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别闹,我只想破案》 第1章 青梧有鬼 “啊,有鬼啊!” 一个男人发出凄厉地尖叫声,宛如利剑彻底划破了青梧学院安静的夜晚。 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李弦玉,扭头瞧见屏风那边一脸茫然的沈桥舟。 大半夜扰人清梦,到底所为何事? 待他们披上外衣出门查看,小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们。 “你们快看窗棂上,那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十一号宿舍里,在烛光忽明忽暗的映衬下,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仿佛中邪一样,不停扭动着僵硬的身体,跳着诡异的舞蹈。突然蜡烛熄灭,随着光影的消失,这怪物也随之不见踪影。 屋外全是吓呆的学生们,愣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何秋,何秋。” 一位身着黄色长衫的男子冲上去,不停地拍打着宿舍的房门。 “怎么回事?”旁边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上前帮忙。“门打不开吗?”“直接踹开。”众人合力将门踹开。 一个脸色发紫,舌头外翻,只着白色里衣的男子吊在房梁上。冷风阵阵,男子随风飘荡,绳圈拉紧了尸体的脖子,鼓鼓的眼睛茫然地盯向前方。 “啊~~死人啦!” 有些胆小的学生没见过这副场景,吓得瘫软在地上。有些胆子大的赶紧冲上去将何秋从绳子上放下来。 “呦呵~~还有人敢在小爷面前装神弄鬼?” 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看热闹。李弦玉朝着喧闹的源头望去,看着不远处被众星捧月般的少年。 此人目若朗星,眉如墨画,头束镶金琉璃玉冠,剩余的黑发如瀑布一般披洒,嘴角轻轻带笑,好一个俊俏贵公子。 如果性格脾气也能像长相一样俊雅,那江问清这个人应该是非常完美的。 “案子发生在青梧内部,在场的人全部有嫌疑,去把夫子叫来。这件事查清楚之前,谁也别想离开。” “江问清,你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就是,就算你爹是神武侯爷,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 半夜本来不能睡觉就引得人烦躁,再加上看了这么大一场鬼戏,不管是谁,都怨气十足。平时别看唯唯诺诺,真把自己跟人命扯上关系,可劲把自己往外摘。 “这就是鬼怪杀人案件,在门窗紧锁的情况下,除了鬼谁还能这么干?” “说不定这何秋平日作恶多端,引鬼上身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留在这查明清白又能怎么?”天天阿谀奉承的马仔们可不允许自己老大的权威遭受质疑。 眼看舆论越传越玄乎,学生们逐渐躁动起来,有几个人甚至已经打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还有一些人不管不顾就要回宿舍躲着,谁也拦不住。 “谁再传闲话,老子把你胳膊折断喂狗吃!” 小麦色肌肤透露着健康的光泽,再配上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的脸,浑身散发着气宇轩昂的气质。 贺子霖跟他爹一样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更没少剿匪杀贼。看不得这群人在这里神神叨叨的,一脚踢翻了几个叫得最欢的人。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李弦玉和沈桥舟二人本来也想趁乱回宿舍。但是这边吵吵嚷嚷回去怕也睡不好,干脆观察起何秋的案发现场。 十一号宿舍整体布局跟学院初始摆放的没什么区别。除了吊死的地方有倒塌的屏风跟翻倒的凳子以外。房间内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显得整个空间宽敞明亮,整洁有序。 门窗全部上锁,只有地下被众人踹开而断成两半的门闩。地板上的脚印叠加在一起无法辨别,可是门后面有一小块特殊的黑色淤泥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弦玉刚想蹲下来,“砰。”两颗头相撞,直接撞到了江问清的脑袋上。江问清头铁,倒没什么事,反而将她撞得晕头转向。 “你在这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回小侯爷,我只是蹲下来揉揉腿,嘿嘿,揉揉腿。” 虽然跟江问清是同一个班的学生,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看见江小侯爷如此嫌弃自己,李弦玉很有自知之明的换个地方继续搜查。 转到衣柜前,发现本来竖着的柜板被卸下,衣物全部堆在左边,右边腾出来的空间刚好容纳一个人藏身。 杂乱的衣服中间有一截木茬,颜色跟柜体颜色不一致,扭头看了看断掉的门闩,颜色也对不上,显然这截木茬是从外部带来的。 青梧书院的柜子都是红樟木所制,有香味,可以驱虫。衣服放里面一段时间,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气。而这块木茬,没有任何味道,颜色也是淡淡的棕色,更像是橡木。 柜子里面左边放衣物边缘有积灰,右边则干净无比,仿佛被什么东西擦过。 就在李弦玉观察衣柜里的情况时,林院长带着夫子们风风火火地赶来。 “夫子来啦,夫子来啦!” 饶是阅历丰富的夫子们,看见此变故也是大吃一惊。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安抚其他学生的情绪。下令让学生们先回各自宿舍休息,只是谁也不允许离开学院。 江问清眉头一皱,心里略有不满。虽然学院安排了宿舍,但像他们这种上层贵族子弟根本不会在宿舍住,吃穿再好,哪里有府里待的舒服。 今晚刚和贺子霖等一群人从天香居出来,准备半夜继续找个地方喝酒,不醉不休。 马车路过学院宿舍处,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大喊大叫,这才停车进去看看热闹。这热闹确实看了,把自己也看进去了。 回到宿舍后,李弦玉跟沈桥舟根本睡不着。她对于何秋了解不深,只知道他爹是个翰林学士而已。 “何秋这个人,平日里安稳老实,没有听说与他人有过大的冲突。小打小闹倒是有些,也不至于痛下杀手。他爹在朝中安生本分,没有听说过跟谁有太大的矛盾。一句话概括就是相对平庸,没有什么太大存在感。” 沈桥舟作为丞相家的庶三子,在嫡庶分明的大虞朝注定成为不了家里的支柱。不过对于朝廷里一些平常的信息还是有所了解的。 鬼上身这种把戏,李弦玉断然不信,有时候人比恶鬼可怕多了。但是这种事已经超出作为学生所能管辖的范围,再好奇也只能听从夫子们的安排。 翌日,因何秋之死,学院停课一天,全部人接受大理寺的调查。官府还没有查清真相,这流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我给你讲,今白天儿何秋就不太对劲,嘴里神神叨叨,说不定那时候就被人夺舍了。” “南西岛据说有一种邪术,能够操纵人身体和神智,说不定就是惹到南西岛的人,所以惨遭杀害喽。” 李弦玉也被请到一号宿舍里,这里已经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审讯场地。看着对面衣襟飘逸,气质从容正在暖炉旁边煎茶的江问清。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转眼一想人家乃福康长公主虞怡珊的独子,其父又是神武侯爷江远扬。坐在这里也不是没有资格。 大理寺的官员们照例问了一些问题,没有发现有用线索,也不为难李弦玉,就让她回去随时听命即可。 李弦玉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告退。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凳子,没成想凳子碰倒了旁边的小方桌。 眼睁睁看着小方桌上的一沓纸飘飘洒洒掉进下方的火盆里,瞬间化成灰烬。 就在感叹大事不好之际,见小侯爷眼神里透露出一股阴鸷气息,李弦玉连忙低头行礼承认自己的过错。 “江小侯爷,愿听责罚。”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就是最近太过浪荡,被他爹罚抄了几遍佛经而已。 本来不写也是正常之事,只不过昨天发生命案,所有人都不允许回家,顺手就把佛经抄完了。 优雅的江小侯爷端起茶碗浅酌一口,看着眼前头快扎地里的少年,发觉自己还真没怎么了解过这个人。 第2章 死鱼扑腾不起水花 “他想干什么呢?”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李弦玉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心里猜测了无数个可能,但是嘴里不敢说半个不字。在颤颤巍巍马上倒地的时候。听见头顶悠悠飘来三个字“起来。” “多谢小侯爷。” 李弦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此时的腰已经僵硬的毫无知觉了。 “你将小爷辛辛苦苦抄写的佛经烧了,可想好该怎么赔罪了?” 江问清笑得越是灿烂,李弦玉越是心惊胆战。 “小侯爷,不如给我一张平日的作业,让我给您再誊抄一份。” “人不大要求还挺多。怎么着,你还想模仿我的字迹?” 李弦玉试图说服小侯爷,以一种无比真挚的眼神求着他。江问清仿佛找到了新乐子,想看看号称青梧之光的天才到底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罢了,去拿一套笔墨纸砚。我今儿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妙手生花的。” 李弦玉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角落里誊写,根本不影响其他人的审讯。来的人一波又一波,竟听到了许多劲爆的八卦消息。 一炷香的功夫,两份一模一样字迹的佛经放在江问清跟前。 江问清纤长削瘦的手指慢慢抚摸着上面的字,若不是他亲自盯着李弦玉写的,八成会把她当作一个故意模仿字迹的奸细扔到河里喂鱼。 李弦玉的聪明是青梧出了名的,能万里挑一以州县推送生的身份来到青梧读书也是理所应当。但因平时低调,他对于李弦玉也仅仅是同窗身份而已。 第一眼便觉得身材矮小,长相柔美,不太像个男人。江问清幼时跟贺子霖摸爬滚打,射箭习武,自是看不上这种没有男子气概的人。 不过现在对于李弦玉又有了新的认识,遇事不慌不忙,还能有一手临摹的好本领。江问清捏着手里抄好的佛经,看着前面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越看越不像个好人。 “消失。” “好嘞。” 李弦玉刚回到宿舍,沈桥舟便冲上来握紧她的手,澄清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生怕一只小白兔闯入了大灰狼的窝里,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想必官老爷们也不会冤枉人。”江问清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正经,关键时刻应该也不会乱给人扣帽子。 经过一天的折腾,学堂恢复上课。上头极力压制住流言的传播,可是学生间早已传得人心惶惶。 十一号宿舍被大理寺贴上了封条,外人不许擅闯。应何翰林的要求,何秋的尸体不允许尸检,这也是保全何家最后一点颜面,不日后将会风光下葬。 同宿舍的杨万三,也就是昨天咣咣咣砸门的黄衣男子,则被学院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居住。 据说头几天家里出了点事,所以请假没来,没想到前天晚上刚返回学院,何秋紧接着就吊死了。 今天来上课了,可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脸上胡子拉碴的。作为第一大嫌疑人,估计少不了大理寺的盘问。 由于事发当天,跟许久未见的朋友们在小院里聊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有充足的人证证明此人并没有作案时机,大理寺这才将他放回来。 下午上课前,李弦玉蹲在学堂门檐下,大口地咬着手里的馒头,听着不远处小弟们谄媚恭维的声音。 “小侯爷,在下安排了天香居,今晚可否赏脸一聚?” “贺小将军,这次武考您又是第一名,真是天生神力啊!” 一句又一句拍马屁的话哄得两个人心花怒放,那群马仔们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贴上去,说不定能为自己家族沾点荣光。 何秋之死疑点颇多,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他们倒是继续享受着生活,仿佛学院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似的。微不足道的存在哪怕被抹杀了,也不会让人惋惜。 李弦玉嘴里被馒头塞的满满当当,刚要起身准备上课,一个趔趄没注意,怀里的剩馒头轱辘轱辘掉到地上。正要捡起来的时候,一双银白镶金云纹筒靴映入眼帘。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弦玉抬头看见江问清似笑非笑地盯着馒头,估计小侯爷也在纳闷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自己。 等他们走后,李弦玉才将掉落一地的碎馒头渣捡起来,虽然不能吃了,但是总不能污了学院的青山秀水。 下午有一节策论课,满头银发的孔夫子看着讲台下心不在焉的学生,气得敲了一节课的竹板。 临下课前特意留了策论作业,谁的文章写不够字数就要加倍挨罚,底下的学生听后纷纷叫苦连连。 “孔夫子,学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伤害,还没有做好准备写作业呢。” “江问清!你给我站起来!”看着底下与自己故意作对的江问清,孔夫子怒不可遏,直接拿着竹板抽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贺子霖幸灾乐祸地看着江问清挨罚,笑得喘不上来气。 “贺子霖,你给我滚出去,起码江问清以前交上来的作业有个人样儿,你在上面画的什么乌龟王八蛋!” 孔夫子眉毛拧到一起,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那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从来没碰见过这么费劲的纨绔。若不是两人背景都动不得,早就撵出青梧学院了。 “孔夫子,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别自己跟自己置气了。” 一个身形修长,衣着翠绿色长衫,宛如春柳般柔韧而文雅的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道。 “崔思昂,你少在这装蒜儿,你爹作为太傅,门下弟子数不胜数,我怎么没见你继承崔太傅的优点。” 杀疯了的孔夫子现在逮谁骂谁,无差别地攻击学堂里的所有人,除了低头看书,老实本分的李弦玉。 “能不能学学人家李弦玉,年纪轻轻功课优异,前途不可限量。哪像你们目无法纪,一天天尽想着怎么搞破坏,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孔夫子发泄完了,直接摔门走了。可点名表扬的出头鸟哪里还敢多待,仓促收拾了一下,匆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侯爷,需要我们帮您把这穷小子教训一顿嘛?”马仔们围过来,七嘴八舌讨好江问清。 “不需要,一条死鱼扑腾不出什么水花。” 江问清看着前面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回到宿舍后的李弦玉才彻底放松神经。虽然吃穿拮据了一些,但整体日子过得还算满意。除了一点,那就是隐瞒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在大虞朝律法中女扮男装混入学堂,一旦被发现便是欺君大罪。诛九族怕是也没亲戚可诛了,若不是父母双亡,在老家仙水县已无其他亲戚,断不会老远投奔父亲远在黎山的好友空无大师。 其实当个小尼姑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空无觉得以李弦玉的天赋不去读书太可惜了,又以推送生的身份托付给盛京青梧学院的林院长。 “弦玉,你没事。”沈桥舟扶着门框,在后面紧追慢追,都没追上。 “没事,放心。”李弦玉摇摇头,表示无碍。心想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在纪律森严的学院里就将自己绑了。 第3章 疑点颇多 “救命啊,有没有人?” “快来人啊,我被绑架啦。” 李弦玉无比后悔自己当初说的话,昨天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遭暗算。今儿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无法动弹。 虽然这房间布置的温馨典雅,窗户全部用七彩琉璃加固,地上铺着吉祥花纹绒毯。四周挂满了山水图案的壁障,纱幔低垂,鱼嘴铜炉中散发着幽幽清香。 但李弦玉丝毫没有欣赏的念头,一眼就看出这是曾经的审讯室——一号宿舍。 “呦,你醒啦。” 被孔夫子怒骂的三人组推门进来,将其团团包围。尤其人畜无害的江问清,眼睛一眨一眨的,就跟狐狸一样狡黠地盯着她。 “你今天也听见了,孔夫子留了篇策论。可是小爷实在懒得写作业了。作为青梧未来的栋梁之材。” 江问清特意加重了语气。 “咱俩商量商量呗,你把我的作业写了。” 说完便阴森森地靠近李弦玉耳边。“好好写,写好了有奖励。写不好,我就把你挂在房梁上,跟何秋作伴~~” 这哪里是商量,这完全就是赤裸裸地威胁。李弦玉不敢反驳,只能坐在小榻上,一笔一划写着策论,倒也落得一时清静。 其余三人则坐在茶几旁,闲聊起何秋的案情。说到兴起处,贺子霖提议再去案发现场看一看,是不是真的鬼怪作案。 江问清摇摇头,并不认可贺子霖这个提议。 “十一号宿舍已被封禁,大理寺派专人看守,不方便进出。此外我问了相关人员,大致了解其中一些隐情。这何翰林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却是大皇子那边的人。若贸然插手,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从而徒生事端。” 当今圣上与长公主身为姐弟关系,从小二人感情甚好。但是长公主因身体抱恙,早已去世多年。神武侯年轻时又战功赫赫,哪怕还兵于朝,以这个声望,不敢保证那些士兵会不会马首是瞻。 自从圣上到了一定岁数后,性格变得愈发多疑,江问清不敢赌,更不敢轻举妄动,以免给他爹招致麻烦。 正好一旁的李弦玉写完了策论,恭恭敬敬地递上去。旁边的贺子霖一把抢过去,瞪大了眼睛。 仿写的线条粗细、断连、疏密,十分精妙,既有力度又有柔韧性。 “好小子,这简直一模一样啊。” 贺子霖似乎发现了投机取巧的新门路,象征性地掏出来几张银票就往她胸口塞。李弦玉一看对面要扒自己衣服,怕暴露身份,吓得连忙后退。 但贺子霖错认为这是拒绝自己的表现,直接被他反扣手臂按在桌子上不得动弹。 “别给脸不要脸,见好就收。非得挨顿揍,才知道什么叫知足。” “好啦,这小胳膊小腿的禁不得你这么折腾。”崔思昂一把拽起贺子霖,然后解下腰间悬挂的羊脂白玉牌,放到李弦玉跟前。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我看你平时日子过得也挺苦的,难得有这么一个挣钱的机会,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确实没有人跟钱过不去,李弦玉脑子高速运转眼前的银票跟玉牌能换算出多少馒头,反正也是遭剥削,还不如心安理得的收下来。 策论课题是有关地方民族风俗,江问清拿着文章检查有没有含沙射影地骂他。 当看到仙水县老一辈人家偷偷种植金色普罗花贩卖,而其花有轻微致幻作用时,仿佛想到了什么。难得一本正经地询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种花。 李弦玉愣了一下,不知对方又在打什么歪心思。 “回小侯爷,在我老家仙水县的西山脚下,这普罗花曾经大规模种植过。自从发现对人的神经能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后,这花就被官府封掉了。” 崔思昂将策论拿过来看了一遍,这篇文章主题明确,语言流畅,写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啊。 “问清,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大理寺贴封条之前,又去现场转了一圈。曾经发现过跟这朵花长相类似的碎花瓣。” “不对啊,这何秋祖上三代都是实打实的盛京人,怎么会和南方县城的禁物有瓜葛呢。” “何秋的死看来有蹊跷,这十一号宿舍得想办法进去探一探了。” 刚要出门时,正好碰见前来找人的沈桥舟。秉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让他想办法把门口的守卫引走。 其余人则悄悄地来到何秋的宿舍门口。由于外面已经上锁,上面贴着大理寺的封条,无法破坏。江问清干脆撬开窗户,轻车熟路地从窗户翻进去。 布局基本上是前天的样子,房梁上的绳结还在半空中吊着,几天没打扫的家具上有一层轻微的灰土。打开衣柜后,那截奇怪的木茬仍旧安静地躺着。 江问清听完这木茬的疑点后,默默记在心里。又走到书架跟前,把眼前的书全部拿下来,挪开书架后,里面竟然偷偷砸通了一个小隔层。 一个身高七尺,头戴着青铜面具,青嘴獠牙,身材魁梧,手持三叉戟的邪神,怒视前方。 “大虞朝一般供奉慈眉善目的菩萨或者佛祖祈求平安,哪里会供奉体型这么大,还凶神恶煞的东西?”崔思昂疑惑不解。 江问清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除了这个,还有一点很奇怪。大虞朝一般供奉神明,都会把香炉贡品等放在桌子上,或者底盘上,而不是随意乱扔。既然选择信奉某一神明,必定是怎么虔诚怎么来。这个隔层空间不大,放不下桌子,但是起码应该也会有个什么东西把眼前的东西收一收。” 贺子霖思考方式比较直接,摘下青铜面具就往自己头上比划。“说明何秋是个邋遢,不讲究的人呗。” “不对,虽说这几天没有打扫卫生,但是整个房间物品摆放,包括柜子里衣物被褥叠放,都能证明他不仅不邋遢,还是一个极其讲究的人。” 江问清从地下一片散乱的贡品中拾起一个香炉。从冷掉的香灰里扒拉出来几片花瓣,放在李弦玉手里。 “你辨认一下,是不是你老家种过的普罗花。” “确实是普罗花,我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曾跟家里的长辈去西山上游玩。结果不小心走丢了,误闯进一处小村落。这村里的每家每户都养殖这种茎叶细长,花瓣金黄的植物。” “这种植物一闻就会头晕眼花让人不舒服吗?” “不是,普罗花只有在温度升高的情况下,才会使人恍惚,所以那些村民们都种在背地阴凉处,避免高温暴晒,从而造成身体不适。” “既然这花致幻作用强烈,为什么村民们还要栽种它?” “不知道小侯爷听没听说过鱼藤草,也是南方常见的一种植物。它具有麻醉的功效,将根部捣碎放入水中,便可使鱼麻醉。普罗花也是一样的,甚至比鱼藤草更强效。每当有人受伤,村里的土大夫为了不让伤者痛苦,就让伤者使用普罗花,使用者会感觉飘飘欲仙,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李弦玉顿了顿:“但是,是药三分毒。因为普罗花剂量不好把控,容易让人神智受损,神神颠颠,已经造成好几个人莫名其妙自杀。哪怕干枯成为标本,只要温度升高就能释放药性。为了不在祸害村民们,当地衙门将那些花全部铲除。” “这种普罗花按照大虞朝的律法,当做禁花封掉没有任何问题。”崔思昂将随身携带的玉骨折扇抵住下巴。 “但是问题来了,既然这种花十年前全部销毁,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说不定就是李弦玉干的,只有她对普罗花知根知底,偷偷藏几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李弦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贺小将军,您要定罪总得讲究证据,我可没有杀何秋的动机。” 无暇顾及这俩人的争吵,崔思昂摇着他的扇子,抬头看着房梁上的绳结。 “问清,你快过来看一下绳结。” “这绳结怎么了?就是用衣服拧成绳子的样子挂在上面。” “我爹门生众多,以前认识一位在北海做渔业生意的商人。我跟着父亲去参观他渔场的时候,看看场里渔民们打结,就是这种十字双绳交叉打法,渔民们说这种结比普通的结坚实百倍,哪怕下水遭遇鲨鱼撕咬,也不会轻易折断。”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跟渔民脱不了干系。”江问清疑惑。 “可以往这个方面考虑,毕竟普通人不会想到去打一个这么专业的结。据我所知,何秋他爹就是一个翰林学士,从没做过渔业相关的生意。” 李弦玉耳尖,听到他们的讨论后,立马告诉泼脏水的贺子霖。 “哼,一个只知道把自己涂香香的小白脸,狗来了都得被狗压底下。”贺子霖不肯承认自己扣锅,反而又将李弦玉明嘲暗讽一顿。 此时,外面传来了沈桥舟跟守卫谈话的声音,拖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时间差不多了。 “先撤再说,此案疑点颇多。” 第4章 夜探何府 众人刚回到一号宿舍,沈桥舟也随之跟来,俊逸的脸上写满了疲倦,这俩守卫大哥可不好打发。 “根据李弦玉的描述,普罗花可以扰乱神智,做出不合理的行为,甚至最后自杀。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何秋因为祭拜邪神走火入魔,狂热的信仰再加上药物的加持,把自己当作贡品从而上吊自杀呢?” “普罗花是什么?”沈桥舟小声嘀咕。 “回宿舍了我再告诉你。”李弦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辛苦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当晚冲进去的时候,脚底下凳子的高度不匹配绳子的长度。一个要自杀的人,不会把绳子绑的这么不适合。这对于何秋来说太高了,总不能跳一下,头再钻进去。”崔思昂站在屋中间,对着房梁比划了一下。 江问清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这么多疑点都指向他杀。想到宫里大皇子风头正盛,没少给自己老爹下绊子。这何翰林又是大皇子那边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准备查一查。 “天快要黑了,我们去何府转转,何秋的尸体拉回去三天了。按习俗,明天上午就会下葬。如果要寻找些什么,今晚就是最后的时机了。” 江问清望向窗外,月黑风高夜,正是潜伏的好时机。 李弦玉拉着沈桥舟慢慢往屋外走去,“祝小侯爷此去马到成功,我们就先退下了。” 江问清站在大门口堵住去处。月光倾泻,身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又说了什么话。 “李弦玉愿为小侯爷效劳。”老话常说,不该管的闲事莫管,但是还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何府不需要去那么多人,所以我们分头行动。还有一个地方需要我们查一查。” “什么地方?” “学院里的天禄阁,既然这个十字双扣绳结是渔民特有的绑法,我想了解一下学院里有谁家里是从事渔业生意的。” 何府。 贺子霖在前面探路,李弦玉则被江问清揪着衣领跟在后面。躲过巡逻的家丁后,三个人悄悄摸到灵堂。 只见灵堂白幡高挂,一排一排的白蜡烛安静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何秋的尸体被盖上白布,置于在棺材中。 江问清掀开白布,仔细检查尸体。何秋脖子处虽有明显的勒痕,但是勒痕非常浅。 “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如果是上吊自杀,脖子上的淤血会非常明显,这么浅的勒痕只能是死后吊起来的。” 骨节分明的手继续往下探,剥开何秋的衣衫,并无明显外伤,十根手指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 “该不会真的是邪神附体了,要不然谁会毫无反抗地让别人把自己吊死呢?” 李弦玉不相信贺子霖的判断,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更有力的论证。江问清同样不想将神鬼论转移到周围人身上,容易影响真相判断。 再一次细细排查后,这次发现左边太阳穴和发鬓之间有一个非常不明显的小紫点。 “你们说正常被针扎后,皮肤会留下什么颜色的针眼?” “肯定是红色,小侯爷您怀疑这何秋是中毒而亡?” 江问清继续顺着小紫点往上摸,头盖骨两侧往里面有轻微凹陷,像是曾经被某种东西禁锢住。 李弦玉还在思考中毒的可能性,突然一双大手猛得掐住自己的脑袋。 “小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李弦玉压低声音,却压不住颤抖的身体。江问清的一双手在她头上摸来摸去,发现颅骨饱满丰盈,真是一颗完美的脑袋。 “你俩在这打情骂俏能不能看看场合。”贺子霖双眼瞪得滴溜溜圆,两人靠这么近,在这按摩呢? “何秋的头上有轻微凹陷,我只是想分辨一下正常人的脑袋长什么样而已。” “噔噔噔~~噔噔噔~~”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先躲一下,有人来了。” 三人刚藏在白幡的后面,只见一个身穿白色丧服,瘦条身材,长脸高颧骨的中年男子提灯进来。照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便径直走到何秋面前,桀桀桀地笑了出来。 灯光映衬着他的脸,仿佛那尊邪神上身一样诡异至极。 “阿秋,恒叔早就劝告过你。有些抓不住的东西,就不要痴心妄想得到它。现在好了,你可以和地葬神永远地沉睡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留下这番不明所以的话后,又提着灯笼离开了灵堂。 “地葬神是什么意思?”白幡后面的三人一头雾水。 “不清楚,起码我们知道何秋的死,肯定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检查完何秋的尸体后,准备绕路翻墙返回学院。在路过一处偏僻的小院时,内有火光闪现。夜深人静,大家都在睡觉,从哪里来的火光? 江问清一手拽着李弦玉胳膊,一手拍着贺子霖肩膀,示意过去看看。 只见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妪,头上绑着白色布带,跪在一个火盆面前。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往里面扔纸钱。 “少爷,您怎么就这么仓促去了呢,难不成天要亡我何家,天要亡我何家啊!” 江问清默不作声,悄然接近老妪。老妪发现有陌生人出现,吓得火盆一踢,还没叫出声来,就被贺子霖一把捂住了嘴。 李弦玉看见他俩粗鲁地拖着老妪,急忙上前解释:“老人家,我们是何秋在青梧学院的朋友,没有什么恶意。白天有课赶不过来,这不听说明天下葬,今晚说什么也要来看看何秋,送他最后一程。” 几分真几分假不清楚,反正唬的老太婆一愣一愣。 “我听您说天要亡你们何家,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李弦玉打断发呆的老妪。 老妪上了岁数,本身记性就不好,这么一打岔,想质问些什么全忘掉了。 老妪坐在地下,泣不成声:“我从夫人嫁进何府时,就一直在身边伺候着。可惜夫人身体不好,生下少爷没几年就去世了。老夫人说家里不可没有主母,非得逼老爷再娶一个。正好前些年南下去虹州,看上了一个唱戏的瘦马。姓杨,单名一个巧,人如其名,杨柳细腰,那双眼睛勾魂的很,说什么都要娶她回家续弦。” 看老妪差点背过气儿,赶紧顺了顺,真怕这老人家哭晕过去。 “老夫人本意是想重新找个主母,但是主母不能是个戏子啊。这让街里街坊知道,是要让大家笑话的。” “谁在那里!”院里有动静太大引来了正在巡逻的家丁们。 “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院有个里屋,先藏在那里。” 老妪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李弦玉扶着她就往屋子跑。 “这有没烧完的火盆,要不要禀报夫人?”前脚刚走,后脚家丁们就发现院里有烧纸的痕迹。 “不用,肯定又是那个老不死的在这哭哭啼啼。若不是老爷还保着她,夫人早就弄死她了。” 家丁们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又去巡逻其他院子。 藏到里屋后,老妪点了根蜡烛,继续说道:“那杨巧进了何府,如果能安生本分也行。可是自打当了主母后,这狐狸精整天勾三搭四,迷的府上男丁们不着四六。尤其是跟老爷的弟弟,何恒。” “老人家,您说的何恒是不是挺瘦的,高颧骨,尖下巴。” “对,这可是她的小叔子。一年前两个人光溜溜在被窝里偷情,被老夫人抓奸抓了个正着,当场气晕过去不久后撒手人寰了。”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得何老爷没有处理吗?”李弦玉疑惑不解,这绿帽子都戴自己头上了,心胸得多宽广啊。 “管不了,杨巧非说自己跟小叔子是被人陷害的,吹个耳旁风便哄得老爷心花怒放了。最关键的是杨巧怀孕了。老爷总不能失去了老的,再搭上一个小的。” “那何恒呢?” “何恒也不是个好东西,贼眉鼠眼的。上了岁数了也不娶亲,赖在这里吃老爷的喝老爷的。出事以后,跟杨巧串通起来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最后找了一个替死鬼,又跟老爷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这事翻篇了。” 说到这里老妪面露疑色。“还有一件事,何老爷以前身子骨挺壮朗的,就是因为那件事后,身子便越发不如从前了。杨巧也顺手向老爷讨要了管家权,家里大大小小都得经过她的手才行,平时明里暗里跟少爷作对。” “老人家,我能问问这杨巧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可把杨巧得意坏了。” “少爷虽然平时内向不爱说话,可是有很大的雄心抱负。我曾半夜看见少爷跪在夫人灵牌前哭泣,说一定会撑起家里的担子,振兴何家。头一个多月,少爷又抓住杨巧跟何恒通奸。以此为把柄,才终于将管家权要回手中。” “我们下人都发自肺腑的高兴,何家终于有救了。可是才一个多月,少爷他就去世了。少爷有什么错,他还没及冠,为什么奸恶之人还在世上为非作恶,而一心为何府的人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老妪又捂脸哭了起来。 “这何翰林身体不好,恐怕撑不了几年,家里长子何秋也离奇身亡,这府里怕是没有任何威胁能动摇杨巧的地位。”江问清顺着老妪的话往下捋。 “老人家,请问你们家信神吗?或者有供奉什么神像吗?”李弦玉试图打听地葬神的秘密。 老妪摇摇头,“我们何府不信这个。”看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让老妪安心休息。 折腾这一晚上,天也快亮了。不知道天禄阁那边查得怎样。三个人顺着后院墙头,又悄摸摸地回到了学院。 第5章 嫉妒宛如毒药 天一亮,唢呐声出,撕扯开这阴沉的云层。何府执事人拿着“引”字白纸贴开路,后面跟着心怀鬼胎的何府一行人,何秋今日正式下葬。 “抬棺棺,土埋埋,小鬼堵道来要钱。你不给,我不给,究竟是谁更难缠。”两个调皮的小孩丝毫感觉不到悲凉压抑的气氛,边跳边唱着顺口溜,旁边的母亲见此,一人赏了一巴掌。“不许胡闹。” 一号宿舍里,江问清懒洋洋地靠在貂绒小榻上。醇香浓厚的八马红茶在杯盏里摇晃,看得出今天小侯爷心情很好。 “昨晚你们在天禄阁都查到什么东西了?” “所有从事渔业行当的人员我们都排查了一遍,又把只打十字双扣结的渔场筛选了一下。最后只有三个人符合,分别是日啸鱼庄的谢添,宝业渔场的贾青云,以及兰湾渔港的杨万三。” “杨万三跟杨巧,他俩会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江问清反复琢磨这两个名字。 贺子霖听完老妪的讲述后对杨巧印象差到极点。“问清,你是怀疑他俩都姓杨,所以可能中间会有什么牵连。” 去天禄阁的二人听说了何家背后的风流事后,崔思昂摇了摇玉骨扇,敛起笑意。 “可能性不大。杨巧是虹州人士,杨万三家从祖父辈起便从明州搬来盛京了。家庭成员简单,叫得上名的总共就这么几个。没有证据表明他俩有什么关系,大概率只是同姓而已。” “至于谢添,比我们高一个年级,根本不认识何秋,没有作案动机。贾青云头两个月前就休学陪父亲出海了,没有作案时间。” “那线索就这么断掉了?”贺子霖一晚上没睡好,最后得出一无所获的结论,这让他不能接受。 “别气馁,天禄阁只能查学院学生的资料,一些不在学院内的人是查不到的。”沈桥舟试图安慰暴躁的贺子霖。 “你说这话跟放屁一样无用,青梧门禁这么严厉,陌生的外人怎么能轻易进入学院杀死何秋。” “我觉得杨万三的嫌疑并不能排除。虽然他曾经请假过一段时间,可说到底跟何秋同在屋檐下住。何秋有什么奇怪异常,他是最清楚了解的。” “那杨万三都请假回家处理家事了,怎么会有作案时间啊。学院所有人都是他的证人,证明只在案发当晚才回来————”贺子霖这话一出,说的自己都心虚。平时见不到人,好巧不巧在死人当天出现。 “不如,我们去会一会杨万三,看看他对这件事怎么说?” 贺子霖听完就想起身把杨万三绑来敲打一顿,被崔思昂按住他那蠢蠢欲动的小火苗。“你这样屈打成招,得不出你想要的东西。还容易被有心之人往宫里参一本,当今圣上本就忌惮所有能带兵的武将,你不想你爹从边关快马加鞭回来收拾你。” 崔思昂说的对,连何翰林都不想再查下去了,大理寺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过几天上报刑部会以自杀结案。 期间江问清中途回家跟他爹讨论过此事。江远扬的意思是,宫里不太想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也就随着何翰林的意愿顺水推舟了。 江远扬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儿子,盛京皆知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可实际上却是一个严谨执着的人。若不是怡珊走的早,怕圣上多疑挑刺儿。根本没必要装模作样,到处惹是生非。 江问清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于情,那个始终无法解释的神秘邪神,大皇子麾下的何翰林,会不会引得老爹下水。还是于理,还同窗何秋一个公道。这个案子他都不会撒手。 李弦玉被江问清炙热的眸光盯的发麻后忍不住问道:“小侯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你仿写字体惟妙惟肖,那如果我想让你模仿一幅画呢?” 李弦玉思忖片刻,觉得自己有把握能画成。“画是可以画,但是我需要一幅样品和一点时间。” “问清,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我想诈一诈杨万三。” 阴森的夜风在空荡的学院里穿过。杨万三仍旧穿着一身黄色长衫,独自一人回到学校安排的临时宿舍。 杨万三提着灯笼,一步三回头,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自己,可是扭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他觉得自己可能被何秋的事搞得魔怔了,没走两步,便被闷棍打晕过去。 当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宿舍床上。窗外的风声愈发凄凉,只有一根蜡烛泛着昏暗的烛光。 杨万三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临时的住所。这熟悉的桌椅,这熟悉的屏风,杨万三蹒跚上前,摸着屏风上面的几根墨竹。这是自己曾经因为摔倒,不小心把墨泼上去,害怕学院检查责罚,后来跟何秋合作涂改而成的。 这是十一号宿舍,这是何秋吊死的地方! 杨万三汗毛凛凛,寸骨皆软。他好像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了脖颈,心头紧锁,冷汗如雨。十一号宿舍已经被大理寺封掉了呀。 他拼尽全身力气,冲到门口,可是门好像从外面被抵住一样,死活推不开。他又冲到窗户前,死命的摇着,窗户纹丝不动。 突然,从门外传来低沉的哭泣声,令人毛骨悚然。“啪”门竟然自己缓缓地打开。一个披头散发,身材魁梧,戴着青铜面具,手拿三叉戟的男人缓缓走来。 “杨万三,你可知罪!”“饶命啊,大人。我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杨万三双手合拢,跪在地上,头如捣杵一般,磕得血流满面。 “你害死了何秋,还在这假惺惺作态。”邪神一双眼睛射出刀刃般的冷光,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挥舞手里的三叉戟,直冲杨万三脑袋插去。 就差最后一厘米时,一股骚臭味传来,原是杨万三吓得尿了裤子。 杨万三双肩颤抖着,双手捂住脸,豆大的泪珠从指间溢出:“我承认我确实有一丝嫉妒,但我真的没有杀害何秋啊。” “哦?所为何事嫉妒?” “我跟何秋同住屋檐下,又兴趣相投,所以很快便成了好友。何秋家那点破事,我是知道的。所以他很早就有经商的想法,想重振何家门面。平时有事没事动用我家的人脉帮他打衬一下关系。何秋是把做生意好手,我爹都夸他有两把刷子。”说到此处,杨万三心里的悲伤如浪潮般翻涌。 “头一个月前,何秋找到我,说终于拿到家里的管家权了。他想拓宽一些商业门路,也想涉足渔业方面的生意。问能不能帮他联系人脉。何秋太单纯了,一山本就不容二虎,更何况渔业生意竞争激烈,我嫉妒他的能力,更害怕他日后会压垮我家渔港。” 邪神透露出轻蔑鄙夷的傲气,斩钉截铁地质问道:“所以,你就杀了何秋。” “我没有。”杨万三满脸通红,急得不知所措。 “我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他,但是我把章先生介绍给了何秋啊。” “章先生是谁?” “章先生,全名章丘生。是我家渔场以前合伙人的弟弟。”杨万三缓了缓情绪。 “我跟章丘生见过几面,但是我爹觉得此人太过油嘴滑舌。不适合长期来往,便断了交往。我又想挫挫何秋的士气,让他明白渔场不容易干,所以我就给他俩搭上线。 邪神积压的怒气如火山爆发:“无耻之徒,你真不是个东西。何秋认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何秋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杨万三眼神迷离,精神恍惚:“一个星期以前,就是我请假回家那天。我只觉得何秋比平时亢奋了许多,我好几次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我没多想,以为何秋跟章先生谈得还算顺利。结果再见到何秋时,就是看见他吊死在房梁上。” 邪神估摸着问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把火候:“你已向地葬神阐明罪过,神已知晓。可何秋早已入我门下,每日虔心祭拜,你既然作为何秋挚友,竟敢将何秋推入火坑。” 杨万三眼神充满了困惑和迷茫,仿佛第一次听说地葬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旁观看的江问清发觉杨万三已经精神错乱,生怕出些意外,一掌将其劈晕。 “吼,味道还真大。”崔思昂捂着嘴,嫌弃杨万三身上憋不住的尿骚味。瞥了一眼体型娇小的李弦玉,对着沈桥舟说:“你把他送回去。” 沈桥舟眼神里同样透露出恶心,如果自己不动,怕是李弦玉更搬不动,还是不情不愿地拖着杨万三走了。 青铜面具戴的时候好戴,摘的时候异常艰难。贺子霖自己捣鼓了半天,让江问清帮忙摘下来。 “问清,这玩意太小了,夹得我脑袋生疼。你得请我去天香居吃饭,为了配合演这场戏,我都受伤了。” “你受哪门子伤,想讹我直说。”江问清接过从像龛上面拿下的青铜面具。 “你看我脑袋,都夹红了。”贺子霖将脑袋伸到江问清面前,试图证明自己真得受伤了。 江问清敷衍地揉了揉,准备意思意思算了。揉着揉着,他发现了不对劲。这夹红的凹痕怎么跟何秋头上的位置一模一样呢。剥开发鬓,唯一不同的是贺子霖头上没有紫点。贺子霖头歪的难受,打掉对方不安分的手。“摸这么久,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倒没有,你的脑袋不管是脑容量还是手感都不如死咸鱼的头长得好。”李弦玉敢怒不敢言,能不能不要再提自己的脑袋。 江问清把玩着面具,对众人说道:“我怀疑,何秋曾经把这个面具长时间带在自己的头上。他头骨处有被坚硬东西箍住的痕迹,跟青铜面具箍住的位置一模一样,阿霖带的时间短,所以凹痕浅,何秋带的时候长,所以相对深一些。” “我倒觉得他可能是咯死的。”贺子霖的脑回路直接杀的大家猝不及防。见谁也不相信他,一把抢过面具,指着青铜面具内部左上方位置,“你们摸摸,这是不是有个跟疙瘩一样小的东西。” 江问清接过面具后手轻轻划过,使劲一掰,一个绿豆大小的青铜针尾,出现在手心里。放在鼻下闻了闻,针尾无毒。 贺子霖一想到这玩意曾经在自己脑袋上摩擦,满脸不悦:“这面具是谁家工匠打造的,这质量也太差了,都没有磨平,就拿出来售卖。” “你们能不能先把我宿舍恢复原样。”崔思昂洁癖严重,虽说沈桥舟把杨万三拖走了,可这崭新的屋子仍旧被折腾的一塌糊涂。 “这群老东西好久没检查卫生了,说不定心血来潮明早过来检查,我要被查住了,你们谁也别想跑。” 贺子霖一听要打扫卫生,闭上抱怨的嘴巴,如离弦的箭飞速冲出门口,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江问清脚下生风,拿着青铜面具回去研究了,一溜烟儿的功夫也看不见踪影。李弦玉还没踏出房门,便被崔思昂抓了回来, “救命——”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第6章 最不能小看的人就是傻子 李弦玉蹲在院里的树坑前,看着蚂蚁成群结队搬运馒头渣,还时不时动手拿木棍亲自指挥堵塞。 “你这小仆,在这干什么呢?”一个三十出头,身材富态的中年男人正准备命令手下,将眼前蹲着的李弦玉扔出去。 江问清今穿紫绸蝠纹长衫,腰佩白玉云鹤腰带。银冠上的同色紫翡晶莹透亮,更衬托出黑发柔顺,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折扇,跟崔思昂一样,装模作样。“章先生且慢,何苦跟一个小仆生气呢。” “阿福是侯府管家的儿子,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头几年脑子被驴踢了一脚,从此痴痴傻傻。听说我要出门,非得黏着我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看来小侯爷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能长久兴隆。” 章丘生笑声爽朗,嘴里露出一颗闪亮的大金牙。“您请进屋,我们细谈。” 章丘生拍拍手,只见几个身材丰满,衣着暴露的丫鬟,端着小食茶水上前侍候。 “府上这么多如花美眷,我要是章先生,心思早就不放在那腥臭脏乱的渔场了。”“哪里,哪里,生意还是要做的。”章丘生八面玲珑,为江问清送上茶水转移注意力。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江问清便提议亲自去渔场看看鱼苗品相。章丘生看着院里的“阿福”,感觉也掀不起什么乱子,示意侍卫盯着点,便带着江问清去渔场参观。 李弦玉仿佛刚才没有听见江问清对自己的诋毁,木棍戳的更欢快了,直捣蚂蚁窝。 戳的没意思了,便起身活动活动。蹲太久了,两条腿都麻掉了,李弦玉只得边走边弯腰,不停揉着自己的小腿肚。 留下看守的侍卫们觉得章先生有些小题大做了,这诡异的走路姿势,明显就跟江小侯爷说的一样啊,这就是被驴踢了脑子变痴傻了。 李弦玉为什么会在这里?时间还得拉回两个时辰之前。青梧学院每个星期休假一天。沈桥舟需要向家里汇报最近的学业情况,一般放假头天晚上就早早回丞相府了。 只有李弦玉在盛京没有固定的住处,一般都是在宿舍里休息,宿舍在青梧学院最南边,有单独的后门。其他地方关门了,宿舍还是能居住的,这也是为了考虑那些贫困的推送生无处可去新设立的规定。 最近替江问清他们写作业挣了不少钱,李弦玉思考要不要拿多余的钱买一个肃静的小院子。 每次放假,食堂就不会提供饭菜了,需要自己上街买。如果有事早出晚归,过了门禁点,还得让值班大爷起来开门。自己又没有武功,不能直接摸着墙头翻过去。怎么考虑,都是搬出去单独住最方便。 何秋的事复杂至极,难得趁这个周末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李弦玉睡得并不好,在梦里,火势汹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李弦玉拼命往外想逃,可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拽着她脚脖子不准离开。滔天的火光瞬间扑到身前,将其吞噬。 “不要。”李弦玉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看见一张丰神俊逸的脸趴在床边在向自己吹气,纤细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仿佛被刚才的叫声吓到了。 李弦玉来不及擦额头上因梦魇而吓出的汗,赶紧把自己被子往上提了提,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大意了,她以为沈桥舟不在,宿舍就自己一个人,正好可以把勒得要死的裹胸松开透透气。被谁发现,李弦玉都不想被江问清发现。她都能想到被发现后,投进大狱,受尽折磨,五马分尸的惨象。 江问清看着床上包裹严实的大粽子。本来觉得李弦玉机灵,找她一起办点事情,这都热得一头汗了,还使劲往被窝里钻。看起来脑子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你出来。”“我不出去,你出去。”“你出来,我就出去。”“你出去,我就出来。” 江问清往外拽被子,李弦玉死死往里捏被子。江问清看着她涨红的小脸,生怕事还没办成呢,人给闷死了。松开手退了几步,表示妥协。 “你出去,或者去屏风对面。”李弦玉仍旧不肯从被窝里出来。“你这死咸鱼还敢对我大呼小叫,瘦的跟竹竿一样,还是说你那个地方小的————”江问清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幼时被火烧过,身上有疤,所以比较自卑,不太想让别人看见。”李弦玉只想赶紧把这祖宗打发走,满嘴胡诌。 江问清还有事要办,只得不情不愿坐到屏风另一边。李弦玉快速绑好裹胸带,随便套上一身青绿色长袍,头发随意用布条扎起。感觉没有异样后才从屏风这边走出来。 李弦玉爬上马车,乖巧坐好。“小侯爷您这是要带我去办什么事。” “见一见章丘生,顺便给你买条鱼补补身子。”江问清总觉得李弦玉跟竹竿一样没有男子汉气概,是因为经常啃馒头,身体没有营养导致的。只要吃饱喝足,说不定从咸鱼干直接进化成胖头鱼。 “贺子霖呢?”“阿霖性子直易冲动,我怕他把章家拆了,没打算跟他说。” “那崔思昂呢?”“崔太傅带思昂参加什么讲学活动,没时间。” “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炖成红烧鱼。” “好的~” 回想结束,既来之则安之,李弦玉觉得自己应该干活了。光捅蚂蚁窝,回去真变成红烧鱼了。 趁江问清跟章丘生离开,李弦玉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问侍卫茅房在哪里,侍卫们捂着嘴偷笑,真当对方乃痴傻之人,指了条路,也不阻拦。 李弦玉从茅房出来便恢复正常,四处观赏这章府大院。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造型别致的奇山假石。穿过一道走廊,连柱子跟窗户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奇花异草。 “何人在此,擅闯章府。”李弦玉听闻,转身看见一个手拿笤帚的小丫鬟。大约十五六岁,身穿一件深蓝色布裙,头发梳成两个小丸子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劲。 “对不起,这位漂亮的姑娘,我不小心跟我家少爷走散了,所以才误闯此地。”小丫鬟正想叫人驱赶,只见一位温润如玉,从容优雅的美少年惊慌失措地向自己解释。 少女心事总怀春,别看这位少年穿着朴素,却丝毫掩饰不住风采。一声漂亮姑娘更是叫得心花怒放。 “在下阿福,跟我家少爷过来和章先生谈生意。章先生带我家少爷去渔场看鱼苗了,我去了一趟茅房,出来没有跟上就迷路了。” 李弦玉紧抿嘴唇,眼眶里闪烁着泪花,一副无助的神情。 那小丫鬟哪里顶得住李弦玉这委屈的模样,连忙安慰道:“没事,阿福。你家少爷很快便过来寻你的。” “姑娘你真好,可否告诉姑娘芳名。” “我叫春竹。” “春风拂竹来,夏雨浸柳去。真是好名字。” “谢谢阿福,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名字好听的。”春竹娇嫩欲滴的小脸羞的像颗水蜜桃。 “春竹姑娘,我家少爷特别想和章先生合作,这样阿福也能时常来看望你。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最近有没有其他竞争对手也来谈鱼苗生意。我好让少爷提前做好准备。” 春竹歪着脑袋想了想,“一直都是汪家,刘家,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个脸生的年轻人经常过来。一来就跟章先生在书房里待着,每次都得待一个时辰以上。” “这年轻人大概长什么样子,没说是谁家的公子吗?” “大概不到二十岁,个子高挑,说话文质彬彬的,经常带着一顶黑风帽。章先生没有透露具体是谁家的公子,那段时间章先生总是带着面巾,似乎不太想搭理我们这群下人,我们也不敢多问。不过你家少爷不用太把那个他当回事,我觉得那个年轻人一点都不靠谱。” “为何这么说?” “他头几次来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后几次来的时候就有点精神不正常了。有一次还从书房里搬出一个缠满白布的大家伙。第一眼看见还以为是裹着尸体呢,跟我同行的翠兰吓得发了三天高烧。从那天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公子。说不定跟章先生谈不拢,断联系了。” “那就看少爷有没有这个缘分跟章先生搭上桥了。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闻到一丝檀香的气味。府里是不是供奉着什么神明呀。” 春竹疑惑地摇摇头:“阿福应该闻错了。我在府里干了三年了,从来没听说章先生信奉什么神明。” “那可能是我嗅觉失灵了。” “神明不供奉,但是香烛确实买过一批。前段时间,我听厨房的管事说,章先生让他买了特别多檀香跟蜡烛。管事自己也奇怪,平时府里没人烧香拜佛。” 李弦玉突然来了兴趣。春竹悄悄靠近她耳旁,小声地说:“据说是为了渔船下水前举行仪式,以祈求大海风平浪静呢。章先生不让往外传,怕仇家知晓对渔船搞破坏,砸了章府的买卖。” “春竹姑娘把这个秘密告诉我,这是不把我当外人了。”逗得春竹低眉垂眼,脸颊的红晕更为明显。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我跟几个要好的姐妹去渔场给章先生送东西时,也没有看见什么新渔船。但是章先生这么吩咐,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李弦玉瞧见春竹娇羞的模样,不好意思继续调戏她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找我家少爷了,有缘再来拜访。” 春竹听此,也不打扰阿福找人。欠身行礼后指了条正确的出路,千叮咛万嘱咐别再乱跑了,碰见侍卫就不像她那样好说话了。 别看李弦玉嘴上答应的爽快,待看不见春竹的身影后,便沿着小溪旁边的青石板路,沿出口相反而行。 第7章 家的秘密 曲水通幽处,李弦玉沿着小溪,恰巧碰见一个站在桥边喂鱼的小厮。不得不说章先生教导的规矩严格,府上看见落单的生面孔,都要盘问一番。 “这位兄弟,我家少爷跟章先生在渔场看鱼苗,两人意气相投,在船上设宴开怀畅饮。章先生让我去他书房拿印章,回来就可以敲定合约。” 小厮皱起眉头,似在猜测李弦玉话语的真实性。李弦玉见状,后悔没从江问清身上扒拉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在身上胡乱摸了几下,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牌。 “这是我家少爷的信物,这位兄弟不信拿去一看。” 小厮半信半疑接过羊脂白玉牌。饶是没见过场面的下人,也不禁赞叹这枚玉牌材质细腻,柔润光泽。 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葫芦,寓意吉祥美好。这种上等玉料,只有非富即贵的人家才配使用。 欣赏完毕,小厮恭恭敬敬地将玉牌递给李弦玉,对其身份信了八分,热心地将李弦玉带到书房门口。李弦玉也是有眼色之人,掏出一点“辛苦费”放在小厮手上。 小厮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是嘴上却冷冰冰地警告:“你拿了印章就得走,可不能在里面多待,更不能随便碰里面的东西。” “小兄弟放心,我办事绝对妥当。快去喂鱼,别因为帮我受了罚。”听到这句话,小厮想起自己本职工作还没做完,赶快跑开了。 李弦玉走进书房,差点吓软了腿。幸亏当时在崔思昂的威逼利诱下,收了一块玉牌当作写策论的报酬,要不然真就露馅儿了。 李弦玉将半开的门窗关紧,房间不一会暖和起来。手脚暖和起来后,便认真观察起章丘生的书房。 只见一排排书籍整齐摆放在书架上,红木家具精致典雅,一座山水画屏将空间分配的恰到好处。随处可见的绿植,造型各异的瓷器,悬挂的水墨画增添了几分文雅。 来到书案前,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堆积着一叠账本。李弦玉随便翻了几本,记录了近几年渔场收支的开销,金额数量全都对得上。 书架上也是有关商业方面的书籍,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花瓶,抽屉,火炉,甚至连墙上悬挂的书画也被李弦玉一一掀开。只可惜,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章丘生只是一个做渔业生意的商人,正如杨万三所说,盛京渔业竞争激烈,只有打价格战,卖物美价廉的海货才能吸引老百姓购买。 可是这一路走来,无不透露出奢华的气息。恐怕皇商都没有章丘生家有钱,能享受起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 明知道有问题,可是偏偏却隐藏的毫无问题。李弦玉准备再翻一次账本,如果还没有查出些什么,就得离开此地,日后再做打算了。 李弦玉重新坐回书案前,仍旧没有找到异常的地方,准备先离开找江问清汇合。可能腿麻没全好,一不小心没站稳,扶住了书案的边缘才没摔倒。 她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也不顾腿麻,趴下来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夹层。打开夹层的小抽屉,里面有一个上锁的木盒,还有一本无名的账本。 这是一个上锁的木盒,强硬破坏可能会损失里面的东西。可是自己刚才已经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钥匙,如果被章丘生随身携带的话,木盒今天肯定是打不开了。 随后翻开账本,里面记载了近些年章丘生获取的各种非法物品。往下翻,普罗花的名字赫然在目,而来源竟然是何府,七月份成交,经手人为何恒。 除此之外,章何两家近半年来往非常频繁,还有其他一些见不得人的黑货,均以何恒的名义操办。 李弦玉准备先把章何两家的私账抄写下来。拿起一根毛笔发现触感不对,为何笔杆头轻脚重,当她拔开笔杆,里面竟是空心的,往书案上磕了几下,一把小巧的钥匙掉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后,一朵枯萎的金黄普罗花正安静躺在绒布中。 突然,李弦玉感觉自己失去了力气,头重重磕在了前面的书案上,额头鼓起一个大包。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哎呦~忘这茬了。” 刚才一进屋就看见窗户半开,还以为是故意的。再加上房间内本来就烧着地龙,光图暖和了,没注意屋里温度上升,普罗花开始挥发药性。顾不上额头的大包,她又赶紧将一切恢复原样,匆忙离开书房。 和江问清分开太久了,得抓紧时间回去。出了书房门,一阵寒风呼啸,将李弦玉吹得头晕眼花,脑袋好像装了铅一样沉重。 另一边,江问清跟章丘生来到章家渔场参观。金色的阳光撒在海面上,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出海的渔船捕捞作业。未出海的渔民们一边修补渔网,一边清理着堆积成山的海货。 “渔港简陋,委屈小侯爷了。” “章先生太谦虚了,这批海货品质极高,可惜我来晚了,被别家先预定了。看来以后要想购买还得提前打招呼才行。” “哪里的话,现在渔业生意不好做,人人都想分杯羹,可是羹总共就这么大,总有吃不到的时候。还得靠小侯爷,在圣上跟前美言几句,沾沾宫里的光。” “这么多年辛苦经营,你这渔场的规模放到整个北海都是数一数二的。章先生也太谦虚了。找你合作的人数不胜数。恐怕连我都不一定搭的上这艘船。” “言重了,都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人物。谈的成就谈,谈不成也就随他去。” 江问清走到停岸的渔船面前,摸着网兜上的绳结。“章先生,章家的渔场向来都是十字双扣结吗?” “是的,没想到小侯爷也对此感兴趣。” “既然要涉足这方面生意,还是多多了解比较好。” “我能上船看看货仓载货量吗?” “这,可以是可以,但是您贤身贵体,我怕脏了您的脚。” “无妨。”江问清摇着扇子,步伐轻盈地登上了这艘靠岸的渔船。 海风夹杂着海洋的咸鲜气息,吹动船帆呼呼作响。船舷之上,一条宽大的甲板置身其中。驾驶室,船舱,货仓,各种下海捕捞工具应有尽有。忙碌的渔民们穿梭在渔船之上,准备好下一次启航。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民跑过来,在章丘生耳朵旁小声说了什么。“不好意思,小侯爷。恕在下先失陪一会儿,有些事需要紧急处理。” “章先生有事先去忙,不用顾及我。”江问清大手一抬,章丘生行礼告退后,急忙跟着渔民往其他船上跑去。 江问清看到他所去的方向并不是章府后,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呆瓜探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出岔子。 “你怀里抱着的这个木头疙瘩到底是个啥?都研究两天了,还没研究出结果呢。” “俺也不知道啊。头两天渔网捞上来的。” “那你不交给章先生看看。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指点你一二。” “那不成,万一他看我这宝贝价值连城给我抢了怎么办。” “想啥呢,章先生家里这么有钱,肯定不在乎你这点小玩意。” 被突如其来的谈话打断,江问清看见两个皮肤黝黑,头裹方巾的渔民缩在角落里。其中一个渔民怀里紧紧搂着一个木头。 江问清眼皮一抬,发现就是普通的橡木所雕刻的木盘,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宝贝。然后脸色骤然一变,眼神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不知道两位能否让我一看,侯府家里虽说不抵皇宫宝库里那些稀世珍宝,但是也收藏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玩意儿。” 两位渔民听到神武侯府的小侯爷能主动跟他们交谈,连忙将那木头疙瘩擦干净递给江问清 。“小侯爷,您请过目。” 江问清接过木块,确实是一个雕刻着繁琐花纹和符咒的木盘,只不过侧边被磕坏了一点,变成了一个残次品。 底盘缺少的部位和颜色,简直跟李弦玉在衣柜发现的那截断茬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自己一直想不明白贡品摆放的底盘去哪儿了。很有可能就是眼前渔民打捞所发现的这个。 淳朴憨厚的渔民见小侯爷反复端详,眼神交汇着深深的疑虑。“小侯爷,这玩意究竟是个嘛?” 江问清脸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头底盘,只不过雕刻的花纹好看了点。对于有用之人自然是有用,但对于无用之人还不如北街口卖的烧饼值钱。”说完便还给渔民。 “咦,俺还以为是个啥宝贝呢。画的那花纹也看不懂,闹了半天原来就是一个破木盘。” “也不是完全无用,家里来客人放点水果点心什么的,也可以当个装饰品。” “俺们这些贫困人家,哪里有福气吃得起这些。不像侯爷家天天山珍海味伺候着。” “不如这样,我花钱把这木盘买下来。破的那地方回头让府里的木匠修一修,摆点东西装饰一下,就当补偿你费劲心力把它从海里捞上来了。”江问清掏出鼓鼓的钱袋扔向渔民。 渔民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双眼圆瞪,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怎么能行,如此大恩,小的不能收啊。” “我还需要你们帮我跑腿呢。章府门外,江家马车上有一个叫丰宁的人,你们转交给他即可。总不能跟章先生谈着生意,怀里还抱着个破木盘。既然木盘不收钱,你们就当挣个跑腿费。” 听完江问清的话,两位渔民跟灌了蜂蜜一样,根本无法掩饰满心的愉悦和兴奋。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小心翼翼捧着橡木底盘往马车方向送去了。 章丘生处理好了渔场的事,急急忙忙赶过来。“对不住了小侯爷,让您久等了。刚回港的渔船发生了一些小状况。” “无碍,章先生业务这么繁忙,那我也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有优质的海货,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一定,一定。” 二人有说有笑从船上下来,放踏板的小厮没注意下面的淤泥,不小心放歪了。江问清一脚踩到了淤泥处,今日刚换的云头缎靴被黑泥沾脏。 “大胆刁奴,竟敢脏了侯爷的靴子,拖出去杖责三十。” 江问清面有愠色,似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但还是勉强笑了笑。“一双靴子而已,回府烧了便是。做生意嘛讲究和气,就放过这个奴才。” 章丘生讪笑一声,不好过多苛责。两人刚回到章府,就撞见一个走路瘸拐,额头鼓包的少年。 “小侯爷,这不是您府上的仆从阿福。他怎么腿脚不灵活,脑袋上也长了一个大包?”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阿福从小痴痴傻傻,脑子这方面有问题~~” 第8章 种种证据表明 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车水马龙的大街。李弦玉靠在柔软的坐垫上,舒适温馨的环境惹的她昏昏欲睡。 一股力道强硬扯着她的脸,江问清怕睡过去着凉。 “查个东西都能查成瘸子,头顶还能长个包,早知道我就带阿霖去了。” 李弦玉嫩滑的小脸被扯的生疼,迷迷糊糊之间看见江问清靴子上面的泥渣。 “你还踩泥洼里了呢,咱俩这不是半斤八两。” 不提泥渣还好,一提江问清面色铁青,心头冒火。 “那是因为渔场到处都是海水灌出来的淤泥,那奴才踏板给我放歪了才踩了上去。” “黑淤泥!”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眼神交汇,立马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当时何秋屋门后面那块格格不入的黑泥跟江问清脚底下的一模一样。 “那你头上的那个大包又是怎么回事?” “我在章丘生书房一个隐秘的夹层里,发现了普罗花。把门窗关的太严实了,没注意温度上升,所以遭了这花的道儿,头磕在了书案上。” 江问清听完,眉宇间变得严肃而专注,谨慎地询问:“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弦玉刚想说些什么,肚子发出了强烈的咕咕咕声,仿佛在抗议为什么这么久不给它吃东西。 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小侯爷,“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吃饭。” “你这是变相让我请你吃饭呢?” 江问清一琢磨,好像确实是自己不打招呼就直接将她从被窝里拽出来了,直接让丰宁改道去天香居。 天香居雅间里,崔思昂跟贺子霖已经提前预定好了饭菜。 “这死咸鱼脑袋上怎么顶个大包,跟谁家狗打架磕门板上了。”贺子霖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戏谑。 对于此番嘲讽,李弦玉假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仿佛对方是空气一样微不足道,一心一意摆弄着眼前的筷子。 对于贺子霖时不时的发疯,她已经琢磨出一套新的沟通方式,只要你不搭话接腔,他自讨没趣,也就顺势而下了。 果然,见她冷若冰霜,不闻不问。贺子霖自讨无趣,就开始跟江问清讨论何秋案子的进展。 “这次李弦玉可是立大功了,在章丘生的书房发现了私藏的普罗花。” “当真?” “当真。”李弦玉抿了几口茶水,肚子才缓过来劲。 “章丘生书案底下有个小抽屉,里面是一个小木盒跟一本私账。木盒里是一朵完整的普罗花,而私账都是近些年章丘生跟别人做的各种非法交易。普罗花就是从何府流出来的黑货。” “何府,那岂不是何秋知道。” “时间对不上,那天杨万三说何秋是一个多月前才拿到管家权。而我在章丘生的账本上发现这普罗花是三个月前收到的,而且操办人写的是何恒。除了普罗花以外,何章两家一直都有其他黑货往来。” “这就证明,头段时间跟章丘生私底下有来往的不是何秋。而是当时何家的掌家人,杨巧以及姘头何恒。” “一个多月前,何秋拿到了管事权和账本,决心好好整顿何家。杨巧跟何恒担心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假账跟非法生意被何秋拆穿。正好,杨万三私心介绍章丘生给何秋认识。于是几人共同给何秋编织了一张大网,将其困死。” 江问清梳理了目前所知的信息。何秋的死不是鬼神作怪,而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动机倒是有了,那证据呢。总不能仅凭我们的猜测就给他们定罪。” “我跟章丘生在渔场谈生意,发现渔民编补渔网时,打的全都是思昂当初说的十字双结。这种结结实不容易松散,但是比较复杂。若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一般学不来。可是章丘生驰骋渔业这么多年,早就是个老油条,对他来说打个结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江问清从靴子上抠了一点泥渣,继续说道。 “何秋宿舍虽说现场遭到破坏,但是门后面发现的泥渣跟海边才会出现的黑淤泥一样的。别忘了,校规规定学生不允许蓬头垢面进入学院,以免影响校容。何秋再疯癫,也不会把泥巴这种污渍明目张胆的带入宿舍。” “丰宁,把底盘给我。”一位黑色劲装,气质冷傲,英气十足的少年拿着木盘推门而入。 “我当时在何秋宿舍的时候,就好奇一个平时这么讲究的一个人,为什么供奉地葬神的时候失了礼仪。原来这个底盘被章丘生扔到大海里了,底盘残缺的部分,跟何秋衣柜里的断木茬一模一样,若不是有个渔民好奇捞了上来,可能这辈子我们都找不出两人来往的证明。” “现在最大的难点就在于何秋到底是怎么死在宿舍的。不管何恒也好,章丘生也罢。这些人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就能杀了何秋以后全身而退呢。” 这个谜题难倒了所有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向来充满活力的贺子霖看不得这番消极的态度,张罗着:“吃菜,吃菜。” 天香居作为盛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菜品丰富多样且极具特色,许多秘制招牌菜堪称一绝。 “你们快尝尝这个珍奇八宝鱼。这可是今天刚上的新招牌,据说是从北海深域打捞上来的极品,整个盛京只有天香居有,并且限量供应哦。” 江问清夹起一块品尝,不由得赞叹道:“鱼肉丝滑,口感细腻,还带着一丝丝甘甜,确实称得上招牌二字。”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崔思昂将天香居楚掌柜叫到包厢。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方形脸庞的中年人毕恭毕敬地问:“不知各位爷有什么吩咐。” “楚管事,我想问问这八宝鱼是哪个渔场捕捞上来的。过几天家里老夫人大寿,想提前预定几条做菜用。” “崔公子,这鱼是章家渔场提供的。您若感兴趣,可以去章家渔场看一看。最近渔业这行当里,章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实力强硬,各种珍奇鱼类都有供应。” “章家,你是说章丘生家?” “是的。咱家的鱼基本上都是章家渔场提供的。” “我知道了,辛苦了。” 待楚掌柜离开以后,江问清若有所思地盯着八宝鱼,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第9章 是谁扼杀了一个少年的梦想 章丘生的渔场规模是江问清亲自走访后所认可的大,估计城内很多酒楼,高门大户都从章家进货新鲜的海货。 “青梧学院食堂供应的鱼是谁家的渔场。” 崔思昂又将扇子抵住下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应该也是章家,我曾经见过章家的供货马车常年停在食堂后院。” “如果这样的话,那章丘生不是学生,借机来食堂送货,也能躲过门口的检查进到学院内部。” 章丘生的疑点太大了,虽然诸多证据都指向他。可是仍旧不能解释地葬神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旁门左道,以及凶手的作案手法。 “我回家问了我爹,他门下弟子众多,也结识了不少研究民俗的大儒,没有一个听说过地葬神的。” 崔思昂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告诉他爹,如果连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的崔太傅都没见过,那普通人更不会了解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假设地葬神本身就不存在,一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的东西,自然也没人知道它的由来。”李弦玉此话一出,其余几人眼睛瞪的溜圆。 “李弦玉,你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地葬神,天葬神,人葬神,我还可以说出很多很多,你们见过这些神吗?你们没有见过,又怎么证明我说的是假的呢。既然神能创造人,为什么人不能创造神呢。” 李弦玉此时出奇的平静。 “我在章府碰见了一个丫鬟,叫春竹。她告诉我整个章府上下,包括章丘生本人,谁都没有祭拜神明的习惯。可是头一段时间却购买了大量的香烛,说是为了庆祝渔船下水仪式,可是春竹在内的其他丫鬟小厮都没听说过最近有什么新船下水。” “你怀疑——” “章丘生借下水仪式购买大量香烛是假,为何秋编织地葬神为真。” 所有的邪神都是愚昧之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幻想出来的。不幸的是,何秋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杨巧嫁进何府后,与何恒狼狈为奸,私底下做了许多非法生意,章丘生就是最大的合作伙伴。何秋不忍何府落败,想要夺权。但是不知道杨巧跟章丘生早就认识,而杨万三阴差阳错下介绍章丘生跟何秋合作,出于对杨万三的信任,何秋放松了对章丘生的警惕。” 李弦玉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朵花。 “杨巧知晓何秋去找章丘生后,便有了想除掉他的想法。章丘生借谈生意的理由,邀请何秋来章府做客。编造出地葬神的故事,何秋说到底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读书人,复仇心切,只想快速扳倒杨巧。” 又在桌子上画了一个香炉。 “殊不知,每日虔诚的祭拜使得香灰里的普罗花发挥药性,让何秋的精神愈发的不可控。黑风帽可挡不住脸,但是春竹描述那段时间的章丘生却总是带着能防护自己的面巾。” “所以,杨万三最后见到何秋时,觉得他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到最后何秋干脆直接将地葬神搬到自己宿舍,每日虔心祭拜。这个木盘应该是在章丘生书房祭拜时,因普罗花的药性挥发,不小心磕坏了,就跟我不小心磕到书案上一样。一个坏掉的木盘拿不拿都无所谓。所以春竹跟翠兰这两个丫鬟只看见何秋抱着裹满白布的地葬神,而没有拿配套的木盘。” “案发当天,章丘生为食堂供货为由,顺利进入了学院。来到了何秋的宿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趁何秋神智恍惚的时候,蛊惑他带上地葬神的青铜面具。章丘生摘下面具时,顺手粘上了一根毒针。” “每次见何秋的时候,何秋都会带个黑风帽。章丘生没有估摸准脑袋的尺寸大小,所以这个面具当初订做的时候比他的脑袋尺寸要小一些。” 贺子霖下意识摸了摸脑袋,怪不得这青铜面具卡的自己不舒服。 “青铜面具像个紧箍咒一样紧紧箍着何秋的脑袋,毒针顺势扎进去,一击毙命。证据就是贺小将军当初假扮地葬神时,觉得硌的半截断针。” “这不是铁匠技艺失误,而是有预谋这么做的。紫色针眼无法隐藏,章丘生只能控制它在隐蔽的头发里,期待不被人发现。” “何秋中毒身亡后便将面具从他头上摘下,把毒针掰掉。可能是因为紧张并没有完全掰断,只掰下了有毒的针尖部分,留下了一小截没有毒的针尾。” 曾经带过面具的贺子霖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来只是扮演地葬神吓吓杨万三,但凡有个环节没处理好,送走的就是自己了。 “章丘生身材矮胖,手也不够细,另外一小截始终弄不掉。地葬神跟青铜面具是配套做出来的,如果只拿了面具,邪神看起来就会缺点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青铜面具再放回地葬神身上。”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样何秋尸体上的紫眼跟凹痕都能解释了。为了杀一个学生,章丘生他们真是煞费苦心。” 江问清眸子瞬间冷了下去,神色异常凝重。 “章丘生本来准备将何秋藏在衣柜里,自己再偷偷溜出去。没成想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这么多天没来学院的杨万三突然回来了,那他原本将尸体藏在衣柜里的作案计划就行不通了。” “干脆趁杨万三跟其他学生交谈,将何秋衣服扯坏做成绳子挂在房梁上,打上十字双扣结,伪造成上吊自杀的样子。却疏忽了将他从衣柜拖出来时,身上沾了一截橡木底盘的断茬。” “那木茬太小了,怕是何秋自己都没能发现身上沾了这么一小块东西。更别说神经紧绷状态下的章丘生。” “所以在杨万三即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怪物。章丘生身材矮小,何秋身材高挑,那种僵硬诡异的动作其实是章丘生费劲将何秋往绳索上套的影子。” “不过杨万三胆子极小,要不然也不会被吓尿裤子。他不敢自己一个人推门进去,只能大喊大叫将其他学生引来。” 李弦玉将包厢内所有的灯熄灭,只见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向屋内,仿佛汇聚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汪洋。 “随后章丘生随便熄灭蜡烛。因为缺少光源,当杨万三他们反应过来合力踹开门房时,只有月光打在吊死的何秋身上,注意力都集中在死人身上了,谁会注意到门后阴影处还藏着一个人呢,章丘生便借机融入到慌忙的学生之中。” “百密必有一疏。常年在渔场作业的人,脚底可能沾有只有海边才有的黑泥。刚才小侯爷说了学院校规,就是衣冠不整之人不允许进入学院,哪怕何秋在外面跑生意,也得收拾的干干净净才能进去,这是刻在脑子里的记忆。” “章丘生趁着骚动,趁乱回到送货马车上。哪怕中途被人发现,也能用看看热闹这一借口,完成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月色溶溶,流淌到少年瘦弱的肩膀上。江问清望向李弦玉,这哪里是条咸鱼,分明是璞玉生光辉。 第10章 飞来横祸 害人者终害己,多行不义必自毙。何秋案件终于尘埃落定,在充足的证据面前,章丘生等人因涉嫌谋杀被押入大牢接受审判。 据何恒供述,这普罗花是偶然间从鬼市淘来的,知晓其药性后便利用这花对何秋进行迫害。何翰林本就被杨巧长期下毒,听闻真相后身体瞬间垮掉。主动辞去翰林学士一职后,自此在家里一蹶不振。 李弦玉最近日子过得倒挺惬意,除了最近替小侯爷他们写功课时,会搭上几句话以外。似乎跟这群贵族子弟们又平行成两个不同世界。 看着越来越鼓的钱袋,她感觉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等下午上完课就去集市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院。 武艺课上。 贺子霖身体微倾,左手持箭,右手持弓,弓弦绷满。在弓弦的牵引下,一发利箭呼啸着破空而出。五发五中,引得周围人连连叫好。 射中以后嬉皮笑脸地望向江问清,江问清太了解这混小子了,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输者,万嫣阁三楼请客。” 反正他已经五发五中了,就算江问清全中,最多也是一个打平的结局。万一不中,那今晚吃喝玩乐可就有人全程买单了。 江问清屏息凝神,眼神凌厉。手持一把精美的银色弯弓,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箭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中靶心,同样五发五中。 贺子霖撇撇嘴,万嫣阁这单算是赖不到江问清头上了。那怎么办呢,脑子在学业上没什么天赋,一天天尽琢磨旁门左道的事。他清楚崔思昂什么水平,那沈桥舟看着怯懦,可箭术却出奇的高。现在场上只剩费劲搬弓拉弦的李弦玉了。 这些豪门贵族子弟的弓箭都是家里纯手工打造,会根据使用者的身高体型进行专门定制,或轻或重,方便调节。 李弦玉自然是没有钱定制昂贵的弓箭,只能用学院提供的统一用具。此弓又大又沉,记得初来时抬弓都艰难,经过一段时间武艺课的训练,起码保持稳定了。可是拉弓仍旧成问题,不是射程不够,就是射歪了。这么多节武艺课,可能会有这么一两发射中靶子。 所以她也是学院里成绩分化最严重的学生,算数策论文学历史等几乎满分,骑马射箭蹴鞠等及格的时候着实不多。 “咱俩打平了,分不出胜负,不如我们赌点别的。” “你想赌些什么。” 江问清慵懒地靠在垫子上休息,想看看这混小子到底耍什么心眼。有眼色的小弟,立马蹲下揉捏按摩。僵硬的肌肉跟打结的经络被缓缓打开,怎是舒爽二字所能形容。 “我们就赌李弦玉这五发箭,到底能中几发。谁猜对了或者接近答案便是赢者。筹码还是我刚才说的,输者预定万嫣阁三层厢房。” 江问清眼睛微眯,看着远处手忙脚乱却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的李弦玉。 “你赌几发?” “零。” 贺子霖借机蹭到江问清旁边,手法娴熟的小弟们立马更换服务对象,捏得人全身舒畅疲惫全消。 “我赌三发。” 江问清此话一出,贺子霖觉得自己这局稳赢。这死咸鱼虽说脑子好用,可是武艺课上的表现,那是有目共睹的烂。 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当做筹码的李弦玉,一边调整好身位,一边颤颤巍巍地射出第一箭。果不其然,箭飞到一半就插到了地上。 贺子霖仿佛看到万嫣阁的姑娘们对自己含情脉脉献上秋波了。 “你可不许去帮他。” “不帮,我用嘴指点几句总可以。” 贺子霖不觉得指导几句就能让这废柴立马变成射箭好手。哼哼几句,没同意也没反对。 休息够的小侯爷懒洋洋地站起来,晃荡到李弦玉眼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放在脚跟上,腰前倾,背挺直。手肘微微上抬保持稳定。调整好视线后先吸气,将气息控制在适当的水平,然后在呼气的间隙中松弓,放箭!” 李弦玉一紧张,手下意识松开。只听“嗖”地一声,箭矢离弦,比第一箭距离稍微远一点,基本上能够靶子附近了。 江问清胸有成竹地凑近耳旁小声喃喃道:“射中一发,银票一张。我知道你最近在偷偷攒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赚钱好机会。” 听见小侯爷如此财大气粗,这哪里是轰动盛京的纨绔,这明明是上天派送到自己身边的财神爷。 李弦玉又拿出一支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心里回想着江问清教的动作。弓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虽然只是射到了靶子的边缘,但是第三箭确实是射到了靶子上。 这是普通的弓箭吗?这明明就是通向富裕大门的幸福之箭。 第四箭,调整呼吸后集中精神,又稳稳地扎在了靶子上。 李弦玉感觉自己手已经有点酸了,胳臂开始微抖,想想自己正在攒钱购买宅院。咬咬牙,又举起了长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靶心。 “咻——”,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精准地射入远处的靶心, “不会。”周围人齐声惊呼。 “开玩笑的。”贺子霖瞬间从垫子上弹起来,惊奇得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五发三中,江问清赢了这场赌局。 如果再来一发,她可能连弓都拿不起来了,不过也打破了有史以来单节课最好的成绩。马夫子在旁边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最瘦弱的学生终于支棱起来了。 江问清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眼中充满了得意和骄傲。“今天的运气格外好呢,又是白吃白喝的一天。” 贺子霖从小不知跟江问清打了多少赌,基本上都是输多赢少。看见他在自己跟前炫耀,那脸色阴沉地如同乌云,气得牙痒痒,干脆直接挠了上去。 从小娇惯大的江小侯爷哪里是肯吃亏的主,两个人顺势扭打到一起。旁边看戏的崔思昂,知道他俩情同手足,可是不拉架又显得自己不厚道。好好的一节武艺课最后变成了三个人之间的混战。 终于熬到今天的课结束,李弦玉揣着鼓鼓囊囊的钱包,踩着轻快的步伐,就像一只灵巧的小鹿。她准备趁天黑之前,去东市住坊区打探打探。 “李弦玉,李弦玉。” 沈桥舟打算约李弦玉一起吃晚饭,结果一下课人就窜没影了。看见她急匆匆地往学院大门走去,不知道这么急是要办什么事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江问清跟贺子霖因为万嫣阁的赌约一整天都在吵吵嚷嚷,打打停停。为此夫子气得每人敲了两板子,这才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提前预约好厢房的几人往学院外走去,准备今晚卧拥美人怀,不醉不罢休。 江问清心情最好,走在最前。崔思昂跟贺子霖勾肩搭背地走在后面。贺子霖看见前面趾高气扬的江问清,心里的怒火越发旺盛。 一个滑步冲上去,起飞,一脚踢在江问清的背上。 毫无防备的江问清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前一扑,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只感觉身下压了一团像棉花似的东西。 刚想起身看看身下压了什么,“你贺爷爷来也。”扭头一看,贺子霖宛如一头雄鹰,做好了俯冲的准备。 “贺子霖,停——” 江问清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庞然大物就压在了自己身上。他很想努力撑住贺子霖的身体,可是俯冲力道之大使他再一次趴到了地上。这次明显听见身下的棉花哼唧了几声。 “你们快起来,要压死人了。” 崔思昂赶快将他们两人从小棉花上面拽下来。将可怜的小棉花翻面后,猛得发现竟然是脸色苍白的李弦玉。 “噗——” “大夫,快找大夫。” 江问清将晕死过去的李弦玉抱在怀里,急忙送往学院的医坊休息。 当李弦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月上柳梢头。旁边茶杯余温尚在,应该是刚离开没多久。自己本来是要去东市看宅院,没成想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有时候躺得时间太久了容易腰疼,干脆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刚出门便看见一位上了岁数的值班老头正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呼噜声那叫一个震天响。 扭了扭身子的李弦玉感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也就不好意思打扰老头休息。既然钱袋完好无损,那就明天再抽时间去看新宅院。 害怕打扰到舍友休息,李弦玉悄无声息地推开宿舍门。可是沈桥舟并没有在宿舍睡觉,没有顾虑这么多,或许今晚回丞相府了。 另一边的沈桥舟熬完药回来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一开始猜测李弦玉是不是去解决内急问题了,可是半个时辰过后仍旧看不见人影。 找不到李弦玉的沈桥舟心急如焚,赶紧冲到睡得正香的赵老头跟前,那鼾声如雷鸣般响亮,推醒之后还在那说梦话呢。这老头看起来很不靠谱,有些老年痴呆,却实打实是宫里太医院退下来的高级医官。 “赵老,您知道刚才躺在床上那个学生去哪里了吗?” 赵老头年事已高,耳朵不怎么好使。“你大点声,你刚才再说什么?” 沈桥舟一边指着床铺一边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在赵老头耳边重复。“您看见刚才躺在床上的那个学生了吗?” “没礼貌,你声音这么大,是想吓死我这个老头子吗?”生气的赵老头将桌子拍得嘎嘎响。 沈桥舟已经快被他搞的没脾气了。 “我想问——” “哦,你说对面屋里床上的小娃娃去哪里了是。” “对,没错。” “我不知道呀。” “——————” “你们送过来的时候,我就检查了一下这小娃,没什么大内伤,喝点药调理调理就行了。然后我就一直坐在这里守着,也没见她跑去哪里。”越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脾气越犟,赵老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偷懒打瞌睡。 沈桥舟觉得跟这老头纠缠纯粹在浪费时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醒来后发现没人,直接回宿舍休息了。 “继续睡您的。” “呼~呼呼~呼呼呼~” 第11章 夜半不太平 在沈桥舟跟赵老头斗智斗勇的时候。李弦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刚才没觉得身体不舒服,现在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坐不能坐,躺不能躺。起身再回医坊,想着刚才那个打瞌睡的老头子,心里只觉得不靠谱。 听说西市有个全天不打烊的神医,什么病都能治,不如抓点药回来自己熬熬算了。 青梧学院今晚值班的是韩叔,以前李弦玉帮他辅导过孙子功课,跟她关系还不错,打了声招呼后,便来西市买药了。 李弦玉前脚刚走,沈桥舟后脚就到,看着空无一人的宿舍。“奇怪,都三更半夜了,人到底去哪里了?” 白天的西市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货物奇珍都能在这买到。可凌晨的西市,没有一丝热闹的人气儿。皎洁的月色下只有李弦玉跟她的影子相伴。既然这个神医不关门,那多往亮光的地方转转应该不会出错。 李弦玉在西市的小巷子里兜兜转转,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些许光亮。这是一座装修朴实的二层小楼,半开半掩的房门里只有几盏昏黄的烛光。门上没有招牌,无法判别是卖什么的,可是方圆几百米内已经没有其他开门的店铺。 李弦玉轻轻敲门,礼貌询问:“请问有人在吗?”小楼里无人应答。 李弦玉继续敲门,接着询问:“请问这是神医出诊的地方吗?”小楼里还是无人应答。 见无人搭理她后直接推门而入。屋子正中间摆放了一整墙的朱红药柜,柜门上贴着各式各样的药名。前面有一个方形就诊台,但是并没有大夫坐诊。两旁放着几个标注着穴位的人体模型,上面扎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银针,乍一看还挺瘆人哩。 墙角的书架上没有摆放多少书,却放置了几个黑色的密封陶罐。走近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传入鼻腔。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可是大夫为什么不在呢? “这位姑娘,请问您需要抓什么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头戴流苏方巾,身穿青色长衫,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从二楼走下来。 “大夫,您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李弦玉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可脸上仍旧平静如水没什么波动。 “呵呵~男人跟女人的骨架天生不一样,虽说姑娘您乔装打扮成男儿身,可是身型结构以及走路姿势,我一看便知。” 李弦玉见此,便也不隐瞒了。 “您果真不负神医之名,都说中医博大精深,望闻问切便可知晓病人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您只看一眼,便得知我是女郎。” 中年人被夸赞后,微微一笑否认道:“姑娘说笑了,我可担不起神医之名。在下姓言,单名一个路。姑娘不介意可以叫我言先生。敢问姑娘芳名?” “言先生客气了,叫我李弦玉就好。” “香炭金炉暖,娇弦玉指清,真是一个好名字。想必弦玉姑娘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互相吹捧,言先生是不是神医不清楚。反正她从小在乐器方面没有什么天赋。 跟着言路来到楼上。 相比宽敞的一楼,二楼空间局促了许多。白色纱幔飘飘扬扬,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正在坐在书桌前写方子。 “董老。”言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李弦玉见此有些糊涂。“您真得不是传闻中的神医吗?” 言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李姑娘,在下只是一个打杂的。真正医术高明的则是你眼前的董老。我拜为师多年,也堪堪学了个皮毛。” “坐,让老夫给你把把脉。”董老稚嫩的声音传来,跟民间传的玄乎其神的身份地位完全匹配不上。想必这位董老有什么秘术能返老还童,所以才变成这番模样。 董老把完脉以后表示并无大碍,随即写了几个方子,让言路去一楼配点药材,回去熬煮服下后多加休息即可。 李弦玉掏出钱袋准备结账,董老却摆摆手分文不收。 “我看你这小娃顺眼的很,听你口音应是南方人士。我年轻的时候曾去南方游诊过一段时间,江南山川秀美,民风淳朴。这几副中药就当做老夫送你的礼物了。” 大半夜打扰别人休息本就心里过意不去。就算诊费不给,怎么着也得给一些药材的费用。 “您说得对,我确实是江南人士,来自仙水县。本以为伪装的挺好,结果还是瞒不过您的眼睛。这钱适当收一些,要不然这药吃的太让我愧疚了。” “我去过仙水县,在那待了大概一年多时间,我记得县城南边还有个规模挺大的月老庙,求姻缘可灵了!”董老酌情拿了一些银票。 “您这记性真好,我小时候在这庙里面玩过。不过离家好几年时间了,也不知这月老庙到底拆没拆。” “遵从你的心意,想回家了便抽空回仙水看看。以后弦玉姑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医馆寻老夫。老夫没什么能耐,但是在治病救人这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 “多谢董老。”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打更人的声音从空荡荡的巷子里传来。在医馆待的时间太长了,李弦玉谢过董老跟言路后揣着药包离开了。 “您认识李姑娘?”言路仍旧毕恭毕敬地站在董老身侧。 “算是认识,只不过那时候的老夫还不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天上的星辰点点闪烁,地下的思绪在夜色中游走。平白无故遭受无妄之灾,看病买药的钱全是自己垫补。目前最大的心愿是攒够银票准备买宅院,现在身体也残了,钱袋也空了。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找江问清和贺子霖索要赔偿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 路过河坊街时,李弦玉总觉得有一股阴冷的气流从后面传来,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扭头查看后除了风声跟车轮的滚动声,没有任何踪影。 “车轮声?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有马车在跑。”还没来得及细琢磨不合常理的事情,两脚一空,就被扔到一辆马车上面。 江问清跟崔思昂两人坐在茶桌两旁,眼睛通红,神色略显疲惫,丝毫没有今天惹怒夫子的活泼劲儿。 “沈桥舟呢?我让他好生照顾着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周围人就没一个让小侯爷省心的。 “我们老远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街里游荡,以后别自己出门了。最近盛京有点不太平。”崔思昂欲言又止,给李弦玉倒了杯热茶,让她暖暖手。 “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大虞朝自平南王事变后,圣上便以严格的律法监督市井。社会风气蔚然成风,道德风尚深入人心。之所以敢放心晚上出门抓药,也是综合考虑到这点因素。 “今天贺子霖跟我打赌,输者预定万嫣阁三层的厢房,谁知这混小子想赖账,在我跟前闹腾了一天。”见江问清不愿意提及接下来的糗事。 崔思昂又接着说了下去。“下午放学后我们准备直接去万嫣阁。由于阿霖跟问清两人追逐打闹,不小心将你压晕过去。本来是准备等你醒后再离开,没想到阿霖定的厢房突然出事了。所以交待沈桥舟在医坊照顾你,我们先去万嫣阁看看情况。” “贺子霖出什么事了?” 以镇远大将军贺渊的声望,在这盛京城完全可以横着走了,还能有他摆平不了的麻烦事? “阿霖订的厢房里死人了。” “什么,贺子霖杀人了?” 第12章 花魁之死 马蹄疾踏,鼻子喷出一口白气,丰宁缰绳一拉,车轱辘压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两条明显的车辙印。 “中午打赌输后,贺子霖便提前派人预定了万嫣阁三层的厢房。可是晚上却有一个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女人躺在房间的地毯上死了。” “这个女人是谁?” “万嫣阁的头牌花魁唐婉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拉回两个时辰之前,江问清等人还在医坊等着昏迷不醒的李弦玉苏醒。几个马仔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满脸惊恐地告诉他们:“万嫣阁死人了~” 当他们赶到万嫣阁后,大理寺的人已经将现场封锁。 房间没有其他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丢失贵重物品。经仵作检验,死者唐婉婉身上有明显新鲜的外力挫伤,认为生前曾经遭受过殴打。此外下腹部插了一把匕首,虽不致命,可是不及时救治会导致失血过多而亡。 灯红酒绿迷人眼,纸醉金迷失了心。案发时刻偏偏是万嫣阁人流量最大的时段。因为此事涉及到将军府,大理寺官员们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不允许舆论往外传播。可是万嫣阁知晓此事的人却开始风言风语,贺子霖是盛京城出了名的脾气暴躁,性格冲动。都说是唐婉婉伺候不周到,引得贵人不满,所以一怒之下惨遭毒手。 最让他百口莫辩的关键证据,就是插在下腹部的匕首上,清清楚楚刻了一个大大的“贺”字。 目前贺子霖是杀害唐婉婉的最大嫌疑人,被关押在将军府接受调查。没直接去大牢里蹲着,已是宫里额外开恩的结果。贺渊大将军目前还不知此事,等消息传到边关后就会快马加鞭往盛京赶。 “这就是为贺子霖量身打造的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李弦玉沉思片刻后,终于明白为何眼前两人如此心力交瘁了。 “这事急也急不得,越是有人下套我们越要冷静。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阿霖在府上监禁也是一种好事,起码保证人身安全问题。” 话虽这么说,但这两个男人不停往嘴里灌着茶水,马车里死死笼罩着一股焦虑不安的气氛。 “以唐婉婉烟花女子的身份,若是硬压,此事也不是不能压下去。但是唐婉婉作为万嫣阁头牌,爱慕者数不胜数。多少达官贵人为博美人一笑,真金白银的砸进去。若此事不能查明真相,势必影响将军府的声誉。” “江侯爷那边怎么说?” “我爹觉得此事太过巧合,稍微打点了几个关系户,至少不会这么快时间就对贺子霖审判,所以我们还有时间查出案子的真相。” 李弦玉其实跟江侯爷的想法一样。可是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平民。上次参与到何秋的案件中已是惊险万分,差点栽了进去,这次又牵扯到更高级别的案子里,实在不是她一个假男人能搅动的。 江问清想缓和车里的气氛,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不好好在医坊休息,为什么会出现在街头,沈桥舟这个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觉得太闷了,所以出来走走散散心。” “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散心,你们真得一个比一个癫狂。” 江问清看见李弦玉紧紧抱着怀里的药包,顺势一抽发现桑麻纸上戳了红色的印章。 “董老给你开的药方?” 李弦玉点点头,又将药包拿回怀里。 “那董老医术精绝,据说能从阎王爷手里抢死人,在道上属于黑白通吃的老油条。不过他从不轻易出手,都是让他徒弟诊治。能让董老亲自给你抓药,这已经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了。” “明日还有课,好好休息。丰宁,送她回青梧学院。” “是,少爷。” 宿舍里一片漆黑,李弦玉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落寞的人影蹲在床边。 “沈桥舟,是你吗?” 沈桥舟已经困迷糊了,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一个迷失的游魂,仿佛走丢的不是李弦玉,而是他自己。 “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两人干脆去医坊借炉子生火,无视旁边彻底睡晕过去的赵老头,两人一边熬药一边闲聊。 “李弦玉,我有时候很羡慕你。我虽是丞相家的三公子,但是作为庶子,家父从小严格教导我功课,只为日后作为大哥的左膀右臂。可是你不一样,你可以毫无顾虑地坐在地上发呆,可以三更半夜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中药咕嘟咕嘟,细熬慢煮,不一会散发出扑鼻药香。 “小时候我跟我妹妹也曾经半夜不睡觉偷偷熬中药。” “你妹妹?” “大夫说她天生心脏不好,外加体虚脾寒,命不长久。家父虽然对我很严厉,但是对妹妹很温柔,曾经访遍天下名医,也耗费重金买了名贵的药材,可是仍旧治不好顽疾。” “妹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但是从来没有抱怨过老天爷的不公。她跟你一样勇敢坚韧,特别有自己的想法,还反过来安慰我不要有太大压力。可惜天不遂人愿,最后一场小小的风寒却剥夺了她年轻的生命。” 沈桥舟望向李弦玉,洋溢着柔和与温暖。在他的眼神里,仿佛能看到一个活泼灵动的小女孩在祈盼着美好的未来。 “我明白。你失去了至亲的家人,已经不想再失去周围的任何人了。” 中药已经熬好,李弦玉怕烫,盛出来晾一晾。“所以你能告诉我今晚到底去哪里了吗?”望向沈桥舟幽怨的小眼神,今晚怕是被追问的无法睡觉了。 李弦玉挑了一些重点,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捋一捋。 “我见过唐婉婉。” “不是在万嫣阁里,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沈桥舟的脸红如火烧,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耳后根,长这么大他可从来没有逛过窑子。 “万嫣阁每两年会进行花魁选举,届时会让姑娘们坐花车游行。上一次选举时,你还没来青梧读书。虽说此女带着面纱,可仍挡不住秀眸惺忪,媚态如风的气质。我记得除了她,还有一个叫瑛娘的也非常受欢迎,若听仙一曲,世间乐悠扬,夸赞的就是阁中的瑛娘。一个以舞艺,一个以琵琶并称万嫣阁双绝。” “那天我和朋友旁边的酒楼吃饭,所以有幸见了一面。那些疯狂的爱慕者们还出现了争吵,到最后打了起来,闹的整条街都乱了。最后有人报官,官府派人来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为什么会打起来呢?” “因为她们在抢位置。” “抢位置?” “出场的时机很重要,为了摘夺花魁的头衔,谁都想占据最佳的出场顺序。花枝招展的姑娘前面看多了,到最后难免审美疲惫。而且,花车速度快慢也有讲究,都是需要提前掏钱打点车夫的。掏得钱多了马车慢一点,你出现的时间就会久一些。掏得钱少了那车夫恨不得直接驾车离开。” “看来这花魁也不好当。” “但是姑娘们争得头破血流也要当上花魁。只要能冠上这个名号,老鸨自然不会像普通姑娘一样对待。丫鬟贴身伺候着,配的都是上乘胭脂水粉,多少爱慕者花费重金只为一睹芳容。运气好的话碰上一位如意郎君,赎身嫁人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李弦玉感叹着青楼女子被命运束缚住咽喉,无法为了自己而活,最终变成男人的附庸品。 “距离新花魁选举没几个月了,有没有可能是她们明争暗斗才引发的血案呢?” “你说的没错,唐婉婉一死,少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那么其他姑娘们就有更多的机会成为新的花魁。但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李弦玉捏住鼻子,咕咚咕咚将药一口干了,此番操作遭到了沈桥舟无情嘲笑。一个大男人,喝药都磨磨蹭蹭的,是不是一会还得吃块糖。 翌日。 三人组只剩满脸憔悴的江问清,贺子霖在家里关禁闭,崔思昂有事请假。喧闹的生活瞬间清静下来,看着听话乖巧的小侯爷,孔夫子忍不住涕泪横流,莫非此朽木终于可雕也?不过孔夫子能为此感到骄傲,觉得自己教书生涯又能增添一笔成绩的话,那就让他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李弦玉准备趁着这份清静,再去东市看看宅院,人生就是要保持乐观,暂时的困境并不是阻挠成功的绊脚石。“老天保佑,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一睁眼,老天爷不在。只有小侯爷那张英俊潇洒的脸贴在自己的眼前。 “中午陪我去万嫣阁吃饭。” “小侯爷,我没钱。” 李弦玉捂紧钱袋往后蜷缩,往那销金窟里享受一番,别说买房了,裤衩子都得被人扒没。 “小爷让你掏钱了?瞧你那穷酸样。中午下课后丰宁在门口等你。你要敢不来,我就把你做成剁椒鱼头。” 看着态度如此强硬的小侯爷,李弦玉试图挣扎,讨价还价。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那里不行,怕去万嫣阁失了你男性的尊严。” “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第13章 万花丛中迷了眼 万嫣阁作为当地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每天车水马龙,人员来往复杂。大理寺不敢贸然封楼,不过唐婉婉的死也没有再往外传。 老鸨严厉地警告阁里的人,管住自己的嘴。谁敢多事传出去,就打断谁的腿。昨天就当是阁里出现了小偷,丢失了大量金银财宝,所以引得官府前来调查。 昨晚消费的客人,也是被大理寺挨个敲打了一番。 话多无益,不如守口如瓶。 刚到万嫣阁门口,带着浑身呛人的香粉味儿的老鸨出来迎接。 “哎呦小侯爷,我们这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您瞧,大理寺都放开禁令了,我们总得营业做生意养活这群姑娘们。” 江问清急切想查明真相,看见有人阻挠便气不打一处来。 “小爷挡着你家大门口不让你做生意了?去把瑛娘叫来,爷有些话要问她。” 老鸨哪怕被骂的狗血淋头也得连忙赔笑:“瑛娘今天身体真的不舒服。” “唐婉婉一出事,瑛娘身体就不舒服。莫不是她心里有鬼,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爷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这已经损失了一个唐婉婉,您再把瑛娘带走,我这万嫣阁直接关门好了。” 江问清显然耐心消耗到了极点,一脚把门口拦路的龟公踹得满地打滚,大摇大摆地进了楼。头两层正常营业, 而发生命案的第三层则派专人看守,不再对外开放。不过以小侯爷的身份,侍卫多少也得卖几分面子。 看见江问清暴力开路,李弦玉紧随其后。真所谓万花丛中迷了眼,万嫣阁作为老牌青楼果然有底气叫嚣。雕花檀木做梁,夜光宝珠为灯,而姑娘们一个个身材曼妙,姿容秀美。 老鸨赶紧招呼姑娘们:“好生伺候贵客。”话刚说完,热情的姑娘们便知道来大单了,前呼后拥地挽着少年的胳臂往里架。 “公子,您长的可真俊俏。瞧您是生面孔,就让小桃来伺候您行吗?” 同为女儿身,李弦玉不排斥跟这群姑娘们亲密接触。更何况今日是要查清唐婉婉被害的真相,从阁里内部人员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小桃来阁里多长时间了?” “奴家来了大概有一年多了。” “这是万嫣阁里被隐没的明珠呀,下一次花魁选举爷必投你一票。”轻轻撩拨起小桃一缕秀发,羞得小桃粉面含春。 “爷说笑了,奴家哪敢奢求花魁的称号。比小桃长得漂亮,身怀绝技的姐妹实在太多了。” “我不信,谁能比我们小桃更有魅力?” “那瑛娘玉骨冰肌,一手琵琶肝肠断,就不是我们能望尘莫及的。还有其他姐妹们,随便唱个小曲儿跳个小舞儿,都能颠倒众生勾人心魄。” 小桃让李弦玉依偎在肩膀上,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到嘴里。其他姐妹看见小桃的客人如此俊俏有礼,纷纷感叹今天有大气运了。 “小桃真谦虚,我不信这里竟然还有比你更会跳舞的姑娘。” “在万嫣阁里论跳舞,谁能比得上双绝之一的唐婉婉呀。” 一个袒胸露背的妖娆女子直接趴在李弦玉腿上,手法娴熟地按摩起来。 “柳梦瑶,你在胡说什么。”小桃气得满脸通红。 柳梦瑶听闻嗤之以鼻,娇笑道:“说就说呗,难不成一个死了的人,还能半夜爬起来向我索命?” “都是一个阁的好姐妹,看在爷的面子上消消气。” “谁跟她是姐妹。” 小桃嘟起嘴,索性葡萄也不剥了。李弦玉剥起葡萄反喂了几个,这才将小姑娘哄好。 “我听你们这么说,反而更好奇了。那个唐婉婉,她不是盛京出了名的花魁吗?怎么好端端就死了呢。” “阁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类型的女人。别看一个个光鲜亮丽,指不定哪天不受宠爱了,就没人要喽。况且唐婉婉这人性格又不遭人待见,说不定惹了哪位惹不起的大人物,让人弄死了。” 柳梦瑶是心直口快的人,对唐婉婉没什么好印象。反正人死了找不上门,直接将怨气一股脑儿撒了出来。 “婉婉姐就是小脾气多了点,你不许抹黑她。”小桃努力辩解。 “她那叫小脾气吗?那就是一个性格泼辣,嚣张跋扈的女人。”李弦玉一边看她们吵架,一边制止住柳梦瑶已经按摩到大腿根的手。 “这位公子,说句良心话。做我们这行的,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伺候客人,生怕客人不满意了。可唐婉婉呢,这个不想接那个不想接,碰见一个有钱人玩腻了,就想再傍上一个更有钱的。” “就是就是。”旁边看热闹的姑娘们全都一窝蜂涌了上来。万一被这公子看对眼娶回家当小妾,都比在万嫣阁里漂泊强。 “唐婉婉那女人,总觉得自己是凤凰,一心想飞上枝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有些客人实在拒绝不了,不敢冲客人发火,就把所有的怒气撒在我们姐妹头上。大家都是做这种皮肉生意的,合着就她身体最高贵。” “你们别这么说。婉婉姐姐不是也送过我们礼物。” “瞧你那点出息,都是她不要的,剩下的,施舍给我们了,也就你还当个宝贝一样供着。你去打听打听,全阁上下就没有一个跟唐婉婉关系好的,尤其那后厨的张金山,巴不得唐婉婉死呢。你忘了,出事头一天他俩还在阁里吵架呢。” “吵架?那张金山为什么和唐婉婉吵架。”一个厨子,一个舞娘,怎么想都想不到他俩之间有什么瓜葛。” “那就不清楚了,头一段时间还经常看见在一起商量什么事情,转眼间关系就差到了极点。” “除了张金山,还有谁和唐婉婉有过剧烈冲突?” “只有同为双绝的瑛娘了,唐婉婉一死,万嫣阁就剩她一枝独秀。别看瑛娘温柔细语,背地里狠着呢。上次唐婉婉抢了贵客送的珠钗,反手就被她下了泻药,在床上足足嚎了三天呢。” 江问清打点好三层的侍卫后急忙下楼寻找李弦玉。他怕这呆瓜的小身板吃不消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最后醉死在温柔乡。 刚走到楼下便看见李弦玉慵懒地躺在小桃怀里,张嘴吃着晶莹剔透的葡萄。腿翘在柳梦瑶身上,享受着贴心的极致按摩。其他姑娘们又是跳舞,又是唱曲儿,使出浑身解数逗得眼前之人开怀大笑。 江问清的脸黑得堪比煤炭,额头上上的青筋微微爆起。眼神扫射出来的凶光吓得那群姑娘们纷纷逃窜。 “李弦玉,你倒是挺会享受。” “不敢,不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万嫣阁一层主营吃饭喝酒,也是人流量最大,鱼龙混杂的地方。二层则是各种包间,每个包间都布置精致的家具以及奢华的装修,用来伺候一般达官贵人。三层才是贵人中的贵人才配预定的顶级厢房。不同主题对应不同装修,你甚至可以在屋里看见小桥流水,奇山假石。 推开名叫“月池”的厢房房门,一块巨大蓝田玉雕成的弯月映入眼中。细看上面刻着玉兔雕花,好一幅玉兔逐月。底下一方池子色泽奇异,边缘透露出浓浓墨绿,五彩小鱼儿欢快流动,怪不得此房间名叫月池。 尸体已经被大理寺抬走,只留下洇满血的地毯证明证明这间屋子曾经发生过惨案。 心头冒火的江问清很执着,就要瑛娘过来唱曲儿。打伤一两个不长眼的小厮,掀飞三四张雕花圆桌,砸碎了五六个珐琅彩瓶后。老鸨终于撑不住了,派人将瑛娘请到厢房里。 第14章 自古戏子多无情 在争奇斗艳的青楼能脱颖而出,那都是有傍身的绝技所在。第一次听瑛娘弹奏琵琶便觉得此女名不虚传。一袭白衣不沾粉黛,指法娴熟,轻拢慢捻。很多人都能弹好琵琶,但是能将音色跟感情完美融为一体却很难做到。 瑛娘表情专注而从容,丝毫没有受到刚才江问清大闹的影响,声音婉转如黄莺吟鸣,唱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恍惚间,李弦玉仿佛陷入了小时候的回忆里,依稀记得阿娘曾手把手教自己如何弹奏琵琶,习得一首江南小曲儿。若不是发生那场意外,可能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一名合格的大家闺秀了。 江问清看见旁边人听得发呆,以为她被瑛娘勾走了魂,顺脚正要踢出去。看到李弦玉专心致志的侧脸,甚至还要比眼前的瑛娘美上三分。伸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回去再收拾这个色狼。 瑛娘弹完小曲儿后,江问清开门见山地盘问:“唐婉婉死了,这万嫣阁双绝可就只剩一绝了,从此阁里再也没有能与你竞争的对手。” 瑛娘不急不忙把琵琶交给外面等候的丫鬟,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小侯爷觉得我是凶手,可得拿出证据来。我确实跟唐婉婉关系不好,明争暗斗过多次。说实话,我还曾经在茶水里给她下过泻药。但是现在锦衣罗缎要什么就有什么,胭脂香粉永远都能用到最新的。日子过得不比外面的千金小姐日子过得差。” 瑛娘冷笑一声。 “可如果我杀了唐婉婉,下场只有蹲进大牢砍了头。一顿饱跟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哪怕再讨厌她,也不会萌生出杀了她的想法。” 李弦玉就坐在瑛娘旁边,注意到她耳垂根处有一道红红的抓痕。 “那可否告诉我,你耳旁那条细长的划伤是谁给你抓的。” “野猫抓的,不足挂齿。” “在哪里抓的,什么时候抓的,这野猫不抓别人,偏偏抓到你的脸上。还是说你跟这野猫有什么过节,导致这只有脾气的野猫只挠在你脸上。” 瑛娘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脸色阴沉得像是笼罩了一片乌云。 “奴家身体有些不适,想回房歇歇了,恕不能招待各位了。” “且慢,瑛娘这是心虚了?作为招牌花魁,别人自然对秉着几分恭敬,生怕惹恼了你遭到老鸨责罚。老鸨把你当作摇钱树,自然也不会划伤你的脸。那么阁里就只剩唐婉婉可以肆无忌惮地用长指甲划伤你。” “既然这位小公子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呢?” “我只是好奇一件事情。这次她划伤你的耳朵,如果下次划伤你的脸,划伤你的手,毁掉你赖以生存的本领。不知道瑛娘是不是还能这么坦然。” 瑛娘听完明白李弦玉在旁敲侧击自己,反而笑的花枝乱颤。“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毒死她。不过苍天有眼,有人替我先下手了。” “如果你们真心想查明唐婉婉的死因,不要在我身上多花功夫了。倒不如去查一查唐婉婉疯狂的爱慕者们,奴家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因爱生恨也说不定呢。” 瑛娘捂住嘴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装病,起身告退离开厢房。 待瑛娘走后,李弦玉细细品味刚才的说的那些话。 “不能排除瑛娘,但是她说的不无道理。” “何以见得?” 江问清半躺在雕花软榻上,宽大的衣袍将他的身体线条勾勒出一种飘逸之感。 “我刚才在楼下从那群姑娘口中打听到唐婉婉的名声并不好。是一个爱慕虚荣,换男人如流水的人。如果是被抛弃的爱慕者因爱生恨,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杀了唐婉婉也有可能。” 嫉羡,一种人性中的魔鬼。 “阁里还有一人嫌疑很大,小侯爷可以叫来盘问一下。” “谁?” “后厨的张金山。” “案发头一天,阁里的姑娘们告诉我,许多人看见张金山跟唐婉婉爆发了剧烈的争吵。若不是老鸨及时赶到,张金山可能一菜刀就将她砍死。” 跟阁里花红柳绿的姑娘不一样。张金山朴素无华,衣衫上都是由其他布料缝补的补丁,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油污。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拥有一身魁梧的体型,眼角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印,尤其那粗壮有力的胳臂,看得出以前是个练家子。据他解释是早年出镖时受了刀伤,才留下了这道疤痕。后来金盆洗手娶了个婆娘,生了个女娃,不想浪费浑身的力气才改行成了一个厨子。 “张金山,坐。” “不了,怕脏各位贵人的凳子。” “你跟唐婉婉关系怎么样?” “厌恶至极。” 两人眼皮子跳了跳,这厨子还真实诚,直接干脆挑明对唐婉婉的恨意。 “有人看见你跟唐婉婉曾经发生过冲突,甚至到了拔刀相向的程度,你为什么这么恨她?” “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魔鬼。我张金山走南闯北十几年,也不怕您知道。我闺女一直身体不好,常年喝药续命,唐婉婉经常给我钱,让我替她摆平一些麻烦。头四五天,唐婉婉找到我,答应给我一笔巨款帮我女儿治病,条件很简单,帮她教训一个人就行。说那个人是她恶意的爱慕者,总是骚扰她。只要帮唐婉婉,警告她不许再骚扰自己,就可以得一大笔钱。” “你把他杀了?”张金山摇摇头。 “那个追求者就是一个瘦骨嶙峋的文弱书生。我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饶了他一条狗命。”张金山摸着自己的小指。“但是我总归要回去交差,于是砍下他一截小指,让那个书生滚了。” “我带着这截断指,再回去找唐婉婉要钱。她竟然嘲笑我,说天底下男人都是负心汉,活该被骗,以后也不会再提供买中药的钱了。” 张金山两只手攥得咯吱响,面部扭动着痛苦的表情,显然已经到了愤怒至极的地步。 “我女儿身中痢疾,急需汤药吊命,家里已经变卖了所有的资产。以前有个镖局老大看在往日情分上说可以借我一笔银子。我就是听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拒绝了他的好意。结果镖局老大搬到南方住了,而那个女人却把我耍的团团转。” “所以你对唐婉婉恨之入骨,恨不得想杀了她。” “我跪下求她,哪怕我写借条先借一部分钱呢?就是因为这个冷酷无情的贱女人,我那六岁的女儿因为得不到救命的汤药,于三天前去世了。贵人,如果我要杀了唐婉婉,她这种死法太便宜了。我定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哈哈~哈哈~” 李弦玉嘴唇微动,想说却不知说什么好。张金山的女儿跟沈桥舟因病去世的妹妹一样,都还没见识过盛京的繁华以及世间的美好,便永远闭上了眼睛。如果他也跟着来调查的话,怕是要触景生情了。 江问清让情绪不稳定的张金山退下,怕伤到阁里其他无辜的客人们。这件案子跟何秋的案子完全不一样。何秋是伪造成密室,而唐婉婉所在的厢房则是公共开放的区域。 “瑛娘是花魁,张金山是厨子。他们两个人对万嫣阁的构造了如指掌,并且都具备充分的杀人动机。” “因为跟唐婉婉有仇,所以除掉唐婉婉,这是符合逻辑讲得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要陷害贺子霖呢?”李弦玉死活想不通这点,除非这个狡猾的凶手对这两人都有深仇大恨。 “走。” “去哪里?” “将军府,问问贺子霖本人。” 第15章 扑朔迷离的走势 从小就在将军府嬉戏打闹的江问清,就跟逛自己家花园一样轻车熟路。让丰宁把马车停到后院,绕过巡逻的侍卫,一头扎进假山里隐蔽的密道,直接钻到贺子霖的住处。 威风凛凛的贺小将军卸掉了张扬的盔甲,随便套了一件外衣,头发披散,无精打采地缩在墙角数蘑菇。听见衣柜后面似有动静,便知好兄弟来了,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点亮了色彩。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 江问清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爹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所以临死之前最后看你一面,好送你上路离开。” “别呀,我可是你的心肝宝贝,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将我抛弃呢。” 贺子霖抱着江问清的大腿不松,撒泼打滚一条龙,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把李弦玉看呆了。 “如果你想出去,那就老实告诉我。最近有没有招惹到什么仇家?” 贺子霖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呀,除了每天定时往青梧上课,就是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喝酒了。非说有没有招惹人,你的仇家不比我的多吗?” “得不到就毁掉”这句话其实挺实用的,不如直接将这案子拍板钉钉。大不了清明节多烧点纸,争取下辈子继续当好兄弟。 “贺子霖,听我说。你告诉我那把匕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丢的,这对于能不能洗脱杀害唐婉婉的嫌疑很重要。” “李弦玉,我一天天欺负你,你还想着怎么救我,比那个没良心的江问清强多了。”贺子霖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弦玉。 “我猜应该是落在唐婉婉那里了。” “你竟然跟唐婉婉还有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江问清一巴掌拍在贺子霖头上,贺子霖急得直叫冤枉。 “上个月。陈侍郎家的儿子陈新云邀请我们去万嫣阁。陈新云为了巴结你,斥重金点唐婉婉跳舞。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唐婉婉。你们当时都在谈事情,我就自己喝了一坛酒,谁知道那酒劲太大,喝的我晕晕乎乎的。唐婉婉送我们出门的时候,怕我摔倒就一路扶着我上了马车。” “我就夸了她几句温柔贤惠,还随手给了唐婉婉一锭金子。从此那女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赖上我了,好几次偷偷派小厮给府里送书信,差点被我娘发现。” 贺子霖将收到的信都找了出来,李弦玉好奇打开几封情书。“月朦胧,花儿艳,正是幽会好时节。”江问清瞧见李弦玉欣赏得津津有味,把所有的信扔进炭盆烧掉,什么风流香艳的玩意儿。 “头一个星期,我去万嫣阁就是想把这件事挑明,结果回来一翻衣兜发现匕首没了。” “稍等。”李弦玉看着当初差点压扁自己的庞然大物。“你俩当时有亲密行为发生嘛?” “开玩笑,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嘛。” “那唐婉婉怎么能趁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匕首偷走呢。” 贺子霖陷入了沉思,别说唐婉婉一个弱女子,哪怕同时被几个壮汉袭击。他都不觉得对方能从自己手中悄无声息地将东西偷走。 “我想起来了,我把外衫脱了。” 江问清简直被眼前这头驴蠢笑了。 “你听我解释,不是那种意义上的脱。唐婉婉房间不知道点了什么东西,热的我口干舌燥。我让那女人灭火炉,她非说自己手脚冰凉容易风寒。然后就使劲往我身上贴,要帮我把外衫脱掉。” “最后芙蓉帐暖度春宵?” “怎么可能,我一把推开了她。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进我贺家大门的。那是我实在热得不行了,自己脱了外衫扔桌子上面了。唐婉婉见此说以后绝不再纠缠,让我去里屋梳妆台上把未寄的信拿走。我拿了信就披上外衫走了。回来就发现匕首丢了,不过唐婉婉再也没有寄过信,我也就没把丢匕首当回事。” “你去里屋拿信的时候,唐婉婉在做什么?” “我没太注意。她当时情绪悲伤,一直哭哭啼啼的,哭得我心烦意乱。” “现在看来,唐婉婉偷匕首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总不能因为拒绝了她,她就气急败坏自己捅自己一刀。” “不会,按照唐婉婉爱慕虚荣的性格,一棵摇钱树抱不上后完全可以去抱另外一棵。” 了解匕首丢失的前因后果后,得赶紧趁贺渊大将军回来之前,抓紧时间找出事情的真相。不然以他爹的严于律己劲,真就非死即残了。 贺子霖眼含泪花,含情脉脉地望向江问清。“下次再来,记得带只天香居的透骨香烤鸭,一壶刀子坊的烧酒。” “我给你带一榔头。” 华灯初上, 一天不见踪影的崔思昂出现在天香居。 “今天去哪儿忙活了,也不打声招呼。”江问清点了好几个特色菜,其中就有贺子霖心心念念的透骨香烤鸭。皮脆肉嫩,金黄诱人,酥脆的外皮配上浓郁的肉汁,果然是道好菜。 “家父门下有个学生出事了,是一个家境贫寒名叫方毅的人。我爹见他好学勤勉,破格收他为学生。去年秋闱名次还不错,今年春闱榜上无名,可能受刺激了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听说他被举报抄袭,所以取消成绩。若不是我家在上面打点,早就挨了板子了,可是方毅非说自己是冤枉的。” 大虞朝律法中,科考作弊依据情节轻重对相关人员进行杖罚,禁考,流放等刑罚。 “自此一天天堕落于花街柳巷,非得吵吵嚷嚷说世道不公平,还写了书信要往外分发。这让宫里那位知道了,别说方毅,整个崔府都得遭殃。” 崔思昂难得郁郁寡欢,饭菜都没动几口。 “我爹心地善良,给了一大笔钱劝他去南方找个活儿干,可这人就是个死脑筋。今天上午,在崔府举办了一场诗会。那方毅也来了,不过碍于面子不想撵他出去。可是那泼皮得寸进尺,痛骂这些作诗的学生全都是绣花枕头。其他学生们一听这是来砸场子的,随即就打了起来。” “方毅被打得那叫一个惨。腿断了一条,直接扔大街里了。就这样人还不老实,骂骂咧咧的,说什么世上全是恶人,说我爹根本就不是真心对他的,还说朝廷官员官官相护腐败不堪,连周围百姓也被骂只会看热闹根本不顾别人死活,还说连花街里的妓女都瞧不起自己,怪不得成为有钱人的玩物,死有余辜。” “这方毅嘴皮子还挺溜。” “我爹怕他继续说胡话,让我赶紧处理,我就给他扔城外了。” 崔思昂准备夹个鸭腿,安抚一下忙碌的自己。江问清一筷子截断,将鸭腿放在李弦玉碗里。 “补补,我怕你肾虚。” 李弦玉咬了一口鸭腿肉,这是嫌弃自己刚才在万嫣阁左拥右抱呢。 “不提这糟心玩意了,说说你们查到什么,能不能将阿霖无罪释放?” “有动机可是没证据。瑛娘差点被唐婉婉毁容,所以怀恨在心。有个叫张金山的厨子则是帮唐婉婉办事,结果被戏耍,从而丢了闺女的命。这两人嫌疑都大,但是不符合仇视贺子霖这点。” 李弦玉慢吞吞地啃完鸭腿,放下筷子问道:“这个方毅长什么模样?” “一身狼狈,胡子拉碴,就是一个柔弱书生模样。” “他的手上有残疾吗?” “这点倒没有注意,你怀疑?” “我想了想,贺子霖作为贵族子弟的代表,不一定是一个人,可能是一类人。又恨妓女又恨权贵的,不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方毅吗?张金山说头几天砍了一根书生的小指,只要我们找到他对比一下,应该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你把方毅扔哪里了?” “在城南乞丐窝里趴着呢。” 第16章 城南乞丐窝 次日,车轮滚滚,尘烟四起,气派的江家马车拉着一行人来到了盛京城南外。 跟盛京城内的热闹繁华不一样,城外视野开阔,放眼过去都是零零散散的平房和田地。勤劳能干的农民们兢兢业业的耕种着这片希望之地。 越过小山丘后有一片废村,还是先皇行军打仗时,为驻扎城外有个休息的地方临时盖了一些民房。战争结束后,搬来的人越来越多,成了天子脚下的一片村庄。结果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幸存的人早已经拖家带口收拾行李跑路了,房子没人住就成了聚众扎堆的乞丐窝。 “应该就是这里,我亲自看见小厮将方毅扔下去的。他腿脚不好,不可能走太远。” “那就散开找找。注意安全,穷疯了的乞丐疯起来狗都咬。” 李弦玉随即选择往西,江问清跟吸铁石一样不自觉地也往西跟去。 “哎,你这可不厚道。你说散开寻找,你怎么跟李弦玉两人一起?” “我怕李弦玉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所以得派个人监督他。” “小侯爷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不知好歹。” 觉得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小侯爷,一片真心被辜负,干脆扭头往东边去了。 一群群不修边幅蓬头垢面的乞丐,靠在断壁残垣上,或在发呆打盹,或在吃讨来的脏兮兮的馒头,或在警惕打量李弦玉这个不速之客。尤其现在天气转凉,好多人手脚都已经出现了冻疮,生活已经很艰难了,还要受着身体上的痛苦。 路过一片旧房区,李弦玉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蹲在墙角,一只手拿着一个残破的碗,向过往的人乞求施舍,眼睛空洞麻木,看见有生人过来时,眼睛微微划过一丝光芒。 看见眼前的小姑娘,李弦玉想到自己曾经飘荡的那段日子。若不是空无大师收养自己,或许自己早就沦落成小乞丐了。想到这里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是她不能在这个地点给女童钱财。一次善心能救一条命,同样也会害一条命。先不说这女童保不保得住这钱财,恐怕自己也得被这群乞丐困在这里。 李弦玉假装没有看见她,径直从身边走过去。小姑娘眼里透露的希望瞬间又消失殆尽。 走到村子尽头,没有发现符合断指书生特征的人。贸然找个人打听,大概率会遭到乞丐勒索。再顺原路返回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女童仍旧一动不动地蹲在墙角。 “哎呦。”李弦玉摔了一跤。 “你这小童长得一脸单纯的模样,怎么心肠这么坏呢?”说罢便揪住领口按在地下,伸出拳头就想打她。 “饶了我,这位公子。我真得什么都没有干呀~” 豆大的泪花从女童脸上掉落下来,任凭哭得撕心裂肺,周围乞丐们根本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李弦玉拖进墙后的屋子里。 乞丐窝里死去的孩子多的是,打死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李弦玉将女童拖到屋里,小声在耳边说:“我没有恶意,如果你想活着,就听话配合我演一场戏,哭得越大声越好。” 说完松开小姑娘的衣服,一脚踢在旁边的木箱上,发出“咣咣咣”的声音。小姑娘吓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哭叫起来:“这位公子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不要再打我了啊!” 李弦玉踢木箱踢得更用力了,一边踢一边大声喊:“你敢撞老子。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女童凄惨地叫声传遍整条街道,结果意料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帮忙。 生活不幸的人,最喜欢看其他不幸的人过得更不幸。 李弦玉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掏出来一枚铜板放到小童的手里。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小九。” “真乖,谁给你取的名字呀。” “我爹,我在家里排第九。前面的哥哥姐姐死的死,卖的卖,丢的丢,只剩我自己了。我实在忍不了爹爹的打骂,所以偷偷跑出来了。” 小九小心翼翼地看向眼前的大哥哥,直觉告诉她,对方是个好人。可是自己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小乞丐,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李弦玉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铜板。 “你还想要吗?” 小九点点头,她一天都没有讨到馒头吃了。 “那回答哥哥几个问题,就把这枚铜板送给你。这两天有没有看着眼生的乞丐来这边呀?” 小九想了想,怯生生地说:“有一个头发脏脏的,胡子长长的老爷爷。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还有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大哥哥。” 前两个显然不是李弦玉要找的。 “那小九知不知道瘸腿的大哥哥现在去了哪里?” “应该往村里大榕树方向去了,旁边有个村里最大的房子。里面环境好很多,基本上年轻一点的哥哥叔叔们都会在那里过冬。”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童。 摸摸小九的脑袋向她表示谢意后,小九竟然抱住李弦玉的腿哭了起来。 “公子,您能带我走吗?我可以洗衣做饭,可以帮您干杂活,每天吃一个馒头就足够了,只求公子您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李弦玉动容,可是以她自身的处境,何尝又不是高级版的乞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数,我现在因为个人原因并没有办法带你走。但是我发誓,如果以后有能力,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好吗?” 小九眼角含泪地撒开了李弦玉的裤腿,手里死死地攥着两枚铜币。 大榕树是村里最显眼的地标,还没到树下便听见有人在求饶。 “大爷求您了,饶了我。哎呦,我已经给您带路了。” 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李弦玉绕到树后面,看见江问清拽着一个乞丐的领口就往树上撞,撞完还不解气。出手便是狠狠一拳,打得乞丐满脸是血,痛苦不已。