的情节，此时此刻不仅要全部派上用场，还要极力地夸张式表演。
    “本来，我这后妈，人家说什么都不愿再婚的。就因为我爸看中人家有文化、有内涵，就威逼利诱地，把人给逮回家了！”
    她嗤笑不语。
    我猜不到她的具体想法，但我的目的不是猜她想要什么，而是我给她什么才能让她再也不敢觊觎我爸的一切！
    “我爸自己都说他这个文盲大老粗，要不是他的徒弟仁义，变着法儿地给他脸上贴金，他根本不可能娶到我妈那样真正的文化人！”
    她居然轻蔑一笑。
    “阿姨，之前呢，我也觉得，大家都是同样的教育环境，同样的学历证明，文化水平肯定半斤八两。”
    她欣然点头。
    “可是跟我这后妈一天天地接触下来，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爸是真的有眼光！说真的，现在的高学历真不等于有文化！”
    她质疑道，“是吗？”
    我也赶紧奉献我那紧急编撰的结论，“我妈经常说，她是‘小镇做题家’起步，读书是她唯一的进步阶梯，所以她的文化储备都是实打实地来源于博览群书！后来，她做纸媒编辑，又接触了很多文化传媒方面的大佬，她的内心世界、学识、眼界，从我了解的来看，那已经算是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社会另一面。所以，她的通透、豁达也都超出了她的年纪。”
    她只轻哦了一声。
    我继续道，“别说我爸这个文盲感动了，就连我也不得不感慨，世间竟然真的有那种无私、宽广的女人！”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还不时地上下打量着我。
    “连你都觉得你爸是文盲，你这后妈，能真心对他？”
    “要我说，那些把婚姻不顺归结为学历不配的，真是没活明白啊！好的婚姻靠的是夫妻同心、共情！我奶奶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就是让我爷爷这个旧时代的大学生觉得，世间只有她最好！最适合做他的妻子！”
    “完美的婚姻，就是因为碰到了对的人！”
    我连忙献上我那准备已久的理论：“我爷爷常说，这世间没有啥完美的婚姻，只有努力制造完美的两个人！你看，我爸，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大专文凭，还是带个儿子的中年鳏夫。要不是碰巧抓住了我后妈这样一个文化人，我爸他自己都说，她肯定会越来越粗俗、暴躁。可是自打他俩结合，我爸如获至宝，说句酸的，他当真是宠老婆到了极致了，大有一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老爹状态。同样的，我这后妈呢，正因为有了我爸的特别爱护，人家也就甘愿放下身段，专心致志地做我爸的心灵导师，你看我爸现在被调教的，就连他的徒弟们都止不住赞叹我爸，说他浑身散发着气定神闲的文化气息呢！”
    她不置可否，可我早已经不在乎她的态度了。
    “我爸自己也说，现在，他也敢正视他自己曾经的不足了。所以就一个劲地劝我，宁可不结婚，也一定不能将就，一定要找一个对的女人结婚，才是男人打开幸福人生的钥匙！”
    她笑得很牵强，也有几分轻蔑，却转瞬即逝。
    我乐颠颠继续口若悬河。
    “就我爸那经常不避人地跟他老婆各种表白，就像今天，他当着他徒弟的面，毫不避讳地让我转述他的心意。惹得他徒弟都冲我挤眉弄眼。他却当众说，他是凭着一个文盲的无知无畏、死皮赖脸，才成功娶到一个好老婆的！让他的徒子徒孙们好好学着点！哎哟，我一个单身狗，都替他害羞了！”
    她的脸色渐变晦暗。
    “嗨！”我见有了效果，就及时总结，“现在，他要是心脏出问题，那以后，可咋办呀！”
    我得意自己那天的发挥，连续几天都自得其乐，却忽略了，赤裸裸地奔着某些特殊目的而来的人，原本就已经撕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第178章 我不是君子哟

    这天，我送圆圆回到家，惊讶地发现白丽卿的身影。
    我一时竟如同被雷劈中！
