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非人类宣传无神论有什么问题》 第1章 学习新思想 “轰——” 沉静的海底突然掉落了什么巨大的东西,砸在海床上发出一阵巨响, 海底剧烈震荡,无数鱼虾疯狂逃窜,一连串的水泡扬起。 “哎呦,什么东西?”一道男声道。 “嘘嘘嘘,小点声,”另一个人道:“这么大的宝库,说不定主人就在附近,赶紧拿了跑。” “就这么跑了吗?”一开始的男声道:“咱们还没找到妖皇呢。” “东海都来几回了,别说东海,境内的还有几处水域没被找过?我看妖皇就是个幌子,主上只是想扯他当旗子罢了。” “咱们就这么回去?” “这不还有这么多宝贝,把它献给主上,主上肯定不会责怪我们的……装完了就快走……” 两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逐渐远去,而所谓的宝库已经在海水的冲刷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 半晌,海底轻轻掀起一阵涟漪,似乎有一道碧色的光瞬间辐射至整个东海海域。 海底海面上下的空间似乎被定住,鸟停止了飞行,鱼停止了游动,甚至连海水都止住了波涛。 这些异常仅仅只有一秒就恢复了原状,却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海底的鱼虾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纷纷朝着某个方向涌去,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不像是海底生物的集体迁徙活动,倒像是……朝拜。 寂静的海底只有水流声悄悄,倏地,一道轻哼声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苏醒后无意识地呢喃。 盘踞在海底的巨大生物猛地睁开了眼睛,无视掉所有来朝拜的水族,目光直直地看向了某个方向。 “吼——” 小偷! 巨大的生物发出一声怒吼,海水席卷着朝四周散开,无数气泡间,只见他猛地飞起,竟然是一条数百米长的青龙,直直朝着海面追去。 可是他刚自海面上露出一个头,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拦住了,对方不由分说地将他扯了下去。 “陛下……陛下不能上去啊……!!” 青龙巨大的脑袋转了过去,张嘴竟吐出了人语:“为何阻我?” 听声音,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的声音。 “您先跟我来……”对方言辞恳切。 青龙看着他,最终还是重新潜入深海。 穿过一层透明的结界,面前一座巨大的、金碧辉煌的宫殿突然出现,最前面的金边蓝底牌匾上写着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 龙宫。 巨大的青龙落地后化身为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他皮肤雪白,三千青丝散于脑后,像个工艺品瓷娃娃。 只是这瓷娃娃看上去正处在暴走的边缘:“你最好有事!” 先前拉住他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他正一脸惊喜地看向青年:“陛下,陛下……没想到老臣这么多年还能再见陛下一眼呜呜呜……” 云泽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一巴掌抽在了老人身后背着的龟壳上:“长话短说,不然揍你。” 龟丞相转了两圈晕晕乎乎停下来:“您不能就这么上岸,因为外面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 云泽一脸疑惑:“???”什么玩意? 龟丞相抹了把老泪,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掏出来一本《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然后道:“现在的世界,理论上来说是没有牛鬼蛇神的……” “?” 那我们是什么? “我们妖族都要受到政府机关的管控,不能这么直接出现在人族的世界里的,”龟丞相解释道:“您刚刚要是真飞出去了,是会被抓起来的。” 云泽一脸不服:“可笑,谁能抓住我?” 龟丞相:“他们有那位的撑腰……”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天。 云泽与他对视一眼,还是不服地偏过了头去。 龟丞相低头又开始掏书,从《中国近现代史》到《毛概》、《政治生活 高中版》、《世界史》、《108个天文小知识 插画版》(儿童绘本)……最后砸在最上面的是一本厚厚的《刑法》。 云泽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从脚边捡起来一本《终极预测4套卷》:“这是什么?” 龟丞相挠了挠头:“这是臣曾曾曾曾……孙去年考研时用的资料,可能是拿顺手了。” “考研?” “……科举。” 云泽撩起袍子坐在玉石砌成的台阶上,随手拿起来最上面的刑法,翻看了两页,眉头皱着:“现在人族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竟让你忌惮成这样?” 龟丞相摩擦着脑门上的头发,语气佩服道:“他们上天了。” “飞升?” “不是,”龟丞相从底下掏出那本天文知识,打开:“您看,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 接下来龟丞相用尽了口水向刚刚苏醒的龙王大人讲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世界格局和脚下这片华夏土地的发展史,以及人类的科技。 听到近代史时云泽差点没冲出去掀了某些小岛,被龟丞相死命拦下了。 但还是没拦住他去某岛海底轰了两拳,顺手打了条长了好几个脑袋的丑蛇,吓走了无数的鱼虾。 “龙宫怎么只剩你一个了?”发泄完的云泽一脸平静地坐了回去,还施了个清洁术清理了袖子上沾的血渍。 龟丞相看着空荡荡的龙宫,叹气:“现在社会主张什么劳有所得,多劳多得,所以龙宫的虾兵蟹将全都进城务工了。” “哦。” 云泽一点都没有自己变成光杆司令的觉悟。 主要是他本来也没想当这个龙王,是有一年苏醒的时候见一条恶蛟在东海作祟,他顺手除了,然后就被拱上了龙王的宝座,那之后没多久他又陷入了沉睡,只能算是个甩手掌柜。 话说回来,他上次醒来外面的朝代好像是……唐? 云泽意味深长地看向龟丞相。 龟丞回望云泽,似乎也陷入了某段回忆,激动地感慨道:“陛下,这一别就是一千两百多年啊……” 云泽看着他沟壑纵横的老脸,同样感慨:“没想到你还挺能活的。” 龟丞相:“……嗬嗬,千年王八万年龟嘛…………” 云泽随意的翻了两页手里的书,半晌,道:“再算一卦。” 龟丞相立刻变回原形缩进了壳里大喊:“不算,打死也不算!” 云泽一脚连龟带壳踹出十里地,龟丞相是一边干呕一边游回来的。 龟丞相:“呜呜呜呕呕呕,臣晕船啊陛下呕呕呕……” 云泽面不改色地卷袖子:“那我要立刻上岸。” “算!”龟丞相猛得探出脑袋,颤颤巍巍道:“先说好,陛下您不能打臣。” 云泽没有感情的勾唇一笑:“准了。” 龟丞相是灵龟,有着一手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占卜术,他曾经自豪的称全天下没有他算不出来的事。 直到遇到了云泽这个对算卦对象一问三不知的煞星,算不出来还恼羞成怒地打人。 “这次要算什么?”龟丞相摆足了架势:“您要是再说不知道,臣就算被您打死也没辙了。” “我想想,”云泽盘腿坐在龟丞相对面,单手撑着下巴:“大概是一棵树,长在山顶上。那座山是我长大的地方,那个时候山还没有名字……” “这跟没说一样啊……” “我也是最近这几百年才想起来,”云泽换了一只手托下巴,淡声道:“我曾经赠与对方一片鳞。” 龟丞相猛得睁大眼:“您不早想起来!” 说罢他急匆匆的起卦。 云泽不懂卦象,但懂表情,他看着龟丞相逐渐变得五彩缤纷的脸,问:“如何?” 龟丞相抬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好几动,目光幽幽:“哦,陛下,嗯,您,嗯,额,这……桃花…………” 他都没敢说红鸾星狂动,怕陛下一怒之下又揍他。 云泽:“???什么?” 桃花是什么? 龟丞相低头又看了半天:“时间跨度太远了,别的实在看不清,老臣只能给陛下一句话, 跟随本心,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真的还活着?”云泽心一颤,心脏砰砰跳动,他觉得自己的指尖有点发麻。 “入世。” +++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龟丞相打包了龙宫里仅剩的家当,背着个破布袋追在云泽身后——他们现在要去人间讨生活了:没办法,坐在龙宫里天上也不会掉吃的。 再者,云泽还要去找人,既然龟丞相让他入世,他便入世去找。 如果能顺便找到偷他东西的毛贼就更好了! 龟丞相担心得很,一路上叮嘱的嘴巴就没停过,从社会制度考到民主专政,从分配方式问到现阶段的主要矛盾。 云泽:“……” 忍住,自己人,不能打。 两人在半路上分道扬镳,龟丞相最后叮嘱了一句:“陛下啊,现在我们是民主国家,新中国没有奴隶也没有王侯……还有啊,您这片海现在是国有的……” 云泽深吸一口气,看在他年纪大了的份上,妥协道:“知道了。” 龟丞相背着破布袋子,说着“要好好做人啊”,便步履矫健地飞快跑远了,一点也没有高龄老人的样子。 早知道就打他一顿了,云泽有些遗憾地想。 他回头看看大海,又看看前面跑的龟影子不见一个的丞相,得,这下真成光杆司令了。 他没急着走,在海边转了转。他们上岸的地方略有偏僻,没人发现这里突然多了两个人。 云泽早就按照龟丞相说的幻化出一身衣服,头发也变短了,白体恤加牛仔裤,活脱脱一清纯大学生。他往有人声的地方走了两步,看到了一群人,高矮胖瘦,穿着清凉的在玩闹。云泽略微不适应地挪开了眼睛。 他听着沙滩上的喧闹,望向对面那一片片高耸的建筑,城市发出巨大的嗡鸣,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目之所及之处,不见青山,也不见白云。 这个世界,变得很陌生。 也不知道对方,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 云泽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向了那钢铁筑成的城市。 云泽走后没多久,一行人步履匆匆的往海边赶去,有人拎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有人背后背着一把剑,还有人脑袋上顶了两个毛茸茸的耳朵。他们步履生风地从人群中经过,但人群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继续玩乐。 “响啊,怎么不响了?” “三天响四次,它是不是坏了?” “不可能,这是法器,哪有那么容易坏。” 为首的是背着一把长剑的少年,他头也不回地说:“快走,陆队明天就回来了,再查不出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真的,东海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上古大妖?” “谁知道呢。” 没一会儿,几人的身形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海面上。 而在另一边,刚抖开随身包袱铺在地上的龟丞相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他往桥底下一坐,立起来个正面写着“天机神算”、反面写着“五十一卦”的牌子,思索片刻: “我忘了让陛下先去管理局办身份证啊!!!” 第2章 争做新青年 会议室里。 hr面带微笑:“带简历了吗?” “没有。” hr笑容一滞:“……没带也行,请问你是什么学历?什么学校毕业的?” “没上过学。” hr干笑:“啊哈哈,这样啊,那你有什么工作经验吗?” 对面那个好看的小哥哥思索片刻,郑重其事地回她:“我当过海王。” hr:“…………” 云泽被“客客气气”请出门前都没弄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他都没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龙,只说了区区海龙王的身份,这难道不符合龟丞相所说的“要在人间界低调,不要暴露身份”的叮嘱吗? 云泽不明白,云泽只知道他马上要露宿街头了。 他虽然是天生地养的一头龙,但是除了闭关和沉睡之外还是要吃饭的。 云泽坐在花坛边缘,把龟丞相给他打包的旧书包放在一边,手掌一翻掏出来个红彤彤的果子,一口下去清脆爆汁。 带着温度的风吹起青年的发梢,在一阵摩托的轰鸣声中,飞车贼俯下身一把抢走了放在一边的旧书包。 云泽:“…………” 我艹 真当老子睡了这么多年脾气都睡没了吗?! 他现在最恨小偷!!! 云泽将手心吃剩的果核化作一阵流光飞速地追着那小毛贼而去。 与此同时一侧还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有人从驾驶室的窗户探出头来对着他大喊:“兄弟放心,我去给你把书包追回来——” 两秒后,摩托车不受控制地一头扎进了花坛,两个轮子在空中无力地转动了两下。 秦源打开车门冲下来,就被摩托车尾气喷了一脸。 秦源:“……” 花坛里的灌木耸动两下,飞车贼手脚并用,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要从另一边逃跑。 秦源刚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书包,一抬头就看见那贼欲逃:“站住……” 飞车贼爬得四肢起飞,刚从花坛里爬下来,手就被突然伸出的一只脚踩住了,钻心的痛瞬间炸开。 “啊——” 飞车贼发出一声惨叫。 有这么痛吗? 秦源看看痛的惨叫连连的飞车贼,再往上看看脚的主人,只见那个长得像个明星似的男生正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看上去随心又随意。 然后他捻了捻脚。 飞车贼再次发出几声惨叫。 “他的手是自己断的?” “是的警察叔叔,是他在抢了我兄弟的包后一不小心扎进花坛里自己摔断的。”秦源一脸笃定地说。 另一边警察正在往飞车贼的手腕上铐手铐,飞车贼的左手到整个小臂都软塌塌的,看上去不止骨折这么简单。 警察看得出这贼很害怕旁边那个没说话的年轻人,但是也不准备过问,毕竟没打死不是。 “麻烦二位一起回去做个笔录,”带队的警察道:“上车……”他转头就看见了停在一边的玛莎拉蒂。 秦源嘿嘿一笑:“那什么,我们自己去?” “行。”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道路两边的路灯依次亮起,云泽背着那个灰扑扑的书包慢慢走着,他不知道前路通往哪里,这是他漫长生命里的第二次无措彷徨。 “哥们,”旁边驶过一辆眼熟的玛莎拉蒂,秦源的脑袋探出来问:“相逢即是缘分,我请你吃个饭?” “无功不受禄,”云泽脚步不停,头也不抬的拒绝。 “别呀,”秦源不依不饶:“不瞒你说,我今天下午路过天桥的时候有个老神仙给我算了一卦,说是往东走能遇到贵人,我开了一路车就遇到了你一个……” “他骗你的,”云泽驻足看了他一眼:“不要相信封建迷信。” “不能,”秦源车龟爬一样开着:“那老神仙算的可准了,他说我遇到的贵人是个相貌英俊的男生,看着年纪不大,穿白t背着包,你看看,这不就是你嘛。” 云泽:“……” 因为你嘴里的老神仙就是我家那个不靠谱的王八蛋丞相,他就差指名道姓了好! 龟丞相好歹是活了千年的灵龟,于占卜一途颇有建树,既然是他指点了这小子来找自己,那就一定有他的深意。 他最好是有! 半个小时后,秦源带着他坐在了路边的烧烤摊旁边。 开着玛莎拉蒂坐在路边吃烧烤,他们二人瞬间成了一道风景,当事人却吃的心无旁骛。 “工作?你不早说,”秦源拍拍大腿:“我正在搞直播创业呢,你要是不嫌弃,来我这干啊!” “直播?”云泽的吃相十分优雅,听秦源这意思,难道龟丞相为他指引的是工作? 秦源带着云泽去了据说是他的直播的地方,一间处在斗翻花园4号楼4单元4楼404房间的改装工作室。 秦源一打开房间的大门,五颜六色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挤了出来,几个男男女女在镜头前跳舞,看起来十分热闹。 “看,今天是我们开直播的第三天,壮观!”秦源洋洋得意地介绍道。 云泽与满屋子的鬼魂面面相觑,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壮观,实在是壮观。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一些人,在鬼宅里与这么多鬼共处一室三天居然平安无事。 “你,”云泽跟着进去,扫了一眼飘在一旁的五只鬼,视线落在秦源的身上:“你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源呲着一口白牙没心没肺地道:“没有呀,我感觉自己好得不得了。” 云泽:“……是吗。” 屋里的五个鬼察觉不出云泽的异常,见秦源进来后,齐刷刷地瞪向了秦源,那目光中带着怒气,一个接着一个地围在了秦源身边。 奈何秦源身上有一层功德金光在,任这五个鬼怎么抓咬都会被金光弹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五只鬼的齐心协力,这层金光马上就要碎了。 “哎呦,谁扯我头发?”秦源突然捂着后脑勺回头,却只看见了一面空白的墙。 在云泽的视野里,秦源身上的那层金光倏然破碎,然后整个屋子里的灯全灭了。 “怎么回事?停电了?” “谁砸我脑袋?” 加上云泽,屋里一共四男两女,光源一消失大家都叫了起来,闹哄哄成一团。 屋里唯一亮着的就是中央那台补光灯,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明忽暗,照在五张慌乱的脸上。 “卧|槽那是什么!”秦源在灯亮起的间隙中看见窗户里倒映着一张青灰色的人脸,以及自己惊恐的表情。 “你们背后是……”有人指着秦源哆哆嗦嗦道。 云泽看见每个人的身后都趴着一只鬼,他们伸出青灰的手掌捂住活人的眼睛,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滚出我的房子——” “滚出我的房子——” 每只鬼都说完一遍后,红彤彤的眼睛刷地看向了云泽,下一秒,五重奏在房间响起。 “你也是来我的房子里捣乱的吗……” “闭嘴!” 云泽右手掐诀,淡青色的灵力化作绳索勒住五只鬼的脖子,使它们动弹不得。 哎等等? 驱鬼诀是什么来着? 云泽眯了眯眼,睡的太久记不太清了,要不直接喊阴使上来? 但不待云泽进行下一步动作,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飞了。 第3章 欢迎收看本期的 一辆面包车打着漂移停在了斗翻花园四号楼楼下,三个身手矫健的人顺着消防通道迅速上楼。 “砰——” 刚刚关上的据说隔音十级的房门直接被踹飞,数道手电筒齐刷刷地打了进来。 灯太亮了,云泽微微微侧开了头,手中的灵光下意识的散去。 为首的人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个散发着金光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那人大吼一声:“不许动,管理局办案,把手举起来!” + 云泽莫名其妙地被请进了警察局,哦不对,准确来说这个地方叫三界管理局。 “姓名。” 云泽坐在桌子后面,对面坐着个猫妖,他脑袋上有两只猫耳朵摇摇晃晃的,看样子是只狸花猫。 “你看什么呢!”华茂顿时拍了下桌子,两个尖尖的耳朵立了起来:“身份证呢,拿出来。” “身份证?”云泽不解的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好啊你,”华茂又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抑扬顿挫道:“还是个黑户!” 云泽:“……” “你与房间里的五只鬼是什么关系?”华茂继续问。 “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你能驱使他们伤害普通人?” “我……”云泽觉得解释实在是太无力了,于是把目光投向了靠在双手之间的手铐。 华茂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顿时得意洋洋地道:“看什么看,这手铐可是灵器,能限制你的力量,你就乖乖交代……” “咔咔——” 云泽动作干脆利落的把手铐掰折了:“嗯?” 华茂:“……救命啊——” 他一把按响了审讯室里的警报器。 半个小时后。 “您这边请,”一个有些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笑眯眯的在前面带路:“您别跟小辈一般见识,他们才刚成精没几年,知道的少。” 云泽被中年男人带进办公室,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你是?” “哦哦,”他推了推眼镜,笑得和气:“鄙人姓陶,是妖管所的办公室主任,您叫我小陶就好。” 云泽看着他极具岁月感的侧脸,还是没有把那声“小陶”叫出口:“陶主任,那几个凡人怎么样了?” “哦哦,没什么大事,”陶主任开始在他那乱七八糟的抽屉里翻找东西:“阴气入体导致的昏迷,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哎找到了,”陶主任从抽屉的最深处掏出来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云泽面前,继续道:“那五只鬼已经交给府办事处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跟您确实没有关系……来,看看这个。” 云泽接过来没着急看,问了句:“内情方便讲吗?” “哦哦方便方便,”陶主任坐下开始喝水,透明的保温杯里茶叶都快被泡掉色了:“就是这几个人是一家人,姐弟带着的对象和家里的老母亲,哎,争房产,你猜怎么着,老太太年纪大了,怒急攻心就开了煤气,这不……” 他一拍大腿,满脸叹息:“哎,可惜……对了,这张表格你填一下,在妖管所备个案,明天来办理人间居留证和身份证明。” 云泽扫了一眼,表格的抬头是《妖口登记档案(2035年版)》,第一栏是“姓名、性别、本体、年龄”,再下面是诞生之地、现居住地、妖生履历等等。 “云先生是,”陶主任探头看了一眼,震惊道:“原来您竟有将近三千年的道行吗!怪不得我们都看不出您的本体……” 云泽的笔尖在“本体”一栏停住了,他不太喜欢谈及自己的本体,有种被冒犯隐私的感觉。 陶主任十分精明的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一边道:“没关系的云先生,这份表格只放在您的户口档案里,不会外传的。” 云泽想了想,抬笔写下了“鲛人”二字。 “您是……”陶主任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泽,继而摘下眼镜来在衣角处摩擦着:“您,真的很厉害。” 鲛人之躯活了近三千多年,怪不得看不透他的修为。 在陶主任的注视下,云泽又在妖生履历一栏写了“睡觉”两个字。 陶主任:“……嗯,哈哈,您是完全在睡觉吗?” 云泽斜眼扫过去:“不行?” “行,当然行,”陶主任干笑道:“明天上午八点之后来办理证明就好,然后参加个小考试。” “什么?” “就是人间普通常识考试,”陶主任道:“考察一些关于普通人的常识,我们虽然是妖修,但我们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不是来破坏的,你说是不……” “三界管理局是什么?”云泽打断他的啰嗦,问。 “哦哦……” “别哦了!” “哦……嗯,”陶主任卡了一下,仿佛“哦哦”两个字是他的什么开关一样,憋了一下,他拿出一本红色的小册子来,解释道: “三界管理局是由妖界、修真界和鬼界在人类社会成立的管理组织的总称,分别是妖怪管理所、修真办公室和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沟通三界维护社会治安,分别管理好对应属性的范围内容,登记人(妖\/鬼)口名册,处理由此类特殊事物造成的危害社会治安的案件,我们三界管理局的初衷是打击违法犯罪,建设美丽祖国。” 说着说着,陶主任的语调逐渐上扬,并且开始朗诵。 等他从激昂的情绪中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哪里还有云泽的身影。 他摸了摸脑袋,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没有耐心。” 说着他拿起来云泽填好的表格,虽然是繁体字,但是行书之间锋芒毕露,看得出是颇有自己风格的人,哦不,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陶主任自言自语道:“这种妖才,得想想办法拉拢到妖管所来……” 云泽对后续的事情不好奇也不关心,他从三界管理局的大门走出去后,先是感应了一下秦源的方位,便朝着医院而去。 而此时,海边。 三个浑身是水的人互相扶着踩上了沙滩,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诡异。 中间那个稍高的人从袋子里掏出来个正在震动的手机,掐了和火诀烘干了身上的水分,这才接起电话: “陆队……嗯,还没找到……是……” 第4章 青年 云泽到的时候秦源已经醒了,此时正眉飞色舞的举着手机打电话,看上去一点不适都没有。 云泽敲了敲门框,提醒有人来了。 秦源摆摆手让他坐,然后继续对着电话那边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就碎了嘛,可能是昨晚停电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家一趟……好啊!您真是我亲姐!” 伴随着秦源谄媚声音落下的还有“支付宝到账十万元”的提示音。 秦源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跳下来,激动地对云泽道:“我的好兄弟,你是我住院以后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云泽对管理局的善后工作很好奇:“医生有说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吗?” “煤气中毒,不知道谁中午做完饭没关煤气,下次不住做饭还用煤气的房子了,”秦源的记忆已经被修正过,完全忘记了自己见鬼一事了。 “走走走,刚出院心情好,咱们去吃夜宵,”秦源亲了一口手机:“刚刚我姐给钱了,咱们去吃顿好的。” 云泽默默起身跟了出去。 他不是没想过跟这个凡人的缘分到此为止,但是隐约又觉得还不到时候,龟丞相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卦还是准的,既然他指引这个凡人到自己身边来,那这事应该还没完。 不过,老王八的卦也不一定准,云泽千年前找他算过一卦,寻人的,只算出对方与他缘分未尽,但是因为所知信息太少,无法推断对方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轮回转世。 “对了,”云泽问了一句:“你在天桥底下算的那一卦,多少钱?” “这个啊,”秦源来了个漂亮的倒车入停车位,无所谓地道:“老神仙说跟我有缘,让我看着给,我一开心就扫了三万。” 云泽:“……” 他现在去学还来得及吗? “到了,”秦源在前面带路:“我很喜欢这家的海鲜套餐,想安利朋友来吃很久了。” “嗯……”云泽扫视一圈。 很好,海豹精掌勺,鲤鱼精前台,螃蟹精传菜,这是一家神奇的店铺,以及神奇的秦源本人。 包厢里,云泽看着源源不断的上菜,没忍住问:“我们不是刚吃了晚饭?” 秦源已经开了啤酒:“我长身体呢,消耗量大很正常。” 秦源虽然看上去是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但其实身形条件优越,一八三的身高,保持着常年健身运动的习惯,就是笑起来眼神实在清澈。 “就冲你还记得来医院探望我,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秦源喝了半瓶啤酒眼神就开始发飘:“哎呀呀,你带什么东西来看我……哦你空手来的啊……” 云泽想了一下,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把草放在了秦源的面前,道:“拿回去泡水,强身健体。” “啊,呜呜呜兄弟你已经穷到开始吃草了吗呜呜呜,”秦源一看见桌上那还带着泥土的草就开始干嚎。 云泽深吸一口气:“这是蓬莱草……” “呜呜我兄弟怎么穷的吃草了啊啊——” 云泽:“……” “不行,我去个厕所,”秦源摇摇晃晃起身,拉开包间的门去走廊尽头寻找厕所。 五分钟后,厕所处传来秦源的惨叫: “啊啊啊别吃我的脚啊啊救命啊——” 云泽瞬间闪身进了厕所,正好碰见服务生过来,他截住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没事。” 服务生看着他熟练的从地上扯起秦源的衣领,一脸狐疑的走了。 “滚出来,”服务生走后,云泽朝着空荡荡的厕所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一只穿着破烂衣服的鬼从马桶后面露出了半个脑袋,嘴里还咬着一只球鞋。 球鞋上正滴滴答答往下滴血水。 “还给他。”云泽指尖弹出一星火苗:“或者被我打一顿。” 厕鬼哆嗦了一下,“呸”地一声把鞋吐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他穿上吗?”云泽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厕鬼委屈地扁着嘴,一脸不情愿地把鞋给秦源套上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他生魂呢?”云泽颠了颠手里毫无生气的人,问。 厕鬼摇头,又惧怕云泽手里的火苗,犹豫了三秒,“哇”地哭出了声。 云泽:“……滚。” 厕鬼立刻收了哭声消失不见了。 云泽把死猪一样的秦源拎回包间锁好门,然后掐诀寻找他吓丢了的魂魄跑哪去了。 秦源今天先是被鬼气入体,现下正是神魂不稳的时候,又被厕鬼这么一吓,早就六魂出窍三魂升天了。 “本事没有,倒是会跑,”云泽追着一缕气息,撕开了通往冥界的缝隙,转眼间他就踏入了另外一重世界。 一眼望去,远处层岩叠嶂云雾飘渺,只不过山和云只有黑白两色。 他脚下踩着的是忘川河畔,旺盛的彼岸花埋没了他的脚踝,在鬼差发现他之前从花海里走了出来。 忘川河泛着幽幽的绿光,河上有泛舟的鬼魂,那是来接渡身负功德亡魂的使者。 再往前走便是奈何桥,桥上排了两条带拐弯的长队,队伍的尽头是孟婆和她的助手,刚死的新鲜魂魄还懵懵懂懂的,下意识伸出手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 再往远处看,是地府十殿阎罗的宫殿,肃穆威严。 “咚——咚——咚——” 安魂的钟声自中央大殿的塔顶发出,一圈圈地荡开,象征着地府的稳定。 “哥们,你们这是个什么旅游团的?来参观的是哪个风景区啊,我怎么也在这?” 云泽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一看,果然是秦源正拉着鬼大哥的手套近乎。 负责巡逻的鬼差敏锐地看了过去:“这里怎么会有生魂?” 云泽抢先他一步将秦源从奈何桥上的队伍拽下来,吓得秦源“哇哇”大叫。 “哎?兄弟,你也来玩?这是哪里啊?”秦源看到云泽的时候兴奋地大叫。 “闭嘴,别说话。”云泽喝了一声。 “何人胆敢擅闯地府?!!!”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不知道哪个殿中发出,带着对灵魂的威压,一时间几乎所有的魂魄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哦是地府……啊?地府↗?!!” 第5章 大学习 秦源紧紧抱着云泽的胳膊不撒手,被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阴差吓得吱哇乱叫。 “啊啊地府啊啊我怎么下地狱了啊啊……” “我这是死了吗啊啊兄弟你也死了吗啊啊——” “你不要再叫了!”云泽快被他吵死了。 “这是地狱啊地狱啊兄弟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啊我是怎么死的啊啊我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啊啊——” 围过来的鬼差分开一条路,一位身穿黑色华服的中年男性走了过来。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一脸的严肃:“你们是何人,何故擅闯地府?” 云泽给秦源使了个禁言咒,那国字脸男人看起来官大一些,周围的鬼差有以他为首的感觉。 秦源腿已经软了,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还以为自己被鬼割了舌头,正在呜呜地哭。 云泽单手负在身后看向对面的国字脸男人,道:“判官,好久不见。” 判官眯起了眼睛思索着这人的来历:“你是?” 云泽也不废话,手心朝上一翻,碧绿的火焰在掌心跳动,只出现了两秒便散去了。 判官在看到那火焰的瞬间脸色大变,不仅是他,就连远处的十座大殿都隐隐颤动起来。 “您这次来是想做什么?”判官警惕地看着云泽。 “别紧张,”云泽放下手,道:“此次前来只为带走误入此地的生魂,请判官大人行个方便。” “生魂,”判官的视线落在秦源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 秦源接连受到巨大冲击,先是自己似乎一定死了还下了地狱,然后是身边的兄弟突然会魔法还会着火,还有这个什么叫判官的,他看了自己一眼,秦源就有种自己从小到大干过的所有事都被那人扒光了的感觉。 “五世功德之家,此身虽稍顽劣,却也不是奸恶之人,”判官捋着胡须点头:“他阳寿未尽,您可以带他离开。” “有劳。”云泽转身扯着秦源边走。 “且慢!” 空中突然传出另外一道声音:“带他来我殿中一趟。” “谁?”秦源用疑惑地眼神看向云泽。 判官则是给出了答案:“转轮王有请,您随我来。” 云泽抬脚就要跟上去,秦源拉住他的衣服下摆拼命摇头。 别去啊哥们,这里可是地狱啊啊! 云泽欣慰地拍拍秦源的狗头:“一起去。” 秦源:“呜呜呜呜呜!”我害怕啊啊! 秦源不能跟进去,就跟判官一起在殿外等着,他好奇的抓心挠肺,偏偏口不能言,只得频频看向判官。 判官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源:啊啊啊 殿内。 黑金色的大殿中央摆着一尊大鼎,两侧立着听令的鬼使,而轮转王则坐在大殿的最前方,面前是三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厚厚的资料,几个阴差正在忙忙碌碌的处理文件。 “找我有事?”云泽进去便道。 “一千两百年,”轮转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你找到了吗?” “没,”云泽道:“我睡过头了。” 轮转王:“……” 室内沉默半晌,云泽主动说话:“之前多有得罪,是我的错。” “罢了,”轮转王叹息一声:“也无损失,无需再惦念。” “所以,找我什么事?” “吾掌轮回之司,可查世间功德,”轮转王沉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魔妖是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什么意思?”云泽皱眉。 “天地有灵,万物有灵,”轮转王的脸笼罩在一片光晕里,声音幽幽地飘来:“虽混沌但未及末路,您身份特殊,届时恳请您,伸之以援手。” “哦?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他们的意思?”云泽抱臂而立,反问。 “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意思。” “?” 轮转王说完这句话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云泽听了一头云里雾里地出来,殿门打开,看见秦源正蹲在地上用石头画画。 “唔唔唔唔!”你出来了! 判官朝云泽拱了拱手:“由下官带你们回阳间。” 云泽抬手解了秦源的禁言咒:“有劳。” 秦源终于能开口说话,一张嘴就是连绵不绝的问题。 “这里真是地狱啊?” 云泽:“是地府。” “那不就是地狱?” “地狱是监狱。” “懂了,所以云哥你是神仙?”秦源现在恨不得对着云泽五体投地地拜一下。 “不是,不要封建迷信。” 秦源:“?”我都来地府了还讲什么封建迷信? “好,那个什么王,为什么要见你啊,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吗?你是道士吗?好厉害啊,居然认识下头的大官。” 大官本官·判官:“……”要不还是再下一次禁言咒。 见云泽不答,秦源又转头骚扰判官:“你们之前认识?我云哥都来做什么了?” 判官看了云泽一眼,哂笑着没说话。 倒是云泽回他了:“来打架。” “打架?”秦源追问:“打赢了,云哥你好厉害啊,话说云哥,你告诉我这么多秘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没什么问题,”判官划出一道通往阳间的门,云泽一脚踹在了秦源的屁股上,道:“因为你回去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秦源:“啊啊啊——” 踹完人,云泽朝着判官点点头,抬脚欲走。 “大人您等等,”判官赶紧开口道。 “还有事?”云泽抬眼看过来。 判官一瞧见云泽这个眼神就觉得肋骨疼浑身都疼,他咳了一声,道:“这一千多年来,地府未曾遇见过您所描述之人,或许他并未进入轮回……” 或许,对方已经魂散于天地之间。 这句话判官没敢说出口,他只希望这个祖宗别哪天想起来又回来闹事。 “轮回……”云泽回头看了一眼:“我也没说我找的是个人。” 判官:“?” “走了,回见。”云泽随意地摆了摆手,一步踏出了那道烟门,下一秒,缝隙合上了。 判官在风中凌乱:回见?谁要跟你回见?? 云泽睁开眼睛看见秦源正在揉脑袋,哎呦哎呦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头好疼,怎么回事?”秦源捂着脑袋道。 因为你在卫生间被吓丢了魂时磕到头了。 “我是喝醉了吗?”秦源晃晃脑袋。 “砰——” 锁上的包间门被大力踹飞。 “不许动,警察!抱头靠墙蹲下!” 云泽看向穿着警服的人民警察,内心咆哮: 今天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第6章 准备尿检 “警察叔叔我们没干坏事啊——”秦源一脸惊慌。 “带走!” 警察叔叔铁面无私,银手镯一亮无情地铐上了两双手。 “我们只是吃个饭,我也给钱了啊,”秦源一头雾水,扒拉着车窗解释道。 没人理他,云泽一回生二回熟,给自己的手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开始闭目养神。 “说,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了?” 秦源:“吃饭啊吃饭啊,我俩大男人能在饭店里做什么啊!” “老实交代,服务生说你们在里面待了4个小时,怎么叫门都不开,你们还弄坏了包间里的监控,现在警方有理由怀疑你们在做一些不正当交易!” 同样的话另一边的警官也对云泽说了一遍。 “现在要给你们准备尿检,你的姓名年龄身份证号报一遍。” 云泽:“……” 不,等等…… 准备什么? 且不说他真的没干什么坏事……他身上的东西,包括体液在内,那是能随便检查的东西吗? 眼看他们就要开门放专业人员进来了,云泽在尿检与自爆身份之间选了后者。 云泽:“我没有身份证,我是黑户。” 警察:“?”你还是黑户? 一时间一屋子警察的脸色都变了,看向云泽的视线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云泽本着贫道死道友也得死的原则,报了陶主任的联系方式,道:“他是我的上线。” 警察:“……” 陶主任正在家里睡得四仰八叉,手机夺命似地震动了起来。 “喂,妖管局,您是哪位?”陶主任模模糊糊地顺口就道。 妖管局? 审讯室里一群警察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听到了怎样炸裂的秘密。 云泽对着放在桌面上开着免提的手机道:“陶主任,我是云泽,我现在在警局,你找人来捞我。” 警察:“?”当着我们的面你说什么? “哦哦警察啊……” 电话那边足足沉默了十秒钟。 伴随着物体滚落的声音,陶主任大脑立刻清醒,并且尖叫:“你杀人了?” 警察们:“……”你们还杀人? “没有,”云泽否认。 “好,我叫人……”陶主任认命的叹了口气,开始打电话。 警察:“……?”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陶主任在黑夜中灌了一杯凉水,第三遍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很冲,声音低沉带着被打扰后的暴躁:“你最好有急事!” 陶主任嘿嘿笑了几声:“那什么,陆队,我看中的未来妖才不小心进人类的警察局了,你去捞个人呗?” 陆终在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冷冰冰的声音顺着网线几乎要给陶主任冻一个哆嗦:“我很闲?” “这不是想给你们外勤招揽吗?” “不去。” 对面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陶主任:“……行,你别后悔。”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三个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市公安的大门。 “几点了啊这是几点了啊,有没有人性啊我们刚出完外勤回来啊……”一边有些矮胖的男人大叫道。 “我即将成为天地间第一只因为熬夜加班猝死的凤凰了……”穿着红色外套踩着红拖鞋的红毛男崩溃捂心。 “我不明白了,这明明是你们妖管所的事,我是修真办的啊,为什么我也要来!”梁修一脸的生无可恋。 三人踏进大厅后纷纷收声,梁修打头阵道:“你们好,我们是来接人的……噢不不不,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不是,天杀的那个新人到底是怎么介绍我们的啊!” “等等等,”梁修眼看周围一群警察要上来抓他们了,赶紧从裤子口袋里往外掏证件:“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啊……” 刑警队长半信半疑地接过梁修手里的证件:“居民调解服务与民生调查管理局?” 有人没听说过过这个组织,但是身为刑警队长的杨政知道一些内幕。 他打量了一下三人,道:“他是你们什么人?” “新入职的,”老年憨憨笑道:“新人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身份证明带了吗?” “带了带了,”老年赶紧掏出来连夜制作出来的身份证。 杨政接过来扫了一眼,云泽,年28,汉族……好像没什么问题。 “跟我来,”杨政把三人单独带进了云泽的审问室,道:“另一个不是你们的人?” “另一个?”梁修疑惑,陶主任只说了来捞一个啊?还有谁? “进来说,”杨政给云泽解开手铐,道:“你的同伴来接你了。” 云泽轻轻地看过去,三个人,一只鲶鱼精,一只凤凰,还有人?身上有灵气波动,想必是个修道的。 “呃,你就是云泽?”在云泽的注视下,三人觉得后背有些发麻,梁修道:“没事了,跟我们走。” “我的朋友,”云泽解释道:“他是个凡人,那家店有只厕鬼把他生魂吓丢了,我去地府找了一圈。” 杨政:“……”等等,我虽然知道一些,但你们要这么直白的在我面前讲吗? “你去地府捞人?”老年惊讶道:“你自己去的?” 云泽露出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不是哥们,你有点东西啊,”老年下巴都要惊掉了:“且不说地府不是谁都能随便去的,你不仅进去了,还把人带出来了,你多少年道行啊?!” 梁修也觉得惊讶,自从三界管理局成立后去地府就容易多了,只需要打个报告申请下,然后等人来接。也就是说,没有三界管理局的条子,私自入地府是擅闯,地府也不是吃素的…… “咳咳,那,我们一起带走?”梁修截住话头,看向杨警官。 “可以。” 天蒙蒙亮,街道上已经渐渐地出现人气。 四个人哈欠连天地站成一排,云泽倒是看不出疲态。 “不行了,再加班真的会猝死的,”一身红的少年眼睛通红:“诸位,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秦源已经困得脑子宕机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为啥身边又多了三个人,他只是下意识地举手:“订房,睡觉!” 五个人订了三间房,秦源动作熟练地扫码付款,然后梦游似的爬到床上就睡。 云泽自己一间,他先是在屋里好奇的转了一圈,然后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在床上坐了一会,决定睡觉。 六点十分,房门被敲响了。 第7章 我也不是人 云泽一脸阴沉的拉开门:“谁啊?” “云哥云哥救命哇!” 门一开,蓬头垢面的秦源瞬间就跳了进来,满脸的惊恐:“有怪兽啊啊啊啊!” “?” 经过秦源语无伦次的讲述,云泽差不多把这件事的始末凑了个大概。 起因是秦源在睡梦中被风吹醒过来一次,睁开眼发现阳台的窗帘被拉开,站着个黑乎乎的东西。窗户开着,那东西扁圆扁圆的脑袋两侧还有两根长长的须子在迎风飘荡,秦源大气不敢出一声,两只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大概十分钟后,那一坨黑黑的东西开始抽条长个,变成了个四肢清晰的人。 秦源吓得直哆嗦,再一看,这不是昨晚上来警察局捞他和云哥的三个好心人之一吗,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了顿饭就吃进去了。 云泽听完后深吸一口气,先是去洗了把脸,然后说:“跟我来。” “哎,”秦源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虽然对方可能是个妖怪,但是秦源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总觉得有云哥在身边能摆平一切…… 等等,他什么时候开始称呼云泽为云哥了? 云泽在前面带路,哐哐敲响了旁边的两扇门,秦源心里一惊,还是云哥威武,居然敢和妖怪当面对质。 门打开,露出三张萎靡不振的脸。 云泽在沙发上坐下:“都进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地跟了进去。 秦源有些害怕地看着老年,老年偏偏还不知道自己被凡人看去了真身,朝着秦源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秦源顿时惊恐:妈呀,他不会是在威胁我! 五人落座,云泽指着秦源道:“他是个凡人,你们都知道?” 秦源懵懂转头:“?” “他,今早上修炼是不是现了原形?”云泽下巴点了点老年。 “啊?”老年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被发现了吗?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办啊!非公务期间在凡人面前现原形是要吃处分的啊啊啊--” 秦源:“不是,等等,什么?” 没人理会秦源的发问,云泽更是说:“你们应该有可以善后的东西?给他用一下。” 秦源:“???” 怎么个意思,不去解决问题,要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是? 秦源一脸慌张地看向云泽。 “有是有,出来得急,没带啊,”梁修一脸为难。 云泽看了秦源一眼:“那怎么办?” 屋里三妖一人面面相觑,秦源在风中凌乱:“云哥,你,你什么意思啊?” 云泽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没看出来吗?我们是一伙的。” 秦源哆哆嗦嗦:“你,你也是怪兽?” 他要被吓哭了,看看屋子里其他三人黑黝黝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唐僧进了妖怪洞,哇地哭出了声:“我不好吃的,我从小吃垃圾食品地沟油长大,肉又酸又柴,浑身全是毒素和激素,我也不太健康啊呜呜呜呜……” 一边的红毛不耐烦的开口道:“谁说我们要吃了你?你觉得自己和火锅烧烤肯德基相比有什么竞争性?” 秦源:“哇啊啊啊啊……”他居然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呜呜呜啊啊啊,他好歹也是个富二代,怎么会连与肯德基的竞争力都没有?不是他为什么要跟肯德基竞争谁最受妖怪喜欢吃啊!! “丹朱,你别吓唬他了,”梁修无奈扶额,继而朝着秦源解释道:“我们是正规单位,不吃人。” “什么正规单位?”秦源缓了缓自己的小心脏,问题接二连三地往外冒:“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有神仙?你们会飞吗?是叫什么有关部门吗?是公务员岗吗?招普通人吗?你们都负责什么工作啊?妖怪都有了,那有没有鬼啊,不对啊,那我学的马哲思修毛概怎么办?世界到底是物质的还是意识的?你们就……” 梁修面无表情的在手上变出一把宝剑:“我改变主意了,咱们现在就把他杀了烤成肉串。” 秦源“嗖”地一下躲到云泽身后去了。 丹朱冷笑一声:“你躲他身后做什么,他也不是人。” 秦源:“!!!” “算了在,指望不上你们,”云泽抬手捏决,然后往秦源方向一指。 \"这是什么?我好像没什么事啊?\"秦源把自己翻过来覆过去看了一遍,胳膊腿脚俱全。 “给你下了禁制,”云泽起身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你虽然知道有妖怪,但是却无法对别人说出半个字,你可以试试。” 秦源立刻张嘴,结果只要是他想说与这件事相关的事情时喉咙就发不出声音,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你们想办法善后,”云泽一摆手就要走。 秦源一个飞扑过来抱住云泽的大腿,嘴里高喊:“云哥,云大仙,你要不收我做徒弟!” 云泽嫌弃地抬了抬腿:“你没有这个机缘,死心。” “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秦源追了出去:“您还缺个端茶送水的小弟吗?在下可以代劳。” “不必,”云泽拒绝:“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来的茶水让你端。” “哎这不是巧了吗,”秦源精神抖擞:“别的不说,我有的是钱,我可是富二代,区区住所而已,我名下好几套房产,云哥你喜欢哪套我直接送给你。” “你有什么条件?”云泽随口问。 “那什么,能不能把什么禁制给我解了,”秦源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我绝不往外说……” “不行,”梁修插话道:“局里有规定,普通人不能知道这些。” 云泽转身瞥他一眼:“是谁先在普通人面前现出原形的?” 梁修哑火了,思索了半晌,他道:“那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运气不好再遇见,就不是我们不通融了。” 秦源开心地“耶”了一声,然后跟在云泽身后进了房间:“云哥,他们是都害怕你吗,怎么这么快就松口了?” 云泽收拾了下书包,道:“不然呢?背个处分回去?” 秦源秒懂。 入世短短一天,云泽对这个世界了解甚多,于是他问:“真的有房产?” “有有有,”秦源开始在手机里翻照片:“云哥你看上哪个了,我直接送你。” “不用,”云泽没有占便宜的习惯:“算租你的,但我现在还有没钱……” “没事没事,那就先欠着,”秦源虽然是个有些傻气的富二代,但是挺精通人情世故,三观难得正直,就像一开始他不会选择直接送刚认识的人手机一样,因为他觉得那副样子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这是他家里坚决教育不允许做的。 “房租的话,”秦源眼睛咕噜噜转着,别的先不说,抱上云哥这条大腿比什么都值:“一月三千,不收你押金,市中心大平层,我爸送我的毕业礼物,家电什么的一应俱全,我还没住过呢,新的,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 云泽不喜欢酒店这个大床,太软了睡得他浑身骨头都难受:“现在。” 秦源说的市中心的大平层,是在一所高档小区里,出入都是百万以上的豪车。小区环境很优美,绿化做得很好,楼与楼之间有运动场地,一侧还有一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园。 现在是早高峰时间,高架上堵的一动不能动,鸣笛声此起彼伏,秦源不耐烦地打开窗户伸出头去骂在他身后狂按喇叭的司机:“按什么喇叭?红灯不让走又不是我控制的,你这么早上班也不是我要求的,你朝谁发火呢?” 后面的司机也伸出头来欲对骂,但是看到秦源的玛莎拉蒂后又缩了回去,小声嘀咕了句“傻逼富二代”。 也就是秦源没听见,他要是听见了估计能下车和人吵起来。 云泽则安静地靠着窗户,看外面的景象。 金属大铁盒子满地都是,像蚂蚁一样把路堵的水泄不通。 晨起的城市已经开始嗡鸣,车声人声充斥着整个天地。空气更加污浊,阳光透过厚厚的灰尘撒下来,一点点温暖着这个世界。 “哦,雾霾嘛,”秦源抽空也看了一下,见怪不怪道:“等下给你拿个口罩。” “雾霾?”云泽看着昏昏沉沉的天空,细小的沙砾在他的眼中是那样的分明,不用解释,他便已经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多久了?” “啊?”秦源缓缓往前开着:“你说雾霾啊,不知道,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气象局给命名的,好多年了,都习惯了。” 云泽不再说话。 还好只是高架上堵了一下,越往小区开车流就越小,直到车开进了小区里。 小区里很安静,毕竟是周围有名的富人区,富人是不用赶早八的。 云泽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终于清静下来了,他从来没觉得鸟鸣如此的悦耳过。 秦源给了云泽一张电梯卡和两把开门的钥匙卡,跟他说怎么刷卡怎么开门。 房子是一梯两户式的,云泽进门的时候扫了眼邻居的门口,很干净的门口,放了一盆他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哎呦可算到了,”秦源打开门:“看看,这里还满意吗,不喜欢的话我在郊区还有别墅……” “可以,”云泽打断他无意识的炫富:“就这。” “好嘞,那我们吃点……” 不等秦源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 \"姐?\"秦源接起电话:“没忘啊,我肯定回去的,这才几点,我吃个饭……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惊动了爷爷?行行,我现在就回去……”秦源挂了电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什么,我家里……” “回去,”云泽在沙发上坐下,秦源昨晚上身上的护身符碎了,想必家里人已经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在外面走,不亚于一个行走的香饽饽,家里人能不急吗。 “我身上只有这些,”秦源从手机壳后面掏出一百零五块放在桌子上。 云泽刚想开口拒绝,秦源便道:“算借你的,行?” 云泽想了想,再次掏出了一把草:“这个带回去泡水,强身健体。” 之前的秦源不识货,现在的他可是妖怪秘密的知情人,自然不敢怠慢了云泽送出的几根草,笑得荡漾地连说一定泡水泡到掉色。 云泽:倒也不必。 秦源走后,云泽先是睡了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小区里开始有孩子玩闹的声音,云泽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叫起来了,这才揣上秦源放下的钱出门逛逛。 小区北门出去就是一条商业街,云泽从头走到尾,回来时只买了一兜子苹果,什么也不想吃。 颇为无聊的云泽决定回去翻翻乾坤袋里的东西,他坐电梯上楼,站在自己门口前开锁。 他正掏钥匙呢,对面邻居紧闭的房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第8章 田螺帅哥 门口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长裤,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说不上好,看上去气压就很低。 看着挺凶的一个人。 对方打开门发现对面站着个人,顿时停住了。 男人盯着云泽足足看了五秒,不等云泽说些什么,他便“砰——”地一声把门摔上了。 “莫名其妙,”云泽开锁进门,把苹果随手放在桌子上,出门逛了一圈,已经饿过头了。 云泽百无聊赖地蜷缩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人类真是神奇啊,云泽看着狗血电视剧感慨,小小的盒子就有这么多功能,比许多法宝厉害多了。 看着看着,云泽的脑袋便开始一点一点的,下巴抵在一个柿子抱枕上,眼看就要睡过去了。 因为先前的沉睡被外力吵醒,云泽还有一些后遗症,总是觉得困倦。 电视剧正演到恶毒婆婆大骂善良但贫穷的女主,反对儿子的婚事时,门铃响了。 规规矩矩地三下,将云泽从昏昏沉沉地状态中拉了回来。 是谁?难道是秦源? 云泽下地去开门。 是那个一身黑衣的邻居,他看上去精神好了一些,头发也梳得整齐,身上也没有了那股暴虐的气息,此时正端着一个锅略微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口。 见云泽开门后,他紧张地抿了抿唇:“你好,喝汤吗?” 云泽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两秒, 发现男人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语气小心翼翼。 按理来说,大妖怪都对自己的领地隐私很注重,是不喜欢别人到自己的领地里来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泽让开了半个身子:“嗯……进来说。” 男人便端着大锅进去了,他把锅放在桌子上,有些拘谨:“你好,我是对门的邻居,我叫陆终。” 说完后,他两只眼睛似乎放光地看向云泽。 “啊,我叫云泽,”云泽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锅上,被遗忘的饿意瞬间席卷而来,肚子一连叫了好几声。 “嗯……我给你盛,”陆终一个箭步跨进了厨房,打开落灰的碗柜,看了一眼后,拧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云泽不太懂这些,就站在门口看。 陆终的身材看上去很好,小麦色的皮肤,卷起的袖口露出他精壮的胳膊。随着他洗碗的动作,胳膊上的肌肉好像是要冲破衬衣的束缚一样。 “你没吃饭吗?”陆终打开锅给他盛了一碗老鸭汤,云泽被烫的直吐舌头。 “刚搬进来,”云泽含糊地道。 这汤好鲜好好喝! “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陆终立刻起身回自己家了。 云泽咬着鸭腿,有些疑惑地看着陆终的背影。 怎么回事? 他蜷缩了下自己的手指。 突然好想盘他。 真的好想盘他。 没有五分钟,陆终便搬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云泽窝在沙发上喝汤,看着陆终弯腰在门口的鞋架上摆了一双黑色的拖鞋,然后把蓝色的那双拿过来放到云泽的脚边。 “不要赤脚踩在地上,”陆终道:“吃米饭还是馒头?” 云泽愣愣地出神,胡乱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着陆终进了厨房。 不是……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你刚刚在暴躁摔门,怎么突然变成田螺姑娘了? 云泽端着碗穿上拖鞋走到他旁边站着,嘴里让他回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嗯? 从侧面看去,他发现陆终的眼眶有些发红,一张俊脸紧紧绷着,盯着正在热的馒头发呆。 “你在想什么?”云泽问。 “嗯?”陆终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仿佛带着一个旋涡,要将云泽卷进去拆吃入腹,但是再看过去又没有了。 陆终靠在台子边上,沉静地看着云泽的脸:“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啊,原来是交朋友。 云泽点头:“好啊,那你,吃不吃苹果?” 陆终点头,接过了云泽递过来的苹果。 两个人跟个小学生似的互相交换礼物,然后规规矩矩坐到了桌子边一块吃饭。 打他们坐下起,陆终的手机就一直在响,他拿出来直接关机。 “不要紧吗?”云泽问。 “没事,翘个班,”陆终回他:“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吗?” 云泽想了想:“看电视。”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做的事情。 陆终拿过遥控器,熟练的把节目调到央1:“新闻,可以吗?” 云泽点头,他确实想借此多了解一下这个社会的发展现状。 吃完饭,陆终立刻起身收拾桌子,云泽也去端碗被陆终拦住:“不用,你坐着,我喜欢做这些。” 云泽就咬着苹果看陆终洗碗,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啪嗒,”有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掉了下来,陆终顺手捡起来看了眼,是云泽的身份证。 他捏着身份证,看向云泽,突然道:“已经去管理局报到过了?” “嗯?”云泽抬头:“啊?” 等等? 这人身上分明一点妖气也没有,怎么会知道管理局? “我也是妖,别紧张,”陆终把身份证放下,道:“知道妖管所吗?” 云泽点头:“陶主任。” 陆终点头:“我是特别行动队的,昨晚出外勤回来,你刚接触人类社会,还习惯吗?” 云泽倏然就放松了下来,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也顺理成章地就说了出来:“嗯,还好,就是光进警察局了,也没干点别的什么。” 陆终忽得脸色一变:“你进警察局了?” “怎么了?” 陆终抬头揉了揉眉心,有些懊恼,随即摇头:“没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你有手机吗?” 云泽摇头。 “先用我的旧的,可以吗?”陆终从乾坤袋掏出个几乎崭新的手机。 “不太好,”云泽没接:“我还没有钱呢。” “正好,”陆终把手机开机放在他面前:“所里对刚入社会的守法妖都有补贴的,你应该是今天去拿身份证的同时领补贴……” 陆终给自己的手机开机,“叮咚”响了半天,他继续道:“没事,不去也行,补贴我转给你,手机是所里发的,我有好几个,你先用着。” “好,谢谢,”云泽凑在陆终的身侧,两个人紧紧挨着,他正在跟着陆终的提示往里面输入指纹,察觉到身边人僵硬了一下,疑惑地抬头看他。 “没事,”陆终从自己的手机里抠出来了一张卡,然后给他打开微信:“这个是微信,可以用来付钱,打电话,发消息,你可以用它联系我。” “好神奇,”云泽到处戳戳,好友列表里只有陆终一个好友,他戳开对方的主页:“这是你?” “是的,”陆终有些紧张。 云泽点开了陆终的头像,是一个黑乎乎的看不出是哪里的山,昵称都只有一个“陆”字。 陆终直接往云泽的微信里转了三万,说是补贴。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玩手机,一玩就玩到了晚上十一点。 陆终起身告辞,他的视线在云泽的头顶盘旋了一圈,云泽有种他下一秒会摸上来的感觉,但是最终什么也没发生,陆终道过晚安后回去了。 说实话云泽还有些意犹未尽,陆终什么都懂一些,很好说话,不管云泽提出了什么问题对方都能一一解答,更别说他还会做饭! 云泽活了上万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醒着的时候什么生的冷的活的通通一口吞,那个时候也不觉得自己糙,现在回想一下陆终的手艺,顿时觉得自己以前都过的什么鬼日子。 云泽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睡觉。 难得的,他居然做了一个梦。 第9章 梦境 云泽体质特殊,轻易不做梦,他如今在梦里清醒着,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 连绵不绝的山脉宛如海浪般绵延至远方,天地间十分安静。 突然,一只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翎划过湛蓝的天空,所经之处百鸟沸腾。 不知在深山的何处传出几声兽吼,山林倏地活了。 鸟儿齐刷刷振翅在林中穿梭,有野兽奔跑的声音,树林簌簌作响,一只巨大的白虎突然冲出林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落到了另一道山头。 万兽涌动,大地震颤。 云泽看到了在云层中的自己,盘旋着,然后朝着某个地方一头扎了下去。 他抬脚刚要追上去,脚下的大地剧烈颤抖起来,顷刻间山峦倒塌河水逆流,天上星火坠下,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无数流光飞向天际然后逐渐消散。 云泽控制不住地滚下山坡,抬眼望向某个方向。 龙飞了起来,闪躲这从天而降的星火,雷声阵阵,一道道劈了下来,电光与皮肉烤焦的味道似乎就在鼻侧,他却不管不顾地往最高的山上飞去。 轰—— 头……好疼…… 云泽气喘吁吁地惊醒,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震动,他伸手在后脑勺下摸出了手机。 是个七点半的闹钟。 昨晚上床后他又玩了会手机,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枕着手机睡了一晚上,不做梦才怪。 