又是带风一拳,老远都能听见下巴断裂的声音。 “谁给你的狗胆子,敢讹你大爷的钱。” “呜呜————” 那乞丐跪地磕头不停求饶,傲气的小侯爷本来还想将这无赖收拾一顿,看见李弦玉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哼~你这死咸鱼运气还真好,竟然没被这群臭乞丐吃了。” “这正说明他们眼光好,我看起来没有您这么有气质,想讹钱都没这个资本。”李弦玉也不和江问清斗嘴,化身马仔吹得小侯爷飘飘欲仙的。 “你刚才查出来点什么?” “一个小女童看见有个瘸腿的年轻男子往这个方向去了,所以过来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个人就是方毅。” “我跟你差不多,不过这无赖嘴不老实,带路带一半说要加钱,还叫来一帮歪瓜裂枣堵我。” 江问清长这么大,这是第一个敢这么嚣张的人。两人进了大榕树旁边的大房子,只留躺在地下的乞丐打滚嚎叫。 怪不得小九说,这是村里最大的房子。相比其他低矮平房,这座二层小楼的门窗起码都能保存完好,不会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当然,蹲踞在此地的乞丐们眼神目光更为不善,有一种猎食者看见入侵者的敌意。 一楼没看见方毅,就上了二楼。果然看见一个类似书生打扮的人蜷缩在床旁边。江问清攥紧书生的胳膊,把手从衣衫里掏出来,小拇指处果然缺了一截。 “方毅,你跟唐婉婉什么关系。” 方毅抬头看见傲然睥睨的江问清。毕竟曾经在崔太傅门下做过学生,也算见识过上流贵族生活。倒是旁边这个穿素色麻衣的少年,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 方毅此生最痛恨这些虚伪的人。当江问清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时,不屑就是他对于权贵的最好回答。 江小侯爷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在这个破烂的乞丐窝里,不断有人挑衅自己的权威。 第17章 漂亮女人会骗人 “少爷,您可千万别冲动啊。” 李弦玉赶紧拦住江问清抬起的拳头,让他在旁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方毅,我能跟你感同身受,因为我也是唐婉婉的爱慕者。” “呵~~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理会方毅,李弦玉继续讲述自己跟花魁的爱恨情仇。 “我叫阿福,只是我家少爷的一个书童。上次花魁选举时,对花车上的唐婉婉一见钟情。从此以后我对她展开了热情的追求,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买成礼物,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讲到动情处,竟还抹了几点眼泪。 “可我没钱送她昂贵的礼物后,唐婉婉就变了。她三番五次找人羞辱我,并且警告说如果在骚扰她,我就会成为下一个你。” 此番悲惨故事一讲,在旁边跟大爷似的江小侯爷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真不愧青梧优等生,谎话都不带打草稿。 方毅听闻阿福跟他一样都是受害者,敌意和防备瞬间降低。 “我从小跟少爷一块长大,陪他在青梧里读书写字,情同手足。少爷见不得我这么消极落寞,所以好心带我来这里找同样被唐婉婉伤过的人。” 方毅骂骂咧咧:“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贱人,她一定会遭报应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们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最终被骗的一无所有,可是唐婉婉却要成亲了啊!” “真的?”方毅大吃一惊。 “真的,听说是一个有钱有权的官老爷。老早以前他俩就藕断丝连,不仅帮唐婉婉重金赎了身,那聘礼一箱一箱的往阁里抬,别提多气派了。” “不可能。” “我骗你干什么?你看我家少爷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今天刚收到请帖,过两天就出阁。大家都说那个官老爷温柔体贴,这可是唐婉婉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唐婉婉。” “方毅,莫非你在这乞丐窝里呆糊涂了,好歹你也是个学富五车的书生。你看看咱俩这同病相怜的样子,你再看看那个爱慕虚荣的唐婉婉,你说她凭什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不可能,不可能。” 方毅疯狂扯着自己的头发,往自己的脑袋一拳一拳地捶去。 “这绝对不可能。” “认命。我们这辈子只能成为女人的玩具。” “可是唐婉婉中刀受伤,身体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原样啊,她怎么可能成婚?”方毅撕心裂肺地吼完,整个人跟软泥一样瘫在地上。 “方毅,你怎么能说唐婉婉中刀了呢。大家都看她活蹦乱跳的,就等过几天成婚了。君子得明事理不可以瞎说。” 李弦玉捂住嘴,表示难以置信,反正她是女子,而不是君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因为刀就是我插的。” 方毅自嘲地笑了笑。 “我年少失去双亲,只能寄人篱下,每天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那时候青梧学院还没有贫困弟子入院学习的规矩。可是我又十分想读书,但是经过我的努力,我进了崔太傅门下。” 方毅羡慕地望向李弦玉。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从院试预选中一路攀爬,在去年秋闱中取得经魁的好成绩。今年春闱我信心满满,我终于可以不辜负别人的期待出人头地了。结果放榜之时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呵呵,上面竟没有我的名字。” “会不会是去年秋闱考得好,而春闱发挥失常了?” “不可能,平时考试排名都在前面,怎么突然就名落孙山了?而且我写的答卷比秋闱写的还要得心应手。” “说不定就是你这废物不行,非得怨天尤人,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江问清看不得方毅在这无病呻吟。 “若我真是个废物,反而心里还好过一些。那天好不容易约出来一个同窗,稍微灌了一些酒,他才吐露实情。有个高官的儿子差一名上榜,所以买通了吏部的官员,然后将我卷子定为抄袭,这样我就失去了资格,而他的儿子顺利补上那个空缺。” 嚯~ “我不服气。可是他们官官相护根本不理会我这种小人物。崔太傅作为曾经的老师,难道他会不清楚我的能力,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利益关系?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了我一笔钱,要跟我断绝师生关系。” “你再胡说,老子就把你另外一条腿打断。”崔思昂和沈桥舟刚上到二楼,就听见方毅在骂崔太傅。 “打啊,反正你已经带人打断我一条腿了,有本事你打死我啊。崔大公子,像你们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怎么能体会我们底层百姓的苦,不就是因为你们有个好父亲吗?” 方毅一不做二不休,一股脑儿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我一生堂堂正正,就因为我是这里面最容易欺负的,就可以剥夺我的人生吗?为官之道在于体恤民情,可是那群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将世道黑暗强加于平民百姓。” “作为读书人,写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包含着自己的心血,岂是那些随意抄袭他人文章的恶贼所能体会的?我方毅不屑做这种下贱的勾当。抄袭者不仅不认抄袭,还理直气壮地污蔑诋毁。我诅咒这群青红皂白不分,唯利是图的小人们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这跟唐婉婉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风尘女子。” “我走投无路之后,每天沉醉于花街柳巷。那天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唐婉婉,我对她一见钟情。为了她,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我作诗,她跳舞,我们饮酒赏月,好不快活。唐婉婉曾经对天发誓,说她这辈子只爱我一人,等我们攒够一笔钱赎身,就去南方安心过日子。” 李弦玉似乎都能预料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怪不得有些人会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当我所有的积蓄花光后,唐婉婉这个女人原形毕露。不仅每天冷嘲热讽,说配不上她,甚至还找人砍了我一根手指。” “所以你因爱生恨,捅了唐婉婉,可是你的刀是从哪里来的? “大概一个星期前,具体时间记不太清楚。我对那女人不死心,悄悄摸摸溜进了万嫣阁。趁小厮换班的时候,偷了一套小厮的衣服换上。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唐婉婉一口一个贺小将军,还要作势帮他脱衣服。离了我后马上又勾引了新下家。这个贱人,难道不该死吗?” 从将军府回来的两人对视一眼,时间地点卡的刚刚好。建议贺子霖无罪释放后去寺庙求求签儿,最近运势有点霉。 “我亲眼看见他俩就往里屋去了,不一会就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我趁他们白日宣淫的时候,偷偷把贺小将军放在外衫里的匕首偷了。” 后赶到的两个人没去将军府,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后,崔思昂手里的玉骨扇差点扔了,贺子霖这么猛得吗? “我听说贺小将军脾气火爆,如果发现自己珍爱的匕首丢了,那唐婉婉就是一个偷鸡摸狗之人。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肯定不允许这种品行不端的女人进门。” 珍爱的匕首~ 毫不在乎的贺子霖~ “可是我等了几天,仍旧没有听说唐婉婉出什么事。前天晚上,我又乔装打扮成小厮偷偷溜进万嫣阁。为了预防万一,我拿上了那把匕首。” “我在房间里并没有找到唐婉婉。当我准备离开再做打算时,正好有一个小厮在三层叫我,称自己肚子不舒服,让我帮他去三层守一下班。我到了三层后发现有个厢房门没关,正好看见唐婉婉那个女人在里面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等一下,厢房里只有唐婉婉自己吗? ” “对,要不然我也不会顺利进去。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却以为我诈尸了,还一脸惊恐地问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原来她当初想要我的命,而不是单单一根手指头。当时的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拿着匕首狠狠扎向她的腹部。可我真的没有杀死她,我就想出口恶气,压根没有捅到致命的地方。如果救助及时,最坏也不过留条疤而已。” 江问清一脚踢向方毅肩膀,将其禁锢在墙壁上,用力转了几下,方毅发出痛苦的哀叫声。 “为什么还要殴打唐婉婉?” “我都捅了她一刀,何必多此一举再去殴打她呢?” 李弦玉觉得方毅没有撒谎,因为说到唐婉婉时,他的眼睛里除了恨还有一种求而不得的爱意。而且既然选择了匕首,那没必要再选择第二种方式杀害唐婉婉。 踩在肩膀上的鞋放开后,方毅似乎对这个叫阿福的人格外有兴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她心里发毛。 “我现在开始同情你了。” “同情我什么?” “你真得好像主人养的一条狗。开心了带你出来遛遛弯,讨讨公道。不开心了便对你冷嘲热讽,拳打脚踢。” 江问清劈晕方毅,不准他胡言乱语。 李弦玉听后内心五味杂陈,自己从未设想过会跟这么多人产生交集。现在被需要,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呢,可能真得就跟垃圾一样,被抛弃。 方毅因涉嫌杀害唐婉婉,被大理寺带走调查。 第18章 谁是恶人 回城的江家马车上,抓住凶手的几人丝毫没有喜悦。反而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仿佛无尽的阴霾挥之不去。 “如果方毅没有撒谎,那就证明还有一个人在唐婉婉死的当天对其进行了暴力殴打。”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唐婉婉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三层的厢房里呢?丰宁,直接去万嫣阁。” “是,少爷。” 万嫣阁门口,老鸨的招牌笑容凝固在脸上。 “小侯爷呀,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短短几天里,我这生意直线下降。再这么折腾下去,早晚要关门的啦。” “我想问问,前天订厢房的时候,阁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哦?当天你本该派在三楼的值班小厮,因为肚子疼,临时让一个混进来的外人替他看守,从而发生了人命。按照大虞律令,你作为老板,这难道不是管理上出现了重大疏忽,我完全有理由禀报大理寺,关门整顿你几天。你说这算不算雪上加霜?” 老鸨现在听不得“关门”二字。 崔思昂趁机在旁边添油加醋刺激她。“我听说西市新开了一家叫什么来着,极乐坊。那里面的姑娘啊,一个比一个水灵。说不定盛京城第一青楼名号要让给极乐坊喽!” 老鸨吞吞吐吐半天,最终还是臣服于权贵们的威胁。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贺小将军订厢房那天,唐婉婉找过我,说想去月池里提前等待伺候。我们这都是客人来了,再点姑娘进来,断没有姑娘进来,再等客人来的道理。可是那唐婉婉给了我一大笔金子,说自己跟贺小将军早已两情相悦。如果惹她生气,让贺小将军知道了绝对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你真是个见财起意的老东西。” “我寻思,唐婉婉是我们这儿头牌,不知多少男人爱慕追求她。说不定真得跟贺小将军私定终身了,所以待丫鬟们收拾好三层的厢房后,我就将唐婉婉放进了月池等候。” 江问清“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张精致的八仙方桌瞬间裂开。 吓得老鸨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哭得脸上的白粉都花了,样子颇为滑稽。“你们问的我可都说了呀。饶命啊~饶命啊~” “现在只剩查清楚唐婉婉身上的伤从哪里来了。究竟是方毅在撒谎,还是另有其人参与?” 柳梦瑶眼尖,看见俊俏的小公子又来了,一步三扭地缠在李弦玉身上。可能今日涂的香粉味道太过浓烈,呛得她胃里有些不舒服。吓得柳梦瑶赶紧嘘寒问暖:“小公子,我立马叫人给您做些清凉爽口的甜品,缓缓您那呕吐劲。”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趟厨房找点东西吃。” 不愧是万嫣阁,连厨房都装修大气上档次,珍贵食材比比皆是,厨师们飞舞着铲子,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李弦玉转了一圈后拿了个干净的苹果,疑惑地问向旁边的厨子。 “怎么没看到张金山?” “他请假了。” “清楚原因吗?” “不清楚,张金山就是一个怪胎,经常三天两头请假找不到人。” 或许,照顾他那生病的女儿。 “前天张金山来了吗?” “来了,该他排班他请假休息,不该排班晚上却来了。这次只待了半个时辰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们也不敢细问,毕竟人家以前是走镖的,谁敢招惹他呀。” “张金山是来后厨拿东西的?” “在后厨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拿。上次跟唐婉婉发生冲突后,老鸨让我们随时盯着他,不准再拿菜刀出门。那天晚上客人特别多,我见他来这里还打趣地说了一声帮帮忙,结果人家理都不带理我,直接走了。” “好,谢谢。”李弦玉心中了然。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其余人都已经回三层休息,沈桥舟在一层等着接应。 “找了一个苹果吃,顺便打听一下后厨的情况。” 月池厢房里。 “在不应该出现的时间,不应该出现的地点里,却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那个人就是张金山。” “说说你的怀疑。” “瑛娘恨唐婉婉,所以给她下泻药。方毅恨唐婉婉,所以捅了她一刀,只有张金山毫无动作,你们不觉得这点很奇怪吗?明明属张金山的恨意最强烈,其他人起码都活得好好的,他女儿却因为唐婉婉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张金山曾经来过这个房间。” 所到之处必将留下痕迹,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犯罪。 “李弦玉,你若不吃你的苹果,就把苹果给爷吃。” 折腾一大圈,方毅只承认自己捅了刀。厨子张金山明明有重大作案嫌疑,可是又死活找不到证据。贺大将军即将回盛京,若这案子查得不清不楚,贺子霖仍旧洗脱不了身上的嫌疑。 一股脑儿的问题让江问清头疼不已,也就没看见李弦玉扔向他的苹果。可怜的苹果在他俩不默契的配合下,优雅地从天上划过一道弧线,掉在地上轱辘了几圈,碎了。 “一个苹果你都扔不好,全都是没用的废物。” 突如其来的责骂使得李弦玉心里的委屈喷涌而发。方毅说的对,有利用价值时把你当个人,没有利用价值后一脚把你踢开。 她没有反驳,而是默不作声地蹲下收拾苹果渣。江问清感觉自己说话太过分了,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又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 沈桥舟看出尴尬的气氛,过来帮李弦玉一起清理残渣。 “怎么这么油?” “油?” 李弦玉听闻沈桥舟的话,把苹果滚过的痕迹都摸索了一遍,果然在桌子最里面发现了黏黏糊糊的油迹。 丫鬟们都是常年打扫厢房卫生的老手,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错误。预定厢房的贵人们锦衣绸缎,身上更是一丁点灰尘都没有。 唐婉婉是舞女,方毅是书生。 心里愧疚的小侯爷听到对话后,堵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能找个地方扔出去发泄一番了。 “走,张金山家。这次看看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金山家就在在东市一个偏僻的胡同里。等江问清他们赶到时,那斑驳掉渣的墙壁上已经挂满了白色的丧幡。 崔思昂询问住在门口的街坊邻居。 “这张金山家发生了什么事?” “婆娘死啦!说来这张金山也是可怜人。闺女头两天因病去世,这婆娘禁受不住打击,一口淤血没有吐出来,硬撑了几天没撑住,也跟着一块去了。” 旁边一个花袄的老妪搭腔:“那闺女是婆娘难产生下来的,晚来得子,宝贝得紧。谁知道短短几天双双撒手人寰了,只留下这么一个糙汉子,日子可怎么过呦~” 风吹动一缕缕烛烟,也吹起地上白花花的纸钱。张金山跪在灵堂里,曾经宽阔挺拔的脊梁一时显得尤为落寞。那一瞬间,本来质问的话语成了四方的沉默,凝聚成一团巨大的怜悯,重重的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上。 江问清等人默默地拿起一炷香为亡者悼念。祭拜完后,沈桥舟将满是油污的衣物找了出来,李弦玉闻后确定跟万嫣阁三层地板上的油渍一模一样。 “别费力气了,是我干的。”张金山缓缓起身接过衣物,生怕此等污浊脏了他人的手。 “这个女人害我家破人亡,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说说,你那天都干了什么?” “唐婉婉把我们一家子当猴耍,结果女儿病情复发,生命垂危。孩子她娘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也跟着一起去了。” 张金山语气哽咽,很难想象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哭得泣不成声。 “案发当天虽不该我排班,但是我又回了万嫣阁。我准备去后厨拿菜刀找她拼命。厨房向来人多嘈杂,根本不好下手。所以我就空手去了唐婉婉的房间,可惜她并不在。我又打听到这个女人上了三层,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众人心里都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这么巧~ “嘿,那个女人跟狗一样,腹部捂着一把刀就往外爬。你们看看她到底伤害了多少人,是个人都想杀她!她看见我想求救,求我救救她。当初我跪下求她救救我女儿时,她那副丑恶的嘴脸呢!我一脚就给她踢回房间了。她身上的伤是我打的,这是老天爷赐予我的机会啊。” “唐婉婉有罪应该上报衙门,交于官府处置。你又凭什么自诩正义的代表来审判他人生死。” “我早年走镖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金盆洗手后,又帮唐婉婉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天道有轮回,或许这就是我张金山的报应。” “再有什么话,去大理寺里说。” 张金山老泪纵横,紧紧抱起两个牌位,跟着崔思昂和沈桥舟一步一蹒跚地往大理寺方向走去。 第19章 买房才是上上签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味道,云层越来越密集,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看天气阴沉,江问清准备将李弦玉送回青梧。沉默不语的“废物”对此视而不见,准备步行走回宿舍。 江问清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恼了她,自己无心冒出来的话抹杀了她所有功劳。平时趾高气昂的江小侯爷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怎么才能把这条娃娃鱼哄回来呢。 雨滴垂落,散开一地涟漪。 江问清蹭到李弦玉旁边。“小爷我突然不想坐马车了,我跟你一起步行回青梧。” “您金尊玉体,我淋坏了不要紧,您别一病不起到时候还得怪罪我。” “那你就坐马车,一起回去。” “不坐,要坐你坐。” “你坐我就坐,你不坐我也不坐。” “你爱坐不坐,反正我不坐。” 远处驾车的丰宁看着自家爷儿跟李弦玉相互斗气,手上的缰绳一时无处安放。 雨下欢了,溅起一层细蒙蒙的白雾。雨滴敲打在街边的积水上,激起一朵一朵小水花。两个幼稚鬼全身衣衫被打湿,沉重地贴在肌肤上。冷风一吹,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弦玉捂着胸口感觉自己身上的束胸带若隐若现,不能再跟小侯爷耗下去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温暖的熏炉熏得人昏昏欲睡,江问清抄起一块毛毯盖到李弦玉身上。“车里没有放换洗的衣服,你先用毯子擦一擦。现在睡容易得风寒,一会儿就到休息的地方了。” “谢谢小侯爷。”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没有把你当作物件看待————” 江问清的碎碎念就跟庙里小和尚念经一样催眠。突然马车压到一块小石子,咯噔一响,李弦玉猛然惊醒,就听见了最后三字。 “好兄弟!” “嗯,好兄弟!” 好不容易打发走缠人的小侯爷,李弦玉感觉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疲惫难受。估算着时间癸水马上就来了,沈桥舟押送犯人还未回来,说不定顺道住在丞相府了。干脆掀开浴帘拉上屏风,躺在浴池里好好沐浴一番。 室内水雾缭绕,室外大雨滂沱。刚把张金山押送到大理寺门口,便听说方毅死在大牢里。 据看守的狱卒汇报,方毅趁人不注意咬破手指头,在墙上一笔一划写下“书”跟“婉”两个字后撞墙自尽了。或许下辈子,他终得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归,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给予读书人最后的骨气,好生将他埋葬了。” 尽管雨已经停了,可是仍旧是刺骨的寒冷。头顶静谧的夜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 沈桥舟处理好大理寺这边的事后想直接回丞相府。考虑到李弦玉胃不舒服且没怎么吃东西,大概率晚上又会啃馒头敷衍了事。让马车拐了个弯,买了一些热气腾腾的小菜,送到青梧学院叮嘱她吃完再回府也不迟。 宿舍里空荡荡的,只听见浴池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直接放在桌上又怕时间太长饭菜凉掉。索性打个招呼再离开,沈桥舟没多想就掀开浴帘,刚想出声叫她,只看到一个曼妙动人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同屋这么久,竟不知舍友是女郎。 沈桥舟呆呆地走出宿舍,呆呆地爬上马车,呆呆地回到丞相府,呆呆地回到自己屋子。沈相看见老三一脸茫然的样子,寻思这孩子不会读书读傻了。 “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为什么要来青梧学院?江小侯爷他们知道吗?为什么要隐瞒这么多?” 一连串的疑问让沈桥舟胸口疼痛。 懊恼自责后紧接着就是铺天而来的愧疚感。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这些端倪:纤细瘦弱的小身板儿,一年四季都是高领衣衫,被骂小白脸也从不反驳———— 李弦玉沐浴完后看见桌子上尚有余温的饭菜。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刚才是谁来了?是沈桥舟还是去而复返的江问清? 不管是谁,暴露秘密的风险太大,这宅院得抓紧时间买了。 过了一晚上,一向意气风发的江小侯爷发现所有人变了。 眉头紧锁的李弦玉似乎有什么烦心事,总是望着城南方向发呆。沈桥舟脸色唱戏法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李弦玉,最后露出老父亲看待女儿一般慈爱的眼神。 贺子霖经过这次无妄之灾,嚣张跋扈的脾性收敛起来,上课不和夫子们顶嘴了,甚至主动写起了功课。崔思昂因为方毅的事跟崔太傅大吵一架,埋怨为什么要隐瞒自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想必一晚上没睡好。 看不得大家这么丧,江问清决定搞点事情,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刚想张嘴说话,只见司业大人穿着花里胡哨的貂衣,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来,活脱脱一只七彩大公鸡。 “咳咳,孩子们安静。马上到年底了,我们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学院庆。今年收到许多学生们的反馈,普遍认为表演太过于无趣。所以我们今年向宫里申请换点不一样的形式,将学院庆跟期末检测合二为一来一场惊险刺激的大考核!” 此话一出,少年们摩拳擦掌,终于来点新鲜玩意了。 “考核时间定在十二月底,会按年级轮流进行,以学院后山为场地。可以单人闯关,也可以几个人组合促进团队协作能力。你们在里面会碰见各种机关,需要运用我们课堂上讲过的算术,逻辑,诗词,爻卦等等解密。当然也可能碰见各种奇凶异兽或者由军营士兵们扮演的匪徒,不想挨揍的臭小子们,就好好上武艺课。” “司业大人,那怎么判断成绩优异呢?”有学生好奇发问。 “我们会在后山埋藏许多钥匙,解开一个机关就会根据难易得到数量不等的钥匙,最后按一定数量评判优劣。三十以上为优秀,十到二十为及格,十以下为不及格。顺便一提,保管好你的钥匙们,学院允许一定程度的抢夺,但是只能点到为止,重伤他人的直接判除不及格。” “那如果不及格怎么办?” “哼,那寒假就在学院老老实实补习功课。” 司业大人讲完规则后便背着手,昂起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学堂里彻底炸开了锅,都是十八九岁血气方刚的少年们,谁愿意无聊地看些俗套的节目。 “咱们几个组队,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拿优肯定没问题。” “王老弟你带我一个。我脑子转不过来弯,你负责解密,我负责保护你。” “还有人没有队伍吗?我不想寒假一个人在学院补习功课啊!” 家在盛京本地的纷纷摩拳擦掌,势必要大杀四方。只有外地的李弦玉对此毫无兴趣,考虑要不要趁寒假回老家一趟。物是人非事事休,若不是董老提到仙水,怕是这么多年都不愿再踏回那片土地上。 掰着指头过日子,又轮到休沐日。 李弦玉脑海里盘算着自己所有的资产,里面全是帮贵族子弟们抄写功课所挣来的辛苦费。幸亏江问清他们大方,根本不在乎这三瓜俩枣。这份收入已经比普通老百姓挣得都要多了。 青梧在中心城区靠东,东市民宅多商铺少。不仅距离学院近,环境也清净,所以东市的宅院是最合适的。 看了好几个宅院后,价格合适的布局构造不合理,环境脏乱差。喜欢的宅院价格又有点超预算,跟房东始终磨不下来价格。 西市距离学院比较远,聚扎了大量天南海北行商之人,商铺林立,环境嘈杂。很多人都不喜欢住在这种喧闹的地方。虽然西市的宅院会相对便宜一些,但是可供选择的也不多。 说到底还是自己手里的钱不够,就在李弦玉思考如何合理合法的快速赚钱时。 “砰——”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个正着。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第20章 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家 知道自己撞到人后,李弦玉连看都没看,赶紧低头弯腰赔礼道歉,主打一个态度诚恳。 “弦玉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抬头才发现原来是董老身边的徒弟言路。 “言先生好巧。” “弦玉姑娘,你这魂不守舍的是要去哪里?” “过来随便转转。不知言先生在西市呆了多长时间了?” “呵呵~我就是土生土长西市人。” “那言先生有没有价格合适,环境清幽的宅院推荐一下,在学院住不太方便,这样出行还方便一些。” 可能因为董老在仙水县就诊过,为人真挚没有什么套路,李弦玉对他们二位信任度很高。 言路沉思了一下。“倒是有一套空余的宅院。不过弦玉姑娘先随我看看合不合适,然后我们再讨论价钱。” 穿过喧闹的六街三陌,在医馆后面不远处的地方有条幽兰巷。顾名思义,环境幽静,巷子两边种满了兰花。 巷子里只有零散两三户人家,走到尽头后有一座青砖绿瓦的二层小楼。推开古朴的门钹,院子是规规矩矩的一方院制。内有一株粗大的石榴树,树下一口水井,小路旁边还有两块荒凉的菜地,菜地两侧各有一平房。推开大门,一楼分成客厅和书房,楼上则对应两间卧室,基本需求功能都能满足。 喜悦涌进心中,幽兰巷虽然距离青梧远了一些,就当锻炼身体了。因为长期没有住人,所以落叶灰尘比较多,打扫一下将会是一个非常舒适的宅院。 “言先生,想必价格很贵。” “呵呵~弦玉姑娘客气了。这是言某好友以前住过的地方。几年前因为生意需求,所以搬到外地居住了。这处宅院也就慢慢荒废下来,走之前他拜托我给它找个好人家,既然与你有缘分,就图个吉利九百贯卖给姑娘了。” 言路说的价格确实很良心,这可是盛京的地段,普通一个州县的房子也要上千贯了。这房子着实喜欢的紧,不过手里的钱还差一点,回去先找沈桥舟借一些。 “这房子我要了,但是可不可以明天再把钱给您送到医馆里?” “无妨,弦玉姑娘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就行。” 告别言路,李弦玉心情并不舒坦,以前啃个馒头都能顶一天的人,第一次为钱发愁心难开。还没走到学院,大门口露出几缕颜色鲜艳的羽毛,浮夸的司业大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冲自己招手。 将她拉到墙后根后,两人嘟囔嘟囔地密谋些什么。听完如此疯狂的计划后,向来镇定的李弦玉大惊失色,像只炸了毛的猫。 “绝对不可以,司业大人您再另觅他人。” 司业大人则是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晃了晃五个手指头。矛盾挣扎的李弦玉面露难色,一想到自己刚买的宅院,咬咬牙冲了! “成交,先结钱。” 一手交钱一手拿地契,李弦玉又从集市买了些打扫工具和日常生活用品。房子虽小巧精致,可真打扫起来还挺费功夫。忙活了几日,感觉差不多了便准备去城南接小九回家。 再次来到城南乞丐窝,这里的乞丐们已经所剩无几。可能因为入冬的缘故,若不找个暖和的地方怕是要冻死在这里。更别说小九这种无依无靠的女童,很难捱过这个冬天。 兜兜转转一大圈,并没有找到小九的身影,莫不是去了新地方乞讨? “我想问一下,你知道经常在这里乞讨的小女童去哪里了吗?” “你谁呀?” “这小女童偷了我的钱包,我找了好久才打听到她在这藏着。” “原来如此,怪不得头几天看见她手里拿了两枚铜板。”乞丐露出一口肮脏的大黄牙,双手搓了几下。李弦玉拿出几枚铜板扔到破碗里,谁知那乞丐瞬间变得不满。 “年轻人,打听消息还给这么少,看来不懂咱们这道上的规矩啊。” 她做不到像江问清那样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也不是懦弱无能之辈。不怕你讹钱,就怕你不讹。 “我不懂你们道上的规矩是什么,可是我现在大声嚷嚷你抢我一锭金子,谁能抢回来的话,我就跟他对半分。你要不要猜一猜,会不会被其他穷凶极恶的乞丐们按在地下暴打?所以有时候见好就收就行,别到最后这几枚铜板你都留不住。” 那乞丐眼睛骨碌碌一转,“再多加一个我就告诉你。” 李弦玉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直接掏出来一枚铜板扔到乞丐面前。 “你来的不凑巧,今上午有个中年男人过来找闺女,看见那小女童后连拖带拽地就扛走了。八成得被她爹卖到城里,你要找她现在就赶紧追,说不定还能追上呢。” 那个乞丐大手一挥,指了条跟自己出城时截然相反的道儿。李弦玉从乞丐窝出来后,挥手坐上一辆驴车,希望时间能来得及。 在驴车上对中年男人分析了一番,李弦玉认为他应该是个文化水平低,脾气暴躁,蛮不讲理的赌徒。从驴夫身上扯了一块布,心一横咬破手指头,在上面又是写又是画。 直到进了城,才看见不远处有个中年男人正在责骂旁边的小女童。骂声和哭声交汇在一起,在一众行人中间尤为明显。 李弦玉让驴夫将车横在二人前方。 “你们是谁?敢挡你爷爷的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这小女童的什么人?” “我是她亲爹,她是我亲闺女,有问题吗?”那中年男人特别强调“亲”这个字,意思别多管闲事,父亲有资格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这个小女童头几天来城里乞讨,不小心砸坏了我店里一套精品文房四宝。你既然作为她亲爹,女债父偿,合情合理合法,所以需要赔偿我三贯的损失费。”李弦玉也特别强调“亲”这个字,你不是她亲爹嘛,那你倒是赔钱啊。 李弦玉小手一抖,一张血书铺开。 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小九欠李公子三贯茶具钱,一星期后偿还。 “现在已经进城了,那就是在天子脚下办事。你若不认这欠条,那我们就直接报官。按大虞律令,欠钱不还者杖责三十并处于十天监禁。子不教父子过,那就由你替她受罚。”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后气得肺都要炸了,本来就是要将自己闺女带走卖钱。现在好了,还没卖呢就变成赔钱货了。 想到这里便使劲拧住小九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兔崽子,你真的欠别人钱了?” “真的。”小九看见李弦玉后,知道是专门过来救她的,哪怕被拧得生疼,也要承认自己确实写了借条。 那中年男子还在负隅抵抗,李弦玉慢慢踱步到父女俩身边,掏出刻着青梧二字的令牌。 “在下是青梧学院的学生,结交了许多王室贵族子弟。我劝你掂量掂量,整个大虞朝有谁敢和青梧作对?” 中年男子是个看人下碟的货色。 “这位公子,不如把我闺女卖给您可好?您看看这小丫头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日后肯定出落的亭亭玉立。” 李弦玉恼火:“我只想要欠我的三贯钱,好端端买个女童做什么?你若不想还钱,那我们直接衙门见。” “别呀,咱们商量商量。这丫头长得多俊俏啊,卖五贯钱不成问题。如果您把这丫头买了,不仅还了账,还能便宜买个贴心的使唤丫头。” 为了钱,有些人总是心安理得地吃着人血馒头。 眼看李弦玉死活松口,非要往衙门里评评理。 “我们各退一步,偿三贯卖一贯,真不能再低了,你去府上打听打听现在人牙子卖这种姿色的丫头都是多少一个。” “好,不过你要签字据,万一我买回家了,你明天又过来找我要人。签了字据,就代表你们两人从此断绝父女关系。” “没问题。” 中年男人心满意足地拿着钱走了。死里逃生的小九“哇”地一声扑进了李弦玉怀里。旁边凑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拍手叫好,跟着这位公子,可比她那没良心的爹强多了。 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里,车帘被颀长的指尖拉上。 “主子,这少年还挺机灵,唬得这人一愣一愣的。” “确实挺有意思,不过幸亏中年男子愚蠢,要不然破绽实在太多了。” “您为何要这么说?”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写的血书,血迹不会没有暗沉。而且这位少年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的手放在身后,恐怕也是为了挡住伤痕累累的手指头。不过年纪轻轻,有此胆谋,重情重义,却是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 “那主子,考虑将他————” “再说,此事事关重大。” 悠远的车铃伴随缥缈的风声传来,神秘的马车缓缓驶向远方。 第21章 跟踪多难听,明明是关心 回到幽兰巷后将小九安顿好,日子就这么安定下来了。 临近大考核时间,学院把课程安排的特别紧张,导致宿舍里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搬完。每天抽空两头跑,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消瘦了。 李弦玉挥舞着锄头在石榴树底下挖了一个大坑,将最近酿的苹果酒埋进去。累得满头大汗后回到屋里,发现贴心小九竟然已经准备好了泡澡水。 洗去一身汗渍,格外神清气爽的李弦玉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还没走下楼,一个人紧紧地抱住她的腰。 “是小九吗?” 小九不出声,抱得更紧了。 “小九,你怎么了?” 身后之人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松开李弦玉后,将自己的衣服快速扒干净。 李弦玉满是迷茫地看着面前没有几两肉的人体骨架。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公子将我从苦海中解救出来,无小九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瞬间充满整个房间。李弦玉同样解开自己的衣服,只见两个光溜溜的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在走廊上。 “啊————”小孩真得吵,吵得李弦玉脑瓜壳痛。早点说清楚也好,以后朝夕相处起来能避免许多误会。但是为了保守秘密,小九对外人仍旧称呼为“公子”。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叫姐姐,但是如果有外人在的话应该叫我什么?” “公子!!” 有时候为了避免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麻烦统统排除掉。 李弦玉的频繁搬家自然瞒不过沈桥舟的眼睛。每次回宿舍时都会少点东西,不知情的还以为宿舍遭了贼。为了不让他多心,李弦玉痛痛快快地打了声招呼,表示只是单纯觉得门禁问题不方便所以才搬出去的。 沈桥舟知晓李弦玉的身份,思来想去后觉得搬出去住也好。不过还是打听到新家的住处,抽空去看望一下她。在学院里住容易暴露身份,而在外面住则要担心安全问题。作为一个弱女子,就怕碰见什么坏人跟踪,受到骚扰。 繁华的天香居里。 “李弦玉最近在倒腾什么呢?”江问清抿了一口小酒。 “不清楚,最近上课心不在焉的。到了放学时间,窜得比那兔子还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 “马上就要大考核了,我们团队里不能缺少这么一个优秀的大脑。” “要不然我们偷偷跟着她,看看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她又没武功,听觉也不行,咱们还怕被发现不成?” 几人达成统一意见,准备再等放学时跟踪李弦玉。 今日下午放学早,天空涂满了橘红色的余晖。李弦玉照常踩着欢快的步伐往外走去。刚迈出青梧大门,几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小爷非得看看,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李弦玉浑然不觉自己已被跟踪,主要没感觉到有威胁人身安全的地方。左看右看后,来东市的农肆商铺买了一把铁锹。 “为什么买铁锹?” “那当然是挖坑埋东西了。” “她这么穷怎么会有宝贝埋?” “最近看了一个话本,上面描写了凶手买铁锹挖坑埋人。说不定就是这混小子杀人了,所以毁尸灭迹。” “凶手”李弦玉背着铁锹从东市出去,顺路往中央城区的锦绣衣坊买了一匹带花纹的布料。 “我知道了,这肯定是裹尸布!” “人都埋土底下了,还要裹尸布做什么?” “将尸体裹住后方便焚烧。” “看不出来这纯真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歹毒的心。不过这小花布还怪好看的哩!” 挎着小篮子从衣坊买完布,李弦玉便一直往西市方向走。正好碰见一个挑着担子卖粮油的小贩,香油味道纯正,一看就是上好的芝麻磨出来的。 “你们快看,她买油就是为了放火焚烧尸体!” “呆瓜,这香油虽说带油,怎么能点着火?” “你不懂,多倒些不就能点着了嘛,一看你们就没有下过厨房。” “你下过厨房?少在这装模作样。” 顺着河坊街一路到达西市,拐到董老的医馆拿了几服汤药。夜幕降临,最后在酱烧店里买只烧鸡便打道回府。其实是背上,篮子里,手上着实没地方拿了。 “你懂,你来分析一下,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受伤了啊!可能李弦玉在杀人之前与被害者进行了殊死搏斗,受了内伤。因此需要买药调理,早服药早治疗,这样就不会因为生病而受怀疑了。” “那这油腻的烧鸡也是调理身体的一部分?” “药补和食补一脉同源,你生病的时候你娘没给你炖鸡汤喝啊?” 月光洒在小巷的石板路上,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叫和狗吠。扑鼻而来的兰花清香,让人感受到宁静与安逸。 “小九,小九,我身上东西太多了,你快来帮我开门。” 活泼的小九飞快跑出来接过李弦玉身上的东西,笑眯眯地将她迎了进去。 “小爷我看到了什么?” “金屋藏娇!” “太畜生了,连幼女都不放过。” “原来一天天不在学院待着,竟是在外面有人了。” 几个大脑袋在墙后面絮絮叨叨,进行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万一看到一些什么不该看的?” “在万嫣阁查案子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主儿。不仅左拥右抱的,还一口一个好妹妹。” “走走走,看她们在屋里到底干嘛呢?” 一个接一个跳过墙头,趁着夜色蹲在院子里缓慢前行。 “这院子真破啊,还没我家下人住的院子大。” “话本里说这种场面叫情趣。不同情趣有不同的新风味,有些人还专门钻庄稼地里干坏事呢。” “你俩蠢货,能不能小点声,非得让别人发现是吗?” 三个人将身子贴在一楼窗户外面,小女童那清脆的声音从二楼卧房里传出。 “今天辛苦了,我给您备好了洗澡水。您就痛痛快快泡一会儿,我现在帮您搓背。” “洗澡?搓背?” “别人都头悬梁锥刺股,秉烛夜读废寝忘食,你看看这青梧的栋梁之材都堕落成什么样了?”说完便要推门而进,自己都没有妹妹给自己搓背,凭什么这豆芽菜能享受这种神仙待遇。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从墙头一跃而过的沈桥舟拿着贺礼感到茫然。自己应该没有找错地方啊,怎么江小侯爷他们也在这里。 “沈桥舟,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李弦玉新买的宅院,我买了些礼物过来看看她。” “谁家好人大晚上来,不走正门翻墙头做客?” 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是不请自来。 “你们四个人在我家楼底下干什么?” 楼上的两人刚泡完澡就听见院子传来男人吵架的声音。小朋友胆子小,不敢一个人下去查看。李弦玉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带着小九便往楼下走去。只见四个黑漆漆的大脑袋正唧唧歪歪地开大会呢。 “死咸鱼,你就是一头禽兽!”贺子霖抬头看见乖巧可爱的小九,准备拿下这个恶人解救失足女童。他装腔作势地摆了几个花架子后,一个箭步窜进客厅,坐在凳子上累得不愿动了。 几个人坐在一楼客厅大眼瞪小眼。 关键时刻还是江小侯爷率先开口:“李弦玉,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没必要自己藏着掖着。”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贺子霖口渴极了,喝了一口小九端过来的茶。“噗————这跟柴火泡水有什么区别?你干的事我们都发现了,看在我们同窗的份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不定兄弟还能捞你一把。” 李弦玉猜想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你们认为我干了什么非法的事?” 崔思昂清了清嗓子,摇了摇自己的玉骨扇,一脸无辜地说:“你杀人夺女,然后用布裹住尸体放火,埋入土里从而掩埋你犯罪的事实。” 最后来访的沈桥舟听完后,捧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虽然说这女童不清楚怎么来的,但是也不能这么离谱。 “哈?”李弦玉愣住。 “大哥哥,你们真的误会我家公子了。”小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你为什么买铁锹?” “我垦一垦院子里的荒地。” “你又为什么买花布?” “冬天到了,我给小九做身厚衣服啊。” “那这香油是怎么回事?” “少爷们,你们不进厨房可能不知道,香油是做饭必备调味料。 “那没有受内伤,好端端地为什么吃中药?” “最近事太多了,忙得我有些头痛,晚上总是睡不好,所以抓了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可是烧鸡————”贺子霖话还没说完,小九抱着喷香的烧鸡怯生生地问:“大哥哥们,你们吃吗?” “吃,我饿了~~” 疑神疑鬼的三人组为了跟踪李弦玉,谁都没有吃晚饭。 “你们要不嫌弃,不如我给你们做几碗阳春面吃。我是南方人,这种地道江南传统小吃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厨房忙活了一会儿,一碗碗扑香而来的面条端上桌子。面条根根利爽,淡酱色面汤清澈见底,汤上浮着大大小小金色的油花和翠绿色碎蒜花。 李弦玉还把油腻的烧鸡切成片,配上青萝卜和黄瓜条,浇上全味汁,调成了可口的小凉菜。从石榴树底下又挖出自己酿的苹果酒,配上炸的香脆花生米。虽说饭菜简单,可色香味样样俱全。 将买房子和小九的故事讲了讲,那群男人总算明白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看不出你竟然还会酿酒,这苹果酒真好喝。看在我这么辛苦为你保驾护航的份上,走之前送我两坛。” 跟踪这个词叫得太难听了,明明是哥哥对弟弟的关爱。 “多谢贺小将军夸奖,自己酿着玩玩而已,送人怕是不够您喝的。” “讲真的,以后在青梧混不下去就来神武侯府当厨子。”江问清制止好兄弟越来越厚颜无耻的索要行为。 “你家里那厨子多得都快比得上御膳房了,要去也是去太傅府上,还能让家父没事指导指导功课。”崔思昂酒过饱肚后,摇着玉骨扇,心情甚是愉悦。 “往往简单的食物对于厨师的功底技术考验最高。上次宫宴做了一道开水白菜,听似朴实无华,然则尽显上乘的制汤功夫。乍看清汤寡水,吃在口中却是清鲜柔美。” 伺候完大少爷们,李弦玉准备将客人送出去。刚把院门打开,只见几个身影往墙头上健步一跃,瞬间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第22章 折磨人的大考核 寒风凛冽,如同一把犀利的剑狠狠刺透层层衣物。而丝毫感觉不到冷意的少年们则在学院后山脚底下集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冲呀,占山为王,这才是男人们的终极梦想!” 学院后山巍峨庞大,峙于北海跟中心城区交界处一角。每年春天的时候,宫里都会在举办狩猎比赛,对于江问清等人来说,算是掌握了先天优势。 但是———— 既然是考核,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为了满足那群追求刺激的学生们,青梧学院对后山进行了全方位的布置。 作为第一批实验的高年级学生,本以为可以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轻松闯关。谁知一开局就被打得猝不及防,有掉进陷阱的,有吃毒果子迷晕的,有抢夺钥匙时被别人打伤的———— 折磨完这批学生后,学院们又连夜将机关暗室重新调整,主打一个雨露均沾。势必让每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们感受一下社会的残酷。 “三,二,一,考核开始!” 二年级共有四个班,每个班二十个人,除去因特殊情况无法参加考核的。剩余的百十来号瞬间分散在大山中,宛若米粒一般渺小。 李弦玉本想跟沈桥舟搭伙,却被早有预谋的江问清抓了壮丁。临时拼凑成的小团伙儿一步一蹒跚往丛林深处走去。 “这考核也没什么难度呀~”贺子霖从鸟窝里掏出来一把钥匙,又跳到另外一棵大树上,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匙。 “我劝你做事别把话说满,看看那群鼻青脸肿的高年级学生。这些老匹夫们好不容易抓住整我们的机会,怎么可能让你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崔思昂弹出一粒石子,击中正在吃草的小兔,一把金灿灿的钥匙被人绑在它的腿上。 李弦玉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默默蹲在五颜六色的蘑菇面前,在众多小伞中,准确无误地将无毒的蘑菇拔出来,顺利拿到埋在土坑里的钥匙。 “一会儿走的时候将兔子和蘑菇都带上,今晚我们吃小兔炖蘑菇。”江问清打晕路过的倒霉学生,解开他的裤腰带捆在大树上,心安理得地拿走了他身上的钥匙。 “弦玉,我来帮你。”沈桥舟将树上的灯笼所对应卦象一一解开,拿到钥匙后,便来到李弦玉旁边帮她采蘑菇。 一路横扫过来,众人收获颇丰。可是越往深处走,钥匙数量越少,好多地方都已经提前被人搜查过了。 “这考核设置的非常不合理,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谜题,导致很多钥匙都被人捷足先登拿下了。” 看着越来越少的奖励,贺子霖觉得自己还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道,这种小陷阱难不倒我。”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就在他百无聊赖的荡秋千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土坑,便招呼其他人一起过去看看。 这坑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就这样一个明晃晃的陷阱,竟然还有掉落的食物,水壶,绳索等探险必备用品。 “除非闭着眼睛走路,否则谁能掉进这么大的土坑啊,这群人也太傻了。” “看食物的新旧程度,也可能是夫子们为了吸引学生拿补给特意设计的陷阱,只要跳下去必定掉进更深的大洞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管是什么,绕道走才是最保险的。” 江问清拉着李弦玉往左边走,贺子霖他们往右边去。双方刚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脚下突然失去了平衡,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哎呦,我的屁股疼~” “贺子霖,都怪你这张乌鸦嘴。非说考核简单没有展现你的实力。现在倒好,真阴沟里翻了船了。” “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正常人能想出这么变态的玩意吗?你好端端走路的时候前面突然碰见一个坑,谁不绕道而行啊。哪个天才将土坑当作路,把两侧当陷阱挖的呀。” 司业大人在山脚下的棚子里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咦,肯定是天冷冻着了。” “别吵了,现在只能往前走碰碰运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条路越走越黑?” “废话,没灯当然黑。” “贺子霖,你踩到我脚了!” “老子在前面开路,江问清你别污蔑我!” “你爷爷压根没张嘴说话。” “这嫩滑的小手是谁的,借我拉拉。” “我是沈桥舟,你拉的是我的手。” “呸,死变态!” 几人就像是一团凌乱的线,纠缠在一起,无法理清。 在黑暗中艰难摸索了一段时间后,在前方看到了丝丝光亮。李弦玉终于能体会古书中提到的,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是怎样一个场景。 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众人眼前。洞壁上的钟乳石和石笋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奇特造型,清澈的山泉从洞顶垂落,形成一股股珍珠般的垂帘。阳光穿过丛林透过洞顶,倾泻而下,为洞里的鼎式香炉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好一个“水帘洞天福地”,这些贵族子弟们最多来树林里狩猎,万万没想到下面暗藏玄机。 崔思昂迈过涓涓流淌的溪水,他对于这方造型雄浑,线条流畅,刻着精美暗纹的鼎式香炉兴趣颇深。 “阿霖,你过来推推它。” 贺子霖的力气是青梧公认的,如果他都推不动的话,其他人基本上不用挑战了。 李弦玉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洞口。 “其他地方都找不到暗室,看来只有这洞口才是出口了,你们可以用轻功飞上去吗?” 江问清估摸了一下距离。“高度应该可以,但是四周潮湿长满了青苔,脚没有着力的地方容易打滑。” “那我们岂不是困死在这了。” 没有计时的时间,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众人将山洞的石壁都摸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道。 “再这么磨蹭下去,别说优秀了,就连及格都费劲。” “怪不得这么多高年级学生,拿到优秀的仅仅三个人。” 李弦玉心中虽急躁,但是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稳住心态。 香炉乃古代香道必备的器具。是大虞朝传统民俗,宗教,祭祀活动中必不可缺少的东西。偌大一个山洞,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放这么大的鼎式香炉。 李弦玉站在炉子前思忖许久,略感痛心地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只听“叮当”一声,铜钱一蹦老高,在炉内滴溜溜地转动。 见香炉毫无反应,李弦玉接连掷出几枚铜钱,空荡的山洞里只听见一连串的叮里咣当之声。 “为什么要把铜钱扔进去?” “既然香炉是祭拜用的礼器,我寻思扔几枚铜钱以示诚意,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机关。” “不早说,早知道我多带些金银财宝,直接把这破炉子填满。” 贺子霖摸摸身上利索飒爽的骑装,什么都没摸出来,身子一跃直接跳进香炉里。 “呆瓜,你在干什么?” “它不是需要贡品嘛,我这么大一个宝贝放进去,说不定老天爷听见我诚挚的呼唤,给我们将机关打开呢?” “——————” 山洞寂静无声,香炉纹丝不动。 “看来你这宝贝不遭老天爷喜爱,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紧下来。” 扔铜钱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李弦玉“扑腾”一声跪在炉子跟前,双手合拢,嘴里念叨着空无大师以前传授的《善信经》。 祭拜完的李弦玉一动不动,仿佛被固定在了石板上,成为一尊人体雕塑。 “她怎么不动了,莫非灵魂被上天传召了?” “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 话音刚落,人体雕塑便像虫子一样往前蠕动,一直到爬到香炉底下才停。 “香炉底下有字。” “写了什么字?” “进贡上香,叩拜行礼,上下交感,人神天地。” 好家伙,这是夫子们嫌弃这群纨绔目无法纪,从不尊师敬长,变着花样磨他们性子呢。 捡了几根细树枝,装模作样地站在香炉前完成最后的上香仪式。感受到足够“诚意”后,只听咔嚓一声,香炉底部刻字的地方吐出来十把钥匙。 “不容易,终于拿到钥匙了。” 江问清刚把钥匙分发完毕,山洞剧烈晃动,天旋地转。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地下的石板顺势打开,众人如同下饺子一个接一个掉进去。 “他娘的,下面还能挖呢?” “闭嘴!闭嘴!” 第23章 被玩坏的一天 “扑腾” “扑腾” 一个个掉进六边形石室,幽暗的烛光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变得忽明忽暗。地下石室并不深,主要头上的石板关闭得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哎呦,谁坐我身上了?沈桥舟下去下去,沉死了。” 沈桥舟被贺子霖蹬下去后,第一时间去找李弦玉,生怕重蹈覆辙,再将小棉花压晕过去。 “弦玉,你在哪里?” “放心我没事,这次屁股底下好像坐了一个人。” 小棉花这次没被压,不自觉扭了扭身子。 “不准扭你的屁股,这次换小爷在底下躺着呢。” 江问清脸色潮红,忍得一脸痛苦。李弦玉连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石室正中间有一座影壁,影壁上面被人用刻刀刻出一幅简易的行军打仗图。崔思昂家里有不少门生送给他爹的文玩字画,所以对此极为感兴趣。 他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擦一边分析这幅画。“看图里的衣服,马骑,武器,和房屋样式。这石碑上刻的不是我们大虞朝,更像是前朝开国皇帝崇武帝时期的场景。” “你确定吗?” “我家有一幅关于前朝崇武帝时期的画。画的是他带兵北伐时经过一个小乡村,碰巧云游四方的僧人看见这万马骑兵奔腾的景象,上面的衣着打扮跟建筑很相似。崇武帝前半生都在讨伐,仍旧保持淳朴部落风格。等他死后,后人才对其形制做了各种改变。所以只有他这一代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思昂,如果按照你的意思,这面墙上也是前朝那个崇武帝的?”贺子霖指着他面前这堵高墙。 “不对,这堵墙上的画虽说也是和敌人厮杀,但是并不是前朝的服饰打扮,很有可能只是为了迷惑我们从而把所有朝代的都混在一起。” “既然以崇武帝为首,那我们散开细心一些,小心机关暗算。把墙上符合那个时代的画都搜集起来,看看会给我们什么线索。” 众人听此,分开行动,慢慢拼凑出一整幅完整的绘卷。 传说前朝开国皇帝崇武帝自奉天命,征战沙场统一四域八荒。但是,岁月蹉跎,崇武帝年老之后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英明跟果断。迷信于各种神话传说,一味追求长生不老。方士一波接一波的入宫,又一波接一波的莫名死去。 “所以,这最后一张图,画着崇武帝带着大批人士下南海仙岛求仙人恩赐丹药。可是那跟我们找到这间密室出口有什么关系?” 李弦玉尝试把六扇墙壁都摸了一遍,没有摸到任何机关。又将目光聚焦到影壁身上,这么大的工程量,除了当一个引子,断不会这么成为一个废弃无用的东西。 “你是觉得这影壁有古怪?” “司业大人说过这次考察均和我们曾经学过的东西有关,并不会偏题。所以我在想刚才崇武帝的传说中,有没有我们遗忘的东西。” “最后崇武帝南下的结局是什么?” “我记得陈夫子跟我们讲过。当时崇武帝在海上遇见了大风浪,船只漏水倾翻,结果带出去的人手死伤严重。剩余的人包括崇武帝则冲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荒岛上,而岛上巨石竖立,崇武帝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神仙所在的地方。一心坐在巨石阵里修仙,最后活活饿死了。陈夫子十分生气地指责,为君为官,切不可因功自大而误入迷途。” “照你这么说,也挺符合这群老家伙们的风格。”江问清继续在画上探查。 “你说的巨石阵是这几个奇形怪状的长条吗?”江问清指着影壁问。 李弦玉抬头看了看:“没错。” 这几个奇形怪状的长条已经延伸到影壁顶部了,江问清一跃而起,半蹲在上面。果然发现巨石阵最高的顶上有一个凸起来的小人。 抱抱试试看的态度,尝试按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影壁下方石座处弹出来一个抽屉,贺子霖眼疾手快地将里面东西捞出来。 “发财了,这里面一共有二十把,我们五个人正好一个人四把钥匙。” 钥匙一拿,抽屉重量变轻,只听见后面“轰隆隆”的响声传来。其中一扇石墙缓慢打开,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江问清长了一个记性,先扔了一块石子在通道中,发现并没有什么机关,才招呼一行人继续前进。 一行人边走边探查,通道虽幽静,但是并不昏暗,两边高墙之上的凹槽里整齐点着火把照明。在火光的映衬下,只见密密麻麻刻满了算式,墙上许多凸出来的石块也是写满了各种数字符号。 “这墙上这么多数字,不会要考我们算术。” “乌鸦嘴真难杀。” “考算术也没关系,我记得李弦玉算术经常得满分。” “那倒没有,偶尔会有一次九十九。” “你们没人好奇为什么会把火把放在凹槽里嘛?好像为了防止它们碰到一样,还有凸出来的石块到底是干什么的?” 突然江问清站定。 “你怎么了,问清。” “别乱动,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话音刚落,两边的墙壁仿佛有磁力吸引一般逐渐靠拢。 “快跑。”五人撒腿狂奔。 可是终究抵不过墙壁移动的速度,眼见马上就要跑出头了,被两边的墙壁紧紧夹住无法动弹。几个男人试图伸手推石壁,可肉身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抗住这股合力。 “江问清,你到底踩了什么东西要把我们做成夹心肉饼?” “不知道,我就是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块地砖松动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死是死不了,这机关不伤人,就是夹的我们谁也动不了。我那英俊的脸肯定会被这破墙按出红印了!” “那我们就在这耗着?耗够时间,最后在被巡查的人救出去,小爷一世英名都被你们毁了。” “机关是你自己踩的,你怎么好意思埋怨别人?”贺子霖虽然身体不能动,手到没什么关系,说完伸出拳头就向江问清打去,真想“砰砰”给他两拳。 “李弦玉是不是能动?”江问清突然想到什么。 “小侯爷,我确实比你们稍微宽松了一点,可是也转不了身。况且你们把我夹在中间,我前出不去,后退不回啊。” 困境必有破解之法,李弦玉在中间跟螃蟹一样横来横去。“稍等,我看一下墙壁上这些数字有什么规律?” 虽然数字看起来乱七八糟,其实就是将各种书中摘抄出来的算式打乱。 古人智慧无穷,小孩子启蒙开始就学习鸡兔同笼问题,日常农民耕耘开荒丈量土地涉及到的面积,商人经商管理所需要的经济上的往来。更别说学院里也会以老祖宗的《周髀算经》《九章算术》为课本所衍生出来的一系列算式算法。 李弦玉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组合起来的算式,属于心算一下就能直接得出答案。不过身上没有笔墨能直接写石壁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弦玉,你看凸出来的石块上面,跟你算出来的答案是不是一样的?有可能石壁上是题目,石块是答案。我动不了,更远处的石块我看不清。” 李弦玉又跟螃蟹一样横来横去地检查。有几道确实跟自己得出来的结论是一样的。其余对不上号的,八成刚才逃跑的时候略过了。 为了证明可行性,找了最近的一个正确石块,轻轻按了下去。只听“啪嗒一声”,通道尽头坐落于顶端的金蟾吐出来一把钥匙。两个墙壁之间的距离也明显松动了一下。 “太好了,那我们把石块都按了不就行了吗?不仅能出去,还能拿钥匙。”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贺子霖伸手就把头顶的石块按了下去。只见松动的墙壁又“轰隆隆”地合住了,甚至比原来还要更紧些。 “贺子霖,你这个笨蛋!” “贺子霖,你疯了!” 情比金坚的好兄弟三人组,被剩余两人连名带姓的怒吼起来。 “因为算式全都是打乱的,不保证石块上面的答案就一定是正确答案,有可能为了迷惑我们,从而放出来的烟雾弹。” 经过这么一折腾,本来李弦玉还能跟螃蟹一样横来横去,现在生存空间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再次寻找到正确的石块后,金蟾又吐出来一把钥匙,距离才稍微缓解一些。 “不行,再高的地方我够不到了。” 难道此关就再无破解之法了吗? “你兜里还有没有铜钱?” “还有几枚。” “你把铜钱给我,然后给我报方位,指哪我打哪儿。” 贺子霖仿佛想到了什么,武艺课上百发百中的成绩可不是闹着玩的。 “上二行四列。” “上三行六列。” 金蟾接二连三地吐出钥匙,两堵石壁在一点一点拉开距离。剩余的人终于也能像李弦玉当初一样,跟螃蟹横来横去了。 好不容易碰见这么宝贝的金蟾,他们不打算离开,不停地寻找正确石块。当吐到第二十把钥匙时,无论怎么按,金蟾都不吐东西了,而此时通道已经宽敞的能跑得了一辆马车。 众人平分了钥匙继续往前走,终于走出这条磨人的通道。 “最后能出去还不是得看我。” “是是是,咱们贺小将军英明神武。” ╭(╯e╰)╮ 第24章 深山林中见美人 夜晚的山峰被皎洁的月光笼罩,山上温度骤降。几人围着篝火团团坐,大快朵颐着美味的“小兔炖蘑菇”。今儿实打实累了一整天,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但是得到的钥匙分下来其实并不多。 “司业大人说只要不伤人,就可以随意打劫。咱们战斗力这么高都被杀的筋疲力尽,更别说其他队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直接抢。” 李弦玉看着前面斗志昂扬的男人们,她对于拿不拿优兴趣不大,只要不在学院里补习功课就心满意足了。 江问清他们叮嘱李弦玉注意安全,便像饥渴难耐的野狼一样,出发寻找自己的猎物了。 留在原地的李弦玉将火堆缩了缩,尽量减少存在感。趁人都不在,准备钻个草坑解决一下自己生理问题。刚回到火堆处,突然几个黑影闪现,待黑影消失时,李弦玉竟随之不见了。 一个时辰以后,野狼们狩猎结束。 沈桥舟是第一个回来的,看不见李弦玉的踪影,只留下熄灭的火堆。四周搜查了一圈,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其余人都已到位。 “你们谁都没见李弦玉吗?” “没有啊,或许我们走了,李弦玉想开了,也去打劫一些钥匙。” “对呀,别着急。她一个大男人就算被人扒了吊树上挂一宿又有什么关系?钥匙被抢了也没事,每个人匀几把,保她及格。” “这才是男人之间的战争。我给你讲,丁班贼眉鼠眼的赵胜跟刘全,刚才还想以二打一反抢我的钥匙,那我能忍吗?直接两脚就踢飞树干上了。” 沈桥舟越听他们炫耀,越是急得额头冒汗,只有自己知晓李弦玉的真实身份。顾不得休息,又转身往丛林里钻去,往更远的地方探查。 “算了算了,别劝他了。既然沈桥舟这么担心,就让他去。” 剩余三个人累坏了,跃上大树,一觉便是天亮。寒冷的早晨让人瑟瑟发抖,似乎无法抵挡住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看到李弦玉跟沈桥舟一夜未归,江问清才大感不妙。联想到昨晚沈桥舟奇怪的态度,莫非真得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树林里虽说有野兽,但不至于叼走一个人不留下痕迹,四周看起来不像是发生过打斗的。只能说明两点,要么李弦玉是自行离开的,要么此人武功高强,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贺子霖一听山里有绝世高手。“咱们年级没有这种人,会是军营里的那些士兵吗?” “军营里的士兵们只抢钥匙不抢人。总不能将她绑回去当压寨夫人。” “我们分开找找,李弦玉的失踪肯定内有隐情。” 隐情嘛,还得回到昨晚小树林里。 “弦玉同学,我已经将钱给了你,那这事是不是得给我办了?” “司业大人,您也不需要大晚上过来截我。” “你这小娃娃懂什么,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别磨蹭了,快走,额外再给你多加十把钥匙。” “现在就走,请!” 李弦玉弯腰伸手,恭送司业大人。先前手头大概十来把,完美卡过及格线。 大考核第二日,好戏刚刚拉开帷幕。 军营士兵们化身各路劫匪,堵在各大要道上。江问清经过两个倒挂的,三个掉坑的,四个被绑在树上的学生后。看见最高的山头上有一座小型寨子,戒备森严,从半山腰开始一直到寨子门口都有蒙面人巡逻。 而此时山脚下草丛攒动,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过来潜伏。江问清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后退几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小侯爷~” 江问清眼疾手快地将身后之人压在地下,一看竟是沈桥舟。 “怎么样,找到李弦玉了吗?” 沈桥舟眼睛通红,显然疲劳过度所致,似乎一晚上没合眼。 “基本上快把山翻遍了,只有前面的寨子没有探查了。” 江问清掏出一个野果扔给他。“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别李弦玉还没找到,你倒累趴下了。” “多谢小侯爷。”沈桥舟靠在大树上,大口大口啃着野果子。 这时,山寨里走出来一位身材魁梧的蒙面将领,看着山下乌泱泱的人头,底气十足地喊了出来:“小崽子们,你们歇够了吗?寨子里埋藏的钥匙数不胜数,等着你们前来攻山。为了挑选出最勇敢的学生,本将还为你们准备了一份专属大礼。” 说完拍拍手掌,身后两个蒙面守卫从寨子里带出来一个人。此人一出,沈桥舟嘴里叼的野果“啪嚓”掉地下,轱辘轱辘到江问清脚底。 只见眼前女子一袭白色软烟罗裙,身披淡蓝色薄蝉丝纱,银色的面帘轻垂也挡不住绝美娇颜。没有过多繁杂的首饰,发髻上只斜插着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坠下细细银丝串成的珍珠。 只可惜,大美人被绳子绑住了双手。冷风吹过,颤颤巍巍地摇晃引得底下的少年们恨不得立马冲进寨子,好好怜惜一番。 李弦玉可不知道底下藏了一群豺狼虎豹,只知道山里的清晨是真的冷啊。司业大人还准备了更引人血脉喷张的裙子,若不是李弦玉执意坚持,连那层丝纱都保不住。 蒙面将军将一长串钥匙拴在她腰上,转了一个圈儿。 “我刚才绑了三十把钥匙。哪怕你前面一无所有,但是只要完成这项,就能直接拿到优秀的称号。小崽子们,能不能攻上山拿到奖励,抱得美人归,就看你们的真本事了。” 有的人已经蠢蠢欲动,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但是还没走到半山腰,便被寨子里蒙面守卫犀利的攻击逼退。 “沈桥舟,这是李弦玉。” 江问清薄唇轻抿,眼眸微动。 沈桥舟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万万没想到,李弦玉穿女装这么好看。下次逮住她,定要让她多穿几次。这不比万嫣阁里的头牌漂亮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个平胸。” 沈桥舟想起屏风倒映出婀娜多姿的身影,神情复杂。 “啊?” 试探了几个回合以后,一些聪明的学生开始绕道而行,试图抓住寨子防御薄弱的地方,往上推进。 江问清本来跟沈桥舟一起上山,但是到了半路,便被突如其来蒙面人的袭击打散。索性直接分散,说不定找到李弦玉的可能性还更大。 小侯爷吸起一根木棍,手腕翻转,宛如利剑一般,划出一道道剑气。还未等蒙面反应过来,移形换影直逼蒙面,木棍在江问清手中如同灵蛇出动,连贯流畅毫无破绽。 棍棍击中要害,迫使对方步步倒退,退无可退,江问清内力化推力,一棍插进蒙面人肩胛处,钉在后面树上。不过江问清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抢了钥匙后便轻盈一跃,快速穿梭在丛林间。 “咚”,树林另一边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竟是我们英勇神武的贺小将军。刚摸到半山腰便跟训练有素的蒙面守卫纠缠起来,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对方,快如闪电。而对方则出招灵活多变,一时难分伯仲。猛得侧身而动,右腿横扫,凌空一脚直击蒙面人胸口,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蒙面人捂住胸口,吐血倒退几步。 贺子霖准备继续前进,树上翻下两位蒙面人同伴,前后形成包夹之势。 “嘿嘿,你们的攻势还没我爹打我打的狠呢。”贺子霖双拳紧握,肌肉紧绷,说完又和蒙面缠斗在一起。 下面场面混作一团,只听见激烈打斗的声响,而李弦玉被绑在最里面方楼的凳子上无法动弹。 突然一阵急促的“噔噔噔噔噔”脚步声传来。李弦玉喃喃自语:“不管是谁,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大门被人踹开,刺眼的阳光照得她两眼恍惚。 第25章 美人是弦玉,那英雄是谁? 当美人陷入危机之中,有时候来救美的不一定是英雄,还有可能是猥琐的路人甲。 一个身穿绣花锦衣,头戴珍珠玉冠,粉头白面的男人出现在李弦玉眼前。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是大脑还可以飞速运转。这是乙班的曹志辉,仗着自己姐姐是宫里圣上的宠妃,平日里强抢民女,为非作歹。如果说江问清他们号称纨绔,这人直接可以分类成人渣了。 乌鸦嘴真得会传染~ “呦,这不是甲班的小白脸吗?这打扮比那窑子里的娘们还俊俏。” 人丑还油腻,谁看了谁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恶寒。 “我劝你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曹志辉也不恼,伸手摸了一把李弦玉嫩滑的小脸。 “你在这装什么清高呢,都说盛京万嫣阁美人众多。你知道星月赌场地下有个叫春风楼的地方吗?” “春风楼?” “今宵一夜春风暖,里面啊都是跟你一样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倌儿专供为特殊癖好的人服务。桀桀桀。像你这种又穷又没有势力的人,真以为自己能以后能在朝廷平步青云呢?不如现在就让哥哥好好疼疼你。省得以后卖进春风楼不不知道怎么伺候人。”说罢便上手扯李弦玉身上的薄纱。 “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啊!” 一把旋转的玉骨扇将曹志辉不安分的手打断。 “谁他娘的坏大爷好事。”说罢便掏出短刀凌厉地刺向来人。 扇子转了一圈后听话地回崔思昂手中,扇面全开,抵挡住短刀的攻击。不管曹志辉如何猛攻,急攻。折扇忽开忽闭,始终贴不了他轻盈灵活的身体。 曹志辉久攻不下,虽一刀落空但正想顺势劈上。而玉骨折扇已到面前,曹志辉大惊失色,一个脚站不稳。崔思昂趁机猛击下巴,转身蓄力一脚将这个人渣踢到墙上,轱辘了几下晕了过去。 李弦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长吁一口气。“多亏来的是自己人,刚才吓死我了。这曹志辉真不是个东西,打得好!” 崔思昂不慌不忙,一边心安理得接受称赞,一边用玉骨扇挑起了美人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李弦玉迷人修长的脖颈。 平时李弦玉都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未露出过脖颈。走路低头驼背,本就矮小的身材更是短了三分。 “你在看什么,快帮我解开。” “嗯~~” “你魔怔了?” “嗯~~” “你在嗯什么,王八蛋。” “嗯~~” 不管李弦玉问什么,崔思昂永远只有一个“嗯~~”。 这个世界上的人大概都疯掉了。 崔思昂琢磨完毕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感觉身后一股掌风袭来。轻盈躲开攻击的同时,玉骨扇一瞬间飞出。扇骨在沈桥舟手上灵活的转了几个圈,又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跟江问清被迫分散后,沈桥舟本来准备沿着小路绕过去,可惜又碰见了几个蒙面人。好不容易解决掉了他们,拿了钥匙,这才浪费了一些时间。 “你们两个人就没有一个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李弦玉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还是昔日的舍友靠谱,赶紧蹲下把绳子解开。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女儿家打扮,一张俊逸的脸不由得挂起了两朵红晕。 “冲啊!踏平山寨,抢夺钥匙!” “我看见小美人往方楼方向跑了。” 打斗的声音愈传愈近,三人只得先离开这个地方再做打算。 “小美人出来了~” “快,抓住她,抢夺钥匙!” 崔思昂跟沈桥舟若只是保护自己还好,可带上李弦玉这个明晃晃的靶子,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不仅要面对冲上来的学生,还要抵挡寨里的蒙面人偷袭。 趁他们两人吸引火力的时候,李弦玉也将自己身上挂着的钥匙摘下来扔掉。其中一部分人停下脚步开始抢夺钥匙,但还有一部分人仍旧好奇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弦玉继续东躲西藏,一路往山下跑去。靠在一棵大树背后,虚脱的坐在地上,警惕地注意各种风吹草动。有了前车之鉴后,还不忘将身上的薄纱绕在脖颈上面。 前方走来一队学生往草丛里探查,似乎在搜索漏网之鱼,好趁火打劫钥匙。 风呼啸山间,树枝在风中摇曳。 “坏了。” 李弦玉紧收慢捻也没把纱裙藏住,裙摆被风高高地扬起,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有个眼尖的学生发现树后面有衣裙闪过的痕迹,眼神示意其他人分散包抄。 “这是谁家的小美人呀~~” 就在李弦玉不知所措之际,听见耳旁小声地传来一句戏谑。 “呜呜——”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修长的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不允许发出声音。 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男人一把将眼前的美人揽入怀里。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脚尖轻点,在树林间快速穿梭。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不知身后是敌是友,李弦玉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发现揽着自己腰的竟是江问清。两人身体紧紧抱在一起,在他温暖厚实的怀里,显得自己格外娇小。 “小侯爷,快把我放下去。” “好的。” 江问清听完直接将手抽回去,怀里之人瞬间失去平衡,在树干上面摇摇欲坠。吓得她两只手臂又死死地环过江小侯爷的脖子。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对野鸳鸯在树上耳鬓厮磨。 “你疯了!” “你让我松开手,我松开了。” “那夫子整天让你勤奋好学,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不想听,懒得听。” “你————” 气得李弦玉连敬称也不叫了,而江问清似乎玩上瘾,连招呼都不打,搂着腰就往另一棵树枝上跳。李弦玉没做好准备,惯性作用下直接亲到他脖颈上。鼻尖处飘过一阵淡雅清香,小侯爷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始作俑者下意识地吹了吹刚才亲到的地方。 不吹不要紧,一吹使得江问清浑身哆嗦,两人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跑出数百米远后,确定后面没有危险追随,江问清才将李弦玉轻轻地放下来。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还将自己搞的一身狼狈?” “整个青梧除了司业大人,没人有这种恶趣味。” “这小模样儿还挺漂亮,可惜是个平胸。话说你为什么在脖颈上面缠个纱巾,这是什么流行的绑法吗?” “少管我。” 两人边下山边斗嘴,有了江问清保护,许多潜伏的危险,全都被一一化解。 “救我~~”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呼救。” “快来人,救救我~~” “是哪个误踩陷阱的倒霉学生。” “江问清,你不是人~~” “小侯爷,我觉得。一般倒霉蛋也不敢直接指名道姓的骂您。” 江问清跟李弦玉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从山谷之间流出,落在峭壁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小溪的两边已有部分灌木丛淹没在沼泽地里。等江问清他们赶到,贺子霖的下半身已经深深陷入沼泽中,平日里肆意妄为的贺子霖竟被定住一样。 看见好兄弟赶到,试图将身子挣脱。只能说泥沙如猛兽,又把他往下吞噬一截。 “江问清,快把我捞上去。” “你怎么掉沼泽地了?”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江问清跟李弦玉折断几根粗树枝,踩在稳定的地面上,将树枝伸过去,看能不能拔出来。 “身体放轻松,分散重力,整个人尽量平趴在泥沙上。” “知道啦,多谢姑娘。老天爷,你竟然是李弦玉,莫不是有男扮女装的癖好?” 为什么会有人命都没了,还在那贫嘴。 贺子霖本身就跟秤砣一样重,再加上泥沙强大的吸附力,累得三个人满头大汗,终于从沼泽地里安全脱困。 “截止到现在,夫子们不会安排这么危险的陷阱,怎么就突然掉进沼泽地里呢?” 死里逃生的贺子霖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在发呆,丝毫没有将注意力聚焦在眼前的两人身上。 “不,他知道这有沼泽地。早在春猎的时候,这块地方就被宫里明令禁止不允许随便涉足。” “咦,为什么?” 贺子霖飘走的思绪重新抓了回来。 “我以为这沼泽地也被学院的糟老头们重新布置了,就跟我们昨天踩的大坑一样。所以想都没想,直接跳了进去。 ” 好想再把他扔回沼泽地。 第26章 言先生送来的东风 轰轰烈烈的大考核终于落下帷幕~ 学生们陆陆续续赶到山脚下的大棚里汇合。跟高年级相比,只能说是半斤八两的悲惨。这哪里是期末考试,这明明是折磨学生身心的魔鬼游戏。 李弦玉堵住司业大人,换回自己的衣服后,紧绷的心情才豁然开朗。当看见崔思昂这只老狐狸摇着玉骨扇谈笑风生,心里好像塞了铅块一样,沉重极了。 “这青梧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那就晚上去天香居。今天小爷高兴请你吃饭。”江问清钥匙拿的最多,评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去。” “那你要去哪里?” “黎山,出家。” 李弦玉不去理会他们的狂欢,只想赶紧收拾东西早点出发。这次寒假放的时间长,在回老家仙水之前,先去一趟黎山观檀寺看望许久未见的空无大师。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嘛?” 沈桥舟这次也拿到了优秀,想必沈相会对这个不受器重的儿子刮目相看。 李弦玉爽快地答应了他的好意,两个人结伴而行,回幽兰巷收拾行李去了。听说路途遥远,要从盛京先到黎山,最后再到仙水。沈桥舟是一万个放心不下,直到答应写信报平安,这才放宽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九一听放寒假不带她回老家,躺在地上又哭又闹。在乞丐窝里待久了,可能极度缺乏安全感,生怕李弦玉出点什么意外。 “咚咚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 言路抱着一个小木盒,笑眯眯地站在大门外。 “言先生,您怎么来了?” “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所以我抽空来看看你。这是董老闲来无趣时研究的一些小玩意儿,说是送给弦玉姑娘的乔迁贺礼。” “你不许乱说,我家公子明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是姑娘呢?”哭归哭闹归闹,小九在外人面前势必要维护住李弦玉的秘密。 “言先生已经知道了,以后不需要在他跟前遮遮掩掩。” 看着言路对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女娃好奇的样子,李弦玉将他请到客厅,聊起小九的悲惨身世。 小九哼唧了几下,找了一个凳子乖乖坐在旁边,开始玩弄言路带来的木盒子。 木盒子共分两层,里面都是造型各异的陶瓷药瓶。小九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标签,就随便挑了一个好看的药瓶。 她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口,倒出来一粒圆滚滚的红色药丸,看起来和平日吃的开胃山楂丸没什么区别。凑近细闻有一股中草药的味道,舔了几口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李弦玉闲聊之余发现小九在研究红色药丸,害怕胡乱吃药会对小孩发育不好。抬头看了看仍旧气定神闲的言路,连医术高超的大夫都不说什么,想必跟山楂丸一样就是个普通的药丸罢了。 别看小九岁数不大,她也会看大人们的眼色。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阻拦,一口就把药丸放嘴巴里嚼了。还别说,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不吃不要紧,一吃就哇哇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一把抓。这可将李弦玉吓坏了,自己明明不提回老家的事了,还能有什么能让这孩子如此悲伤。 小九嚎啕大哭完,又咯咯地笑起来。又哭又笑,一惊一乍。不明所以的普通老百姓看了恐怕都会认为这孩子中邪了。 “言先生,您看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言先生拿起刚才小九把玩的药瓶。 “弦玉姑娘莫心急,你先看看这瓶子上面的标签写的是什么?” 小标签上赫然写着:“哭笑不得丸” “放心,这种恶趣味的药就是用来做个恶作剧,对身体没有任何损伤,过半个时辰自己就恢复啦。” 李弦玉总算知道为什么言路并不制止小孩胡乱拿药瓶玩了。从木盒里随手拿起几个陶瓷药瓶:“痒痒粉”“息气丸”“救心丹”“哑巴糖”甚至还有一瓶“春宵散”。 “没想到这董老涉足面还挺广,什么东西都能炼出来。” “学医之人,既能治病救人,自然也能搞点其他的小玩意。” “呜呜呜——救救我——” 小九在旁边看见她们又开始闲聊了,将自己晾在一边不管不顾,努力蹦出求救的话语,显然已经等不到半个时辰以后再解。 言路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轻松几针下去,小九终于能控制自己面部表情了。红肿的眼睛瞪着眼前的“怪物”,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顿。 “我们考虑到弦玉姑娘出来单住,怕平日里遇到危险,所以思来想去,将这个小木盒里的药当作礼物最稳妥,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呢。这里面的药都可以放心使用,没有一样是置人于死地的。如果想要解药,直接过来医馆找我们就行。” 作为一个弱女子,寒假出远门避免不了碰见什么意外情况。有了董老送的药盒,安全保障程度可谓大大提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差小九不知如何安顿了。 为医者一般心思缜密,看见李弦玉仍愁眉不展,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听见是为小九的事情作难,言路建议让她来医馆待一段时间。 “我没有生病才不要去医馆待着,公子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小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听我说,你想不想学习那个哭笑不得丸是怎么做的?然后给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狠狠地来上一颗。” 一听能报复人,小九的眼睛直发光。 “正好可以趁寒假空闲的时候,跟言先生一起帮忙研制小药丸。医馆里还有一位号称神医的董老,虽说是个八岁小孩身体,可是人家的岁数都能当你爷爷了。” “你们大人光骗人,八岁比我还小两岁呢,怎么就成神医了。” “所以这就是医术高明之处,术业有专攻,每个行业做到极端,都能做出意想不到的成就。你不是经常告诉我觉得自己是累赘嘛?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习,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学得一身本领,坏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小九终于答应去医馆暂住一段时间。 恐怕李弦玉都没注意到,随口而出的话,竟然会在一个小女娃的心里种下一颗等待发芽的梦想。 第27章 好耶!寒假生活开启 随着喜庆的鼓声越来越近,黎山的大街小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气宇轩昂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引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迫不及待地想把心爱之人娶回家。 “背新娘子上花轿喽~” 在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纷纷感叹老林家的女儿林慧香嫁得好。 “啊~” “出事了,新娘子被狐妖杀死啦!” 远在百里之外的盛京。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真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李弦玉坐着驴车悠闲地出了城,估摸着行车速度,大概三日后就能到达黎山。 太阳懒洋洋地晒在大地上,李弦玉翻了个身,确保自己能均匀享受到阳光赐予的温暖。好想直接去观檀寺当个清心寡欲的小尼姑,省得为隐瞒身份,一天天提心吊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路遇长夜无光影,夜黑行事太危险。 实打实赶了一天路的李弦玉,在小镇上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正规的客栈,准备今晚在此休息。她一边嗦溜着面条,一边听左边桌子上两个中年男人讲故事。 “我有个劲爆的消息告诉你,现在都传黎山狐妖现世了。” “少在这危言耸听,这世上哪里有狐妖,肯定都是居心叵测的人搞出来的。” “呸呸呸,我骗你干什么。我老丈人家就是黎山的,这一段时间已经好多人被狐妖索走了性命,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 “此话当真?那这衙门不管嘛。” “狐妖每次索命难不成还得提前问问衙门同不同意?我老丈人还说了,有个小衙役也被狐妖一爪掏了心。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连衙门上下都人心惶惶的。” “哎呦,我过几天正好要去黎山,回家立马烧香拜佛。说不定佛祖会保佑我不被狐妖抓走吃掉。” “哼,一只臭狐狸有什么好怕的,只有鼠狼之辈才会畏畏缩缩。” 右边桌子上坐着一位身穿宽松道袍,头戴九梁巾,面容削瘦的年轻人。听完这两个人对狐妖的畏惧后,对刚才的故事嗤之以鼻。 “你这小道士,年纪轻轻口气狂妄,别道行不深反被狐妖纳了命。” “一派胡言!我道家六壬符法捉妖咒岂是白学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过是我咒下降物。”小道士听不得有人质疑自己的能力,直接跟中年人争辩起来。 “哎呦,各位客官。店小薄利,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啊。都消消气,消消气。”小道士冷哼一声,拿起桃木剑上了二楼的房间休息。 一碗喷香的牛肉面吃完,李弦玉思索着刚才狐妖的故事。观檀寺香火鼎盛,供奉着众多佛像。黎山有这么大一个宝寺坐镇,为什么会有狐妖杀人的传闻流出呢?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看见远处的黎山。黎山县以黎山得名,景色秀丽,气温适宜。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街头巷尾,当然卖得最多的还是各种寺庙祭祀用品。 “小公子,来炷香吗?”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佛像,佛龛,佛画统统打折便宜出。” “平安葫芦只要三枚铜板啦,谁家买了这个,保准你平平安安过新年。” 上次离开黎山也不过一年时间,怎么出现这么多卖佛寺用品的商铺。 “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隆兴寺专业主持为你祈福开光,找我安排只需要二十枚铜板,就能提前为你插队办理。” “不用了,谢谢。” “唉唉~小伙子来我们若兰寺嘛!我们寺专克狐妖保准灵得很。” 李弦玉被热情的商贩来回拉扯,感觉要被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挣脱,连滚带爬地往山上的观檀寺跑去。 观檀寺坐落在一片广袤的山谷中,背靠黎山,面临绿水。寺庙里古树参天,翠竹林立。跟刚才喧嚣的市井生活相比,真是一片解放心灵的净土。 “奇怪,以前寺里香客络绎不绝,怎么今日这么安静?” “阿弥陀佛。弦玉施主,好久不见。”一身灰色僧衣,滑溜溜的光头,面色红润的小和尚正向她合十问候。 “空凡,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啦。” 眼前打招呼的小和尚,正是李弦玉当初在观檀寺居住时,每天陪她扫地念经的空凡。 “空无大师呢,身体近来可安好?” “一切都好,弦玉施主请随小僧来。” 竹林掩映着幽静的小路,繁茂的花木中有一座朴素的禅房。推门而入,只见空无大师静静坐在蒲团上,似乎在等待李弦玉的到来。 空凡贴心地送来两杯清香淡雅的绿茶后便关门而退,留得两人好好叙旧。 “可否适应盛京的生活?” “挺好的,这不一放寒假就过来看您了。” “看到你过得好,老衲也就放心了。就怕当初强硬地将你送到青梧读书,因此心生怨恨,日子过得不幸福。这次来了就在这安心过个年,多陪老衲说说话。” “没问题,年后我就启程去一趟仙水。” 空无大师提到仙水县忍不住摇摇头,口气中满满都是无奈。 “你真得想好了吗?如果你心意已决,那老衲绝不会贸然阻拦。怕就怕在你的心魔还未消散,再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大师放心,既然我来了就说明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说这个了,来的时候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年不见,这黎山竟开了这么多寺庙,还闹出来狐妖索命的故事?” “唉,此事说来话长————” 而此时的盛京,神武侯府里。 江问清将贺子霖五花大绑。眼神迷离,含情脉脉地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对方冷峻的脸庞。 “啪”一巴掌打了上去。 “江问清,你是不是有毛病?” “感觉不对,没有那种心肝一颤的悸动。” “死变态,你放开我。有本事咱俩堂堂正正打一架。”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江问清无视贺子霖的抗议,思索片刻后,猜测可能是这张脸过于英朗。于是找到一条柔软的烟纱,糊在他脸上。趁朦胧暧昧的氛围上升之时,伸出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住眼前之人。鼻子凑近贺子霖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一股难闻的汗渍味道。 “滚啊!老子不喜欢男人。” 江问清陷入迷茫,始终找不到当初心动的感觉。莫不是贺子霖太壮了,缺少瘦弱的美感,让人生不起那种保护欲望?实在不行把崔思昂或沈桥舟抓来试一试。 刚从宫里回来的江远扬正为黎山狐妖索命之事发愁,宫里有意派江问清去黎山查明真相,所以赶紧找他不省心的好大儿商量商量此事。可还没进院子,便听见贺子霖撕心裂肺地咒骂声。 “可恶的小兔崽子们,又躲在屋子里干什么坏事呢?” 江远扬怒气冲冲地踏进屋子,看见了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江问清粗鲁地将五花大绑的贺子霖压在床上,嘴唇轻轻划过脖颈处,跟野狗一样到处乱嗅,随后一巴掌拍在身下之人的屁股上。 “动一动,贺子霖。” “江伯父,救救我~~~” “你们两个混球儿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自诩教导有方的江侯爷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何等心情走出儿子的房间,院子里只留下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跪在院子里反思自己的错误。 “凭什么你干的缺德事,要连累我罚跪?” “古人云打是亲骂是爱,说不定我爹太喜欢你了。” “呸~~你个死变态!” 晚上江家祠堂里。 一个落寞的身影抱着长公主的牌位痛哭流涕,活了这么多年的神武侯爷想不明白。自己养的儿子竟然是个有龙阳之癖的人。 “怡珊,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把问清教好。” 江远扬愁了一夜,决定直接从苗头上掐死。当然不是把贺子霖掐死,贺渊那老家伙要找自己拼命的。 等天亮就托人打听打听,盛京城内谁家有适龄的女儿还未出阁,安排两人见面聊一聊,至于黎山狐妖之事,谁爱去谁去! “吕尚书家的嫡女方当韶龄,容色绝丽。秦员外家的孙女也不错,温柔婉约。南阳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必会跟问清有很多共同语言。算了,不要求那么多,是个姑娘就行,谁来将我儿取向掰回来啊!” 江问清还不知道已经被亲爹安排的明明白白,仍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一个男人有心动的感觉。 莫非自己真的是个断袖? 第28章 狐妖索命 空无大师看着外面寥寥无几的香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略带一丝无奈和愁绪。 “你刚走那一段期间,黎山百姓安居乐业,并无任何异常。但是就在半年前,怪事开始接二连三发生了。” 空无大师似乎想起了什么。 “有一天,在县城淮水河下游,衙门打捞出来一具泡发的男尸。换做常人,可能觉得这就是溺死,再不济有人谋财害命后扔进水里便是。可是这具尸体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只有右上腹部却有几道非人的抓痕,还在抓痕处找到了几缕白色的动物毛发,经仵作检验后发现这具浮尸缺少了一个肝。”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几个上山砍柴的农夫在半山腰处的山林里,发现一个死去多时的年轻尸体。两对胳臂似乎被野兽暴力撕扯下来,最后因失血过度身亡。奇怪的是撕扯的断口处也有类似的白毛出现。” “呼~”李弦玉长吁一口气,这两起案子确实诡异离奇,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衙门这边真就没有一点办法嘛?” “黎山新上任的县令叫白恒阳。他知晓此事后,也曾经派人去搜查过案件的真相。可是搜查过程中,有个小捕快突然失踪了,没过多久,这个捕快被一爪掏心扔在了县衙大堂里。当时发现时,一地的狐狸毛啊。此等惨状吓得白县令发烧惊厥了好几天。” “连官府都搞不定这回事,那平常百姓更是解决不了。” “一传十,十传百。狐妖索命的传闻就开始在黎山流传。那段时间,家家户户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害者。而寺里的香客也越来越多,祈求保佑家人平安。” 空无大师手不停掐捻着持珠,似在使自己保持一个身心寂静的状态。 “我佛慈悲为怀,长命照世,庇护苍生安泰吉祥。这天下苍生不仅指人,也包括各种有灵气的动物。这狐妖老衲是真的琢磨不透为什么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万物有灵性,而不是邪性。哪怕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弦玉始终觉得有人在背后捣鼓。 “老衲告诉他们不必为狐妖所忧愁,可这些香客们认为观檀寺已经无法庇护他们生死,纷纷离去。而周围其他寺庙趁机以克制狐妖为名头拉拢这些人来此祭拜。还有一些江湖术士为了揽财,随便搭一个草屋便说自己是神仙下凡。通过贩卖一些祷文,圣水,护身符等等满足他们对于平安的渴望。” “这些东西真的能保佑信徒嘛?” 空无大师笑的很勉强。 “这股风潮并没有阻止一连串的惨案。在此以后,黎山仍旧隔三差五的发生命案。不是缺了腿,就是剖了肾,再或者少了耳。就在你来的前几天,又发生一起狐妖索命案件,到现在算算有七名被害者了。” “这次死的是谁?” “林家香铺的大女儿——林慧香。” “那天本该是她出嫁的日子,新郎官都到家里接亲了。结果被人发现死在房间里。新娘子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被人活生生挖掉了两只眼睛。现场仍旧发现几缕白毛,通过惊恐的神情,判断出因惊吓过度导致心脏病突发,好端端的喜事变丧事了。” “那不是更能说明这些人都是江湖骗子嘛,可为什么县城里的香火摊子还有这么多。” 想到自己刚来黎山的时候,差点被那群人拆散架。 “为了赚钱只会告诉这群老百姓,家里出事都是因为你不够虔诚。佛祖并没有感受到你的诚意,必须购买更多的祈福物品才能保你全家无忧。” 庄严肃重的佛家宝地,竟被这群唯利是图者搞得乌烟瘴气。 “阿弥陀佛,菩提自性生诸万法,行深般若见诸实相。弦玉,你能体谅众生的苦,说明比一年前更有灵气了。老衲送你一颗菩提子,里面捏碎了能释放出呛人的烟雾,虽不能迷晕人,不过可以趁乱逃跑。最近黎山不太平,人人自危。不管跟狐妖有没有瓜葛,就当为你的安全着想。” 一根红绳上面串了一颗菩提,戴在李弦玉手上,显得手腕又细又白。 “谢过大师。” 时间不早了,李弦玉告别空无大师,回到自己熟悉的寮房。以前离开仙水县,刚到观檀寺时就是暂住在这里。 寮房布置简洁,木质桌椅陈旧掉漆,墙上悬挂着曾经仿过名人大家的书法,干干净净无灰尘。想必自己走后这段时间里,有人每天都来给自己打扫卫生。 次日一大早,李弦玉缓过精气神,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空凡,谢谢你,辛苦啦。” 寮房后面有个锃光瓦亮的小脑袋,这是拿着笤帚认真干活的空凡。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哪里有辛苦一说,日常功课罢了。” “今天,我想下山去城里买些东西,你能陪我一起转转吗?” “待小僧打扫完这片,便与你同去。” 这次在城里走动,明显少了许多热情拉拢的商贩。可能看见李弦玉旁边的小和尚,就知道这个金主已经有寺庙庇护了。 “一天天在我这儿发疯,赶紧给老娘滚出黎山。以后再看见你一次,便叫人打你一次。”骂骂咧咧的大婶叫人将年轻男子扔出门外,“啪”,关紧了房门。 打眼一瞧,呦呵,这不是头几天在客栈里碰见的小道士嘛。这次又和别人发生了冲突,连珍贵的桃木剑都摔飞了。 “一群顽固不化的人。真指望这些破玩意能救你们的命?” “佛家用具不行,难不成你这烂木头能克制狐妖索命?” “这可是道家圣物,天然桃木雕刻而成。桃者为五木之精,号称仙木。亦有辟邪镇宅之用,你怎可如此不敬?” 两人的争吵很快引来附近看热闹的百姓,不一会儿宽敞的街道便被拥堵的水泄不通。 空凡看着前面吵吵嚷嚷的街道。“阿弥陀佛。千百年佛道两家争执不断,说到底离不开帝王之爱恶情仇。建业帝上任后,大力推崇佛家学术,道教自然而然就落寞下去。佛徒着笑道论,道流亦作笑佛。” “这小道士在此地想必是讨不了什么好。” “佛道二教各有其特色与信众,对立结果往往意气用事。想必这小道士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能捉狐妖,道家术法并未沉没,才这么冲动行事。” “就怕这狐妖并不是真正的狐妖,那这辟邪的桃木剑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街里的躁动,引来了大波官兵。带队的侍卫首领骑马疾驰,怒目圆瞪呵斥道:“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街里撒野?知不知道过几天有盛京来访的贵客,惊扰了贵客,统统把你们抓起来关入大牢。” 围观的百姓听闻可不敢拿自己的人身自由开玩笑。纷纷散去,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待官兵离去后,被旁敲侧鼓警告的小道士,独自捡起桃木剑,一瘸一拐地走了。 “衙门抓不住狐妖,就把气往我们身上撒。” “你可别说话了,这不是盛京过几天要来贵人嘛!” “唉,希望这贵人能把狐妖抓住,还我们黎山一个清净呦。” 李弦玉听着旁边人的抱怨,懒得琢磨里面的弯弯绕。买了一些最近需要的生活用品,便准备打道回寺。虽不知道狐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还是谨慎一点,小心为上。 回到观檀寺时,一缕余晖在天边悄然逝去,暮色苍茫,黎山万物准备休息入眠。将小黑驴喂饱,便和其他僧人们一起去斋堂吃饭。 寺里香积厨的饭头僧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一碗浓郁的花生汤香甜软糯,素烧鹅的油豆皮炸的酥脆,比真正的鹅肉还要肥美。 李弦玉吃饱喝足后甚至还觉得有些撑,便拿起工具帮寺里的小和尚们打扫卫生,顺便消消食儿。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这几天黎山也没有发生新的狐妖索命案。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大地上,夜风轻拂吹来柔和的花草香。 李弦玉揉了揉眼睛,准备去茅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回寮房的路上,听到一阵“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呢?” 第29章 相亲记 盛京城内,华津河上。一艘精美的画舫荡漾在静谧的湖上,时不时有女子的轻笑声传来。 “小侯爷,不知道您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吃饭,睡觉,打豆豆。” “豆豆是谁?” “我家养的一条狗。” “——————” “小侯爷果然风趣幽默,小女敬您一杯酒。” 吕尚书家的嫡女吕乐薇暗送秋波,主动为江问清倒上一杯佳酿。这么冷的天,只着紫色烟裙,身披花鸟云肩。将酒端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将胸口的衣衫往下扯了扯,酥肩半露,一缕青丝垂到胸前。正可谓妩媚动人,勾人心魄~ “小侯爷,请喝酒~” “哎呦~” 吕乐薇故意将酒洒了出去。没成想江问清躲得飞快,洒出去的酒全倒自己身上了。 见心仪的郎君压根不搭理这茬,她也不慌,面露楚楚之色,娇滴滴地询问江问清。 “小侯爷,船马上靠岸了。小女衣衫尽湿,能否借您外衣一披。若这样贸然上岸怕是引得外人非议。” 江问清一听马上回家了,赶紧站起身子,伸伸懒腰。干脆利索地一脚将吕乐薇踢进河里。 “救我~小侯爷~救命啊!” 吕乐薇在河里拼命挣扎,咕噜咕噜吐着泡泡。岸边的丫鬟小厮们看见了,纷纷下水打捞自家小姐。 “既然衣衫湿了,那就在河里待着不出去,这样就不怕让外人看到说闲话了。” 华灯初上,整个街道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为庆祝新年提前做好准备。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交错的人影,其中就包括江问清跟秦员外家的孙女秦媛媛。 秦媛媛端庄秀丽,修身的翠绿碧霞罗裙更凸显出身姿曼妙。 两人缓慢步行在繁华的中央城区,也不知道江问清说了些什么,秦媛媛动不动捂嘴偷笑,这么一对神仙搭配引得周围人羡慕不已。 “小侯爷,我们去放花灯。” “不去,累。” “那小侯爷,我们去找个茶楼休息休息喝喝茶?” “不去,不渴。” 那秦媛媛使出全身解数,可江问清始终不冷不热。前面正好有杂技表演,周围人一窝蜂涌上前看热闹。 趁人流涌动的时候,秦媛媛觉得差不多了。身子往旁边靠过去,脚一歪,准备倒在江问清的怀里。 “哎呦,小侯爷,有人踩我的脚。” 江问清身子一侧,便躲过了美人的投怀送抱,仿佛没有听见哀嚎一样,自顾自地看起来杂技表演。 “演得好!” 一大锭金子赏给辛苦的杂技人员,江问清对今晚的约会非常满意,回去能和江远扬交代了。 只留下秦媛媛一人趴在街上,长睫毛微微颤动,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翌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举行豪华的宫宴。不仅为了迎接新年,也是为了这些没有成婚的大虞朝年轻男女提供一个相看的场合。丝竹之声激昂,舞姬们以舞言欢,宴席上摆满了各式珍馐美馔。大臣们举杯畅饮,女眷们几人成群,笑语盈盈。 宝花苑中的香榭亭里。 南阳郡主为了参加宴席,特意穿了一身华锦蝴蝶曳地长裙,颗颗珍珠镶嵌在金线滚边中。柔顺的秀发被侍女绾成流云髻,繁琐精美的翠玉串珠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侯爷,您要不要吃点御膳房送过来核桃酥?” “腻的牙疼。” 南阳郡主伸出去的手尴尬得不知放哪里,最后只得惺惺放入自己口中。 “小侯爷,刚才南阳弹奏的曲儿,您可觉得好听?” “好听。” 南阳郡主喜上眉梢,这是不是代表江问清认可了自己的才艺。 “不知道小侯爷能否点评一二,好让南阳争取更大的进步。” “泠泠七丝上,静听松风寒。音色纯净,琴韵悠扬,是把好琴。” 南阳郡主接二连三失面子,灿烂的笑容也逐渐僵硬,脸上的香粉快要挂不住了,一层一层地往下掉。听见后面传来其他贵女们的嘲笑声,南阳郡主恨不得在地下找条缝儿钻进去。 “问清,终于找到你了。” 贺子霖爽朗的笑声宛若及时雨,让南阳郡主瞬间有了台阶可下。 “既然贺小将军来了,便不打扰二位聊天,小女告退。” 南阳郡主离开香榭亭后,脸色阴沉,不悦的情绪已经到达临界点。她缓步走到刚才嘲笑自己的程静雯等贵女面前,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放肆,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谁给你们的胆子狗叫。” “怎么?在小侯爷那不讨喜,就过来我们这边发脾气了。” “瞧你架子大的,又不是圣上的亲生女儿。若不是当初看在你祖父立了大功的份上,你能封为郡主?” “可别这么说,人家还是柳妃娘娘的侄女呢。姑姑都进宫当妃子了,自己怎么也得扒上一棵大树当凤凰。” “这几位皇子除了三皇子跟五皇子未婚,其他都有正妃了,嫁过去只能是侧妃。岚贵妃娘娘可不会让三皇子娶她,毕竟三皇子深受圣上器重,早早被封为瑞王。而五皇子岁数还小。挑来拣去,可不扒着人家江小侯爷不放手,万一当个尊贵的侯夫人,这后半辈子可坐享其福了。” 南阳郡主怒不可遏,猛得扬起手然后狠狠落下,“啪”,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巴掌扇在话最多的程静雯脸上。白皙的脸庞上立刻出现了红肿的印记。 “我爹可是户部侍郎,你竟然敢打我。” 火辣辣的疼痛过后,程静雯反应过来。自己父亲作为最近圣上受器重的大臣,怎受得了这份侮辱。伸手就把南阳郡主辛苦整理的发髻抓乱,那柄曾经闪闪发光的翠玉串珠步摇也在混乱中掉在地上,被人一脚踩碎。 “皇家圣地,你们在这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一声稚嫩的呵斥声从前面传来。南阳郡主等人抬头看见二公主站在眼前,连忙行礼拜见。 二公主虞双瑾虽年龄尚小,但丝毫不掩饰殊璃清丽的气质。等过几年长开些,已经能预想到是何等风姿卓越。 一场荒唐的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南阳郡主头发凌乱,妆容花成一片,哭哭啼啼地往柳妃宫里跑去告状。 “凭什么自己嫁不得江问清,凭什么自己要遭受别人的嘲笑,凭什么自己不能变成那只金凤凰。” 南阳郡主一边擦药,一边心里暗自发誓。“江问清,你必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香榭亭里,江问清送走聒噪的南阳,心情明显舒畅许多,连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变得清新。崔思昂在旁边欣赏完两个女人的激烈打斗后,摇着玉骨扇也来找他们喝茶闲聊。 “问清,你这艳福不浅呀。听说江侯爷这段时间给你安排了好几个姑娘相看,其中有没有让你心动的?” “别说话,抱我。” “—————” 崔思昂下巴都快惊掉了,几天未见江问清怎么看起来脑子锈掉了。不管别人怎么揣测,江小侯爷只想搞明白为什么只有李弦玉能带给他如此异样的感觉。 “别磨蹭,快抱我!” “不抱,我不喜欢男人。” 话音刚落便被江问清强硬地按在石桌上,崔思昂内心无比后悔为什么看完热闹不直接走人,非要过来受此等侮辱。贺子霖已经被折腾过一遍了,此时咧着大牙幸灾乐祸。 “还是感觉不对,李弦玉去哪里了?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江问清万般不得其解,或许只有将本人叫到身边,亲自问一问,才能治好这郁郁寡欢的病灶。 “你要真想李弦玉了,不如直接去幽兰巷找找看。再不成问问沈桥舟,他俩关系好的很,说不定会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我去了好几趟,根本不在幽兰巷。门窗紧锁,菜地杂草未除,那小丫头片子也不在,肯定出远门了。” 想到这里江问清就觉得暴躁,无精打采地趴在石桌上,真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寒假。 “既然觉得生活没有乐趣,那我们不如谈谈最近的狐妖索命。盛京这边消息封的比较严实,可是黎山那块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贺子霖一直对神神鬼鬼之事感兴趣,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我也听说这件事了。传闻那狐妖通体雪白,动作快准狠,到现在已经索了七个人的命,而且每次索命时都要挖走尸体身上的一部分器官。只可惜,宫里已经派瑞王去黎山查明真相了,要不然我真想会会那传说中的狐妖。” “瑞王?你说宫里派的是老三虞鹤云?”江问清趴在石桌上的耳朵动了动。 “那是你表哥,不管按年龄还是辈分,直呼大名太过分了。” “从小我就跟他脾气不对付,他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罢了。仗着比我大两岁,肆无忌惮抢走我最喜爱的玩具。” “我怎么听说,是你先把人家养的精品芍药毒死了,瑞王才反过来报复你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以后别在我跟前提这个人的名字,黎山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最好让他被那狐妖索了命,省得回来嚯嚯别人。” 江问清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漏听了什么重要信息。李弦玉说要出家,去哪里出家来着? 第30章 黎山贵客 热闹的宫宴结束。 丞相府里,一盏孤灯在书桌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与窗外的星星点点交相辉映。 沈桥舟看着还未寄出的信,不安的情绪就像一股暗流腐蚀着内心。哪怕知道李弦玉会给自己寄信报平安,可是宫里今日流传的黎山狐妖索命案件着实让人揪心。 沈桥舟披上外衣,准备出门去趟神武侯府。刚走出丞相府大门,便看见江问清从马车上下来。四目相对,双双诧异,异口同声道: “李弦玉去哪里了?” “李弦玉去黎山了。” 两个男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知道了,等我再找人打听打听黎山那边的情况。放心,李弦玉机灵的很,不会出事的。” “辛苦小侯爷,我先回府里了。” “你等会,别动。” “小侯爷还有什么事吗?” 江问清趁沈桥舟不注意一把将其揽入怀里,然后发现并没有异常的感觉,直接一脚踢下马车,在月色的映衬下,扬长而去。 “——————” 坐在地上的沈桥舟,眼睛如铜铃般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这是被小侯爷调戏了嘛? 江远扬昨天在宴会上,大快朵颐。举国都在迎接着新年的到来,宫里也没有什么紧急的政务。趁年假,酒醇梦香,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 梦里,全都是跟怡珊幸福快乐的场景,即将拥吻在一起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巨响,自己的好大儿气势汹汹地将门踢开,凛冽的寒风中吹得江远扬脑子瞬间清醒。 “珊儿~你别走!” 江远扬“啪”地坐起身来。 “逆子!你要造反不成?” 美梦破碎的神武侯爷脸色铁青,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恨不得打死眼前这个逆子。 “爹,我要去黎山。” “放屁,你是不是疯了。” “我要去黎山查狐妖之事。” “瑞王已经去了,现在黎山不需要你,安安心心在家里给我相亲。把人家吕姑娘踢水里,又把秦姑娘扔大街上。最后还是你爹我给你处理这烂摊子。若你不满意我给你安排的,你大可以自己找,最好一过年就把这婚事定了。” “虞鹤云是个废物,他查不明白。” “嘶~~放肆!再怎么说人家是圣上的三皇子,你怎么能如此无理!人家瑞王能力出众,主动请缨去那黎山查案子。万家灯火团聚之际,孤身前往这是何等胸怀胆量。圣上因为星月赌场的事迟迟敲定不下太子,问清,你可别糊涂站错了队。” “说白了不就是虞鹤云想趁机讨好圣上,才主动揽下这活儿。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随便按个凶手的名头再押送回京。所以他去我不放心,我要亲自去黎山查狐妖。” 若不是神武侯府单传,只留这么一根独苗,江远扬早就拿棍子敲死他了。 “当初让你去你不去,现在别人已经去了,你又吵吵嚷嚷地要去。” 这次轮到江问清的双眸里透露出疑惑和不解。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去黎山了?” “上次你跟贺家那兔崽子在床上卿卿我我的时候。” 江远扬不太想提及那段不堪的回忆。 “陛下本来准备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我寻思回来找你商量商量。结果一进门看见两个不知羞耻伤风败俗的人在搂搂抱抱。你现在最关键的任务,就是赶紧趁假期相看姑娘,喜欢哪家小姐,我好上门提亲。” “我不喜欢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你别白费力气了,你约一个我扔一个。” “逆子,你敢!日后就算娶个地里的农妇,路边的乞丐,青楼里的妓女,你也不能绝对不能跟男的在一起,让我江家绝后!” “好,我答应你不跟男人在一起,也听你的话安排继续相亲。但是必须得等我从黎山回来之后再说。” 父子两人在激烈的争吵中相互对峙,剑拔弩张,互不退让。江问清提出自己的条件后,江父哑然。屋子里一片沉寂,仿佛空气也凝固了。 “年前宫里还有其他活动要参加。再忍几天,年后随你,愿意滚哪里就滚哪里。” 有了他爹的保证,江问清连个招呼也不打,来如风去无踪地消失在屋里。江远扬不断安慰自己,劝自己冷静下来。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他可不知道混小子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李弦玉穿上女装丝毫不比盛京第一美人姜若婷逊色,大不了找套裙子,随便往自己老爹跟前转一圈。那老眼昏花的家伙,也看不出什么内情。 盛京城里的小心思还没有传到千里之外的黎山。 话说李弦玉听见有人半夜敲门。 她迷迷糊糊地将大门打开后,黑压压的人头吓得以为有人来攻山了。一辆由黑楠木打造的马车缓缓停在寺庙跟前。雕花精致,镶金嵌玉,绣花锦缎的车帘在微风中飘扬,典雅古朴中带有些许奢华。 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见李弦玉开了门,眼神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旁边。 一位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马车中下来。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头束嵌翡翠紫金冠,身穿银丝如意罗衣。这种贵不可言的气质,让李弦玉第一眼就想到了江问清。 “大胆刁民,见了瑞王还不跪下行礼!” 随行保护的官员们见李弦玉素衣打扮,又没有剃发,以为是哪个香客在此过夜。 “无妨,此次深夜造访本就没有提前打招呼,是本王礼数不周了。”年轻男子语气柔和,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眼前的贵人竟是瑞王虞鹤云。 李弦玉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后,又立马恢复了镇定。 “草民拜见瑞王。” “早在盛京城见你时,便觉得胆大心细,聪明机灵,堪称青梧栋梁之材。没想到还能在黎山重逢,既然我们缘分颇深,以后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生分。” 虞鹤云贴心地扶起李弦玉,带着一群人往寺内里走去。可能三更半夜的大脑有些疲惫,还未开始运转。李弦玉硬没想起来在什么地方结出一种叫“缘分”的果。 寺门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听说宫里来人了,空无大师赶紧带着其余师父们来到院里迎接远道而来贵客。 “空无大师,好久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啊。” “王爷记性好,上次在盛京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您修行高深,道德无量。当初在盛京讲佛学时,万人空巷的场面,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父皇还时不时在宫里挂念着您,有机会一定要再回盛京看看,在这小小的黎山太委屈您了。” “呵呵~过奖了。黎山风景如画,这么多年早已待习惯了。只是不知道王爷这么晚来这小小的观檀寺,是有什么重要大事来办?” “这次宫里派本王出来是为了彻底解决狐妖索命案件,早点安稳民心。本来白知县安排了住处,但是考虑到好久未见大师了,想跟您聊聊天,大师应该不会介意。” “热情款待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冒昧。只不过夜色已晚,弦玉先带着王爷去休息,明日我们再好好叙旧。” “原来你叫弦玉,这可真是一个好名字。” “瑞王谬赞了,草民全名李弦玉。” “都说了咱俩之间不需要这么生分,再这么客气的话,我可就罚你了。” 虞鹤云微微扬起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的笑。但在李弦玉眼里,这就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命令。 “王爷说的是,请跟我往这边来。” “不知弦玉住在哪里?” “我住东边的寮房里。” “那我也要住在东边。” 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将这尊大神安排好休息的住处,躺在床上的李弦玉却辗转难眠。 “我什么时候跟他见过面呢?” 第31章 案宗里的疑点 大山里的清晨宛如一幅天然的风景画。伴随着一缕缕金色的光芒, 活泼俏皮的鸟儿在树枝上歌唱。 李弦玉推开房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清香。如果没有听见后面熟悉的招呼声,今天将是非常完美的一天。 “早上好,弦玉。” “早上好,瑞王。” “我饿了,寺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简直跟江问清一模一样。 “王爷请随我往这边来。” 香积厨今日早餐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罗汉面。里面放了笋,蘑菇,青菜等配菜,配菜会根据时节变化不停改变。吃惯了浓油赤酱的大鱼大肉,此时来上一碗清淡的面条,着实开胃。 “没想到这寺里的素食都能做的如此可口。吃,吃完了陪我去衙门里转一圈。” “王爷,弦玉对这破案实在没什么天赋。真怕耽误您的正事,况且跟寺里的空凡小师父约好下棋,这也不好失约。” “有没有天赋呢,要通过别人的嘴来评判,总不能自己夸自己是个天才。至于下棋,高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车里有棋盘,足以让你跟那小和尚下个够。” 空凡正在禅堂里坐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管家请上了马车。虞鹤云可能考虑到李弦玉不自在,贴心地坐在了另外一辆车里,给这二人留足充分的时间和空间。 马车轱辘轱辘地奔跑在山间,李弦玉一直心不在焉,被空凡连赢好几盘。 “阿弥陀佛,棋盘上的厮杀就好像人生起伏波折,逆境不一定就没有生机。弦玉施主,要学会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主要还连累了你做早课,心里怪过意不去。我寻思随口说说,没想到瑞王竟当真了。” “既来之则安之,不必讲究什么愧疚感。倘若瑞王这次真得能查清狐妖杀人的真相,也算是为黎山百姓造福了。” 黎山县衙。 白恒阳已经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候瑞王到来。这位姓白的知县,是李弦玉一年前刚离开黎山后,就走马上任的新官。 虽然用弱不禁风这个词语形容男子不太礼貌,但谁见了这位白知县的第一印象就是病殃殃的。干瘦的身体仿佛一棵脆弱的枯草,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恒阳恒阳,完全没有一丁点阳光的样子。 “不知昨夜瑞王在观檀寺休息的可好?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严格督办。” “客套话就不用讲了,你知道这次宫里派人所为何事。带本王看看当时的案宗,以及被害人的尸体。” “案宗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可是尸体因为存放的时间太久了,腐烂的不成样子,怕有瘟疫传播,便早早下葬了。” 白恒阳这话也没错。黎山靠南,相比于盛京城温暖多了,依山环水的地理环境使得空气湿润。别说搁几个月了,搁个几天就臭的不成样了。 为了彻底打消看尸体的念头,白恒阳又接着劝说。 “最近新娘子遇害案倒是时间不长,可是死者家属觉得尸体长时间暴露在外面,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所以强烈要求入土为安。王爷,咱总不能把人家的坟再刨出来。” 虞鹤云冷笑几声,也不为难白恒阳。准备从案宗下手,查看有没有遗漏的蛛丝马迹。 第一起淮河浮尸案的被害人叫刘大同,是黎山县地地道道的一位农民。据村民们反馈,此人老实本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没有娶媳妇生娃娃,不过跟邻里邻居的关系非常融洽。 案发头一个星期,邻居老张头邀请他去家里喝酒,可是敲半天门没人应答。老张头看见院里的粮车不见踪影,猜测是不是去城里卖粮食了,所以就没当回事。再听见消息,刘大同已经变成了从淮水河里打捞出来的浮尸。 “弦玉,你有什么看法?” “王爷,我没有什么看法。” “我记得你寒假开学后,还是要回青梧学院的。” 这不是暗地威胁了,这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不肯放自己离开了。 “不是仇杀,不是情杀,也不是谋财害命。但是我对狐妖索命这个说法也保持质疑态度。” “为何这么说?”虞鹤云仿佛来了兴趣,专心致志地望着李弦玉。 “如果是凶残野蛮的猛兽,在面对人类这一诱饵的时候。吃掉脑袋,啃断脖子,咬断腿脚才是正常行为,不会只在肚子上留下几道抓痕。如果是有灵性的野兽,比如以讹传讹中的狐妖,先不说狐妖吃不吃肝脏,它这么做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刻意冲着刘同身上的那块肝去的。” “咳咳,这位小公子说的没错。” 白恒阳一步三咳地佝偻着背,摇摇晃晃地来到书房。 “王爷,每一个受害者都是缺少身体某一器官部位。这狐妖吃人莫不成还挑食,昨天吃了肝,今天吃了心,明天再换成脑袋,照它这种吃法,被吃的部位都能拼装成一个人了。所以啊,民间才传闻这狐妖就是为了幻化成人形才要了这么多人的命。” “白恒阳,本王来此地就是为了查清楚狐妖真相。如果按你这么说,此案就是狐妖所做,将这结果回去禀报给圣上。你猜本王会不会将你的脑袋献祭给狐妖,成为下一个贡品。” 虞鹤云仍旧笑得如沐春风,可白恒阳听此吓得立马跪了下来,本就虚弱的身子愈发颤抖。 “白知县,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别一天天在外面瞎转悠,黎山有你乱不了,没你更乱不了。” “是是是,王爷教训的对,下官这就回府养病。” 待白恒阳走后,虞鹤云示意李弦玉继续说。其实她也偏向于狐妖化人形,毕竟就差个脑袋就能拼个人出来了。可真把这话说出来,估计跟那白知县一样,脑袋可以献给狐妖玩了。 “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多的证据。我需要再仔细地翻阅一下案宗,然后亲自走一走,看一看。” “好,不因一点发现而邀功,不因他人妄言而迷失自我,讲究证据,严谨为上,果真青梧之栋梁。” “?” 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捧杀。得到赞美后的李弦玉并不高兴,赶紧翻阅案宗,抓紧破案才是正事。 第二起案件的被害人社会关系也十分简单。山林里的被害人叫牛富贵,是个卖油的小商贩。一大早挑着扁担去城里卖油之后,便再也没回来。直到七天后,被人发现死在山林里,缺少的两只胳膊断口仍旧不像是人能造成的痕迹。 但是从第三起案件,小捕快掏心案,里面发现了一些疑点。捕快因为工作原因,需要抓捕犯人,所以里里外外结了不少仇家。但是衙门戒备森严,不像荒郊野外那样无人看管。别说狐妖,就算是人也不可能毫无察觉的将尸体扔掷县衙大堂里。除此之外,抓痕也变得敷衍,李弦玉觉得自己拿刀划几刀说不定都比他模仿的像。 而后面发生的这几起案件,被害人又恢复到了简单的社会交往关系中。按熟悉的人说,都想象不到此等灾祸能降临到他们身上。 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现在就怕有人浑水摸鱼,利用百姓的恐惧心理,将自己所犯的命案全都扣在狐妖索命的头上。那这就相当于两个甚至三个以上的案中案夹杂在一起了。 “好想罢工,好想回仙水。” 李弦玉真就跟条死鱼一样,瘫在凳子上。眼神呆滞,似乎没有聚焦,看起来非常茫然。所有的生机和活力都被抽干了。 “想回仙水,那是你老家嘛?” 虞鹤云低沉的声音散发出迷人的磁性,换成其他的姑娘家怕是早已沉沦在这魅力之中。 “我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狐妖案件没查清之前,黎山所有人都有嫌疑。” 此时,高管家脸色沉重地敲门进来,对着虞鹤云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 “走,有人报案说狐妖又杀人了,第八具尸体出现了。” 第32章 第八具尸体 “太可怕了~” “这狐妖简直杀疯了~” 围观的老百姓们窃窃私语。 黎山城外奶奶庙里,一具无头尸体死在庙里的三仙奶奶像后面。 报案人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妪跟她的孙女。等他们赶到时,这一老一小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县衙的捕快们将无头尸体搬出来,方便仵作验查。李弦玉看见死者身上宽松的衣衫,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这熟悉的道袍该不会是头几次碰见的那个年轻小道士? “怎么了,你认识这名死者?” “不确定。” 看她面露难色,虞鹤云不由得好奇起来这死者究竟是什么身份。李弦玉整理了一下碰见小道士的时间线,瑞王才知晓她的顾虑是什么。 “所以,你觉得这无头男尸是曾经多次和别人发生冲突的小道士?” “看衣着打扮像,但是没有脑袋。不排除有人将衣服换上,再伪装成小道士的可能性。” “看来你很谨慎,不敢轻易下结论。” “因为我没有看到他随身带的那把桃木剑。” “阿弥陀佛。桃木剑是道家的一种法器,是每一位道士用专属于自己的桃木枝雕刻而成。桃木结实有弹性,用作打击或防身,包括平日驱逐邪祟,自是良器。就跟佛家弟子从不离身念珠一样,这种贴身物品断然不会轻易丢失。” 空凡手上不停拨动着念珠,嘴里不停念叨着《地藏经》,为死者超度,望他得到地藏菩萨愿力的护佑和救赎,走出昏暗得以见光明。 仵作检查完庙里的无头男尸后出来汇报。 “王爷,通过骨骼判断死者是一具男尸。全身上下无其他致命伤,只有几处摩擦过的痕迹,也许是曾经与人发生口角,推搡磕碰所致。头身分离,断口地方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撕咬。” 仵作吞吞吐吐,不肯把话说完。 “此外,在尸体身上还发现了几缕白色的动物毛。” 李弦玉第一次看见白狐毛,果真如雪般纯净无瑕,赶紧将其作为证物保管好。 “这位大娘,这无头尸体藏在隐蔽的三仙奶奶雕像后面,您当初是怎么发现的?” 大娘虽然受了惊吓,全身哆哆嗦嗦。但看见官人问话,还是把自己刚才看见的事情回忆了一遍。 “我跟小孙女从隔壁县探亲回家,寻思走路走累了,在前面的奶奶庙休息一下。结果这丫头非说听见了老鼠挖洞的声音。这奶奶庙虽然破败了些,但是好歹供奉了三仙奶奶,这话能胡说嘛。” 小孙女大概五六岁,眼里还有因恐惧吓出来的泪花,嘟起小嘴巴,似乎在抗议祖母对自己的批评。 “我岁数大了,就在庙里找了一块地方坐着休息。丫头年龄小,平时就活泼得紧,到处乱跑,非得去找刚才挖洞的老鼠玩。” “大哥哥,我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老鼠,可是看到三仙奶奶像背后有什么影子在动。刚想走过去看看,一只特别漂亮的白色大狐狸就跳出来了。” 小孙女眼睛瞪得滴溜溜圆,第一次碰见这种动物,难免稀罕,抢在祖母之前把话说完了。 “小丫头,你确定看到的是狐狸吗?