    见到那个我再也不想看见的人，我真的想爆粗口、想即刻将她从我爸妈家驱逐。
    毫不知情的圆圆却如同小鸟一般飞进门，雀跃着，叽叽喳喳地跟姑婆她们聊了起来。
    “姑婆，今儿，咱们要在家里招待这位贵客吗？”
    姑婆笑眯眯地道，“是啊，你快去洗手，完了先吃点水果饼干的垫一下。等另一位贵客到的时候，你妈也该回来了，我们就能动筷子了！”
    在看到白丽卿笑吟吟地将杯盘碗筷往餐桌上送的时候，圆圆还歉意十足地抢过她手上的活，客气地道，“咋能让贵客亲自动手呢！美女阿姨，你歇着，这些活儿我来干！”
    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任凭圆圆的书包从我的手臂滑落在地。
    “哥哥，你赶紧给妈妈打电话，叫妈妈快点回来，客人都到了，总不能她一个主人还没到家！”
    “哎哟，这姑娘太可心了！”白丽卿赞叹圆圆懂事的同时，瞥了我一眼，就像完全没有过那天我跟她的谈话一样。
    再看看圆圆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头皮发麻，舌根似乎也变得僵硬了。
    姑婆却扬声道，“子阔，你先别忙换鞋，先去车站接一下馨馨！”
    “呃，”诧异击碎我的无助，我的脑子也终于被启动了起来，“啊，姑婆，我不用换鞋！”
    姑婆闻讯，重新闪身出来，乐滋滋地盯着我，低声道，“那你就联系看看，上哪儿接一下馨馨！”
    “啊，那啥，姑婆，我是说，我还有事要忙，没工夫坐下来吃饭！”
    姑婆的笑容僵住，凑近了我一些，“你的工作，能不能先推推？馨馨娘俩好不容易来一趟……”
    “姑婆，”我突然一个激灵，内心当下乱七八糟的，姑婆到底是想撮合我跟唐棣馨，还是想撮合我爸跟白丽卿？
    我猜不出来答案，却能揣摩出我妈和白丽卿见面引发的一系列恶果。
    “这样，我先联系我妈，让她早点回家，我实在没时间安然地吃饭！”
    姑婆终于不再做声，默默地做她的事去了。
    在等待我妈接通电话的时间里，我整个人都有种似梦似幻的感觉。
    甚至我心生莫名的怒气。
    既气愤我爸这一大只花蝴蝶的症状为我带来麻烦，又气愤我妈怎就不能禁锢我爸那颗心。
    “子阔，你和圆圆回家了没？”
    “嗯，妈，我刚把圆圆送到家！”
    “哦，那好，我可能来不及回去吃晚饭，你们和姑婆先吃！只是要就麻烦你，顺便帮忙监督圆圆写作业，别让她又给拖到十点去！”
    “妈，那你和姥姥，晚饭咋解决？”
    “我这儿刚拿到姥姥的检查结果。夏医生还在办公室等着呢！一会儿了，我带姥姥在外面随便对付一下。就是圆圆又要麻烦你，我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妈，一家人可别这么见外的！”
    挂断电话，我一阵急思，终于决定，尊重自己的既得利益！
    我刻意扬声，“圆圆，你快点，我队里催得紧呢！”
    圆圆从洗手间探出脑袋，问我，“你那工作，还能干不？既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想让马儿吃饭！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呀？你好歹也算一位霸总，硬气点，说不去就不去，行不行啊？”
    我更大声地道，“集体兴亡，匹夫有责啊！都像你那样只图自己畅快，我们家还能有啥前途？！”
    圆圆不服地给我一个冷哼。
    我疾步来到她身边，见她一圈一圈仔仔细细地把玩着手心的洗面奶，不禁嗔道，“我这儿十万火急的，你怎么还消停地洗上脸了呀！”
    圆圆嗔道，“对你来说，你的集体荣誉重要，可是对我来说，我的脸面也非常重要！我宁可饿肚子，也不能灰头土脸的。”
    我心急如焚，不由得斩钉截铁地催促她，“别废话！给你一分钟，洗好赶紧走！”
    “你为了你的部落，我去干嘛？”
    “你别忘了，爸给我的命令是，只要妈一分钟不回来，你就一分钟不能离开我视线。我走哪儿，你必须跟哪儿！你的安全，是我的首要职责！”
    “嘁，你这保镖，我可雇不起啊！”她虽然嗔怪，但终究还是快速洗漱完毕了。