云泽摇摇晃晃起来洗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个梦。 他当时是想回去的,但是天雷太凶,直接将他劈进了地底,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所谓的大唐了。 他当时的心情与现在应该是极其相似的,一睁眼天地日月轮转,沧海桑田,世界变得异常热闹,也异常陌生。 他从深山老林爬出来,跟着车队进了城,到处都是凡人的味道,而他熟悉的那些气息都已经察觉不到了。 哦对,他那时很暴躁,抓了一堆算卦的道士和尚,什么也没算出来,于是他又跑到地府去翻生死簿。 大闹一场后他去了东海,据说那里有天下最后一只灵龟。 他帮东海赶走了恶蛟,东海便尊他为主,灵龟也说天上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云泽与灵龟在殿中对坐了三天三夜,云泽既没有对方的名字,也没有对方的物件,就算是灵龟也无处下手。 失去目标的云泽到处转悠了好几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睡。 云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戳了戳脸,软的,陷进去一块。 也不知道对方化形后长什么样,云泽叹了口气,准备出门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活计。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活了上万年的龙,会被找工作难住呢! 打开门,云泽发现门口多了一排柜子,柜子的最上面放着一个保温桶,还有一张便签。 “早安,我出门上班了,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吃早饭——陆终” 啊,人美心善的邻居,云泽取了保温桶回屋,一口气炫完了八个小笼包一碗豆腐脑和两个馅饼。 美好的一天,从吃饱饭开始。 妖管所中。 办公室里正在开会,投影仪上显示的是最近东海几次超阈值的能量波动,作报告的老年桌子底下的腿一直在抖,时不时看向坐在第一排的黑衣男人。 “东东东……海里,我们找找好几次了,什么也没发现,怀怀疑有上古妖兽醒醒……了……” 说着,老年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了黑衣男人的身上。 “我脸上有答案?”男人发出一声冷哼。 老年腿更抖了:“陆……陆队,要不您亲自……” “不必了,”陆终起身:“搜查人员每人三千字检讨,扣除本季度奖金,散会!” 陆终冷着一张脸旋风一样出门,迎面就碰上了端着保温杯的陶主任。 陶主任笑呵呵的:“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陆终扫了他一眼:“主任手底下这么多人才,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说反话呢,”陶主任被他刺了一下也不生气,继续道:“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有个叫云泽的鲛人,两千多年的道行,让你去拉他进特别行动队,你还不愿意。” 陆终那万年冰块脸动了动,最终说道:“他想在人界找工作,别去打扰他。” 陶主任:“??你怎么知道的?你俩见过面了?” 陆终转身就走,陶主任追在后面问东问西:“不对啊,你还有替别人说好话的一天?你还是陆终吗?你不会被什么鬼附身了?” “滚!”陆终一挥手将陶主任扔出了窗户。 陶主任从六楼撞破窗户坠落,略微臃肿的身形在墙上灵活的跳了几下稳稳落地,杯子里的菊花茶一滴都没洒,甚至还朝着被吓了一跳的兔妖外卖员打了个招呼。 三界管理局鸡飞狗跳的工作开始了。 云泽没有学历找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路过一家公司的保安亭时,他进去问了问招不招保安。 对方是个挺和蔼的大叔,一看云泽这脸就哎呦了两句:“年轻人,做什么工作不好,别当保安,没什么前途。” 云泽拎了拎书包,摇头:“我没上过学。” “这样啊,”大叔露出可惜的表情:“我帮你问问领班。” “谢了。” 没一会儿,领班就来了,看到云泽就开始笑:“小伙子,长得帅啊,怎么不去签个公司当明星网红什么的?” 云泽道:“山里出来的,不知道这些。” 领班带着云泽进去,这是一座写字楼,大厅有两张桌子。 “这样,”领班道:“你先试试看,觉得不行再走。” 云泽问:“工资呢?” “一天八十,”领班道:“从明天开始算,怎么样?你就在这负责看着点门就行,其实也没啥事,偶尔跟前面的老张倒倒班。” 云泽暂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他没有制服,往桌子后面一坐,还遇到了好几个要联系方式的。 上午十点,云泽无聊的从书包里拿出书开始看,领班的过来瞅过几次,没说什么。 十点五分,街道上响起尖锐的警笛声,三四辆警车齐刷刷停在了外面,下一秒,一群警察匆匆往里面跑。 云泽:“……”这次总该与我无关了? 第10章 豆腐脑你是甜党还是咸党 云泽把书收进书包,目送警察轰轰轰地进了电梯。 “发生什么事了?”大厅里有人在问,而好事者已经追上去看热闹去了。 “你看着点,”领班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嘱咐了云泽一句,然后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上楼去了。 云泽在空气中嗅了嗅,空气中有股臭臭的味道,不确定是不是妖物,总之云泽绝不会去闻第二次。 过了一会儿,电梯打开,警察围着着几个人从里面出来,顺便拦着看两边热闹的人群。 “让让让让……” “没大家什么事,都散了散了……” 云泽依旧坐在他那张桌子后面,一抬头跟个熟人对视上了。 秦源一脸菜色站在一群警察中间,看到云泽后眼睛亮了一瞬:“哥,你也在这?” 云泽:“……” 不是你小子怎么个事? 警察:“?” 云泽起身走过去,问:“他是我的朋友,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秦源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摆摆手:“去做个笔录,不是我干的……” 警察:“简单问个话,放心。” 云泽点头,没有关系就好。 警察走了一半的人,不一会儿法医他们抬着个大袋子也下来了,一路上掩饰不住的腥臭之味熏得人倒退三尺。 领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回来了,一群人在大厅开始聊这件事。 “十九楼那个广告公司的,”另一个保安道:“拉警戒线了,进不去,一会儿来警车要把员工都带走。” “听说头都没了……” “你说咱们会不会也放假……” “去庙里拜拜。” 云泽靠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是陆终放在茶几上的,还挺好吃的。 没一会儿又有几辆警车开过来,应该是带那个公司的员工去问话的。 等等? 云泽在一群人里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陆终,他怎么也来了? 陆终一进来就看到坐在桌子后面的云泽,两个人视线短暂接触了一会儿,陆终对着身边穿着警服的男人说了什么,然后抬脚走过来了。 “早饭吃了吗?”陆终走过来,手按在桌面上,侧头看着他。 “嗯,”云泽点头:“出任务?” 陆终笑了一下,那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却被云泽看了个清楚,这人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一起去看看吗?”陆终说。 想到陆终的工作单位,云泽猜想这应该不是一桩普通的刑事案件,于是他点了点头。 另一边等着几个人,没穿警服,应该都是管理局的,一行人进了电梯,目光纷纷落在了云泽的身上。 “陆队,这位是?”瘦瘦的戴眼镜的男人好奇地问道,他知道对方是妖,而且级别恐怕还不低,不然为什么光看到他就有种腿脚发软的感觉? “云泽,”陆终按电梯楼层:“这几位是我的队友,宋云……”他指向一边不说话的美女,美女矜持地朝云泽点了点头。 “青藤,”陆终指向一边有些糙的衬衣男男人:“常印。” 云泽也点点头回应,视线落在那名叫常印的男子身上一秒,原来是蛇族的。 “我们接到报案,”陆终在电梯里简短地道:“这家叫做春和的广告公司在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由一名凡人在资料室里发现一男性尸体,经过人事经理指认是昨晚上加班的一个项目策划的员工。” 陆终说话时整个电梯里就只有机器抬升的机械摩擦声,所有人都一脸严肃地看着陆终,等待他下一步指令。 “报案人是一只兔子精,在这家公司当前台,”陆终手里的资料哗啦啦响:“她之所以觉得案子要转接到管理局是因为……” 说着他翻出一张照片,是他刚刚找刑警队的人要的:“死者的头还在,但是脑浆失踪了。” 陆终的手机在大家面前转了一圈,他们看得是没打码的现场特写照片。 死者为男性,四肢完好,脖子上有一圈靑褐色的淤痕,他头顶被开了个洞,里面空荡荡黑乎乎的。 青藤看了两眼后脸色苍白的转过了头去。 “你觉得会是什么?”陆终看云泽聚精会神地盯着照片,问了句。 “看不出,”云泽摇头,迟疑了一下,道:“我只是在想,我今早上刚吃的豆腐脑。” “呕——” 青藤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呕。 恰好此时电梯门开了,他这一声干呕吓得电梯口站着的一群警察齐齐转身看了过来。 “什么人?”堵在电梯门口防止无关人士上来看热闹的警察抬手就想赶人。 “陆队,”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警察,他袖子卷着,耳朵后面别着一支烟:“放他们进来……你?” 他的视线落在云泽身上:“又见面了。” 云泽点头:“杨警官。” 一行人掀开警戒线走进这家公司,现在在外面也不适合说些什么,杨政也就没多问,领着几人往案发现场走去。 尸体已经被法医带回去了,发现尸体的地方画着白线,腥臭味隔着口罩攻击者人的嗅觉神经。 “这么大的味道,怎么才发现?”陆终问。 “空调,”杨政指着屋里的空调道:“开了一晚上,16度,没开门前压根没闻到。” “第一目击者呢?”陆终四处打量着。 “第一目击者名为秦源,是今天刚来面试的新人,还没入职,在试用期。他来取资料,开门后发现的。”杨政手里搓着那根烟卷,没有点燃。 “没有打斗痕迹,”杨政道:“门窗完好,我们的人已经在调监控了。” 云泽只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边不干扰他们破案。 “现在案件有几个疑点,”杨政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单独和妖管所的几人道:“死者脖子处有大面积淤痕,看痕迹不像是正常的人类手掌,再就是,杀了人,为什么要取走脑浆?这是什么新型收藏癖吗?” 一边默默观察的云泽冷不丁来了一句:“谁告诉你凶手带走收藏了?” 杨政看过来。 云泽:“也许他吃了呢。” 第11章 怨种秦源 “呕呕呕——” 青藤夺门而出,在众人的注视下抱着个垃圾桶干呕得眼泪汪汪。 “他?”云泽不明所地发出疑问声。 “噗嗤,”常印笑出了声,然后又觉得这个场合不太合适,努力把笑憋了回去,开始找不:“因为他本体是一株长在乱葬岗的青藤,可能是物极必反,他成精后再也不能直视尸体了。” 杨政:“……”成精原因也很可怕的好。 “回警局,”陆终道:“我们要看看尸体。”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了警局,车上,青藤的脸色好一些了,扒着椅背参与讨论:“没有闻到妖气,会不会是人做的?” “不是,”高冷美女宋云否定道:“从照片看,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太长了不像人的手指,具体多长得看过尸体后才能确定。” “确实,”常印也道:“如果是人做的,地点应该不会选择在写字楼,太容易被发现了,只有非人类而且还是涉世未深的非人类才会这样冒失。” “青藤联系资料室,查阅所有与大脑相关的精怪鬼神资料,”陆终在警局门口停车,开始安排工作:“常印跟着警方的调查走,宋云你回去带梁修来,在写字楼周围三千米进行摸查。” “是。” 三人领了任务纷纷走了,云泽瞧瞧他们的背影,又瞧瞧车里只剩下自己和陆终:“我呢?” “你?”陆终抬手似乎是想拍拍云泽的脑袋,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了:“你一会儿带你那个受惊的小同伴先去吃午饭。” “哎?”云泽两指夹住陆终的衣服下摆,一脸认真:“陆队,我很能打的。” “嗯,知道,”陆终没忍住眉眼惹上了半分笑意:“但是你的小同伴看上去很需要你的样子。” 云泽看见秦源从警局里出来,正蹲在花坛边上干呕,一边吐一边哭:“呜呜呜我只是单纯的想自己找个工作我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云泽瞬间共情:“……” “那你注意安全,”云泽抬手拍了拍陆终的胳膊,拿出手机晃了晃:“需要我就给我打电话。” 陆终点头:“嗯。” 云泽一脸欣慰地看着陆终走远,有种自己在疼幼崽的错觉,陆终……年纪应该不大?再怎么大也比自己小,那就是自己的后辈,嗯,要护着。 云泽走到一边看着秦源干呕,他擦了两轮眼泪,实在是没力气了,晕头晃脑地站起来,看见云泽的一瞬间哇哇又要哭出声。 “不准哭,”云泽后退半步:“鼻涕擦了。” 秦源:“……” 秦源又回去问警察小姐姐借了纸巾,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跟个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看向云泽:“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云泽一脸奇怪的看着他:“自然不是。” 秦源:……楼顶呢我要找个楼顶!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云泽问。 两个人就坐在门口的花坛边上,秦源脸色惨白,忍住了想要干呕的欲望,道:“我昨天不是被叫回老宅了吗,我爷爷他们说不让我搞直播网红,再不找点正经工作就把我打包进我姐的公司当保洁……” “我这不是想着,出来找找工作积攒一下社会阅历,”秦源道:“我大学学的传媒,这个公司跟我专业对口,面试也过了,谁承想他们在资料室藏死人啊啊啊啊——” “哥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正满怀欣喜地迎接打工生活,门一开,我直接吓得差点原地升天好!”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呢。” “对了哥,刚刚跟你站一起的男人是谁啊?”秦源情绪转换十分迅速,这也算是心理强大的一种了。 “朋友,”云泽想了想,昨晚陆终说要和他做朋友,那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朋友啊,”秦源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一点:“哥,那他是不是也是,那个什么啊?” “妖?” “嘘嘘嘘,”秦源一边点头一边捂嘴:“咱们在外面还是小心一点。” “还记得那三个人吗?”云泽指的是捞他们出局子的三个。 “记得啊,”秦源点头:“他们是一伙的?” “刚刚进去的那个男人,是那三个人的上司。”云泽想了想,觉得这么说应该没问题。 “好厉害的样子,哥你要去哪?”秦源看着云泽起身,一脸不解地问。 “饿了吗?”云泽看了眼手机时间,十一点出头:“要不吃个饭?” “不饿……也不是,”秦源吃的那一点已经被吐干净了:“干饭!天塌了也不能阻止我干饭!” 秦源残血复活。 云泽给陆终发了个他们去吃饭的消息,对方回了个“好的”的表情包。 秦源看着云泽玩手机,一脸好奇:“不愧是我云哥,这么快就买手机了!加个好友呗!” 两个人交换了微信,坐在了一家火锅店里,屋里开着空调,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人来吃饭,他们就坐在了角落里。 “哥,那这个事,是不是跟那啥有关系啊?”秦源大口吃着涮羊肉,左手端着可乐。 “八九不离十,”云泽的吃相就稍微优雅一些,但是他面前吃完的盘子比秦源面前的多了三倍,服务人员赶紧过来收走。 “这么可怕的吗,”秦源摸了摸自己的脑壳:“会无差别攻击吗?” “应该不是,”云泽想了想:“我有个猜测,只不过还没有得到证实。” “展开说说呢?” 云泽看了看火锅,善良地说:“你现在不会想听的。” 秦源:“那就不听了,我好奇心也没有很重!” 市公安局法医鉴定处。 陆终戴着手套翻看了下死者的头顶,食指在洞口的边缘摸了摸。 几名法医神色如常,倒是跟进来的杨政脸色有些白,好歹没有吐。 “死者脖子上有五处掐痕,”头发花白的老法医道:“其中有四处从喉咙处蔓延至右侧耳后。” 老法医擦了擦眼镜,复杂地看向陆终和杨政:“我从事法医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他语气凝重带着疑惑:“人的手指不可能有这么长……” 陆终拿着手电筒朝着那空荡荡的脑壳里照了照:“很干净。” 第12章 不要等等 “人事刚刚发消息给我了,”秦源吃得肚子冒尖,举着手机一脸衰相地倒在座椅里:“他说让我明天不用去了。” “节哀,”云泽又在自己的锅里下了两盘肉,十分不走心。 “对了哥,你怎么会在那里?”秦源想起来自己是在一楼大厅遇见的云泽,于是问道。 “跟你一样,”云泽:“找工作来着,班翘了,估计明天也不用去了。” 秦源一脸的“我懂”:“咱们哥俩这都是什么运气啊!” 然后秦源又想起来:“不对啊,那个老神仙分明说我是有大富大贵面相的人,还说我福气满满,我怎么不觉得?” “都说了他是骗子,”云泽毫不犹豫地诋毁龟丞相。 他们快吃完时也到饭点了,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坐在他们后面的一桌人正在刷短视频,社会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厅。 “官方通报,山城市中区方荣大厦发生重大刑事案件,某公司发现一具男性被害者,案情正在调查中……” “卧槽这家公司就在我公司楼上……” “没我们什么事,领导说了天塌下来也得按时上班……” “会不会是同事结仇?” “我有视频,你们要看吗?” “算了,还吃不吃饭了……” 云泽起身结账,秦源手机又开始震动,是家里人打来的。 云泽的耳力很好,能听见电话那头是个挺年轻的女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秦源,让他“注意安全别死了,要不然这么多钱她一个人花不完”。 云泽:“……” “我姐,”秦源挂了电话不好意思笑道:“她超厉害的。” 不想打扰陆终办案,云泽与秦源告别之后就一个人到处转转,顺着人流的方向,他逛进了一个批发市场,整整三条街熙熙攘攘的都是小商贩。 先是看了一会儿商家和顾客的讨价还价,然后从街道另一头拐出去,路对面是个小公园。 今天是工作日,公园里只有退休的大爷大妈在下棋遛鸟八卦聊天,中午的天还是很热,云泽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坐着。 从前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很长很长,有的是时间去做想做的事,看想看的东西,他觉得什么都可以等等再说。 肚子饿了可以先等他打完架再吃,某棵树五百年了终于结果先等他睡醒了之后再去尝尝,听说山外面的天地日新月异,他总觉得等过几天再去看看也不迟。 小树苗总是长不大,他也觉得可以等,反正自己的寿命很长很长,他总有一天能够等到对方开灵智化形。 可是天劫来的太快,属于妖魔神的气运回归天地时,天倾地陷,雷光遍布整个天空,昔日或讨厌的或交好的或打过架的气息一道接着一道地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悔这种情绪,后悔没有好好安稳地坐下来吃过一顿饭,没有尝过那棵神树结的果子,没有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眼睛闭上再睁开,反复两次,便是近乎万年的光阴。 云泽伸出手,一只蓝色的蝴蝶轻轻地落在他的指尖上,翅膀轻轻颤动,随即又摇着翅膀飞远了。 有松鼠跳过,在云泽的脚边轻轻嗅了嗅,云泽难得露出一个笑,弯腰伸手:“上来。” 松鼠没有开灵智,即使云泽没有释放属于自己的威压,他的话对于万兽来说亦是命令。 松鼠跳上了他的掌心,云泽挠了挠它的大尾巴,它伸出舌头舔了舔云泽的手指。 挺稀奇的。 “哪来的流浪汉?” “你管他做什么,这又不是你家……” “我这不是好奇吗,还是第一次见流浪汉……” “快走,你看他浑身脏兮兮的,说不定身上带什么病菌……” 身后传来几声对话,那两人走远了。 云泽没有回头,他坐的位置对面是一个人工湖,湖面上游着几只鸭子,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能看见方荣大厦立在路边的牌子。 松鼠在他手心里钻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甩甩尾巴跳下来走了。 有点无聊,云泽换了个姿势,拿出手机给陆终发消息。 云泽:[有什么进展吗] 过了一会儿,陆终发过来几张图片,是拍的一些资料。 陆终:[怀疑对象锁定在这几个身上了,正在找,你在哪?] 云泽:[在公园,看风景] 这次陆终回得很快。 陆终:[注意安全] 看起来他很忙,消息回得简短,云泽也不再打扰,开始翻来覆去地玩手机。 手机早上没充电,玩了一天,没一会儿就关机了。 失去了娱乐设备的云泽站起身,看着天边火红的火烧云,顺着一条小路往外走。 他看见了路边的摊贩,又萌生了想摆摊的欲望,但是卖什么呢? 这几天他没少看法典,知道他乾坤袋里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卖,叫什么,三无产品,犯法的。 另一边,陆终和宋云、梁修汇合,梁修的剑是祖传的,能自动指引邪祟,他和宋云往东走,陆终独自往西边走。 工作群一直在弹消息,常印往群里发照片,拍的是监控录像。 【妖管所特别行动小组(5)】 常印:[照片][照片][照片] 常印:警方通过监控排查,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犯罪嫌疑人。 常印:他第一次出现是在二十七楼,晚上八点十九分,从厕所出来的,没有找到他是怎么进入写字楼的监控。 常印:当时写字楼大概二十多家公司都有员工在加班,但是犯罪嫌疑人直接绕过了其他公司,选中了死者所在的地方。杨队让我问问你们,是不是这个妖跟死者结仇了? 青藤:没有,我查过这个男人的生平,很普通的上班族,怎么会无缘无故与妖怪结仇? 陆终:其他公司都有多少人在加班? 群里安静了五分钟。 然后常印疯狂艾特陆终。 常印:陆终,老大,发现突破点了,当晚只有这一家广告公司是一个人在加班! 青藤: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查资料看到一个…… 陆终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了,他看着跟云泽的聊天界面,拨出去的通话无人接听。 那个妖……不,应该称呼它为凶兽,喜食人脑,善伪装于人群中,只对落单的人下手。 第13章 烤牛舌 山城繁华,此处是市中心,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无一不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经济实力。 再繁华的地方也会有阴影,这里便是一块老小区,常年驻扎在周围大厦的阴影里,住在这边的要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要么是手里头不富裕的外来打工族,即使是下班的时间也没有让这里热闹起来,云泽穿梭在一幢幢破旧的楼房之间,能闻到岁月腐朽的味道。 这是他能找到的附近人最少的地方了。 想了想,他在树后的石头凳子上坐下。 没有风吹过,空中却响起了“沙沙沙”的声音,伴随着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就好像是有个人轻手轻脚地拖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云泽第三次尝试给手机开机,但是失败了。 于是他转了个头,与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对上了视线,云泽抬手礼貌道:“你好。” 那男子两颊鼓鼓,两只眼球浑浊中带着一丝血红,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泽,喉咙里发出不明的“咕噜”声。 他衣服勉强能够裹住他的躯体,袖子、裤腿和衣服的下摆不知道被什么划成了不均匀的布条,头发打结成块,浑身散发着一股猪臭味,云泽被熏得倒退三步。 他一动,对面的男人伸长了手臂就要来抓云泽,那枯黄的手臂尽头是一双有人类两个手大的爪子,指甲泛着黑光,眨眼间就要掐上云泽的喉咙。 对方的动作极快,云泽更快,他一个旋身绕了过去,男人低吼一声,紧闭的嘴巴张大,一条猩红带着臭味的舌头和着黏稠的口水瞬间弹射出来,朝着云泽的脖子绕过去。 云泽差点被熏吐了,他脚步不停,青色的灵光隔空点在那条长舌上,男人顿时痛呼一声,舌头\"唰\"地缩回他的嘴巴里。 “你不是人?”他开口说话了,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云泽。 “你没长眼?”云泽用同样的句式反问。 男人似乎很是生气,身体周围有黑色的雾气隐隐发散,伴随着阵阵臭味,他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你为什么向着人族?他们侵占我们的家园,开凿我们的洞府,还要驱使道士来对我们赶尽杀绝,你就甘心一辈子生活在角落里,生活在人类的阴影之下吗?这天下本就是应该属于我们这些身负大能的妖,而不是那群羸弱的人族!你同样为妖,你就没有受到过人族的迫害吗?你就不想重现妖族统治世界的辉煌吗?只要你跟我我走,我们一起追随妖皇,这个世界就要尊我们为主,你不想吗?” “咳咳咳……” 一次性说了太多情绪起伏较大的话,他扶着树在一边干咳。 云泽奇怪地说道:“你身为上古凶兽之一,作恶多端长得还恶心,怎么会觉得别人欠你的?” “你到底是谁?”男人神色严肃了起来,他只跟对方交手一次,对方就识破了他的身份,不仅如此,他隐隐能感觉到从面前这个小白脸身上传出来的压迫的气势。 “我是谁不重要,”云泽抬手,手中红光一闪,瞬间幻化成一根七尺有余的棍子:“我对你口中所谓的妖皇,很感兴趣,讲讲?” 男人忌惮地看着云泽:“今天算我倒霉,我……” “确实算你倒霉,”云泽并不打算听完,直接抄起棍子就抽。 男人躲闪,甚至伸出舌头试图干扰云泽的动作,但是不知道那棍子是什么做的,打在身上犹如千万斤沉重,不仅如此,这棍子打过的地方还生出一股滚烫的疼痛来。 云泽一棍子抽在男人的舌头上,直接将他的舌头抽成两截,随后又一棍子打在他的脑袋上,将他抽翻在地。 男人断掉的舌头横截面正在滋滋作响,好似有人往他的舌头上浇了一把油然后架在火上烤一样。 “分明是与饕餮混沌齐名的凶兽,”云泽皱起了眉毛,眼睛眨也不眨地将棍子从他的腹部穿过,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你现在的实力居然没有当年的千分之一?” “啊啊啊啊--”男人痛得哀嚎,这根棍子仿佛是火做的,捅穿他的腹部的同时还慢慢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你到底是谁……” 云泽充耳不闻,从地上捡起来了一根树枝,戳戳他的脑袋,又掀开他的衣服查看。 “果然是这样,”云泽在他的后背上发现了一处眼熟的疤痕,扔掉树枝站直了身体:“据我所知,你的文化水平实在有限,刚刚那一番话,谁教你说的?以及,妖皇是什么?” 云泽说这话的时候,晚霞的红光晕开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青年漆黑的瞳孔中似乎有琉璃色的光转瞬即逝,瓷白的脸绷着,一脸杀气。 不待男人说什么,云泽却突然眨了两下眼睛,抬手散去了那根红色的棍子,棍子化为一缕红烟飘向西方,与天边的火烧云融为一体。 云泽一脸嫌弃的用鞋踢了踢男人的脑袋,威胁道:“一会你就说是自己摔的,敢把我供出来,我就召天火把你烧成灰。” 男人:“???………” “嗯?”云泽踹了他腹部的伤口一脚:“回话! “是……是我自己摔的……”男人被踹得蜷缩起了身体,艰难的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的能力在上古凶兽中本来就是垫底的,又受过雷刑,早年的实力十不存一。更何况这几千年来天道偏爱人族,是一点生机都不肯给他们留,他只好东躲西藏,时不时被各路修士捉妖师追杀,别说修炼了,饭都没好好吃过一口。 “云泽?” 不远处传来七零八落的呼喊声,有人在找他。 云泽警告性地瞪了男人一眼,转身想在石凳上坐下。但是不巧的是,凶兽被云泽抽断的半截舌头正耷拉在石凳上。 云泽:“……”可恶的凶兽,怎么这么恶心。 “云泽?” 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了陆终的脸。 对方先是扫了他一眼,没发现他有什么大碍后这才把视线落在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凶兽身上。 陆终没有问云泽是怎么制服对方的,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眼熟的金色小本本。 “三界管理局妖管所,傲因,你因杀害凡人破坏社会治安,现将你逮捕归案。” 第14章 收队 “天道之下,三界之中,凡见此令者,皆受三界管理局管制,”坐在后座的陆终见云泽一直好奇的盯着他的证件看,便随手递了过去,沉声道。 车后备箱里放着被证件的金光照回原形的上古凶兽傲因,他被绳子捆成了一团。 云泽接过来反复看了几眼,有些奇怪,刚刚陆终手里的证件发出一道金光,瞬间就将傲因打回了原形,如此可见这东西的威力。 可是,当初华茂带着人踹飞秦源房门的时候,也举着这玩意怼他脸了啊? “你放心,”在前面开车的常印一心二用:“这玩意只对身负罪孽的妖鬼有作用,你看我们不就没事嘛。” 云泽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又把视线落到了陆终递过来的证件上。 证件的封面上是烫金的“三界管理局”五个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妖怪管理所”。打开黑色的封皮,里面的第一页就是陆终的一寸蓝底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衣,头发有些不羁地翘着,眼神冷漠无情。 还挺好看的。 再往下看,就是陆终的住址、所属单位等基础信息。 统共就两页,第二页还是一个符咒,估计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有天道之力加持的符咒。 奇怪的是,云泽并没有在这上面找到关于陆终的本体信息,他又觉得贸然问人家本体是什么很没有礼貌,于是把证件还了回去。 陆终伸手去接,两个人的指尖相撞,云泽感受到了从指尖传来的热意,似乎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缩回手。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常印完全没有察觉到后座的氛围,依旧地道:“傲因好歹也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你一下给他打成重伤,舌头都打飞了……” “嗯,”陆终默默地认下了这一口锅。 云泽多次偏头看陆终,他想问问陆终为什么,但是碍于外人在场,他现在不好说什么。 “手机呢?”陆终朝着云泽摊开手。 云泽掏出没电的手机递过去,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充电宝给他的手机充电、开机。 “这是什么?”云泽探头看充电宝。 “移动储电设备,”陆终把手机还给他,云泽开始连着充电线开始玩消消乐,这是他昨晚刚发现的游戏,玩起来很上瘾。 常印透过后视镜悄悄地往后看了一眼,心里啧啧称奇,陆终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和颜悦色过?就连北京来的大领导都没吃到过好脸。 还主动递充电宝?要是他常印出任务时手机关机了,陆终只会说一句“废物,要你何用。” 呜呜,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啊。 几人下车,陆终手里拖着傲因,一路从大厅进了电梯。 在大厅里路过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纷纷驻足观看,目送三人的远去。 “陆队手里的是什么啊,好可怕的气息……”一只荷花妖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估计是什么凶兽,”办事窗口的狐狸精探头探脑了半天,下结论:“不然什么妖怪能有被缚仙绳捆着这么高的待遇啊。” “应该是方荣大厦的案子,不愧是陆队,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 “没人注意到陆队身边的那个新面孔吗?他长得好帅啊,会是我们的新同事吗?” “长得那么俊,一定是我们狐族的……” “你们这么骚,小帅哥才不是你们狐族的!” 进了电梯的三人听不见大厅里的议论,只不过常印看了眼若无其事跟进来的云泽,又看向陆终。 陆终扫了他一眼,此处无声胜有声。 常印把那句“这不符合规定”咽了回去,什么规定,谁拳头硬谁就是规定。 云泽敏感的察觉到了常印的欲言又止,直接对着陆终直言:“我是不是不该跟进来?” 陆终踹了脚蜷缩在电梯一角的傲因:“他单独找上你或许有某种原因,有你在场方便对峙。” 云泽点头:“哦。” 电梯下行了很长时间,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层“监管区”,这里关押着所有犯罪的修士和妖族。而鬼不在其中是因为地府本身就有一套完整的审查流程,鬼之间还悄悄流传着“下地狱不如蹲大狱”的说法,可见地府的刑罚之重。 陆终打头拖着傲因,他们一起穿过了一条不怎么宽敞的走廊,拐进去再用陆终的法力认证打开一道大门,里面便是监舍。 云泽看了一眼,他们的监舍里面还有一些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工具,正在勤勤恳恳地趴在案台上工作。 “他们在做什么?”云泽看向陆终。 陆终:“劳动改造,管理局不是慈善机构,他们要劳动才能有吃有喝。” 云泽深以为然:“确实是个好办法。” 这里关押的是普通妖怪,傲因这种的要到最里层里去,陆终这次打开的不是门而是一道封印。 云泽多看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 “你也觉得厉害吗?”常印一脸叹为观止地开口:“这可是你面前这位设计的。” 陆终“咚”地一下把傲因扔进一个隔间,偏头道:“我说了,是出自故人之手。” 云泽觉得他说这话时眼神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但一与自己对上视线之后就转移开了。 什么意思? 陆终是在暗示自己,他是陆终的故人? 云泽仔细打量了陆终几遍,他确定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然光这张脸就够他记个几千年的。 陆终撤去了禁言符,开始审问傲因。 傲因蔫蔫地趴在地上,地上有法阵限制了他的法力,于是问什么答什么。 “谁派你来的?”陆终问,常印在一边记录。 “不知道,”傲因怕他们不信,连忙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穿黑斗篷捂着脸,跟我说了一大堆,把我带到一个很华丽的地方,说随便吃……” 傲因缩了缩脖子,角抵在墙上:“他还说要我追随妖皇,大家一起统治世界,到时候想吃什么是什么……” 千年人人喊打喊杀的流浪生涯,已经让他满脑子都是“吃吃吃”了。 陆终眯了眯眼,问:“妖皇是谁?” 第15章 毛绒绒要控诉 “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啊,”傲因大叫:“他说干完这一票就带我见识一下妖皇的,我这不是还没……就被抓了吗……” “他都说了什么?” “啊……”傲因想了半天,实在是没能再从贫瘠的脑袋里倒出来什么:“不是我不招,我还没被拉拢去呢……” “他如何向你描述的妖皇?” 这个傲因倒是知道一点:“黑衣人只跟我说,妖皇大人法力无边,是妖族当中最厉害的,上可与天道对峙,下能令地府震撼……” “本体?” 傲因用前爪捂着胸口,牛脸皱着:“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问妖皇的本体,我只是饿又不是傻。” “没关系,”常印在一边和善地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一会也要对你用一下搜魂术的。” 傲因急了:“???别别别,我还有要说的,来找我的黑衣人虽然隐藏了气息,但是我还是闻出来他不是妖族,是人,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了,要是我还隐藏我就……我就……再也吃不饱饭…… ” 常印:“……” “下一个问题,”陆终继续道:“之前你都住在什么地方?” 傲因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屈辱,刚想含含糊糊编一个地方糊弄过去,就发现旁边有道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咽了口口水,身上被棍子抽出来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个中滋味实在是不想尝试第二次。 “屠宰场……”傲因闭了闭眼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最近三十年都住在屠宰场……” 云泽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两步:……怪不得身上有一股猪臭味。 常印突然想起在警局查档案的时候查到过相似的案件,报案人是郊区一家屠宰场的老板,对方声称自家屠宰场杀猪后经常有猪脑凭空消失,而且监控从未拍下过小偷的身影,他认为是屠宰场有员工监守自盗,偷了猪脑子。 警方介入调查后也什么都没发现,于是建议老板检查下监控必要的话换个新的,这个案子最终也不了了之。 现在听傲因这么一说……感情他一直流窜在各大屠宰场偷脑子吃啊! “你就不能吃点别的?”常印一脸嫌弃。 傲因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谁没有特别喜欢的一口呢。” 常印:“……” “为什么选他,”陆终一指云泽,问。 “这……”傲因脸抽了抽:“他闻起来很香……啊啊别别别……” 陆终收回手里那条冒着闪电的鞭子,脸色冷峻:“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能明白吗?” 傲因被抽的翻白眼,忙不迭的点头,他也知道对方只是在隐晦地警告他,关于外面那个打人特别疼闻起来特别香的小白脸的事谁问都不能说。 不过…… 傲因偷偷抬头看了陆终一眼,他这么多年东躲西藏,主要还是因为这位。 旧社会的时候,这人当过锦衣卫,当过捉妖师,甚至还混到朝廷里当大官,什么太傅还是啥的记不清了。 新中国成立后,三界管理局随之建立,他又成了妖管所的头头,身上有了国运的加持,任谁见了都退避三舍,更不用说自己这种实力不剩多少的凶兽了。 说来也是自己被忽悠瘸了,真信了那人的胡言乱语,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三人从监管区出来,天色已经大黑,整座三界管理所大楼依旧是灯火通明,一楼时不时响起电话铃声,人、妖甚至还有几个鬼魂飘在之中,步履匆匆。 “陆队……” “陆队加班啊……” “陆队吃饭了吗?” 三人一进入大厅,众人的视线纷纷就落了过来,问候声此起彼伏。 “陆队,这位是新人?”一道娇媚的声音打身后传来,她踩着恨天高,一袭红裙婀娜多姿地走到了三人面前,伸手想搭陆终的肩膀。 陆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对方涂着红指甲油的手一顿,拐了个弯拍到了常印的肩膀上:“不介绍一下吗?” 常印尬笑着后退两步:“胡姐,你也加班啊?” 胡月撩了撩头发,视线再次落在云泽身上:“小哥哥,你好呀,我叫胡月,能交个朋友吗?” 说着她就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不等云泽说什么,陆终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手机推了回去。 “陆队你这是什么意思?”胡月皱起眉毛,她属于长得很明艳的那种美女,皱眉看人的时候有股盛气凌人的气势:“我追你你不同意 ,我追别人你也不同意,怎么,你有什么心理缺陷吗?” “不用了,”云泽手插在口袋里根本没往外拿:“我不喜欢狐狸。” 胡月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我长得不好看吗?” 云泽:“会掉毛。” 胡月:“……” 胡月:“嗬嗬,嗬嗬!!” 胡月气得干笑了两下,似乎还能听见磨牙的“咯咯”声:“老娘不!掉!毛!” 云泽:“不信。” 胡月:“……” 她甩袖就走,高跟鞋踩得“哐哐”作响,似乎要把地砖踩出一个洞来。 “哈哈哈哈哈……” 胡月一走,大厅里的人都憋不住笑了,常印笑到了地板上:“完了,胡姐要记你一辈子了哈哈哈哈她最讨厌有人说她掉毛了哈哈哈……” 云泽没理地上那个,转头对陆终说:“追你是什么意思?” “哎呀,”常印又猛地站起来:“小兄弟没有被追过吗?” 云泽似懂非懂:“有啊,很多。” “那不就……” “但是一般都是我追别人?”云泽又道。 “啊?”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云泽的脸上,欲言又止——长这么帅还会追别人啊? 陆终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突然问:“然后呢?” “然后?”云泽不解,但还是说:“追上就打一顿,追不上就下次见面时埋伏对方,然后打一顿,怎么了?” 众人:“???” 陆终似乎是笑了一下,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问他:“晚上一起吃饭吗?” 云泽立刻将什么“追人”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吃什么?” 两人一边往外走,陆终道:“你想吃什么?” 常印从后面追上来:“陆队你们要去吃饭啊,带我一个呗,对面那家朝鲜小面就很好吃……” 陆终本想说回家做饭,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云泽身上,两个人站在门口等云泽做出选择。 第16章 小木头 最终一起吃饭的变成了四个人,还有个秦源是来蹭饭的。 能在管理局周围开馆子的也不是寻常人,常印所说的朝鲜小面的面馆就是一个狗妖开的,店面不大胜在干净,只有老板夫妻二人在忙碌,由于经常来吃的都是对面管理局的人,大家说起话来也就不遮遮掩掩。 现在面馆里只有他们四个客人,等待面上来的功夫,老板在擦另外的桌子,随口问了句。 “陆队,听说你们抓到在方荣大厦作案的妖了?” 老板是很熟悉陆终和常印的,至于两个生面孔他也没在意,毕竟都是跟陆队在一起的人,就口无遮拦了一下。 秦源一口可乐好悬没喷出来,憋得一直咳嗽:“啊,你……咳咳咳咳!我……咳咳咳咳……” 老板:“?” 常印笑着从柜子里拿了瓶矿泉水:“老板,吃饭的时候不加班哦。” 狗妖老板讪讪一笑,连连点头说是。 秦源左看看右看看,见其他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把头转向了云泽:“不是哥,真的?” 云泽又打通了一关消消乐,毫不在乎地点点头。 “我要不还是听我爷爷的,去庙里拜拜,”秦源蔫了唧的,谁家好人连着碰上妖怪啊! “你叫秦源是,看着这么年轻,做什么工作的?”常印笑眯眯的转移话题。 “哎,别说了,就是个愚蠢的大学生,”秦源把手一摊,苦着一张脸:“找工作太难了啊,专业对口的不要我,专业不对口的要我干什么……” “别急,”常印安慰道:“年轻人嘛,有的是机会……” “我姐说我要是再整一些死出,就不让我出来找工作了……”秦源叹气。 “你姐掌控欲这么强的吗?”常印皱一皱眉头。 “没办法,谁让我姐有钱呢。” “……冒昧问一下,你?” “哦,家里有些钱,我姐说找不到工作就回家混吃等死” 常印沉默半晌:“……你开心就好。” 他破防了! 他常印今天就在这里破防! 他有什么资本来给一个富二代灌输人生哲理!!! 他们这边有人叹气有人破防,而在另外一边的两个人正凑在一起玩消消乐。 “走这一步,”陆终指着一只绿色的青蛙头道。 “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你确定?”云泽还有三块冰没有消掉,询问地看向陆终。 “确定,”陆终点头。 云泽手动把青蛙头和小黄鸡换了个位置,只听得连串的几声音效响起,接连不断的动物消失,连锁反应的炸满全屏,最后的三块冰块也被炸掉了。 “好厉害,”云泽看着最后跳出来的三星,点下一关时提示体力不够了:“体力?” “先吃饭,”陆终推过来他的那份朝鲜面。 陆终和云泽住一个小区,两个人一起走的,坐的是陆终的车,只能闻闻车尾气的常印感慨道:“老大还有这么和善的一面?” 秦源打开了自己玛莎拉蒂的车门:“哥们,要我送送你吗?” “不必了,”常印婉拒,他怕自己坐在上面仇富心理大爆发。 刷了电梯卡上楼,临进门前陆终又问了一句:“吃饱了?” 云泽的饭量很大,可能是睡的太久,急需要一些能量,进食也是补充能量的一种。 他在外面会掩饰下,不让人看出端倪。 但是嘛…… 于是云泽顺理成章的坐在了陆终家的沙发上。 “有想吃的吗?”陆终从鞋柜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绿色的仙人掌图案,然后开始解西装的扣子,把衬衣袖子挽到小臂,拿出围裙系上。 “面,可以吗?”云泽眼睛跟着他转来转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吃面,有点上瘾。 “可以,”陆终打开电视,然后进了厨房:“你先坐会,马上就好。” 云泽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屋子。 房子整体偏简约风格,黑白色调居多,沙发后面挂着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画的是山,看起来像陆终的微信头像。 从客厅能直接看到阳台,阳台上意外的生机勃勃,大大小小的花盆排列整齐,绿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云泽很喜欢绿植,于是趿拉着拖鞋去了阳台,蹲在地上挨个看过去。 看到这些,云泽不禁又想起了他的小树苗。 那么小那么瘦弱的一棵小树苗,孤零零的,周围也没长什么朋友,不会说话,也没有化形。 越想云泽就是越担心,也不知道小木头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要是还活着,还能记得自己吗? 记不住也无所谓,毕竟当初他可没少盘在那瘦弱的树干上打盹,万一对方没长高,是不是还得怨他? 要是小木头还记得自己,会不会也怨他,怨他的不辞而别? 陆终端着面出来的时候沙发上没有人,他四处看了看,看见了坐在阳台对着他一阳台绿植发呆的云泽。 他将碗放下,走过去蹲下,问:“在想什么?” 云泽察觉到他过来了,正好回神:“没什么,面好了?” “嗯,”陆终的视线轻飘飘的在那一堆绿植上扫了一下,在云泽看不见的地方,有几棵植物的叶子卷了起来,似乎是在颤抖。 “你这个比朝鲜面好吃,”云泽狠狠吃了一大口,真诚的夸奖道:“你做饭真好吃……” “普通的家常饭罢了,”陆终淡声道,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对了,”云泽问:“你不好奇我怎么对付的傲因吗?” 陆终筷子顿了顿,然后点头:“挺好奇的。” 你的表情都没变,实在是看不出来有多好奇啊? 云泽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道:“陆队,以后我罩着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喊我,这天底下还没有我不敢打的人。” “行,”陆终抿了抿唇,似乎是压下了一丝笑。 云泽没看见,继续道:“傲因虽然也是凶兽之一,但是论实力不及混沌九阴,论凶残不及饕餮穷奇蜚,又受过天罚,不足为惧。” “天罚?”陆终听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事情,什么天罚? “你们年轻妖可能已经不知道了,”云泽解释道:“上古时期,有过一段妖巫仙魔混战的时期,天地间尸骸遍野,怨气横生。死去的灵魂徘徊在世间无处可去,天塌地陷海水逆流……” 云泽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时人族还在萌芽期,无法与其他种族抗衡,死的最多,到处都是冤死鬼的哭嚎。” “阴阳失衡,天地彻底失序,天道怒而降下天罚,是为雷刑,惩罚每一个参战者……” “后来的你们也就知道了,妖巫几乎灭绝,天下无人可飞升,人治贯穿了后来的整个历史。” 陆终适时地给他推过一杯水来,看着他喝光,问:“你呢?” “我?”云泽放下杯子,两手一抄倚靠在沙发上,眉毛挑了挑,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上古时期,关我这个两千多岁的鲛人什么事。” “也对,”陆终点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17章 鱼铁板烧 云泽用了一个晚上思考,想明白了一件事:找工作还是要专业对口。 周日的海洋馆人不少,拖家带口十分壮观,小孩的尖叫声比外面的车鸣声还要吵。 没错,云泽打算去海洋馆找个工作。 大家都是水族生物,云泽有信心带领海洋馆的生物走上一条积极地致富之路,毕竟他身为天下水泽之主,区区一个海洋馆,这不是易如反掌。 云泽买了门票进去,穿过一群吱哇乱叫的孩子,开始寻找工作人员。 海洋馆还挺大,云泽上了二楼,走到海豹表演区才看见个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人,他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服,掏出手机复习了一下昨晚刚刚在百度上查的“面试注意事项十二则”,然后信心满满的走过去。 “你好……”云泽礼貌问好。 工作人员睁着困倦的眼睛转过头来:“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们……” “砰——” “啊啊——” 不等云泽说出来,楼下突然传出一声爆炸,玻璃碴子飞溅,水瞬间涌了出来,人群开始疯狂尖叫。 “你先等等,”工作人员二话不说,一骨碌爬起来往尖叫声的地方跑去。 云泽皱眉,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爆炸是从一楼的海洋生物展厅传出来的,里面的人疯狂的往外跑,外面的人疯狂的想挤进去看热闹。 本就是周日,来的人很多,眼看就要造成踩踏事故,一大群工作人员全部急匆匆的往那边赶,拿着喇叭疏散人群。 “请游客不要惊慌,有序撤离……” “杀人了救命啊——” 人群的最深处传出一道女生凄厉的惨叫,如同一枚炸弹般瞬间将整个海洋馆里的人都炸醒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往外跑。 云泽躲闪着慌乱的人群,逆着人流往事发地点走去。 “啊啊不要过来——” “怪物,有怪物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别挤了,里面有条什么鱼跳出来咬人了,别看了快走……” “不就是一条鱼吗,能有多可怕……” 有不怕死的人非要挤进去一探究竟,手机高高举着希望能拍到爆炸新闻。 但是他们一踏进那个展厅后立刻被吓得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从头顶投下的巨大阴影将他们笼罩了起来,面前的生物巨大带着窒息的压迫感,死亡的恐惧感无声蔓延开来。 腥咸的味道充斥在鼻间,地上有一滩红色的血迹,还有各种鱼类的残枝碎片,水和鱼还在源源不断的从破了一个大洞的鱼缸里往外淌,流动的水将猩红的液体不扩散到了每个人的脚下。 那是一条巨大的章鱼,每一条触手都有壮汉的三条大腿那样粗,触手上的吸盘贴在墙上、天花板上、旁边用防弹玻璃制成的鱼缸上。 那个又大又圆的脑袋取代了灯的位置,像个电灯泡一样垂着。 它的触手还卷着一个女子,女子的怀里死死抱住自己的孩子,她的胳膊在被玻璃划伤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云泽追在工作人员的身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巨大的章鱼触手卷上了女子的脖子,似乎想将她从此处一分为二。 “这是什么怪物!”工作人员惊呼一声,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云泽单手给他拎起来:“你们馆里哪来的这么大的章鱼?” 这也太大了,它的身躯几乎要把这一处展馆撑爆,也不知道在那油腻腻恶心的触手下面有没有压倒无辜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工作人员两股战战,站都站不住:“报警,报警了吗……” “……” 巨大的章鱼头听到人声后转了过来,一双红灯笼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云泽他们,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 “这什么东西啊啊……”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人……” 巨大的声音仿佛嘴里含了个音响一样,带着混音碰撞在展馆中。 “该死……” “它它它它……说话了?” “救救我救救我……”被触手吊起来的女子目露痛苦之色,然后目光落在了全场最淡定的人身上:“救救我的孩子……” 不等云泽回应,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怀中的孩子往云泽的方向扔了过来。 “妈妈——”小孩发出一声哭嚎,云泽上前两步接住了他,小男孩大腿和脖子上都有伤口,因为失血过多嘴唇苍白,云泽怕他乱跑,先发制人得给他施了个咒,让他睡了过去。 “你既已开灵智,就该知道无故杀生是大罪,”云泽站在原地与那两颗丑陋的眼珠子对视。 “罪……” 章鱼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族人被囚于此地供人玩乐,究竟是谁有罪!” 云泽眼睛眯了眯,感觉这套说辞似曾相识。 “人族供养它们,它们为其劳动,似乎也无不可。” “你懂什么!”章鱼开始暴走,触手乱挥:“凭什么我们生来就要成为玩物,我们也可以……” 云泽:“……” 你们是不是被什么统一洗脑了? 他不愿再废话,既是水族为祸,他便管得。 章鱼只觉得一股惊天动地的威压瞬间压了下来,毛骨悚然的恐惧和臣服感涌上心头,他一脸惊恐的看向云泽:“你是何人?” “我是你祖宗,”云泽手掌燃起青色的火焰,单手抓上了一条触手。 “啊——” 触手的表面瞬间被烧的焦黄,泛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哆哆嗦嗦躲在一边的工作人员一边震惊一边报警一边害怕一边忍不住吸鼻子:…… “砰——”被缠住的女子被摔在地上,她不顾自己的伤势爬起来就往自己孩子的方向冲过来。 云泽每靠近一步,章鱼的身形就缩小一圈,等他走到破碎的巨大鱼缸前面的时候,巨大的章鱼已经缩水成了两米多长的状态。 云泽徒手给章鱼的触手打了结,拎起来“哐”地一声糊在墙上:“滥杀无辜?” 然后“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明知故犯?” 云泽以前就特别讨厌这种恃强凌弱的妖魔,见一个打一个。上古时期哪个大妖实力不强悍,他自己当时都是个龙族未成年,都敢追在穷奇的身后一顿撕咬,给对方揍得两百年没敢踏足他的山头。 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形,还搞妖族复辟呢,天道不把他们赶尽杀绝已经是留了一线生机了。 等云泽打累了,也已经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警笛声,他看着乱七八糟的展厅,视线落在了现场除他之外还清醒的两人身上。 女子抱着儿子后退一步,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大师,我什么也没看见。” 工作人员也赶紧附和道:“我……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见鬼了啊! 章鱼会说话了!男人徒手点火了!人类大战克苏鲁怪兽了! 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疯了吗? 跟着警方一起出现在展馆里的还有两个老熟人,红毛凤凰和常印。 他们两个看到云泽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看向地上躺着的乱七八糟的章鱼。 常印示意后勤组先去善后,这边他来处理,于是一群人就散开寻找被困者了。 “你?”丹朱看看章鱼看看云泽:“它?” 第18章 加点孜然 云泽用鞋尖踢了踢章鱼的脑袋:“不用客气,见义勇为是每一个热心市民该做的。” 常印掩下心里的震惊,上前两步:“你呢,没受伤?”老大跟他关系好着嘞,他赶紧通风报信一下。 “我能有什么事?”云泽一脸不解。 “所以,闹事的是谁?”丹朱四周环视了一圈,觉得最能在这里闹事的只剩下了云泽一个人:“你?” 云泽踢了踢脚下的章鱼:“这里。” 丹朱手里摇晃的手铐一顿:“……” 常印从善如流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个塑料袋,抖了三抖,掉了一地的饼干碎屑:“咳咳,无伤大雅。” 说着他便把塑料袋撑大,对准了地上的章鱼,章鱼便“嗖”的一下被收进了塑料袋里。 常印抓着两个提手团团重新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搞定,那么接下来……” 常印和丹朱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女子和工作人员身上,二人虎躯一震,齐声道:“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丹朱掏出个小瓷瓶,充满善意地接近二人:“没关系,很快就不记得了。” 他笑得实在是僵硬,二人以为他是要来灭口的,吓得脸色惨白。 丹朱却只是拔开瓶盖,朝着半空中抖了抖,抖出一堆紫色的粉末,然后他指尖迸射出一簇凤凰真火,将粉末尽数点燃。 随着粉尘被点燃后“砰”的一声爆炸,无色无味无声无息的白色雾气瞬间将整个海洋馆笼罩了起来。 在这白色的雾气下,工作人员和女子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和空洞,然后齐齐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搞定,”丹朱把瓶子收好,打了个响指:“收队。” “你跟我们走一趟,”丹朱走了两步,又倒着退回来对着云泽道。 “做个笔录,”常印拿掉了捂着鼻子的手帕,对云泽解释道。 云泽点头。 笔录啊,这东西他熟。 就是……看这样子海洋馆得歇业一段时间了,云泽幽幽的叹气,工作好像又没有着落了。 但他又不太甘心,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么能被小小的找工作难住! 陆终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总部开会,上报傲因嘴里“妖皇”的信息,总部讨论了一上午,都觉得不可能有妖皇这么一号人,如果有的话怎么几千年都不曾听闻过妖皇的事迹?封建社会不称王称霸,现在都无神论了来当什么显眼包? 比常印的消息来的更快的是山城的娱乐新闻推送,标题起得特别唬人:《震惊!xx海洋馆发生超自然事件,游客惊慌逃离》…… 然后他就接到了常印的消息,说海洋馆里的大章鱼要反社会,被云泽狠狠揍了一顿,对于云泽的赞美敬佩之词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字,最后还没忘了问一句“云泽好像在找工作,老大你真的不考虑把人招进来吗?” 陆终没回,指尖在云泽的头上上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等见了面再说。 丹朱手里的粉末就是管理局用来善后的东西,不然今天妖怪作乱明天闹鬼的,互联网这么发达,能瞒住什么啊。 粉末名为忘尘,是在地府忘川边上采集的彼岸花的根茎磨成粉末制成的。对付普通的人类,只需要用忘尘粉烧成的烟雾,这玩意一旦闻了就会任由他人修改一定范围的记忆,是管理局用来善后的必备物资。 但也由于消耗太大,忘川边上的彼岸花都开始鬼工养殖了。 丹朱在路上看了云泽好几眼,常印早就看出这小子有话想单独跟云泽说,但是他就是不走,他也想听听,故而全然忽视丹朱欲喷火似的眼神。 进了管理局,正常走了一遍流程,云泽将事情说了说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临近饭点,常印热情的邀请云泽去吃管理局的食堂。 他心思也不单纯,一路上净捡着管理局的好话说个不停,然后开始热情的介绍食堂:“我们员工吃食堂都是的,走走走,我带你见识一下。” 云泽跟着往里走。 管理局真的很大,光食堂就有三层,做什么的都有。 云泽端着盘子从头逛到尾,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盘子已经冒尖。 常印趁热打铁:“我说兄弟,你实力也不差,当下又没有合适的工作,你看我们这怎么样?” “挺好的,”云泽说的是实话,同时他心里还在想,怪不得陆终会在这里打工,听起来这里的福利待遇真的挺不错的。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常印循循善诱。 “你想让我来这工作?”云泽直接问道。 “我正有此意,”常印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妖管所待遇挺好的,五险一金,住房补贴,婚育补贴,外勤补贴……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国家饭!” “一个月多少钱?”云泽已经快完全融入这个崭新的社会了。 常印可疑的顿了一下:“不少的。” 云泽警觉,他找工作前在网上做了不少功课,看网上的人总结的帖子,什么《找工作十大注意事项》、《hr嘴里容易误导新人的二十个误区》等等等等,其中就有一条,基本工资不明确,哒麦! 常印顶着云泽怀疑的视线,艰难道:“你懂得吗,事业单位,金饭碗,稳定,没几个钱……” “具体多少?” “三千二。” “哦……” 刚好够他一个月房租的。 “你别看工资少,其实待遇不错,起码吃饭就不要钱,”常印说着说着自己眼圈都红了。 “你,嗯,好好干,”云泽敷衍地安慰了两句:“以你的寿命,死之前一定能在海城买上房子。” 常印:“……” 云泽不是没有考虑过管理局里的岗位,但是他觉得这种地方一定条条框框特别多,大上级小上级,到处都是官,他才不去受这个憋屈,打架都没办法随心所欲的打,他刚刚来的时候看的清楚,大厅通报栏里还张贴了一份关于猫妖和鱼妖在办公室打架斗殴的处分呢。 常印也只是抑郁了一下,很快就满血复活开始干饭:“虽然基础工资低了一些,但是各种补贴加上奖金,一年下来也能挣不少呢,像老大那个级别的,一年最起码二十万。” “那你什么时候能干到陆终那个级别?” 常印:“……” 常印,卒。 正吃着饭呢,大门口跑进来个扎着揪揪身穿道袍的小青年,他朝着常印一挥手,大喊:“老常,快别吃了,有新发现!” 第19章 不准乱咬人 常印显然是对这种突发情况习以为常了 ,他三口吸溜完一大碗肉丝面,拿起鸡腿疯狂地啃。 小道士跑过来,两眼一闭就开始催促:“加油加油快吃快吃!” 常印噎得直打嗝:“唔唔唔!” 小道士其实也不小,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身上的道袍洗的有些发白,头上顶着一个小小的发髻,用木簪束着。 云泽不免抬头看了两眼小道士的头顶,对方投来疑惑的眼神:“你是?” “云泽,”想了想,他又道:“陆终的朋友。” “陆队?”小道士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那大魔王真能交到朋友?” “怎么说话呢,”常印拿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心老大回来揍你。” “他叫梁修,是修真办的,”常印为云泽解释:“那个什么山上的来着?” “岭南山剑宗!”梁修气的脸通红:“你故意的!” “走了走了,快点,”常印擦擦嘴立刻起身:“不是说有新发现吗,走呀。” “你慢慢……”常印看见云泽面前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顿了一下:“你也一起。” “他是你们新招的人吗?”梁修脸上不掩饰的好奇。 “不是,”云泽道:“我是热心市民。” 梁修:“?” “海洋馆的事是他出手才避免了更多伤亡,”常印道:“对这案子了解的比较多。” “哦哦,”梁修不再追问。 云泽随着二人进了二楼的会议室,长长的桌子周围全是人,挤在一起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常印,陆队还没回来吗?”有人看到了他们,出声问道。 “去总部了,明天才能回,”常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发现什么了?” “这个,”人群让开一条路,示意他们去看桌子上的东西。 云泽只看见了一坨黑乎乎的灰,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桌子旁边有人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灰在指尖搓了两下,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着:“我没闻错的话,这是符箓烧成的灰烬。” “我闻着也是如此……” 梁修也凑过去闻了闻,跟着大家一头。 