它身上有没有红色的血迹呢?” “确定,跟那画上画得一模一样,干干净净的比我脸都要白呢。” 李弦玉摸摸小孙女的头,想起了好久不见的小九。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在医馆给言先生添麻烦。 “紧接着我就听见这丫头的哭叫声,以为碰着摔着了。等我跑过去才发现三仙奶奶像后面有一具无头尸体。我活了几十年了,哪里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啊!吓得我们俩连滚带爬地往庙外跑去,正好碰见一个拉牛车的年轻人,才让他前去报的官。” “当时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是吗?” “对呀,但凡多一个人,我们祖孙俩也不会这么害怕啊~” 虞鹤云四下查看,除了经常祭拜的地方还干净一点,其他无人打扫的地方都布满了灰尘,确实没有躲藏的痕迹。 衙门的人把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撵走,又将祖孙二人送回家。黎山这滩浑水,被第八具尸体的出现搅和的愈发浑浊。 “你对刚才这事怎么看?”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小道士就是无头男尸,因为他冲动的性格惹了不该惹的仇家,所以遭此毒手。” “继续说说第二种。” “第二种可能性小道士就是凶手,他用某种暴力的方式将对方杀害以后,将自己的衣衫与死者进行了互换。毕竟没有头,谁知道躺在那里的究竟是谁。” “你从始至终没有怀疑过是那只白色的狐狸干的吗?” 虞鹤云人如其名,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一种闲云野鹤般的淡然。 “瑞王爷,您不也是心知肚明嘛。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无非就是为了求实我有没有参与其中。您曾经说过黎山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尤其刚才发生的无头男尸案,我又是为数不多能讲清楚小道士来龙去脉的人。” “弦玉,你生气了?” “我怎么敢和您生气呢?只不过既然要一起办案,信任是双方交往的基础而已。” 虞鹤云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宝石般明亮,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李弦玉被盯得发毛,这群有钱人的心思猜不透摸不清。 “这具男尸切口虽然不平整,像是猛兽撕咬所致。可是据证人描述只看到通体雪白的大狐狸,狐狸的嘴里没有叼着人头到处乱跑,也没有沾染杀人之后新鲜的血迹,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提前杀害了死者并且将头转移位置。” 李弦玉也不管瑞王爷在想什么,只知道再这么盯下去,自己身上的秘密根本无处遁形。 此外还有一件事让她不知当不当讲,讲了又怕被虞鹤云以传播迷信为由头抓走喂狐狸。虽然不认同白知县的狐妖有灵,可是这几具尸体丢失的不同部位,基本上要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了。可是一个人没有头怎么行呢?所以第八具尸体丢失的恰巧是一颗脑袋。 再加上黎山是个民风淳朴的小县城,走遍整个县城里也没有发现几座学堂。反而一有风吹草动便求神拜佛,迷信至极。 “空凡,你在这待的时间久。黎山有没有一些神秘的地方宗教或者民间奇异习俗之类的?” “阿弥陀佛。世间众法,皆有奥秘。小僧的认知如同薄雾,难以捉摸其它领域。” 现在案件陷入了僵局。李弦玉一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稳妥。丢失的头颅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凶手想要拼接人形做什么古老仪式,那断然会把这些丢失的身体部位好好保管。只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这把桃木剑了。 前有狼,后有虎,这案子真难~ 第33章 小捕快之死 “弦玉~~我们该去县衙了。” “弦玉~~我们该去查案宗了。” 自从被瑞王爷质疑后,李弦玉态度明显变得冷淡了许多。可是始作俑者假装无事发生一样,每天准时准点地站在寮房前督促她干活。 黎山县衙内,虞鹤云舒舒服服坐在公案桌前,喝着上好的烟波龙井。若不是底下审问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真当来此地方欣赏风景。 被当成苦工的李弦玉看着堆积成山的笔录,抓耳挠腮的痛苦。 “你是这里的主簿?” “没错,不知小公子有什么疑惑想要询问在下?” “你既然负责县里的文书跟户籍工作,给我简单介绍一下遇害小捕快的情况。” “这小捕快名叫梁家兴,将将二十岁,土生土长黎山县人。那时候还是陈大人当知县,考核的时候看他本领出众,踏实能干,所以当场就录用了。” “梁家兴干了多长时间,有没有听说他与什么人结怨?” “在县衙差不多一年半了。这人特别正直,可惜太过执拗不会变通。偶尔会跟其他兄弟们有小摩擦,年轻人嘛,都是昨天打架今天和,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大的仇家。” “既然县衙里没有,在执行公务中有没有和当地的老百姓产生过冲突呢?” “我整理了这么多年文书,状告捕快暴力执法的老百姓数不胜数。干我们这行的,说白了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民不和官斗是这个社会的共识,捕快再小也是官,谁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官府作对呢。” 李弦玉揉揉眼睛,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接着请出下一位。 “宋捕头?” “哎对,小公子有何吩咐呀?” “梁家兴出事前,有没有异常行为?” “这小子一直兢兢业业地干活,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不过案发前半个月,他倒是经常请假,连兄弟们约他去喝酒都不去了。” “没有说请假的原因吗?” “梁家兴没说,我们就没问。现在年轻人有点自己私事很正常,只要大事不出纰漏,上头管得也没有那么严格。” “在这群捕快里,梁家兴名声怎么样?” “别看年纪小,大家都夸他是个嫉恶如仇的好捕快,每次碰见案子都是第一个冲锋在前。上次白大人的亲戚因喝醉酒后闹事,梁家兴二话不说就把人抓进大牢里了。我们都知道没有什么坏心眼,有什么活动也愿意叫上他。” “既然是白大人的亲戚,最后有没有因公徇私责罚梁家兴?” “没有,白大人还夸梁家兴尽职尽责,号召我们向他学习呢。” 若这八具尸体特征全都一样,那可以定性为连环凶手杀人案。可是小捕快的案子,不管作案地点,作案时间,还是作案手法全都独树一帜,满满的敷衍。 李弦玉一开始怀疑是衙门内部下的毒手,可是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答案基本上都是这些。单凭他们这番描述,找不到具备杀人动机的嫌疑人。 “累了?” 虞鹤云拿起搜集到的证词。 “只剩最后一个人了,让我来问。” 最后一个人是县里的师爷,伺候了两任知县,实打实的元老级人物。负责记录每一个案子的资料,并且整理成文件。 “白恒阳的身体是一直都不好吗?” “那倒没有,白大人刚来上任的时候身体还是很健壮的,就是看见梁家兴遇害以后受了惊吓,生了一场大病,所以身体才变得虚弱的。” “白恒阳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白大人不怎么出门,平时没事就在府里养养花,逗逗鸟,最多去山上的小树林散散心遛遛狗。” “这白恒阳身体不好,走几步路就喘,还能往这么高的地方散心遛狗呢?山上有什么大宝贝能让他拖着病殃殃的身子也要往上面爬。” “属下就不知道了。白大人似乎不喜欢别人跟着他,更别说打听他的日常生活了。至于具体干了点什么,这哪里是我们能问的。” “梁家兴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皂班那群小兄弟值夜班时发现的。第一次巡逻的时候还没有,第二次再巡逻回来的时候,梁家兴的尸体就直愣愣地躺在县堂地板中间了。” “两次巡逻时间大概间隔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时辰左右。” “行了,下去。” 两人调查的侧重点不一样。李弦玉不觉得作为一县之主的朝廷官员敢这么残害老百姓。而瑞王爷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见过各种勾心斗角,尤其为了官场上的权利相争,什么肮脏事都能干得出来。 “王爷怀疑知县大人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白恒阳在里面起了一个什么作用,但是三番五次的阻挠狐妖案件的调查,我不信他心里没鬼。” “作为百姓衣食父母,如果白大人真的有问题,那真是寒了黎山的心。” 这几天有了虞鹤云的到访以及第八具尸体的推波助澜,狐妖索命案件的调查加快进程。衙役们满大街粘贴启示,重金寻找丢失的那把桃木剑。 县衙里一时之间堆满各种桃木剑,檀木剑,槐木剑,梨木剑。 “没有一个能匹配上。” 李弦玉坐在木头堆里,看着为了赚取赏金送过来的各式各样的剑。 “小道士当时被人推倒在地的时候都还有伤痕。桃木剑顺手飞出去,掉到地上不可能没有磕坏的痕迹。这些全都不符合,不是我们要找的那把。” 谁会拿一把残缺的桃木剑呢? 一肚子的疑惑还没有解开,时间却不知不觉到了年三十。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城里的老百姓们张灯结彩,大街小巷人潮涌动,鞭炮声声入耳,福字春联满街挂,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似乎短暂忘记曾经发生过一系列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李弦玉跟着僧人们提前将寺里打扫的一干二净,换上了一套喜庆精神的衣裳。 “弦玉,今是三十。我预定了城里的酒楼,晚上陪我吃个饭。” 瑞王爷一身青丝缎袍,镶嵌喜鹊登枝的金线刺绣,寓意着尊贵吉祥。发丝被无瑕的玉冠束起来,眼睛深邃迷人宛若星辰大海。 “王爷,今晚答应陪空无大师他们跨年,恕弦玉不能作陪了。” 开玩笑,平时压榨自己还不发工钱,忍忍就过去了。这大过年的能不能让人歇几天? “哦,原来如此。我还准备跟你讲讲在盛京我们是什么时候结下的缘分——” 可恶,被这个人拿捏到了。 第34章 新年快乐 满天繁星与烟花交相辉映,所谓火树银花不夜天,驱赶着过去笼罩在黎山上空的黑暗。 飘香楼里,虞鹤云跟李弦玉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曾经说在盛京城的时候见过你。” “若不好奇,怕也坐不到这里。” “上次在城外,见你从一个地痞无赖手里救下一个小姑娘。又是血书,又是青梧令牌,虽说看起来漏洞百出,不过也当真佩服你的勇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我答应了小九有机会接她回家,种下了因必然等它结出果。若我没有履行我的承诺,小九可能感受不到新年的烟火气儿,或许冻死,或许饿死,或许被她那贪得无厌的爹打死。” 困扰李弦玉这么多天的疑惑终于解决。 “一言之善,重于千金。可惜太过善良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利器,就跟正义的小捕快梁家兴,兢兢业业一心为民,最后连个完整的尸身都留不下。” 李弦玉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多愁善感,微微点头感谢瑞王爷的提醒。 “我有个表弟叫江问清,他也在青梧读书。性格颇为顽劣,到处惹是生非。不知你们两人有没有交际,如果问清在学院欺负你了,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我跟小侯爷并没有太多瓜葛,仅仅在一个学堂上课而已。要说欺负也算不上,捧在手心里的宝珠娇纵一些也是应该的。” “你不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珠吗?” 李弦玉摇了摇头。她这趟回仙水,做足了心理准备,就是为了给死去的爹娘烧纸。 月色如水,微风吹拂。在这微醺的氛围之下,两人举杯对饮。李弦玉酒量一般,几杯下肚后,眼里的星辰仿佛坠入酒杯中,显得神秘而又朦胧。酒不醉人人自醉,红晕的脸庞娇笑嫣然,惹得虞鹤云也有些迷离。 “不提我了,王爷,今年没在宫里过年会有遗憾吗?” “没有遗憾。在宫里真心换真心的能有几人?母妃虽为贵妃娘娘,可是大多数时间,圣上都不在身边陪伴。宫宴虽热闹又隆重,可必须随时注意言行举止。千百只眼睛注视着你,但凡有一样不合规矩,就会遭受无尽的指责。” 虞鹤云往李弦玉身边坐了坐。 “哪里像现在这样。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王爷有想过选择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吗?”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就像这次狐妖索命案件,人人都知道是个烫手的山芋。可是有人故意甩过来,你不得不接,拒绝那就是抗旨不遵。” 不管此次出行为了邀功,还是达成自己目的,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但是这次黎山之行,我非常满意,因为能在这儿遇见你。” 此时一朵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街上的人群欢呼雀跃着新年的到来。 “新年快乐,弦玉。” “新年快乐,王爷。” 酒醉后醒过来的人,宛如锅里胡乱蹦跶的鱼,满是疲惫和狼狈。李弦玉现在就是头晕脑胀,浑身酸痛。 昨晚跟瑞王喝的有点失态了,不过看见自己衣裳完整,并没有什么不妥,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李弦玉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准备去斋堂吃点东西。头天晚上光喝酒了,胃烧得有些难受。 “早上好,弦玉。” “早上好,王爷。” “弦玉,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虞鹤云打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盒, 里面放了一根做工繁琐的黄玉琥珀兰花簪。琥珀跟兰花之间衬有累丝花叶,不管材质还是雕工都堪称上品。 “王爷,这太贵重了,还请您收回去。” 大早起来收礼使得李弦玉一激灵,本来还带有三分倦意,这下彻底清醒了。 “本来黎山案子与你无关,是我强硬将你扣押在这里帮忙查案子。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人也要从头到脚重新改变。平日不是带着木簪子就是绑着飘带,不适合你。思来想去这根簪子作为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虞鹤云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见李弦玉再三推拒,直接上手就要拔她头上的木簪。李弦玉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答应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 以当面整理仪容不雅为借口,李弦玉赶紧跑回寮房,将这黄玉琥珀兰花簪戴在头上。 李弦玉本身岁数不大,长得白净可人。只不过为了掩饰身份,经常将自己打扮的老态横生。这簪子插在头上,显得她温润尔雅,还带有一些少年的朝气。 心满意足的瑞王跟她一起去斋堂吃饭。 新年香积厨里做的第一餐是五谷杂粮粥。小米,玉米,糙米等杂粮混合,营养丰富,暖暖的一碗提供今日上午所需要的能量。 让李弦玉惊讶的是,虞鹤云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室贵族,竟然喝了满满一大碗。 “你似乎看起来很诧异?” “只是没想到王爷玉体尊贵,也喝着平民百姓家常的粥饭。” “冷宫里因犯错悔过禁足,减少吃穿用度的人太多了。真到了那种程度,别说这五谷杂粮粥,能吃到一个热馒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寒风跟阴影陪伴着她们,最终一个人静静地等待死亡。” “确实,一墙之隔,落差如同天堑。” “吃,今天我们去山林里散散心。看看山里有什么美景,能让白恒阳三天两头往山上跑。” 高管家驾着马车奔驰在蜿蜒的山路上。连绵起伏的山峦,层峦叠嶂,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山里居住的百姓还挺多。” “打猎为生的猎户,承包果园的包山头,专门护山的侍林,甚至包括一些家境贫寒无法在城里安居的农民,这无垠的大山就是他们最忠实的依靠。” “不仅是百姓,王爷您看,还有各种小动物们呢。” 李弦玉发现路边吃草的野兔,溪边喝水的小鹿,还有体型娇小的暗绿绣眼鸟。 “等你看到那凶残的老虎跟野蛮的棕熊,就不会这么兴奋了。” 虞鹤云被李弦玉幼稚的行为逗笑,示意高管家停车。两人往案件频发的那片山林探查,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些普通的花草树木。” “前面有个晒果干的大娘,不如前去问问她。” “大娘,我想问问近半年来这片山林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发生。” “没有,我在这果园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你们要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建议去问问这里的侍林。他每天都会带着那头黑狼巡山,知道得肯定多。你们顺着这小路往前走,走一会儿,就能看见侍林住的小木屋了。” “不不不,等会,黑狼?” 竟然有人饲养野性这么大的猛兽。 第35章 侍林阿达布 带着满满的疑惑谢过大娘,便往山头的方向走去。越往上走,小动物数量和种类越多,甚至你还能看到肆意奔跑的野山鸡,嘎嘎乱叫的绿毛鸭子。 小木屋被茂密的树林环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上面,将整个房顶染成金黄,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李弦玉推开房门,里面面积不大,各式家具齐全。卫生也打扫的干净整洁,看出是个很讲究的人。床边有一个简易的书架,上面摆放的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古书籍。虞鹤云见多识广,也分辨不出上面具体是什么内容,全都是用少数民族语言书写而成的。 屋里没人,可能正是侍林巡山的时间段。炉子正咕嘟咕嘟地熬着药,李弦玉在董老那开过类似的药方,是治疗不寐症,安神定气用的。看屋外的药渣残量,得服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虞鹤云站在靠窗的墙前,看着眼前一整面的武器。锋利的刀,箭,弩,矛在温暖的日光下却泛着着冷冰冰的光。 “这是什么?”李弦玉指着其中一个好奇地询问。 “这是虎枪,一般用来猎虎,豹,熊等大型猛兽,比普通的矛要短一些。铁枪头中间有凸起,内有多面血槽,木矛杆上面裹皮套,这些都是为了增加虎枪的重量和强度。一旦射中,猛兽很难折断矛杆,无法挣扎反击。” “看起来,这侍林有几把刷子,是个捕猎的高手。” “常年生活在深山里,没点防身的本事,怕是被豺狼野兽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有武器还好,若屋子里没有这些武器,反而叫人怀疑。” “嗷呜~嗷呜~” “听见狼叫声了,应该是侍林回来了。” 李弦玉刚打开木门,只见一头体型健硕,四肢修长,眼里闪着凶光的黑狼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黑狼便迅猛扑来,准备咬断这些入侵者的脖子。虞鹤云往前面站了站,将她护在身后。待黑狼尖锐的牙齿马上逼近时,传来一句沉稳有力的男人声音。 “乌云,回来。” 被称为乌云的黑狼不情不愿地哼哧了几下,喘着呼噜咕噜的粗气,似乎满身的野性和力量无处释放。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眼眶凹深的年轻人,正用那双犀利的眼神注视着擅自闯入木屋的不速之客。 在李弦玉等人打量自己的同时,神秘男人也在打量着他们。若不是看在虞鹤云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扮,怕是谁家的贵公子。若是贸然咬死了这两人,自己跟乌云还有这一山的动物可能都会遭到血洗。 “不知阁下是何人,擅自闯入我的住处?” “在下乃盛京来的皇商,受圣上之命,来此地考察矿场资源。听说这住着负责这片山林的侍林,所以过来打听打听情况。如有冒犯,还请多见谅。” 虞鹤云拿出一块鎏金令牌,扔向对面的男人。 “某种程度上,咱俩都是为了皇家办事。你守你的山林,我寻我的石矿。若惹恼了宫里的那位,怕是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男人又将令牌扔给虞鹤云,一人一狼走在木屋面前。 “二位,请。” 瑞王大场面见多了,一如云淡风轻般地进了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反而李弦玉着实吓得不轻,不过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侍林怎么称呼?” “阿达布。” “没想到这代侍林竟是一个外族人。” “这跟你要勘测石矿有关系嘛?” “确实没关系,只不过这是黎山,不是朔边。竟然能听到外族的名字,确实有些诧异。” “我是被上一代侍林从朔边领养回来的。侍林职位代代世袭,他死了,我就成这里的新侍林了。” “阿达布,这山头上的动物都是你养的吗?”李弦玉看见乌云卧在屋子外面。无法想象温和的鸡鸭,能和这凶残的黑狼在同一地方和谐相处。 “没错。我们朔边人祖祖辈辈与动物为伴。毕竟跟人相比,动物们可单纯多了,只有大自然所赋予的本能。” “阿达布小兄弟直率的很,最近几天我们可能经常往山上跑,这也算提前给你打声招呼了。” “你们随意。不过再深一点的林子会有野熊之类的猛兽出没,你们要被吃,记得死得隐秘一点。省得官府还得一趟趟盘问我。” 虞鹤云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狐妖索命的案件。 “我们初来此地,不太清楚,莫不是山林经常发生猛兽吃人事件?” “自己没有能耐,被猛兽咬死。这是大自然的汰劣留良。不过被一些愚蠢之人传出来什么狐妖索命。不得不说你们大虞人非常能编故事,一丁点动静都能被无限放大。” “若真是意外情况,那也属于个人命数造化。我再多问一句,这猛兽不会无缘无故自己跑下山。” “不会。人不犯它,它不犯人。若人屡次冒犯这些动物的领地,我就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结束和阿达布的谈话,李弦玉跟虞鹤云往马车方向走去。门口的黑狼仍旧敌意不减,绿幽幽的眼光中充满了紧张与警惕。 “你怎么看待阿达布这个人?” “有尖锐利器,饲养凶猛黑狼,来自迷信宗教的朔边地区。最关键是他对人的性命漠不关心,种种迹象看来他的嫌疑很大。可是我们此人根本没有动机啊,这侍林虽然职位低微,但是好歹也靠着朝廷的边,不求大富大贵,起码衣食无忧。” “我们现在回县衙,去主簿那里,查一下这个阿达布的所有资料。 在大虞朝传统习俗中,官府都会放几天年假。但是黎山由于狐妖案件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虞云鹤亲自监督,使得大年初一整个衙门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阿达布十三岁的时候就被上一代侍林从朔边带回来了,在黎山生活了十几年,算是彻底融入当地生活了。只不过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无情冷漠的人,竟然还成过亲。” “嗯~~你还挺关心别人的八卦故事,你也想找个姑娘成亲了?” 李弦玉准备收回对瑞王爷的评价,怎么相处久了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第36章 不安分的白知县 这才刚过年还没开春,也不知道是谁的思春之情也如枝头上的嫩芽,蠢蠢欲动。 “弦玉还小,暂且不考虑这回事。倒是瑞王爷二十有余还没娶亲,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您的眼?” 虞鹤云被李弦玉这以牙还牙的幼稚行为逗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嘴皮子。既然这阿达布娶过亲,为什么我们上次去木屋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呢?” 白知县亲自端着茶水送过来,温润的茶香在室内弥漫。大红袍口感醇厚,轻抿一口,让人沉醉。 “瑞王请喝茶,因为阿达布的娘子服毒自杀了,所以孤家寡人一个常年住在山林里。” “怎么哪里都有你?” “瞧王爷说的,下官也是一心一意想要破获狐妖案件,早日还黎山一片安定。” “这阿达布是朔边人,平时就脾气古怪寡言少语。后来认识了一位叫夏叶的姑娘,两人成亲以后,就一直在那山上的小木屋生活,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应该是下官刚来黎山任命第二天,城里正逢一年一度的大市集。夏叶就下山赶集采购东西去了,因为模样长得漂亮,遭到了两个喝醉酒的流氓欺侮。夏叶毕竟是个传统的黎山姑娘,哪能受得此番委屈。旁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直接冲到隔壁摊上拿起一瓶农药,咕嘟咕嘟一口灌下去喝药自杀了。” 白恒阳看见对面两人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顿时心急如焚,连忙摆手否定。 “这是下官上任后的第一件案子,所以才记得清楚。这夏叶的死跟我可没有一丁点关系。” “那两个醉酒的臭流氓是黎山出了名的恶霸,经常干欺男霸女的事。也可能是他们命该已绝,前脚调戏完那夏叶,后脚就摔河里淹死了。要不然就按阿达布那脾气,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一个本身内向封闭的人,如果受到外界刺激,怕是对社会产生逆反心理。 “夏叶死后,那阿达布更加仇视黎山的老百姓,经常恶狠狠地盯着山下的方向看。按理说人死了总得要入土为安,立个墓碑。可是那怪人非说这块地方不干净,埋土里会玷污他娘子的灵魂。没人知道他把夏叶尸体埋哪里了,反正一天天牵着他那头黑狼,神出鬼没。王爷您千万别往山头那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都有,万一伤到您尊贵的身子。” 虞鹤云轻轻撇去茶杯里的浮沫,静静坐在窗边,良久后开口问道。 “当初狐妖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你们衙门没有怀疑过阿达布吗?” “怀疑过啊,下官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冲山上去了,可是找不到那只白色狐狸。况且那俩调戏夏叶的流氓,早就死透了,也没有动机证明这阿达布就是凶手。” 虞鹤云一个挑眉望向李弦玉,眼睛却不断往白恒阳那瞥,李弦玉立马心领神会。 “白大人,其实我跟王爷也怀疑是这阿达布。您看,这朔边地区民族众多,风俗文化也跟我们大相径庭。” 白恒阳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似乎在揣测李弦玉此番话的真实性。 “阿达布这么孤僻,难得有这么一个知心的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可惜却因为别人的过错,葬送了年轻的生命。如果你是阿达布,不管是报复那俩无赖的家人还是想办法复活夏叶的生命,是不是总归要试一试?” “小兄弟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没有证据。这侍林好歹也是给皇家看管林子的,下官这权限低微,擅自抓捕怕是惹人非议。” “怕什么,这不是有瑞王在此坐镇。今天天色已晚,不方便往山里去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山上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但凡发现那白毛狐狸的踪影,我们就能捉他归案。” 李弦玉拍了拍白恒阳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白大人,您要破获了这狐妖索命案。待瑞王往圣上跟前禀报,再美言几句,这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白恒阳离开之前,苍白的面色竟出奇地透露出红色的喜悦,仿佛能预想到自己前途一片光明,本来佝偻的背也挺拔了三分。 “鱼饵已经放出去了,就看这大鱼能不能上钩了。” “如果白大人为了仕途栽赃污蔑阿达布,那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不会。如果白恒阳心里没鬼,那我们最多吹一晚上冷风而已。如果白恒阳搞点什么小动作,正好阿达布性格执拗,不肯与别人好好沟通,起码我们能直接利用栽赃的证据带回衙门审问。怎么算这次下钩都是稳赚的。” 月上中天。 一袭黑衣的白恒阳从府里出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这身轻如燕的步伐,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一步三咳的病秧子。 待白恒阳左右观察没有什么动静,便顺着小路鬼鬼祟祟地上了山,殊不知后面虞鹤云跟李弦玉也悄悄随着他前去。 夜半的山间宁静而神秘,只被偶尔的虫鸣打破,山林群峰融进黑色的夜幕之中。微风轻拂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正是掩盖脚步声的最佳工具。 白恒阳来到半山腰处,将包袱里的东西掏出来。一边走一边撒,嘴里还念念念有词。 “怨只能怨你的命不好,事到如今,你就把这罪过全背了。明年清明节,给你们夫妻二人多给烧些纸钱。” 一路撒到木屋附近,直到包袱里的东西撒完。平日里低声下气的白恒阳站在原地,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我都准备好无功而返了,没想到这白大人果然按捺不住要动些手脚。如果没有故意阻挠办案,或许我们还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白恒阳还是太急了,急着让我们结案,好打发回盛京后,继续做他只手遮天的地方官。” 白恒阳似乎心情很愉悦,来到一处绿树掩映下的山壁前。手摸索了一会,触发了某种机关,一扇石门缓缓打开。 明明只是想钓起一条鱼,结果大海馈赠了一船鱼。 穿过石门,一股寒气袭来。瑞王轻功卓越可以悄无声息地跟踪。李弦玉不会武功只能咬咬牙把靴子脱了,光着脚丫往山洞里摸去。 虽然虞鹤云好奇男人的脚会不会这么小巧精致,显然前面那条大鱼更让他感到兴奋。 饶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瑞王爷,看见这堆奢华的金银财宝,也不禁啧啧几声。更别说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李弦玉,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要被这些金子闪花了眼。 白恒阳围着宝库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子心满意足地吻了下去。 “咯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传遍整个山洞。 面对这么多金银财宝不管谁都要发疯。 “走。” “嗯哼~” “怎么了?” “没事,踩到一颗石子,硌到了而已。” 虞鹤云怕被发现,直接将她抱起,还顺便将放在石门外的靴子拿走。找了一处僻静的草地,确保不会被人发现,才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下。 “王爷谢谢你,我没事。” 李弦玉揉了揉脚,感觉舒服多了。 “白恒阳作为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为官仅一年,竟敢收取如此多的贿赂。”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人赃并获,抓白大人一个现行呢?” “暂且不急,我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先去看看白恒阳撒了什么东西。你的脚怎么样,还能走路嘛?” 李弦玉站起身来表示不用太过担心,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白恒阳做的那些手脚。两人又顺着原路返回,捡了一地的白毛。 “看来白大人迫不及待想坐实狐妖索命案的凶手,将这一切都推向阿达布。”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白恒阳什么时候养狐狸了?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若是被其他人发现知县家里有狐狸,白府肯定会被愤怒的百姓踏平了。” 被害人全部是普通的黎山百姓,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白恒阳的收贿目标应该是城里的豪商大贾,没必要对平民下此狠手。 除非? “小捕快,梁家兴?”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第37章 狗咬狗 第二天一大早,白恒阳兴致冲冲地敲开观檀寺的大门。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期待,全身都被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所包围。 “白大人,您这精气神充足,莫不是病入膏肓后回光返照了。” “怎么会,下官只是为瑞王能尽快破获狐妖事件,出一份小小的力而已。” 黎山树林里。 “报告大人,有发现。” “报告大人,这也有发现。” “报告大人,我们在多处地方发现白狐毛的踪迹。” “哼,下官第一次看见这阿达布,就知道他不是个什么好人。这下物证确凿,这阿达布就是狐妖索命的真凶。” 木屋外,阿达布一人一狼,跟官兵们持刀对峙。 “阿达布,速速束手就擒。这白色的狐毛就是从你木屋周围发现的。” “开什么玩笑,狐狸一般春秋才会疯狂掉毛。这才刚过新年,你们拿着这么大一包裹想要诈我吗?” 白恒阳急着给阿达布定罪,直接从包裹里掏出一把撒在他面前,白毛飘飘洒洒,漫天飞舞。 阿达布拿起一缕白毛,眉头紧皱,脸上充满了怒意。 “狐狸毛非常蓬松细滑,手感很厚实,毛针软亮。狗毛偏硬一些,毛针不仅短还粗糙,缺乏光泽感。你们大虞人要将狐妖杀人的案子扣我身上,可得把证据准备充分了。骗骗不懂行的可以,骗不了我这种从小与动物为伴的人。” 白狗毛?真是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方向。好想搬个桌椅板凳,来点瓜子茶水,听听这么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白恒阳见当众被拆穿,大冷天汗珠直往下掉。完全没有一个朝廷命官的样子,大声斥责道:“整个黎山除了你,谁还能饲养这么多凶残的猛兽。” “白大人,仅凭这点你就将我认定为凶手,莫不是你干了什么亏心事,要急着找人替你顶罪。” “你放屁!” 见双方僵持不下,好心的李弦玉想出来调停一下。 “阿达布跟我们往县衙走一趟。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想必瑞王爷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我就知道你们不是皇商,如果是皇商的话怎么可能只有两个人孤身上山?你们大虞人贪财,好色,狡猾,奸诈,被狐妖索命也是罪有应得。” 阿达布显然不相信这群官兵,一个口哨吹响,树上栖息的鸟儿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趁此机会,一人一狼敏捷地跑向深林之处。白大人带着一众官兵追捕,却被眼前的鸟儿挡住了去路,啄得浑身狼狈。 “看来这白大人是铁了心要将阿达布置之于死地。” “那当然,这么完美一个替罪羊出现在眼前必定不会撒手。你放心,阿达布他抓不住的。” “王爷为何如此笃定?” “如果真大规模搜山,查出他那藏宝洞来。阿达布的脑袋没掉,白恒阳的脑袋怕是提前掉了。” 趁白恒阳带着官兵去追拿阿达布。李弦玉跟虞鹤云再一次进了木屋探查。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炉上还有刚熬好的汤药。 “上次来就见你对这汤药好奇,这次来仍旧蹲在这药炉子跟前,这汤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李弦玉扒拉着炉子里的药材。 “这汤药可以治疗不寐症,也可以治疗心神不宁等症状。我在想阿达布这么一个从容不迫,临危不惧的人,有什么事情能使他惊悸不安从而长期服药呢?除非他真的为了夏叶整些幺蛾子,心里逐渐养成了一种疾病。” “你还记得小道士那把桃木剑吗?” “我们翻遍整个黎山都找不到这把桃木剑,王爷觉得可能在阿达布这里。” “这世上没有比桃木剑更辟邪镇宅,安神定气的东西了。” “这范围太大了,我们没办法掘地三尺。” “桃木之精生于阴门,制御百灵。所以正对煞气之处,山脚下凶案频发的位置在木屋的东南角,可墙上并没有挂着桃木剑,只能是被掩埋了地下。” 二人站在木屋外面东南角的地上。 “你挖?” “那肯定不能让王爷您亲自动手啊。” 李弦玉拿起阿达布留下的工具,化身一位勤劳的锄工。大约挖了一米多深的时候,果然在院子中挖出一把有磨损的桃木剑。 “你看看是不是这把?” 李弦玉摸着这把桃木剑上的磨损。 “没错是这把。小道士多次跟别人起冲突,这桃木剑曾经摔在地上留下许多划痕。” “一边麻木不仁的杀人,一边用桃木剑辟邪,这阿达布可真是够讽刺的。” 果不其然,白恒阳无功而返。 “王爷,下官真尽力了。这阿布达对深林了如指掌,灵活的像只猴子,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白大人的辛苦有目共睹。此番以后,阿布达想必不敢轻举妄动可以从长计议。待本王回盛京以后,必向圣上禀报白大人的功劳。” “下官多谢王爷。” 白恒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虞鹤云这句话当保障,也不亏他到处演戏,阿谀逢迎。 虞鹤云跟李弦玉坐在马车上,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阿达布已经藏起来了,先把他放一放,该收白恒阳这条鱼了。阿达布告诉我们这是白狗毛,我们回去分别对比无头男尸跟梁家兴死亡现场的白毛。” 黎山县衙庋间里,正在休假的师爷正老眼昏花的翻着大箱子。 “瑞王爷,无头男尸身上的白毛被这位小公子封存放好了,可是梁家兴案子时间久远,真的找不到了。” “当时案发现场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派人赶紧通知梁家兴的爹娘将尸体拉回去好生埋葬,又把惊吓晕厥的白大人送回府里休养。至于案发现场,自然是被打扫干净了。” 仵作将白狗毛跟无头男尸身上的白毛进行对比,按照阿达布教的方法,确认并不是同一品种的东西。至少,白恒阳跟无头男尸案并无关系。 这八个案件中,最奇怪的就是梁家兴,现在就差这块关键的拼图了。 “王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梁家兴在调查狐妖索命案件中发现了白大人的受贿证据,所以惨遭灭口。据旁人描述,梁家兴是个特别正直的人,只要你犯事了,哪怕亲兄弟都得插两刀。而且我们一直疑惑凶手是怎么从戒备森严的衙门里作案。如果换成白大人,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赌一把,开馆。” “王爷,您可要慎重啊。这梁家兴死了这么长时间了,再把人家棺材挖出来,怕是引得一身闲话。” “有什么责任本王担着,只要衣裳上沾了一根白毛,能和白恒阳手里的对上。那白恒阳就是杀害梁家兴的凶手。” 梁家兴家外,梁母已经哭的老泪纵横。 “我的儿啊,你不清不楚被掏了心,现在官府还要挖你的棺材。” “自古都是罪人开棺戳尸,可这梁家兴一生光明磊落,竟要开棺验尸,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不就看梁家没男人了,可劲欺负呗。” “这王爷怎么了,皇上来了,也不能随意侮辱死者。都说死者为大,凭什么糟践我们老百姓。” “就是就是,狐妖案子查不出凶手,反而折腾我们普通老百姓,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周围指指点点的百姓越来越多,平时没少受官府的颐指气使,个个脸上怒不可遏。有的甚至抄起了斧头,棍棒,准备跟官兵们讨个说法。 虞鹤云脾气再好,也被这群百般阻挠的百姓气得一身怒火。从旁边衙役手中抽出一把刀,寒光闪烁。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王爷莫冲动。” 李弦玉将按耐不住的虞鹤云拦下。 “各位,我们知道梁家兴是位正直,善良的好捕快,可就是这样一个为民造福的好人如今却莫名死亡,难道你们都不想抓住真正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吗?” “现在有一个证据,直指凶手,梁家兴就是关键。他生是黎山人,死是黎山魂,他用自己最后一份力量来为黎山百姓揭露这贪赃枉法,颠倒是非的黎山黑幕。我相信如果梁家兴还活着,他也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来保卫黎山。” 梁母一直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任凭泪水从指缝间滑下。过了好久,声音沙哑地说道:“算了,开棺。” “梁婶,您?” “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在我儿身上没有找到你们需要的证据。每年清明节,你们都要过来给我儿烧纸。” “没问题。” 虞鹤云斩钉截铁答应下来。 一众衙役将梁兴文的棺材抬上来,推开棺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梁母嘴上虽答应,可是看见儿子腐烂不成样子的尸骨,一口气没喘上来,晕倒过去。 虞鹤云捂住嘴,赶紧过去查看,用木棍挑起没有腐烂的衣服。李弦玉在旁边想帮忙,但是味道真的太大了,恶心的她只想吐。 “怎么样?” “找到了。” 虞鹤云挑起几缕白色的毛絮,交给李弦玉,又安排衙役们处理好后续。 “走,回衙门再让专业的仵作对比一下。” 仵作认真的将棺材里挖出来的白毛进行对比。“我用这么多年的仵作生涯保证,梁家兴身上的就是狗毛。” 动机,证据,十分充分。其他案子或许白大人没有参与,但是梁家兴被害案加上贪赃受贿的藏宝库,白恒阳罪大恶极! “师爷,本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全程在旁边跟随听完这件案子真相的师爷吓得浑身冒汗。 “王爷,您讲。” “本王记得你是不是说过白恒阳有遛狗散心的习惯?” “王爷真是好记性。” “所以,那狗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我这就给您牵来。” 狗可能都没有现在的虞鹤云狗。 如果当初多问一句话,可能也不会绕这么大一圈子。 “你回观檀寺好好休息,白恒阳那老东西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我亲自审审他。” “不急,我去阿达布的小木屋找一下我的菩提手串,刚才去的时候可能掉在那里了。” 虞鹤云发现李弦玉的手腕上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放心,阿达布现在成为通缉犯,不敢贸然现身的。” “注意安全。” 第38章 最后的反抗 自从阿达布逃窜到深林以后,那个小木屋就空闲出来了。李弦玉来到小木屋时,仍旧处于无人的状态。 白恒阳都能从山里挖这么大一个洞放他的宝贝。阿达布对山林环境知根知底,必定也有一个藏身之处。 他这么抗拒,拼了命成为通缉逃犯也不能被抓,说明某种邪恶的计划马上大功告成了,断不可功亏一篑。 李弦玉从药渣旁边挖出空无大师给的菩提子手串。从满墙的武器上面,挑了一把柴刀,用来防身。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觉得自己已经活得相当谨慎了。可刚走出木屋,准备回观檀寺歇一歇。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后脑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苏醒过来,李弦玉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石床上,手脚呈一个大字型被绳子紧紧地禁锢住。旁边有一张同样大小的石床,上面刻着繁琐神秘的花纹。规规矩矩地摆放了各种身体部位,小道士的头赫然在其中。有的器官因为时间太长,已经开始腐烂发出恶臭。 四周是密不透风的墙壁,只留了一个正门进出。绳子绑的很结实,李弦玉试图挣扎,除了让白皙嫩滑的手腕和脚腕多增几份勒痕,其余毫无作用。 “别挣扎了,越挣扎你越痛苦。” 藏匿已久的阿达布独自一人走下台阶,手里拿着那把锋利的柴刀。 “阿达布,我就知道是你。” “你们大虞人差点坏了我的计划。不过幸好你是最后一位,夏叶就能永远地复活过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在这痴心妄想了。夏叶无辜被害,可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被你杀害的人难道不无辜吗?” “无辜?哈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夏叶被那俩人渣侮辱的时候,其他人在干什么?他们欺软怕硬,害怕被这俩恶霸报复。在旁边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夏叶遭人侵犯,眼睁睁看着夏叶喝农药自杀。他们不是帮凶是什么?”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那是他们该死!” 阿达布激动地大吼,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显然精神已经处于疯癫状态。 “我花了半年多时间,暗地调查。才将这些帮凶一一找出来,并取了他们身上的一块部位,来为我心爱的夏叶当贡品。” “那小道士只是一个外来人,他又有什么罪过。” “他多管闲事,所以也该死!” “那你把我绑在这里又是为何?” “我现在需要一颗新鲜的,活泼的,跳动的心脏。都怪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所以你也只能死。” 阿达布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具骷髅,轻轻地放在祭祀的石床上,将李弦玉的头掰到骷髅这边。 “那是我娘子夏叶,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你真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达布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恼怒李弦玉的斥责。拿着刚才的柴刀,挑开李弦玉的腰带。 “你喜欢你自己亲自挑选的工具吗?” “我说不喜欢你会放了我吗?” “不会,但是我会尽量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完了,一切全完了。爹,娘,弦玉下去陪你们作伴了。 “咻” 一把短剑擦破阿达布的脸,插在了对面的墙上。 “放开她。” 虞鹤云眸色深沉近墨,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的火焰,心头那把怒气按捺不住想要爆发。 “嗷呜——”咆哮声如雷贯耳。 乌云听到了动静后冲到门口,目光凶恶,毛发竖立,吐出那长长的红色舌头。 阿达布用柴刀紧紧地贴着李弦玉的脖子,示意不允许虞鹤云再往前多走一步。 “你不是需要心吗?掏我的心。她那心有什么好供奉的。我是建业帝三皇子,是圣上亲封的瑞王。用我的心当贡品复活夏叶更有把握,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贫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呵~~你们大虞人又想拿这种鬼把戏来骗人。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肮脏的本性,夏叶才会死!” 虞鹤云双手举起,示意自己什么武器都没有带。 “瑞王爷你快走,不要管我。阿达布他不会放过在这里的所有人的。” 李弦玉跟虫子一样蠕动在石床上。锋利的柴刀划破了脖子,些许鲜红从衣襟中缓缓渗出,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达布痛失爱妻,看不得跟前之人在那腻歪的样子。柴刀挑开绳子,暴力地将她从床上拖下来拽到一边,示意瑞王爷躺上去。 两人目光对峙,眼里都透露出满满的警惕和戒备。虞鹤云慢慢走到石床前,整个人躺了上去。 阿达布准备拿绳子将其手脚绑住,让乌云过来看守另外一个人。刚松开脖子的第一时间,她将手上的菩提手串悄悄捏碎,一阵呛人的烟雾弥漫整个房间。 虞鹤云趁此机会从石床上一跃而起,跟阿达布扭打在一起。乌云看见自己主人有危险,也不顾刚才的命令是看守李弦玉了,咧着血盆大口,冲上去撕咬入侵的敌人,恨不得撕成一块块肉片。 可能李弦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用力过,直接拽着乌云的后腿死活不撒手。乌云锋利的牙齿咬不到敌人,怒不可及,粗壮的后腿一蹬脱离了控制,转过身来准备一口吞了这万般阻挠的人解解气。 李弦玉已经能看到乌云颗颗分明的尖牙贴在自己脸前。一颗红色的小药丸趁机呼噜咕噜飞进乌云的嗓子眼。乌云下意识吞咽下去后,一会儿呜呜呜,一会儿嗷嗷嗷。又哭又笑,在地下蹬腿挣扎。 “乌云?乌云?你这个贱人对乌云做了什么。” 阿达布看见心爱的大黑狼痛苦地哀嚎,火急火燎地要冲过来砍了李弦玉。在此分心之际,虞鹤云抓住破绽夺了柴刀,从背后用胳膊紧紧锁住他的脖子。救狼心切的阿达布浑身青筋暴起,脸色涨红。 “你不是想知道乌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这个贱人————” 话还没说完,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又呼噜咕噜地飞进阿达布的嘴里。铮铮铁汉竟留下了两行清泪,突然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人一狼仿佛疯癫了一样,在屋子里又哭又笑不能自己。 “这是特制的哭笑不得丸,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吃,那就吃个够。” 一只白色的身影敏捷地从门后跳出来,纯洁无瑕的皮毛中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芒。火红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屋里的人们,却感觉不到一丁点敌意。 “白狐!” “你们不许碰白云!快跑!” 狐狸通灵。 白云发出呜呜呜地悲呛声,它显然听懂了阿达布的命令。可是看见乌云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滚,还是忍不住跳过去用鼻子嗅了嗅,舌头不停舔着乌云的毛。 李弦玉拿起绳子打了一个结,想悄然无声地从后面套住白云的脖颈。阿达布脸色狰狞,似乎在强制抵御这药的药效。一声怒喝,竟硬生生用蛮力将虞鹤云从肩膀上反摔了出去,一声闷哼传来,显然被磕得不轻。 “我跟你们大虞人拼了。” 一阵强劲的掌风迎面袭来,李弦玉措手不及,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狠狠地砸到墙上,手里的绳圈竟意外落到白云脖子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李弦玉宛若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虞鹤云将白云脖子上面的绳子拼命往后拽。只听得“嗷呜”一声,白云被死死的勒着脖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阿达布别做无所谓的抵抗了,束手就擒。” “你敢杀我的白云,我就把这个小子千刀万剐。” “我也不介意将白云的头割下来,皮毛做成披肩。” 阿达布捡起柴刀后拖起地上的李弦玉,两个男人紧紧抓住面前的筹码,谁也不松口,谁也不松手。 “王爷,快把石床上面的东西都砸了,那都是他的贡品!” 虞鹤云一手死死揪着白云身上的绳子,一手把石床上所有的东西都往下推。 马上碰到夏叶的骨架时,阿达布撕心裂肺地吼道。“不许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夏叶,你们统统都去死。” “你这龟孙子,让谁去死呢?” 一个体型魁梧,身穿黑色大氅,底气十足的少年一脚将愤怒的阿达布踢到墙角。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李弦玉迷迷糊糊间被人抱了起来,好像又看到那双熟悉的银白镶金云纹筒靴。 “嗯,这个感觉对了!” 第39章 表哥与表弟,白云与乌云 “疼疼疼~” 等李弦玉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人已经躺在观檀寺的寮房里了。手下意识往胸口一摸,触感不对,里里外外换了一套新的衣裳。 “完蛋,身份全暴露了。” 李弦玉捂住自己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办。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床前。 “呵呵~你整整睡了一天终于醒了。放心,老衲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身份问题并没有暴露。”来者正是空无大师。 听到空无的话后,长吁一口气,心里的担子总算撂下来了。 “江小侯爷将你抱回来的时候顺便要替换衣衫,被老衲阻拦住了。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女香客帮你换的,所以不必烦恼,谁都没有发现你是女儿身的秘密。” “大师考虑如此周到,您当初送我的那颗烟雾菩提也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此等恩情,弦玉终不能忘。” “无妨。菩提子能帮你挡了一命,也算是命里的造化了。弦玉施主,吉人有吉相,福气在后面呢。” “对了,您说江小侯爷来了,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空无大师叹了口气,本来慈祥的面容瞬间笼罩了一层愁云。用手指了指窗外的位置,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李弦玉眼皮子跳得欢快,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门,看到眼前的场景差点吓掉下巴。 院里一地狼藉,摔倒的香炉,砸坏的青石板砖,破碎的门板。而许久未见的江问清跟虞鹤云二人剑拔弩张,随时爆发激烈的冲突。 “你个废物,连个狐狸精都抓不住。宫里派你来这里游山玩水吗?” “论辈分你是我表弟,论身份本王是圣上亲封的瑞王。江问清,你别太过分,马后炮谁不会放。” “呸,你也配当我表哥。” 空凡在旁边试图插手阻止这场战斗,试了几次连插都插不进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坐在地上打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念个不停。 贺子霖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对面是瑞王爷,再偏向好兄弟,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挑衅嘲讽。 “住手,你们在什么!” 李弦玉一瘸一拐地从台阶上跑下来,重心没踩准,差点让她二度折腰。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眼泪差点哭出来了。 “你没事?” 头顶上飘过同一句话。 不说不要紧,一说气更不打一处来。 “我没事。您二位先消消气,狐妖索命案还没审完呢,有些疑点需要证实一下。等彻底解决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江问清虽拿狐妖案压虞鹤云,嫌他办事太过窝囊,但这是宫里都重视的大案子,自然不会光明正大阻挠对嫌犯的问话。而虞鹤云还没有进一步审问,便被这表弟缠住不可脱身。正好有这么一个台阶下,双方脸面都好看。 县衙大堂内。 先拖上来审问的是白恒阳,曾经风风光光地坐在上座。如今却穿上囚服被折磨地毫无光彩,看来没少被水火棍敲打。 “白恒阳,短短一年知县生涯。为民造福的事一件没做,却以己私利疯狂敛财,还恶意杀害发现受贿秘密的梁家兴。动机,证据皆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说罢,虞鹤云便让衙役将白府饲养的大白狗牵过来,跟梁家兴身上的白色毛絮放在一起对比。仵作又当场检验了一遍,确定两缕白毛为一模一样的品种。 白恒阳心如死灰,被拆穿罪行后苍白的脸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王爷,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希望能饶过白家的老少妻女。” “你把杀害梁家兴的过程细细招来,本王自然会根据证词的真假,酌情上报并处理你的族人。但若还想偷奸耍滑,那就让整个白府陪葬。” “我听命来黎山县上任,本来是想有一番大作为。结果碰见夏叶案子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那两个恶霸不小心掉水里淹死后,阿达布曾经来找过我,说想要拿他们的尸体泄愤。可是人都已经死了还要对尸体屠戮,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恶霸的家属给了我一大笔钱财,让我想办法将此事压下。” 贪婪是欲望的无限扩张,在其驱使下永无止境地追求更多的利益。迷失心智之人以尝到了金钱的快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在旁边翻看所有的行贿记录的李弦玉,忍不住瞠目咂舌。小到路边小商小贩缴纳的摊位费,大到城里商贾竞标地皮的好处费。白恒阳哪怕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狐妖索命案件发生后,梁家兴曾在山林搜查时不小心发现我的藏宝库。我拿出一大笔封口费,想要贿赂他。可这混小子软硬不吃,非要嚷嚷地往更大的官那里告发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将梁家兴约到县衙大堂,最后一次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可梁家兴仍旧执迷不悟,于是情急之下拿刀捅向了他的胸口。正逢狐妖索命案件流传,正好趁此机会多划了几道,将心挖出来,撒了一地白狗毛伪装成狐妖干的。”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的不是梁家兴,而是你。” 带走白恒阳后,衙役们又将挣扎的阿达布拖到大堂里。嘴里骂骂咧咧,目无法纪,一口一个大虞人都是是奸诈的小人。旁听的贺子霖可忍不了自己大老远过来无缘无故被骂,一脚将他踹跪在地上。 “阿达布,你为了复活夏叶丧尽天良连续杀害多名黎山百姓。对此可有异议?” 跪在地上的男人沉默不语。 “阿达布,你看这是什么?” 一只漂亮的白色狐狸被牵到大堂上。皮毛洁白似雪,眼睛亮如宝石,乖巧听话地趴在李弦玉脚边呜呜呜叫着。直到现在白云仍旧没有展现出任何对人类的敌意。 “我知道白云是无辜的,它没有伤害任何人。可是你不说出事情的真相,白云就会被当做狐妖索命案的凶手其一,你忍心看见白云割头受刑吗?” 阿布达心理防线终究崩塌。一个曾经冷酷严峻,恪尽职守为国家护林的男人在大堂上痛哭流涕。 “娘子死后,其实我准备将那两个畜生尸体挫骨扬灰,便下去永远地陪着她。可是白大人支支吾吾拒不交出畜生的尸体。”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我萌生了想要复活夏叶的想法。查阅朔边的书籍,发现了一种古老的献祭仪式。将身体健康不论男女的身体部位,献祭在刻满花纹的石床上,再用鲜血浇灌,已死之人便将重新生长出白肉。” 阿达布一脸温柔的看向白云,就像看到自己心爱的娘子一样,眼神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白云是夏叶养的,乌云是我养的。它俩是我们感情的见证。自始至终,白云就没有参与其中。这几起案子全都是我跟乌云干的,白云放心不下,会偷偷跟着我们一起。所以会在案发现场留下它的毛发。因为颜色特殊,被这群蠢货以谣传谣,最终爆出来狐妖索命的流言。” 阿达布自知跟乌云难逃大虞律令制裁,死之前只求李弦玉能好好照顾白云。白云望着被带下去的落寞背影,眼底划过两行清泪。 “狐狸也会哭吗?” “或许。” 第40章 一人二狗 从年前一直忙碌到年后,黎山狐妖索命案的幕后真凶均已落网。虞鹤云押送犯人准备回盛京复命。 城外驿站里,李弦玉等人为瑞王一行人送别。 “这几天的生活,多谢有你相伴。我们才能拨得云开见天日。” “王爷言重了,守得黎山一片净土,乃是弦玉理所应当之事。这白恒阳跟阿达布死刑难逃,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白家其他无辜的族人。” 虞鹤云知道她是个心底善良的人,考虑到有一些不知情的族人可能会遭受惩罚。但是法不容理,作为一个国家赖以维持社会秩序的根本手段,不能单纯依靠感情评判。 “白恒阳作为朝廷命官,贪赃枉法罪大恶极。他的族人或多或少也享受到这份滥用职权所带来的殊荣和奢华的物质生活。所以具体的审判结果等刑部调查以后再下结论。你放心,有我监督,刑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每一个坏人。” “王爷费心了,我还没感谢您在危急关头赶来救我一命呢。” “你要这么说,还是你的菩提手串跟什么哭笑不得丸立大功了。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药,说明这几天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有个认识的一个长辈没事就喜欢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比较好奇,您是怎么发现我被阿达布绑走的。” 瑞王爷神秘地扬起了嘴角,伸出手掌,一支熟悉的黄玉琥珀兰花簪子出现在眼前。 “我以为挣扎的过程中丢了,没想到在您这里。”李弦玉惊喜万分。 “我处理好县衙这边的事后便回观檀寺找你。发现人还没有回来,就猜想是不是出现什么意外。带衙役们上山搜查的时候,在木屋的附近发现这支簪子。若不是有个机灵的小衙役发现乌云在树林里露面,我们也不会跟着乌云的踪迹,一路摸到这里。” 虞鹤云又将簪子轻轻地插在少年头上,脸上笑得如沐春风,似乎变回了初见时那个翩翩公子哥。 “幸亏我来得及时,若出点什么意外,怕是这辈子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我扣住人身自由强行将你拉入这件案子里,已经造成很大的困扰了。这个簪子特别符合你的气质,现在物归原主了。” “多谢王爷,那弦玉就祝您此去一帆风顺。” “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寒假开学后我们盛京见。” 不远处的江问清看到前面两人在那腻腻歪歪,肺都要气炸了,牙齿磨得咯咯响。自己大老远跑过来,被当做空气一样对待。怒气无处发泄,只得狠狠掐住旁边人的胳膊,缓解自己的怒气。 “江问清,你看瑞王不顺眼,为什么要掐我?” “李弦玉可是我的小弟,虞鹤云平白无故送簪子这是要挖小爷的墙角吗?” “怎么看都像是为了感谢帮忙破案的赠礼,你总不能认为两个大男人之间有一腿。李弦玉作为一介布衣无拘无束,可对方是圣上心爱的三皇子。若他俩真是断袖,这可能是大虞朝建国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劲爆的消息了。” “断袖怎么了,你自诩风流倜傥还不是栽到唐婉婉手里了?那种心肠歹毒的女人还不如男人好呢。” “得,你别给我提唐婉婉,我现在听见这个女人名字就晦气。” 送走瑞王,李弦玉的黎山之行也随之告一段落,准备收拾行李继续往仙水出发了。 白云作为黎山的一份子,自然要留在它的家乡。空凡主动承担起照顾它的责任,依他的话说,行善不积德,终成一场空。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但身边总有那么几道炙热的眼光盯得自己心里直发毛。 “您二位这么盯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要去仙水。” “我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说为了解决狐妖案件,现在已经解决了可以回盛京了。” “小爷觉得,既然出来一趟怎能这么轻易回去。虽然送走不讨喜的虞鹤云,可这儿不还留个你嘛!万一半路再碰见什么熊妖,虎妖,狮子妖的,等到明年清明节,坟头草都长一米多高了。” 若真是个男儿身跟着也无妨,可是仙水县街里邻坊认识自己的人太多了,暴露的风险太大。该怎么将眼前这俩大少爷劝回去呢? 李弦玉将小脸拧得皱巴巴,脑子里飞速闪过一系列方案,最后都被自我否定掉。 方案一:先答应让他们跟随,放松其警惕性,再将董老炼制的一睡不醒粉喂下。待睡着以后,偷偷派马车把他们送回盛京。 方案二:直接撕破脸皮,强行拒绝,义正言辞告诉他们,自己也是有秘密的。不想别人擅自打探私密的事情,让他们打道回府。 方案三:不去仙水县,先把他们哄回盛京。再趁所有人不注意,再偷偷出城回仙水烧纸。就是来回浪费的时间太长! ╭(╯e╰)╮ “头疼。” “头疼?那定是虞鹤云送你的簪子晦气。快拔了它,等回盛京后给你买一个更好的。”说罢,江问清便上手要拔这看不顺眼的破簪子。 “不不不,我现在不头疼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想到这里,李弦玉的期待值一点一点降低。收拾行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可炙热的眼光还在自己身上如影随形。 “您二位不需要收拾行李吗?” “收拾什么呀,出来得急,什么东西都没拿。你该不会不管我们吃喝拉撒睡了。”贺子霖急了,要不是自己随手抓了一条裤子套上,说不定直接光着屁股来了。 “我不管,你不能这么没有义气。在盛京城的时候,我们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好好好,我带着你俩去仙水。” 李弦玉咬咬牙,那就赌一把了。看着地下撒泼打滚的贺子霖,跟冷着脸不说话的江问清,就当路上带着两条大型宠物犬旅行了。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一人两狗,辞别空无大师后,踏上了回仙水的征程。 第41章 楼船上的骚动 仙水县在黎山东南,走陆路需要四天,而走水路只需要三天。幸亏空无大师担心银子不够花给了充足的盘缠。 李弦玉考虑到两位娇生惯养的少爷没吃过苦,准备走水路。趁北海来的大船们在黎山补给物资时,租一艘舒服的船趁早到仙水,免得夜长梦多。 透过晨雾,远航的船帆若隐若现,众多船只靠岸休整。李弦玉挑挑拣拣了半天,不是船太窄小,就是内部环境太差。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各方面都满意的,那船长漫天要价。日上三竿,总算谈了一艘驶往南洋的楼船。 “呵呵~~放心,这几位公子。我们楼船从北海到南洋,从南洋往北海不知跑过多少趟了,绝对安全。” “那就好,还得麻烦孟船长到仙水的时候,将我们三人放下。” “没问题,船上好几个人都要去仙水呢,也就是顺路的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各位请上船。” 楼船高大壮观,甲板上驰马往来都不成问题。船底刻画着海浪纹,仿若乘风破浪,长帆万里。 甲板之上盖了足足三层楼,除了普通的运货载人以外,每层楼的四周都建有矮墙,以防御敌人的侵袭。 一楼是货运舱,听船手说是从北方拉来的瓷器,矿石,皮毛,香料等。二楼是船手居住的地方,以及吃饭娱乐的场所。整个三楼都被租出去为搭船的客人们提供住所。 “虽然跟宫里的皇船不能比,但是也算是干净舒适了。” 反正都出来了,总比露宿街头强。江问清跟贺子霖二人又不是没在泥洼里打过滚儿。作为男人,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精忠报国,保卫大虞。 “未来三天,我们就在这住下。船上鱼龙混杂,什么类型的人都有,随时随地注意安全。” 李弦玉钱给的多,每个人都能在三楼单住一间客房。房间不大,胜在隐私性高,不用几个人挤在一起。收拾妥当后便来二楼,找点东西吃。 厨子武大壮听李弦玉说话的口音像是仙水那边的。同为仙水出来奋斗的打工人,说什么也不收钱,做了一些荷叶饼送给他们吃。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你听说了吗?最近有好几艘船莫名其妙在河里沉了。” “呸呸呸晦气,你想当水鬼自己当去,我可不奉陪。” “就是,是不是碰见什么湍流或者漩涡了。这附近地势崎岖,有什么意外也难免。” 几个围在圆桌前打牌的旅客,吵吵嚷嚷地讨论着这片水域发生的事。 “我说的是真的,连人带船直接沉没影了。” “你闭嘴!” 旁边一个大婶呵斥这群打牌的人。嘴里还念念有词:“上为水,下为山,这是水山蹇,处境险恶,实属下下卦。要出事,要出大事了。” “不让我在这疑神疑鬼,你这老妇人却在这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想死?” “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都是坐船远行的客人,和气生福。” 孟船长带着几个船员跑过来劝阻,才没有闹出更大的乱子。江问清他们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李弦玉可不愿趟这浑水。上次看别人吵架,还是在年前。现在那小道士的坟头草估计都要长出来了。 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波澜的江面,船头荡漾出层层水花。三楼的旅客们都已回到房间睡觉,出门在外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有精力奔波。但愿今晚不会有任何事情扰乱这里的平静和安详。 “啊!” “谁呀,晚上不睡觉在这大喊大叫。” 李弦玉有时候怀疑是不是死神附体了,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出事呢。刚推开门察看情况,旁边屋子里的两人已经站在外面了。 一个体型臃肿,戴着玉扳指的男人破口大骂。 “孟船长,你这是一艘贼船。船上有贼偷东西,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我的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说我的船是贼船。你要污蔑总得拿出一些证据。” 孟船长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碰见地痞无赖多了,自然不肯退让。 “哼~我祖传的夜明珠就放在房间里。我去二楼厨子那吃了个宵夜,回来发现夜明珠不翼而飞了。你敢说你这船不是个贼船?” “你说丢了就丢了,怎么不说你监守自盗呢!” “我要挨个搜查,肯定就在你们这些人身上。若发现谁偷了我家祖传的夜明珠,别怪我打断他手脚。” “你又不是衙门的人,有什么权利搜身。况且这船上还有一些女眷们,别最后夜明珠没找到,一下船就把你告到衙门,治你一个泼皮罪。” “说不定丢夜明珠是假,趁机耍流氓才是真的。大晚上不睡觉折腾谁呢,真以为自己做点生意就牛起来了。” 一些困乏的旅客根本不理会薛福,转身回房间继续休息。薛福虽然不悦,此等情况下也只能憋着一口怒气,不敢与整个船的人叫嚣。 “我找到小偷啦!” 打牌三人组中的一人正押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走来。 “他是出了名的惯偷,肯定是他偷走你的夜明珠。”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那你鬼鬼祟祟在这干什么?” 听见有人抓住小贼的薛福,正愁怒气无处发泄。揪起衣领挥拳打下去,几拳过后打得这小贼哭爹叫娘的。孟船长怕在船上闹出人命,赶紧派船员制止了他。 “我看见这小偷在三楼房间门前探头探脑,于是喊了一声你干嘛呢?谁知见我拔腿就跑,明显心里有鬼。一直追到甲板上才将其拿下。正好听说丢了一颗夜明珠,八成就是他干的了。” 薛福直接上手把这小贼扒的干干净净,连亵裤都不放过。在场的女眷们纷纷捂着眼睛大叫,看到这污浊玩意儿真是造孽了。可惜身上并没有夜明珠的踪迹,薛福不死心,又跑去他所住的房间搜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夜明珠的下落。 孟船长制止他继续胡闹下去,船上搭了好几个有头有脸的贵客。真出了点事,自己的船还怎么开。 “不如先把这小贼绑起来关货仓里,等下船了再交送衙门问审。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回去睡觉。” 哈欠声似乎会传染,旅客们看完这起普通的失窃案,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纷纷回房间休息。 风平浪静的江面上倏地刮起一阵狂风。 “啊!” “不好了,出大事啦!” 他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42章 误入熟人局 “怎么回事?”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困意可以传染,这尖叫也被传染了吗? 旅客们揉着眼睛推开房门,一而再再应该没有三了。孟船长也快被折腾疯了,他开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缠的一帮人。 “我放在房间里的珠宝丢了,这可怎么办呀,又有贼出来偷东西了!” 一个贵妇哭哭啼啼,旁边的丫鬟不停地拍着后背顺着气。 “我家主子可是江宁府有名的罗锦衣庄的申夫人。坐这趟船目的是回娘家探亲,提前准备了一盒子珠宝首饰当礼品。这还没到娘家呢,东西全被可恶的贼偷光了。” 薛福听此,自己家祖传的夜明珠还没找到呢。带着人就气势汹汹地往货仓赶去。那小贼仍旧被绳子绑的死死的,没有解绑的痕迹。 那油嘴滑舌的年轻人看见薛福又过来想打他,急得直叫唤:“你有本事把我送衙门,让官老爷评评理,私底下总是动手打人这算怎么回事?” “打人都是轻的,应该直接将你扔水里喂大鱼。你这小贼是不是偷东西上瘾了,这位夫人的珠宝首饰是不是你偷的?” “薛福,你别在这得寸进尺!我整夜都被绑在这柱子上怎么偷这位夫人的东西?我罗定鑫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泼。” 冷静下来的薛福,看着五花大绑的罗定鑫,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他是怎么挣脱绳子,偷完东西后再把自己绑起来的。 “哼~说不定你有作案同伙。” 看热闹的几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反正谁都睡不踏实,不如下楼吃个早饭。 “这船真是卧虎藏龙,一晚上还能引出两个件失窃案子。果然这趟出来是正确的。虽说吃得住得差了点,这可比在宫里每天看那些无聊庸俗的表演有意思多了。” “楼船上的船员跟旅客加起来差不多四五十人,就算报给当地衙门也不好查的。船大河深,假如这小偷将脏物扔水里销毁证据,总不能把这水抽干查。” “这孟船长也是倒霉。武大哥,你在这呆几年了?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武大壮做了一些养胃南瓜粥,给他们端上来。“我在船上待了四五年了,以前都是一些什么风浪,碰见大鱼了之类的。偶尔会有旅客丢东西的,最后也在船上某个地方找到了。目前没有像一晚上连续偷两样贵重物品的情况发生。” “我就说这是凶兆,你们谁也不信!丢东西只是对你们的提醒,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哈哈哈哈~~” 昨天的神婆又来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好像武大壮已经习以为常,直接往她桌子上放了碗南瓜粥。无论李弦玉怎么追问,大婶只顾闷头喝粥一句话都不说。 待喝完粥后,神婆神神叨叨地离开了二楼。 “武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她的儿子曾经是船上的船员,两年前曾经遭遇一场风浪,不小心被卷入水里淹死了。高婶知道自己儿子死了以后,疯疯癫癫住在船上不走了。每天自说自话,不过没有对别人造成伤害,孟船长就放任她去了。” 不去理会这疯疯癫癫的高婶,几人解决了南瓜粥后,便来到甲板上欣赏波澜壮阔的江景。 薛福仍旧在那喋喋不休,碰见一人就盘问一人。在他眼里这艘船上所有人都是嫌疑人,都有可能偷了祖传的夜明珠。 “喂,靠栏杆的。看你们三个人脸生,昨天半夜在哪里?” “这死胖子活腻歪了。” 贺子霖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拽,疼得他龇牙咧嘴,肥头大耳的样子像极了过年待宰的野猪。江小侯爷可能在船上待的太无聊了,存心想逗逗眼前的死胖子。 “薛老板,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我管你们谁是谁,我只查偷走我夜明珠的小贼而已。” 薛福大肚便便,作为一个暴发户,脑子里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既然互相都不认识。我们怎么能知道你身上装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呢?莫不是我们有读心术,连你身上有什么宝贝,藏在哪里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再或者你一天天拿着夜明珠在外面显摆,所以遭人眼红。” “不可能,作为一个生意人都知道钱不外漏这个道理。” 一时语塞的薛福有些沮丧,意识到自己贸然问下去,除了打草惊蛇以外,别的什么都问不到。 “搜身不让搜,盘问又问不出来,那夜明珠就这么白白丢了?” “薛老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如您说说当时的情况,说不定会对你找到夜明珠有所帮助。” 李弦玉看他愁得直挠头,肚子上的肉急得一颠一颠的。 “最近,家里生意做的不景气急缺大量银子周转。正好南洋有个大老板专门收各种奇珍异宝,我寻思将它卖了救救急。将它装进盒子里放在床铺底下,寸步不离地盯着。但是那天实在太饿了,我就下楼吃了一顿宵夜,没想到偏偏那晚连盒带珠全丢了。” “那薛老板问一圈儿下来,可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谁也不会在自己脸上写我是贼三个字,船上这群老家伙们个顶个耍滑头。实话跟你们说,像我们做生意的经常南北两边跑着,所以我经常搭孟船长的这艘船。船上的好多人都是跟我一样因为一些原因两头跑的老熟人。” “哦?合着你们全都认识。” “一个死了儿子的高婶,一个品行不端的罗定鑫,经常打马吊牌的刘氏三兄弟,还有跟我一样丢东西的申夫人也每年准时回娘家探亲。船上的船员就更不用说了,全都是脸熟的伙计。” 听完薛福的描述,贺子霖直呼“好家伙”,合着整条船就他们是外人。 “薛老板,方便带我们往房间里探查一下嘛?说不定会有隐藏的线索未被发现。” “没问题,各位这边请。” “既然都是熟客,每次来会安排你们住同一间客房吗?” “不会,我们也有不在船上的时候。每次上下船都会重新安排房间。” 薛福带着一行人往客房走去,刚来到一楼,便碰见罗定鑫大摇大摆从货仓出来。 “罗定鑫,谁把你放出来的!” 第43章 天才小偷 别看薛福大肚便便,行动还挺快,直接冲上去跟对方厮打起来。 “薛福你别给脸不要脸,那申夫人丢珠宝的时候我明明在一楼货仓绑着呢。我有分身术这种奇门绝技,还至于在这破船上待着?” “罗小哥,我能问问你常年在这艘船上做什么生计吗?” 罗定鑫柴瘦佝偻,面相也不讨喜。不修边幅的头发和胡须让人看了就感觉这个人邋遢。 “你是哪根葱,凭什么打听别人的秘密。” “他就这德行,一天天嘴里耍贱招。等下一站靠岸我就将他送衙门,让官老爷评评理。” “唉,本来想帮忙洗脱罗小哥的嫌疑,看来没必要了。薛老板需要人手帮忙押送的话,趁早打招呼,您还能多个帮手。” 狡黠油滑的罗定鑫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李弦玉,仍旧用那吊儿郎当的口气敷衍着。 “别呀,我可不想再去衙门无缘无故挨顿板子。船上人流量大,天南海北的人多,偶尔偷点不值钱的小玩意也没人发现和追究。孟船长跟我是老乡,以前门对门的邻居,看在邻居的面子上也没收船钱,我也时不时帮忙打扫打扫卫生干点零活,就这么在船上住下来了。” “那昨天晚上,你在每个房门门口鬼鬼祟祟的偷看又是为何?” “嘿嘿,这不是夜黑好办事嘛。我把甲板打扫完以后便准备回二楼船员室休息。听见走廊外面有动静,这声音太熟了就是那申夫人的小丫鬟,说是这盒首饰很昂贵一定要保管好。那我偷偷从盒里拿个簪子,耳坠啥的说不定瞧不出来呢。所以我就挨个房间看看,没想到被那刘老三逮住了,要不然说人晦气了喝凉水都塞牙。” “原来你准备偷申夫人的那盒珠宝首饰。” “哎,请注意你的措辞。我确实准备偷珠宝,可是被绑在货仓里了。我还得谢谢薛老板,给我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呢。” “昨天你出来准备偷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哪里有异常情况。大晚上无非就是吃完饭回房间休息,最多碰见熟人了在走廊里聊聊天,还有刘氏三兄弟在二楼打牌。” 罗定鑫嚣张跋扈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薛福还在这气这惯偷不是个东西。来到二楼,刘氏三兄弟还在那圆桌前喝酒打牌聊天。 “别急,我们去问问这刘氏三兄弟。” 李弦玉从厨房那买了一坛烧刀子,放到兄弟三人跟前。俗话说有酒在手,天下我有。刘氏三兄弟闻到这浓香的酒味儿,立马笑脸相迎拉着他们一起打牌。 “这小兄弟真上道,来跟哥们喝两杯,能喝过我们兄弟船上发生的事随你问。” 一听喝酒,贺子霖跟江问清两眼可就放光了。不就对碗吹嘛,谁怕谁。半坛子下去,这俩喝的红光满面,刘氏三兄弟已经快不行了。 李弦玉赶紧拦下来,好歹三兄弟留一个清醒的好问话啊。 “刘三哥,刘三哥醒一醒。我想问问你们兄弟三人在船上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们兄弟三人常年在船上护镖,一楼货仓有一部分货品就是由我们镖局负责押送的。” “除了昨晚发现罗定鑫在三楼徘徊,还看见过其他人吗?” “没有。如果往前推推时间,下午倒是看见江宁府申夫人和小柔在二楼聊天。我就扫了一眼,没太注意她们再说什么事情。” “二楼?她们房间不是三楼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将晕晕乎乎的刘老三彻底喝趴,薛福在旁边悄悄问道:“你是怀疑这刘氏三兄弟嘛?” “他们常年在船上走镖,如果真想偷东西,随时都可以下手。并且一楼货仓的那些皮毛,香料等也都是值钱东西,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再去偷别人的东西。不过谁会嫌弃自己挣得钱少呢?见钱眼开一时冲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恒阳这事算是一个警醒,饱暖思淫欲。在诱惑面前稍有不慎,就会一步步沉沦。 来到三楼,江问清跟贺子霖的酒劲涌上来了,说什么都不再跟着薛福去房间查线索了。李弦玉被他俩闹得没办法只得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 薛福也不强求,便领着李弦玉继续往房间走去。恰巧碰见申夫人跟她的小丫鬟出门。两个受害人见面,感觉看对方格外亲切。 “申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家夫人在房间待久了,有些头晕脑胀,所以带着她去甲板上透透风。” “你这小丫鬟倒是挺机灵。” “就是因为小柔机灵,所以才让她跟着伺候我,在府上我都是当成亲闺女疼爱呢。” 旁边搀扶的小柔,听闻此话,手不自觉抖了抖。 “可否方便问一下申夫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珠宝盒被偷的?” 申夫人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以前从来没在船上见过。薛福赶紧解释原委,表示只是帮忙寻找丢失的物品而已。 申夫人听得有人帮忙找东西,也不散心了,热情地拉拢着面前俊俏的少年进屋闲谈,恨不得立马拐回江宁府当女婿。 “哎呦,我昨晚本来睡得好好的,可是小柔说老是听见隔壁有动静,你要知道像我们上了岁数的人,能睡个安稳觉多不容易。我们俩一起去敲隔壁的门,结果发现高婶在屋里点火盆,她也不怕把这船烧着了。” “我们气不过就跟她理论,最后吵了几句也没吵出来个什么结果。回到房间后小柔告诉我盒子里的珠宝首饰全丢了,天杀的,就不应该出这趟门!” 申夫人情绪激动,差点气晕过去。 “昨天珠宝盒丢失后,你们今天有没有打扫房间里的卫生?” “没有啊,东西都被偷了,哪里有心思捣鼓这些。” 小柔贴心地为申夫人揉捏太阳穴,捏得她舒服极了。 这间客房只有这两个女人一起住,李弦玉快速扫了一圈,完全没有小偷进来翻找东西的痕迹。首饰盒敞开盖儿放在桌子上,里面空空如也,外表没有发现任何损坏。 薛福见状,也不好刺激申夫人了,赶紧带着李弦玉往自己的房间去。 一进门,李弦玉就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跟刚才的房间比,这个房间简直像是猪圈一样脏乱差。 “不要这么讲究嘛!出门在外做生意,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架子没用。” “这小偷能准确无误从一地的垃圾中找到你的夜明珠,想必做其他行业也可以发光发亮。” “小兄弟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房间有没有那贼人留下的痕迹。” 现在不是找夜明珠,而是需要彻彻底底将屋子大扫除一下。虽然物品杂乱,到处都是堆放的垃圾。可是屋子里的抽屉,衣柜等都没有翻动的痕迹。 坚持了半炷香的时间便觉得恶心呕吐,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李弦玉赶紧告别薛福,回自己房间休息。 “呕~~味太大了!” 第44章 真相大白 “呕~” 从薛福房间跑出来,李弦玉觉得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脏兮兮的。她被臭味熏得头晕目眩,连灯都没点,直接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后躺到床上睡觉。 刚躺上去就觉得不对劲,一股浓烈的酒味儿传来,身后有个硬邦邦的大家伙怎么推都推不动。当她意识到这是一个人的时候,已经被这个大家伙牢牢得锁在怀里无法动弹了。 “小侯爷,你走错房间了!” “吵死了,好兄弟睡一张床怎么了。” “?” 任凭底下的人越是挣扎,江问清抱得越紧,甚至将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压在身上,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吸住不撒手。 迟迟钟鼓初长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李弦玉瞪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硬是熬了一宿没敢睡。也不知道这小侯爷做了什么美梦,在梦里都能哈哈笑出声。 早晨的宁静被屋子外面陆陆续续开工的动静打断。江问清缠了一整晚,终于舍得将八爪鱼的触手收回窝里了。李弦玉整个身子都被压麻了,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往门外跑去。 “早上好啊~” 贺子霖正在走廊打哈欠,伸懒腰。扭头发现李弦玉面部僵硬,眼睛通红。 “怎么感觉昨晚没有睡好?” 李弦玉似乎没有听见刚才的话,神情恍惚,摇摇晃晃地往二楼走去,宛如行尸走肉般失去了灵魂。 “早上好,阿霖” “早上好,问清。” 贺子霖看见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全身洋溢着愉悦气息的江问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往二楼去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咦惹,你俩怎么会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 联想到在观檀寺江问清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以及年前一系列不正常的行为,碰见男人就动手动脚的臭毛病。 “完了,好兄弟弯了。” 武大壮端上几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皮薄馅嫩,味美汤鲜。稍微撒些虾皮跟榨菜末,香气四溢,唤醒美好的一天。 “听说你们再查船上两起盗窃案,可有什么进展?” “基本上搞清楚了,还需要再确认一些细节。” “我们仙水出来的人就是聪明能干,今晚你们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到仙水喽。” 一觉到天亮的两人惊讶于案件调查的进度。毕竟昨天喝得晕头转向,回到房间就趴着睡着了。 “首先是申夫人丢失的珠宝首饰。” “不对,按顺序排在前面的是薛福的夜明珠。” 江问清小口啜着馄饨,纠正她刚才所犯的时间线差错。 “这就是小偷为了迷惑大家,特意制造的障眼法。” 时间拉回上船的第一天。 “婢女小柔在更早的时间就偷走了珠宝首饰,可是一直将这个信息隐瞒申夫人。直到白天经过二楼的时候,故意说给房间里的惯偷听。让他知道申夫人此次出行携带大量贵重物品。” “果不其然罗定鑫被诱惑住,开始打起这盒首饰的歪心思。我曾经去过申夫人的房间,干净整齐,首饰盒子无损坏,好像小贼特意直奔着这堆珠宝首饰来的。就算罗定鑫行动熟练,刚到陌生的申夫人房间怎么可能没有翻动的痕迹?只有熟人作案才会下手稳准狠。” “而打牌的刘三哥证实在捉拿罗定鑫之前,还曾经看见申夫人跟小柔两个人在二楼走廊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小柔费尽心思透露信息,又想尽办法利用高婶制造动静,将申夫人带出房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罗定鑫制造机会。没料到半路杀出个薛福丢夜明珠,将罗定鑫绑在货仓里动弹不得,小柔栽赃嫁祸的计划彻底失败。” “那这薛福的夜明珠又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薛福那肮脏不堪的房间,她刚吃下去的早饭一阵阵反胃。武大壮以为自己做的馄饨有毒,堂堂七尺男儿差点哭出来。 “薛福的夜明珠,我建议他自己往自己房间里翻一翻呕。他平时穿得像模像样,背地里卫生搞一团糟呕。所有东西都堆放在一起,毫无秩序可言,说不定晚上睡觉一脚踢飞到哪里呕。” 睡眠不足再加上想到令人作呕的事情。李弦玉饭也不吃了,立马冲回房间锁紧房门,准备吐一会儿再好好睡觉休息。 贺子霖欲言又止,只当是昨天被江问清折腾地过了火。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好兄弟,跟落寞而逃的背影,最终忍不住开口。 “问清,注意身体。” 说罢,摇摇头走了。 李弦玉这一觉醒来便是天黑,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感觉浑身舒坦多了。刚来到二楼,便看见江问清跟贺子霖两个人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武大哥,他俩这是怎么了?” 武大壮从厨房出来,看了看冷若冰霜的二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上午你走的时候,他俩还不曾这样。今天晚上再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你们两人没事?” “别说话呕,我现在浑身不舒服呕,一说话就想吐呕。” 得,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不信邪的两家伙跑到薛福房间受刺激去了。现在双双都被这个人恶心到。 “你不是下午回房间休息去了嘛,那薛福又想跑过来敲你的屋门。我们怕打扰你,就帮他一起回房间找夜明珠。呕,一进屋那味直冲天灵盖,怪不得孟船长要安排最角落的房间呕。” “你们帮他找到了吗?” “这死胖子不配,爷都嫌弃脏了手。” “薛福翻了半天,最后在半个月前没换的足衣里找到了。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跟他做生意,收到这个破玩意呕。” 前脚刚讨论完,后脚薛福就挺着他那一抖一抖的大肚子来了。手里转着玉扳指,一脸肥肉笑出好几个褶。 “哎呦,真是感谢三位公子了。若不是你们的帮助,还真不知道从哪找这夜明珠。出门在外有个朋友多份依靠,以后要在南洋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一定一定。” 现在只剩申夫人的那盒珠宝首饰了,看着申夫人对小柔慈爱的眼光。李弦玉想了想,最终只写了一封信夹在房门上,以小柔的性子一定会提前打开看。未来的路还长,以后不要再鬼迷心窍,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情。 高婶站在门口看见李弦玉远去的背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乾为天,艮为山。天下有山,山高天退,实乃下下卦啊。” 第45章 李家秘闻 小河蜿蜒,倒映着江南水乡的别样风情。巷弄悠长,仿佛来到了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实打实坐了三天船后,仙水县到了。 “武大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我这次坐船,本就是回仙水休息一段日子。船上还有其他两个厨子照看呢,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关系。” “那就趁这次休假的机会陪陪家人。” “我还不知道小兄弟在哪儿住呢?有机会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我家就在城西那片。” “城西?小兄弟可能长时间没回仙水了。你可得操点心,那一片不吉利,还闹鬼!” 武大壮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见四下没人,便悄悄地将城西诡谈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十几年前,仙水新来了个知县叫李知微。这李大人克己奉公,将仙水县的瘟疫拔根解决,那时候我们都说这是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官啊。” 李弦玉见武大壮说得绘声绘色,干脆从旁边摊上买了一把甜瓜子,每个人都分点,坐在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听。 “你说的可是先皇在位时力压其他考生的状元李知微?” 江问清听过此人,以前因荒废学业挨罚的时候,江爹就经常以李知微为榜样督促自己好好学习。 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几面,觉得这人绝伦逸群。时任刑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当时先皇还有意将长公主虞怡珊许配给他,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门亲事就没有结成。过了一段时间后,朝中便查无此人,原来跑仙水当知县去了。 “李知县这家人就曾经住在城西那片。本来其乐融融的一个大家庭,谁想到十年前,他夫人边语蓉突然上吊自杀了。 “上吊自杀?莫不是家里出现了什么变故?” “没有,奇怪就奇怪在这。李知县为人随和,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跟夫人感情更是深厚,两人生了一个可爱伶俐的女儿,这么多年了连个小妾都不曾往家里纳过。当时仙水县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家庭和睦。” “自从边语蓉吊死以后,接二连三的怪事便从李宅发生了。他那六岁的女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全县的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最后自己一个人光着脚丫子走回来了。从此以后精神变得不正常,经常在街上发疯咬人,见人就说对方是厉鬼。” 嗑瓜子嗑得有些口渴,武大壮又要了一些茶水中和一下嗓子的痒意,润了润嗓子又一脸正经地说道。 “这小女儿不仅发疯还自残呢。若没大人看管,一会儿不注意就冲到厨房拿着菜刀要自我了断。李知县实在没办法了,为了其他人的安全,就把她锁在小屋子里不允许出来。” “后来县里的人有再见到这个小女孩吗?”贺子霖这种好动的性子,实在想不到,把人锁住失去自由该有多煎熬。 “再一次见就是七年后了,这次是因为李知县服毒自杀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自杀?好好的一个朝廷命官为什么想不开自杀呢?” “当时调查一番后在书房桌子上发现了遗书。听别人说就是因为受不了夫人自杀,女儿疯癫,所以李知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服毒自尽了。” 武大壮摇摇头,叹了口气,作为旁观者来看,这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而已。 “周围的人就自发准备办丧事,顺便将这个小女儿也放了出来。我那时候已经在船上当厨子没赶回来。听别人说这小女儿虽然戴着孝帽,看不太清脸。但那身段儿亭亭玉立,过不了几年必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哦?可知这大美人叫什么名字,这次来了不知道能否一睹芳颜。” “不清楚全名叫什么。我们街里街坊都是叫她的小名——小鱼。而且你们恐怕见不到这小女儿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李弦玉嗑瓜子的手终于停下来了,用疑惑的眼神扫视着武大壮。 “你们见过小鱼的尸体?” “没有啊。”武大壮到现在仍旧理直气壮。 “因为李大人葬礼那天,城里出了名蛮横的恶棍吴裕仁过来砸场子了。他平时为非作恶,一直有李大人压着。现在李大人一死,终于没人能压制住他这股邪气了。看见那小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当场动手动脚的非得抢走给他当小妾。要不是其他百姓阻挠,这小鱼就被这恶棍糟蹋了。” “可惜这吴裕仁不是个东西。趁晚上人少,偷偷摸摸来李宅想霸王硬上弓,还派人死死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出。不知道为何,半夜突然走了水,一场大火将李宅烧得干干净净。吴裕仁跟小鱼没跑及,死在那场大火里了。除了他俩,李宅原本的很多仆人也都葬身火场,那尸体都烧成黑炭了。” “那尸体都无法辨认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死的是吴裕仁跟小鱼?”贺子霖还是对传闻中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念念不忘。 “因为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后,都整整三年多了。仙水县没人看见过他俩的身影,但凡能看见其中一个,那吴裕仁他爹也得掘地三尺将他不成器的儿子挖出来。所以大家都说被大火烧成灰了。” “既然这李家人死的死,疯的疯,失踪的失踪。那怎么就开始传出闹鬼的传闻了?” “自从那场大火将李宅烧的面目全非后。其他人都觉得这地方邪乎没人敢接手这块地皮,久而久之这李宅就一直闲置。大概火灾发生一个月后,有路过的百姓看见好多黑影在残壁断垣的屋子里闪过,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你想想那地方都成这样了,谁还没事往李宅跑?所以附近的人都流传说是李宅死去的人变成鬼魂回来索命来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故事的李弦玉听到此处眼皮子抬了抬,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这些黑影出现持续了多长时间?” “陆陆续续一年多呢,再后来就没人看见这群黑影了。那墙都烧得乌漆嘛黑,说不定野猫野狗在这里安家被当成黑影也有可能。” 江问清听完这个故事后不停地惋惜,一个天赋绝伦的状元就这么昙花一现。同时一个巨大的疑惑萦绕在他脑海中,李知微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刑部侍郎不当,要委屈自己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当知县呢?为什么李家人会接连碰见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呢? “那这李大人家的坟现在在哪里?有机会的话想去给他们烧炷香。” “就在城西李家老宅附近的小树林里。虽然李宅不吉利,可是李大人实打实受人尊敬爱戴,周围有不少百姓平时祭拜打扫。” 武大壮说得口干舌燥,还想再拉着他们继续唠嗑的时候。 “大壮~” 一个衣着朴素,清秀温婉的妇人站在街这边呼唤武大壮的名字。 “呦,我娘子来了。不跟你们聊天了,有空来大哥家吃饭。” “我记得你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给家里人烧纸的。” “是的,小时候爹娘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从此寄住在黎山空无大师处,再后来就推荐到青梧读书了。” 江问清点点头,跟他在青梧查的个人资料大差不离。今天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住下,明天再商量去祭拜的事情。 李弦玉想了想,带着他们来到城西一处小院里。 “嚯”铺天盖地的灰尘直呛嗓子眼。这比幽兰巷的宅院破落多了,外墙已经斑驳不堪,屋顶上的瓦片破坏脱落。与其说小院倒不如就是两间并排破烂的砖屋。 其中一间屋子是书房卧室一体的布局。三面墙上书架围绕,摆满了各种天文算术,文学律法,还有一些地方奇物志等等。 “怪不得你这人脑子好使,家里穷不穷,还真舍得在买书上面下功夫。该不会家里所有的资产都培养你读书,为了将来考取功名。” 另外一间屋子里只有一套普通的桌椅木床。贺子霖一脸嫌弃地拍了拍灰尘,呛了自己一嗓子土。 “这里全都是灰尘,住这里还不如住客栈,再吸两口我就窒息而亡了。” “那不如我在客栈预定两个房间?这样您俩住起来还舒服一些。” “你不跟着我们一起嘛?咳咳咳~” “从小到大住习惯了,打扫打扫卫生也没有那么糟糕。” “你都能住,我们也能住。” “啪————” 贺子霖一屁股将木板床坐塌了。 第46章 大美仙水 “呜呼~还是客栈舒服呀!” 将二位少爷在城里最大的仙来客栈安顿下来后,他们似乎对这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兴趣颇多。李弦玉决定带他们走一走,逛一逛,买些必备的生活物品。 跟盛京繁华的商铺,珍奇的宝物相比,这里卖的小东西更具地方风情。还不到一刻钟时间,李弦玉身上都已经挂满了各种土特产。 “呦,哪里来的两位俊俏小郎君,要不要来尝尝姐姐家新酿的樱桃果酒。不好喝不要钱,喝一口包你上头!” 这位热情的大姐一口一个小郎君,哄得人心花怒放。还招呼他们进店品酒,这哪个男人能抵挡住此等诱惑。 几杯果酒下肚,两人就开始飘飘然起来。 “果香浓郁扑鼻与酒的醇厚融为一体,真是好酒!李弦玉,你有点能耐啊。这仙水人是不是家家户户都会酿果酒呀。” “小郎君可算说对了,这果酒只有我们仙水有,出了这个地方,想喝这个味儿还找不到呢。” “老板,来十坛送到仙来客栈,她买单!” 望着前面两位走路带风的少爷,李弦玉在心里默默地记着账。上次惦记自己酿的果酒,这次又一下子要十坛果酒,喝死他俩算了。 还没走两步,又被前面卖力吆喝的书贩吸引住。“走一走,瞧一瞧。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搞不来的。” 贺子霖第一眼就看见那本《我与寡妇有个约定》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哎呦,这位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最近卖到缺货的小说呢。如果您喜欢这种爱情故事,我们这还有《我跟嫂嫂不得不说的秘密》《姐姐再爱我一次》。” 见贺子霖还是犹豫不决,书摊老板从怀里掏出来一本《风情小鱼二三事》塞到他手里。 “小鱼知道。我们仙水县独一份的大美人,哪怕放在盛京城都不比那些贵女差。这种大美人的风流韵事,您不好奇看看吗?” “好奇,推荐的都包起来。” 另一边,江问清拿着一本《和兄弟同居的日子》看的津津有味。书摊老板什么类型的顾客都见过,扫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什么爱好了。 《禁忌之恋》《哥们抱一下》《爱上他后,我变弯了》好几本书飞速扔到江问清跟前。 “这位公子,现在买书有优惠,买三赠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儿,那儿,爷全要了。” 李弦玉则默默拿起一本《仙水诡谈》,想要看看那场大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结账的时候,李弦玉傻眼了,认识他俩一段时间了,真不知道他俩竟然有如此特殊的爱好。尤其那本《风情小鱼二三事》,这都是瞎编的什么玩意。合上快惊掉的下巴,拜托书摊老板将书包好送到仙来客栈。 “前面的公子哥,你们等一等,可否愿意帮我们姐妹一个忙?” 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突然将他们团团围住。 “我们姐妹三人开了一家玲珑衣坊。男装女装均有售卖。年后要上一批新款式,女装还好说,可是男装没有适合的人来试穿。” “看这三位气宇轩昂,英俊潇洒,想必会很适合穿我们的新衣裳。” “我们不会让您白帮忙的,试穿过的衣裳就当礼物送给各位了,不知意下如何?” 这三姐妹一人一句,态度诚恳情真意切,不好让人拒绝。况且两位少爷来的仓促,几乎什么都没带,所有的东西都是李弦玉现买的。秉着能省一分是一分,看着他们没什么反应,默认就当同意了。 一阵忙活过后,玲珑衣坊走出来三位翩翩公子哥。不得不说,干什么行业懂什么行,这三位姑娘挑选衣裳的眼光非常十分贴合。 江问清身穿深蓝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水云暗纹,衣襟垂地,一条素色绸带,勾勒出优美的身形。 给贺子霖挑选的是一件乌金大宽袖袍,配上别致的皮革带。虽没有繁琐的花纹,但是显得整个人神秘贵气。 以前虞鹤云就说过李弦玉打扮过于老气这个问题,衣坊的姑娘们似乎也察觉出这点。换下老旧的青衫,给她准备了一身嫩黄色的锦服,袖口以及衣摆处都纹着一簇簇迎春花,活脱脱一个俏皮的少年郎。 江问清看见活力十足的李弦玉,嘴角被吊的高高扬起。但看到头上那根琥珀簪子,提起来的兴致又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哼,等回盛京,定送上十根八根比这个好上千倍的簪子。 路过的行人看见玲珑衣坊门口站着意气风发的三位年轻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人靠衣装马靠鞍。您也想找个如此英俊的夫君吗?那还等什么,玲珑衣坊新春男款大上新,买多件有优惠哦!” 那姐妹花们趁人多开始吆喝起来,一时间门庭若市,衣坊竟被闻讯赶过来的人堵爆了。 李弦玉三人被蜂拥而上的人流挤到街上。大半天过去肚子有些饿了,准备回客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还没走到客栈,贺子霖的肚子里已经吃了一盘软糯香甜的青团,一笼皮薄馅大的小笼包,半斤萝卜丝饼。 待准备买几个凉糕吃时,李弦玉终于忍不住了要将贺子霖推走。她并不是舍不得这个钱,主要他甜的咸的冷的热的全都吃进去,晚上怕是要闹肚子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长个嘛?” “不知道,不想听,快回客栈!” 李弦玉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奈何贺子霖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只有多吃东西,才能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你瞧你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展现男人的雄风?” 贺子霖冲着李弦玉挤眉弄眼,拿着凉糕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到客栈,俨然已经天黑,房间门口送过来的东西摞起来都快比门高了。李弦玉千叮咛万嘱咐这两位少爷,早点休息,不要趁她不在搞破坏,便回树林里的小矮屋了。 适当打扫了一下卫生,留出一个能睡人的地方。李弦玉坐在书桌前开始思考武大壮所说的鬼影。前半截故事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但后半截故事完全没有听说过。 这场大火已经将李宅烧得一干二净,这些黑影反复出现的目的会是什么?莫不是李宅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没有找出来,所以才导致这些黑影一趟又一趟地寻找? 持续了一年多时间,那最后到底是找到了才离开,还是没找到最终放弃离开此地。这些问题烦的李弦玉头大,暴躁的她很想将眼前的桌子掀了。 一个在雾中穿梭之人以为自己终于走出这片雾区,可没想到雾区背后仍旧是更深的大雾。李弦玉死死揪着自己头发,恨不得将头皮也要扯下来,剧烈的疼痛使她清醒过来,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后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 小矮屋里灯一夜未灭,李弦玉写了三封信准备寄出去。 第一封给沈桥舟,毕竟自己曾经答应他一到仙水就报平安,没想到黎山之事竟拖沓了这么久。 第二封给医馆寄出去,黎山之行若不是董老的哭笑不得丸,怕是自己已经栽进去了。小九年龄小,心思敏感,这么久没有自己消息的话怕是也坐不住。 第三封则寄给空无大师,当初他莫名其妙出现在仙水,又莫名其妙将浑浑噩噩的自己带走时,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未曾言说的秘密。 第47章 神秘贵客 早上的江南小镇烟雾朦胧,宛如少女一般尽撒柔情。李弦玉无暇欣赏如此美景,寄完信后便急匆匆地赶到仙来客栈。 贺子霖正在大堂之上优雅地品尝着果酒,一口一个炸小虾。江问清仍旧捧着他那本《和兄弟同居的日子》看得不亦乐乎。 “睡了一晚上怎么把自己头发睡成秃头了?” “头发不用您操心,大早起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小心肠胃不好拉肚子。” 李弦玉没好气,赶紧催促他快点吃,吃完好去树林祭拜一下李家人。 晨间的树林有些许阴冷,老远看见一个个凸起的小土丘,土丘前立着的石碑大多已经破败不堪。 李弦玉轻车熟路地将众人引到埋葬李家人的坟地前,一时没忍住悲愤,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地划过一块块熟悉的碑文———李知微,边语蓉,大火后死去的李家仆从们,竟然还有好心人为小鱼也立了一块墓碑。 “你先休息一会。”江问清察觉出李弦玉情绪不对,将她搀扶到旁边坐下。只当是李大人任职期间太有威望,所以百姓们都发自内心的尊敬爱戴。随后拉着贺子霖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真心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惋惜,也更加坚定回盛京后解答心中的疑惑。 李弦玉似乎也缓过劲来,跪坐在旁边拿出准备好的纸钱放在铜盆里焚烧。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小娃娃,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好奇地询问道。稀疏的头发上似乎盖了一层层薄薄的白霜,皱纹爬满了整张脸庞。 “老婆婆我们不是坏人,这次来只是想给李大人烧纸祭祀。” “哎,你们这群小娃娃们有心了,像你们这辈人还有几个能记得李大人的。” “婆婆过奖了,虽然这墓碑竖在野外,可是干净无落叶,祭品从来没有断缺过。您这些还挂念着李知县的老人才是真正的有心人啊。” “受人恩惠当知报恩,这是应当的。若不是当初李大人帮我们仙水百姓解决那场大瘟疫,现在仙水县哪里来得这么繁华,半个城的老百姓都要变成流落街头的乞丐喽。看你们衣着打扮像是从大地方来的公子哥,如果不嫌弃,可以来我家喝碗热茶缓一缓,我看那地上跪着的小娃娃都快哭晕过去了。” 本不想麻烦老婆婆,可是李弦玉早起没吃多少东西,情绪又大起大落。所以他们准备收拾东西,先去老婆婆家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老婆婆的儿子开了一家小茶馆,等他们回来时候,正好碰见夫妻二人在锅里炒茶叶。老婆婆考虑到这是大地方来的贵人,翻箱倒柜后找出来一套崭新的茶具招待他们。 “婆婆您这小茶馆可不简单啊~这白玉葫芦执壶可是上好的茶具,一般人家可用不起这么昂贵的东西。” 江问清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配套的白玉葫芦杯盏。 “要不然说大地方来的小娃娃就是眼尖,我们这些市井百姓哪能用得起这种奢侈物品,这是头段时间一位贵客带来的谢礼。” “他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吗?” “不是,和你们一样,千里迢迢专门过来祭祀李家人。”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老婆婆被李弦玉突然的发难问住了。 “这贵客姓甚名谁,长什么样,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过来祭祀李家人?” 一连串的问题让老婆婆猝不及防,感觉自己脑子晕晕的,完全跟不上眼前这个小娃娃节奏了。 “够了,你闭嘴!” 江问清看见李弦玉咄咄逼人的样子,赶紧拦住她,生怕将老婆婆吓到了。 “老婆婆莫心慌,她想表达的意思是那个贵客说不定我们认识。” “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每年都会不定时过来烧炷香,你们这次来得不凑巧,他年前刚刚走。走之前给我们茶馆留了这么一套茶具当作这么多年替李家人扫墓的谢礼。” “能描述出来长什么样子吗?比如多大年纪,身材高矮胖瘦之类的。” “哎呦,可能现在四十岁,也可能三十多的中年男子。这么多年了也没觉得他变样子,大户人家就是保养得好,让人摸不清具体的年龄。” 老婆婆指了指贺子霖,体型像他。又指了指江问清,长得像他。 “我也不懂这衣着打扮上的门道,反正一看非富即贵,出手也是相当阔绰。” “以前李大人在盛京当过一段时间刑部侍郎,应该是认识的同僚年年来探望。” 江问清没当回事,为死去的朋友上炷香在平常不过了。 “他每年来的时候都做什么?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李弦玉始终揪着这个人不放。 “除了烧香祭祀外没有别的行为。不过你要真找奇怪的地方,那贵客在边夫人的墓碑前待的时间比李大人长,更像是专门来祭祀边夫人,顺便给李大人上柱香。” “那说不定是边夫人的知己好友,可是边夫人跟李知县不是感情恩爱吗?李知县应该不会容忍有这么一个异性好友。再或者是边夫人的娘家人?听闻这个不幸的消息,所以每年来祭祀她。” 贺子霖的脑子被炸小虾装满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肚子也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了。 江问清看着旁边始终脸色阴沉的李弦玉,这碗茶是喝不痛快了。只能带着这两个人先告别老婆婆,其他疑问就等两人都清醒了再商议。 “你俩都给我滚回仙来客栈待着,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不再满口胡话的时候再行动。” 江小侯爷态度强硬地将二人揪回去,不允许他们再出门。贺子霖一回客栈便捂着肚子窜向茅房,而李弦玉则坐在屋子里静静地发呆。 “太奇怪了,这件事不正常。看来得去一趟老宅亲自查看一下了。” 黄昏的余晖将天空渲染成橙黄色,李弦玉意识到再不行动就要摸黑找东西了。 “脑子清醒了?” 江问清坐在楼下,眼皮子都没抬,手里换了一本新书看《爱上他后,我变弯了》。 “嗯,饿了下来找点东西吃。” “你吃东西,总是盯着我看干什么?小爷告诉你别想打什么歪心思,今晚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直接下迷药?怕是醒了以后自己脑袋都留不住。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想办法引开江问清一段时间呢?李弦玉一边喝着粥,一边脑子里盘算着整个计划。 一个风风火火的黑色身影从楼上窜下来,趴在江问清肩膀上蹭来蹭去。“江问清啊,你快帮我去拿点药,我肚子疼得受不了。今天往茅房少说跑了五六趟,肠子都快断了。” 李弦玉两眼放光,这不是机会来了嘛? “我看贺子霖身体不适,不如您就帮他去医馆拿点药。他这几天什么都往肚子里塞,不拉肚子才怪。” 江问清看着没出息的贺子霖,他若去拿药,这死咸鱼指定干什么坏事去了。 “不行,咱三儿一起去。” “哎呦,我肚子疼得动不了了,你帮我拿回来。” “小侯爷您放心去,我留下来照顾贺子霖。万一他痛晕过去出点意外,身边总得有个人帮衬。实在不行您在这看着,我自己去拿药也行。” 江问清怎么斟酌都觉得不稳妥,看着痛得满地打滚的好兄弟。只得自己去抓药,让他们俩在客栈乖乖等着。 李弦玉不好明目张胆耍心眼,指了一个稍微绕远的方向。打发走不情不愿的小侯爷后,将董老给的迷药捏碎放进水里喂给贺子霖,偷偷摸摸溜出了仙来客栈。 第48章 李家的秘密 大火肆虐后的李宅,如今变成了残壁断垣。黑漆漆的灰烬铺满了地面,稍微一动便扬到喉咙里使人咳嗽不止。 屋顶损坏,墙壁发黑,窗户破碎。这里曾经留下过最美好的回忆,也成为永生难忘的噩梦。 李弦玉捂住自己胸口试图稳住情绪,抓紧时间找线索才是最重要的。走了一圈,她发现每个房间都有或多或少被翻过的痕迹。 如果正常救火,将房间折腾得乱很正常。但是有必要将衣柜、抽屉、化妆匣等都翻一遍吗?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呢?能持续一年多时间不放弃,想必这个东西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 搜查到书房,这是发现阿爹尸体的第一现场。那封遗书确实是阿爹的笔迹,三年前因为太过执拗没有深究。认为真如遗书所说,接受不了妻死儿疯的结果。 当时曾经怨恨过一段时间,为什么阿娘抛弃了自己,阿爹也要抛弃自己呢? 李弦玉点了一根蜡烛,坐在烧得快散架的书桌前,将没有烧毁的书信、文书等统统拿出来翻开。大部分都是一些日常处理仙水县的普通事务。直到最下面发现一张被折住的纸条,打开是一份计划表。 “等忙完这件事后,带小鱼去望月楼看烟花,给小鱼买最新的志怪小说,送小鱼一只心心念念的兔子,陪小鱼去地里放风筝————” “啪啪啪——”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不一会儿便泪眼朦胧,浑然看不清纸上的字迹。 “阿爹根本就没有嫌弃自己是个疯子,甚至还畅享与自己的美好的未来。这样乐观阳光的人,怎么会服毒自杀呢?” 李弦玉不停地从烧焦的垃圾中找出所有带字的东西。一份份看,一本本过。两只手被灰烬染的一团黑,白净的小脸也被蹭的黑漆漆,可她不知疲惫,不知脏净地到处挖着证据。 从书架下面挖出掉落的几张碎纸条。李弦玉趴在地上,努力拼凑着成原本的样子。这次很简短,只有五个字: “小心——宫——虞——杀” 李弦玉倒吸一口凉气,腿脚酸软,瘫在地上不能动弹。作为青梧学院的学生,她岂能不知这句话的含义?大虞朝,大虞朝,虞可是国姓。 “阿爹,你到底惹了谁?要对咱们家下如此狠手!”李弦玉挣扎着爬起来,往他们卧室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卧室也没比书房好到哪里,推开屋门,一股刺鼻的烟味和焦糊味传来。 “咳咳~” 李弦玉翻腾一遍后,除了发现几个奇怪的脚印后别的什么都没有。正常人走路或者找东西都一条线保持下来,不管是直线还是弯线。可是床前面有这么一个人的脚印一直在打转儿,像是在床上面不停翻找什么东西,所以踱来踱去。估摸了一下这脚印的大小,应该是个体型高挑的男人。 床上面的罗帷都烧没了,只留下一个木架,跟一些团在一起的破被褥。李弦玉跪在床上,一点一点的摸过去。没有什么凸起的地方,床底下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 她拽起烧坏的炕毯,看着上面绣的孔雀戏牡丹,这还是阿娘亲手缝制的,象征着吉祥如意,高尚典雅。 依稀记得阿娘缝制被褥时,总是习惯性多缝一个衬里,不仅厚实还能偷偷藏东西。那时候阿娘还半开玩笑地说,以后小鱼嫁的夫君对自己不好了,就偷偷藏些银票,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将炕毯用力扯开,果然在第二层里衬处发现一个小药瓶。拔开药瓶的塞子,呼噜咕噜倒出来几粒黑色的药丸。 李弦玉对于药不甚了解,只能回盛京以后拜托董老跟言路看看。直觉告诉她,这瓶药丸跟阿爹服毒自杀脱不开联系。 另一边,江问清本是按着李弦玉的路线往医馆去,可是前面要修整路面堵住不让过了。向旁边人重新打听了路线,阴差阳错之下反而抄了一条近道。 拿完药匆匆忙忙赶回来准备叫醒贺子霖起来喝药,可是怎么拍都拍不醒,打着有规律的鼾儿,睡得跟死猪一样沉。 江问清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闻了闻。 “坏了,被下药了。” 又去拍打李弦玉的房间,见许久未开,一脚踢开房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 “可恶,别让小爷逮到你。” 江问清又回到刚才的房间,接了一盆清水,硬生生将贺子霖浇醒。 “江问清,你搞谋杀啊!” “李弦玉呢?” “不是在她房间吗?” “魂儿在,肉身不在的那种吗?” 贺子霖赶紧跑到隔壁查看,果然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从一进仙水,这小子就魂不守舍,又是哭又是闹的,似乎格外关注李家的所有事。” “会不会那个小鱼是他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定了婚约?结果还没娶进门,老丈人一家遭此劫难所以才悲痛欲绝。” 听贺子霖这么一打岔,怎么感觉心里的火气更大了呢?怪不得在盛京,这小子向来老实本分,从不在外面花天酒地。原来在仙水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呢。 “如果真是这件事有必要藏着掖着吗?再说那小鱼已经不在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抱着墓碑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江问清,我怎么感觉你说这话都是酸劲儿。人家不抱着自己的娇妻,难不成抱着你?一个死人的醋你都吃啊。” 傲娇的小侯爷不理会眼前的蠢货,看了一眼将晚的天,准备出门将这骗子找回来。 “你还说没吃醋,仙水县就这么大。李弦玉闭着眼睛都能摸回来,你不会担心他走丢了。” “看来这茅房还是去的太少,我现在就将巴豆喂嘴里,让你拉死在这。” 贺子霖气得不想搭理他,要不是自己身体欠安,哪能受得了这股气。两人准备找个本地人打听一下李大人的住处。 “掌柜的,你知道城西李宅怎么走吗?” “李宅?哪个李宅?” “前任知县李知微。” 掌柜拨拉算盘的手不动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两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想不开要往李家老宅跑。 “两位客官啊!看您二位是外地人,好心提醒一下,若要去埋葬李家人的坟地,出门右转直走。李大人是我们仙水县出了名的好官,值得这里百姓虔心祭拜。” 话锋一转。 “如果你们要去李宅不行,大家都说这块地皮不吉利。实话说,连当年侥幸活下来的丫鬟小厮们都不肯轻易迈入这块地方了。这不前面刚走一位曾经在李宅当管事的郑老翁,您二位可以打听打听,看看他还敢往李宅去不?” 执着的江问清话都没等掌柜说完,直接就往门外面堵郑老翁去了。得亏那管事岁数大,腿脚不利索,没走几步就被拦下来了。 不过吓得老人家哆哆嗦嗦,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被打劫了。 “郑老翁,我想问问李宅怎么走呀?” “啥?你俩疯了~~” 第49章 千万别后悔 “哎哎哎,你这老头子不仅执拗,怎么还骂人呢?” 上了岁数的老年人脾气都大。 “我们听闻这李宅闹鬼,年轻人嘛心气盛,所以想去找点刺激的感觉。” “我劝你们这群小娃娃别异想天开了。虽然我在李宅当了十几年的管事,可是那地方能避免就尽量避免。走走走,赶紧回家去。” 说完那郑老翁就不理会江问清二人接着往前走。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管事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郑老翁,听说过小鱼从小有一个青梅竹马嘛?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他的。他现在去李宅了,你就告诉我们路怎么走就行。至于有没有危险,我们对自己负责肯定讹不到你头上。” “青梅竹马?我从小看着小鱼长大,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郑老翁虽然老眼昏花,腿脚不麻利。但是脑子里还不至于忘记李家有个这么一个姑爷。 “可能你岁数大脑子痴呆了。他叫李弦玉,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果然这地方晦气,这俩还没去李宅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 “我敬你是老人家,千万别在这倚老卖老,怎么好端端又开始骂人了。” “李弦玉就是小鱼,小鱼就是李弦玉。我这么说你这俩混小子能听明白吗?” 郑老翁快被这俩人气死了。 天已经黑了,自己还要急着回家吃饭呢。结果碰见俩瓜娃子,一会说他执拗,一会说他痴呆,一会说他倚老卖老。早知道出门把家里那根拐杖拿出来了,非得敲死这俩混小子。 “呸~~李弦玉是个男的,怎么可能是葬身火海的小鱼,莫不成死得太憋屈干脆从废墟里诈尸了?” 贺子霖跟那郑老翁互瞪,谁也不服谁,都试图以理服人说服对方。 “郑老翁,你说的李弦玉,是哪个弦,哪个玉呢?” 一直在旁边闷不做声的小侯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 “当然是琴弦的弦,宝玉的玉。这名字还是边夫人亲自取的呢。只不过在府上大家叫小鱼比较多,好多人就渐渐地忘了她本名李弦玉了。” 仿佛晴天一道雷,劈在这俩人脑袋上。 “问清,你打我一拳,我该不是拉肚子拉的出现幻觉了。” 贺子霖举起好兄弟的拳头冲着自己脑袋嘎嘎砸了几下,剧烈地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真的。 此刻脸上已经能变戏法的小侯爷,一会儿笑,一会儿怒,吓得郑老翁赶紧甩了一个地址瘸着腿跑了。 两人一路杀到了城西李家老宅,准备找这骗人精问个究竟。 “嚯~这李宅比那两间破屋子还破,好多屋子的房顶都烧没了。” 江问清从郑老翁那离开后,嘴角绷得直直的,始终一言不发。阴鸷的眼神似乎毒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这个事实对你来说很难受,心动的男人竟然是个女子。等回盛京后,陪你去春风楼再找几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 贺子霖拍拍好兄弟的肩膀,殊不知这番话使得小侯爷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墙后根闪过。 “李弦玉,你给爷滚出来!” 江问清将钻在桌子底下不知道捣鼓什么的黑煤球揪出来按在桌子上。两人贴得如此之近,在对方的眼里,一个全是疯狂,一个全是绝望。 “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你就是那个死去多年的小鱼。”怒气冲冲的江问清一把拔掉兰花琥珀簪,飘逸的秀发随风飘散,融入这深深月色。 “您没问,我为什么要说呢?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大虞朝律法没规定日常交往中必须坦诚相见。” “你别在这给爷装傻,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我们家的事跟您没有任何关系。况且您现在以什么身份来对我们家的事指手画脚呢?如果要觉得我不适合在青梧上学,大可检举抓起来,反正我们李家也没有亲戚可诛九族了。” 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这件事真的牵扯太多了,尤其直指宫里的大人物。李家人反正都要死绝了,李弦玉这条烂命死不足惜,她又怎么能把周围人无缘无故拉下这滩混水。 “你是不是疯了,我说要检举你了吗?哪怕你女扮男装来青梧读书,要怎么处罚前提得安全回盛京再议。这么晚了自己一个人来这鬼地方,万一碰见那黑影,你这条贱命死了,怎么跟我回盛京受罚?” 恶语伤人心。 “啪——” 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到江问清脸上。 “我再说一遍,这是李家的家事,与你们任何人都无关。” “好,好,好。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虞鹤云那个废物配,你去找虞鹤云。”江问清松开李弦玉,将那根黄玉琥珀兰花簪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地方。 贺子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按情理应该帮好兄弟。但是这么晚了,一个姑娘若真出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贺子霖,你走不走,我们现在就回盛京!” 江问清一声怒斥将他喊醒,他只得先跑去安抚好兄弟的怒气。 回到仙来客栈后,江问清快速收拾行李准备连夜赶回盛京。贺子霖在旁边不停阻挠,好言相劝。 “江问清!你先冷静下来!她不是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或许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呢。天色已晚,咱们把一个姑娘家扔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宅,出点什么事你别后悔终生。” “不管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任凭贺子霖说的口干舌燥。江问清始终一言不发,手里的动作却越发加快。 “江问清,你别真把自己骗了去!你大年初一拉着我狂奔千里来黎山,又死皮赖脸地跟着来仙水,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不清楚吗?” 贺子霖一拳打在江问清胸口上,将其逼得后退两步,靠在床栏上。 “当听见郑老翁说李弦玉就是小鱼时。你一闪而过的喜悦,当我是瞎的吗?” 贺子霖又一拳捶得他口吐鲜血。 “你真是一个懦夫,算我看错人了。自己回盛京,我要去找李弦玉。” 贺子霖将门大力一甩,只留江问清一个人在屋子里反思。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二,二,一” 贺子霖在外面数着数,一边想这人怎么还不来呢。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对江问清知根知底,若不来才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被鬼附身了。 “等等我。” 第50章 当事人的回忆 选择只在一刹那间。 待两人匆忙赶回李宅后,除了一地的残砖破瓦,没有一丝人气儿。又抓紧时间跑到小矮屋里寻找,仍旧空无一人。 “坏了,不会真被黑影掳走了。” “你乌鸦嘴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伤了人家的心,到头来还怪我。不如想想在最无依无靠的时候,谁能带给她最后的一丝安慰。” “她爹娘的坟墓!” 两人急促地奔向李家人的坟堆,终于在天亮之前,找到趴在墓碑上失去知觉的李弦玉。她的手里仍旧紧紧攥着那根碎掉的琥珀簪子不肯松手。江南水乡本就湿气重,夜晚更是寒气从四周八方袭来,一摸胳膊衣裳潮湿不已。 “遭了,冻了一晚上发烧了。” 江问清将外衫脱下盖在她身上,抱起来就往医馆跑。幸亏今日帮贺子霖拿药的时候去过一趟,若不然深更半夜,两个外地人又不认识路,说不定救不回来了。 医馆还没营业,贺子霖一脚踢开大门,将大夫从床上硬扯下来。看病的老头子困得眼睛都没睁开,晕晕乎乎地为病号把脉。 “外邪入侵,内邪入蕴,所以才造成头痛发热现象。” “你这老头能不能认真一点,若治不好这姑娘,我就将你这医馆砸了。” “扶正祛邪需要人参,党参,黄芪,当归哎哎揪的耳朵疼,我还没说完呢,你先让我把药开了,若真耽误下去这姑娘日后真就落下病根了。” 趁老头去熬药,江问清将冻僵的小手紧紧握在大手里,拼命地哈气,想要将眼前之人暖回来。 “你醒一醒,醒来让你再打一巴掌解解气,好不好?” “我只想让你能多信任我一些,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贺子霖将滚烫的中药拿过来,赶紧趁热给病人服下。 “你想烫死李弦玉吗?” “?” 负责打下手的贺子霖什么都没干,就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 “你刚才可不是这个口吻,哎呀,我要连夜回盛京,李弦玉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贺子霖可算将刚才的不痛快找地方发泄出来,阴阳怪气几句后,继续往茅房里蹲去了。 待李弦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仙来客栈了。外面艳阳高照,不知道这觉睡了多长时间。一场大病使得原本就削瘦的体格更加虚弱,一把骨头包裹在皮肤下面,就像一根枯枝毫无生气。 江问清正巧端着一碗白粥进门,见此情景,连忙拿着软垫将其扶起。 “喝点白粥,大夫说你本身底子打的就不好。再闹几次风邪,怕是以后要落病根的。” 江问清习惯性拿勺子喂,被李弦玉扭脸拒绝。只当她还在生气,可是真拉下面子道歉,以前从未有过此事发生。就在江问清内心无比纠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时。 “对不起,我那天对你说话太重了。” 虚弱的李弦玉声音都变得软糯了许多。一句对不起从耳边轻轻传来,向来傲气的小侯爷哪里还敢有脾气。 “不不不~是我说话太难听了。” “我当时急着寻找爹娘留下的东西,所以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江问清将粥碗塞到她手里,一本正经地告诉她:“那天晚上提到的问题,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作为外人确实没有资格掺和李家的家事。” “但是我爹从小让我以李大人为师表,做一个像他一样勤勉,踏实,能干的人。所以我想帮你走出困境,也想为曾经崇拜过的榜样正名。李大人,绝不是一个抛下自己女儿自杀的男人。” 江问清顿了顿。 “我想要的是一个机灵,沉稳,善良,有个性的李弦玉。而不是一个在这里死气沉沉,宛若垂暮之人的老太婆。” 虽然极度讨厌虞鹤云,但是江问清还是从枕头下摸出摔坏的琥珀簪子,将她凌乱的头发细心绾好。 贺子霖啃着油腻的烧鸡进来观察情况。 “你一点记性都不长,还在这瞎吃东西。” “我这是帮助病人快速恢复活力。” “明明是你自己想吃。” “我是那种人吗?” “噗~” 阴沉了好几天的李弦玉被眼前打闹的兄弟二人逗笑了。 “既然心情好多了,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弦玉重新将白粥端到手里一口一口地吃掉。 “对呀,为什么好端端李宅会闹出这么多命案。他们相信地段不吉利,我可不信这鬼话。那黑影又是怎么回事,这场大火为什么会烧起来,城里不是传你跟那个吴裕仁同归于尽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她,搞得不知从哪里讲起,江问清没好气地瞪了贺子霖一眼,话真的太多了。 