    姑婆悄然来到我身边，低声道，“子阔，丽卿阿姨专门过来，是答谢你爸妈送礼物的。顺便，你跟馨馨也好好聊聊。你工作的事，你看看，能推就先推推！要不，就等你妈回来了你再去，行不？”
    我也低声对她说：“姑婆，不行啊！我们有要求，任何人都不能因私事耽误集体荣誉！这是男人使命！而且，万一我受处分，我爸肯定会恨死我的！”
    “那你还带圆圆一起去？”
    “可我妈现在还在医院呢，回来也不知道几点了。”
    姑婆的失落显而易见。
    我便故意道，“那，不然，姑婆，就让圆圆在家陪你，然后你再给她辅导作业！”
    姑婆极不乐意地冲我摆了摆手，连忙走开了。
    当我把车停到饭店门口时，圆圆瞠目结舌，指着饭店，词不达意地道，“哥哥，你，这儿是吃饭的地方，是餐厅，你认字不？”
    “嘁！”我强行按下自己内心对我爸的十八般挞伐，笑着回应她，“你没看见姑婆做的饭，只有大肉啊？”
    她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是为了专门带你吃好吃的，拿我队里当枪使了！你应该感谢我的工作替你背了锅！”
    圆圆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可没过三秒钟，她又不安地道，“可是，哥哥，妈妈说挑食不好！我都想好了，我只吃素菜！”
    我重新抓起安全带，威胁道，“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让你做一个不挑食的好宝宝！”
    吓得她连忙紧抓我的胳膊，哀求地看着我，可怜巴巴地摇头，“好哥哥，人家就喜欢跟你混吃混喝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称职、最安全的保镖了！”
    我得意地笑着，松开了安全带。
    “只有跟哥哥混，我才能大饱口福，大快朵颐，大喜过望，大快人心，大大方方……”
    “唉，停停停，别再扒拉你那点成语库存了！”
    “哥哥，你真让我大悲大喜啊！”
    “悲什么？”
    “悲的是，我咋没早点认识你！那样你就能带我多吃几年大餐！我就能无所顾忌地玩到累！”
    我虽然笑着，可没来由地觉得心疼。我想不来，在我后妈独自带这个小妞的那两年，七八岁的圆圆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和期待！
    “没关系，今天哥请你吃到尽兴！”
    “那，妈妈和姥姥，还有程程哥哥咋办？”
    “等过会儿再打电话问妈呗！”
    她不解地眨巴着眼睛，“干嘛过会儿打呀？”
    我被问住，连忙启动我的脑库存，“总得，等到爸妈通过话了，我们才能替他们做主！”
    我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令小妞喜不自禁。
    可是，可怜如我，孤单如我，硬生生被自己亲爹那强弱不明的渣男属性给逼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
    正在点餐，我爸竟然致电于我。
    说实话，自从刚才看见白丽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我爸关进我心目中的小黑屋了。
    我已经将他定义为失信的反复小人了。
    因此，我对他也开始心生嫌恶，连一声爸都不想叫了。
    “子阔，你在家吗？”
    “咋了？！”
    我爸估计也是被我这样的回应给震撼到了，半晌才突然爆发，“你干嘛呢？”
    纷争的信炮就这样被点燃，我才恍悟，自己不仅暂时打不过他，而且这辈子也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范围，那就老老实实走好儿子这条路！
    “我妈带姥姥做检查还没回来，所以我跟圆圆在外面等她们！”
    “姑婆应该在家啊！”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你的白月光也在家！”