常印挠着后脑勺:“这事问我也没用,我是妖修,不用符……这东西在哪发现的?” 梁修道:“是我打扫现场时在鱼缸底下发现的,无缘无故出现在案发现场,必定有猫腻!” 云泽后退了两步,脱离人群,这里一屋子的道士,有穿道袍的也有穿着短袖的,身上一股子香味,他不是很喜欢。 “烧成这样了,谁还能认得原先是什么符箓啊?”有人两手抱头趴在桌子上。 “你家祖师爷不是修的符道,说一张符就算是化成灰也认识吗?” “那是夸张的修辞手法,懂不懂啊你!” “不,也许有一个人知道,”常印把视线落在了梁修身上:“你回一趟山门,你师父或许能够知道。” “我?”梁修指着自己,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我师父从来不画符的,再说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在那个夜总会逍遥快活呢……” “让你去你就去,”常印正经发号施令下来还是挺有b格的。 “梁小修士说的对啊,青阳道人只知道喝酒,剑都要拿不稳了,懂什么符箓啊,”有个倒三角眼睛的男人在一边嗤笑道。 “我师父就算只吃屎也比你师父那个嫖c嫖进局子的师门败类强!”梁修瞬间炸毛,他的师父只有他能说,其他人要是敢出言不逊—— “噌——” 梁修直接抽出自己的本命剑指在那人的鼻尖:“给我师父道歉!” “……对……对不起……”三角眼道士被那剑锋逼得汗毛倒立,看着满屋子人没一个帮他说话的,只得憋屈着道歉。 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管理局算得上有头有脸,家世师门也都比他好,他只不过是跟着附和一声,凭什么针对他? 三角眼道士眼睛巡视一圈,谁也惹不起,一腔怒火又无处发泄,眼见梁修他们出门了,他恶狠狠盯着屋里唯一的生面孔道:“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云泽不通符箓一门,这下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不由得多看了桌子上那一堆黑灰一眼。 就是耽搁的这两秒,就被人给揪住了。 三角眼见云泽没理他,于是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就要扯云泽的衣领。 云泽皱着眉避开:“有事?” “你是何人?我怎么不记得修真办有你这么一号人?”三角眼咄咄逼人。 “因为我不是修真办的,”云泽实话实说。 “那我也没在妖管所见过你,你报上名来。” “我也不是妖管所的,”云泽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你不是管理局的人却出现在这里,我怀疑你就是用符的人,”三角眼大声质疑。 “我为什么要用符?”云泽:“凭它浪费时间又没有什么效果吗?” “你不要狡辩,”三角眼道:“只要你乖乖跟我道个歉,我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云泽:??? 神经病。 “你们在做什么?”常印走了一半发现云泽没有跟上来,于是回来查看,不由得发出疑问。 “常副队,”三角眼眼睛一亮:“此人不是管理局的人,为何出现在此,我觉得他嫌疑很大!” “他是帮助我们捉拿犯罪妖的热心市民,”常印皱着眉头,一脸不满:“你要是闲,不如闭关清修几日,省的整日疑神疑鬼。” 三角眼却来了精神,脑子嘎吱一转:“常副队,有谁能证明他是去搞破坏的还是去救人的?”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十分合理:“万一他就是贼喊捉贼呢!” 常印:“……” 其他有不明真相的人也发出质疑: “好像有点道理……” “听说现场除了他全是普通人……” “话说他谁啊?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啊?” “你怎么证明符不是你画的?”三角眼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底气都足了一些。 “因为我不会画,”云泽淡淡地道。 虽然他看上去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背在身后的手指已经开始摩挲了。 “谁说一定是你画的,万一是你同伙画的呢,”三角眼逼问:“你要是解释不出,你就是嫌疑人。” “我不是管理局的员工,”云泽却看向了常印。 常印本来想解释这是陆终的朋友,但是云泽投过来的视线带着一丝的跃跃欲试,他清了清嗓子:“嗯,对。” 是的,你想做什么都行。 云泽抬起手活动了活动手指骨:“因为我要打谁根本用不着这低级的东西!” “砰——” 第20章 爬山 会议室一片寂静,有些人偷偷咽了口口水。 管理局的建筑都有阵法加持,寻常人压根不可能对建筑造成什么破坏,更别说一拳把墙砸个窟窿了。 云泽半个拳头陷进墙里,拳头擦着三角眼的耳朵,凌厉的拳锋带起的法力擦过耳廓,整只耳朵张着道口子,血淋漓的滴着血。 三角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那张如玉一般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眼神却透着一股冷意。 “咳咳,那什么,”常印挤进来拍拍云泽的肩膀:“别生气,要是伤了那里我怎么跟陆队交代。” 陆队? 怎么又扯上陆队了? “你,你别太嚣张,这里是管理局,”三角眼忍着耳畔的剧痛,裤子里面的两条腿都成了筛糠,他也是知道对方不可能在管理局真的对自己做成什么。 “行了,”常印一脚踹在三角眼的腿弯,将他踹到一侧:“别看了,报给后勤来补墙,其余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他……” “他什么他,”常印撇过去一眼,眼球里一抹油绿一闪而过,属于毒蛇的阴冷感瞬间爬上心头:“陆队能为他作保,你们要有疑问,不如等陆终回来亲自与他对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没那个勇气去跟陆终对峙,于是讪讪地散去。 他们本就觉得这事跟自己没有关系,案子是妖管所外勤经手的,涉及到符篆借调一个梁修过去就行了,案子最后发展成什么样管他们什么事,又不与他们的年终考核挂钩。 再者……妖管所什么名声……他们再不与一群妖邪计较。 三角眼捂着耳朵灰溜溜走了,梁修见屋里聚集着不知道在干嘛,于是倒回来问:“没人跟我一起去吗?” 常印没好气的弹了弹袖子:“你是回家,又不是去龙潭武穴,还要人陪着?” “你们还有没有人记得我只是一个未成年?”梁修嘴角一抽:“万一我在路上遇到那伙贼人的埋伏,我一个人怎么对付的过来?” “我没空,”常印摊手:“老大不在,公务全交给我了,我今天还得加班,你另找高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梁修立刻把亮晶晶的眼神对上了云泽:“这位大侠,有没有兴趣上我们岭南山一游?” “不去,”云泽用常印递过来的湿纸巾擦手,他一拳给墙干了个坑,手背上的皮肤都没破一点油皮,只是沾了一点墙灰。 “为什么?”梁修惨叫:“求求你了帅哥酷哥大佬大神!” 云泽:“我要去找工作。” 梁修眼睛骨碌碌一转:“这样,反正你也不是局里的人,就当我雇佣你当我保镖怎么样?” “多少钱?” “一万。” “可。” 于是云泽跟着梁修走了。 梁修得意洋洋的走在前面,脑袋上的发髻摇摇晃晃,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 “剑宗是什么,”路上,云泽问道。 “一个练剑的叫剑修,一群练剑的聚集是剑宗,”梁修提起自己宗门的时候,脸上的小得意掩饰不住。 “你们宗门里有什么规矩要遵守吗?” “规矩?”梁修想了想:“只要别违背祖师爷教诲,别做坏事就行了,没什么规矩,剑修嘛,主打的一个修心,随心所欲。” “你很有钱?”云泽的视线落在梁修的身上。 “也还好了,”梁修道:“宗门补贴修行较多,我又是宗主师弟的关门弟子,所以钱还是挺宽裕的。” 有钱,有闲,还没有太多规矩。 云泽突然觉得自己很适合做这个工作:“你们还招人吗?” “啊?”梁修与他对视两秒:“你想拜入剑宗?” “不行?” “也不是不行,”梁修挠挠脑袋:“但是剑修一般都是从小开始修炼的,我听常大哥说你都两千多岁了,修行门路都已经定型,此时弃道修剑,好像不太好。” “哦,”云泽略有失望。 两个人在管理局对面的公交站牌坐公交车,半个小时后换到路对面转地铁,再转公交才到了一座山的脚下。 山是一座高山,还是附近的风景区,周日来爬山游玩的人很多,小摊贩挤满了山脚下,很是热闹。 梁修一脸憋屈的拉着云泽走到售票处,自己掏钱买了两张票,检票进去后,他在小声嘀咕:“回自己家也要买门票也是没谁了,宗门也不给报销。” 云泽四处看看,路上有卖各种纪念品的,小石头手串徽章明信片…… 他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山,以前在山上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一群妖兽化作原形打架,互相骂的也惊天动地。 像今日这般平和繁荣的景象,却是新奇的。 梁修走在前面带路,走台阶的时候比寻常人走的轻便快捷,身后的云泽也并未落下半点。 半山腰有一处大平台,人声分外吵闹,走进了一看,居然是xxx相亲大会。 大爷大妈们对着简历挑挑拣拣,时不时还要扫两眼路过的行人。 云泽面容迤逦,身形挺拔,在一众爬山累得气喘吁吁的人中白的晃眼,一眼就抓住了。 “小伙子有对象了没……” “我家闺女985博士,我闺女先谈……” “小伙子性别别卡太死啊,我儿子是富二代……” “别走,留个微信呗……” 云泽刚想驻足看看怎么回事,梁修便已经如临大敌般拉住他的手腕,快步的跑了起来。 云泽不明所以地跟着一起跑。 两个人本就身轻如燕,三两步就跑出去好远,相亲大会的人还眼巴巴的看呢。 “为什么要跑,”云泽看着差点岔气的梁修,问。 “那可是相亲,”梁修道:“婚姻就是坟墓,这话听说过没。” “没。” “总之,不要轻易结婚谈恋爱,”梁修小小年纪一一副我懂得很多的样子:“这东西害人不浅,是毒药,最好别碰。” “哦哦,”云泽胡乱点头,压根没往心里去。 毕竟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结婚恋爱,不懂不关心。 在往上走一段,梁修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放着一个“前方危险”的牌子。 梁修掐诀对着牌子一指,涟漪泛起,一幅宏大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眼前。 第21章 剑宗 壮阔的景象让人心神一荡,清新的空气透过毛孔钻入四肢百骸,眼前是重岩叠嶂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山峰沐浴在云海中,山林青翠,隐隐有鹤鸣穿透云海而来。 脚下是一行石阶,缝隙处长满青草,蔓延而上,抬头看去,便见半山腰有一巨大的石碑坊,顶上是用朱笔题的四个大字“岭南剑宗”。 “师父他们说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心性,这才在山脚下凿了一千零一阶石阶……”梁修一边吭哧吭哧爬台阶,一边为云泽介绍。 “为何是一千零一阶?”云泽问。 梁修:“因为到山门最多只能修这些……” 云泽:“……”不愧是你们剑修。 走过一千零一层台阶,这才走到了山门底下,门口有两个守门的,正坐在台阶上吃烤地瓜,剑就放在腿上,被热乎乎的烤地瓜烫的直吸溜。 “什么人?”两人见山下冒出来了两个人影,手里的地瓜差点飞出去,急匆匆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就要拔剑。 “师兄们别动手别动手,”梁修喘的像牛一样,本命剑已经拿在手里当了登山杖:“是我,我回来了。” “小师弟?你怎么回来了?”两个人一看梁修的脸,立刻就跑了上来,一个拿袖子给梁修抹脸,一个替他拿剑。 “不用不用唔……”梁修被袖子糊了一脸,努力地挣开:“我回来找师父,我师父最近在山上吗?” “唔……” 两个师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为难地对梁修说:“嗯,你回来的正好,快去大殿看看,晚一些,你又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他了。” “啊?”梁修震惊:“他犯事了?” “唔……你去,”两个师兄生硬的把视线落到了云泽身上:“这位是?” “朋友,”梁修赶紧招呼着往里走,云泽也就跟着上去了。 听这两位守门师兄的描述,梁修的师父好像不是什么靠谱的人,云泽心想,他真的能分辨烧成灰的符篆吗? “你师父?”云泽斟酌着问。 “放心,在他被宗主关禁闭前,肯定能找他把这事办了,”梁修承诺道。 云泽:“行……” 两个人快步穿过前面的大广场,在梁修的带领下进了正中央的大殿。 此时殿外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剑修,一个个趴在门外窃窃私语着。 大殿的白玉大门紧闭也掩不住从里面传出来的暴怒之声。 只听这声音中气十足地骂道: “爱个屁,我今天非要当着祖师爷的面抽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梁修脸色大变,冲开人群挤进去,“哐”一下推开大门,一个滑铲就出溜进去了。 “掌门大人刀下留人啊——” 这一声喊得荡气回肠,甚至大殿里都环绕着“留人啊——人啊——啊——”的回音。 云泽悄无声息的跟着进去了,然后那扇大门“轰”地一声再次紧闭。 云泽本以为大殿里会有什么血腥场面,结果只看见大殿中央跪着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哦,现在又多了个梁修。 两侧是几个留着长胡子穿青色袍子的道长,有的喝茶有的无奈摇头。 而刚刚暴喝要把某人抽死在祖师爷面前的掌门正站在台阶上方,下面跪着一个梁修师父,腿上挂着一个梁修。 “小小年纪成何体统,给我滚起来,”宗主大人身形修长,面容俊朗英气逼人,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拧着眉甩了甩腿:“梁修!” “宗主大人,能不能先留我师父一条命?”梁修抬头,作星星眼状。 “留他一命,你先问问他自己都做了什么!”掌门深吸一口气:“他要把我们门派的脸都丢光了!” “师父?”梁修又转而去抱他师父的大腿。 师父是个帅大叔的样子,嘴唇周围有一圈胡茬,脸色憔悴。他先是抬手摸摸梁修的脑袋:“几日不见,阿修又长高了……” 梁修:“……” 云泽:“……”他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梁修满脸通红的站起来道:“师父,你能别每次见面都说这句话吗?” 青阳道人垂下头,蔫蔫道:“是为师不对,为师耽误你了啊……” 梁修:“你休想打感情牌!赶紧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掌门怎么如此生气?” “我说师侄,”右手边的长老摸着胡子道:“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梁修又把视线落到掌门的身上:“宗主……” 宗主瞪了青阳道人一眼,甩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前师娘……” 梁修秒懂,低头训诫自己的师父:“师父不是我说你,恋爱脑也得有个度,前师娘都跟你分开多少年了,人家都找新欢了,你别总是去烦人家……” “我没有……”青阳道人一脸委屈:“我已经忍了好几年了,这次不是我先动的手……” “不是你?”梁修明显不信:“她去年八月刚结婚,怎么可能再联系你?” “与她无关,”青阳道人辩解道:“不是她……” 梁修:“?” 云泽吃瓜的同时还没忘了给陆终回一个微信,对方问他现在在哪,他回复了对方后,赶紧关了手机继续听。 “我哪知道会有人偷她照片网恋啊,”青阳道人脸色涨红:“而且也没人跟我说她结婚了……结婚了呜呜呜结婚了呜呜呜呜——” 梁修的脸色一言难尽:“她当时铁了心要跟你分开,又怎么会和你网恋呢?” 旁边的长老没忍住插了一嘴:“网恋那人其实还是个男的。” 梁修:“……” 青阳道人哭的更大声了。 宗主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青阳每回来一次,她脸上的皱纹都要多两根:“你说说你,奔现不满意走就是了,你干嘛打人?退一万步,打人也就算了,怎么还闹到派出所去了?这下好了,上到修真界下到地府,但凡有手机的都知道你网恋奔现被死gay骗,丢不丢人啊!” 青阳:“……啊啊呜呜呜——” 云泽:“……”你们好精彩。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宗主消了消气,这才看向梁修,又看看站在一边吃瓜的云泽:“这位是?” “哦对,”梁修一拍脑袋:“我还有公务呢,这位是云泽,陪我一起来的朋友。” 云泽朝对方点头:“你好。” 宗主盯着云泽的脸看了几瞬,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竟朝云泽施了一礼:“先前因宗门琐事未曾认出前辈,是在下失礼了,您请上座。” 场上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云泽身上,几位长老又开始捋起了胡子:这年轻人什么来头,宗主竟对他行晚辈礼? 梁修也一脸惊讶的看向云泽,嘴巴夸张的张着。 云泽也一脸疑惑:“你认识我?” 第22章 看看回放 “准确来说不是我,本门第十三代宗主张安,”宗主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幅画像:“恕在下眼拙,这么久才发现您与传下来的画像中的救命恩人是一人。” 大殿里的人都看过去,只见那上了年份的卷轴画纸上画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他一身天青色的锦衣,腰间坠着一块玉佩,未束冠,长发用发带随意的系着,一副马上就能飞升的样子。 “这是您吗?”宗主小心的将画奉至云泽的面前:“他当年留下遗嘱,说岭南剑宗永远欠您一个人情,若有需要,剑宗愿倾尽全宗之力为您鞍前马后。” 这个承诺太重了,在场那个不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但是还是被这一番话惊得倒抽凉气。 而云泽却道:“不记得,随手而已,报恩就算了。” 画上的确实是他,但是他也确实不记得什么剑宗张安,更不想接了这么大一个人情。 “无论如何,晚辈第十三代宗主张安谢过您的救命之恩……”宗主欲想再行大礼,云泽却闪身避开了。 人族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文绉绉的,十分计较规矩,这样的 东西竟也千百年的传承了下来,实在是麻烦。 云泽:“我来是陪梁修公办,有事需要找青阳道人。” “这边请,”宗主快速回身瞪了青阳道人一眼,师徒俩乖乖跟上,一行四人从偏殿出去进了房间。 “这是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符篆使用后烧成的灰,”一进门梁修就赶紧把证物袋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常印说师父有办法知道这张符篆是什么,派我来走一趟。” “他倒是知道的多,”青阳道人一扫刚刚网恋被骗的阴影,腰背稍稍挺直了些。 “快开始,”梁修催促,同时眼睛不住地往云泽身上乱看。 云泽也好奇怎么样通过符灰来辨别是什么符,不免凑近了一些。 宗主看见他好奇,于是开始为他讲解:“剑宗虽然都是修剑的,但是前辈您也知道,自从上古神治时代结束,人治时代开启后,天下再无人飞升,我们这些剑修也难登大道,总不免得要修一些其他的门路,符篆就是分支之一。” 云泽胡乱点头,注意力压根就没在宗主的身上,他不想听说书,他想看变戏法。 宗主的声音继续幽幽的响起:“青阳虽不是辅以符修……” “啊?”梁修抬头,不是符修,那怎么看得出这是什么? “但他修的轮回道,”宗主瞥了他一眼:“稍微掌握一些因果溯回之理,符都烧成灰了,自然无人能认得,但是青阳可以将它恢复成未使用之前的样子。” “宗主你就别吹我了,”青阳一脸的尴尬:“只是一点术法,没有那么高深,只不过此法挺耗费精力便是。” “耗费一下正好,”宗主忍不住又数落道:“正好你待在宗门闭门思过,哪也别想去了。” 青阳有苦不能言,长叹一口气后,对着桌子上的符灰开始施法。 随着复杂的手印落下,一道暗红色的光自符灰上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扭曲着,似乎是要聚成什么。 就像是信号接触不良一样,图案断断续续,弯曲着逐渐有了形状。 青阳和宗主在看清符纸上线条走向的时候对视了一眼,青阳双手倏然一松撑在了桌子上,汗珠从鬓角滑落。 “是他……” 第23章 下山 “这符,”青阳道人一脸的凝重:“上次出现还是在二十年前,出自一名龙虎山道士之手,他从禁书中偷学符篆并加以创新,此符就是出自他之手。他勾结邪物欺师灭祖,驱策上古凶兽九婴在人间犯下大罪,已经于二十年前被管理局诛杀……” “难道他还有传人?”梁修张大着嘴巴,问。 “不会,”宗主沉思了一会:“这案子当初牵连三省,剑宗也参与其中,是陆终亲自带队,人也是他杀的。” 既然是陆终带队,那就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这符究竟是历史遗留还是…… 本着打消疑虑之心来的,结果又抱着一肚子疑惑回去。 云泽拿着手机,两眼发光的看向梁修:“什么时候结算?” 梁修被他看得心虚:“嗯,马上,我先去见我师父一面……”说着他飞快跑进了禁闭室。 “阿修年纪尚,有些幼稚,前辈见谅,”宗主冲着云泽歉意一笑。 “嗯……不会,”云泽说完又开始低头玩手机。 他实在是不擅长与和文化人说话,慢悠悠的,实在是让人急躁。毕竟在云泽的观念里,他还是习惯使用武力解决问题,不服的打服,服了的收做小弟,没什么弯弯绕绕。 可能是看出云泽的不自在,接下来的时间宗主也就没再说话。 “宗主,”门外的小弟子通报道:“妖管所的陆队来了。” 云泽玩消消乐玩的有些萎靡的精神一振,猛地坐直了身体:太好了,陆终来了! “请他进来,”宗主应声道。 门被打开,一身黑衬衫西裤的陆终便走了进来。 宗主同样起身行礼:“陆队。” 陆队随意的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了云泽的身上,嘴上却道:“符篆的事梁修已经告诉我了,我来确认一下。” 宗主:“青阳的回溯之法还原了符纸未使用前的八分相貌,已经可以确定与二十年前那人画的是同样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陆终点头。 云泽听着两个人打哑谜,心里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但是又有点端着高人的形象,没有开口询问。 “如果真是那人卷土重来,为了安全起见,梁修暂时先不用去局里上班了,”陆终拿出一张纸:“修真办的假条,我已经给他请好了。” “多谢。” 宗主对于陆终的态度不一样,对着云泽则是单纯的敬重,把他当做恩人;但面对陆终时却是又敬又畏的,也不知道陆终到底在他人心中落下了个什么样的形象。 梁修得知自己不用去上班时快乐的快要飞起来了,但是陆终冷冷的一句“其他生活照旧”又给他打回了原形,一个人回房间自闭去了。 “先告辞,”陆终起身,云泽也紧跟在他身侧,对着宗主颔首示意,这是他新发现的不用寒暄的打招呼方式。 两个人走出山门,云泽还时不时的翻看手机,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陆终怕他失神踏错台阶,一直十分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云泽抬手给他看手机:“有梁修的微信吗?他还欠我工钱没结。” “多少?” “一万。” 陆终扣到他的手机:“我找他要。” 太好了,有专业要债的,云泽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工作,我听说海洋馆那边出了些小事,”陆终斟酌着问。 “哎,”提起这个云泽顿时又开心不起来了:“我上岸前,龟丞相也没有说过工作这般难找。到处都要学历和工作经验,我学没上过一天也没工作经验,好像连最普通的凡人都比不过……” “凡人寿数有限,所以他们更加擅长学习,”陆终和他并肩走在山路上,声音淡淡却很平缓:“学习祖先留下的各种经验,然后进行无限的探索,也正是这一份继承的精神,使得世界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论智慧,自然界中难有与之匹敌的生物。” “现在你所见的一切形式,都是人发明的,而我们不必遵守一切形式。 工作是人发明的,他们需要这样的劳动来生产物质资料维持社会的运转,这是他们为自己量身定制的生存模式,我们适应不了是很正常的。” 听了半天,云泽才听出来陆终是在安慰自己,他没忍住摸了把陆终的脑袋:“小小年纪,倒是会开导人了。” 冷不丁被摸了头的陆终:“……” 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人敢说他小小年纪了,不仅如此,居然还摸他头! 陆终咳了两声:“毕竟我的社会经验比较多。” “不用担心,”云泽脸上又挂起了一副游乐世间的样子:“大不了就找地方再睡一觉。” “你,之前都在睡觉吗?”陆终问。 第24章 嘟嘟嘟 “算是,”云泽含糊了一句:“对了,你与剑宗宗主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陆终便识相的不再提起刚刚的话题:“是一桩旧案,道士名为李阳,算是有些天赋,也曾是老掌门的关门弟子之一,自学邪术为祸人间,二十年前,是我亲手杀了他。” 云泽:“所以,你觉得他可能复活吗?” 陆终摇头:“他的魂魄关押在地府最深处,时时刻刻受着地狱之火的灼烧,那个地方,全地府能自由出入的不超过三个……” “要去看看吗?”云泽问。 “案子已经被转到地府办事处,”陆终无奈道:“你怎么比我们还上心。” 云泽挠头:“有吗?”他只是想多照顾一下后辈,毕竟他看现在妖族也不剩什么好苗子了,不是吗? “我送你回家,”陆终打开车门,十分绅士地请云泽上车:“或者你下午还有安排吗,我送你。” “下山后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我自己到处转转,”云泽坐进副驾驶,开始给自己系安全带。 “插这里,”陆终看他半天没找到槽,于是伸手指了指。 “哦,”云泽顺利的系好安全带,往靠椅上缩了缩:“还是人族会享受生活。” “确实,”陆终启动车子,驶离岭南山的范围:“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渺小而停止对生命极致的追求,吃喝玩乐一直都是他们的强项,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约着一起看看。” “可以啊,”云泽把自己这一侧的车窗降到最底下,脑袋趴在车窗的边缘往外看,车辆行驶中带起的风吹动着他的短发,他看着周围同样都是铁盒子样的车在平坦的路上疾驰。 “你还有其他认识的妖吗?”陆终突然问。 云泽右脸靠在车厢上,偏头看着陆终:“不记得了,可能都死了。” 陆终抿了抿唇:“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云泽摇头:“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对于离别已经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了。” 更何况,认识的妖,都在当初的天罚中销声匿迹了。 怀念、难过亦或是痛苦吗? 都没有。 可能他是一条很冷血的龙。 那么多的小弟、打过架的狐朋狗友,早就不记得名字或是面容,唯独……他还给弄丢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在人间遇到过对方了。 入世入世,可是人海茫茫,究竟要从哪里找起呢? 说起来…… 云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书包里翻了翻,从最底下找到了一截红绳。 陆终没看见他拿出了什么东西出来,但是他一开始拿出来的那本厚厚的《刑法》则光明正大的摆在了腿上,可能是因为主人经常翻阅,书页都有些微微卷翘着:“你还看这个?” “龟丞相说这上面的都不能做,”云泽低头捋了捋绳子,按照龟丞相当时啰嗦的系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腕上:“我打算做个好市民。” 好市民云泽还没意识到自己上岸短短几天,局子主动或被动的进了n次了。 红绳带上之后还有些异物感,圈在手腕上有些难受。虽然云泽不是很相信一根破绳子能帮他找到人,但是他上岸后发现实在是无从下手,就且相信一次龟丞相。 “这里,可以吗?”陆终的车停在离着他们小区两条街的商业区,往前走是大型商场,往后走是民俗文化小吃街,右边是名胜风景区,左边是游乐场,主打的一个全面。 “多谢,”云泽开门下车:“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啊。”他这几天学到了人族表达感谢的方式之一:有时间请你吃饭,教学老师:秦源。 “好,”陆终点头,目送云泽走过斑马线去对面的大商场之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云泽在商场门口被一个穿着熊熊玩偶壳子的人拦住,并塞给了他一张传单和一个发圈,很热情的道:“帅哥你好,我是达万商场四楼新开的密室逃脱的员工,新店开业七折优惠,扫二维码关注我们的公众号还有礼品相赠哦~” “嗯……怎么扫?”云泽倒不是想要礼品,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密室逃脱和公众号。 在熊熊的指导下,云泽成功的关注公众号,并且领走了一个草莓发圈。 站在门口,看着熊熊跑远去寻找他人的背影,云泽抖了抖草莓发圈,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万一什么时候用上了呢。 因着云泽这张出色的脸,他一路上被搭讪了好几次,单纯的龙还不知道这些人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她们都说是想跟他交个朋友。 交朋友而已,云泽通通交出了自己的微信。 路过一家金店,导购员正在热情的招呼顾客:“来看看吗,送朋友送爱人家人都很合适呢,而且中秋将近,不买一个送礼吗?” 本来都走过的云泽听见“中秋”“送礼”等名词后又退了回来:“都有什么?” 导购小姐姐一看来主顾了,顿时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帅哥是想送什么人?” “朋友,”云泽透过玻璃往里看着,要不是他最大的藏宝库被偷的连根草都没给他留,他何至于来这里挑选这种低级的宝石送人? “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呢?”小姐姐挂着真诚的微笑,就算是这一单没成,遇见个大帅哥也是赚了。 “男的,”云泽不满意这边的金饰,转身去另一边看:“有没有重一点厚实一点亮一点的?” 小姐姐:“?” 小姐姐:“您是想买金手镯还是链子?” “长什么样?”云泽看了一圈没有自己满意的,要么小小的一块扣扣搜搜,要么就是设计的丑了唧的,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些东西戴在陆终身上的样子。 怎么看都把陆终衬得太丑了。 “这是我们店目前最重的一件了,”小姐姐带他走到柜子前:“您看看怎么样?” 好大一个镀金样品金元宝,估计真的得在保险柜里。云泽的眼睛扫到了一边的价格表,好长一串数字。 云泽沉默两秒,他在思考自己仅剩下的乾坤袋里有没有装一些天材地宝。 “不用了,”云泽摇头:“不太好看。” 小姐姐点头:“确实不太适合送男性朋友,冒昧的问一下,您要送的朋友今年多大了?可以送一些手链之类的,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这个的。” 云泽摇头,他也不知道陆终多大了,但几千岁总归是有的。 也是,对方也是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点小小的石头似乎也算不上宝物。 小姐姐目送云泽远去,长叹一声: “他脸上居然看不见毛孔,也没有痘痘,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云泽看多了商铺,又开始盘算起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来,现在人族商贸如此发达,不如他也…… 第25章 古董有吗 但是自己开商铺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云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家里经商的朋友,于是他把电话打给了秦源。 秦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机器轰隆十分刺耳,他本人也在电话那边大声喊:“喂?喂喂喂?云哥,能听见我说话吗?喂——?” “你在什么地方?”等秦源走到清净之地,云泽才开口询问。 “我在工地呢,”几日不见,秦源又满血复活,开始搞自己的事业:“我姐怕我自己出去找工作不小心给自己作死了,于是打算给我买条商业街收租……” 云泽:“……哦。” “对了云哥,你找我有事吗?”秦源问。 云泽:“你那商业街,缺铺子吗?” 电话里两人一合计,打算先在商业街见一面详谈,现在云泽已经学会使用软件打车了,车在一片有些老旧的街道把他放下,司机见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小伙子,这地最近不太平,晚上最好不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逗留。” 云泽:“有什么说法吗?” 司机大哥显然是从他们的网约车工作群里听来的八卦:“我前两天听同事说的,晚上碰见了那个,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云泽站在巷口就已经能听见里面机器施工的声音了:“我听说这里在施工,不算无人区?” “谁知道呢,”司机大哥别的也不知道什么了:“要是能发展起来,说不定人气旺盛了就好了。” 云泽点点头,而那边的秦源已经从施工现场出来迎接云泽了,还张着双臂大声呼喊:“我在这里!” 云泽跟他一起走进这条巷子,准确来说是一条长街,两头贯通连接两大商业区,不得不说秦源的姐姐买下这条街是有些深思熟虑在里面的。 “这里的建筑风格不打算动了,”秦源兴奋的扯着云泽开始介绍起来:“打算做成民俗街风格的,青砖小瓦房,装修好等商家入驻后,在短视频上搞个小视频宣传一波,然后就等着收钱了。” “这么多店铺,都入驻商家了?”云泽看着两侧的门楼,问。 秦源:“差不多,刚买下来时就定了一波人,跟我家原本就有合作的还有一些我姐亲自去邀请入驻的,什么网红店、汉服体验馆等等,别的街有的我们也都有。” “对了,哥你是也想开店吗?”秦源自然不会认为云泽只是来关心一下自己:“具体要做个什么类型的?” “唔,一些旧物件?”云泽想起来自己仅剩的那点身家,有些是在他闲来无事随手收集的,有些则是在那次苏醒后别人上供的,但无论如何,留到现在也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了。 秦源秒懂“古董?” “是,”云泽点头。 秦源两眼放光:“那什么哥,我能看看吗?” 有钱人的通病,喜欢玩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古董勉强算是一个。 云泽毫不知晓自己那一口袋东西的价值:“都行,看上哪个送你便是。” 秦源差点跪下抱住云哥的大腿喊爸爸了,他知道云泽是妖,那可是动辄活几百上千岁的妖怪啊,他拿出来的东西那一定是最最最真的,这么说他云哥其实也是一个隐藏的富豪啊! 秦源沉着声音悄咪咪地问云泽:“那个哥,我能问一下,你那个古董,大概是多久的吗?” 云泽平静地回他:“唐,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年份的。” 秦源震惊的睁大了嘴巴,他一开始以为云哥也就是几百年的修为,毕竟那已经要超过他的认知范围了。但是想到云哥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又私心给他多加了几百年,心想一千年其实也很吓人了,但确实没想到……唐。 大唐,距今快两千年了…… 一想到身边这个跟自己一起蹲过局子(物理意义上的),一起吃火锅侃大山(主要是他秦源在侃)的云泽,居然是走过盛唐长安街的人,说不定他还见过皇帝,还跟李白喝过酒…… 说不上来的感觉,太失真了也! 看秦源一脸恍惚的样子,云泽不解:“怎么?时间太短,卖不掉?” “不不不不是,”秦源疯狂摇头,咽了咽口水,就算他家再有钱,唐朝什么的藏品也是凤毛麟角好吗,这么老的古董,大部分在博物馆什么地方的:“真是唐朝的话,我得给你请一个鉴定师来……不是,哥,要不你拿去拍卖,都不用卖完,随便一两件就能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啊!” “很值钱?”云泽心思微动。 “值老鼻子钱了!”秦源给他看一些过往的拍卖记录,别说唐,就是明元明清的藏品,也都拍出了天价。 “不过我只是建议,”秦源还没有被冲昏头脑:“哥你要是想开店的话也行,不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放在店里,得请多少保安啊……” 云泽摆手:“无妨,我自有办法。” 左右不过是设个阵法的功夫,不过这次的阵法得是加强版的,不能像之前用在藏宝库的那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偷了家都不知道。 想起这一茬来,云泽就杀气满满,能绕过他的阵法偷走他的东西,此人一定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他最好是这一辈子都别用自己的东西,不然云泽迟早会寻着印记找到他! 秦源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的,怎么好好地说了两句就杀气腾腾了啊! “云哥?” 云泽若无其事地收敛了杀意:“没事,要带我参观一下吗?” “当然,”秦源开始介绍什么地方到时候会开一家什么店,然后还着重介绍了侧面分叉的一条胡同:“我自己也打算在这里开一家店,这里我留了两个铺面,既然哥你也需要,就挑一家,我告诉你啊,我还特意请了我喜欢吃的小吃和奶茶店在这里开,就是为了方便我自己哈哈哈……” 秦源那张稚气未退的脸上满是对于吃的渴望。 云泽瞧了瞧,对着最里面的一间道:“这个,稍微清净一点。” 那家店还未装修,灰头土脸的,黑色的瓦片和白色的墙,屋檐下面还挂着一副破旧的牌匾,由于今年的风吹日晒,已经看不清上面原先的文字是什么。最得云泽欢心的是墙边的绿植郁郁葱葱探出了墙头,十分有生机。 只不过另外一个铺子是二层的,云泽本想打算买下来住着也不错,但是秦源说商业街商业街,就算是晚上也都是很热闹的。 想来睡也睡不好,云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商量好地方,秦源就迫不及待想看看来自千年前的古董,他大手一挥就要订包厢吃饭,云泽却拒绝了。 第26章 蛋挞 秦源发出疑惑的一声:“嗳?” “晚上还有事,”云泽道:“不如就现在。” 云泽没说刚刚陆终在微信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要回家做。比起外面的食物,云泽更喜欢陆终做的,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总之是很喜欢。 又想到自己要送陆终个古董,他蹭吃蹭喝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秦源更是震惊了,先是上下扫视了云泽一下,然后把视线定在了他背着的旧书包上,震声道:“你就这样背着到处走吗?” 云泽摸摸有些起毛边的书包带子:“怎么会?又装不下。” 秦源:“……”这不是装不装得下的问题?谁会把价值连城的古董随身带着啊……哦,他忘了,云哥不是一般人,他都不是人。 “现在就算了,”秦源挠头:“我先联系着鉴定师,到时候一起看也不迟。” “都行,”云泽随意点头:“这里的装修,要花多少钱?” “不会很多的,”秦源赶紧道:“也就是一些零花钱,这点小钱就不用云哥操心了。” “嗯,”云泽也没觉得占了对方的便宜, 毕竟他已经决定先让秦源挑一件,虽然他不太清楚那些东西具体能卖多少钱,但是在当时都能被拿来上供给他的无一不是奇珍异宝。 回到家时云泽没在对门感应到有人,猜着可能还没下班,他把买回来的菜堆在桌子上,往沙发上一摊,开始玩摊煎饼小游戏。 等他煎饼摊子开工到第二十天的时候,陆终回来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敲响云泽的门,而是回家不知道鼓捣了什么,然后才过来邀请他。 “怎么还买菜了?”陆终帮着拎菜,看他什么东西都买了一些,估计是好奇。 云泽:“长得好看。” 确实,小番茄一个个皮肤光滑圆润,菜叶子翠绿新鲜……每一个的颜值都很高。 “番茄炖牛腩,煎小排骨……”陆终开始分类规划材料:“我买了蛋挞和小蛋糕,在桌子上,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一点。” “我帮你,”云泽把眼睛从点心上拿下来,跟着进了厨房,伸手拿起一个番茄:“这个要怎么做?” 陆终看着他不是作假的真挚表情:“清水冲洗干净,放到这边的盆里备用。” “好的好的,”云泽拧开水龙头搓洗番茄,三下五除二的给它囫囵按摩了一通,可怜的小番茄化作嫣红的汁水从他手背处流了出来:“嗯,不小心用力过头了……” 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果子都这么脆弱啊,想当初他下山摘的果子,那壳子厚得能砸人。 云泽有点心虚:“要不,我换个活做?” 陆终看着洗菜池里小番茄的尸体,犹豫了一下:“……要不,你洗碗?” “好的!” “咔——” 碗被大力真君擦掉了一小块沿。 陆终先是看了看云泽的手有没有受伤,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去吃蛋挞,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泽迟疑,云泽再迟疑:“两个人做起来快一些的。” 说罢他看着垃圾桶里可怜的番茄尸体,看着洗碗池里缺了一个口子的碗……他好像一直在添乱。 “没事,我很擅长做饭,”陆终用手肘推他:“真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泽对桌子上的小点心觊觎良久,此时终于心无旁骛的飞奔去了。 陆终带回来的蛋挞酥脆酥脆的,他最喜欢吃上面的一层,然后开始吃小蛋糕。蛋糕上用草莓碎碎点缀着,他一勺下去,满嘴的香甜。 云泽吃的眼睛都亮了:好吃!真的特别好吃! 他龙卷风般的炫完小蛋糕,举着蛋挞踱步到厨房:“陆终,你吃不吃蛋挞?” 陆终正在给牛肉切小块,两只手都闲不出来,他低头能看见云泽头顶的发旋,毛茸茸的。 对方今晚穿着白色的棉麻短袖,两条白生生的手臂举到自己面前,蛋挞是什么味的没闻到,倒是闻到了云泽身上用的蜂蜜味沐浴露的味道了。 云泽晃晃手里的蛋挞,催促道:“快点,一会凉了。” 陆终垂眸,俯身就着云泽的手咬了一口。 咔嚓—— 酥脆窸窸窣窣的从空中滑落,云泽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脸,没忍住咽了口口水……嗯……他本来觉得陆终看上去是不吃这种小零食的,就是咳咳咳,没想到嗯…… “转一转,”陆终提醒道。 云泽看着他满是油渍的手,默默地把被咬掉一个缺口的蛋挞转了个方向,方便陆终低头来咬着吃。 啊,有什么地方好像很奇怪。 “叮咚咚咚咚叮……” 云泽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的手机号码只有陆终和秦源有,此时能打过电话来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用手指将蛋挞顶起来,催促着:“快,大口吃。” 陆终也是听话,张大嘴巴就把一整块蛋挞含在了嘴里,温热的嘴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凉凉的。 云泽手指猛地一缩,无情的转身去接电话,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幽幽视线。 拿起手机来一看果然是秦源,他接通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着手收拾蛋糕盒子。 电话刚一接通就是熟悉的鬼哭狼嚎的秦源:“啊啊啊哥救命啊啊——” 嘹亮的一嗓子,如果这个楼不隔音的话在楼下都能听见。 陆终洗了手出来,手里也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通话。 这边的秦源继续哭嚎:“哥我觉得这地方闹鬼呜呜呜……我刚刚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了……” “你在哪?”云泽询问。 “就在今天我们去的商业街,”秦源被吓得不轻,抽抽噎噎的:“我这不是想看一下晚上的效果……” 云泽:“自己一个人?” 秦源不确定:“不知道啊,我刚刚好像有看见两个施工队的,但是一眨眼就找不到了……真的好奇怪,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穿红裙子的人,会飘着走啊啊——” 云泽抬头看向陆终,对方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一行字“让他不要动,我们马上过去。” 云泽点头,对着手机那边的秦源道:“你找地方藏好,我们马上到。” “呜呜呜哥你真是我的再生父……” 云泽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陆终收拾了一个小包交到云泽手上:“妖管局接到报案,跟你朋友碰见灵异事件的地点是一处,我们一起过去。” 第27章 狗狗狗 上了车后,陆终示意云泽打开那个小袋子:“今晚上的晚饭可能吃不成了,给你装了一些零食,要是饿了先吃着。” 云泽本以为他装的是一袋子法宝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装的吃的。翻开看了看,有饼干、小面包、巧克力甚至还有果冻。 都是云泽没吃过的东西。 “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这个叫果冻的好吃吗?” 等红绿灯的时候,陆终偏头看向云泽分出来的两小堆食物,点头:“好吃。” “在你们那边上班,要经常这样突然加班吗?”云泽撕开一袋面包,奶香软面包,入口绵软香甜。 “犯罪分子不会只在上班时间犯罪,”陆终踩下油门,汽车在路上疾驰:“入职管理局后需要遵守的第一则条例便是:以维护社会治安和人民安全为先。” “嗯嗯,”云泽点头:“了不起。” 两个人到达还未开发的商业街时,周围已经警笛声连成一片,街道的出入口都拉上了警戒线,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外面守着,入口处站了个穿条纹衬衣的男人,他指尖一点红,烟雾升腾。 周围除了警车外还有其他的几辆黑车,一群便衣正在警戒线内外忙忙碌碌。 陆终停车前按了两下喇叭,正在抽烟的常印立刻把烟掐了,在自己嘴边扇了扇,然后走了过来。 “陆队……” “陆队……” 两侧妖管所的员工齐齐看了过来。 常印一声老大噎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老大那辆连让人砰都不能碰的车的副驾驶门打开了,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身穿白色短袖手拿没吃完的面包的云泽随手甩上门,转身就看到一群人盯着自己看。 他低下头扫视了一下自己,没什么问题啊? 常印:“……” 其他妖口员工:“……” 不是,他谁啊?怎么坐陆队车来的? 陆队你不是号称不洁癖会死星人吗?你居然可以容忍别人在你车里吃东西!吃的还是容易掉渣的面包! “嗯?”陆终走了两步,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云泽。 云泽两口塞完了面包,把袋子扔进垃圾桶:“来了。” 众人:“……” 马德这辈子最恨双标狗! “报案人是谁?”陆终掀开警戒线走了进去,现场正有几个人蹲在地上比比划划。 “陆……陆队,是我,”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大家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小猫。 橘猫爪子不自在的在地上缩了缩:“我晚上吃完饭喜欢化成原型出来散步,就看见有人倒在地上……我大着胆子看了看,觉得不太对劲,就报警了。” 常印蹲在一边拍拍他的大胖脑袋:“做得很好。” 橘猫爪子一缩,提醒道:“我人形是个45岁的大叔……” 常印:“……嗯,妖管所有妖口档案……” 橘猫忍了又忍:“常副队,您不觉得跟我有种血脉冲突吗?” 猫和蛇什么的,见面要打架的! 常印笑眯眯收回了手:“新社会,妖妖平等……” “伤口新鲜,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有抓痕和咬痕,目测不止一个东西袭击了这个人,”负责法医工作的是一只啄木鸟精,她推了推鼻梁上架的眼镜:“还有这里……” 说着她把死者后背的衣服撩起来让大家看。 只见背后有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泛着乌青,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伤口泛着黑气,隐隐不详。 “鬼气,”云泽扫了一眼,道。 第28章 小玛瑙 “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刚成立不到十年,”常印踱步过来,道:“对于鬼的管控还是不到位啊……” “陆终,我去找秦源,”云泽小声地对陆终道。 看了看四周忙忙碌碌的人,陆终点头:“我跟你一起,顺便找找线索。” “青藤,”陆终转身喊蹲在地上的青藤:“你通知地府办事处,叫上个来。” “呃……”青藤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老大,你也知道,地府本来人手就少,他们自己整天忙成狗,恐怕……” 陆终目光不带一丝温度:“怎么,要我下去请吗?” 青藤哆嗦了一下:“嗯,不,应该不用,我会把原话跟他们转达一下的……” 陆终跟着云泽往里深入,那个叫秦源的小子说自己见过红色鬼影,不仅如此,就凭他跟鬼打了个正脸依然安然无恙,陆终也得去见见。 云泽一边给秦源发消息,一边往白天他们去看过的铺面胡同走去。 秦源也是个死心眼的,他蹲在柜子底下双手抱头,外面警笛声他也都听见了,但是见不到云泽,打死他他也不会迈出这个门一步! “叩叩——” 门上传来轻微的敲击声,秦源耳朵高高竖起,精神绷成了一条弦。 “吱呀——” 未翻修的窗棂被夜风吹得响了一声,秦源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不对啊…… 秦源疯狂咽口水:因为外面有警笛声,所以警察已经到了,又因为云哥是非人类,来的应该也快些,所以他现在应该到了……又又因为云哥不是那种捉弄人这么久不出声的性格,所以…… 来的绝对不是云泽! 秦源瞳孔猛地收缩,抱着头的双臂开始发抖。 这么久了,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太安静了……秦源听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疯了似的跳…… 恐惧令他身体开始颤抖发麻,冷汗顺着后脊背缓缓往下淌,就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指腹从他的后脖颈摸到后腰。 秦源觉得有些窒息,可能是因为双臂收缩地太紧了,可是他又不敢看…… 万一……万一是风吹得? 秦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云哥应该已经到了!以云哥的本事,救他狗命还是可以的!要是他现在猛地冲出去会不会打外面的东西一个措手不及? 不能坐以待毙…… 秦源在心里不停的默念,给自己打气,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大叫一声:“啊啊啊社会主义万岁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哦妈咪妈咪哄急急如律令——” “咚——” 秦源的身体穿过了什么凉凉的东西,一脑袋砸在了外面的椅子腿上,摔得头晕目眩,但是两眼紧紧闭着。 他不敢看啊不敢看啊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保护他吗真的会保护他吗妈祖太上老君如来佛祖王母娘娘…… “啪——” 一滴冰凉的东西滴在了秦源眼皮上,他眼皮狠狠抖了抖,下意识的挣开了眼皮,对上了三双猩红的还在滴血的眼睛。 霎时间,秦源僵在了原地,彻骨的凉意直抵头盖骨,头皮麻的要爆开了。 秦源张了张嘴,想呼救,却只发出了两声气音,时间在他眼睛具象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不断朝自己靠近的有着黑色长指甲的手,身体却无法动弹。 “叽叽——” 旁边两个小的突然龇牙怪叫,四肢着地地飞速爬了过来。 第29章 抱大腿 “云哥救命啊啊——” 还没走几步,一声响亮的堪称是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就在前面拐角处的房子里。 在一边勘查的警察们纷纷抬起了头往里面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过去了。 在听到惨叫声的一瞬间,几乎整个妖管所在这里的人都往声源地跑去。 秦源以为自己会死,就算不死也得挨上两下九阴白骨爪之类的东西,你瞅瞅那女鬼和小孩细长尖黑的指甲,被挠一下要不要去打破伤风啊?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急不可耐地靠近秦源的两个小鬼被一道金光弹飞了出去,砸在一边的柜子上,发出两道尖利的鬼叫。 秦源只觉得耳朵一阵刺痛,接着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 女鬼不知道是感知到了什么,两手一伸将两个小鬼抓住,闪身就要逃走。 “去哪?” 门窗都没动,却有道声音平静的在空中响起。 秦源两只狗眼缓缓睁大,是……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青色火焰充斥了整个房间,这火一碰到三只鬼,她们就开始惨叫,浑浊的黑色阴气不断溢出,然后被火焰吞噬。 秦源坐在满是火的屋子里,瞳孔里倒映着女鬼在火焰中挣扎的影子,而这些火焰却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圈,将他整个人隔离在火势之外。 秦源有些不太清楚自己的脑子还会不会思考,但是看到从火海里走出来的云泽,他不由自主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终追着云泽的脚步进来,云泽已经收了火焰,脚边是三只差点魂飞魄散的鬼。 跟在他后面冲进来一群,看看地上躺着半死不死的魂魄,再看看身上杀意未收敛干净的云泽,齐齐咽了口口水:这个人看着好凶啊! 众人没有过多停留,开始掏出道具来收鬼。 虽然管理局是分了三个部门,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一个案件就只会牵扯到一个物种,所以出外勤的人几乎是混着来的,不管你所属什么部门,遇到了就抓起来,后续的问责和档案再转交。 故而能打的都要出外勤,剩下的几乎全是行政部门。一边在外面打打打抓抓抓,一边焦头烂额的处理后续和写各种的报告。 “还能站起来吗?”云泽用脚尖踢了踢秦源的鞋,秦源一只手还捂着耳朵,手缝里的血已经凝固,看上去分外可怜。 “这是个普通人?”有人过来瞧了秦源一眼,啧啧了两声:“得去找后勤的拿点药,七窍流血可不是小事。” 秦源听了这话,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脸上也有血,只不过眼眶里出的那一点已经被刚刚的眼泪冲的差不多了。 “呜呜呜云哥我好像在地府走了一遭……”秦源苦着一张脸就要来抱云泽的大腿,云泽胳膊上一紧,被人往后拉了一下。 秦源一个飞扑,抱在了另一条穿着黑色西裤的腿上。 对方锃亮的皮鞋甚至都能映出秦源有些懵逼的脸,他抽泣了一下,抬头便看见一张臭脸,是真的很臭,看上去很想一脚给他踹飞的臭。 “啊哈哈,陆……陆哥,”秦源爬起来尬笑:“我现在也不是很害怕了……” 陆终:“哦。” 云泽瞧瞧他脸色,面无表情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被秦源蹭了一裤腿血的左腿轻轻地抖了两下,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她们为什么找上你?” 第30章 深挖一下 “啊?”秦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把手指向了自己:“我?” “管理局十分钟前到达此处,”三只鬼已经被收起来了,只不过原先的橱柜被砸成了一堆碎木头,陆终把视线收回落到秦源分的身上:“她们杀了人却没有逃走,甚至还大摇大摆的来害你。” “还有……”陆终的视线在他脖子上停留着:“你身上带了什么?” 秦源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两只小鬼来抓他的时候,好像从他身上升起了一道金光把小鬼弹开了……怎么,其实他也不是人? 秦源从脖子里面掏出一个护身符:“这是前一段时间家里人去寺庙里给我请的,不知道是不是它的作用。” “能给我看看吗?”常印问。 “哦哦,可以可以,”秦源抬手把护身符摘了下来。 常印把护身符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出自灵隐寺,”说着他把护身符拆开了,刚一打开,符灰就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用掉了。” 秦源震惊:“真有用啊!” 虽然他知道了世界上有妖怪,但是这不代表他觉得以前一直当做封建迷信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直到他亲眼看到了鬼,看到了金光,看到了满屋子的青色火焰…… 秦源不免咽了口口水,既然这玩意是真的,那每次家里带着他去寺庙清修,他跪在蒲团上想的那些大逆不道,是不是也被知道了? 要不他还是死了。 陆终问:“这个地方和你什么关系?” 既然护身符已经用掉便没有再戴着的必要,常印随手抛还给了秦源。 秦源把护身符揣到口袋里还要回去交差:“这块地是我的,我打算在这里搞商业街。” 常印:“你的?” 大概是没听到过这么小众的说法,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懵。 什么是你的?你的什么? 陆终没有什么反应,他点了点头:“秦家,你回去问问家里的大人。” 秦源一扁嘴:他已经是个22岁的成年人了,怎么说的他还是个小孩的样子? “秦家……哦,我想起来了,你爹不会是秦安国?”常印恍然大悟道。 秦源点头,虽然从他出生至今也只有母亲喊过父亲的大名,乍一听还有些不习惯,但是想到面前都是活了百年起步的非人类,一切都可以习惯。 陆终朝常印点了点头,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他伸手碰了碰站在一边安静待着的云泽:“我们回去?” 云泽身上的气势有点凶。他没吃饱还有一点困,所以看上去散发着“谁都别来惹我”气势,收拾现场的员工都绕着他走。 被陆终这么冷不丁一戳,五指成爪瞬间抓上了他的手臂,力气之大,竟然带的陆终往前迈了半步。 “嘶——”陆终眉头皱了皱,发出一声轻哼。 云泽瞬间回神,猛地松开钳制住对方胳膊的手,有些担忧的撸起陆终的袖子看了看,果然有五个通红的指印:“抱歉啊,我有点走神了。” 陆终任由云泽拉着自己的手,面上一副镇定的样子:“没事,一会就消了。” “回去擦点药,”云泽并不放心,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手劲有多大的,现在是红的,过一会就青了。 “好。”陆终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了。 秦源:“……”有谁在乎过我吗? 常印:“……”夭寿了,老大在用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干什么?他在卖惨?还“嘶”?打九婴时胳膊差点被咬掉了也没见这活阎王嘶一声啊? 常印的眼睛精明地转了两圈,一脸关爱的看向在地上用纸巾擦脸的秦源,语气透着诡异的温柔:“秦源小朋友,你对这位叫云泽的小兄弟了解多少?” 秦源一脸恶寒的往后缩了缩,伸手阻拦:“你有点变态。” “不是我变态,”常印推了推眼镜:“你刚刚抱大腿的那个男人,是我们单位的老大,”他比了个大拇指:“很厉害超级牛逼的人。” 秦源张着嘴巴:“哦哦……” 秦畅继续引导:“他往常见了谁都没有好脸色的,但凡出错就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一张棺材脸走到哪摆到哪,我们部门私下里都管他叫活阎王……” 秦源咽口水:“哦哦……” “不仅如此,他本人还是个钢铁男子汉,断手断脚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常印进入主题:“而他刚刚,被云泽捏了一下就喊疼。” 秦源:“喊疼了吗?我没听见啊?” 常印:“他都皱着眉头嘶气了!” “所以?” 常印:“以你大学生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这是因为什么?” 秦源脑子转啊转,在常印的注视下斩钉截铁道:“因为他想勾引我云哥!” 常印先是震惊了半秒,然后是摸着下巴思考:“万年老树开花,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你看,他双标都刻在脑袋上了。” 秦源点头:“是呀是呀……” 是什么是!这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男的要勾搭他云哥? 秦源:“话又说回来……” 他故意顿了顿,看向常印,常印也看着他,两个人显然是想到一起去了:“我哥什么想法?” 常印思索:“不知道,但看他挺单纯的样子,应该很好勾搭。” 秦源:“……” 扞卫我云哥的贞洁,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对了小子,”常印塞给他一粒白色的药丸:“吃了,一脸血回去让家里人担心。” “这是什么?”秦源接过来。 常印微笑:“吃,你不会想知道的。” 秦源半信半疑的吞下,然后就被常印提溜着胳膊往外走:“哎哎哎?干嘛去?” 常印给他塞进路边的一辆黑车里:“你回局里带着,顺便通知你父母过来一趟,这件事恐怕跟你家里有牵扯,你最好快点,对方手笔很大,慢了你家人可能有生命危险。” 秦源坐在车里,看着常印无情的甩上了车门,大叫:“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 黑车启动开走,将秦源的声音远远散在风里。 常印神秘一笑:“当然是给幕后主使一点反应的时间啊,小傻子。” 第31章 深挖两下 云泽坐在副驾驶上,眼睛时不时地往陆终的胳膊上看。他的衬衫袖子还卷着,小麦色的胳膊上已经浮现出一片乌青,看上去十分可怕。 “你还好吗?”云泽问。 陆终在等绿灯的间隙活动了一下胳膊:“还好,回去擦点药就行。” 云泽埋头在储物袋里找了找,拿出一棵蔫的草:“回去我帮你上药。” 陆终看了一眼那根草,问:“这是什么?” 云泽抖了抖根茎上干巴的泥土:“忘了,活血化瘀,能用。” 陆终的视线在抖落的泥土上半秒,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那就麻烦你了。” 另一边。警察局里,秦源正坐在接待室里喝热水,进来倒水的警察朝他挤眉弄眼,说这水大补,正适合他这种刚刚七窍流血的人喝一喝。秦源尝了一口,甜的,于是他“吨吨吨”喝了两杯。 门外突然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门一下子被推开,乌拉拉进来一群人。 秦源抬头看过去,不仅仅是他妈来了,还有姐姐、爷爷舅舅…… 秦源:“……怎么来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来给他吊唁来了呢。 “你个臭小子,”秦源的姐姐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上来就是一巴掌招呼在了秦源的肩膀上,秦源被他姐一米六五的个子拍的差点跪地:“你没事?” 秦源两股战战,抬头一张嘴就尝到了一口的血腥,在满屋子人惊恐的眼神中抬手摸了摸鼻子,是鼻血。 局里的法医来给秦源简单看了看,下结论:“他参茶喝多了,补过头了,缓两天就没事了。” 秦源僵硬的转头看了看 桌子上的大杯子,那个警察来倒水的时候也没说这是参茶啊? 茹毛饮血茹毛饮血,他怎么就这么野蛮的喝了? 顿时,整个屋子里的亲友看向秦源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三个字:“没出息。” “没出息”的秦源在接待室里解释完了始末,几位长辈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一脸沉思。 秦源:“不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是有妖怪还有鬼怪啊,你们不怀疑一下吗?还有姐,你大学不是学的哲学吗?三舅,你不是物理学家吗?你们不惊讶一下吗?” 亲属们:“……” 眼神里透露着关爱傻子的温柔。 姐姐甚至还拍了拍他的狗头:“没事,你好好活着就是了。” 秦源:“……”合着全家就我一个不知道啊! “之前又不是没与你说过,”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你不是对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嗤之以鼻吗?” 秦源疑惑,秦源回想,秦源震惊:“您说是那哄我睡觉的睡前爽文故事?