李弦玉认真思忖了一会,决定还是将比较关注的问题告诉他们。 “从记事起,我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仙水人,六岁之前跟其他的小孩一样无忧无虑。你们还记得普罗花吗?那便是阿爹阿娘陪我一起去山里游玩的时候拿回来的。” “有一天晚上,阿爹因公事去了外地,只有我跟阿娘两人一起睡觉。噩梦醒来后,发现床上只有我自己一人,我很害怕便出门寻找她。结果在后院的假山处,发现阿娘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脸上痛苦不堪。我刚想上去救人,才发现旁边阴影处站了两个陌生男人。阿娘发现了我,大声叫喊示意我快跑。” “你还记得这两个陌生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只记得其中一个男人带着黑色的斗篷,看起来衣着打扮都不像寻常人家,剩下的着实记不清了。” “有没有可能跟那个老婆婆描述的是同一个人。” 李弦玉点点头又拼命摇摇头,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惊吓过度以后反而对具体的细节记不太清了。 “我还没来得及跑便没带斗篷的男人抓了回来。阿娘苦苦央求他们放过孩子,却仍旧无情地扔进县城外的河里。河水又冷又湍急,我被水流一路冲到了下游,幸亏隔壁县有个拾垃圾的老爷爷将我捡了回去,不然小鱼的墓碑下面真就埋了一具尸体。” “这就是你失踪那么多天的原因。” “过了几天后我才颠颠撞撞地回到仙水。可紧赶慢赶跑回家时,发现家里已经在操办阿娘的丧事了。原来阿娘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伤心过度上吊自杀。我急得大声哭喊,想要解释那两个陌生男人才是坏人,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阿爹找了大夫诊治,他说这是掉进水里的时候撞到石头,又碰见刺激的事情导致短暂失语症。” “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么多,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这辈子只能当个哑巴了。脾气愈发暴躁起来,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失去阿娘以后发疯的可怜女儿而已。” “我们一开始去的那两间小破屋子,不会就是关你的那间屋子。” 贺子霖想起全是书架的矮屋。 “阿爹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便将我关到那间小屋里不允许和外人接触,让府上的嬢嬢照看。阿娘给我取名本意是为了培养成大家闺秀,误打误撞下只有这一屋子的书,陪我度过这难熬的七年。” 青梧皆知李弦玉聪慧过人,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天纵奇才,只不过是没日没夜捧着书积累出来的底蕴。 第51章 黑影到底是谁? 伤疤不长在谁身上,谁不知道有多痛。 “阿爹有时候会过来陪陪我,给我带一些新奇的玩具。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可以张口和别人慢慢地说几个字,进行短暂的语言沟通了。” “你没有跟李大人提过这两个陌生男人吗?”小小的仙水县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隐藏的大人物。 “当然说过,可是阿爹不允许提这件事,他会处理好所有的后续。就在我情绪越来越稳定,对生活重拾期待的时候。郑管事告诉我,阿爹留下一封遗书后服毒自杀了。遗书上面写着因为受不了家里这些变故,他觉得累了,想要结束这无趣的人生。” 说到这里,李弦玉努力控制的情绪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双手捂着脸,全身发抖。 “李大人不可能自愿服毒。” 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江问清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为了安全着想保护你,花大力气培养你读书。公事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陪你玩耍,耐心引导你重新张口说话。我不觉得这么一个坚强,负责任的男人会突然留下一封遗书仓促自杀。” “当时我看了阿爹的字迹,和平时写的公文一模一样。那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真的嫌弃自己是个拖累,所以才不愿意陪我好好生活。” “你都能模仿别人的字迹,那别人也能模仿你爹的字迹呀!” 贺子霖想起以前李弦玉代写功课时,几乎以假乱真的字迹。急得头上直冒汗。 一个误解与成见,往往会在世界上铸成比诡诈与恶意更多的过错。 “我怨恨了阿爹这么多年,不肯原谅他。直到我重新找到阿爹为我制定的日程安排,我才发现阿爹对我的爱从不轻易堙灭。” “那吴裕仁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传出来你跟他一起葬身火海?” “当晚我在灵堂守灵,吴裕仁忽然冲进来。我们俩在争吵拉扯中,他不小心将蜡烛踢倒,火势顺势就这么起来了。我想出去喊人救火,他死拽着我不放,我直接拔出簪子插到他肩膀上。” “这种人渣就应该一刀下去送地狱,死得太轻松了,要我非得给他扎成筛子。” 贺子霖向来嫉恶如仇,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只会用肮脏手段的无赖。 “在吴裕仁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等出门喊人时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到处都是呛人的浓烟,根本分不清方向。我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没想到那吴裕仁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死死的。在我马上从密道里出去的时候,他在后面威胁说只要能活着出去,李家人谁都别想好过。”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情急之下,我只得拿起草丛里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他,将他又拖回密道藏好。半夜正是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刻,可怜李家其他无辜的仆人,被这把大火断送了性命。” 提到这十几条人命,李弦玉便恨得牙痒痒,后悔没再过去给吴裕仁补几刀。 “再后来我就碰见了空无大师,被他带到观檀寺住了两年,又被他送到盛京读书。若不是碰见董老偶尔提及仙水县,也不会鼓起勇气再回来一趟。” 听完李弦玉的讲述,总算明白了这李宅事故的始末,哪里是地段不吉利招来恶鬼,明明是有人故意拆散这和谐幸福的家庭。 “你调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我不知道,现在线索很乱,可能会超出普通人能干涉的范围。” 李弦玉说的相当委婉,能不能意会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以前怨恨阿爹的时候从未想过触碰这团迷雾。哪怕努力忘掉这段过往还是会夜回到梦中,会梦见大火,梦见自己往深渊里坠,折磨着人夜不能寐。” “等回盛京后再做打算,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继续躺下休息会儿。” 江问清他们害怕在客栈会休养不好,直接亮明身份往现任知县荀大人跟前转了一圈儿。荀大人听说有贵客来此地,立马安排的井然有序,生怕伺候得不满意了。 李弦玉沾了他俩的光,在荀府上养了几天,身体状态明显好转。 “呵呵~~如果哪里有不舒心的地方一定要提出来,难得来仙水县游山玩水,一定尽地主之谊照顾全面。” “荀大人,你听说过城西李宅有黑影出没吗?” “当然听说过~~不过除了三年前那场大火丧生的十几条人命后,再没传出有谁丧命。只要不发生命案,什么黑影白影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万一这些黑影突然间作恶,怎么能确保他们不会危害周围的老百姓?” “放心~~那是吴裕仁爹派来找他儿子的侍卫而已。那场大火后,虽然有人烧的面目全非,但是看身高体型或者身上残存的饰品,都能跟名单对上号。只有吴裕仁和小鱼至今对不上名号。他爹是仙水县出了名的地头蛇,不信自己好大儿死无全尸,每天派人往李家大宅溜达一圈。” “那你此后就没在全城搜查这俩人的下落?” “吴裕仁他爹势力这么强,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人,那我能去哪里找?那群老百姓不懂什么规矩,都是自发帮忙抬尸体的。能辨认的就辨认,不能辨认的就随便按个名头放坑里埋了。” 荀大人一脸委屈。 “下官接到吏部任命诏书快马加鞭地往这赶,都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总不能把人家埋好的棺材挖出来再重新比对一下身份信息。” 江问清将这些话转达给李弦玉。吴裕仁的尸体被藏进密道里,所以他爹找不到很正常。可是卧室跟前来回徘徊的脚印总不能也是找吴裕仁的,床木架都快烧没了,想想都不可能藏人。 说不定有两波人,甚至三波人都曾经在李宅抱着不同目的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李弦玉手里只有一瓶不知道疗效的药丸,她不确定是不是另一波人想要寻找的东西,更不敢贸然交给别人看。纸条上透露的信息姓什么不好,偏偏姓虞。 “你在发什么呆呢?” “马上要回盛京了,我想走之前回家看看。”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望着江问清期待的眼神,本想拒绝的话又从嘴边收回去了。 “我在荀府快憋疯了,你们要出门带上我。” 贺子霖拿着一沓信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应该都是寄出去后收到的回信。 等从李宅回来后,再看看这些信。 第52章 查明真相的艰难之路 曾几何时李宅风光无限,现如今断壁残垣,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惋惜。这次不用瞒着别人偷偷调查了,李弦玉更加细心地搜查证据。 “这些脚印你都调查过了吗?” 江问清发现各种大小深浅的脚印穿插在废墟中间。作为习武之人,他对于这种轻重落脚点,比普通老百姓敏感多了。 “我看不出什么门道,只知道有好几波人来此找东西。” 贺子霖一跃而起,找了一个能俯视整片区域的位置,扫了一眼后便心中有数。 “庭院里这些脚印,在地面上施加的力度大,所以留下的痕迹深。虽然高手之间过招,在全身内力凝结时也会留下重重的痕迹,可是在这废墟上打架的可能性不大。八成都是一些没受过专业训练的老百姓们留下的。” 李弦玉低头看见自己实打实踩下去的两个脚印,再看看比自己体重重一倍的贺子霖,确实没有人家会武功的人掌握力度。 “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踩踏的力度越轻,留下的印子越平。像耳房那边稍微浅一点的,大概就是吴裕仁他爹派来搜寻的人。” 李弦玉沉思片刻后,领着他俩来到卧室那张床前。来回交叉的脚印瞬间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你的猜想是对的,这件事确实超出普通人的管辖范围。这么一批受到专业训练的人,不像是民间应该有的私人武力。” 答案预想之中,这是一条查明真相的艰难之路。 “不过你也别气馁,宫里派系众多错综复杂,并不是外人想象的其乐融融。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说不定是宫里的一个侍卫,或者其他一个无关紧要的官员。” 此话一出,江问清自己都有点心虚。凡事虽往好处想,可假设真跟自己认识的人或者亲戚有牵扯,该怎么面对李弦玉和背后的李家人呢?怪不得一开始她遮遮掩掩,想必也是考虑到长公主这层关系在。 贺子霖见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气氛又恢复到尴尬的地步,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蔫坏的想法。 “你想不想出口恶气,好好整一整仙水的地头蛇。” “什么意思?” “带我们找一下吴裕仁的尸体。” “你们该不会是————” 三更半夜,吴府莫名其妙出现一堆奔窜的老鼠,引得众人惊叫连连。等吴老爷领着府里的人好不容易将老鼠打跑之后,在卧室床上发现早已变成骷髅的吴裕仁。吓得吴老爷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而他那美娇妾则当场晕死过去。 剩余两人坐在房顶上,看着贺子霖戏弄狼狈的吴府人。李弦玉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露出几分少女的娇俏。 “谢谢你们。” 说完给了一个江问清大大的拥抱,小侯爷被她猝不及防的行为吓呆,耳朵根后的红晕如火烧一般瞬间蔓延开。以情场高手自称的江小侯爷,竟羞涩的不知说什么好。 李弦玉可不知道旁边的人早已经翻云覆雨的脑补出一系列大戏。她从小被关在屋子里没有自由,在感情缺失的情况下能交到几个称心的朋友,已经是人生幸事。 回到荀府的李弦玉开始拆这些回信。 第一封回信是沈桥舟寄回来的,通篇洋洋洒洒几百字。先是担忧自己在黎山时发生的意外,再是写了虞鹤云将凶手捉拿回京后受到圣上称赞,在朝廷掀起一场关于重新换太子人选的风浪。局势不稳,矛盾频发,盛京新年初始便是一场明争暗斗的厮杀。 第二封回信是空无大师寄的,自动忽略各种阿弥陀佛后,对于李宅发生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怪事以及阿爹自杀的秘密一律不提。最后只留下了八个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李弦玉有些头痛,早知道就应该先拆医馆的回信,这样说不定心里还能愉悦些。当看到言路告状小九碰坏了医馆的骨架模型,将药酒当蜜水喝醉了三天,给病患抓错了药差点拉坏肚子,收了几天账亏损了十贯钱等等。 这三封信自己就不该看,使本来就糟心的生活更加糟心了。还是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回盛京。 李弦玉一开始只想将带得动的东西拿回去调查,自从坦诚相告后,反而拥有了大批劳动力。在荀知县的大力相助下,大多数书信,文书,账本等都能搬到马车上。 回程头一天,江问清狗狗祟祟扒着门框边。 “这有月老庙吗?” “有啊,你要求姻缘吗?” “我帮贺子霖求的。” 李弦玉想到董老也曾经问过月老庙还在不在,那就陪江问清转一圈,正好回京有个交待。 月老庙仍旧香火延绵,年轻的男女为了自己终身大事,虔诚的来这里祈求上天赐予一场幸福的姻缘。 签筒被江问清疯狂的摇晃,恨不得立马长出一双透视眼,直接锁定上上签。 “下下签,不对,这是给贺子霖求的。” “下下签,不行,这是送给崔思昂的。” “还是下下签,晦气,这肯定是沈桥舟的。” 小侯爷累了,求个姻缘真的好难。 “李弦玉,你来抽!” 李弦玉其实对这些姻缘不感兴趣,还不如直接拜拜财神爷,保佑她早日发大财呢。既然小侯爷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那就随便抽一签。 “抽的是什么?快让我看看。” 江问清好奇地蹭过来,只见上面什么都没有,是一根空签。 “空签是什么意思呢?” “呵呵~~天意,全都是天意。”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一脸疑惑的两人扭头看向后面,竟然是船上疯疯癫癫的高婶。她拿着签桶,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吓人得很。 “我说的都是对的。我说的都是对的。我说的都是对的。” “高婶,您怎么在这里?” 高婶又露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江问清直接将她怀里的签桶拿走,将所有的上上签都挑出来,这才心满意足。 “别理她,纯疯女人一个。” “嗯~~你也挺疯的。” 第53章 盛京再会 “少爷,您回来了。” 英姿飒爽的丰宁驾着马车早早在盛京城门处等着江问清回府。 “丰宁,爷果然没白疼你。” “小兔崽子,你以为谁给他胆子在这等你的。” 怒气冲冲的江远扬掀开门帘,直接将这不孝子揪进马车里。 “疼疼疼~爹,你猜猜我把谁带回来了?” “就算把如来佛祖请回来,都得给老子回府好好面壁思过。” 只剩下被风吹凌乱的李弦玉跟贺子霖。 李弦玉告别贺子霖后,收拾了一些特产准备医馆赔礼道歉,顺便将搞破坏的小九接回家。 “呜呜呜~公子我好想你,我还以为不要小九了呢。” 小九一个飞扑扑到李弦玉怀里。这么长时间不见,不仅个子长高了,脸也圆润不少,出落成大姑娘了。 哎~反正叫不叫公子都无所谓,出门转一圈马甲全掉光了。 “弦玉姑娘,你这像是大病初愈后的样子,这过个年怎么还伤元气了?”言路打趣道。 “什么都瞒不过您,这次回仙水真是一言难尽。还得多谢您这段时间对小九的照顾,这段时间竟添麻烦了。” “哼,我也干活了。”小九撅起小嘴,她觉得自己在医馆进步可大了,哪里有李弦玉说的光添乱。 明媚的阳光火辣辣地晒着大地,医馆忙碌的几人都还未进食,便商量自己做点东西吃,就当年后好朋友相聚小叙。没想到言先生不仅看病厉害,连做饭也是一把好手,大概就是药补食补一脉相承。 李弦玉讲了讲这一路上经历的案子。说到紧张刺激的时候,大家齐皱眉揪心。说到轻松愉快的时候又纷纷绽开笑脸,就当冒险故事听了。 说到仙水之行时,李弦玉掏出从绒毯里发现的小药瓶交给言路。 “这是什么东西?公子也开始炼制各种药丸啦?”小九跟小猫一样趴在李弦玉腿上。 言路接过药瓶倒出来,一个黑色的小药丸咕噜到手心。 “味辛性寒,嗯?不对,性热。” 言路将药丸泡进水里,融入水中,立马变黑,并发出一种苦味。 “溶水变色味的药丸可是剧毒之物啊。弦玉姑娘,你从哪里整来这样一个毒物?” “从仙水老宅找到的,术业有专攻。所以才让您二位检验一下,看这毒药是究竟什么东西?从哪里最有可能得到这瓶药?” 言路将药瓶递给董老,董老捏碎一颗闻了闻。 “这是川乌,天仙子,红粉,马钱子等多种毒物磨成粉末搓制而成。只要吃下去,人必死无疑。论单个药材,其他药馆都能拿出来。可能凑出来这么多大毒之物,甚至里面还有一两种市面基本上搜罗不到的珍稀药材。你要问整个盛京城哪里有,看见那方方正正的大房子吗?那里的宝库估计会有。” 董老不仅治病救人,也沉迷于研究各种毒药,难得碰见这种复杂的药丸,说完便研究起这黑色的碎渣。 “大房子?公子,大房子是什么呀?” “这~~” 李弦玉指了指皇宫所在的地方,吓得小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平民擅自议论皇家事务是要砍头的。 “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进皇宫看看。”小九嘟嘟囔囔又趴到李弦玉身上蹭来蹭去。 “弦玉姑娘,你该不会是招惹了什么宫里的大人物。” “那倒没有,不过家里有至亲可能与此毒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想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路听此,大概明白这瓶毒药是怎么来的。不过看李弦玉涉世未深,可能不明白这宫里的险恶斗争,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注意安全。 几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这种久违的幸福感难得重新出现。 而另一边的神武侯府里,崔思昂一脸不解地看着前面沉迷于花瓣的江问清。 “可行,不可行。可行。不可行。可行。不可行————” “他这是怎么了?” 崔思昂伸手在江问清跟前晃了晃,发现毫无反应。江小侯爷仍旧沉迷于手里的花,地下已经全都是被摧残过的花瓣。 “大概是收到什么刺激了,你有空管管他,能不能先管管我。” 贺子霖试图给伤痕累累的后背涂药,但是够不到。 “你就是个倒霉蛋,明明是被拐的那个。结果人贩子一点事都没有,你白白挨了一顿打。” “有时候精神上的创伤比肉体上的更严重。你看那辣手摧花的人都出现异常行为了,还有罚他的必要吗?” “那你们这趟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贺子霖一边让崔思昂给他涂药,一边把这段精彩刺激的旅程讲述了一下。 “李知微?我爹倒是提过这个名字。别人寒窗苦读数十载,有的可能考了一辈子都无法考中。但是李知微第一次参加科考,便连中三元,取得读书人渴望得到的最高荣誉。我爹带过不计其数的学生,他对于此人评价是相当高的,年纪轻轻位居刑部侍郎,官途简直青云直上。” 贺子霖示意按摩师傅换个方向给他上药,别光听八卦不干活。崔思昂对于李宅发生的故事太好奇了,说揉哪里就揉哪里。 “龙生龙,凤生凤。看来李弦玉继承了她爹的聪明。” “我怎么觉得,你对她是姑娘家这一事实并不惊讶呢?” “我没惊讶吗?” 崔思昂使劲按在贺子霖挨打的伤口上,疼得他大声叫唤,不停挣扎。比过年要杀的猪都难抓。 “所以李弦玉准备孤身闯虎穴嘛?” “应该是。我们本来想帮她,可是她好像不太想让我们参与,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江问清将眼前的花都摧残完毕,起身离开花厅,留下还在推拿的二人。 “你要干什么去?” “找我爹。” 江远扬下朝回府看见自己儿子翘着二郎腿等着自己,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逆子,你又想干什么,大过年不让你老子消停。这年后还能不能让我过点清净日子。” “爹,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李知微。” 第54章 情敌李知微 江远扬就知道眼前这混小子没憋什么好屁,但是一听这熟悉的名字还是差点没气晕过去。 “李知微当年差点娶了你娘,跟我是竞争关系。怎么,看不上你老子了?想换个新爹了?” 江远扬拿起皮鞭满屋子抽打这不孝子。 “我想知道为什么好端端放着刑部侍郎位置不做,要去偏远的仙水当县令?” “你不是去黎山了吗?为什么好端端想起来打听这个事了。” “因为我找到了李知微留下的唯一血脉。” “竟然生下来了?儿子还是女儿?”江远扬停下鞭打的脚步,伸出八卦的脑袋好奇地打听。 江问清也学着刚才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还给他爹。“你不是跟他竞争对手吗?为什么好端端想起来打听这个事了?” 看着江远扬铁青的脸色和即将抽下来的皮鞭。江问清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再逗他爹生气。 “你希望听到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那当然是女儿。” “为什么?” 江远扬哼了几声,还敢问为什么,反正就不能是个男的。看如此关心李知微的事情,想必找到了他唯一的血脉。如果后代真是个男孩,那得想办法把这男孩送出千里之外,断了好大儿的念想。 “儿子我就送他离开大虞,女儿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江远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李知微差点抢了自己娘子,那我就抢了你的闺女。 “李知微留下的是一个女儿。” “当真?多大岁数了?” “当真,十六七了,我也不清楚。” 爹俩在那也不打了,嘀嘀咕咕坐在一起不知道在那讨论什么。反正只要他儿子不是个断袖一切都好说。 “你爹从小就随你爷爷行军打仗,当初还看不上这只会死读书的李知微。后来李知微在刑部侍郎位置干的成绩相当出色,我才发现这人是一个极其聪颖,正直,并不是那种跟你死磕鸡毛蒜皮小事的人。” “十六年前,那时候你才三岁。仙水以及附近几个县城席卷一场大瘟疫。听别人说那里已经横尸遍野,民不聊生,活脱脱一副地狱惨景。当时朝中派了很多官员去,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的。” “这情况派谁去都是送死,朝中官员已经无人敢主动请缨了。我那时候在边关赶不回来,先皇怒不可遏,偌大虞朝竟没有一个可用之才。” “虽然我讨厌李知微,可是这件事上称得上是个有胆量的男人。朝堂上下这么多官员只有他担起了这件棘手的事情。李知微走的时候,他的夫人边语蓉刚刚怀孕。本来不想带家眷吃苦受累,可是边语蓉执意跟随去仙水。” “那后来呢?为什么不回盛京,还要在仙水待着呢?” “我也纳闷。当初瘟疫处理的干干净净,先皇大喜,赏赐了许多房屋田宅跟金银财宝。按理说应该回盛京继续当他的刑部侍郎,可是李知微却拒绝了回京的诏书,理由是跟夫人在这山清水秀的仙水呆习惯了。先皇总不能强制绑人回盛京,只能赐予一个郡公封号,把那一片郡县都划在他管理之下。” “再后来新皇继位,朝中风云诡谲。我听说李知微将周围地盘不断拱手相让,仅仅蜗居于仙水这么一个小县城。” 江远扬还想继续打听打听他那独女长相如何,脾气是否温柔,有无婚配?虽然现在李家没落,但是李知微的为人处世,江远扬那是相当敬佩的。 可江问清才不理会他爹那奇怪又无聊的问题,这下总算搞明白为什么要去仙水。可是既然已经去了仙水,怎么还会招惹到宫里的权贵,不远千里也要赶尽杀绝呢。 “那这李知微在盛京时有没有招惹过什么人?或者说他的夫人与谁结过怨?” “这我怎么知道,都说了有段时间你爹一直在边关待着。李知微奋发有为,遭人嫉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至于边语蓉,她不是大虞本地人,是从北海更靠北的笛簇部落来此地经商的。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尤其那双蓝色的眼睛,勾人心魄————” 江问清面无表情看着他爹,江远扬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 “反正当时追求边语蓉的青年才俊特别多,小到富商大贾,大到皇室子弟。这人呢缘分很重要,就像我娶了你娘,李知微娶了边语蓉一样。有时候机会到了,一定要把握住,要不然很有可能就被别人抢走了。好大儿啊,爹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唉唉,我还没说完呢,混小子!” 江问清不理会他爹在后面花式催婚,明天青梧开学后,得和李弦玉谈一谈了。 第55章 实修考验 漫长的寒假结束后,沉寂的青梧学院终于迎来了热闹。冷清了这么多天的地方,到处都是成群聊天说笑的同窗好友。 沈桥舟刚下马车便发现李弦玉独自一人往学院里走去,赶紧上前拦住她。 “弦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沈桥舟觉得那封信写的根本不详细,肚子里有一嘟噜问题,直接向她砸去。新的一年,没想到性格内向温柔的少年变成强势话多的大男人了。 “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二人约好等下课后,去外面找点东西吃,顺便聊一聊没有提及的地方。 “李弦玉————” 两道男声从院门外传来,引得学生们好奇张望。两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交叉在院门口,将唯一进出口堵的死死的。看见外面驾车的高管家和丰宁,她有种不祥的预感。默默藏在沈桥舟身后,将其当做遮挡物,拽着一点一点往后挪动。 “呦,我当谁呢,这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瑞王爷嘛。破了一个黎山狐妖案,圣上多夸赞几句,就觉得自己有能耐了?” 江问清从马车上安闲自得地走下来,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看不顺眼的虞鹤云。 虞鹤云毕竟比他大两岁,性子稍微沉稳一些,不急也不恼。 “黎山山美水美人更美,虽说查案,但着实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可是有些人死缠烂打赶过来什么都没干便结束了。” 你一言我一语在门口对峙,谁也不肯让,但谁也不想第一个动手。见李弦玉快要退出视线之外又是异口同声道:“你敢跑个试试。” 话音刚落,缓慢移动地两个人仿佛吃了定心丸谁也不敢动了。 “兔崽子们在干什么!快散了散了,开学第一天,传到外面学院的名声还要不要!” 林院长严厉呵斥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以为只是单纯的学生怄气,疏散完后才发现瑞王爷竟然也在。 作为曾经青梧学院毕业优等生,林院长对虞鹤云印象好多了, 虞鹤云走到李弦玉跟前,看到头上破损的黄玉兰花琥珀簪。 “今天是你第一天开学,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你。这簪子坏了就别带了,再送一个更好的给你。”说完便把自己头上戴的鎏金云月如意簪从头顶上拔出来,把坏掉的簪子替下来。 “太贵重了,王爷我不能收。” “你要不收,我就每天来学院给你送一根,直到你满意收下为止。”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旁边的人惊掉了下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李弦玉原来背后有瑞王爷撑腰啊。不知情的同窗们投来羡慕的眼光,还能收到这么贵重的簪子,若李弦玉是个姑娘家,那瑞王爷这番操作相当于提前预定王妃人选了。 虞鹤云心满意足地走了,路过江问清面前时眼皮子都不抬直接略过。不可一世的江小侯爷气得脸都变绿了,众目睽睽之下,万不可动手。一动手这就不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斗争了。 江问清被这么一闹,本来准备找李弦玉商量她爹的事也忘干净了。拉着那群兄弟一边走一边琢磨:“自己该送点什么东西才能压住那个王八蛋的风头呢。” 孔夫子看着底下这群叽叽喳喳吵闹不停的学生,马上要升高年级了,竟然还没有学会规矩。不管是敲桌子还是瞪眼,都管不住眼前的这群猴孩子们。嘴里只能不断念着“朽木不可雕也。” 一个吵闹的人,只有碰见一个更吵闹的人才能停止。 许久未见的司业大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换了一身比年前还要夸张的打扮。 “肃静,肃静!新年一过就代表你们马上要升三年级了。这一年你们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日常学业复习,实修,为科考做准备等等。今天来呢,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为了提前适应朝廷官员们忙碌的行政日常。过几天要进行实修了,涉及到社会治理的方方面面。一会陈夫子会把课题讲给你们,各位便根据自己所擅长的地方自行选择。” 每次司业大人来,都是带来最劲爆的消息,然后点燃整个班的热情。 “我给你们讲,头几年我表哥治理昌河水患,大放异彩,受到圣上点名表扬。科举考试排名并不靠前,但功劳实在卓越,便破格提拔到工部了。” “我亲戚也是,毕竟有专门的官员指导学习,年纪轻轻就已经官居五品。一天天光读书能读出什么来,到最后还是得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你们别好高骛远。干成了自然出人头地,若干不成可就丢人丢大发喽。” 陈夫子拿着厚厚一摞纸进来,念了一些可供选择的实修课题。沈桥舟听完以后,问旁边李弦玉有没有感兴趣的。大多数人可能偏爱于富有挑战性,能很好展现自己才能的课题。李弦玉却钟情于最简单的,只要能给她扣上合格印章就行。 “我想选择门州。当地官员调动频繁导致赋税混乱,各类账簿错误层出,修正本想校对又誊抄错了地方。别的州县年前都已上交簿账,只有门州年后还没核对清楚。虽说有些费脑子,但是起码不需要做多少体力活,更不用打打杀杀。” “那你想去门州的话,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活动活动脑子,就当日后为府里算账做准备了。” 李弦玉点点头,有个认识的人作陪,行事上也可互帮互助。 “我们去灵梦山剿匪去。” 贺子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实修。灵梦山一年前来了波土匪后霸山为王,经常截杀过路的无辜行人,还时不时下山打劫附近的村庄,引得周围老百姓们心惊胆战。但是因为灵梦山地势险恶,易守难攻,官府僵持了这么久,也没有将其老巢拿下。 “我猜你就会选择这个,憋了这么久了,肯定想痛痛快快打一架。你们随意挑,挑哪个我去哪个。” 崔思昂太懂眼前之人的小心思了。灵梦山剿匪这一实修简直量身为贺子霖打造的。 “问清你怎么看,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灵梦山大杀四方?” 江问清内心无比纠结,旁边李弦玉的选择被他听到了。 从兴趣出发想跟好兄弟一起去剿匪,可是她选择了调查门州税收。若是强硬将其带到灵梦山也不是不行。不过土匪阴险狡诈,手段狠辣,没有武功之人很难做到自保。 更何况凭什么沈桥舟就能跟李弦玉两个人悠哉悠哉地过二人世界。上一个如此悠哉之人的虞鹤云,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骑自己脸上嚣张了。 若是让贺子霖等人跟着去查税,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怕是越查越乱。如果走上朝堂,这实修作业可能会成为仕途上的污点。 崔思昂算是看明白了,短暂过了一个年而已,这中间利害关系已经乱到能捋出来好几条线了。他摇了摇玉骨扇,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如找个折中的课题。 修路,搭桥,屯田,水利,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之后。“要不然大家重新考虑换个课题,像最近流传的双寨少女失踪案,大家有兴趣吗?” 崔思昂此话一出,将各位的注意力瞬间拉扯回来。 第56章 变美的邪风 气定神闲的崔思昂见自己目的达到,娓娓道来双寨少女失踪的经过。 “此事发生在双寨府,因此地与边境接壤所以人员来往混杂。不知道何时,这里突然盛行一种变美的流行风尚。城里的女子们不论年龄大小,纷纷用各种花瓣敷脸护肤。尤其有一种叫芙蓉膏的妆品,更是受到众多女子追捧,出现了千金难求的场面。”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非也。热爱和痴爱一字之差,效果却天差地别。现如今的双寨已经陷入众人皆美的风气之中,我听说宫里有些娘娘们也按耐不住,私底下偷偷派人来寻求变美之法。可是就在年前,有老百姓陆陆续续报案,说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莫名其妙失踪了。” “哦?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吗?” “没有,当地官府一直以失踪案调查中。年后没多久,城外有人报官,说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发现了其中一具失踪少女的尸体。官府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这些案件就和这股风潮有关系,再加上宫里好多贵人都重金求买芙蓉膏不愿意让他们过多干涉,所以这个案子一直处于时查时停的阶段。” “这种没由来的案子最难查,还不如去灵梦山剿匪。” 贺子霖对这件事兴趣不大,李弦玉也觉得甚是麻烦,都不想掺和其中徒增烦恼。 看见谁都不买自己的账,崔思昂摇了摇玉骨扇,准备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我听说兵部尚书徐大人为了哄夫人开心,特意拿出珍藏已久的破天弓当作奖赏,只为得到一瓶芙蓉膏。” “我又听说盛京城内,一瓶芙蓉膏的价格已经涨到几倍还有价无市。卖几瓶芙蓉膏,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辈子的开销怕是都承包了。” 话音刚落,本来不感兴趣的二人立马转变了口风。 “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太可怜了,将她们从刀山火海之中拯救出来,乃是我正义代表贺子霖的分内之事。” 李弦玉觉得自己要彻查李家惨案,不能全依靠别人,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自己也得想办法在盛京站稳脚跟,做些能挣钱的小生意。假设自己真有什么意外,也能让小九有个稳定的生活。 “这芙蓉膏现在市场价大概多少一瓶呀?” 墙头草,墙头草,风一刮,随风倒。 熬到中午下课,李弦玉跟沈桥舟直接回到了幽兰巷。小九最近新学了几个菜,活蹦乱跳地去厨房忙活了。剩下二人在大厅里谈论事情。 讲到黎山之行,听到跟虞鹤云明察秋毫分别找到两件案子真凶时。沈桥舟不仅没有欢喜反而叹了口气。 “瑞王爷在宫里一直属于不显山不露水那种。这次黎山狐妖案,跟贪污受贿案大出风头,引得圣上大喜,宫里传闻可能会是最后的太子人选。” “这是好事啊?为何还要愁眉苦脸。” “对于瑞王爷来说,受到嘉奖确实是好事。但是最近为争夺太子位置,宫里已经是分成好几派人了。关键时刻只能是棒打出头鸟,成为所有人的靶子。所以最近瑞王爷一直称病不出,拒绝任何人的探访,直到开学这天专门过来看望你。没想到正好碰见素来不对付的小侯爷。” 沈桥舟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弦玉一眼,话已经说到此,就看对方能领会多少。 李弦玉心里一惊,以前只是坊间传闻什么自己就听什么。根本没去细琢磨里面牵扯的各种弯弯绕。现在自己要找的凶手很有可能藏在宫里,不想打听也得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建业帝膝下有四位皇子,三位公主。你是不是觉得不出意外,嫡长子都会被立为太子?” “自古以来都是按长幼之序,难道圣上不是这么想的吗?”所以当听到虞鹤云受到嘉奖,下意识觉得又不会影响到太子的功绩。 “圣上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有意立皇后所生的嫡长子虞千山为太子。可是大皇子不知何时沾染上赌博的恶习,小到赌钱赌田,大到赌官赌命。你知道星月赌场吗?” 李弦玉听见四个字就浑身犯恶心。上次大考核,那油腻的曹志华说要把自己卖到星月赌场下面的春风楼里。 “有人说这星月赌场就是他开的。圣上认为此子性格恶劣,连赐予的康王称号都收回了。” “那二皇子呢?” “二皇子叫虞旻浩,能文能武,无不良恶习,是宫里淑妃娘娘所生,被圣上封为福王。可是淑妃娘娘出身不好,当初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因为长得漂亮所以被圣上宠幸。对于历朝历代来说,一个宫女的孩子当皇帝,都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所以集火点就冲向了三皇子虞鹤云身上。” “三皇子生母是岚贵妃娘娘,祖上是大虞朝开国功勋,累世为官多年,根基深厚无比。咱们熟知的司业大人,就是岚贵妃家族走出来的。这次又趁着立功的东风,这崛起的苗头势不可挡。不过皇后肯定不会允许岚贵妃踩在自己头上的,这是尊严问题。” “那宫里不是还剩一个四皇子吗?” “四皇子也是淑妃娘娘所生,不过才七岁,年纪尚小,还没封王呢。” “那淑妃有两个皇子撑腰,在宫里岂不是相当受宠?” “不会的。平时为人低调的很,毕竟可能忌讳到自己没有强大的娘家实力。” 在这严酷厮杀的皇宫里,淑妃娘娘怕是有独特的行事方式,才能求得安稳活下来。 小九将自己新研制的大乱炖端上桌,一脸期待地看向二人。 “公子,快尝尝。”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用各种食材外加药材熬制出来的无敌大补汤。吃了能强身健体,美容养颜。不比那些什么花里胡哨的胭脂香粉实用啊!” 小九貌似对自己这一锅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黑糊糊很有信心。 李弦玉强忍着喝了一口,卖相看起来毫无食欲,味道还真不错。沈桥舟见状,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天花乱坠的赞美将小姑娘的脸都夸红了。 “它长得黑糊糊是因为我在里面放了黑芝麻。东西虽然便宜,可是都是实打实放足量的。哪像街里卖的什么芙蓉水,芙蓉膏。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动不动就要十贯钱起步。” “十贯?” 李弦玉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这么高的物价还是让她有点心颤。 “一开始这芙蓉膏没有这么贵,都是她们在哄抬物价,硬生生将价格炒上去了。我听言先生说,这套芙蓉系列的水粉香膏很难买。双寨那边的本地人都不一定拿的到,必须是大客户或者得老板眼缘才能重金求得一瓶。物以稀为贵,更别说再往这么远的盛京运送,天价她们也要买!” “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莫不是小九长大了,也开始爱美了。” 沈桥舟笑盈盈地看着小九,这孩子真是活泼讨喜。 “医馆打算拓展一下其他方面的产品,董老跟言先生正在研制一些新的美容药。她们宁愿相信那花里胡哨的玩意,也不愿意吃一吃这黑漆漆的药丸。” 看着锅里的黑芝麻糊糊,这两个大男人跟乳臭未干小毛孩的审美,确实有待提高。 “你下次再去医馆的时候跟言先生说,有时间我过去帮他们改进一下。” “好耶!”小九现在就奔向医馆分享这个好消息。 “你要准备做生意了吗?” “我不一定去科考,所以酌情考虑做些副业,为将来的生活做打算。”李弦玉来盛京之前没想这么多,就想单纯读几年书打发一下时间。谁知道不仅扯出一桩惊天大案,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沈桥舟很能理解她的决定,如果真去参加科考,第一关需要赤溜溜地检查有没有夹带违禁物品,许多官家子弟都不能避免这项规定,更何况一个毫无背景的推送生呢? 是金子总会发光,李弦玉坚信自己哪怕不去科考,只要秉持一颗恒心也能在其他行业发光发亮! 第57章 因芙蓉膏引发的争端 阳光慵懒的午后,将沈桥舟招待完毕后,李弦玉准备送送他。送着送着两人便多走了好几条街,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李弦玉跟沈桥舟二人刚来到街上,便发现前面已经堵的水泄不通了。 “这最后一盒芙蓉膏是我家小姐先预定的,凭什么你说抢就抢!” “呵~~你家小姐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这是宫里的婉美人指名要的,若是拿不到这美容的东西,伺候不好圣上,惹了圣怒。你们这群刁民能担当得起嘛!” “宫里怎么了,宫里就能仗势欺人,就能随便抢夺别人的东西了嘛!” “价高者得呗,人家娘娘掏了双倍的金子赔偿,见好就收。” “退下退下” 一辆圆弧车篷,绸缎包裹,镶金银丝线的马车停下来。带刀侍卫立马让围观的人群散开,立马开辟出宽敞的道路。 一双纤纤玉手掀开车帘,露出半张风华绝代的脸庞。“那本宫出三倍金子将这芙蓉膏买走,各位可有意见?” “啊,这是,草民等拜见公————” “免礼,本来这条街就够堵了。本宫可不想出趟宫,就整出点什么幺蛾子。” 李弦玉还没来得及跪下去,又默默地站直身子,一脸疑惑地看向沈桥舟。沈桥舟低下头凑近耳边,悄悄告诉她。“这是宫里的大公主虞望喜,年芳十八。今年年初与辰国太子定下婚事,半年后将嫁到辰国和亲。” “你刚才说宫里三位公主,这才碰见一个大公主呢,还剩下两个是谁?” “二公主虞双瑾,年后应该十五岁。三公主虞舒琳,是个只有四五岁的孩童。听说柳妃跟欢嫔也怀孕了,目前还不能判断是皇子还是公主。” “圣上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啊。” “其实圣上还有一些皇子和公主们,不过还未长大便夭折了。在这宫里,能活下来的都是有本事之人。” 本来争夺芙蓉膏的丫鬟们,见大公主虞望喜亲自到访,总不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只得赔笑拱手相让,回去再想办法跟主子交差。 事情圆满解决,公主又浩浩荡荡带着侍卫离去。旁观的百姓也四下散开,以后热闹不能随意看。连皇家之人都亲自出面了,万一惊扰了大人物自己小命怕是不保了。 “这芳香斋是盛京城最大的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恐怕只有这种大店才能预定到芙蓉膏。你要进去看看吗?” “咱俩不买胭脂水粉,进那地方干什么?” “你不是要准备实修的时候从双寨府搞一些芙蓉膏回来卖?总得打听清楚,了解这市场价才有把握。” 李弦玉跟沈桥舟二人刚走进这芳香斋,就有机灵的小厮冲上去迎接。 “二位公子看着脸生,这是准备给心上人买胭脂水粉?可需小人为二位推荐推荐。” “我想预定一瓶芙蓉膏。” “哎呦两位公子,芳香斋里的芙蓉膏单子都已经排到明年去了。到一瓶抢一瓶,这不刚来的那瓶芙蓉膏就被大公主买了,店里真的拿不出这么多存货了。” “整个盛京城只有你们店有吗?” “那是自然,本店作为盛京城最大售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如果连我们都进不了货,那其他店铺更别说了。” “那你们收不收芙蓉膏?” “收,当然收了。只要您有,那我们自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格。大公主拿的这瓶,就是我们店里一个伙计的亲戚千辛万苦拿回来的。经由我们店包装营销,最后能卖出去多少钱,通通五五分。” “你们这给的利润这么丰厚,就不怕供货商自己单干吗?” “说实话我们还真不怕,单干虽然有单干的好处,可是不一定能挡得住这王公贵族们的要求啊。人家强迫你必须拿出来后续保养的芙蓉膏,或者拿了不给钱,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起码咱家的店开了这么多年了,人脉也积攒了不少。幕后老板也是商界出了名的一把手,安全保障更高一些。” 听着这些话,李弦玉把自己独吞的心思默默收起来了。富家小姐,宫里的娘娘,公主都能为一瓶芙蓉膏争夺不休,就怕有命挣钱没命花。 沈桥舟看着柜台上摆放的春季新款,拿起一罐包装精美的胭脂。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殷勤的小厮看见自己开张了,点头哈腰地去打包胭脂了,不亏他刚才耗费口舌在那说半天,卖出去一单提成拿不少呢! 两人出了门后,沈桥舟便将这胭脂递给李弦玉。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我才不要,这是姑娘家用的妆品。”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主打一个打死不承认。 “刚才已经引起老百姓围观了,咱俩在这你推我搡,一会又要引发别人探究的眼光。” 李弦玉只得收下这盒胭脂,她不想欠人情,看来得抓紧时间将副业开起来了。送走沈桥舟后,准备去一趟医馆,看看他们研究的暗黑美容产品。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们研究了一个多月的玩意儿?” “对呀!”小九理直气壮的声音传来。 幸亏自己亲自去了一趟芳香斋,她欣赏到的都是包装精美,名字优雅的胭脂水粉。医馆研制出来的,材料肯定都是货真价实,但是这卖相着实太难看了。 “这个绿不拉几黏糊糊的是什么?” “美白清洁脸膜,我为它取名叫做绿油油。谁能想到绿色盎然的脸膜之下包裹了一张如此水嫩的脸。” “那这个长得像羊粪蛋的黑球球呢?” “养生塑体丸,我一般叫它黑蛋。里面包含了多种珍贵药材,深层次调节每一个人的体质。每日坚持吃一颗,能从内到外让你深层次变美。” “这个臭不拉几的粉末又是什么?” “虽然味道臭可是效果香,你还在为香粉不服帖发愁吗?细润触感还你自然好气色。” 看着小九滔滔不绝推销美容产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卖不出。对于这些东西李弦玉并不太懂,至少样子能吸引别人注意。任凭说的天花乱坠,第一眼就让人失去购买的欲望。只能让小九先把东西统统带回幽兰巷,等后面抽时间再将这些东西改头换面。 她跟言路商谈好了,在初次接触这行当的情况下和医馆合作是最稳妥的。将中草药融入到仙水特色果酒之中,在董老的指导下,开一家专业的药酒坊。既然社会上有这种变美的风气,那就顺着这股力延伸到养生调理方面。 自从确定了未来的规划后,李弦玉这几天忙碌得很。白天去青梧上课,研制新果酒,寻找合适的门面。晚上就回幽兰巷翻阅从仙水搬回来的那车遗物。 “爹,娘~~虽然不知道当初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是女儿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替您二位讨回一个公道。” 第58章 坎坷的实修 “什么绿怪人,吃小爷一拳!” “小侯爷别闹,是我!” 当江问清去幽兰巷找李弦玉时,她正在涂绿光脸膜。一张绿得发光的脸突然出现在小侯爷眼前,怎么感觉绿得自己有点心慌。 “小侯爷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见这里有绿光闪过,特意前来捉拿妖孽,还不速速现出人形!” “啊~这!” “开个玩笑,今天我来最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你十几年前李大人身上发生的事。我爹知道的就这么多,具体更深层次的,还需要继续往下挖。” 江问清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当事人。 “多谢小侯爷费心了。这事也急不得,当下还是以实修为主,这是影响到所有人未来仕途的重要因素,万不可掉以轻心。” 看着眼前的小绿人,江问清还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心。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涂绿,是准备研究什么新东西吗?” 李弦玉想起在仙水时玲珑衣坊依靠宣传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正需要这些贵族子弟的宣传,才能医馆拉拢生意。干脆直接将这绿油油的面膜也敷在了江问清的脸上。两个小绿人在院子里排排坐,品尝着新酿制的特色果酒。 “在原来的果酒酸甜可口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份药香,确实是养生又解馋的好东西。如果让阿霖看见了,肯定半夜悄悄过来掘地三尺偷酒。你准备在什么地方开药酒坊?” “我第一位置考虑在医馆附近,这样商量起来效率高,拿中草药泡酒方便。不过那边的门面我都问过了,不卖也不租。” 江问清手里倒是有几块热门的地皮可以给她,但是医馆附近的还真没有。 “要不然考虑一下其他客流量大的地段呢?。” “等从双寨回来再敲定,若有幸能买到几瓶芙蓉膏,回来再高价卖出去,也能当做生意的本钱了。现在迟迟不敲定就是害怕来个临时出发的通知,时间太仓促的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若贺子霖的嘴是乌鸦嘴,那李弦玉的嘴则是铁树不开花,枯木不生芽。整个年级的学生们全走光了,只剩江问清他们这组毫无动静,也不知这关键节骨眼上出现了什么纰漏。 “你是说宫里为谁去办这件案子吵得不可开交?” 几个人围成一圈,扎在幽兰巷里。 “按理说少女失踪案归刑部,应该由刑部官员或者大理寺官员前去督办。但是最近芙蓉膏真的太流行了,许多夫人们,娘娘们就想让自己认识的人前去双寨调查此案。说是出差办公事,其实就是以查案子的名义带几瓶芙蓉膏回来。” 沈桥舟最近被家里的女眷们烦的心慌,自从听说要去芙蓉膏的发源地实修,一天天唠叨他帮忙带东西,这段时间在府里地位瞬间提升了不少。因为迟迟不出发,拜托他爹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人横插一脚。 “宫里的娘娘们为了争宠,肯定会想尽办法保养自己,谁愿意得个落日黄花的名头呢。别说她们了,你们来太傅府看看,家里的女人们都跟疯了一样。” 崔思昂显然被折磨的不轻,一直风度翩翩的形象变得颓废了不少。据说为了躲避这芙蓉膏的风头,连崔太傅都不敢回家了,天天以探讨学术为借口住在学生那里。 急得不止他俩,李弦玉想去取“经”挣本钱,贺子霖想要换到徐尚书的破天弓,焦灼的气氛弥漫在小小的幽兰巷里。 “问清,你终于来了。” 江问清一大早就被江远扬带进宫里办事,忙活了老半天,连口水都没顾得喝,进门先干了碗特色果酒。 “我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我想听好消息。” 贺子霖现在的小心脏受不了一丁点刺激,只想快点拿到破天弓。 “我们后天就出发去双寨府。” “坏消息呢?” “宫里派去双寨府调查失踪案的是我二皇舅。”江问清说完,整个房间都沉寂下来了。连一向闹腾的贺子霖也默不作声,早知道是他还不如不问,影响自己一整天的好心情。只有不知情的李弦玉不清楚这二皇舅究竟是何许人也。 “二皇舅虞绍光,是圣上跟我娘的亲弟弟,封为肃王后一直在肃州待着。今年不知为何突然回京,头几天宫里刚办了接风洗尘宴。看到双寨少女失踪案调查官员无法敲定,他就直接揽了下来。” “听这么描述,这肃王貌似没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性格不好,让你们如此忌惮?” “就是这个人很极端~” 一群人吞吞吐吐不肯开口。 “可能因为是先皇膝下最小的皇子,备受宠爱的缘故,肃王从小就性格乖张。先皇知道他不适合当太子,便用其它方式加倍补偿,逐渐养成了一个非黑即白的观念。我听说肃王在狩猎时看上了别人家的骏马,千方百计搞到手后便杀了。” “为什么啊?”不知情的李弦玉有点跟不上这个肃王的想法。 “因为他说抢来的东西没意思。” “肃王年轻的时候到处胡作非为。有一次上街瞧见太常寺孙大人新得了一件翡翠莲花观音像。孙大人不想给,说这是准备送给家里老夫人的寿礼。这肃王听后气急败坏,直接给人家摔碎了。” “怎么会这样?” “在他看来,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弦玉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无一人能惩治得了这嚣张的肃王嘛。 “先皇去世之前将其封为肃王,撵到较为荒凉的肃州,算是变相给予惩罚了。这几年很少回来,只有过年期间来盛京待一段时间。” “你们也不要太过心慌,现在二皇舅岁数已高,脾气收敛沉稳许多。这几年没感觉他性格古怪,看起来和蔼多了。” 江问清这番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 这次实修还没开始,便预想到此次出行该有多少波折。本以为自己抢了一个香饽饽,这没想到这活难干,钱难挣啊! 第59章 在肃王陪伴下,向双寨进发! “好年轻的肃王~~” 当李弦玉第一眼看见肃王虞绍光,给人的感觉就是保养真好。身着素面直缀锦袍,让人琢磨不透其真实年龄。眉宇之间依稀跟江问清相似,毕竟两人是舅舅跟外甥的关系,不过舅舅随着年龄的增加,眼神更加犀利一些。 “其他几个后生我知道是谁,不过这位少年怎么瞧起来一会儿面生一会儿面熟的。” 李弦玉打量着肃王,而肃王也打量着她。只是开口第一句话,让她不知如何回应。 “二皇舅,这是问清在青梧的同窗,叫————” “回肃王爷,学生名叫弦玉。是此次前往双寨参加实修调查少女失踪案的一员。学生嘴拙,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肃王多多指点。” 江问清还没说完便被李弦玉打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考虑到她平时不是如此无理之人,便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哦~~你老家是哪里人?” “学生乃黎山人,从小跟着观檀寺空无大师长大。” 其余各人皱紧眉头,明明那天还表现出对虞绍光一无所知,怎么感觉这两个人都互相认识对方。 肃王爽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并不为难李弦玉,而是示意这群人赶紧坐上马车前往双寨府。 虞绍光坐在前边马车里,扶着额头陷入沉思,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少年,长相很像是某个故人的孩子。不过眼前还是完成圣上交待的任务。 就在出发的头一天,建业帝将他召进宫中。二公主虞双瑾偷偷从宫里溜出去,然后莫名其妙失踪了。 “她那天过来死缠烂打说要去霞鸣山上香,为朕祈福保平安。那朕怎么能拒绝瑾儿这番好意。哼,怕是去霞鸣山为假,偷偷摸摸去这双寨买芙蓉膏为真。这东西已经引得后宫不得安生,竟还把朕的乖女儿也哄骗走。” “确定瑾儿是去双寨了吗?” “霞鸣山回来的侍卫是这么汇报的,趁晚上疏于防备就带了贴身小丫鬟偷偷逃跑。绍光啊,家丑不可外扬。朕希望你这次能暗地调查,小心行事,一定要把瑾儿带回来。” “圣上放心,绍光一定不负重托将瑾儿平安带回来。” 马车轱辘轱辘地转动,将虞绍光的思绪拉扯回来。他又不自觉开始猜测这个叫弦玉的学生,不过据他调查所知,那个人的孩子是个死去多年的闺女啊~~ “哼~~这趟双寨之行比本王想的有意思多了。” 后面的马车里也是乱成一锅粥。李弦玉祖上十八代都被扒出来查了一遍,直到最后发誓,真的跟肃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才堪堪被他们放过。 “你确定跟肃王没有什么瓜葛?” “没有。” 李弦玉斩钉截铁地说道。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出自于女人的直觉。 “你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不代表他跟你的家人没有关系。” 江问清现在回想起那个老婆婆说的话,总觉得明里暗里像是指着谁。自己能想到,怕是李弦玉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这趟旅程人多嘈杂,李弦玉只能给他一个眼神体会。 这不是说话的合适时机~ 这几天的路程气氛十分尴尬,若都是自己人,那肯定无拘无束想说什么说什么。但有这么一个品行不端,风气败坏的二皇舅当领头官员,众人也不好多嘴横生事端。 倒是悠哉的肃王殿下每天跟这个聊聊天,跟那个搭搭话。一会儿打听打听未来规划,一会儿八卦八卦是否婚配。日子倒也算过得快,前方两座一模一样的宏伟城池便是要去的双寨府了。 双寨顾名思义,以前是由并排相坐的两个大寨子组成。后来随着当地官员一步一步稳定基业,慢慢发展经济,便逐步从村寨到县城最后直接升到府级行政。由于老百姓们都不想改掉熟悉的名字,所以就被称为双寨府。 当地的知府是一个叫石轩的中年官员,带领众下属盛装打扮早早地在城外等候。见人一脸和气的样子,说起话来却铿锵有力。“肃王一路辛苦,下官特地准备了晚宴为各位接风洗尘。还望王爷赏脸随下官前往城里休息。” 刚进双寨府,一股胭脂香粉的气息便扑鼻而来。李弦玉掀开车帘,只见城里熙熙攘攘,人群穿梭在街头巷尾,好一派喧闹的景象。 不愧是芙蓉妆品的发源地,不管老少,女子们均身穿各种华美罗裙,脸上画着繁琐的妆容,头上簪着硕大的鲜花。三三两两地聚在各种贩卖首饰,胭脂,香粉等店铺前,摇曳生姿,万种风情。 “新款国色胭脂水粉上架,姑娘们想比别人美上三分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多买享有大优惠。” “我要~我要~” 小二们卖力吆喝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立马将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看来盛京城还是保守了。” “我觉得也是。” 当盛京城还在哄抢芙蓉膏的时候,没想到双寨已经将这东西做成一个完整而细致的产业链了。 石知府准备了丰盛的宴会款待他们,山珍海味琳琅满目,美酒佳肴香气四溢。旋转如风,裙摆如云,妖娆妩媚的舞女们画着精致的芙蓉妆,化身一朵朵娇美的芙蓉花,随着音乐节拍跳动,带动起沉寂已久的氛围。 其中美女领舞一直冲李弦玉抛媚眼,转到这边时,还用手指挑逗了一番。旁边的贺子霖一脸不服气,直喊没审美,偏偏看上了最弱不禁风的一位。 舞女们端起美酒稳稳当当跳到每一位贵客身边。守着肃王在,李弦玉不得不喝下美人送来的佳酿,几杯下肚后胃里火辣辣的灼烧,这比自己酿的果酒烈太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石轩挥挥手让舞女们退下,肃王也切入正题,开始谈起最近双寨府发生的少女失踪案。 “这芙蓉膏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的?” “城里以前有一家叫花舍间的香粉铺,以各种花瓣护肤为主。一年前大东家在研发新品时发现芙蓉花捣碎敷在脸上会使肌肤水嫩,从此打开了商机,开始研制各种关于芙蓉的妆品。” 石轩对于这种女人家用的东西不了解,只能将自己所见所闻如实禀告。 “各位想必已经看到双寨姑娘们脸上各式各样的妆面了。一听能让人变美,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挡都挡不住啊。大东家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那小小的花舍间现在改名瑞华苑,摇身一变成为双寨最大最有名的香粉铺子。” “那为什么老百姓报官说跟这芙蓉膏有关系呢?” “一开始芙蓉膏流行的时候并没有大规模的失踪案上报。但自从这瑞华苑扩大规模经营以后,一些经常往那去的老顾客就有几个莫名其妙地失踪。我们官府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搜查,可是查出来各种税务,管理均没有任何问题,它就是一间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店铺。” 肃王听完以后,没有忘记自己的众多任务之一,是带这些青梧的学生提前适应处理各种案子。 李弦玉被灌得满脸通红,怕是说不出个一二。其他人也不想在肃王跟前出什么风头。 “敢问石大人,那年后发生的这起杀人案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双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与附近几个大的州府接壤,所以来往做生意的,探亲的人络绎不绝。在城外一条交通要道旁,有路过的行人发现了一具衣不裹体,浑身都是伤的女性尸体。据死者亲属辨认就是经常在瑞华苑消费的老顾客袁雨柔,仵作判断死因为长期遭受虐待导致脏器衰竭而亡。” “这具女性尸体跟前面的少女失踪案有联系吗?” “不排除,不确定~~” 好家伙,合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案子完全没有推进,一问三不知。 “那石大人总该调查一下,这些失踪的少女有什么共同特征?” 石轩抬头看了看大胆发问的江小侯爷,又看了看坐在中间笑盈盈地肃王,最后吞吞吐吐,吐出来两个字。 “漂亮。” “漂亮?” 第60章 初探瑞华苑 “石大人,您莫不是在说笑?” “确实漂亮。” 众人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会不会有人借助芙蓉膏的噱头,表面上引到瑞花苑,其实背地里有其他团伙偷偷拐卖少女呢?” “这些怀疑我们全都想过,并且全都排查过。说句实话,城内各种三派九流的地下组织太多啦。虽然一天天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跟这失踪案和袁雨柔被杀案有关,所以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肃王不停摇曳酒杯,这才刚到双寨第一天,查无所获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路舟车劳顿,怕是各位都身心俱疲了。今晚不如先去歇息,明天才有精力调查此事。” 一场晚宴下来,这群人喝得头脑都不太清醒。李弦玉用手撑着脑袋,强忍着没有睡过去。将肃王送回休息的地方后剩余几人回到石大人安排的住处。沈桥舟见李弦玉走路直转圈儿,刚想伸把手搀扶一下,便被江问清踹到一边去。 小侯爷扶着醉酒的李弦玉往房间走去。她依稀记得自己的房间是左边第六个房间。咦,可是掰着手指头,怎么数来数去只有五个房间呢? “笨蛋,人只有五根手指头,你当然只能数到五。” “你说得不对,明明就是有古怪。石大人的房子少建了一间,你们全都是大骗子!” “好好好,我是大骗子,你是小骗子。” “那你告诉我,我没有数错。” 李弦玉浑身酒气,走路打飘儿,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江问清,反正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数错了。 见江问清眉头紧锁,眼神疲惫,不肯顺着自己。干脆一张嘴死死咬在他胳膊上,疼得小侯爷龇牙咧嘴,这人瘦不瘦牙口还挺有劲儿。 “今晚你就去把消息传出去,此事不允许让第三个人知晓。” 江问清刚想掰开她的头,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听声音像是布置晚宴的石府管事罗东,他跟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在假山后面的树荫处窃窃私语。 李弦玉仍旧挂在胳膊上不松手,江问清只得忍住疼痛将她一起拖到假山后面,想要听清罗东在密谋什么。 “唔~” “人体挂件”嫌弃对方禁锢自己太紧,无法喘气呼吸了。 “谁在哪里!” 夜色中,一只黑猫悄然出现,那深邃如墨的毛色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罗东跟那小厮瞧见是只野猫,警惕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自在门的事情一定要办妥了,若是让盛京来的贵人发现了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就别想要了。” 待罗管事跟小厮走后,江问清才从假山后面现身。慢慢松开捂住怀里之人嘴的手,撒泼撒够的李弦玉趴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话说,哪个房间是她的来着?” “醒醒,醒醒~” 江问清不停揉搓李弦玉的脸,可是怀里的人纹丝不动彻底睡死过去。这一晚上折腾得他也很疲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李弦玉扛进自己房间里。 “早上好,问清。” “早上好,阿霖。” 贺子霖别看学业上偷懒耍滑,但是在早起练武这方面非常有毅力。 “早上好,贺小将军。” 李弦玉打着哈欠紧随其后,伸了个懒腰后感觉自己浑身舒畅多了。果然喝酒误事,昨天从宴会下来干了点啥什么也记不得了。 贺子霖打出去的拳头迟迟收不回去,下巴都要被这两人惊掉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一大早的肃王心情倒是不怎么美丽,因为他发现自己惨遭这群小辈们的嫌弃,连吃早饭都躲得自己远远的。既然这样防范自己,只能告诉他们注意安全,放心大胆地去查案就行。吃完早饭便和石大人去城里视察公务了。 送走肃王以后,没有拘束的几人又扎在一起,计划接下来的行动。 “昨天石大人说的瑞花苑,我们暂且可以有两个猜想。第一,瑞花苑瞒天过海骗过官府的搜查,将这群少女骗入楼中绑架。第二,瑞花苑只是一个用来迷惑我们的挡箭牌,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听完崔思昂的分析,江问清将昨天碰见罗虎威胁别人的事讲了出来。 “江湖上从没听说过自在门,应该是个本地的帮派。但那罗东能拿小厮的家人性命作为要挟,指名道姓不让我们知晓,这自在门绝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瑞华苑,一路去查一查这个自在门。” “我要去瑞华苑。” 江问清话音刚落,对面齐刷刷地都要求去瑞华苑调查。 “你们去瑞华苑干什么?” “当然是查案子,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点芙蓉膏喽。” 江问清有些头疼。主要他们还真的需要芙蓉膏。不管是为了做生意,还是安抚家里的女眷,还是换取破天弓,都有合理充分且正当的理由。 五个人谁也不肯退让,再这么僵持下去谁都讨不到好。江问清最后一拍板,全都挤上马车驶往瑞华苑。 双寨分两半,石府在左城,而瑞华苑在右城。不管哪个城池,繁华程度丝毫不逊盛京。 瑞华苑坐落在最热门的地段,足足三层楼高。门头宽敞明亮,摆放妆品的家具都是经过精雕细刻的红花梨,尽显典雅大方。随处可见的试妆铜镜前,挤满了梳妆的女子。一阵阵莺歌笑语,一股股清幽香气,顺着热气飘散出来,充斥着整个大厅。 “阿姊,快来涂涂这个,涂了这个保准你的心上人今生只疼爱你一个人,再也不去外面找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娇娇,快来帮我看看,是不是把脸上的痘痘都遮掉了。我怎么觉得有好大一个瑕疵呢?” “你说我用这套香粉,能不能艳压那贱女人,让我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再买一套别的。” 在一群沉迷于打扮的女人中间,江问清等人的出现多少有些突兀。不过负责招待的小二见多识广,看这穿着打扮必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可能是帮家里的女眷购买的,也可能是送给心上人的。 “我们店有香膏,香油,香粉,香黛等等。几位公子大驾光临,可否需要小的从中推荐一二。” “把你们店里最有名的香膏拿上来” 贺子霖掏出一块明闪闪的金子。小二的眼睛都盯直了,自己果然没看错,这是完全不差钱的贵客呀。 “您要不要看看这款牡丹香膏?坚持以香膏涂脸,不仅可以让皮肤光洁白皙,而且可以使人的身体自然地蕴含芳香,是送给家里女眷是最佳的选择。” “不要这个,爷要你们店的芙蓉膏。” “这位公子,真不巧,我们店的芙蓉膏只对女人限时限量地售卖。” “你们店搞歧视,还是觉得小爷差钱?” 贺子霖就想拿个破天弓,结果给钱还买不到。在盛京哪家店敢这么接待自己,怕是干不到第二天营业的时候了。 “呦,这位公子消消气,这是我们店大东家制定的规矩。小的就是一个打杂的,上面怎么规定我们就怎么做。” “谁定的规定,让他滚出来。” “这,您别为难小的呀!” 一楼的骚动引起了彭管事的注意,彭管事以为有人闹事,急匆匆从二楼下来。当看着眼前气度不凡却阴沉着脸的公子哥,八成就是东家说的从盛京来的那几位了。 “几位盛京来的公子,您别跟小二一般见识。我们东家真有规定,为了让世间所有女人都有变美的权利,只能由女人自己购买。为了赔礼,我自掏腰包送各位每人一套牡丹系列如何?” 崔思昂见双方僵持不下,赶紧出来当和事佬。现在是我方在明敌人在暗,在没有彻底拿到证据之前,千万不能撕破脸皮。 沈桥舟也快速反应过来,半推半搡地将贺子霖带走。几个人转了半天,什么信息都没有查出来。那小厮和管事都油头滑舌的很,嘴堵的严严实实的。 江问清跟李弦玉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你怎么看这不合理的行为?”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管事不说实话。那我们先问问店里的这些姑娘们,这规定到底是只立给我们看的,还是立给所有人的。” 走出门口,确定彻底消失在管事的视线之外后。他们拦下一对准备进去选购的姐妹花。 “姑娘,我是外地来的,久闻芙蓉膏的大名,特别想帮我阿姐采购一瓶。可是小二告诉我只对女人限时限量地购买,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对姐妹花看见眼前长相俊俏,彬彬有礼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个歹人。 “这芙蓉膏购买条件非常苛刻,一般的女人也买不到。必须先在三楼报名填写资料,经过筛选后去上课学习,只有合格以后才能给你发放购买资格。我们俩人在瑞华苑待了大半年了,也才区区得到一瓶。” “报名,筛选,上课?” “对呀,这是瑞华苑东家规定的。哎呀,跟你们这群臭男人说不明白。反正大东家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女人好,肯定不会害我们的。” 说完这姐妹花便捂着嘴笑嘻嘻地进去采购胭脂水粉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二人。 第61章 自在门 万事开头难,难的根本就没有开头。 从瑞华苑无功而返后几人都有些垂头丧气。本来奔着芙蓉膏去的,结果条件竟然如此苛刻。 “你在想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闷不作声。”江问清看见李弦玉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又不敢确定。 “我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你这不是废话嘛,这瑞华苑就差把只要漂亮女人的招牌挂大门上了。 贺子霖买不到芙蓉膏,整张脸写满了抑郁二字,差点买套女子的衣衫穿自己身上蒙混进去了。 “不对,瑞华苑先另当别论。问题出在瑞华苑购买脂膏的这群姑娘身上,包括我们在街上看到的整个城里的风气都很古怪。” “何出此言?” “我觉得这些姑娘们有些容貌焦虑,明明已经很瘦,很白,很美。可是非得自我怀疑和自我批判,仿佛洗了脑一窝蜂扎进这个变美的浪潮里。” “女人不都是这样吗?” 马车里的其他男人不能理解,自己府上的女眷们也是每天花枝招展的打扮自己,恨不得头上插满各种金银首饰。 “不一样,盛京的姑娘们虽然爱美,但是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不会影响自己日常的生活。可是双寨的姑娘们个个眼里都有一种炽热的光芒,仿佛自己就是为了变美而生的。” “哼,这瑞华苑有鬼是必然的。只不过我们大意了,一群人贸然去闯,不仅什么都没查出来反而使我们暴露了身份。” “去自在门,这瑞华苑拦着不让男人进,我不信这自在门全都招募的娘子军。” “你们去。我想去查一查这袁雨柔,先不说跟失踪少女有没有关系,但是确实是唯一一个被发现曝尸荒野的人。她身上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况且有了刚才的经验教训,我们这么多人前往不像是打探消息的,更像是踢馆的。” 李弦玉看着这群疯狂的姑娘们,心里不由得为她们担忧。这次没有芙蓉膏可抢,很快就分成两拨人出发。 自在门跟瑞华苑都在右城,相比富丽堂皇的香粉铺子,这自在门显得寒酸多了。 “江问清应该没听错。这自在门都快跟丐帮一样穷了,这种穷得要死的地下团伙值得我们这么大动干戈吗?” 贺子霖跟崔思昂还有沈桥舟三人站在“自在门”摇摇欲坠的牌匾下面。看着前面破败不堪的房屋,墙上的石砖都已经脱落,窗户随便用枯枝烂叶堵上,能从这么繁华的双寨府找出一个这么破的地方,也是不容易。 “谁敢擅闯我们自在门,报上名号来!” 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从门后面探出头来。 “什么叫擅闯,你们这破地还需要闯?你怎么不说整个双寨都是你们自在门的地盘。” 那年轻人被贺子霖一顿骂,但是看着眼前几位光鲜亮丽的衣着打扮,又将头偷偷探回去,赶紧禀报头儿去了, “各位稍等,容我通报一下我们家老大。”不一会,又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屋详谈。 走过一排长长的茅草屋,这才豁然开朗,跟外面寒酸的茅草屋比,里面正常多了,起码看起来像是人能居住的地方。 “哈哈~贵人从盛京远道而来,若招待不周,还请几位多多见谅。”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帘后面传来。这自在门的老大,面色黧黑,留着满脸的络腮胡须,身披粗糙的皮衣,带着一众手下将贺子霖等人迎到上座。 “你们这消息真灵通,估计我们还在路上,整个双寨是不是都收到即将来客的消息了。” “瞧您这说的,远来是客,我们这小地方肯定得盛情款待伺候好了。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报我名字,我雷二虎这名头在双寨,还是有那么几分面子的。” 崔思昂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听雷二虎冠冕堂皇说着客套话。 “既然雷老大这么有本事,应该不难猜出我们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大名鼎鼎的肃王爷都来了,肯定是为了查这少女失踪案啊。您放心,我肯定配合官府这边的公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雷老大,我想问问你对瑞华苑的看法。” 沈桥舟此话一出,雷二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以为会直接问少女失踪案或者袁雨柔被杀案。 “瑞华苑就是一个专卖女人玩意的香粉铺子。我们自在门都是粗糙的大老爷们,对这瑞华苑能有什么看法。” “那雷老大,你这自在门是做什么行当的?” “我们就是给别人走走镖,催催贷,有时候官府需要我们了,我们就跑跑腿,帮帮忙而已,挣点辛苦钱而已。 “我看雷老大养了这么多弟兄,这群弟兄们总得搭伙吃饭过日子。瑞华苑短短一年就能做到如此大规模,而自在门只能做这种不稳定的营收,难道雷老大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沈桥舟看着屋子外面锻炼身体的自在门兄弟们。这屋子装修破败,衣服穿着也不讲究,这挣得钱想必是入不敷出。但是这么多兄弟都不离不弃,还能有如此规模,如此组织的团练。如果不是雷二虎偷偷藏拙,那就是自在门风气太正道,落魄成这样了也舍不得离开。 “我雷二虎没读过书,但是混江湖久了呢,自然也能听出其中的弯弯绕。身正不怕影子斜,各位若是怀疑自在门大可以随便搜随便查。” 雷二虎将粗糙的皮衣脱下,露出满是刀疤的强壮上身。随行的小弟们见此,眼睛瞬间锐利起来,只要一声令下,手里的大砍刀便会将他们剁成肉馅儿。 “这些伤,都是我年轻时候走镖和别人打架留下的痕迹。我们行走江湖之人,不管是我们自在门,还是青帮,刀宗,都犯不着跟那群弱女人动手动脚。至于瑞华苑,我们也仅仅是合作关系,那东家曾经拜托我们走过几次镖而已。” “知道那东家让你们运送什么货物吗?” “不打听主家的隐私,这是干我们这行的原则。反正就是一些有小窟窿的长方形大箱子。那东家说,里面都是鲜花和研发的胭脂水粉,所以需要随时保持透风。” “运了几次?” “陆陆续续大概三次,反正每次就是几个这样的大箱子而已。” “最后一次运货是什么时候?” “大概半个多月前。” “袁雨柔被害的那段时间?” “对。可能瑞华苑大东家觉得城里不太安稳,所以这一段时间就没有再运货了。” 见自在门这儿实在打听不出什么了,他们准备离开找江问清和李弦玉汇合。走之前,沈桥舟想起小侯爷的话,问了雷二虎最后一个问题。 “不知道雷老大跟石知府有没有业务往来?” “仅仅有过几次公事上面的接触。” 雷二虎示意送客,表情不善的小弟们将他们送出门外,重重地关上了门。几缕杂草从屋顶上飘落下来,掉到三人的头发上。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群人就跟灵梦山的土匪一样,惹急了往大山里一钻,官府有时候拿这些地痞无赖也没什么好办法。” “走,看看江问清跟李弦玉那边都查到了什么?” 第62章 雨柔的秘密 当贺子霖一行人和自在门雷老大斗智斗勇时,李弦玉跟江问清则来到袁雨柔居住的地方。 据官府透露的资料,这袁雨柔是个孤儿,并无其他亲属。江问清连门都懒得敲,直接带着李弦玉一跃而上跳到院内,只见所有的窗户和家具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隐隐约约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提供的地址应该没问题,从袁雨柔去世以后已经好久没人居住了。” “我们散开找找证据。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袁宅布景看来是用了心的,虽然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已枯萎,可随处可见的雕花装饰透露出独特的古典韵味,想必辉煌时也是个讲究的人家。李弦玉看着卧房墙上悬挂的美人赏花图,落款梁为辰。不得不说这袁雨柔真是个美人胚子,一瞥一笑皆有万种风情。 “你们是谁?为什么擅闯别人家的屋子?”听到院内有动静,李弦玉赶紧跑出来察看。正大门外有一位秀丽可人的姑娘,她拿着木棒,半伸着头警惕地盯着屋内鬼鬼祟祟地二人。 李弦玉跟江问清记性不错,虽然洗去了一脸浓妆,仍然能看出是那晚在石府参加晚宴冲李弦玉抛媚眼的领舞。 那姑娘也认出来他们,知道是石大人亲自请来查少女失踪案的贵人们,这才放松警惕扔掉了手里的木棒。 “两位公子是来查雨柔的案子吗?” “对,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公子叫我樱珠就好,我跟雨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兼邻居。我听见这边传来动静所以过来看看情况,若你们想要打听雨柔的事情,这里没法招待客人,不妨来我家这休息一下。” 从袁宅出门走几步便是樱珠的住处。樱珠端上两杯清茶,让他们暖暖手。 “你们现在看着袁宅十分落败,其实小时候雨柔有个非常幸福的家庭,袁爹袁娘还为她与左城梁公子结了亲。” 李弦玉想起来那张美人图。 “后来雨柔的至亲之人因病去世。家里的突生变故使她有一段时间伤心过度,整个人变得憔悴许多。” 樱珠也端起一杯清茶,小口抿着。 “雨柔料理完丧事后担忧没有娘家为她撑腰,并且容貌颓丧身材消瘦,怕梁公子移情别恋。所以就想尽办法让自己脱胎换骨的变美。” “可是那美人赏花图明显表达出梁公子对袁雨柔的爱意啊,画的别有几分韵味。” “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是雨柔不听。以前右城有家叫花舍间,也就是现在的瑞华苑。这家的胭脂水粉是出了名的好用,雨柔买了很多东西保养自己,我再看见她的时候气色明显红润了许多。” “她本来长得就很美,这真的不是自我暗示吗?” “不是,因为我自己也在用这芙蓉膏。可惜二位公子是男人,对这胭脂水粉不感兴趣。您想想,若这脂膏真没有效果,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姑娘们疯狂购买呢?” 这点不可否认,这几天见的姑娘们个顶个水灵。 “我看到雨柔自信很多,发自肺腑为她高兴。就在与梁公子婚约即将到来之时,雨柔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我曾经去过左城梁家找过,也去官府报官搜查,可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再一次收到消息就是官府通知我去验尸了。” “你当时去认尸的时候,现场有什么异样地方吗?” “没有。当我赶过去的时候,雨柔已经被官府的衙丁们从底下的灌木草丛里搬到路边了。她身上全是各种虐待伤,我感觉像是鞭子,木棒,拳头等不同工具造成的。” “官府当时给我的答案是招惹了仇家,所以遭此毒手。可是雨柔真的很善良,人际关系简单,怎么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敌人呢?” “你对于瑞华苑以及售卖的芙蓉膏了解多少?” “瑞华苑的大东家姓花,我们都叫她花老板。花老板家里有一片很大的花园,这就是售卖各种胭脂水粉的来源。后来芙蓉膏爆火以后,实在供不应求了,所以开始限时限量。” 樱珠起身进屋,从屋子里拿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青白釉瓶交给李弦玉。李弦玉一看,吼,连这小瓶子都雕刻着枝团花纹,再联想到小九他们研发的黑暗脂膏,卖不出去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拔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芙蓉花香味传来。用指头轻轻捻在手背上,洁白无瑕的膏体瞬间柔化成水。 “果然是个好东西!” 江问清对于女人用的脂膏兴趣不大,接着问樱珠瑞华苑的离奇规定。 “这芙蓉膏究竟怎样才能获取?为什么这花老板要定下筛选,上课,这种复杂的流程。” “一开始瑞华苑根本没有这样的规定。花老板对我们这些老顾客也十分热情包容。可是自从她那情郎抛弃了她,重新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以后。花老板就变得十分冷漠,一心一意沉迷于脂膏市场的生意。现在获取芙蓉膏,需要找管事到三楼填写个人资料,然后收到通知后,便会通知你前去上课,讲授的也大都是美容养颜瘦身的内容。只有认真听课的姑娘们才能有购买芙蓉膏的机会。” “这芙蓉膏多少钱一瓶?” “五十枚铜板~” 李弦玉跟江问清听完,怎么感觉这瑞华苑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芙蓉膏限时限量,所以需要筛选购买人员,五十枚铜板一瓶的售价并没有高价炒卖,听她们评价这口风还挺好。 “你们就没有怀疑这群姑娘们的失踪跟瑞华苑有关系吗?” 樱珠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开始这失踪案爆出来的时候,我们确实有顾虑。可是这双寨的女人基本上都是花老板的顾客,这么大的受众面儿,只要一出事那肯定跟瑞华苑挂钩啊。其实最关键的原因在于这花老板也是个女人,这女人拐卖女人能做什么?我们这些小姐妹,更偏向于山里的土匪或者是城里那些地痞流氓。” “这花老板竟然是女的?” “对呀!这是我们双寨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我们根本不会怀疑瑞华苑会做出绑架姑娘们的行为。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都绑架走了谁来买她家的脂膏?” 李弦玉跟江问清两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这瑞华苑从头到尾的一切行为,竟然都可以解释得通。 两人准备回石府跟其余人汇合,表示如果有雨柔案子的新进展,一定会及时通知她。 “多谢二位公子能为雨柔的事如此上心,希望我今天的话能帮助破案。我不知道雨柔到底遭受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我真心不希望再有其他的姑娘们遇害了。” 樱珠说到最后,忍不住掉下眼泪,可能是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了,赶紧关上门跑回了屋里。 “看来她俩感情是真的好啊~” 第63章 以身犯险 自从来了这双寨,这几个人就没有开心的时候。各个大眼瞪小眼,真是高高兴兴查案去,沮沮丧丧回府来。 “你们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这瑞华苑跟自在门藏的严严实实,什么端倪都查不出来。偏偏这肃王出去转悠了一天,回来开始问案子调查进度如何。 “你们今天转了一天,这失踪案跟杀人案可否有什么眉目啊。” 肃王仍旧一脸笑盈盈地模样看着下面一众小辈。越是笑的灿烂,底下几人心里越是没谱。这次别说芙蓉膏能不能买到,连自己的实修怕是都无法顺利及格了。 “没有进展不要气馁,继续再查就行。大理寺跟刑部破案子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搜集大量证据以后从蛛丝马迹里找寻真相。有些时候越是正常的事情,就越不正常。” “谢肃王殿下教导。” 肃王倒是没有什么烦恼,似乎把找公主的支线任务忘得一干二净。见小辈们还是不怎么开心,也不在他们跟前晃悠了,接着找石大人喝酒聊天了。 李弦玉思来想去肃王的那句话,不管怎么样都不如亲身一探。如果瑞华苑真的干干净净,那就是双寨所有女人的一个福地。若瑞华苑有什么猫腻,那更要解救出这群被蒙骗的女人们。 纠结了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从石轩的夫人那借了一套完整的梳妆用品和华丽的衣裙。为了潜伏进去,李弦玉直接将束缚胸口的绑带解开,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换上了久违的女装。为了不被瑞华苑的管事认出来,不仅黛眉施粉,轻抹朱唇,还从石府花园里摘了一朵鲜艳的芍药插在头发上,正可谓是浓妆艳抹似花开。 石夫人看见眼前的大美人,嘴巴张得塞下一个大鸭蛋了。 “里面塞的是馒头,大馒头。都是为了查案嘛,就牺牲一下自己了。” 李弦玉掂起裙子坐上石夫人出行的马车悄悄地溜出了府。殊不知后面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再次来到热闹的瑞华苑,刚到营业时间就有许多顾客前来选购各种妆品。这些姑娘们看见李弦玉进来时,忍不住小小地惊艳了一下。 “这位小姐你长得真漂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保养的?” “姑娘,姑娘,你用的什么脂膏能让肌肤如此水润光滑?” 有几位胆大好奇的姑娘围着她问东问西。李弦玉现在只想赶紧找到管事,看看那传闻的芙蓉膏究竟是怎么获取的。随便打发了几句后,左顾右盼看不见管事在哪里,刚想上二楼找找看,便有一个店小二从三楼下来堵住去路。 “这位姑娘,现在可否方便,我们店管事请姑娘到三楼坐坐。” 李弦玉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莫害怕,我们是正经商铺,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主要见您气质高雅,风华绝代,作为一个专为女人服务的香粉铺子,自然是想留住您这个大顾客。” 店小二夸的天花乱坠,羞得李弦玉捂着脸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跟着他一路来到了三楼。 若一楼二楼是开放性的场地,专门售卖各种女人物品。那三楼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包间构成,没有编号没有名字,根本分不清每个房间都是干什么的。 小二将李弦玉送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后,便关门退出去。只见那管事一脸谄媚地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青白釉瓶。这芙蓉膏已经在樱珠家见识过了,但是李弦玉还是假装没有见过的样子,脸上始终保持着惊讶疑惑的表情。 “在下乃瑞华苑的彭管事,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不像是双寨人士啊,不知可否告知芳名?” “薛管事叫我小玉就行了。您可真是好眼力,我确实不是双寨本地人,这次来只是为了探亲而已。我姐姐几年前嫁给这里一家杂货铺的掌柜,听说最近生了娃娃,我们姐妹许久未见,正好借此机会相聚一下。” “可惜这次来的匆忙,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听说瑞华苑是城里最大的香粉铺子,所以过来瞧一瞧。这一瞧,果然名不虚传。” 李弦玉尽量捏着嗓音讲话,好让自己娇柔一些。没想到这话一出,让彭管事浑身酥软,真是老天爷送来的绝妙顾客啊。这身段,这长相,这小嗓音,想尽办法也得将此女留下。 “小玉姑娘可算来对了,不如先试一试我们店的招牌。这芙蓉膏可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深受城里姑娘们的喜爱。” 李弦玉接过对方递来的芙蓉膏,先是赞叹这瓶身雕花设计精美,又拔开盖子闻了闻沁香扑鼻的芙蓉味道,最后将膏体敷在手背上。当着薛管事的面又将昨天那套说辞说了一遍。 “果然是个好东西!” “薛管事,这芙蓉膏多少钱,我买了。” 李弦玉顿时喜形于色,表现出对芙蓉膏充足的渴望。 “哎,提什么卖不卖的,这瓶芙蓉膏就当送给小玉姑娘的礼物了。” “啊?” 这次不是装的,而且真的惊讶到了。这炒出天价的芙蓉膏就这么送了?薛管事则是十分满意李弦玉的反应,感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小玉姑娘,既然你在双寨还要再待一段时间,不如没事就来我们瑞华苑上上课怎么样?” “上什么课呢?” “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薛管事将李弦玉带到隔壁房间,还没进屋便听见有人讲课的声音传来。许多姑娘们有板有眼地坐在凳子上,听着前面的中年男人讲授变美知识。 中年男子看见又送人过来了,还是个漂亮的大美人,立刻心领神会。 “女人的保养就如种植一盆娇嫩的花儿,需要每天细心呵护才能绽放出最美的光彩。只有这样,心上人才会对你们念念不忘,夫君才会对你们矢志不渝。谁不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看呢?” “请这位姑娘上台来配合一下。” 李弦玉愣了一下,见中年男子对自己一直招手,便想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你们看这位姑娘的肤色白不白?” “白。” “你们再看这位姑娘的肌肤滑不滑?” “滑。” “你们觉得这位姑娘的妆容漂不漂亮?” “漂亮。” “这就对了。只要你们好好保养自己,每天按时涂抹胭脂水粉,你们也能像这位姑娘一样风姿绰约,亭亭玉立。大家看,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芙蓉膏,想必你们有所耳闻,现在请这位姑娘伸出你的手背。” 李弦玉换了只手伸,这中年男子掏出一瓶芙蓉膏,将盖子拔开后让她自己捻一些敷在手上。 “看见没有,饶是皮肤底子已经如此优越,可这芙蓉膏仍旧让人拥有更上一层楼的美丽。这瓶芙蓉膏我就当礼物送给她了,十分感谢这位姑娘的配合。” 李弦玉一分钱没花莫名其妙得了两瓶芙蓉膏,而下面听课的姑娘们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年男子趁火打铁,赶紧安抚她们的情绪。 “只要按时间上课,每个人都有机会以五十枚铜板的超低价格拿到一瓶芙蓉膏。” 彭管事看差不多了,又将李弦玉带了出去。“小玉姑娘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趁这几天的探亲时间,来我们瑞华苑逛一逛玩一玩,顺便听听课呢。” 李弦玉假装思考决定答应彭管事的提议。彭管事又带着她回到了刚才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 这张纸估计就是她们所说的个人资料了,李弦玉大致浏览了一遍,便开始瞎编,反正写得满满当当交给了彭管事。 彭管事看见李弦玉工整娟秀的小楷,好家伙,还附带这么优秀的书法技能。再一次为挖到这么一个极品美人兴奋,这次能和大东家好好交代了。 李弦玉手揣两瓶芙蓉膏被彭管事客客气气地送出了瑞华苑,商定好了下次再来的日子,双方脸上的喜悦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发财了!这下真的发财了!” 第64章 樱珠失踪了! 来的时候有多快乐,回去就有多痛苦。 潜伏瑞华苑的时候混入石夫人的马车。返程的时候把忘这茬,结果没马车可以钻了。 “大意了。” 就在李弦玉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进去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石府门口。 “这位姑娘,你在石府门口徘徊,是有什么案子想要报官吗?” 李弦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识往其他地方跑去,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女装的样子,可还没跑几步便被身后的男人堵在巷子里。 “你是?” 她看见谁都可以,最不能看见的就是肃王殿下。她害怕那个老婆婆所描述的那个神秘男人就是品行不端的肃王。 “你是李————” “我不是!” 李弦玉又往巷子深处跑去,被肃王一把拽住,肃王似乎看起来很着急确认的样子。吓得李弦玉头不敢抬,大呼救命。 “你们俩在干什么!” 江问清发现李弦玉从府里离开老半天了,以为她独自一个人去查案。没想到刚一出门,就听见巷子里有女人大喊救命的声音。 “问清,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她而已。” “二皇舅,你干嘛吓唬她!” 江问清护着始终低头的李弦玉,怒气冲冲地瞪着肃王,直接忘了他俩可是舅甥关系。 “好好好,我不动她,不问她。那她突然穿成这样,是不是该关心一下什么原因。” 眼下三人都知道,这里不是互相焦灼的地方。先回石府,再慢慢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十贯!” “一百贯!”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瓶芙蓉膏,以及我见犹怜的李弦玉,众人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群人真可恶,怎么能欺负我们家如花似玉的大妹子呢。哥出一百五十贯就当精神安抚费用,没有别的意思,就拿一瓶小小的芙蓉膏这不过分。” 贺子霖伸手就想将桌子上的芙蓉膏揣兜里,直接被一扇子挡下来。 “弦玉,我出一百五十一贯,你好心就匀一瓶。哥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瞅瞅我这脸都快被她们挠花了。” “你们快闭嘴!” 江问清将他俩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幸好沈桥舟没在,若沈桥舟也在,这芙蓉膏怕是抢得更激烈。 “我去了瑞华苑后见到了彭管事。彭管事带我上了三楼,看到姑娘们上课的地方。除了他们店里传达的理念让我不太舒服以外,目前没有发现失踪少女们的踪影。我这次去没看见他们的大东家花老板,等我再去那待几天,摸摸这花老板的底细。” “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案子还没查清楚呢,你就先搭进去了。” 江问清是一万个不同意,上次在仙水突如其来的失踪让他心有余悸。此时,在旁边听说了整件事情原委的肃王殿下,饶有玩味地直接下令。 “若你想去,就放心大胆地去。真出什么意外,本王将整个瑞华苑铲平也会负责将你找出来,如何?” 肃王殿下如此发话,其他人本身就是跟着他来查案的,又不好说些什么。江问清害怕肃王对李弦玉身份多疑,直接说她只不过是从小比别人长的俊俏了几分,换个女装塞俩馒头,便足够以假乱真。 肃王笑笑不说话,至于有没有听进去那就不清楚了,起码现在不纠缠李弦玉就行。 “出事了,出事了。”刚才还念叨看不见人的沈桥舟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怎么了?” “又有人报案,说自己家的姑娘已经失踪两天了。” 等他们赶到案发现场时,江问清跟李弦玉才发现失踪的姑娘竟然是樱珠。 樱珠爹娘抱在一起瘫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衙门的人正在四散调查情况。 “你们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那天我们不是刚和樱珠姑娘聊完天,怎么好端端人就失踪不见了。” 樱珠爹看见江问清,想起这人确实曾经来他家喝过茶水。揪着江问清的衣衫,跪下恳求,一定要救救他家姑娘。隔壁的袁雨柔死不瞑目,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一个下场。 “二老先别哭,若是想找回樱珠,必须告诉失踪前后的细节,我们才能帮你。” “自从你们走后樱珠看起来很是焦虑,她跟雨柔打小关系好,雨柔出事后经常自言自语,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又过了几天,感觉她身上这份焦虑感越来越重。到了失踪前一天,这孩子竟一整天都没来吃饭。” “孩子娘不放心就去屋子里看看情况,发现卧房里空无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出门了。我们整个宅院都找过,周围能去的地方也都问了个遍,仍旧没有樱珠的消息。” “樱珠卧房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李弦玉赶紧凑过来询问情况,樱珠爹看着眼前的陌生姑娘。这姑娘真是人美心善,都没见过自己家女儿,竟然如此着急。 “没有。我们发现樱珠常用的生活用品没有一个丢失的,就以为是心情不顺畅出门散心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报官。可是我们足足等了一天还没有等到她回家,害怕出什么意外这才报的官。” 贺子霖听完樱珠失踪前后的表述,搂着崔思昂的脖子就往外走去。 “我俩再去一趟自在门,那雷老大说如果城里有什么事他会帮忙的。让雷老大派手底下的兄弟们找一找,总比我们大海捞针强。” 李弦玉不想坐以待毙,她出了名特长就是擅长模仿,描绘各种书法绘画。正巧又见过樱珠本人,剩下三个人干脆直接找来笔墨颜料,浓妆淡妆画了两个版本的樱珠画像。 沈桥舟将画好的画像送给衙门的衙丁们张贴出去,又快马加鞭追上贺子霖二人,交付给雷二虎,重金悬赏樱珠姑娘的下落。 “弦玉你去哪里?” “去瑞华苑上课。” 江问清也要跟着一起去,被肃王殿下叫了回来。 “别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你不是要去瑞华苑吗,正好我约了大东家花老板,咱俩前去会会她。” “可是弦玉她自己一个人——” “她碰见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对她暂且还构不成人身威胁。这花老板倒是有些意思,据我所知,一个女人能将这产业打理的规模如此大,必定是个狠人。再说我们在明,弦玉在暗。我们提前了解一下这个花老板,是为了弦玉这条暗线与花老板接触时能有个安全保障。” 肃王这番话让江问清无法反驳,自己又不像李弦玉是个真正的女人,没办法完美融入进去。可是樱珠的突然失踪,使得这件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有时候不深入虎穴,还真得不到虎子。 “若弦玉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不再考虑这实修到底能不能合格了。” 江问清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留下一脸阴沉的肃王。 第65章 露出马脚 最爱莲花微雨洗,仙姿不染尘埃。 花老板本名花丽莲,可能是保养的缘故,明明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出头。眉目间透露出沉稳内敛,一笑眼角有几丝鱼尾纹,但丝毫不减损她的风韵。 这次肃王跟花老板相约的地方,没有在瑞华苑,而是在城里一家酒楼的包间里。 “哎呦,肃王和小侯爷,来来来,这边请。” “花老板面子可真大,本王三番几次约你,可算将这顿饭约上了。” “肃王说笑了,我作为一女子拉扯这么大生意,确实忙不过来。这不刚才还在自家花园里忙活,疏忽了贵人们,一定要自罚一杯。” 江问清过来可不是陪花老板喝酒的,直接奔向刚刚发生的失踪案。 “你们店的老顾客樱珠姑娘失踪了,这件事花老板可有听说?” “真不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案子。樱珠姑娘确实是店里的老顾客,可是失踪案您二位不去找衙门,找我来作甚呢?难不成我这瑞华苑不卖香粉,改破案了?” 肃王非常能理解急躁的江问清,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但是作为一个沉浸官场这么多年的老油条,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问太过于直接。 “莫责怪这孩子。他现在破案心切,看谁都想盘问盘问。” “这倒无妨,那石大人也经常来我瑞华苑到处搜查,真搜出来点什么东西我反而高兴。可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你们说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花丽莲反而开始抱怨官府三天两头打扰她做生意。 “花老板你这想法不对,若问心无愧又何必害怕官府搜查呢。况且最近城里失踪案这么多,加强巡逻对于这群姑娘们的安全反而是件好事情。” 肃王跟花老板两人相互试探,都在证明自己所言是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王爷说的是,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了。若各位有什么需要我们瑞华苑配合,我们肯定会全力支持官府的公事。” 江问清看见他俩有说有笑地喝起酒来,不由得无聊起来。肃王不许自己提问,自己又不想插进他们的话题。看见花老板今日穿了一件绣满芙蓉花的长裙,便开始数着裙摆上的花。 数着数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最侧面一朵半开的芙蓉上面沾染了一些泥土跟碎花瓣的痕迹。江问清将凳子挪到侧面,方便观察仔细一些。在这污渍的下面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红色出来,看起来像是血迹。 肃王也发现了江问清的小动作,发现他一直盯着裙摆看,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他注意。“咳咳~咳。”希望自己的好大甥能听懂。 “屋子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也别光在屋里坐着了,我这二皇舅有些风寒,省得把整个屋子的人都传染了。” 江问清起身走到花老板背后,脚轻轻地踩着裙摆不松。肃王随后邀请花老板起身,只听刺啦一声,凳子上的花老板身子没站直就被后面的江问清拽倒。 “哎呦,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一不小心踩着你衣服了。” 这江小侯爷是生怕这块布薅不下来,一边假惺惺地扶起花老板,一边假借整理裙子将那块沾有污渍的地方撕得干干净净。 花老板被搞的一身狼狈,裙子下端被扯的破破烂烂,能不发脾气已经是很好的个人修养了。没有必要再散心了,借故自己还有事情,匆忙告退离开了。 待花老板带着仆从们离去以后,肃王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沉迷于研究布料的江问清。 “问清,你不是很想打听瑞华苑的事情吗?为什么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将她撵走?” “二皇舅,你来看。这是我从花老板裙摆上面扯下来的,可是一个做脂膏生意的人,为什么衣服上面会有血呢?” 肃王看着上面泥巴跟碎花瓣后面渗出来的点点红色,闻了闻,血腥味很重,确定是血液粘上去后凝固形成的。 “本王记得花老板家里种植了一大片花园,专门为瑞华苑提供原料用的。沾上脏东西没有问题,但是血迹就说明这片花园里曾经有人受过伤。官府的人一趟趟往瑞华苑跑,可不曾听说往这花园里查过。本王是今天临时起意约的她,她急急忙忙赶过来应付我们,怕是忘了将衣裙换掉。” “那我们还不直接往这女人的花园去搜一搜?” “不急,这花老板对于我们搜查瑞华苑本来意见颇多。如果没有证据情况下,将她赖以生存的原料地直接掘了,怕是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江问清看着花盆里的花花草草,大规模人员摸查目前不可行,那就只能憋着这股气等着了。 自从樱珠失踪后,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在双寨里固定下来。贺子霖他们每天跟自在门跑东跑西,失踪人口没找到,倒是做了不少惩恶扬善的好事。 李弦玉沉迷于瑞华苑的美容课,也不知是为了查案子,还是为回盛京以后开铺子。 “彭管事,经常和我来上课的阿娇姑娘怎么这几天不见踪影呢?” “别管她,可能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头几天还活蹦乱跳商量好下次一起听课,忽然就病的失去消息了。李弦玉暗自记住彭管事的话,阿娇没有什么直系亲属,怕是也没人报案。这是继樱珠以后,第二个失踪的姑娘了。 肃王带着江问清天天缠着花老板闲聊,反正我查不出案子,你别想安稳过日子。 石大人则将卫兵们分派在各大交通要道,对来往人员货物进行彻底清查,势必严格把控双寨的进出城情况。 几人虽散在不同的地方行动,但监视着城里的方方面面。这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失踪案跟杀人案的出现,心里的猜测更加坚定,这恶人绝对就是双寨本地人,就看谁忍不住第一个跳出来。 “呦,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贺子霖穿着自在门弟兄的衣服从练武场下来,刚才痛快淋漓地打了一顿,心情别提多舒畅。 “走镖,去隔壁雍州挣一票大的。” “我也去我也去,老子在这快憋疯了。” “您是贵客,这跟着我们不太好。”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打拳打的太热了,就当坐车上出去兜风了。雍州离得又不远,快去快回就行。” 贺子霖跳上马车,在车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任凭自在门弟兄们怎么劝说,反正就是懒得下来了,招呼崔思昂跟沈桥舟两人上车,随着走镖队伍准备往城外走去。 “站住,关引出示一下,这押送的是什么?” “兵爷,我们是为石大人押送货物的,这些都是送到雍州来往交互的礼品,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自在门的镖师将关引出示给守城的卫兵,又拿出一张文书,上面赫然盖了石大人的印章。兵爷看了一眼,就摆摆手让他们过去了。 坐在车头的贺子霖看见这一幕。 “不是,你们检查货品就这么敷衍了草呢,连看都不看就这么过去了?万一里面装点什么违禁物品,石大人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守城门?” 守城的兵爷直接看傻了,这自在门内部出内鬼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求官府检查自己押的镖。 自在门领事见状赶紧解释。“这是石大人的货,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我管你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该查还得查。” 外面的动静引起了车里崔思昂跟沈桥舟的注意。“阿霖,怎么了。” “我说为什么双寨治安这么差,失踪案跟杀人案查了那么长时间查不出来,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莫不是心里有鬼?都给我开箱,一箱一箱的查!” 守城的卫兵们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崔思昂直接向对方亮明身份后。若不想宫里怪罪下来,那就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卫兵们只能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打开查看。这不看不要紧,哪里是什么礼品,明明就是一箱又一箱的铁矿石。 “好家伙,你们可真行。大虞朝明令禁止任何人走私矿石,全都给我带走调查!”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真的不知情啊!” 第66章 案中案 “石轩,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石轩看着拉回来的一箱箱铁矿石,跪在地上,吓得满头大汗,这么多份量的矿石怕是满门抄斩都不够。 “哎呦,肃王爷,您要相信下官,这肯定是陷害!下官一心为了双寨的安宁,任劳任怨,这绝对不是从石府出来的货啊。” “石大人,你难道想说这是栽赃陷害?可是这张文书上面明明盖的是你自己的章。” 肃王将盖章的文书轻飘飘地扔向石轩。 “下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放着好好的知府不做,去做这掉脑袋的买卖,难不成失心疯吗?头一段时间因为查失踪案,官府没少派人去干涉自在门的行动,所以肯定是他们诬陷下官的。” 石轩表情逐渐扭曲,这确实是自己的印章不假,可是自己不能平白无故背了这么大锅。 “带走,押入大牢,此案本王要亲自审理。” 自在门的镖师们看见知府这种级别的官员都被押入大牢。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就想讨点生计而已,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 “谁给你们派发的任务?” “雷老大只告诉我们,今天需要往雍州送一趟石府的货,其余一概不知情。做我们这行的,不怎么打听主家送的是什么货,更何况这是石府运出来的东西。” “带下去,接着审。” “王爷饶命啊!我们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镖师而已,什么都不知情啊。” 护镖的镖师被侍卫强行带出去,只留挣扎的拖痕跟痛哭哀嚎的声音。 “你们这次干得非常不错,多亏你们敏锐的观察能力和胆量。要不然这么多铁矿石被有心人打造成武器,对于国家的安全是个巨大威胁。” 肃王这是真心对这群年轻后生们称赞,贺子霖他们似乎发现这传闻中评价恶劣的虞绍光,也没有想象中的差劲。 “去把雷二虎带过来。” 雷二虎果然是自在门扛把子,见过一些大风大浪,在别人都担惊受怕的时候,仍旧能保持镇定自若。 “肃王爷,这货是石府让送的,我们压根不知情。正所谓不知者无罪,难不成这件事情也能怪罪到我们头上嘛?” “是石轩亲自联系你的?” “不是,是石府的罗管事。每次和官府合伙时都是由罗管事出面,他在府里地位跟权利都很大,石大人貌似也很信任他。” 当风光无限的罗东颤颤巍巍地跪在院子里,还没等肃王开口,看见雷二虎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干脆先发制人。 “全都是石大人让我干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石轩说是自在门栽赃诬陷,自在门说罗东一手遮天,罗东你又说是石大人让你干的。难不成查来查去这铁矿石是本王派人送的?你们私底下偷偷摸摸到底进行了多少非法交易,那少女失踪案是不是就是你们干的!” “大人,冤枉啊!” 肃王看着他们互相推脱,嘴里不肯说半点实话,每人赏了三十大板,赶紧让侍卫拖下去让自己清净清净。 “怎么会有这么多矿石流露于市场?” “双寨之所以发展这么大,除了官员治理得好,百姓们勤快劳作,跟城外有个巨大的矿场脱不开联系。这几年双寨一直稳定向盛京供应矿石,从而制造兵器,农具,钱币等,可谓是我们大虞朝生脉之根本。就是因为产量太多了,所以总会有些偷鸡摸狗之人将剩余的矿石藏起来,再偷偷卖掉从而换取高价利益。” “会不会是石大人监守自盗?”换成谁都会觉得这么大规模的走私生意,若没有上头的人操纵一二,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本王对石大人自诩了解,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可能是个敬业爱民的好官,说不定现在变得贪婪无耻呢?就跟你们对本王的印象一样,哎,伤心。” 看见肃王又在委屈巴巴地抱怨,江问清他们假装没有看见。还不如帮忙将矿石运回矿场,顺便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线索。 肃王自讨没趣,去牢里继续审问犯人去了。 梯田式开发的矿场架设了各种井架,忙碌的矿工穿梭其中像是找寻宝藏。石壁上的矿石晶莹剔透,在昏黄的洞穴里显得熠熠生辉。 江问清等人找到正在指挥干活的矿头,将查获的一车铁矿石交给他。 “哎呦,各位官人,这车矿石跟我可没有关系,我哪里有胆子敢偷皇家的东西啊!” “这矿场平时石大人来的多吗?” “不多。石大人平时公事太多了,所以平时都是罗管事过来监督管理。” “罗管事来的时候都干什么?” “那就不清楚了,我们就是干活的,哪里能议论管事的呀。而且平时他也不让我们跟着伺候,所以不怎么注意这个细节。” 江问清刚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头,矿头见了连忙制止。 “哎呦官人,这地方不干净,到处都是灰尘。我们长期在矿场干活的,手都变得又黑又粗糙。别为了一块石头脏了您的手,需要什么我捡给您看。” 矿头伸出两只脏兮兮的手,听完他的好心提醒,江问清将刚才的石头扔到地下,果然手里能搓出来一层薄薄的黑色粉末。 崔思昂跟沈桥舟眼睛一亮,挨个检查矿工的手,结果无一例外。矿头的手还算干净的,那些长期凿石壁的,扒拉矿石的,手更黑漆漆,虎口处还有许多裂口。 “这趟矿场果然没有白来。”贺子霖拍拍矿头的肩膀,这次可算立大功了。 几人赶紧坐上马车回到大牢,只想赶紧确认自己的发现。 大牢阴冷,晦暗,弥漫着锈味跟潮湿的气息。石大人做了一辈子官,没想到将自己送进这个狭窄的囚室。脱去一身官袍,仍旧笔直地坐在草席上,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股正气。 江问清将石大人的双手举起来,仔细检查,只有握笔的地方有老茧,这是只有长期处理公文才会留下的痕迹。 “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羞辱我!我石轩为官二十多年,一直保持初心,忧国忧民。若你们硬要按上走私的罪名,那就尽管来。头可以掉,罪我不能认!” “石大人,都还没有敲定最后的结论,何必自暴自弃呢。我们想问问罗管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管事?他跟着我十多年了。当初看他勤快踏实,所以从一众仆从里提拔出来。早些年这矿场刚开发的时候,地基没有打结实,导致矿洞局部坍塌。危急关头正是罗管家将我背起,一路狂奔才侥幸逃出生天,这份恩情永生难忘。再后来罗管事将府上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一样账本都算得清清楚楚,我才能全身心投入到双寨的发展中。你们该不会怀疑罗管事,这明明是自在门泼的脏水!” “放心,石大人。罗管事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只用证据说话。” 雷二虎倒是乐得自在,反正他那自在门破破烂烂的跟着大牢的布置没什么区别。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儿,不知情的还以为来这里享福来了。沈桥舟将他的两只手都举起来,皮肤黝黑,双手粗糙,虎口位置有茧。 “怎么,看上我这手了?我这手可没有姑娘们娇嫩,伺候不了你们这些盛京来的大少爷们。” “雷老大不愧是能号令整个自在门的人,都蹲大牢里还能保持乐呵的心态。” “那不然呢?我成立自在门的意义就是这个。谁不想逍遥自在,快活似神仙。” “你怎么看待罗东这个人?” “我能怎么看?眼睛看喽。” 贺子霖抬腿就是一脚,踢到雷老大的肚子上。他十分懊恼怎么当初练武场练武的时候没狠狠地揍这雷老大几拳。 江问清怕这人被贺子霖打死,示意赶紧拦着。见其他人轮番上阵都拿不下雷二虎,准备直接掐他软肋。 “你们自在门既跟瑞华苑拉扯,又跟石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死了不要紧,就怕连累这么多弟兄。都说江湖人士最讲究义气,你眼睛一闭脑袋一掉走的痛快,可是你那帮弟兄们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雷二虎,你好好考虑考虑。” 雷二虎收起嬉皮笑脸的劲,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继续走到最里面的牢房,这罗管事面靠墙壁一动不动,跟在肃王跟前恶人先告状的样子完全不同。 “罗东。” “罗管事?” 贺子霖在旁边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直接走过去拽起他一条胳膊就往上拉。只见罗东头一歪,身子往后仰,嘴角有血迹,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 吓得贺子霖赶紧松开胳膊,罗东就跟没有骨头一样直接瘫在地上。 “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就那么轻轻地拽了一下胳膊,谁知道他已经死了。” 第67章 引蛇出洞 “我没杀他~” 贺子霖嗖地一下蹦出去老远,死活不肯靠近罗东的尸体。 剩下几人赶紧跑过去查看,确认罗东已经没有呼吸,至于死因还得需要仵作进一步检验。 摊开罗东的双手,完全不像一个账房先生的手。除了茧以外,手心纹路里洇着大量的黑色痕迹。用水壶倒了点水擦拭,果然擦不掉,看来这偷偷搬运矿石的犯人就是他。 肃王看着仵作认真检验罗管事的尸体,以及听到推理出来的真相,完全没有找到走私犯人的喜悦。 “本王走之前,这人还活得好好的,怎么没过一会功夫,就服毒了呢?” “莫不是知道自己罪行即将败露,所以畏罪自杀?” “不可能,你没发现当初审问的时候,这罗管事为了活命,可是恶人先告状巴不得将所有的罪都甩到别人头上。” “我也偏向于是被人谋杀。进大牢之前,那可是从头发缝到脚后跟都给你搜得干干净净,更别说在牙齿根藏颗毒药了。这矿石走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这还有一连串的少女失踪案以及袁雨柔被害案没有找到犯人。他既然能偷偷运送矿石这么多年,自然也能想办法将这群姑娘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某个地方去。” 崔思昂只认同沈桥舟前半截观点,而不认同后半截。 “猜测非常合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罗东因为守着矿场,所以有下手偷矿石的资本。可是少女呢?总不能矿场里还长漂亮姑娘。不过死人已经无法开口讲话了,是真是假,需要我们自己找到证据才能判断。” 肃王把当天轮值的狱卒叫过来,挨个询问,都说没有其他人进出。只有石夫人怕石大人在牢里吃不好,送了一些开胃杏片,可是其他两个人都吃了呀。可是为什么石轩跟雷二虎却没有一点事呢? 就在他们在大牢里一筹莫展的时候,李弦玉也遭遇了一些麻烦。 彭管事特别喜欢这位乖巧听话的“小玉姑娘”。不仅每次上课都认真听讲,还十分配合上台演示,一连赏了好几瓶芙蓉膏。看着越来越娇媚的小玉,估摸着调教的差不多了,彭管事准备将她引荐给花老板。 花老板摸着小玉吹弹可破的脸蛋甚是欢喜,不停称赞薛管事眼光毒辣。 “小玉啊!瑞华苑的东西用着可否满意?” “满意的。” “既然瑞华苑对你不薄,那是不是有困难了,也要帮帮姐姐呀。” “花姐姐,有什么是小玉能做的。” “我这有一个任务,思来想去只能交给你了。过两天有个富商巨贾晚宴要来咱们双寨举行,那都是平日里我们高攀不起的大人物。你这么漂亮,就应该展现出你的优势,让那些男人跪拜在你的裙摆之下。到那天,我会安排你出场给你展示才艺的机会。这泼天的富贵要砸到你头上喽。” 小玉清澈的眼睛里瞬间含泪,怯生生地看着花老板。 “可是我不会什么才艺,我看见男人就害怕,我怕把这重要场合搞砸了。” 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看着花老板更是满意。 “没关系,到时候那里的贵客都会戴上面具,女宾们也会带上面纱,谁也不认识谁,你就放心大胆的去。这事办成了,作为奖品的芙蓉膏,肯定少不了你的份。” “一切听花姐姐的安排。” 待小玉走出瑞华苑后,懵懂纯真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富商大贾?展示自己?卖艺是假,卖身才是真的。 李弦玉在瑞华苑实打实蹲守了几天,更加坐实了自己之前对于理念不适这一论断。每天变着花样对姑娘们各种洗脑,哄骗她们心甘情愿的做任何事情。 不过李弦玉没有找到能实锤的证据,她猜测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肃王来访,所以没敢轻举妄动。正好趁着那个什么晚宴,看看这瑞华苑到底搞了什么幺蛾子。想卖自己?最好是把自己卖了,现在手里可是攥够了充足的迷药。这可是董老又升级换代以后的新配方,别说一个强壮的成年人,就是来头牛都能轻而易举地迷倒。就是这个才艺有些发愁,表演个什么呢? 李弦玉回到府里,看见大厅里的人都表情凝重。问完以后才知道原来石府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我从来没有见过罗东来过瑞华苑,不过石府的其他女眷倒是来购买过脂膏。看她们的言行举止,似乎只对产品本身感兴趣,对人兴趣不大。双寨就这么大地方,只能说他们都互相认识,有没有深入交流还得再往下查。” 石府这边也对罗东参与失踪案保持怀疑态度。有了李弦玉的佐证,现在疑点只转到他是怎么在狱中被人杀害上。 “因为石夫人是瑞华苑的老顾客,经常购买胭脂水粉。按你们所说的时间点往前推,正好是彭管事给石府送货的时间,还主动送了她一些新做的杏片。不知道这个信息能不能帮助到你们。” “主动送的?” “对。彭管事出门前说杏花不仅可以做成妆品,还可以做成糕点。味道清新,不甜不腻,特别适合舒缓胸口郁气。为了证明这杏片的美味,我跟他都吃了一片,身子并没有任何不适。” “这彭管事还怪贴心呢。这石府一出事,便特意强调舒缓郁气,是生怕石大人在牢里气不死?” 肃王再次将那俩狱卒叫来询问,要求把大牢里发生的事一个细节不落的全部复述一遍。 “今天,石夫人拜托我们送一盒杏片,平时石大人对我们挺好的,我们寻思就当帮帮忙,况且总不能对自己夫君下毒手。交给石大人后,吃了一片便吃不下去了,就让我们交给罗管事吃。我们都知道石大人对罗管事很好,所以就端着送给他了。路过雷老大的时候,那人非得吵吵嚷嚷说自己饿了,我们又分给雷老大一片才安静。” “那杏片呢?” “全被罗管事吃光了。” 事情说到这,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在排除了其他一切无关因素,问题只能出在这盒杏片里了。让仵作检查胃里食物残留,将没消化的杏片挑出来,最后得到残有微量毒素这一结论。 “这杏片少量吃应该没问题,多吃必死无疑。本来想毒死石轩,结果没想到他俩感情如此深厚,反而将贪婪的罗东毒死。石大人亲手将有毒杏片送给罗东本是好意,可惜阴差阳错送他归西。” “你们没人考虑瑞华苑为什么要送有毒的杏片嘛?” “找个背锅的呗。本来这走私矿石,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听弦玉这么一说,如果能将绑架少女的罪都丢到别人头上,瑞华苑就可以全身而退。外界问起来,就说犯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那还等什么呀,快将那瑞华苑抄了啊!” 这群想要芙蓉膏的男人们难得意见统一,恨不得赶紧现在立刻马上将瑞华苑端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怎么高兴,瑞华苑发生什么事了?” 江问清不需要芙蓉膏,他更多的关注点在于李弦玉身上。李弦玉斟酌了一下,考虑到自己有限的精力和体力,单打独斗不是勇闯虎穴的方式,便将花老板未来几天的安排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先按着花丽莲的计划稳住她。那个晚宴我会部署一下,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收网了。”肃王眼神闪烁,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给了李弦玉确切的承诺。 在旁的江问清心里放松下来,肃王虽然不可信,可是按他的权势没人不卖几分面子。只不过李弦玉仍旧眉头不展面露愁容,便询问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才艺?这不伸手就来的事情嘛。” “可我真不会啊~~” 第68章 晚宴?还是拍卖? “这有什么好谦虚的~” 江问清大概是听曲儿听习惯了,觉得是个姑娘应该都能装模作样摆楞几下,便让下人拿来一把琵琶递到跟前。 李弦玉将琵琶包在怀里调整好姿势,用手轻轻弹挑试音。 “这不是挺像那回事的吗?” 刚弹了没一会儿,众人发现情况不对劲。别人弹琵琶那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宛如天籁之音引人沉醉。而眼前风姿绰约的女人弹琵琶真就尖锐刺耳,让人听得头晕目眩,怕是葬礼上面的哀乐都比她弹的好听。 “停!停停停!” 崔思昂实在受不了,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马上就要聋掉。赶紧让丫鬟将琵琶抱走,准备让李弦玉换个其他节目。 “去把府里的舞姬带来,快快快!” 这弹曲儿不行,跳舞总可以。毕竟李弦玉身材前凸后翘的,想想这观感就满意。 随着一众舞姬翩翩起舞,李弦玉在一群花蝴蝶里仿佛是一只胡乱闯荡的大扑棱蛾子。身体僵硬笨拙,每个步伐跟转身都不在节拍上。 “哎呦” 一个舞姬被李弦玉踩到脚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场面混作一团,舞姬们接二连三地被撞倒在地。 “下去!下去!下去!” 沈桥舟赶紧招呼她们下去休息,作为曾经的室友,为了证明咱家的李弦玉还是有优点的,赶紧命人端上来一套茶具。作为女子八雅其中之一,这烹茶可算最简单的了。只需把茶饼捣碎,用沸水多次冲点茶末,并用茶筅等工具搅拌即可。 为了挽回李弦玉的声誉,沈桥舟不仅从府上扒拉出最好的茶叶,还特意弄来一些泉水煮茶。只见一位优雅的女子将茶饼碾碎,执壶,点水,击拂,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丫鬟们将煮好的茶,恭恭敬敬地递给贵人们,等待品茗。 “噗” 贺子霖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喷了出去。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呢,别人的茶汤都是香气馥郁,口感爽滑,李弦玉煮出来的就像树皮泡热水。 “哇,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茶。” 肃王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哪怕江问清一直打乱他的思路,都没打消他对于李弦玉身份的怀疑。 他印象中蓉儿是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之人。但是今天被李弦玉一套操作下来,突然觉得自己的直觉不太妙。 “那你都会什么才艺呢?”肃王秉着不放弃每一个孩子的心,鼓励她自己发掘自己的优点。 “我会写策论,精通算术,对书法有些研究,擅长做饭。” 李弦玉在青梧的知识非常扎实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宴会毕竟是短时间展示自己的地方,不可能给这么长的时间进行准备。她只能临阵磨枪,现磨出一个看得过去的表演。 双寨作为新兴起来的城市,自然有着无限的潜力与可能性,吸引了许多富商大贾甚至达官贵人前来投资。 银烛台盏,玉碗美酒。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下,一群群戴面具的贵人们端着精美的酒杯享受着盛宴的欢乐。 花老板将盛装打扮的李弦玉带到府宅后院的屋子里,让她在这里耐心等待。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乱跑,今晚一定不能出岔子。 “放心花姐姐,我很听话的。”看着眼前仍旧美艳听话的小玉,花老板嘴角乐得已经笑开了花。 花老板作为这场宴会的发起人,自然需要在前面招待贵宾。可能看自己最近表现确实乖巧,花老板并没有派人盯守。确定无人看管自己后,李弦玉便偷偷溜出屋子四处寻找线索。 这次是在花老板的府宅举办,芙蓉膏大获成功后,很多闻讯而来的投资者都想借机分一杯羹。趁他们在前院谈得热闹时,李弦玉从后院出来,越往后走越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味道,查着查着竟一路摸到了号称“原料厂”的大花园。 听别人说以前还没有这么大的规模,自从瑞华苑生意蒸蒸日上后,花老板干脆将山脚下那片无人荒地全部买下。看着满园繁花似锦,李弦玉摘下一朵盛开的芙蓉花,都是因为它,竟然引起了这么多波折。 漫步在花园里,本来紧张的心情缓和不少了,当个普通的风景观光点也是不错的。但是走着走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越靠近种植铁线莲的地方,其他地方脚底下踩的土像是刚掘一样蓬松,可能是因为种植花草需要翻土。可是这片区域怎么越踩越实?还有这么多留下的脚印,像是很多人来来往往经过留下的痕迹。 从仙水回来后,在江问清他们的介绍下,李弦玉对于这种脚印特别敏感。她顺着小路在花丛中间摸排,发现地上一道上锁的木门,李弦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玉姑娘~~” “小玉姑娘~~你在哪里?”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李弦玉不敢贸然行动。将摘下的芙蓉插在自己头上,假装自己在赏花。 原来是彭管事发现屋里没人,所以特意出来找她来了。彭管事脸上的不悦浮于表面,考虑到晚宴还没办完,硬是挤出几分笑脸。 “今晚来了很多大人物,不可以乱跑,听见吗?” “听见了。” 李弦玉乖巧地跟彭管事回到房间,彭管事再三叮嘱绝对不允许乱跑。她坐在屋子里看彭管事一趟又一趟地往屋子里送姑娘。 在瑞华苑待了这么多天,常去的顾客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个。这些姑娘竟然眼生的很,仿佛从空气中变出来,没有一个是见过的。 送到最后一个姑娘时,李弦玉眼睛一亮,这不是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的樱珠嘛。虽然樱珠浓妆艳抹,可是仍旧挡不住眼底的憔悴。 “樱珠?” 樱珠扫了李弦玉一眼,没有认出来这是当初去她家的那个俊俏小公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始终闭口不谈。 李弦玉坐到她旁边,刚想打个招呼。樱珠仿佛收到什么刺激一般,抱头大哭。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彭管事听见动静,推门看见樱珠又在那犯病了。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一瓶药丸往她嘴塞了一颗,樱珠激动的情绪瞬间缓和了不少。 “别在这里看热闹了,该你们上场了。” 这群姑娘们戴上面纱后就跟待人挑选的货物一样,排成队往宴会主厅走去。李弦玉磨磨蹭蹭故意走到最后一位,坐在偏僻角落里,看着底下那些谈笑风生的贵客们。 “别看戴着面纱,我赌这个女人肯定长得漂亮啊。” “我喜欢那个高挑的。” “明明最后那个最漂亮。” 姑娘们按着座位顺序接连上场。不得不说瑞华苑真是找了一堆好苗子,有轻挑银弦撩动人心,有水袖起舞身影流动,若不是自己坐在台上也是其中一员,这表演可真有观赏价值。 轮到李弦玉前面的樱珠出场了。樱珠走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是还是稳住身形来到了舞台正中间。舞艺是她最擅长的,玉手如柔荑,轻舞似杨柳,一身红衣仿佛火焰一样,让观众感受到舞动的力量。 火红的裙摆旋转起来,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啪” 樱珠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第69章 地底下的罪恶 “快,带下去!” 彭管事赶紧冲上去,将倒在台上的樱珠拖下去。李弦玉见状也趁着慌乱一起跑下了台子。 花老板作为瑞华苑的大东家,自然有着超强的控场能力。“各位贵宾请放心,这位姑娘因为特别重视此次表演,熬夜排练舞蹈。结果睡眠不好导致身体虚弱,休息几天就缓过神来了。” 彭管事将樱珠扔到房间床上,看见他重点栽培的小玉在后面跟着,终于摘下了他那虚伪的面具,直接冲着她怒吼。 “你怎么也在这里,那里这么多贵客等着你伺候,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彭管事话还没说完,李弦玉直接将手里的迷药塞在他嘴里。顾不得趴在地上睡成死猪的人,赶紧跑到床边查看樱珠状况要紧。 可是不管李弦玉怎么呼喊,樱珠始终昏迷不醒,只有脖子微弱的脉搏跳动,宣告着生命还在延续。 想起她害怕瑟瑟发抖的样子,将长袖轻轻推上去,发现两条胳膊全是青肿,跟袁雨柔尸体被发现时的状态是一样的。 “可恶。” 外面都是乌泱泱的人,背着这么大一个人出去肯定会被发现。但是樱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稳定,随时可能毙命。自己这次来,怕被发现,身上只藏了一瓶迷药,董老的救心丸还在石府里放着。若樱珠真出现什么意外,怕是自责一辈子的事。 “小玉~” 李弦玉听见门外传来花老板到处寻找自己的声音。赶紧将晕倒的彭管事拖到衣柜里,刚趴在床边抹着眼泪,花老板便推开了房门。 看着泪眼婆娑的小玉,花老板虽有恼怒,但是也只当看见樱珠摔倒后忍不住的关心。 “彭管事呢?” “彭管事去拿药了,花姐姐,这位姑娘她没事。” “没事,有彭管事照顾就行。有个贵客要见你,你快跟我来。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看今晚了。” 想到那出手阔绰的贵客,本来想指责的话,到嘴边都变成了安慰。关键时刻,还得指望这棵摇钱树呢。 一个身形魁梧,戴着狼头面具的男人,已经在房间里等待了。 “人我给您带到了。” 花老板笑嘻嘻地为二人关上了门。 “我是来————” 李弦玉才不听他讲话,直接将迷药往嘴里喂。狼头男下意识往后躲闪,迷药喂了个空,两只胳臂反而被他控制直接按在桌子上不能动弹。李弦玉抬腿对着关键部位就是一脚,若不是狼头男反应快,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李弦玉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嘶!” “嗯?” 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李弦玉将他面具拿下,贺子霖那张痛苦扭曲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在这里嘶。” 崔思昂跟沈桥舟二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贺子霖捂着自己关键部位呻吟,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肃王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让我们乔装打扮混了进来。他跟问清两人都曾经见过花老板,哪怕带着面具也不好瞒天过海,干脆大大方方去大厅找那女人聊天,反而还能牵制住她。” “恶毒的女人嘶,为了从花老板手里提前抢到人,我们可是花了重金。