    可是看着圆圆喜滋滋地研究菜单，我只能继续刚才跟姑婆撒过的谎，“我跟队友有事说，顺便监督圆圆写作业，完了顺道再去接程程放学！”
    “圆圆现在在干嘛呢？”
    我连忙低声询问小妞，要不要跟爸爸说话。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准备夺我的手机，惊得我连忙低声劝她，“千万别说我们不想吃姑婆做的饭才出来吃的！”
    她眉开眼笑地低声回应我，“知道！”
    “那你跟圆圆说！”
    接过电话，圆圆兴奋地叫道，“爸爸，你几点回来呀？我们都快想死你了！”
    我爸说了什么，我听不到，只能继续监督小妞，引导她别出卖我。
    看到圆圆欣慰的样子，我不禁心塞塞的。我在心里默默问自己，这样的幸福时光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幸亏圆圆不清楚我爸跟白丽卿的前尘往事，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还会如此明媚开朗地期待爸爸早点回家。
    她递过来手机的时候，父女通话已经结束了。
    “哥哥，爸爸说他要到夜里十一点多才能回来！”
    我自然而然地回应她，“那就好！”
    “那就好？”
    被她的反问击碎了我胡思乱想的结界，我连忙转移话题，“等妈妈忙完，恐怕也就那会儿了。这样，妈妈不就不用等爸爸太久呀！”
    “嗨，大人真可怜！”
    “谁说不是呀！”
    言出之际，我的心头已经酸涩不堪。
    是呀，成人真的太难了！恐怕连齐天大圣来了，也要感慨：取不完的真经，打不尽的妖怪！
    我的老父亲现在究竟是种什么心态，我急切地想要知道，但我也明白，自己根本不敢问。
    而后妈呢，我更不能问，甚至连提都不敢提。
    这时候，我颇有些想念那个炮仗一样的陆九聆了。当然，我也第一次有了一种清君侧的使命感。
    要是九聆在的话，我还有个可以商议的同盟军！虽然她遇火就炸，但总强过我暗自揣摩，独力承天。
    我相信，只要我们双向发力，一定能成功清除我爸妈婚姻里的荆棘！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定在了小妞的身上。
    我把自己的思路稍加整理，就尽我所能地忽悠小妞当我们的联络人。
    “圆圆，你多久没跟你的聆儿姐姐联系了？”
    “前天晚上，姐姐还跟我视频来着！”
    嗨！真是的，我的方案还没开工就要被迫结束吗？
    她眨巴着眼睛，打量了我一圈，神秘兮兮地问，“哥哥，你不会，现在才开窍了？”
    “小孩子，一天天别想东想西的，别给你那未成年脑瓜整报废了！”
    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可是，我的目的是拯救我爸的晚节，极力挽救他的婚姻。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丝毫不能大意，更不能得罪这个小妞，因而，只能腆着脸，继续巴结她。
    “圆圆，是这样的，我想给泳馆做一个新的宣传方案。这方面，聆儿专业，所以就想请她帮忙！但是我又怕她男朋友误会，所以需要你做回桥梁，帮帮忙！”
    她诡秘一笑，“你在求我啊？”
    “我就是在求你呀！求你帮忙！”
    她不知事态严重，依然朝我索要回报，“那你，拿什么来表达你的诚意？”
    “表达诚意？”我急思，突然眼前一亮，“今年过年，你的新衣服，我负责！”
    她摇头，表情十分不屑。
    “那，每周带你美餐一顿？”
    她依然摇头。
    “那，那你自己说，到底咋样的才能表达我的诚意？”
    “我说的你能答应？”
    “只要不是逼我结婚，哪怕卖了我都没问题！”
    “嘁，谁家买你？打得过你不？”
    “好好好，我错了，只要你想卖了我，我放弃抵抗，完了再替你数好钱！”
    她终于会心地笑了起来。
    “快说你的条件！”
    “嗯，”她思忖着，略有些羞怯地道，“我想去滑雪！”
    “好，没问题！哥答应你！”