落魄书生被好心的大妖怪救了,然后一路平步青云,做了大官,后辈子孙也特别有出息,而我们是那个传说中书生的第十八代玄孙?” 老爷子一杵拐杖:“什么爽文故事!你面上说着好好好,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 秦源:“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到底是谁在针对我们。” 常印已经在门外站了半天了,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敲了敲门:“打扰一下,我是妖管所常印,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常队,”老爷子直接拄着拐杖上前两步:“劳烦你们了。” 常印挥挥手:“为人民服务嘛,你年纪大了,坐下说。” 一屋子人又坐下,老爷子问:“局里是怀疑这次的事故是有人在针对我们秦家,对方还请了大师?” 常印点头:“在被抓获的三只鬼身上发现了使用御鬼符的痕迹,它们是受人驱使来攻击令郎的。” “而且……”常印看了秦源一眼:“秦小公子要不出去等一会?” 秦源刚想拒绝,就被亲姐拎了起来:“走,跟我出去透透风。” 秦源不情不愿的被拎了出去,他很想听啊,而且这一看就要说到关于他的秘密了啊! 门一关上,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常印的身上,等待他开口继续说下去。 常印喝了一口水,慢吞吞道:“令郎身上到底有什么?” 此言一出,满屋寂静。 老爷子抿唇犹疑:“这……” 常印却道:“他这个月已经遭遇了十七次袭击了,在……之前,我们的同事都走流程消除了他的记忆,最近因为一些事情,他保留了大概两次记忆。如此高频率,你们如果不上报,下次就是我的同事主动上门调查了。” 老爷子能听出来常印没有恶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他摇头:“常队,这我们实在是有一些缘由……” 常印点头:“明天八点半,来这里跟陆队说,可以吗?” “您是说,那位?”老爷子的眼睛“噌”一下亮了。 常印点头:“如果你信不过其他人,但是他总是可以信一信的。” 老爷子点头:“可以。” 第32章 深挖三下 秦源一行人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门口刚停下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见警局门口出来的一行人,他快步走了上来。 “小源,你没事,”秦安国拽着秦源的胳膊上下看了一遍,没看到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快五十的男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疲惫,他叹了口气:“没事就好,怎么青天白日还有人持刀抢劫伤人,真是目无王法。” 秦源:“?” 秦源跟常印对上了视线,后者对着他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他爸爸也不知道?不是,他家里这么多人都知道,怎么就单单他爸不知道? 秦源的妈妈宋时赶紧上前拽了拽丈夫的胳膊:“太晚了,先回家。” 秦安国点头:“走,这事警察会好好调查的。” 车上,秦源还是没忍住给姐姐发了消息。 【一只火红的猴屁股】:姐,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和鬼神? 【我貌美如花天下第一的亲姐姐】:不然?秦家一直与管理局有合作的,不过你接触不到这些,就老老实实活着花钱。 【一只火红的猴屁股】:那咱爸是怎么回事? 【我貌美如花天下第一的亲姐姐】:他是党员,他坚决不信这些。 【一只火红的猴屁股】:…… +++ “云哥,这是我姐姐,”咖啡店里,秦源热情的跟云泽介绍着身边的女人。 对方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伸出手掌:“我叫宋然,最近这几天多谢你关照我弟弟了。” 云泽伸出手来跟她短暂的握了一下:“不客气。” 这时候侍者来上咖啡,云泽对这种饮料很好奇,他已经深深迷恋上了可乐牛奶等人类发明的饮料,而面前这一碗十分精致的饮料应该也很好喝。 云泽浅喝了一口,停顿着沉默了一会,然后默默地将咖啡放下,推远了。 很怪,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比他以前嚼的草还难吃? “云先生,这次冒昧的请您前来,是有件事要拜托您,”宋然一脸诚恳。 云泽点头:“你说。” 宋然道:“昨晚您也在场,对于我家的情况可能有一点了解。是这样的,局里的人说幕后之人针对的可能不只是我弟弟一个,很可能我们家里的人都会受到针对。” “嗯,”云泽点头。 宋然继续道:“我知道这可能是个不情之请,但秦源说你很厉害,能不能请你到我家走一趟,放心,我们会给报酬的。” “行。” 宋然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云泽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余光又扫到秦源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心里叹气: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啊,这么平易近人的大佬都能被他遇上。 宋然很快开好了支票:“这是定金,尾款在这个事了结以后会打到您的卡上。” 云泽接过来一看,个十百千万……六个零。 云泽:好多钱! 云泽两眼放光,目光灼灼地看向宋然:“你就放心的交给我。” “那太好了,”宋然露出一个笑。 “不过,”云泽又问:“明知道管理局已经介入,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宋然点头,她毫不意外云泽会这样问:“云先生有所不知,管理局虽然是专门处理此类事件的机构,但有些地方的程序也不免繁琐,等审批下来,可能要有一段时间,秦家现在等不起。” 第33章 挖出一点 接了宋然的委托,三人从咖啡店里出来后就直奔秦家。 秦家这一代子嗣少,只有秦安国一支,因此那硕大的老宅里空出了挺多院子。据说秦家最鼎盛的时候光供给亲眷居住的院子就有十几处。 她们来的时候,秦源的爷爷不在,进进出出的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外并没有什么人。 秦源绕到一边跟云泽小声道:“我爷爷一大早就去管理局了,我担心在这个空子有人对我的家人动手,就劝说姐姐来找你了,云哥你自己也小心点,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报警。” 不行? 云泽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俩字。 他们刚迈进大门,云泽就从里面退出来了,他站在门口看了看,眼神落到门口两座雄伟的石狮子上。 “是这里出什么问题了吗?”秦源有些紧张。 像他们这些有钱人人都挺注重风水的,从哪里选址、放什么东西朝向什么方位都是有讲究的。 而秦家老宅已有百年历史,没道理刚进门的大狮子就不对啊? 云泽摇头,秦源的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去听见云泽道:“我能抬一下它吗?” 正是左手边的大石狮子。 “可……可以?”秦源犹豫着道:“我找人来帮你……” 云泽已经一只手扣着底座,看上去颇为轻松的将石狮子牵起来一个角,另一只手在下面摸了摸,摸了一手灰:“不在这里……” 秦源:“我的老天爷,我爷爷说这狮子有好几百斤……” 云泽又各个方位的掀开看了一下,都没摸到:“不对,我闻到就在这里。” 秦源不禁担忧起来:“不会是埋在地下了?” 云泽:“你们家最近有动过这个吗?” “没有,”宋然肯定地道:“没挪过也没掀开过。”除了这次。 云泽思考了一下,视线在石狮子的身上寻找:“等等……” 他目光突然一凝,两指伸进了石狮子含着球的嘴巴里,摸索着。 秦源讪讪的想:这算不算是亵渎呢? 果然不出所料,云泽的指尖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用手指夹出来摊放在手掌心里,是一枚被折的小小的符纸。 “啊?”秦源仔细看了几眼:“这是什么?” 云泽不动声色的将符纸装进自己的口袋里,道:“进去再说。” 云泽在姐弟二人的带领下四处转着,有时候会停下一会儿,然后掏出同样的符纸。 秦源看得心拔凉拔凉的——家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些一看就十分邪恶的符纸,而他们还全无察觉…… 这边宋然的脸色也十分凝重,她已经吩咐下去自查了。能在秦家安保这样严格的地方放下这么多的符纸,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家里出了内鬼。 与此同时,在某一小区的地下室里,里面没有开灯,门缝里透着渗人的红光,时不时还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门内是一个看不清脸的中年男人,他整个人包裹在黑色的袍子里,将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正盘腿坐在房间正中央的蒲团上,眼睛闭着。 周围都是一些散落的符纸和倒在墙边的瓶瓶罐罐,那些罐子时不时地还会震动两下,有什么尖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更不听不清楚。 这人先是皱起了眉头,半晌后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白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灰扑扑的在眼眶里转动着。 干裂的嘴巴张张合合,发出沙哑的仿佛被炭火熏烤过的嗓子:“乳臭小儿,倒是有点本事……” 这个时候才发现他面前有一面铜镜,镜子发黄,但是却能映出人像。 如果此时云泽他们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里面倒映的是自己的背影,就仿佛有一架无人机在追着他们跟拍一样。 老头看着云泽在院子里逛来逛去,从一个个刁钻的地方取出一些符纸,冷嗤一声:“老夫承认你有些本事,但是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是太嫩了。想要破解老夫设下的阵法,你还有几十年的学头!” 转而他又想到了什么,恨恨地骂道:“陆终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居然帮着人族对付我们,处处坏老夫好事,老夫看你能嚣张多久!这次居然还抓了老夫的三那只鬼仆,早晚有一天让你都吐出来……” 老头继续自言自语:“秦家那小子居然提前与管理局勾搭上了,分明前几次都没有偏偏就是最近……是他……” 老头的视线落在铜镜里那个清瘦的身影上,男生一米八的身高,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裤子,除了那张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是变数? 想起来这次失败后传回来的一些消息, 老头的视线就锁定在了云泽的脸上,嘴角抽动两下,不屑地道:“不过是个攀高枝的小白脸罢了,没有陆终给他撑腰,一个鲛人又能翻出什么浪。” “不过……两千岁的鲛人,”老头眼底划过一道精光,要是把他抓起来,说不定能知道那位的下落。 不过当务之急的是秦家,老头看着铜镜里坐在石桌旁边休息的三人,桌子上散落着一些符纸,看样子被找到了很多。 你以为这就万无一失了吗? 老头冷笑一声,双手结印,对着面前的墙一指。 不知哪来的风吹过,瞬间掀动了满墙的符纸,一张张的亮起来,形成一个古怪的血色阵法。。 老头看着符阵被启动,唇角的弧度越开越大,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 “要不是该死的管理局,”老头放下心来,符纸一旦启动就不再用他管了,他只需要到时间验收:“虽然比预定的计划少了一些,但是能让秦家两个继承人出事,也不枉老夫费尽心思布置一场……” 秦家老宅。 云泽找了一会符纸后就坐下休息,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管家送上来几盘点心和冲好的果茶,秦源来回翻看着那些符纸:“云哥,这就结束了吗?” 云泽打字的手没停:“差不多。” 果茶刚见底,秦源突然抬手搓了搓手臂,疑惑地抬头:“今天不是三十六度吗?这才五点半,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姐你有没有觉得?” 宋然摸到手臂上起得鸡皮疙瘩,刚要说话,一阵狂风卷着沙石吹过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而头顶的天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第34章 挖出两点 “要下雨了吗?”秦源抬了抬手:“天气预报也没说下雨啊?” “云先生,”宋然最先反应过来,看向云泽。 云泽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解释说:“引蛇出洞。” 姐弟二人恍然大悟。 只不过这变故来的又快又急,阵阵阴寒从四面八方四散而出来,阴森森的恶念缠上了在秦宅的每一个人,红黑交加的雾气顺着人的脚踝缓缓地往上爬。 “哥哥哥……”秦源一个箭步跳上了凳子,语无伦次的大叫。 “哥什么哥,你下蛋呢?”宋然依旧稳坐在座位上喝茶,看上去也很淡定。 其实心里也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灵异事件。 云泽把手机一收,终于站起身来,此时周围已经快黑的看不见人影了。 对方是个操纵鬼魂的高手,云泽感知着整座秦宅里厉鬼的气息,一共有三个,全是惨死不能往生的亡魂。 对方下手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直奔着秦源姐弟二人来的。 厉鬼比寻常的鬼难缠一些,因为他们会形成自己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他们就是规则本身。 而此时的空间里叠加了三个厉鬼的鬼蜮,溺死鬼的水草头发、跳楼鬼的掉头幻境、小鬼的怀孕警告…… 除此之外,此地还在阵法的加持下由一个福地变成了阴气十足的鬼地,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变成鬼魂的天然狂欢之地。 已经有被吸引而来的鬼魂在边缘徘徊,试图夺舍、杀人。 云泽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完全破坏掉法阵,他就是故意的,让对方以为他可以对付,放心飞大胆的开始行动。 既然这边已经变天,那么管理局的陆终那里,应该也开始行动了。 云泽看着在黑雾中身上冒起金光的姐弟二人,在这金光的庇护下,他们百鬼莫侵。只不过秦源身上的更加厚实一些,像一个厚重的盾一样将他护在里面。 也是,像秦家这种拥有着百年传承的家族,只会做善事不会自取灭亡。 云泽抬起手来,掌心有光亮起,但这次不再是熟悉的青色火焰,而是一丝金光。 他不通阵法不知超度,但是有一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只要你足够强,便可以以一力破万法。 此时的外界,一队黑色的车在道路上疾驰,最前头的车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罗盘,周围贴满了符纸。 开车的是常印,陆终坐在副驾驶看着手机。后面坐着一群扎揪揪的黄袍道士,嘴里念念有词。 车窗被什么东西敲响,常印降下车窗放进来一只红色的小鸟。 小鸟一落地就变成了一身红衣的丹朱,他自己找了个地方蹲着:“还没算出来吗?小爷我在外面飞得翅膀都累了。” “你是一只凤凰好不好,”有人忙里偷闲回怼道:“你不飞翅膀会退化的。” “重点是这个吗?”丹朱气的嘴里喷火:“再算不出来人就要跑了。” “不会,有陆队在,”众人满不在乎。 丹朱阴阳怪气道:“呦呦呦,这个时候知道是陆队了,怎么用不到的时候就喊妖怪局那个老妖怪……” “胡说,我们没这么说过……” “还没有,我上次都听见了,”丹朱不服气地炸毛:“上次分明就是你们说我老大是妖,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说什么世界上要是真的有妖皇说不定就是老大变得……” “安静!” 副驾驶传来忍无可忍的呵斥,陆终通过后视镜扫视了一圈:“再找不到,我现在就送你们灵魂出窍找。” 车里安静了。 秦宅。 云泽身上先是出现了一缕金光,再后来便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触碰到他身体的阴气被灼烧出扭曲感,他伸手一抖,一条金光闪闪的鞭子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第35章 我抽抽抽 再次手握这根鞭子,云泽的内心还是起了波动。上次用它时还是在上古时期,天地间充斥着亡魂,彼时轮回之路还未曾建立,天地苍茫皆是鬼泣。 云泽手掌握紧,抬起胳膊,看似轻描淡写地挥出了第一鞭。 “啪——” 分明是抽在了空气中,却仿佛真的打中了什么东西,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震得空间有扭曲的错觉。 一鞭抽恶鬼。 三只厉鬼惨叫着从黑雾中跌落出来,匍匐在地上打滚,组成魂体的阴气暴动着似乎要把它们撕碎。 接着,一个小小的金色符篆便印在了它们的后脖颈上,像是枷锁一般将它们困住,动弹不得。 云泽随意地扫过一眼,然后挥出了第二鞭。 一鞭打怨灵。 秦宅位于漩涡的中心,源源不断的将周围的鬼魂吸引过来,他们撕咬着其他鬼魂也试图伤害周围的活人,可谓是百鬼出行。 这一鞭打过去,长长的金光宛如一道流星劈开黑暗,被恶念影响了神智的怨灵被打去怨气,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同时鬼体的脖子后面也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金色符篆。 金光逸散而出,化作燎原之火散落各地。 在十几公里外的人纷纷仰起头来看向天空,对着突然黑下来的地方窃窃私语。 “那边是着火了吗?” “我靠有人在渡劫吗?快拍下来……” “我无人机好像坠毁了,我靠,那里面有什么?” 黑如墨的地方只持续了不到十五分钟,似有一道金光刺破而出,霎时间,金光将整个黑团扎成了筛子。 黑雾散去,露出后面散发着柔柔光晕的太阳。 居然是乌云散去的太阳吗? 众人争论不休。 秦宅里面,云泽手臂再次抬起,朝着面前的水池正中央挥下了第三鞭。 最后一鞭打恶人。 “砰——” 鞭子抽在水池里,池水向两侧炸开,直接打穿了里面的石砖。 秦源早已经看呆了,但是更令他呆滞的是从被打穿的地砖底下冒出来的红色液体。 一股股恶臭难闻的红色液体从底下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水池染红。 “这是什么?”秦源吓得仓皇后退。 云泽淡声道:“阵眼。” 他刚刚的一鞭子破坏了阵眼,反噬之力顺着法阵作用于施法之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终那边是能顺利把人抓住的。 云泽抖了抖手腕,金色的长鞭自他手中散去,化作虚无。 三鞭之后,厉鬼伏诛,百鬼肃清,阳光再次洒进秦宅。之前陷入鬼蜮昏迷的秦家下人们纷纷转醒,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躺在地上。 宋然看上去还算是淡定,但是秦源憋不住,他就差手舞足蹈了:“我靠牛13!云哥你刚刚那一招叫什么,简直是帅呆了!你的那么大的鞭子就这么咻咻咻的一打,这群不科学的生物就被你打退了啊啊我能学吗?真的还厉害啊啊——” 云泽止住他的尖叫:“还没结束。” “嘎?”秦源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声疑问。 顺着云泽地视线看过去 ,秦源和宋然什么也没有看见。当然,他们身为凡人之躯又没有阴阳眼,在浓度极高的阴气消失后也就看不见鬼魂等超自然现象了。 在云泽的视野中,秦宅周围飘荡着难以估量的鬼魂,他们有的魂体通白有的黑气漫天,无一不老老实实的停在原地,就仿佛是树上挂满的绸带一样,还会飘动。 但无论是被无缘无故拽过来的生魂、未来得及被鬼差引渡的亡魂、身上怨气横生的冤魂还是地上那三个厉鬼,统统被钉在了原地,每一个人的后脖颈处都有一个金印在闪闪发光。 云泽重新在石凳上坐下,挥手扫去了被沾染的灰尘,在他前面有一道三人高的椭圆形烟门凭空出现,黑色的不明物质扭去抖动着,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吐出来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白西装狐狸眼笑嘻嘻的,一个黑西装留着半寸冷着一张脸,两个人一起从烟门里出来后,身后的门就消失了。 “呦,还有两个小朋友,”白西装把脑袋转向一无所知的姐弟二人:“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少儿不宜啊。” 说着他一挥手,一股白烟冒出缠绕上秦源和宋然的额头,两个人顿时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到凳子上坐下,然后一脑袋就砸桌子上了。 桌子是大理石的,发出“砰”地一声。 “又见面了,”白西装先是笑盈盈的跟云泽打了声招呼,随即转了一圈:“嚯,这么多,你去挖坟掘墓了?” 云泽:“……抓你的人。” 黑西装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手铐,“哐啷”就放桌上了。 “哎哎哎,”白西装摆摆手:“小黑你傻啊,这几百号鬼魂,光靠咱们俩抓的过来吗?” 黑无常点头:“抓的过来。” 白无常扶额,抬手:“算了,我来摇人。” 说罢他就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云泽:“地府也可以用手机了?” 白无常:“刚用上没几年,最近在推崇什么无纸化办公改革,就都统一换了。对了,两千年没听到你消息,干什么去了?” “睡觉。” “一直睡?”白无常挑眉,随后又点头:“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别瞪我,我不说了不成。” 云泽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先瞪我的。” 白无常扭头去看黑无常,发现他直直地跟一根木头似的站在那看着云泽,于是他伸出脚踢了踢对方的小腿:“听见了没,你再瞪他,他就瞪我。” 黑无常看了看被踹的小腿,一言不发但是点了点头,随即开始一动不动地瞪他。 白无常:“……算了。” “之前拜托你的事,”云泽还是问出了口:“有找到吗?” 白无常摇头:“没有,虽然不是每一个亡魂都是由我们亲自去引渡,但是听你的描述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我守着生死簿两千年,并没有发现你要找的人。” 云泽右手不禁摸上了腕间刚刚带上去的红绳,不入轮回的话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早已经魂飞魄散,一种是对方成为了大奸大恶之辈,云泽私心上不相信这两种结果,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第36章 报道 对方一直活着,亦或者是最少已经有两千岁了。 两千岁,在这样一个妖怪稀少的唯物主义社会,又有三界管理局的存在,找还是好找的。 从三界管理局查人……云泽思索片刻,不如去问问常印? 这边的白无常已经呼叫了一堆人来抓鬼,这些都是隶属于他们的小阴差,这一下就来了二十好几。 霎时间整座秦宅都在另一种意义上热闹了起来,这边阴差乌泱泱的抓鬼,给每一个亡魂套上手铐,而地上的那三只厉鬼则是黑无常亲自去铐上的。 云泽的视线坐在那黑色的手铐上:“这是什么?” 白无常:“勾魂索,这不是与时俱进了,给你看看我这个……” 说着他从后腰处掏出来一把银白色的手枪:“酷不酷?” 云泽:“不认识,这是什么?” 白无常装酷失败:“算了,这是我的哭丧棒478384版本。” 云泽:“哦。” “大人,这里有几个生魂,”有小阴差过来报告道。 白无常瞧了瞧:“打电话喊个走无常的来送回去。” “是。” “这一折腾,又得加班,”白无常摇头叹气:“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我一起带走。” “管理局的人去抓了,”云泽道,也不知道抓到没有,陆终到现在也没回消息。 “我算算,”白无常掐指一算,随即摇头:“出了点变故……算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面前的烟门已经开到了十个,小无常们进进出出将鬼抓进去,不一会儿整个秦宅就空荡荡了下来。 等烟门全都消失的时候,云泽这才挥了挥手,晕倒在石桌上的姐弟俩才悠悠转醒。 “哎呦我的脑袋,”秦源额前红肿了一大块,一边斯哈斯哈一边四处打量:“不对啊,我记得我刚刚是站着的……” “云先生?”宋然的脑门上也肿起来一块,她先是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然后看向云泽。 云泽站起身来:“都解决了,我一会标记几个位置,你们去把符纸取出来,还有这个血池,挖了建一个……” 嗯……他其实也不太认识现在人间的神像都有什么。 “你们人有什么特别崇拜或者声望很高的人吗?”云泽换了个问法:“建个供台。” “那是要金身吗?”宋然问。 云泽摇头:“声望足够便不用金身,画像也可以。” “我知道该供谁了,”秦源一拍脑袋:“这事就交给我。” 宋然怀疑地看向自己的亲弟弟,一点信任也无:“你先说要供谁。” 秦源拍拍胸膛:“当然是伟大的教员啊!” 宋然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可。” 云泽倒是对供奉的人是谁没有什么兴趣,此时他的手机终于震动起来,是有消息进来了。 【陆】:抱歉,人跑了。 跑了? 那个老头也没厉害到连陆终也抓不到啊? 【陆】:被救走了。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之前。 通过几位大师的计算,终于算出了幕后之人的方位,黑车疾驰在路上,偶尔有一点红光转瞬即逝。 陆终把手机收起来:“地点。” “城南书苑南区3号楼6单元负一楼地下室”。 陆终的手在面前的平板上飞速划着,卫星地图定位缩小再缩小,最终出现了3号楼6单元的单元门。 下一秒,陆终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副驾驶座上。 “哎,这么着急啊,”常印脚下油门未松,嘴里道:“后勤到底跟警方联系好了没,别到时候我们冲进去抓人被逮进去了。” “过来了过来了,”坐在后面的兰花妖猛地松了一口气:“申请下来了,那我把东西按上去?” 常印:“放。” 兰花妖打开车窗,一只手伸出去将东西吸在了车顶,后面的车看见后也纷纷效仿。 紧接着警笛声在这条路上响起,三辆黑车油门踩到底,直冲着目的地而去。 当面前的铜镜陡然炸开的时候,老头就察觉到了不妙, 究竟是何人能在他鬼奴加招魂阵的两重作用下隔着这么远伤到他? 但是对方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秒,墙上的血阵爆发出一阵强光,老头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当胸给了一鞭子,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一口黑红的血猛地喷了出来。 他身下是几个被自己撞碎了的罐子,里面赫然是残缺的婴灵。 “究竟是谁,”老头气的胡子都在抖,身上的帽兜滑落,露出来一张除了眼睛都血肉模糊的脸,红红的肉挂在骨架上抖动,看上去摇摇欲坠:“是谁!” “不对,”老头倏然惊醒:“中计了!” 下一刻,地下室的铁门被撑爆,来人一身金光闪闪的功德,手握一根木剑,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又是你陆终!”老头又气又怕,他迅速捏碎了袖子里的东西,浓郁的黑色雾气瞬间冒出来将老头一口吞下,然后穿墙而过。 陆终只来得及再打出去一道翠绿色的法印,那黑色的东西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陆终的视线环视一圈,那邪道仓皇逃走,一屋子的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他走走停停,最后脚步停在了碎成三块的铜镜旁,驻足蹲下。 “千里因缘镜,”陆终垂手将碎片捡了起来:“这个裂痕……”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是已经完全忘记我了吗?” +++ 楼下停了三辆黑色的车,车上三个警笛还在吱哇响着,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这是咋了?是警察吗?这也不是警车啊?” “可能是便衣,有没有这楼的业主?有人知道怎么了吗?” “不知道,地下室被围起来了,地下室有什么?” “不知道啊,物业说地下室没租出去过……” “出来了出来了,让我看看……” “都散了,”常印大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妨碍出警我可就要逮人了!” 人群哄然后退几步,离着车远远的,但是不愿离去。 之见里面有人抬着好几个箱子出来了,箱子黑漆漆的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他们装好后就走了。 看着不像人,是有人在地下室搞违禁品吗? 当天晚上的晚间新闻,主持人临时播报: “下面插播几条快讯,xx山庄附近有不明飞虫聚集,专家正在调查中……” “警方于xx小区地下室中发现大量违规生产的食物添加剂,目前案件正在侦破中……” 第37章 嗬嗬 数着银行卡里的一串零,云泽心满意足的回了出租屋……哦不,现在这是他的房子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秦源直接大手一挥把房子送给了云泽,而云泽也当场抖出一桌子古董来让他随便挑,秦源挑了自认为最好看的一个:一个金蟾蜍,寓意招财进宝。 他回到家后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了,在伸手脱衣服的时候,云泽突然皱眉往衣服上闻了一下。 哪来的臭味? 云泽思考了一下,总觉得这股味道似曾相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许是天下臭味不分家,他随手扔进了洗衣机里。 今天陆终加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云泽自觉有钱了不能饿着朋友,于是就发消息问陆终吃饭了没。 【陆终】:刚开完会,可能要加班到十点之后,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云泽】:是我要请你吃饭,陆队有时间下来吃个饭吗? 【陆终】:三分钟。 入夜之后有点凉,虽然云泽不怕冷,但是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类社会,他也套上了一件外套——这还是那天逛商场的时候买的。 他坐在管理局门口的花坛上玩手机,手机敲打着什么。 陆终急匆匆从大门口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云泽一副网瘾少年的样子,他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抬手 轻轻地点了点云泽的脑袋:“坐直了背玩手机,不然对眼睛和颈椎都不好。” 云泽于是把手机举起来看。 “在看什么?”陆终抿抿唇,把自己约出来却又在玩手机,小青龙你变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云泽一脸不解地把手机怼到陆终面前:“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很奇怪?” 陆终往那手机屏幕上一看,脸直接就黑了。 之前微信里一串的红点,粗略估计来有二十多个人,点开对话框里面发的是什么“小哥哥约吗”“帅哥有女朋友了吗?”“缺1吗,酒店地址是xxx”……之类的不胜枚举。 陆终又看着云泽很认真回复的每一个人询问什么意思,终究还是悄悄地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么多微信好友?” 云泽眨巴眨巴眼睛:“有人来问我交不交朋友,要加微信,我就同意了,怎么了?” 陆终的手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两下:“虽然人族弱小,但是他们同样都心思深沉,这些人不是真的来交朋友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吓唬了的云泽:“这样啊,那我以后不加人了,这些怎么办?” 陆终:“我帮你删掉。” “好。” 陆终的时间有限,两个人去对面开着的包子铺点了五笼包子和两碗豆腐脑,然后云泽把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翻出来给陆终看:“我有钱了,看起来打工赚钱也不难嘛。” “这是?”陆终数着后面的一串零,三百万,这么多? “这是秦家给的报酬,”云泽喜上眉梢:“等你有时间了请你吃好的。” 陆终点头:“一言为定。” “不过,”陆终又道:“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尤其是常印他们。” “为什么?” 陆终心想,我怕他们知道自己干了十年还没有你一单的报酬高而破防,嘴上却说的是:“闷声发大财,说出去容易漏财。” 云泽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不会再告诉别人……对了,你有常印的微信对吗?” 陆终:“嗯,怎么?” “我找他有点事,你能不能让他加我?”云泽想着正好通过陆终要一下常印的微信,然后拜托他那件事。 陆终看上去有点不太情愿,不过还是把微信推了过去,装作不经意的询问:“你找他什么事?” 云泽头也不抬:“有点私事。” 在他没看见的对面,陆终的后牙槽动了动:好啊你个常印!你们还谈上私事了啊? 常印还在局里加班,手里头的电话就没撂下过,刚接了杯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就看见刚刚还高兴着出门的陆终黑着脸回来了:“呦老大,这是怎么了?” 陆终本来正憋着呢,常印自己撞枪口上来:“卷宗看完了?死者身上的另外两处抓痕比对出来了?道士留下的符篆鬼仆都查明来路了?” 陆终冷冷的视线落在常印手上端的咖啡杯上:“喝喝喝,你是饭桶吗?” 常印:“……”天杀的,到底是谁招他了? 没一会儿,他微信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有一个微信头像一片白的人申请加他好友,点开一看,对方说自己是云泽。 他想也没想,直接截了个图甩给陆终,并发了一个“?”。 陆终几乎是秒回他一个死亡微笑。 常印:“……” 不会不会?某人不会是因为云泽加他微信吃醋了回来对着他一通阴阳怪气? 神金,老大他不会是荷尔蒙紊乱什么激素分泌多了? 他点了同意,发过去一个“你好。” 【常印】:你好jpg 【云泽】:你好,你方便吗? 常印当然是不怎么方便的,他要忙的七窍生烟了,但是这个时候另外一种奇怪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于是他回: 【常印】:尽情吩咐,老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云泽】:我想找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常印一头雾水, 帮忙找人什么的,找老大不是更方便吗?难道是云泽其实有什么小秘密是不能让老大知道的? 【常印】:找什么人?你怎么没找老大啊? 【云泽】:一位故人 【云泽】:他最近加班应该挺忙的,我就不麻烦他了 常印:“……” 合着我才是那个真小丑呗? 【常印】:可以,找谁? 对面过了很久才发过来一串的要求。 【云泽】:名字性别未知,本体可能是一棵树,两千岁以上,可能沉默寡言有些内向,可能长在山上过,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常印:“……” 他真的很想把这一串省略号发给云泽,但是他莫名地没有那个胆子。 【常印】:冒昧问一下,这个人……这个妖对你很重要吗? 【云泽】:很重要,特别重要。 第38章 在小小的花园里 云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出门买饭,他有点馋那个叫煎饼果子的东西,决定出门觅食,刚一打开门就碰上了刚刚下班回家的陆终。 陆终看上去有些疲惫,头发微微凌乱,西装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下面小麦色的皮肤。 可能是工作的时间久了,他身上有一股威严的肃杀之气,侧脸深邃俊美,云泽不禁多看了两秒。 这一看,就把自己看到陆终的家里去了。 “你去睡觉,我来做饭,”云泽瞧着对方有些憔悴的脸,本着爱护小辈的心理关心道。 “不是困了,”陆终捏捏眉心,解释道:“就是被吵得头疼,没什么事,你吃早饭了吗?” 云泽诚实地摇头:“你跟人吵架了?” 陆终沉默了一下,摇头:“没。” 主要不是他吵,而是别人。 总部的会开了一晚上,一群人乌泱泱的发表意见,乘机弹劾他,一群高官禄士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变成了拍桌子骂架。 这种事很常见,毕竟管理局的成分有点复杂。除了下辖的三个部门都由相对应的主任外,高层有三分之二都是普通人,人多了就容易起矛盾,更何况管理局下面的三个部门天天“惹是生非”。 陆终听得多了也就当他们是在放屁,根本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最主要的是……开了三个小时的会,常印私下里用不明眼神看了他n次,搞得就像是他知道了自己的惊天秘密一样。 烦躁。 心烦气躁。 当然,在看到云泽毫无防备地进入自己家的时候,这股烦躁之意就散的差不多了。 “没什么事,”陆终挽袖子进厨房:“他们还不足以影响到我,你要帮我打下手吗?” 云泽被转移走注意力,他已经初步学会了使用厨房,就只是不会做饭而已。 他们很快就吃上了早饭。 陆终简单洗了个澡后又出来,云泽正毫不客气地缩在沙发上追剧,手机里传出“逆风如解意”的可疑台词。 “一会你要去哪,我送你,”陆终用毛巾擦着头发。 “你不休息一下吗?”云泽点了暂停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只穿着浴袍的陆终。 男人身量高大,约莫一米九的样子,身上肌肉发达紧致,宽肩窄背的好身材。头发上滴落的水珠顺着小麦色的皮肤滑落,云泽甚至能看见某处一点红。 陆终仿佛没看见云泽刚刚神情一瞬间的恍惚一样,动作大开大合地擦着头发,十分自然的在他身边坐下:“不用,一会儿还要回去上班。” 云泽皱眉:“不休息吗?好辛苦。” 还好他没有选择入职管理局,不然他就得像陆终一样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了。 让他当社畜卷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就是一条喜欢摆烂的龙,能当甩手掌柜就不会干一点活。 陆终看出他的潜意思,点头:“工作强度确实太大了。” 云泽点头:“不如等我的店开起来,你来帮我看店,不加班甚至不用干活,工资一样发。” 有了钱的云泽底气十足。 “你要开店?”陆终诧异挑眉,看云泽这样子可能都准备好了才告诉他的……算了,小没良心的龙。 云泽恍然想起来什么:“是的,想开一家卖东西的……我这里有很多东西可以卖,不过卖之前可以给你都看看,你看中了什么就拿什么。” 说罢他就开始往客厅的地上倒:金的银的玉的、玛瑙瓷器珠宝…… 闪亮的一堆差点晃了陆终的眼,他在云泽催促下的眼神中挑挑拣拣,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截枯树枝。 “这是?”陆终瞳孔一缩,伸手就要拿起来那一截树枝。 却有另外一只手抢先一步拿走了。 云泽也不记得这是什么树上的了,但是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声音在说“这个很重要”,于是他就拿起来了:“这个不是古董,不值钱。” 看着云泽小心翼翼的样子,陆终问:“这是什么植物?” 云泽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记不起来了。” 陆终的眸子暗掉了一瞬:“是这样……它能被你放在储物袋里,应该挺重要的。” 云泽胡乱的点了点头。他刚刚才想起来一些,这事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也怨不得他一下子没想起来。 说起来他的随身储物袋里确实什么花花草草都捡了一些,但是在里面和这些宝贝放在一处的植物……好像只有那个。 记忆被拉回到那个遥远的时代,远到云泽还是一条很年轻的龙,在妖生漫长的寿命中他算是未成年,但因为他无父无母总是一条龙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就有不怀好意的其他妖盯上了他。 云泽虽然幼小,但是爪牙锋利,打起架来咬住对方死不松口。更别说龙族有天生的本体和种族优势,再加上云泽身份特殊,很少真正有妖怪是他的对手。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受伤。 有一次打架打的太狠了,云泽咬断了对方半条腿后也身受重伤从云中跌落,恰好砸在了一棵孱弱的小树苗上。 本就是在寒山之巅,这小树苗战战兢兢不知道长了几百年才长了这一点,被云泽这一砸差点砸没过去。 为了赔礼道歉,云泽在山上照顾了小树苗三月有余,在他走之前对方朝他晃了晃刚刚长了绿牙的枝丫,于是云泽便折了一支戴在了身上。 而此时云泽手里的便是那一截枝丫。 但是折下来的这一支已然枯黄。 云泽突发奇想,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这一截能不能再种出来? 云泽自己是没养过什么东西的,小木头不算。他怕自己不小心给这小枝丫弄坏了,又看看陆终家里阳台上的绿植,于是问陆终:“我要是想种树的话,大概要怎么种?” 陆终眼神复杂地落到那一截干枯的枝丫上:“弄个花盆放点土,埋上。” “能种出来吗?”云泽对这样粗鲁的方式表示了疑惑。 陆终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能,你这是什么的树枝?” 云泽摇头:“我不知道。” 陆终看着他那一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能认命地去给他找花盆种树枝。 第39章 挖呀挖呀挖 “滴答——滴答——” 空旷的山洞里潮湿阴暗,不知从何处渗出的水滴落发出安静地响声。 洞内到处都是积水,角落里有几只虫子窸窸窣窣地爬过。深入一点,发现里面的空间其实很大,能走好久到最里面去。 “马德老天爷能不能别下雨了……”一只脏兮兮的黑毛狗蜷缩在角落里舔毛,它身上的毛又脏又乱还打结了,狗爪子旁边散落着一些食物残渣,脏兮兮的。 “要不是可恶的人类……还有那些叛徒,”趴在另一块石头上体型比黑狗大不了多少的公狼恶声抱怨:“真想出去宰两个人以解心头之恨。” 黑狗舔了舔爪子,毫不在意的道:“你不怕被妖管所抓走就去杀呗。” “说得就像老子怕他们似的,”狼妖嗤笑一声:“不过是怕影响那位的计划,早晚这天下都是我们妖族的。” “你闻到什么了没有?”狗妖鼻子突然一动,四肢站了起来,狗脸警惕地看向洞口。 “这个气息……” 不待它们做出什么反应,一股强大的威压就落了下来,一瞬间将一狗一狼压的四肢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团黑色的雾气“嗖”地一下钻了进去,连尾气都没有留下。 良久,它们才从地上抖着四肢爬起来,战战兢兢地看向洞内:“那位大人回来了……” 黑雾进到洞中后扭曲了两下,然后朝着一片空地“噗”地吐出来了一个人。 身穿黑色袍子,扭曲的五官和苍老的皮肤,此人赫然是被从陆终手底下救走的邪道。 黑雾飘回到正中央,那一更大的一团黑色不明物质,上下左右蠕动,难以分辨。 邪道先是劫后余生地大口喘着粗气,然后连滚带爬地跪到那一团黑色面前:“主上,是属下无能……” 他苍老的声线不住地颤抖,砰砰地磕头:“求主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主上……” 他面前的一团黑雾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等到他磕的额角流血,一个近乎淡漠的声音在洞里响起,四面八方都有回音,一时间也猜不出来究竟是黑雾的哪一面在说话。 “最后一次,李阳。” 名为李阳的老道士倏然瘫坐在地上,颤抖着道:“谢主上,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那道男女莫辨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泽之地,我会让人跟你一起去。” “是。” +++ 安静的市区东街街上新开了一家店铺,原来的铺子是一家汉服店,装修比较复古,因为店主要回老家于是就退租了。 现在的新店正在收拾,还没有装上牌子,大家都在打量猜测着是个卖什么的店。 这家店的左边是一家中药店,右边是家珠宝店,对面是家手工饰品。 他们都期盼着最好不要同自己家撞属性,把自己的客人抢走。 他们等啊等等啊等,对面的老板终于来了。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身上还背了一个洗掉色的旧书包。 他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的时候,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来找他搭话了。 “哎小帅哥,这店是你的?”珠宝店的老板穿着一身唐装站在门口,嘴上涂着鲜艳的口红,十根手指甲上是绿色的美甲,上面还戴了个戒指,手腕上是一串翡翠珠子,笑起来挺和善。 “嗯,”云泽点头。 “呦,帅哥你看上去也刚刚上大学的样子,这厉害还,都自己开店了?”老板笑眯眯道。 周围几家店有的出来人查看,有的无声地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 “随便卖卖,”云泽从屋里搬出一个牌子,试图将它立在门口。 这时对面的老板呵呵一笑:“年轻人有点闯劲就是好,我这么年轻时可不敢自己出来创业,小哥,你卖的什么?开业我也好去捧捧场啊。” 对面的秃头大哥看上去一脸热情,手臂上的青龙纹身特别显眼。 云泽瞧了一眼,纹得什么丑东西,但是嘴上还是淡淡的回应道:“买一些老物件,明天开业。” “哦霍,”大哥直接站起走过来:“你年纪轻轻别让人给骗了啊,老物件这一行水太深了,你家里有大人没有?” 云泽摇头,要是能找出比他还大的那还了得? 大哥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极力劝说:“这东西不好卖,你去旧货市场摆摊倒是有可能,开店的话不得赔死?” 云泽奇怪的反问:“我的东西很好,为什么会赔?” 大哥用一脸“你都懂得”的表情道:“老物件不都是十假一真,哪有专门开店卖的,就不怕别人告你卖仿造品?” 云泽手上动作不停,反驳他:“我卖的是真的。” 大哥见他油盐不进,朝着围观群众摊摊手,一脸无奈的样子。 “行,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让我看看你这牌子写的……”大哥高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那木质的牌子上赫然写着“抓鬼、驱邪、看风水”几个大字。 大哥发出茫然的一声:“啊?” 隔壁的大姐凑过来一看就乐了:“小帅哥,你还会抓鬼?” 本来都在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纷纷瞧了过来,耳朵竖得老高:什么玩意?抓鬼? 云泽拍拍手点头:“能抓。” “哎呦你小子,”大街上的人乐出了声:“看风水还靠谱,前面两个是什么鬼?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相信这一套封建迷信?” 云泽不与他人争口舌之快,只是立好牌子后进到里面:“明天开业,本店除去这些业务外主要还是卖一些旧物,届时欢迎大家来捧场。” 说完“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留下满街的人面面相觑。 卖珠宝的大姐颇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切,卖古董还抓鬼,看给他能的。” “黄姐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她隔壁的花店老板摇头笑道。 云泽并不在意外面的讨论,这间店是他自己租下来的,先前跟秦源商量好的事因为出了命案不好再做生意,更何况现在还封着,于是他就自己找了一家,反正他现在有钱。 捏了个却尘诀将整个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将储物袋里提前买好的柜子靠墙放下,在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置了柜台,然后取出一些打算卖的商品放到货架上。 云泽叉腰看着自己的店,心里十分有成就感。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云泽打开手机,挨个通知了自己的好友明天开业的事。 第40章 又来了 第二天云泽起了一个大早去开门,新买的躺椅坐上去很舒坦,云泽就靠在上面等待着第一位客人的上门。 “扣扣——” 没一会儿门就被敲了敲,来人还十分有礼貌的问了句:“老板在吗?” 云泽正戴着耳机追剧,手机屏幕上三倍速开着,看得津津有味。 来人不禁走近了几步,在柜台上敲了敲:“有人吗?” “嗯?”云泽缓缓坐起,从柜台后面露出脸来。 云泽与面前的三人大眼瞪小眼,对方回给他一个友善的笑,然后手一抖亮出了自己证件: “警察,你涉嫌宣传封建迷信,买卖不正当物品,跟我们走一趟。” 云泽:“……” 此时外面的人看见这里停了一辆警车,纷纷围过来观看,还有好事者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录制了。 云泽被带上了警车,跟着他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刚刚摆到架子上的十三件古董。 警察“唰”地给门上贴上封条,开着车扬长而去。 留下一地吃瓜人在原地指指点点。 “这里原来不是一家汉服体验店吗?怎么变成了算命店了?” “刚刚那个小哥哥好帅啊我的天哪!” “我好像听见什么封建迷信,就说这人是骗子……” “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出来当骗子……” 大家唏嘘一场后各自散去。 而此时一条视频迅速在网上爆火:帅哥声称自己会抓鬼被警方带走。 评论区一水的舔颜的。 云泽老老实实地坐在警车里,他的手机被收走,此时正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小伙子,这这些东西是真的假的?”中年警察随手拿起一个玉镯左瞧瞧右瞧瞧。 云泽眼皮也不抬:“真的。” “你可别骗我,”中年警察呵呵一笑:“要是真的你家里人能让你随便拿出来卖?年轻人别太刺头,到里面该交代交代,听见了吗?” 云泽瞥他一眼,没说话。 中年警察顿觉自己的权威遭到了蔑视,于是冷笑了一下不再搭话。 云泽却在想到底是谁举报了他,然后进行自我反思,下次把牌子放到室内。 云泽的东西被拿去鉴定,而他本人则又坐上了椅子开始被问话。 “做这行多久了?”对面的警察问。 云泽也是诚实:“刚开始,还没做就被你们抓了。” 警察:“……” 他们继续问:“学习途径是什么?目前有没有客户?” 云泽:“自己想的,还没有客人。” 警察:“……” 你……当骗子怎么也这么敷衍? “老实交代,都准备用这些去做什么?”老警察不怒自威,看着就很有压迫感。 但是这种压迫感对云泽没有用,他姿势极为放松地坐着,嘴上却说:“准备维护世界和平。” “……” “……” 不论警察怎么问,云泽就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人,于是纷纷出去商讨去了,压根就没想到云泽就是这样单纯诚实的一人。 “杨队回来了,”大厅里响起打招呼的声音。 老警察想了想,上前叫住了对方:“杨队,过来一下。” 杨政刚吃了早饭来上班,心情美妙,欣然走了过来:“怎么了老王?” “我们今早上接到举报,有人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还卖假货,”老王道:“那小子看着年轻滑头地狠,我暂时问不出来,要不你去?” 杨政拍拍他的肩膀:“没问题,我来。” 门再次被推开,先是进来了两个做笔录的小警察,杨政最后进来关上门,然后坐在桌子前看向对面的人。 咦?怎么有点眼熟? 杨政清了清嗓子:“你……” 云泽抬起头来,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杨警官,又见面了。” 杨政对这个人记忆实在是十分深刻,除了这张好看到过分的脸之外还有那些神秘到不能往外说的东西。 杨政长叹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你,搞封建迷信?” 云泽摇头:“我没有。” 在对面看着这一切的老王跳脚:“看看看看,多硬的一张嘴,都要去抓鬼驱邪了还说自己没有搞封建迷信!” “这……”杨政挥手示意审讯暂停:“我去问一下局长。” “你们先把人带到接待室去,”进出门前,杨政回头道。 “啊?” 几个警察大眼瞪小眼,还是将云泽带出了审讯室。 “你跟杨队认识?”老王追了出来,一脸警惕。 云泽简单的“嗯”了一声:“见过几次面。” “我警告你小子,这里是警察局,你别想搞一些花花肠子……” “云泽?”对面走廊传来一声疑惑的声音,几人抬头一看,局长等人正簇拥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会议室里走出来,那个男人走在最前面,局长都对他十分恭敬的样子。 只是现在他停下了脚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陆队?”局长一行人跟上来,也不知道陆终到底要做什么。 “出什么事了?”陆终在云泽面前站定,问。 看着云泽有些蔫巴巴的神情,想起昨天收到的消息:“不是说今天开业,怎么来这里了?” “你是什么人?”老王一听二人认识,把疑惑的视线投给了局长。 局长自然是知道陆终身份的,甚至他们今早上商量的还是有关案件呢。据他所知这个叫陆终的人不是特别好相处,一般能跟他说上话的那不就是…… 局长探究的目光落到云泽身上,朝着老王问:“怎么回事?” 老王赶紧道:“早上有人举报他搞封建迷信,倒卖仿品,我们这才把人叫来问话。” 陆终拍拍云泽的肩膀,转向局长:“高局,这是我的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带走了。” 啊?这样嚣张的就要把人带走?你当这是哪里? 没想到局长一改往日的严肃,说得上是和蔼可亲:“既然是你的人就带走,下次注意就行。” 陆终点点头,在一众不解的视线中将云泽带走了。 出去大门,陆终没忍住笑了一下:“封建迷信?” 云泽无奈捂脸:“不准笑了。” 谁能想到还有这种乌龙啊? “送你回去?”陆终询问。 “没脸回去了,”云泽自暴自弃的把脑门抵在陆终的胳膊上,像一颗被霜打了的茄子:“我昨天还大放厥词,说自己很厉害。” “嗯,很厉害,”陆终拍拍他的脑袋:“那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 云泽抬起头来,额前的刘海被他蹭的有些凌乱:“你不用上班吗?怎么也到警局来了?” 陆终拉着他的手臂把人带上车:“来拿审批,时间正好,出个外勤。” 第41章 跑了 雨后的仓灵山空气颇为清新,绿叶被清洗干净,晶莹的水珠顺着叶片滴落进湿润的土壤中,然后被一只黑色的作战靴踩得凹陷进去。 “老大,定位又消失了……”青藤手上拿着一个小型的平板,上面是放大的卫星地图。 陆终拨开前面挡路的树枝:“继续,这里一定有他们的窝点。” 陆终一行三人,穿着统一的作战服,黑衣黑裤黑靴,掌心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掉捣乱的灌木。 丹朱一头嚣张的红毛在脑后炸了一个小揪揪,跟在青藤后面,二人前面的是穿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云泽。 云泽依旧是白衣牛仔裤的穿着,并没有因为徒步爬山而有一丝的狼狈,他的鞋底上甚至都没有沾上一点泥巴。 丹朱不满的扁扁嘴:“老大,为什么他就可以用妖力?” 管理局有规定,除特殊公务,任何管理局员工不得在人类社会使用超自然能力。 现在他们只是在寻找逃跑邪道的落脚点,并没有到手册里“特殊公务”的范畴,因此不能使用妖力。 而同理,每一个在管理局办理过身份证明的特殊人群也不得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超自然能力。这条规定是写在《论特殊种族与人类和平共处发展规划(十三版)》里的,只不过大家在签字的时候并不会真的去阅读这些条例。 云泽却随手掏出来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我没用妖力。” “这是什么?”丹朱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去看,身体就差从青藤的肩膀处溢出来了。 这时走在前面一言未发的陆终突然开口:“避尘犀,传说中的东西,据说能令佩戴者行不沾地尘土不侵。” “避尘犀?”丹朱露出一个孤陋寡闻的愚蠢表情,很显然他并没有听说过。 陆终停下脚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可惜了,涅盘居然会把脑子一起烧了。” 丹朱:“???” 青藤是个好脾气的,先是拍了拍快要被气炸毛的丹朱,解释道:“传说中的宝贝,根据《述异记》中记载,避尘犀是海中神兽的角,能避灰尘,还能让海水自动分开之类的……” 云泽摇头:“没那么夸张,只是不会让尘土沾到自己身上而已。” 丹朱脸色变得极快,早已经换上了一副狗腿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身为上古神兽凤凰的涵养:“云哥,我能刮一点吗?” 云泽垂头看了看手里的一块,抬手切了一片下来:“给,收好。注意不要直接碰到水,不然会化在水里。” “好嘞谢谢哥!”丹朱这一声哥叫的尤为响亮,前面的陆终发出了无人听闻的冷哼。 “你也要吗?”云泽看向青藤。 青藤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后又纠结起来:“这不太好,毕竟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云泽不等他磨叽完也切了一片下来给他,随后回过身体去好好走路。 陆终的耳朵一直支棱着,他现在就像是你周围的同学\/同事突然开始挨个分零食,而你分明看到了却装作不在意实则会在内心偷偷猜测什么时候轮到我一样,等待着。 半晌,身后别无动静。 陆终黑眸暗下来两分瞧着有些低落,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却利落地出刀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根树枝砍断,那架势,仿佛那根树枝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走了没两步,陆终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戳了一下,像是怕他注意不到一样,连续戳了很多下。 陆终被戳得浑身肌肉紧绷,腰间又是敏感区,他猛地朝后伸手抓住了作乱的那根手指。 不等陆终说话,后面的人窸窸窣窣的把一样东西塞到了他的手心里,沉甸甸的,像块石头。 云泽快走两步,凑到陆终的耳边小声道:“我还有块大的,这个给你。” 陆终收回手来看那块跟他有掌心差不多大的避尘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我不太需要这个,你自己留着。” 说着他就要把避尘犀交还给云泽。 云泽朝他眨眨眼:“我有很多,你可以留着奖励一下下属,听说要恩威并施才能让下属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陆终瞧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两个下属:他们正凑在一起研究那薄薄的一片避尘犀。 陆终点头,将东西收了起来:“我会的。” 并不会,这块云泽亲手送的避尘犀他一个粉尘都不会流落到外面去。 云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虽然人类社会的人情往来麻烦了一些,但是他还是学了不少,并且成功指点晚辈怎么更好的处理职场关系。(此为某人在短视频网站刷成功学视频刷多了的原因)。 四人跟着卫星定位上显示的最新地点走了一段时间,在仓灵山的阴面找到了一个溶洞。 里面很大,有明显生活痕迹。 青藤掏出证物袋用镊子从石缝中夹出了一撮黑黑的毛发。 “这是什么?”丹朱凑过来看了一眼,青藤把袋子封好口,又在周围转了转,确定没有再看到别的东西之后才摇摇头:“得回去化验。” 陆终和云泽进了里面,里面倒是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云泽转了两圈,道:“太干净了。” “对,”陆终蹲下身子在某处地方摸了两下:“正常的洞穴都会聚集一些动物,就像外面那一段路上能看到虫子一样,里面却这么干净。” 云泽点头:“一般来说有实力的大妖都会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比较排斥其他生物进入自己的领地,这里这么干净,一定有人经常打扫,并且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个实力强悍的妖。” 陆终伸手从地上抠起来一小块石子装进随身的证物袋里,云泽凑上去看了看,那块小石子很小,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在它身上的缝隙里却隐藏着几缕血丝。 “会是谁的?” 两人开始往外走,里面已经没有搜查的必要,对方十分狡猾提前撤走并销毁了大部分痕迹。 陆终:“那个邪道。” 云泽想起来之前去剑宗得到的信息:“会是李阳吗?” 陆终摇头:“不知道。” 云泽:“地府还没有去看看李阳的魂魄吗?” 陆终停下脚步:“看过了,他们说李阳的魂魄还在。” 不是李阳,那会是谁呢? 第42章 你(扶额)(苦笑)…… 对方很显然是发现了陆终打在邪道身上的追踪,走之前甚至还打扫了洞穴。 陆终边走边道:“这个组织有着严格的上下级制度,其中不乏一些极端反社会分子,至少拥有一个凶兽及以上级别的东西坐镇,立刻上报总局。” “是。” 身后的青藤和丹朱也没了玩闹的神色,一脸严肃。 当大家等待陆终的下一步指令时,不知从何处倏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救命啊——” 仔细听来,竟还有些熟悉。 陆终没有犹豫,直接朝着声音来源找过去。 仓灵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能被他们几个非人类捕捉到的求救声还在很远的地方,大概隔着半座山的距离。 但是妖的身体素质强悍,短短的十五分钟就出现在了发出求救声的地方。 只见前面的小溪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人,正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散落在地上的有一些专业的电子设备,像是摄影机之类的东西。 “你好,请问你们需要帮助吗?”青藤从树林中走出来,朝着他们问道。 这一行人有六男一女,听到有人出现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一个大哥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扑过来:“救命救命,这山上有鬼……” 从后面出来的云泽他们对视一眼,陆终给还没过来的丹朱打了个手势,丹朱点点头转身离开——他要先回局里报备。 “具体说说,”陆终不愿与他们废话,开门见山地问:“人物、事件、地点。” 黑衣大哥迫不及待道:“我们一行人是来搞野外直播的,晚上在山上过夜,没想到突然下雨,我们就找了个破庙避雨,然后就……” 陆终抬手打断他的话:“带我过去。” “我我我……”黑衣大哥结结巴巴,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我带你去,”有个穿运动衣的女生起身道:“跟我们一起来的小秦和孟孟被困在里面了……” “带路。” 其余人原地没动,目送着三男一女往他们逃出来的方向走去。 摄像大哥一脸的惊魂未定:“现……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留着半寸的男人拍拍裤子上的灰:“当然是报警。” 摄像大哥:“报警……警察能相信我们吗?” 男人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要不你跟上去救人?”说罢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人不满出声道:“牛什么啊,说的刚刚惨叫地最大声的不是他一样。” “我们怎么办?” “反正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下山报警呗还能怎么办。” 云泽跟在女生的身侧,陆终和青藤在后面。可能是云泽长得比较有亲和力,女生就在路上解释了一下情况。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异常,是后半夜突然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然后庙里就开始不太正常。