我不管,你得多给我几瓶芙蓉膏嘶。” 哭笑不得的李弦玉赶紧让他们别废话了,先把樱珠救出去再说其他事。又回到刚才的房间,樱珠的状态越来越差,沈桥舟赶紧将她抱起来准备找大夫救治。 “剩下的两人跟我来。我在大花园里发现一个暗窖,那些失踪的少女们很大可能都在里面藏着。” “暗窖?” 李弦玉从彭管事身上掏出来一串钥匙,带着他们来到铁线莲附近,找到那个上锁的木门。等他们打开暗窖的门后,眼前的场景让人目瞪口呆。 地窖阴暗狭窄,给人带来一股压抑的感觉,唯一的光源只是几盏摇曳的蜡烛。里面打造了一个个并排的大铁笼,还放置了许多铁链,皮鞭,木板等折磨人的酷具,斑驳的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污渍血迹。实在不敢相信,到底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 有些大铁笼空无一人,有理由怀疑今晚上台表演的陌生少女,很可能就是从这里带出去的。 李弦玉往前走,两个大男人在后面慢慢地跟。快走到尽头时,终于看见剩余的几个少女蓬头垢面地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俩出去!” “为什么?” “你俩出去望风,我看她们情绪不够稳定,怕碰见陌生男人后出现应激反应。”最主要的是,有些少女衣不蔽体,实在不方便见到外男。 看见他俩还磨磨蹭蹭地不肯出去,李弦玉难得恼怒。“芙蓉膏管够!你俩快出去!” 贺子霖跟崔思昂听见这番话,自觉转身在门口站岗放哨。 外面莺歌燕舞升太平,这地窖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吞噬这些少女们的生机。 “你们没事。” “醒一醒,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李弦玉挨个叫醒她们,可是根本叫不应。有的姑娘仅仅抬起眼皮子看了一下,又继续耷拉下来,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具。 可就这么一抬眼,李弦玉立马认出这是经常陪她一起上课的阿娇姑娘。 “阿娇!阿娇!” 只能收到一句沉默的回应。 暗窖的尽头是用石头堆砌的封闭单间,只有一扇木门跟巴掌大的窗户。李弦玉踩着石头用力扒上那狭小的窗户,只见里面昏暗潮湿,到处长满了杂草跟青苔。 在石室的角落里,她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缩在墙角。 “醒醒,我是来救你的。” 眼前的少女似乎听见有人呼唤,缓慢地抬起头。脸色蜡黄,头发如枯枝般杂乱,可是仍旧看得出来曾经是个美人胚子。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透露出一丝悸动。 “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一个沙哑,仿佛砂纸打磨过的声音传来。 终于有人肯回话了,欣喜若狂的李弦玉拼命点头。她赶紧跳下石头,将那串钥匙挨个试一遍,先把眼前的少女救了出来。 “我想喝水,你能给我点水喝吗?” 暗窖里只有一个破旧的瓢,此时顾不了这么多了,从瓮里舀了一点水慢慢喂进她的喉咙里。 “口渴严重的时候不能喝太多,先润润你的嗓子,若喝太多容易出现水中毒的现象。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将其他的姑娘们救出来。” 李弦玉挨个打开笼门,将关押的所有的少女们都放出来。神智清醒并且衣裳完好的让她们自己走到门口,衣不蔽体的便将门口望风的二人衣裳扒下来,确定披的严严实实后才送出去。 送到最后只剩石室里单独囚禁的神秘少女。李弦玉护着她走到半路,那少女便不想往外走,磨磨蹭蹭半天,最后蹲在地下捂住这张枯黄憔悴的脸。 “放心,我们是专门从盛京过来查这件案子的。坏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那少女听说是从盛京来的,不想出去的心思更强烈了。 “我不想这样出去~~” “啊?” 怎么还有人不愿意出去? 第70章 重返光明 “你这孩子,不会有什么受虐倾向?” 这次真得将李弦玉搞迷糊了,怎么还有人愿意待在这破地方呢。第一反应就是情绪是不是应激了,毕竟在暗窖待的时间长,可能不太适应外面的环境。 “姐姐,你能给我一条纱巾吗?我想包住头再出去。” 外面望风的两人已经没有衣服可用,只能将自己身上的轻纱脱下来包在那名少女头上,确定谁也认不出脸后,钻到自己胳膊下面运了出去。 “你夹了个什么东西?” “美女的事情,男人少管!” 几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很快便把暗窖里的人全部救出去。看见大量失踪少女后,肃王和江问清带上官府的卫兵,将整个花府团团围住。 到此为止,双寨府最大的人贩子花丽莲以及同伙们落网归案。 “站住!” 李弦玉听见肃王严厉的斥责声下意识站住。 “没说你,本王再说旁边那个包成粽子一样的惹祸精。” 神秘少女愣了一下,仍旧假装听不见肃王的呼喊,一股脑地往前冲。 “你非得让我点名道姓叫出你的名字吗?虞双瑾!!” “虞双瑾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你竟然是二公主!” 李弦玉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击中,整个人都僵化在原地。 二公主被当众揭露了秘密后,羞愧的满脸通红,那一刻的尴尬让她无地自容。眼圈红红的,嘴唇也有些泛白,泪珠随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而滚落着。 “皇叔真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便哽咽着跑了出去,还没跑两步直接撞到了一堵墙上。 虞双瑾眼泪汪汪地瞅了一眼,竟然是贺子霖。贺子霖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双寨,还能见到如此狼狈的二公主。 “呜呜呜,我讨厌你。” 这句话直接给我们贺小将军搞懵了,他什么都没干,怎么莫名其妙上了公主的黑名单。赶紧去追跑远的虞双瑾,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 凛冽的冷风吹过,愣在原地的李弦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件厚重的外衫及时地披在自己身上,扭头一看竟是忙完赶过来的江问清。 “夜晚寒风刺骨,怎么穿的这么少?原先见你在台上站着的时候,身上不是披着一条轻纱吗?” “我把轻纱送给二公主了。” “二公主?虞双瑾怎么会在这里?” 虞双瑾本想偷偷摸摸隐瞒自己被绑架的事情,反而搞的全世界都人尽皆知了。 肃王他们整整审了两天两夜,在众多的人证和物证面前,花丽莲跟彭管事对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也承认在杏片里下了毒。 当初芙蓉膏的名号打出来后,吸引了大量顾客前来购买。看见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少女们,想起自己曾经被情郎抛弃的怨恨。再加上对金钱物欲的贪婪追求下,花丽莲跟彭管事心里打起了歪主意。 先用小恩小惠吸引少女们注意力,成功洗脑后便以表演节目的形式上台亮相,前来看演出大人物瞧上了谁,就将其绑架再用高价卖出。至于卖到哪里,卖出后是死是活,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袁雨柔的死确实是一个意外,由于此女性格刚烈,所以囚禁到暗窖后每日遭受非人的虐待。花丽莲的意思是只要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不出意外,其他部位随便折磨。 那日,花丽莲联系到一个卖家,袁雨柔被装进木箱子里送出城外。趁自在门押镖的镖师不注意,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爬了出去。可惜因为体力不支,最终死在灌木丛里。 矿石走私案的三个嫌疑人被捕入狱后。瑞华苑得到消息,为了掩盖自己诸多罪行,利用石夫人跟石轩的感情,将下毒的杏片交给石夫人。只要石轩死后,就能以自杀谢罪的借口迫使官府结案,顺便堵住双寨百姓们的嘴。 真可谓用心歹毒,令人发指。 雷老大因协助他人运送失踪少女和铁矿石等违禁物品,自在门上下整顿且受到官府的处罚。 石大人无罪释放后,又马不停蹄地恢复到双寨的发展建设中。 幸亏沈桥舟送医及时,樱珠得以从死神手里救回来一条命。 花府查封,瑞华苑关停,而一望无垠的花园则作为公共景点重新修整后对所有外人开放。 皎洁的月光,如银河倒挂,洒满整个山川大地。江问清跟李弦玉散步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在这温柔的月光下,所有的忧虑和烦恼都烟消云散,只留下宁静和安详。 “花丽莲的事情都问清楚了?” “查清楚了。花丽莲跟彭管事涉嫌杀人和拐卖少女等多项罪名,证据确凿,罪不容诛。” “初心本为女人变美,嫉妒和贪婪却使她走上一条不归路。这芙蓉花本就娇艳高雅,不该沾染了两条血淋淋的人命跟少女们的青春。话说那些被卖到外地的姑娘们可以被找回来吗?” 江问清无奈地摇摇头,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卖的大多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大物,当初靠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再想追回去何其艰难?这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这不属于你的错,所以不需要自责。在我心里,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微风卷起,花瓣如雨。江问清停下脚步,将花瓣从李弦玉头发上摘下。 “咳咳,本王方便打扰你们一下吗?” “不方便,二皇舅请回。” 江问清在其他事情上都能给虞绍光面子,但是唯独李弦玉的事情上不可以。他亲眼看见李弦玉害怕得打哆嗦,万一仙水老婆婆描述的神秘贵人真是自己二皇舅,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她呢? “放心,肃王又不会吃了我!再这么逃避下去不是一种办法,就让我们俩好好谈谈。” 江问清只得不情不愿地让出位置,留出二人交谈的空间。 “你离得太近,远一点~” “在远一点~” “二皇舅,太过分了!” 第71章 是敌是友 “肃王,不知您要说些什么?” 李弦玉已经换回自己平时的男儿身打扮,还能强装保持镇定。跟在肃王后面,心里忐忑不安,完全不知他是敌还是友,究竟跟李家老宅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不管年龄,还是身份气质,跟老婆婆描述的一模一样。 “大概二十年前,本王还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不学无术的纨绔。脾气暴躁,行事恶劣,若不是有个皇家的身份,怕是被万人唾弃。就在那时候,笛簇部落的首领带着一队人马来盛京商谈,一位叫边语蓉的姑娘在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弦玉紧张地咬着下唇,双手攥紧成拳,身体仿佛紧绷的弦。心里仿佛一头巨兽在叫喊,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阿娘的名字。 “蓉儿能歌善舞,温婉柔美。尤其那双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总是闪烁着熠熠光彩。” 肃王似乎想到了李弦玉狗屁不通的音律造诣跟四肢不协调的舞蹈水平,语气变得无奈。 “在洽商宫宴上,一曲盘鼓舞惊动四方,不知俘获了多少贵族子弟的心。那一刻,她就是云端之上的仙女,一颦一笑都让人流连忘返。本王就是那个被爱情俘获的俘虏。” 肃王摘下一朵盛开的白玉兰,往李弦玉跟前比划了一下。“你终究和你娘不一样,看起来更像李知微。” 果然肃王什么都知道了。 “世人皆知本王抢夺别人的骏马杀掉,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听说之后,直接将骏马下毒搞得奄奄一息后送到王府里。翡翠莲花观音像本身就是贪污得来的脏物,本王例行公事没收就变成了抢夺她人的寿礼。” “在万人所指的情况下只有蓉儿并不嫌弃本王是一个口碑差到极点的人渣。在她看来每个独立的个体不该由其他人下定义。” 别说李弦玉不知所措,就连旁边蹲着偷听墙角的江问清也感到难以置信。细细想来,她对于肃王的评价确实是通过别人得出来的,明明还没有真正接触到这个人,第一眼就打上了负面的标签。 “自从以后本王坠入了爱河,展开了对蓉儿的热烈追求。本以为能抱得美人归,结果突然杀出来一个新科状元李知微。”肃王将手里的白玉兰瞬间捏碎。 她爹到底当年干了什么,明明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才,最后竟然变成了男人之公敌。 “蓉儿嫁给李知微后,盛京城多少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梦碎于此。若他们两人真能安稳过好日子也可以,但是在盛京没待几年,便回到仙水当什么知县去了。” 虞绍光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一心一意待蓉儿好,这辈子发誓只娶她一人为妃。 “肃王,您可知阿娘有什么仇家?” “本王说不知道,你信吗?” 紧皱的眉头使李弦玉的脸庞显得格外严肃和凝重,心里仿佛是一个乱糟糟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好事是肃王并不是逼迫阿娘自尽的凶手,坏事是肃王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当本王得知消息的时候,蓉儿已经死了。当下就去找李知微对峙,可是那货却死活不肯告诉缘由,蓉儿性格开朗活泼,又生育了孩子,怎么可能会轻易上吊自杀。我怀疑是李知微做了什么事,才让蓉儿心灰意冷结束自己生命。” 肃王看着眼前的李弦玉。 “本王想把她唯一的血脉带走,可是李知微却说那孩子已经疯了,所以被关了起来,不允许让我见她。” “本王从李知微那里无功而返后。总觉得此事不简单,虽然李知微态度强硬,可是我从他眼神看得出来,他对于你们娘俩一直都有爱。所以本王这么多年来背地调查。” 肃王顿了顿。 “本王从笛簇随行商谈的老人嘴里了解道,当年蓉儿的众多追求者中,有一个性格极其偏执的人。当时在商栈住的时候,就经常三番五次半夜骚扰她。有时候两个人还会相互拉扯,每次回来蓉儿的脸色都不好。” “肃王不知道这个偏执狂长什么样吗?” “据老人家说,那个男人一直带着黑色的斗篷,将其相貌挡的严严实实。身材魁梧,像是练家子,通过随行的马车判断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可是本王找不到与蓉儿上吊自杀的关系,毕竟一个在盛京,一个去了仙水。” “黑色斗篷~呵,黑色斗篷。” 肃王发现李弦玉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宛如火炉里烧焦的炭,既痛苦又疲惫。 就是他!就是那个男人!可是眼前的肃王真的可信吗? “再后来,听说李知微留下遗书后服毒自杀,本王急匆匆从肃州赶过来想把孩子接走。可惜李家已经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了,旁边的百姓都说那孩子已经被大火烧成灰烬。” “所以,就像那个老婆婆说的那样,王爷每年都来我娘墓碑前悼念。” 时光荏苒,追忆往昔,留下的是无尽的思念和感慨。肃王扭头看向李弦玉,没想到蓉儿的至亲血脉真得还活在世上,并且没有辜负她的培养,拥有非凡的灵性和智慧。 “你想跟本王走吗?” “走?去哪里?” “青梧学院毕竟不是长久能呆之地,本王可以帮你解决身份问题,可是你准备一辈子都穿上男装隐藏身份跟这群混小子在一起吗?但凡有一个发现你身份的,舆论压力将会瞬间把你压垮。就跟当年的本王一样,被万夫所指的责骂。” 肃王虽然话糙但理不糙,这也是实修之前李弦玉一直在考虑的现实问题。没有人能完美的伪装下去,就像查案子一样,所到之处必留痕迹。 那个小纸条上面,写得确实是“小心——宫——虞——杀。”虞是虞绍光吗?还是说虞家的其他人?虞云鹤这一代太小了,显然不是真凶,自己确实得需要一个跳板接触到皇家内部,才能查出阿爹当年究竟隐瞒了什么。 见李弦玉始终犹豫下不了决心,肃王也能理解,毕竟这么小的孩子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么多残酷的真相。 “本王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这次从肃州回盛京便没打算再回去。若你想查清楚当年的案子,替枉死的李家人讨回一个公道,本王可以充当你最坚实的臂膀。毕竟当年盛京城纨绔之首,这群年轻人可配不上这个名头。” 看见蹲在篱笆后面扒着头还在那瞅的江问清。 “我这好外甥——” 江问清耳朵动了动,这二皇舅想干嘛 “性格顽劣——” 耳朵动得更欢了。 “弦玉岁数也大了,该谈婚论嫁了,看中盛京城谁家好儿郎尽管张口。” 耳朵蹭得一下竖了起来。 “在盛京城没人敢不给本王面子——” 江问清整个人直接窜了出来。 “本王不打扰你们了,有时间弦玉可以帮忙问问双瑾的情况,这孩子嫌丢人死活不肯提被绑架的事情。顺便告诉她,她干得那些缺德事,圣上全部都知道了。” 第72章 回盛京啦! 一场史无前例的分赃大会在回京的马车上召开。 “我的芙蓉膏呢?” “你都拿了,我怎么办?” “能不能公平分配?” 由于瑞华苑的倒闭,使得芙蓉膏变成了绝版的玩意。李弦玉突然就变成坐拥一大批芙蓉膏的人生大赢家了。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若以后开药酒坊还得指望这些盛京城里的大少爷们撑场子呢。一想到自己的门面,就头痛不已,赶紧给他们一人一瓶芙蓉膏打发离开后,一个鬼头鬼脑的人悄悄掀开了门帘。 “你就是那天男扮女装,救本公主出去的少年吗?”二公主扒着马车门框,可怜巴巴地瞅着李弦玉。 李弦玉赶紧将身份高贵的虞双瑾请到马车里,听她这么说,看来肃王并没有暴露自己身份。 “不知公主找我有何事?” “你那芙蓉膏能不能也给本宫一瓶呀,在双寨待了好久了————”虞双瑾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跟蜜蜂嗡嗡一样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脸颊泛红,显得有些害羞的样子,仿佛一朵迟开的花藏在绿叶后面不敢露脸。 “噗~” 李弦玉被扭捏的公主逗笑了,在这深宫高墙之内,竟还能培养出如此纯真心性的女子也属实难得。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尊贵的公主为了一瓶小小的芙蓉膏,委屈自己在这小小的囚笼里待了这么多天,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虞双瑾看见眼前的少年答应的如此爽快,开心之后又流露出一丝忧愁。 “宫里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牢笼呢?那些娘娘们为了争宠想尽办法保养自己,跟光鲜亮丽的小鸟有什么区别?宫里人都前扑后拥追求这股风潮,以拥有一瓶芙蓉膏为荣时,如果你不随波逐流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可是您天生丽质,再加上岁数尚小,根本还没到保养的年纪呢。” “不行,望喜姐姐大不了几岁都已经准备嫁人了,只有本宫还被当成小孩子。后宫女人们竞争十分残酷,不管是嫔妃还是子女们,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被父皇遗忘。一旦被遗忘,就跟打入冷宫的人有什么区别。宫里待久了,你就会发现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那您好歹也带个侍卫啊,怎么就千里孤身闯敌穴了?” “父皇确实派了一队人马保护,但那是本宫以去霞鸣山祈福的借口。如果告诉他去双寨买芙蓉膏,父皇肯定不会准许的。所以本宫就只带了一个丫鬟偷偷溜了出去,半路还跟那丫鬟走丢了。谁知道那瑞华苑就是一个骗子窝啊,跑了好几趟什么东西都拿不到,还把本宫绑起来锁到地窖里。” 哪怕刻意隐藏,尽量让自己表现的镇定。可一想到在地窖里的恐怖日子,那局促不安的手跟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 “花丽莲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公主,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刚去瑞华苑的时候,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当被关在地窖后,本宫才告诉她们公主的身份。可是她们不太相信,既不敢放了又不敢卖了,始终对本宫身份保持质疑。本来快去快回父皇就不会迟疑,结果一关就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这次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原来如此。” 花丽莲她们碰到这种情况确实骑虎难下。若是假的还好说,倘若是个真公主,人都已经绑过来了,无论放不放全都是砍头的死罪。肃王之所以能坐得住,不着急找失踪的公主,八成也是考虑到这点原因。 可是圣上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回去责罚肯定是少不了。堂堂皇家的女儿竟被人贩子骗的团团转。 想到这公主的处境也怪可怜的,李弦玉大方地掏出一瓶芙蓉膏。虞双瑾盯着精致的小瓶子,爱不释手的把玩,恨不得立马回宫向她们炫耀一番。 “你帮了我这么多,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以后盛京城有谁欺负你,你跟本宫说,本宫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弦玉,磨蹭什么呢,该吃饭了。”贺子霖粗鲁的掀开门帘。 “你干嘛对本宫的恩人这么凶,吃饭不能好好说吗?” “我凶,我哪里凶?” “你就是凶,每次在宫里见你都是板着一张脸,跟丢了钱一样看谁都不顺眼。” “好好好,好男不跟女斗。您二位自便总行了。” 李弦玉算是见识到二公主那彪悍的战斗力了,看起来他俩平时在宫里没少发生口角,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若公主真想做些什么,等回盛京后,您可以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推荐一下。” “哦,你想做什么?” “想在西市医坊旁边开一家专业卖药酒的店铺。” 听完李弦玉的安排以后,虞双瑾在脑子将自己底下所有的资产都过了遍。 “西市那个神医旁边没有,但是斜对门的门面,本公主手里倒是有一间。曾经是家典当铺,后来宫里事情比较多,便不怎么打理它了。如果你想租的话,可以考虑将门面转让给你。” 话锋一转。 “但是本公主也要参与其中,投资入股。”虞双瑾看起来并不是因为做生意有利润才想要合伙,更像是被逼无奈后,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 李弦玉跟虞双瑾在那里嘀咕半天,说到最后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二公主人脉,资金,名声都是现成的,这是其乐而不为的一件事。 这次实修课题大获成功,肃王也好心的给了所有人“优”的评价。李弦玉把芙蓉膏给言先生一瓶,让他们琢磨一下类似的包装风格,那些黑漆漆的玩意着实难以上脸。 虞双瑾说是要和李弦玉一起操持店铺,结果刚进盛京城内,便被严阵以待的卫军直接架到宫里面壁思过去了。 “本宫还会再出来的~~~” 到最后,所有的装修和命名都是李弦玉一个人操持。不过公主金尊玉体不会干这种脏活累活,面壁之前还不忘派人扔下地契和启动资金,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崭新的“幽兰酒坊”即将开业,李弦玉十分满意,女人也可以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 干净明亮的地面,整齐排列的货架,一坛坛纯手工捣出来的果酒,跟各种珍稀名贵的药材,还有露出两只大眼睛正聚精会神瞅着自己的江问清。 “小侯爷,您有什么事情吗?” “嘿嘿,这不是马上开业了嘛,小爷今天得空,特意过来给你送贺礼。”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73章 义子新身份 自从双寨回来,江问清仿佛化身狗皮膏药一样,每天都得往幽兰巷或幽兰酒坊溜达几圈,恨不得赖在这里不想回家。 李弦玉看着一脸无辜的小侯爷。 “您要送什么贺礼,太贵重的我可收不得。” 一个精美的小木盒出现在面前,好奇打开后差点闪花了她的眼,满满一盒子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簪子。翡翠的,琳琅的,玉石的,金的,银的,没有其他首饰,真就纯粹意义上的簪子。 “啊这。” 这是还在记仇虞鹤云送的簪子呢。 主要李弦玉有个毛病,只要身上干净整洁,一般不去特意搭配自己的着装。那簪子又没坏,收起来怪可惜的,所以就一直在头上戴着了。 “礼尚往来,您这次走多带几坛果酒给他们分一分,正好拜托这些富家子弟们多多宣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瑞华苑学习的管理经验,为人处世方面明显处事圆滑了许多。 送走小侯爷后,李弦玉抱着几坛果酒准备去一趟肃王府。思考了这么多天,是时候该给个回话了。 王府气派宏伟,哪怕是临时修缮出来的也丝毫不减富丽堂皇的气势。肃王没什么要事正在池塘边悠闲地喂鱼。一把鱼食,唤醒欢快的鱼儿,别提日子过得多滋润了。 “弦玉来啦,快看本王养的锦鲤怎么样?” 色彩斑斓的锦鲤在水中悠然自得,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片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尾鳍轻轻扫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鱼是好鱼,人不一定是好人。 “肃王真是闲情雅致。” “怎么样?给了你几天时间考虑,要不要接受本王的提议。” “我想进宫查真相。” “好好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李知微当年在朝廷上舌战群儒,如此意气风发。作为他唯一的血脉,丝毫不比你爹差呀!” 肃王将手里的鱼食撒向池子,锦鲤们疯狂拥堵在一起,明明吃得肥肥的,还要抢夺数量有限的食物。 “但是本王要提醒你,青梧学院将学生们保护的太好了,每天上上课,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完全没有朝堂里这种血雨腥风的氛围。就跟这些锦鲤一样,哪怕已经位居高位,可他们仍旧为一己私利搏斗,用尽各种下三滥的手段,甚至搭上生命的代价。” “弦玉明白,可是为了查清楚李家当年的真相,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这么多年风雨无阻,您年年坚持给阿娘烧香祭祀,怕是心里也憋着一口怨气。” “你能有这个胆量很好,想必你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本王这辈子已经无欲无求了,只求查出蓉儿死亡的真相。” “阿娘的死跟当年那个黑色斗篷男脱不关系。” “什么?” 肃王知道边语蓉的死另有蹊跷,但是因为李知微的阻挠,具体细节不得知晓。 而李弦玉既然选择和肃王合作,她自然会适当放出一些线索共享。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贼喊捉贼,也可以趁机诈一诈他。 “阿娘死之前,带黑色斗篷的男人曾经出现在后院。就是因为他,我才过了这么多年疯癫的日子。也正是因为他,李家开始接连发生各种奇怪的事情。” 李弦玉故意模糊重点,将那晚的情况挑挑拣拣。肃王听后,气得差点把池子里的锦鲤一掌击飞。 “好家伙,是本王小瞧了。从盛京到仙水,足足有上千里的路程,以为她们俩不会有什么瓜葛。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偏执疯狂,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死心不改,这才是得不到就毁掉的畜生。” “不管是谁,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阿爹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刑部侍郎,想必破获过许多案子。我也想像阿爹那样,找出幕后真凶,查清案件真相。” 肃王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李弦玉,似乎想到了曾经那个执着倔强的蓝眼睛姑娘。不知怎得心底一股火噌噌往外冒,也不知道那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穷小子出身的李知微。 “肃王,您的眉毛都拧到一块了,有什么事情能让您如此苦恼?” “搞不懂像你们这般大的姑娘们都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威武的?智慧的?痴情的?还是温柔体贴的?” “恕弦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肃王看见少女露出一种鄙弃的表情,好像确实这个范围确实圈定的太过宽泛,准备换个其他问题。 “假设江问清跟虞鹤云掉水里,你会先救谁?” 自己淹死一百次他俩都死不了好吗? 还需要自己救? 未来几天,李弦玉正式成为肃王虞绍光的“义子”。白天继续在青梧学院上课,学习各种官场上的学问。晚上便在他的介绍下,和周围同阵营的官员喝酒吃饭。 肃王知道她酒量差,正好拿幽兰酒坊里度数较低的养生果酒应酬。某种程度上,又是变相给李弦玉的店铺做了营销,简直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那个黑色斗篷男很有可能变了声音,身材跟模样。李弦玉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也没感觉这些盛京的官员们有什么异样。 既然肃王第一眼都看自己面熟,那个黑色斗篷男没道理认不出自己啊。更何况,六岁的时候曾经面对面见过一次。 自古天下事,着急难必成! 所以李弦玉又将心思拉回幽兰酒坊,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在最大合伙人二公主缺席的情况下,终于盛大开张啦! “恭喜恭喜!” “以后可得喊你一声李老板了。” 青梧的同窗们给足了面子纷纷到访,瑞王虞鹤云因为有事,又不想失了身份,直接派人送来一座纯金的发财树雕塑。正所谓满面春风开业喜,应时生意在人为。 小九换上崭新的衣服,招待客人,收钱算账,打扫卫生,都做的有模有样。李弦玉直呼不用雇佣伙计,全被她包圆了! “不好啦!不好啦!” 这次来了好多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所以李弦玉喝了平时好几倍的量,刚想躺在榻上缓缓头晕脑胀的劲头。 “怎么了?小九。” “咱们酒坊的镇店之宝被人偷啦!” “得!” 刚夸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把酒偷了! 第74章 冷宫白骨 “打!给本宫狠狠地打!非得把这小贱蹄子的嘴给我撬开!” 黄琉璃瓦铺顶,盘花楠木为柱。盛京城长丽宫中,柳妃面目狰狞地瞪着躺在血泊中的婢女,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殿内寂如死灰,其他奴才们哆哆嗦嗦地跪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几个小太监将半死不活的婢女拽起,用拶子套入手指,使劲一拉。 “啊——啊——娘娘饶命啊——” 十指痛归心,婢女凄厉地惨叫声响彻整个大殿。两只手瞬间皮开肉绽,似乎还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是岚贵妃,是岚贵妃让奴婢偷偷把麝香掺杂您每日喝的保胎药中,每天只需要一点点量,积少成多就能将孩子流掉。至于药渣,奴婢埋在平泉宫枯井旁边的土里。” 柳妃示意行刑的太监将这婢女拖出去,留条贱命,摸着自己平整光滑的肚子忍不住落泪。曾几何时这里面孕育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凭圣上对自己的宠爱程度,如果是个皇子,那在宫里的地位将无人撼动。 “秋月,去平泉宫把那药渣挖过来。本宫要亲自将这人证物证交于圣上。自从进了宫,那岚贵妃处处与本宫作对,不管是不是她干的,这次必定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黑夜慢慢吞噬万物,风声轻轻拂过树梢。一个鬼鬼祟祟地身影悄悄来到荒草丛生的枯井旁,用铲子将松软的泥土铲起。秋月觉得自己挖了好久,怎么还没挖到药渣呢? 天空炸开一声响雷,惊得秋月脚下一滑掉入了刚刚挖出的土坑里。跌入坑里的秋月挣扎着站起来,顺手摸起了一根棍子形状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根人体白骨。 “啊~~死人啦!” 豆大的雨点开始嗖嗖地落下来,秋月连滚带爬的跑回长丽宫。 雨大得如同天上的银河决堤,铺天盖地的涌向人间。经过大雨三天三夜的洗礼,终于雨过天晴。李弦玉跟小九在幽兰酒坊里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研制一些清凉爽口的特色果酒作为夏季新品。 “砰砰砰————” 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不知谁是幽兰酒坊开门的第一位顾客。 “弦玉,我能跟你聊聊天吗?” 许久未见的虞鹤云站在门外,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仿佛一夜未眠。李弦玉赶紧端来一杯清神醒脑的蕃荷菜酒,让他坐下来缓一缓脸上的倦态。 “宫里出大事了。” “不要紧,慢慢讲。” “年前宫里的柳妃被诊断出身孕,本来在长丽宫中安心养胎,后来因意外流产。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屈打成招的小宫女,非得将这来历不明的麝香扣在母妃头上。父皇大发雷霆,将母妃扣在宫里禁闭不许外出。” “殿下怀疑,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岚贵妃?” 虞鹤云似乎缓过神来,可手紧紧地攥着空杯子始终不放。 “除此之外,柳妃旁边的小宫女为了挖那莫须有的药渣,在平泉宫旁边的枯井里发现了一具白骨。以前宫里少个太监或者少个宫女,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琢磨追究。但是将这具白骨挖出来以后,通过旁边还未腐烂的衣物首饰判断出,这个正是被父皇一年前打入冷宫的昭嫔。” 嘶———— 李弦玉跟小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皇帝的女人,哪怕失宠打入冷宫,也是一个高阶品位且有封号的娘娘呀。 “这昭嫔到底犯了什么错被打入冷宫?最后落得个无人过问的下场,都化成白骨了才被人发现尸体。” “通奸。” 李弦玉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无聊的时候确实能带来消遣,可沉迷其中会使人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普天之下敢给皇帝戴绿帽子,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昭嫔是前光禄寺少卿易大人之女,名易馨雨。三年前在万寿节上表演才艺的时候被父皇看中,觉得此女容貌甚是清新秀丽,性格温和。打一进宫便深受父皇宠爱,从美人到婕妤一路飞升,若在诞下一儿半女的,那就是泼天的富贵。结果有一封匿名的纸条传到父皇手中,举报昭嫔淫乱后宫,长期与他人私通。” “那奸夫是谁?” “不知道。父皇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毕竟捉奸要捉双。但是那天晚上带人突袭时,床上翻云覆雨后的一地狼藉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还发现了一个男人的黑色斗篷。不管怎么威逼利诱,那昭嫔咬死不承认自己与他人私通,更别说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 皇室的尊严不可侵犯,民间都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更何况此人乃天下身份最尊贵的男人。 “黑色斗篷?”李弦玉心头一紧。 “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 “过几天又是万寿节,柳妃莫名小产跟昭嫔被人谋害,这两件事情使父皇心情糟糕至极。整个宫里人心惶惶,无人敢在风口浪尖上当出头鸟。母妃被禁足在宫里,我在外面想见她一面都做不到。” 虞鹤云将这几天的糟心事不吐不快,看着眼前认真倾听的少年,沉闷压抑的心情终于雨过天晴般明朗起来。 这种宫闱秘事本就不该是平民百姓们所关注的,可是那黑色斗篷着实让她心痒痒,难得有个相似的线索,不管是不是都要去查明一番。送走瑞王后,李弦玉准备去找她的好“义父”聊一聊昭嫔的事。 肃王府。 “正巧过几天宫里举办万寿节,你若想查可以趁此机会进宫见见世面。既然能自由自在的在宫里行走,这神秘的黑色斗篷八成跟宫里之人脱不开联系。” “宫里发生这么大事,圣上还要准备万寿节?” “你这接受消息的速度还挺快,是本王的好外甥还是好大侄?” 肃王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着调,见李弦玉拉着一张脸,也不故作玄虚了。 “万寿节是肯定要办的,这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若今年贸然停止,民间指不定传出去什么闲话。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觑,它可以瞬间将力量凝聚,也能轻易撕碎一个社会的稳定性。” “那宫里发生的案子怎么办?岚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禁足,若万寿节不能参加,岂不是在宫里声誉一落千丈,势必也会影响到瑞王。” “看来,这次是我的好大侄儿。” 李弦玉刚才像只瓜田里活蹦乱跳的猹,现在自己倒变成了那块瓜。 “圣上正好将筹办万寿节的任务交待到了肃王府。正如我们约定那样,路已为你铺好,至于能不能拨开迷雾见月明,就看到底能查到什么地步了。” “遵命,义父~” 第75章 初入宫 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义,作为庆祝皇帝诞辰的大日子。肃王作为此次活动最高督办官员,自从接到命令后便带着李弦玉来到宫里忙乎。 看着宫里行尸走肉般的太监们和宫女们,脸上表情淡漠,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得不感叹越是规矩森严的地方越要活的谨慎。 没见过世面的李弦玉沾着肃王的光,也算将这里情况摸的七七八八了。都说何不食肉糜,相比于底层老百姓,吃穿住行样样奢侈到开眼。 “小公子,您歇歇,让奴婢来做。” “哎呦,怎么能让您做这种粗活累活呢?” 肃王以前的乖张行为给宫里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别说这尊恶神收义子,就算抢别人家儿子当义子都是有可能的。 一听这风姿俊朗的少年与肃王挂钩,赶紧抬到凳子上好生伺候着。看着前面忙碌奔走的宫人们,猛得还有些不适应。山猪吃不来细糠,自己可能就没那享福命。 “您要觉得不适应,不如让奴才陪您去逛逛散散心。”这是肃王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听说胆大心细又机灵,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找他解答。看着坐立不安的李弦玉,小心翼翼地试问道。 “好呀,不知公公怎么称呼啊?” “公子客气了,奴才贱名阿乐。” “乐公公,每年万寿节,宫里都是这么热闹吗?” “对的,毕竟是举国欢庆的大日子,所以每个环节都不能出现纰漏,这是关于圣上的脸面。” 李弦玉一边散心一边想着虞鹤云的担忧,脚下的动作不自觉往后宫嫔妃居住的宫殿走去。 “公子,这地方外男可不能去啊!”乐公公赶紧将贵人拦下,急忙地将她拉到其他地方,看见门口侍卫们没有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正巧内务府分发一月一派的用例,提着大箱小箱的宫人们规规矩矩地排好队等待检查。 “这是什么东西?” 侍卫拿起一个木盒,打开一看。 “大胆!岚贵妃被圣上禁足并罚半年月例,谁允许你们私自给她送这么多名贵的首饰!” “侍卫大哥您通融通融,这是我家娘娘最喜欢的样式。” “滚滚滚,你们不想要脑袋,爷还想要脑袋呢!” 李弦玉跟乐公公躲在墙角看着前面闹出来的动静。试图给贵妃额外送东西的婢女们又是哭又是闹的,仍旧被无情的拖出去。也不怪她们无理取闹,应该是上头下了死命令,若送不到回去小命怕是难保。 “后宫不让外男进,确实是我的疏忽。可是给贵妃娘娘送个首饰,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好歹也是圣上的女人,瑞王爷的生母。” “哎,这不是因为后宫里出事出的太多了,圣上一怒之下就开始严查了。” “我听义父说了,好像是因为柳妃小产的事情。” “嘘~您可小点声。肆意谈论宫闱之事是要被砍头的,就因为这事圣上已经下令处死不少人了。” “简单说说,肃王不是正在操办万寿节嘛!在怎么受罚,后宫的妃嫔们当天肯定会出席活动。如果不提前打探清楚各位娘娘的喜好跟忌讳,万一出了事,我跟肃王没什么关系,最受苦的就是你们这些小太监跟小宫女了。” 乐公公一听自己还有可能小命不保,吓得语无伦次起来。看着前面威逼利诱的李弦玉,咬咬牙干脆直接带着她去找一个熟识的嬷嬷。 嬷嬷在宫里待了十几年,伺候过无数的妃嫔。只可惜岁数大了,行动有些不利索,一辈子没有结婚更没有子女养老。考虑到为宫里做出不少贡献,便分到相对轻松的地方继续管教宫女。 “夕嬷嬷,小乐子看您来啦!” “来了就好,这位小公子是谁?” “这是肃王新认的义子。” “哈?肃王的新义子!”夕嬷嬷听见肃王这两字就发颤,肃王到底当年祸害了多少人,怎么一个个闻名色变。 “夕嬷嬷不要慌,这不马上过节了么,义父派我来宫里操持具体的宴会仪式。我想了解一下宫里娘娘们的一些基本情况,这样不管调整座位还是安排膳食才能投其所好,避免出什么差池。” “原来如此。” “我听说岚贵妃犯错禁足了,不知这位娘娘脾性如何?怎么好端端就惹了圣上恼怒呢?” “岚贵妃平时不怎么干涉宫里的事,也不知这次犯什么糊涂,偷偷用麝香将柳妃的孩子弄没啦。早知道谋害皇嗣可是死罪,不过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在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生死大罚挨不上,受宠的风头势必会降。” “岚贵妃跟柳妃平日里有仇吗?” “无非就是吃醋争宠呗。柳妃年轻气盛又深受圣上喜爱,所以总想挑战后宫里其他女人们的权威。不是抢了赏赐的宝贝,就是对她人冷嘲热讽。有了龙种以后更是横行霸道,说实话宫里好多人都跟她结仇。” 夕嬷嬷将正在远处洗衣服的小宫女叫来,脸上,腿上,胳臂上全都是大片大片的淤青。 “本来我们做奴才的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主子,可是上头偏偏让我负责这事。送到长丽宫的都是千挑万选的上好宫女,硬被柳妃折磨的不成样子。送一个打一个,还得在圣上面前埋怨调教不力。” 挨打的小宫女强忍着泪水不敢哭出来,若不是夕嬷嬷及时将她保了出来,怕是早成为宫里的孤魂野鬼了。夕嬷嬷心疼地看着眼前一手带大的姑娘,挥挥手让她继续洗衣服去了。 “而且放麝香的宫女就是出自岚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这点毋庸置疑。并且柳妃小产之前,就因两人挑选的万寿节礼物太过相似出现过冲突。” “除了她俩之间有仇以外,岚贵妃还跟谁有较大的矛盾?” “那当然是皇后娘娘了。圣上身体愈发不好,可自家儿子不争气,反而情敌儿子青云直上,表面见面笑嘻嘻,指不定背地里多赌气呢。” “淑妃娘娘呢?我记得她是二皇子虞旻浩,也就是福王的母妃。” “一个宫女出身的嫔妃,怎么可能会让她的儿子当太子。况且平时性子善良,兰质蕙心,温婉贤淑,要不然圣上也不会封为淑妃。” 夕嬷嬷根据这么多年对宫里娘娘们的了解,似乎不觉得淑妃有胆量或者本事,能参与进这场凶险的太子夺位中。 “哪怕底下还有一个四皇子,可是四皇子岁数太小了,能不能长到成年封王都不确定。说到底还是身份问题,名不正言不顺,能安心在宫里养老已经是她的福气造化了。欢嫔虽然没有流产,一天天在阁里养胎,谁知道肚子里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听完夕嬷嬷这番描述,看起来只有嚣张的柳妃成为这场宫斗第一个被献祭的贡品。 “那昭嫔是怎么回事?” 李弦玉此话一出,吓得乐公公跟夕嬷嬷脸唰白。这件事在宫里可是禁忌,谁提谁就要掉脑袋的!! “公子啊,平常妃子们吵吵闹闹就当茶余饭后笑话听听就行。可是这昭嫔是万万不能提啊。” “那我换个问答,昭嫔是个怎么样的人?” “昭嫔多才多艺且性子温和,平时也不爱与人争抢,相当低调的一个人。当时宴会上仅凭一舞便深得圣上喜爱,当即就被纳入宫中。进宫之前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得宠,大家都以为马上迎接大富贵的时候,没想到昭嫔竟然能做出与她人私通的事情。” “会不会有人嫉妒争宠,故意陷害她呢?” “听别人说,那昭嫔清醒的很。太医也检查了所有的饮食酒水和香炉,完全没有迷药之类的东西。而且据平泉宫的宫女说,不止一次看见穿黑衣斗篷的陌生男人前来私会,真相具体是什么?就不是我们这些底层小人物所能触碰到的隐情了。 从夕嬷嬷处离开,李弦玉的脑子感觉要炸了。不管是柳妃小产还是昭嫔私通,都跟宫里女人们的勾心斗角脱不开联系。 “站住,以前宫里没见过,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身高八尺,铁甲银袍的中年男子带领叫住前面散步的两人。眼睛中散发出铁血一般的凛冽,浑身散发着强劲的气势。尤其剑身闪烁着冰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谁?” “这是内廷禁卫军参领庞松。” 第76章 后宫谜团 “这是肃王新认的义子,弦玉公子” 乐公公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自然有着察言观色的本领。双方背后的势力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赶紧出来打圆场。 “哼,肃王爷的人就老实在肃王府待着。没事别在宫里瞎跑,若真出点什么事,谁都保不了你。” 庞松对于这种小白脸满是不屑,可是忌惮虞绍光这个大魔头,只能明着警告一下,便带着一众弟兄们继续巡逻去了。 天色确实已晚,在宫里不适合久待。跟乐公公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听这位冷酷的禁卫军参领。 “这庞松在某程度上跟那昭嫔娘娘不相上下。一个在后宫位份跳得快,一个在品级升得猛。短短几年,从普通的禁卫军直接做到参领位置。” “哦?难不成这庞松有什么本事被人发掘赏识?” “那谁能知道,我们这些奴才可不敢揣测圣上的喜好。不过那句话说的对,要看你顺眼了,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若看你不顺眼了,怕是呼吸都是罪过。” “对了,内务府看守的侍卫是不是只检查东西,不检查人?” “按理说是的,虽然每个宫的宫女们都有不同颜色区分,可是人数实在太多了。除非娘娘们身边的一等宫女们,其他一些小透明根本无人在意。” 看来得找名义上的“义父”,换个身份混进去查查了。 “您该不会是?” “乐公公,我有些话要与你讲。” 跟一脸惊讶的乐公公告别,待她回到幽兰巷后,已经饿到饥肠辘辘。一推开屋门,便看见屋子里摆放了一大桌子饭菜。呜呼,小九果然长大了,竟然如此贴心。 如果没有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江问清。 “爷看你今天辛苦了,特意从天香居订了晚膳。” “我还以为小九做的,还寻思这闺女变得贤惠了。” “公子,您要对小九有正确的认知,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呢。灶台上的锅这么沉,我可搬不动。” 小九抱着酒坛子从外面走来,如此好菜怎能不配上仙水特色果酒呢? “今天第一天进宫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公子进宫啦!小九也想去看看那四四方方的大房子!” “别闹,宫里到处都是带刀侍卫,你要不小心触犯规矩,头当场给你砍下来。” 小九噘着嘴,撕下来一个鸭腿,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啃着。 “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柳妃性格乖张,树立的仇敌太多,不管是妃嫔还是宫人都怨言颇深。岚贵妃娘娘不仅背靠世家,手里还握三皇子这张底牌。最近瑞王表现有目共睹,深得圣上欢喜,实在没必要亲自下场陷入这滩污水。若真因为嫉妒,不允许其他女人怀孕生子,那前面的四皇子又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很大概率是栽赃嫁祸。” “啪” 江问清将眼前清蒸鲈鱼的脑袋一分为二。 “没事,你继续说。” 李弦玉看着爆出来的鱼眼,八成是听不得一点虞鹤云的赞美。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换个话题抚慰一下小侯爷的心情。 “昭嫔的事也颇多疑点。今天往宫里转了一圈,基本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如此戒备森严的皇宫,怎么会放进来这样一个男人与娘娘私通呢?” 咳咳~ “此外里面的宫人们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实在避免不了说话,也尽量轻声细语,以至于达到耳语的地步。如此清净的环境下,就算有外男特意前来幽会,也不会做到毫无动静的消失。” “所以你怀疑?” “他就是宫里的人!” “不可能,那里面都是太监啊~” 小九嘴里被鸭肉塞的满满当当,她这种没去过宫里的人都知道,那里面都是被净身的阉人,一个阉人怎么有本事勾搭后宫妃嫔。 “宫里不仅仅有太监,还有其他各司其职的男人。” “那也不对劲,世界上还有比圣上更尊贵的男人吗?为什么这昭嫔娘娘不爱他,非得跟身份地位都低一等的野男人在一起呢?” 小孩一般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进宫了,肯定是怎么伺候好九五之尊怎么来,完全没必要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 江问清带来几个猜测。 猜测一:昭嫔娘娘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被这个人拿捏,所以不得已委身与他。 “据夕嬷嬷说盛宠之下的昭嫔非常低调,性格温和,人际关系简单。到底多大的把柄才能干出淫乱后宫的罪行?” 猜测二:昭嫔娘娘因受宠,所以惨遭其她人陷害,故意将脏水泼到身上。 “确实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男人的衣衫跟凌乱的床塌痕迹?当时昭嫔可是清醒的状态,并没有被人下药。” 猜测三:会不会昭嫔进宫前其实就有老相好,被圣上强行纳入宫后,两人仍旧藕断丝连。 “那当初为什么不拒绝入宫呢?虽说圣命不可违,可是昭嫔父亲好歹也是四品官员,说清楚已经定了亲事,想必圣上也不会强人所难。” “除非?” “除非什么?” 李弦玉没敢说,自从经历这么多鬼怪陆离的事情,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等下次再进宫的时候,再去验证一下。 送走江问清,自己搬了两坛子果酒,再一次敲开了肃王府的大门。 “你要混进后宫?” “对!现在只是停留在他人的评价中。具体我想亲自摸查一遍,这样才能查清楚柳妃小产和昭嫔遇害。那个黑衣斗篷男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这跟双寨可不一样,宫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太多了。真出事,本王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肃王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在他所能庇护的羽翼下可以尽情胡闹,超出范围就着实有些困难。 “放心,有乐公公的帮忙,我会见机行事的。”虽然乐公公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在威逼利诱下答应办事的。 “若你想潜入,明天就是最佳的时机,也是整个万寿节期间,宫里防备最低的时候。” 毕竟,圣上那天要出宫啊! 第77章 岚贵妃 大虞朝节日庆典中,生日前一天,文武官员亲自到寺观建道场,以祝延圣寿万安。所以大部分禁卫军都护送圣上一行人前往山上祭拜。如果说潜伏,那今天必是最佳的机会。 这个月内务府已经按规格派发完用度,只能换个其他身份。乐公公毕竟是肃王的人,俩人一合计盯上了送膳的活儿,嘴里不停地说着抱歉,快速迷晕了一个路过的宫女,将她拖到乐公公的住处。 “您进去后得抓紧时间。” “知道了,你把这丫头绑起来,别让她跑出去,我快去快回。” 李弦玉用黄土将自己脸上抹的蜡黄,估计小九站在跟前都认不出眼前这个丑陋干瘦的小宫女会是她家公子。 “例行检查!” “将盖子全部打开!” “进去以后少说话多做事听明白了吗?”门口的侍卫看着眼前低眉垂眼的小太监跟宫女,挥挥手赶紧让他们进去干活了。 “等会,那个黄脸的丫头,你站住!” 完蛋了,还没进去呢,怎么就被发现了。李弦玉顿时额头冒汗,踌躇不决不知该不该回去。 “你香包掉了。” “啊?谢谢谢谢!” 李弦玉赶紧将香包捡起来揣在怀里,向门口的守卫大哥道谢。走出视线范围后,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自己没有用香包的习惯,应该是随机敲晕的那个宫女的。 最近处于特殊时期,一改以往用膳方式,李弦玉将饭食逐一分发给前来取餐的宫女。越是地位高的嫔妃,宫女们越是硬气,能肆无忌惮地抢走各种名贵菜肴。 如果碰上交好的嫔妃,她们还顺带帮其拿一些。像宫里的不受宠的美人,婕妤等低位品级,宫女们一个个卑躬屈膝,只能最后剩什么拿什么。 虽然岚贵妃被禁足在澜湘宫中,不过谁倒也不敢明目张胆抢她的东西。圣上可以责骂,一个为别人干活的奴才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一顿饭硬将宫里派系关系吃的明明白白。 李弦玉悄悄将痒痒粉抹在澜湘宫前来取餐的宫女身上。 “哎呦,好痒。” “可能是被什么小虫子咬到了,不如去找点清水洗洗或许会好一些。” “可是娘娘的膳食还没送呢。” “反正我也快发完了,我帮你把手里的端过去。”李弦玉顺手就将食盒拿在手里跟随前面的宫女们来到了澜湘宫里。 “站过来,统一打开盖子检查。你是哪个宫的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回姑姑,负责送膳的姐姐身上被虫子咬伤急忙用清水冲洗去了。为了防止饭菜变凉影响娘娘进食,所以奴婢斗胆前来帮忙。” 李弦玉听话乖巧地站在那里,主管姑姑浑身摸了一遍,并无大碍,只有那个曾经掉在地上的香包又被翻腾了出来。 姑姑打开香包一闻立马色变。 “大胆!谁允许你拿这种毒物来陷害娘娘!” “扑腾~” 李弦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小太监按在地上,膝盖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姑姑,奴婢绝无陷害娘娘的心啊。” “哼,狡辩。” 主管宫女看见此人还在逞强,便将李弦玉和香包一起带进殿里告状,势必要将这个谋害娘娘的歹人严加惩治。 “娘娘,您对一串红过敏,闻不得这种气味的东西,这小贱人香包里偏偏就是这种花的粉末。圣上都已经命令澜湘宫所有人禁足,可她们却始终想把咱们置之于死地啊。” 听完姑姑的话后,李弦玉的脑子像被重锤击中一般,剧烈地震颤着,无法保持冷静。若不是跪在地上看不见模样,那黄土都掩盖不住这张煞白的脸。 怎么会这样,随便敲晕一个宫女还附带老天爷赠与的死罪大礼包? “你这小丫头片子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大殿正座上,岚贵妃娘娘慵懒地靠在软垫上。柔顺的丝绸面料绣着精致的荷花纹样,仿佛将整片荷池都穿在身上。头戴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金冠,垂下缕缕金色流苏。 将不到四十的年龄,给人一种优雅的气质和庄重的仪态。眼皮子抬了一下后继续逗怀里的白猫去了。 “去,拿盆水把脸给我洗了。” 旁边的姑姑听闻立马端了一盆水直接冲着跪地的黄脸丫头泼去。冷水猛浇,使李弦玉顿时清醒了许多。虽然澜湘宫里烧着地龙,可一瞬间的凉意还是忍不住颤抖。 “长了一张狐媚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说谁派你来的?” 水珠啪嗒啪嗒的顺着头发丝往下掉,李弦玉一时不知道该搬出谁最顶用。 “像你这种嘴硬的人我见多了。来人,将她拖出去杖责三十,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挑衅娘娘的权威了。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也不足惜,不信撬不开你这张嘴。” 几个五大三粗的太监准备将她拖出去,这细皮嫩肉的小身板别说三十,怕是十下不到就皮开肉绽,什么都招了。 “娘娘,我不是什么歹人。您听我解释,我是来帮您洗脱冤屈的。” 太监们经常干粗活,力气大无穷,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就把她往门外拖。挣扎之中,李弦玉的头发散落下来,一根明晃晃的簪子啪嗒掉在地板上。 “住手。” “这簪子是谁给你的?” 岚贵妃摸了摸白猫的头,白猫跳过去直接将簪子叼在嘴里,一步三跳地钻到娘娘怀里。 “这鎏金云月如意簪,是宫里实打实的并头式作法。取一枚上好的金片作底后约略中分,一半做如意头,一半做云月。宫里只有这么一支,圣上赏给本宫了。本宫呢,又送给鹤云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跑你头上了。” 岚贵妃站起身来,两旁的侍女立马拖起长裙,缓慢走到李弦玉跟前。捏起她的下巴,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跟探究。 “鹤云从外地回来,倒是给本宫讲起在黎山碰见过一个天资聪颖的少年。因为擅长破案推理,被肃王收为义子。最近在宫里筹办万寿节的各项节目,大出风头。本宫想不明白,这少年长着长着,怎么就变成我见犹怜的少女了呢?” “是瑞王爷拜托小女,如果能找到机会的话,就潜进来看看您。” “哼~这个时候倒是凸显出他的孝心了。” “听说你破案有点能耐,你倒是分析分析。这一串红宫里无人种植,更没多少人知晓本宫对此物严重过敏。既然鹤云交代你帮本宫查清事情真相,为何又会拿着一串红的香包混入宫中。若说不上个一二,本宫可得亲自找肃王聊聊了。” “肯定是柳妃,除了她后宫里谁还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不是柳妃。” 李弦玉一口驳回了姑姑的话。她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别刚活着走出澜湘宫又被柳妃的长丽宫追杀,所以尽量表达委婉一些。 “柳妃本就借小产将自己塑造成弱势群体,可以在圣上面前讨得垂怜。若一时之恨报复被人抓到把柄,反而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破坏。柳妃在宫里这么长时间,不会不懂其中的利益关系。” “确实。这个女人虽坏但是不蠢。” 岚贵妃看着地下冷得打哆嗦的少女,大发善心地命人扔给她一条巾帕。李弦玉将自己打晕宫女换上衣服,躲过门口守卫检查的事一一道来。 “将那个绑住的小宫女带来,本宫要亲自审问她。” 李弦玉简单收拾好着装便带着主管宫女去以借口药的名头去往乐公公居住的地方。 “乐公公,你在吗?”奇怪,人怎么不在。 李弦玉敲门见无人回应,旁边的姑姑脸上又急不可耐,干脆直接推开房门准备先将此人带走审问。 只见眼前的小宫女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全身像是被针扎过一样到处都是抽搐的痕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怎么会死人了?” 第78章 宴会前夕 屋子干净整洁没有打斗的痕迹,许是乐公公出去办事了,除了被绳子五花大绑的宫女以外别无他人。 李弦玉认真检查一遍尸体,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可以确定就是服毒而亡。手上有粗茧,没少干粗活。 “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 乐公公满头大汗地跑回来,看见住处热热闹闹的。看见倒地而亡的宫女后,吓得脸色苍白,一直摆手摇头,否认自己跟这命案有关联。 若乐公公不是肃王的人,李弦玉确实会多疑一下。可是既然都是自己人,这宫女应该是发现自己被打晕,身上香包被偷,意识到此次任务失败,回去也是被主人赐死,不如直接将牙齿根后面毒药咬破自尽。 让乐公公处理一下尸体,李弦玉带着满肚子疑惑跟着姑姑随便捧着几个中药包,再次回到了澜湘宫。 “宫里没有种植这种植物,且娘娘对一串红过敏,说明这个人对娘娘甚是了解,所以可以排除刚入宫的几位妃嫔,重点可以圈在宫里几位老人身上。这个宫女是在宫门口被打晕替换的,所以应该朝廷里面有人斡旋,或者跟巡逻的禁卫军相识,才能跟我一样偷偷混进去。” 人没有带回来,总得带点什么东西交差。李弦玉只得将自己的发现如实汇报给岚贵妃。 “所以,您可以重点放在,有资历的,有背景的,有利益冲突的,这三点之上。”话就说到这里了,就看能不能领会的到了。 “本宫知晓了。入宫这么多年,谁抱着什么想法心里都清楚的很。只不过不愿意撕破脸皮,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其实本宫心里也有怀疑的人选,可惜没有证据证实。” “不,您有证据。那小宫女虽然任务失败了,可是始终被绑在房间里无法传递信息出去,就意味着幕后黑手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死了。” “哦,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您病了。” “本宫病了?” “对,因为一串红过敏导致身体不好,需要卧床休息。” 岚贵妃仔细盯着眼前眼睛里散发自信光芒的少女,好像明白为什么鹤云总是在自己跟前夸赞她的好。可惜自己这傻儿子,眼睛不太好使,这明明就是一个水灵的大姑娘。 “本宫就依你这法子试一试,看看是谁一天天总想整点幺蛾子。这簪子既然是鹤云送出去的,那就物归原主还给你。如果出宫再碰见他,帮本宫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如果眼睛最近不舒服的话,赶紧找太医治治眼疾。”说完大手一挥表示自己疲倦了,管事姑姑将簪子又插回她头上,直接连人带簪子一起扔出了澜湘宫。禁闭的大门外,只有坐在地上发呆的李弦玉。 待她从澜湘宫出来时天色已晚,赶紧跑回乐公公住处将宫女的衣服换下来,换成自己的衣裳。庆典场地基本上都布置的七七八八了,只差明天再细细装饰一下即可。 “咦,为什么这多加了一人位置?” 不管文武大臣以及亲属和后宫嫔妃,还有邀请的贵客们,出席的名单早就递交给宫里。每个人的位置都是按着品级提前安排好的,可是在最上方肃王位置的旁边竟然额外新加了一人。 “公子,这是为盛王特意准备的。” “盛王?” “您可能有所不知,盛王柯毅森是咱们大虞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因为先皇时期平定叛乱有功,实在战功赫赫,因此将盛华府当作封地赏赐给这位王爷啦!” “那起码得四十多岁了。” “差不多,十几年前经常过来进京面圣,后来也不知怎地,这几年都不曾踏足盛京城了。” 布置场地的太监幸亏是个老人,对于宫里这些透明的信息掌握较多。看见李弦玉年轻,提前打个招呼,明天见面的时候省得闹出什么误会。 “这盛王脾性如何啊?” “这~~” 看见太监左右为难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便知晓几分。应该跟肃王一样,年轻的时候没少祸害别人。 “行了,我知道了。” 星光熠熠的天幕下,万物都陷入了沉寂。浓浓的困意如洪水般侵袭而来无法抵挡,看着热闹非凡的宫人们还在为最后的庆典做准备。 李弦玉准备最后巡查一圈,若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便回幽兰巷休息。查案虽然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可是万寿节这担子也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又是你?”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听见有人在跟自己说话,扭头看见寒光凛冽的铁甲晃着眼睛疼。 “庞参领,好巧,这么晚了还在这巡逻呢?” “哼~~明天就是万寿节。为了防止奸恶歹人危害宫里,确保圣上安全,哪怕一晚上不睡觉又能怎样?” “辛苦,辛苦。那在下便不打扰您的工作了。” 庞参领路过李弦玉身边,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直接冲着肩膀撞了一下。强大的力道使她没稳住重心,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提醒你一下,别以为挂着肃王义子的名头就能在宫里横着走了。该管的可以管,不该管的别擅自做主,哪天命丢了,都不知道被谁害的。” 庞松身材高大而匀称,配上低沉而阴森的声音,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多谢庞参领提醒。”李弦玉稳住重心后,脸色瞬间又恢复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远去的背影,李弦玉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真特丫的疼啊~~ “看来自己这几天的小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也不是毫无所获。可以说庞参领对于宫里信息的把握程度相当快准狠啊!” 刚回到幽兰巷,澜湘宫里便传出来岚贵妃娘娘因为过敏浑身起疹子的消息,万寿节怕是不能参加了。 为圣上庆祝的节日都能缺席,可见这次真病得不轻。圣上可能还在恼怒柳妃小产的事情,哪怕澜湘宫请圣上前来看望,仍旧等不到恩宠。 这个消息直接在后宫里炸开,大半夜谁也不睡觉了。 “岚贵妃娘娘这是失宠啦!” “后宫说不定要变天啦!” “真的假的,不会是装出来的!” 第79章 热闹的万寿节 好一派姹紫嫣红的场景~ 每逢万寿节,地位低下的宦官宫女都可以不衣青紫,穿上自己喜爱的衣服。除了岚贵妃因病未曾出席,其他妃嫔们均花枝招展的坐在台上谈笑风生。 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都盼着大展风头重新获得恩宠。 柳妃不愧这个称号,眼尾处水色弥漫,嘴唇娇艳欲滴,浸满了诱人绯红。虽然小产后身体还比较虚弱,可是就是这种确实宛若柳枝一样纤细柔美,让男人忍不住生发保护欲望。 楚楚动人的眼睛时不时瞥向圣上的方位,看到岚贵妃的位置空缺出来后,虽然诧异了一下,但是还是立马恢复了正常。 跟年轻貌美的柳妃相比,皇后娘娘则头戴金凤玉簪,耳带金丝玉坠,一身凤袍衬托无比雍容华贵。虽然气质典雅大方,可是还是抵挡不住皱纹的侵袭。 皇后娘娘和旁边一众妃嫔有说有笑,似乎也没有为岚贵妃的缺席而感到疑惑。 “你在看什么呢?擅自盯着后宫嫔妃小心圣上把你头砍了。” 江小侯爷今日也换了一身水云镶金长袍,宛如一块无瑕美玉。即便静静站在这里,也给人一种丰姿奇秀的感觉。 “难得看见这么多娘娘,所以想认认脸,万一以后碰见也好行礼。” “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就是淑妃。” “对,你查的昭嫔已经够低调了,可是那淑妃比昭嫔还没存在感。就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竟默默生了两个皇子。” 淑妃坐在旁边安静的有些格格不入。她的安静,像是雪后的梅花,清新淡雅,不沾尘埃,让人心生敬意。 “咚咚咚~” “咚咚咚~” 万寿节宴会正式开始。 龙颜凤目,天姿英发,一身金龙袍,尽显皇家威严,举手投足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建业帝接受一番朝贺之后,各种奇珍异宝便作为贺礼献上,真是富贵迷人眼。 “绍光,这就是你新收的义子?今日所见果然一表人才。既然你这辈子都不想成亲了,那朕不逼你成亲。以后能找个贴心的人作伴,给你养老也不差。哈哈哈哈~” 建业帝看着眼前这位容颜如画,秀眉入鬓,眸子清澈如湖的少年。 “草民弦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绍光说了,这次双寨芙蓉案你们办得相当漂亮,不仅将犯人捉拿归案,还把瑾儿平安无事救回来了。朕觉得就该让她吃吃苦,磨磨性子。大虞有你们这代年轻人,未来可期啊!” “这是肃王府送给您的贺礼,祝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肃王拍拍手,太监们立马抬上一幅精美的宝典福画。全都是用缂织做底,各种金线绣成的不同福字。缂工细腻,刺绣精巧,两者的结合使得作品更加珍贵,寓意圣上幸福美满,富贵吉祥。 “好好好,你们有心了。” 拜过圣上之后,肃王带着李弦玉又回到位置上。 “盛王送青田石章一枚,愿陛下洪福齐天,千秋太平!” 这是一方紫檀木雕龙纹图案的宝匣,宝匣之中有两层内匣,匣内青碧晶莹、彩光闪亮,放置着一块温润如玉的青田石章,上面镌刻着苍劲挺拔、秀雅圆润的寿字, “这是大虞朝唯一一个异性王,先帝在位时将柯毅森封为盛王。” 肃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人,小声靠近李弦玉耳朵,轻描淡写略过了。 有时候你越不喜欢什么,偏偏越找上门来。盛王柯毅森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献完礼后坐在肃王旁边想要跟他谈论些什么。 李弦玉只是看了一眼,便跟盛王眼神直接对上。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双鬓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跟昨晚小太监描述的混世大魔王完全不搭边。虽然年届中年,可那独特的胡须和发型更显出他的成熟魅力。 “绍光啊,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放心不下呢?连找的义子都这么像他。” “闭嘴,要喝酒就喝酒,不喝酒就别扯这么多无用的话。” 盛王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弦玉一眼,乐呵呵地捧起酒杯直接干了。而云里雾里的李弦玉对这个人印象也不好,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围绕着她。 皇家的万寿节大宴格外丰盛的,虽然李弦玉提前跟御膳房对过菜单,可真正端上来还是吓了一跳。 “寿宴”共有热菜二十品,冷菜二十品,汤菜四品,小菜四品,鲜果四品,瓜果、蜜饯果二十八品,点心、糕、饼等面 食二十九品,共计一百零九品。这才真得是传说中的满汉全席。 教坊艺人则开始表演歌舞歌舞不在宰臣举酒,百官倾杯之下,教坊艺人们在开始表演歌舞,各种精彩绝伦的百戏轮番上阵,上竿、跳索、折腰、踢瓶、筋斗、擎戴等,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兴起之时,建业帝让各路青年才俊踊跃表演节目。 贺子霖作为这几人里面最性子活泼的,自然一马当先。枪法耍得行云流水,矫健飘逸,疾风骤雨般的枪法让人目不暇接。 建业帝大喜,直接将宫里珍藏的霸王枪赏赐与他。 “切,不过莽夫一个。” 二公主面壁思过这么多天,看见他们在外面玩的生龙活虎,越想越憋屈,看不得贺子霖在这舞刀弄枪刺激她。 贺子霖才不管虞双瑾怎么说,灵动自如地耍着霸王枪回自己座位上休息去了。 有了第一个打头阵的,这群年轻人个个跃跃欲试,表演好了不仅能得到圣上的奖励还能狠狠出一把风头,简直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随着古乐的节奏,一位舞姿曼妙的紫裙少女翩翩起舞。将优雅与活泼两不误演绎得出神入化,双手舞动着丝带,舞姿细腻而动人,让人们陶醉其中,不禁让人为之惊叹。 “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姜若婷啊。” “也不知是谁这么有福气将来能娶她当夫人。” 一阵微风扬起裙摆,白皙脚腕上的铃铛随之作响,融入到舞蹈之中,竟然有别样风情所在。 虞鹤云坐的位置恰巧看见脚腕,这么纤细的脚脖子怎么感觉好像在谁脚上看到过呢,眼睛不由自主又看向肃王旁边的李弦玉。 姜若婷眼睛瞥向虞鹤云,以为瑞王在盯着她,跳得越发带劲,一双含情脉脉地眼睛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柔情。 李弦玉心思没在这些表演上,黑衣斗篷男既然能在宫里进出自由,想必是个非常有身份地位的人。到底是谁自由脱下这黑色的伪装光明正大的享受这份富贵荣华呢? 不过当下还是先帮岚贵妃洗脱冤屈为主,目光又不自主绕到了瑞王身上。 “喂~喂~李弦玉。” 时刻注视着李弦玉动态的江问清,看见她眼睛都不对焦了,一直傻傻地盯着虞鹤云的方向看,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这“表哥”踢进护城河里冲走。 “江问清,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殊不知,一道狠毒的眼光在默默注视着前面的动静。 “螳螂捕蝉,究竟谁是黄雀呢?” 第80章 小侯爷被下药啦 各位青年才俊纷纷展示才艺,使得圣上龙颜大喜,直接让他们自由活动,有谁看对眼的,怕是当场就把亲事定了。 有了圣上发话,这群年轻小辈纷纷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李弦玉有自己一堆事要忙,跟肃王告别之后便匆匆离开。 先是找到二公主虞双瑾汇报了一下酒坊的营业,毕竟作为出资人,总得了解一下基本情况。 “二公主,我想跟您谈谈————” “贺子霖!你欺人太甚!” 贺子霖拿到圣上赏赐的霸王枪,好死不死地又跑到虞双瑾面前炫耀。气得她将怀里的香包直接砸了过去。软绵绵的香包砸的人不疼不痒,反而让贺子霖更加蹬鼻子上脸。 “二公主,您注意安全。” 看着远去的背影,李弦玉把一嘟噜的话打碎了往嗓子里咽,下次有机会再说。 “弦玉,你在这干什么呢?” 虞鹤云始终对这个纤细的脚腕在意,不如直接找到本人再看一下。大家都是男人,看看脚丫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想跟二公主聊一聊幽兰酒坊的事情,但是看起来公主现在心情不好,等她什么时候心情愉悦了再说。” “我这皇妹从小任性惯了,一不注意就闯祸,跟她合作开酒坊,怕是辛苦你了。”见虞鹤云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担忧岚贵妃娘娘的病。 “放心,岚贵妃娘娘自有分寸,这一切她都安排好了。此外还托我给您带了一句话,说如果觉得眼睛不舒服的话,就赶紧找————” “快快快,问清出事了!快跟我来!”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崔思昂直接揪着她的衣领,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溜烟儿地消失在瑞王眼前。 “眼睛不舒服,难道不是脚脖子有问题吗?母妃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怎么都不能让人把话说全面呢! 沈桥舟已经在亭子里陪着了,只见江问清脸色苍白,冰得冻手,可是身子却热得发烫。一冷一热交替,像极了被人下了什么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侯爷被人下药了,目前不知道吃了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江问清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鼻子红红的,嘴唇紧抿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委屈。看见李弦玉来了,眼眶里甚至还闪烁着泪光。 沈桥舟捋了捋刚才看见的场景,眉头紧皱,眼神瞬间冷了几分。 “刚才圣上让自由交谈之后,我们这几个人便一直在亭子里聊天。只有南阳郡主端着酒杯一摇三晃地过来,非说这次实修干得漂亮,让小侯爷赏脸喝她一杯酒。” “酒里下毒了?” “不,小侯爷并没有喝下去。以最近身上起疹子不舒服为理由拒绝了。” “主要南阳郡主特别难缠,既然酒不喝,那就换成清茶。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指不定最后又端出来一杯什么东西出来。” 上次全程看见南阳郡主跟贵女们吵架的崔思昂对这个女人只有泼妇二字形容。 “小侯爷喝了这清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那南阳肯定有问题啊!” “主要不知道南阳下了什么药,什么玩意能让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啊!” 李弦玉从怀里掏出一颗乌漆嘛黑的药丸,直接塞到哼唧的江问清嘴里。最近因为在宫里待的时间长,董老的药基本上都是贴身带。 “我不知道这药丸顶不顶用,但是起码会让小侯爷稍微舒服一些。南阳郡主既然敢下药,就必定带着某种目的,不如我们就顺水推舟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还得麻烦你们往南阳郡主跟前转转引诱一下。” 正好也可以让江问清回房间休息一下,顺便赶紧找太医过来看看。 半炷香后。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只见她四下张望一圈,似乎在提防着什么,随后悄悄推开门钻了进去。 “小侯爷?” “小侯爷你还好吗?” 床上纱幔低垂,隐隐约约中被子有个人影,可惜背对着房门没有听见她的呼喊。 “哼~~小侯爷千万别怪我,怪就只能怪那个坏女人骑在我脸上嚣张,这下得委屈您受点罪了。” “原来是你。” “谁?” 李弦玉跟江问清从柜子里出来,看着眼前一脸惊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女人。 “程静雯!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不不不,小侯爷您听我解释————” “好呀,你这贱女人,我说为什么刚才假惺惺地过来找我和好,原来你抱着如此歹毒的心!”打扮仍旧浮夸的南阳郡主跟崔思昂他们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 看见程静雯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揪住她的头发不撒,又是踢又是打。程静雯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毫不示弱反击回去。两个女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角力不休,你来我往。 “停停停~” 旁边人直接被她俩的拉扯看呆了,精心打扮的衣裳妆容早已经狼狈不堪。 “说说,你俩这是干什么?我劝你们老实交代,万一捅到圣上那边,谋害小侯爷可是重罪!” 程静雯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南阳郡主,牙齿磨的嘎嘎响。 “还不是因为上次被这个贱人打了一巴掌,我实在气不过,所以就想整整她。我看见南阳往茶杯里下了媚药,肯定想生米煮成熟饭,逼迫小侯爷娶她。” “你闭嘴!” 也不知南阳通红的脸是被抓的,还是戳破秘密以后羞愧造成的。 “我肯定不能让她得逞啊,所以我就假意和好,又偷偷往茶杯下了点其他东西。如果小侯爷身体出现什么不舒服,南阳就是第一嫌疑犯,说不定当场被气恼的小侯爷掐死了。” 程静雯直接将南阳指甲盖里的药沫掏出来。“毕竟她往里面下媚药可是被我跟婢女看的一清二楚的,人证物证齐全。” 南阳郡主气得一抖一抖,可惜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对面的贱女人打一架了。 “头一段时间就假装解除误会,让我帮你偷偷进宫。这次你又假装套近乎,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我为了爱情用点手段怎么了,总比你上次偷偷摸摸往澜湘宫后面蹲着强!” “等会!” “你说程静雯头一段时间往澜湘宫附近徘徊?” 李弦玉脸色瞬间阴沉,如同乌云压顶。恐怖的气压让程静雯吓得不停往后缩。 “不不不,你们听我解释!” 第81章 一张关键的小纸条 程静雯咬牙切齿地看着跟前的南阳。 “事情是这样的,上次跟南阳不欢而散后,想到在贵女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始终心里不舒服。那天晚上我准备睡觉休息,结果发现窗台有动静,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内容写了什么?” “上面写着要不要折腾一下柳妃,毕竟南阳是其亲侄女,若知道她在外面嚣张跋扈,作恶多端,肯定会被柳妃重重责罚。” “柳妃小产是你做的?” 李弦玉此话一出,吓得程静雯赶紧蜷缩后退。全身汗毛竖了起来,瞪大眼睛,双眼充满了恐惧。 “我疯了,谋害宫里的娘娘和皇嗣,全家加起来几个脑袋都不够掉!我只是想做恶作剧,让她苦恼一下,从而知道她的好侄女在外面惹事了仅此而已!” 南阳郡主听不得对面每句话都要带她的名字,用尽最后力气想要挠过去,被崔思昂按住不能动弹。 “纸条上面只写了让我趁南阳去长丽宫看望柳妃的时候,将中午送膳的宫女支开就行。他说里面只会放着让人浑身发痒的东西,痒半个时辰就停了,并不会影响到柳妃肚子里的孩子。” 当一个邪恶的念头产生后,便在土壤里肆意生长开花,最后诞下恶果。 “我按计划将准备送膳的宫女堵在厨房,假装自己在宫里迷路了,请她帮忙出来指指路。像我这种大臣的女儿可信度都高,这些宫女们惹不起,再加上这种小事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别人就能趁机钻进去往饭菜里下药。” “你真可恨啊,程静雯。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放的是麝香!!” “那是被人教唆的,我怎么知道饭菜里放的是什么。当初就怕这点,所以那纸条压根没扔,我藏在枕头底下当证据小心保留着。” 事已至此,程静雯跟南阳的闹剧已经不局限于小打小闹了,上升到人命关天的角度。在怎么处理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倒是产生了一些分歧。 “你是说先不将她俩交上去,将纸条来源查清楚以后再报给朝廷?” 李弦玉有自己的想法,若此事被上头插手,那张关键的纸条怕是留不住了。当年昭嫔被抓奸,一张莫名其妙的小纸条出现在圣上跟前。今年柳妃小产和岚贵妃被陷害,又是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指引她人作恶。 这宫里的小纸条莫不是量产? 南阳跟程静雯不愿意将自己的秘密揭露出来从而祸及家人,巴不得立马跑回程府翻箱倒柜地将那小纸条交上去。当然有了这件事作为把柄,她俩自然安分守己一段时间。 “小侯爷,您这药没白中,竟然还能种出意外收获。” 李弦玉拍拍江问清的肩膀,不拍不要紧,小侯爷更委屈了。头不由自主地就往她肩膀上靠,轻轻嘟囔着就像一只跟主人撒娇的小狐狸。 对于男人本性知根知底的崔思昂和沈桥舟等人,被江问清此番腻歪到了。舒不舒服不清楚,反正心里绝对爽歪歪,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赶紧催着地下狼狈的二女出去,省得耽误小侯爷精湛演技的发挥。 “一会儿拿到纸条后你想做些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和当初告发昭嫔私通的那张纸条字迹对比一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江问清立马将头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莫不是准备直接向圣上证实,还是直接偷到御书房?” 一脸纯真的李弦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跟前活蹦乱跳地小侯爷。哪里还有下药以后病殃殃的样子,这底气十足的样子一口气跑十里地不成问题。 “万一能成呢?” “这事就没有万一。” “逗你的,圣上金尊玉体,当然得从他旁边的人下手。我听别人说昭嫔出事时,可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来的,说不定会有人亲眼看见那张小纸条呢?” 被戏耍的江问清捏着她的脸,跟揉馒头一样搓来搓去。这女人欠收拾了,最近真是越来越嚣张。 热闹的万寿节落下帷幕,除了小侯爷这边出了点小插曲,基本上风平浪静地度过。圣上大喜之余将后宫禁令撤销,起码这些女眷们可以出来活动了。当然这种欢乐的氛围无法传递到澜湘宫,岚贵妃娘娘仍旧病重在床休息。 “干得漂亮,本宫是真没想到还能有此意外之喜。” “病重”的岚贵妃倚在精美舒适的贵妃榻上,翻来翻去地看着这张纸条。 “有的年轻人已经能抽丝剥茧推理真相,有的年轻人却被当了靶子还不知情。这程静雯蠢,南阳蠢,柳妃也是个蠢货。” 李弦玉犹豫了一会儿准备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岚贵妃。 “娘娘,不知当初捉奸昭嫔的时候,您看过那张告发的纸条吗?这种擅长用纸条传信的方式,同样都是针对后宫嫔妃,如果这两张上面字迹一样,可以断定就是同一个人所为。” “三年前本宫确实跟随圣上去了,但是压根没看见那东西。不过当时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陈公公与本宫交好,说不定会卖几分面子。这件事你暂且不用管了,直接等消息即可。” “遵命,娘娘。” 最后纠结了一会黑衣斗篷的事,还是忍住没说。这个神秘的男人连圣上查了三年都没查出来,更别说长期待在后宫的岚贵妃。若是多嘴问一句,怕是自己老底要被掀光了。 “本宫按你的想法在澜湘宫实打实装了一天病,确实迎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都有谁过来看望您了?” “皇后毕竟中宫之主,例行公事罢了,怕被传染,隔着帘子假心假意嘱咐了几句。柳妃也派人送了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估摸着是来兜兜底,看看真病还是假病?最让人意外的是,从来不参与任何事的淑妃,亲自往澜湘宫跑了一趟,害得本宫还得一颗一颗用胭脂将疹子点上。” “淑妃?四皇子还小离不开人照顾,竟然不怕传染,再加上这位娘娘平时的性子,送些东西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所以本宫才觉得意外。其他人都是装模作样送点补品完事了,只有皇后跟她两人是亲自到访。”岚贵妃捏着自己太阳穴,头疼如潮水般涌来。 这群女人在明争暗斗一辈子也没斗出个结果,彼此牵扯,相互制约。每一个人都是别人的棋子,也是布局者。在这拘束的后宫里,这场争斗永不停歇。 第82章 三个人的约会 从澜湘宫出来后,除了耐心等待岚贵妃的消息,竟然没有其他可以推动案件发展的线索了。 一连过了好几天,肃王看见仍旧垂头丧气的李弦玉,自然不愿意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准备带她出门游玩一圈,缓解一下内心的焦躁。 结果两人刚踏出大门,便被盛王派来的小厮邀请前往天香居喝酒聊天。 “您不是不喜欢这个人吗?为什么还要跟他应酬?” “以前年少轻狂,讨厌谁直接明目张胆说出来,只图自己一个痛快。现在不一样了,盛王手握重兵,行事乖张。不去探探他的底,怎么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兵家有云,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这几天在后宫扎根的李弦玉联想到圣上的嫔妃们。明明无比讨厌对方,还要强颜欢笑凑在一起姐姐长妹妹短。想到这里,不能出门的郁气消散了许多。 “您不用管我,尽管去忙。我准备回幽兰酒坊跟小九查查账单,再去给言先生他们送几坛子药酒。” 肃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看着李弦玉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透露出一股邪恶的愉悦,仿佛正在品味即将到来的恶作剧。 “公子啊,万寿节真的这么热闹吗?” 小九拿着扫帚一脸羡慕地望向李弦玉,她好想往这个平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地方转一圈,看看皇宫里到底多么豪华。 “这种玩命的富贵生活,我宁愿不要。每个人说话都拐弯抹角的,指不定哪天脑袋掉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也对。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当下,再有钱没那命享受也白搭。” 啪嗒咚咚~~ “小心点,你把什么东西摔了?” 正在闷头算账的李弦玉以为小九打扫卫生的时候摔东西了。 “公子,是街里传来的声音,我才没有这么笨呢!” 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李弦玉只得放下账本出门查看。两辆豪华的马车正叉在路中间互不相让。看见车上一脸无奈的丰宁和高管家,赶紧拉着小九飞速将幽兰酒坊的所有的门窗锁好。 “大白天锁门我们该怎么做生意?”小九不理解为什么李弦玉这么慌张,无非就是两个有钱人因为过路问题产生矛盾呗。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就是安静不要出声,假装我们今天从没开业。” 话音刚落,装修还没一个月的大门轰然倒塌。江问清和虞鹤云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引得周围邻里街坊频频顿足。 “公子,咱们今天一坛酒都没卖出去,修门起码得一贯。”小九张着嘴,感叹他俩惊人的破坏力。 李弦玉捡起破烂的门板,这世界总有人在缝缝补补。“所以您二位来这有何贵干?” “二皇舅让我来这的!” “二皇叔让我来这的!” 李弦玉面无表情地将二人拽进屋里,将残缺的门框甩的咣咣响。可恶的肃王,怪不得走之前一直冲自己挤眉弄眼。 “二皇舅今天有事,无法带你出门散心,所以派人来神武府,邀请小爷陪你一起游玩。怎么还会有人不长眼色赖在这里不走呢?” “巧了,二皇叔也是这么跟本王说的。至于谁才是这个没眼色的人谁心里清楚!” 不知道是头几天查案子太过疲惫,还是被这俩人搞得头疼。李弦玉眉头紧蹙,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巧的劳动力在这里,干脆带着他俩去送酒好了,就当赔偿修门的损失了。 小九将自己缩在柜台里,露出一颗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咧着大嘴在这吃瓜看热闹。赶紧连人带酒一起送走,自己才不要当那个多余的显眼包! “言先生,我来给您送酒来啦!今天怎么没见董老呢?” “董老生病了,正在卧床休息。” “董老不就是神医吗?怎么还会生病?身子怎么样,严不严重?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一连串的疑问从李弦玉脑里冒出来,也就几天时间不见,怎么就一病不起。 言路身心疲惫如同浓云压顶,使人无力挣扎。没有董老和小九的帮衬,一个人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 “弦玉费心了,等过一段时间好些了,再过来探望。医馆的事比较多,恕在下无法好好招待各位贵人了。” 既然言路这么说,李弦玉的万千担心也只能咽在肚子里。可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显然还是心里藏着事儿。 肃王跟他们俩传递的消息就是带她出来散心,结果刚出门第一站给人整抑郁了。赶紧告别言路,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要不然说表兄弟呢,虽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可心有灵犀不是闹着玩的。正逢盛京城外的桃花开得鲜艳,两人直接想到一块去了,揪着满面愁容的李弦玉就上了马车。 无数桃树傲立林间,满枝繁花摇曳身姿。游人如织,宾客似云,林中往来穿梭只为挽住一缕芬芳。恰巧轻风拂过,桃花林也随之起伏,犹如一片粉色的海洋。 “呜呼~~还是大自然的空气清新。” “那是当然,每年春天的桃花林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城里的男女老少皆会带着亲朋好友前来赏花,某种程度上说也是盛京一大特色。” “喏,前面那个穿蓝色衣服的不就是沈桥舟吗?”江问清眼神好,一眼就看见沈桥舟跟一位姑娘站在桃花树下聊天。姑娘眉眼带笑,一身粉裙很是应景,反而沈桥舟则表现的有些尴尬。 春天,果然是相亲约会的好时节!一路走来,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在桃林间漫步,到处充斥着甜蜜暧昧的气息。 “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鬓。花美人更美,这次能跟姑娘出门赏花,实乃在下的荣幸。” 这熟悉的声音,一听就是崔思昂。跟社恐沈桥舟相比,这只老狐狸简直逮谁撩谁。 李弦玉几人本想打个招呼,想了想还是不打扰他们约会了。伸手抓住飞到脸上的嫩花瓣,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 “你收集这些花瓣是要作甚?” “酿点桃花酒,这么新鲜芳香的花瓣不利用起来怪可惜的。多余的还能做成桃花糕呢。” 一听有新酒和糕点品尝,男人们便开始行动起来。当然不会辣手摧花将桃树上面的全部采光,更多的还是被风吹下来的嫩瓣儿。三个人虽然一直斗嘴,可效率还挺高,不一会便装了满满一小袋。 “喂~~我这个袋子已经满了,刚才又捡了一个新袋子。你把袋子掏干净,看看有没有垃圾,剩下的花瓣儿换新袋子装。” 江问清向虞鹤云扔过去一个空布袋,自己则继续整理手里鼓鼓囊囊地东西。 “本王知道了。在你正后面三米远的那棵树上结了一颗小嫩桃儿。忙活半天了,弦玉估计渴了,摘下来给她吃。” 江问清扭头看见树上的粉嫩小桃,若不是给李弦玉吃的,瑞王的命令就跟空气一样毫无作用。 李弦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他俩配合默契的样子,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平时仇大苦深的样子,这次怎么凸显出哥俩好的架势了? “以后你俩若能和平相处,这次出门散心就算没白散喽。”话音刚落,只听见扑腾和哎呦之声同时传来。 “江问清,你找死!” “虞鹤云,你阴我!” 江问清一只脚踩在泥坑里死活拔不出来,而虞鹤云的手则被袋子里的蜜蜂蛰了一个红肿的大包。 “我的天哪,刚才是怎么认为他俩人能和好如初的!!!” 第83章 圣上又被绿了? 本来一次美好的桃花林之旅,最后变成不欢而散。一个浑身泥泞,一个手肿了个大包。再让他俩待下去,怕是整个地皮都被掀飞。 幸亏此时岚贵妃派人召李弦玉入宫,应该是纸条的事有新进展。江问清本想跟着一起去,但是考虑到衣靴上全是泥,怕是污了这庄重整洁的皇城。 “亲爱的表弟放心,本王正好要进宫看望母妃。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弦玉的,保准将这小子完好无损送出去。” 虞鹤云冲江问清挑挑眉,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仿佛在故意激怒对方。本以为大两岁应该成熟一些,怎么越活越幼稚呢? “哦?” 被残忍撵下车的小侯爷抓住了其中漏洞,原来这废物到现在还没发现李弦玉的身份啊!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内心早已暗自窃喜。 “去~~早去早回,顺便替我向岚贵妃娘娘问好。” “?” 反倒是虞鹤云被潇洒离开的江问清搞迷糊了。坐在马车上的李弦玉看着他俩忍不住头疼,说到底有血脉关系牵绊,有机会一定好好问问,为什么就处成这种敌对关系? 偌大的澜湘宫里,仍旧寂静无声。圣上自始至终没有来看过岚贵妃娘娘一面,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你们俩来啦,呦,鹤云的手是怎么回事,为何好端端肿起来了?” 岚贵妃赶紧让管事姑姑取来一些醋,冲洗后局部湿敷,又用冰块包裹在手巾中,轻轻敷在被蛰区域,肿胀和疼痛明显减轻了不少。 “一段时间不见,不仅眼疾没有治好,手反而快废了。鹤云啊,鹤云,你让当娘的怎么说你才好。赶紧一边待着去,说出去嫌丢澜湘宫的脸。” 在外面众人敬仰的瑞王爷被岚贵妃骂的抬不起头。果然一物降一物,亲娘的血脉压制力量是无穷的。 “不知娘娘查的怎么样了?那纸条有无进展?” “你走之后,本宫便特意拜托那晚当值的陈公公辨认。毕竟是三年前的事,只能说看起来有些像,可是不能完全确定。所以这次叫你进宫就是为了商量,这种模糊不清的证据,圣上怕是不能相信的。” “既像又不像吗?但是娘娘您要考虑到,不管是昭嫔私通还是柳妃小产,这两件事可都是在宫里发生的,说明搅起风雨的凶手绝对就在这某个角落潜伏。” “那你有什么新主意?” “鄙人不才,专门擅长模仿各种字迹。您把那张纸条给我,我想给宫里每位娘娘都送上一份邀约。” “你的意思是如果写纸条的人就在后宫中,她看见之后便会心慌意乱,说不定会露出什么马脚。宫里的女人们个个谨慎的很,假设她看到以后并不上钩呢?或者不是妃嫔而是某个默默隐藏的宫人呢?” “不管怎样,总归能听见些许风吹草动。如果第一次不来无妨,我们继续送,就是里面的内容得需要更换一下。” 岚贵妃随即命人拿来一套笔墨给她,对照着程静雯手里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了许多张内容一致的小纸条。 “若惊动了圣上怎么办,会被以扰乱宫闱带走问责。”在旁边安静敷冰块的虞鹤云担心这么做会引得整个澜湘宫受罚。 “如果没有发生昭嫔那件事,或许我们不敢这么赌,可正是因为当初检举的关键证据就是一张小纸条。各位娘娘们怕是不会再拿这种玩意烦恼圣上,这么暧昧的话若让圣上看见了,谁就是下一个昭嫔了。” 一夜之间,皇后,柳妃,欢嫔,婉美人,淑妃等宫里所有的叫得上来名号的女人们均收到一张莫名的纸条。 “月下寅时树林见。” 打铁要趁热,李弦玉干脆待在澜湘宫。当晚便跟虞鹤云一起蹲守在小树林里,静等惊喜上门。两人硬生生熬了一宿,除了被蚊子叮得浑身是包,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正常现象,敌人太狡猾,我们接着写。”送完第二批纸条后,困得他们直打哈欠,毕竟一晚上没合眼。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准备出宫先美美地补个觉再说。 “三哥哥上午好~” 还没走到宫门外,一个稚嫩的男声叫住了虞鹤云。小男孩长相秀气,有一头飘逸的长发,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犹如两颗黑色的珍珠。 “老四,你在这里做什么?” “今日早早做完了功课,所以母妃让我出来活动一炷香的时间。” 李弦玉想起刚捡到小九时,也是如此呆萌可爱。准备上去摸摸他的头,却被一声呵斥吓退。 “大胆贼人,离四皇子远一点!” “庞松,你真当本王在旁边是死人不成?谁给你的胆子冲着本王的客人大呼小叫。” 庞参领不情不愿的半跪在地上,可是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的神情。 “求瑞王恕罪,末将特意奉淑妃娘娘的命令过来找四皇子。万一碰见歹人伤到了龙子,对上头不好交代啊!” “老四有没有事,本王心里最清楚。既然找到了就赶紧滚!” “是~~” 庞参领拉着四皇子,恭恭敬敬地向虞鹤云行礼告退,走之前还瞪了两眼旁边的“歹人”。李弦玉倒是无所谓被他记恨,只是感觉身上好像被人监控一样,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个庞松。 “庞参领跟四皇子关系很好吗?” “挺好的。可能看老四岁数小,长得可爱。以前经常碰见他俩在宫里玩耍,有时候庞松还会给老四带些自制的小玩意儿跟吃食。” “什么时候与四皇子交好的?” “大概三四年前。难不成你怀疑?虞鹤云猛得挺直了身子,眼睛瞬间瞪大,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庞参领跟淑妃是不是会有其他利益方面的瓜葛呢?” 虞鹤云这才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桃色事件,一切都好说。一个昭嫔让圣上恼怒了这么多年,再来一个怕是要血洗整个后宫。 “弦玉,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以后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讲,容易引来杀身之祸,肃王怕是都保不住你。” “我知道。” 但是,直击事物本质的方法,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啊。 第84章 董老竟是? 在和煦的日光中,李弦玉慵懒地醒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假若没有这么一摊事,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公子,您要去哪里?” “看看董老,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你好好看店,有什么事情直接往医馆来就行。” 春季正是换季得病的高发期,只剩言路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看病抓药算账打扫残渣,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三份。 “弦玉来啦,我现在忙不开,董老就在二楼休息,你直接上去。” “好嘞,言先生也要注意身体。” 董老微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休养。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病痛的折磨使他丧失了往日的精神气儿。最关键的是,原本只有几岁孩童的身子,明显露出了苍老的神态。 “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哎~~这是反噬啊!” “反噬?” “世人皆羡慕老夫能返老归童,可是人们都应该遵循自己的天命和人生规律。这逆天而行的报应终究会反噬到身上。” 听董老这意思,怕是追求永葆青春,结果这副孩童的身体开始出意外了。 “弦玉,其实在我们见第一面的时候,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您尽管说。” “老夫年轻的时候确实去过仙水县不假,并且当年还诊治过一个因为受到惊吓刺激而失语的小女孩。” 李弦玉听完此话,心中的激动如瀑布般汹涌,翻滚着激情,倾泻而下。立马冲上去趴在床边,再三确认董老透露出来的信息。 “您真的就是当年阿爹找来替我诊治的大夫吗?可是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呢?” “在仙水行医那段时间,老夫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赤脚大夫罢了。看你在盛京过得挺不错的,便不想告诉这些实情,难免徒增感伤。可是自从上次拿回来那瓶毒药以后,直觉告诉老夫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不找到最后的真相必是不会放弃。”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作为神医的董老会亲自为自己抓药。怪不得,会拜托言先生照顾生活的方方面面。怪不得,出门远行的时候,送来这么珍贵的小药盒。 “相见恨晚,相知恨晚,人生何处用心偿。老夫与李知微志同道合,本以为这份忘年交会陪伴走过人生的每一段旅程。没想到最后换得一死一伤。” “可您是神医啊,怎么会没有办法治疗呢?我不想看见身边再有谁离开了!”李弦玉到最后声音微颤,明显带着哭腔。她是真心敬重这位老人家,在医馆难得找回家的感觉。 “放心弦玉,虽然老夫身子虚弱,可是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个秘密揭露,这么多事隐瞒着,对于你的人生不公平。” “那您知道李家惨案的内幕吗?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夫只知道你爹之所以放弃盛京的荣华富贵,扎在偏僻的仙水,就是为了躲避宫里某个贵人的杀心,仅此而已。” “有人想杀我爹?所以逼走了他?” “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 “别忘了,你爹不仅是盛京城前途不可限量的新科状元,也是当年重权在握的刑部侍郎啊~” 刑部作为掌管刑法和狱讼事务的部门,时常会跟大理寺和都察院共同审理重大疑难案件。 “我明白了,阿爹应该是查某件案子捏到这个人的把柄。所以才主动辞去职务,背井离乡来到仙水安家。哪怕退避三舍,也仍旧没有躲过他的魔掌!” “老夫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具体发生什么事,李知微不肯透露,旁人也就无从知晓。” “多谢董老,起码让我有了一个调查的新方向。多多休息,等过几天弦玉再来看望您。” 回到幽兰酒坊的李弦玉始终一言不发,眼尾泛起薄薄的红,清冷的眼眸里氤氲着层层莹光。 “公子,您去医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后就变这样了?” 小九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眼前浑身陌生疏离的人,这种阴沉骇人的气场着实令她害怕。 “现在关门跟我走。” “我们去哪里?” “进宫抓鱼。” “啊?” 结合刚才董老的话,如果这个人跟黑衣斗篷男是同一位,那么对于阿娘是爱而不得,对于阿爹则是怨恨抢走心上人,且被拿捏住软肋。 可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就难办了。想到这里,李弦玉只想赶紧钓出写小纸条的人。只有这样,才能顺藤摸瓜,查清与昭嫔那天私会遗留下来的黑色斗篷。 “到了宫里不要乱跑,不要乱讲话,更不要乱碰东西,然后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以前小九怎么撒娇打滚,李弦玉都不肯带她进宫见见世面。虽然她好奇大房子长什么样,可是既然公子这么说了,想必有很重大的事情要做。 “公子尽情吩咐。” “去陪四皇子玩一会儿,你俩岁数差不了多少,可能会有共同的语言和爱好。” 李弦玉凑到小九耳边嘀嘀咕咕半天,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搞砸。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就骗小孩嘛,我最擅长了!” 皇宫深深,灯火繁华,一廊之隔,万间红墙碧瓦尽显荣华。 在岚贵妃的大力邀约下,淑妃不好意思拒绝,将四皇子送到澜湘宫共进晚膳。正好借机使能说会道的小九混入四皇子的交际圈,怕是只有天真和纯洁的孩童,才能像阳光一样温暖这残酷无情的皇宫。 李弦玉跟虞鹤云约好今晚继续在树林蹲守,两个人跟猫头鹰一样炯炯有神地盯着前面的动静。 这次小纸条内容是李弦玉精心修改过的,既然隐晦的内容无法使幕后真凶产生危机感,那么干脆直接了当的点名所做的这档子破事。 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到访的动静。到底会是谁呢? 李弦玉跟虞鹤云瞪大眼睛看着从密密麻麻的树叶里钻出来的魁梧男人。 “怎么会是盛王!” 第85章 热闹的夜晚 “你们怎么在这里?” “您怎么在这?” 巧合的发生有可能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当然也有可能是惊吓,比如月光下异口同声地产生疑惑的两位王爷。 “今晚月色真美,本王觉得屋里太闷便出来遛遛弯。倒是你们这俩年轻大小伙子蹲在这里,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啊!” 盛王并没有盛气凌人的态度,反而一身常服打扮,看起来和蔼可亲。如果非说给人的感觉是什么,只能用笑面虎来形容。 “现在盛京城就流行这种风气,您岁数大了且长年在外驻守,可能不太清楚现在年轻人之间的爱好。” 虞鹤云作为实打实的皇家血脉,对于先皇册封的异姓王自然带着戒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说交谈中客客气气留有几分薄面,可话里话外还是不欢迎他的到来。 盛王柯毅森今晚到底想要做什么?其他人无从知晓,只是看见对面两人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笑眯眯地背着手继续往前闲逛去,嘴里还哼着听不懂的小曲儿。 “今晚怕是又要无功而返,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回澜湘宫继续送新的小纸条吗?” 目送盛王走远之后,留在原地的二人开始纠结要不要直接收工。本以为会等到做贼心虚的幕后黑手,结果只迎来一位口碑不太好的闲散王爷。 “瑞王,我有一个问题。您怎么就确定这个写纸条的人不是盛王呢?话虽这么说,可是大晚上孤身一人出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绝对不可能。不管是三年前昭嫔出事的那晚,还是柳妃小产这段时间,盛王根本没在宫里待着。想要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于宫闱之内,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意外总是像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我们原本的计划和期待。 “准备回去睡觉,再熬下去真就喜得一对黑眼圈了。” 李弦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苍穹,在重重的云层间穿梭而过。古有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她就不信找不出这写纸条的人了。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刚想离开小树林,一阵风轻轻拂过,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等会,这不是咱俩脚踩落叶发出的声音,而是又有人来这附近。” 虞鹤云轻轻拉着眼前之人的胳膊,直接蹲到茂盛的灌木丛后面。刚刚藏好,便看到一个铁甲银袍,步伐矫健的男人在树林里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谁在那草丛里鬼鬼祟祟,给老子滚出来!” “庞松,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弦玉自认为躲藏十分隐蔽,按理说不会被发现,还没细想哪步出了问题。虞鹤云听见有人出言不逊,立马站起身来责问。 “瑞王莫生气,恕末将眼拙,不知道您原来有大半夜蹲草丛的爱好。” “少跟本王阴阳怪气,大晚上你来这里做什么?” “作为内廷禁卫军,末将在这巡逻是很正常的事情。倒是瑞王晚上不休息,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若让圣上知道了,对您的名声可不好啊!” 经过这几次的照面,李弦玉彻底被庞松打上不三不四的标签。细想自己也没有干什么坏事,平白无故多了这样一位仇敌。 “本王要做什么事,你还不配知晓。既然你说一直在巡逻,那今晚是否看见可疑人员出没?” “瑞王莫要怀疑禁卫军的能力。哪怕万寿节已过,可是宫廷仍旧处于禁严状态。今晚末将谁都没见,只有您二位。” 庞松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忘了,除了四皇子。 “庞参领如此忙碌,那本王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这次是真准备回澜湘宫睡觉休息,无视后面庞松若有所思的目光。李弦玉内心激动地快要炸了!他在撒谎!明明盛王在外面遛弯,两个人无非前后脚的事,可是庞松却说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是不是想说庞松压根没去巡逻,而是奔着小树林来的,所以他没有看到曾在附近徘徊的盛王。” “可是如果庞松是写小纸条的黑手,他为什么要举报昭嫔,谋害柳妃孩子呢?又不是圣上的女人们,不需要争风吃醋。” “或许,他是为别人勾心斗角?” “那还是牵扯到给圣上戴绿帽子的问题上,后宫的女人们数来数去就这么多。为什么守着权利无限的圣上不爱,要去跟职权卑微的禁卫军参领有一腿呢?” “爱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楚。像昭嫔,不就明目张胆与外人私通?况且拉近人与人距离的,不一定是男女之情,有可能是利益。” 今晚先睡觉,明天问问小九这边进展如何。一个撒谎的庞松,一个过分殷勤探望病人的淑妃,他们背后绝对有什么秘密没有发掘出来。 翌日,阳光如金色的瀑布洒落,熠熠生辉地照亮了大地。周围的环境仿佛在光明的洗礼下苏醒,展现出一幅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画卷。 参观完皇宫的小九心情甚是喜悦,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赶紧告诉我,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让你问的问题都问了没有?” “放心公子,全部都问了。如果一根糖葫芦无法解决,那就两根糖葫芦!天底下没有小孩会拒绝这种人间美味。” 小九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显然昨天吃糖葫芦吃噎了,喉咙有些齁得慌。 “四皇子告诉我,大概三年多前,庞参领跟淑妃的关系变得非常密切。经常到淑妃的宫殿里谈事情。只不过具体谈了些什么,从来没让他听到过。” “没说每次待多长时间吗?” “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但是每次时间都不长,大概聊几句话就结束的样子。因为庞参领经常给四皇子带东西,所以四皇子对他印象深刻,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四皇子的话坐实了他俩之间的交易。淑妃帮庞松达成什么目的,而庞松利用职务之便又替淑妃做些什么事情。 庞松虽然不会跟娘娘们争宠,可是手握两位皇子的淑妃可说不准。哪个女人没有野心?能从一个宫女摇身一变,变成众人敬仰的娘娘这点就看出此女绝非善类。 就因为自己出身卑微,导致孩儿注定做不成皇帝?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昭嫔,柳妃,岚贵妃,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在后宫里发生。 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私通的奸夫是谁,而昭嫔已经打入冷宫,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夺取性命。 第86章 送给心爱之人的香包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奸夫是谁?” “什么!几天不见,奸夫都已经出来了?” 江问清看着面容呆滞的少女,仿佛思绪早已飘远,用手探了探后毫无反应。便使劲摇晃着肩膀,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可恶,就是这几天没有陪伴在旁边,竟然被讨厌的虞鹤云拐走了。 “奸夫是谁!” “我怎么知道奸夫是谁!” 江问清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牙齿不停打颤,巴不得现在就冲到瑞王府砍了虞鹤云。李弦玉也无辜的很,她真的不知道奸夫是谁! “好啦好啦,我始终想不明白昭嫔的奸夫到底是谁?” “昭嫔这个人在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几面,给人的感觉就是文静沉稳。不像现在的社会风气,许多女子们喜欢在街上到处游玩。正是因为神秘,所以对于她的日常生活,外人几乎一无所知。如果硬要说,昭嫔刺绣手艺一绝,曾经在皇后娘娘生辰宴上绣了一幅山水图。” “那她爹娘呢?现在还能找到这二位老人家打听打听情况吗?” “好歹以前也是从四品的官员,可是自从昭嫔犯事被圣上发落以后,随带一家子被圣上贬职。目前失去音讯,在偌大疆土捞这两个人,可谓大海捞针。” “那相当于这个案子兜兜转转陷入了死胡同。” 现在可以怀疑的事是淑妃为了争宠跟庞松陷害柳妃小产,栽赃岚贵妃,告发昭嫔私通。毕竟四皇子亲口承认两个人经常在宫里密谋些什么,况且那两份字迹一样的纸条是实打实磨灭不了的证据。 “我觉得,水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也不一定就是毫无办法。” “你有什么好主意?” “那你先告诉我跟虞鹤云有没有发生实质性进展关系!” “我发誓,绝对没有!” 得到确切答案的小侯爷心里总算安定下来,这块美玉可是江家的宝贝,谁也不可以抢走。 “你想,既然昭嫔刺绣手艺精湛,又有心上人偷偷幽会。那不得给心上人绣个手帕,绣个香包之类的啊!一个人习惯性绣什么,是很难轻易改变自己的喜好。” “从哪里可以得到昭嫔完成的作品?” “你忘了皇后娘娘生辰那幅山水图?这东西就在她宫里放着呢。” “我这几天光明正大出入澜湘宫,怕是皇后娘娘早就把我当成岚贵妃这边的人。怎么好意思往凤仪宫跑,指名道姓地要看那幅绣画。” “你当然不行了,这不是还有你那素未谋面的合伙人嘛。” “二公主虞双瑾?” “虽说她母妃自年幼便生病去世,可是一直在皇后膝下寄养长大。两人感情相当不错,如果由虞双瑾出面将那东西要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幽兰酒坊一直由你打理,是时候让她多干一些活儿了。” 李弦玉不知道的是,为了刺激虞双瑾快速行动起来,暗戳戳使坏的小侯爷偷偷让贺子霖跑到跟前叫嚣,明里暗里嘲讽她肯定完不成任务。 气得咱们二公主晚上觉也不睡,直接杀到凤仪宫将那幅画搬走。皇后还以为这孩子半夜梦游,是不是从双寨回来精神出问题了。 当然这全都是后话。 “这昭嫔手艺当真巧夺天工。图案设计巧妙,色彩搭配恰到好处,每一根线都仿佛被精心打磨。” 李弦玉因为自身原因没有学过刺绣,作为一个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东西是精品。怪不得哪怕昭嫔人不在了,皇后娘娘仍旧舍不得将这东西扔掉。 欣赏完眼前的艺术品后,她在心里默默将这幅图背下。脑里快速扫过以前见过的所有刺绣,无一对应。如果那个奸夫还有良心,或许会留着一两样东西,如果是个薄情的男人,只能说昭嫔的一番心意付诸流水了。 “咦,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送给皇后娘娘的生辰礼物,应该奔着吉祥如意的寓意发展,怎么会有一对鸳鸯落在松树上躲雨?” “或许这是昭嫔独特的兴趣爱好!” “可能,真的好想看看那个薄情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 “小爷可不是这种人,盛京城第一痴情名号非我莫属。” 江问清撇撇嘴,查案子就查案子,还偏偏涉及到这么多爱恨情仇的故事。万一把李弦玉这还未启蒙的心带歪了,从此讨厌男人,以后可怎么办。 “好啦,别撇嘴了。忙活这么多天,喝点果酒静静心。我一直很好奇你跟瑞王多大仇多大怨,怎么一见面就要掐起来?” “本来我们小时候感情还不错,毕竟有血缘关系,岁数也相仿,经常在一起嬉戏打闹互相学习。” “这不挺好的嘛,兄弟俩互帮互助。” “可时间长了,人们总是不由自主得将我们两个人进行对比。虞鹤云比我大两岁,行事学识方面比我优越,自然就成为大家眼里的标榜生。我们俩处处对比,处处拉出来被人衡量。” 满是怨气的小侯爷一口气将面前的这碗果酒干了,平时谈笑风生的俊俏小郎君竟然流露出些许哀愁。 “从此以后,我俩碰见什么东西都要争抢。他以为我是故意针对,殊不知其实就是单纯嫉妒而已,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心思狭隘的恶人?” “不与同窗比长短,不为同僚争高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和节奏,不必去和别人比较。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别人身上,不如专注于自己的成长和进步。” 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就像太阳一样闪耀,盯的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江问清,你在我心里做的很棒了。” 听完这话小侯爷忍不住内心的冲动,伸出坚实的臂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李弦玉甚至可以听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心跳声,感受到他的气息在耳边拂过。 “弦玉,我想告诉你~~” “你想说什么,勒得我喘不上气了。” “我,其实非常喜欢~~” “喜欢什么?” 江问清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关键时刻嘴像是打了结,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睛一闭,酒劲直冲天灵盖。 “我喜欢香包,过几天要在青梧后山举办春猎比赛,你能不能亲手缝制一个,就当是为保佑我赢得比赛的祝福。” “啊?这个倒是没问题,就是我没有昭嫔那样精湛的绣艺。万一带出去被别人嘲笑怎么办?” “这个没关系,我会将它放在胸口的衣袋处,好好保管珍惜。” 对于挚爱的人,怎么舍得露在外面遭人惦记,当然要放在心上牢牢铭记。 第87章 春猎开始 茶香淡雅,悠然自得。气定神闲的肃王爷轻轻晃动杯盏,茶水在杯中悠然舞动,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瞬间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翠绿的茶园之中。 “一年一度的春猎马上开始,你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准备参加此次比赛?” “其实我不太想去,骑马射箭样样不行。最后肯定是垫底的人,到时候会丢肃王府的脸。威风堂堂的肃王虞绍光,义子竟然是个软脚虾!” “这么说你还挺为本王着想,不过今年的奖品非常丰富。圣上出血本将国库里很多奇珍异宝搬出来鼓舞参赛者,像金丝玉冠,象牙玉雕,百年雪莲,丈八蛇矛,凤龙纹玉等等。” “百年雪莲,您说的是医书中难得一遇的稀世药材吗?” 李弦玉第一时间想到董老的病,这大补的雪莲就算无法彻底根治,应该也可以暂缓身子的衰老程度。 “没错,不开酒坊准备改行从医了?这行当没有十几年可练不出来的。别擅自治病治出人命,本王还得往大牢里捞你。” “那倒没有,无非就是当做礼物送出去,一个顺水人情而已。” “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参与,其实那春猎是男女分开进行的。现在对外宣称你是本王的义子,若不暴露身份想要参赛的话,只能分到男人组里。” 参加过大考核的李弦玉岂能不知他们有多粗鲁,恨不得直接将后山的地皮掀个底朝天,更何况这次不局限于青梧的学生,许多身体强壮的成年男人都可以报名。 可那百年雪莲又勾引的人心痒痒,果然人的欲望萌芽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如您去参加,听说这个不限制年龄。说不定其他人看在肃王爷的面子上让一让,咱们不贪心就拿个雪莲完事。” “咳咳,本王年轻时确实英勇威猛,现在一把年纪了,再去跟那群二三十岁的人比赛狩猎,怕是力不从心喽!” 李弦玉看着瘫在软椅上的肃王,不折腾他了。万一狩猎途中真闪了腰,崴了脚,自己还得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别说雪莲留给董老补身子,估计会全被肃王吃掉。 “可是万一我残在春猎里,接下来安排的事全都得耽误,那也得不偿失啊。” 算了,虽然求人不如求己,关键时刻还是求求他人。 天空仍带着曙光,一片灿烂的金色,微风在疏落的树林间穿梭,带着凛冽的寒意。落叶如舞者,在空中飘摇,仿佛在诉说着一场盛大的典礼即将开始。 随从出猎的王公贵族们个个戴着锦帽,穿着华贵的貂皮猎装,纵马驰骋,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一阵疾风骤雨,来到久违的青梧后山。 “你看看那肃王跟他义子,要不然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别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参加狩猎,他俩可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你可闭嘴,肃王你都敢议论。” “肃王因为岁数大,所以体力跟不上,这还能理解。你说旁边那年轻的义子,都快十八了,虚弱的跟小白脸一样,干脆直接参加隔壁的女子组。” 成为别人焦点的二人若无其事的屏蔽所有不友好的言论,他俩是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踊跃报名参加。本来看台上齐刷刷坐了一堆人,结果比赛开始后,就剩下零零散散的老弱病残了。 除了青梧那些熟悉的同窗们,圣上的几位皇子也纷纷下场竞争。他们争的怕不是皇库里的珍宝,而是正座上面的位置。谁不希望大虞朝有个文武双全的人来继承帝业呢? “我是没想到,那盛王一把年纪了,还准备参加狩猎比赛呢。” “盛王柯毅森毕竟武将出身,先皇派他驻扎边关这么多年,没点底子怎么镇得住底下的将领。” “那庞参领不保护圣上安全,怎么也下场跑来比赛来了?” “只要本王回盛京,每次春猎他都会参加。能自由挑选这么多宝贝,有实力的人自然不会拒绝此等诱惑。况且庞松还年轻,也就三十多点。” 虚弱的父子在这低着头叽叽喳喳地谈论这次的比赛。 “女子组那边竞争很激烈啊!这姜若婷作为盛京第一美人,不仅能跳舞,竟然还会打猎,真是多才多艺。” “所以这丫头的爱慕者都能从这山脚排到山顶去了。” “程静雯跟南阳郡主也在,希望她俩不要半路扯头花打起来。” “去年春猎瑾儿没拿到名次,急得嚎啕大哭。不知道今年战果如何?应该会比去年有所进步。” “放心,二公主肯定可以的。” 随着圣上的一声令下,热闹的春猎比赛拉开帷幕。青年男女们分成两组,策马奔腾,只为深入丛林,感受自然,体验狩猎的刺激与快感。 这次比赛虽说是单人作战,可是一些有利益瓜葛的人自发的组成小团体。在这深山老林里,单打独斗的行为永远是最蠢的。李弦玉看到江问清,贺子霖他们汇聚在一起后,心里的大石头砰然落地。 “我的雪莲啊,可就拜托你们了!” 李弦玉看不见他们的踪影后,顿觉得无聊透顶,便四下走动观察起情况。缺少那么多人,帐篷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你怎么在这里?” “呦,四皇子,原来是您。” “因为岁数小,父皇不允许参加春猎比赛。但是在这待着又无聊,本宫记得庞参领的帐篷里有些玩具,所以准备过去看看。” “在下正巧无事可做,不如陪您一起去。” 四皇子考虑到是三皇兄的朋友,并且还带来小九陪他一起玩,点点头没有拒绝。 庞松的帐篷跟本人性格一样,一进门就是一排冰冷的实木兵器架。除此之外,生活用品极少,属于能简单就简单的生活态度。 四皇子翻了一圈,也没找到庞松答应他的玩具。当时只说会给,并没有提及具体的是什么,李弦玉想帮忙都帮不上。 累得四皇子出了一身汗,毕竟年龄还小,整个人不由得生气焦躁起来。 李弦玉虽然一直秉着不乱动他人东西的习惯,看见四皇子闹性子,赶紧帮他一起找起玩具来。 明面上的东西就这么多,唯一没看的就是挂在床边的外氅,或许在兜袋里。 “咦,这是什么?” 第88章 关键证据在哪里? “这鼓鼓囊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快拿出来看看,肯定是给本宫的玩具!” 四皇子在旁边手舞足蹈,找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 “这可是四皇子让我拿的,四皇子的命令不能拒绝,我没有擅作主张啊!” 李弦玉虽说一个劲儿的洗脑自己,那手却毫不留情的到处摸索,最后竟然掏出来一个老旧香包。 可能因为时间长久,香包早已经失去原来的味道。颜色靓丽、质感舒适的布料上绣满了繁复图案,岁岁平安四个字包涵着浓浓情意,能猜想出绣女是如何丝线穿过指尖,缠绕出世间万物。 “且,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好玩意呢。原来这个破香包还没扔呢。” “四皇子知道这个东西是谁送给庞参领的嘛?” “这个本宫不知情,但是这个破玩意带了起码好几年了。小时候就依稀见他曾经拿出来过,没想到还舍不得扔呢。” 四皇子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他并不觉得年龄小,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情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在这待了半天,觉得没意思,离开庞参领的帐篷重新找其他好玩的东西了。 拿到香包后的李弦玉,对于春猎的兴趣骤然直降。回到座位上不停地摸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越看越觉得这匝线的规律跟凤仪宫中的山水图一模一样。 “莫非奸夫是他?” “奸夫?你刚才出去转了一圈都做了什么?虽然本王未曾成婚,但是奉劝你们这些年轻人生活还是不要太混乱,省得某些心眼狭小的人过来拼命。” “义父想多了,我应该是找到昭嫔遇害跟柳妃小产的真相了,就是缺少板上钉钉的证据而已。” “哦?不妨说说。” 被打上老弱病残标签的父子二人凑在一起,刚想讨论在帐篷里的发现。 “快看,他们狩猎的部队回来了,猜猜看谁才是今年的甲首,抱得大奖归啊!” 当太阳沉入地平线以下的时候,篝火在草地上点燃。猎人们满载而归,他们身上虽然散发着疲惫,但让人在追逐猎物的过程中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兴奋和满足。 圣上看着陆陆续续归来的大虞栋梁们,整个人龙颜大悦,那爽朗的笑声如同胜利的号角,传遍了整个营地。 直到最后一波人回来时,这份喜悦被急促的呼救声打断。 “快,快,快叫大夫。” “瑞王爷流了好多血,这可怎么办!” “什么?朕的老三受伤了!” 血已经浸透了虞鹤云的衣衫,猛兽的利爪在胸口上残忍的留下痕迹,柔韧的护甲被整个划开,露出模糊的血肉。 问责的话先放在一边,全力救治虞鹤云才是大事。岚贵妃娘娘第一次失了分寸,趴在床边心急如焚。圣上心中恼火,也得等到老三转危为安后才有心情调查。 折腾了老半天,终于将血止住了。虞鹤云还未醒来,白皙得过分的肌肤在瀑布黑发的映衬下毫无血色,淡紫色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陛下和娘娘放心,瑞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这次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便可以重新恢复精气神。” 一排太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岚贵妃娘娘听闻以后,才堪堪松了口气。可惜支撑不住这一整晚的体力消耗,忍不住昏了过去。 看见妻儿残的残,晕的晕。圣上拖着疲惫的龙体下令将此次陪同狩猎的所有人叫来,准备亲自审问此事。 “你们的意思是老三为了捕杀更多的猎物,一意孤行要往深林老林里钻,结果反被栖息在那里的黑熊伤到了?” “目前看来,是的。” “可恨,让你们陪朕的老三去狩猎,你们就是这么保护他的!” 圣上怒不可遏地将眼前的桌子掀翻,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全砸向跪在下面的陪从身上,哪怕疼得厉害,也得咬牙忍住。 “这件事都是末将的疏忽,没有派出更多的人手保护瑞王爷。请陛下恩准末将辞去内廷禁卫军参领的头衔,以儆效尤!” “这跟你没关系,不用过度愧疚。都是那群陪从太过于窝囊,该好好整顿的是他们。” “不,求陛下赐罪!” “你当真为整件事担责?” 庞松的脸扭曲成了一团痛苦的表情,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紧闭,仿佛在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挣扎。 “当真,请陛下下令。” “好,那朕就满足你。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内廷禁卫军参领,明日跟吏部递交文书即可离宫。” “谢主隆恩。” 庞松一直等到圣上离开之后,才从地上缓缓起身。李弦玉死死盯着他,想要看出所谓的愧疚和恼恨,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怪~” “奇怪什么?” 江问清凑到李弦玉身边,本来还想炫耀一下这次春猎大获全胜,想到自己那表哥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这时候一味的落井下石,怕是被其他人所不齿。 “想不明白为什么庞松要辞去参领一职,甘心回家养老。这内廷禁卫军名声好听,月俸福利丰厚,明明正是能干的年龄,却主动担下莫须有的罪责。” “说不定庞松是一个老实本分,对虞鹤云忠心耿耿的人。” “忠心护主得看护的是谁,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个人护的可不是三皇子,而是四皇子。” “好啦,先不提他了。因为这档子事搞得大家都没有休息,快回帐篷睡觉去。今天还得感谢你送我的香包,保佑我顺顺利利的平安归来。” 李弦玉下意识往怀里揣手,同样摸到一个软绵绵的香包。不对,庞松这是要跑! 心细如针的庞松回到帐篷后,肯定第一时间就发现有人来过此地。或许认为这是四皇子为了寻找玩具留下的痕迹,可是当他一披床边的大氅,必定发现有外人摸进来偷走香包。 既然把柄露出来这么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离开这个地方。对于荣华富贵来说,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原来如此,那我们直接将这香包递交给圣上不行吗?” “庞松肯定会狡辩,这只是一个巧合。昭嫔虽然绣工卓越,可是天底下出色的绣娘比比皆是。这个只能当做侧面证据,没办法直接将他捶死。” 当然,他们俩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庞松功成身退,大摇大摆的离开皇宫。可是关键性证据究竟在哪里呢? 第89章 薄情的男人 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圣上早就没有心思继续春猎,幸亏青梧后山离得近,当晚便赶回宫中,待虞鹤云苏醒后再做打算。 “你先别太过急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庞松一出城门我便派人紧跟其上。证据可以慢慢找,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能将其抓回来。” “盯梢的人手得安排上,除此之外我想去一趟淑妃的宫殿。她俩狼狈为奸这么多年,庞松要走不可能不和淑妃打招呼。” 后半的夜空宛如一袭深邃的绒布,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和颜色尽数吞噬,忙碌了一整天的众人各自回到住处休息。 江问清已经提前在淑妃住处蹲梢,而李弦玉准备去澜湘宫慰问一下后在悄摸汇合。按平时小侯爷早就醋意满天飞,可现在虞鹤云还未苏醒,着实没必要跟伤者怄气。 一个平时成熟稳重的人,怎么就好端端冲进深山老林被猛兽袭击呢? “你来了。” 岚贵妃娘娘神色疲惫地坐在床边,唯一的儿子昏迷不醒。若真出什么意外,自己应该也会陪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娘娘也要注意身子,等瑞王苏醒过来看见您病了,心里肯定不舒服,又怎么能认真接受治疗呢?” “哎~~没查清楚原因之前,本宫确实不能垮掉。红姑,去找找箱子里的补药,然后拿个炉子将它熬了。” 箱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比较多,管事姑姑怕出意外,赶紧将纸包好的补药拿到主子跟前确认一遍。 “就是这个,去熬!” 管事姑姑得到答复后刚走没几步,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等会,先别熬!” “怎么了,莫不是药里有人下毒?” 在医馆待了这么长时间的李弦玉,照葫芦画瓢地的也能认出一些药材。“药没有问题,但是这张纸有问题。