    “可是妈妈不让我去，说滑雪太危险！”
    “没事，只要你想滑雪，哥悄悄带你去，绝对不让妈知道！”
    “我还想上天上溜达一圈！”
    “这，好像有点难！”
    “难吗？”
    “我不得先给你打死，你才能上天嘛！”
    小妞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来打我。
    我爆笑着躲开，告饶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呢！”
    “哼！”她虽然收手，却依然气鼓鼓地。
    我连忙示好，“坐飞机，就是婴儿都要身份证啊！”
    她晶亮了双眸，喜滋滋地道：“爸爸说他有个朋友有直升机！”
    我总算明白了，小妞是想让我出卖色相，出卖我的感情，去为她挣一个上天空溜达的入场券。
    见我表情凝重，小妞居然挑衅般道，“你不会真不喜欢人家那个侄女？”
    “拜托！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你居然为了一张机票卖哥哥！”
    “我不是君子哟！”
    “你可以把自己培养成君子呀！”
    “还是别！”
    “等暑假了，我带你坐飞机，妈就不会担心了！”
    “哥哥，一般飞机跟直升机不一样！再说了，直升机，我可以自由选择线路，可以选择同乘人员。坐飞机，我能吗？”
    “那，这事，让我再合计合计！”
    “那好！”她有些悻悻的。
    “嗯，好，哥一定尽快满足你的滑雪愿望！”
    她却适时纠正道，“还有我的新衣服和每周一顿大餐呢！”
    我嗔道，“你可真是坑哥能手啊！”
    她颇为得意地笑道，“少年不坑哥，老大徒伤悲！”
    虽然这代价有点超乎我想象，但是比起我爸的晚节和夕阳红来说，应该也算是开门红！
    正在思忖着该怎么跟她传达我的下一步计划时，小妞却语出惊人，吓得我一身冷汗。

 第178章 我不是君子哟

    这天，我送圆圆回到家，惊讶地发现白丽卿的身影。
    我一时竟如同被雷劈中！
    见到那个我再也不想看见的人，我真的想爆粗口、想即刻将她从我爸妈家驱逐。
    毫不知情的圆圆却如同小鸟一般飞进门，雀跃着，叽叽喳喳地跟姑婆她们聊了起来。
    “姑婆，今儿，咱们要在家里招待这位贵客吗？”
    姑婆笑眯眯地道，“是啊，你快去洗手，完了先吃点水果饼干的垫一下。等另一位贵客到的时候，你妈也该回来了，我们就能动筷子了！”
    在看到白丽卿笑吟吟地将杯盘碗筷往餐桌上送的时候，圆圆还歉意十足地抢过她手上的活，客气地道，“咋能让贵客亲自动手呢！美女阿姨，你歇着，这些活儿我来干！”
    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任凭圆圆的书包从我的手臂滑落在地。
    “哥哥，你赶紧给妈妈打电话，叫妈妈快点回来，客人都到了，总不能她一个主人还没到家！”
    “哎哟，这姑娘太可心了！”白丽卿赞叹圆圆懂事的同时，瞥了我一眼，就像完全没有过那天我跟她的谈话一样。
    再看看圆圆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头皮发麻，舌根似乎也变得僵硬了。
    姑婆却扬声道，“子阔，你先别忙换鞋，先去车站接一下馨馨！”
    “呃，”诧异击碎我的无助，我的脑子也终于被启动了起来，“啊，姑婆，我不用换鞋！”
    姑婆闻讯，重新闪身出来，乐滋滋地盯着我，低声道，“那你就联系看看，上哪儿接一下馨馨！”
    “啊，那啥，姑婆，我是说，我还有事要忙，没工夫坐下来吃饭！”
    姑婆的笑容僵住，凑近了我一些，“你的工作，能不能先推推？馨馨娘俩好不容易来一趟……”
    “姑婆，”我突然一个激灵，内心当下乱七八糟的，姑婆到底是想撮合我跟唐棣馨，还是想撮合我爸跟白丽卿？
    我猜不出来答案，却能揣摩出我妈和白丽卿见面引发的一系列恶果。
    “这样，我先联系我妈，让她早点回家，我实在没时间安然地吃饭！”
    姑婆终于不再做声，默默地做她的事去了。
    在等待我妈接通电话的时间里，我整个人都有种似梦似幻的感觉。