我听见有人在唱戏,还有着火的声音,然后我们醒来就发现真的起火了……” 云泽问:“被困在里面的都有什么人?” 女生顿了一下,道:“一个叫孟孟的网红,和我们本期节目的赞助商秦源。” 云泽:“……?” 陆终从手机里调出秦源的照片:“是他吗?” 女生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呃,你们是他朋友还是……”警察? 云泽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们都相信科学,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们看到的大火应该是某种食物中毒。” “真的吗?”女生半信半疑。 一行人步行到破庙前才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一座庙,严格意义上说,这只能算是一间破屋子。 云泽推开半掩着的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上面也没有供奉神像,倒是供桌上散落的烛台说明曾经此地还是有过香火的。 地面被清出来一块地方,应该就是这群人休息的地方,陆终四处看了一眼,没有找到熟悉的气息。 “呃,好像也没着火,”女生有人陪着,胆子也大了起来,但是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消失的两个人。 “老大,你看这个,”青藤喊道。 他们转到供台后面,这才看到了被供奉的神像。 “这是谁?”云泽问。 陆终蹲下查看,然后起身道:“王灵官。” 云泽不知道这些,但是看青藤露出的意味深长的表情就知道这位神明不简单。 青藤唏嘘道:“挺狠啊。” 此时女生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同伴,一脸忧心忡忡的走过来:“你们找到了吗?我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没有信号。” “可能是山上没信号,”云泽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把灵官像扶了起来:“这不就是找到了,他们可能是睡的太深了。” “找到了?”女生不可置信的上前查看,只见在原来躺着灵官像和供桌的地方有一块低下去的空间,有一男一女正蜷缩在里面不省人事。 “孟孟?小秦?醒醒……”女生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人已经找到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唔?”秦源最先睁开眼睛,猛地起身“咚”得一下撞在了供桌上,发出一声哀鸣。 秦源泪眼汪汪的爬出来:“好大的火啊呜呜呜呜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小晴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个……哦这谁啊还睡……” 被叫做小晴的女生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们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对了,多亏了这几位……” 小晴让开身体,露出后面的三个人的……大长腿。 他们甚至没有一个愿意蹲下来看看可怜的秦源同志。 秦源爬出来,闪烁着愚蠢光芒的眼神对上了三个熟人,青藤还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小倒霉蛋兄弟。” 秦源:“……” 秦源“汪”地一声扑到了云泽的脚边:“云哥呜呜呜呜……” 陆终忍无可忍的踢了他小腿一脚:“站起来。” 秦源有点害怕这个看着凶凶的男人,老老实实地站好。 陆终眉头一皱:“你爷爷没跟你说最近不要出门吗?” 秦源垂头:“说了。” 陆终:“所以?” 秦源有种被老师训斥的错觉,头埋地更深:“我以为暂时不会有事……” 陆终冷笑:“你还以为你能创业成功呢。” 秦源:“……”伤害性很大,侮辱性也极强。 云泽按住他的肩膀:“现在,你带这两位女士下山,你的同伴已经报警了。” 秦源:“你们……”说到一半,又觉得以自己的本事也不配担忧这三个非人类,于是点头:“我保证完成任务。” 临走之前小晴还看了眼留在里面的三个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是也仅仅是猜测罢了。 第43章 金钗 待三人的身影走远后,云泽他们的视线才落回到这间屋子里,破旧的木门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出来,”云泽转身朝着里面冷喝一声。 “呼呜——” “砰——” 庙里突然刮了一阵风,“哐啷”一下就把所有的门窗都吹上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屋里起了漫天的大火,灼热的火舌冒着黑烟迫不及待的舔舐上这里的猎物。 浓烟滚滚,火浪翻腾,橙红色的火舌差一点就要吻上云泽的衣角,却在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定住了,面前的火浪无论如何咆哮、翻滚都无法靠近他一步。 云泽抬起手掌,虚空一点:“幻术而已,雕虫小技。” 随着他虚空一指的落下,铺天盖地的大火仿佛被定住一般倏然顿住,然后就如同破碎的镜子一点点地裂开,最终“咔”地一声化作粉尘消散在空中。 “……” 难以言说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霎时间一道阴影飞速地朝云泽袭击过来。 陆终甩出去一张黄符将那道影子击飞,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供台砸穿,青石砖的地面破碎,有个红色的影子出现在坑里,正捂着头尖叫。 “地缚灵,”陆终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垂头看去。这是一个面容很年轻的女子,一身红色的嫁衣,脖子一侧插着一根朱钗,血液早已干涸,只留下一堆凝固着的黑色。 “啊——啊啊——” 地缚灵双眼猩红无半分理智,身体被怨念浸泡多年,浓烈的发黑。 要不是那一尊灵官像一直在这里镇压着她,秦源他们恐怕没有命走出这间屋子。 青藤走近看了一眼:“我已经通知下面了。” 陆终点头,抬头却看见云泽眉头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云泽看着对方半弯下的腰身,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陆终疑惑地动了动鼻子,除了一股建筑年老破旧的味道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了,他摇了摇头:“你闻到什么了?” 云泽不知道怎么形容:“我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可能是这地下埋着的尸首的味道?” 陆终思索片刻:“或许。” 青藤一边在供桌往左偏三尺地地方挖着,一边疑惑道:“这人究竟是犯下了什么罪孽,要被镇在神像下?” 可惜已经失去理智成为地缚灵的女鬼并不能给出任何的答案。但不管怎样,死后的魂魄不论是否有怨恨、遗憾都要归于地府,一碗孟婆汤重新开始或是经由判官审判后前去服刑。 天地因果有序,不可违抗。 符纸幻化而成的锁魂链将女鬼紧紧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她嘴巴大张着发出断断续续地叫声,青藤挖坑的手一停,惊讶地道:“她的舌头被割了。” 云泽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随后他指尖跳出一丝灵光落到了地上,碧色的灵光落下,霎时间将挖地还不深的坑崛开数尺,直到碰到下面的东西才停下。 只见灰黑色的泥土下面埋着的是一口青灰的棺材,上面的铜锈随着震动扑簌掉落了一些,露出下面黄色的表面。棺材周身缠满了手臂粗细的铁链,几乎要将整个棺材盖了起来。 “这……”青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锁魂棺?不对,既然都用上锁魂棺了,那这个地缚灵是怎么回事?” 陆终回身看了一眼被束缚在地上挣扎的地缚灵,摇头:“不是她,棺中另有其人。” 青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仓灵山地段不是很偏僻,经常有山城的人在休息日爬爬山,看看风景。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仓灵山上出过任何灵异事件,谁能想到在山腰的破庙里有一座锁魂棺和一个丧失了理智的地缚灵呢? “不对,”云泽对着女鬼沉思片刻,摇头:“有驭鬼符的味道。” 青藤不可思议:“这你也能闻出来?”符纸烧都烧了,怎么闻都该是一堆灰的味道? 陆终“说得通了,这是……” “砰砰砰——” 巨大的碰撞声从脚下传来,三人倏地低头看去。 “砰砰砰砰砰砰——” 越来越急躁的碰撞声响起,地面隐隐有些颤抖,还伴随着铁链的哗啦声,青藤脸色一变:“不好,棺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砰砰——” 巨大的力量持续捶打着那一层棺材板,锁住棺材的铁链发出竭力的“哗啦”声。 一下一下,急躁又愤怒。 “老大,”青藤猛地看向陆终。 陆终却与云泽站在一处,面色平静地看向那口不断震动的巨大棺材。 那碰撞声实在是太响了,胸膛里的心跳与之共鸣着,令人口干舌燥。 “神像是他们逃走之前推翻的,”云泽突然道:“雕像底座比其它地方都要新很多,而且很重,寻常的凡人根本推不动这样一座用来镇压的灵官像。” “你是说,”青藤瞬间反应过来:“他们知道我们会追过来,故意放出它们给我们添堵?” 云泽看向陆终:“陆终,身为妖族,我们都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天底下大多数的妖法对魂魄是无效的,因此就连你都只能用符篆暂时的压制住那边那位。” 云泽更多的话没说出来,但是他与陆终对视的短短几秒钟,陆终就瞬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是什么。 作为管理局山城分局的最强战力,陆终始终都是出外勤追击犯罪者的第一梯队。他身边经常组队的队友就那么几个,青藤、常印、丹朱和宋云。 而他们全都是妖族。 很明显,对方对管理局颇为了解,甚至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圈套。 能在陆终的面前把人救走,能拔除他打在那个邪道身上的印记,然后当机立断地舍弃一处据点,临走前还给他们下了套,这样的实力,对方不应该只是籍籍无名之辈才是。 地面的颤动越来越严重,甚至于连整座仓灵山都在小幅度地抖动。突然想起来什么,陆终吩咐道:“青藤你立刻下山,疏散山上山下的群众。” 青藤没有片刻犹豫,拔腿就往外跑。 第44章 青衫 云泽没有抬头,只是看向下面的棺材,十分自然的挡在了陆终身前:“不用怕,站在我身后就好。” 陆终看着青年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不由得一阵恍惚。 他看过太多次云泽的背影,龙形居多,只有少数时候他才会化作人形。整整一百二十八年,他看着云泽的本体变得更大更强,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少,当时天下已经鲜少有能伤到他的力量存在了。 云泽似乎总是一个人,他从来都没有带朋友来过,但是他会朝着自己诉说山下发生了什么,谁和谁争地盘打架踩到了他的小花,谁和谁交配后生了个四不像的孩子…… 山巅其实是很冷的,料峭的寒风年复一年地刮在陆终的身上,他却贪婪的从这人身上汲取着暖意。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不能化形,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他着急他很迫切,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发什么呆呢,”云泽回头看了眼陆终:“你要是害怕就去外面,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到你。” 陆终睫毛狠狠颤了两下,眼神幽深:“我不怕。” 以前会怕,现在不会了。 地面剧烈抖动,破庙的门窗发出咯吱声,腐朽的横梁簌簌掉落着灰尘,棺材中的撞击声一声强过一声。这时,地上被符困住的缚地灵反应特别强烈地挣扎起来,一道道符篆被触发,紫色的闪电在她身上游走着,她仰着脖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知道是不是云泽的错觉,他觉得自从这个地缚灵从出声后,棺材里的那位的动作更加猛烈了起来。 认识?仇人还是? “哐啷——” 在巨大的震动中,铁链终于不堪重负般绷断,继而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其余的锁链也瞬间绷断。 “哐——” 棺材板被一股巨力掀飞,直接砸穿了屋顶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见棺内漆黑一片,有几缕猩红的雾气掺杂在其中。 “厉鬼,”陆终道:“最少一百年。” 一百年,云泽:“那是什么朝代?” 陆终顿了一下:“清末民初。” 此时,那团黑雾终于缓缓地化出了人形——那是一个一身青衫的男人,看不出有多大,因为他浑身血红,脸上血肉粘连成一团,很明显是他的死状。 “火伤,”陆终念了一声,似乎在记忆中搜索是否有相关的信息。但很可惜,他当时并不在山城一带活动,更何况那样的年代,死了太多太多人了。 “&……”从厉鬼被烧成一团的嘴巴中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声音,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地上的那个女鬼反应尤其激烈。 她身上的符纸将她的魂魄灼烧地滋滋响,她却恍若未闻地爬向那个厉鬼:“啊——啊啊——” 可是,她的舌头被割掉了。 厉鬼泛着红光的眼睛盯住了地上的两个人类,他周身怨气暴涨,几乎要将整间破庙撑破开来,浓厚的如同实质的怨气朝着云泽他们兜头压下。 这只厉鬼,比之前在秦家作祟的那三个厉害多了。如果有比较的话,这一只是真的经历了非人折磨后怨气冲天,原地化煞后至少屠杀百余人才会有这样的怨气,而秦家那三只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人工饲料吃多了被催熟长大的。 只是,厉鬼而已……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突然亮起一星火焰,火苗只有豆子一般大,在怨气的冲击下宛如一朵娇弱的花一样一副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这一星的火花倏然被放大百倍千倍,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碧色的火焰瞬间将怨气灼烧殆尽,显现出中间两道身影来。 陆终始终站在云泽的身后没有移动半步,身边的火焰并没有伤害到他分毫,甚至还有一小缕分叉过来,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背。 陆终一怔,火焰见他没有排斥,变本加厉地缠上了他的胳膊,一点也不热,这火是凉的。 “啊——” 云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本命火在背后做了什么,他没有直接将面前的厉鬼烧成魂飞魄散,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火焰贪婪的将厉鬼周身的怨气侵蚀,甚至还恋恋不舍地往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云泽脸色一黑,抬手就把火收了起来。 陆终本来正在用手指逗弄那一点火灵,倏然被收回去后竟觉得手臂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你是何人,因何而亡?”云泽质问。 厉鬼身上的怨气被烧掉了大半,那双眼睛中的红色褪去,恢复成了漆黑的眼球。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这个人,警惕的看向云泽,半晌,他的身体缓缓变化,真正的容貌也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成为厉鬼后,保持死前的样子是它们攻击力最强盛的时候。褪去那一层可怖的烧伤之后,下面竟然是一张十分俊朗的脸。 很年轻,也就二十岁。 他张长了嘴巴,发出晦涩喑哑的声音:“灵……儿……” “啊——” 他喊一声,地上的女子便叫一声,两只鬼身上的怨气几乎被烧完恢复成了本来的样貌。 被唤作灵儿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模样清秀,只不过那白净的脸蛋上赫然是两道血泪。 云泽后退半步,举起双手:“不是我弄哭的。” 差点被踩到的陆终也跟着摊开手掌:“也不是我干的。” 厉鬼:“……” 他能感受到这两个人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每靠近一份就被那厚的跟墙一样的功德金光灼烧地疼痛难忍,当然,功德金光烧他哪有那边那个年轻人放火烧的疼。 厉鬼闪身到灵儿的身边,抬手用怨气直接将符纸化作的锁魂链撕断,将人护在自己身后,嘶哑着嗓子开口:“阁下……是……何人……” 陆终出示证件:“三界管理局妖管所陆终,亦可称我为天师。” “什……么?” “回答他的问题,你是何人,因何而亡。” “在下……”他一手扶住额头,看上去十分痛苦:“在下……” “慢慢说……”云泽手指弹出一点金光没入他的脑袋里。 他缓了一会,觉得面前的二人没有恶意,将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女子原是一户地主家的小姐,男子是村里的书生,两人私定终身却被地主发现。当年局势动荡混乱,地主老爷为了自保将女儿送给山匪做妾以求山匪保佑他家。 男子在灵儿被绑上山成亲当天独自一人上山,被满山的山匪戏弄殴打,甚至活活烧死在灵儿面前。 土匪们大笑着将他的尸体扔在一边,簇拥着继续回去闹洞房。 灵儿誓死不从,在袖子里藏了一根金钗想杀了那个土匪头子,没想到土匪装醉自己却被反杀。 夜里烛火摇曳,月色下被烧成一团的尸体上怨气密布,书生原地化煞,放火烧山屠杀山匪几百人。 再后来的事他们都记得不太清了,好像是不知道从哪来的道士召集了全村的力量将书生尸体和魂魄封入棺中,镇压在神像之下,村民需年年供奉神像以求今早将厉鬼的魂魄净化。 可是再之后战乱频发,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村民们陆陆续续死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直到山脚下的村子再无人烟,所以这座庙才破败成这个样子。 “看来我来晚了啊~~~” 身后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不用看云泽就知道是谁。 “呦,陆大队长您也在,”白无常咧嘴一笑,朝着陆终微微一俯身:“真是辛苦您了。” 陆终冷冷的扫了一眼:“白无常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捡漏,我还以为地府倒闭了这么久都派不出一个鬼差。” 白无常笑嘻嘻地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他身后的黑无常默不作声地甩出手铐套在两个鬼的身上:“陆队怎么能这么说,就算是地府也要走流程的,我们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吗?” 云泽拍拍陆终的手,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转头问他:“这两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听到陆终对那人的称呼,他有些紧张,也只是握紧了身边灵儿的手,开口道:“我们接受一切刑罚。” 灵儿也点点头。 白无常摆手一笑:“诸位,别这么严肃嘛,我又没说要一道天雷把他们劈得魂飞魄散。” 云泽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笑:“再不说重点,我可能忍不住要打你。” 黑无常立刻一脸警惕的挡在搭档面前,冷冰冰地瞪着云泽。 陆终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云泽的身后,与他对视。 白无常一只手按住面前人的肩膀:“能怎么办,走流程,去判官那受审,然后该进地狱的进地狱,该投胎的去投胎……啧啧啧,这可是一百年前的遗留问题,回去又不知道要写多少页检查报告……” 云泽也不是要给他们求情,毕竟天地自有法则,而身之功过不相抵,他并不能随意插手。 只不过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凄惨的故事,心里有些唏嘘罢了。 “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可就把人带走了,”白无常道。 陆终:“一万字出勤报告你们写,别忘了上传管理局系统。” 白无常:“……” 第45章 专案组 “走,”陆终看着烟门合上,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抬手打出一道绿色的灵光,直接将那具棺材重新掩埋回了地下。 云泽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刚抬脚走了两步,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脚步一踉跄:“嘶……” 陆终立刻转身,警惕的扫视着周围:“怎么了?” 云泽低头找了一圈,怎么也没找到胆敢碰瓷他的那块石头:“没,被石头绊了一下,不知道被我踢到哪里去了,走。”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走远,唯有身后的庙宇一如既往地破败,一阵风吹过,墙灰掉下来一大块,啪叽一下糊在了滚落在墙角处的石头雕像上,震起一捧灰尘。 +++ “北京时间上午九点十七分,仓灵山附近发生山体滑坡,所幸当时山上并无行人,周边居民疏散及时暂无人员伤亡……” “啪——” 遥控器被扔在桌子上,投影仪上的画面定格在无人机对仓灵山的俯拍上,一个穿着黑西装打着浅色领带的大肚子男人啪啪拍了两下桌子: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男人道。 青藤清了清嗓子,道:“胡主任,仓灵山上埋着锁魂棺的事您真的不知道吗?” 胡主任:“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苍灵区的土地公。我在问你,人呢?” 青藤摸了摸鼻子:“跑了。” “跑了?”胡主任眉毛一挑:“你们知道我承担了多少压力吗?上头发话了,务必要将这个会操纵亡魂害人性命的凶手捉拿归案! 这个案子性质有多么恶劣就不用我给你们复述了?四条血淋淋的人命,被害者的家属天天在派出所等着交代,外面人心惶惶,谣言传得满天飞,你知道这对公安机关的公信力是多么大的打击吗?” 胡主任说的两家通红唾沫星子横飞:“你们分局那个叫陆终的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连这么一个小角色都抓不到?他人呢?” 丹朱双手环胸地靠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们陆队刚下地府了,要我送您也过去吗?” 胡主任被他怼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看看看看,什么素质!什么素质!陶主任,你手下的人就是这样跟领导说话的吗?” 陶主任坐在一边盯着茶杯里的枸杞转圈,乍不丁被cue到还一脸不在状态,但是下意识的已经把手搭上了胡主任的胳膊,边拍边道:“哦哦,消消气消消气,您也知道我们抓的不是一般的罪犯,这谁也不能保证一下就抓到了,陆队他已经去顺着线索追查了,一定会抓到的。” 胡主任被捧了一下非但没顺着台阶下去,反倒变本加厉:“全中国又不是只有他陆终一个能打的,这个案子横跨人妖鬼三界,不能听他的一言堂。上边派我来是成立专案组的,从现在开始916案子正式转到我手下,你们三个部门的主任今下午就把人员名单定下来我要审核,还有那个叫什么陆终的,暂时给我踢出去。” “你他妈谁啊,”丹朱那叫一个暴脾气,梁修坐在他身边怎么拉都没能把人拉住,急的直跺脚。 丹朱指着胡主任的鼻子大骂:“你就是一个凡人,拿来的本事质疑我们队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上头是疯了还是傻了,就你也配当这个专案组的组长?我们队长查案子的时候你祖宗都还没出生呢……” “好了好了,”陶主任开始安慰这头:“你们陆队加了好几天班了,就当是放个假,这案子也不大……青藤、宋云、老杨,劝劝他,别胡闹……” “我拒绝,”宋云面无表情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毫不留情的道:“除了陆终,谁也别想使唤我。” 青藤掩唇咳了一声,弱弱的喊了一声:“加一。” “虽然陆队行事是狂妄了些,”被唤作老杨的道士摸着胡子不嫌事大:“但是他的办案能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胡主任,恕贫道说话难听,要是陆队也抓不住的人,就算是北京总局的人亲自过来又能如何呢?” “反了反了……”胡主任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你们这是要造反啊?公然在组织里搞小团体是不是?好,很好, 我这就上报……” “行了,”一声响亮的呵斥炸响在乌泱泱的会议室里,愤怒的丹朱、想离开的宋云包括其他来参加会议的人都瞬间闭上了嘴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陶主任轻轻地将保温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在安静如鸡的会议室里格外的响亮:“胡主任,你身为人族,可能不太明白我们妖族的一些,羁绊……” 胡主任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是个软包子的男人居然两个字就能镇住这满会议室的嘈杂,一时间有些被惊住了:“什么?” 陶主任笑眯眯的:“您也知道,新中国成立后是一个平等美好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没有三六九等没有皇权贵胄,但是这终究是人族的秩序,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胡主任咽了口口水,他竟然从面前这个平庸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名为危险的气势。 陶主任起身拍着他的肩膀:“我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想好好侦破这个案子,最好还是不要把陆终排除在外。” 一时间,整间会议室落针可闻。 罗主任看着面前一张张叛逆的眼含怒气的面孔,一股“他们都不是正常人”的后怕才姗姗来迟。 “再说了,”陶主任笑着示意他看向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我们这里可没有小团体,您看看他们这不都挺听话的吗。” 胡主任:“……” 916专案组最终还是成立了,其中妖管所陆终、青藤和常印,修真办罗洋道人、陈昆道人,以及地府那边的人间代理人刘道山。当然,专案组的组长最终还是胡强,陶主任没空参与这些,副组长拉了警局的刑侦大队队长,杨政。 这些人里面只有胡强和杨政是普通人,就连那个表面上是个普通人的刘道山也是罕见的阴阳眼同阴阳还走无常,据说是在下面有点硬关系。 陆终不在,其余的人在私底下拉了个群自己讨论,打赌陆终能忍他几天。 青藤说可能会看在他只是个可怜的普通人的面子上不搭理他;丹朱说最多半天老大就会爆发之类的。刚聊了没几句,工作群里又通知开会。 开会开会,开了三个会了脚都能没从管理局大门迈出半步。 云泽先是回店里看了一眼,发现有个年轻的警察搬了个小板凳正守在门口,脚边是整整齐齐的箱子。再抬头一看,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扯下来了。 “你是?”云泽走过去。 警察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是云泽同志?这是您的东西,我们检查无误后给您送回来了……” 云泽打开门:“行,放着。” 小警察赶紧帮着往里面搬东西:“小同志,您这些东西就放在这里吗?不请个保安吗?” 听说里面的东西都是正品,每一件都七位数起步,他守着这些箱子的时候都觉得路过的人谁都像抢劫犯,提心吊胆了一上午。 “没事,”云泽又去搬弄他的木牌子, 小警察忍不住道:“您这个抓鬼……” 云泽翻了个面写上陆终教他的新说辞:“没事,我搞着玩的,这就改。” 他伸头一看,木牌子上重新写了“万泽事务所”五个大字:“这是?” 云泽把牌子立出去:“准备搞个剧本杀什么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也是陆终教的) “对对。” 待小警察走后,旁边的邻居又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 “就说不能搞封建迷信,小伙子还年轻,大学毕业了吗?” 云泽:“哦哦,没上过学。” “你这到底要做什么生意啊?” 云泽:“卖点仿品工艺品。” “……” 人群一阵无语。 店开到了下午六点,除了一些好奇的人进来参观外没有做成一单生意,云泽也乐得清闲,电视剧都快追到大结局了。 手机震动一下,他点开消息发现是秦源给他发过来一个视频链接。 点开一看,居然是早上他被警察带走时拍的,点赞已经上了五十万,评论区裤衩乱飞不堪入目。 云泽给他扣了个“?” 秦源飞速回过来:哥你现在店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 云泽回他:管好你自己,最近少出门 秦源回:哦,好的哥 云泽不太感兴趣,吃饭搭子又又又又加班,他给自己点了螺蛳粉,顺手把视频划走了。 此时百里之外,刚刚下高铁的女人刷着短视频,手忽然一顿,她看着上面那张脸,暂停放大仔细查看。 “走了晴晴,”另外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大墨镜和口罩的女人捣了捣她的胳膊:“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说着她伸头看过去,揶揄道:“看帅哥呢?” 晴晴摇头:“还记得我路上跟你说的那个事吗?” 女人点头:“记得啊,鬼故事。” “我不是开玩笑的,”晴晴指着屏幕上的人道:“我不是说过有三个见义勇为的帅哥吗?这就是其中的一个。” “是吗?”女人拿过她的手机仔细端详:“有点意思。” 第46章 我爱他? 秦源得了家里的允许,开始日复一日的在云泽的店里蹲着帮他看店,其实就是两个人双排打游戏,秦源暴躁的声音经常响起,吓得想进来看看的游人退避三舍。 云泽放下打游戏打得发烫的手机,感觉有些空虚。 秦源见他不玩了也退出游戏:“咋了哥,你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云泽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有那么明显吗? 不过就是邻居加班两天没回家打电话都不在服务区罢了,他天天睡到自然醒、吃到要反胃、玩到手抽筋,哪有空不开心? …… 哦,好,他确实有点不开心。 云泽觉得自己这两天过的好像挺快乐的,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是做完后又觉得不自在:“我不知道。” 他趴在柜台上撑着下巴,目光落在虚空难以汇聚成一点。 秦源“啪”地一拍手,一副我很懂的样子:“这个我熟悉啊,就是玩手机玩的,觉得自己是在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云泽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他:“你居然还能说出一些有哲理的话来。” 秦源:“……” 既然云哥都说他有哲理了,他高低再整两句:“一般来说,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因为自己心里还想着别的事,或者说有其他的人生目标就立在那里而我们却选了了忽视,当一天过去又开始后悔我不该不奋斗,然后在夜晚发下毒誓:第二天我一定好好干,但其实哪一天也做不成事的循环往复……” 云泽沉思:“……”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玩的时候心不在焉,吃的时候心不在焉,睡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所以有种玩也玩不痛快,还挺累的感觉。 既如此…… 秦源好奇地把脸凑过来:“那么哥,你是心里揣着什么事啊?” 云泽给他狗头一巴掌:“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秦源却来了精神:“我都22了,你就说说嘛,人多力量大,自己想有什么意思。” 云泽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他坦诚地道:“我在想陆终的……” “这个我懂,”秦源再次发出自信的声音,掷地有声:“你得相思病了!” 云泽:“???” 云泽:“相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相思病是什么病?” 秦源嘿嘿一笑:“你是不是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担心他吃得饱不饱睡得好不好,记挂他的安危,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都想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云泽点头:“是啊,所以这是一种病?要抓药吗?” “不不不,”秦源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做大师深奥状:“你惨啦,你坠入爱河了!” 云泽:“?我没掉进河里。” 秦源:“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云泽看了很多电视剧,已经了解到现代人口中的爱情是什么,两个人心意相通结为夫妻就叫爱,大概是这样。 秦源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了,于是问:“这个陆终就是妖管所的陆队长?” 他还没忘记叫常印的家伙跟自己进行过讨论,并且得出了陆队长暗恋他云哥的结果。 “是,”云泽点头:“你的意思是我爱他?” 云泽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话题不好意思,他大大方方问了,反倒是充当情感导师的秦源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挤出来一句:“呃,那你觉得呢?” 云泽摇头:“我不知道。而且我们是好朋友,关心朋友很正常,就算你失联好几天我也会担心的。” 秦源先是被感动地两眼泪汪汪,然后问:“也会担心的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吗?” 云泽试着想了想那个画面,他吃饭时脑子里想着秦源的安危……算了,他还是别想了:“不会。” 秦源:“……”他就多余问。 秦源撸了撸袖子,打算给云泽详细的科普谈恋爱这件事,还没起头,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你好?老板在吗?” 柜台处地二人齐齐抬头看过来,秦源业务熟练地起身微笑:“你好美女,要买东西吗?”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米六五左右,穿着到小腿的风衣,戴着帽子、口罩、眼镜三件套,脸是一点都看不见。 女人犹豫了片刻,拿出手机来问:“请问你是视频里的这个帅哥吗?” 秦源凑近了一看:“哥,这不是那个视频吗?” 云泽点头,神色有些恹恹的:“要办理特殊业务吗?” 说着,他随手把印着“正在营业”的牌子翻了个个,只见背面赫然印着“抓鬼、驱邪、风水”几个大字。 女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很怕被人发现:“我可以信任你吗?” 云泽先是在她身上看了两秒,然后点头:“业务是保密的。” 女人又道:“有没有隐私性高一点的地方?” 秦源指了指里面:“可以进来谈。” 云泽把屋子改成了两间,外面只摆了柜台和陈列架,里面那间专门接待一些有特殊需求的顾客。 “您是怎么找到我们店的?”秦源问了一句。 一般来说找人看灵异事件都喜欢找道士或者是年纪大的法师。这个女人不仅精准的找到了门上,还不对云泽这样一副年轻的样貌产生怀疑,他有些点担心对方是携带着微型摄像头来“揭露年轻算命小伙骗局”的网红。 女人道:“我有个朋友,不知道大师还记不记得她。” 云泽示意她问。 “仓灵山,孟晴。” “小晴姐?”秦源瞪大了眼睛:“她说的?” 不对啊,如果孟晴真的看见了云哥他们施展超能力,那她是会被修改记忆的啊? 女人会心一笑:“不是她说的,是我猜到的。”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了吗?”云泽在对面椅子上,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呃,”女人似乎在犹豫,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沓a4纸放到桌子上:“是这样的,我的职业有些特殊,我希望在委托您之前您能跟我签署一个保密协议。” 云泽浅浅扫了她一眼,然后把协议拿起看,秦源常年跟着家里家里接触了很多合同,也过来一起看。 总结来说保密协议就两条,不得拍照录像,不得向其他任何人泄露关于委托人的任何信息,不然就会面临委托费的十倍赔偿。 本来看着女人这样的打扮就有些猜测,再看这份协议,秦源直接就猜到了对方的职业:“您放心,我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人,不会泄露顾客隐私的,但是这协议……” 女人尴尬笑笑:“就当是让我安心一些,您应该也猜出来了,我是一名演员,嗯……还算小有名气的那种,如果被人知道了我来找过您,这对我来说将会是致命的把柄,娱乐圈那种地方待久了,我实在是很难相信任何人。” 云泽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被人拿捏:“不签。” 女人十分尴尬地立在了原地,把求助性的目光看向了秦源:“帅哥你应该懂我们当演员的苦衷,实在不是我不信任你们,我只是害怕这种事被竞争对手利用,我还年轻,我不想演艺生涯到此为止,求求你了……” 秦源虽然不知道云哥为什么要拒绝这个女人,但是他一直都是以云哥马首是瞻的:“不好意思啊小姐,我们店里就我哥说了算……你要是急的话,不如去找别人?” 女人沉默了,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一副纠结的样子。 云泽也不说话,翻开了书径自看着。 秦源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狗腿地跑去给云泽添茶倒水。 半晌,女人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那您说要我怎么办?您提个建议行吗?” 云泽轻飘飘地看过去,女人只觉得那一眼似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看透了,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不禁倒退半步,生出了些许的退意。也许她不该看着对方年轻就选中他的……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年头找一个真有本事的大师也很难。 云泽竖起一根指头,还没说话,女人就咬了咬牙:“一千万?可以!” 云泽摇摇头:“不是一千万,如果你想我签下这份保密协议,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你把事情来龙去脉如实地告知我,不能有一句假话。” 第47章 望月 此话一出,室内寂静了片刻,女人缓慢地点头:“好。” 在她的注视下,云泽和秦源两人分别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隔着口罩都似乎能看见对面的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她终于把口罩墨镜摘了,层层伪装下是一张明艳的脸,巴掌大,桃花眼,涂着红艳艳地嘴唇,笑起来有些傲气的美:“苏望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是你!”秦源大叫一声,脸上肉眼可见地变红了:“你真的是苏望月?我没看错?月月姐你这还叫小有名气啊,你也太谦虚了,我能不能要个签名……” 桌子底下,云泽踹了他一脚,秦源顿时觉得一股凉意顺着小腿直冲脑干,差点超载的大脑立刻冷静了下来,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见到顶流,有点激动了。” 云泽手里的笔转了两圈,问:“什么是顶流?她是?” 秦源道:“月月姐是童星出道,被誉为国民闺女来着,现在微博粉丝都七八千万了,当红的小花里属月月姐拍的戏多,演技又好又敬业还努力,不瞒你说,我还是月月姐的粉丝呢。” 苏望月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微微一笑:“也没有这么夸张,就是普通水平。” 云泽盯着她的脸扫视了一圈,然后不咸不淡地道:“协议也签了,坐下说说。” 苏望月姿势优雅地坐下,言辞恳切:“大师,我怀疑有人养小鬼害我。” 云泽脸色没变一点,甚至翻了一页书,苏望月好奇看了眼书封面,发现那是一本《小王子》插画本,然后她继续道:“我前几天睡觉的时候总是鬼压床……” “多久?”云泽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望月咬了咬唇:“两周前,我一开始以为是太忙了精神压力大, 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头两天确实是睡得踏实了一些,但是后来就是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总是半夜惊醒,然后我就觉得房间里多了什么东西……” 云泽看她一眼:“没怀疑自己是幻觉?” 苏望月苦笑着道:“一开始正常人谁会往那个方面想,直到前几天我睡觉时憋醒,看到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掐我的脖子……” “我的经纪人一直劝我去看精神科,但是我很确定那不是幻觉……”说着她拉了拉自己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衣领,将那一截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请看……” “嘶——”秦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她的脖子上赫然有一团青紫的印记,隐约能看出是双手掌的样子,就像是有人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一样。 “大师,”苏望月把领子埋回去:“能帮帮我吗?价格好说,我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也攒下了一些家底,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别的我都不在乎……” 云泽“啪”地一下合上了手里的书,直勾勾地盯着苏望月的眼睛:“苏小姐,你还记得答应我的条件吗?” 苏望月那张美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又僵硬地笑起来:“您是什么意思?我确实把我的遭遇如实说了啊?” 云泽端起茶杯往椅子里窝了窝:“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望月沉默,苏望月抿唇,艰难道:“大师,这真的是我最近的遭遇,我可以发誓我没有说一句假话……如果您想通过我知道别的关于这个圈子其他的事情,恕我直言,我不能这样做。” 秦源架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无措地挠头:发生什么事了? 云泽“啪嗒”一声放下杯子,再次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吗?” 苏望月咬着嘴唇,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无助地看向秦源,眼眶里的泪水缓缓滴落出来:“我……我真的……” 秦源看不得美女掉眼泪,嘴巴一张就要给她说点好话,但是云泽却站起身打开了门:“既然苏小姐觉得不重要,那就请回,或者另请高明。” 苏望月跟云泽对视着,她觉得对面那个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青年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势,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平静却似刀,苏望月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飞速给自己带好装备,朝着云泽一鞠躬:“那打扰了,还是希望您不要把今天这件事说出去,不然我的律师会给您发律师函的。” 云泽没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苏望月走出店门口,秦源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不明所以地挠着头去找云泽:“哥,你为什么拒绝她啊?她连一千万都拿得出来。” 云泽却道:“可是我现在也不缺钱。” 秦源道:“也是啊……”上次云哥帮他家里解决了那么大的一个隐患,他姐姐和妈妈都给云哥打过钱,说起来最穷的好像只有他了。 秦源不明白,但他善于提问:“你说‘你真的不知道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说谎了?” 云泽摇头:“没有,相反,她讲述的遭遇都是真的。” “那为什么?” 云泽点了点喝空了的茶碗,秦源赶紧狗腿地给他倒茶,却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她很有名?” 秦源点头:“童星吗,演的还是那种我们从小就看的电视剧,不仅仅年轻人喜欢,就连父母那一辈都认识,所以她不是有名,是特别有名。” 云泽点头,又问:“那她的职业生涯就一直一帆风顺吗?” “呃,也没有,”秦源想了想,道:“其实她身上一直有些黑料,但是我也没怎么关注过,就是当时传她整容的事我知道。” 云泽挑眉:“整容?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云泽没说:“你不是她粉丝吗?这么不了解她?” 秦源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么激动,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国民女神的原因……再说了,娱乐圈到处都是人设,我哪敢说了解就了解……等等……” 他反应过来似的睁大了眼睛:“云哥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她要塌房了?!” 云泽:“塌房?” 秦源继续不可置信:“她可是顶流级别的,这要是塌了,内娱大地震啊,天呐哥,真的假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相面?算命?还是什么?” 云泽神秘一笑:“你猜。” 秦源:“……啊啊哥你就告诉我,我就是一个脑袋空空的富二代,我不想思考……” 云泽拿起手机上网搜苏望月的名字,道:“她后天有个粉丝见面会,就在山城。” “嗳?”秦源也搜了一下:“新剧宣传,我知道这个,就是她那个即将上映的仙侠剧,据说是大女主剧情,最近网上都是宣传。” 云泽点头:“能弄到进去的票吗?” 秦源:“可以是可以,但是咱们去做什么?” 云泽一弹袖子,道:“去看戏。” +++ 果然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 秦源很快就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进场资格和一张工作人员证件,并在开场前一个小时成功混了进去。 他们两个人都带着口罩,偶尔帮助现场的工作人员搬搬道具,大家就以为是帮工,没人在乎他们。于是他们就在后台一直等到了苏望月的出现。 她出现在后台的时候也是全副武装地样子,身边跟着的男经纪人低着头说着什么,后面跟着两个化妆师和助理,一起进了休息间。 “哥,”秦源跑过来小声问:“你真的不能剧透一下吗?” 没等秦源说话,只听见那个贴着“苏望月休息间”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像是摔打东西的声音,现场的工作人员耳观鼻鼻观心,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第48章 墨黑 好在之后没有再出什么岔子,宣传的工作很顺利开展。这次的嘉宾来了五个,分别是男女主,男女配和反派老师,阵容算上是豪华,现场不时传来粉丝的尖叫声。 云泽他们站在离着舞台最远的地方,秦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看向苏望月。 舞台上的苏望月一袭月白色长裙,长发被半披在身后,头顶上戴了个粉色的小皇冠,整个人白的发光。前几天还有一圈淤青的脖子上面戴着宝石项链,完全看不出淤青的痕迹来。 云泽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台上的环节还在继续,一切都很顺利,很快来到了台本上的最后一个互动环节——现场挑选幸运观众上台与演员互动,场馆里的气氛堆积到了顶峰。 “让我们看看月月抽到了谁的号码,”主持人笑着从苏望月手里接过刚刚从箱子里摸出的球,然后面朝镜头打开—— “六排十七号,六排十七号在吗?”主持人看清里面的数字后喊道。 观众席纷纷动了起来,寻找着六排十七号的身影,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 镜头将她的脸放大在大屏幕上地时候她还愣了一下,然后就是狂喜:“我在我在!” 在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下,她艰难的穿过座位。 “嘶——”她脚尖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痛的踉跄了一下,还是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站稳:“谢谢……”她小声说了句,然后快速走到走廊往台上走去。 “这位怎么称呼?”主持人递给她一个话筒。 女生耳朵红红的,有些紧张地道:“叫我小玲就好,我……我是月月的粉丝,真的很高兴能被选中……” 苏望月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主持人点头,继续道:“既然是月月的粉丝,那我可就要考考你了,你知道这次月月饰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吗?” 小玲点头:“嗯……月月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勇敢清醒的大女主,她不会因为感情失去基本的判断,是一个很理智聪明的人,也是我一直都想成为的那种人。” 主持人继续道:“看来你对这个角色了解颇深啊,那小玲有什么想问月月的吗?” “我……” “刺啦——————” 一声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现场,巨大的电流声顺着扩音器在场馆中回响着,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抱歉,现场的设备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主持人反应极快,立刻安抚情绪,同时在后台的导播先把直播的镜头切了。 “稍安勿躁……” “吱吱吱吱——” 音响发出的尖细的声音刺激的人头皮发麻,不少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就在这稍显混乱的现场,没有人注意到台上的小玲表情突然变得很僵硬,一双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地看向苏望月。 而苏望月恰好低着头没看见。 苏望月觉得这声音仿佛穿透耳膜扎在她的大脑里一样难受,她心头泛起一阵烦躁,觉得哪哪都不舒服,那一股能量聚集在胸口处又憋又燥。 “请大家稍安勿躁……”主持人的话刚说完,场馆里的灯突然一下子全灭了。 “哗——” 现场响起一片喧哗声,主持人的话筒没电,工作人员和安保赶紧进来维持秩序,并且开启备用能源。 就在大家手忙脚乱的这一刻,音响里刺耳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并且传出了呼气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吹话筒。 既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话了:“苏……望月……死……我……还给……” “啊——” 现场惊叫声连成片,苏望月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她瞳孔紧缩,手里的话筒当作武器一样胡乱指着:“谁……什么人?这是不是恶作剧……”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并且离着苏望月越来越近:“……月……为什……回来……杀……” 苏望月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慢慢地朝自己靠近,她手都成筛子,不住地后退:“别过来……不是……救命……救命……啊——” “砰——” 与此同时,全场的灯光倏然亮起,就连话筒也重新连接。 默默去拉了电闸的云泽深藏功与名,抬手一招把一团黑气捏在了手里。 “苏老师——” “苏望月摔下去了——” 在灯光亮起的瞬间,苏望月退至舞台的边缘,脸色惊恐,在众目睽睽下一脚踩空,从上面摔了下来。 云泽扯着还想继续探头看戏的秦源的袖子离开了这里,当天热搜就爆了,一连好几个词条都是跟苏望月有关的: “苏望月路演事故”、“苏望月摔下舞台”“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吗”…… 秦源跷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这边演出事故的热搜还没止住,那边就有对家闻着味就过来了,一时间谣言、黑料满天飞,还有粉丝的口水架。 云泽终于联系上陆终,对方说最近加班,要去外地出差,有段时间回不来,让他自己注意安全。 想起前几天被打断的话题,云泽在跟陆终聊天地时候思维就忍不住的发散。 他一只手来回翻看着聊天记录,一边思考感情门学问。按照之前秦源说的歪理,他应该喜欢的不是陆终,而是那棵长在山顶上至今不知死活的小木头。 云泽皱着眉,换了只手托着下巴,沉思:要是对标答案的话,他可不就是念念不忘了对方一万多少年? 所以……到底什么是爱? “咚咚——”门再次被敲响,这次门口站着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穿着精致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用发胶抹得整整齐齐,一副精英做派:“你好,请问是云先生吗?” 云泽暂时把万千思绪压下,然后点头:“本店卖古董,接抓鬼驱邪看风水。” 男人脸色大喜,大踏步进来就要给云泽下跪。 还好秦源反应快,一个滑铲将男人踹倒在地,然后在男人懵逼的神情中十分抱歉地将人扶了起来,并且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拖了地,非常滑,这位客人请小心啊。” 男人酝酿的情绪一下子全散了,有些讪讪地立在原地,然后看向云泽:“您就是云先生是,您好,我叫周游,是苏望月小姐的经纪人。” 说着,他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然后道:“想必她上次来应该跟您说得很清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有谈拢,但是这次还请您务必帮忙一下,报酬条件您可以随便开。” 云泽双手抱胸往后靠了靠:“不帮。” 周游笑着的脸一僵。 秦源有些不理解的问:“苏小姐回去没跟你说我们为什么拒绝她吗?她连一千万多出许出来都不行,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吗?” 周游尴尬的笑笑,然后换上了一副悲痛的表情:“求求您了云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我们也不是让您打白工,只要您提,这个世界上能办到的事我们都给您办到……求求您了……” 说着他十分干脆利落的往下一跪,“砰砰”就开始磕头。 云泽脚下轻轻一移,闪到了秦源的身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你们都不是来诚心办事的,求谁都没用。” 周游一抬头,发现本来站在柜台后面的小老板不知道何时跑了出去,他心下更加认定了这人是有本事的,于是换了个方向磕头。 “求求大师帮帮我们,我说,我全都说……”周游痛哭流涕。 “都是我们年轻不懂事,但我们不是坏人,求求大师救救我们……” 第49章 轻掩 一番推辞后,周游坐到了椅子上,抹着挤出来的眼泪哭诉:“大师,这事确实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月月也只是被牵连了罢了,上次她没提起估计是忘记这回事了。” 云泽没说话,手里摆弄着自己的书。 周游继续道:“说起来这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我们月月也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说重点,”云泽打断他的废话。 周游舔了舔嘴唇,道:“就是三年前,月月有个朋友,她自己为了红跟了金主,后来被金主家里那位知道了,恰好当时她还怀了,她就跑来找我们月月出主意。 那时候月月还很单纯,信了她是被迫的说辞,带她去医院打胎,结果她引来了记者说是我们月月要打胎……总之,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几个月后对方割腕自杀了……” 云泽:“所以呢,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她找上了你们?” 周游支支吾吾半天:“我们身边也没接触过其他非正常死亡的朋友了,真的很难不怀疑到她身上……大师,你有办法的对。” 云泽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问道:“就这些,还有别的吗?” 周游头摇的像拨浪鼓:“绝对没有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是绝对不敢欺骗你的。” 云泽起身:“没有隐瞒就好,不然后果自负。” 周游瞬间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大师您说的是。” “秦源,”云泽喊了一声:“去把书架上的那本蓝色封皮和下面第一个抽屉里的东西拿给我。” 秦源应了一声,去给他拿东西。 云泽对着他点头:“我准备一下,你先去外面等着。” 周游出去后,秦源把找到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黄色的符纸和朱砂铺了半张桌子:“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泽翻开那本蓝色的书,这还是之前找陆终借的,里面是一些常用的符篆画法和解析,他翻了两页,找到了名为护身符的符咒,看了两眼后卷起袖子就开始在黄纸上作画。 秦源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哥你还会画符啊?” 云泽蘸了朱砂开始照着葫芦画瓢,嘴上却道:“不会,这不是在学吗。” 秦源:“这也可以?我看的小说里说,画符前得沐浴焚香什么的吗?” 云泽画废了两张后找到了规律,第三张一气呵成,纸面上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光一闪而逝,他便知道这符算是可以用了。 云泽把符随便折了两下塞进秦源的手里:“给你拿着玩。” 秦源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将符放在了口袋里:“哥,你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天才,什么灵光一点即成符?” 云泽并不在意,又画了好几张:“可能。” 其实画符这件事对于外行来说看的是符的笔画顺序,而对于他这种人来说看的则是里面灵气的流动,捋清楚了灵气的规律,画符便是事半功倍。 “行了,走,”云泽如法炮制将剩下的两张也叠了两下。 “不找个锦囊装一下吗?”秦源问。 云泽:“没有,不用。” 出了门后发现周游正站在门口打电话,脸色很是焦急地样子:“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消停会,我已经请到云先生了,我们一会就到医院,你哪里也不要去……” “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周游一抬头看到云泽他们出来了,欣喜道:“云先生您准备好了?” 云泽点头,周游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出发?” 周游自己开车过来的,一辆特别低调的大众,三人上车后直奔医院而去。 他先是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然后顺着另外一辆电梯上楼:“不好意啊,主要是月月的身份特殊,一听说她住院了,有很多媒体狗仔在周围蹲点,我们走这里保险一点。” 苏望月的病房是病房,他们进去的时候苏望月正努力的想从床上下来,被赶来的周游一把扶住了:“我不是说很快就到吗?” 苏望月脸色憔悴了不少,脚上打着石膏,脖子上的淤青还是在的。她看到云泽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大师,大师您来了……” 苏望月坚持不回病床上躺着,周游只得把她扶到会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去给云泽他们倒水。 苏望月情绪看上去非常激动:“一定是她在搞鬼,大师,一定是她回来了,你能不能打跑她,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云泽问:“你怎么确定一定是她回来了?” 苏望月也没了之前那淡定的样子,急切道:“是她嫉妒我,她一直都在嫉妒我比她火,之前还造谣说我怀孕……我承认在那之后我的粉丝去骂了她几句,但是又不只有我的粉丝在骂她,谁知道她心理承受力那么差……” 只听了几句,秦源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并且想起了苏望月口中的“她”是谁。 那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喜欢作词写歌……后来的事确如苏望月所说,因为怀孕和包养的丑闻一事,对方一蹶不振,甚至在家里割腕自杀。 云泽低着头看着水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苏望月犹疑地问:“您是会帮我的,对吗?” 云泽抬头,先是瞧着苏望月看了好了一会,然后勾唇一笑:“当然。” 云泽本就长得丰神俊朗,就连苏望月这种在娱乐圈里看帅哥看到审美疲劳的人都会惊叹这张脸的鬼斧神工,这一笑更是犹如冰雪消融般温柔,令苏望月一时看愣了神。 云泽敲了敲桌子:“但是你们都知道的,我们做这一行的不会轻易造杀孽,如果无缘无故就把人打的魂飞魄散是要扣功德的。” 苏望月在一边连连点头:“所以,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云泽拿出了刚画好的两张护身符:“我需要跟她沟通,看看能不能劝她自己去地府。” 苏望月欣喜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一秒,不愧是做演员的,她瞬间就把这一秒的慌张收了起来,道:“好……好啊,要是能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我一定帮她完成生前未尽的心愿……” 云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放心,你们不需要留下,可以回家等着。