请问娘娘,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 “淑妃。那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在本宫装病的这段时间,只有皇后跟淑妃两个人亲自过来看望。这就是当时她来的时候留下的礼物,说补气血效果好得很。” 眼前的少年细心地将药材倒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纸摊开,上面有被墨水洇湿的痕迹。 “原来如此,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从澜湘宫出来后,李弦玉身心明显愉悦许多。反而在这等候许久的小侯爷看起来有些许疲惫,眼睛通红,细看布满了血丝。 “你要累的话就先去休息。” “开玩笑,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李弦玉白天没参加狩猎,体力保存完好,可江问清却实打实在马上奔跑了一天。为了夺得名次,帮她拿到百年雪莲,差点将方圆几里包括人在内的活物都收割了。 “有你做的小鸭子香包,我觉得还能再熬个三天三夜。” 江问清拍拍胸口那个针脚粗糙,图案抽象的香包,将它视为珍宝贴身携带。 “其实我绣的是天鹅。” “——————” “不过里面我放了安神静气的薰球,应该能帮你舒缓心情,放松身体。” “你们姑娘家都会在里面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看情况。大多放的是冰片,菖蒲,白芷等香料,还有放棉花的,极少数还会放其他珍贵的东西。” 李弦玉为了给小侯爷举例子,从怀里掏出来岁岁平安的老旧香包,用力地捏了捏。 “你看,像庞松衣服里的这个,里面就放了冰片————” “冰片怎么了?” “捏起来的感觉不对,这里面有个硬邦邦的大东西。” 李弦玉赶紧将手里的香包小心谨慎地拆开,从碎渣渣的冰片中找到一张折叠的小纸条,打开以后两个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大半夜本来瞌睡不行,现在直接给人弄精神了。” “精神点好,这样才能看打探清楚淑妃对于庞松离职这事究竟有何想法。” “两个时辰过去了,这庞松不仅没来,那淑妃自始至终也没出宫。按理说她俩勾结了这么长时间,马上要吃散伙饭了,竟然对此毫无反应。” “快看,有人出来了!” “那只是一个小太监而已。” 一轮朦胧的橙红太阳在远方缓缓升起,为大地带来了一抹淡淡的金色。除了半夜那个步伐轻快,仓促离开的小太监之外,淑妃这边真就毫无动静。 “半夜为什么会有小太监出宫呢?偏偏这个时候出宫的目的是什么呢?” “应该去找庞松交待事情了,既然她俩没办法见面,总得有个中间人搭桥告个别。” “可能性不大,什么长篇大论值得谈论这么久的时间?” 除非,淑妃娘娘并不想好聚好散。 “你的意思是说淑妃准备将庞松灭口?如果庞松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知晓她的秘密了。” “坏了,得赶紧去抓那个小太监。” 庞松脱下了常穿的银甲,看起来跟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生活过数年的皇宫,背上包袱头也不回地往城外走去。 为他送行的弟兄们默默驻足在城墙上,不管庞松在情感生活上是不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但在参领这一职位上兢兢业业,发自肺腑地受人尊敬。 “庞参领,您这么急着出城,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办啊?” “你这个小白脸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没关系,咱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江问清跟李弦玉坐在马车头,直接横在出城必经之地,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庞大参领,有时候话不要说的太早,小心把自己反噬了,不知这个香包你是否有印象?”李弦玉将岁岁平安的香包往他跟前晃了晃。 “哦,一个普通的香包而已。我还以为掉了,反正也是不值钱的东西。” “这么精湛的绣花,我记得故去的昭嫔似乎也擅长刺绣。” “瞧你说的,这世界上有才能的人数不胜数,又不是只有昭嫔娘娘一个人会刺绣。若不是被你捡到,我本来也准备扔掉了。” 小侯爷捂着胸口的小鸭子香包,听不得眼前这个渣男的胡言乱语。 “啧啧啧,没想到昭嫔爱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竟然是一个负心汉。” “江小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昭嫔亲手为你缝制的香包,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打开看过吗?” 馨雨永远陪在松哥身边,短短几个字包含着昭嫔满满的心意。 “昭嫔原名易馨雨,任劳任怨的庞大参领,这该不会也只是一个巧合。” “我一直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如果是禁卫军参领的话,假借巡逻为名义,这跟逛你家后花园有什么区别?” 庞松心里明明有一肚子话反驳,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片沉默,像被扼住喉咙的哑巴,无法发出声音。 “昭嫔进宫之前怕是就跟你郎情妾意。凤仪宫中有一幅她还未进宫前送给皇后娘娘的山水图。第一眼并没有什么问题,仔细一瞧便会发现这蒙蒙细雨天里,松树下面的池塘里卧着一对缠绵的鸳鸯。” “这幅图应该是昭嫔送给你的礼物,后来阴差阳错下送到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哈哈哈哈没错,我就是跟昭嫔偷偷私会并掐死她的奸夫,若不是这个傻女人背地留下这么多证据,你们又怎会查出这是我干的?”在他的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冷漠和无动于衷。 “庞松,你确定要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揽在自己头上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馨雨那些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丰宁,将人带出来。” 一个黑衣少年英姿飒爽地从马车里钻出来,手上紧紧地掐着昨天鬼鬼祟祟出宫办事的小太监脖子。 “你经常往后宫里跑,这个人应该很面熟。不知道二位私下做了多少肮脏的交易,收取了多少好处,能让你宁可掉脑袋也要护着淑妃。” “是淑妃娘娘给了一大笔钱财,说是联系宫外血影楼的杀手在您出城的路上设局暗杀。求求各位大爷,奴才只是一个为人办事的下等人,能说的全都说了,就饶奴才一条狗命!” “威风凛凛的庞参领一腔孤勇承担所有罪责,却不知被合伙人雇凶买命。只要你一死,这世界上就再也没人暴露淑妃娘娘的秘密了。” “闭嘴,够了!” 庞松的愤怒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直接冲向李弦玉所在的方向。都怪她多管闲事,既然自己命该已绝,那就拉个垫背一起坠入地狱。 “去死!” 第90章 做人不能太恋爱脑 “怎么尽挑软柿子捏呢?” 后悔莫及的李弦玉决定如果这次能脱险,一定要学习一些防卫招式。每次遇到什么麻烦,自己永远是那个突破口。 江问清和丰宁身手敏捷,反应迅速,赶紧将疯癫的庞松控制住。看着摔倒在地的小可怜,忍不住狠狠地踹了几脚,只会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 其实李弦玉没受什么伤害,还不如小侯爷揍人揍出来的伤严重。就是后退躲避攻击的时候,脚不听使唤,直接崴倒在地,瞬间肿起一个大包。 马车轱辘轱辘地往城里驶去,庞松的出逃计划彻底失败。 刑部大牢里,肃王坐在桌子上,不停地把玩着眼前的香包。 “这个香包在你身上带了这么多年都舍不得扔掉,想必心里还记挂着昭嫔。你也清楚死罪难逃,如果老实交代,本王可以做主将你的尸体与昭嫔合埋在一起,这个交易怎么样?” 庞松的双腿已被打断,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一身破烂的衣服上布满血污,多处皮肉溃烂模糊。 “我跟馨雨在宫里某次宴会上认识,可是我出身卑微,经过层层筛选才勉强在宫中当个小小的侍卫,而她却是大官的嫡女,身份上的差距简直云泥之别。不过馨雨并没有因此嫌弃,反而一个劲鼓励我终究会出人头地的。”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是怎么狠下心来背叛她?” “自从此之后,我发誓一定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成为受人敬仰的人上人,这样才能配得上我心爱的姑娘。” 天下最悲哀的人莫过于本身没有足以炫耀的优点,却又将其可怜的自卑感,以令人生厌的自大、自夸来掩饰。 “机会终于来了,馨雨因在宴会上表现出色被圣上看中。她本来想拒绝,可是我告诉她,我在宫里当差。如果能进宫,我们俩见面反而更加方便。” “于是馨雨被迫入了宫,我也在她的帮助下,一路高升,短短几年从一个无名小卒升到禁卫军参领这个职位。” “一个只会靠女人吃软饭的男人,你还挺理直气壮。” “随你们怎么说。” 庞松的厚颜无耻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不顾一切,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既然昭嫔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杀害她?” “我没有杀她。” “如果不是你,那本王斗胆猜测应该是怕淑妃干的。庞松,你辛辛苦苦为淑妃处理麻烦,可淑妃丝毫不领情,甚至还想置你于死地,这么做值得吗?” 他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情感,但眼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愤怒和懊悔。 “淑妃发现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私情,借此为把柄威胁,让我成为她的一枚棋子。可是馨雨的位份晋升实在太快了,淑妃觉得会影响她在宫中的地位,所以动了杀心,我也是被淑妃算计的一环。” 最毒妇人心。 “那天我正好和馨雨在宫里休息,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快速接近的声音。我就知道这事要暴露了,仗着对地势熟悉翻窗逃跑。而馨雨来不及收拾,则被圣上当场抓了一个正着。” “我换上禁卫军的衣裳后又混入其中,才发现这原来是淑妃设的局,是她将这群人突然引来。可是我们俩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事发之后谁也跑不了。” 在旁边默默旁观的李弦玉始终想不明白一点。“昭嫔已经进了冷宫,为什么还要杀害她呢?” “馨雨被罚进冷宫后,我利用职位便利接触更加频繁。淑妃看见我俩密切的联系,认为会被其他人发现。所以只有馨雨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她才放心。” “淑妃逼我杀了馨雨,否则就将我俩之间的事传播出去。她生了两个皇子,且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错事,完全可以免掉杀身之祸,可是我归根结底还是一介草民出身。” “所以你亲手掐死了她?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根本不配得到昭嫔的爱。” “我没有下得去手,全都是淑妃干的。” 昭嫔的一腔爱意最终化为灰烬,永远深埋在地下。希望下辈子她能好好爱对人,不被薄情寡义之人伤害。 “庞松,我想问一个问题。” “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在这儿耍什么阴招。” “当年从昭嫔住处仓皇逃窜的时候,这件黑衣斗篷是你留下的吗?” “没错,穿黑色衣服只是为了夜晚方便行事而已。” “那你听说仙水县这个地方吗?” “不知道,没注意。” 庞松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而让李弦玉觉得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本以为能查到黑色斗篷的线索,结果这段时间白忙活。 淑妃住处。 圣上拿到庞松的证词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淑妃。 “知人知面不知心,朕当初赐你淑这个封号,就是认为你淑慧善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毒妇!” “陛下,都是庞松一口之言,臣妾是被陷害的啊!” “是啊,父皇。母妃平时是怎样的人,您心里不清楚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宫里始终老实本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存在?” 福王虞旻浩跪在地上,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手中的拳头紧握,不断地咬着嘴唇,显然是焦急到了极点。 “冤枉啊,母妃不可能是坏人,父皇您是不是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四皇子岁数小,在地下又哭又闹。 “统统给朕闭嘴!照你这么说,庞松跟你应该无仇无怨,怎么不设计别人,偏偏就设计到你头上了?” “肯定是其他人嫉妒臣妾生了两个皇子,所以想到这样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 淑妃死到临头还在努力将所有的错推到别人身上,试图挽回圣上一点点爱。 “淑妃娘娘,那您又如何解释这张小纸条呢?” 那张指引程静雯调虎离山,陷害柳妃跟岚贵妃的纸条飘飘洒洒地掉到地上。 “一派胡言乱语,哪里来的毛头小孩随便将脏水泼到本宫头上,本宫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纸条。” 见过无耻的庞松,没想到这淑妃更加无耻,真是狼狈为奸的好搭档,直接把李弦玉气笑了。 “您不承认不要紧,当初岚贵妃生病的时候,是不是特意带来补药来澜湘宫看望她?” “那又怎么样,宫里姐妹生病了,本宫前去探望有错吗?” “那淑妃娘娘您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张指使别人所用的纸条,跟您补药包装所有的纸,上面的字迹能对到一起呢?” 李弦玉轻轻地两张纸放在一块,只见纸条上面的字,与中药包装纸上渗透的墨迹完美重叠在一起。 “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您当初写完这张小纸条后,下意识用垫在下面的纸包装旁边的药材,根本没有意识到墨水早已洇湿了下面。” “本来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听说岚贵妃生病后,着急确认她病情如何。于是又仓促抓起药包,像模像样地过来探望。若不是您太过心急,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怎么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呢。” “陛下,全都是臣妾没有安全感,太过爱您,这才出此下策啊!” 淑妃的眼眸如秋水含悲,那满眼的泪光仿佛映射出心底深处的痛苦和哀伤。 “人人都羡慕臣妾拥有两个优秀的儿子,可是谁能体会到作为宫女出身的悲哀!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没有背景的女人只能被她们肆意揉搓。从臣妾诞下皇子开始,便不断有声音洗脑,宫女的孩子不可以当皇帝,不可以垂涎那个至尊之外,可是凭什么!” “臣妾萌生了想要除掉她们的想法,昭嫔的受宠已经彻底超出控制,所以她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假设未来她诞下了皇子,那势必威胁到臣妾身边的两个孩子。” “御书房的纸条是你放的?” “没错,目的就是为了将昭嫔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淑妃的头发散乱不堪,衣服也被地上的泥土弄脏,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狼狈。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昭嫔,结果又来了一个嚣张跋扈的柳妃。既然如此,那就统统让她们去死!哈哈哈哈哈~~” “母妃,大糊涂啊!儿臣跟老四只要您健康平安就好,这是何苦呢?” 虞旻浩试图将手舞足蹈的淑妃按住,生怕她用长指甲划伤自己。 “不不不,本宫要当太后,吾儿一定会当皇帝的,你们谁都阻挠不了,谁都不能!” 淑妃娘娘彻底疯了~~ 第91章 尘埃落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罪妃淑氏,心狠手辣,有违妇德,枉顾天恩。圣上念其随驾多年,于皇室有劳苦之功,特赐白绫一条,以示天恩。钦此。” “淑妃娘娘,您请上路。” 淑妃娘娘一身宽袖白裙,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喉咙发出绝望的呻吟声。她的身体失去控制,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悬空在空中。 从此世上再无淑妃,只有阴间多了一缕亡魂。 “本来可以安稳过一生,为什么会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呢?” 淑妃的回忆———— 刚入宫的时候,因为我做事勤快,善良纯朴,所以分到太后身边当一等宫女。本以为岁数大后出宫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可以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可是命运阴差阳错间使我成为圣上的女人,并且顺利诞下两位皇子。这些荣华富贵使当初那份平庸之心逐渐变质,凭什么规则只能由权贵制定,凭什么宫女的孩子就不能角逐皇位? 经过深思熟虑后,我制定了一个长久计划。在她们斗得死去活来时,始终保持老实本分的外在,降低她们的防备心。没有人认为一个穷困出身的女人敢奢想九五至尊。 皇后的儿子是个废物,不学无术程度早晚自食其果。昭嫔的受宠程度则是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所以她只能永远消失。柳妃的孩子也不可以生下来,索性让她跟岚贵妃斗一斗。不仅能打掉孩子,还能顺势将三皇子拉下水。 其他人则不足为惧,反正后宫里只有我才是最后的胜者!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一切终究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整件事情告一段落,所有做错事的人终将受到惩罚。庞松择日问斩,淑妃白绫赐死,跑腿的程静雯也被重重打了三十大板。 柳妃自认倒霉,岚贵妃恢复清白,可是担忧虞鹤云的伤,并没有重获恩宠的喜悦之情。 二皇子被下令待在福王府里不得外出,四皇子虽年龄尚小,可是圣上目前看不得这毒妇生下的孩子,只能赶出皇宫目前跟哥哥一起在王府里关禁闭。 “弦玉,我把你交代的事搞砸了。” 江问清看起来像是被霜打的梨子,情绪低落,精神萎靡。 “最近忙得忘了是什么事情了。” “咱俩说好春猎拔得头筹便向圣上索要百年雪莲,结果昨晚去的时候,被岚贵妃拿走送给虞鹤云补身子了。” “无碍,董老这边在想想办法。毕竟瑞王的伤确实严重,得需要好好滋补一下,以后说不定还能碰见更好的药材呢。” 李弦玉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最近家里宫里来回跑,整个人疲惫不堪,仿佛被榨干了所有的力气。 “自己家的案子没头绪,反而别人家的案子断干净,寻寻觅觅这么久黑衣斗篷男的线索又断了。” “这事急不得,先好好休息,只有恢复正常才能有心力继续调查。” 江问清不打扰她休息,自己回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通过这次的案子,他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淑妃都可以戴上掩饰自己的面具,是不是李家惨案的真凶平时也将自己伪装成善良温和的人呢。 长丽宫中。 李弦玉努力瞪大自己瞌睡的眼睛,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明明说好在床上躺一天,结果小侯爷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岚贵妃请进宫中。 “不是本宫故意打扰你休息的,还不是鹤云,醒来后吵着闹着要见你。” “娘娘言重了,怕是瑞王有什么要紧事相商。” “鹤云在隔壁屋子等你,顺便帮本宫劝劝他,等伤彻底养好了在回府。好不容易能和好大儿说说话,结果嘴里全是个不耐烦。” 相比那天满身是血的虞鹤云,休养几天后的他脸色红润许多。 “我长话短说,为了感谢你帮母妃摆脱嫌疑,所以想专门送给你一件礼物。” “瑞王的心意弦玉收到了,但是礼物恐怕太贵重,我不能收下。” “你先打开看看,再考虑要不要。” 虞鹤云让宫人们内屋取过来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木盒不大但却冰冰凉凉,里面似乎存放了大量冰块维持低温。 花瓣似冰如玉,晶莹剔透,好像能够吸引天地之间的精华。凑近细闻,还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 “这是百年雪莲!!!” “所以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万一这东西特别喜欢,错过岂不是可惜了。这百年雪莲能强筋骨,调冲任。听说你最近在找这味药材,正好就做个顺水人情当礼物送了。” “多谢瑞王,弦玉就不给您客气了。我确实需要百年雪莲来救一个人,还以为早被您当补药吃进肚子里了。” 李弦玉喜得雪莲,本来疲惫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笑意,那份开心的神态犹如春日的阳光,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温暖而美好。 “对了。听说在抓捕庞松的过程中被他推倒在地,结果脚受伤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其实根本没碰到,主要当时心里太惊慌。我自己往后崴了一下,导致脚踝肿了起来,敷几天冰块就没事了。”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必须得让我看看有无大碍,要不然我不放心。毕竟忙来忙去都是为母妃办事,真出点什么意外我会内疚的。” “稍等。” 看着眼前整理裤靴的少年,虞鹤云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上次看见姜若婷跳舞露出纤细的脚脖时就产生疑惑,今天终于能再确认一遍了。 “您看,除了微微有一点发红,肿胀的地方全都消退下去。” “瑞王爷,您再听我说话吗?” 虞鹤云直接将她纤巧玲珑的小脚丫抬起,甲如珍珠,踝如玉环。突如其来的力道,使得李弦玉差点梅开二度摔倒在地。 “没事,看起来恢复的挺好。你记得将百年雪莲带回去做补药,我觉得突然有些头痛,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话里话外都是下了逐客令的意思,都说这女人心海底针,没想到瑞王的心思也是说变就变,难以琢磨。 李弦玉恨不得第一时间抱着百年雪莲去找董老,对虞鹤云的反应也没太在意。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便马不停蹄地奔向医馆。 虞鹤云探究的目光始终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当初母妃为什么委婉劝告自己,如果有眼疾那就赶紧治疗。 (小侯爷:啊,啊,啊我的雪莲!虞鹤云你这个王八蛋!!) 第92章 一群费心的学生 “字写错了!” “偏题了,怎么能这样写呢?” “不许睡,聚精会神听课!” 李弦玉拿着木棍使劲敲着桌子,看着前面一排无精打采的“学生”。 “你真的比孔夫子还严格,我们已经学习了一天了,就让我们休息休息。” 贺子霖腿一蹬,干脆闭着眼睛睡大觉,完美诠释了躺平任嘲,摆烂到底。 “不许睡,过不了几个月就要考试了,虽然你参加的是武举,可是谁家将军连个字都写不明白!” 升到高年级后,在青梧学院的上课的时间逐渐减少,更多的还是在家里温习功课。虽然贵族子弟们不全是依靠科举这条路,起码也要去走个过场。 学到肚子里的知识是自己的,以后真上任,对快速处理各种公务也有帮助。 “若不是肃王千叮咛万嘱咐拜托我过来监督你们,还不如直接在幽兰酒坊待一会儿,起码还能照顾照顾生意。” “谁让肃王是个甩手掌柜。本来我爹准备让该死的虞鹤云上课,别看他虚弱不堪,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岚贵妃娘娘又以她儿子身子未恢复好交付给肃王,肃王又是个懒散惯的人,转来转去可就转你手里了。” 江问清比睡大觉的贺子霖强点,但也没强到哪里去。得知是李弦玉过来带他们复习功课,说了不了几句就开始嬉皮笑脸。 “那你们两个人呢?一个爹是当朝学识渊博的太傅大人,一个兄长是政绩出色的新晋官员。为什么还要跑到这里凑热闹?” “一个人读书多没意思,几个人凑一起才有学习的氛围。你看今天咱们憋了多少篇策论出来,这就叫效率。”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专门向家里禀报,跑出来跟你们一起复习功课。” 李弦玉听到这些不要脸的话,头上的神经仿佛被针刺一样,引发了一阵阵爆裂般的头痛。 “哎呀,反正距离考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开始别管的这么严格,后期发力也不迟。走走走,天香居又出新菜品,犒劳一下咱们辛苦的弦玉。” “可以去享受,但是吃完饭后必须回学院加学一个时辰,谁背不完这篇文章不许回家睡觉!” 这群偷懒的家伙们听后,个个怨声载道,不断给自己洗脑。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欲求生富贵,必下苦功夫。 短暂的幸福一瞬即逝,不管怎么磨蹭,终究还是要回到学院继续学习。 “这天香居的酒越来越差劲了,完全没有幽兰酒坊的香啊!” “少拍马屁。” “我今晚吃太多了,肠胃不消化,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丰宁,去西市医馆给他看看。正好顺便问候一下董老,不知道那百年雪莲对身子滋补有没有帮助。” “弦玉~~” “闭嘴!” 丰宁在外面捂着嘴偷笑,平时都是主子一天天颐指气使,今天终于轮到被别人呼来喝去还不敢吭声了。 夜晚的学院静悄悄,只有个别学堂还亮着灯。李弦玉始终认为学习就要有学习的样子,如果舒服地躺在府里被人伺候,怕是写不了几个字就打瞌睡。 “你们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贺子霖不安分的耳朵动来动去,从不整齐的读书声中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响动。 “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不要再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只有你功课进度最慢,差的最多。”小木棍敲地邦邦响,提醒他快收心。 “不是,真的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还有摩擦什么东西发出的杂音!” “是不是喝酒喝多,产生幻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啊。” 贺子霖摸了摸头,酒精的暖意充盈在他的四肢百骸。眼睛确实迷迷糊糊的,应该就是自己听错了。 几个人硬生生拖到大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学院外走去。明天一定要争取放个假,天天这么头悬梁锥刺股,脑子都要学爆炸了。 “这怎么还亮着灯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比你们勤奋好学,所以准备熬夜读书呢?” “嘿~~我不信了,咱们年级谁还这么装腔作势摆出一副优等生的样子,八成受不了唠叨,跑出来敷衍爹娘的。” “别这样,容易打扰到别人做事。” 站在旁边的沈桥舟赶紧拦住这个一身酒味的醉鬼,示意他别太冲动。万一房间里是学院某个夫子或者不好惹的大人物,醉气熏天的样子肯定会挨罚。 “你站着别动,让我们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总行了。” 崔思昂知道自己好兄弟是个什么脾性,索性蹑手蹑脚地蹲到窗户边,用手轻轻戳了一个窟窿。透过小小的洞,往里面打听消息。 “怎么样,谁在里面这么好学,大半夜点着蜡烛不睡觉呀!” “已经蹲半天了,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你一动不动如此着迷?” 崔思昂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墙壁,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扒着窗框边,像座石雕一样,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你们别吵,我好像看见一个风筝~” “风筝?你这混小子莫不是跟贺子霖一样喝多出现幻觉了!” “说不定是有人把风筝放进去,然后出门的时候忘记吹灭蜡烛。最近天气晴朗,微风阵阵,好多百姓们都跑到城外田野里放风筝呢!” “切~~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人做到底喽。我去帮他把蜡烛灭了,万一着火,损失不可估量。” 沈桥舟听闻也不再阻拦贺子霖,就让他大摇大摆地推开房门。 “我们猜得真对,屋子里确定没人。思昂,你刚才说的风筝,就是指这屏风后面的大家伙!”一个快比屏风还高的影子出现在眼前,似乎固定在架子上。 贺子霖大手一挥,直接将屏风扯开,一个人形的风筝出现在眼前,被妆饰的有鼻子有眼的,头发浓密,四肢健全,好像没什么问题。 “你们过来摸摸,这触感细腻光滑,凉凉的还有些弹性,就跟真的,真的———” 看着对面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众人,醉意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刚才看到的不会是真正的人皮风筝! 第93章 人皮风筝 “对不住,打扰了。” 贺子霖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轻轻将人皮风筝重新放回架子上。 只见这风筝呈大字用四根木棍支撑开,颜色跟正常肌肤没什么区别,上面还有一根断了的线。 “幸亏这玩意没在天上飘着,不然不知情的老百姓看到要引起大骚动了。” “这个男人是谁?你们见过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自己在青梧待了快三年了,对这个人毫无印象。看年龄不像是学生,可若不是学生,为什么外来人能轻易进学院呢? “报官,这事太诡异了。” “你们保护现场。我去把林院长叫来,顺便去一趟大理寺。最近太邪门了,弄得老子跟瘟神一样。” 贺子霖每当想起以前的种种倒霉事就头痛欲裂,只想离开这鬼地方。学习已经够让他苦恼,结果一天天被杀人案缠身。 刚踏出房间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灰溜溜地将腿撤了回去。一把搂住崔思昂的脖子,说什么都要两个人一起去。 “万一我再被扣什么帽子,起码你还能帮我作证。” 送走报官的二人,屋里的其他人心里极其压抑。像江问清这种人,一直奉行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对于这种虐杀向来厌恶反感。 “趁他们来之前,我们分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李弦玉不小心和对面的人皮风筝四目对视,心里咂舌道,真逼真啊!身上所有外在器官均保留完好,甚至还能看到眼球里的红血丝,触感顺滑,但是看这个纹理状态似乎已经存放了好几天。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自己在多看一秒,怕是晚上要做噩梦了,赶紧转到背后,观察起用竹子做成的木架子。每一根都削的平滑工整,没有任何毛刺,一层层粘好,一丁点多余的胶都没有渗出。 “你这有什么发现?” “如果做这个竹木架子的人就是凶手,那他应该是个身高八尺且富有耐心,有自己审美癖好的人。” 蹲在地下的李弦玉站起来对比了一下高度,又让江问清站在竹木架子跟前。 “不管是谁做东西都是有惯性思维的。比如以我的身高为例子,为了做事更加方便,肯定会调整成最适合我的高度。太高的话够不到,太低的话还得蹲下来。这个竹架子跟你的身形差不离,应该是一个跟你差不多高的男人。” “那性格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旁边检查书桌跟柜子的沈桥舟好奇地将脑袋探过来。 “一切都是我的猜想,可能不精准。我总觉得凶手像是在打磨一件艺术品,不管是风筝本体,还是配套的架子,力求做到十分完美。” 她将地下的断掉的风筝线捡起来。 “风筝线一般都是用棉线或者麻线制作的。在一些地区,还会使用竹丝或者马尾毛等材料。这些材料都比较细且坚韧,可以承受风筝的重量和飞行时的拉力。” “可是你们看这玩意可是用天蚕丝,说明他非富即贵,根本都没想将这风筝放出去,而是单纯想做成收藏品罢了。” “确实是个讲究的,你们看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全部按长短大小排列地整整齐齐。如果有突出来的地方,拿刀削断也得保证物品的和谐性。” 沈桥舟将其中被削断笔杆的毛笔挑出来,连笔毛都刷的干干净净,没有一根多余的分叉。 “讲究这词不能用在杀人犯上,外表不管怎么光鲜亮丽,变态的内心实在见不得光。” “我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应该是林院长他们来了,其他地方还有发现吗?” “应该是没了,按凶手的性子看,走之前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的。” “能留下这个风筝怕是目标太大,运输起来容易被人察觉。” 外面的脚步声正是急匆匆的林院长跟几位夫子,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晚饭差点吐出来。青梧学院作为皇家培养人才的重地,继何秋惨案后,怎么又出现新的尸体? “哎呦,传出去以后谁敢报咱们青梧呀!你们在场的瓜娃子们不许将今晚的事说出去,听明白了嘛?” “林院长,我们的嘴肯定是严实的。但是您好歹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这个死者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堂而皇之被人做成风筝?” 林院长的眉头微微皱起,满脸疑惑不解的表情。双眼紧紧地盯着人皮风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嘴唇轻启,欲言又止。 “头一段时间,学院内部准备将老化的学堂和宿舍等一批建筑翻新,所以花钱雇佣很多东市的工匠们。这个死去的人肯定不是学院的学生,但是我不确定会不会是那些工匠之一。” 在大虞朝的“工商食官”制度下,工匠日常的生产劳作由官府统一安排和管理。 林院长每天公事一大堆,只是将翻新的计划写成文书递交给宫里,由宫里派人组织干活。真要所有人都认脸,对名字,怕是一个也叫不上来。 “有没有可能是学院内部跟工匠产生了冲突?毕竟他们在干活时不可避免的发出动静,万一吵到了正在读书的学生或者做事的其他人,心生怨恨后残忍将其剥皮杀害。” “像你们高年级的瓜娃子们课很少,几乎不在学院待。还是马上就要考试了,才陆陆续续来了一批人在学堂复习。低中年级的小崽子们实在想不到谁会如此心狠手辣,在我们这群夫子心里,他们还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呢。” 林院长似乎有些迟疑,说话吞吞吐吐地拐了好几个弯。 “也正是因为这批工匠的到访,所以破例将学院侧门打开,不管是吃饭,休息还是搬运材料都方便许多。唯一的隐患就是没办法辨别外人混入。” “可以进出都仔细核查身份啊!” “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么做的。结果这群工匠们丢三落四,不是忘了榔头就是忘了铁锹,再加上那些来回输送砖头,砂石和木材的,恨不得一天来回八百趟!学院需要赶时间赶进度,没办法只能全部放开了。只要衣着打扮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基本上不会阻挠他进去。” 关键时刻,也不能说林院长做的不对。可惜一时的疏忽,导致如今的局面,静等大理寺的人来了再做决议。 第94章 变戏法的二皇子 大理寺官员赶到后看到这栩栩如生的人皮风筝忍不住惊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碰见过这么残忍的案件了。 在场的人无一例外都收到盘问,可惜什么东西都没查到。贺子霖本想将今晚听到的怪声说出去,想了想自己醉成那样,证词怕是不被他们所采纳。 “得,时间不早了,趁早散伙。读个书还能碰见这种诡谲的事情” “明天记得准时准点在学堂集合,我要抽查你们今天背诵的功课。” “啊~还学啊,都出这么大事了,怎么能学的下去呢?” 被按在青梧一整天的他们不由得哀声哉道,拉磨的驴还能休息一会呢,真就天天泡在书本里钻不出去了。 “发生凶杀案确实令人痛心,但是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冷漠无情的李弦玉直接将他们拖走,省得在这给大理寺的官员们添乱。 李弦玉没有回幽兰巷,想了想往肃王府赶去,将青梧发生的案子讲给肃王。 “你这么说,本王这也有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只不过没有确定,不好往上禀报。” “跟这人皮风筝有联系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福王虞旻浩跟四皇子因为淑妃的缘故被囚禁在王府里。虽然他们失去人身自由,但是某种程度上保障他们的安全。可是据本王安插在里面的线人透露,四皇子每日安好,旻浩却突然消失不见。” “您是说福王失踪了?” “不好这么下定义,毕竟才几天没有见到他。这是旻浩的府邸,万一心情抑郁钻进某个地道密室待着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那为什么您会觉得这件事跟青梧的人皮风筝案有瓜葛呢?” “因为这几天,恰好福王府前庭的房檐损坏,只要下雨就会往里面渗水,所以来了一批工匠进行修缮。” 听完肃王的话后,她紧锁眉头,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福王府的工匠们跟青梧学院的是不是同一批?” “大虞朝的工匠职业终身不变,世代相承。长上匠长期在官府手工业作坊中劳动,不会专门出来修缮什么东西。而明资匠轮流上番,每番三个月。这两件事时间差隔不大,所以应该都是同一批明资匠干的活儿。” “原来如此,那现在只能等大理寺这边的消息了。逐一问询的话,应该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青梧发生的人皮风筝事件,凶手用最优雅的方法做着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李弦玉不得不联想到十几年前阿娘半夜碰见的黑衣斗篷男,举手投足之间同样贵气无比,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发凉。 肃王看见她焦急的样子,承诺说如果大理寺这边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会第一时间通知。 昏暗的夜晚,李弦玉可能心里藏着事,每天必经的街巷中竟然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切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待她毫无防备地打开大门,看见一个等身大的风筝迎面袭来。吓得李弦玉大叫一声赶紧往后躲避,“嘶”,不出意外的话,刚养好伤的脚腕又扭到了。 “公子您怎么瘸腿了?还有为什么这么怕这个风筝呀?” 恢复平静后的李弦玉才发现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用纸糊成的风筝而已。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个大家伙?” “嘻嘻~~这是言先生送给我的。他说有了这朵百年雪莲,董老的身子状态调养的不错,起码可以下楼替别人抓药看病。为了感谢您的帮助,特意送来一大筐药材泡果酒,送给我的礼物自然就是这个风筝啦!” “没事,青梧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导致我现在看见风筝就有点头疼。” “咦~~言先生说这刻画着走兽,花鸟的风筝寓意着喜庆吉祥,消灾免难之意。您瞧我的福燕,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过得蒸蒸日上!” 小九不懂那些弯弯绕,纯净的眼神里全是得到珍宝的喜悦之情。李弦玉其实也没有放过风筝,从小被阿爹锁在屋子里,只在书本中描写过放风筝的场景。 “行,将风筝收起来!过几天咱们去城外放风筝,不过你先得把我搀扶进去。” 经常腿抽筋崴脚,这到底是个什么毛病呢?李弦玉百思不得其解,得去医馆找董老看看伤去了。 由于严厉的李夫子行动不便,每日的青梧补习课便告停一段时间。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贺子霖激动的差点将房顶掀飞。 “怪不得说我们之间有缘,我的伤刚好,结果你又将脚崴了。” “您费心了。我没什么大事,就是猛得被小九拿的大风筝吓到了。” 虞鹤云这段时间除了在澜湘宫里养伤,就是不断反思中。明明有许多破绽可以抓,可惜自己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怪不得那天“好”表弟冲自己笑得奸诈,只有自己被隐瞒到最后。 可恶~~ “我刚从二哥府上出来,想着与你许久未见,索性拐弯过来看看。既然受伤了,那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休息!” 虞鹤云很快调整好情绪面对李弦玉,就算自己知道的晚又如何?缘分冥冥注定相见,那就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您说的是福王府吗?” “对呀,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是传福王已经好几天看不见人影了吗?” “可是我今天去的时候就见到了啊!除了被关禁闭这么久了有些情绪低落,面容消瘦以外,总体说身体蛮健康的。老四倒是没什么反应,个子还长高了不少。” 李弦玉愈发摸不着头脑,一会儿神秘消失,一会儿又跑出来露个面,福王莫不是在这变戏法呢?于是将头几天找不到他人的事情告诉给虞鹤云。 “我也是今天刚奉父皇的命令,出宫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虽说父皇因为淑妃娘娘这事牵连他们,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孩子。至于头几天找不到人,这还真不了解,可能自己躲起来了!” 虞鹤云跟肃王的猜想差不多,王府守卫都是圣上亲自派出去的。这么严格的看守环境,不可能随随便便将人放走。 “或许就是福王自己想不开了!” 第95章 这次真失踪了? 经过大理寺这几天昼夜无眠的排查,终于找到人皮风筝本体。 死去的工匠名叫赵无一,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据熟悉的人所说,此人性格内向,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娶亲成家。手工活儿做的非常棒,深受官府信赖。 头几天赵无一早早把自己活儿干完了,便请假休息几天。由于这人平日老实本分,基本上不与别人交流,所以工友们也没太在意他的去向。 “奇怪了,这人没有仇家,怎么会无缘无故被残忍杀害呢?” “先别奇怪了,跟本王去一趟福王府,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肃王找到在亭子里休息的李弦玉,向来嬉皮笑脸的他难得严肃起来。 “旻浩这次真的失踪不见了!!!” “啊?” 翘着腿养伤的李弦玉猛地挺直了身子,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圆圈,差点将敷的药膏抖落。 这福王虞旻浩究竟想干什么?不会又是心情不好找地方躲起来了。 待肃王跟拄着拐杖的李弦玉到达福王府时,府上的下人们已经急得团团转。 “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这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吗?本王看你们活腻歪了,统统拖出去打三十大板,最后留个能张口说话的送过来。” “饶命啊!饶命啊!” 满院子都是下人们鬼哭狼嚎的声音,一炷香时间过后,拖过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厮。 “说说,你们是怎么玩忽职守。头几天就有失踪的迹象,为什么不及时上报?” “回肃王,头几天是因为二皇子说谁也不允许打扰他。我们都没太在意,毕竟禁足之后没有自由的日子换谁都难受。” “后来~后来~” “后来这不是又出来露面嘛!我们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送饭的时候发现二皇子在书房桌子留下一张纸条,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肃王看着这张“我走了”的纸条,铿锵有力的字迹确实是本人写的。 “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 “再一次露面的时候,让府里的小厮们跑腿买了一个风筝。” “买风筝?” “应该是买给四皇子的,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玩这种东西。” “把老四叫来,本王亲自确认一下。” 四皇子个子确实长高了许多,以前纯真懵懂的眼神收敛许多,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父皇母妃宠爱的小儿子。 “你见过旻浩买的风筝吗?” “没,没有。” 四皇子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肃王,嘴唇紧闭,手指无意识地互相摩擦,这种质问的紧张感让人窒息。 “唉~~你们哥俩好儿,想一想旻浩这几天有有没有异常行为?” “自从我们被关在府里不允许外出后,每次去找二哥哥聊天,他都用有事的借口搪塞我。头几天我实在想母妃了,冲到书房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准备出门叫人帮忙,二哥哥又突然出现在房间。可能他觉得我是一个累赘,反正我也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玩耍了。” 细心的李弦玉发现他手心冒汗,似乎有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弥漫全身。 “你如果想找到二哥的话,一定得说实话。假设福王真出什么意外,可能就是因为你没有及时透露内情才会错失救援时机。” “其实,二哥哥再次出现时,我看到他一身狼狈,像是跟别人打架之后的样子。” “不可能,王府戒卫森严。福王武艺一般,怎么会跑出去跟别人打架的呢?” “真的!我看到二哥哥的衣服上面脏脏的,有的地方还抽丝了!!!” 小孩子最听不得激将法,越是怀疑他,越是努力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对的。 “福王那天穿了一件什么衣服?” “就是普通的常服而已。” “带我们去他卧室看一看。” 福王的卧室简洁明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让人感到宁静与放松。墙壁上挂着一两幅名贵的字画,内容没有什么大问题。 房间的一角摆放着红木家具,精细的镂空设计和流畅的线条看起来主人是个很有品味的人。一盆青翠的植物给卧室增添了一份生机,总之给人一种静谧舒适的感觉。 李弦玉打开衣柜,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穿的袍子。看起来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款式,可摸起来冰冰凉凉的显然是上好的料子。虽说被圣上关在王府闭门思过,想必每日派送的下人们也不敢肆意妄为。 “找到那件衣服了吗?” “没有,既然脏了应该被福王烧了!” 福王虞旻浩跟他母妃淑妃一模一样,低调,儒雅,有自己独特的想法。 安抚好四皇子的情绪后,一时也找不到更有用的线索。肃王他们离开福王府时,严厉告知如果有虞旻浩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通知。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福王说不定跟上次一样,只是心情抑郁,所以找个安静地方休息几天。也有可能受不了监禁的苦,偷偷扔下四皇子自己跑了!” “若真是这样倒好了,就怕出点什么事,没办法跟宫里那位交代啊!” “我现在害怕福王跟青梧学院的人皮风筝有什么瓜葛,毕竟所作所为全是疑点。” “你认为是虞旻浩杀了赵无一?就算是他干的,凭皇子的身份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啊!哪怕现在处在禁闭期间,也不会因为一个工匠被砍头问刑。” “这个我明白,皇宫里莫名其妙死的宫人数都数不清。就是好奇挺文雅的一个翩翩贵公子是不是背地里有两副面孔罢了。” 当时看见风筝之后下意识就以为是当年的那个黑衣斗篷男干的,可是种种线索又指向福王。 福王才二十多岁,年龄肯定对不上。自从仙水回来后,每一个案子都像他,可是每一个案子都不是他。 “头疼,实在头疼~” “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又头疼又瘸腿的,省得某个~~咳咳~~怪罪本王没有照顾好你。” 李弦玉没好气的白楞了他一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肃王还是这么讨人厌!!! 第96章 风筝大战 “要不要试试我们江家祖传的按摩手艺,保准你这脚脖子好得快!” “谁是你们江家的,快离我远一点啊!江问清,你轻点,疼疼疼~~” 小九拿着晒好的药材准备去幽兰酒坊,路过一楼堂厅时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动静差点把药材抖下去。 “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这俩年轻人打情骂俏成何体统。” 李弦玉疼得眼泪汪汪,鼻子红彤彤的,看起来像只被欺负的小白兔。 “你肯定是故意的!” “ 不可能,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怎么会落井下石呢?” (可恶的虞鹤云,又是百年雪莲又是假惺惺过来探望,肯定居心叵测!) “你在想什么?” “没,我在想人皮风筝的事。” 江问清眨了眨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人畜无害的模样。 “别想了,这事太复杂,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今天天气明媚,我们去幽兰酒坊找小九一起去城外放风筝!虽然我脚还不能跑,但是走几步问题不大。主要答应了她,迟迟不兑现也不太好。” 城外。 江问清熟练地将风筝的线拉长,然后猛地向空中一抛,那福燕风筝就像一只轻盈而迅速地升向高空。 “好耶!好耶!”小九激动地连蹦带跳。 其他的盛京老百姓们个个张口仰视,一手拿着线轴,一手拉着长线,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放飞的风筝。在欢呼叫喊声中,一只只美丽的风筝纷纷飞上了蔚蓝的天空。 孩子们也不甘示弱,手中紧握着线团,风筝在他们的操控下高高飞翔在蓝天之上,它们在轻风的拂动下,自由自在地飞翔。 “啊~我的风筝要被吃掉啦!” 小九连忙急着拽线,试图调整风筝的方位。可还是被一个庞然大物撞飞,晃晃荡荡地直接栽进树林里。 “可恶,到底从哪里来的大家伙!” “哈哈~~你们快看我的超级无敌巨无霸大蜈蚣,是不是完美符合爷威武霸气的形象!”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贺子霖他们人手拿着一只风筝,完美融入人群之中。 “你光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这么丑的大蜈蚣还好意思拿出来放?” “就是就是,思昂哥哥说得对!快打败他,幽兰酒坊特色果酒管够!” “我是幽兰酒坊的老板,谁最后获胜,双倍果酒送货上门!” 李弦玉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说什么都要灭灭贺子霖的嚣张气焰。几坛果酒不成问题,主要回去哄小九高兴才是麻烦事! “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沈桥舟放的是“百蝶闹春”,虽然体型上没有大蜈蚣长,可胜在小巧灵活。细长的风筝线在他手里来回来扯,四处开花的战术硬使得大蜈蚣摇摇欲坠。 “抱歉啦,阿霖,你的大蜈蚣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开玩笑,我准备临时授予它征战大将军之名,束手就擒!小蝴蝶!” 大蜈蚣用它笨拙的身子来了一招神龙摆尾,反正小蝴蝶已经抓不住了,干脆将旁边好几个无辜的路人风筝撞歪。借此力道下直接蓄力,压根不用触碰小蝴蝶,便依靠无辜路人的风筝们轻轻松松干掉了沈桥舟。 “哈哈~胜利只属于强者!” 旁边几个无辜路人看见是将军府的大公子,敢怒不敢言,只得扫兴而归。 这时崔思昂的“连年有鱼”冲出混乱圈,真就鲤鱼跳龙门一样对着大蜈蚣袭来。吸取前人的教训,如果技巧压不过重量优势,那就孤注一掷以一换一。 贺子霖看见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来,连忙调转大蜈蚣的头暂避锋芒,没想到小鲤鱼咬紧不放,紧追不舍。 “小小鲤鱼,也敢成精!” 大蜈蚣蓄势待发,在拉开距离之后,猛得回冲,直勾勾地撞上小鲤鱼的头。在绝对的力量优势之前,崔思昂被打的溃不成军。 江问清跟李弦玉坐在草坪上,看见大蜈蚣彻彻底底杀疯了。贺子霖在那仰天大笑,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 “果酒全都是我的啦,你们这群手下败将,哈哈哈哈~~” 在谁都没有在意的角落里,树林里一个默默无闻的风筝慢慢起飞,奇怪地是它的线竟然是断的,好像有人故意放高以后便切断线轴。 “公子,阿霖哥哥欺负我们!” 小九抱着福燕一脸委屈。 “算啦,碰见这样诡异的事情,难得他们没什么心理负担能开开心心畅玩。等一会儿回去,每人都搬一坛回家。” “你瞧瞧咱们李老板,为什么生意兴隆,因为做人大气有格局啊!哎哎哎~~这是哪里来的风筝给我大蜈蚣撞歪了。” 贺子霖话还没说完,曾经天上的“霸主”被角落里冒出来的无名风筝撞到地下。两个风筝摇摇晃晃后一起同归于尽,扎进土地里不再动弹了。 “走走走,看看去,这是谁家的风筝这么厉害啊!”老百姓们好奇地围过去,贺子霖一马当先抢在头排,他非得看看这是从哪里杀出来的玩意竟然将自己大蜈蚣撞坠地了。 “滚滚滚!赶紧滚!” “好端端骂人干什么,将军府家的孩子脾气也太暴躁了!” 只见贺子霖身子像是轴住了,强装淡定地将无名风筝反扣在地上。然后将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群赶走,并一脸严肃地招呼江问清他们过来。 “阿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干出不合常理的事情。” 草坪上休息的李弦玉等人赶紧过去帮忙疏散老百姓,等场地清空后才发现这哪里是与大蜈蚣搏斗的无名风筝。 这是明明是失踪的福王——虞旻浩! “嚯~~”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出大事了!” 经历这么多大风大浪,李弦玉自认为胆量惊人。但看到被做成人皮风筝的福王,眼神忍不住充满了恐惧,额头竟凭空冒虚汗。 “别怕~~有我在!” 江问清搂住李弦玉颤抖的身子,捂住她的眼睛示意不要多想。沈桥舟赶紧将不明所以的小九拉走,害怕知晓真相后会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儿啊,娘的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就在众人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突破重重障碍扑到前面,对着已经做成风筝的福王痛哭流涕。 “哪里来的疯婆子?赶紧滚!” 贺子霖正准备一脚踢飞这个疯疯癫癫的闹事者。看见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瞧,这不是在楼船旅行的时候碰见的高婶嘛! “高婶,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97章 风起云涌 “高婶,你莫不是走火入魔了!你的儿子曾经是楼船上的船员,头几年就掉大海里淹死了!” “你胡说,我儿子没有死!谁也不允许诅咒他,这不是在地上乖乖地躺着吗?” 高婶一脸慈爱地看着地下的人皮风筝,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忍不住伸手触碰。 贺子霖被眼前这个神神经经的婆子搞疯了,直接上手拖走,谁晓得高婶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牙劲之大疼得哇呜直叫! “老子从不欺负老弱病残,你别太过分,一拳下去真就陪你那水鬼儿子一起上西天。” “阿霖,别冲动!大理寺的人已经来了,先把福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没必要跟一个张嘴闭嘴就是胡话的人浪费时间。” 大理寺的官员们急匆匆赶来,虽说对于人皮风筝已经免疫了,可是对于福王虞旻浩的人皮风筝真真就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怎么给宫里的那位交待啊~ 本来是一场愉快的放风筝之旅,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究竟是谁一再二再而三将自己的恶趣味做成杀人案,搅乱盛京城太平安宁的日子。 “你在找什么?如果找小九的话已经被沈桥舟送回幽兰巷了。” “我看不见高婶去哪里,她好像趁混乱的时候偷偷跑了。” “不要在意这么多,有时候想得越多脑子越乱。高婶的精神错乱是大家公认的,怕是看见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就以为是她的儿子!” “有道理,保佑保佑,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大理寺。 肃王背着手看着仵作检验虞旻浩的尸身,脸色阴沉得像雷雨前的天空,压抑而深沉,让人不寒而栗。 “回肃王,两个人皮风筝用的木架,针线,缝制时的精细程度并不一致,可以判定是两个人所做。” “哦?展开说说。” “青梧学院发现的赵无一,针法秀气,几乎看不到什么缝隙,更像是精雕细磨的工艺品。而城外树林发现的二皇子,针法明显粗糙许多,像是没有什么耐心,草草了事而已。” 仵作专业性极强,应该不会出现误判。那么现在只有两个猜测,凶手杀害赵无一时时间充足且非常有耐心,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处理虞旻浩时变得仓促敷衍。 再或者赵无一被害是一个人干的,虞旻浩被害则是另外一个人干的。 李弦玉打心眼里觉得凶手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肯定与这两个被害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要不然怎么解释作案手法一样,且赵无一作为工匠生前还去过福王府盖房子呢? “你把发现旻浩的情况细细说来,本王一会儿还得进宫挨骂,没想到最后竟闹出一个妻死子死的结果,怕是圣上这段时间心情不会愉悦了。” 李弦玉把他们几个年轻人的经历娓娓道来,中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由于当时放风筝的人实在太多了,只能说是从树林里跑出去的。 “还有一个特殊情况,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非说福王就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她的儿子明明已经点进大海里淹死了。”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只知道姓高,个子不高,体型消瘦,头发微微发黄发卷,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女人。说话口音偏北方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琢磨各种道家卜卦。” “莫不是高兰?” “您认识高婶?” “等本王回来再说,圣上催着进宫禀报这件事情。福王遇害,这偌大的盛京城,怕是要变天啦!” 皇城内。 “朕是老了,但不是死了!淑妃罪大恶极,念在旧情之下给她一个体面。可是谁能告诉朕,老二只是在王府里闭门思过,就被贼人扒了皮,剥了筋?” 桌子上的物品被建业帝扔个精光,不小心误伤到哪个官员,也是忍气吞声,不敢有半分不难。 “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打朕的脸!” “陛下息怒啊~您要注意身体,不能太过动肝气。” “好好好,前有老三被猛兽重伤,后有老二直接被人做成风筝,是想灭朕满门嘛?” “陛下切勿动气,您不是还有千山大皇子嘛!臣最近听说康王收敛性子,勤政思勉,一改以往的颓废模样。” 沈丞相作为朝中老臣,经历多少风风雨雨,自然知道建业帝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大虞朝的血脉得以延续,不落入外人手中罢了。 “沈相,如果老臣没记错,瑞王只是受了点伤,而不是失去处理公事的能力。” 为师多年的崔太傅,极其注重学生的品行教育。虞千山是什么德行他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从政者不能以身作则,洁身自好,王朝的发展必定不会持久。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查出杀害福王的真凶。陛下,臣好奇,凶手为什么要冲着皇室之人下手呢?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柯毅森,老夫劝你谨言慎行!” “急什么,臣也是为陛下分担忧愁罢了。虽然常年在外戍边,但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皇室血脉异常珍贵,能光明正大敢对龙子动手,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量。” 盛王看着他们争吵,不紧不慢地将其中局势分析了一番。 “哼~~你干脆直接说杀害二皇子的凶手就是宫里内部人好了。最后来个挑拨离间。大虞朝才真的要完蛋!” “沈相,您这么急是要维护谁啊?作为一个异姓外地王,过几天就要滚回封地了。你是不是怕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幺蛾子,将您老人家拖下水!” “一派胡言!” “够啦!” 建业帝猛地拍案而起,实在被他们吵得头疼。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眼中闪现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怒气。 “陛下,臣以为当下之急应该是派刑部跟大理寺联合破获人皮风筝案。至于大皇子跟三皇子,他们之间血脉于水,兄弟情深,不必过度猜忌怀疑。若不放心,也可让他们跟着一起督办。” 江远扬犹豫半天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与其单方面怀疑,倒不如一起下水。如果凶手真是自己家人,说不定会露出破绽,如果凶手是其他狂徒,正好也能让二位皇子在圣上面前展露自己的能力。 “绍光,这事朕就交给你了。你带着他们务必将凶手捉拿归案,朕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大虞地盘上作妖。” “是,陛下~~” 一言不发的肃王面无表情地离开宫中,这场大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啊! 第9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弦玉~~你现在有空嘛?” “没空,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刚刚站在幽兰酒坊门口的虞鹤云,便被从屋里跑出来的江问清拿着鸡毛掸子往外赶。 “我是你表哥,夫子教的尊老爱幼没学过吗?就你这种水平今年科考绝对倒数,别哭天喊地求你爹帮你走后门。” “尊的是德高望重之人,爱的是纯真善良的小儿,而不是你这种只会死缠烂打的弱鸡。” 江问清一边疯狂输出,一边拿着鸡毛掸子跟驱赶野鸡一样四处挥舞。虞鹤云也不是个傻的,抄起旁边的笤帚冲着眼前之人疯狂进攻。 只不过这两位大爷都没有操持过家务事。一场混战之后,双方打了一个平手,可是满屋子都是飘落的鸡毛跟笤帚上夹杂的枯草落叶。 “啊嚏~~” 李弦玉顶着一头鸡毛和落叶,心如止水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像是一池寂静的湖水。 “说,你找弦玉做什么?先说来听听,如果合情合理合法合规,说不定还能大发善心帮帮你。” “你算哪颗葱?我独当一面处理事情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江问清听不得虞鹤云的诋毁,直接将身后的茶杯端起来就往他身上泼。虞鹤云此次出门新换的衣服,索性把桌子上的酒坛子搬起来直接来了“河水决堤”。 “哗啦~~” 李弦玉手里的抹布还没放下,便被浇成落汤鸡。灵动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完全没有情感的波动。她仿佛看到了世界的尽头,人活着一生好像也没多大意义了。 “你俩,全都给我出去!!!!” 幽兰酒坊外面。 两个衣着不凡的英俊少年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外,看着李弦玉忙上忙下打扫残局。 “再把屋子弄脏弄乱的话,你们俩谁也不许再踏进幽兰酒坊,听明白了嘛?” 大战过后便是短暂的和平,起码这两人能心平气和坐在同一个屋檐下。 “弦玉~我最近遇到一些小麻烦,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 “是关于最近的人皮风筝案件嘛?” “没错。这次事件涉及到皇室子嗣惨遭杀害,现在朝里普遍风气认为淑妃娘娘殁亡后,老二孤立无援。因此为了夺权,趁这段禁闭时间下毒手最为容易。” “那您的意思是剩余的两个人便成了第一嫌疑人?” “可是我爹不是说宫里同意你们亲自查清真相嘛?” “所以我感谢江姑父,而不是你。” 虞鹤云没好气的白楞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的情绪,似乎在嘲笑“好表弟”的无能和无知。 “这件事压根没法查。说白了这不是找真凶的推理游戏,而是要想尽办法洗脱自身的罪名。假设多心之人栽赃陷害你,那这局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你是怕大皇子那边做什么手脚?” “除此之外,你查的慢便是没能力。你查的快,若是查到不能动的存在,容易得罪人。所以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怎么接都觉得不对劲。” “所以您有什么好的想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查还是得查,只不过现在得分两条线一起行动。我在明面,你在暗面。这件事本不想牵扯到你,可是其他人我放心不下。” 虞鹤云干脆利索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药瓶,交到少女手中。 “我知道你最近在找一些名贵药材救人,这是宫里太医潜心研制多年才提炼出来的秘药。对于大伤元气之人作为管用,虽然礼物轻薄但还是想试一试,你能帮帮我吗?” 先是无偿赠予百年雪莲,再又拿出珍贵秘药,以欠虞鹤云的人情答应完全没有问题。万一凶手会和十几年前李家惨案有关系呢?她是肯定不会放过每一个可能性的。 “瑞王,您太客气了!” “既然知道礼薄还不多准备一些值钱的玩意儿————” 唔唔~李弦玉捂住江问清那喋喋不休的嘴,却捂不住他把药瓶往怀里揣的手。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就行。这秘药对我确实有些大用,但是并不是单纯为了这份礼物办事,作为朋友,我也不愿看到周围的人陷入困境。” “那太好了,有什么新线索我会及时告诉你。如果你这边有什么发现,瑞王府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此次出行目的达成,虞鹤云走之前难得没有在跟他可爱的表弟斗气。反而是江问清听完他说的话,愈发看对方不顺眼了。 “什么叫瑞王府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这家伙怕是想向天下宣告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明里暗里强调只有瑞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可以自由进出。 “放宽心,瑞王都已经走啦!你现在也只能跟空气怄气。” “也不是怄气,只是单纯看不得虞鹤云这么嚣张,想呛呛他而已。我爹早就明令警告过我,现在宫里的局势已经分成好几波,稍有不慎整个家族都可能覆灭。” “二皇子一死,四皇子还小,应该只剩大皇子一波跟三皇子一波!” “你想的太简单啦!既然人还活着,那就说明有软肋拿捏。可是人若是死了,那做什么事情就不在掌控之内了。” 相比不学无术吃喝嫖赌的虞千山,还不如跟前的虞鹤云。江问清心知肚明,为了整个神武侯府的长久发展,得把控好两方势力的平衡。 “毕竟虞旻浩品德政绩虽不出类拔萃,可是也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很多人死心塌地追随他,将所有赌注赌在他身上,以后登上宫里的最高位。所以他们才玉石俱焚,追随的主子薨毙了,那剩下的人也别好过。” “人们常说进了宫能拥有这辈子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是有钱花的前提得是有命活着。你还挺傲娇,明明药瓶都攥手里了,还得嫌弃对方没有诚意。” “帮忙的前提得先付报酬,天底下哪里有光干活不给钱的道理。” 可能虞鹤云会在此次争斗中脱颖而出,未来成为大虞朝最尊贵的男人。但是没有自由的环境,跟大理寺的刑狱又有什么区别。 “走~~我们去肃王府,肃王说他好像知道高婶的来历。可怜天下父母心,高婶没道理能认错自己的儿子啊!” 第99章 一张虚假的布告 “你们说高兰啊~” 肃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在释放这几天积蓄已久的压力和情绪。 “高兰以前曾是宫里的宫女,后来因岁数大,便出宫找了个男人嫁了。本王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她结婚后曾经在李家伺候过蓉儿。” “高婶是我娘的贴身婢女?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们在盛京城安家的这段时间。高兰在蓉儿旁边干过活儿,由于本王天天去找她聊天,所以对她身边的丫鬟们印象颇深。” “那为什么高婶又离开我娘了呢?”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去仙水的时候带这么多人不方便所以变相辞退,也可能是高兰自己有事情所以离开李家。总之,据本王观察,始终没有发现她有什么问题。” 李弦玉皱起眉头,眉毛微微颤动,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为什么高婶要冲着福王的尸身说这是自己的儿子呢?是不是高婶以前在淑妃娘娘那边做事,所以看见熟人后记忆错乱,叫错了名字?” “本王年轻的时候虽然整个盛京城横行无阻,可是也没嚣张到能一天天别人后院里打听人家媳妇的丫鬟。” 肃王对高兰这个人评价中规中矩,至少年轻的时候,这是一个精神正常,干活还有点勤快的丫头而已。 从肃王府出来后,李弦玉对于高婶始终放心不下。先不说有没有认错儿子,就单凭在阿娘身边待过,就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她。 “你说一个孤苦伶仃的疯女人,儿子掉大海里淹死了,丈夫也不知所踪。兜里没钱的情况下,她会去跑去哪里呢?” “先去城南乞丐窝。” 李弦玉跟江问清二人力量有限,干脆把贺子霖他们也叫上。五个人跑东跑西,这几天快把整个盛京城都翻个底朝天了,丝毫找不到高婶的踪迹。 “清,那疯婆子是不是已经出城了?” 贺子霖摸了摸自己手背上的牙印,这么久了都下不去可见下口多狠毒。害得他娘以为在外面沾花惹草,欺负小姑娘了。 “不可能,第一时间我就给守城的弟兄们打了声招呼。如果碰见高婶,肯定会第一时间拦下她。” “啪~”玉骨扇子轻轻一折,崔思昂眯起狡黠的狐狸眼。 “既然高婶是一个视子如命的人,那不如我们就用她的儿子当诱饵,在寻觅骨肉的巨大诱惑前,谁能忍受得住呢?” “可是她儿子叫什么长什么样完全不知道啊,总不能把福王的画像挂上面。万一宫里那位知道,养育多年的儿子竟然换亲娘了,淑妃娘娘家的祖坟都得掘地三尺。” “沈桥舟动动你的脑子,布告栏里的寻亲信息就非得放画像吗?一个在海上漂泊多年后终于回乡的年轻人,重金求亲人下落。她儿子可以避重就轻,但是高婶的详细信息可以划的准确些。” “死马当活马医,顺便找几个小弟往大街小巷里散播一下舆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这高婶还能有通天的本领,躲过这层层搜查。” 一夜之间,盛京城内大小布告栏里贴满了寻亲的纸张。字里行间全都是一位儿子对娘亲的满满爱意,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忍不住落下眼泪。感叹这儿子真孝顺啊,发财之后也不忘记找寻自己的根。 “今天有人撕布告栏嘛?” “没有。” “无妨,继续蹲守。”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仿佛大地屏息。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板上,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灵得到宁静。 “丰宁汇报下午有个小乞丐跑到布告栏前,将咱们贴的东西撕了下来。” “小乞丐?会不会是故意调皮捣蛋,其实跟高婶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将所有的东西撕下来,或许还能解释脾性顽劣。但是丰宁告诉我,那个孩子几乎不做犹豫,就是斩钉截铁奔着寻亲那条信息去的。” 李弦玉跟江问清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偶尔路过的夜猫轻盈的脚步声,或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就是布告栏里约见的地点,如果高婶要来,也只能往这个地方找。 “噔噔噔~”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江问清将蜡烛熄灭,屋里一片漆黑。他抱着李弦玉轻盈一跃跳上房梁,想要借着月光看清楚来者何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矮小的身影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丰宁所说的小乞丐。 发现地址上面的屋子没有亮灯后,恶从胆边生,富贵险中求。竟然鬼迷心窍地撬开门锁,钻到屋子里将他们用过的茶壶杯盏全都放进包袱里。 江问清跟李弦玉二人在房梁上,将这小乞丐的所作所为看的一清二楚。看见小乞丐还不知足的想要拿走她的小药盒,终于忍不住张嘴制止。 “干什么呢?” 小乞丐听见头上传来呵斥声,吓得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还没跑多远,便被江问清揪着衣领扔进屋里。 “你这小贼,什么东西都敢偷。说,为什么撕布告栏里的寻亲信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来这里?” 小乞丐坐在地上,被江问清摔的灰头土脸。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见眼前两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盯着自己,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怕是不能善了。 “有人给我三枚铜板,说让我把布告栏里新贴的告示撕下来。我实在饿坏了,便帮他撕了一张,挣了三枚铜板。” “那钱都给你了,为什么还要跑到这个地方偷东西?” “我本想去买馒头吃,可经过居民巷听这些嬢嬢说有人重金寻亲。虽然一个字不认识,可是各种信息都对得上。都花大价钱找他娘了,才施舍我三枚铜板跑腿,这挣得也太少了!” 江问清揪着小乞丐的耳朵,高婶仍旧查无此人,还听这小贼讲了一晚上废话。 “疼疼疼~~这位爷松松手,放过我!我也是替别人拿钱办事,至于发生什么一律不知。虽然心里稍微起了那么一点点邪念,这不被您二位又抓个正着嘛!” “让你撕告示的人长什么样子?” “一身黑衣斗篷遮住脸,完全看不清长相和年龄,只觉得个子挺高的。说话慢条斯理,本以为是个阔绰的富家公子,谁知道就给三枚铜板。”小乞丐还在抱怨三枚铜板的报酬实在太少了,买不了几个馒头又要挨饿了。 “我这也有三枚铜板,如果想要的话就老实告诉我,除了这个男人以外,他旁边有没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中年女人?” “精神不正常有什么表现?总是在那自言自语算吗?” “当然算。现在,立刻,马上带我们俩去你们交易的地方。” “这都三更半夜了,城里百姓们都在睡觉,能不能天亮了再去啊!” 话音刚落,另外一只耳朵被江问清狠狠地揪住。不一会儿小乞丐的两只耳朵全都红肿起来,好像吊壶的两个把手。 “疼疼疼~~别揪我耳朵了。我去,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第100章 你会感到遗憾吗? “你确定在这里?爷警告你,若想耍什么滑头,信不信把您脑袋拧下来喂狗。” “真的在这里啊!我骗你们干什么?” 这片荒野的夜晚寒风凛冽,只有虫鸣和风声在耳边萦绕,冻得他们三谁都不好受。 “这片荒地方圆几百米连棵树都没有,信不信爷将你活埋了都没人发现尸体。” “我都带您二位来这了,还有必要撒谎吗?那天我就在街上乞讨,有人从后面告诉我晚上来这就能挣三枚铜板。我们做乞丐的若讨不到钱生活,还不如死了呢!索性撞撞运气,结果还真碰见那个男人和你们说的疯婆子。” 这小子别看岁数不大,满是油嘴滑舌,威逼利诱下才把知道的信息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然后就是我刚才给你们说的全部了。我发誓如果撒谎,天打五雷轰,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臭小子,从这里离开后管住你的嘴。如果将今晚的事说给第三个人听,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小乞丐拿着铜板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别馒头没吃上,冻出一身毛病就得不偿失了。 “那我们怎么办?” “今晚先回去休息!如果高婶跟那个神秘男人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里,在城门戒备的情况下,想必他们跑不了多远。” 翌日。 贺子霖疲惫地眨了眨眼,眼皮沉重得仿佛承载着整夜的梦境。他的头点了几下,然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垂下,开始了短暂地打瞌睡。 “醒醒,大早起是来叫你干活的。以前不是每天都坚持练功吗?瞅瞅你身上的肥肉,谁家将军出征打仗挺着个大肚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叫我们起床的时辰比他练功的时辰还要早呢?” 看了一晚上话本的崔思昂刚躺下就被拽起来,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绵软物质包围。眼帘沉重得无法抬起,耳边始终听见有人在叽叽喳喳吐槽着什么。 “高婶的出现太过凑巧,正好她的行踪有重大突破。你们看看沈桥舟,早就拿着铁锹在地里掘土找人了。不是,那高婶说不定还没死,你往地里刨什么呢?” 被点名表扬的沈桥舟困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眼皮沉重如同两块铅球。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土里挖高婶,其实早就把铁锹当支撑睡死过去了。 其他一众小厮们纷纷睡态百出,别说找高婶了,就这瞌睡样,走两步都费劲。 “完蛋了,弦玉。他们的哈欠把我传染的也想睡觉了,不如咱们睡一会儿再起来干活!” 江问清硬撑着一身疲惫,努力瞪大眼睛,想征求李弦玉的同意。结果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扭头看向后面的小身板,突然发现李弦玉早已经蹲在地上睡着了。 “——————” 中午的炽热阳光洒落在这片荒野之上,如果没有地下这群睡得人仰马翻的人,想必会是一幅宁静美丽的风景画。 “都醒醒,我们还得找高婶呢。” 睡够的年轻人们终于恢复精力开始忙碌正事,以小乞丐提供的地方为圆心,将附近所有庄稼地,树林,民居等摸查一遍。 “少爷,右前方二里地外有个上锁的民房非常可疑。” 丰宁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回来禀报给江问清。由于这个房间门窗是由内向外反锁,万一是某个民户的住处,不好擅自闯入其中给侯爷府带来麻烦。 “你们敲门了吗?” “敲了,可是始终无人应答,硬闯又怕打扰到这里的百姓正常生活。” “撞开,有什么事我担着。” “是。” 待丰宁带着兄弟们暴力开门,将大门口的木栓撞烂后,发现堂屋里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痕迹。 李弦玉跟着他们进了屋,同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即往旁边的里屋走去,刚掀开门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你们快来!” 只见失踪许久的高婶以佛家打坐的方式坐在床边,嘴边残留着一丝黑血。眼睛呆滞无神,一动不动宛如已经坐化成仙的佛像。 高婶死了! 招呼他们过来后,李弦玉冲上去摸了摸她身上的体温,尸体尚有余温在,说明死亡时间应该就是今天上午。本来她们应该顺利找到高婶救下一条生命,结果因为瞌睡使得大好的救援时机浪费掉。 面对差一点的遗憾和失败,在场所有人都透露出一种无力感。仿佛全身被抽干了力气,对于死者产生了一种愧疚之意。 这次偷懒睡觉怕是耽误大事了! 每一个错过的机会,都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回想起楼船中初识,仙水县月老庙里那一捧上上签,盛京城外哭闹着找儿子的高婶,如今再见已是天人两隔。 “尸体搬回大理寺,光从外表看起来像中毒而亡,具体让他们那边的专业仵作定论。” 高婶的尸体被搬走后,李弦玉靠在窗边静静发呆,思绪已经随风飘远。 “弦玉,别多想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在休息不好的情况下,我们也没办法保持清醒的头脑查清楚案件真相。” “问清,假设有一天咱俩碰见了危险,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脱困。可惜因为自身的疏忽导致对方受伤或者死亡,你心里会不会留下遗憾呢?” 李弦玉难得一本正经地看向江问清,或许正是周围熟悉的人都离世这个大背景下,让她对于不可抗力之事产生自我怀疑,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如果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你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你娘遇害是不是遗憾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叫几个家丁?你爹遇害是不是遗憾当时没有发现异常行为?李家着火时是不是遗憾为什么当初没有下狠手一刀毙了吴裕仁?” 江问清揽过她的肩膀,将满是疑惑的小脑袋轻轻靠在自己怀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的胸膛永远是她休息的避风港。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正好跟董老他们好好调理一下。这件事就放心的交给我,不管是人皮风筝案件还是黑衣斗篷男的踪迹。所到之处必留痕迹,只要背上这份罪孽,他这辈子都逃不掉律法的制裁。” 第101章 父慈子孝的神武侯府 跟行动谨慎且多思多虑的李弦玉不同。江小侯爷一直奉行重拳出击。 高婶这么多年一直沉迷于寻找儿子,不可能轻易了断自己。最大可能性就是高婶被布告栏里信息吸引住,却被黑衣斗篷男暗下毒手,毕竟精神状态疯癫的一位母亲,永远不知道能为儿子做出什么事。 黑衣斗篷男之所以不敢以真面目出现,怕是某个有头有脸且自尊心极强的人。城里这些权贵们装模作样够长时间,是时候该揭下伪装的面具了。 “高婶死因出来了,仵作确定是中毒而亡。但是这种毒药太过复杂,他也不清楚究竟什么成分。” 言先生正在给李弦玉调理身体,手法熟练地将细如发丝的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穴位。虽然扎进去的瞬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但这种寒意却不会持续太久,疲惫的身体涌进一股股暖流。 “正好听说你在医馆扎针灸,我就弄了一点血迹。让董老他们看看究竟是什么毒药,对于妇人舍得下这么狠的心。” 董老经过这段时间休养,在许多昂贵药材的堆砌下,脸色红润许多。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能在活着的时候帮弦玉一把,自然不会拒绝这份请求。 “这毒性跟你曾经拿过来的黑色小药丸一模一样,你没有将这毒药遗失?” “没有,一直保管的很好。” “其他的细节我不懂,但是只能给你个小小的建议。这种毒药是多种不同大毒之物混合而制且成分还能做到一模一样这不是一个巧合。而且一般人没有财力做那么多毒药丸害人,你可以认为他们全部出自同一个人手。” 时隔几个月,李家案子终于有进展了。 “你继续休息,知道是同一个人干的我就心中有数了。” “那个人是因为仇恨我们李家,所以想要赶尽杀绝罢了。而高婶虽然短暂在阿娘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应该没必要专门灭口。除非她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丢掉性命。” 李弦玉虽然很想立马去查清十几年前的真相,但是现在人皮风筝案件更为重要。 “所以你调查时可以尽量往福王的人脉关系那边靠拢,一个平时为人低调勤勉的皇子,若不是争权夺利没人敢切这块糕点。” 江问清看见对方真挚的眼神觉得自己肩负着李家未来的希望,整个人瞬间支楞起来。 神武侯府。 “爹~~爹~~” “逆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惹什么麻烦事需要你老子给你擦屁股了。” “我听说你最近进宫上朝的时候,每天都有大臣们在圣上面前吵来吵去。他们都吵点什么事,给你的好大儿说说呗” “你不是对宫里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嘛?今天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看虞鹤云那废物最近比较苦恼,作为他的表弟,帮帮他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你是帮他还是帮别人?你要不说老实话,别想从你老子嘴里打听出什么东西。” “爹~~我是帮肃王义子调查一些事情而已,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江远扬打听八卦的心瞬间破灭,头一段时间还在询问李知微的经历,本以为会和他女儿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跟替另外一个男人办事。 “逆子!那肃王义子我在万圣节上见过,长得跟小白脸一样柔柔弱弱。本以为你已经扭转取向了,最近又开始变本加厉。” “爹~~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老子今天说什么也要家法伺候,好好收拾你这个不孝的玩意儿。养你这么多年,真要给我们江家断子绝孙不成?” 江远扬抄起旁边的棍子就往眼前的不孝子身上招呼,棍法犀利,敲得江问清满屋子乱窜。 “明天你就给我出门相亲去,丑的胖的,老的小的,富的穷的,不相出个媳妇来老子不承认你是江家的儿。” “侯爷,门外有陌生人拜访,说是想要找少爷商量点事。” “哪个狐朋狗友过来看他来了?” “他自称是肃王义子。” “好好好,老子还没找他算账呢,正巧撞上门了。哼~~非得看看究竟什么小白脸,能把我儿迷得不着四六的。” 从医馆出来的李弦玉回去后第一时间,便翻找出那瓶毒药丸。既然相同的证据时隔多年再次出现,给江问清送一趟或许能帮助他更快查案。 神武侯府吱扭吱扭地拉开,没看见江问清的身影,只看见江远扬拿着一根杀气腾腾的木棍雄赳赳气昂昂出现。 “爹~~棍下留人!” 李弦玉没反应过来,她甚至听到木棍划过空气发出的嘶嘶声,下意识紧闭眼睛。可是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之内疼痛,睁眼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将自己护在胸前。 江远扬实打实的一棍子敲在江问清背上,身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细看还有丝丝鲜血渗出。 “江问清,你没事!” “嘶~~我没事。” 两人相互依偎,互相关心的动作使江远扬火气愈发旺盛。自己还没死呢,竟然当着面在这你侬我侬的缠绵,手里的木棍又忍不住抬了起来。 “爹!她就是李知微女儿!” 木棍停在半空中。 “你知道一部分李家惨案的内情,就是因为这个特殊原因,所以李弦玉才女扮男装躲在肃王庇护下暗暗查明真相。” 木棍啪嗒扔到一边。 “哎呦喂~~不愧是边语蓉的女儿,你瞧瞧这身段,这长相。尤其这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跟你娘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爹,我背疼!” 江问清疼得龇牙咧嘴。 “现在外面风大,快进屋里坐坐,喝一杯府上的热茶。” “爹,我才是你的亲儿子!” 江问清看着江远扬一脸殷勤地嘘寒问暖,好心提醒他这还站着一个平白无故挨了顿打的可怜儿子。 “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生活很辛苦!没关系,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尽管找江叔叔,绝对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江叔叔,问清他刚才————” 李弦玉被江侯爷这变戏法一样的态度搞迷糊了,她现在比较关心江问清后背的伤。 “丰宁,赶紧将你家少爷撵出去。才挨了一棍子而已,便在这鬼哭狼嚎。万一把弦玉姑娘吓坏了,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啪!” 江问清看着紧闭的大门风中凌乱。 第102章 热情的江远扬 在李弦玉的再三要求下,江远扬勉为其难将门口的混小子放进来。 “弦玉姑娘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府里特意备了一大桌子午饭,中午就在这歇歇脚。李家的案子我听问清说过几嘴,如果有什么想要打听的,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江叔叔的好意,我爹娘的案子太过久远,很多线索都消失不见。所以现在重心还是放在最近的人皮风筝案上面,听说宫里因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我们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再做论断。” “唉~~自从二皇子遇害后,大皇子跟三皇子之间竞争越来越激烈。以沈相为头的一派人坚定的站在大皇子这边,而崔太傅为首的另外一派人则明显偏向于三皇子。” 神武侯府有长公主这层关系在,不管最后谁上位,江问清骨子里的皇亲血脉是抹不去的,所以只能每天夹在中间调停。至于江远扬背地里更偏向哪边,就不是别人所能猜测的了。 “江叔叔,您在宫里呆的时间长,有没有同时讨厌大皇子跟三皇子的人呢?” “你说的讨厌是单纯喜欢看他俩窝里斗最后只留一个继承皇位呢?还是想让这两个人全部消失呢?” 江远扬一本正经地看着李弦玉,瞳孔中满是疑惑,像是在确定这个问题最后能落实到哪个方向。 “这俩有什么区别?” “二皇子遇害后,不否认朝廷里有那么一些官员抱着愤怒,埋怨的情绪想看他们自相残杀。但是最终目的只是出一口恶气,并不涉及到大虞朝的根基,将来还是姓虞的人稳坐江山。” 李弦玉不知道该不该问第二种情况,毕竟自己非亲非故,更没有权势地位,这种颠覆一个王朝的问题着实太尖锐了。 江远扬看出她的犹豫,不过也不方便透露的太明显。 “大虞建朝多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稳。早几年平南王就举兵反叛,后来被圣上硬生生压下来。世界上从来不缺篡位者,就看他的野心和实力是不是足够大。”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你可以保持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之前千万不要贸然下手。过半个月就是五年一办的博物宴,这次轮到咱们大虞当东道主。会有一些其他国家的重要人物前来拜访。这段时间盛京城不可以再出波澜了,否则内忧还没解决,外患开始蠢蠢欲动。” “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没想到博物宴又要开始了!”江问清一边上药一边往李弦玉身边蹭,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只受伤后寻求安慰的小狗。 “博物宴是什么?” “就是每个国家轮流做东,其他国家各派使臣前来参加。到时候会有许多稀世珍宝在宴会上展露,可以通过竞赛赢娶彩头。” “说白了就是通过宝物跟实力来评判各国强弱等级。虽然这么长时间内国与国之间很少发生战争,但总归心里得有个高下之分!” 五年前的江问清岁数太小,上去只会被人肆意揉虐,许多心心念念的大宝贝都被别人带走。今年说什么也要自告奋勇参赛,不就什么百年雪莲嘛,说不定今年还会有千年雪莲,万年雪莲呢。 “顺便一提,你爹当初也参加过博物宴,还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啊?阿爹好像并不会武功!” “博物宴又不只是打打杀杀,琴棋书画,舞花弄兽等每个行业都有出类拔萃的人才。李知微当年在书法绘画方面一骑绝尘,这艺术造诣堪称一绝。” 原来自己擅长模仿字迹并不是天生聪明,这明显继承了她爹的优秀血统。 “看起来是个受众面非常广泛的活动,如果那时候没有其他事情,倒是可以报名参加试一试。” “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时候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随时注意安全就行。” “如果咱们大虞能拿到出色的成绩,想必圣上心情会愉悦一些,这样底下的官员们上朝时就不用胆战心惊了。” “江山辈有人才出,大虞能走到什么程度,全看你们这群年轻一代了。如果谁能在这次竞赛中出类拔萃,日后在宫里绝对会成抢手的香饽饽。像你关心的派系问题,大皇子跟三皇子肯定会热情拉拢。” “想想也是这样,那阿爹当年拿了第一名之后,是不是也被宫里的权贵们拉拢到阵营里呢?” 冷静下来后的李弦玉捋清楚很多事情,黑衣斗篷男对于阿娘爱而不得,确实是灾难的开端。但是有必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吗?除非阿爹身上也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陷入了一些权力斗争中。 所以当年哪怕阿娘还怀着孩子,也得拖家带口急急忙忙躲到南方偏僻小县城里。 “你江叔叔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外面带兵,所以很少回盛京城,里面的细节我也没办法讲清楚。不过那段时间好像跟盛王和宁王关系比较近,经常看见他们应酬之类。” “盛王?宁王?” “盛王你在宫里见过啊,咱们大虞朝唯一一个异姓王。作为一个饱受猜忌的外姓人,想要结识几个朝中重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宁王,虽然也姓虞,可并不是纯正的虞家血脉。是先皇当年年轻的时候,南下出征遇到危险,后来被一少年所救。那时候先皇子嗣稀缺的很,所以为了答谢这份恩情,一冲动收他为义子。” “那跟我和肃王的关系一模一样。” “没错。上次万圣节,南洋那边海盗层出,没办法脱身。这次博物节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回盛京参加。” 看着安静思考的李弦玉,江远扬真是越看越满意,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谁当初嫌弃地一口一个小白脸叫着。 “弦玉姑娘啊,不知道你爹娘有没有从小为你订过婚事?” “应该没有!” “哦?那你对于择婿的标准是什么?” “江叔叔,目前没有考虑过这档事。” “咦,那得抓紧时间考虑考虑了。有的姑娘家十五六都开始说亲了,等到十八九都算是大龄了,所以碰见喜欢的顺眼的男人千万不要错过。” “多谢江叔叔的关心,我会慎重考虑的。” 李弦玉知道自己爹娘若地下有灵,肯定希望她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心里的负担压得使她无法放下李家的冤屈。 如果成亲生娃过上平淡日子后,跟爹娘一样发生什么意外,对于未来的丈夫跟孩子都会一种极其不负责的行为。 “不急不急,以后没事就来江府坐坐。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行事顽皮,以后还得指望你多多包涵,实在不行你就拿棍子狠狠地抽他。” 江远扬对自己好大儿不断地挤眉弄眼,江问清一看就知道他爹在想什么歪心思。 “弦玉,你看我爹太过分了,对着亲儿子都能下如此狠手。想必他是不会管我了,可是背上的伤总归得治疗,不如你帮我上一下药!” 第103章 “忍” 李弦玉感觉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看见哪里有进展总得跟进一部分。江问清强忍着他爹的一棍子,硬是又将她送回幽兰巷休息。 瑞王府里。 “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 虞鹤云心心念念的娇娘子变成大老爷们,心里的嫌弃直接摆在明面上。 “说说,你最近查出了点什么?” “你是来求我帮忙的,一副颐指气使的大爷模样装给谁看呢?” “我求的是弦玉,我又没求你。你既然赶鸭子上架过来互换消息,那我随便问问情况不可以吗?” 江问清低头看着手掌心大写的“忍”。 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 “那是因为我有肚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听说这几天你手下的人极其不安分,喝多后闹事,砸了好几个百姓的铺子。” “那不是我,是大哥干的。他想营造出瑞王府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风气,到时候往父皇跟前检举告发,说不定还能把人皮风筝的案子扣在我头上。” “你就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一个坏人经常干坏事的话,浑身不怕虱子咬,又有什么畏惧?但是一个好人经常做好事,却被扒出来干坏事,就会将前面营造的形象全部崩塌。”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在我心里,你可没有那么金贵。”江问清牢记“忍”字方针,千万不能把弦玉交待的事情办砸了。 “你哥哥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些小污点就跟毛毛雨一样不足为惧。就怕他们憋了这么久最后给你玩个大的,所以我们需要提前下手,正好借这次的案子,顺水推舟地直接把源头堵死。” “哦?准备大义灭亲,将人皮风筝的罪扣在虞千山头上?” “你可以理解为不管人皮风筝案子的真凶是不是他,但是最后呈现在父皇跟前的只能是他。” 虞鹤云难得眉头凌厉,阴狠的眼神如冰冷的刀锋,满载着威胁和杀意,若是李弦玉在怕是对眼前的瑞王爷有新改观。 “行,我明白你想做什么了。既然虞千山这么喜欢给你泼脏水,那就彻底让他的手脏下去。” “走之后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这几天一直在府上养病。” “没问题,逢人就说你快残废了,整全凭汤药吊着一口气。” “你少在外面抹黑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求着你来!” “要不是弦玉被你道德绑架,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破地方?” “来人,送客!” 从瑞王府离开后的江问清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对于虞鹤云确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就是从小拉出来对比,某种程度上起了反感。 以后作为以后独当一面的继承人,跟宫里那个位置上的人态度有很大关系。现在只剩下虞千山跟虞鹤云有竞争力,谁对于神武侯府的稳定发展更有保障,答案不言而喻。 哪怕没有弦玉这回事,自己也得厚着脸皮跑一趟,刷一波存在感。 康王府内。 “让你教训一下新开的兴源赌场,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外面乌泱乌泱的人是想把本王的星月赌场掀了吗?” 康王虞千山翘着二郎腿,左拥右抱着清秀可人的小倌,丝毫没有大皇子的端庄样子。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透露出阴翳之气,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嘶嘶吐舌的毒蛇。 “底下的人立马去办了,可是办着办着冲突太激烈,结果闹得兴源赌场死人了。” “这种小混混之间的搏斗无非讲究一个生死有命,死就死了!哪怕官府查,也只能归结于双方过于冲动,何必大惊小怪。” “主要死得过于惨烈了,硬生生把人家弟兄皮扒了,然后做成了人皮风筝。” 随着一声怒吼,虞千山手里斟满热茶的杯子直接砸向地面。刺耳的破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吓得周围的人们都噤若寒蝉。 “你们是疯了吗?是嫌弃人皮风筝案子影响力太小,恨不得向全世界展示只有大虞朝的康王虞千山,才能明目张胆的做出骇人听闻的玩意出来。” “王爷饶命啊!” 吓得汇报的弟兄们头磕得像捣蒜一般,磕得他们满脸是血。 “主要兄弟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只是想把他们的店砸了,然后给他们的伙计一点皮肉之苦,让周围的百姓们再也不敢往他们店里做工。” “没成想,打人的过程中撞坏了一个木箱子,里面竟然藏着一面人皮风筝。兴源赌场的人非说是我们阻挠做生意,提前杀害了他们的伙计并且藏进去的,不仅叫来官府的人,还披麻戴孝的扛着棺材往咱们赌场闹事。” “所以,所以就变成这样的场面了。” 看着跪在下面七嘴八舌还办事窝囊的废物们,虞千山恨不得将他们通通砍了拖出去喂狗。外面舆论压倒式不利,如果再杀这么多人,怕是被扣上“暴戾”的罪过。 “康王,您别太生气。虽然这人皮风筝是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哇,可是咱们星月赌场家大业大,至于用这个威胁他们嘛,到时候跟官府通融通融,说不定就翻篇了。” 这群废物们完全没有搞明白,就算证明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可是为什么偏偏在派人砸场子的时候捅出来?这不是明里暗里说自己平时就喜欢扰乱社会秩序。 “星月赌场关门几天,对外就说装修停业。大理寺那边本王亲自跑一趟,最近几天收收你们的性子,谁也不允许在外面欺男霸女败坏康王府形象了。” 小倌们赶紧捏捏肩膀揉揉腿,舒展虞千山紧锁的眉头,主子心情不好,倒霉的只有身边伺候的人。 “这事不可能这么巧合,八九不离十肯定是老三干的。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就疯狂拉本王下水。盯梢的人回来没有?瑞王府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来了,可是探子们说瑞王这几天从来没有出府,更没有派人出门办事,只有神武侯府的江小侯爷曾来探望过。” “江问清去那里干什么了?他俩关系差到连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住。” 虞千山知道这两个人从小不对付,好几次都闹到圣上跟前评理。那时候长公主尚在,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 “听说这几天瑞王一直在养病,然后江侯爷非逼着自己儿子去探望一下。探子说小侯爷出门的时候,脸都是青的,手上还写了个“忍”字,看起来气得够呛。” “看来这事跟神武侯府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不能洗清老三的嫌疑,只有他和本王有着利益争夺。” “报!!!!” “急急忙忙所为何事?” “不好啦出大事啦,瑞王爷中毒了!他们查住了您往府上安插的探子,咬定这毒就是咱康王府下的。岚贵妃娘娘听闻后说什么都要出宫,现在说不定快到了!” 第104章 手足相残 “陛下,您可要评评理,鹤云做错了什么?说来说去他俩都是情同手足的亲兄弟。千山竟然下这么重的毒手,其心可诛啊!” “岚贵妃,你少血口喷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亲眼看见千山把毒药喂你儿嘴里了吗?” 皇后看见岚贵妃在那假惺惺的矫揉造作就忍不住恼火。她儿子虽然品行遭人诟病,但是也没蠢到明晃晃地自掘坟墓。 “这探子就是从你们康王府派出去的,现在被抓个人赃并获,莫不是还要污蔑鹤云上演苦肉计?” “这人现在被你们扣着不放,可不就说什么就是什么。公理自在人心,谁干的谁心知肚明呗!” “闭嘴!” 建业帝脸色阴沉得实在难看,原本锐利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他的手指不停地轻敲着手中的玉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彰显着内心的烦躁。 周围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吭声。 “朕确实是岁数大了,但不是死了。老大是个什么东西朕私底下不清楚吗?老三表面文文静静,关键时刻出点意外这是想表达自己的无辜吗?” 老二已经命殒,老四年龄小没什么分辨能力,剩下的两个还要自相残杀。知子莫如父,建业帝确实想用人皮风筝的案子考验一下他们的能力,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每天因为这点破事前来上奏。 “家丑不可外扬,博物宴马上就到了。如果再听到谁府上出点幺蛾子的话,朕不介意亲手将这出闹剧假戏真做。” 看见圣上情绪缓和下来后,挨了一顿骂的皇后跟岚贵妃赶紧行礼告退,省得成为出气的靶子。反正来日方长,谁也别想占谁便宜。 “陛下,手心手背都是肉,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反而伤了您的身子。” 老好人盛王本来找建业帝商量博物宴的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反而误打误撞看了一出大戏。 “要真有一丝丝亲情在,哪里还会气势汹汹地跑来御书房告对方的状。一想到老二死的蹊跷,这心里就烦躁的难受,仔细想想某种程度上都是朕没有处理好这档事。” “您不必太过自责。” 建业帝一想到惨死的虞旻浩,恨不得将凶手抓起来千刀万剐。 “皇后成天拉帮结派,脾性咄咄逼人,只会一味的娇惯孩子。岚贵妃野心勃勃,护儿如护命,稍有差池恨不得抄了对面老巢。朕本意是想失去母妃庇佑的老二跟老四在府上暂避风头,没成想竟着了凶手的道。” 要说对于淑妃没有感情,全都是假的。可皇室威严不可任何人亵渎,所以她只能以一种体面的方式薨毙。可是这俩孩子又有什么过错,更何况老二勤勉踏实是朝中公认的。 “放心,臣觉得这两位皇子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无非就是怕查不出案子,急病乱投医而已。” “罢了罢了,博物宴马上就到了。万一朕说的太过分了,伤了他们两个人的自尊心,在外面又闹起脾气来,总不能丢人丢到邻国去!” “臣已经跟肃王商议好了,除了原本就奏定的那些贵客以外。大公主会携夫婿过来看望您跟皇后娘娘,此外宁王也在回京的路上了。” “嗯~~朕知晓了,这段时间你跟肃王多多费心了。” 盛王柯毅森仍旧笑眯眯的,送走圣上休息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肃王府继续商量博物宴的细节。 而此时的瑞王府。 “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这废物死了没有?” 江问清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虞鹤云,怎么不一把毒药直接送他归西?要死要活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整个人快不行了。 “好啦好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在这吵来吵去。” 李弦玉从江问清背后钻出来,她也十分好奇为何好端端传出来中毒的谣言。 “其实就是食物中毒了。” “???” “府里的厨子请假回家了,让他亲戚过来当几天帮工。那亲戚老实内向,很少和别人交流。结果吃了午饭后又吃了他做的糕点,两个食物属性相克,直接上吐下泻。” “反正也是身体不舒服了,所以你就把这事理所应当扣虞千山头上了?” 江问清听见谨慎的虞鹤云竟然会食物中毒,乐得合不拢嘴,下次一定得见见这个天才帮工,好好夸夸他干得漂亮。 “原来如此,还以为康王真就无法无天了。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弦玉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有你的关心比什么都重要,我现在觉得身子好多了。” 废物就是矫情。 “这兴源赌场的人皮风筝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有谁遇害了!” 这几天休息差不多的李弦玉满肚子疑惑,好多问题困扰着她想要得到答案。 “这人皮风筝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我们早就打听到星月赌场一家独大这么多年,肯定不允许其他新兴的店铺抢夺市场。” 江问清自诩好孩子,怎么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所以只要提前跟兴源赌场的老板打好招呼,从乱葬岗拖来一具死尸藏在中间。如果暴露了,从上到下一口咬定这就是店里的伙计,把这事闹到官府去,自然会影响虞千山的声誉。” “我这食物中毒也是碰巧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全算他头上了。” “可是我听肃王的意思,圣上并不觉得都是康王干的,把双方都责备了一顿。” 虞鹤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并不因为挨了骂感到苦恼。 “要的就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为何这么说?” “别看父皇嘴头上严惩凶手,可是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如果大哥或者我,被认定为人皮风筝的幕后真凶,你觉得父皇舍得痛下杀手再弑掉一个儿子吗?” “不会。不管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为了虞家血脉的延续,可以有更严厉的惩罚,但是基本上不会危及到性命。” “所以父皇痛心的同时,为了堵住儿子们自相残杀的悠悠之口,便拿二哥的案子当作考验,锻炼我们查案的能力。” 毕竟最近阴谋层出不穷,明眼人下意识就会认为老二一死,其他人得利。 “我们可以撕来撕去,大臣们就会理所应当认为这是为了脱罪才会互泼脏水。所以父皇就能以儿子不配合为借口,各打五十大板以示惩戒。这件案子无法进行下去,自然而然就会消散于人们的视野。” “那圣上的意思是这件案子不查了?” “没错,不查了。” “可如果查出来这件案子的凶手不是皇家的人,就是一桩典型的谋杀案呢?” 虞鹤云的笑容瞬间阴冷、恐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叀 “那就让他挫骨扬灰,诛他九族。” 第105章 风不平浪不静 通透二字最为难猜。 李弦玉一直被其他人的看法所牵制,听了这么多人头头是道的分析,总觉得这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没想到圣上就这么松口,说不查就不查了。 经过虞鹤云这么解释,充分证明了你以为的不一定就是你以为的。官场,真得不好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可能就是因为举办博物宴,所以圣上才息事宁人。” 李弦玉现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从瑞王府离开后,江问清跟李弦玉准备回幽兰巷休息。 “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 “嗯?怎么了?” “我和阿霖他们几个人商量的是从乱葬岗拖来尸体后,想着趁混乱时,由一个挨打的弟兄去撞装着人皮风筝的木箱子。可是每次去撞的时候,总会有虞千山这边的人前来阻挠,好像避免碰到里面的东西。” “你是怀疑有内鬼?” “我可不敢这么说,只是感觉有点刻意,也可能是最近运气不太好。说不定是贺子霖背地偷偷骂人了,走,去天香居狠狠地宰他们一顿。” 天香居包间里。 “马上博物宴了,不用提心吊胆去查什么人皮风筝,终于能好好玩一把了。” 贺子霖跟大爷一样往榻上一瘫,跟江问清一样,当年因为岁数太小不准上场发挥。今年说什么也要大战一场,听说邻国来了不少骁勇善战的高手,绝对是个刺激的比赛。 “我记得贺大将军也会回来,你再吊儿郎当的到时候我就往他人家跟前告状了。” “我怎么吊儿郎当了,托我办的事这不给你整得漂漂亮亮。你是没见那段时间的康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八成从来没受过这窝囊气。” “你悠着点,让康王知道了,肯定给你明里暗里穿小鞋。” 崔思昂看见嘚瑟的贺子霖忍不住怼他几句,这混小子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都是自己人,有啥好怕的。好兄弟就得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冲锋陷阵直捣沙场。这才叫爽快的人生啊!” “可别,我对你们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 “也对,就你这脆弱的小身板。等博物宴的时候参加个刺绣啊,写写毛笔字啊这种安安静静的活动最适合你了。” “人各有长嘛,弦玉已经很努力的在锻炼身体了,就是肢体不听使唤有点不协调罢了。” 沈桥舟想起她跳舞的样子,嘴角的笑容真比小孩子玩的跷跷板难压。 “既然你们这样,那明天上午继续在青梧学院补课,谁敢迟到的话,我就把不爱读书,荒废学业的评语亲手递交到各位府上哦!” 李弦玉不信还整治不了这群混小子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在一片叫苦连天的哀嚎声中,当事人毫无怜悯之心,美美地享用了这顿午餐。 人皮风筝案就暂且按下不表,可是李家的案子还得接着往下走。 突破的关键口应该就在高婶身上,既在李家当过婢女,又跟二皇子有道不清的联系。 李弦玉软磨硬泡半天才让肃王答应以照顾四皇子为由头,去福王府查查线索。 “你去找四皇子玩一会,没了母妃又失去亲哥,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内心正是抑郁的时候。” “哼~~怪不得大早起把我叫出来,原来有事相求。小九可比他悲惨多了,也没见哪抑郁了。” 小九还不会管理自己的表情,明明迫不及待想要找四皇子玩,可嘴里吐露出各种嫌弃。 和上次见到的四皇子比,明显消瘦了许多。听说圣上准备让他回宫,寄养在一个性格温顺的妃子名下,一旦离开康王府,李弦玉就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光明正大进来了。 李弦玉为了让她们多待会儿,还特意买了许多糕点和玩具,先不说为了查证据,于情于理也是心疼这个孩子。 偌大的康王府本就装修朴实,没有当家做主的,竟有些人走茶凉的意味。 康王的书房仍旧整洁干净,每天都会有丫鬟仆人们定时打扫,看得出来平时康王对他们很好。怪不得世人说只有二皇子没有架子,自带人间烟火气。 “我要是淑妃,怕也是不甘心喽。” 李弦玉暗自咂舌道,这么优秀的人就算当不了皇帝,放在任何职位怕是都能做出成绩。 衣柜里翻来覆去还是这些衣裳,没什么变化,四皇子那天看见的抽丝脏衣裳始终没有找到。 “如果我是康王,想必也会把这种又脏又抽丝的衣裳烧掉。” 就跟江问清说的那样,有些事情确实出现的太过刻意。制作赵无一的风筝时用的是昂贵的天蚕丝,如果能和衣裳进行比对,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康王只有一个正妃,是淑妃千挑万选的大家闺秀。如果李弦玉没记错,应该是自己从双寨回来的这段时间,因疾病不幸离世。 在没有女主人的情况下,桌面上摆了厚厚一摞账本,亲自处理打理府中大大小小,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更何况这账本没有任何问题,像屋檐维修期间耗费的资材,以及打赏的红包都写得清清楚楚。 “咦?为什么别人都是三贯,只有赵无一是五贯钱。” 赵无一又不是工匠的头,虽然技术不差,也没好到独树一帜。李弦玉按下这个疑惑,继续在书房里找线索。 书架上都是康王常看的书,根据新旧程度判断平时没少翻看。有几本都已经发黄卷边,还有几本都快散架了。李弦玉得小心谨慎的拿着才防止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啪嗒!” 一沓厚厚的老旧册子掉了下去。 “什么什么官员往来什么?” 标头已经模糊不清,可是纸上的内容依稀可辨。 “肃王虞绍光,盛王柯毅森,还有沈相,崔太傅和朝里好多大臣们,翻到后面还有虞鹤云跟虞千山的名字。” 这应该是跟账本差不多的清单,康王好歹也是个王爷,更是圣上的亲生儿子,跟他们有所往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虞勉~~” 李弦玉扒着边努力认清最后一个名字。 “这人是谁?” 第106章 替身 “虞勉~~” “虞勉~~” 这虞家的人基本上都见过,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李弦玉的记性非常好,思来想去好像听江远扬说过,先皇年轻时曾经收了一位年轻人当义子。 “改姓虞也很正常,应该就是江叔叔说的,目前在南洋对抗海盗的宁王了!” 老旧的册子里没有高兰的名字,意味着找不出他们两者的联系。根据这么多案子的经验,李弦玉甚至把缝制的衣服,常用的茶杯,床榻上的枕头被子全部翻了个遍。 “莫非我想多了?高婶就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女人,所以才会对着福王喊儿子?” 不对,李弦玉觉得自己思路太狭隘了。 高婶是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她年轻的时候福王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不一定非得跟福王有关系。除了宫里的那位,最大可能性只会是他的母妃————淑妃娘娘。 小九正和四皇子蹲在草丛面前观察刺猬,这小玩意儿一见有人来,立马缩起来装死。装死也逃不过孩子们的“辣手摧针”,不一会儿身上扎满了樱桃。 “小九!你快过来!” 李弦玉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面探出小脑袋,手不停地招揽她过来。小九眼睛一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女人想干什么呢? 两人在这嘀嘀咕咕半天,小九不情不愿地噘着嘴,又回到刺猬跟前继续扎樱桃。有了同龄人的陪伴,四皇子的消极的心情明显愉悦多。 “母妃?偶尔出宫会带着我在府上住几天。只不过出了这事之后,哥哥不允许任何人再去那个房间。” “你哥哥的事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所以不能放过每个线索。我知道你心里非常难受,可是任凭凶手在外面逍遥法外吗?” “可是去母妃待过的房间,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线索啊。”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成功呢?去年我还在乞丐窝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吃饱穿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就是因为鼓起勇气,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求公子带我回家,所以我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陪你玩耍。” 小九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飘动。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闪烁着无邪与纯真。 “好,我相信你。” 四皇子的内心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有一种莫名而来的安全感。哪怕过了多年以后,他仍旧庆幸幸亏做了当初的决定。 有了四皇子这个最佳的人形令牌,在没有当家人的情况下,福王府就像逛街一样横行无阻。 在府里后院深处,有一座隐藏在竹林里的二层小楼。李弦玉带着他们推开大门,一股呛人的味道扑鼻而来。自从被福王虞旻浩封禁,很长时间没人前来打扫了。 房屋的窗户和家具虽然都是好东西,可是早就积满一层厚厚的灰尘,再精致的房间也只能变得黯淡无光。 “你们嫌弃呛的话就坐外面休息会!我自己一个人找就行,放心,肯定不会破坏里面的东西。” 四皇子一是触景生情二确实是娇生惯养没吸过这么多灰尘。小九干脆拉着他去竹林里挖新鲜的竹笋,中午还能做成汤喝。 “龙生龙,凤生凤。这淑妃虽然为实现野心残害她人,但不得不承认是一个相当好学之人,怪不得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两个儿子。” 李弦玉看见书架子上成排的书籍,从宫女一跃成为皇帝的宠妃。没有一味地贪图享乐,反而买了这么多书本提升自己,真是一个行动力爆棚的狠人。 书桌上的宣纸都是她无事誊写的佛经,还有随手留下的绘画。 “嗯?看来淑妃很喜欢四君子啊~” 这么多废弃的纸张无一例外全都画的梅兰竹菊。虽然是诗人的咏物诗中和文人画中最常见的题材,那也没必要这么厚一沓都是! 二楼是淑妃居住的卧室,可能在这住的时间很短,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活物品。床榻上的被子花纹,衣柜里仅挂的几件衣裳,全都是梅兰竹菊的图案。 “四皇子,我想问问淑妃娘娘特别喜欢梅兰竹菊吗?”李弦玉找到竹林里卖力挖竹笋的二人。 “对呀!母妃说白梅高洁,兰草贤达,竹子清雅,秋菊飘逸,所以她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姑姑就取名芳梅。” “你的意思是说淑妃娘娘给身边伺候的婢女们以梅兰竹菊命名?” “没错。” “那剩下的兰,竹,菊呢?” “不清楚哎,她们应该陆陆续续都出宫了!那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楚,只有芳梅姑姑这么多年陪在母妃身边。” 四皇子歪着脑袋,试图唤醒幼时可怜的记忆。 “稍等一会儿,让我好好想想。好像有个竹溪的姑姑染风寒去世了,有个菊什么的姑姑出宫守丧?至于兰什么的姑姑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了。” 高兰,是不是就是曾经陪在淑妃身边的兰草呢?所以看二皇子特别亲切,甚至认错成自己的亲儿子。 李弦玉心里有自己的判断,让他们两人把竹笋送到厨房做汤喝。自己再去二层小楼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既然淑妃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给周围人取名都如此文雅。会不会也让手下的婢女们一起学习,提升自己呢?” 李弦玉看着这么多品类的书,下意识往玄学方向翻阅。高婶一天天沉迷于给别人算卦,真要看书学习也是往这个方面发展。看着看着还挺上瘾,触及到很多她没有接触过的陌生领域。 “果然有东西。” 在一本破破烂烂的《卜卦》中,李弦玉找到了似乎是高婶做的笔记。刚开始字迹歪歪扭扭的,有些句子还不通顺,越往后翻记录的越工整清晰。 “看来高婶还有几把刷子,并不是胡乱说的,而是真真正正做过功课的。” 泽风大过,阴包阳,男孩。 冲在坤宫,当日生。 子孙爻,旺无伤,男孩。 孙爻伏,父爻下,暴死。 虽然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并不是最完整的句子。可李弦玉瞪大眼睛,生怕自己眼花看错。爻卦博大精深,需要多年的研究才能钻透彻,可这短短几个字还是很好理解的。 怀了一个男孩。 有流产危险需要当日生。 生男孩。 儿女易死亡,易暴死。 李弦玉心里咯噔一下,按描述这两个孩子几乎同时出生。她接着往下翻阅高婶的笔记,想要找到暴死的破解之法。 乾为天,初爻动,女鬼讨债。 冲犯巽方之煞气,阴魂必神。 小儿受惊吓,忽凉忽热,腹泻之症。 破法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替身。 第107章 十大项目 竹笋的味道非常鲜美,细腻的口感中散发着自然的甜味,让人回味无穷。康王府里的大厨还放了一些牛腩,既有竹笋的清香,又有牛腩的醇厚,恰到好处的火候,让人大快朵颐。 小九跟四皇子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李弦玉心里藏着事,面对此种美食也草草放筷。 “我们要走啦,以后有机会再见面!感谢你的盛情款待。” “好,我让管家把你们送回去。至于母妃的事,真心拜托你们了。” 四皇子虽然舍不得她们离开,可是过了今天就要回宫了。这件事就彻底尘埃落定了,没人会在意一个失权的皇子。 “公子,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淑妃娘娘的屋子里到底发现了什么?能让你连美味的竹笋炖牛腩都吃不下。” “如果有机会能让你跟权贵的孩子互换人生,你会放弃亲生父母,从而成为有钱人家的女儿嘛?” “当然会。我可能考虑的比较简单,人都是利己的。既然亲生爹娘的感情都是虚假的,还不如换成实打实的金钱呢!” 李弦玉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了这段时间再考虑这件事。圣上都准备息事宁人,自己如果执着于调查,说不定明年坟头草都一米高了。 肃王府。 “你想参加博物宴?” 博物宴不限制年龄,可是许多岁数小的跟岁数老的都不愿意参赛。精气神这方面都不如青壮年充沛,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恢复的也慢。 肃王好奇李弦玉这种乌龟性格竟然主动要求参赛,莫不是觉得自己太死气沉沉了? “阿爹不是年轻时参加过博物宴嘛?听说还拿了榜首,所以我也走一趟他曾经走过的路。” “哼~~怎么不说你义父也在射箭中拿到榜首,只不过项目不一样罢了。李知微拿第一就是温文尔雅,本王拿第一就被说粗鲁。这群女人真不识好歹!” “可能每个人爱好不一样!” 看着眼前情场失意的中年男人,李弦玉不好打击他,其实她也喜欢稍微安静一些,不要太闹腾的。赶紧转移一下话题,省得他老人家悲春伤秋。 “我对博物宴不太了解,能不能告诉我具体都会做些什么?” “博物宴顾名思义就是搜罗天下所有珍奇宝物,由四个国家轮流举办的展览会。虽然这些国家之间会有小摩擦,可是人们都知道一场大战,起码经济倒退二十年。” 李弦玉没有上过战场,可是周围像贺子霖的父亲常年镇守边关不回府,也能理解保家卫国的重要性。 “有时候野心大了,实力强了,总归想争个一二三,证明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的霸主。所以为了避免大规模的冲突,干脆每个国家拿出一些珍宝作为比赛的奖励。” “明白了,富裕的人才跟奇珍异宝也能反映这个国家的实力强盛。怪不得圣上连自己家的事都顾不上,这是象征着大虞朝的脸面,绝对不能在外人跟前示弱。” “武力不是解决争端的唯一手段。就像此次比赛,有武将可以参加的蹴鞠,骑马射箭,近身搏斗。自然也有文官可以参加的书法,绘画,围棋。” “还有一些特殊分类, 像驯兽,插花,乐器,舞蹈。以上这些全都不限男女,如果你认为体力满满,完全可以报名蹴鞠,像对抗性的比赛往往是最有看头的。” 肃王看着豆芽菜一样瘦弱的李弦玉,这体格上场比赛怕是坚持不了一局,就被其他人当蹴鞠踢了。 “那一个人可以报多项吗?” “按理说可以,不过术业有专攻,千万别小看他们的本领。建议你还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擅长的事情。” 李弦玉打消了百花齐放的念头,总共五个国家参加,肯定优秀的人才辈出。 “怎么,想好了吗?” “那就报名书法,阿爹年轻时候选择的是书法。正好女承父志,希望我不会给他丢脸!” “你可以继承本王的啊,报骑马射箭,由本王教你绝对百发百中,一举夺魁。” “算了,我连弓都拉不开。” 这么重要的场合,靶靶脱钩,她会成全天下人的笑柄。 “好好干,本王会在看台上为你加油打气的。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大宝贝,把最贵的东西带回肃王府孝敬本王,想想就美~~” 李弦玉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博物宴还没参加呢!就把赢下来的奖品占为己有。 幽兰巷。 几个大男人聚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谈论自己想要报的比赛。听完他们的想法后,李弦玉竟然一个都没有猜对。 “你不是射箭百发百中嘛?骑马射箭对你就是小意思。或者近身搏斗,拿出以一敌百的气势出来,获取名次不成问题。” “不不不,我今年准备报蹴鞠。” 贺子霖的梦想就是征战沙场,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你说的这俩对于行军打仗都非常重要,可是兵不可无帅,而帅是兵的大脑。只有正确的指挥才能确保所有人此次行动胜利。” 团队是最大的力量,协作是成功的保障。蹴鞠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这种考验多人配合的比赛就是贺子霖想要的。 “你想报什么呢?” “你猜猜?” 崔思昂的玉骨扇摇啊摇,眼睛笑得跟狐狸一样狡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模样。 “你爹是当朝太傅,知识渊博,门下学生众多。所以会去报作诗?” “恭喜你,猜错了。我准备报围棋,小小棋盘尔虞我诈。太喜欢看他们走投无路,一点一点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感觉。” 腹黑!!! 李弦玉心里暗自评价道,姑娘们千万别被崔思昂骗了啊,他就是一个心机深且腹黑的男人。 “你~~不会告诉我你要报乐器舞蹈。” 沈桥舟体型也偏瘦弱,打打杀杀不太适合,说不定真有可能跟其他姑娘们争夺才艺第一名。 “弦玉,你太高看我啦!乐器和舞蹈都是需要从小勤学苦练才能学会的技能,天赋跟努力缺一不可。半路出家的人很难和从小练习的行家比赛。” 沈桥舟只能说会,但远远达不到精通。 “我准备报驯兽。” “啊?” “实不相瞒,大虞朝设立闲厩管理宫廷马、犬、驯鸽以及鹰等宠物,我娘的家族就是世代为皇室看管它们。虽然职权卑微,不值一提,也算是跟这些兽类有渊源!” 怪不得沈桥舟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原来一直在默默地照顾小动物。 “我不猜了,身心实在太疲惫,你们愿意报啥就报啥!” “那不行,凭什么他们都猜了,偏偏不猜我的!”江问清本来满怀期待等着李弦玉的答案,结果屡战屡败的她干脆罢工了。 “反正十个项目里肯定有你想要的。” 李弦玉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周围人都深藏不露,更何况邻国这些高手们,一时之间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继承父志? “问了半天,你想报什么呢?”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依他们对李弦玉的了解,肯定选择文官方向的比赛。 “我报骑马射箭。” “哈?” 第108章 四国来虞 清新的空气和蓝天白云相映成趣,把天空描绘成一幅亮丽的画卷。 众人期待已久的博物宴拉开帷幕。这段时间盛京城里,过往人群熙熙攘攘。许多奇装异服的邻国人士跟随本国使臣前来做生意。 连带着幽兰酒坊的生意都成倍增长,谁会嫌弃挣钱少呢?李弦玉跟小九虽然累得回家倒头就睡,但看着账本上越滚越多的数字乐得嘴都合不拢。 “公子,我们要发财啦!” “发财,发财,和气生财,嘿嘿!” “今天来个大单子!早卖出去就能早收摊关门回家休息喽!” “老板,家里有老人要过八十大寿,有没有适合的养生药酒推荐一下呢?” 一个娉婷袅娜,婉约动人的女子出现在店里。白裙委地,上绣银色蝴蝶暗纹,满头青丝用同款蝴蝶流苏簪子轻轻绾起,更能衬托出她的娴静优雅。 “你是李公子?” “你是姜姑娘。” 来人正是号称盛京城第一美女姜若婷,上次万圣节的时候主动上台表演过舞蹈。李弦玉还曾经感叹此女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父亲是光禄大夫,备受圣上恩宠。母亲家族又是常年为宫廷供应织品的皇商。有钱有权,不知多少盛京贵族子弟想娶她回家。 “万圣节的时候曾在肃王旁边见过李公子一面。没想到这么巧,幽兰酒坊竟是您的产业。” “小小门面不成大器。我这正好有坛百年人寿酿造的养生果酒,酒体呈现出一种深沉而浓郁的色泽,长期饮用可以补精益气。当作寿礼送老人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多谢李公子,这坛养生果酒我要了,您开个价!” “姜姑娘是个爽快人,直接给个成本价好了。如果觉得效果不错,也麻烦替我们幽兰酒坊宣传宣传。” 姜若婷由于对肃王的刻板印象,其实对李弦玉的第一感觉也不怎么好。可能是个趋炎附势,爱慕虚荣的人罢了。 今日一见,不管谈吐还是气度都透出一股平和的书卷气息。她的面容虽然显得有些消瘦,但却英气逼人,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远来即是客,何况第一美人前来光临。绅士风度的李弦玉将姜若婷送到门口,目送她上了马车。 “公子,她长得好漂亮啊!这就是王公贵族才能养出来的大小姐吗?” “也许~姜姑娘舞艺超群,体态轻盈,显得整个人很优雅,像只高贵的白天鹅。” 