    甚至我心生莫名的怒气。
    既气愤我爸这一大只花蝴蝶的症状为我带来麻烦，又气愤我妈怎就不能禁锢我爸那颗心。
    “子阔，你和圆圆回家了没？”
    “嗯，妈，我刚把圆圆送到家！”
    “哦，那好，我可能来不及回去吃晚饭，你们和姑婆先吃！只是要就麻烦你，顺便帮忙监督圆圆写作业，别让她又给拖到十点去！”
    “妈，那你和姥姥，晚饭咋解决？”
    “我这儿刚拿到姥姥的检查结果。夏医生还在办公室等着呢！一会儿了，我带姥姥在外面随便对付一下。就是圆圆又要麻烦你，我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妈，一家人可别这么见外的！”
    挂断电话，我一阵急思，终于决定，尊重自己的既得利益！
    我刻意扬声，“圆圆，你快点，我队里催得紧呢！”
    圆圆从洗手间探出脑袋，问我，“你那工作，还能干不？既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想让马儿吃饭！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呀？你好歹也算一位霸总，硬气点，说不去就不去，行不行啊？”
    我更大声地道，“集体兴亡，匹夫有责啊！都像你那样只图自己畅快，我们家还能有啥前途？！”
    圆圆不服地给我一个冷哼。
    我疾步来到她身边，见她一圈一圈仔仔细细地把玩着手心的洗面奶，不禁嗔道，“我这儿十万火急的，你怎么还消停地洗上脸了呀！”
    圆圆嗔道，“对你来说，你的集体荣誉重要，可是对我来说，我的脸面也非常重要！我宁可饿肚子，也不能灰头土脸的。”
    我心急如焚，不由得斩钉截铁地催促她，“别废话！给你一分钟，洗好赶紧走！”
    “你为了你的部落，我去干嘛？”
    “你别忘了，爸给我的命令是，只要妈一分钟不回来，你就一分钟不能离开我视线。我走哪儿，你必须跟哪儿！你的安全，是我的首要职责！”
    “嘁，你这保镖，我可雇不起啊！”她虽然嗔怪，但终究还是快速洗漱完毕了。
    姑婆悄然来到我身边，低声道，“子阔，丽卿阿姨专门过来，是答谢你爸妈送礼物的。顺便，你跟馨馨也好好聊聊。你工作的事，你看看，能推就先推推！要不，就等你妈回来了你再去，行不？”
    我也低声对她说：“姑婆，不行啊！我们有要求，任何人都不能因私事耽误集体荣誉！这是男人使命！而且，万一我受处分，我爸肯定会恨死我的！”
    “那你还带圆圆一起去？”
    “可我妈现在还在医院呢，回来也不知道几点了。”
    姑婆的失落显而易见。
    我便故意道，“那，不然，姑婆，就让圆圆在家陪你，然后你再给她辅导作业！”
    姑婆极不乐意地冲我摆了摆手，连忙走开了。
    当我把车停到饭店门口时，圆圆瞠目结舌，指着饭店，词不达意地道，“哥哥，你，这儿是吃饭的地方，是餐厅，你认字不？”
    “嘁！”我强行按下自己内心对我爸的十八般挞伐，笑着回应她，“你没看见姑婆做的饭，只有大肉啊？”
    她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是为了专门带你吃好吃的，拿我队里当枪使了！你应该感谢我的工作替你背了锅！”
    圆圆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可没过三秒钟，她又不安地道，“可是，哥哥，妈妈说挑食不好！我都想好了，我只吃素菜！”
    我重新抓起安全带，威胁道，“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让你做一个不挑食的好宝宝！”
    吓得她连忙紧抓我的胳膊，哀求地看着我，可怜巴巴地摇头，“好哥哥，人家就喜欢跟你混吃混喝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称职、最安全的保镖了！”
    我得意地笑着，松开了安全带。
    “只有跟哥哥混，我才能大饱口福，大快朵颐，大喜过望，大快人心，大大方方……”
    “唉，停停停，别再扒拉你那点成语库存了！”