这是两张护身符,到时候只要带在身上亡魂就不会伤害到你了。” 苏望月如获珍宝地将符紧紧握在手心:“谢谢谢谢……” 云泽环绕了病房一圈:“就今晚。” “好……好……”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时间,周游又问他们需要准备什么材料,云泽翻找了半天手机,说要一些公鸡血和香烛。 他去准备去了,云泽便拉着秦源去吃晚饭。 秦源一口一个小馄饨,敬佩地对着云泽说:“哥,你刚刚说的还真有模有样的,很像电视里那种厉害的天师。” 云泽抬手示意谦虚:“我刚刚从小说里看来的。” 秦源:“噗——” 一眨眼时间就来到了晚上,苏望月和周游回家等着,病房里只剩下了云泽和秦源两个人。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云泽还在沙发上吃草莓,一点也没有要开始做法事的样子。 倒是一边的秦源很紧张,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科学了,但是见鬼什么的还是太刺激了,他正在努力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你在干什么?”云泽看着靠着墙边深呼吸的秦源,问。 “我在放松,”秦源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还带了一点羞涩:“我是第一次以如此清醒正常的状态见鬼,我有点紧张。” 云泽把吃的乱七八糟地桌子收拾了一下:“那一会准备准备走。” 秦源懵懵抬头:“去哪?” 云泽道:“去见鬼。” “不是说要在这里吗?” 云泽笑了一下,平静道:“我骗他们的。” 第50章 晚星 苏望月不敢一个人睡觉,她身上围着一圈被子蜷缩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握着云泽给她的护身符,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整个人是在发抖的。 周游走过来在桌子上放下杯水,他的护身符塞到了衬衣口袋贴着心脏的地方,看上去也有些紧张:“你确定这个大师真的能解决?他看着比你都小。” 苏望月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是孟晴说他有真本事的……” “孟晴?”周游皱着眉头,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那个网红?我不是说让你少跟这种网红来往吗?” 苏望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周游一眼:“你懂什么,那可是诚辉集团的大小姐,她当网红不是只能当网红,而是兴趣爱好。” 周游脸色一变:“我怎么不知道?她真是孟成阳的女儿?” 苏望月有些得意:“她当然不会到处说自己的身份,但我不一样,我们可是好朋友。” 周游对着她竖了个大拇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诚辉旗下是有彩妆线的,你努努力争取拿一个全球代言人。” “周哥,”苏望月叹气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目光短浅了?” 周游一愣,却听苏望月继续道:“你可知道孟晴有个哥哥,去年从麻省理工留学回来,现在已经做到了集团总经理的位置……” 周游沉默半晌,嗓子有些发紧,他分明已经从苏望月的眼睛中看到了这个女人永远也填不满的野心,却还是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 苏望月扫了他一眼,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嫌弃。当年周游带她的时候也才二十五岁,长得算是清秀。但是随着她越来越火,身边的这个人却因为在各种应酬和名利场里摸爬滚打沾染了一身的市侩之气,更别说她天天对着娱乐圈里那么多帅哥…… 要不是那个大师看起来没什么背景,苏望月甚至想过拉拢他的可能性。 已经不需要答案了,周游已经从苏望月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那是利用完后的嫌弃和不满。 整整十三年,周游给苏望月做了十三年的经纪人,做了八年的地下男友……论对苏望月事业的上心程度无人可出其左右。他陪各种老板、投资商和老板吃饭喝酒,他在人家面前做小伏低,不就是为了给苏望月挣一个好前途吗? 周游的眼眶慢慢红了,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说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嫁进豪门当阔太太?” 苏望月看他这副样子,白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若是做了孟家的夫人,好处少不了你的。” “苏望月!”周游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表情阴森可怖,他怒吼:“十三年,你他妈的扪心自问我有没有一天对不起你,我到处找关系拉资源,你也发过誓要好好演戏好好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周游!你别忘了咱们俩是怎么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我今年已经三十了,娱乐圈那么多年轻的姑娘,我很快就要沦落到就演别人的妈了,”苏望月的怒气也上来了。 “演一辈子戏?你是说让我亲眼见证自己花期的衰败,然后看着前赴后继的新鲜姑娘把我淹没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我做不到!” “我还有机会,”苏望月盯着周游的脸:“你也是娱乐圈里的老人了,应该知道爱情并不值钱,要是这个机会错过了,我们就……”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苏望月的脸上,将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打的高高肿起,她往后摔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道:“你打我?周游你居然打我?” 周游眼睛都红了,他一把揪住苏望月的头发,恶声恶气地道:“你这个贱人,你敢背叛老子?!” “啊——”苏望月惨叫一声,她还打着石膏的脚猛地碰到桌上,痛得她眼前发黑:“周游你疯了,给我放手啊——” 两个人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别看苏望月是个女人,她为了保持自己的身材一直坚持健身,更何况为了拍上一部大女主的将军戏码还特意去增肌,比周游这个到处应酬的男人有力气的多,要不是她瘸着一条腿,周游得被她按在地上打。 屋里“乒乒乓乓” 乱成一团,明亮的灯光下一缕缕肉眼看不见的黑色雾气虚虚萦绕在两个人的身上,只不过因为他们身上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金光而始终不得靠近。 “老子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栽培你,你转头就想把老子踹了就傍大款,我告诉你苏望月,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你有病啊,到时候给你钱你再去找年轻的不就行了,”苏望月气得心绞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理智点行?” 就算这个时候了,苏望月还试图给周游讲道理。说真的,她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问题,想往上爬是人之常情,她不可能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就抛弃金钱地位,孰重孰轻她还是分得清的。 但是周游就不一样了,他满脑子都是苏望月背叛了他这件事,果然女人都是虚荣物质的,连他这种自诩聪明的男人都被耍了,他怒气滔天近乎失去理智般扯着苏望月的头发不松手。 “我让你背叛我……我让你背叛我……”周游仗着苏望月瘸了一条腿,抓着她的头发往桌子上碰。 “我的……”苏望月手里一直紧握着的符甩了出去,她心里突的一跳,伸手就要去桌子底下捡,却被周游一脚踢进了沙发底下。 周游眼睛通红,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来:“你不是害怕她回来找你吗,不如就让她来……” “你疯了?”苏望月的脸色瞬间煞白:“放开我啊——” 情急之下她抄起桌子上的水杯就朝周游砸了过去,温热的水瞬间淋了周游一身。 周游早就红了眼,有股子我们都别活了的戾气:“你的粉丝、你的富二代朋友和你那姘头知道你是个杀人犯吗啊?” 苏望月瞳孔一缩,尖叫道:“谁是杀人犯?你他妈的说谁是杀人犯?” 周游冷笑:“她为什么自杀你不知道吗?你信不信你只要敢离开我,我就报警,我就让你在娱乐圈身败名裂。” 苏望月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游:“你不敢,你别忘了这件事你也有份!” 周游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因为气愤而充血的脸迅速变白,眼睛睁大,嘴巴也张着,一脸呆滞的样子。 苏望月被他这副表情吓了一跳,刚想骂他别装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沉甸甸的,带起一股凉风。 苏望月瞬间僵住,浑身都凉了,她的眼球干涩地在眼眶里转动了两圈,然后看到了同样表情惊恐的周游。 护身符……护身符呢…… 苏望月看向周游,只见周游上半身都湿了,他衬衣的口袋里有什么四四方方的东西凸显了出来,是护身符被打湿的轮廓。 完了…… 苏望月此时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室内寂静的落针可闻,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心砰砰跳着,冷汗从额角往下流。 苏望月的余光看见那只青灰色的手缓缓抬起,冰凉地指尖差一点就要摸上她的脸,在那只手手腕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外翻着。 脖子有一点痒,似乎是发梢扫过。苏望月的视力极好,她也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好视力,因为她已经从对面电视上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身后,那张熟悉的脸泛着青灰色,正亲昵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第51章 小星星 “……”救命…… 苏望月张了张嘴,发出气音。 周游却在看清了那人的脸后倏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啊啊啊———————” 他边叫着边连滚带爬地往玄关处跑,腿软得像两根面条,几乎是一步三个跟头。 苏望月一动也不敢动,她只能任凭那只冰冷僵硬的手亲昵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眼见就要让周游摸到门把手了,一道黑色的雾气爆射过去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活生生地从门口拽了回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都是她干的都是她的主意……”周游被狠狠摔在地上,捂着喉咙来不及咳嗽,指着苏望月打骂道:“都是她的计划,我只是被她迷惑了……” “不是我……别杀我……”苏望月艰难地出声:“是他们骂的,我没说……星星我真的没有……” 身后的女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又似乎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冰凉的手缓缓掐住了苏望月的脖子。 “求求你了星星,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苏望月声音抖得像筛子,在这一刻求生的本能攀上巅峰,她急声道。 星星的眼神不是十分清明,她的意识其实有些混沌,她来也不是为了杀人的,甚至她自己都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连自己是怎么醒的都不知道。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将她指引到此。但在看到这两个人的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东西。 晚上快十二点,正是人们网络生活最活跃的时间。无数年轻人习惯了晚上冲一会浪然后再睡觉,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直播间开启了。 因为是在微博,所以直播间几乎是刚一开启就被各路人马捕捉到,然后迅速冲上热搜:苏望月半夜开直播 鉴于前几天这个姐摔下舞台、观众听到奇怪声音的瓜的热度还没有退下,吃瓜群众纷纷涌入直播间看热闹。 画面是黑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观众们的弹幕在屏幕上飘着,看热闹的、吵架骂战的、无脑空瓶的…… 直播画面一直黑了有五分钟,时间长到大家怀疑是不是苏望月误触了手机时,画面抖了抖,出现了人声。 “好……保证……别我……” 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有敏感的观众已经听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 “你们听,谁在哭?” “她的麦不好吗,怎么一直滋滋响?” “不会是来卖惨的?” “好可怕,姐姐你说句话啊……” 画面又剧烈地抖动了好几下,好像是桌子被什么重物砸到了一样,发出“砰”地一声,然后就是几声呜咽。 渐渐地,就连黑粉都品出不对劲来了。 就在观众的好奇心被无限吊起来的时候,画面突然亮了,就像是黑暗的房子突然开了灯,刺的人眼睛有些不舒服。 然后就是一脸憔悴的苏望月有些颤颤巍巍地坐在了镜头前,眼睛却不由自主得往某一个地方看。 星星就站在她的左前方,她没有下半身,下半身是一团黑色雾气,上半身就这样飘着,苏望月也不明白灵魂是哪来的重量,但是对方刚刚连手都没动就把周游拉到天花板上再摔下来,现在还跟死猪一样躺在地上。 星星冷冷地看着苏望月,手指间有黑色的雾气,仿佛对方只要不配合她就用这神秘的力量进行屠戮。 苏望月嘴唇苍白,她能看到屏幕上飘过的一行行弹幕,也知道自己即将亲口说出的话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这会将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心血从头到脚摧毁地彻彻底底,从此她就会成为一个笑话……哦不,是一个罪犯。 “我……”苏望月哆嗦着张嘴,哭腔掩饰不住:“我……” 她说不出口,苏望月再次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星星,而后者只是抬了抬手,黑色的雾气缠绕上苏望月的那一只伤腿,“咔嚓”一下砸在石膏上,将那一截刚刚接好的小腿再次敲断。 “啊——”苏望月惨叫一声,趴在桌子上半天抬不起头来。 现代的电子设备是无法拍出鬼魂的,星星对着她道:“不说也没关系,我会一点点敲碎你全身的骨头,然后让它们都融化在你的身体里……” 苏望月抬起疼得满是眼泪的脸,面对星星贴过来的青灰色的脸和屏幕上的弹幕,崩溃地道:“我,我对不起大家……我曾经雇佣水军和黑粉,造谣抹黑肖星星女士,导致她因为心理崩溃自杀……” “我……我……” 苏望月垂着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阴狠,不,她的人生不能就这样毁了……她其实还有退路的,不是吗? 肖星星还不知道为什么苏望月突然不说话了,她正欲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肩膀,手却碰到了什么尖利的东西,下一秒,这尖锐的东西就狠狠扎进了她的手掌里。 原来灵魂也是会感到疼痛的——这是肖星星的第一反应。 “啊——”从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让肖星星忍不住痛呼出声,只见她的手掌上挂着一个黝黑的脑袋,脑袋也只有大概一个手掌那么大,却露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和一口尖牙。 这竟然是一个鬼婴。 肖星星在看到鬼婴的一瞬间浑身一僵,似乎有什么记忆冲破封印而来,但鬼婴却大口一张,齐刷刷地咬断了她的手腕。 苏望月哆嗦着手去关直播,她已经不在乎现在会发酵成什么样了,大不了到时候就说自己被肖星星的脑残粉威胁,当务之急是弄死她,既然一次死不了那就两次…… 肖星星却顺势将她也拖到了地上,不顾鬼婴在自己身上的啃食,也张大了嘴巴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苏望月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 “滚开……救命救命啊——” 弹幕: “什么情况?苏望月被绑架了?” “瓜是不是真的另说,赶紧报警啊” 肖星星在尝到新鲜人血的一瞬间整个鬼都变了,要是说之前她只是有些怨气,而现在身上的黑色雾气开始变红,扭曲着扑向苏望月。 “苏望月……你他妈的变态,你居然……” 肖星星一口一口咬着她身上的肉,眼球开始变红,而另一边吃掉了她一只手掌的鬼婴却愣在地上,似乎是被什么定住了。 “救我……救我……”苏望月朝鬼婴伸出手,而鬼婴却看了小星星一眼,然后学着她的样子,一口咬在了苏望月的胳膊上。 地上被摔晕的周游也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两只鬼趴在苏望月的身上撕咬,他登时大叫一声“鬼啊”四肢并用地乱爬,然后一头撞在桌子上,再次把自己磕晕过去,放在手机支架上的手机也“啪”一声扣上了。 “你为什么伤害我……”苏望月难以置信地看着鬼婴,这可是她用自己的血养出来的东西,莫非…… 肖星星张着血淋淋的嘴,道:“苏望月,你拿了我的孩子去做鬼婴,你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是我,”苏望月抽出完好的那只手捶打鬼婴:“云先生……大师……救救我……” 听着门里传出的惨叫,秦源的脸色有些发白:“那什么,哥,不会闹出人命?” 云泽气定神闲地划过一条短视频:“不会,哪能这样便宜了她。” 等到里面的惨叫声变得虚弱的时候,云泽这才直接踹门而入。 只见屋里地上一片狼藉,两个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大一小两只鬼齐刷刷地看过来,目光阴狠。 秦源吓得腿一软,直接沿着墙边跪下了:鼠鼠我呀,今晚要被吓鼠了呢…… “你……你何人……”肖星星眼底的嗜血暴躁之气已经被激起,现在放任她杀了苏望月她只会变成厉鬼身负罪孽。 云泽不由分说地将两只鬼捆了起来,道:“你身上并无罪孽,若是杀了她,不仅不能投胎,还会下地狱。” 肖星星嗤笑一声:“那这三年有谁为我讨回公道了吗?” 云泽:“所以你现在出气了吗?出完我就要带她先去接受司法部门的惩罚了。” 肖星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苏望月居然还清醒着,她的手指缓缓地摸到了脖子上带着的镂空项链,扯下来在地上摔碎。 第52章 拜神 云泽瞬间看了过去,只见一捧黑气瞬间将肖星星的魂体吞噬,苏望月笑了一声,看向云泽的眼神无比怨毒:“哈哈哈——你也是……来害我……的……” 她身上被咬得肉零零碎碎,很难想象究竟是如何保持清醒的。 云泽再次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还有别的底牌吗?” 苏望月的笑一僵,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云泽指尖弹出一星火焰,落到那一团不断蠕动地黑雾上后瞬间将黑雾焚烧殆尽,不仅如此,这点火苗居然还顺着黑雾的来源,“砰”地一下砸穿了一边墙,露出里面的空间。 她在看到自己的密室曝光的一瞬间,整个人脱力地倒在了地上,竟然一边咳血一边狂笑:“哈哈哈……咳咳咳……” 云泽并没有让本命火伤害到肖星星和鬼婴,而是把锁住她们的绳子交到了秦源的手里,然后自己走进了那间密室。 屋子有些狭窄,两侧都是架子,一边是一堆瓶瓶罐罐,一边是几颗硕大的夜明珠。 云泽几乎是气笑了:“哈……” 夜明珠,这不是他宝库里的那几颗吗?他盘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但是苏望月是个没有一丝慧根的普通人,就连养的小鬼也是半吊子。云泽在屋里环视一圈,往前走去,在最里面的墙面上建了一个神龛,案桌上甚至还燃着香火和新鲜供果。 供奉谁的神像? 可是神像被一块明黄色的绸缎遮住了,云泽随手一抬掀起一阵掌风,将黄绸缎掀飞,露出下面一座雕像来。 那是一座泥塑,下半身是宽袍大袖,端坐在台子上,双手在身前交叉做元明执印。很奇怪,泥塑没有上漆,神像也没有束冠戴帽。 而且,这是一座无脸神像。 云泽盯着那座神像好一会儿,掏出手机给它拍了一张照片。他本来想直接销毁,但是想起来这个事最终还是要交给管理局,他就先打了报警电话。 等待管理局来人的同时,云泽从那间房子里出来,苏望月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但是他还有事要问一问对方,于是就干脆粗鲁地将人弄醒了。 苏望月恢复意识的的是一瞬痛的在地上打滚,云泽吊住了她一口气,并没有治疗她身上的伤口,他拿着夜明珠在苏望月的身前半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对方:“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它是哪来的。” 苏望月的视线落在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上,瞳孔紧缩了一瞬,猛地呛出了一口血,呲着牙笑道:“我……不告诉你!” 云泽神色淡淡,凑近她的脑袋低声道:“你刚刚也看见了,我不是人。” 苏望月呼吸急促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云泽:“你是,是什么,跟我没关系,我的人生已经完了。” 云泽也没生气:“你都知道豢养鬼魂,难道不想知道等你死了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云泽伸手拍拍她的脸:“第一为人死灯灭,第二为魂飞魄散,人死灯灭易,魂飞魄散难,因为他们会让你,后悔自己死了。” 苏望月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你骗我……” “告诉我这些东西和神像是谁给你的,我可以帮你,”云泽循循善诱:“地府那帮家伙,我能打一次就能打两次,你如果说了,我可以帮你将身前功过一笔勾销。” 苏望月心动了,她不知道云泽是否在骗她,但是她只能赌,没有别人了:“是……我遇到的一个先生……” “时间地点,样貌,你们的联系方式。” “大概是三年前,第一次是他主动联系的我,说我命犯小人,给了我一张符……” “后来星星出事,也是他来跟我说只要取走她的死胎炼制一番,可以保我星途坦荡,神像……神像是跟着古曼童一起被送过来的……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总是戴着口罩……一直是他主动找我……这珠子……是……是他上个月送给我的……” 古曼童?那又是什么?鬼婴的别称? 云泽站起身拍拍手,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的他脸色看起来很臭,苏望月用手勾勾他的裤腿:“你的,承诺……” 云泽低着头对她笑了一下:“女士,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妖言惑众……” “我是妖,说话不算数的。” 苏望月怔愣,没想到云泽真的骗她,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一边秦源突然开口:“哥,她开着直播。” ? 云泽找了找,找到了扣倒在桌子上的手机,他从周游的身上跨过去,一手捂住了摄像头。 在直播间吃瓜吃疯了的群众其实没有听到多少关键词,但是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惨叫、咀嚼撕咬声之类的,更别说周游还大喊了一声“鬼啊”。 就在大家等着结果的时候,已经全黑了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洁白无瑕骨节分明的手,紧接着摄像头被捂住,有人说: “不信谣不传谣,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大家要相信科学,我们已经报警了。” 接着,直播间便断了。 虽然网友的报警时间要早的多,但是他们找过来还需要时间,管理局那些人一听到这边这样紧急,接线员说马上派人飞速赶来。 飞速赶来,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云泽打开窗户把两个管理局的员工接进来,两只猫头鹰抖着身上凌乱的毛飞了进来。 是的,飞速。 猫头鹰落地后成一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其中一人出示证件:“妖管所稽查队茅左,这是我弟弟,茅右,同志你好,请问犯人在哪?” 秦源颠颠地跑过来:“在这里。” 两兄弟往客厅一看,两只鬼凶神恶煞地被困在一起,地上还躺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类。 秦源还好心的说:“这个女的是大明星,她刚刚还直播了,网友应该已经报警,你们怎么处理这个?” 茅左右从差点两眼一黑,已经造成了社会舆论什么的最可怕了,他们不想再被后勤借调去处理后续了。 “忘尘粉,有吗?”云泽问。 茅左右对视一眼:“您只是在报案电话里说有两只厉鬼出没,也没说厉鬼已经伤害到普通人……” “所以?” 茅左拿出一个小瓶子:“忘尘粉带了,但是要对凡人用的话需要点燃,呃,我俩点不着。” 云泽沉默:“……我来。” 茅左右早就在管理局的吃瓜群众里吃过了这人和陆队他们的传奇八卦,很放心地把瓶子交了出去。 云泽模仿那天丹朱的样子,对着昏迷的苏望月弹出一点粉尘然后点燃,修改掉了她对自己后来那一段对话的记忆:“她见到我使用妖法,只修改这一部分,其余的没动。” 毛左右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们之后还要把人移交警方。” 云泽跟他们说了密室里有东西后,拉着秦源走了。 他们没走小区的大门,因为那里此刻都围满了各路记者,都想冲进来获得第一手的消息,奈何小区是高档小区,非户主压根刷不开门,他们也只能挤在门口闹着。 “哥,你早就知道她不是好人?”秦源坐上驾驶座,他在这个小区也有房子,所以是可以刷卡进出的,车驶离地下车库,他才问。 云泽闭目养神,脑海中回想的却都是那座无脸神像:“她一直带着那只小鬼,我看见了。” 秦源差点一脚油门轰出去,震惊道:“啊???” 一直带着? …… 秦源有些崩溃,一想到他快乐地跟童年女神打招呼时,在对方的肩膀上有一只看不见的也在看着他…… “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回到楼下,云泽淡淡地再次扔下一个炸弹。 秦源:“……”这不是熟悉熟悉就不怕了的事啊! 回到家,云泽看着给陆终发去的那张照片,一个多小时了,对方并没有回复。 他犹豫了一下,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 陆终到底去哪出差了? 第53章 铁腚 坐在沙发上,云泽先把手机放一边,心想也许是管理局的特殊任务,他一个外妖不太好打扰,于是先把从苏望月家里拿回来的东西摆了出来。 几颗圆润光滑的夜明珠,还有一些宝石,云泽都能闻到上面浸染着属于他的气息。 他是龙,自然也不例外的喜欢闪闪的宝石,以前山上随便捡回去筑巢,他除了盘在小木头身上就是喜欢躺在一堆宝石里磨鳞片,把每一片鳞都磨得反光。 云泽确实没想到几千年后居然有人偷到了他的头上,偷什么不好,居然偷他的宝石! 这些东西上也沾染了小偷的气息,云泽冷笑一下,既然留下了蛛丝马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 “哥,咱们就这么走了?”高速路上,秦源一边开车一边问道:“那什么,咱们出手还没收钱呢。” 云泽在副驾驶上左手边是平板右手边是本子,正在上面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道:“管理局给发见义勇为奖金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秦源都没睡醒,早上七点不到就被云泽的电话叫起来了,说是要带他出门玩,他困得浑浑噩噩,可能是问过但是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先往西走,”云泽双指放大了一些卫星地图:“现在离得太远了,追踪不到。” “追啥?” “教苏望月邪术的人。” 云泽本来是想找秦源的姐姐咨询一下,认不认识一些好的导游向导之类的,带着他一起去找,她当即就说找个外人多麻烦,让秦源去,他从小就爱到处玩,更何况秦老爷子现在不在家,没人镇得住他,索性就打包一起,食宿路费全包。 云泽哪能不同意,宋然当即就把秦源从窝里薅出来了。 “怪不得我姐打发我出门时笑得不怀好意,”秦源叹气。 “出门没给你钱?” “嘿嘿,”秦源傻笑:“给了,姐姐还是亲爱的姐姐。” 很好,傻孩子挺好哄的。 根据云泽一路的追踪,最终跟着那一丝的气息进入了青海,找了家酒店住下,秦源狂吃三斤手抓羊肉,最后因为积食半夜敲云泽的房门求救。 到了青海后,那一丝的气息最终停留在了某个地方,云泽也大发慈悲地救了秦源一命,并且在酒店休整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秦源再次带着铁腚坐上了驾驶位,苦兮兮地继续开车。 傍晚的时候开到了草原上,周围一眼看去寥无人烟,倒是路边有几辆房车经过,也有在路边露营的。 在往前走一段路,发现了一小块湖泊,旁边停着五辆车,一群人正试图生火做饭。 秦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哥,咱们也没带做饭的家伙,不如去问问有没有热乎饭分我们一点吃?” 此时天虽然暗了大半,云泽还是精准的在一群人里面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挺拔如岸,正站在离着人群稍远一点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什么。 云泽当机立断地指使秦源:“开过去,咱们今晚也在那里住下。” 秦源当即油门一踩,飞快朝着那边跑去。 “老常,是不是有人过来了?”湖边蹲着两个正在洗手的人,有些矮胖的中年人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哦,我看看……怎么朝我们这里过来了?” “或许是自驾游的,这个点了,得住在外面,想找个人多的地方。”中年人道。 “我去跟老大他们说一声,东西都收一收……”一边的瘦高个站起身来朝着对面走过去。 “老大,那边有普通人的车过来了。” “嗯。”对方淡淡应了一声:“看好那个草包。” “好嘞。” 秦源把车停在离他们车不远的地方,拿着买的羊肉和一堆零食就跑了过来,试图先贿赂一通打个交道。 “各位大哥晚上好啊,你们也是来旅游的?”秦源笑眯眯地揪住一个人就开始套近乎。 那是个干巴的小老头,差点被秦源拽的一趔趄:“哎呦年轻人,轻点,我这一把老骨头……” “不好意思哦大爷,”秦源站定:“您没事?” “干什么的,” 对面黑暗里传出来一声呵斥,气势十足,凶得很。 秦源哒哒地跑过去,见对面是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穿着跟大草原格格不入的西装,头发上全是发胶,他笑脸相见:“您好啊大哥,我们是路过旅游的,看见你们在露营,就想过来搭个伙……” “去别处,”那男人道:“没看见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吗?” 一边的干巴小老头走过来,不轻不重的道:“小胡,人家还是个孩子,黑灯瞎火的别的地方也不安全……” “我不管他是谁,”男人又道:“我们不是出来过家家的,赶紧走……” 秦源尴尬的站在原地,刚想往后退,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他回头一看,是云泽。心里的委屈情绪顿时消散,腰板子也挺直了一些。 云泽单手把秦源划拉到自己的身后:“这块地是你家的吗?” 胡强先是被这人的气势吓了一跳,但是又不甘示弱地挺了挺大肚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吵什么……” 本来在一边看热闹的常印见这里气氛不对,于是起身走了过去,这越靠近,怎么就越觉得有点眼熟呢? “你是一堆愚蠢的细胞,”云泽道。 “你……” “老大,你快过来,”看清来人的常印直接大叫一声:“快点来啊。” 胡强听到常印的声音后瑟缩了一下:“快走,我们这么多人,住不下了。” “云泽?” 远远的,陆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走的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几人的面前:“怎么到这里来了。” 胡强看见陆终有些害怕,自己往角落里藏了藏,然后用意义不明地眼神看向云泽。 “路过,”云泽道:“给你打电话,但是你没有接。” 陆终掏出手机:“抱歉,手机没电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源直接探出脑袋:“我哥抓了俩鬼,可牛逼了。” “先过来,”陆终对着二人道,一边走,一边还警告性地瞪了胡强一眼:“胡主任要是还管不好自己的嘴,陆某就代为效劳了。” 胡强躲在干巴老头的后面,三个老头都挡不住他,也不敢说话,全然没了刚刚那副嚣张的做派。 几人去了另外一边,这里扎了两个帐篷,只有妖管所的人,现在又来了云泽和秦源,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没有人愿意跟胡强待在一起,于是借着这个借口纷纷围了过去。 “陆哥,那个人什么毛病?”秦源乐颠颠地把带来的零食放下:“他官很大吗?” “官僚病,”陆终一言以概:“还没说呢,怎么突然跑青海来了?” “我发现了这个,”云泽打开相册让陆终看那一尊无脸神像:“它身上遗留着一丝气息,我是一路追过来的。” “哦呦,”干巴老头叫罗萍,他摸着下巴惊叹一声:“这是什么邪神?” “不管是哪路神仙,”刚刚跟常印蹲在湖边洗手的叫陈昆,他也道:“没有哪个塑像的时候是这样的,确实不像好人。” “小刘,你来看看见过这东西吗?”罗萍招呼一边看着有些沉默的年轻人。 刘道山走近看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有具体方向了吗?”陆终问。 “水,”云泽道:“他去了有水的地方。” 卫星地图放大,云泽比了一条路线:“我们走这里,他最近停在这里不动了。” “我们要去的也是这个方向,”青藤道:“我们找的不会是同一个人?” 云泽思索片刻:“供养邪神厉鬼,操纵驭鬼术……” “是他,”陆终点头,他们也是一路追过来的,但是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到处跑,他们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一直落于下风。 “那正好,我们一起,”秦源一拍手:“人多力量大嘛。” 第54章 万物生 “是李阳吗?”等人都散开去弄吃的了,云泽才问陆终。 陆终面露思索状:“我亲自去看过,李阳的魂魄还在地府的最深处,地狱火为锁,天下能放他出来的人,不会超过两个。” 云泽始终觉得巧合,哪有这么十多年后等比例复制一个李阳出来? “不过,”陆终又道:“当年是我将他诛杀,下手重了,将他的魂魄打成了好几瓣,事后是地府的人来拼齐带走的。” “李阳的魂魄不完整,”云泽摸着下巴,结果陆终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没拧开,直接用瓶子抵住额头:“夺舍,或者是附身?” 陆终点头:“我们追查发现,李阳有个同门师兄,为人刚正不阿,但是此人在三年前因病去世,魂魄也早已往生。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跟他有过联系的人了。” 有些棘手,云泽犹犹豫豫地看向陆终:“会不会是你当年下手太轻,让他跑了?” 陆终谦虚点头:“也许。” 路过听了全程的常印:“……” 下手太轻? 陆终差点没给他打魂飞魄散了,那魂魄碎的,地府的工作人员拼了三个月,背地里也骂了陆终三个月。如果勉强拼起来投入炼狱中接受惩罚已经是那魂魄能承受的极限了,还分出一点夺舍,想都不要想,魂魄刚飘出来就得散成渣渣。 不过云泽的猜测也不无理由,如果李阳的背后是这个神秘的无脸神像本人呢? 这东西到底只是信众臆想出来的“神明”,还是确有其人? 草原的夜很冷,风也不小,人们挤在帐篷里用灵火做饭,罗萍真人非要试试用五雷轰顶符炒菜,被青藤好说歹说地劝住了。 陆终去拿了备用机处理工作,云泽就没有再打扰,自己一个人去四周逛逛。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前辈,云前辈……” 是青藤的声音,云泽停下来等他。青藤追上来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打扰前辈了。” 云泽只是说:“有事吗?” 青藤连连点头:“我有一个疑问,从仓灵山回来后就一直想问问前辈,但是工作忙一直没有机会……” “仓灵山?”云泽疑惑:“什么事?”他已全然忘记了。 “就是您之前说的,‘天底下大多数的妖法对魂魄是无效的’这句,”青藤道:“之前我们一直沿用人族的捉鬼方式,像香火、符箓、阴阳八卦等手段,再加上很少有鬼魂袭击妖族,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妖法对魂魄无效,大多数认为是自己技艺不精。” “那天回去后,我翻遍了局里的文献资料,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说法,”青藤吞了几口口水,有点紧张:“所以我就想来问问前辈。” 云泽的脸在黑暗里看的不甚真切,青藤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向云泽,他只觉得对方身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哀伤,沉重的难以言说的沉默,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有那么几个瞬间,青藤觉得自己都无法呼吸。 但是很快,云泽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目光沉沉不知落向了何方。他道:“不是没有人知道,是你们的传承断层了。” 几万年的光阴,数不清的战乱祸事,一年年盘剥下来,能留到现在的少之又少。 “天生万物而有序,”云泽往前走着,声音清冷而镇定:“先有草木生灵,再有神魔妖巫,女神娲抟土造人已经是几万年以后的事情了。” 青藤静静地跟在后面听着,脸上全是认真。他不知道为什么云泽知道这些,但是听着那样仿佛亲历者般娓娓道来的语气,青藤就禁不住的相信他。 云泽的声音未停:“天地初开,混沌将分,万物无有生死,何况魂魄。” “直到神魔妖巫混战,天下大乱,”云泽轻声道:“死伤难计,天地之间浊气怨气横生,集万千生灵之忿忿,然后生三魂七魄,是为鬼。” 青藤点点头,问:“那为什么大多数妖法对鬼魂无效?也就是说有一部分是有效的,这部分为什么有效?” “因为鬼是全新的种族,”云泽停下脚步,感受着风刮过脸颊:“不论你生前是什么,死后皆为鬼,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众生平等。” “鬼无实体,妖法便伤不了他们,因为他们的最终组成成分还是阴阳两气……嗯……加一点其余的东西,”云泽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他选择选性跳过了,继续道:“人族依托符篆、法器、咒语借天地自然之力就可以对鬼魂造成伤害,你知道是为何?” 青藤宛如一个正在听课的学生,思索片刻后:“鬼是自然之气,我们便借自然之力,也就是说,只有自然的力量可以伤害到他们。比如妖法就是妖怪自身的能量体系,增减只在妖自身,而不在自然……除非是妖本身自带的先天之力,比如丹朱的凤凰真火……” 说着,青藤想起了那天云泽手上的碧色火焰,他没见过这样的火,看上去如水一般,是冷的。可是根据云泽的档案,他填写的是鲛人,而自古以来没听说过水系术法的鲛人会火,那如果……不是鲛人呢? “你很聪明,”云泽似乎是看出他的所思所想,他看了看手机,秦源问他去哪里了已经可以吃饭了,于是他招呼青藤:“走了,回去吃饭。” 青藤默默地跟着,仔细琢磨两番,觉得有些折磨人,他轻声问:“前辈,您这么做……” 云泽脚下步子没停:“一切未解之谜,或许只是因为时候未到,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晚辈受教了。” +++ 云泽刚走近就闻到了羊肉汤的味道,几张折叠桌子摆在帐篷里,上面用塑料碗盛着热气腾腾的白色羊汤。 “哥,这边,”秦源站在陆终的身后招着手:“吃不吃香菜啊,我先给你放上?” 云泽回他:“吃,多放点。” 等云泽洗手回来后,面前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羊汤已经被香菜包围了,绿油油一片,让常印这个不吃香菜的人不动声色地离云泽远了一些。 陆终看上去非常忙碌,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时不时发表两句极具嘲讽性的话,云泽瞅他那一块饼都没吃完的样子,直接给他的碗里夹了冒尖的肉。 帐篷里氛围瞬间怪异了起来,常印在内的其余人都拿着眼睛偷瞄陆终。 陆终是谁,那可是管理局的大魔王,揍人很疼、嘴巴经常阴阳怪气的不洁癖会死星人。别说一个碗里吃饭了,就算是多看他两眼他都能感觉被玷污的死龟毛。 现在好了,云泽这位勇士,连公筷都没用,直接怼陆队碗里去了,陆队虽然看上去还好,实际上他应该已经…… 要乐死了。 陆终甚至抬头对着云泽笑了一下:“你吃就行,不用管我。” 然后他低头把一碗肉全吃了! 常印看得清清楚楚,陆终连碗底的肉沫都没放过,那贪婪的表情就差把碗端起来用舌头舔了。 算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而电话那头跟陆终开着电话会议的一群人,刚刚被陆终骂完“陆某忍不住怀疑你们修的其实是五谷杂粮道,每天只当饭桶就能让修为精进”……之类的话,一个个提心吊胆等着陆终继续骂,结果电话那边的人突然转性了,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再开尊口,令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然而云泽并不知道这些,他觉得自己在投喂小辈,就比如说他其实也会投喂秦源一样。 筷子刚探出去,云泽就看到秦源冒尖的饭碗和吃的忘乎所以的脸。 筷子缩了回来。 算了,这傻子不用投喂,他会自己把自己撑死。 酒足饭饱后,众人进帐篷休息,云泽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陆终的帐篷,而秦源则被常印拖走了。 陆终的帐篷看着比外面大,应该是用了什么空间术法,只有一张床和放东西的桌子。 云泽倒也不是要跟他睡一起,在陆终欲言又止的眼神下,他大手一挥从储物袋里搬出了一张大床,梨花木,上面的被子却是现代的款式。 行,这人总归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陆终笑了一下。 明天还要继续赶路,云泽沾到床就睡了,丝毫没注意有道视线一直粘在他的身上。 第55章 揪住小尾巴 顺着踪迹一路追下去,发现目标最终在青海湖附近停下了。但是这个月份来旅游的还是不少,鱼龙混杂根本不能定位到具体的某一个人身上。 但是对方既然来这里一定是有事情要做,那他们就蹲守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上湖边的一群人还搞了篝火晚会,又唱又跳的,闹到后半夜才消停。 全程戒备的管理局诸位已经去周围排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目标。 常印掀开帐篷的帘子进来,道:“老大,明天有大暴雨,我看大家都在准备明天要离开,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云泽正在啃储物袋里的西瓜,抬起头来道:“我给你们做障眼法,咱们留下看看情况。” 常印想请陆终出手做个障眼法的话又咽了回去,一脸感谢地抓着云泽的手:“那实在是太感谢了,您这样高义的妖实在是难得,真的不考虑来妖管所发光发热吗?发工资的哦。” 云泽把手抽回来:“三千二?” 常印:“……” 没办法,上头拨下来的经费也很紧张啊! 大多数的钱都贴进了处理各种烂摊子上,别说三千二了,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连两千块都要发不出来了。 云泽继续道:“你们要加班的,我是个懒妖。” 管理局没有加班补贴。常印,卒。 “你别听他的,”陆终道:“看见隔壁那个大脑发育到肚子上的白痴了吗?你要是进来就会被这种人气死。” 云泽深有感悟地点头,胡强这个人,让他捉妖他也是真敢往上冲,不怕死,不然怎么会在陆终的底线上来回蹦迪。但是他也浑身都是毛病,喜欢摆官架子,看人永远用鼻孔,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云泽感慨:“他胆子还挺大的。” 常印嗤笑一声:“大什么,要不是他上面那位……总之,他是强硬派的,主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直想把管理局的实权落到他们自己手里。” “强硬派?”云泽又听到了新名词。 陆终解释道:“虽然我们存在的数量不多,但是破坏力强,且普通人类根本无法对付,所以有一些人就认为妖鬼迟早会严重威胁人类的生存安全,提出了三大主张。” “什么主张?” “一,建国后任何草木精怪不许成精化形;二,任何修士必须到国家机构报备详细情况,并上缴所有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三,任何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必须在体内植入可以引爆的芯片,方便政府调控维护社会治安。” 云泽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想说一句好不要脸。 常印已经骂出声了:“大家都是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生物好不好,他们自己还讲究什么众生平等,结果到了我们这里,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这个世界又不只是人类的世界,还真把自己当成地球的主人了,真是可笑。上一波把自己当地球主人的还是上古神魔,下场是什么,哈哈,死绝了。” 陆终虽然没表达什么意见,但他那嘲讽的嗤笑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能因为自身的弱小就要求束缚强者,好在人类中也这种大脑完全不发育的占少数。” 常印道:“幸亏是少数,不然人类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啧啧啧,有些人生来就是给自己的种族丢脸的。” 陆终道:“现在北京总局的局长是亲和派程先生,他是管理局的创始人之一,现在你所看到的的管理局的证件,就是我们一起请的。” 云泽点头:“这个人听着不错。” 陆终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切成一块块的西瓜推到了云泽的面前:“也许。” 云泽知道他未尽之意。人类虽然发展到可以去外太空一探究竟,但是还是无法找到真正遏制他们这些超自然力量的方法。威慑不了,就先低头求和,这种事人类算是有几千年的经验了。 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绝对的利益罢了。 云泽一条小青龙,都快要被浸染成小黑龙了。 第二天一早,天气就阴沉得厉害,空气里带着黏稠的湿气,周围的游客纷纷启程离开。在云泽的障眼法下,他们的车辆也缓缓离开了这片景区,但其实他们还在帐篷里煮牛肉罐头吃。 没有到下午,大概十点多的时候雨就落下来了,三四点的时候天黑沉沉一片,雨水在草皮上流淌,风也很大,除了风声和雨声,这片地方再无别的声音。 看着外面的大雨,云泽给自己泡了碗泡面,还加了一些没吃完的羊肉干。他刚吃了一口,突然抬眼看向湖面的方向,那一瞬间的气势吓了其他人一跳。 云泽端着碗站起来围着湖边走了半圈,回来的时候面也吃完了,脸上还挂着古怪的笑。 “我知道他们去哪了,”云泽虽然是笑着,但是面上全是冷厉,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陆终,走。” 胡强从最里面的帐篷里出来,日常怀疑一下他们的决定:“你如何知道对方的位置的?” 云泽转过头去看他:“不入流的小偷,拿了我的东西,也得有命用才是。” 那一瞬间,整座帐篷里的人都感觉到了云泽身上还不掩饰的戾气,既有些诧异也有些害怕。 毕竟云泽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很好说话也亲近人,还会逗弄傻子一样的秦源玩,这经常让他们忽略对方是个两千多岁的老妖怪。 两千多岁的妖,在中国十个手指头就数过来了。经验告诉大家,没有老东西会是单纯的,单纯的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陆终捏了捏他的肩膀:“怎么定位的?” 云泽道:“他用了我的东西。” 陆终点头,转身吩咐道:“几位道长在湖边监视,其余人随我去抓人。” 青藤弱弱的举手:“那什么,陆队,其实我不会水……” 云泽核善地道:“没关系,我还有避水珠,分你一颗。” 避水珠? 青藤张大了嘴巴,整个山城分局只有一颗避水珠,还在法器库里封存着,要调用得提前打报告申请,结果云泽就直接拿出来了……一袋子? 一袋子避水珠!!! 把整个山城管理局分局卖了都买不起这么多! 但是云泽居然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说:“随便拿。” 随便拿! 即使诱惑如此之大,但也只有青藤一个人拿了,因为他要跟着下水。 云泽收起来袋子扔给秦源一颗:“给你了,拿着玩,晚上还会发光,能当小夜灯。” 秦源非常惊喜地揣进了兜里:“谢谢哥!” “你和杨队留在帐篷里,”陆终道:“这里有结界,不出去就没事,接下来的工作用不到你们。” 一直跟着没怎么发言的杨政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代表着人族这一边的势力,抓妖什么的他一概不通,但是常印私下交代他,其实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好那个胡强,别让他死了就行。 胡强虽然很想跟下去,也很眼馋避水珠,但是他终究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窝在后面干瞪眼。 一行人冒雨出发,带着避水珠的青藤和云泽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白色雾光,将雨水隔绝在外,常印是蛇族自然不怕水,倒是陆终身上冒着淡淡的绿色光芒。 云泽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里十分好奇陆终的本体,绿色的妖气并不罕见,植物系大多数这个颜色,也有少数的动物的妖气也是绿的,因此不好断定陆终的根脚到底是哪一边。 陆终的余光早就抓到了云泽的偷看,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解答?什么解答?他不知道哎?想不起来就好奇着。 几人偷偷摸摸下了水,云泽一马当先,刚下水就游成了一道白光,嗖地窜出去了。 第56章 去哪里了呢 “哎,主上究竟在找什么?” 水底下,淡淡的白光笼罩着两个黑衣人,他们一个穿着连体帽兜戴着口罩;一个脸上是半块黑色的面具,将他的上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而下半张脸上却是布满了可怖的疤痕。 面具男没有搭理李阳,径自在水下搜寻着。 李阳被无视后面上有些难看,但是主上交代过这次任务全程都听这个人的,他也不好当着对方的面直说什么:“听说你上个月去过东海,现在又来了青海湖,你是要找什么水里的东西吗?” 面具男倏地停下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阳,声音冷漠:“你的话太多了。” 李阳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小伙子气性这样大……咱们都是为主上办事,你不讲明白我怎么出力?” 面具男冷哼一声:“主上想让你知道的你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当然是你不该知道的。” “是是,都听主上的,”李阳干笑两声,跟在对方后面不再发问,只不过眼里盛着半分不屑和忌惮。 李阳知道这位是主上身边的红人,他也是有些私心想知道更多的信息让自己别这么被动,但是他还是小瞧了这人,竟油盐不进。 水下视野受限,李阳自己不是妖族,只能看个囫囵,倒是面具男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李阳试图套话:“这避水珠是主上赏赐的吗?听说就连管理局里都没几颗。” 面具男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若你这次任务能顺利完成,主上心情好了也会赏赐给你别的宝物。” 李阳心里并不期待,面上还得谄媚敷衍:“那简直是太好了,你在找什么,我也帮着找找,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面具男又开始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最近管理局有什么异常吗?” 李阳摇头:“没发现……说起来倒是有个人是新面孔。” “谁?” “一名叫云泽的两千七百八十三岁的鲛人,”李阳回想起当日被阵法反噬的痛苦,不免气愤:“他居然能隔空点破我的阵法,此人必有猫腻。” “云泽……鲛人……”面具男喃喃自语了两句:“也是水族……” 李阳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个字眼,刚想再开口问两句,从斜后方传来一股声势浩大的威压。 铺天盖地的妖力席卷而来,身体周围的水仿佛听他的号令一般,形成一个透明的水球将两个人锁在了里面。 李阳和面具男同时脸色大变,面具男猛地瞪住李阳:“你引来的。” 李阳真的只想喊冤枉,有主上的法宝在,就算是陆终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怎么会是他引来的? 浩瀚的妖力将他们囚于水牢,然后开始缩小,李阳急的团团转,他的保命手段在上次都用尽了,这次来又是全力配合面具男的行动,他伸手抓住面具男的袖子:“快走,陆终来了。” “去哪?” 阴恻恻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李阳定睛一看,来人不是陆终,是那天在秦宅破了他阵法的人,他当即激动地揪着面具男的袖子叫道:“云泽,他就是云泽。” 面具男倒是没有李阳那样慌张,甚至还气定神闲地看向云泽:“阁下何人,为何囚我于此?” 云泽手掌合拢,面上冷峻:“用了我的东西,竟也不知道我是谁?” “就你也配。” 水牢猛地收紧,将李阳和面具男牢牢锁在里面,水流化作绳索将他们捆成了粽子,云泽看都没看李阳一眼,抬手一招就掐住了面具男的脖子:“装神弄鬼。” 说着,他空余的另一只手就要去掀开对方的面具。 可是这面具竟连接皮肉,已经与他的脸皮长在了一起,他抬手一掀,血淋淋的皮就被揭开了一层,露出下面的嫩肉来。饶是云泽这种见惯了血的人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他甩了两下指尖沾上的血渍,抬手便将那颗避水珠招了过来,水珠悬浮在他的指尖,云泽手掌收紧:“这东西,是你偷来的吗?” 面具男半张脸被撕裂,泡在咸湖水里一阵阵刺痛,脖子上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思考。面前这个青年看上去身形消瘦,那手也看似白净无力,但是一旦掐到 脖子上,却仿佛被万斤重的铁钳钳住,撼动不了分毫。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云泽收起那颗珠子,左手伸出两只点在他的头顶:“不然我就把你的灵魂扯出来撕烂。” 面具男嘴唇动了两下,眼睛死死盯着云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云泽耐心本就不多,他五指成爪状抓在面具男的头顶,缓慢地往上抬起。 面具男瞬间面无血色,发出一阵凄厉尖昂的惨叫,被无视了的李阳正准备逃走,被这一声惨叫吓的踉跄了一下,呛了几口水。 ——他本来就不适合在水下待这么长时间,之前是因为有避水珠,现在东西被云泽拿走了,他只好憋着一口气往上游。 “老朋友,你看起来很狼狈嘛,”欠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紧接着李阳的帽子就被一只手揪住了。 帽兜落下,露出下面那张糊成一团的脑袋,常印看得牙疼,嘶了一声:“呦,怎么搞得。” 陆终和青藤追去云泽那边,但是云泽周围的妖力波动实在是太强烈,青藤根本靠近不了一点,那暴虐的青色妖力无差别攻击着任何想要靠近的生物,陆终隐约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隐隐雷声。 “去帮常印,”陆终扔下这么一句,然后直接冲了进去。 云泽左手中掐着一个透明的魂魄,奇怪的是,这魂魄的脸模糊不清,正在惨叫,云泽:“说,其余的放在哪里了?” 我那么多的宝贝,都藏哪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面具男痛苦挣扎着,嘴却是一如既往而的硬。 他半张血淋淋的脸似乎勾起了一抹笑:“杀了我,你就别想找到……” 云泽手上力气逐渐加大:“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找,但你的时间不多了。” 面具男却抢先一步,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肉身直接爆炸成一团,灵魂体被一股黑色的雾气包裹,直接从云泽地手中逃脱。 陆终给云泽套了个罩子隔绝那一堆血肉,同时手中绿色的残影一闪就追着那黑雾而去。 当他碰到黑色雾气的时候,一阵难以言说的灼痛袭来,陆终没有后退,直接穿透雾气去抓,只抓了个空。 云泽站在原地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血淋淋的左手,皮肉炸开般的疼痛他也已经多年未曾体验过。 陆终退回来看见他的伤抬手就要触碰,云泽挥了挥手:“不用。” 只见因为皮肉断裂而迸溅出的血液被水簇拥着一点点回到云泽的手上,仿佛有意识般轻轻的摩挲云泽的伤口处,直到左手恢复如初,连一点伤疤都看不见。 “对不起,他……”陆终抿着唇道歉,他也没能抓到那个人的魂魄。 “不,我好像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云泽眉头紧锁,但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我应该记得的……” 陆终伸出左手来摸了摸他的脸,保证道:“下次我一定抓住他。” 云泽摇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对了,你有没有受伤……” 他想起刚刚黑色雾气缠绕在手上的一瞬间就能将他的手侵蚀的皮开肉绽,那追过去的陆终呢? 云泽不由分说地去抓陆终的右手,一抓抓了一个空。 云泽脸上闪过错愕,怔怔地看向陆终,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懵懵眨了两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终叹了口气,依旧是用左手握上他那只悬在半空的胳膊,道:“没关系,我还……” “什么叫没关系?”云泽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怎么会没关系呢?” 他挣脱开陆终的钳制,双手并用地从他袖口摸上去。 空的。 还是空的。 “我要杀了他,”云泽抖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我去杀了他……” 第57章 审问 “云泽,”陆终用左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肩膀,眼睛直视着他:“冷静一点,一条胳膊而已,明天就长出来了。” 云泽抿着唇不说话,抬手把陆终的衣服扣子一点点解开,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胸膛,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右边的衣服,强行撕断的血肉还挂在肩膀上,隐隐露着森森白骨,只不过血已经止住。 “你以为自己是壁虎吗?”云泽有些生气:“我们化形本就是用的自己的至纯精气,你这是断一只胳膊这样简单的吗?” “我错了,”陆终立刻低头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他没说这只胳膊不是对方弄断的,而是他感觉到那股黑色的雾气试图侵蚀他,所以自断一臂。 “你本体长啥样,”云泽给他把扣子都扣上,扭过脸不去看他:“断都断了,不能就扔了不要了。” 陆终却道:“要它做什么?” 云泽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那边的青藤就抱着什么东西过来了,远远的就喊:“老大,你,这,怎么又断了啊!” 云泽尖刀似地目光“唰”地扎向陆终:“又?” “呃,你听我解释……” 云泽才不听什么解释,他手一招,水流就托着青藤宛如坐传送带一样地送过来了:“你们陆队长的残肢断臂?” 云泽刚要去接过青藤手里的东西,胳膊就被拽住了,陆终拉着他问了一句:“你以前,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云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什么?” 陆终定定地看了他两眼:“没事,我自己来。” 他先一云泽一步过去,手在触碰到那一截焦枯的木头时,那大概有两米多长的木头开始缩小再缩小,最后只有手掌心那般大:“回去说。” 青藤挠挠后脑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进不去战斗的中心圈子,只能在外面看见先这样、在那样然后那样的一顿操作后,一团看起来就很恶心的黑色尾气逃走,然后老大的……手臂就差点把他砸个脑震荡。 “先回去,”陆终道:“这里动静太大……常印呢?” “他抓住了李阳,已经回去了,”青藤赶紧道。 果然是他。 云泽时不时看向陆终,终于在回了帐篷后忍不住问:“你的本体是什么?” 陆终看他一眼,莫名的竟让云泽觉得那一眼带了一些谴责的意味,难道是在怪他不该询问本体这样隐私的问题? “自己想。” 陆终留着这么一句,就进到里面提审李阳去了,留下云泽一个人站在原地试图自己想。 自己想?想什么? “前辈,”青藤走过来小声问:“老大是怎么受伤的啊?” 云泽盯着他看,然后问:“你跟着陆终多久了?” 青藤挠头:“我是大概民国的时候认识的老大,后来建国后听说他们组建了个专门的组织,我就来了。” “那你知道陆终的本体是什么吗?”云泽问:“你们是队友,应该知道这种事?” 青藤挠头:“像老大这种级别的人,本体都是机密级别,别说我了,咱们管理局能知道老大本体的,也不会超过三个人。” “那就是有人知道,”云泽点头:“行政部门的那群应该不知道,地府办事处和修真办也没有太大的资格知道,妖管局……最有可能知道的是陶主任和常印,常印道行多少?” 青藤结结巴巴:“呃,听说,大概一千五百年。” 云泽摸着下巴:“我翻阅过你们档案里两千岁及以上的妖族,全中国统共不足二十个,多数分散在全国各地的管理局中,其中有三个是隐藏信息看不到名字,这里面没有陆终,他应该是隐藏名字之一,我猜的没错?” 青藤:“没错是没错,但是你怎么会看到我们这种保密档案?” “没有保密这样的说法,”云泽摇头:“我就算到处打听也能凑出这些信息来,只不过有三个人的信息格外的隐蔽。” “但凡是超过一千岁的妖族,就不可能在妖界籍籍无名,”云泽道:“当然,像我这种到处睡觉的是少数。陆终的名字在妖界如雷贯耳,能止幼崽夜啼的程度……” 他兀自踱步思索着:“本体是植物,年龄大于两千,甚至几乎没有妖知晓他的过往……” 这…… 云泽猛地看向青藤:“你刚刚拿在手里的,是陆终的断肢?” 青藤点头:“对。” “他不止断过一次,”云泽问:“既然已经断了,你为什么要捡回来?” “老大有交代,他说不想自己的一部分流落在外……” 回收,是回收。 陆终要是真的不想自己的一部分落在外面,直接销毁不比收起来简单? 除非是不能流落在外。 “他,”云泽刚说出口一个字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我去问常印。” 青藤长舒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些啊,前辈的推理固然可靠,但是这东西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打工妖该知道的事情啊! 