送走姜若婷后,李弦玉跟小九两个人继续忙碌不停。 “有人在吗?谁是这里的老板?” 一个留着短髭须的中年男人大大咧咧地迈入幽兰酒坊。晒黑的脸庞上刻着岁月的沧桑,眉宇间笼罩着浓烈的男人味,宽肩厚背散发着强壮的气息。 “来了来了,不知这位贵客想要什么养生果酒?咱们店的果酒是由多种名贵药材和新鲜水果泡制而成,每一口都是草本植物的精华与酒精的完美融合,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有没有那个?” 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仿佛怕被别人偷听。 “那个是哪个?” “那个就是那个,哪里有哪个?” “您不说清楚那个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知道那个到底是哪个啊?” “咳咳,你这年轻人一点也不上道,就是壮阳药酒,这破店到底有没有?” “不好意思,我这还真没有。” 李弦玉憋了一大口气,脸都憋红了,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这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原来背地里竟然是个虚的。 “斜对门有个医馆,有盛京城闻名遐迩的神医坐诊,您可以去那边看看。” “你这豆芽菜是什么意思?瞧你这一掰就折的体型是怎么好意思嘲讽我的?” “好心提醒,绝无冒犯。” “呸!你们这是什么破酒坊,要啥没啥,早晚得倒闭!” 粗鲁的中年男人转身就走,留下一脸茫然的李弦玉。人家就是一个酿果酒的,从哪里给他弄壮阳药,实在太过分了,至于这么诅咒她的店嘛! “小心眼,怪不得你不行!” “什么不行?” “就是那个不行啊!” “那个不行是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啊,哪里有这么多问题?” 风风火火的江问清满头问号,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博物宴非说报什么骑马射箭,现在做生意做的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小九,她怎么了?” “可能沉迷于美女的温柔里无法自拔,结果最后来了一个彪形大汉,所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小九虽然不明白壮阳酒是什么,但是那个中年男人确实挺粗糙的。明明穿着那么好的丝绸衣裳,言行举止像个地痞流氓。 “其实是碰见了一个奇怪的人,过来找我买壮阳酒。店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建议他去隔壁医馆看看,人家还不乐意。” “现在盛京城内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方面的需求,你也可以拓展一下品类。把价格往上抬一抬,照样有人买单。” “哦?你也有这需求吗?” 李弦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问清,似真似假的眼神盯得人心里发毛。 “开玩笑,小爷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威风凛凛,以一敌百,怎么可能喝壮阳酒这种东西。” “算了算了,博物宴马上开赛,国内国外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像我们开门做生意的,碰见些奇奇怪怪的顾客,总比碰见奇奇怪的其他玩意强。” 话音刚落,小九便跟炸了毛的公鸡一样大喊大叫,藏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嘶嘶嘶~~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小白蛇,听话乖巧地趴在女子的肩膀上。而女子的眼睛如绿宝石般晶莹剔透,长裙上繁复的图案和她脖子上佩戴的金色项圈,看得出是个异域来客。 身后跟随一群同样服饰的男女老少,肩膀上,头上,携带着五花八门的蝎子,蝙蝠等毒物。李弦玉从书中看到过,只有南西洲国家的人才会如此打扮。 “小郎君,听说你这是盛京城酿酒最出名的店铺,有没有那种喝下去会让人痛不欲生最后穿肠烂肚的毒酒?” “这位姑娘,小店是做正经生意的,您说的真没有啊!” “没关系,小郎君这没有,奴家这有。从南西洲过来舟车劳顿,不仅整个人都疲惫无力连带着宝贝们都精神萎靡。所以能不能借借店铺里的酒坛子,让宝贝们好好在里面睡个觉,休息休息呢?” 异域女子柔软的身体就跟肩膀上的小白蛇一样,恨不得紧紧缠着李弦玉不松。一个往前逼,一个往后退,慢慢地将她顶到柜台桌子前,直到退无可退。 原来他们不是买酒的,而是泡身上奇奇怪怪的毒虫子。都说南西洲人擅长巫蛊之术,经常搞一些玄乎其神的东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来大虞朝就要遵守大虞的规定——” 江问清话还没说完,便被风情万种的异域女子打断。 “你这个莽夫不要插话,这是奴家跟小郎君的事,你们大虞的人真没有礼貌。” 异域女子似乎不太喜欢江问清这种类型的男人,反而对小白脸情有独钟。 “行行行,好好好~~” 李弦玉快要疯了,赶紧打发走完事。一个要壮阳,一个要毒酒,能不能给她分点正常的顾客啊! 第109章 穷人也想开开眼 博物宴第一日,阳光洒在繁花盛开的草坪上,一场盛大的开幕式在此隆重举行。乐声旋律华丽而欢快,气氛在乐声中逐渐活跃起来。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皇宫迎来了许多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们。李弦玉老老实实跟在肃王身后,生怕做点什么不合规矩的事给大虞朝蒙羞。 “穷人也想开开眼,公子你就带我去!我保准不乱说话,不乱跑!” 李弦玉被小九缠的没办法,只能再三叮嘱她小心行事。小九确实说到做到,假扮成贴身丫鬟,听话乖巧地站在旁边。 “第一天会盛情款待邻国来客,顺便展示这次博物宴的彩头。只有看了这些宝贝们,才有动力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竞争。” 大虞作为今年的东道主,自然需要为其开个好头。哪怕宫里意外频发,建业帝看不出来任何波澜,正襟危坐于高位之上,淡然自得。 第一件宝贝便是大玉酒瓮,是工匠们用一整块玉石精雕细琢而成。口呈椭圆形,瓮身雕刻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浪涛翻滚,漩涡激流,磅礴的气势象征着大虞朝的宏图霸业。 “呜呼~~这尺寸,这做工,应该是世上最大最霸气的酒器了!对于喝酒爱好者,简直是梦中情杯了!” “我一定要拿下它,就算不喝酒,摆在府里欣赏,镇宅用哈哈哈哈。” 第二件宝贝则是一件外形小巧玲珑的嵌宝石金链香盒,轻轻打开这个金盒,一股淡淡的花香迎面而来。 盒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莲花如意云纹,表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令人惊奇的是,背面还刻有梵文六字真言,为它增添了一丝神秘与庄重。 “好漂亮啊!试想一下,在闺房里摆上这个,化起妆来不知道有多开心!” “臭男人们肯定不会要这些,就是不知其他的姑娘们有没有喜欢它的。” 建业帝珍藏的宝贝们一出,立马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热情。 一件接一件的珍宝陆续登场,闪花了众人的眼。大国就是大国,这文化底蕴跟收藏珍宝的能力叹为观止。谁说大虞朝内里不太平?今日一看怕是谣言。 东道主完事后,一般会按国家的远近顺序轮流展示。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人胸有成竹地站出来,旁边坐着熟悉的大公主虞望喜。 “这是辰国太子夜安辰,因为博物宴今年在大虞举办,所以望喜也顺带跟着一起回娘家了。” 夜安辰似乎对自己国家准备的珍宝甚是满意,拍手示意侍卫们将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木箱抬上来,木板掀开,太阳神鸟雕塑伫立其中。 雕塑由三只大小相同的青铜神鸟组成。三只神鸟首足前后相接,围绕着中间的太阳飞翔。所谓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该不是上古神话传说里的金乌负日!辰国竟然将此等宝物拿出来当彩头,真是财大气粗啊!” “哼~~我跟你不一样,越看越觉得这夜安辰不怀好意。三只神鸟围着中间的太阳俯首贴地,那三只神鸟指的是谁?而太阳指的又是谁?” “就是就是。辰这个字可是日、月、星的总称,也是包含记录时间的意思。合着我们其他人都围着辰国转呗~~” “闭嘴!大逆不道的话别说,容易引起两国纷争。咱们大公主既然嫁过去了,辰国肯定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情。” 辰国作为近年强势崛起的新兴大国,实力增长有目共睹。太阳神鸟只是一个开胃菜,连续抬上来的奇珍异宝着实给了其他人小小的震撼。 “啧啧啧,看你们展示出来的宝贝,吓得我们偏远小国都不好意思参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竟是那天来幽兰酒坊泡毒物的异域女子。脸上突然呈现的笑容,就犹如在黄泉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冶而魅惑。 “公子,是小白蛇!” “别怕,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贸然放毒物咬人的。” 小九特别怕没有腿的软体动物,怕到晚上都会做噩梦那种。 “你这南西洲的妖女,不会拿出一堆蝎子蜘蛛之类的当彩头。” “呵呵~~眼光不要这么庸俗。你们这些玩意确实价值连城,可是在我心里宁愿这些可爱的小毒物拿多少钱都换不走呢。” “乔水水,你少在这故作玄虚。除了驯兽以外,其他类目比赛哪个不是倒数?” 乔水水根本不理会底下人的质疑,手指头灵巧玩逗肩膀上的小白蛇。那小白蛇灵性得很,吐着血红的信子,慢悠悠地爬下去从异域风情的同伴手里,顶起一个画着繁琐符咒的小木盒。 “今年驯兽怕是被这妖女拿第一了。小小白蛇竟然跟人一样,不仅听得懂命令,还能帮忙拿东西。不得了,不得了哦!” “我们南西洲地小,跟你们这些地大物博的国家没法比,实在拿不出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今年只准备了这个,还请各位多多见谅哦。” 看见乔水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行为,除了背地里鄙弃一下,也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毕竟谁也不想回家躺被窝睡觉时,突然冒出来一条大毒蜈蚣。 “这木盒里面装了一瓶毒药水,别看它小小一瓶,可是浓缩了南西洲当地十几种剧毒药材。只需要一滴,就能立马送人归西。大罗神仙来了都回天乏术,无药可救哦!” 乔水水觉得自己的彩头非常有诚意,可惜其他人不这么想。谁没事往家里备毒药?况且什么深仇大恨需要用毒中之毒。万一误食,别说毒仇人,怕是自己小命都保不住。 “哪个傻子会拼死拼活换一瓶这玩意?砒霜,鹤顶红都已经够毒了,完全没必要选择它啊!” “就是就是~~我看南西洲每年都是来划水凑数的!用自己家不值钱的破烂去换其他人的大宝贝。” 只有“傻子”李弦玉一听乔水水介绍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十几种剧毒药材炼制而成,这不是跟她手里那瓶黑色药丸原理差不多嘛? 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把这瓶药水拿到手。送到医馆让董老他们检验,说不定阿爹服毒自杀的黑药丸就是从南西洲流出来的。 眼睛发光的李弦玉直勾勾地盯着遭人嫌弃的毒药水。太过热烈的目光使乔水水发现了她,短暂的惊讶以后,便抛来一个媚眼。 “或许跟乔水水搞好关系是件好事。” 第110章 边语蓉和笛簇 乔水水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把南西洲的彩头掏出来后便回到座位上休息。大国有大国的展示方式,小国有小国的生存之道。 最后上场的国家是北海以北的笛簇国。在十几年前它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自从新任君主执政以后,疯狂提升军事和经济实力,吞并周围不少部落。一步一步把名声打出去,发展成相当大规模的国家。 “笛簇?阿娘就是从这里来的!” “没错,可惜时间太过久远。我知道你想去他们内部打听蓉儿的情况,一定慎重考虑。现如今笛簇部落来的都是生面孔,先不说认识不认识蓉儿,万一将你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局势就太过被动了。” 肃王简单几句话,打消了她蠢蠢欲动的心。好不容易看到阿娘的部落亲属却不能相见,万幸博物宴好几天呢,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我们笛簇虽然是新兴小国,但是也抱着满满的诚意。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次展示的第一件宝物是砗磲。”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年人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站在台前。 这老人家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藏着一双蓝色的眼眸。 “跟蓉儿一样,笛簇那边的人都是蓝色瞳孔。看这老人的身份像是大长老或者大祭司之类的职位。” 肃王悄悄地告诉李弦玉,生怕她对笛簇好奇的情况下,贸然接触他们。 “这笛簇比南西洲还神秘,带来的东西都不认得是什么?听他们的意思像是大海里的捞出来的宝贝!” “这是生活在深海的一种珍稀贝类,被称为贝王。背面花纹有如瓦屋之沟,壳壁颜色润泽白净。经过玉化的砗磲可以加工成各种工艺品,价值比黄金还要贵重。” “怪不得人们都说大海里全是宝贝,这是天生的自然优势啊!” 看着场子热起来了,大长老趁热打铁地让侍卫将第二件宝物搬出来。黑漆漆的木头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笛簇怎么收藏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 “这是一段枝条纤美,质地柔韧的珍贵海柳。虽形状如柳木,可惜属于水底生物。因为拥有水渗不腐,火焚不损的特点,故又有海底神木的尊称。” “海底神木?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吃了莫不是能飞升当神仙?” 大长老听见底下传来的骚动,哈哈大笑几声,为他们解疑答惑。 “海柳不仅可以制作成各种工艺品,还有重要的药用价值。受伤后,切下一块海柳木,能起到收敛杀菌的作用。用海柳煲鸡头内服可治疗失血过多,哪怕日常煮点海柳汤都可以缓解平时的腰酸背痛。 “这东西是实打实的好宝贝,拿回去还可以一物双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拔得头筹带它回家了!”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我看好多人都奔着海底神木去的。笛簇穷归穷,拿出来的都是比真金白银还值钱的玩意。” 今年参加博物宴的四个国家全部展示结束,正好十样宝物,对应十项比赛的彩头。 “这规则是不是有漏洞?十项比赛都是平行进行的,那谁第一个上去挑呢?” “全部比赛结束后,会按抽签顺序挑选。运气好的话就第一个,运气不好的话只能捡别人不要的玩意呗!”肃王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可能见多识广的缘故,今年没有一件宝物让他心动。 “当年我爹是第几个挑选的?” 李弦玉只想要南西洲的毒药水做研究,没想到还得凭运气抽签。如果别人对它感兴趣的话,自己不一定百分之百拿到手。 “李知微这货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是第一个挑选的。本王记得他选了一套玉砌的文房四宝,故作高雅罢了。” “哦!那您是第几个挑选的呢?” “去去去!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大家最后都拿到宝物了,根本没人在乎先后顺序。” 不耐烦的肃王让她赶紧一边待着去,并不想回答这个伤人自尊的问题。 “肯定是倒数第一,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小九在后面看热闹不嫌事大,极力忍住嘴角的笑意。脸变得红彤彤的,显然是憋笑憋得太难受了。 肃王懒得跟她们这群女人计较,幸好宝物展示结束,进入自由活动时间。他赶紧端着酒杯去别人位置上躲着了。 “好想去笛簇打听阿娘的事啊!” “想去就去呗,又没人拦着你。” 江问清准时准点出现在李弦玉身边,他知道边语蓉就是从那个部落,哦不对现在是国家来的。 “我在纠结中。” “别纠结了,我跟着你一起去。” 李弦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问清拖着往笛簇聚集的地方去。看到大长老跟随行的人商讨事情,正要开口打招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抢先出现。 “那是盛王柯毅森吗?” “是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跟大长老很熟悉的样子?” “我听我爹说博物宴很多细节都是盛王操办的,可能是跟笛簇部落确认一下后续的参赛进程。” “算了,这才第一天。时间还长呢,我们有空再来!” 既然笛簇暂且不能动,那就先去南西洲跟乔水水搞好关系。就算运气差,毒药水拿不到手,说不定还能问出一些配方什么的。 李弦玉和江问清刚想离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往笛簇大长老方向走去。彪悍的体型,豪放的步伐,这是那天在幽兰酒坊要壮阳酒的中年男人啊!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外壮内虚的男人。” “什么外壮内虚?如果是刚过去的那个男人,他就是常年在南洋平海盗的宁王。同时也是先皇收养的唯一义子,名叫虞勉。” “他就是虞勉?” 李弦玉直冒冷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才表演戏法的杂技班子都没有她脸色变得快。 “实不相瞒,当初买壮阳酒的就是你描述的宁王虞勉。” “啊?” 江问清第一次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第111章 形势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他可是虞勉哎,怎么会去幽兰酒坊买壮阳酒呢?” 李弦玉确信自己记忆没有问题,小九在后面也是一个劲地点头,那种粗犷豪放的气势肯定不会认错。 江问清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毕竟他当时没在,也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 轰轰烈烈的博物宴第一天圆满结束,各国使者回到大虞准备好的住处养精蓄锐。建业帝怕他们水土不服,所以特意休整一天,后天便正式开赛。 “公子,您在做什么啊?买了这么多黄精,肉苁蓉,鹿筋?” “我感觉那天对宁王虞勉太过无礼了,准备酿一些壮阳酒偷偷送给他。看能不能拉近一下关系,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 宁王虞勉不仅出现二皇子虞旻浩的名单上,看样子跟笛簇关系也不错。李弦玉有点后悔当初没多问一嘴,有什么事儿也不好找他打听了。 “哎,谁家王爷言行举止跟市井街巷的小流氓一样啊?” “你再说我吗?” 虞鹤云迈着优雅的步伐刚踏进幽兰酒坊,就听见后面半句的小流氓,他寻思自己也没有言行不妥。 李弦玉将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他听,再次为自己的鲁莽和不识人感到后悔。 听完以后的虞鹤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考。眉头紧皱,眼神交汇着深深的疑虑。 “怎么说呢,你的直觉并没有错,通过你的描述,确实跟平时认识的勉叔不一样。可是,我非常确定昨天参加博物宴就是他本人。” “有没有可能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宁王的说话或者行为都发生一些变化呢?” “可能性不大。在我心里,勉叔一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听说年少时曾经被喜欢的姑娘拒绝过,从此以后对女人再也不感兴趣。所以你说他买壮阳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你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 “那就不清楚了,也可能早已嫁为人妇,也有可能不在人世。” 看着眼前新泡的壮阳酒,李弦玉又想起江问清惊讶的反应,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呢? “而且勉叔一直在南洋平海盗,将那片海域的治安打理的井然有序,是个非常稳重正直的人。虽然他并不是虞家血脉,熟悉的都认为再也没有比他更忠心的江山守门人了。” 从不相信直觉的李弦玉,只追求证据。可是这虞勉每一步都卡在关键点上。 高兰以前是淑妃婢女,淑妃又是二皇子虞旻浩的母妃,虞旻浩又跟宁王虞勉有信件往来。虞勉年轻时又恰巧被姑娘拒绝,并且跟笛簇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说变就变的性情。 “你在发什么呆?” 虞鹤云好久没找她聊天,准备趁休息一天的机会,交待一下比赛的注意事项。谁知道跟灵魂出窍一样,怎么挥手都毫无感觉。 “你相信世界上有巧合吗?” “不相信,所有不能解释的巧合,往上追溯都是人为留下的因果。” 李弦玉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如同秋日的微风,略带着一丝无奈和愁绪。 “或许是我有疑心病了!” “开心点啦!明天就要参赛啦,你准备报哪个项目呢?” “书法。” “挺好的,书法类目除了上一次的博物宴被辰国赢走以外,其他时候都是咱们大虞的人包揽。尤其十几年前那次,一个叫李知微的人以全票碾压的优势夺胜。” “全票?那真是非常厉害了。” “小时候有幸见过李知微的书法作品,真是笔酣墨饱,挥毫之间,犹如行云流水般畅快。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在某种方面挺相似的。” “可能我小时候临摹字帖的时候,正好临摹过!” 李弦玉讪笑,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擅长的项目,能不能给我讲一讲里面的情况,让我也好做个准备。” 话题快速转移,虞鹤云不再纠结他们为什么这么像,反正这次来也是为了提前透透底。 “辰国是近几年兴起的大国,自从吞并了周边的金国和华国之后,通过昨天送的太阳神鸟,你也能发现他们咄咄逼人的野心。所以在蹴鞠,骑马射箭,搏斗这些力量压制的项目上竞争力很大。” “大公主不是过去和亲了吗?” “你觉得政治联姻能有多少感情?况且江山和美人二选一的话,没有人会拒绝江山的诱惑。毕竟拥有了江山,世上什么美人搞不到手?”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个国家不可小觑。 “辰国的太子叫夜安辰,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人。短短几天就能血腥镇压国内的夺位叛乱,还能相安无事的出现博物宴上,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是为同龄人翘楚。 “那南西洲呢?听底下人评论似乎并不欢迎这个国家参赛。” “南西洲是一个藏在崇山峻岭里面的国家,环境险恶,到处都是沼泽和毒障。之所以能安稳无忧的存活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 “能理解,就算派兵攻打,就这漫山遍野的毒虫野兽都不好处理。” “以前有个天风部落为了抢夺资源试图放火攻山,结果山没烧完就被里面的河流浇灭了,放火者反而困在迷雾里转不出去活生生饿死了。” 穷穷的,很安心,也没什么威胁罢了。 “所以驯兽这项没人能超越她们,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也是南西洲拿第一。” “那笛簇呢?” “北海靠北的笛簇我不甚了解,着实离得太远了。就跟他们大长老形容的一样,军事方面海战强劲,能造许多坚固的大船,有一段时间卖给大虞不少船只呢。” 虞鹤云还在想李弦玉的问题。 “所以你会看到大虞很多官员们跟笛簇关系交好,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原来如此,怪不得扎堆了。” “笛簇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虽然近年吞并了不少部落,总得来说是个不爱惹事的老实国家。这几次博物宴偶尔发挥优异能取个名次,整体相对平庸。” “嚯,这么说一切都有可能性。” “是的,风水轮流转,就跟现如今国家形势一样。灭亡的国家有很多,新兴的国家也很多,只有提升自己各方面实力才能在风云乱世中存活。” 第112章 开赛 李弦玉的壮阳酒最终没有送出去,反而紧张激烈的比赛拉开帷幕。 十个项目听起来很多,可是分为上下午错开进行,只要你没有比赛,想看哪个看哪个。速度快的话一天进行好几场,满打满算这次博物宴只需五六天时间。 为了调动气氛,第一个开赛的就是众人期待的蹴鞠。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对于球类有种天生的喜爱,像大虞跟辰国军中经常用以练身习武,还能丰富军中生活,使战士保持良好的体力和情绪。 “怪不得贺子霖想要参加这项比赛,你看咱们大虞跟辰国剑拔弩张的架势,跟实打实往战场上厮杀没什么区别。” “辰国虽然表面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但是经常暗戳戳在边境线上制造点小摩擦。一旦问责就用误会搪塞,如果咱们斤斤计较反而显得小心眼了。” 好兄弟打头阵,江问清他们肯定要前来助阵。南西洲跟笛簇很少参加这种力量型的比赛,正好发挥好主场优势,这场比赛绝对不能输给辰国。 “呦呵~这不是贺渊大将军的公子吗?要不然怎么说有缘分呢,你爹跟我爹对峙这么多年,现如今又换成咱俩一决高下。” “你爷爷我向来只用实力说话,只有怂蛋才会靠嘴皮子解决。” 贺子霖他爹恰巧就是镇守在辰国跟大虞的边境线上,仇人见仇人,可谓分外眼红。 跟贺子霖叫嚣的年轻人是有几把刷子的。踢球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脚尖轻挑,球随之飞起,划过一道抛物线。 “垃圾就是垃圾,花拳绣腿也好意思在你爷爷跟前装腔作势。” 贺子霖体型高大,灵巧方面稍逊一筹,可一旦球到自己脚底下,便牢牢控住。脚下熟练地抬起,瞬间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他的腿肌肉紧绷,又快又猛地踢出了这一脚。 “这种垃圾话也是蹴鞠比赛里常见的,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很有可能还没开始便被对方击溃防御。” “退不退不清楚,但是以我对贺子霖的了解,怕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怯懦二字。” 江问清想起好兄弟平时厚颜无耻的样子,确实,没人能比得过他的不要脸。 旁边的鼓点震耳欲聋,围观的人群真的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恨不得立马冲上场,好好的将对方收拾一顿解解气。 “贺子霖,如果赢了,幽兰酒坊提供全队一个月的养生果酒!!!”不就是垃圾话嘛,李弦玉虽然不会说,但是鼓舞人心的总会说几句! 要不然说喝酒是男人的浪漫,贺子霖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种诱惑。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跟揍孙子一样发挥出好几倍的实力。 “辰国的小杂种们,给爷爷死!!” 辰国带队的年轻男人输掉比赛后路过李弦玉跟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呸!” 李弦玉一脸无辜,管她什么事。 围棋对弈是一种深度的无硝烟厮杀,需要双方冷静分析,精心计算和耐心应对,才能在小小的棋盘竞争中获得胜利。 “确实挺适合崔思昂,他就是一只思维灵敏的老狐狸。” “若阿霖还能靠体力拼一拼,那思昂作为对局者,不仅要考虑如何布局,还要揣摩对手的心理,观察局势的变化。” 黑白交织见天地,围棋一局定江山。 “大长老真是棋艺精湛,在下实在佩服。这次博物宴结束后,还希望今后能多多指点。” 崔思昂看着棋盘上的棋局输得心服口服,一路过关斩将,结果败在经验丰富的笛簇大长老手中。 “哈哈!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年轻人开盘布局,中年人中盘实战,老年人尾盘收官。围棋需要一步一步下,人生需要一步一步走,我只是比你们多活了几十年罢了。” 在旁围观的李弦玉也受教许多,新手刚学围棋,心态容易不稳定。一见到自己的棋子被吃,便慌不择路,殊不知进入对方编织好的陷阱里。 “我是不是碰见一个线索就迫不及待想要往下追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查到的都是有人故意引导我的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从双寨回来后,准备万圣节时,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串起这一系列的事。” 江问清有时候也觉得太过顺利,不过考虑到她想追随李知微的步伐,还是劝她先处理好眼前之事。 “别想啦!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好好练习要参赛的项目。” 次日。 李弦玉跟江问清准备换换心情,陶冶一下情操。乐器是姑娘们扎堆最严重的区域,她甚至看到了南阳郡主跟她的死对头程静雯。 “这些大家闺秀从小学习的才艺不是弹琴就是舞蹈,所以人多很正常。” “弦玉,问清哥,你们是来看我比赛的吗?”虞双瑾抱着琵琶站在那里,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对呀!没想到我们优秀的二公主是个多才多艺的小姑娘呢!” 虞双瑾在姐姐虞望喜的光芒下,总是缺乏自信。就算这次博物宴没有取得名次,能得到别人的鼓励,在成长路上也是一个进步。 古琴,琵琶,长笛等等五花八门各显神通。乐声如涓涓细流,悠扬旋律缭绕心间,如微风轻抚枝头,带给人一种轻松自如的感觉。 “真赏心悦目啊!” “赏的是谁?悦的是谁?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江问清看着往姑娘堆里拼命扎的李弦玉,一会儿不见差点就被莺莺燕燕们吃掉了。 “反正赏的,悦的都不是你。可惜我现在这身打扮,没办法光明正大跟姑娘们亲近。” 李弦玉觉得江问清没救了,搞得自己跟瘟神一样,把周围的人统统列为危险物品。 两人边走边看,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咦?” “怎么了?” “拿到舞蹈第一名的竟然不是姜若婷,我记得万圣节宴会上跳的相当惊艳啊!” “我没有关注她,或许去参加别的项目了!” 第113章 美人心思真难猜 兜兜转转,博物宴比赛来到最后一天。 悠哉的二人正在看沈桥舟的驯兽,下午便是书法和插花。可能接近尾声了,大家对于这种文绉绉的项目都不感兴趣,反而阴差阳错图了个清净。 “这几天你跟着我到处闲逛,怎么没看你参加呢?我记得在江府可是信誓旦旦要拿下榜首的。” “报了啊,这不排到最后一天了嘛!” 李弦玉轻轻咬住嘴唇,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大大的疑惑。“驯兽比赛正在进行,你不会跟我一样报的书法!” “那倒没有,毕竟像我这样的书法大家参赛会抢了你的风头。” 向来镇定的李弦玉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嫌恶,如同看到某种奇怪的东西一般。 “呜呼!你们快看南西洲的人,把这野蛮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人家祖传不知多少代就跟这些玩意打交道,听话是理所应当的。” 驯兽师一般都会深入研究每一种动物的习性、喜好和行为特点。并且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观察和与动物进行互动,逐渐建立起相互的信任。 南西洲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当地人对于动物的了解有丰富的经验。课本上再多学问,也不如他们实打实林子里来一把。 乔水水一手小白蛇玩的出神入化,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住叫好。这哪里是无情残忍的冷血动物,各种难度的动作信手拈来。 同行的南西洲伙伴也是个个大显神通。 “你看那鸽子快把对面的老鹰啄死了。” “虽说这妖女的国家不咋样,面对体型这么大的对手还能将其溜的团团转。” “小国家能苟延残喘这么长时间,必定有它的生存秘密。” 那只快被啄死的老鹰,就是沈桥舟所控制。放在其他地方已经很出色了,可惜碰上了硬茬子。 “老鹰偏向于力量和速度,而鸽子则倾向于飞翔和平衡。太灵活了,根本无从下手,所以沈桥舟完全被对面拿捏住了。” “不管怎么样,起码敢于挑战常年霸榜的擂主,输赢结果反而不重要了。” 比赛结果已经清晰明了,李弦玉跟江问清准备回去调整休息。最后两项比完,热闹的博物宴就快接近尾声。 说是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李弦玉想了想,拿出从仙水李宅搬回来的文房四宝,某种程度上就当李知微在旁边陪伴她了。 宫里也提供这些东西,不过经常练书法的大师们都会用顺手的毛笔和砚台,毕竟握感,触感都很重要。 “奇怪,平时江问清都在,马上就要开赛了,怎么看不见人了?” 书法跟插花是此次博物宴最后两项,可能为了早早收摊休息,这两项目被安排的同时进行,除非自诩英明神武的小侯爷去插花了。 就在李弦玉苦思冥想也没想明白咱们可爱的小侯爷为什么要去插花,只听“砰”一声,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脯上。 “怎么魂不守舍的?” “瑞王,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轮到你要比赛,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顺便送点东西。” 虞鹤云还是那么从容不迫、悠然自得。 “这是我收藏的一方好砚,下墨快,发墨细,不吸水,不伤笔,想必对你比赛发挥有帮助。” “这,太贵重了。” “这是极细狼毫制成的毛笔,精细而整齐。在书写时能更好地控制墨水的流量,勾勒出千变万化的线条。” 李弦玉被他的热情吓到了,跟不要钱似的往手里塞。 心满意足的虞鹤云将她被风吹乱的衣裳整理好,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将碎发绾上去。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回荡,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气息的温暖。 “不用跟我客气,客气反而显得咱俩生疏。父皇让我跟内务府核对明日的宴席,怕是没办法待太久,相信你肯定能夺得头筹。” 幸亏李弦玉以比赛开始为理由,打破这种微妙而暧昧的氛围。她明显感受到虞鹤云眼神中闪烁着渴望和欣赏,越发不加掩饰。 一个只想查清真相的摆烂咸鱼,一个说不定会成为皇帝的尊贵男人。李弦玉不觉得这两者会有什么未来,况且拘束于方方正正的宫墙里,这种失去自由的感觉,恕她不能接受。 “等博物宴结束得跟他谈谈了。” 送走虞鹤云后,李弦玉轻轻叹了口气。准备独自一人前去翰林院参加书法比赛,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人带着一种敌意的目光跟踪自己。 “谁在后面鬼鬼祟祟?” 李弦玉扭头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士,只有空荡荡的花园,或许自己疑心病又犯了。 这次书法比赛安排在翰林院,听说邀请许多知名的翰林学士跟邻国的书法大家们当评判老师。 “姜姑娘,好巧啊!我还纳闷为什么没在舞蹈项目里看见你。” 姜若婷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就像一朵盛开在山谷中的兰花,清雅而幽香。 “那说明李公子对我了解不深,像我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不仅要求才艺上面出众,更要求内在修养拔尖。” 李弦玉怎么觉得她在明里暗里嘲讽自己出身卑微,好像没干什么得罪人的事! “不说了,我要提前进场准备了。希望李公子能旗开得胜,毕竟没人会长情于一个空有皮囊的玩具。” 美人心思真难猜,在幽兰酒坊买酒时候还笑脸相迎,短短几天不见,为什么态度发生如此强烈的变化? 看着姜若婷身姿曼妙,如风拂柳的背影,李弦玉紧跟其后,有什么疑惑统统留到博物宴结束再说。 宫里怕是感觉到国与国之间,那波云诡谲的局势不可琢磨。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这次书法比赛的题目便用“真”和“假”为题。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写一幅书法作品。 笔下生辉,字如其人。不同的人写出来笔法不一样,男人们大多写出来刚劲有力,而温柔的女子们则偏于柔美细腻。 如果想要获取胜利,必须推陈出新。 她一改往日工整的小楷字,反而写起洋洋洒洒的行书。虽说草书艺术性更高,可是实用性显得相对不足。 世人皆知天下第一行书尤为经典,幸亏李弦玉幼时没少跟着临摹,才能得之于心,施之于手。 “学会正确用笔,又要敢于突破。从读临碑帖中体会前人的心律、节奏、气韵后,便要想办法幻化成自己的风格。” 从形似到神似,李知微便是在小木屋里一遍又一遍教导她怎么写出有个人风貌的作品。 “阿爹,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114章 爱人如养花 世事纷杂,真假难辨。人心叵测,善恶自知。 李弦玉回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神奇经历,不就是在真假之间辨明方向?想到这里,摒弃杂念,不去理会外界的喧嚣,很快投入到创作之中。 毛笔在宣纸上灵活游走,展现出笔墨之间的灵动与气韵,体现出书者的心境和情感。 一炷香时间已到,李弦玉按排队顺序将书写好的作品交到台前。路过姜若婷身边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倒在桌子上,喷溅的墨汁撒在宣纸的右下角。 “不好意思,李公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要跟姑娘家家的计较。” “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最清楚。” “那李公子想让我怎么赔礼道歉呢?莫不是逼得直接自尽才能灭了您心中这份怒火?”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事实就是你弄脏了我的书法作品。” 李弦玉再好的脾气也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激起怒火,看着四周开始指指点点,仿佛受尽委屈的是她。 姜若婷眼神清澈如水,透露着纯真和善良,那无辜的神态谁看了都觉得她没有一丁点错。 “李公子,您不能因为拒绝了你的疯狂求爱,就这么给小女子泼脏水。” “你何德何能让我主动追求你?” 李弦玉直接被她无理取闹的言论气笑了,大家都是女人,脱光了谁也不比谁少块肉。若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凭什么自己要无缘无故背这个锅。 “怪不得,瞧这混小子人模人样的,原来碰瓷人家大美女啊!” “就是就是,得不到就诋毁,从肃王府出来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可闭嘴!肃王再不济,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人吗?” “肃王年轻什么德行你们不清楚吗?合着敢做不敢认喽!一个肃王,一个盛王,啧啧啧都不是什么好人。” 闹大没有任何意义,听着围观群众越来越过分的议论,李弦玉只得压下这份怒气去挽救被毁的书法作品。墨水撒的毫无规律,大小污点不一,这幅作品交上去别说获取名次,怕是被质疑态度不端正。 重写时间来不及,补怕是没办法补了,只能接着往下续写。 正所谓遗憾,如同月夜的残缺之月,尽管不完美,仍旧有人欣赏。它不是否认人生的失败,而是生活的馈赠和感悟。 “请各位参赛者稍加等候,等商讨完毕后,便公布最终比赛结果。” 李弦玉活了这么多年,哪怕仙水老家发生的的一系列事,都不如今天生气。她脸阴沉得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水,让人感到压抑。 “经过我们多方面的评估和讨论,本次结果已经尘埃落定。我宣布此次博物宴书法比赛的第一名是来自大虞朝的————” “李弦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她。” 姜若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这张宣纸已经被墨水弄脏,对于书法作品来讲是一件残缺品,怎么还能获得如此高的名次? “姜姑娘,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书法作品是书法艺术的一种相对完整的表现形式,也就意味着书法除了讲究字的线条和结构以外,也要追求整幅作品的章法和情感。” 说白了,很多人只是花里胡哨的展示自己写字技术的高超,根本不去切“真”和“假”这个已经敲定的题目。 “李弦玉的纸都脏成那样,你们又怎么评判她写得内容就是最好的。” “虽然有污渍,可是并不是拉分项,结合内容反而是锦上添花啊。” 评审的翰林学士看着眼前的书法作品,听底下人的意思这是故意弄脏的?他们还以为这是为了脱颖而出特意做的小巧思呢。 李弦玉懒得听他们争辩,径直离开座位,她快被姜若婷玩的这出恶心坏了。 书法比赛最后吵吵闹闹地结束,底下的人在不服气,也拧不过这么多国家的评审们。而另一边御花园里的插花气氛倒是一派安静祥和。 插花,是一门充满诗意与艺术魅力的学问。如果说李弦玉用毛笔墨水书写天地,那插花则以花为笔,以瓶为纸,为欣赏者描绘出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江问清丝毫不觉得自己混在这群小姑娘中间突兀,万花丛中一点绿,悠然自得地创作着眼前的艺术品。 “笛簇的姐姐,如果送给心爱之人,那应该选什么花最为恰当?” “这是在比赛,怎么开始想着如何追姑娘了?” “你就告诉我,比赛不比赛的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笛簇的姐姐正在一心一意摆弄花花草草,架不住江问清在后面骚扰她。 咱们小侯爷也不是故意捣乱,主要想着李弦玉阿娘是笛簇来的,说不定会有特别钟爱的某种花草呢。 “如果你要讨好谁,可以用百合花当主体,它代表女子纯洁和优雅。里面夹杂一些风铃草,可以委婉表达温柔的爱。最后溜边放一些星辰花,寓意着你对她永不变心。” 江问清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赶紧让笛簇姐姐忙自己的事情。一边插花一边幻想着李弦玉收到以后,该有多开心。 起因还是江远扬开赛前说的那句话。 “爱人如养花,你越用心她越漂亮。” 其实是长公主生前特别喜欢花花草草,所以江爹每天都会准时在虞怡珊牌位前送一束鲜花。那天随口这么一说,恰巧江问清随耳这么一听。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报名的骑马射箭换成插花表演。拿不拿名次根本不重要,江问清只想赶紧结束比赛,捧着鲜花去迎接心爱的姑娘。 歪歪扭扭地打好丝带,又蹭了蹭前面笛簇姐姐的香膏。江问清还没等评审结束比赛,便迫不及待地捧着花束往翰林院跑去。 等他满怀期待来场地时,这里早已人走茶凉,只留下大虞的宫人们打扫卫生。 “书法比赛这么快就结束了?” “回小侯爷,评审们颁布了第一名后,闹了些不愉快。气得他们后面名次还没颁,作品也没点评,就匆促离场了。” “第一名是谁?” “肃王府的李弦玉公子。” 江问清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这个结果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出意外呢? “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具体细节真不清楚。如果您实在好奇,可以直接问弦玉公子,再不成问问姜家大小姐,姜若婷也行。” “姜若婷?” 他记得李弦玉说过,这个女人为了给家里老人过寿,特意来幽兰酒坊买养生果酒。 这两个人除了生意上的联系,想不起来还能有什么瓜葛。鲜花保鲜期很短,事已至此,江问清只能先回幽兰巷找找看。 “弦玉,恭喜你赢得书法比赛第一名。” “嘘!问清哥小点声,她已经睡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九无奈地从他手里接过精挑细选插好的花束,放在大堂的花瓶里。 “被盛京第一美人气着啦!” 第115章 谁是倒霉蛋 “呦,我们盛京城前途不可限量的大书法家醒啦?” 江问清刚准备择日再来,便看见李弦玉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二楼下来。 “嗯。今天状态不好,所以提前回来休息休息。这是你送的鲜花吗?还真去参加插花比赛了呀!” “毕竟一个优秀的男人必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能插花。” “别皮。” 李弦玉随手拿起一片绿豆糕,堵住他那喋喋不休的嘴。 “到底怎么回事?书法比赛不是拿了第一名吗?为什么还会出现意外,莫不是别人对你这个成绩产生质疑?”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艺术的喜好标准,若只是单纯质疑没有问题,就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给你使坏。” “哦?具体说说。” 一想到姜若婷这个女人,就脑瓜子生疼。李弦玉也不明白买酒的时候还一脸和气模样,自己平时更没招惹过她,怎么好端端就结仇结怨了呢。 李弦玉将刚才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吐出来,若不是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目光,何必忍气吞声遭受这污蔑。 “我对姜若婷不了解,或许是她偷偷暗恋你,但是你压根不解风情。最后因爱生恨产生嫉妒,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 “怎么可能?我跟她满打满算见面都不超过三次,暗恋你都比暗恋我靠谱。” “别,小爷我可不喜欢那种女人。” “那问清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啊?” 小孩子就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凑过来。 “去去去,小孩子就该有小孩的样子,给你钱赶紧去街里买玩具,一天天少打听大人之间的事。” “哼!” 小九气呼呼地拿着钱袋子,撅起的小嘴唇鼓鼓着,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芒!看在钱的份上,不跟这个直男一般见识。 “好啦!你也别太在意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姓姜的女人发疯。她越嫉妒你得第一名,咱就越风风光光的去领奖。凭实力拿到的荣誉凭什么被她轻飘飘的否决?又不是选美比赛,况且选美比赛她也拿不了第一。” “奖肯定是要拿的,如果运气不好抽个倒数第一,只希望乔水水的那瓶毒药水没被人惦记上。” “虽然阿霖也可以去领奖,但是这瓜娃子运气太差了,不一定能帮你稳住毒药水。” 江问清看着花瓶里的娇嫩芬芳的鲜花,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 姜若婷三番两次的挑衅,明天的颁奖宴上八成又会折腾点什么幺蛾子。既然这么喜欢众星捧月,发动周围人舆论,那就让他们捧个够。 繁华盛世,宫灯长明。大虞皇城内,烟花绚烂,歌舞升平。客人们玉带金装,觥筹交错,繁华盛景真是令人陶醉。 李弦玉对服饰装扮要求停留在整洁舒适即可,不过分穿金戴银,追求奢华。听完江问清的话,说什么也得风风光光去领奖,气气那个坏女人,谁还没有个小脾气呢? 想到这里,在开宴前直勾勾冲进肃王府,翻箱倒柜找衣裳,吓得虞绍光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嘛?好多人对辰国的太阳神鸟感兴趣呢,像将军府的贺子霖,肃王府的李弦玉,都迫不及待想把这大家伙搬府里镇场子了。” “我也喜欢这霸气的太阳神鸟,可惜没拿到第一啊。不过也不用嫉妒他们,万一抽签抽个最后,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垃圾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想得到的反而跟不要钱似的往你手里塞。” 建业帝作为东道主,这几天安然无恙度过没出乱子,并且好几个项目被大虞朝的优秀后生拿下,心中的喜悦自然无法言喻。 “大虞,蹴鞠,搏斗,书法。” “辰国,骑马射箭,绘画,舞蹈。” “南西洲,驯兽,乐器。” “笛簇,围棋,插花。” 此次老牌强国跟新兴国家的碰撞,几乎均匀地包揽了十大项目,对于这个成绩没有任何意见。 “感谢各位贵客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大虞做客,备受期待的抽签仪式马上开始,请各位优胜者来台前准备。” 一袭青色锦袍的李弦玉,腰束白玉蝴蝶丝带。衣袖宽大而飘逸,轻轻挥动间,犹如行云流水。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冠上晶莹润泽的白玉,更加衬托出她头发的黑亮顺滑。 “嘶~~肃王府的这位公子越来越有贵气样了,不愧是书法比赛第一名,言行举止间颇有儒雅的大师风范。” “也不知有没有定亲?如果没有的话,真想把老夫的女儿许配给他。 “这么大场合都能保持镇定,少年英姿勃发,此子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李弦玉面无表情,不去理会底下人的议论。并不是她有多高冷,而是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老天爷哎,求求您了,让我抽到前面的签!” 看着前面密不透风的木筒,她暗自搓了搓手心,摩擦到微微出汗。赶紧趁着手感不错的情况下,从翻滚的小圆球里随意挑选出一个。 十个人手里拿着十个一模一样的小圆球站成一排,现在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刻了。既精彩刺激的比赛之后,人们最期待的就是倒霉蛋开球环节。 有时候运气也是影响国运的一部分。 “开球!” 建业帝坦然自若坐在高台上,他一直觉得大虞朝国运亨通,十个里面有三个自己人,总不能包揽倒数一二三! “哈哈~老夫就勉为其难收下第一个挑选的资格了。” “我比您差点,我排第三。” “看来倒霉蛋是我喽,我都排到倒数第四啦,只能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被建业帝给予希望的大虞三勇士,看着手里打开的圆球,刚才还是晴空一样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笑容顿消。 李弦玉死死盯着上面的数字,一双清澈的眼眸,像是没有焦距,也像是蒙了一层寒雾。 好消息,她不是倒数第一。 坏消息,她是倒数第二。 倒一贺子霖,倒二李弦玉,倒三大虞朝的另外一个武将。 好嘛,合着三个倒霉蛋全聚在大虞三勇士手里了。 第116章 线蛇胆液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李弦玉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空无大师教过的清心咒,看着前面的宝贝一件接一件的拿走,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 有时候人确实得积善成德,南西洲的毒药水像是什么诅咒之物,硬是留到最后没人拿。 “哎哎哎~~大兄弟,大哥!!咱们商量商量,您把这个留给我!” 急得她差点挤出两滴眼泪。 大虞三勇士之一的武将哥看见后面的“小白脸”都快哭了,赶紧把伸向毒药水的手转向旁边的盒子。 “嚯~~感谢感谢!” 李弦玉心里终于舒坦了。 如果说李弦玉得其所愿,只能说贺子霖是真真正正捡了别人不要的破烂。一张英俊的脸阴沉至极,额头上的青筋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疼。 两人从台后绕过去,还没回到座位上,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晃到面前。 “呦,这不是我们书法大家李公子嘛?” 姜若婷似笑非笑地挡在前面,眼神里闪着讥讽的光芒,仿佛在嘲笑着对方的失败和倒霉。 “书法比赛已经尘埃落定,不知姜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如果你对这个成绩不满意,建议左拐翰林院找评审们卖弄无辜去。” “李公子要这么说的话,就显得你小心眼了。别以为自己出了风头,瑞王就能高看你一等。这不,抽个签都只能抽倒数呢!” 瑞王?这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在旁边的贺子霖本来就心情不好,姜若婷嘲笑的声音如同利刃,狠狠地刺入他幼小脆弱的心灵。 可惜姜若婷只将矛头对在李弦玉身上,根本没发现旁边的贺小将军快要爆炸了。 “听说李公子想要太阳神鸟,可惜这么好的宝贝被别人挑走了,只能说明越想当神鸟,最后只能是个野山鸡。毒药水也挺好的,小心别误喝了,要不然大虞最有前途的书法大师可就陨落喽!” “你能不能闭上这张破嘴!” “啊?” “长着一张蛇蝎心肠的脸,在这唧唧歪歪什么玩意儿,要不然老子看你是女的份上,早一拳呼你脸上了。” 贺子霖本来就冲着太阳神鸟去的,无缘无故蜕化成野山鸡了。况且对李弦玉咄咄逼人的样子,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姜若婷被突如其来的责骂吓哭了,眼眶泛红,眼泪在她的瞳孔中打着转。豆大的泪珠终于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走之前狠狠地瞪了李弦玉一眼,都是因为这个小白脸。 “呵~~你别得意太早,瑞王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看着梨花带雨哭着跑走的姜若婷。 “我总算知道这女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怨气了。” 李弦玉回味刚才的话,再结合她刚才被贺子霖凶后也要将过错推自己身上。合着就是因为跟虞鹤云走得太近了,所以这女人嫉妒了。 博物宴算是圆满落下帷幕,因为后续还有一些事情要谈,所以各国使者们仍旧会在盛京城多住几天。 拿到毒药水的李弦玉第一时间找董老他们检验过,药理大同小异,可以断定从仙水带回的毒药丸就是从南西洲流传出去的。 “奴家要准备离开大虞了,特意来取寄存的宝贝们。感谢小郎君提供的药酒,让它们有个短暂休憩的地方。” 乔水水的眼眸水光潋滟,媚眼横生。哪个男人能挡得住这双勾魂的眼,只一眼,就完全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可惜李弦玉是个假男人,不过为了打听消息,还是出卖一下色相。 “乔姐姐,他们慧眼不识珠,不知道这毒药水的好。给了不识货的人也是浪费,赛前就知道南西洲毒术一绝,现在这东西到我手里,说明咱俩之间真是缘分颇深啊。” “去去去,油嘴滑舌,不过奴家爱听。” 这妖女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说!这么巴结着奴家,小郎君何事相求?” “我这有一瓶黑色毒药丸,想让乔姐姐分析分析此物的来源。” 李弦玉将药瓶塞到她手里,秉着不占便宜白不占,乔水水趁机把小手摸了个够。 “这黑色药丸可是剧毒之物,由川乌,天仙子等磨成粉末搓制而成,如果精通毒术的人做出来不难。” “不是从南西洲流传出来的?” “小郎君别急,奴家还没说话呢。里面还有一味只有南西洲富有的毒物,其他地方可绝对买不到哦。” 乔水水将黑色药丸轱辘轱辘地倒出来,拍了拍小白蛇的头。小白蛇慢慢爬过去,跟吃糖豆一样,将其吞下后毫无反应。 紧接着又从随行的伙伴手里,拿来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同样取出一枚药丸吞下,可惜没过两秒钟,雄壮的老鼠浑身抽搐,嘴角流出黑血,倒地身亡。 “怎么会这样?同样都是动物,为什么会出现一死一伤的结果?” “小郎君,你再把博物宴赢得的彩头拿出来让奴家试一试。” 结果意料之中,小白蛇跟铁打的一样,不管吃下去多少毒物仍旧纹丝不动,甚至比原来更活泼了。普通的动物们,不管体型大小,无一例外全扛不住。 “因为里面添加了南西洲独有的线蛇胆液,所以一看一闻便知道是奴家那边的东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小白对于这种毒性有抵抗力。” “这线蛇胆液获取难不难?是所有人都可以拿到这个东西吗?”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你有钱,什么东西都可以在南西洲买的到,包括奴家也可以哦!” 李弦玉感觉自己脖颈有一股温热的香气传来,乔水水已经完全扒在她身上,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小郎君,看样子你对于这瓶黑色药丸很是苦恼。奴家偷偷提醒你,这线蛇胆液单价都是以黄金起步的,所以能买得起这么多剂量的,只能说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比如呢?” “虽然奴家不怎么参与对外买卖,都是大祭司操办,但看来看去总归会眼熟几个。有合作关系只有辰国的太子夜安辰,你们大虞的盛王柯毅森,还有宁王虞勉哦!” 乔水水调戏够了,恋恋不舍地从李弦玉身上下来,走之前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个姓董的大夫,我忘了叫什么了,也是你们大虞的人呢!” 第117章 女儿随爹是真的 李弦玉面带微笑地将乔水水一行人送走,其实内心早就波涛汹涌,忍不住马上冲到医馆跟董老对质。 “明明去过南西洲,为什么全程不提这趟旅行的事情!这瓶黑色药丸到底是凶手寄来的,还是作为好友的您送来的呢?” “弦玉姑娘,消消气,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商量嘛。” 言路看着怒气冲冲的李弦玉,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会有误会呢? 董老被百年雪莲拉回一条命,不再是七八岁男孩的身体模样。可那蓬乱的灰白头发骗不了人,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皱纹犹如他过去的岁月,静静凋零。 “这瓶黑色毒药丸确实是老夫从南西洲带过来,并且送给你阿爹的。” “为什么?我这么相信您!” 一张焦急的脸紧紧盯着董老,李弦玉手微微颤抖着,终究愤怒地拍打在桌子上。 “老夫曾经告诉过你,李知微年轻的时候曾经受到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的威胁,所以才会忍气吞声缩在仙水县里。” 李弦玉半信半疑地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这点老夫绝对不会撒谎骗人,边语蓉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李知微肯定是拿捏住致命的把柄,才会使盛京的那个大人物千里迢迢也要赶尽杀绝。其他的秘密全都告诉我了,只有把柄没有透露一丝,老夫斗胆猜测应该是抓到足够诛九族的大罪了。” 诛九族这种极端的惩罚,无非是叛乱,谋反,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严重罪过。 “威胁信一封接一封地寄,你爹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找老夫要了那瓶毒药丸,就是准备在关键时刻能用他的命保住你的命,给李家留个后罢了。” “那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你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护你平安,老夫早就委婉提醒过你,这是神仙打架的一出大戏,凡人进去只会非死即伤!” 小心——宫——虞——杀,莫不是小心宫里姓虞的人?而是小心宫里有人想要彻底颠覆大虞的政权? 联想到前几年平南王的叛乱,李弦玉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回了夺权二字上。可是想要“权”的人太多了,大皇子跟三皇子的正统对决,周围人虎视眈眈的非正统野心,还有邻居辰国不加掩饰的垂涎。 “老夫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但抵不过李知微的再三请求,所以将这瓶剧毒之物交给他。没想到,他真的服毒自尽了。如果你觉得老夫是杀害你爹的帮凶,这条贱命随意拿走,没有任何怨言。” 李弦玉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离开的医馆,肃王不准她去笛簇暴露身份。博物宴已经结束,如果错失这次机会怕是不知猴年马月。 内心不管怎么矛盾挣扎,可脚底下的步伐丝毫没有迟疑。在大长老带着使臣们收拾行李的时候,李弦玉晃荡到笛簇居住的房子前。 “你这小娃娃,在外面待半个时辰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鬼鬼祟祟的行为引起看哨人的注意,有人禀报给大长老后,不去也得去一趟了。 “大长老,我想问问您十几年前,还是先皇在位时,有没有带过一趟商队来大虞做生意?” “每次我们笛簇漂洋过海来大虞办事,都是由我负责。虽然不确定你这年轻后生究竟指得是哪次,但是我带队不假。” “那大长老认识一个叫边语蓉的女人吗?” 李弦玉迫切想要打听阿娘的事,时间不等人,直接开门见山要寻人,吓得对面大长老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你,你,你这后生到底想干嘛?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打听语蓉的事情?” 大长老的白胡子抖来抖去,表情变得极为复杂。既惊讶,又感慨,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情绪。 李弦玉刚想解释,便被反应过来的大长老制止。 “我明白你的身份了,你的样貌跟语蓉不怎么相像,但是细看这双眼睛,跟李知微这个混小子一模一样。” 或许这就是女儿随爹。 “全都是孽缘哦,孽缘哦!” “大长老为何这么说,您不看好这门亲事吗?”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我绝对不会带着语蓉踏进大虞朝的地盘。” 大长老一言难尽地看着李弦玉,原以为这件事会消散,从此灰飞烟灭。 “当初笛簇还不是国家的时候,只是一个较为强大的部落。语蓉就是部落酋长的亲女儿,从小吃喝不愁,无忧无虑地长大。” 如果不出这档子意外,等笛簇建国后,那就是实打实尊贵的公主啊。 “我们跟大虞常年有经济贸易往来,当准备再一次出海的时候,语蓉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毕竟从小在笛簇长大,思虑再三,就当带她出门见见世面了。” “然后呢,然后呢?” “语蓉性格活泼开朗,多才多艺。当年盛京城很多贵族子弟对她有意,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不是我夸大其词,门口求爱者送的礼物都能从街这头排到那一头。” 李弦玉知道她娘受欢迎,没想到她娘这么受欢迎。看来她爹能杀出重围,抱得美人归,确实有几分能耐。 “大虞的生活习惯跟笛簇完全不一样,我们本意是想让她在族人内部结亲。可是人啊,一旦见识过花红柳绿的世界,便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淳朴状态。” “您的意思是阿娘不愿意回去?” “我们不是语蓉,不能了解她的想法,但是事实就是怎么劝说都不愿意跟我们回去。不知道是沉迷于这些新奇古怪的玩意,还是被男人哄骗失了头脑。” 能被谁哄,无非李知微呗!真就成全民公敌了,连娘家人都嫌弃他。 “那您知道当初都有谁追求过阿娘吗?” “一个李知微,一个虞绍光,我记得还有一个叫虞勉的。” “虞勉?” “对呀,就是博物宴上的宁王,按理说你在盛京城待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这个人啊!” “那虞勉找阿娘的时候,经常套着一身黑衣斗篷吗?” “不,就是很正常的打扮,要不然我也不会认得他的脸,叫出他的名字。” “我听说还有一个黑衣斗篷男经常来骚扰阿娘,您对这个人真得没有印象吗?” “以前确实听语蓉的婢女提过此事,由于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我也没办法确定他是谁,可能是刚才提的那三换了件衣裳,也可能是其他没注意过的人。” “谢谢您,我明白了。” 李弦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便不打扰他们收拾行李,临出门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大长老,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眼睛真得和阿爹很像吗?” “是的,如果细看,一模一样。” 第118章 弦玉呢?进大牢了 线索繁多,不胜枚举。 李弦玉难得不想回家休息,脑子一团乱麻,很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在外面漫无目的地多转了几圈。 等回到幽兰巷时,发现乌泱泱的官兵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小楼包围,里面还传来女童大声哭泣的声音。 坏了,小九该不会出事了! 李弦玉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只见老熟人大理寺丞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小九,你没事!” “人来啦,带走!” 旁边的官兵听后,一人一个胳臂将她架起,径直往门口拖去。 “等会,为什么要带走我!大人是不是搞错情况了?我从来没有犯过法啊!” “我什么我,有什么冤情回大理寺再说!” “你们不能这么乱抓人啊!” “你什么你,杀了人还这么嚣张跋扈。” “去大理寺接受审问可以,但是大人得告诉在下,我到底杀谁了?” “光禄大夫姜大人之女,姜若婷。” 李弦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眼睛瞪得圆溜溜,全是掩盖不住的惊讶之情。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弦玉公子啊,别为难下面这些办事的。我们知道你和肃王的关系不一般,可是人家姜大夫直接闹到圣上跟前了,不好收场啊!” 大理寺丞低声劝诫她,今天这大牢,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带走!” 早知道多在外面遛一会儿,半条腿刚迈进家门,整个人被架到大牢里审判罪行了。 大理寺监牢内。 “姓名?” “李弦玉。” “你跟姜若婷什么关系?”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李弦玉想不明白,为什么姜若婷的死能栽赃到她身上。 “有证人举报,你追求姜若婷失败,跟她发生过多次语言冲突。后来因爱生恨,矛盾频发,一怒之下杀了对方泄愤。” “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们这属于凭空污蔑!” “博物宴前后,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产生口角之纷?” “那是她没事找事,我!” “哦?你怎么了?为什么说不出话了。” 好好好,合着在这给她下套呢!姜若婷因为误会自己跟虞鹤云有不正当关系,所以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这该怎么解释?直截了当说姜若婷喜欢虞鹤云,所以误把自己这个“男人”当情敌? “我们之间吵架是因为有误会,仅此而已。” “可是据我们调查,姜若婷社交关系简单,认识的朋友都说她从未与别人结仇。” 大理寺丞一字一句地告诉李弦玉。 “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在她十几年的短暂生命中,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她结过怨的人。” 根本无法反驳,李弦玉意识到自己独木难支,完全处于被动局面。 “姜若婷什么时候死的?我上午去了西市的医馆找神医看病,下午回驿站跟笛簇的大长老聊了会天。今天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何来杀她一说!” “笛簇使臣们可是申时才离开城门的,大理寺的官兵们则是酉时抵达的幽兰巷,那时候你并不在。所以能否解释一下,中间的一个时辰你去哪里了吗?” “我在外面闲逛。” “有人给你证明吗?” “没有。” “所以我们有理由质疑,你趁这段时间,偷偷溜进姜若婷的房间。协商无果后将其强暴,并残忍杀害!” “等会!!!” “强暴并杀害?” 李弦玉真是开了眼了,她一个女儿家,竟然被扣上强暴杀人的罪名。就这瘦胳膊瘦腿的豆芽菜体型,真让她跟姜若婷两个人打一架,指不定挨打的是谁呢。 “我要见肃王!” “这是大牢,不是寺庙许愿池。在没有查清事实之前,你现在谁也见不了。” “可是你们强硬的态度,分明是完全不想让我辩解。”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你就是杀害姜若婷的凶手!” 李弦玉一路走来,办了这么多诡异的案子,亲手送了不少凶手进大牢。世事无常,没想到最终将自己送了进去。 牢内针锋相对,牢外也不太平。 小九又哭又闹,也无法阻止李弦玉被官兵抓走。只能跑到肃王府找肃王汇报情况,又跑到神侯府通知江问清。 “我要去大牢里看弦玉!” “逆子,你给我坐下!” 江远扬看着底下蠢蠢欲动的好大儿,非常能理解他现在的焦急心理。李弦玉被抓进大牢这件事,是从宫里直接下达的命令。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大理寺的官兵已经蹲守在幽兰巷了。 “你好好动脑子想想,李弦玉作为肃王义子,连肃王本人也才刚刚得到消息!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圣上不愿意惊动其他人,更不想接受别人的求情,只想干脆利索地将李弦玉问罪解决。你有空在这里着急,不如想想她到底得罪谁了,能让圣上对她大动杀心!” “可是李弦玉没有杀害姜若婷的动机啊!万一在牢里被严刑逼供,一旦签字画押,那证词就是斩首的凭证!” “逆子,你今天老老实实在家里蹲着,不准踏出侯府一步。我现在就去跟肃王商量,起码在事情下定论之前,在大牢中见她一面。” 盛京皇宫内。 “陛下,此事是不是太过随意了?动机,动机不明确。证据,证据不充分。如果贸然给弦玉定罪,怕是人心不服啊!” “绍光啊,朕知道你疼爱新认的义子。可是有人不止一次在宫里看见她们两个人拉拉扯扯,并多次发生冲突。案发当时,李弦玉还独自消失过一段时间,无人作证。” “就算她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臣以为没有关键证据,还是不够治罪,所以斗胆请陛下给臣一段时间,必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是啊,陛下!如果真是李弦玉做的,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可是若不是她做的,岂不是冤枉了一个为大虞朝争光的优秀人才?” 虞绍光跟江远扬两人碰头以后,一致认为求情这条路肯定不可行。干脆往后拖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总比稀里糊涂被人断了案送上刑场强。 “你们俩是觉得朕岁数大了,头昏眼花,只能做一些冤枉人的混事是吗?” “臣不敢!” 建业帝看着跪在底下的两人。 “姜大夫跑到朕前面以死相逼,说必须为他爱女讨个公道。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被人先奸后杀,此等恶劣事情传出去,你让姜家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陛下,等等!” “先奸后杀?” 虞绍光跟江远扬目光交汇,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这事绝对有人故意陷害她! 第119章 陛下开恩啊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哦?你又想到什么救人的法子了。” 虞绍光咬咬牙,豁出去了。 “您刚才说姜若婷被凶手先奸后杀,罪行令人发指,可是李弦玉她是个女儿身,两个姑娘身断不能出现刚才所说的情况啊!” 建业帝漆黑的眼眸中,射出阵阵寒光。那彻骨的寒意,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冰冻住。 “请陛下降罪,一切都是绍光擅自做主,跟这孩子无关。” “女扮男装擅自参与一国大事,若不是今日闹出这等荒唐事,莫不是仍要继续隐瞒下去?江爱卿,看你这反应没有丝毫惊讶,怕是也知晓了这孩子的身份!这是朕的天下,反而只有朕全头到尾被欺骗!” “臣知罪,只求给李弦玉一个机会,查清此事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好好好,如果李弦玉是个男人,现在涉嫌杀害朝廷命官之女,按刑法当斩!如果李弦玉是个女人,欺君罔上,按刑法同样当斩!爱卿们,你们准备以什么罪名,什么身份送她上路呢?” “瑞王,您不能闯进去啊!” 门口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拦住虞鹤云,可惜被一脚踹飞到地上。吓得小太监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撒。 里面的人正在气头上,外面的人看起来也气势汹汹。真要发生什么激烈冲突,整个皇宫都要抖三抖。 “怎么,朕就是这么教你礼仪文化的?” “父皇,您为什么要抓李弦玉?她绝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儿臣相信她的人品!” “给朕跪下!” 建业帝看着前面跪成一排,给予厚望的栋梁们。竟为了一个毛头孩子,敢挑衅大虞的权威。 “陛下,听臣一言。李弦玉乃是曾经刑部侍郎李知微唯一血脉,当初正是他毅然决然,冒着生命危险清理瘟疫,才拯救仙水县万万百姓安危啊。” 旁边的虞鹤云定定地看着前方,内心早已掀起万层波浪。只知道她是姑娘家,没想到还是李知微的独女,怪不得举手投足间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户人家。 “其母是笛簇国公主边语蓉,您应该听过这个名字。虽然她现在因意外去世,可是毕竟背后有笛簇作为依靠,如果贸然将公主的爱女处死,怕是引起两国纷争啊!” 肃王虞绍光为了保她一命,只得搬出感情筹码。希望圣上综合考虑,看在其父其母独特的贡献下,手下留情。 “你们为了求情,不惜将先皇的事都搬出来。如果朕执意如此,倒显得过于冷酷无情了。至于李知微和边语蓉两人,确实曾是盛京城的风云人物,当初他的郡公封号还是朕年轻时跟先皇一起商定的。” “像头一段时间的双寨芙蓉,昭嫔遇害案等等,弦玉这孩子跟犬子问清一心扑在追求真相的道路上。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陛下开恩,多宽恕几天时间!” “是啊,父皇。我们肯定会查出案子幕后凶手,还姜大人女儿一个公道!” 建业帝头痛欲裂,本来只是当一个普通的凶杀案结案,结果杂七杂八牵扯出这么多人关系。可是直接松口,又会影响天子的权威。 “朕给你们五天时间,如果查不出这件案子的幕后真凶。那李弦玉只能人头落地,以祭奠姜大人之女的亡魂。” “谢主隆恩!” “滚!” 建业帝完全不想看见眼前这几个人,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硬生生被他们搅得一塌糊涂。姜大人寻死觅活要严惩凶手,自己又听到他人的一些风言风语,为了永保大虞江山的稳固,只能将其抹杀掉。 反正自己大发善心给过机会了,能不能抓得住就是他们的本事了。 三个男人彻底远离皇宫后,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差一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强行祭天了。 “这事来得蹊跷,不可能无缘无故陷害一个孩子,里面肯定还有圣上没有透露的细节。一般恶劣的杀人犯都要经过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堂会审,怎么会如此仓促直接宣告死刑?” “哼,八成最近风头出的太多,被人当成替罪羊了。朝里这群老油条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为了削弱对方势力,他们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 “鹤云,你跟弦玉比较熟,她最近有没有得罪过谁?” 虞鹤云思索半天,实在想不出谁会玩了命的要置她于死地。 “既然陛下给了恩准,你们先去大牢里和当事人谈谈,没有谁比弦玉更清楚最近发生了什么。记得别太逼迫这孩子,蹲大牢的苦就足够让她煎熬了。” 江远扬让他们先去大理寺调查,自己得赶紧回府看看逆子有没有作妖。别李弦玉还没捞出来,这逆子把房顶掀了。 “爹,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江问清从来没有如此热情地呼唤着他爹,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只谄媚的狗。 “又不是我杀人了,凭什么不回来。” 受了一肚子的江远扬没好气地瞥了瞥没出息的逆子,什么德行,完全没有他年轻成熟稳重的风范。 “圣上特别开恩,给了我们五天时间查明真相。如果不能把真正的凶手交出来,弦玉必死无疑,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她。” “那还等什么啊!赶紧动起来调查啊!” “查查查,查你个头。你准备满大街见个人就问问是不是杀害姜若婷的凶手吗?” “别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弦玉绝对不可能是。她曾经给我说过姜若婷前后态度变化问题,假设对那个女人有意见,就不会委曲求全地躲在屋里生闷气。” 江问清往幽兰巷送过花,若真是眦睚必报之人何必自己内耗自己。 “说这些没用,我也知道以她的特殊身份根本做不出奸杀的行为。你要真心想救弦玉,建议捋一捋想问的问题。每次探访时间都是有限的,别叽里呱啦说一堆废话。” “奸杀?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姑娘家。” “圣上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就算没有姜若婷这件事,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也难逃一死。” “所以呢?” “所以还不快去查案子去!” 江远扬一巴掌扇在好大儿的头上,以前还是聪明伶俐识轻重的帅小伙,怎么陷入恋爱后变得越来越痴呆了。 第120章 这次真的陷入真与假 大牢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锈味和潮湿的气息,厚厚的铁门早被时间和岁月侵蚀,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每个牢室都充满了绝望和孤独,这些犯人们仿佛被世间遗忘和抛弃。只有铁链拖动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的金属声响,或许是刚关进来,也或许是即将押赴刑场。 待江问清急匆匆来到大牢里,正巧碰见门口摇头的肃王。 “二皇舅,弦玉没事?” “目前没有事,不代表以后不会没事。她现在闭口不言,怎么询问都不张嘴,其他人想搜集证据都不成。你进去劝劝,如此消极对待案子,压根没办法救她出去。” 几缕黄昏的日光照在大牢门口,却被里面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在厚实残破的石墙上泛不出一丝波澜。 江问清看到李弦玉蜷缩在角落里,将自己头迈进双腿间,像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开启自我防御措施。胸口除了恼火,更多是心疼和愧疚之情。 “弦玉,你看看我。” “弦玉,我是问清啊!” 一张苍白的脸缓缓抬起来,嘴唇干燥起皮,眼神中透露着疲惫,每一次眨眼都显得费力。 “打开牢门!” “小侯爷,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小爷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犀利而狠辣的拳头,次次带风,只听得耳畔呼呼作响。接二连三地撞击逼迫看守的狱卒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您别为难小的,小的也不为难您。这就给您开门,但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狱卒看着怒气冲冲的小侯爷,赶紧打开锁链让他进去。自己则躲到墙角背后,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求求了,快点让这祖宗走! “弦玉,他们对你动刑了?” “没有。” “听肃王说你什么事情也不愿透露,还以为有什么特殊情况。我爹说了,圣上给了五天时间查明背后真凶,所以这几天委屈你在这破地方待着了。” 李弦玉苦笑着摇摇头,她很清楚肯定是肃王他们在外面拼命保人,才换来这几天的苟延残喘。 “我不愿意告诉他们,是因为很多事情没办法明说。如果说了,除了奸杀姜若婷,女扮男装欺君之罪,还要多加一条谋反罪。” “谋反?” 江问清好像不认识这个词的含义了。谋反,她一个弱女子无兵无权要谋反了,莫不是准备自己当女皇帝一统天下? “弦玉,你可能在大牢里待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要不然咱先休息一段时间,外面的事别操心,小九跟幽兰酒坊都会帮你看管好。” “我没有危言耸听,并且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很好。作为半路冒出来的肃王义子,谁会算计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呢?” 可,李弦玉已经关进大牢,就差直接拉出去死刑了。说明有人让她顶罪也好,挡箭牌也罢,这是明目张胆的阳谋。 “先来说姜若婷的事,我曾经告诉过你,买酒前后此女的态度变化。后来才知道她暗恋瑞王虞鹤云,以为我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不可言说?” “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书法比赛前瑞王送砚台和毛笔的时候,被她看到了。” “送砚台和毛笔?” “我记得还收了一根簪子,说不定产生误会的源头就是这个。” “一根簪子?” 句句有回应,句句没重点。 “可恶的虞鹤云,趁小爷不在,偷偷摸摸背地搞小动作。若不是他假惺惺,姜若婷怎么会跟你起冲突,又怎么会成为污蔑你杀人的动机。”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这跟瑞王没关系。若真想栽赃,真凶会想出一万种方式制造矛盾。” 江问清哼唧两声,先敷衍过去。等从这出去后,再找他的好表哥算账。 “再来说谋反的问题,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他们是因为这个人地位非常尊贵,容易被当成疯子胡言乱语。”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不会是先皇的义子,宁王虞勉。” “如果姜若婷是前后态度不一,那宁王就是脾性爱好直接颠覆性改变。” “除了买壮阳酒这件事蛮诧异,其他还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李弦玉思索着博物宴前后获取的消息,反而将这个问题抛给对方。 “你认为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忠心护主,洁身自好,常年镇守南洋剿灭海盗,是一个偏向于温文尔雅的慈祥中年男人。” “可是我认识的宁王,言行举止粗鲁,像个莽夫,身子虚到不得不购买壮阳酒。别说在南洋杀海盗,什么笛簇,南西洲满世界乱跑。” “时间长了,人都是会变的。宁王毕竟这么大岁数,说不定释放天性后,有点独特的小爱好也是正常现象。”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怀疑自己得了疑心病。可是问清,你看着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很漂亮啊!” 江问清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宛如春日里泛舟湖面的涟漪。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当初肃王是怎么认出我的身份?” “应该是看你跟李知微长得像!” “那你知道笛簇大长老是怎么认出来的吗?” “你娘是从笛簇出嫁的,应该也是看你跟李知微长得相似!” 李弦玉庆幸自己没听肃王的话,跟笛簇大长老通了气,这才知道当初追求过阿娘的爱慕者里还有宁王虞勉。 “大长老告诉我,宁王也是阿娘的众多追求者之一。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世人皆知他被心爱女人拒绝后洁身自好,说明也是个念念不忘的痴情种。” 江问清这次终于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普通人不仔细看,不仔细想,根本不会联想到李知微跟李弦玉的父女关系。 可是他们喜欢边语蓉,就不可能不对李知微敌视。肃王一眼识身份,同为爱慕者的虞勉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甚至大大咧咧地在幽兰酒坊买壮阳酒。 就算故意不相认,也没必要买不到酒后大发雷霆! “除非,这个虞勉是假的!” 第121章 美人计 “怪不得你不愿跟二皇舅说明这点。” 相比两个姓虞的,李弦玉更愿意相信江问清。毕竟长公主已经逝世,神武侯也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圣上的猜忌。 “这就是为什么会提到谋反这项罪名。如果现在的宁王是个假的,那么真的宁王去哪里了?他换皮换脸到如此程度,目的是为了顶替身份享受荣华富贵,还是有不可告人的野心呢?” 李弦玉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增加可信度,将阿爹书房里夹杂的小纸条告诉他。 “小心——虞——宫——杀。” “这是姓虞的想杀李知微?” 江问清大惊,十几年前盛京城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会隐藏着这么多秘密。 “你看!所有人看到这张纸条,下意识都会认为宫里姓虞的要派人追杀阿爹。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有人想要发动宫变,彻底颠覆大虞朝政权呢?” “你怀疑很早之前忠心耿耿的虞勉被偷天换日后,准备发动叛乱?” “我没有证据,所以得需要你们帮我关注一下。现在的宁王重色重欲,恰巧作为盛京第一美人的姜若婷被奸杀。又恰巧宁王跟我有仇,而姜若婷也跟我有仇。” 最关键的是。 “这宁王不好好在镇守南洋,天南海北四处跑,很难不怀疑他背地搞什么小动作。” “明白了,可惜我对他了解不深,仅凭年幼时宫里见的几面。一会儿便派人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再跟你商讨。” “顺便拜托一下大公主,让她偷偷打听打听,宁王跟辰国有没有书信往来?” 跟笛簇,南西洲等众多国家纠缠不清,如果再跟野心勃勃的辰国关系密切。这宁王虞勉怕是要借兵借力,搞点大事情了。 “肃王来的时候,身边有圣上派来的验身嬷嬷。凶手想把杀害姜若婷这件案子栽赃给我,却没有考虑到我是女儿身这一先天条件。” 李弦玉无法脱身,只能拜托给眼前的人帮忙查案。本来想一死了之,可是仙水老家无辜惨死的面容总在她脑海里浮现。 “没关系,身份暴露了更好。起码我们以后不用遮遮掩掩,像其他姑娘家一样,光明正大的做些喜欢的事情。” “其他没有事了。对了,还要注意谁在背地里煽风点火,鼓动圣上和姜家情绪。” “你要这么说的话,莫不是有人借此机会,想要一箭双雕?既能将你拖下浑水,还能干掉虞勉。” “我不确定,只是多提供一个思路。” 听大长老的描述,宁王曾经光明正大地露脸,何必还要穿个黑衣斗篷卖弄神秘呢? 从大牢出来的江问清,绞尽脑汁往里面送了许多棉被和吃食。一时半会出不来的情况下,只能先改善一下环境。 博物宴已经结束,很多远赴而来的贵客都各回各乡。邻国使臣和前来做生意的基本上走的七七八八,盛王柯毅森明天启程回封地,宁王虞勉也会在三天后继续在南洋当他的土大王。 判断一个人好不好色的标准,自然是送上风姿绰约的大美人试探试探。江问清虽然不能和肃王说的太明显,只言片语透露几句,肃王便知道好外甥想干嘛了。 “神武侯府跟这两位王爷日常联系不多,不好以主家的名义举行送别宴。所以只能拜托二皇舅这边,看能不能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了。” “办没问题,试探这条路也可行,前提你这混小子得稳住了。别脑子一热一冲动,弦玉怕是真要折你手里了。” “放心,绝对处理的漂漂亮亮!” 在外人看来,肃王义子谋杀朝廷命官之女,欺君之罪等等数罪并罚,已是案板上板上钉钉的死鱼了。 今夜良宴会,欢乐难俱陈。 肃王府却大红灯笼高高挂,锦绣的帷幕随风轻摆。琼浆玉液倾泻而出,各式珍馐美味数不胜数,到处弥漫着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肃王这义子都快死了,还有心情办送行宴。真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啊!” “呸,什么义子,明明是义女。不得不说真是好大胆子,这种欺君之罪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她呀!” “肃王好歹是圣上的兄弟,念及手足之情,只能说被这妖女蒙蔽了双眼。至于大牢里这位,下辈子先学会诚实再投胎喽!” 底下人对最近发生的案子议论纷纷,不过也不敢光明正大贴脸对着肃王嘲讽。区区一个义子而已,大不了再去收养一个伺候。 照例寒暄过后,悠扬的乐曲响起。 一群身姿曼妙,柔软似水的舞女们踏着轻盈的步伐进场。尤其领舞极富有张力,一瞥一笑中带着难以抵挡的妖娆魅力。让人们无法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这可是江问清花重金从万嫣阁请回来的新头牌。俗话说,纤腰一扭舞姿妍,眼波流转醉人怜。 “跳得真好啊!” “不错,不错!” 咱们小侯爷不信邪了,看看这真假虞勉到底是对初恋边语蓉情有独钟,还是一个只图风流快活的色鬼。 领舞收到勾引虞勉的命令,自然只跟虞勉眉来眼去的。 江问清趁机观察他的言行举止。虽然没有李弦玉说的粗鲁豪放,可是明显感受到有些做作,似乎故意控制自己的肢体,不敢太过放肆。 若是常年不见面之人,只怕会被水土不服或者人会改变这些说辞,草草敷衍了事。 闲时无聊,江问清又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虚伪的虚伪,直率的直率,阴阳的阴阳,暴躁的暴躁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问清啊,来来来,我们喝一杯!” 似乎有人看不得他这么闲,不一会儿就被拉走喝酒应酬去了。浓浓月色,良辰美景,谁还在乎大牢里关了个被诬陷的人呢? 领舞果然不负众望,将半晕不晕的虞勉扶到房间里。至于两人发生了什么事,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窥视的秘密。 江问清也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一切只能等明天早晨,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第122章 江问清要造反了? “呜呜呜~~” “呜呜呜~~” 江问清看着前面梨花带雨的新头牌,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虞勉好歹也是跟皇室沾边,如果伺候好了,当个小妾吃穿不愁,总比在万嫣阁强! “小侯爷,您不知道,宁王就是个软脚虾啊!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江问清大脑一懵,莫不是他俩一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出身万嫣阁这种风月场所,身上就没点什么独门秘药吗?” “当然有啊!全都用上了,那也没能站起来成为大龙虾。” 这新头牌还挺委屈,她也想一跃枝头成凤凰,谁知道大名鼎鼎的宁王这么不中用。白费当初不辞辛苦的勾引,还搭上了好几瓶昂贵的独门秘药。 “小爷让你问的事,你到底问了没有?” “问了呀!刚把迷迷糊糊的宁王扶进房间里,就问他盛京第一美人姜若婷跟奴家比谁更勾魂~~宁王可是说奴家比姜小姐这种清冷风更让人动心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江问清越听越不靠谱。问的都是什么玩意,让她打听跟姜若婷私底下有没有联系,怎么就上升到两个女人比受欢迎程度上了。 “奴家好不容易一边哄一边进入到暧昧的环节,结果才磨蹭了三分钟。这人就跟烂泥一样,瘫在床上死活不动弹,推了推才发现直接睡过去了。您知道对于干这行的来说是多大的侮辱吗?” 哭哭啼啼的女人直接被江问清撵走,费了这么大功夫劲,耗时耗力耗金钱,结果事压根没办成,岂是两手空空能形容的。 李弦玉委托的第一件事,就让自己办砸了。跟屁虫做久的小侯爷,第一次不太想去牢里看望她,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神,不知该如何交待。 “不对。” 如果虞勉是个软脚虾,那他是怎么闯进姜若婷闺房行凶的呢?江问清看过验尸报告,官府仵作的专业性不容置疑,此女确实生前遭受到侵犯,除非凶手另有其人。 幸好虞勉刚来不久,待几天才回南洋,还能往他身上挖掘些信息。反而盛王今日便离开,于情于理小侯爷得代表神武侯府去城门外送一送。 盛王柯毅森跟肃王虞绍光年轻时并称盛京双霸,可见以前没少嚯嚯别人。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除了经常挂着虚伪的笑,别的倒没啥大毛病。 身为异姓王,若再不收敛脾性,怎么可能安稳无恙坐拥封地这么多年?但凡露出一点不忠,建业帝就能顺理成章解决他。 一阵寒暄过后,江问清也中规中矩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问清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本王可是期待你的好消息,希望下次再来盛京的时候能喝口喜酒。” “瞧您说的,太过生疏了。如果真有好事的话,在下一定亲手将请帖奉上。” “好好好,就等你这句话。有喜欢的姑娘可得抓紧时间,时间不等人啊!” 江问清没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毕竟他爹也各种花式催婚。不管自己日子是不是一地鸡毛,反正上了岁数的长辈碰见小辈们都爱叨叨几嘴。 “郎有情妾无意,这事只能说顺其自然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把人家姑娘逼到闭门不见!” “这就是你们小年轻不懂里面的学问了,强扭的瓜甜不甜的前提,是你先扭下来尝尝再说。有时候越是懦弱,越是被动。等成别人家媳妇了,怎么后悔都来不及。” “这种强迫的方式不太好,那如果姑娘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呢?” 自称恋爱天才的小侯爷正巧处于迷茫期,他觉得和李弦玉发展的实在太慢了。 自己想往下进行,可李弦玉除了查案,就是查案。偶尔对自己温柔体贴些,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慈母恨铁不成钢的亲情。 莫不是把自己当儿子养了? “如果真想不开自尽了,那确实有点可惜。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她生前最后一个男人只有你啊!爱也好,恨也罢,至少某种程度上你也算活在她心里了。” 这柯毅森没娶妻,说起来还头头是道。两个年龄差距大到都能成忘年交的男人,竟然为女人的事聊的不亦乐乎。 “哈哈哈哈~~山高路远,有缘再见了,有机会欢迎来本王封地作客啊!” 江问清看着车队远去的背影,心里的大石头并没有放下。虞勉如果不能像正常的男人一样行房事,那谁会犯下这件案子,并顺理成章栽赃在李弦玉头上呢? 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就换条路走。 江问清转身上了去往将军府的马车,管他是人还是鬼,非得撕下他那假冒伪劣的面具,看看底下藏了什么秘密。 “信寄了吗?” “寄了寄了,我可是把我爹最好的飞鸽偷出来放了,想必大公主很快能收到消息。” 若说谁送信最快,军营的效率首当其冲。在战事吃紧的前方,一个又快又稳的飞鸽有可能起到关键作用。 “好兄弟,真是辛苦你了。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贺子霖虽然平时皮的很,但是对于恩情铭记于心。当初自己深陷花魁夺命案的时候,李弦玉没少卖力查凶手。现在情况反过来了,他又岂会袖手旁观? “不用拐弯抹角,有事直接说。姜若婷那女人从博物宴颁奖的时候就阴阳怪气的,没忍住怼了她几句。惋惜归惋惜,一条命好端端没了,可那脾性招惹仇人也挺正常的。” 这几天,贺子霖抽到倒数第一拿了个破烂的事儿,已经被好多人嘲讽,说什么也要扬眉吐气。如果能查出幕后真凶,他那英明威武的形象才不会倒塌。 “借我点兵器,最好是刀剑或者长枪。” “噗~~” 一股清凉的液体从贺子霖的口中喷涌而出,溅了对面一身。剧烈的咳嗽声就像被水呛到的鸭子,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咯咯声。 “江问清你是不是疯了?偷鸽子就算了,现在让我偷兵器。大虞朝律法明令禁止民间窝藏所有军事相关的东西,哪怕一本兵书都会招致杀身之祸。” “我想试探一下虞勉有没有二心。没有底牌,怎么跟他坐在谈判桌上?” “战场上有句话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圣上知晓此事,咱俩这种行为叫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贺子霖无比后悔怎么就上了好兄弟这条贼船,他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第123章 家里有矿的言路 真挚的兄弟情谊,果真如磐石般坚定。哪怕可能是谋反这种罪名,仍旧不离不弃。 既然美人计对于虞勉不管用,那就给他上点硬家伙。江问清这几个贵族子弟都是老熟人,没办法露面谈判。将这么多人命交给陌生人又不放心,思来想去只有言路适合。 言路只是一个医馆的普通大夫,从来没有见过常年在外的虞勉。风度翩翩的儒雅气质,谁见了都说是个靠谱的中年人。 最关键的是,医馆里的人全心全意为李弦玉着想。有董老的关系在,只会害怕她受到伤害! “听说宁王威武霸气,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大虞有您这样的人才镇守南洋,百姓们何愁没有安稳日子呢?” “恭维话就免了,书信里情真意切,本王还以为是哪个大美人相约!结果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所以你三番五次写信邀本王出来想干什么?” “在下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生意人,家里有点小钱,也有点资源。听说南洋之主在盛京做客,当然想结识一下,毕竟多条朋友多条路嘛。” “哈哈哈哈!” 这里没有宫里熟悉的人,虞勉自然不再收敛自己的脾性。什么荤句子粗段子脏话子通通往外冒,直接原形毕露。 “想跟本王做朋友的人数不胜数,不是所有的人都配让本王高看一眼。如果是个姑娘家,跳个舞唱个曲脱个衣裳,哄得爷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几块金子。” “宁王别这么急着否定,在下准备了充足的诚意,看过之后再考虑拒绝也不迟。” “什么诚意?本王可挑剔的很,没有足够的诱惑力可是吸引不了人的。若今日不能满意的话,本王可要治你个大不敬罪。” 言路面对虞勉的百般刁难,始终笑而不语。他不慌不忙地拍拍手,小厮们将一个大厚木箱抬了进来。“ 只听“咣当”一声。 大厚木箱沉沉地砸在地面,光听动静就知道里面肯定是个份量惊人的家伙。 “诚意已到,您请过目。” 打发走小厮后,屋里只剩他们二人。虞勉虽然半信半疑,但看着言路的虚弱体型也不像是能打的。 挑开木箱盖子,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箱子刀剑斧戈。冰冷的刀刃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只需手指轻轻一弹,即可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 “言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莫心慌,在下真得就是一个有点小钱,有点小资源的生意人罢了。”言路大袖一挥,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少跟本王在这阴阳怪气,你所说的小资源该不是拥有整个赤铁矿!” “您真是好眼光呀!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由顶尖的赤铁锤炼出来的精品兵器。” “你要造反!” 虞勉可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直接给言路下了定论。几年没回盛京城,没想到这边的人都发展到这么颠了。 “宁王说的太严重,就像大夫救死扶伤,去除病灶一样,在下只是为这生病的国家送上几服中药而已,何谈造反一说?” 言路一直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反应,发现并不排斥后,便添油加醋地将自己艰难处境描述出来。 无非就是老家房后山上发现赤铁矿,按大虞律法规定需要上交朝廷。不过朝廷补偿的钱实在太少了,再加上官员们层层克扣,最后能拿到手的所剩无几。 “谁料到这腐朽的制度里隐藏着朝廷的败类,有钱有权之人肆意夺取别人的财产。” “朝廷想要做的事,其他人又不能擅自干涉。莫不是你准备异想天开,让本王跟圣上求情将赤铁矿要回来?” “只能说苍天不负可怜人,在他们派人接管之前,言某又在旁边发现一小型赤铁矿。您现在看到的这箱兵器,都是用新发现的赤铁锤炼而成。” 虞勉常年在南洋待着,对于大陆内部铁矿分布一知半解,更不会顶着非血缘关系的身份参与政事。言路不管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最多增添几分怀疑罢了。 “思来想去,您在外地镇压海盗这么多年,肯定会有兵器上面的耗损。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直接将小型赤铁矿低价卖给您,不仅能将水军装备焕然一新,言某也能收回一部分本钱。” 虞勉看着前面云淡风轻的男人,见多识广的他一时拿捏不准,这是要诈鱼还是真心投诚想合作。 “你就不怕本王出了这个门,将此事禀报给圣上,这可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 “大虞朝律法规定民间不可以私铸兵器,但是没说不可以造农具。这木箱里的东西经过改良,很多卡口处都是可灵活拆卸。如果说私藏铁矿这项罪名,言某不胜酒力,就当喝多了放屁听听。” 房间就两个人,单凭宁王的证词,怕是不能让官府信服。况且,还有可能被反将一军,为什么不找别人商量,偏偏找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假王爷呢? 虞勉只有两条路,一是跟言路合作共图大业,二是果断拒绝以后不提此事。 “言先生的意思已明了,不过本王还需要仔细斟酌此事,今日请回!” “希望宁王好好考虑一下,偏居于南方小城,怕是得不到朝廷的重视!” “本王自有打算,不用你来煽风点火。吃饱喝足容易疲倦,就不亲自送言先生了。” 言路并不急着要回复,规规矩矩地行礼告辞,他特意用“重视”这个词提醒虞勉。 南洋地理位置偏远,在官员待遇上可能不受重视。换个角度思考,偷偷摸摸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会被发现。 “言先生,辛苦你了。” “能为友人洗清冤屈,何来辛苦一说,只要没有拖累你们的原本计划就好。”言路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就看这群年轻人了。 江问清就是想看看,这个人假冒虞勉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图荣华富贵,不危害大虞政权,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或许还能放他回南洋养老。自己再去重新找杀害姜若婷的凶手,为李弦玉翻案。 若真得想背地里搞点大动作,李弦玉正愁没有理由从牢里出来。谋朝篡位的罪名可比杀人的罪名严重多了,说不定以此为邀功筹码可保她一命。 第124章 姜府怎么这么多瓜 江问清恨不得在虞勉身上安八百个眼珠子,随时随地监督他。说什么也要抓住小尾巴,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猫腻。 而另外一边,条条大路通真相。 肃王跟虞鹤云他们,则准备从姜若婷身边调查。凶手是怎么能躲过戒备森严的姜府,明目张胆地行凶呢? 姜大人知晓李弦玉的女子身份,也挡不住内心的愤怒,反正这俩人吵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若不是她,自己爱女怎么会死的如此屈辱? 但今日拜访的两位贵人全都不好惹,只能憋着肚子里的火,忍气吞声邀请他们进府查案。 “姜大人,本王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只能节哀顺变了。” “姜小姐的遭遇确实令人痛心,所以才更要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这案子疑点横生,您不介意我们随便转转,随便看看!” “哼~~只要您二位不偏袒凶手,一切都好说。”喉咙里像咽了只苍蝇一样难受的姜大人,干脆跑到书房躲着去了。 反而给肃王他们创造便利,在当事人父亲在场的情况下,查什么都会有限制。 姜府到处挂着白幡,祭奠的花圈铺满整个灵堂,时不时传来女子们抽泣的声音。 “姜大人作为掌管朝廷文书管理和文化事务的文官,虽然没有一些武将出身的府邸防御森严,可普通的采花大盗或者小毛贼要想进来行凶,也是难如登天。” “除非这个人是武功极强的神秘高手,可是指向性太明确了。偏偏冲着跟弦玉有矛盾的姜小姐下手,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所以本王更倾向是熟人作案。” “二皇叔的意思是,这个人或者跟姜小姐和姜府有仇,或者跟弦玉有仇,再或者跟这两个人都有仇?” “在没有得到求证之前,一切都无法下结论。走,去问问她身边的丫鬟们。” 姜若婷的闺房坐落在后院幽静的小湖旁,四处都是精心打理的名贵花圃,时不时招惹蝴蝶跟蜜蜂在花蕊上驻足。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香粉味道扑鼻而来。陈设皆上品,却不庸俗,反而给人一种典雅与舒适的感觉。精致的描金花瓶中插着几枝怒放的鲜花,为屋子增添了几分生机。 壁上的诗词书画尽显主人的才情,怪不得能在博物宴上挑战书法项目。哪怕房间的主人已不在人世,丫鬟们仍旧将其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来这姜小姐是一位爱干净,对生活有追求,讲究情调之人。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不仅美在外表,更美在内心啊!” 虞鹤云这是打心眼里夸赞,先不说对她有没有男女之情,优秀的人才到哪里都值得尊重。 “那边打扫卫生的小丫头,本王有些话要问你,你可要如实交代。” “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衣着朴素的青色绸衫,圆圆的脸上长着两片讨人喜欢的梨涡。被点名的丫鬟怯生生地站在两位王爷面前,生怕自己说错话。 “姜小姐平时对你们怎么样?你可听说有什么不对付的仇家?” “小姐性格温柔,平易近人,几乎从来没有对我们发过脾气。平日和那些贵女们游山玩水,也没听过跟谁吵过架。” “就是~~就是~~” 圆脸丫鬟犹豫不决,不停地咬着下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着,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少磨蹭,就是什么?” “头几天博物宴的时候,小姐看起来不太高兴,听其他姐妹说好像跟一位长相俊俏的公子起了冲突。那段时间,气得小姐每天晚上睡不好,都得点熏香才能入眠。” “哦,没说为什么起冲突?” “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敢过问主子的事情。而且小姐已经很克制自己了,时不时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也算是发泄自己的怒气了。” “姜小姐写的是什么?” “反正密密麻麻的,主要奴婢不认字。” 打发走小圆脸后,两人直奔书桌跟前。莫不是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姜若婷,败给李弦玉后,从此奋发图强,想一雪前耻! 桌子上也保持主子生前的布局,摆放着几本《女训》《集子小说》等等。肃王随便抽出一本翻了几页,眼睛突然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像是听到什么八卦故事一样。 “二皇叔,您这是干什么?笑得有点太诡异了,看起来渗人的很。” “啧啧啧,本王总算知道姜小姐为什么气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了,怪不得有事没事愿意找弦玉吵一架。” 云里雾里的虞鹤云,接过书里夹带的信件,随便看了几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脸红如同火烧,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这就是一封赤裸裸的情书啊! “姜小姐从小就多方面培养爱好,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冲着本王的好大侄啊!不得不说,这种类型的姑娘娶回家确实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二皇叔,少打趣我!!!” “好啦好啦,起码咱们知道姜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竖敌的可能性不大,那只能是冲着弦玉来的,宁愿搭上一个大家闺秀的命也要让她死,得多大仇多大怨?” “我觉得应该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姜小姐没有仇人,难道弦玉就有仇人了吗?她平日里很少出门,更别说和盛京城的权贵们打交道。除非,还有什么秘密隐瞒未说。” 这下轮到吃瓜吃够的肃王沉默不语了,作为李家惨案的知情人之一,有没有仇人这件事,还真不好说呢。 闺房里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两人也不方便在这地方多待。走着走着就来到后花园附近,远远看见姜府大公子跟一个男人在亭子里聊天。 “鹤云啊,这不是经常在宫里弹劾你的张大人吗?” 张大人可是大皇子阵营里最得力的狗腿子,每天恨不得写八百张奏折诋毁虞鹤云。 上次急着出门赶时间,车夫对拦路的行人声音大了些,直接告到圣上跟前。理由是作为尊贵的王爷,不知道体恤百姓,完全没有大度的气量。 虞千山天天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就是年少不懂事。自己稍微有点小问题,就上纲上线,就跟狗一样逮住不松口。 “快走快走,现在根本看不得他们。发现我在姜府查案子,明日上朝怕是又要以多管闲事的罪名奏一本了。” 肃王跟虞鹤云两人顺着小路,还没走出后花园呢,又看到大皇子身边的二号狗腿子急匆匆地赶向小亭子,不知找姜府大公子商量什么事情。 “这趟姜府果真没白来啊!姜公子跟千山关系匪浅,而姜小姐则对你情有独钟。如果吵起架来,也不知道姜大人该拉谁的架了。” “二皇叔,可能真是我把弦玉害了。” 虞鹤云站在阴影处,一动不动的像根柱子似的,直挺挺地站着。 第125章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鹤云别说了,这里是姜府。” 肃王作为长辈,自然不愿意让后辈遭人诟病。看着小亭子里聚扎的人越来越多,只能带着他先离开此地,再行商议。 回府的马车里,肃王看着闭目沉思的虞鹤云,快速将这段利害关系捋清楚。 姜若婷暗恋老三,老三则暗恋李弦玉,所以她们两人因为情感问题产生冲突。 而姜大公子站在老大这边,自然会想尽办法排挤老三。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姜大人,或许还会在这俩孩子之间犹豫不决。 假设姜若婷死了,且还是被老三这边的人害死的,那必定会立场坚定的做出抉择。 “二皇叔,全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导致无辜的她们一死一牢。可恶的虞千山,平日敬重他是大哥,看来真是活腻歪了。” 被卷入旋涡中心的当事人,牙齿那叫一个咬地咯咯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以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终究处于即将爆发的愤怒边缘。 “有事没事就找人奏我一本,等我回去定要将他在星月赌场干的龌龊事,全捅出来!” 哑巴肃王再次上线,并没有答复他的话,任其在车里自言自语。一个不够冷静满是仇恨的人,或许就是敌人想要达到的结果。 如果这是为了逼迫姜大人站队,所以出此下策。那凶手可以威胁,可以绑架,甚至可以弄残,有必要用奸杀这种侮辱人的方式吗? “本王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二皇叔这是要偏袒虞千山?” “鹤云,难道你没发现,已经掉入凶手布置好的陷阱了吗?”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您这是委婉地劝我不要跟他斗下去吗?” “本王刚才不顺着你说话,你就下意识认为我变成了对立阵营里的人。只有顺着你说话,才配成为你身边的合作者。” “真的没有,我只是单纯想救弦玉。” “在你的脑子里,现在朝廷里的人只能分两半,一半归老大,一半归你。这种非黑即白的思想驱使你看谁都是潜在的敌人。” 肃王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案子归案子,若真最后走向宫里最高位置,这个性子也必定会引得底下群臣不满。 “都说圣上岁数大了糊涂,可是没人比他更会欲扬先抑。每次都是大发雷霆打一巴掌后,再缓和下来赏个甜枣。” “对不起,我冲动了。” 凶手不一定是老大的人,更像是故意引起皇子内部之间的争斗。肃王有个大胆的想法,上一个挑拨离间两人关系的,还是忌讳如深的人皮风筝案。 作为圣上的亲兄弟,他大概能猜测出来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 虞旻浩已死,说什么都白说。不立虞千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改掉毛病,不立虞鹤云则是想看看他能不能稳住自己。 “知子莫如父啊!” 圣上总归不想让儿子们互相残杀。 将虞鹤云送回瑞王府冷静冷静后,肃王准备去大理寺牢狱找李弦玉分析一下局势。 外面几个男人跑来跑去,李弦玉反而落得个清净。这两天里,沈桥舟他们偶尔会来看望她,讲讲外面发生的事情。二公主虞双瑾听说后,也直奔大牢哭闹了一番。 这么多贵人打过招呼后,狱卒们也不怎么为难她,抱来很多舒服的床褥棉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李弦玉甚至会有一种马上归西的感觉,所以才会贴心地送上美味断头饭。 “看来你在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人死不过头点地,眼睛一闭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李弦玉认真琢磨外面送来的九连环,按顺序使九环全部连贯于铜圈上。可能又觉得没啥意思,依法经过穿套全部解下。 “本王今日跟鹤云去姜府转了一圈,收获颇丰。没想到在小小的姜府里,竟然藏着这么多有趣的事。”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肃王将所见所闻如实透露,也是想让她以局外人的角度分析一下。鱼蚌相争,谁才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大皇子姓虞,三皇子姓虞,这盛京城也姓虞。如果您想要问谁最乐得坐山观虎斗,那肯定是不想让虞家掌权的人。” “自从头几年平南王反叛,被圣上连根拔起后,整个大虞朝唯一的异姓王只有盛王柯毅森。不过他两天前启程回封地,按速度怕是已经到家了。” 肃王不喜欢这个人,可也没找到什么把柄。虽说年轻时同为盛京“祸害”,他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被污蔑的,而柯毅森就是性格恶劣。 “如果没有证据贸然调查,就算没有反叛之心也得激起反叛之心了。” “大虞朝的外人,可不止盛王一个。” “哦?总不会是朝廷里那些文武官员!那排查的范围可就大多了,短短几天时间累死都查不完。” “您是不是忘了,在遥远的南洋,还有一个虽姓虞,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啊!” “虞勉?” 肃王甚至都去怀疑柯毅森,都不想怀疑虞勉。谁人不知他的忠心?要不然圣上也不会任其在南洋发展多年。 虽然当年也是边语蓉的追求者之一,可是被拒绝后优雅离开的男子汉气概,也是肃王对他好感度高的原因。 着急忙慌的江问清没说清楚,只是一味提议开场送行宴。他还以为是为了试探柯毅森,没想到是为了试探虞勉。 “这王八蛋,真是害人不浅!” (此时蹲在虞勉住处盯梢的江问清,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嘿嘿,肯定是弦玉想我了!) 关进大牢里失去自由,信息传递就不够及时。而江问清秉着查不出线索不见她的决心,还没过来共享新进展。 或许会有李弦玉不知道的计划,在此之前,她只能尽量客观地叙述这些疑点。 “凶手不一定是偷摸绕过防卫,也有可能以商谈事情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进府。您不是说离开的时候,差点捅了大皇子窝吗?姜大人作为光禄大夫,和朝廷官员们有交往是件很正常的事!” “待本王出去确认一下,看虞勉在案发当天是否来姜府拜访过。” 一个假冒王爷,奔波于各个国家。若在关键时刻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实属可疑。 “巧合加巧合,那就不属于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第125章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鹤云别说了,这里是姜府。” 肃王作为长辈,自然不愿意让后辈遭人诟病。看着小亭子里聚扎的人越来越多,只能带着他先离开此地,再行商议。 回府的马车里,肃王看着闭目沉思的虞鹤云,快速将这段利害关系捋清楚。 姜若婷暗恋老三,老三则暗恋李弦玉,所以她们两人因为情感问题产生冲突。 而姜大公子站在老大这边,自然会想尽办法排挤老三。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姜大人,或许还会在这俩孩子之间犹豫不决。 假设姜若婷死了,且还是被老三这边的人害死的,那必定会立场坚定的做出抉择。 “二皇叔,全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导致无辜的她们一死一牢。可恶的虞千山,平日敬重他是大哥,看来真是活腻歪了。” 被卷入旋涡中心的当事人,牙齿那叫一个咬地咯咯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以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终究处于即将爆发的愤怒边缘。 “有事没事就找人奏我一本,等我回去定要将他在星月赌场干的龌龊事,全捅出来!” 哑巴肃王再次上线,并没有答复他的话,任其在车里自言自语。一个不够冷静满是仇恨的人,或许就是敌人想要达到的结果。 如果这是为了逼迫姜大人站队,所以出此下策。那凶手可以威胁,可以绑架,甚至可以弄残,有必要用奸杀这种侮辱人的方式吗? “本王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二皇叔这是要偏袒虞千山?” “鹤云,难道你没发现,已经掉入凶手布置好的陷阱了吗?”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您这是委婉地劝我不要跟他斗下去吗?” “本王刚才不顺着你说话,你就下意识认为我变成了对立阵营里的人。只有顺着你说话,才配成为你身边的合作者。” “真的没有,我只是单纯想救弦玉。” “在你的脑子里,现在朝廷里的人只能分两半,一半归老大,一半归你。这种非黑即白的思想驱使你看谁都是潜在的敌人。” 肃王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案子归案子,若真最后走向宫里最高位置,这个性子也必定会引得底下群臣不满。 “都说圣上岁数大了糊涂,可是没人比他更会欲扬先抑。每次都是大发雷霆打一巴掌后,再缓和下来赏个甜枣。” “对不起,我冲动了。” 凶手不一定是老大的人,更像是故意引起皇子内部之间的争斗。肃王有个大胆的想法,上一个挑拨离间两人关系的,还是忌讳如深的人皮风筝案。 作为圣上的亲兄弟,他大概能猜测出来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 虞旻浩已死,说什么都白说。不立虞千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改掉毛病,不立虞鹤云则是想看看他能不能稳住自己。 “知子莫如父啊!” 圣上总归不想让儿子们互相残杀。 将虞鹤云送回瑞王府冷静冷静后,肃王准备去大理寺牢狱找李弦玉分析一下局势。 外面几个男人跑来跑去,李弦玉反而落得个清净。这两天里,沈桥舟他们偶尔会来看望她,讲讲外面发生的事情。二公主虞双瑾听说后,也直奔大牢哭闹了一番。 这么多贵人打过招呼后,狱卒们也不怎么为难她,抱来很多舒服的床褥棉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李弦玉甚至会有一种马上归西的感觉,所以才会贴心地送上美味断头饭。 “看来你在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人死不过头点地,眼睛一闭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李弦玉认真琢磨外面送来的九连环,按顺序使九环全部连贯于铜圈上。可能又觉得没啥意思,依法经过穿套全部解下。 “本王今日跟鹤云去姜府转了一圈,收获颇丰。没想到在小小的姜府里,竟然藏着这么多有趣的事。”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肃王将所见所闻如实透露,也是想让她以局外人的角度分析一下。鱼蚌相争,谁才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大皇子姓虞,三皇子姓虞,这盛京城也姓虞。如果您想要问谁最乐得坐山观虎斗,那肯定是不想让虞家掌权的人。” “自从头几年平南王反叛,被圣上连根拔起后,整个大虞朝唯一的异姓王只有盛王柯毅森。不过他两天前启程回封地,按速度怕是已经到家了。” 肃王不喜欢这个人,可也没找到什么把柄。虽说年轻时同为盛京“祸害”,他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被污蔑的,而柯毅森就是性格恶劣。 “如果没有证据贸然调查,就算没有反叛之心也得激起反叛之心了。” “大虞朝的外人,可不止盛王一个。” “哦?总不会是朝廷里那些文武官员!那排查的范围可就大多了,短短几天时间累死都查不完。” “您是不是忘了,在遥远的南洋,还有一个虽姓虞,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啊!” “虞勉?” 肃王甚至都去怀疑柯毅森,都不想怀疑虞勉。谁人不知他的忠心?要不然圣上也不会任其在南洋发展多年。 虽然当年也是边语蓉的追求者之一,可是被拒绝后优雅离开的男子汉气概,也是肃王对他好感度高的原因。 着急忙慌的江问清没说清楚,只是一味提议开场送行宴。他还以为是为了试探柯毅森,没想到是为了试探虞勉。 “这王八蛋,真是害人不浅!” (此时蹲在虞勉住处盯梢的江问清,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嘿嘿,肯定是弦玉想我了!) 关进大牢里失去自由,信息传递就不够及时。而江问清秉着查不出线索不见她的决心,还没过来共享新进展。 或许会有李弦玉不知道的计划,在此之前,她只能尽量客观地叙述这些疑点。 “凶手不一定是偷摸绕过防卫,也有可能以商谈事情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进府。您不是说离开的时候,差点捅了大皇子窝吗?姜大人作为光禄大夫,和朝廷官员们有交往是件很正常的事!” “待本王出去确认一下,看虞勉在案发当天是否来姜府拜访过。” 一个假冒王爷,奔波于各个国家。若在关键时刻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实属可疑。 “巧合加巧合,那就不属于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第126章 家乡遇旧友 光阴如白驹过隙,日月如落花流水。 建业帝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虽说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周旋,可是“头号嫌疑人”虞勉要回南洋继续当他的土大王去了。 手里所有的指向只是动机,并无一锤定音的证据。就跟言路说过的话,你就当我喝多了吹牛呗,谁还不能说几句胡话呢? 江问清这边收到了飞鸽传来的信息,按虞望喜的说法,虞勉有段时间跟辰国太子夜安辰有过合作,可具体内容就不是她一个妇人能打听到的。 至于言路这边,也是轻描淡写一句话,有意向的话等回南洋后再书信联系! 肃王跟虞鹤云同样陷入困境。 案发当天虞勉确实也拜访过姜府,还是姜大人主动邀请他过来,听说年轻时在治理江河洪涝灾害时候结识的友情。 除此之外,姜大人还邀请了其他朝廷官员。本来是个叙旧的好事,谁知道等他们离开以后,就听闻爱女死在了闺房里。 虞勉已经被验证是个软脚虾了,就算中途借口有事离开,也不能对姜若婷下手。 “哦!” “别哦了,在哦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真就要咕咕坠地了!” 真符合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俗语,听完这些不利的搜集,李弦玉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摆弄手里的九连环。 “今天晚上虞勉就要启程回南洋,如果再找不到关键证据,我都准备从乱葬岗随便搬具尸体替你顶罪。” 其实也不能怪李弦玉摆烂,在大牢里待了这几天,什么高傲的心气统统磨平。 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真凶逍遥法外,无辜的人却面临砍头威胁。阿爹当年遭受的压迫怕是更为严重,一股消极而又绝望的情绪随之蔓延全身。 “干脆死了算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什么都没说。” 该怂还是得认怂。 江问清看着眼前认真的少女,重复着解开,扣上,解开,扣上的动作。心里也是赌着老大的火气,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命如此不珍惜! “我们就像在做一道算数证明题,答案已经跃然于纸上,硬是求不出中间的过程。” 若以前破获案子都是抽丝剥茧找凶手,现在的案子就是凶手站在这里,你要怎么证明就是他做的? “既然求不出中间过程,那就直接将写完答案的卷子递交上去。” “没有证据的话,圣上可是不认账。若虞勉因咱们的污蔑恼羞成怒,别说剩下的两天时间不保,现在就能拉上刑场人头落地。” “没人说判卷子的必须是圣上。” 默契就是只靠眼神就能相互交流。 江问清知会她的意思后,抓紧时间起身离开。都能胆大到蛊惑别人偷兵器,去诈虞勉谋反。区区一个判官角色,有什么扮演不出来的? “哎呦,撞死爷爷我喽!” “噗~~” 满是心事的江问清刚走出大理寺,就跟一个圆滚滚的肥球撞上。自认为身子强壮的小侯爷被这大家伙顶得够呛,尤其听到还有人出言不逊,直接一拳就挥了出去。 “谁敢打你爷爷!” 肥球捂着肚子疼得哇呜乱叫,努力瞪大被肉挤没的小眼睛,正想看看哪个王八犊子敢这么嚣张,竟然当街打人。 “原来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江问清他们在楼船上碰见丢失夜明珠的薛福啊!半年多不见,比刚见面的时候还要胖几圈,看来在这生意做的红火,伙食水平直线提升。 “薛老板,许久未见,原来你已经荣升成爷爷辈了呢。”似笑非笑的江问清,盯着薛福心里直发毛。 “瞧你说的,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哈!” 若不是他们几个人帮忙找到祖传夜明珠,薛福也不可能准时准点交货。更别提往后顺风顺水的发财之路,所以这可是救人于水火的恩情啊! “怎么没见李老弟和贺老弟呢?正好我最近在盛京谈买卖,有时间的话,赏大哥个面子,好好宴请你们一顿!” 先转移话题再说,继续说下去容易伤感情。薛福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就像做生意一样,谁都愿意跟真诚的人当朋友。 “他们都有事情,这饭怕是吃不上了。” “唉,真是可惜啊!主要我在盛京待不了几天,就继续回南洋打理生意,下次再见面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薛福有些遗憾,叹气的同时不自觉地抖了抖肚皮上翻滚的肉浪。既然赶得不凑巧,那就没办法了。 “江老弟,我就不打扰你啦!山高路远,来日方长,下次有机会再约!” “等会,薛老板还在南洋做生意呢?” “对呀,哪怕海盗盛行,货船容易被打劫,也挡不住挑战和机会同在。作为有名的出海口,天南海北的生意人云集,运输货物也方便嘛!” “走走走,作为盛京城土着,今天中午说什么天香居也得安排一桌。” 江问清连推带拽,将一脸茫然的薛老板请到包间里,又让丰宁在外面严格把门。看这架势,不吃饭是绝对不允许走了。 “江老弟,你这是何意啊?”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宁王虞勉。” “噗~~” 一口滚烫的茶水从薛福嘴里喷出。 “等级划分士农工商,属干我们这行的地位卑微。除了有几个臭钱,什么附加价值都没有。人家可是宫里实打实的王爷,哪敢对他发表评价啊?” “我又没让你说他坏话。南洋就一亩三分地盘,你这生意规模这么大,光缴税都得定期去官府汇报。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没注意他平日里在做些什么?” “人家有钱有权,一天天带着人游山玩水享受生活。老哥我又不是肚子的蛔虫,怎么知道宁王爱干什么呀!” “少扯犊子,我就不信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能在外面浪荡。” 薛福的眼睛又被肉嘟嘟的脸颊挤得只剩下一条缝,可这次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听老弟这意思,肯定不想听中规中矩的答案,想找点刺激的东西听听。” “薛老板不是打听李弦玉去哪里了吗?说不定就跟虞勉有关系。” “你先告诉我有啥关系呗!” “不行,先告诉我虞勉平时都做什么!” 薛福跟江问清僵持了会儿,还是抵不过年轻人的耗劲,直接举双手投降。 “宁王啊,还挺有艺术天赋。有时候和府里管事对完税账,路过书房时,总能看见他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画什么画?” “我看不太清楚,迷迷糊糊从窗缝里看了两眼,似乎有城墙有炮楼以及全副武装的士兵。不过宁王好像对自己的作品不太满意,一大把纸都扔炭盆里烧掉了。” 薛福又抿了一口茶水,看着脸色氤氲的江老弟很是不解。 “不就画个画嘛,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他画的怕是军防图。” “多正常的事啊,好歹宁王也是守护南洋安全的官员。一天天驱赶海盗跟打仗没什么区别,画点军防图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你家大海里有城墙和炮楼啊?” “啊这~~” 第126章 家乡遇旧友 光阴如白驹过隙,日月如落花流水。 建业帝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虽说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周旋,可是“头号嫌疑人”虞勉要回南洋继续当他的土大王去了。 手里所有的指向只是动机,并无一锤定音的证据。就跟言路说过的话,你就当我喝多了吹牛呗,谁还不能说几句胡话呢? 江问清这边收到了飞鸽传来的信息,按虞望喜的说法,虞勉有段时间跟辰国太子夜安辰有过合作,可具体内容就不是她一个妇人能打听到的。 至于言路这边,也是轻描淡写一句话,有意向的话等回南洋后再书信联系! 肃王跟虞鹤云同样陷入困境。 案发当天虞勉确实也拜访过姜府,还是姜大人主动邀请他过来,听说年轻时在治理江河洪涝灾害时候结识的友情。 除此之外,姜大人还邀请了其他朝廷官员。本来是个叙旧的好事,谁知道等他们离开以后,就听闻爱女死在了闺房里。 虞勉已经被验证是个软脚虾了,就算中途借口有事离开,也不能对姜若婷下手。 “哦!” “别哦了,在哦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真就要咕咕坠地了!” 真符合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俗语,听完这些不利的搜集,李弦玉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摆弄手里的九连环。 “今天晚上虞勉就要启程回南洋,如果再找不到关键证据,我都准备从乱葬岗随便搬具尸体替你顶罪。” 其实也不能怪李弦玉摆烂,在大牢里待了这几天,什么高傲的心气统统磨平。 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真凶逍遥法外,无辜的人却面临砍头威胁。阿爹当年遭受的压迫怕是更为严重,一股消极而又绝望的情绪随之蔓延全身。 “干脆死了算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什么都没说。” 该怂还是得认怂。 江问清看着眼前认真的少女,重复着解开,扣上,解开,扣上的动作。心里也是赌着老大的火气,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命如此不珍惜! “我们就像在做一道算数证明题,答案已经跃然于纸上,硬是求不出中间的过程。” 若以前破获案子都是抽丝剥茧找凶手,现在的案子就是凶手站在这里,你要怎么证明就是他做的? “既然求不出中间过程,那就直接将写完答案的卷子递交上去。” “没有证据的话,圣上可是不认账。若虞勉因咱们的污蔑恼羞成怒,别说剩下的两天时间不保,现在就能拉上刑场人头落地。” “没人说判卷子的必须是圣上。” 默契就是只靠眼神就能相互交流。 江问清知会她的意思后,抓紧时间起身离开。都能胆大到蛊惑别人偷兵器,去诈虞勉谋反。