    “哥哥，你真让我大悲大喜啊！”
    “悲什么？”
    “悲的是，我咋没早点认识你！那样你就能带我多吃几年大餐！我就能无所顾忌地玩到累！”
    我虽然笑着，可没来由地觉得心疼。我想不来，在我后妈独自带这个小妞的那两年，七八岁的圆圆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和期待！
    “没关系，今天哥请你吃到尽兴！”
    “那，妈妈和姥姥，还有程程哥哥咋办？”
    “等过会儿再打电话问妈呗！”
    她不解地眨巴着眼睛，“干嘛过会儿打呀？”
    我被问住，连忙启动我的脑库存，“总得，等到爸妈通过话了，我们才能替他们做主！”
    我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令小妞喜不自禁。
    可是，可怜如我，孤单如我，硬生生被自己亲爹那强弱不明的渣男属性给逼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
    正在点餐，我爸竟然致电于我。
    说实话，自从刚才看见白丽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我爸关进我心目中的小黑屋了。
    我已经将他定义为失信的反复小人了。
    因此，我对他也开始心生嫌恶，连一声爸都不想叫了。
    “子阔，你在家吗？”
    “咋了？！”
    我爸估计也是被我这样的回应给震撼到了，半晌才突然爆发，“你干嘛呢？”
    纷争的信炮就这样被点燃，我才恍悟，自己不仅暂时打不过他，而且这辈子也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范围，那就老老实实走好儿子这条路！
    “我妈带姥姥做检查还没回来，所以我跟圆圆在外面等她们！”
    “姑婆应该在家啊！”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你的白月光也在家！”
    可是看着圆圆喜滋滋地研究菜单，我只能继续刚才跟姑婆撒过的谎，“我跟队友有事说，顺便监督圆圆写作业，完了顺道再去接程程放学！”
    “圆圆现在在干嘛呢？”
    我连忙低声询问小妞，要不要跟爸爸说话。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准备夺我的手机，惊得我连忙低声劝她，“千万别说我们不想吃姑婆做的饭才出来吃的！”
    她眉开眼笑地低声回应我，“知道！”
    “那你跟圆圆说！”
    接过电话，圆圆兴奋地叫道，“爸爸，你几点回来呀？我们都快想死你了！”
    我爸说了什么，我听不到，只能继续监督小妞，引导她别出卖我。
    看到圆圆欣慰的样子，我不禁心塞塞的。我在心里默默问自己，这样的幸福时光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幸亏圆圆不清楚我爸跟白丽卿的前尘往事，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还会如此明媚开朗地期待爸爸早点回家。
    她递过来手机的时候，父女通话已经结束了。
    “哥哥，爸爸说他要到夜里十一点多才能回来！”
    我自然而然地回应她，“那就好！”
    “那就好？”
    被她的反问击碎了我胡思乱想的结界，我连忙转移话题，“等妈妈忙完，恐怕也就那会儿了。这样，妈妈不就不用等爸爸太久呀！”
    “嗨，大人真可怜！”
    “谁说不是呀！”
    言出之际，我的心头已经酸涩不堪。
    是呀，成人真的太难了！恐怕连齐天大圣来了，也要感慨：取不完的真经，打不尽的妖怪！
    我的老父亲现在究竟是种什么心态，我急切地想要知道，但我也明白，自己根本不敢问。
    而后妈呢，我更不能问，甚至连提都不敢提。
    这时候，我颇有些想念那个炮仗一样的陆九聆了。当然，我也第一次有了一种清君侧的使命感。
    要是九聆在的话，我还有个可以商议的同盟军！虽然她遇火就炸，但总强过我暗自揣摩，独力承天。