常印和陆终他们在里面设了结界,正在审问李阳。 李阳被禁锢在椅子上,身上绑的是缚仙绳,陆终进来就干脆利落的掰断了他的两只手:“主动说,还是被打一顿主动说?李阳。” 李阳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否认:“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认识你口中说的人。” “李阳不认识,那这个人你总归认识,”常印把一张照片推到他的面前,照片有些发白,上面是两个站在一起的男人,一个矮小瘦弱,一个高大开朗,常印的手指就点在那个笑的开怀的男人的脸上。 “李玉成,认识吗?”常印把照片又往前推了推。 “不认识,没见过,”李阳矢口否认。 “是吗,”陆终从一边拿过一根木棍扒拉开他的衣服,露出宽大斗篷下遮挡的身体来,上面青青紫紫,竟是大片大片的尸斑。 “你夺舍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你的师兄吗?”陆终手中棍子一转,就插进了李阳的肩膀里,慢慢地转动着。 “李阳,我去地狱最底下找过你的魂魄,”陆终注视着他,在他的目光下,这副早就应该死去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是我的疏忽,竟然让你的魂魄逃出去了一缕。” “你毁掉你师兄的脸,难道是因为赶潮流吗?”陆终慢斯条理的抽出木棍,一脸可惜的样子:“忘了你没有痛觉,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后悔从地狱逃出来。” 常印在桌子上放下一个青色的瓶子,陆终下巴点了点它:“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阳的身体抖的更剧烈,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十年前陆终就在他身上用过,这是化魂水,不知道这个变态怎么研究出来的。这东西只要一滴,灵魂便会慢慢地被腐蚀,一点一点,如同蚂蚁啃食大象,一口一口,漫长又折磨,非要啃上千百年才算完。 李阳眸光开始闪烁,有动摇的念头,他看着陆终已经拔开了瓶盖,用那根破棍子拨弄着他身上的衣服,似乎在考虑从哪个地方下手,恐惧之下他脱口而出:“妖皇,是妖皇。” 又是妖皇? 陆终明显不信这个说辞,他活了那样久都没听说过谁敢自称妖族的皇,如今又是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妖皇是谁。” 李阳哆嗦着仰着脖子逃避那只拿着瓶子的手:“我不知道,他们不告诉我,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 陆终手中的瓶子一倾斜,眼看里面的液体就要倾倒出来,李阳死鱼一样扑腾着往后躲闪:“不……不要……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陆终顿了顿,吓唬完了之后半退两步:“交代一下,谁帮你复活的,你对妖皇知道多少,他们又是谁。” “我说我都说,”李阳那张烧烂的脸上竟也能看出些惊恐:“我只是李阳的一块碎片,是无疑落到一个阴差身上的。原先……原先我一直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的是谁,直到有一天有人把我带出了地府,来到了一座坟前,他说他能给我新生。” “他是谁?” “我不知道,”李阳道:“它整个人都是包裹在黑雾里的,我到现在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又是黑雾。 “他手底下有很多妖,也有人,”李阳继续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就连今天来做什么,那个人都没说。” “我只知道妖皇是一位能通天晓迪的上古妖兽,战时身穿琉璃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是我也没见过。” “继续。” “他们,他们一直想让世界恢复成上古时代的样子,说那个时候妖族才是世界的统领……” “我一直没有被指派过重要任务,再多的我也实在是不知道了,别杀我,求求你们……” 云泽清了清嗓子:“我能进来吗?” 常印看了陆终一眼,撤去了结界放他进来。 陆终发现他在看到云泽的时候瞳孔倏然紧缩:“你认识他?” 李阳点头:“他……他能破我阵法,还能抓住那个人,我……” 云泽开门见山:“那个戴面具的是你们的什么人?” “他,他是主上身边的人……” “他为什么戴面具,你们组织都要戴面具吗?” 李阳摇头:“就他一个……” “最后一个问题,黑雾是什么?” 第58章 交锋 “这个李阳就是个废物,一问三不知,”常印一边走一边骂道:“老大,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在撒谎?” 陆终摇头:“那个戴面具的人逃跑时都没有带他,甚至没有灭口,他知道我们从李阳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老大,那你的胳膊……”常印的视线还是落到了那一截空荡荡的袖子上:“上次是九婴……你的身体……” “没事,”陆终推开会议室的门,顿了一下,又回过身来叮嘱道:“不准跟云泽瞎说。” “瞎说?”常印胳膊撑在墙壁上,挑眉问道:“什么样的算是瞎说?说实话算不算?” 陆终瞪他一眼:“自己掂量。” 说完他就要进去,被常印一手抓住了门框:“哎,别着急走啊,那帮人还没来,你给我说道说道,他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怎么不说话?”常印疑惑的歪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挑眉凑近了一些:“哦~突然想起来,你那竹马,找到了没?” “什么竹马?谁的竹马?”秦源突的一下弹出个脑袋,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双臂,冷着脸不说话的云泽。 常印哈哈一笑:“这个我可不敢说,你说是不是啊,老大?” 陆终视线在云泽身上转了一圈,道:“不是说让你在休息室等我下班吗?” “是陶主任让我们过来的,”秦源道。 陆终瞪了他一眼,谁问你了。 秦源怂怂的往云泽身后一躲:“哥,你看他……” 陆终:? 常印:? 云泽按住他的狗头:“乖。” 秦源:“嘿嘿。” 常印:? 陆终: (^_^)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很快,其他的专案组成员、陶主任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女的都进来了。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一股精明,她眼神如刀般犀利,分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却在这么多非人类的注视下依旧气场十足。 更衬得她身后跟着的胡强小人得志的样子有多么幼稚。 “这位是人类安全监测与维护处的姜处长姜淼,”陶主任介绍道:“本次会议她将全程旁听,并将此次报告反馈给上级,好了,现在会议开始。” 每个人轮着发言,全视角补充追查这个案子时发生的所有事。姜淼双手交叉放在会议桌上,整个人双眸紧闭一脸放松的样子靠在椅背上,身边的秘书键盘都要敲出火花子来了。 “等等,”她突然抬了抬手,打断陆终的叙述,睁开了那双带着寒光的眼:“陆队,你刚才说……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逃走了?” 陆终不清不淡地回他:“是的,他用了我不知道的手段。” 姜淼有些稀奇地看向陆终:“你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云泽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势太过于咄咄逼人,她在看向会议室里的众妖时,脸上会带着一种审视的表情,让人很不舒服。 陆终反问:“你看我很像万物书吗?” 姜淼跟他长久地对视了一会,办公室里的空气有一些焦灼,秦源都忍不住看向他云哥,结果云泽也在看着姜淼。 “陆队说笑了,”姜淼皮笑肉不笑地移开了视线,慢吞吞道:“万物书是传说中的东西,谁会把神话故事当真呢。” 陆终也不客气,当即道:“你知道就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淼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等专案组的人都讲述完毕,大家的视线就落到了两个编外人员身上,秦源像个小跟班一样跟云泽靠的很近,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 云泽倒是不卑不亢,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竟然跟桌子另一边的陆终如出一辙。 “那么,”姜淼枯黄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两下:“二位又是因为什么出现在现场的?” “她们是……”青藤刚张开嘴,就被姜淼瞪了一眼。 “我问你了吗?” 青藤立刻垂下了头:“抱歉。” “自我介绍一下,”姜淼压根儿就没把青藤放在眼里,轻飘飘的扫过他一眼,然后把视线定在了云泽身上:“比如,从你开始。” 云泽:“云泽,水族,我们是跟着……” “水族的什么种类?”姜淼追问。 云泽不说话了,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资料都在档案里,我不相信你没看过。” 姜淼也不怯,反道:“我想听你说给我听。” 云泽目光平静:“女士,你很没有礼貌。” 会议室里瞬间寂静了,本来在一边抠着手摸鱼的几人停止了小动作,悄悄地互相交换眼神。 “是吗,”姜淼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那个笑容绝对没带缓和的信息,只是很敷衍的咧了一下干巴巴的嘴角,全然不把云泽的拒绝当回事。 常印在心里感慨,有时候凡人这种生物真的是,胆大包天。 也正因为她是一个普通人,也就感受不到从云泽身上散发出来的来自至纯血脉的震慑气息。这种气息不是云泽主动释放的,而是当妖族进入了气愤或战斗状态后自己出现的特有味道,只有妖族能感受到。 哎呀,小竹马生气了呀。 常印悄悄看了陆终一眼,结果对方正在一眨也不眨的看向云泽。 云泽语气平淡地说着令人精神一抖的话:“我不是你们管理局的人,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姜淼收起了假笑,面无表情地看向云泽:“身为中国公民,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个星期前,娱乐圈苏望月谋杀同事圈养鬼婴,是我报的警。随后,我与这位同样是普通人的先生一起追查幕后之人,与陆队在青海相遇,发现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故结伴而行。抓捕行动中,我在现场,面具男使用不知名方式,舍弃肉身魂魄逃逸,陆队长在追捕途中身受重伤,”云泽不急不慢道:“就这些。” 姜淼点了点头:“好……那么,陆队,你身为行动小组的实际负责人,为什么让两个外人掺和到绝密行动里去?” 她又把矛头转向了陆终:“我认为这次抓捕行动的失败,主要责任在你。” 云泽深呼吸一口气,手刚一动就被身边的陆终牢牢地按在了腿上,他抬眼扫向姜淼的方向:“妖管局有意聘他为特别顾问……” “有意那就是还没有,”姜淼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分贝:“既然没有入职,他参与到你们的行动中就是违反纪律的,你知道吗?” 陶主任赶紧出来打圆场:“姜处,我们这不是还得考察考察……” “陶主任,”姜淼油盐不进,厉声道:“你们妖管本月已经被举报多次,行动时不顾后果,无组织无纪律,无视管理局的规章制度,严重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与安全,是也不是?” 陶主任呵呵笑了两下:“姜处,您也知道,我们抓捕对象特殊,有的时候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纪律是有这一条的,您不会忘了?” 陆终:“姜处长不必在此揪着我不放。” 他眼神冷冷的:“相比于其他两个部门,妖管局本来就拥有较大的行动自由权。今天就是孙局亲自坐在这里也没有资格质问我。” “你……” “姜处长,”陆终往椅背里靠了靠:“首先我理解你站在人族立场的忧虑和不安……” “其次,我们共同维护和平最主要的前提是信任,不是吗?” 姜淼脸上的皱纹似乎颤动了两下,良久缓缓道:“那是自然。” 令人窒息的会议结束后,一群人簇拥着云泽和陆终回到了陆终的办公室,七嘴八舌的抱怨着。 “这老妖婆一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常印嘴里叼着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燃:“每季度都要派人来敲打一次,烦不烦!” “常哥,她是什么人?”秦源看了一场神仙打架,一个字也没敢说,可把他憋坏了。 “管理局的监察部门,独立在其他三部之外,全称是‘人类安全监测与维护’,”常印道:“里面全是一群神经病,天天找茬,有病似的。” “陆终啊,”陶主任又端起来了保温杯:“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他们那儿的人都那样,除了嘴皮子厉害一点也没什么杀伤力。” 陆终却道:“她背后的人是姓宋的。” “宋时斌?”陶主任低头沉吟一二:“宋时斌的侄孙子是不是在秘书处任职?” “是,”常印也想起来了:“他是胡强的秘书。” “尽快搞清楚最近北京的动向,”陆终开门打发无关人员,叮嘱陶主任。 陶主任晃晃保温杯,啧了一声:“说起来,姓宋的今年多大了来着?” “一百一十九。” 陶主任吸溜了一口养生茶,点头:“行,我知道了。” 第59章 要八个 “你过来了,”陶主任看见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他也毫不意外,毕竟不打招呼就推他办公室门的也只有这一个人:“胳膊怎么回事儿?” 陆终随手把一个透明的密封袋扔到他的办公桌上:“被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事儿。” “你确定没什么大事儿?”陶主任挑眉,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然后拎起了那个透明的密封袋:“我看那位,挺凶的。” “嗯,”陆终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你知道我们的情况,你对那个东西有什么头绪吗?” 陶主任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记得?”陆终却这么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陶主任抬眼与陆终对视。 陆终道:“云泽说,他有印象,但是不记得。” “麻烦了,”陶主任往椅背上靠了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敌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为什么会不记得?” 陶主任皱眉,低头喝了一口水:“受伤了,这事你不起知道吗?” “他?” “太混乱了,实在是想不起来。” 陆终在椅子上转了一圈,随手拿起陶主任办公桌上的折叠小玩具把玩着:“当年……”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门外传来云泽的声音:“陶主任,我能进来吗?” 陶主任朝陆终摇了摇头,看着他去了里间,然后起身去开门:“怎么有空过来了?” 云泽一屁股坐在他的办公桌上:“问你个事儿。” “你说。” 云泽道:“刚刚那个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陶主任笑呵呵问:“你说的是哪个?” “违反规章制度那个。” 陶主任眼球子咕噜噜一转,舔了舔嘴唇,笑着道:“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具体就看人家怎么往上报了。往年局里违规的事情也不少,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顶多就是通报一下……” “今年呢?” 陶主任道:“不好说。” “长话短说。” “最近上头有些不太平,党\/派之争,有些人一定会揪着这次的事不放,”陶主任叹气摇头:“虽然我们身为妖族拥有巨大的能量,但是这个天下终归还是人族的天下,人在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 云泽沉默了一会,决定了什么似的,问:“陆终说的那个特别顾问,说说。” 陶主任嘴咧开的更大了:“其实就是个荣誉职位,工资是正常员工的工资,你来不来上班儿的都无所谓,也不用听什么领导的话,你的直属上司就只有陆终一个人。” “福利呢?”云泽可没忘了当初常印在食堂里说过的那些。 “放心,都有,都有,”陶主任嘴角疯狂上扬。 “这样的话……” “那样的话,他们就揪不住我们的小辫子了,”陶主任拍着大腿,笑得慈眉善目:“你就不用担心你的陆队长吃处分了。” 云泽点头:“行。” “哎,好,”陶主任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我给你拿合同,来来来,往这边签字,安心,这份儿合同跟陆终那份儿一样的。” 云泽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陆终人呢?到下班时间了,你们的陆队长也该下班了。” “那是那是,”陶主任说话都带着笑意:“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最近还有什么事儿吗?”云泽想起陆终的伤,皱眉:“他需要养伤。” “没有没有,我这就给他批假条。” “等等,”云泽一只手按在合同上,用力往自己这里抽了一点,俯身看着他:“问你个事儿。” 陶主任:“哈哈,您老人家只管问,陶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终的本体,是什么植物?” 陶主任卡了一下,张着嘴巴:“额……额……嗯,这个……”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云泽追问。 陶主任牙疼似地皱了皱脸:“这事儿我还真不能做主,你要不自己去问他。” “他来过了,”云泽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那个透明的密封袋上:“看看,可以吗?” 陶主任张张嘴,刚想说话,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陆终走了出来,看着云泽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的纵容:“你……为什么想知道?” 云泽向来就是有话直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一个……朋友。” 陆终笑了一下:“这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云泽盯着他的眼睛,点头肯定:“很重要。” “现在,你怀疑我就是你那个失散多年的朋友,对吗?” 陆终的眼神过于有侵略性,云泽还没说话,他就抢先问:“你问过后,如果我不是,你会很失望吗?” 两个人长久的对视、沉默,让一边看戏的陶主任急得团团转,他直接上手给两人推出了办公室,然后把开好的假条往云泽的怀里一塞:“谈私事回家谈去,给你一个周的假期,好好养伤。” 说完,无情的关上了自己的办公室门。 “先回家,”云泽先移开了眼睛,望向走廊的方向:“有想吃的吗?我最近学会了做一点点的饭。” “为什么学做饭。” “只是想了,没有为什么。” 因为陆终少了一只胳膊,就没有开车,两个人直接走路回家,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顺便进去买菜。 “这个西红柿怎么卖的?”云泽蹲在摊贩前,在地上的筐里挑挑拣拣。 “五斤,”穿着灰扑扑衣裳的大娘说道:“这是俺们刚从地里摘的,比超市里的新鲜着呢,小伙子看你长得不赖,大娘再送你俩。” 云泽蹲在地上抬头看站在身边的陆终,指着筐里的西红柿:“这个怎么样?” 陆终点头:“可以买。” 云泽嗯了一声,转头对着大娘说:“那就来五斤。” “好嘞,”大娘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给他称了五斤西红柿:“十一……给你把零头抹了,十块就行。” “谢谢。” 云泽礼貌的接过大塑料袋,五斤西红柿沉甸甸的压在手上,身边的陆终伸出左手:“我来拎。” “小伙子,你这个是?”大娘看着陆终长得一表人才,穿的也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就是他看起来好像少了一只手,好好的帅哥,怎么就残废了呢? 陆终一脸无所谓地道:“工作的时候受了点伤,谢谢关心。” “哎呦,”大娘立刻把脸皱了起来:“这还是工伤,公司赔钱了吗?” 云泽看向陆终:“还要赔钱吗?” 不等陆终开口,大娘和周围一起做生意的人都炸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工伤怎么可能不赔的嘛?” “你们两个小年轻家里有没有大人呀,这都可以去申请残疾证了,哪家黑心的公司敢不赔?” “你们两个年轻人别被忽悠了,这绝对是要赔偿的,这么严重的工伤……” “对呀对呀,你看小伙子长得这么俊,少了只手,以后找媳妇儿怎么办呀?” 云泽被一连串的关心问的有点懵,磕巴地复述:“找媳妇?” “他是你哥,”刚刚卖西红柿的大娘道:“我看你俩长得还挺像的,你俩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危险?” 陆终拦了拦快要趴到云泽身上的大娘:“赔偿正在申请,谢谢关心。” “那小伙子,你有对象了没,”一边的大爷问:“我认识几个适龄的姑娘,学历都研究生呢,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陆终摇头:“不用了。” 说完他拉着云泽就往生鲜区走,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的人在议论。 “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残废了。” “就是少只手,你看他的脸和他那气度,追他的人少不了……” 云泽脸黑着,也不想买菜了,还是陆终碰了碰他的胳膊:“没事,我又不是长不出来了。” 云泽没好气瞪他一眼:“人族都说吃啥补啥,我们去买点猪蹄。” 陆终唇角微扬:“我可以吃4个吗?” “吃,吃八个!” 第60章 我梦 晚上,陆终如愿吃上了八个猪蹄,口感稍硬,因为某人水放少煮干锅,现在还有一层不明物质糊在锅底。 而桌上那盘炒成西红柿鸡蛋酱的黏稠物就是云泽唯一的拿手菜。 陆终一只手不方便,云泽还在他的指点下做了拍黄瓜,黄瓜拍的稀碎,现在更是醋的发苦,陆终面不改色的熟练用左手夹菜,吃完还要夸一句:“你很有天赋。” 云泽半信半疑尝了一块,竟毫无察觉:“确实还行,我还以为醋放多了,现在看来刚刚好。” 陆终仔细品味了下那道醋拌黄瓜,心想:以后绝不能在家做拍黄瓜了。 两个人和平友好地吃完了晚饭,谁也没有提起在管理局时的话题,甚至陆终进去洗澡的时候云泽还准备钻进去互帮互助,被无情的关在外面:“谢谢,我自己可以洗。” “可是你的伤口……” “我是妖精,”陆终死死抓住自己的浴巾:“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是吗?”云泽将信将疑,末了还转身问了句:“你发烧了吗?” 陆终不明所以:“嗯?” “我看你脸很红,我以为你发烧了。” 陆终:“……没有。” 陆终飞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却没在家里看见云泽,有些失落,把毛巾随便往沙发上一搭,只围着条浴巾去找吹风机。 他刚拿起来去找插座,就被抱着被子进来的云泽吓了一跳:“怎么又回来了?” “你是伤患,”云泽把被子团了团扔在沙发上:“我决定这两天过来照顾你。” 陆终拿着手里的吹风机不知所措:“可是……我家没有客房……” 陆终家里三间卧室,一间是主卧,一间改了书房,一间改了巨大的储物室,要说睡觉的地方,除了卧室就只有沙发了。 “说是要照顾你,”云泽理所当然地道:“当然睡一间卧室啊,不然你要是半夜突然发烧、发炎什么的我怎么知道。” 陆终本来想说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虽然精怪化形是凝聚自己的精气而成,但四肢终究只是末端,伤害没有那么大…… 看着云泽那张真诚的、不带任何私人欲望的脸,陆终在他的灼灼注视下点了点头:“好。” “快去把衣服穿上,”云泽瞧了眼他手臂断开的地方,已经结了痂,隐约能看见从血痂下面露出来的嫩红色的血肉:“着凉了怎么办?” 陆终只得乖乖站好,任由云泽给他拉过另一边的袖子:“这两天麻烦你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云泽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抬眼直视他。 陆终点了一下头:“嗯。” 云泽自己是个不拘小节的妖,泥潭里滚过,血肉模糊地打过,也跟一群叽叽喳喳的妖族勾肩搭背以地为席以天为被过,因此他自己对于妖族亲近的排斥感没有那么强。 但是陆终应该是不一样的,这个人有洁癖,用肉眼就能看过来,衣服永远都是不带一丝褶皱,整个人和家里都是恨不得一尘不染,也很抗拒别人的触碰。 云泽很理解,他见过的很多小妖都是这样的,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会对着靠近他们的同类伸出爪牙。 陆终无奈地看着云泽在大床中间堆的被子:“其实不用……” 云泽挠了挠鼻子:“是我睡觉有些不老实,再说了,哪有好朋友睡一个被窝的,也太暧昧了。” 陆终沉默了一下:“你连暧昧都知道?” “当然,”云泽道:“秦源说看小说电视是最容易了解现在社会的途径,还给我推荐了‘最值得看的言情小说101本’压缩包。” “都看完了?”陆终表示存疑。 云泽肯定道:“都看完了。” “……”陆终最后只是用左手摸了摸云泽的头顶:“睡觉。” 看了这么多也没开窍,跟没看有什么区别。 半夜,陆终是被憋醒的。 说实话,这种呼吸不上来、大脑缺氧快要窒息的感觉陆终这辈子还没有机会体验过,如今也算是无憾了。 他整个人僵硬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他的脖子被两只胳膊死死地搂住,睡觉前还像模像样地在床上堆了“界线”的云泽此时正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一条腿甚至都还压到了他的胸口。 怪不得刚刚做梦梦见有两条蛇勒住他的脖子不松开,他挣扎的时候从天而降一块巨石牢牢的将他压在了地上。 实在是喘不上气来。 真是的,这都多大了还改不了到处盘人的毛病。 陆终心里失笑,从没有睡着云泽的一边偷偷伸出来两根枝丫搭在床边,代替他进行呼吸作用。 第二天没有工作,云泽还勒令陆终也把闹钟都关了手机开静音,结果想睡懒觉的他却醒的比陆终还要早。 他先是觉得自己抱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刚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硕大的脸。陆终的脸几乎和他的紧紧贴在一起,稍微动一下鼻子就能碰到鼻子的那种。 云泽慌乱的眨了好几下眼睛,身体的某些地方跟着他一起早早醒来了。 他有些尴尬,微微躬了躬腰,结果发现自己的胳膊还搂在人家的脖子上,腿也搭在陆终的身上,而中间那条分界线早就踹到地上去了。 在看陆终,他眼下有些乌黑,眉心紧紧皱着,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是在做噩梦吗?表情这么严肃? (陆终的梦里:一条小青龙“盘”在他的身上,那张嫩白如玉的脸此时一片绯红,琉璃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仰着头看着自己。呼吸就在唇畔,陆终只要一低头就能碰到那张红唇……) 云泽腰越来越弯,最后给自己躬成了一只虾米,索性心一横,把自己的胳膊腿都抽回来,也顾不上陆终会不会醒,整个人一坐起来就冲进了厕所。 陆终跟那张脸越凑越近,还差一点,就要…… 然后小青龙消失了。 陆终脸色骤变,刚刚还因为情愫而变得绯红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他猛地站起来到处寻找: “小青龙……” “小青龙——” 他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黑云压的似乎要掉到地上,耳边全是嘶吼与哀鸣。 “小青龙——” 陆终抬头看去,只见厚重的云墨在剧烈翻滚,里面电闪雷鸣。那一道道柱子粗的紫金色闪电密集地落下,惨叫声、爆炸声…… 他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在天雷的阻挠下拼命地往他这边飞。 就如同很多次他炫耀自己的战斗姿势一样,那样的流畅,那样的美丽。 很多看不清面目的妖兽扑上去咬住青龙的尾巴,青龙疼的在云间翻滚,然后不顾伤势的用爪子去挠掉那些妖兽。 他身上的血和着失去色彩的鳞片往下掉,也离着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那道巨大的雷一下子劈中了他,青龙在半空中有那么一会儿的凝滞,然后好像是失去意识般,四脚朝天猛地掉了下去。 …… “!!!” 陆终猛地弹坐起来,脑袋“砰”地一声撞上了什么质地坚硬的东西,竟让他的脑袋一瞬间产生了眩晕感。 “你怎么了?”云泽本来是看陆终出了不少汗,于是悄摸摸地洗了毛巾给他擦汗,手刚伸出去一 半就挨了一记头槌,整条龙脑瓜子“嗡嗡”的。 陆终捂着额头睁开眼,梦境和现实在此刻无限重叠,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猛地将云泽整个人拥进了怀里。 云泽感受到身前人颤抖的身体,和他死死埋在自己脖颈处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个小崽子,怕不是做噩梦了。 足足过了五分钟,陆终整个人才猛地一震,仿佛是终于挣脱了束缚,清醒了过来。他眼睑颤了颤,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抱歉,是我冒犯了。” 云泽还穿着睡衣,此时脖子上都是被陆终压出来的红痕,他无所谓的摆摆手:“没关系,你要是做噩梦害怕就告诉我,我帮你打跑梦里的怪兽。” 因为是刚醒,陆终还没有把自己做成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搭在额头上遮住了一半的眼睛,黑黑的头发摸起来软乎乎,像只凌乱的小狗。 陆小狗乖乖点头:“好。” 真的是好乖。 云泽心里十分满意,以前就没带过这么让人省心的乖崽崽,此时怎么看陆终怎么顺眼。他胡乱抓了抓被陆终扯乱的衣服,道:“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做早饭。” 陆终乖巧躺下,被子拉到下巴,两只黑眼珠追着云泽跑,云泽关门的时候专门回头叮嘱:“闭眼,再睡十分钟。” 陆终把眼睛闭上。 “咔哒——” 房门刚一关上,陆终的眼睛就睁开了,他盯着门看了好一会,突然高声喊道:“云泽!” “怎么啦?”门外传来拖鞋的踢踏声,门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云泽半个脑袋。 “我睡不着。”陆终诚实道。 “你努努力,”云泽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只好说:“再睡十分钟,我给你做点好的。” 虽然对云泽口中的“做点好的”存疑,但是本着“我是妖怪区区饭菜根本吃不死我”的想法,陆终又在床上当了十分钟的煎鱼。 第61章 缠上了 心里就跟有个秒表一样,十分钟一到,陆终就立刻从床上弹射起来,大跨步进了卫生间, 五分钟把自己收拾好出来。 “pupupu——” 厨房传出不明声音,陆终在客厅接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进了厨房。 云泽正系着他的围裙,有模有样的俯在案台上切东西,一边的锅里似乎正在煮粥,热气腾腾。 只不过…… 有些可疑。不确定,靠近了看看。 只见锅里盛了一大锅水,里面放了大米和一些杂粮,估计都是从冰箱里找出来的,混在一起别有风味……只是…… 只是……这……这横在里面乌漆八黑的东西是什么? 陆终抿着唇凑近了一看:“冉遗鱼?你从哪弄来的?” 云泽正忙着跟视频上的教程学着做三明治,头也不抬:“乾坤袋里翻出来的,应该没过期。” 陆终看着横在锅里的冉遗鱼,沉默哥再次上线沉默,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把死不瞑目的冉遗鱼捞出来:“这个我来做。” “你好些了吗?”云泽瞧瞧他的脸色:“你要是会做就做,你自己多吃点,不容易做噩梦的。” “嗯,”陆终有些感动。 早饭是粥、鱼肉和三明治的乱吃,中午陆终一个人吃云泽专门给他点的病号营养套餐,而自己却拎着螺蛳粉的外卖袋子跑去了阳台,美名其曰:不熏到陆终这个伤患,结果把陆终一阳台的植物熏耷拉了叶子。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陆终眼巴巴等着云泽上床躺下,结果这人却抱着被子要去客厅睡。 “为什么要去睡客厅?”陆终拦住他的去路。 当然是因为晚上睡相不好让人看笑话了啊,云泽却说:“我看你气血十足、精神抖擞的样子,应该不需要我这么近距离地守着,我就在客厅,你……” 陆终果断皱眉,然后手抚上了自己的肩膀:“其实,是因为疼的睡不着,所以一直不困。” 很好,一把年纪卖上惨了,陆终你真是出息了。 云泽一听果然紧张了,他被子一扔,拉开陆终的睡衣查看。 好像是长出来了一点,肉粉红粉红的,像一块果冻。云泽看了好几遍,看得陆终忍不住上手要去抓。 “你干嘛?”云泽“啪”地一下拍掉陆终试图摸上新生手臂的手,凶巴巴地。 “又疼又痒,”陆终无辜地眨眨眼睛,他说的可是实话。 “算了,”云泽叹气:“我还是看着点你,你要是趁我不在自己偷偷挠了,然后长出来的新手不好看了怎么办。” “不好看会怎么样?” “不好看就嫌弃你,”云泽没好气的怼了一句:“我去洗澡了。” 嫌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陆终对着镜子看了眼伤口,忧心忡忡。长得太快了,估计明天起来就能长到手腕,后天就痊愈了……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云泽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这次两人中间不再是一床似有若无地棉被,而是……一把大刀。 没必要云泽…… 陆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太危险了,收起来。” “不行,”云泽从棉被中露出半个脑袋:“我睡觉不老实,会碰到你的伤口,到时候影响恢复怎么办。” “那也不能用刀,”陆终把刀拎起来放到落地窗前:“放心,我会在手臂上加个防护,不会让你碰到的。” “那好,”云泽心虚地背过去玩手机。 他防的才不是碰到陆终的伤口呢,而是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盘陆终,清醒的时候尚能控制,睡着了就全凭生物本能,顺着竿就盘上去了。 最尴尬的不是俩人抱一块睡觉,而是大早上的,云泽他……要做手工活…… 云泽提心吊胆,一直到后半夜都没有睡好。倒是陆终,一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想了想,云泽还是转过身来对着陆终,没想到陆终也朝着自己这边,两个人就变成了面对面。 云泽就睁着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人,他并不担心陆终中途醒来,毕竟他吃了冉遗鱼,枕头下还被自己放了怀梦草……说来,怀梦草是能让人做个好梦的功效来着吗?大概是。 “长得倒是不赖,”云泽伸手戳了戳陆终的鼻子,硬邦邦的,睫毛也很长,唔,皮肤还挺光滑……嘴唇也是热的…… 宽大的丝绸睡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叠堆在手肘处,将他手腕上带着的那一截红绳露了出来。 云泽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红绳好像在发光? 眼花了? 他眨眨眼再定睛一瞧,红绳不仅在发光,它……它在变长?? 什么玩意??? 云泽瞪大了眼睛,另一只手飞速地去抓红绳。结果泛着粉红色光芒的绳子仿佛成精了似的灵活地从他的手指缝里逃走,在云泽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十分迅速而丝滑地…… 缠上了陆终的左手手腕。 打了个死结。 云泽:“???” 他一骨碌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和陆终手腕间相连的红线:这是什么玩意? 红线再缠上陆终后,仿佛用完了所有的力量一般,光芒逐渐减弱,最后只变成了一圈红绳系在陆终的手腕上。 同云泽手腕上那一截一模一样!连打的死结口都一模一样! 云泽:“……” 这是搞什么? 他一骨碌坐起来,开始俯身在床上研究陆终手腕上的那一截红绳。 他先是掏出来一把玄铁钢刀,没割断。 又拿出来一把六昧真火淬炼过的匕首,割不动。 最后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火——那红绳纹丝不动、耀武扬威地躺在陆终的手腕上,不仅完好无损,甚至在经过灵火的烧灼后,更加结实红润了一些。 云泽:…………………… 云泽收了神通,默默的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龟丞相,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你,不然我非得连壳带龟给你扔外太空去! 此时此刻,龟丞相他,又在做什么呢? “老龟,大晚上不睡觉又发什么呆呢?” 住一个工棚的工友半夜出来小解,发现新来的搬砖工老龟正盘腿坐在离着工棚不远处的砖头堆上,一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做掐算状,脑袋抬头望天。 这副样子差点把这人的尿吓回去,工友早就觉得这老头神神叨叨的,但是直接撞上还是第一次。 龟丞相正夜观星象,随手掐了一卦,喃喃道:“漫天红光,红鸾星动,啧啧啧……” “什么红鸾星?”工友也顾不上小解,爬上来坐在龟丞相的身侧:“你的红鸾星?也不像啊……” “你懂什么……”龟丞相摇头:“这天下局势啊,要变喽……” “确实,”工友道:“除了中国现在哪里不打仗,年初欧洲还起了战事,又是美国在后面挑唆,说不好啊,这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就要到了哎……” 龟丞相看了他一眼,笑着没说话,起身回了工棚。 工友看着他的背影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找地方小解去了。 第二天工友再起床的时候到处都没有看到龟丞相,他找人一打听,说是有辆黑色的豪车亲自开到工地接人,还说那车是什么劳斯累斯,上面下来的人穿着西装客客气气地呢。 “柱子,你说这老龟难道是什么有钱人出来体验生活的?” 和水泥的间隙,另一个工友问他。 柱子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对方怏怏的不说话,找了个由头去另外一组八卦去了。 “你们瞧瞧柱子,嫉妒的脸都青了……” “哎呦这话可不敢让他听见,他儿子在城里坐办公室可有钱了,结果他只能在工地搬砖,心里别提多怄了,老龟又被有钱人接走,他都要气死了。” “他儿子很有钱?” “听说娶了个城里老婆,房子车都买了,嫌弃他老子是个搬砖的农民工,连家门都没给进去。” “这儿子养的,白瞎。” “这两天他还巴结老龟来着,人家理都不理。” “我看老龟通身气度不凡,不像个普通人,哪是他能攀高枝的……” 工地本就不大,这种蛐蛐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柱子耳朵里,他气得脸通红,恨恨地铲着水泥。 “明知道我是为何来找你,为何不逃?” 第62章 我有一个朋友 劳斯莱斯的后座只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戴着墨镜端着一杯珍珠奶茶喝着。 “嘿嘿,这是福是祸自有定数,臣哪能说逃就逃……”龟丞相笑得脸上开花:“陛下,您……这是发达了?” 前面开车的秦源险些一个急刹车踩下去,两只狗眼瞪大:“???” 什么? 陛什么? 什么下? 啊?复辟了? 云泽把墨镜往下扯了扯露出那双琉璃色的眼珠,他从墨镜的上面看龟丞相:“一毛不拔,别想。” 龟丞相谄媚地笑着:“哎呀,陛下您大人有大量,看在老臣侍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说着他看看驾驶座的方向,继续道:“您都配上司机了,也不缺臣这一口吃的……” “你才是司机!”秦源忍不住在一边停车,转头控诉:“哥,他骂我!” 云泽凉凉投过去一瞥。 龟丞相活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滑跪认错的本事天下第一:“呦呦呦,原来是我们家陛下异父异母的弟弟啊……” “戏过了……”云泽把墨镜抬了上去。 “真不考虑?” 云泽用墨镜对着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龟丞相大喜:“老臣……” “这玩意怎么解开。”云泽露出左手手腕上系的红绳。 龟丞相目光躲闪游离不定:“什么啊,老臣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看不见。” 云泽屈尊伸腿踹了他一脚:“现在呢?” “……好了。” 龟丞相说他这半个月来风餐露宿好不可怜,于是云泽给他开了个宾馆先让他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一会去吃饭。 秦源则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吃服务生小姐送过来的水果:“哥,我怎么觉得这老头莫名的熟悉感?” “谁知道呢,”云泽头也不抬看消息:“也许有缘。” 微信上是陆终发过来的一连串消息,云泽正心虚着呢,哪能回消息,只是看了两遍后讪讪的退出了微信,主打一个不看就当没发生。 秦源看云泽关了手机一副萎靡的样子,关心道:“哥,你还好?” 云泽幽幽的看过去,不知道何时又把墨镜戴上了:“你觉得呢?” “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吗?”秦源热情四射。 云泽犹豫了一下,问:“如果,我说如果……嗯,我有一个朋友……” “陆队?” “……我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朋友了吗?” 云泽看着秦源沉默的眼睛,又继续道:“不是,就是之前有一个妖怪朋友……” “他,嗯,他昨天晚上发消息跟我说,他不小心在他朋友手上绑了一根解不开的红绳,问我这是什么法器怎么办……” 秦源眨眨眼睛,动用了空无一物的脑子:“能怎么办,像他一样到处问……” 云泽:“……吃你的水果拼盘。” 天知道他枯坐一夜,眼见东方鱼白,眼看陆终就要醒了,云泽很没出息地选择了跑路。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玩意是龟丞相给的,那他一定知道破解的方法。 又等了一会儿,换好新衣服的龟丞相下楼了,他拍拍秦源的肩膀朝他一笑:“嘿嘿。” 秦源大叫一声:“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龟丞相学他说话。 秦源瞪着眼转头看云泽:“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老神仙……啊,你……你真的会算卦?” 龟丞相故作高深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老夫可有算错?你是否已经遇到贵人?” 秦源震惊地看看龟丞相又看看云泽,然后眼含热泪地抱住了龟丞相地胳膊:“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他秦源也是命中注定会遇到云哥这样的大人物的人啊哈哈哈! 秦少爷出手那请客吃的都是五位数,吃完去结账的时候龟丞相看秦源的视线无比炙热,就差把“你能养我吗”写在脸上了。 龟丞相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他虽然都活了两千多岁了,但是这辈子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找个水池子安安稳稳趴着,天气好的时候就翻个身晒太阳,多美好的日子啊! “饭吃了,话也该说了,”云泽把玩着手里的西式餐刀,冰冷的刀面上反射出龟丞相的那张老脸。 “臣能问问陛下,可有找到想找的人?”龟丞相问。 云泽“啪嗒”一下把餐刀放回盘子里,半晌没说话。 “陛下?” “……也许。”云泽道。 龟丞相想着昨晚上那满天红光,心知肚明:“还不确定吗?” 云泽摆手:“你不要扯开话题,这个怎么解开?” 龟丞相嘿嘿一笑:“陛下,您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云泽抬起手腕查看,就是一截普通的红线……除了解不下来其余的都很普通。 “您没听过民间传说吗,”龟丞相喝着橙汁,道:“传说神界有掌握姻缘之神,民间人都称他为月老。” 云泽顿觉不妙,龟丞相继续说:“传说中月老手中有很多红线,专门为人牵姻缘,只要被月老的红线绑定,他们就是命中注定的情人。” 云泽:……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所以呢,怎么解开。” “这可是月老红线,”龟丞相揶揄一笑:“红线只绑有缘人,陛下,您确定要解开吗?” 云泽:“……” “嘿嘿,其实老臣也不知道哦,”龟丞相心虚一笑:“这可是神器,天下只此一根……” “既然是器物,就一定有解开的方法,”云泽还是道。 龟丞相反问:“既然是姻缘线,缘分尽了,自然就解了。” 云泽缓缓起身,朝着龟丞相扔下一句:“你还是继续流浪,”然后推门离开。 龟丞相:“……”我这是为了你好! 秦源结账回来就碰见 出门的云泽:“哥,老神仙呢?” 云泽冷冷道:“他喜欢要饭,已经出去要饭了。” “啊?”还有人喜欢要饭? +++ 另一边。 陆终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云泽的影子,发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一头雾水地起床洗漱,刚把睡衣脱了,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截红绳。 颜色非常鲜艳,卡在他的腕骨上,十分显眼。 这是哪来的? 陆终研究了半天,这东西乍看只是普通的绳子,实则内在有一股奇怪的灵力在流转。 东西不会凭空出现,而这两天他接触到的人就只有云泽。 陆终抬着手腕来回看,他不确定云泽给自己戴这东西做什么,但是…… 这是云泽给他的! 第二件! 陆终咧着嘴笑了一会儿,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傻样后秒收。 他又给云泽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晚饭想吃什么。 而云泽正坐在车里跟自己做心理斗争,乍一看陆终发过来的消息,他觉得自己的脸逐渐和看的电视剧里那些始乱终弃的渣男渐渐重合。 云泽:…… 去去去,什么脏东西! 姻缘线……姻缘线! 云泽长呼一口气,然后把脸埋在了掌心里。 难道他会对自己的好朋友起交配的心思?? 云泽啊云泽!亏人家陆终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暗地里肖想他!你下贱! 可是,老王八说这东西只绑有缘人,那不就是说他和陆终是有缘人? 那可是你兄弟! 我们是有缘人! 你兄弟! 有缘人! 云泽:…… 让他死! 怀着沉重的、心虚的心情,云泽还是挨条回复了陆终的消息,并说晚上可以买菜回去。 陆终那边也毫不客气,发过来一串清单。 跟着云泽推了一购物车结账的秦源感慨:“云哥你这是要回去做饭啊?” 云泽朝收银员亮出二维码,顺嘴回他:“我不会做,是陆终……” 秦源的眼神立刻变得睿智:“哦~你俩可真像同居的小情侣。” 云泽:…… 第63章 野山 门口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陆终正在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他只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能看出来右手的袖筒不再是空荡荡的,看来是长出来了。 “去哪了?”陆终拎着喷壶转身淡淡地问。 云泽有些心虚,瞥了眼陆终的手腕,发现那一截红绳正好端端的戴在他的手上:“呃,出门跟秦源吃饭了。” “哦,原来是秦小公子请吃好东西了。” 好浓的不明气味。 云泽尬笑一声:“你饿了,我们做饭。” 陆终垂眸掩下眼底那一股疯狂的占有欲,低着头跟着进了厨房。 看着云泽卷起袖子开始熟练地洗菜,他的视线也落在了那一截红绳上,唇角微微勾起了约等于无的弧度:“你手上也有红绳,好巧,今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的手上也多了一根。” “啊,哈哈,是吗,真巧,”云泽放洗干净的菜时要隔着陆终的手臂放,他悄悄往后推了推,直接精准地投进了盆里。 陆终:? “你的手,我看看,”云泽从围裙上擦了擦手,挽起来他的袖子。 已经长到小臂的位置,看上去明天就能都长好,云泽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晚上的云泽坚决要回家睡觉,就算是陆终再三挽留,他还是以“我看你前两晚上都没有出现意外情况,明天就痊愈了,我就不打扰你长手”的理由拒绝了。 陆终无法,只得收拾了两大袋子零食让他带走,说是感谢他这两天的照顾。 云泽现在只想快点逃走,然后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他也不推诿,伸手接过零食就要用脚勾上门。 “啪——” 陆终单手抓住了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云泽,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的风暴,隐忍的、蓬勃待发的情绪似乎马上就要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将云泽淹没。 这个眼神云泽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他觉得陆终应该是有很多很多话要跟自己的说的,这双漂亮的眼睛也许会在中途流泪,云泽心底微微一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心口蔓延。 “云泽,”陆终抿了好几次唇,似乎是在控制着什么,可是他最终却还是说:“你不问我,我的本体了吗?” 云泽与他对视,他似乎看见那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有一点翠绿转瞬即逝。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陆终先败下阵来:“有事喊我,我一直在。” 云泽点头。 房门关上。 陆终在看到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把拳头抵在墙壁上,他垂着头抵着脚尖。 门的另一侧,云泽背靠着大门,脚边是两袋零食,他仰着头望向天花板。 种种迹象表明,陆终就是那棵长在山上几百年都没能化形的小树苗,是他在沉睡之前唯一的牵挂。 眸光微动,云泽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绳,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所以,他这么多年对小木头的念念不忘不是出于家人朋友,而是因为他…… 不对不对! 他云泽对天发誓!没接触到现代社会的电子设备之前,他还是一条纯洁的龙!他对谁都没有非分之想! 虽然陆终不论是人还是树,对他来说都很特殊,但这……应该是执念?对,应该是执念! 这样想着,云泽敏锐地发现红绳的光泽好像暗了一些。 不对不对! 这玩意不是相互的吗? 如果说他有想法,那陆终岂不是也? 啊啊啊云泽你不能再想了! 冷静冷静! ++++ “哥,你不觉得这个时间来爬山,有点不太妥当?”秦源气喘吁吁地站在山脚下,抬头望向几乎在半山腰的售票处。 而从山下道售票处的一截路上,呜呜泱泱地挤满了人。别说是来爬山了,就算是说他们是来围攻的也有几分可信度。 “怎么这么多人?”云泽也有些吃惊。 “这可是十一黄金周啊哥哥!”秦源大声道,他要是声音小一点就要淹没在人群中了:“大家都放假了,都会出来玩的!” “照这个速度,”秦源踮起脚看了看:“咱们就算排到十点也不一定能买上票,别说看日出了,山顶都得被这群人踩秃了。” “不去了,换了一个地方,”云泽一点也不想跟这么多人一起挤。 “没用的,”秦源又叫:“这是放假!中国有十多亿人口,逛出来旅游的就得一个亿,去哪都一样。” 云泽:…… 几千年没见,人族怎么繁殖了这么多!!! 想了想,云泽想起来有座山头就在附近,他当年还吃过那个道观里的素面,挺好吃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嘞。” 秦源站在山脚下看着荒芜地野山头,咽了口口水:“哥你确定没走错路?” 这山也不像风景区,长得就很爹不疼娘不爱的,山上能有什么好东西吗? 云泽在前面开路:“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山上有座道观,馆主是个好人,还为我卜了一卦,说我与道观缘分未尽,想来便是今日了。” “上次?”秦源麻溜跟上:“上次是什么时候?” “两千年前。” 秦源:“……” 这山两千年了也还在都是奇迹,那道观,看山上都没有小路,不会早就破败了? 秦源虽然有疑惑,但是跟着云泽什么神奇的事情不会发生呢?只要跟着就好了。 刚爬到一半,此时月亮都升的老高,只余下一些凄冷的余晖洒在地面上。 山上树木繁茂,乱中有序,进来后发现倒也不是那么的不能走动。 “哥,前面是不是有火光?”秦源使劲眯眼看了看。 “嗯,有人。” “大半夜的,谁跑着荒郊野岭的野营啊?”秦源不解:“咱们过去看看吗?也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什么猛兽。” 云泽点头。他们靠近的时候,那边说话的声音就传出来了,人不少,听声音有六七个,男男女女都有。 “这林子真是邪了门了,”有个声音粗狂的男人道:“你看这树上的标记,咱们都走回来三次了,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 第64章 寻找 “去去去,大晚上的胡说什么呢,”有个女生呵斥他:“就是咱们迷路了,加上这座山体稍微有些倾斜,咱们才绕了回来,哪有你说的那什么,请相信科学好。” “我倒是也想相信科学,”男声声音开始暴躁了起来:“但是你看看老杨和小军身上的伤,你也看到那些东西了!” “大概是野猴子,”女生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魂这种东西的。 “你们俩先别吵了,”另一个女声道:“当务之急的赶紧找到下山的路,送老杨和小军去医院,他们一直在流血,咱们带的药箱没用。” 林子里安静了片刻,除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啪啪”声外,显得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什么人!”粗狂男人大喊一声,下一秒,刺眼的手电筒直冲着脚步声的来处照了过去。 “别激动别激动,”秦源扭开脸用手指挡住强光:“是人。” “你们大晚上的上山做什么?”粗犷男人问道。 “瞧您说的,”秦源一笑:“你们为什么来的我们也一样啊。” 谁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但是现在你们为什么我们就为什么。 “壮哥,”刚刚劝人的女人拿胳膊撞了撞粗狂男人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她笑眯眯地看向两位陌生人:“你们好,我叫娟子,这位是李壮,我们是一个探险爱好社团的,两位贵姓?” “我叫秦源,”秦源道:“这是我哥,云泽,我们两个也是来玩的。本来想看看能不能爬到山顶看个日出,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同好。”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富二代,关键时候话术一套一套的。 “我们远远的看见火光的时候还挺害怕的,”秦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小时候听老人了一些鬼故事,还好你们都是人,不然我就算是滚下山都来不及了。” 他这一番说辞让那一行人对他们的警惕心少了两分。 叫娟子的女人招呼他们道:“毕竟是野外,人多也安全,你们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 秦源看向云泽,云泽一点头,然后对娟子道:“刚刚远远的听你们说,有人受伤了?” “这,”壮哥挠挠光头,一脸的担忧:“确实是这样的。” “我略懂医术,可以让我看看吗?”云泽的表情不是作假,于是人群就让开,露出里面帐篷中躺在睡袋里的两个人身上。 很重的血腥味,还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这是怎么弄的啊,”秦源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这个山里有什么野兽吗?” 刚刚那个说他们只是迷路的女人道:“其实我们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动物,只看到个轮廓,有清晰的四肢,能直立行走,很像猴子,所以我才怀疑是野猴子。” “小玲,”壮哥道:“万一它们真的是未知物种呢?听它们的叫声也不像猴子。” 小玲不说话了。 帐篷里云泽蹲在地上查看伤者的情况。这两人的情况都非常不好,老杨后背被抓破,小军肩膀上被撕掉了一块皮肉,用纱布裹着,但是纱布都已经被血浸透了。 “你真的有办法吗?”小玲走进来也蹲在了云泽的身边:“他们的血一直止不住,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因为失血过多……” 这两人的嘴唇都开始发白了,云泽问:“你们相信我吗?” 小玲抿唇抬头看他:“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走不出这个林子,一直在这附近转圈,除了相信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去跟你的同伴商量一下,”云泽站起身来:“我带你们上山,山上有人能救他们。” “这座山上有人住着?”小玲显然是不太相信。 “有。” 小玲半信半疑地出去和同伴说了,他们在外面争执了一阵,最后举手表决,四比二,他们同意上山。 一行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娟子在熄灭的火堆上铲了几捧土压着以防万一。 还是云泽在前面带路,一队人窸窸窣窣地走路声在黑夜中很是突兀。 有好几次壮哥都想问云泽些什么,但是看他一脸坚定的开路,还是把疑问咽了下去。 反正他们自己也走不出去这鬼打墙,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死,跟着这个小年轻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连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的朝向依旧是黑漆漆的树林,但是已经不像之前一样转回到原点了。 壮哥很高兴,上前来找云泽搭话:“小兄弟你有点本事啊,鬼打墙都能被你走出来。” 云泽浅笑了一下:“运气好罢了。” “你就别谦虚了,”壮哥道:“说实话,你不会是那种神秘的隐士高人?我看你气度不凡,像个小神仙。” “壮哥,那我呢,”秦源过来凑热闹:“你看我怎么样?” 壮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怎么样,看着就像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秦源:“啊?我长得很不务正业吗?” “不是,你这气喘如牛的身体素质,一定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后面传来他同伴善意的笑声。 小玲道:“你别听他胡说,小哥你长得很单纯嘛,一看就是个好人。” 秦源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然后小玲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就是涉世未深的清纯男大。” 秦源:“……” 气氛终于活络起来,云泽脚步不停,一行人说着话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他们终于走出了树林。 前面是一片小小的空地,一轮清月的光辉照在地上,很清楚的能看清有一条石阶小路蔓延到远处。 “哎呦,好像还真有人,”壮哥惊叫一声:“这山上居然真的有人住,不会是什么修仙的。” “你要是向往啊,”小玲调侃了他一句:“你就留下修仙。” “算了还是,”壮哥摇头:“这里太偏了,外卖送不过来都。” 一行人顺着小路往前走,路的尽头静静地矗立着一座道观。 第65章 逍遥 道观看起来古朴静谧,门前的石阶打扫的干干净净,上头挂着牌匾。 秦源仰着头看了又看,没认出来那是什么字来:“这是个什么观啊?我不认识这几个字。” “逍遥观,”云泽说道,抬手就要敲门。 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门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个小道士,穿着打补丁的青灰色道袍,他朝着云泽行了一礼:“夜深露重,观主让我来请几位进来。” “有劳,”云泽一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其余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逍遥观不大,也只有一个院子,中间的大殿和两侧的厢房。院子里面铺着整齐地石砖,打扫的非常干净。 石子小路的两边点着幽幽的烛火,被扣在灯罩里发出朦胧地光。 “这边请,观主已经等候多时了,”道士为他们打开袇房的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他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听见声音睁开眼看了过来。 “观主,”云泽朝着对方点头:“深夜叨扰了。” 观主站起身来,回了他一个礼:“既然有缘,便不叨扰,先把伤者放下。”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昏迷不醒的小军老杨放到床榻上,观主检查了两人的伤口,然后招来那个道士低声吩咐了一些事情。 “怎么样观主,”壮哥有些着急:“他们没事?” 观主捻着胡子摇头:“没……” “没救了?”壮哥瞪大了眼睛就要给他跪下,被观主扶着手肘轻飘飘地扶了起来。 “贫道说的是,没事,”观主道:“贫道先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等天亮后你们就下山送他们去医院。” 壮哥一个大喘气,靠在床边有些脱力。 “师父,”道士端来一个匣子和一盆清水。 观主摆摆手让他放下,然后对满屋子人道:“都先出去。” 几人纷纷起身,观主又道:“您可以留下。” 云泽又坐回了椅子上,小道士还给他倒了杯茶,他吹着浮沫喝了一口。 观主一边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符纸,一边道:“可还是以前的味道?” 云泽点头又摇头:“似乎比以前更难喝了。” “哈哈哈,”观主爽朗地笑了几声:“你倒是还跟以前一样。” 云泽:“你不也一样吗。” “我哪能一样,”观主先是在他们伤口周围贴了几张符纸,然后掐诀,符纸无火自燃,一缕缕黑气顺着两人的伤口飘了出来。 烧的差不多了,观主拿出毛巾给他们擦伤口:“要不是你,我现在都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 “你身有功德和机缘,”云泽淡淡道:“你是命里该有,不是我给的。” 一室无言。 “好了,”观主给两人重新包扎好伤口:“明天再打针破伤风就行了。” “你还知道破伤风?” “我只是不出门,又不是死了,”观主去开门,他看着挤在屋里的人,对着小道士道:“先给他们安排房间住下。” “是,”小道士领命退下。 观主朝着云泽招招手:“咱们叙叙旧?” “乐意至极。” 说起来缘分还是他在人间寻人的时候,路过这座山。 当时的山并不像现在这样树木茂盛,甚至寸草不生。正值乱世,到处都是揭竿而起的,有起义军也有土匪。 云泽见到观主的时候,他才八岁,他身边躺着的是早已经咽气了的老观主。 光秃秃的山上堆满了死人,臭气熏天,血将脚下的土地浸泡的湿软,一脚下去,鞋底的泥巴都是红色的。 他一个八岁的孩子,穿着打着补丁但很干净地道袍坐在死人堆里,也不会哭,就瞪着眼睛看着。 