区区一个判官角色,有什么扮演不出来的? “哎呦,撞死爷爷我喽!” “噗~~” 满是心事的江问清刚走出大理寺,就跟一个圆滚滚的肥球撞上。自认为身子强壮的小侯爷被这大家伙顶得够呛,尤其听到还有人出言不逊,直接一拳就挥了出去。 “谁敢打你爷爷!” 肥球捂着肚子疼得哇呜乱叫,努力瞪大被肉挤没的小眼睛,正想看看哪个王八犊子敢这么嚣张,竟然当街打人。 “原来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江问清他们在楼船上碰见丢失夜明珠的薛福啊!半年多不见,比刚见面的时候还要胖几圈,看来在这生意做的红火,伙食水平直线提升。 “薛老板,许久未见,原来你已经荣升成爷爷辈了呢。”似笑非笑的江问清,盯着薛福心里直发毛。 “瞧你说的,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哈!” 若不是他们几个人帮忙找到祖传夜明珠,薛福也不可能准时准点交货。更别提往后顺风顺水的发财之路,所以这可是救人于水火的恩情啊! “怎么没见李老弟和贺老弟呢?正好我最近在盛京谈买卖,有时间的话,赏大哥个面子,好好宴请你们一顿!” 先转移话题再说,继续说下去容易伤感情。薛福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就像做生意一样,谁都愿意跟真诚的人当朋友。 “他们都有事情,这饭怕是吃不上了。” “唉,真是可惜啊!主要我在盛京待不了几天,就继续回南洋打理生意,下次再见面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薛福有些遗憾,叹气的同时不自觉地抖了抖肚皮上翻滚的肉浪。既然赶得不凑巧,那就没办法了。 “江老弟,我就不打扰你啦!山高路远,来日方长,下次有机会再约!” “等会,薛老板还在南洋做生意呢?” “对呀,哪怕海盗盛行,货船容易被打劫,也挡不住挑战和机会同在。作为有名的出海口,天南海北的生意人云集,运输货物也方便嘛!” “走走走,作为盛京城土着,今天中午说什么天香居也得安排一桌。” 江问清连推带拽,将一脸茫然的薛老板请到包间里,又让丰宁在外面严格把门。看这架势,不吃饭是绝对不允许走了。 “江老弟,你这是何意啊?”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宁王虞勉。” “噗~~” 一口滚烫的茶水从薛福嘴里喷出。 “等级划分士农工商,属干我们这行的地位卑微。除了有几个臭钱,什么附加价值都没有。人家可是宫里实打实的王爷,哪敢对他发表评价啊?” “我又没让你说他坏话。南洋就一亩三分地盘,你这生意规模这么大,光缴税都得定期去官府汇报。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没注意他平日里在做些什么?” “人家有钱有权,一天天带着人游山玩水享受生活。老哥我又不是肚子的蛔虫,怎么知道宁王爱干什么呀!” “少扯犊子,我就不信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能在外面浪荡。” 薛福的眼睛又被肉嘟嘟的脸颊挤得只剩下一条缝,可这次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听老弟这意思,肯定不想听中规中矩的答案,想找点刺激的东西听听。” “薛老板不是打听李弦玉去哪里了吗?说不定就跟虞勉有关系。” “你先告诉我有啥关系呗!” “不行,先告诉我虞勉平时都做什么!” 薛福跟江问清僵持了会儿,还是抵不过年轻人的耗劲,直接举双手投降。 “宁王啊,还挺有艺术天赋。有时候和府里管事对完税账,路过书房时,总能看见他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画什么画?” “我看不太清楚,迷迷糊糊从窗缝里看了两眼,似乎有城墙有炮楼以及全副武装的士兵。不过宁王好像对自己的作品不太满意,一大把纸都扔炭盆里烧掉了。” 薛福又抿了一口茶水,看着脸色氤氲的江老弟很是不解。 “不就画个画嘛,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他画的怕是军防图。” “多正常的事啊,好歹宁王也是守护南洋安全的官员。一天天驱赶海盗跟打仗没什么区别,画点军防图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你家大海里有城墙和炮楼啊?” “啊这~~” 第127章 演员就位 “江老弟,大哥岁数大了,经不得这么折腾。除了这个门,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薛福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好奇心害死猫,早知道就不打听李弦玉的八卦了。 “你真是怂蛋,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这叫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看你也不像普通家的公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打听宁王的事,只能说注意保护自己的小命。” 江问清知道这是薛老板关心的表现。而且说到底得感谢他,带来这么重要的线索,也更加坚定了做一个”判卷者”的想法。 “我要走了,作为一个生意人挣钱才是人生真谛。不过好歹也年长几岁,提醒你们几句。宁王这么多年在南洋说是镇压海盗,打着打着怕是关系变了质。毕竟天高皇帝远,一边光明正大吃着朝廷的物资,一边咳咳咳咳咳。” 薛福话点到这里,又看着身形修长的江问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且宁王体型魁梧,武艺高强,一拳能锤倒一个壮汉。你们小心一点,千万别被他们合起伙来报复。” 江问清刚夸了薛福送来重要情报,合着把他当弱狗看待。如果知道虞勉才是那个中看不中用的,不知道薛老板会怎么想? 将军府里。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让,你,去,刺,杀,虞,勉,你,听,明,白,了,吗?” 先是偷飞鸽,再来偷兵器,最后干脆直接让他去虞勉的住处搞刺杀。 什么叫好兄弟?就是陪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后关键时刻狠插两刀。 “江问清,我知道你想救弦玉已经走火入魔了。前面这些我都忍了,你是准备拉上整个将军府陪葬吗?” “你可是我的心肝大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送命呢。虞勉武功高强,一般的小毛贼怕是搞不定,只有咱们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贺子霖才能从戒备森严的防卫里全身而退啊!” 一句又一句的彩虹屁吹来,吹得贺子霖心花怒放。奠定老大地位的成名之战即将到来,说什么都要将此次任务拿下。 “不出意外的话,虞勉今晚就启程,趁黄昏日落之际,你就偷偷接近他。千万不要弄伤人,不管他在哪里,想办法将所有的侍卫调离书房,书房里怕是有重要的线索。” “明白了。” “顺便叫上思昂跟桥舟,今晚等着看出好戏!” 多么清凉的黄昏,天空的色彩变得柔和而迷离,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暮色所吞噬。 “宁王,听说您今晚就要启程回南洋,特来代表家父送上一些小礼品。祝您此去一帆风顺,生活万事亨通。” “一些桐泰轩的糕点,您请笑纳。” “哈哈哈~你们有心啦!” 虞勉看着眼前斯文的两位小辈,只当是代表太师府和丞相府前来饯行。毕竟为了不突兀,江问清早就让熟悉的人提前送来问候,大家都这么做,谁也不鹤立鸡群。 “小的时候,您不仅陪我在池子里抓大鱼,还带我去盛京城外放风筝呢。您是长辈,作为小辈必须得亲自登门,这才叫诚意!” “确实,那时候你才到本王肩膀高呢。时间不等人啊,一晃长成半大少年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收拾行李了。” 崔思昂跟沈桥舟两人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可转身离开的步伐却齐刷刷放慢了。 目的就是为了拉开距离,省得贺子霖这个二货没轻没重误伤无辜的路人。 “咻~” 一把隐藏于黑暗的小刀快准狠,插到虞勉前的地面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两把锋利的小刀袭来,咻咻不绝于耳的破空声,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虞勉虽然体型庞大,但那一身蛮力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将两把暗器徒手接下。 “大胆贼人,竟然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 “有人让你死,所以你必须得去死!” 黑衣男子矫健的身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哪怕将脸捂得严严实实,仍旧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你受谁的指使?” “桀桀桀,死人不配知道。” 嘶哑的嗓音发出怪叫声,虞勉好歹也是南洋一霸,怎么受得了此等挑衅和侮辱。 双方很快又陷入激烈的战斗中。崔思昂和沈桥舟赶紧躲到假山后面,充当起看热闹的吃瓜百姓。一会还有更重要的戏份,需要他俩唱双簧呢。 “抓住他!他快不行了!” 黑衣人毕竟孤军深入,一人难敌众人拳。在诸多侍卫的围攻之下,动作呆滞缓慢了不少,明显露出疲惫的神色。 虞勉抄起一杆长枪直捣黑衣人心窝,如同灵蛇出洞,留下一串绚烂的弧线。巨大的压迫力逼得黑衣人“噔噔噔”倒退好几步,足尖顺势顶住墙壁,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想跑?做梦!” 假山后面的两人估算好时机,也跟着侍卫们一起追去,热闹的庭院瞬间空空荡荡。 这份寂静还没维持三秒钟,江问清翻过墙头往早就踩过点的书房位置摸去。 虞勉作为武将出身,不在乎有没有艺术品陈列。再加上马上启程回南洋,很多东西都被收进马车里。 书桌上只有几本经典名着跟未使用的宣纸,从剩余的数量看得出来,写写画画消耗的所剩无几。 江问清往火盆里翻腾,试图在里面找到未烧干净的证据。 “太烦了!” 小侯爷翻到灰头土脸,因为害怕虞勉半路回来,又怕一使劲彻底毁成碎末末,耐心直接消耗殆尽。 也不管虞勉会不会发觉,干脆抱着火盆回神武侯府再慢慢查看!走之前江问清连踹好几个房间,将住所搞得乱七八糟。 银盘悬挂在夜空中洒下清辉,破烂的庭院又恢复到空荡荡的状态。 另一边的贺子霖,真是玩了命的狂奔。堂堂贺大将军的公子,跟贼一样连滚带爬的躲避。 “宁王,他好像有同伙接应!” 正巧一阵风划过,树林里晃动的草丛让崔思昂抓住劝退的借口。 “确实,如果没有一个相当大规模的同伙接应,怎么能这么自信的孤身暗杀?” 沈桥舟连忙随声附和,再不干涉一下,贺子霖真就抓个原形毕露了。 虞勉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只能咬牙喊人撤退。虽说脸上只有轻微被刀剐蹭的痕迹,可是比受重伤还要气愤和屈辱。 “撤!” 第127章 演员就位 “江老弟,大哥岁数大了,经不得这么折腾。除了这个门,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薛福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好奇心害死猫,早知道就不打听李弦玉的八卦了。 “你真是怂蛋,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这叫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看你也不像普通家的公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打听宁王的事,只能说注意保护自己的小命。” 江问清知道这是薛老板关心的表现。而且说到底得感谢他,带来这么重要的线索,也更加坚定了做一个”判卷者”的想法。 “我要走了,作为一个生意人挣钱才是人生真谛。不过好歹也年长几岁,提醒你们几句。宁王这么多年在南洋说是镇压海盗,打着打着怕是关系变了质。毕竟天高皇帝远,一边光明正大吃着朝廷的物资,一边咳咳咳咳咳。” 薛福话点到这里,又看着身形修长的江问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且宁王体型魁梧,武艺高强,一拳能锤倒一个壮汉。你们小心一点,千万别被他们合起伙来报复。” 江问清刚夸了薛福送来重要情报,合着把他当弱狗看待。如果知道虞勉才是那个中看不中用的,不知道薛老板会怎么想? 将军府里。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让,你,去,刺,杀,虞,勉,你,听,明,白,了,吗?” 先是偷飞鸽,再来偷兵器,最后干脆直接让他去虞勉的住处搞刺杀。 什么叫好兄弟?就是陪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后关键时刻狠插两刀。 “江问清,我知道你想救弦玉已经走火入魔了。前面这些我都忍了,你是准备拉上整个将军府陪葬吗?” “你可是我的心肝大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送命呢。虞勉武功高强,一般的小毛贼怕是搞不定,只有咱们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贺子霖才能从戒备森严的防卫里全身而退啊!” 一句又一句的彩虹屁吹来,吹得贺子霖心花怒放。奠定老大地位的成名之战即将到来,说什么都要将此次任务拿下。 “不出意外的话,虞勉今晚就启程,趁黄昏日落之际,你就偷偷接近他。千万不要弄伤人,不管他在哪里,想办法将所有的侍卫调离书房,书房里怕是有重要的线索。” “明白了。” “顺便叫上思昂跟桥舟,今晚等着看出好戏!” 多么清凉的黄昏,天空的色彩变得柔和而迷离,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暮色所吞噬。 “宁王,听说您今晚就要启程回南洋,特来代表家父送上一些小礼品。祝您此去一帆风顺,生活万事亨通。” “一些桐泰轩的糕点,您请笑纳。” “哈哈哈~你们有心啦!” 虞勉看着眼前斯文的两位小辈,只当是代表太师府和丞相府前来饯行。毕竟为了不突兀,江问清早就让熟悉的人提前送来问候,大家都这么做,谁也不鹤立鸡群。 “小的时候,您不仅陪我在池子里抓大鱼,还带我去盛京城外放风筝呢。您是长辈,作为小辈必须得亲自登门,这才叫诚意!” “确实,那时候你才到本王肩膀高呢。时间不等人啊,一晃长成半大少年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收拾行李了。” 崔思昂跟沈桥舟两人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可转身离开的步伐却齐刷刷放慢了。 目的就是为了拉开距离,省得贺子霖这个二货没轻没重误伤无辜的路人。 “咻~” 一把隐藏于黑暗的小刀快准狠,插到虞勉前的地面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两把锋利的小刀袭来,咻咻不绝于耳的破空声,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虞勉虽然体型庞大,但那一身蛮力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将两把暗器徒手接下。 “大胆贼人,竟然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 “有人让你死,所以你必须得去死!” 黑衣男子矫健的身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哪怕将脸捂得严严实实,仍旧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你受谁的指使?” “桀桀桀,死人不配知道。” 嘶哑的嗓音发出怪叫声,虞勉好歹也是南洋一霸,怎么受得了此等挑衅和侮辱。 双方很快又陷入激烈的战斗中。崔思昂和沈桥舟赶紧躲到假山后面,充当起看热闹的吃瓜百姓。一会还有更重要的戏份,需要他俩唱双簧呢。 “抓住他!他快不行了!” 黑衣人毕竟孤军深入,一人难敌众人拳。在诸多侍卫的围攻之下,动作呆滞缓慢了不少,明显露出疲惫的神色。 虞勉抄起一杆长枪直捣黑衣人心窝,如同灵蛇出洞,留下一串绚烂的弧线。巨大的压迫力逼得黑衣人“噔噔噔”倒退好几步,足尖顺势顶住墙壁,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想跑?做梦!” 假山后面的两人估算好时机,也跟着侍卫们一起追去,热闹的庭院瞬间空空荡荡。 这份寂静还没维持三秒钟,江问清翻过墙头往早就踩过点的书房位置摸去。 虞勉作为武将出身,不在乎有没有艺术品陈列。再加上马上启程回南洋,很多东西都被收进马车里。 书桌上只有几本经典名着跟未使用的宣纸,从剩余的数量看得出来,写写画画消耗的所剩无几。 江问清往火盆里翻腾,试图在里面找到未烧干净的证据。 “太烦了!” 小侯爷翻到灰头土脸,因为害怕虞勉半路回来,又怕一使劲彻底毁成碎末末,耐心直接消耗殆尽。 也不管虞勉会不会发觉,干脆抱着火盆回神武侯府再慢慢查看!走之前江问清连踹好几个房间,将住所搞得乱七八糟。 银盘悬挂在夜空中洒下清辉,破烂的庭院又恢复到空荡荡的状态。 另一边的贺子霖,真是玩了命的狂奔。堂堂贺大将军的公子,跟贼一样连滚带爬的躲避。 “宁王,他好像有同伙接应!” 正巧一阵风划过,树林里晃动的草丛让崔思昂抓住劝退的借口。 “确实,如果没有一个相当大规模的同伙接应,怎么能这么自信的孤身暗杀?” 沈桥舟连忙随声附和,再不干涉一下,贺子霖真就抓个原形毕露了。 虞勉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只能咬牙喊人撤退。虽说脸上只有轻微被刀剐蹭的痕迹,可是比受重伤还要气愤和屈辱。 “撤!” 第128章 最后的对峙 “怎么会这样?” “这是遭贼了吗?” 所有东西都被扔得乱七八糟。桌子到底,板凳上树,衣服撕成小条条,包括院子里被辣手摧残的花花草草,视线之内没有一处清爽的地方。 “这不是普通的贼,刚才那个黑衣人说有人想要本王的命。” “晚辈觉得也是,出手利索,沉着冷静,局势逆风便果断撤退,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们有什么想法?” 崔思昂跟沈桥舟互对一眼。 “金银财宝均未丢失,八成是来找什么东西!而且杀手目的清晰明了,莫不是您在盛京城这短时间招惹了什么仇家?” “很有可能,如果回南洋再动手距离太远了,最佳的动手时机只能是启程的当晚。真狠毒啊,这是下了多大的杀心!” “我们这么多人抓一个都如此困难,这种武功高强的杀手,怕是只有大虞内最顶尖的组织才能派出来的!” “我记得天一楼的杀手榜上有名,宁王您是不是跟他们有什么误会和纠纷?”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诠释了什么叫捧哏与逗哏。刚脱离生命危险的人,大脑是最混乱的,很容易被周围人的言论影响。 “本王不记得跟天一楼有仇。” “那就奇怪了,如果不是天一楼,那大虞境内还有哪个组织敢明目张胆杀王爷。” “说不定就是声东击西,剩余的同伙好去找什么东西。宁王,您在庭院里藏了什么大宝贝,竟然引得这么多人垂涎?” 话已至此,崔思昂跟沈桥舟的任务完成,是时候该下个配角出场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虞勉准备连夜回南洋。遭到此番刺杀后,这盛京城怕是待不安稳了。可惜,马车刚驶出大门口,便被守株待兔的肃王蹲个正着。 “宫里那位听说宁王受到惊吓,特意命我前来带话。月黑夜风高,今晚就在府邸稍作歇息,等休整好了再上路也不迟。” 一连套丝滑的操作硬生生将虞勉扣在盛京城,不允许他回南洋逍遥。 如果说黄昏时分的骚乱,只是让虞勉对当今圣上产生怀疑。刺杀之后宫里不紧不慢的态度,直接让他板上钉钉。 两位年轻晚辈猜测的没错,这个黑衣人动作快准狠,身为武将的虞勉一眼看出他身上有军营正规训练的底子。 遇刺以后不让自己离开,让圣上的亲兄弟肃王来传达旨意。什么叫“再上路”,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现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就是违抗皇令,不走就是瓮中捉鳖。 火急火燎的“鳖”冲到书房里,桌子底下的火盆果然消失不见。不过周围掉落的一圈黑灰使他缓了口气,所有的证据都是被他亲手烧没的啊! “没关系,不管你们察觉出什么。只要没有致命的把柄,那就是空口无凭的污蔑。” 进退两难的虞勉,硬生生熬到天亮。而肃王府里同样彻夜难眠,出场的角色们齐聚一堂,谈论接下来的走向。 “圣上当真是这么说的啊,让宁王老老实实在府邸里待着。” “对呀,还是本王亲自汇报的消息。整个盛京城的风吹草动,圣上都一清二楚。与其被动挨骂,还不如主动告知虞勉出意外了。” “莫不是圣上已经知晓宁王的秘密?” “那倒没有。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是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参他一本。其实就是歪打正着撞上了,圣上是真心让他缓一缓再走,只不过本王在用词方面稍微改了改。”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这群年轻人不禁为肃王咂舌。 “可惜我们没有证据,哪怕将宁王多留两天又能如何呢?两天期限一到,还是要将弦玉送上刑场砍头,背上杀害姜若婷的罪名。” “别急,问清这不是努力从火盆里找残留的痕迹嘛,或许会有烧得不干净的地方呢?” “去给我拿根蜡烛。” 被点到名字的江问清,似乎没有听见他们在聊什么。用脚踢了踢前面的贺子霖,示意快点拿蜡烛过来。 “好兄弟都快被虞勉打死了,瞧瞧这儿青一块肿一块的伤口。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对我这么暴力,还想让我跑腿干活!” “打是亲,骂是爱,你还是问清的心肝大宝贝,地位稳固到不可动摇。快去!怎么他不叫别人,只叫你拿蜡烛呢?” 崔思昂看不得贺子霖矫揉造作的模样,若不是不想在伤口上撒盐,他也想狠狠地来上一脚。 如果纸在结束燃烧的过程后没被粉化,其实是可以从灰上面看到残存的字迹和内容。虽然肉眼难以看清里面的内容,但依靠光影交替,有机会实现文字图案的复原。 剩下的活儿就交给“修复工”江问清了。其他人实在身心疲惫得紧,适当的休息才能为接下来的硬仗做准备。 江问清用烛光轻轻扫过火盆里的碎纸片,将可能会有图案的挑出来放到一边。看着外面逐渐升起的太阳,又搬到院子里,趁着耀眼的日光进行二次筛选。 火盆里不乏有碎成渣渣的,还有什么都照不出来的。江问清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费心费力地做一件事。 “这是华津河下游的城防军。” “这是霞鸣山驻扎的练兵大营。” “这是皇宫内廷侍卫最常巡逻的地方。” 江问清看着军事防御阵地被重点标记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打心眼里涌出一股快乐和满足。 “终于逮住你的小尾巴了!” “这几天见你一直阴沉着脸,难得看到脸上挂着笑容。本王希望听到好消息,是不是从这火盆里找到关键证据了?” “对。这虞勉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博物宴是其借口,其实背地里把盛京城所有的驻军大营都摸了个清!” “那二皇叔也送你一个好消息,让你喜上加喜如何?” “什么好消息?” “睡醒一觉后再告诉你。” 劳累了一天一夜的“修复工”江问清,被肃王强制关机下线。 第128章 最后的对峙 “怎么会这样?” “这是遭贼了吗?” 所有东西都被扔得乱七八糟。桌子到底,板凳上树,衣服撕成小条条,包括院子里被辣手摧残的花花草草,视线之内没有一处清爽的地方。 “这不是普通的贼,刚才那个黑衣人说有人想要本王的命。” “晚辈觉得也是,出手利索,沉着冷静,局势逆风便果断撤退,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们有什么想法?” 崔思昂跟沈桥舟互对一眼。 “金银财宝均未丢失,八成是来找什么东西!而且杀手目的清晰明了,莫不是您在盛京城这短时间招惹了什么仇家?” “很有可能,如果回南洋再动手距离太远了,最佳的动手时机只能是启程的当晚。真狠毒啊,这是下了多大的杀心!” “我们这么多人抓一个都如此困难,这种武功高强的杀手,怕是只有大虞内最顶尖的组织才能派出来的!” “我记得天一楼的杀手榜上有名,宁王您是不是跟他们有什么误会和纠纷?”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诠释了什么叫捧哏与逗哏。刚脱离生命危险的人,大脑是最混乱的,很容易被周围人的言论影响。 “本王不记得跟天一楼有仇。” “那就奇怪了,如果不是天一楼,那大虞境内还有哪个组织敢明目张胆杀王爷。” “说不定就是声东击西,剩余的同伙好去找什么东西。宁王,您在庭院里藏了什么大宝贝,竟然引得这么多人垂涎?” 话已至此,崔思昂跟沈桥舟的任务完成,是时候该下个配角出场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虞勉准备连夜回南洋。遭到此番刺杀后,这盛京城怕是待不安稳了。可惜,马车刚驶出大门口,便被守株待兔的肃王蹲个正着。 “宫里那位听说宁王受到惊吓,特意命我前来带话。月黑夜风高,今晚就在府邸稍作歇息,等休整好了再上路也不迟。” 一连套丝滑的操作硬生生将虞勉扣在盛京城,不允许他回南洋逍遥。 如果说黄昏时分的骚乱,只是让虞勉对当今圣上产生怀疑。刺杀之后宫里不紧不慢的态度,直接让他板上钉钉。 两位年轻晚辈猜测的没错,这个黑衣人动作快准狠,身为武将的虞勉一眼看出他身上有军营正规训练的底子。 遇刺以后不让自己离开,让圣上的亲兄弟肃王来传达旨意。什么叫“再上路”,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现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就是违抗皇令,不走就是瓮中捉鳖。 火急火燎的“鳖”冲到书房里,桌子底下的火盆果然消失不见。不过周围掉落的一圈黑灰使他缓了口气,所有的证据都是被他亲手烧没的啊! “没关系,不管你们察觉出什么。只要没有致命的把柄,那就是空口无凭的污蔑。” 进退两难的虞勉,硬生生熬到天亮。而肃王府里同样彻夜难眠,出场的角色们齐聚一堂,谈论接下来的走向。 “圣上当真是这么说的啊,让宁王老老实实在府邸里待着。” “对呀,还是本王亲自汇报的消息。整个盛京城的风吹草动,圣上都一清二楚。与其被动挨骂,还不如主动告知虞勉出意外了。” “莫不是圣上已经知晓宁王的秘密?” “那倒没有。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是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参他一本。其实就是歪打正着撞上了,圣上是真心让他缓一缓再走,只不过本王在用词方面稍微改了改。”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这群年轻人不禁为肃王咂舌。 “可惜我们没有证据,哪怕将宁王多留两天又能如何呢?两天期限一到,还是要将弦玉送上刑场砍头,背上杀害姜若婷的罪名。” “别急,问清这不是努力从火盆里找残留的痕迹嘛,或许会有烧得不干净的地方呢?” “去给我拿根蜡烛。” 被点到名字的江问清,似乎没有听见他们在聊什么。用脚踢了踢前面的贺子霖,示意快点拿蜡烛过来。 “好兄弟都快被虞勉打死了,瞧瞧这儿青一块肿一块的伤口。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对我这么暴力,还想让我跑腿干活!” “打是亲,骂是爱,你还是问清的心肝大宝贝,地位稳固到不可动摇。快去!怎么他不叫别人,只叫你拿蜡烛呢?” 崔思昂看不得贺子霖矫揉造作的模样,若不是不想在伤口上撒盐,他也想狠狠地来上一脚。 如果纸在结束燃烧的过程后没被粉化,其实是可以从灰上面看到残存的字迹和内容。虽然肉眼难以看清里面的内容,但依靠光影交替,有机会实现文字图案的复原。 剩下的活儿就交给“修复工”江问清了。其他人实在身心疲惫得紧,适当的休息才能为接下来的硬仗做准备。 江问清用烛光轻轻扫过火盆里的碎纸片,将可能会有图案的挑出来放到一边。看着外面逐渐升起的太阳,又搬到院子里,趁着耀眼的日光进行二次筛选。 火盆里不乏有碎成渣渣的,还有什么都照不出来的。江问清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费心费力地做一件事。 “这是华津河下游的城防军。” “这是霞鸣山驻扎的练兵大营。” “这是皇宫内廷侍卫最常巡逻的地方。” 江问清看着军事防御阵地被重点标记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打心眼里涌出一股快乐和满足。 “终于逮住你的小尾巴了!” “这几天见你一直阴沉着脸,难得看到脸上挂着笑容。本王希望听到好消息,是不是从这火盆里找到关键证据了?” “对。这虞勉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博物宴是其借口,其实背地里把盛京城所有的驻军大营都摸了个清!” “那二皇叔也送你一个好消息,让你喜上加喜如何?” “什么好消息?” “睡醒一觉后再告诉你。” 劳累了一天一夜的“修复工”江问清,被肃王强制关机下线。 第129章 互换人生 如果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选择你的人生。可能是变成男人,女人,有钱人,穷人,也可能变成农民,王爷。 或许我们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满意,因为时间证明它是对的。或许我们为自己的选择很悔恨,因为结果是不被我们所期望的。 宁王虞勉,不对,应该叫他任来。 曾经的任来怀揣着梦想,从北一路向南闯荡,很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可惜老天爷啊,从不怜悯穷人。 经历过亲人的不理解,朋友的背叛,生活的折磨以及病痛的威胁。这么糟糕的人生,或许死亡才能解脱! “扑通~” “扑通~” 湍急的海水冲得任来晕头巴脑。迷迷糊糊间看见好多人跟下饺子一样往水里跳,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来。 看来生活不幸想自杀的不止他一个人。 “快来人啊,宁王落水了!!!” 等任来再次苏醒过来后,已经躺在宁王府舒适温暖的大床上。看着忙前忙后的大夫,嘘寒问暖的仆从,营养健康的膳食,他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我没死吗?” “瞧您说的什么话,老天爷保佑福星,小小的海水怎么敢淹了您的千金之躯呢?” 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任来才彻底搞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 当时虞勉没有大动干戈出海,就是准备对海盗发起一场偷袭,没想到被凶残的敌人炸了船。在一片混乱厮杀中,被破碎的木板撞晕脑袋,不幸掉入海里。 恰巧自己刚来到南洋求活儿,又双叒叕被人拒绝,一时想不开跳了海。在涌动的海水推动下,稀里糊涂冲到宁王府侍卫救援区。 当侍卫们在水里将人捞起来,确认就是自己的主子不假,便打道回府。真虞勉尸沉大海,而假虞勉却侥幸存活下来。 “真像啊!” 任来摸着书房墙上悬挂的虞勉画像,连本人都不禁感叹造物者的神奇,怎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怪不得他们会认错人,把我当成真正的宁王虞勉。” 任来的心态悄然发生改变。这肯定是对他二十多年悲惨人生的补偿,要不然为什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这就是他应该得到的奖励,凭什么权贵们就可以衣食无忧,凭什么穷人们只能挣扎在社会的垃圾堆里苟延残喘? “不对,我不是任来,我就是虞勉。我不是任来,我就是虞勉。我不是任来,我就是虞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摇身一变的任来,从底层的蝼蚁变成万人敬仰的南洋霸主。自从占据王爷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每天沉迷于吃喝玩乐,甚至跟海盗首领私下求和。 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直到几年前朝廷拨款的钱变少,才发生改变。 正如言路说的那样,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下确实可以享受自由,但同样会在待遇方面遭到漠视。 “我要造反,我要成为天下真正共主。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想做什么做什么!” 大虞朝姓虞,可是他作为先皇的义子,同样姓虞。凭什么只有圣上的亲骨肉才能登基,欲望嘛,人人皆有争取的机会才对。 造反计划一旦开始就覆水难收,他暗地里联络了其他国家的反动势力。趁游山玩水期间,以王爷的身份光明正大巡访军营。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可恶!” 此次参加博物宴的任来,就是想彻底摸清楚盛京城附近的防线。等回到南洋养精蓄锐后,便给予致命一击,彻底颠覆大虞朝。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为什么他们会发现我造反的想法?” 作为朝廷重臣,不可能不进京面圣。为了不被熟识之人发现,任来早就疯狂模仿虞勉的行为习惯,一步一步迷失自我。 以前替人走镖卖命的辛苦,如今锻炼出强壮的体格。在酒楼当跑腿小二的经历,带来为人处世的圆润老成。去学堂打扫时偷听讲课的习惯,让他重新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包括账本上有往来的朝廷官员们,任来发誓自己绝对不会露出破绽。 他知道少年时期的虞勉曾追求过来自笛簇的边语蓉,也知道大美人最终被新科状元李知微拿下。 可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边语蓉早早去世,李知微在仙水挣扎多年后随之而去。 等任来彻底变成虞勉后,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也就毫无防备完成了跟李弦玉的第一次见面。 “本王可是上天派来的宠儿,不可能倒在这个地方的。快来人,拿纸笔!” 误认为宫里下追杀令的任来,犹如饿疯的野狗,满眼都是疯狂和怨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搏一搏生路。 他连夜跟言路写信联系,看能不能偷偷混进运矿的队伍里。本来准备回南洋商量制造兵器的事,现在看造反的时间怕是要提前了。 夜色渐深,无数的星星挣破束缚探出头来,像一粒粒珍珠,又似一把把碎金。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宁王吗?没想到您喜欢穿矿工的衣服,体验生活啊!” 江问清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任来,为了躲避搜查,恨不得将自己浑身上下涂黑。估计很多年都没穿过如此破烂的衣裳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本王乐意体验生活,也轮不到你们这群人多管闲事!” “死到临头还嘴硬,一个假冒伪劣的玩意儿还管到你爷爷头上了。” 贺子霖可是被宁王府的人追得连滚带爬,自然不会放过毒舌任来的机会。 “证据呢?没有证据的话本王可要告到圣上面前,治一个污蔑之罪。” “哦?求之不得呢!” 假意答应进宫告状的任来,想趁他们不注意溜之大吉。 贺子霖那晚动手是怕伤到目标人物,所以几乎全程被动挨打。揭露虚伪俩面具后,哪里还需要藏着掖着,直接冲上去与其搏斗。 跟随任来的贴身侍卫还没反抗出水花,便被江问清他们拿下,直接押送进大理寺牢狱接受审判。 “你们到底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 气喘吁吁的任来怕是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看热闹又不嫌事大的假山二人组再次上线。秉承着气死人不偿命原则,故意不告诉任来答案,还差点让他气得吐血。 “因为我小时候就没有跟你一起去抓过鱼,放过风筝啊!” 第129章 互换人生 如果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选择你的人生。可能是变成男人,女人,有钱人,穷人,也可能变成农民,王爷。 或许我们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满意,因为时间证明它是对的。或许我们为自己的选择很悔恨,因为结果是不被我们所期望的。 宁王虞勉,不对,应该叫他任来。 曾经的任来怀揣着梦想,从北一路向南闯荡,很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可惜老天爷啊,从不怜悯穷人。 经历过亲人的不理解,朋友的背叛,生活的折磨以及病痛的威胁。这么糟糕的人生,或许死亡才能解脱! “扑通~” “扑通~” 湍急的海水冲得任来晕头巴脑。迷迷糊糊间看见好多人跟下饺子一样往水里跳,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来。 看来生活不幸想自杀的不止他一个人。 “快来人啊,宁王落水了!!!” 等任来再次苏醒过来后,已经躺在宁王府舒适温暖的大床上。看着忙前忙后的大夫,嘘寒问暖的仆从,营养健康的膳食,他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我没死吗?” “瞧您说的什么话,老天爷保佑福星,小小的海水怎么敢淹了您的千金之躯呢?” 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任来才彻底搞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 当时虞勉没有大动干戈出海,就是准备对海盗发起一场偷袭,没想到被凶残的敌人炸了船。在一片混乱厮杀中,被破碎的木板撞晕脑袋,不幸掉入海里。 恰巧自己刚来到南洋求活儿,又双叒叕被人拒绝,一时想不开跳了海。在涌动的海水推动下,稀里糊涂冲到宁王府侍卫救援区。 当侍卫们在水里将人捞起来,确认就是自己的主子不假,便打道回府。真虞勉尸沉大海,而假虞勉却侥幸存活下来。 “真像啊!” 任来摸着书房墙上悬挂的虞勉画像,连本人都不禁感叹造物者的神奇,怎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怪不得他们会认错人,把我当成真正的宁王虞勉。” 任来的心态悄然发生改变。这肯定是对他二十多年悲惨人生的补偿,要不然为什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这就是他应该得到的奖励,凭什么权贵们就可以衣食无忧,凭什么穷人们只能挣扎在社会的垃圾堆里苟延残喘? “不对,我不是任来,我就是虞勉。我不是任来,我就是虞勉。我不是任来,我就是虞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摇身一变的任来,从底层的蝼蚁变成万人敬仰的南洋霸主。自从占据王爷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每天沉迷于吃喝玩乐,甚至跟海盗首领私下求和。 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直到几年前朝廷拨款的钱变少,才发生改变。 正如言路说的那样,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下确实可以享受自由,但同样会在待遇方面遭到漠视。 “我要造反,我要成为天下真正共主。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想做什么做什么!” 大虞朝姓虞,可是他作为先皇的义子,同样姓虞。凭什么只有圣上的亲骨肉才能登基,欲望嘛,人人皆有争取的机会才对。 造反计划一旦开始就覆水难收,他暗地里联络了其他国家的反动势力。趁游山玩水期间,以王爷的身份光明正大巡访军营。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可恶!” 此次参加博物宴的任来,就是想彻底摸清楚盛京城附近的防线。等回到南洋养精蓄锐后,便给予致命一击,彻底颠覆大虞朝。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为什么他们会发现我造反的想法?” 作为朝廷重臣,不可能不进京面圣。为了不被熟识之人发现,任来早就疯狂模仿虞勉的行为习惯,一步一步迷失自我。 以前替人走镖卖命的辛苦,如今锻炼出强壮的体格。在酒楼当跑腿小二的经历,带来为人处世的圆润老成。去学堂打扫时偷听讲课的习惯,让他重新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包括账本上有往来的朝廷官员们,任来发誓自己绝对不会露出破绽。 他知道少年时期的虞勉曾追求过来自笛簇的边语蓉,也知道大美人最终被新科状元李知微拿下。 可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边语蓉早早去世,李知微在仙水挣扎多年后随之而去。 等任来彻底变成虞勉后,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也就毫无防备完成了跟李弦玉的第一次见面。 “本王可是上天派来的宠儿,不可能倒在这个地方的。快来人,拿纸笔!” 误认为宫里下追杀令的任来,犹如饿疯的野狗,满眼都是疯狂和怨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搏一搏生路。 他连夜跟言路写信联系,看能不能偷偷混进运矿的队伍里。本来准备回南洋商量制造兵器的事,现在看造反的时间怕是要提前了。 夜色渐深,无数的星星挣破束缚探出头来,像一粒粒珍珠,又似一把把碎金。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宁王吗?没想到您喜欢穿矿工的衣服,体验生活啊!” 江问清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任来,为了躲避搜查,恨不得将自己浑身上下涂黑。估计很多年都没穿过如此破烂的衣裳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本王乐意体验生活,也轮不到你们这群人多管闲事!” “死到临头还嘴硬,一个假冒伪劣的玩意儿还管到你爷爷头上了。” 贺子霖可是被宁王府的人追得连滚带爬,自然不会放过毒舌任来的机会。 “证据呢?没有证据的话本王可要告到圣上面前,治一个污蔑之罪。” “哦?求之不得呢!” 假意答应进宫告状的任来,想趁他们不注意溜之大吉。 贺子霖那晚动手是怕伤到目标人物,所以几乎全程被动挨打。揭露虚伪俩面具后,哪里还需要藏着掖着,直接冲上去与其搏斗。 跟随任来的贴身侍卫还没反抗出水花,便被江问清他们拿下,直接押送进大理寺牢狱接受审判。 “你们到底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 气喘吁吁的任来怕是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看热闹又不嫌事大的假山二人组再次上线。秉承着气死人不偿命原则,故意不告诉任来答案,还差点让他气得吐血。 “因为我小时候就没有跟你一起去抓过鱼,放过风筝啊!” 第130章 结束了又好似没有结束 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铺了一层乱蓬蓬的杂草。狭窄的窗户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蜷缩在其中的少女。 “李弦玉,你该上路了!” 虽说在江问清他们的关照下,已经很大改善现有居住环境,可隐约间还是有令人恶心的腐烂味道。她晃悠悠站起身,显得有些脆弱不堪,差点踩死旁边流浪的几只老鼠。 “五天期限已经到了,确实该上路了。” 狱卒带着她穿梭在狭长的通道,听着其他牢房里痛苦哀嚎的声音,起码自己没受皮肉之苦,走之前还能留个完整的尸身。 “快走,别磨蹭!” 李弦玉觉得他们太没有人情味,自己走得挺快了,况且谁会急匆匆奔赴刑场砍头。 直到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才意识到原来不是说得自己。 曾经风光无限的任来,被沉重的铁链里三层外三层束缚住,高大魁梧的体型显得格外憋屈。 “原来是你坏了本王的大事,你竟然是边语蓉的女儿。呵呵~~早知道在酒坊见面的时候就应该一拳打死你,杜绝后患!” 李弦玉看见假宁王被抓进来,就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地,可惜猜不透圣上会怎么处置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 “世上没有后悔药,您走到这步,早就该想到这个结果。人生没有重来路,下辈子过好本该过的日子!” 她并不知道假宁王的真名叫任来,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直接让本尊破防抓狂。任来,不就是人生重来吗?既然人生可以重来,怎么会沦落成阶下囚? 肯定是因为眼前这个没死的小崽子,才会造成这样的困局。 “你找死!” “别动!” “安静!” 任来胸脯急速起伏,伴随着铁链子也被震得上下抖动。满脸的怒容,就像被涂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吓得周围狱卒赶紧将其按回去,生怕暴走伤到无辜的人。 “怎么,对于凶手我还要同情你吗?” “说本王造反的罪名就算了,难不成还要背上杀人的罪名?” “姜若婷不是被你所害吗?” “本王对这种类型的女人不感兴趣。” “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何必顽强抵抗往自己身上撇责任呢?” 李弦玉听江问清说过,这威风堂堂的假宁王是个软脚虾。毕竟不是真男人,不太了解男人的构造,她觉得都喝壮阳酒了,说不定跟新头牌互相串通呢。 任来最近真是被气到够呛,能不能不要再三强调,事关男人尊严的这件事。 “就跟你说的那样,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反正横竖都是一刀,何必推脱这桩罪名,莫不是坦白从宽还能将本王放出去?” “好,既然姜若婷的案子与你无关,万圣节后发生的人皮风筝案子你有没有参与?” “人皮风筝?本王知道你想问什么,先不说案发时还在南洋待着。如果本王是凶手的话,怎么会只杀虞旻浩一人?那肯定是希望虞家所有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哈哈哈哈。” 狱卒赶紧将发癫的任来带走,对李弦玉也没什么好眼色。这两人怎么吵的内容好几个脑袋都没不够掉的,千万别拉其他人下水就好。 太阳的光芒刺眼无比,仿佛无数金色的针芒,照得李弦玉两眼发疼。好不容易适应过来,竟有种恍然于隔世的感觉。 “我好想你啊!” 许久未见的小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嫌弃是不是好几天没有沐浴,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李弦玉。 “好啦,快把你的眼泪擦干。本王答应你见弦玉一面的要求已经做到了,你先回幽兰巷等消息,圣上下令让她进宫觐见。” “不行,万一进宫出不来了怎么办?” 小九拼命摇着脑袋,鬓发凌乱,死活不允许肃王再次将李弦玉带走。 “你现在让我进宫将事情说清楚,说不定还能保条小命。如果不让我进宫,那才叫真正的违抗皇命,咱俩的脑袋都岌岌可危。” “可是,可是。” “既然这么放心不下,那就和她一起进宫。不过你不能见圣上,本王允许你去陪老四玩一会儿。” 圣上最近心情难以琢磨,肃王不敢耽误太久,干脆将小九打包一起送走。 待李弦玉赶到时,恰巧江问清从御书房出来,两人直接走了个撞面。他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相看无言,却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民女李弦玉,拜见陛下。” 建业帝并未让她起身,而是认真翻看李知微当年留下的个人簿册。 “朕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宁王虞勉有问题的人,为大虞朝的安定拔掉这颗大毒瘤。所以你想要什么奖励,说来听听,朕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这是民女应该做的,不敢奢求奖赏。” 跪在地下的李弦玉,头埋得更低了。 “可朕又听说,你女扮男装跑到青梧上了两年学,然后摇身一变成绍光的义子,甚至在宫里举办的各种活动上大出风头。所以欺君之罪行该获得什么惩罚,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 “民女之错,请陛下降罪。” “你确实该治罪,可惜一群人在朕跟前为你求情。跟做错事的不是你而是朕一样,本来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跟喝了迷魂汤一样执着,翻了翻这段时间办的案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傍身。” “陛下过奖了,民女不敢当。” 李弦玉头实在低不下去了,再低下去就得拿个铁锹挖坑埋了。 “你跟你爹一样,虚伪的讨人厌。” 建业帝看着前面的少女,反正就是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明明想活命,嘴边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真就跟棉花一样,一拳打上去轻飘飘。 “揭发假虞勉为功,欺君之罪为过,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今日朕就饶了你这条小命,但是有个附加条件需要你来完成。” “什么条件?” “姜大人情绪激动,不严惩凶手誓不罢休。可是问清出示的证据表明真凶另有其人。迫于无奈和压力,朕只能让假虞勉背上奸杀姜若婷的罪名。” “您想让我暗地里继续调查这件事情?” “脑袋能不能保住,不是其他人说了算,而是看你的能力能施展几分。除这个案子以外,朕准备将人皮风筝案交给你。” “这个案子不是不查了吗?” “如果朕是皇帝,以公家利益出发考虑,此案不查。” 万一凶手就是老大或老三中的一个,此事将无法收场。 “可如果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从情感角度出发,我只想还给儿子一个真相。” 第130章 结束了又好似没有结束 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铺了一层乱蓬蓬的杂草。狭窄的窗户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蜷缩在其中的少女。 “李弦玉,你该上路了!” 虽说在江问清他们的关照下,已经很大改善现有居住环境,可隐约间还是有令人恶心的腐烂味道。她晃悠悠站起身,显得有些脆弱不堪,差点踩死旁边流浪的几只老鼠。 “五天期限已经到了,确实该上路了。” 狱卒带着她穿梭在狭长的通道,听着其他牢房里痛苦哀嚎的声音,起码自己没受皮肉之苦,走之前还能留个完整的尸身。 “快走,别磨蹭!” 李弦玉觉得他们太没有人情味,自己走得挺快了,况且谁会急匆匆奔赴刑场砍头。 直到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才意识到原来不是说得自己。 曾经风光无限的任来,被沉重的铁链里三层外三层束缚住,高大魁梧的体型显得格外憋屈。 “原来是你坏了本王的大事,你竟然是边语蓉的女儿。呵呵~~早知道在酒坊见面的时候就应该一拳打死你,杜绝后患!” 李弦玉看见假宁王被抓进来,就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地,可惜猜不透圣上会怎么处置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 “世上没有后悔药,您走到这步,早就该想到这个结果。人生没有重来路,下辈子过好本该过的日子!” 她并不知道假宁王的真名叫任来,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直接让本尊破防抓狂。任来,不就是人生重来吗?既然人生可以重来,怎么会沦落成阶下囚? 肯定是因为眼前这个没死的小崽子,才会造成这样的困局。 “你找死!” “别动!” “安静!” 任来胸脯急速起伏,伴随着铁链子也被震得上下抖动。满脸的怒容,就像被涂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吓得周围狱卒赶紧将其按回去,生怕暴走伤到无辜的人。 “怎么,对于凶手我还要同情你吗?” “说本王造反的罪名就算了,难不成还要背上杀人的罪名?” “姜若婷不是被你所害吗?” “本王对这种类型的女人不感兴趣。” “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何必顽强抵抗往自己身上撇责任呢?” 李弦玉听江问清说过,这威风堂堂的假宁王是个软脚虾。毕竟不是真男人,不太了解男人的构造,她觉得都喝壮阳酒了,说不定跟新头牌互相串通呢。 任来最近真是被气到够呛,能不能不要再三强调,事关男人尊严的这件事。 “就跟你说的那样,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反正横竖都是一刀,何必推脱这桩罪名,莫不是坦白从宽还能将本王放出去?” “好,既然姜若婷的案子与你无关,万圣节后发生的人皮风筝案子你有没有参与?” “人皮风筝?本王知道你想问什么,先不说案发时还在南洋待着。如果本王是凶手的话,怎么会只杀虞旻浩一人?那肯定是希望虞家所有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哈哈哈哈。” 狱卒赶紧将发癫的任来带走,对李弦玉也没什么好眼色。这两人怎么吵的内容好几个脑袋都没不够掉的,千万别拉其他人下水就好。 太阳的光芒刺眼无比,仿佛无数金色的针芒,照得李弦玉两眼发疼。好不容易适应过来,竟有种恍然于隔世的感觉。 “我好想你啊!” 许久未见的小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嫌弃是不是好几天没有沐浴,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李弦玉。 “好啦,快把你的眼泪擦干。本王答应你见弦玉一面的要求已经做到了,你先回幽兰巷等消息,圣上下令让她进宫觐见。” “不行,万一进宫出不来了怎么办?” 小九拼命摇着脑袋,鬓发凌乱,死活不允许肃王再次将李弦玉带走。 “你现在让我进宫将事情说清楚,说不定还能保条小命。如果不让我进宫,那才叫真正的违抗皇命,咱俩的脑袋都岌岌可危。” “可是,可是。” “既然这么放心不下,那就和她一起进宫。不过你不能见圣上,本王允许你去陪老四玩一会儿。” 圣上最近心情难以琢磨,肃王不敢耽误太久,干脆将小九打包一起送走。 待李弦玉赶到时,恰巧江问清从御书房出来,两人直接走了个撞面。他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相看无言,却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民女李弦玉,拜见陛下。” 建业帝并未让她起身,而是认真翻看李知微当年留下的个人簿册。 “朕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宁王虞勉有问题的人,为大虞朝的安定拔掉这颗大毒瘤。所以你想要什么奖励,说来听听,朕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这是民女应该做的,不敢奢求奖赏。” 跪在地下的李弦玉,头埋得更低了。 “可朕又听说,你女扮男装跑到青梧上了两年学,然后摇身一变成绍光的义子,甚至在宫里举办的各种活动上大出风头。所以欺君之罪行该获得什么惩罚,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 “民女之错,请陛下降罪。” “你确实该治罪,可惜一群人在朕跟前为你求情。跟做错事的不是你而是朕一样,本来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跟喝了迷魂汤一样执着,翻了翻这段时间办的案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傍身。” “陛下过奖了,民女不敢当。” 李弦玉头实在低不下去了,再低下去就得拿个铁锹挖坑埋了。 “你跟你爹一样,虚伪的讨人厌。” 建业帝看着前面的少女,反正就是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明明想活命,嘴边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真就跟棉花一样,一拳打上去轻飘飘。 “揭发假虞勉为功,欺君之罪为过,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今日朕就饶了你这条小命,但是有个附加条件需要你来完成。” “什么条件?” “姜大人情绪激动,不严惩凶手誓不罢休。可是问清出示的证据表明真凶另有其人。迫于无奈和压力,朕只能让假虞勉背上奸杀姜若婷的罪名。” “您想让我暗地里继续调查这件事情?” “脑袋能不能保住,不是其他人说了算,而是看你的能力能施展几分。除这个案子以外,朕准备将人皮风筝案交给你。” “这个案子不是不查了吗?” “如果朕是皇帝,以公家利益出发考虑,此案不查。” 万一凶手就是老大或老三中的一个,此事将无法收场。 “可如果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从情感角度出发,我只想还给儿子一个真相。” 第131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 在送走前来问候的无数个人之后,李弦玉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彻底僵掉了。 始终保持灿烂的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用准备好的万能套话,感谢每一个前来看望她的好朋友。 “太好了,以后小九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叫你姐姐啦!” 恢复女儿身的李弦玉并没有觉得激动,反而小九兴奋的无以言表。尤其知道真相后的二公主虞双瑾,更是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声! “当然可以,前提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你快要压扁我了!” 不得不感叹小孩子发育就是快,疯狂长个子,本来才到胸口现在已经窜到肩膀了。体重重到完全抱不起来,过几年就要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既然姐姐已经换回女儿身打扮了,那还能去青梧学院上课吗?是不是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和小九一起经营幽兰酒坊啦!” “不,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青梧是肯定回不去了,再说马上结业准备科考,回去也上不了几节课。 或许以后会有更宽松的律法鼓励女子入学,但肯定不是现在,怎么会为了她单独开此先例呢。 “去哪里?你又不带我。” “脑袋暂且保住了,也没有完全保住。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可是蜉蝣岂能撼动大树。目前盛京没有我需要的东西,只能往外走走看看,就当出门散心。” “可是您要去哪里呢?总得告诉小九具体的地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找人过去救你。” 出门在外最忌讳不吉利的话,不过小孩子也是真心为李弦玉安全着想,就当童言无忌了。 “盛华府。” “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地方啊?” 人皮风筝案和姜若婷奸杀案统统压在她身上。根据建业帝的态度和轻重缓急,李弦玉斟酌一下,还是把重点放在人皮风筝案上为主,辅助查另外一个。 毕竟这两个案子细想都有共同点。 人皮风筝案子里,二皇子虞旻浩被人残忍杀害,差点引起老大跟老三的冲突。估计凶手也没想到,建业帝硬是憋了口气,将这事压下去没有查,因此避免了更大规模的斗争。 而姜若婷奸杀案里,姜府恰巧又在老大和老三的阵营中左右摇摆。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挑起皇室内部争斗,好达到坐山观虎斗的目的。 最符合这个条件的任来,打死都不承认做了这两件案。经过江问清他们的调查,任来确实跟其他两位皇子来往不多,还不如和死去的虞旻浩聊得频繁,所以单打独斗造反的可能性最大。 第一个被做成人皮风筝的死者,是老实本分着称的赵无一。而赵无一此人信息实在太少了,通过户部查出来的户籍信息,只知道这个人老家隶属于盛华府。 “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什么大乱子?” 您的好友江问清,又是准时准点来幽兰巷打卡报到。 “可能是什么芙蓉,什么大叔之类的。” 脑子记不住这么多东西的小九,已经开始满嘴胡言乱语了。 “是蜉蝣不能撼大树。” “对对对!问清哥哥,她又要偷偷跑出去了,你快管管姐姐!” “哦?你要去哪里?正巧我也要出一趟远门办点事情。” “她要偷偷跑去盛华府。” 秉着告状告到底的小九气鼓鼓地抱怨眼前这个坏女人,每次李弦玉到处乱跑,从来都没有带着她。 “巧了,咱俩这次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江问清发誓,这次真的不是跟屁虫当上瘾了。而是盛华府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需要他处理一下。 “莫不是盛华府出事了?” 自从盛王柯毅森回盛华府后,悠闲快活的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没想到头几天,辖地西边的山里突然发生了大爆炸。 爆炸引起的大火硬是烧了半座山,若不是后来下了场大雨,怕是整座山都要烧没。 据说倒霉的柯毅森恰巧在那处理公务,结结实实受到爆炸造成的冲击力,当场吐血晕厥过去。 本来该他作为地方官查清为什么发生如此重大的灾难,现在正主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只能有朝廷派人前去探查了。 “所以圣上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你了?” “怎么跟你解释呢,有时候名声太坏,也不是一件好事。” 主要柯毅森年轻时候的实在一言难尽,导致出了事以后,朝里大臣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去盛华府处理这摊子烂事。 “办得漂漂亮亮,那是盛王的地盘,你辛苦半天还是为盛华府做了贡献。办得一塌糊涂,回宫还得挨圣上的骂,这完全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确实如此。不过你不像主动请缨的人啊,圣上为什么抓壮丁抓到你了呢?” 说到这里,江问清就一肚子火。 不知道哪个不顺眼的王八蛋,当初看见他俩在城外你侬我侬的样子,非说两个人感情深厚,小报告直接就奏到圣上面前了。 “我是为了查假虞勉的案子,例行公事送他离开的时候,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 “岁数差这么大,都能聊得起兴,其实也不能怪人家误会你俩有私情。” “什么私情,就是单纯聊了聊。” “聊了聊什么?” 这江问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聊如何和心爱的姑娘发展下一步?还是聊强扭的瓜要试一试才能甜? “反正就是关于姑娘。” “盛王不是这么大岁数还未成婚吗?” “听他那意思,怕是藏着个已亡的白月光。爱是一种情感,恨也是一种情感。既然爱而不得,还不如让她恨得牙痒痒,起码在她心里留下刻骨铭心的名字了。” 李弦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是一种什么畸形的恋爱观。合着不跟他在一起的话,就要去做什么极端的事情,让姑娘恨之入骨才满意。 “我可没有嗷~” 江问清看着前面都快扭成麻花的痛苦脸色,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又没说你是渣男!” 第131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 在送走前来问候的无数个人之后,李弦玉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彻底僵掉了。 始终保持灿烂的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用准备好的万能套话,感谢每一个前来看望她的好朋友。 “太好了,以后小九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叫你姐姐啦!” 恢复女儿身的李弦玉并没有觉得激动,反而小九兴奋的无以言表。尤其知道真相后的二公主虞双瑾,更是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声! “当然可以,前提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你快要压扁我了!” 不得不感叹小孩子发育就是快,疯狂长个子,本来才到胸口现在已经窜到肩膀了。体重重到完全抱不起来,过几年就要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既然姐姐已经换回女儿身打扮了,那还能去青梧学院上课吗?是不是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和小九一起经营幽兰酒坊啦!” “不,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青梧是肯定回不去了,再说马上结业准备科考,回去也上不了几节课。 或许以后会有更宽松的律法鼓励女子入学,但肯定不是现在,怎么会为了她单独开此先例呢。 “去哪里?你又不带我。” “脑袋暂且保住了,也没有完全保住。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可是蜉蝣岂能撼动大树。目前盛京没有我需要的东西,只能往外走走看看,就当出门散心。” “可是您要去哪里呢?总得告诉小九具体的地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找人过去救你。” 出门在外最忌讳不吉利的话,不过小孩子也是真心为李弦玉安全着想,就当童言无忌了。 “盛华府。” “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地方啊?” 人皮风筝案和姜若婷奸杀案统统压在她身上。根据建业帝的态度和轻重缓急,李弦玉斟酌一下,还是把重点放在人皮风筝案上为主,辅助查另外一个。 毕竟这两个案子细想都有共同点。 人皮风筝案子里,二皇子虞旻浩被人残忍杀害,差点引起老大跟老三的冲突。估计凶手也没想到,建业帝硬是憋了口气,将这事压下去没有查,因此避免了更大规模的斗争。 而姜若婷奸杀案里,姜府恰巧又在老大和老三的阵营中左右摇摆。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挑起皇室内部争斗,好达到坐山观虎斗的目的。 最符合这个条件的任来,打死都不承认做了这两件案。经过江问清他们的调查,任来确实跟其他两位皇子来往不多,还不如和死去的虞旻浩聊得频繁,所以单打独斗造反的可能性最大。 第一个被做成人皮风筝的死者,是老实本分着称的赵无一。而赵无一此人信息实在太少了,通过户部查出来的户籍信息,只知道这个人老家隶属于盛华府。 “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什么大乱子?” 您的好友江问清,又是准时准点来幽兰巷打卡报到。 “可能是什么芙蓉,什么大叔之类的。” 脑子记不住这么多东西的小九,已经开始满嘴胡言乱语了。 “是蜉蝣不能撼大树。” “对对对!问清哥哥,她又要偷偷跑出去了,你快管管姐姐!” “哦?你要去哪里?正巧我也要出一趟远门办点事情。” “她要偷偷跑去盛华府。” 秉着告状告到底的小九气鼓鼓地抱怨眼前这个坏女人,每次李弦玉到处乱跑,从来都没有带着她。 “巧了,咱俩这次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江问清发誓,这次真的不是跟屁虫当上瘾了。而是盛华府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需要他处理一下。 “莫不是盛华府出事了?” 自从盛王柯毅森回盛华府后,悠闲快活的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没想到头几天,辖地西边的山里突然发生了大爆炸。 爆炸引起的大火硬是烧了半座山,若不是后来下了场大雨,怕是整座山都要烧没。 据说倒霉的柯毅森恰巧在那处理公务,结结实实受到爆炸造成的冲击力,当场吐血晕厥过去。 本来该他作为地方官查清为什么发生如此重大的灾难,现在正主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只能有朝廷派人前去探查了。 “所以圣上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你了?” “怎么跟你解释呢,有时候名声太坏,也不是一件好事。” 主要柯毅森年轻时候的实在一言难尽,导致出了事以后,朝里大臣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去盛华府处理这摊子烂事。 “办得漂漂亮亮,那是盛王的地盘,你辛苦半天还是为盛华府做了贡献。办得一塌糊涂,回宫还得挨圣上的骂,这完全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确实如此。不过你不像主动请缨的人啊,圣上为什么抓壮丁抓到你了呢?” 说到这里,江问清就一肚子火。 不知道哪个不顺眼的王八蛋,当初看见他俩在城外你侬我侬的样子,非说两个人感情深厚,小报告直接就奏到圣上面前了。 “我是为了查假虞勉的案子,例行公事送他离开的时候,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 “岁数差这么大,都能聊得起兴,其实也不能怪人家误会你俩有私情。” “什么私情,就是单纯聊了聊。” “聊了聊什么?” 这江问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聊如何和心爱的姑娘发展下一步?还是聊强扭的瓜要试一试才能甜? “反正就是关于姑娘。” “盛王不是这么大岁数还未成婚吗?” “听他那意思,怕是藏着个已亡的白月光。爱是一种情感,恨也是一种情感。既然爱而不得,还不如让她恨得牙痒痒,起码在她心里留下刻骨铭心的名字了。” 李弦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是一种什么畸形的恋爱观。合着不跟他在一起的话,就要去做什么极端的事情,让姑娘恨之入骨才满意。 “我可没有嗷~” 江问清看着前面都快扭成麻花的痛苦脸色,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又没说你是渣男!” 第132章 一车牛鬼蛇神 “你俩如果一直吵架的话,请去其他的马车里吵,可以吗?” 李弦玉始终不明白,也更不理解。 为什么前往盛华府查案的马车中,她的左边坐着江问清,右边坐着虞鹤云。 “父皇担心你年轻气盛,办事效率太低。所以特意让表哥我,陪你一起去调查此次的大爆炸事故。” 皮笑肉不笑的江问清,假装没有听见故意加重的“表哥”称谓。敢耽误他们两个人约会,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啊呸,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算盘吗?” “什么算盘?哪里有算盘?我可知道有人马上就要科考了哎,别到时候榜上无名,滑天下之大稽,我都替姑姑姑父感到丢脸。” “就当你考得很好一样,那年状元怎么不姓虞,姓了别人家的姓呀。说白了你就是个万年老二,做什么事永远都差别人一步。” 本来虞鹤云巴不得他的好表弟赶紧离盛京城远点,最好再也别回来了。谁知道李弦玉阴差阳错下也要去盛华府调查东西。 有他在,怎么能让这两个人公费出去旅游秀恩爱呢?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 “好好好,那请问你又是什么原因,坐上这辆马车呢?” “这次大爆炸事故威力波及范围广,不仅使盛王受伤,还包括西边山里的一些民户跟商户。正好家父有个关系不错的好友在那里做生意,听说损失惨重,所以派我前去代表丞相府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一脸尴尬的沈桥舟缩在角落里。他发誓,他真的只想乘坐一辆顺风车而已,谁能想到这车里竟然这么热闹。 四个人,带着四个迥然不同的目的,挤在了前往盛华府的同一个辆马车里。 哦不对,车帘外还有两个因为挤不下,被迫在外面驾驶马车的熟悉身影。 至于理由嘛~~ 一个是在家闲的没事干。 一个是誓死要跟好兄弟同进退。 “所以你们就不能去坐别的马车吗?人与人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产生美。” “不能,因为后面车里坐了一只母老虎,小小年纪脾气泼辣,我可不想跟她处在同一车檐下。” “贺子霖,你敢骂本公主是母老虎,是不是想找死!” 二公主虞双瑾的小耳朵格外灵敏,夸赞她的话不一定能听到,但是谁要骂她,绝对听得清清楚楚。 李弦玉已经不在乎他们究竟为什么执着于去盛华府了,只希望能有个清净的环境。 况且也没人搭理她的诉求,一车子的“牛鬼神蛇”奔驰在崇山峻岭之间。 盛华府,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西边则是爆炸事故所发生的山脉。 此山脉名叫吉安,本意是为了图个好兆头。毕竟盛华府有山有水,物产丰富,经济富饶,在这几个王爷的封地里绝对数得上佼佼者。 李弦玉一行人从西向东,所以先驶入连绵不绝的大山里。这个行进路线很合理,能够第一时间观察事故现场,省得被其他人干扰。 “啧啧啧,这火烧得丧心病狂啊!都这么多天了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八成会被朝廷当成天火,草草结案了!” “话说爆炸的中心点在哪里呢?” “听说是从一家废弃的农庄里引起的,因为事后官府人员在里面发现大量火药残余。” “农庄有粮食我能理解,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火药?该不会他也想造反!” “因为头一段时间修缮道观,所以有大批道士在这里暂住过一段时间。大山里清净无人,很适合他们炼丹,再加上守着这么大一片儿天然资源场,换谁都会忍不住烧几炉子货出来。” 硝石,硫磺和木炭在内的多种矿物质和一些草木药纳入丹炉加热熔炼,这对于道士来说合情合理且合规。可惜丹药炼没炼成不清楚,炸药肯定没少炼。 从马车上下来的众人皆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崔思昂。人才刚到吉安山脉,连上奏朝廷的奏折都不一定写得这么详细,他怎么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真的是闲得没事干来遛弯的闲散人员?该不会是某国派来打听情报的间谍! “那这大爆炸是这群臭道士们干的?” “他们等道观修好后就又搬回去修行了。有可能是炼丹炉里还有残存的硫磺,硝石等没有全部带走,被真正的凶手发现后二次利用,从而引起了此次的大爆炸事故。” 崔思昂看着对面眼色不善的目光,故作镇定地摇了摇玉骨扇,表示自己就此安静。再说下去,怕是要被江问清他们当成凶手捉回去审问了。 “既然不是这群炼丹药的道士,大概率是盛华府本地的老百姓。不仅能知道山里藏着个废弃农庄,还能躲过官府的严密搜查,若不是对片儿山脉了如指掌的当地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确实,本来受到假虞勉的影响,还怀疑是不是可能又有人制造炸药想造反。可是道士们刚走没多长时间,才把这地彻底腾干净,短时间内很难再组织起来大规模的火药制造团伙。” 所有人都希望这场只是一个意外,出门在外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揽活儿。 “如果这个始作俑者,只是寻思能捡漏炉子里的丹药,卖出去发财还好。起码这次爆炸是无心之过,是死是活带回去就能交差。” “那如果不是为了卖丹药发财呢?” 虞双瑾毕竟在宫里深居简出,哪怕关禁闭期间也不会为衣食住行担忧。在她的理念里,怎么会有人为了钱去折腾这么危险的玩意儿。 “你不懂就别说话,多少人铤而走险只为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我不懂你懂,活生生的命都没了,要这么多钱干嘛?总不能烧纸的时候让别人多烧亿点,留着下辈子再享受!” “你懂你来说说,除此之外他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危险,去动这丹炉子里的药渣。” 贺子霖跟虞双瑾这两人简直就是天雷炸地火,就没有好好正常交流的时候。 一个不会委婉的直男跟一个不懂就问的直女,李弦玉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热闹了。 “咳咳咳~~我在闭嘴之前能再说一句话吗?” 崔思昂摇了摇玉骨扇子,趁他们还没有反对之前,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个人只是想单纯的报复什么东西呢?” 说完立马躲到马车旁边,看起来像是随时跑路的样子。手动闭上多话的嘴巴,真就实打实出来旅游的散人一个。 第132章 一车牛鬼蛇神 “你俩如果一直吵架的话,请去其他的马车里吵,可以吗?” 李弦玉始终不明白,也更不理解。 为什么前往盛华府查案的马车中,她的左边坐着江问清,右边坐着虞鹤云。 “父皇担心你年轻气盛,办事效率太低。所以特意让表哥我,陪你一起去调查此次的大爆炸事故。” 皮笑肉不笑的江问清,假装没有听见故意加重的“表哥”称谓。敢耽误他们两个人约会,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啊呸,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算盘吗?” “什么算盘?哪里有算盘?我可知道有人马上就要科考了哎,别到时候榜上无名,滑天下之大稽,我都替姑姑姑父感到丢脸。” “就当你考得很好一样,那年状元怎么不姓虞,姓了别人家的姓呀。说白了你就是个万年老二,做什么事永远都差别人一步。” 本来虞鹤云巴不得他的好表弟赶紧离盛京城远点,最好再也别回来了。谁知道李弦玉阴差阳错下也要去盛华府调查东西。 有他在,怎么能让这两个人公费出去旅游秀恩爱呢?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 “好好好,那请问你又是什么原因,坐上这辆马车呢?” “这次大爆炸事故威力波及范围广,不仅使盛王受伤,还包括西边山里的一些民户跟商户。正好家父有个关系不错的好友在那里做生意,听说损失惨重,所以派我前去代表丞相府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一脸尴尬的沈桥舟缩在角落里。他发誓,他真的只想乘坐一辆顺风车而已,谁能想到这车里竟然这么热闹。 四个人,带着四个迥然不同的目的,挤在了前往盛华府的同一个辆马车里。 哦不对,车帘外还有两个因为挤不下,被迫在外面驾驶马车的熟悉身影。 至于理由嘛~~ 一个是在家闲的没事干。 一个是誓死要跟好兄弟同进退。 “所以你们就不能去坐别的马车吗?人与人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产生美。” “不能,因为后面车里坐了一只母老虎,小小年纪脾气泼辣,我可不想跟她处在同一车檐下。” “贺子霖,你敢骂本公主是母老虎,是不是想找死!” 二公主虞双瑾的小耳朵格外灵敏,夸赞她的话不一定能听到,但是谁要骂她,绝对听得清清楚楚。 李弦玉已经不在乎他们究竟为什么执着于去盛华府了,只希望能有个清净的环境。 况且也没人搭理她的诉求,一车子的“牛鬼神蛇”奔驰在崇山峻岭之间。 盛华府,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西边则是爆炸事故所发生的山脉。 此山脉名叫吉安,本意是为了图个好兆头。毕竟盛华府有山有水,物产丰富,经济富饶,在这几个王爷的封地里绝对数得上佼佼者。 李弦玉一行人从西向东,所以先驶入连绵不绝的大山里。这个行进路线很合理,能够第一时间观察事故现场,省得被其他人干扰。 “啧啧啧,这火烧得丧心病狂啊!都这么多天了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八成会被朝廷当成天火,草草结案了!” “话说爆炸的中心点在哪里呢?” “听说是从一家废弃的农庄里引起的,因为事后官府人员在里面发现大量火药残余。” “农庄有粮食我能理解,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火药?该不会他也想造反!” “因为头一段时间修缮道观,所以有大批道士在这里暂住过一段时间。大山里清净无人,很适合他们炼丹,再加上守着这么大一片儿天然资源场,换谁都会忍不住烧几炉子货出来。” 硝石,硫磺和木炭在内的多种矿物质和一些草木药纳入丹炉加热熔炼,这对于道士来说合情合理且合规。可惜丹药炼没炼成不清楚,炸药肯定没少炼。 从马车上下来的众人皆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崔思昂。人才刚到吉安山脉,连上奏朝廷的奏折都不一定写得这么详细,他怎么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真的是闲得没事干来遛弯的闲散人员?该不会是某国派来打听情报的间谍! “那这大爆炸是这群臭道士们干的?” “他们等道观修好后就又搬回去修行了。有可能是炼丹炉里还有残存的硫磺,硝石等没有全部带走,被真正的凶手发现后二次利用,从而引起了此次的大爆炸事故。” 崔思昂看着对面眼色不善的目光,故作镇定地摇了摇玉骨扇,表示自己就此安静。再说下去,怕是要被江问清他们当成凶手捉回去审问了。 “既然不是这群炼丹药的道士,大概率是盛华府本地的老百姓。不仅能知道山里藏着个废弃农庄,还能躲过官府的严密搜查,若不是对片儿山脉了如指掌的当地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确实,本来受到假虞勉的影响,还怀疑是不是可能又有人制造炸药想造反。可是道士们刚走没多长时间,才把这地彻底腾干净,短时间内很难再组织起来大规模的火药制造团伙。” 所有人都希望这场只是一个意外,出门在外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揽活儿。 “如果这个始作俑者,只是寻思能捡漏炉子里的丹药,卖出去发财还好。起码这次爆炸是无心之过,是死是活带回去就能交差。” “那如果不是为了卖丹药发财呢?” 虞双瑾毕竟在宫里深居简出,哪怕关禁闭期间也不会为衣食住行担忧。在她的理念里,怎么会有人为了钱去折腾这么危险的玩意儿。 “你不懂就别说话,多少人铤而走险只为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我不懂你懂,活生生的命都没了,要这么多钱干嘛?总不能烧纸的时候让别人多烧亿点,留着下辈子再享受!” “你懂你来说说,除此之外他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危险,去动这丹炉子里的药渣。” 贺子霖跟虞双瑾这两人简直就是天雷炸地火,就没有好好正常交流的时候。 一个不会委婉的直男跟一个不懂就问的直女,李弦玉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热闹了。 “咳咳咳~~我在闭嘴之前能再说一句话吗?” 崔思昂摇了摇玉骨扇子,趁他们还没有反对之前,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个人只是想单纯的报复什么东西呢?” 说完立马躲到马车旁边,看起来像是随时跑路的样子。手动闭上多话的嘴巴,真就实打实出来旅游的散人一个。 第133章 墙里有死人 (ps:有读者会疑惑,为什么这章会出来这么多人呢?当然是人多了才能玩狼人杀呀!哈哈哈哈~~彻底疯狂起来,燥起来,癫起来!) 晚霞温柔地拥抱天空,整个吉安山脉都布满了金红色的光晖。 “说这么多也没用,一切都是猜测而已。盛王府邸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等我们和官府对接之后再考虑下一步计划。” “也行。不过来都来了,顺道往那个废弃的农庄里转一圈儿,就继续往城里启程。天色已晚,抓紧时间行动!” 在场虽说都是年轻人,可虞鹤云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在没有大方向的前提下,就默认听从他的安排调查了。 以前吉安山脉开垦了许多庄稼地和果园,为了更好的服务于当地和对外售卖。有个南方来的大富豪,承包了好几个山头,并斥重金修建一座庄园经营农业生意。 可惜年无连连丰收,有那么几年的天气像是娃娃脸一样说变就变。异象导致农民们颗粒无收,更别说投入大成本的商人。 说句不好听的,赔的底裤怕是都没了。 大富豪拆也拆不走这么多砖头块儿,干脆就将这座农庄闲置。偶尔会有路过干活的农民们进去歇歇脚,再到头一段时间的道士搬家暂住。 一片片荒芜的焦土之上,稀稀拉拉的野草随风飘摇,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庄稼地。 几栋残破的农舍孤独地矗立在山头上,本该铺满屋顶的瓦片,碎的碎,丢的丢,墙上的砖石历经风雨后早已斑驳不堪。 “弦玉,我害怕~~” “别怕。” “胆小鬼就赶紧回宫待着!” “贺子霖你闭嘴!” 虞双瑾躲在李弦玉身后,生怕碰见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能怪她胆小,哪怕有人住过,也挡不住满屋顶的蜘蛛网跟幽暗的烛光。 况且这群道士们本就有点疑神疑鬼的,时不时随手画几张极其繁琐的图案。若普通人毫无防备地看见,肯定会心惊胆跳。 里面的房间和外面墙壁一样糟糕,全都布满了青苔和霉斑,没被大火烧到的地面上甚至长满了杂草和高高的野花。 应该是灭火那天下的大雨,全都从掀翻的瓦片里渗入房间,浸泡着腐烂的地板和家具,整个房屋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味道。 “这地方藏尸体真是绝佳场所啊,先不说这破烂的农庄荒无人烟,尸体最怕闻到腐朽味道,这臭味叠加起来,化成白骨都无人在意哈哈哈~~” “所以说贺子霖你能不能闭嘴。” 环境恶劣好歹还能忍耐,真碰见个尸体,怕是虞双瑾要当场吓晕过去。 “切,要不说胆小鬼就是胆小鬼。我要是始作俑者的话,就把这当根据地,看着七绕八绕的走廊和房间,干点什么坏事都能美美脱身。” “你再说下去,本王真就把你当犯人抓起来了。” “阿霖,你是憋得时间太长,不干点什么坏事心里不舒坦吗?” “别别别,开个玩笑而已。谁让你们看起来这么紧张和尴尬,活跃一下气氛。我一直在盛京城待着,你们不是心知肚明嘛。” 也不知贺子霖是直率还是缺心眼,怎么还有人站在犯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幸亏认识的时间久了,都知道他什么脾性,随行的众人压根无人在意。 “看见没,都没人理你。” “你不是正在和我说话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人呢?” 在油嘴滑舌的贺子霖跟前,虞双瑾是根本讨不到半点好。气得她又躲回李弦玉身后,只能暗自跺脚表达不服。 “嘿嘿,你们看见面前这堵墙了没有。据我看的《诡案记录》里,好多凶手都喜欢将死者藏在墙里,因为压根不会被人发现。” “谁没事一天天盯着白墙瞎琢磨呢?” 贺子霖应该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想要证明平时也是看书学习的人,故作玄虚地指着墙上的缝说道。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蔽,可惜这面墙壁暴露了他。许是时间紧迫没有将蜃灰磨均匀,导致墙体新旧颜色不一样,并且留下了一条大缝。尸体在腐败后会产生一股臭气,只要拿个火折子试探有没有火花便知。” 看周围没人搭理他,贺子霖觉得自己的智商和信誉都受到侮辱。 真的是书里实打实记载的真实案例,怎么谁都不信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点燃,赌气似的往墙壁缝隙里伸去。 闪亮的小火花噼里啪啦地响,折腾出来的动静,使本就漠不关心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不是我!” 贺子霖懵了。 “我没有杀人,更没有藏尸体!” “滚开!” 几个男人瞬间将贺子霖拨拉开,围在这堵墙跟前探查。幸好是农庄,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就有几件残存的工具。干没干过活儿不重要,现在只想顺着这条缝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砸开的不仅仅是安静的房间,砸开的更是那堵厚厚的墙。 “啊,啊啊啊~~” 一个像是“人”形状的家伙镶嵌其中,看尸体腐烂程度怕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具体得到官府请专业的仵作检查才行。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面有尸体?” “我猜的,我真不知道啊!” 虞鹤云跟贺子霖的关系并不铁,以前偶有听闻此子性格活泼。可是这件事也太巧了,随手指个白墙说里面有死人,结果挖出来还真有一具“大惊喜”。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的好兄弟?” 江问清本就跟他的“表哥”脾气不对乎,看到有人质疑阿霖是凶手,下意识觉得虞鹤云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才会故意刁难周围的人。 “本王从没见过这么凑巧的事情,莫不是盛京城里的武将家族改行成算命的了?能通晓天命,提前预知有人死在墙里吗?” “都说了是意外,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两位哥哥,你们别吵了,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先到盛王府安顿下来再说!” 虞双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个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帮谁也不好。况且她是真的害怕,说不定这里还有更加恐怖的东西。 “我觉得也是,都先消消气。” “现在赶马车出发,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看着他们吵成一团的李弦玉,早就默默走到窗户边上发呆。吹了半天风后,大脑应该是清醒过来了。 “为什么?” “因为外面要下大雨了。” 第133章 墙里有死人 (ps:有读者会疑惑,为什么这章会出来这么多人呢?当然是人多了才能玩狼人杀呀!哈哈哈哈~~彻底疯狂起来,燥起来,癫起来!) 晚霞温柔地拥抱天空,整个吉安山脉都布满了金红色的光晖。 “说这么多也没用,一切都是猜测而已。盛王府邸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等我们和官府对接之后再考虑下一步计划。” “也行。不过来都来了,顺道往那个废弃的农庄里转一圈儿,就继续往城里启程。天色已晚,抓紧时间行动!” 在场虽说都是年轻人,可虞鹤云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在没有大方向的前提下,就默认听从他的安排调查了。 以前吉安山脉开垦了许多庄稼地和果园,为了更好的服务于当地和对外售卖。有个南方来的大富豪,承包了好几个山头,并斥重金修建一座庄园经营农业生意。 可惜年无连连丰收,有那么几年的天气像是娃娃脸一样说变就变。异象导致农民们颗粒无收,更别说投入大成本的商人。 说句不好听的,赔的底裤怕是都没了。 大富豪拆也拆不走这么多砖头块儿,干脆就将这座农庄闲置。偶尔会有路过干活的农民们进去歇歇脚,再到头一段时间的道士搬家暂住。 一片片荒芜的焦土之上,稀稀拉拉的野草随风飘摇,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庄稼地。 几栋残破的农舍孤独地矗立在山头上,本该铺满屋顶的瓦片,碎的碎,丢的丢,墙上的砖石历经风雨后早已斑驳不堪。 “弦玉,我害怕~~” “别怕。” “胆小鬼就赶紧回宫待着!” “贺子霖你闭嘴!” 虞双瑾躲在李弦玉身后,生怕碰见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能怪她胆小,哪怕有人住过,也挡不住满屋顶的蜘蛛网跟幽暗的烛光。 况且这群道士们本就有点疑神疑鬼的,时不时随手画几张极其繁琐的图案。若普通人毫无防备地看见,肯定会心惊胆跳。 里面的房间和外面墙壁一样糟糕,全都布满了青苔和霉斑,没被大火烧到的地面上甚至长满了杂草和高高的野花。 应该是灭火那天下的大雨,全都从掀翻的瓦片里渗入房间,浸泡着腐烂的地板和家具,整个房屋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味道。 “这地方藏尸体真是绝佳场所啊,先不说这破烂的农庄荒无人烟,尸体最怕闻到腐朽味道,这臭味叠加起来,化成白骨都无人在意哈哈哈~~” “所以说贺子霖你能不能闭嘴。” 环境恶劣好歹还能忍耐,真碰见个尸体,怕是虞双瑾要当场吓晕过去。 “切,要不说胆小鬼就是胆小鬼。我要是始作俑者的话,就把这当根据地,看着七绕八绕的走廊和房间,干点什么坏事都能美美脱身。” “你再说下去,本王真就把你当犯人抓起来了。” “阿霖,你是憋得时间太长,不干点什么坏事心里不舒坦吗?” “别别别,开个玩笑而已。谁让你们看起来这么紧张和尴尬,活跃一下气氛。我一直在盛京城待着,你们不是心知肚明嘛。” 也不知贺子霖是直率还是缺心眼,怎么还有人站在犯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幸亏认识的时间久了,都知道他什么脾性,随行的众人压根无人在意。 “看见没,都没人理你。” “你不是正在和我说话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人呢?” 在油嘴滑舌的贺子霖跟前,虞双瑾是根本讨不到半点好。气得她又躲回李弦玉身后,只能暗自跺脚表达不服。 “嘿嘿,你们看见面前这堵墙了没有。据我看的《诡案记录》里,好多凶手都喜欢将死者藏在墙里,因为压根不会被人发现。” “谁没事一天天盯着白墙瞎琢磨呢?” 贺子霖应该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想要证明平时也是看书学习的人,故作玄虚地指着墙上的缝说道。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蔽,可惜这面墙壁暴露了他。许是时间紧迫没有将蜃灰磨均匀,导致墙体新旧颜色不一样,并且留下了一条大缝。尸体在腐败后会产生一股臭气,只要拿个火折子试探有没有火花便知。” 看周围没人搭理他,贺子霖觉得自己的智商和信誉都受到侮辱。 真的是书里实打实记载的真实案例,怎么谁都不信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点燃,赌气似的往墙壁缝隙里伸去。 闪亮的小火花噼里啪啦地响,折腾出来的动静,使本就漠不关心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不是我!” 贺子霖懵了。 “我没有杀人,更没有藏尸体!” “滚开!” 几个男人瞬间将贺子霖拨拉开,围在这堵墙跟前探查。幸好是农庄,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就有几件残存的工具。干没干过活儿不重要,现在只想顺着这条缝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砸开的不仅仅是安静的房间,砸开的更是那堵厚厚的墙。 “啊,啊啊啊~~” 一个像是“人”形状的家伙镶嵌其中,看尸体腐烂程度怕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具体得到官府请专业的仵作检查才行。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面有尸体?” “我猜的,我真不知道啊!” 虞鹤云跟贺子霖的关系并不铁,以前偶有听闻此子性格活泼。可是这件事也太巧了,随手指个白墙说里面有死人,结果挖出来还真有一具“大惊喜”。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的好兄弟?” 江问清本就跟他的“表哥”脾气不对乎,看到有人质疑阿霖是凶手,下意识觉得虞鹤云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才会故意刁难周围的人。 “本王从没见过这么凑巧的事情,莫不是盛京城里的武将家族改行成算命的了?能通晓天命,提前预知有人死在墙里吗?” “都说了是意外,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两位哥哥,你们别吵了,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先到盛王府安顿下来再说!” 虞双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个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帮谁也不好。况且她是真的害怕,说不定这里还有更加恐怖的东西。 “我觉得也是,都先消消气。” “现在赶马车出发,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看着他们吵成一团的李弦玉,早就默默走到窗户边上发呆。吹了半天风后,大脑应该是清醒过来了。 “为什么?” “因为外面要下大雨了。” 第134章 狼人杀 暴雨如箭,猛烈地撕裂着天空。不一会儿,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给人一种密密麻麻的压抑感。 “弦玉,我们今晚不会要在这过夜,我不想守着尸体入睡呀~~” 难得出一次门的虞双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霉运。不是被坏人抓走囚禁,就是深山老林碰尸体。 “不知道,但看这架势,短时间内停雨的可能性很小。” “沈桥舟,我记得你说过吉安山脉里有你爹的好友。咱们不如今晚去他那里休息一晚上,先不说这死尸晦不晦气,这破房顶怕是撑不住大雨的冲刷。” “就是就是,我们等天晴了再来一趟也不迟。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落脚的地方,脏成这样谁能睡得下去啊!” 这群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们也不太愿意在瓢泼大雨的洗涤下,头顶星星月亮入睡。 “我们贸然去拜访人家怕是不好。” 沈桥舟似乎不太同意这个决定。 “有什么不好的,还是说你对这鸟不拉屎的废墟产生感情了。” 贺子霖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刚刚被莫名其妙怀疑成嫌疑人,现在巴不得赶紧离开鬼地方。 “虽然离得近,可是山路难走。中间难免出点什么意外,我觉得还是待在这里安全。” 连遭人嫌弃的废弃农庄,似乎也不同意这一决议。狂风暴雨将房瓦接二连三地砸下,若不是躲的及时,脑袋要流血开花了。 “马车没法跑,走着去总行。” “走着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呢,万一碰到什么泥石流滑坡,救都不好救。” “你这好友家到底离着多远啊?” “差不多一炷香,受到恶劣天气影响,需要的时间怕是得翻倍。” 总之一句话,沈桥舟不愿意带着他们前去沈相好友家里歇歇脚。 “沈相真的有这么一号好友吗?” 江问清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当然有了,我真是领家父的命令才来这里拜访的。再说,花这么大代价胡编乱造这么一户人家,究竟图什么呢?” “反正你说什么都不能查证,哪怕你说对方是大罗神仙下凡,我们也没办法冒着这么大雨去辨认真假。” 沈桥舟看见青梧同窗们都在质疑他,一张诚挚的脸憋得通红。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呗。 “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不要脸。” 虞双瑾看不下去这么老实本分的人被欺负,再加上本身对贺子霖他们有意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嘲讽。 “他说话前后矛盾,怎么就是我们欺负人了?来的时候亲口说山头有个受伤的好友,关键时刻去躲躲,又没有这号人了?” “我没说没有这号人。” 沈桥舟觉得自己需要辩解一下了,他只是觉得外面的路况不适合赶路,虽然废弃农庄也不适合居住。 “总比你杀人藏墙里了好!” “我没有杀人!” “安静,闭上你们的嘴!” 虞鹤云快被这些年轻人吵死了,还没到目的地,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能不能将这群人打包塞进马车送回盛京城啊? “瑾儿啊,明明知道山高路远,你还任性地跟着一起来,现在懂得外面奔波办事的不易了!” “哥,我都在宫里憋这么长时间了。你就让我出来透透气,吹吹风!” “透气是假,八成心里藏着什么鬼点子。上次就是假装去霞鸣山为圣上祈福,结果半路跑到双寨买芙蓉膏,还被人贩子拐卖。” “你再瞎说什么!” 虞双瑾真得快被贺子霖气死了。 “谁心里肮脏,才会看人肮脏。说不定就是你以陪好兄弟为名头偷偷出来干坏事。” “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真就是憋时间太久了所以出来散心吗?” “好好好,那你先摸着自己良心证明自己就是无辜的,跟墙里的尸体没有关系。” 或许被他们吵架的氛围所感染,天空猛然劈下一道闪电,紧随其后的则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这排山倒海的雷声如同巨兽般咆哮着,嘶吼着,震得窗户咯咯作响,仿佛要将整个山头狠狠地砸碎。 闹腾了大半天,大家都觉得疲惫了。趁着外面电闪雷鸣,正好让他们齐刷刷地闭上嘴,准备先找个安全位置小憩一下。 屋里只有两位姑娘,所以虞双瑾肯定跟着李弦玉贴贴,但是守着江问清这么大一个障碍物,只能暗自气得跺脚。 又是无名尸体又是雷暴雨,不想一个人过夜的二公主,转身拉着虞鹤云寻求一个舒服温暖的房间待着。 贺子霖不愿打扰好兄弟谈恋爱,自觉的跟着崔思昂成为连体婴。两个人搭着肩膀往废弃农庄深处走去,睡不睡不要紧,年轻人就要玩点刺激的,来个鬼屋探险也不错。 大眼瞪小眼的仅剩三人组里,沈桥舟最先熬不住,也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至于去哪里流浪了无人在意,别看瘦弱平时不怎么动武,真碰见危险人物怕是不虚。 江问清心满意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终于能好好和弦玉说会儿话了。直到脚底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玩意儿,才发现地下还躺着位好兄弟。 “你为什么对着尸体一脸嫌弃?” “可能八字不合,天生克制。” “别皮,他们皮你也跟着一起?” “哪有,我可是个严肃的人。” “严不严肃不知道,就感觉这次出行他们好像怪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 趁四下无人,憋了一路的李弦玉终于能将疑惑说出来了。她没有挑拨朋友感情的意思,主要他们实在太奇怪了。 “确实,我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种内外矛盾的感觉。” “先是崔思昂,这事不该太傅府管,但是他比你这种接到圣上命令的人还要清楚。另外我非常在意报复社会这个切入点,到底是得出这个结论的?” “这么说阿霖也很迷惑。” 江问清为了维护好兄弟,当面反驳了虞鹤云的猜忌。可是不得不承认大虞朝最伟大的戏法师都变不出这么神奇的戏法。 “再就是沈桥舟,如果说真担心天气恶劣害怕危险,完全可以理解。主要给我一种有难言之隐,又不太想让我们跟着掺和的想法。” “这个简单,等天晴后再主动提一嘴。要是还拒绝我们的跟随,那就是有什么秘密。” “最后就是二公主,当时她来幽兰酒坊找我时也是这个借口。脑袋还不一定保得住,我就以查案子为名拒绝了她。” “那这熊孩子为什么还要跟着?” “听别人讲是拿我当借口向圣上求来的,明面上贴身跟随怕我畏罪潜逃,背地里说不用管她,到时候她会自己散心。” 若不是江问清提前跟李弦玉交代清楚底细,这趟远门怕是一个可相信的人都没有。 哦不对,还有一个略显正常的虞鹤云。 第134章 狼人杀 暴雨如箭,猛烈地撕裂着天空。不一会儿,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给人一种密密麻麻的压抑感。 “弦玉,我们今晚不会要在这过夜,我不想守着尸体入睡呀~~” 难得出一次门的虞双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霉运。不是被坏人抓走囚禁,就是深山老林碰尸体。 “不知道,但看这架势,短时间内停雨的可能性很小。” “沈桥舟,我记得你说过吉安山脉里有你爹的好友。咱们不如今晚去他那里休息一晚上,先不说这死尸晦不晦气,这破房顶怕是撑不住大雨的冲刷。” “就是就是,我们等天晴了再来一趟也不迟。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落脚的地方,脏成这样谁能睡得下去啊!” 这群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们也不太愿意在瓢泼大雨的洗涤下,头顶星星月亮入睡。 “我们贸然去拜访人家怕是不好。” 沈桥舟似乎不太同意这个决定。 “有什么不好的,还是说你对这鸟不拉屎的废墟产生感情了。” 贺子霖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刚刚被莫名其妙怀疑成嫌疑人,现在巴不得赶紧离开鬼地方。 “虽然离得近,可是山路难走。中间难免出点什么意外,我觉得还是待在这里安全。” 连遭人嫌弃的废弃农庄,似乎也不同意这一决议。狂风暴雨将房瓦接二连三地砸下,若不是躲的及时,脑袋要流血开花了。 “马车没法跑,走着去总行。” “走着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呢,万一碰到什么泥石流滑坡,救都不好救。” “你这好友家到底离着多远啊?” “差不多一炷香,受到恶劣天气影响,需要的时间怕是得翻倍。” 总之一句话,沈桥舟不愿意带着他们前去沈相好友家里歇歇脚。 “沈相真的有这么一号好友吗?” 江问清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当然有了,我真是领家父的命令才来这里拜访的。再说,花这么大代价胡编乱造这么一户人家,究竟图什么呢?” “反正你说什么都不能查证,哪怕你说对方是大罗神仙下凡,我们也没办法冒着这么大雨去辨认真假。” 沈桥舟看见青梧同窗们都在质疑他,一张诚挚的脸憋得通红。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呗。 “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不要脸。” 虞双瑾看不下去这么老实本分的人被欺负,再加上本身对贺子霖他们有意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嘲讽。 “他说话前后矛盾,怎么就是我们欺负人了?来的时候亲口说山头有个受伤的好友,关键时刻去躲躲,又没有这号人了?” “我没说没有这号人。” 沈桥舟觉得自己需要辩解一下了,他只是觉得外面的路况不适合赶路,虽然废弃农庄也不适合居住。 “总比你杀人藏墙里了好!” “我没有杀人!” “安静,闭上你们的嘴!” 虞鹤云快被这些年轻人吵死了,还没到目的地,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能不能将这群人打包塞进马车送回盛京城啊? “瑾儿啊,明明知道山高路远,你还任性地跟着一起来,现在懂得外面奔波办事的不易了!” “哥,我都在宫里憋这么长时间了。你就让我出来透透气,吹吹风!” “透气是假,八成心里藏着什么鬼点子。上次就是假装去霞鸣山为圣上祈福,结果半路跑到双寨买芙蓉膏,还被人贩子拐卖。” “你再瞎说什么!” 虞双瑾真得快被贺子霖气死了。 “谁心里肮脏,才会看人肮脏。说不定就是你以陪好兄弟为名头偷偷出来干坏事。” “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真就是憋时间太久了所以出来散心吗?” “好好好,那你先摸着自己良心证明自己就是无辜的,跟墙里的尸体没有关系。” 或许被他们吵架的氛围所感染,天空猛然劈下一道闪电,紧随其后的则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这排山倒海的雷声如同巨兽般咆哮着,嘶吼着,震得窗户咯咯作响,仿佛要将整个山头狠狠地砸碎。 闹腾了大半天,大家都觉得疲惫了。趁着外面电闪雷鸣,正好让他们齐刷刷地闭上嘴,准备先找个安全位置小憩一下。 屋里只有两位姑娘,所以虞双瑾肯定跟着李弦玉贴贴,但是守着江问清这么大一个障碍物,只能暗自气得跺脚。 又是无名尸体又是雷暴雨,不想一个人过夜的二公主,转身拉着虞鹤云寻求一个舒服温暖的房间待着。 贺子霖不愿打扰好兄弟谈恋爱,自觉的跟着崔思昂成为连体婴。两个人搭着肩膀往废弃农庄深处走去,睡不睡不要紧,年轻人就要玩点刺激的,来个鬼屋探险也不错。 大眼瞪小眼的仅剩三人组里,沈桥舟最先熬不住,也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至于去哪里流浪了无人在意,别看瘦弱平时不怎么动武,真碰见危险人物怕是不虚。 江问清心满意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终于能好好和弦玉说会儿话了。直到脚底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玩意儿,才发现地下还躺着位好兄弟。 “你为什么对着尸体一脸嫌弃?” “可能八字不合,天生克制。” “别皮,他们皮你也跟着一起?” “哪有,我可是个严肃的人。” “严不严肃不知道,就感觉这次出行他们好像怪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 趁四下无人,憋了一路的李弦玉终于能将疑惑说出来了。她没有挑拨朋友感情的意思,主要他们实在太奇怪了。 “确实,我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种内外矛盾的感觉。” “先是崔思昂,这事不该太傅府管,但是他比你这种接到圣上命令的人还要清楚。另外我非常在意报复社会这个切入点,到底是得出这个结论的?” “这么说阿霖也很迷惑。” 江问清为了维护好兄弟,当面反驳了虞鹤云的猜忌。可是不得不承认大虞朝最伟大的戏法师都变不出这么神奇的戏法。 “再就是沈桥舟,如果说真担心天气恶劣害怕危险,完全可以理解。主要给我一种有难言之隐,又不太想让我们跟着掺和的想法。” “这个简单,等天晴后再主动提一嘴。要是还拒绝我们的跟随,那就是有什么秘密。” “最后就是二公主,当时她来幽兰酒坊找我时也是这个借口。脑袋还不一定保得住,我就以查案子为名拒绝了她。” “那这熊孩子为什么还要跟着?” “听别人讲是拿我当借口向圣上求来的,明面上贴身跟随怕我畏罪潜逃,背地里说不用管她,到时候她会自己散心。” 若不是江问清提前跟李弦玉交代清楚底细,这趟远门怕是一个可相信的人都没有。 哦不对,还有一个略显正常的虞鹤云。 第135章 农庄里的秘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瑞王爷也不正常。好端端在盛京城不待,非跑出来抛头露面找罪受。” 李弦玉看见江问清幽怨的小眼神,就知道他要告状了。在旁观者角度来看,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们俩本身就针尖对麦芒。 “哼哼~~别让我揪住他小尾巴就好。” “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明天还需要一段时间下山呢,奔波的马车上可没法补觉。” “睡不着啊,守着这尸体难受。” “不如去转转?” “好呀!” 说实话,由于李弦玉心里藏着事,就算休息也睡不好。一闭眼的时候,脑子就控制不住充斥着各种信息碎片。 对于这具墙里的尸体,不是专业的仵作,没办法判断有没有更深层次的死亡原因。在肉眼看来,头顶上血肉模糊的伤痕像是被人用钝器重力击打。 “看腐烂的程度和衣着打扮,不像是道观里的小道士,也不像普通的农民,应该是山火燃烧那几天死的。你说,会不会跟这次的大爆炸有关系?” “可能有,要不然他就是引发爆炸的凶手,结果被另外一个人害死。要不然他就是无辜的路人,被引发爆炸的凶手害死。我更偏向于第二点,有胆子做这种事情的应该不会沦落到被人镶嵌到墙里的下场!” “看来破局点还是得回到盛华府,从这场不知天灾还是人为的大爆炸中找源头。” 李弦玉捂住口鼻,忍住散发出来的尸臭,仔细观察着死者手上的老茧。 “把你手伸出来。” 啪~ “我让你伸手,不是让你拉手!” 挨打的江问清还挺委屈,伸手不就是为了拉手手嘛。月黑夜风高,他非常乐意给她一个温暖的依靠。 一双柔软的小手摸来摸去,挠得小侯爷心里痒痒的。好想趁机紧紧握住,感受这难得的细腻温柔。 “你跟他不一样。” “跟谁不一样?” (哪个野男人偷偷摸手手了!) “死者。” “。。。。。。。” “玩刀的人一般掌心位置会有老茧,常年玩枪的人,食指和虎口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所以茧的位置也不一样。看死者手上和脚上分布的大小,我觉得他更像是农民,伙夫,工匠等这种长期在外干活的人。” “刚才从衣着打扮上排除农民了,这种布料不算特别劣质,应该是有点自己的积蓄,不过也没到大富大贵的程度。” 江问清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工匠这行当的话,我可要提醒你一下。人皮风筝案里第一个被扒皮的赵无一就是做这个活儿出身的。” 假设墙壁里的神秘死者跟盛京城的赵无一有什么联想,那真是初出茅庐撞惊喜。 李弦玉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在彻底没有发现尸身上有什么标记后,迫不及待地往其他房间探查,哪怕外面电闪雷鸣也阻挡不住她查案子的热情。 这废弃农庄的规模很大,看得出来当初是富商下血本投资的,谁也没想到能赔成这样。在房间的犄角旮旯里能发现道士们炼丹的痕迹,还有一些简单生活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的李弦玉蹭了一手黑乎乎的东西,触感摸起来不像是大火烧完的灰烬。 “劣质炸药。” 从小跟贺子霖长大的江问清,没少在军营里捣鼓这些玩意儿。甚至都不用上手摸,看一眼颜色和粉质就知道这是纯度不够的自制炸药。 “那不对啊~” “哪里不对?” “炸药应该在炼丹炉,可是这附近你发现有炼丹炉存在的影子吗?” “没有。” “我们找找看,看这是个例还是全部。” 偌大的炼丹炉里空空如也,反而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大量残渣。 “本来可能是意外,这么一说像是有人故意将炸药撒在农庄里。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凡跑不及时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既然不是为了偷偷炼丹药卖钱了,莫不是像崔思昂说的那样,报复社会?” 李弦玉的思路不由得被别人拐走。 “你别说了,越说这混小子越可疑。可是这么多年交情了,我还是相信他的人品。” 得不到答案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崔思昂啊崔思昂啊你好死不死多说这嘴干嘛。现在他们发现的端倪越多,越觉得此事像是有人故意引爆炸药做一些什么事情。 “如果深追究的话,其实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 “如果你想要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是不是会全身心投入到这里,茶不思饭不想,甚至夜不能寐?” “当然了,要不然为什么每天会头痛到无法入睡。” “我们刚才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彻底将农庄逛完,而且边走边发现残存的炸药。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量,肯定需要一段时间布置这个现场。” “但是我没有发现新的居住痕迹,或许我们可以推断凶手就是本地人,再大胆的猜测一下可能是附近山头居住的某个人。” 江问清挑起地面道士们留下的葫芦,拂尘,阴阳环等因为损坏而无法使用的东西。 确实有少量道士们居住时留下的物品,证明他们曾经来过,这点不可否认。可由于寡淡的生活习惯,留下来的全都能对应上,正常人总不会一天天披着破道袍,拿着三清铃装神弄鬼。 除此之外,这些炸药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更像是定点打卡一样。白天过来搞点小动静,晚上回家睡觉休息。 李弦玉深有感触,哪怕幽兰酒坊守着医馆方便进货药材。她也愿意多走两步路,晚上回幽兰巷的家里待着。 “待着”的前提自然是距离相对较近,一个东市一个西市,那谁爱折腾谁折腾去呗。 “死者大概率是本地的工匠,而凶手也可能是本地的老百姓。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让安居乐业的他们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这里图谋不轨呢?” “报复社会?” “这可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嗷~” 李弦玉赶紧否认三连,她不是,她没说,她没有诱导。 得,翻来覆去又回到崔思昂说的那句话上面,这次还是好兄弟江问清亲自认证的。 第135章 农庄里的秘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瑞王爷也不正常。好端端在盛京城不待,非跑出来抛头露面找罪受。” 李弦玉看见江问清幽怨的小眼神,就知道他要告状了。在旁观者角度来看,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们俩本身就针尖对麦芒。 “哼哼~~别让我揪住他小尾巴就好。” “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明天还需要一段时间下山呢,奔波的马车上可没法补觉。” “睡不着啊,守着这尸体难受。” “不如去转转?” “好呀!” 说实话,由于李弦玉心里藏着事,就算休息也睡不好。一闭眼的时候,脑子就控制不住充斥着各种信息碎片。 对于这具墙里的尸体,不是专业的仵作,没办法判断有没有更深层次的死亡原因。在肉眼看来,头顶上血肉模糊的伤痕像是被人用钝器重力击打。 “看腐烂的程度和衣着打扮,不像是道观里的小道士,也不像普通的农民,应该是山火燃烧那几天死的。你说,会不会跟这次的大爆炸有关系?” “可能有,要不然他就是引发爆炸的凶手,结果被另外一个人害死。要不然他就是无辜的路人,被引发爆炸的凶手害死。我更偏向于第二点,有胆子做这种事情的应该不会沦落到被人镶嵌到墙里的下场!” “看来破局点还是得回到盛华府,从这场不知天灾还是人为的大爆炸中找源头。” 李弦玉捂住口鼻,忍住散发出来的尸臭,仔细观察着死者手上的老茧。 “把你手伸出来。” 啪~ “我让你伸手,不是让你拉手!” 挨打的江问清还挺委屈,伸手不就是为了拉手手嘛。月黑夜风高,他非常乐意给她一个温暖的依靠。 一双柔软的小手摸来摸去,挠得小侯爷心里痒痒的。好想趁机紧紧握住,感受这难得的细腻温柔。 “你跟他不一样。” “跟谁不一样?” (哪个野男人偷偷摸手手了!) “死者。” “。。。。。。。” “玩刀的人一般掌心位置会有老茧,常年玩枪的人,食指和虎口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所以茧的位置也不一样。看死者手上和脚上分布的大小,我觉得他更像是农民,伙夫,工匠等这种长期在外干活的人。” “刚才从衣着打扮上排除农民了,这种布料不算特别劣质,应该是有点自己的积蓄,不过也没到大富大贵的程度。” 江问清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工匠这行当的话,我可要提醒你一下。人皮风筝案里第一个被扒皮的赵无一就是做这个活儿出身的。” 假设墙壁里的神秘死者跟盛京城的赵无一有什么联想,那真是初出茅庐撞惊喜。 李弦玉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在彻底没有发现尸身上有什么标记后,迫不及待地往其他房间探查,哪怕外面电闪雷鸣也阻挡不住她查案子的热情。 这废弃农庄的规模很大,看得出来当初是富商下血本投资的,谁也没想到能赔成这样。在房间的犄角旮旯里能发现道士们炼丹的痕迹,还有一些简单生活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的李弦玉蹭了一手黑乎乎的东西,触感摸起来不像是大火烧完的灰烬。 “劣质炸药。” 从小跟贺子霖长大的江问清,没少在军营里捣鼓这些玩意儿。甚至都不用上手摸,看一眼颜色和粉质就知道这是纯度不够的自制炸药。 “那不对啊~” “哪里不对?” “炸药应该在炼丹炉,可是这附近你发现有炼丹炉存在的影子吗?” “没有。” “我们找找看,看这是个例还是全部。” 偌大的炼丹炉里空空如也,反而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大量残渣。 “本来可能是意外,这么一说像是有人故意将炸药撒在农庄里。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凡跑不及时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既然不是为了偷偷炼丹药卖钱了,莫不是像崔思昂说的那样,报复社会?” 李弦玉的思路不由得被别人拐走。 “你别说了,越说这混小子越可疑。可是这么多年交情了,我还是相信他的人品。” 得不到答案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崔思昂啊崔思昂啊你好死不死多说这嘴干嘛。现在他们发现的端倪越多,越觉得此事像是有人故意引爆炸药做一些什么事情。 “如果深追究的话,其实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 “如果你想要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是不是会全身心投入到这里,茶不思饭不想,甚至夜不能寐?” “当然了,要不然为什么每天会头痛到无法入睡。” “我们刚才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彻底将农庄逛完,而且边走边发现残存的炸药。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量,肯定需要一段时间布置这个现场。” “但是我没有发现新的居住痕迹,或许我们可以推断凶手就是本地人,再大胆的猜测一下可能是附近山头居住的某个人。” 江问清挑起地面道士们留下的葫芦,拂尘,阴阳环等因为损坏而无法使用的东西。 确实有少量道士们居住时留下的物品,证明他们曾经来过,这点不可否认。可由于寡淡的生活习惯,留下来的全都能对应上,正常人总不会一天天披着破道袍,拿着三清铃装神弄鬼。 除此之外,这些炸药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更像是定点打卡一样。白天过来搞点小动静,晚上回家睡觉休息。 李弦玉深有感触,哪怕幽兰酒坊守着医馆方便进货药材。她也愿意多走两步路,晚上回幽兰巷的家里待着。 “待着”的前提自然是距离相对较近,一个东市一个西市,那谁爱折腾谁折腾去呗。 “死者大概率是本地的工匠,而凶手也可能是本地的老百姓。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让安居乐业的他们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这里图谋不轨呢?” “报复社会?” “这可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嗷~” 李弦玉赶紧否认三连,她不是,她没说,她没有诱导。 得,翻来覆去又回到崔思昂说的那句话上面,这次还是好兄弟江问清亲自认证的。 第136章 工艺坊 外面狂风暴雨,屋里一夜未眠。 当然指得是李弦玉和江问清两人。 至于其他人休息的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废弃农庄这么大,黑天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真要搞点小猫腻的话,谁也不会被发现。 各怀鬼胎的一群人继续往盛华府出发,不管刚才有多少风波,起码见一见因伤卧床休息的盛王柯毅森。皇恩浩荡,圣上的面子工程得做充分。 “各位到访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柯毅森没法亲自出府迎接,只能由负责本地事务的二把手暂且接风洗尘。 “曾大人,客气了。看来这段时间业务繁忙,跟上次见面比消瘦了不少啊!” “没办法,有些事情发生了只能被迫接受。谁知道盛王恰巧那天出门,恰巧走到吉安山脉,又恰巧处于爆炸的中心点。” “盛王为什么要去吉安山脉?” “听说是准备将废弃农庄重新改造一下,这么大的占地面积不做点什么太浪费了。” “随行的其他人呢?” “死的死,伤的伤,底下的侍卫拼死护住盛王,才没让碎片造成二次伤害。” “曾大人亲眼目睹这场匪夷所思的灾难吗?” “没有,既然是政务方面的东西,本来该一起跟随处理。盛王体恤下属,就没让我们前去,只带了他身边几个得力的侍卫。” 其他人感叹曾大人的幸运,曾大人也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只有李弦玉似乎有些疑惑。 “曾大人,仅仅这次盛王没有让您跟他一块吗?” “是的,以前去什么地方几乎都会带着下官,可能这次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多人去!” 李弦玉以前破案的时候,见过不少巧合的细节。盛王是有内藏隐情故意不带曾大人的,还是她想多了,这次废弃农庄改造真就是一时兴起呢? 安顿下来后,舟车劳顿的奔波被舒服的床褥所补偿。江问清作为圣上钦点的慰问大使,自然要去柯毅森的卧房看望伤者。 听治疗的大夫们说,此次爆炸的冲击波引起的碎片飞溅和建筑物坍塌,使许多侍卫当场毙命。 盛王藏在他们身后,或多或少抵消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是也昏厥不醒。大夫们不眠不休抢救了许久才堪堪稳住生命迹象。 待江问清这批人从盛京城出发到盛华府的几天路程,柯毅森伤情好转多了。起码有意识的睁开眼睛,喝点稀稀拉拉的汤汤水水,简单与别人交流几句。 “各位贵客们,作为专职大夫,不建议这么多人都涌进房间看望。虽然盛王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身体还是很虚弱。” 其他人本就起着一个陪伴的作用,没有任何异议下,不情不愿的江问清跟虞鹤云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房间里。 动静之大,大到躺在床上的柯毅森还以为有人趁虚而入,要进行谋杀。 “他俩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应该不会当着伤者的面打起来!” “你要担心不下,你就陪他们进去。” “好不容易来趟盛华府,当然要出去转转,你们谁愿意去看望谁去看呗。” 贺子霖被虞双瑾每日例行白眼,为了证明自己出宫就是为了散心,直接拖着李弦玉去外面逛街买买买。 “哈?这个女人什么意思,每天不呛我几句心里不舒服是?” “好啦好啦,好男不跟女斗,咱们也出门转转去。” 崔思昂跟沈桥舟将贺子霖拉走,这俩每天斗智斗勇斗傻气。以前在家里怎么骂都无所谓,出门在外了尽量少生事端为妙。 盛华府完全不愧于它的名字,高耸入云的城墙,错落有致的房屋。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真担得起“盛”和“华”的名头。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建筑跟盛京城不太一样?” “确实,融入了许多当地特色。” 虞双瑾露出神秘的表情。 “这里的工匠是整个大虞朝最好的,皇宫里的许多宫殿都是他们当地人修缮的。” “这里为什么聚扎了这么多工匠?”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大虞刚刚建朝不久,国内最大的工艺坊就坐落于此。不过那时候的盛华府还不叫盛华府,地域名称更新迭代,只有工艺坊却稳固的传承下来。” 李弦玉知道人皮风筝案的赵无一就是工匠出身,本来对逛街不感兴趣的她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闪烁着炯炯有神的光芒。 “这工艺坊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啊~~出门游玩不应该逛街,然后买一些土特产回家吗?” “你先带我去工艺坊看看,接下来的时间绝对陪你逛个够。” 虽说跟虞双瑾的预期有偏差,但是有了接下来的承诺,还是带着两眼放光的李弦玉往工艺坊走去。 作为大虞朝最尊贵的公主,直接“刷脸”就让负责这里的管事乖乖带路。其实不去打扰他们干活,仅仅参观的话,也不会引人非议的。 “这里面真的好大啊~~” “肯定的呀,刚开始地方挺小的,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规模只会越来越大。” “像其他地方的工匠们都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吗?” 李弦玉也算走南闯北过,看见过许多技术精湛的手艺人。 大到盖房修路,小到陶瓷碗碟,覆盖到木匠,铁匠,画匠,石匠等方方面面。她是打心眼里敬佩这些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打工人。 “这个不太清楚,工艺坊每年培养的工匠们数量有限,可能会往大城市分配一些。但是我敢保证,去往盛京城的绝对都是专业的。” 天子脚下,谁敢偷工减料。 “也就是说赵无一可能就是从工艺坊出来的,说不定在这里能查到他的更多资料。” “弦玉,你在嘀咕什么呀?” “二公主,我想请你帮个忙。” 刚开始李弦玉还不愿意来街里溜达,现在只想大喊一句“真香”!她的脸面不值钱,不代表虞双瑾的脸面不值钱。 在强大背景的震慑下,管事只能不情不愿地将工匠名册交给她们。心急如焚的李弦玉快速翻找,这么别致的名字基本上不会有重名。 果不其然,在一年前的派出名单里找到了赵无一。刚想仔细查看时,下一行的另外一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赵有一。” 他是谁? 第136章 工艺坊 外面狂风暴雨,屋里一夜未眠。 当然指得是李弦玉和江问清两人。 至于其他人休息的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废弃农庄这么大,黑天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真要搞点小猫腻的话,谁也不会被发现。 各怀鬼胎的一群人继续往盛华府出发,不管刚才有多少风波,起码见一见因伤卧床休息的盛王柯毅森。皇恩浩荡,圣上的面子工程得做充分。 “各位到访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柯毅森没法亲自出府迎接,只能由负责本地事务的二把手暂且接风洗尘。 “曾大人,客气了。看来这段时间业务繁忙,跟上次见面比消瘦了不少啊!” “没办法,有些事情发生了只能被迫接受。谁知道盛王恰巧那天出门,恰巧走到吉安山脉,又恰巧处于爆炸的中心点。” “盛王为什么要去吉安山脉?” “听说是准备将废弃农庄重新改造一下,这么大的占地面积不做点什么太浪费了。” “随行的其他人呢?” “死的死,伤的伤,底下的侍卫拼死护住盛王,才没让碎片造成二次伤害。” “曾大人亲眼目睹这场匪夷所思的灾难吗?” “没有,既然是政务方面的东西,本来该一起跟随处理。盛王体恤下属,就没让我们前去,只带了他身边几个得力的侍卫。” 其他人感叹曾大人的幸运,曾大人也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只有李弦玉似乎有些疑惑。 “曾大人,仅仅这次盛王没有让您跟他一块吗?” “是的,以前去什么地方几乎都会带着下官,可能这次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多人去!” 李弦玉以前破案的时候,见过不少巧合的细节。盛王是有内藏隐情故意不带曾大人的,还是她想多了,这次废弃农庄改造真就是一时兴起呢? 安顿下来后,舟车劳顿的奔波被舒服的床褥所补偿。江问清作为圣上钦点的慰问大使,自然要去柯毅森的卧房看望伤者。 听治疗的大夫们说,此次爆炸的冲击波引起的碎片飞溅和建筑物坍塌,使许多侍卫当场毙命。 盛王藏在他们身后,或多或少抵消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是也昏厥不醒。大夫们不眠不休抢救了许久才堪堪稳住生命迹象。 待江问清这批人从盛京城出发到盛华府的几天路程,柯毅森伤情好转多了。起码有意识的睁开眼睛,喝点稀稀拉拉的汤汤水水,简单与别人交流几句。 “各位贵客们,作为专职大夫,不建议这么多人都涌进房间看望。虽然盛王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身体还是很虚弱。” 其他人本就起着一个陪伴的作用,没有任何异议下,不情不愿的江问清跟虞鹤云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房间里。 动静之大,大到躺在床上的柯毅森还以为有人趁虚而入,要进行谋杀。 “他俩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应该不会当着伤者的面打起来!” “你要担心不下,你就陪他们进去。” “好不容易来趟盛华府,当然要出去转转,你们谁愿意去看望谁去看呗。” 贺子霖被虞双瑾每日例行白眼,为了证明自己出宫就是为了散心,直接拖着李弦玉去外面逛街买买买。 “哈?这个女人什么意思,每天不呛我几句心里不舒服是?” “好啦好啦,好男不跟女斗,咱们也出门转转去。” 崔思昂跟沈桥舟将贺子霖拉走,这俩每天斗智斗勇斗傻气。以前在家里怎么骂都无所谓,出门在外了尽量少生事端为妙。 盛华府完全不愧于它的名字,高耸入云的城墙,错落有致的房屋。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真担得起“盛”和“华”的名头。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建筑跟盛京城不太一样?” “确实,融入了许多当地特色。” 虞双瑾露出神秘的表情。 “这里的工匠是整个大虞朝最好的,皇宫里的许多宫殿都是他们当地人修缮的。” “这里为什么聚扎了这么多工匠?”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大虞刚刚建朝不久,国内最大的工艺坊就坐落于此。不过那时候的盛华府还不叫盛华府,地域名称更新迭代,只有工艺坊却稳固的传承下来。” 李弦玉知道人皮风筝案的赵无一就是工匠出身,本来对逛街不感兴趣的她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闪烁着炯炯有神的光芒。 “这工艺坊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啊~~出门游玩不应该逛街,然后买一些土特产回家吗?” “你先带我去工艺坊看看,接下来的时间绝对陪你逛个够。” 虽说跟虞双瑾的预期有偏差,但是有了接下来的承诺,还是带着两眼放光的李弦玉往工艺坊走去。 作为大虞朝最尊贵的公主,直接“刷脸”就让负责这里的管事乖乖带路。其实不去打扰他们干活,仅仅参观的话,也不会引人非议的。 “这里面真的好大啊~~” “肯定的呀,刚开始地方挺小的,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规模只会越来越大。” “像其他地方的工匠们都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吗?” 李弦玉也算走南闯北过,看见过许多技术精湛的手艺人。 大到盖房修路,小到陶瓷碗碟,覆盖到木匠,铁匠,画匠,石匠等方方面面。她是打心眼里敬佩这些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打工人。 “这个不太清楚,工艺坊每年培养的工匠们数量有限,可能会往大城市分配一些。但是我敢保证,去往盛京城的绝对都是专业的。” 天子脚下,谁敢偷工减料。 “也就是说赵无一可能就是从工艺坊出来的,说不定在这里能查到他的更多资料。” “弦玉,你在嘀咕什么呀?” “二公主,我想请你帮个忙。” 刚开始李弦玉还不愿意来街里溜达,现在只想大喊一句“真香”!她的脸面不值钱,不代表虞双瑾的脸面不值钱。 在强大背景的震慑下,管事只能不情不愿地将工匠名册交给她们。心急如焚的李弦玉快速翻找,这么别致的名字基本上不会有重名。 果不其然,在一年前的派出名单里找到了赵无一。刚想仔细查看时,下一行的另外一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赵有一。”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