    我相信，只要我们双向发力，一定能成功清除我爸妈婚姻里的荆棘！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定在了小妞的身上。
    我把自己的思路稍加整理，就尽我所能地忽悠小妞当我们的联络人。
    “圆圆，你多久没跟你的聆儿姐姐联系了？”
    “前天晚上，姐姐还跟我视频来着！”
    嗨！真是的，我的方案还没开工就要被迫结束吗？
    她眨巴着眼睛，打量了我一圈，神秘兮兮地问，“哥哥，你不会，现在才开窍了？”
    “小孩子，一天天别想东想西的，别给你那未成年脑瓜整报废了！”
    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可是，我的目的是拯救我爸的晚节，极力挽救他的婚姻。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丝毫不能大意，更不能得罪这个小妞，因而，只能腆着脸，继续巴结她。
    “圆圆，是这样的，我想给泳馆做一个新的宣传方案。这方面，聆儿专业，所以就想请她帮忙！但是我又怕她男朋友误会，所以需要你做回桥梁，帮帮忙！”
    她诡秘一笑，“你在求我啊？”
    “我就是在求你呀！求你帮忙！”
    她不知事态严重，依然朝我索要回报，“那你，拿什么来表达你的诚意？”
    “表达诚意？”我急思，突然眼前一亮，“今年过年，你的新衣服，我负责！”
    她摇头，表情十分不屑。
    “那，每周带你美餐一顿？”
    她依然摇头。
    “那，那你自己说，到底咋样的才能表达我的诚意？”
    “我说的你能答应？”
    “只要不是逼我结婚，哪怕卖了我都没问题！”
    “嘁，谁家买你？打得过你不？”
    “好好好，我错了，只要你想卖了我，我放弃抵抗，完了再替你数好钱！”
    她终于会心地笑了起来。
    “快说你的条件！”
    “嗯，”她思忖着，略有些羞怯地道，“我想去滑雪！”
    “好，没问题！哥答应你！”
    “可是妈妈不让我去，说滑雪太危险！”
    “没事，只要你想滑雪，哥悄悄带你去，绝对不让妈知道！”
    “我还想上天上溜达一圈！”
    “这，好像有点难！”
    “难吗？”
    “我不得先给你打死，你才能上天嘛！”
    小妞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来打我。
    我爆笑着躲开，告饶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呢！”
    “哼！”她虽然收手，却依然气鼓鼓地。
    我连忙示好，“坐飞机，就是婴儿都要身份证啊！”
    她晶亮了双眸，喜滋滋地道：“爸爸说他有个朋友有直升机！”
    我总算明白了，小妞是想让我出卖色相，出卖我的感情，去为她挣一个上天空溜达的入场券。
    见我表情凝重，小妞居然挑衅般道，“你不会真不喜欢人家那个侄女？”
    “拜托！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你居然为了一张机票卖哥哥！”
    “我不是君子哟！”
    “你可以把自己培养成君子呀！”
    “还是别！”
    “等暑假了，我带你坐飞机，妈就不会担心了！”
    “哥哥，一般飞机跟直升机不一样！再说了，直升机，我可以自由选择线路，可以选择同乘人员。坐飞机，我能吗？”
    “那，这事，让我再合计合计！”
    “那好！”她有些悻悻的。
    “嗯，好，哥一定尽快满足你的滑雪愿望！”
    她却适时纠正道，“还有我的新衣服和每周一顿大餐呢！”
    我嗔道，“你可真是坑哥能手啊！”
    她颇为得意地笑道，“少年不坑哥，老大徒伤悲！”
    虽然这代价有点超乎我想象，但是比起我爸的晚节和夕阳红来说，应该也算是开门红！
    正在思忖着该怎么跟她传达我的下一步计划时，小妞却语出惊人，吓得我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