云泽停下脚步看了他一会儿,没想到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师父身上的包袱里取出经文,开始念经。 云泽很好奇,于是他就搬了张凳子出来,坐在一边的树下看着。 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 这小孩嘴里的经文没有一刻停止,即使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地发不出声音来,即使这期间他滴水未进。 等第二天月上中天的时候,云泽正趴在一边打盹,忽然被一阵耀眼的金光照醒了。他睁眼看过去,只见小孩浮在半空中双眼紧闭。 他身上披着一层耀眼的金光,在金光的照耀下,漫山遍野的死灵怨气被度化,化作星星点点散去。 一个八岁的孩子不会有这样深的功底,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献祭了自己,以身渡魂。 待满山遍野的怨气被一扫而空后,他睁开眼看了云泽一眼,那双眼睛清澈又坚定。 云泽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你想活吗?” 他愣了一下,目光从云泽脸上滑到在地上的师父身上,良久的沉默。沉默到他身上的功德金光有些不稳。 云泽静静等着,果不其然,他说“想”。 于是,云泽出手救下他。但是作为代价,他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这座山。 后来云泽问过长大后的观主,为什么选择留下,如果就此带着这一身功德死去,或许能当个城隍之类的。 观主只是说,那样就没有意义了,他是为了救世,不是为了功德加身。 而往后的百年,一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在山上将师父的道观落地,收养了一群流离失所的孤儿,逍遥观初具雏形。山上的孩子来来往往,有的过个几十年还会再回来,有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云泽在观里住了将近二十年,他临走的时候,观主送了他一卦,当时的卦象是什么云泽也已经忘却。 “这里还熟悉吗?”观主问。 “没太变样子,”云泽点头。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他跟观主两个人一点点堆起来的,如今除了有些破旧,倒也与两千年前并无太大变化。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观主长叹一声:“我每次都培养新的观主打算让他们替我见你,没想到我这么能活。” “你早就不在五行轮回之中,”云泽道:“死了也没地去了。” “也是。” 观主在柜子里翻找什么,云泽就坐在桌边翻看一本道德经:“哎,我找找当年的签文……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看,现在是时候解签了。” 第66章 一恍 两千多年前,云泽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要离开这里,已经长成大人的观主拦住他,问他要不要求一支签。 云泽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他去拿了签筒。 “哐哐哐——” 竹筒里的签随着他的上下摇动而发出整齐的声音,云泽那个时候什么也没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啪——” 一支签文甩了出来,倒扣在地上。云泽俯下身去捡,被观主按住了另一端,他摇摇头:“你心不静,无所想,这一签不是给现在的你的。” 云泽看向他,他道:“你与逍遥观有缘,等缘分到了,便是解签之时。” 就这样,一份签文,两个人都不知道。薄薄的一片竹签经历了千年的岁月,被观主从匣子里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残败不堪了。 签用金黄色的软布包着,老观主小心翼翼地一层层解开软布,露出里面几乎要薄如蝉翼的签来。 岁月没有在云泽的身上留下痕迹,在这一支竹签身上却酣畅淋漓的显现。 上面的文字已经有些看不清,观主把灯放在桌子上,先没有去看签文,反而是问云泽:“你现在有所求吗?” 有所求? 一个念头从云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刚要开口说,就见观主摇了摇头:“不必说出来。” 观主借着光查看签文,他一只手扶着桌子表情有些严肃,半晌都没说话。 “怎么了?”云泽等了半天,干脆自己来看。 “……日暮途穷……” 云泽轻声念出上面的四个字,与观主对上视线,观主沉吟两秒:“下下签,大凶。” 居然是大凶? “你求得是什么?”观主颇为疑惑:“竟然令你都无法化解。” 云泽摇头:“正因为不知,所以问签。” 他问的是黑雾、面具人和他们背后的组织,这群人正不会真的要杀光人族重振妖族? 观主去拿摆在桌子上的签筒:“有劫便应劫,是劫便会有一线生机。你在我彻底消失之前找了过来,我就当这一线生机,来,摇签。” 云泽伸手接过签筒,重重的摇了三下,啪地一声,一根崭新的竹签飞了出来,正面朝上。 云泽伸手拿起来,上面写着“第七签 中上 枯木逢春”。 观主一瞧便松了一口气:“去,祂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云泽将这支签摊在手掌上反复查看、摩挲:“还能再求一签吗?” “嗯?”观主疑惑:“还有别的想求?” 云泽别扭地用拳头抵住嘴唇:“咳咳咳,那什么,求个……咳咳嗯……” “你想求姻缘签?”观主一语道破。 云泽扭过脸去,剩下一个你自己猜的背影。 “哈哈哈,”观主大笑几声:“云泽啊云泽,你也有今天。” 游离在尘世之外的龙也不免会跌入感情的游戏里,观主一边笑着一边随意地掐指一算,笑声戛然而止:“哈?” “嗯?怎么?”云泽还是有些紧张的。 观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身上都绑了红线?” “这个?”云泽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还已经配对了,”观主道:“你自己绑的人你不知道?” 云泽:“……也不算是我绑的……”分明是它自己动的手。 “谁绑的都不重要,”观主道:“就算没有这根红线,你的姻缘也是注定的,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不对啊……” 观主掐着掐着有些疑惑:“你找了个什么姑娘比你还高大?” “这阳气怎的也比你重?”观主越说越离谱:“你怎么还吃人家小姑娘家的软饭?你到底找了个什么人?怎么算不出来?” 云泽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和男人。” 观主皱眉:“河南人?河南人……真的是河南人?”怎么算着都不像是出生在平原上的? 云泽重复一遍:“是的,和男人。” “怪也,”观主摇头:“算了,河南河北都无所谓,你自己还是多锻炼锻炼。” 云泽玩弄谐音梗成功,心情好了一些,随口问:“为什么多锻炼?” 观主:“……有益健康”怕你弄不过他。 云泽捏着签正准备出门,观主又叫住了他:“别得意太早,你上签凶恶之极,下签也只是中上,老天能帮到的就只能到这里了,具体如何,还要看你们的造化。” “知道了,多谢,”云泽随意的挥挥手,推门出去了。 室内,观主捻着胡子仔细琢磨这一签“枯木逢春”,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等真正经历了才会明白“枯木逢春”的真正含义。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院子里就开始有细微的活动声了,六点多,小道士挨个敲门喊他们起来吃早饭。 一行人除了云泽一个个都睡眼朦胧地,秦源更是幽魂似的闭着眼在院子里转圈。 “你的两个同伴怎么样了?”云泽问壮哥。 壮哥用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洗了把脸,道:“血止住了,也没有发烧什么的,我给他们测了心率,正常,等一会就带他们下山去医院。” “那就行,”云泽点点头。 壮哥却又神神秘秘地凑上来,低声问:“小兄弟,你昨晚有看见观主是怎么给他们治疗的吗?” “怎么?” “我发现他们的伤口上有纸灰,”壮哥低声道:“而且他也没有用药伤口就开始结痂了,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法啊?” “屋里太昏暗了没看见,”云泽摇头:“你去问问观主?” “不了不了,”壮哥摇头。 早饭是素面,里面加了几棵青菜,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是味道还不错。 秦源呼噜噜吸完一碗面,抬头就看见他云哥从碗底翻出一枚完美的荷包蛋来,登时眼睛都直了:“哥你,你怎么有荷包蛋?” 云泽夹起荷包蛋咬掉一半:“我长得帅。” “……” 观主嗬嗬笑了两声:“我与他有缘,这是今早后院养的鸡下的,给他讨个好彩头。” 云泽低着头吃面,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分明是他以前嘴挑,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还嫌弃碗里没有荤腥,观主不堪其扰,自己亲自下山买了几只母鸡回来专门下蛋给他吃。 恍如隔世啊。 第67章 下山 吃过早饭略作休整后,云泽把几人送下了山,并且叮嘱他们:“以后不要来了,山里的野兽还没抓到,很危险。” 背上背着昏迷不醒的同伴,几人齐齐点头:再也不敢来了! 目送几人远去后,云泽招呼秦源:“走,咱们进去抓猴子玩。” “什么猴子?”秦源立刻跟上:“这山里真的有野猴子?” “当然不是,”云泽道。 “啊?” “你知道他们是被什么抓伤的吗?” “野兽?” “久无人烟的野山上久而久之的会生出一些草木之精,有一部分会化作人脸猴身的样子,眼睛泛着红光,”云泽边走边道:“他们喜欢夜间出没袭击人类,嘴巴有盆那么大,三寸长的舌头,我们一般称呼它们为,山臊。” 打云泽开始说“人脸猴身”的时候,秦源就悄悄的拉上了衣服的拉链,并且快走几步紧紧跟在云泽的身边:“那那那……那我们现在是去找这个山臊吗?” “嗯,”云泽点头:“观主本来在山中设下迷障就是为了不让人上山被袭击到,以前他肯定会下山处理这些事情的……” “现在呢?” “现在,”云泽往逍遥观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次见面,怕是永别。 “观主年纪确实很大了,”秦源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仿佛只要话密就不会被袭击似的。 逍遥观。 如今观里只剩下了两个小道士,加观主一共三个人。 观主见今日阳光好,摆了张藤椅在院中,他躺在上边晒太阳。 小道士蹲在一边捡落在师父脸上的落叶,问:“师父,昨日来的是什么人?” 观主眯着眼睛。道:“是有缘之人。” 小道士睁大眼睛:“就是师父您告诉我的那位?” “嗯,”观主看天橙黄橙黄的,忽而道:“你知道逍遥观是怎么来的吗?” 小道士摇头:“书里没说。” “大概两千多年前,有一个道士,”观主缓缓道,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天地为琴以时间做弦弹出的美妙声音:“他资质不佳,当时有名气的道观不肯收他,他就一直四处流浪。” “那年在寒冬腊月里,他在雪堆里捡了个孩子,当做徒弟,又流浪了八年。” “他这辈子没有什么高尚的抱负,只想找个地方安稳下来,顺便把徒弟养大,他说‘人生难得逍遥,我自逍遥,天地逍遥’,说他想找个地方盖一间小小的道观,就叫做逍遥观。” “那后来呢?”小道士趴在师父的腿上,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观主摸摸他的脑袋:“后来他遇见几百怨魂,他想超度他们,送他们去往生。但是他资质有限实力有限,非但没有超度成功,反倒被怨气反噬,当场毙命。” “啊?”小道士似乎没想到自己祖师爷竟然去的这样轻易。 “没想到他死的这样轻飘飘,”观主轻声道:“不仅是他,你,我,甚至天底下的大多数人,就是这样轻飘飘的……” “我不明白,”小道士问道:“如果人注定受限于天赋,那努力和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吗?” “有的,”观主轻笑,端起一边的茶喝了一口:“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已经十二岁了,”小道士不服气。 观主却道:“是啊,已经十二岁了,明彰,你想上学吗?” +++ “哥哥哥哥哥哥哥——鬼鬼鬼鬼——啊啊啊——” “别叫了,”云泽手上拎着从地上捡来的棍子,一棍子将一只山臊抽到地上:“你叫的我头疼。” 秦源抱着平安符蹲在一边瑟瑟发抖:“好多啊我真的害怕啊啊啊——” 云泽:“……” 倒霉孩子是他自己带来的,他认了。 云泽加快的手里的动作,不一会地上就堆成了小山。 “观主设下的迷障既阻止有人误入,也阻止了这些东西跑出去,但是阵法快要失效了,这才让那些人闯了进来,”云泽甩甩打的发麻的手腕:“还好我们来了,不然过不了几天它们就能跑出去伤人了。” 秦源想想离着这边不远处的镇子就有些后怕,镇子上十几万人口呢,它们要是跑了出去,他都不敢想后果。 “行了,打完了,”云泽把棍子一扔:“好事做到底,再给他阵法加强一下。” 秦源抖着两条腿扶着树干慢慢靠近那一堆死的不能再死的山臊子,哆嗦着手举起手机拍照:“呕,这东西怎么这么臭。” 云泽皱眉看向他:“你能闻到? 秦源一脸惊慌:“啊,对啊,怎么了,是我不应该闻到吗?我闻到了会有什么事吗?” 云泽耸肩:“会被臭到。” 秦源:“……”哥你都会讲冷笑话了。 管理局只有两天假期,十月三号云泽收拾收拾准备去上班,并且热情的敲响了邻居家的大门。 从逍遥观回来后云泽就想开了,既然是天定姻缘,那上就完了!区区一个陆终,能拿下! 陆终还穿着睡衣,头发都睡得翘起来了,云泽往他的右边看了一眼,很好,崭新的手已经长出来了,他精神十足地对着陆终打招呼:“嗨,早上好啊。” 陆终刚在梦里梦见了一些酱酱酿酿,一开门又看见了梦里的人,一时有些恍惚,他扭头看了看客厅里的表,五点半。 “怎么起这么早?”陆终把人放进来, 目光有些躲闪,先给他倒了杯温水。 “想和你一起去上班,”云泽真诚道:“兴奋。” “咳,咳咳,”陆终被温水呛了一下,转过身去咳嗽。 “怎么,你不高兴吗?”云泽一下子窜到陆终的身侧,低着头从下面看他,还特别体贴地替陆终拍着后背。 “没有,”陆终深呼吸一口气:“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你可以不用起这么早的……算了,想吃什么早饭?” 云泽:“小笼包和豆腐脑!” “家里没有这些,”陆终摇头。 “我有啊!”云泽从乾坤袋中取出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豆腐脑:“快,趁热吃。” 一个饱满的小笼包刚下肚,陆终的手机就催命似地响了起来。 第68章 谁发誓了? “妖管局陆终,请说。” “知道了,马上到。” 陆终一接起电话,云泽就开始打包他们的早饭——又吃不成了。 两人驱车来到管理局,此时里面已经忙碌起来了,陆终按电梯直接去了办公室,此时一群人正等在里面。 陆终推门进去,接过青藤递过来厚厚的一叠档案:“捡重点说。” 青藤点头:“昨晚山城下了一场暴雨,个别城区的电路受损,共造成两死五伤,”说着他在后面的投影仪上播放了几段视频:“这是路人视角拍摄的视频,经过对比恰好拍下了五人被雷击的过程。” 暴雨和雷鸣声在办公室响起,陆终低头查看着手里的资料,最后在一摞照片上停下。 “停,”云泽突然道,他点着上边的一个黑点道:“这人是谁?我好像在上一个视频里也看到他了。” “是的,问题就出现在这里,”青藤继续道:“舆情部的人在网上筛查视频时发现,这五个视频中受害人遭到雷劈的时候,身边都有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 “我们顺着这条线去查了昨天左右被雷击过的人附近的监控,”青藤放到一张拼图,十三宫格,不同角度和方位地展示:“无一例外。” “青藤,你和宋云去医院调查幸存者,”陆终合上档案:“常印你去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云泽……你跟我去警局。” “是。” 众人刚起身,陆终扫了一圈问:“丹朱呢?” “他这几天易感期你忘了,”常印穿上外套:“早请假了。” “行,都去。” 监控逐帧拉了好几遍,始终看不清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脸。当夜是暴雨本就影响摄像头的视线,这人又有意避开,自然是什么也没拍到。 杨队跟云泽他们一起看了两个多小时,眼睛酸的不行,眼药水滴了又滴,问:“陆队,这会不会只是巧合,这几个区甚至还有城镇相距甚远,最远的一个直线距离七十六公里……” “杨队是想说一个晚上不可能有人跑这么多地方路过,对吗?”云泽道。 “虽然我知道你们可能有这样的本事,”杨政还是不解:“那他的动机是什么?喜欢路过一些雷劈的现场?” 有一点灵光从云泽的脑中划过,但是他没抓到:“你的想法有道理,继续。” 杨政:“你看这人每次都与被雷劈的人有一段距离,总不能说他身上带着引雷针到处引雷劈人?而且雷劈是一种无法控制的自然现象,他怎么精确的知道昨晚雷会劈谁?难不成这些人都发过毒誓?”他最后还抖了一个激灵。 陆终想起来什么,恰好撞上云泽看过来的视线,两个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先这样,”陆终站起来:“我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后续有进展再通知杨队。” “好好好,”杨政连连点头,同时内心os:最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然这频率实在是有些吓人,他不禁要怀疑是不是灵气复苏什么的开始了。 两人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站在大马路上,还能感受到昨晚的暴雨带来的洗刷,空气十分清新,马路边儿上堆着被暴雨打落的树叶,有环卫工人正在努力的清扫。 一到了10月,山城的气温就断崖式的下跌,明明10月1号的时候云泽还能看到大街上都是穿着夏装的人,而这一场大雨过后,行人纷纷穿上了外套,气温一度降至十度以下。 “咕噜……” 空气中传来一声尴尬的咕噜声,云泽若无其事的把视线投向了别的地方:“天真好,哈哈。” 陆终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要看看刚刚疑似发出声响的地方,没忍住笑了一下:“是我的错,先去吃饭。” 云泽试图狡辩:“不是我的肚子叫的,是……是这棵树叫的。” “嗯嗯,”陆终点头:“是我叫的。” 云泽笑了。 两个人找了家菜馆,云泽捧着菜单点了6个菜,即将点第七个的时候,老板娘没忍住说了一句:“我们这是东北菜,量大,你们两个小伙子悠着点儿点啊。” “多大?”云泽伸长脖子问。 “小帅哥,看我们这边,”后边桌子有人叫道:“我们这有现成的,你看。” 云泽转身一看,他们点了五盘菜,几乎要把整个桌子摆满了,确实很大份。 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云泽又要了一份凉菜:“没事儿,吃的完,” “你可别眼大肚子小,”老板娘笑着打趣。 “不会,”云泽拍拍肚子:“真的很饿。” “那我们快点给你做好,先给你们小零食垫垫,”老板娘端上来一盘小麻花,一口一个嘎嘣脆。 “谢谢老板娘。” 陆终去冷藏柜问:“你要喝哪个?” “可乐,两个,”云泽竖起两根手指头,另一只手还没忘了朝嘴巴里送麻花:“你快过来,这个麻花好吃。” 陆终把可乐放在他面前,自己拿了一瓶清茶,刚要伸手捏麻花,嘴边就被怼了一下。 “你就别插手了一会儿还得洗,”云泽捏着麻花送到他嘴边:“快,张嘴。” “不用,我……”陆终欲拒绝。 “吃,快点,”云泽往前送了送,胡椒味的麻花蹭在嘴唇上,陆终张开嘴咬了进去。 “好吃,”云泽赶紧问:“我打算买点放你车上吃,怎么样?” “可以。” 投喂这种事一会生二回熟,陆终就着云泽的手吃了一大半的麻花,另一桌靠窗的两个女生频繁的看过来,一会儿低着头在手机上打着什么,一会儿往他们这边看看,脸上的笑容非常奇怪。 “菜来了,”老板娘端着菜上来,看见空了的盘子,哎呦一声:“吃没了?” “老板娘,给个链接呗,”云泽掏手机:“喜欢这个味道。” “行,我扫你。” 虽然老板娘不是很相信他们两个人能吃完七个菜,但是他们还是吃的干干净净,尤其是那个稍微瘦一点的男生,吃的一点也不比他对面那个人少。 就是,两个人相处的氛围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呢? 第69章 下雨 下午是常印最先回来,他跑了所有的案发地,但是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现。 “昨晚的大雨销毁了所有的线索,”常印道:“现场无论是脚印、气味都没有留下,很难追踪。” 陆终道:“不能从动机查源头,这些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这次也应该是报复人类的事件。” “就算是散在各地的妖也很少有这样极端与人类为敌的,”常印思索片刻:“不会又是他们?” 这时候去调查幸存者的青藤和宋云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关键性的信息。 “我从他们身上闻到了邪祟的味道,”宋云十分肯定:“据幸存者表述,他们在遭到雷击之前都被什么冰冷滑溜的东西碰到过,有的是脖子,有的是脚腕,但描述基本一致。” “可是,”青藤道:“根据现有的资料来看,境内的最后一条乖龙?1?死在1829年湖南。” “不排除,”陆终放下钢笔:“如果真是他……有些棘手。” 乖龙虽然有行云布雨的本事,却不在编制之内,不属于神兽范围,只因为这东西喜欢附身在人身或者其他东西上引雷逗弄,造成无辜之人身死。 “明天有雨,”云泽正坐在靠近窗户的桌上听着,突然道。 “明天有雨?”常印拿出手机看天气预报,今天阴天,明天晴天,一点也看不出要下雨的意思:“你从哪里知道的?” 云泽斜眼看着他拿出手机,有些不解:“妖修行时沟通天地自然,你们不能靠这个感受道自然的变化吗?” 常印被嘲地老脸一红:“大顾问,你说的沟通天地的修行方法,早就不知道失传多少年了。” 云泽看向陆终,陆终点头:“现在的妖连会拜月吸收月精的都很少,我们的传承断的很厉害。” 云泽从桌子上跳下来,摸出一根细棍子敲敲陆终面前的桌子:“那你呢?” 陆终瞧着那根棍子,感觉下一秒不满的云老师就要来抽他的手背了:“学校已经在筹建了。” 云泽把棍子收了回去,对众人道:“明天一定会下雨。” 陆终看看他,也点头:“他说会下雨,就一定会下雨。”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陆终道:“他已经连续得手这么多次,明天也一定会再次出现。” “可是中国这么大,下雨的地方多了去了,”常印问:“我们怎么精准定位到他?难道要在全国会下雨的地方布控?” “你们方便在哪里抓人?”云泽问。 “什么?” “乖龙目前在应该还在山城,他不会冒险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陆终拉出一张山城地图:“这多起案子看似毫无关联,其实……” 说着他在地图上贴上照片,然后在照片的一边标注序号:“他的作案时间是从下午六点三十二分,到七点十一,这里,这里,如果把所有的时间连成一条线的话……” 陆终在地图上画了个半圆,然后在半圆中间圈出来一块地方:“他住所应该会在这附近。” 一个扇形的圆点,落在了隔壁县上。 “那怎么让这里下雨呢?”青藤问:“咱们局里没有可以行云布雨的法宝,得打申请去总局借调。” “不用,”云泽摆手:“会在这里下的。” “你为什么肯定?”常印目光带着审视地看着他,思索着什么。 “我是水族,”云泽道:“会一些特殊手段不奇怪。” “是吗?”常印还是有些疑惑,他是爬行动物,不会被排除在水族之外了,要不然他怎么不会精准降雨?可是他也能在水里生活啊! 查看了隔壁县区的据地地图之后,陆终敲定了一个地方,一片老旧未拆迁的城中村。 一方面是这里人员较少,善后的时候容易一些,另一方面是请了修真办的大师来卜了一卦,请他指了一个方向,就是这个城中村。 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场雷电交加的大雨。 第二天一整天都阳光明媚,甚至后面的几天连续升温直逼二十度,看不出一点要下雨的征兆。 妖管局一行人已经提前到了离着城中村不远的镇上,开了辆低调的五菱宏光面包车,车身油漆还有剐蹭,透露着一股很有年代的味道。 车在一家饭店前停下,面包车门一打开,下来了六个人。 开车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身边站着的是个穿校服的女生,面无表情的,还有个穿着紧身裤豆豆鞋的红毛精神小伙。 跟他们比起来,后来出来的那三个简直是在正常不过。 陆终穿着一件夹克外套,身侧站着穿卫衣的云泽和看着有些社恐的青藤。 “哎呦,几位是来吃饭的吗?”一进饭店,老板就热情的招呼了上来:“是在大厅还是包间?” “就这,”常印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一行人依次落座。 “你们这是?”老板边递菜单边搭话。 常印道:“来走亲戚,这个凉拌猪耳要两份。” “我要喝雪碧。” “会烂牙。” “你危言耸听!” 老板看向正在互怼的两人,一个学生妹,一个精神小伙。 常印笑笑:“叛逆期呢,不要饮料, 来一箱啤酒。” 云泽悄悄拉了拉陆终的袖子,低着头和他耳语:“喝雪碧真的会烂牙吗?” “喝太多了可能会。” “我都是那什么了,还会吗?”云泽十分担心,因为他天天喝饮料:“那喝可乐呢?” “不健康的东西吃太多,谁都会生病的,”陆终稍微把情况说严重了一些,别以为他没看见昨晚在食堂吃饭时这人拿了三瓶可乐两个橙汁,不好好喝水净喝一些乱七八糟,吓吓他。 云泽半信半疑地打开手机搜索,陆终也不气云泽不信任他,毕竟百度搜出来的答案比他说的还严重。 云泽在看完了各种癌症起步后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太可怕了。” 陆终在一边点头:“所以……” 云泽道:“我不信我会变成这样。” 陆终:“……” 云泽看了看外面的天,阳光逐渐减弱,是时候把氛围燥起来了。 第70章 抓抓抓 “老板,一会下雨,我看你外面晾东西了,”老板路过的时候,云泽好心提醒了一句。 老板瞧瞧外面的太阳,又看了眼手机的天气预报,大笑:“这么大的太阳怎可能下雨,你别是逗我开心的?” “万一呢,”云泽在丹朱眼红的注视下抱了两大桶可乐霸占着,一点也没有要给他分一点的意思。 “要是真下雨啊,”老板乐呵呵的根本没当回事:“我就送你们一提啤酒,怎么样?” “那感情好,”常印呵呵笑着。 结果菜还没有上齐,外面的天就阴了下来,虽然雨还没有下下来,但是乌云已经压的很低了。 老板出去看了两眼,还是把晾在外面的东西拿进来了:“要是真下雨,你这小伙子有点儿东西”。 云泽摆手,随口胡诌:“我刚刚看到外面的燕子飞的很低。” “原来是这样,”老板爽朗一笑:“观察力挺强的啊。” 他们这次是低调出行,主要是怕打草惊蛇,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做了一些伪装,让自己不那样显眼。 他们开了一天的车才到,当下正饥肠辘辘,一个个埋头就是吃。 饭吃到一半,雨点就落下来了。 青藤还特意去门外看了两眼,一脸惊奇的回来了:“真的下雨了。” 满桌子人齐刷刷地看向云泽,常印竖起大拇指:“牛啊。” 云泽点头:“是的,是的,这个酱牛肉很好吃”。 常印:“……” 陆终喊来老板:“这个牛肉再来一份。” 老板一边乐呵呵的记录,一边往外面看过去:“哟,还真的下雨了,说话算数,再送你们一箱酒。” “不不用了,”常印摆手:“就是随口的玩笑话,不做数不做数。” 老板也就没再坚持,端上来一盘很明显多了很多的酱牛肉。 这个时候饭店里人不是很多,再加上城镇上本来去饭店里吃饭的人就少,老板也闲来无事,扯了张椅子坐在一边跟他们闲聊。 “这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们这是从天津回来还是要去呀?” 常印一口一个丸子:“我们外地来的,刚到。” 老板道:“你们这么多人,你亲戚家挺大的呀。” 常印点头:“在那边西区那,住是肯定能住的下的。” “西区啊,”老板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云泽探出头来问道。 “你们也知道,那块儿城中村吗,治安不是很好,”老板说着说着急忙摆手:“不是说你们亲戚坏话的意思,就是那块儿有几个混混,在我们这一块儿是出了名的。” “混混?”陆终问。 老板有点儿不太敢看陆终,这个人虽然穿的很普通,夹克的边缘还磨损了几处,但是身上莫名有一股很严厉的感觉,不如他身边那个小年轻显的和气。 “对呀,”老板道:“就总有几个不务正业的人,毕竟我们这一块儿经济也不发达。” 吃完饭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电闪雷鸣的,吹的路上的行人摇摇晃晃。 “走。” 一行人上了车,开到了城中村所在的地方。 车在路边停下,他们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黑夜当中。 青藤跟着云泽,心里还有些没有底:“前辈,乖龙他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吗?” “我闻到了,”云泽道:“就在这里。” 乖龙从根源上算,也是龙子,具有龙族血脉,只要云泽想找,他就算逃到国外也会被找到。 大雨之下,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已经很晚了,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云泽和青藤的身影隐藏在房屋的阴影中,云泽闭着眼睛,身上发出淡淡的光芒。 青藤虽然好奇,但是也不会多问,他一直高度警惕,耳麦里不时传来队友的呼吸声。 这里下雨了,天地间到处都是水。 只要是水,就都是云泽的眼睛。 他可以是树叶上的水珠,也可以是泥坑里被溅起的水花,亦或是屋檐上滴落的水珠。 一家家一户户,云泽猛地睁开眼睛,道:“找到了,从前往后数第五排房子、第三列,第二户。” “行动。” 六人借着暴雨,悄无声息地靠近云泽爆出来的地点。 “他家附近都是普通人,注意不要被注意到。”陆终的声音在耳麦中传出。 而在某一处平房里,一个男人正从外面抢收回自己晾在外面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真踏马奇了怪了,今天怎么突然下雨了?” “这币的老天爷,”他摸了把脸上的雨水,脸颊一侧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痕:“下下下,你再打雷吓我我就出去吓他们……” 他嘟嘟囔囔地关上房门 ,从冰箱里拿出剩饭准备热一下。 乖龙刚弯腰把电饭锅的插座插上,再起身的时候后腰上就抵上了什么东西,他身体一僵。 身后的人道:“妖管局办案,乖龙,你涉嫌以附身、接触等方式恶意引雷伤害人族,证据确凿。” 乖龙嘴里骂了一声,整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了下去。 一个快一米八的大男人突然在你面前软塌塌倒下,这一幕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青藤道:“老大,他从附身的人身上出来了。” “收网。” 乖龙想从窗户逃走,他本体细小,移动速度又极快,只要让他跑出去,他就可以再找其他人附体,区区一副皮囊而已,不要就不要了。 只不过这次妖管所怎么找过来的这么快? 乖龙得意洋洋地准备从后墙爬走,结果却兜头撞上了一张电网,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他的全身,将他电地动弹不得。 “这也太小了,”常印用皮鞋踢了踢差点被高压电电糊了的乖龙。 乖龙一张嘴就从嘴里吐出一个黑烟圈:“小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这种低贱的长虫。” “哎你踏马的……” 常印还没动手,云泽就用脚尖踩上了乖龙的尾巴:“是吗,你很牛?” 来自血脉的压制令乖龙整个都动弹不得,他甚至都不能抬头看一下这一股压制来自于谁,同时心里骇然:天底下怎么还有龙族?他们不都早就死绝了吗? “先抓起来,”陆终道:“去他家看看。” 常印直接将乖龙装进了塑料袋里,十分不屑:“你不过有千分之一的龙族血脉罢了,现在还不是被我这条长虫抓住了?废物就是废物。” 几人进到乖龙的家里,青藤正看着那具被附身的人,抬头道:“这具身体已经死了很久了。” “而且,我还发现了这个。” 第71章 走狗 青藤指向冰箱得对面,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些瓜果,还有一个香炉,而供奉的对象也无比眼熟。 是当初在苏望月家里看到过的无脸神像。 “cao了,”常印淬了一口:“怎么又是这玩意?” 说着他把在塑料袋里装死的乖龙抖醒:“你供奉的这谁?” 乖龙迷迷瞪瞪,闭口不言。 “居然还有点骨气,”云泽隔着塑料袋戳他,一指头一指头的,跟逗弄小狗一样。 乖龙:“……”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谄媚道:“诸位大人,我都说,但是我有条件……” 陆终一道符纸打到他身上,将他隔着塑料袋电的口吐白沫,陆终问他:“还有条件吗?” “我想……” 陆终又一道符扔过去,这都是云泽在家里练手时随手画的五雷轰顶符,威力有些减半,但是谁能挨得住一张又一张啊。 乖龙被电了个半死,再也说不出有条件这回事了:“别电了,再电就要死了。” 于是陆终又贴了两道,真把他电的得翻起了白眼,半晌才缓过来蔫嗒嗒地趴在塑料袋底下,气若游丝:“我……不知道啊……别电了……” “你自己供奉的东西,你不知道?”常印眉毛一竖,拎着袋子猛地上下左右摇晃:“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乖龙:“……呕呕呕……” 妖管所这群天杀的贱人,哦不,是贱妖,等妖皇大人统一天下,一定要先把这群人砍了啊啊! “给我,”云泽朝常印伸出手来:“我来问问。” 乖龙警惕地看向云泽,他虽然胆小无比,但是正因为胆子小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刚刚这人碰到自己的时候,一股很有没有的来自血脉的压迫感再次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如果说原本他只惧怕陆终一个人,那么现在又多了一个。 想到了什么,乖龙闭上了嘴巴,任由云泽拎着他走进了里间的屋子。 “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打你一顿你再交代,”云泽把他扔在桌子上,一点也没有怕他跑掉的样子:“我检查过了,你身上没有可以供你逃走的黑色雾气。” 乖龙脸上立马露出一抹谄媚的笑来,小声问:“您,您是龙族吗?” 云泽平静道:“如何?” 乖龙有龙族血统,能察觉到他的气势来源并不稀奇。 “那您那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条龙了,他们没告诉过你吗?”乖龙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只剩我一条?”云泽皱眉,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自他醒来以后确实没有在世上闻到其他龙族的气味,他还以为是跟自己一样要么隐居要么沉睡了,听他这样说,龙族竟是……绝种了? “那可不是,”乖龙凑近了一些:“最后一条龙是在民国19年被杀的,人族干的。不仅是龙族,但凡是精怪妖巫,通通都要被人族赶尽杀绝了。” “他们把废水排进海里、地下,导致多少同族流离失所,”说着说着,他竟然哽咽了起来:“要是日子能好好过,谁会想着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龙王大人,您看看海里还有多少水族在生活?他们全都被逼上了岸,供人族奴役!” “而有能力有担当的妖族在做什么?”乖龙说着说着立起了身子:“他们在给人类当走狗反过来压榨我们这些底层妖族!” “龙王大人龙王大人,”乖龙上前两步抓住了云泽衣服的下摆:“您是万妖之长,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云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乖龙干着嗓子嚎叫,他把衣摆从乖龙的手里抽出来,后退半步:“建国后不能称王称帝,妖妖平等,你休想给我洗脑。” 乖龙掩面哭泣的爪子僵了僵,然后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云泽:“大人……您怎么也这样……那我们妖族,还有什么活路……” “别嚎了,”云泽一巴掌给他扇在桌子上:“这一招对我没用,该交代的交代,不然我就掰断你的尾巴,或者我从尾巴开始往上掰……” 乖龙一哆嗦:淦,卖惨没用,碰上活阎王了! 门外,一群人趴在门上听动静,一个个面面相觑得同时把视线落到了屋里唯一一个个十分淡定的人身上。 常印道:“里头那个试图策反咱们的新顾问呢,陆队,你不管管?” 由于乖龙在提到云泽的身份时声音都压的很低,外面的人也就没有听到什么“龙族”“龙王”之类的话,只听见了乖龙在那边大喊着“妖族给人类当走狗……” “怎么管?”陆终坐在屋里唯一的凳子上:“常印,你敲敲门提醒他一下。” “提醒什么?” “别打打死了,我们回去不好交差。” 常印:“……” 其他队友:“……” “嗷——” 这边还没沉默完,屋里就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是断断续续地呜咽,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别打了真的要死了”之类的话。 好凶。 过了没有五分钟,云泽拎着看上去快死了的乖龙出来了:“把刚刚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乖龙抽泣:“呜呜——” 云泽伸手扣掉了一块鳞片:“什么?” 乖龙:“嗷嗷嗷!!” 众人:“……”脊背一凉! “这个神像,供奉的是我们的主上大人,”缓了好一会儿,乖龙才道:“他本体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他能手眼通天,传说中就连天上的神仙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我只是一个底层打杂的,”乖龙道:“我们这种没权没势没身份的小妖只能去投靠主上,不然就会被妖管所追杀,我们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着罢了。” “谁谣传的?”陆终皱眉:“妖族的扫盲工作二十七年前就开始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文盲?” 陆终冷冷道:“管理局每年都印发各种文件、传单以及甚至三岁孩童都能看的懂的漫画传单到处分发,这些东西怎么是一点都没进你们的脑子?” 管理局就怕妖族一个个从深山老林出来看不懂人类的文字,特意用了各种方法宣传,怎么还是有这么大一批文盲妖到处宣扬没权没势就会被妖管所追杀? 第72章 一百 “听他胡说,”云泽摇头,同时又一指头戳上了乖龙的伤口:“他们就是不想遵守法律法规,想逍遥作案不受约束而已,哪来的那么多借口。” “疼疼疼……”乖龙惨叫着:“人族都知道告诉自己的子孙后代人妖殊途,你们倒好,居然想和人族和平共处!你们也不想想,要是有一天辛辛苦苦维持的和平假象破败,人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你说他们是会害怕还是想着和平!” “就你话多!”常印没忍住也揍了两拳:“见识短浅的废物!” “你们现在就算打死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乖龙道:“我左右不过就是被你们关到监狱里,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你蓄意引雷导致多名人族死亡,”陆终道:“杀人偿命,你不知道吗?” 乖龙慌了,扒着塑料袋大叫:“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现在中国唯一一条乖龙,我是珍稀动物,你们杀不了我!” “珍稀动物,就你也配。” +++ “关到伏妖阵中去,”陆终边走边吩咐:“青藤把行动过程写一份报告交上,宋云拿单子找姓陶的签字。” “好的。” “真杀啊?”办公室的门一合上,常印就问:“按照管理条例,他不够这么重的量刑。” “杀啊,怎么不杀,”陆终随意道:“杀鸡儆猴。” 常印哼笑了一声,点头:“真有你的。” “云泽去哪了?”常印八卦地问:“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上班?” “去店里了,”陆终看了看时间:“他开了家古玩店,你要是实在闲得慌不如去照顾他的生意。” “古玩店!”常印差点气笑了:“陆队,你看我有钱买古玩吗?” 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你看看哪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妖有他这么穷的?以前不把金银珠宝当什么稀罕物,到处丢到处扔,等到真正要用的时候一摸兜里,一个子不剩。 +++ “你好,请问这里是……万泽事务所吗?” 门外传来探究的声音,云泽和秦源的脑袋齐刷刷从柜台后面探出来,桌子上的招财猫尽职尽责地挥动着手臂。 来人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看着和秦源一般大,应该是个大学生。他看见两张跟自己差不年纪的脸后又有些迟疑:“呃,你们有那个,那个的业务?” 秦源伸手把牌子翻过来:“是的,抓鬼驱邪看风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 看着对面有些犹豫,秦源发挥e人的本质将人拖了进来:“哥们,大学生不骗大学生,我们这是货真价实的,你就说你有什么委托。”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大学生紧张的舔嘴唇,语气有些发虚。 “你觉得没有就没有,”云泽给自己倒茶:“出门左转就是大路,慢走不送。” 云泽的本意是不信则无,心里没有缝隙就很难被灵异的东西钻空子。可能是他的语气稍微凶了一点,大学生哆嗦了一下,觉得云泽是在警告他:现在不信出事了就晚了。 “那,咱们都,什么价格?”他忐忑地问:“我家没什么钱的,要是几万块,我就拿不出来了。” 听说找大师都是几百上千万起步,这里面还有很多骗子给人骗的倾家荡产,卢伟有些打退堂鼓了,万一是他的错觉呢?这两个人也不像是什么有本事的大师,他也只是浑浑噩噩走在路上的时候突发奇想过来的。 要不,还是算了…… 卢伟的退堂鼓打得咚咚响,他已经开始往外挪了。 秦源看向云泽:“哥,咱们好像还没有弄个定价啊?” 云泽无所谓的道:“有钱的多要,没钱的少要,这就是定价。” 卢伟后退半步的腿又挪了回来,问:“那我你们要多少啊?” 云泽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卢伟:“一万……呃,也不是不行,你们能保证解决我的事吗?” “别太离谱的都行,”云泽道:“而且不是一万,是一百,另外食宿路费你付。” “一……一百块???”卢伟震惊:“一百???” “嫌多?”云泽扫了他一眼:“你身上没有多么重的鬼气,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才对啊?” “不不不不是,”卢伟赶紧摆手:“我只是很震惊,我在网上找人算个塔罗牌,他们都问我要两三百,您是真高人啊!” “你本人没什么问题,”摆手让他停止吹捧:“最多就是撞鬼了,有点影响你最近的运势,就算不来过几天也就好了。” “所以我是真的遇见阿飘了啊!”卢伟小腿一软,娇弱地倒在了秦源的怀抱里。 秦源安慰他:“没事,一回生二回熟。” 卢伟:“……”谢谢,他一点也不像熟。 “说说,怎么回事?” 卢伟展开了讲述。 “我国庆放假回家就想着去墓地看一下我爷爷,但是白天去的人太多了,我就挑了个晚上人少的时候去……” “你……”秦源面色古怪,就算是他当初也不相信世界上有不科学的事物时,他也不敢大晚上去墓地祭奠啊! “我爷爷对我很好的,”卢伟吸吸鼻子:“我从小到大有什么话都会和爷爷念叨,再加上从小也不怕这个,这次就想趁人少时跟我爷爷说会悄悄话……” “哪承想我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在呜呜呜地哭,一开始我还以为对方也是跟我一样来祭拜的人也就没在意,然后这哭声越来越大,听得有点瘆得慌,我就提前走了。” “我出去时看墓地的大爷正准备睡觉,我还跟他说里面还有人,结果他跟我说……” “说今天晚上进去祭拜的就我一个人,哪来的别人……” “当时差点给我吓尿了啊!!”卢伟一脸后怕:“我简直就是连滚带爬回家的!” “叮——” 云泽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工作群。 【妖管所特别行动小组(6)】 陆终:[北郊墓园传出闹鬼新闻,有多名祭拜者声称在墓园里听到不明哭泣声……] 是一条新闻链接,里面汇总了十几个“听到不明哭泣声”的证人。 陆终:谁有时间,走一趟北郊墓园。 云泽抬起头来问卢伟:“你爷爷埋在北郊墓园?” 卢伟睁大了眼睛:“大师,你这也能算出来?” “这一单我接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妖管所特别行动小组(6)】 云泽:我去。 第73章 北郊 北郊墓园在山城的最北边,墓园是建在山上的,一面是密密麻麻的墓地一面是青葱翠绿的山林。 很安静,除了墓园入口处的大路上偶尔有车经过就只剩下了清脆的鸟鸣声。 云泽在墓地里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几缕十分微弱的魂魄徘徊在自己的墓地周围,浑浑噩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晚上再来一趟,”云泽看了看时间:“现在太阳太大,看不出什么来。” 卢伟心里还有些打鼓,他想着会不会明面上收他一百块,实际上要让他请吃什么大餐? 十五分钟后,三个人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煎饼果子,热气腾腾地煎饼果子卷着薄脆和辣条,云泽一口气吃了三个。 卢伟:“……” 这样接地气的大师他怎么能怀疑! 下午的时间云泽就一直在附近转着,时不时停下脚步看向墓园的方向。 秦源和卢伟亦步亦趋地跟着,看不懂但觉得很高大上,于是也学着云泽一脸深沉的看向墓园的方向:近视眼,看不清。 “你们自己在这里玩,我去山里看看,”云泽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决定去山里仔细看看究竟。 “那怎么行,”秦源第一个不同意:“那山那么大,万一你一个人出点什么事……” 首先云泽接受了他的好心,其次:“我要是出事了,你们能管什么用?” 卢伟和秦源对视一眼,迟疑地道:“喊救命?” 云泽扶额:“自己在这带着别乱跑,我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 “那个哥,”秦源弱弱举手:“我的平安符忘记带了……” 云泽:“你怎么忘记带嘴?” 秦源:“呜~”他哥讽刺人的语气怎么跟那个陆终越来越像了? “其实秦哥说的有道理,”卢伟道:“我们两个弱鸡自己在这里,万一那鬼绕后偷家了怎么办,我打不过……” 云泽掏出两张平安符给他们:“自己待着。” “好嘞哥!”卢伟声音洪亮,十分高兴。 瞧着云泽走远的背影,卢伟悄悄地问秦源:“哥们,你跟我说实话,这符纸是真的假的?” 秦源拍了他的脑壳一下:“我哥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他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会骗人的妖。 “不像,”卢伟诚实的摇头:“你哥看着比我们两个都年轻,长得跟呃大明星似的,确实信服力不是很高。” 说起大明星,秦源又想起那个久违的人来,他凑近了卢伟一些,悄咪咪地问:“你知道那个顶流,苏望月吗?” “苏望月?”卢伟表情一变,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废了下来:“亏我把她当女神,喜欢了她八年,我还是她的大粉,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他就被云泽拉着“自驾游”追踪凶手去了,关于网上的后续也就没有看到,现在没什么事,秦源决定八卦一下:“那你前偶像到底怎么处理了?” “还能怎么处理,全网封杀、微博封号、作品下架,然后警方通报……呜呜呜……我的钱,我买的周边杂志通通砸手里了呜呜呜……” “啧啧,”秦源摇头表示心疼,还好他其实不怎么追星,没有被割过。 “你说她也算是年少成名,”卢伟满脸的疑惑:“长得也是同一批小花里顶尖的那一批,演技好还敬业,怎么就能做出那种事?” 卢伟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跟秦源说:“我那天晚上也看了她的直播,你是不知道啊,又是自爆又是惨叫的,可吓人了。后来听有人说她是被冤魂缠上了,你们干这行的,这是真的假的?” 秦源心道他不仅知道这都是真的,他那天晚上还在现场呢,一大一小两只鬼,吓得他腿都捋不直。 当然,这话他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说的:“当然是真的,你别跟别人说啊,这事里面水很深。我哥说她养的小鬼能让很多人喜欢上她,然后她吸取粉丝的运势……话说回来,你去过她的想现场吗?如果去过的话很可能会被吸走一些运势哦。” 卢伟后怕地拍拍胸口,劫后余生般道:“还好我是穷逼,这种事一般都去不了。” 因为贫穷而逃过一劫,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滴滴——” 马路对面传来车鸣声,两人抬头一看,是两辆黑色的车在路边停下了,车门打开,下来五六个人,手里还拿着专业的设备,乌泱泱地冲着值班室去了。 秦源瞧了两眼:“这是记者还是别的什么?” 卢伟在手机上搜了搜,道:“上午爆料说北郊墓园闹鬼的帖子火了,这些估计是因为热度来的,究竟是不是记者好不好说。” “没看见带工作证,而且拿的相机设备不专业,”秦源仔细看了两眼后道:“可能是蹭热度的主播。” “那他们会不会影响咱们?” “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坐在长椅上探头探脑的,之间那群人先是在值班室那里停留了一阵,忽地有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回头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往这边走过来了。 云泽踩着还有些湿润的土壤进了山林,说实话这座山挺干净的,空气也好,地上的植被不杂乱,他在树林里走的很快。 几乎是不多时的功夫,他就站在了山顶上。 从山顶往下看去,远方是密集的城镇,天色擦黑,城市亮起了灯光,一条条马路上车辆如银河里的星星一样疾驰而过。 近处是很安静的墓园,排列整齐,干净整洁。由于最近来祭拜的人很多,几乎每一座墓碑前面都放着花束。 而在云泽的身后,则是愈发黑沉的森林,细碎的声响,是风,或者是别的什么。 云泽以前是见过乱葬岗的,一座小山丘,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地叠满了尸骨。最下面的腐烂成泥,供养着从血肉里长出来的花草。最上面的很新鲜,有的血还会静静流着,有时引来一群乌鸦叽叽喳喳围着,有时则是几条恶狗红着眼睛啃食着。 恶臭熏天的地方,却开着最肥美的花朵,长着最健壮的草木。 但是无论他见过多少乱葬岗,都没有这里的大。 第74章 小鸟 很奇怪,这山大概有一千米高,做乱葬岗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可是云泽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山底下挤成一团的、挣扎哀嚎着的魂魄。 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粗略估计要有数万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他们生前又都是什么人?为何死去多年却辗转不肯投胎? 云泽这样想着,给陆终发了个消息,让他找地府办事处的人查查资料,北郊这座山以前有没有大批量的死过人,如果有,为什么不来带走亡魂,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没有发现。 他待了一会儿,耳边似乎能听到底下魂灵的哀鸣声。 不甘、怨气被镇压在下面,但是封印似乎已经破了个口子。 如此一来,那晚上听到的哭声似乎就有解释了。 他往山下走,一群人往山上走,闹哄哄地还开着巨大的照明手电,云泽本来想绕开他们直接下山,结果却一扭头的时候看见了吊在队伍末尾的秦源和卢伟:“?” 不是让他们在山下等他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光头,耳朵上还扎了几个耳环,一身痞气,大嗓门嚷嚷着:“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点点赞送送小礼物,龙哥带你们夜探北郊墓园……” 主播? 在看看缩在最后面跟两个鹌鹑似的人,云泽长叹一口气:算了,都是命,他认了。 “什么人?”云泽脚步刚踩断一截树枝就被对面的人发现了,他把故意踩树枝的脚收回来,往前走了两步。 对面的人很不客气的拿着大灯照他的脸,云泽不悦皱眉,用手掌挡住了脸:“路过。” “哥!”秦源高兴的大叫一声,飞也似的冲了过来,像是终于找到鸡妈妈的鸡崽子一样躲在云泽的身后,对那群人道:“我们就是随便来看看,真不是主播。” 龙哥非常没有礼貌地一个劲用手电筒照云泽的脸,闻言嗤笑一声:“还说不是主播?你们家这主播长得白白净净地,也喜欢玩这种捉鬼的东西?” 云泽被照得很不适,忍着把他手电筒捏碎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既然知道有鬼,你们还敢大半夜来?” “哈哈哈……” 一行人笑的七仰八合,龙哥干脆把摄像头对准了云泽,对着直播间的观众道:“来帅哥了快看,帅哥说这山里有鬼哈哈哈,龙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有没有鬼……” “我们打假鬼怪传说开播的第三百天,”龙哥道:“你们说今天会不会碰到一波真的呢,礼物刷起来走一波……” 他们团队做的不是探灵直播,而是专门上网找一些闹鬼的故事传闻去打假,因为故事都是粉丝热评选出来的,直播间热度一直很高。 在飞速滚动的弹幕中,有几条一闪而过: “帅哥看着好眼熟……” “他是不是上个月因为搞封建迷信被抓起来那哥们?” “听说当天就放出来了,现在还敢来墓园,应该是有点真东西” 云泽不想跟傻子置气,只是点头道:“那我们就一起。” 龙哥当他是蹭流量的小网红,但是看在云泽脸给他招来不少人的份上没赶人走。 他们在前面鸡飞狗跳叽叽喳喳地走着,后面的云泽三人则安安静静。 “哥,”秦源问:“这里真有鬼吗?” 云泽随手拿了根漂亮的树枝在手里把玩,轻飘飘道:“这里是墓园,以前还是乱葬岗,你觉得有没有鬼?” 卢伟怪叫一声,差点窜秦源头顶上去,他跳到了秦源的背上,警惕地四处打量:“乱……乱乱乱葬岗……我我我害怕……” “没事,”云泽安慰。 “大师你会保护我们对吗?”卢伟眼泪汪汪问。 秦源:谁偷了我的人设? 云泽点头:“鬼来了第一个就找他们,然后你趁机快跑。” 卢伟:到时候腿都软了怎么跑?咕噜咕噜滚下山吗?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风,显得树林格外安静。龙哥一行人的声音吵闹,云泽听得直皱眉。 有些东西就算不敬而远之,也不能出言不逊,更何况打扰亡灵安息。 晚上山上很冷,只穿了薄薄外套的秦源和卢伟两个人恨不得抱在一起,还是云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偷偷用灵力给他们取暖。 出来一趟, 不像是出差,倒是像带熊孩子。 忽得,起风了。 阴柔的、冰凉的风穿梭在树林之间,从人的身体横冲直撞地穿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呼~~” 一道呜咽由远及近速度非常的靠近他们,身影倏然放大,盘旋了好一会才散去。 “这是什么声音?”他们有人问。 龙哥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什么也没发现:“风吹得罢了,别自己吓自己。” 云泽的视线落在那个手电筒上,他看这玩意不顺眼很久了。背在身后的手拇指和中指打了个轻轻的响指,龙哥他们拿着的手电筒突然开始闪烁,秒后齐刷刷地熄灭了。 “吼,”龙哥大叫一声:“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手电筒怎么都打不开了?” “可能是没电了,上次统一换的电池,现在一起没电也很正常,”龙哥很快找到了借口:“网络还有,开手机手电筒。” 零星几个手电筒的光实在是太弱,身边五米开外就看不清了,他们互相看看,终于紧张起来了。 刚走了没几步,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幽幽哭声像蛛丝一样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轻飘飘的却让人难以忽视。 卢伟揪着秦源的胳膊,差点就挂在他身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就……就是这个声音,我那晚上听到的……” 不等云泽说什么,在前面鼓捣直播设备的龙哥就走了过来:“小子,你说你之前也听见了这声音?” 龙哥的摄像头就差怼卢伟脸上了,他用手挡住摄像头,小声道:“你们别不信啊,现在你们也听到了?” “这算什么,”龙哥非但不信,反而给直播间里的人科普,说这是风吹过树林和山石时刮出来的声音,才不是什么鬼哭。 云泽抬眸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这确实不是鬼哭,而是伤魂鸟。 一种由怨气凝结而成的阴物,没别的什么用,只会在晚上出来哭自己的冤情。 如果是往常遇见也就遇见了,顶多是倒霉个一两天就好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山下的封印已经封不住满山冤魂了。 第75章 信号 “龙……龙哥……”队伍里有个胖子哆哆嗦嗦地喊道:“直播断了……” “怎么回事?”龙哥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快要到最精彩的部分,你现在给我断了咱们一晚上要少挣多少钱?” 胖子都快哭出来了:“不是我弄的,是信号没了……” “信号?”龙哥的表情变了一下,看到确实是信号没了后,他反而把目光落到了云泽三人的身上:“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说着他快步走过来就开始在秦源的身上翻找,秦源原地三连起跳躲开他的手:“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是不是我竞争对手过来搞我的?”龙哥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扭曲非常:“快点把信号屏蔽器拿出来……拿出来!”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通红,一副恨不得把秦源吃了的模样。云泽单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原地:“松手。” “是你,”龙哥又看向云泽:“屏蔽器在你身上对不对,拿出来,快拿出来……” 跟着他一起来的人非但没有要拉住龙哥的意思,反倒是站在一边质问他们三个: “大不了今晚赚的钱分你们一人一千,至于拿信号屏蔽器出来搞人吗?” “对方出了多少钱,我们出双倍……” “真是新人就是上不了台面……” “有病你们,”秦源被揪着领子整个人很不爽:“是你们主动过来和我们搭话,非要带我们上山的,谁能预判你们的选择啊,别拉不出屎来怪茅坑!” 卢伟:“哥们,虽然话糙理不糙,但你这也太糙了。” 云泽手上一个用力,将浑身腱子肉的龙哥推向了他的同伴之中:“安静。” 可能是这个年轻人的举止很镇定,可能是他身上有一股很强的压迫感,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说话。 这一安静,树林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呜呜~~~~” “呜~~~” 山间有微风,但是树枝都没有晃动,怎么可能吹出这么大的动静? “龙哥,这里好像真的不太对劲,”胖子吞了口口水,他们都看见龙哥。 而龙哥则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我不信……”。 “娱乐可以,请适度,”云泽扫了一圈他们,道:“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胖子抖着腮帮子问道。 “活人。” 云泽本来是想搞个冷笑话,没想到对面那一群本来心里就有鬼的人这么一听登时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云泽看得啧啧称奇:早知道这么好打发,直接吓唬就完了啊。 “我们也……也下山吗?”卢伟警惕地看着四周,手里紧紧攥着云泽给他的平安符。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山上很冷,但是手心里的东西一直在散发着微微的热量,足以抚慰他恐惧的心。 “还没问呢,”云泽带着他们原路返回:“不是说在下面等着吗?” 秦源弱弱道:“虽然确实是他们先邀请我们一起,但是我这也是担心。” “这次就算了,”云泽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他:“你和他在值班室附近等着,顺便给陆终打电话,让他带该带的人过来。” “那你呢?” “我先去看看。”云泽道。 他把两个人送到山下, 把一个圆圆的小亮片放到了秦源的手里:“拿好别丢了,过了今晚还是要还给我的。” “这还是什么?”秦源捏起表面流光溢彩的小亮片反复打量:“是什么法宝吗?” 云泽点了点头:“你们想办法进去和值班的人待在一起,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切记,这东西能保证你们邪祟不侵,但是只是一间值班室那么大。” “我一定好好保管它,”秦源郑重道。 “保管个屁,”云泽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保住自己的小命。” 说完,他就沿着山路绕到另一边去了。 秦源抬脚就要往值班室走,卢伟拉住了他:“你哥一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这东西,怎么看着像义务批发的那种塑料亮片首饰?” “去去去,”秦源抬脚踹他屁股:“你最好听他的,信不信的,过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也是。” 两个人敲开了值班室的门,用一阵花言巧语哄的大爷放他们进去了。 云泽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看着秦源他们进了值班室后才放心的离开。 云泽很喜欢山。 也许有些奇怪,因为他是一条龙,一条生活在水里的龙,拥有掌管天下水泽之力的龙,却喜欢待在山上。 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的,可能是自从养了一棵不开窍的笨树之后才喜欢的。 他总是怕自己不在小树苗会被其他的妖兽欺负了去,有时候不得不下山日,晚上做梦都会梦见回去后看到小树苗被人拔了。 想到这里,云泽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着。 好嘛,当年连化形都不会的柔弱小树苗,如今也长成了如今这副顶天立地的样子,真不愧是他的小树苗! 说起来身边没有秦源跟着,居然还有些冷清。谁能想到当年嘴最吵的人现在也开始嫌弃别人吵闹了。独行太久,竟也开始沉默。 云泽绕了半圈,绕到山的背面。他感应了一下,怨气波动最强烈的地方就在附近。 既然是封印,总该有画封印的地方,亦或是地底空间。 找了一圈,云泽从杂草中拨出一个小小的石碑,大概有他的小腿肚那么高,左边断了一截,上面有刻痕,但是因为风化早就看不清楚了。 他手掌附上浅浅的灵力,掌心压在石碑上,微微用力,碧色的流光瞬间将上面快要看不见了的纹路点亮。 “咔咔咔——” 石碑颤抖了两下,在后面露出一个大概2x2米的黑洞来,甬道几乎是垂直向下,里一片漆黑,通往未知的地底深处。 云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在一边的树上,然后径直跳了进去。 他跳进去三秒后,一阵轰隆声,甬道重新消失不见了。 第76章 一梦 “云泽,你现在在哪里?”陆终正在开车,他按了免提,电话接通的一秒钟,前座后座的人都把耳朵伸长了听着。 “陆哥,我是秦源,”令人遗憾的是,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并不是那传说中陆队的绯闻对象。 “云泽呢?你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陆终眸色沉了沉,问。 “我哥说他自己先去找找,我也不知道去找什么去了,但是他临走前把手机给我让我给你们打个电话,有些话要说。” “讲。” “我哥说让你带该带的人过来,陆哥,该带的人是什……嘟嘟嘟……” 秦源:“……”听到不是我哥很失望吗,电话挂这么快。 “陆队,你们那特别顾问行不行啊,”后座有个眼生的道士看着窗外道:“外面阴气太重了,他可能会有危险。” “做好你们应该做的工作,”陆终脚下的油门踩到底,黑车在马路上疾驰而过,跑出了破风的声音。 地下。 云泽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踩了踩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居然还是石砖的。 现在再往头顶看过去,黑乎乎,看不见外面的光亮。云泽原本伪装成黑色的眼珠深处亮起一点碧色的光,随后整个眼珠都变成了水洗般的琉璃色,原本是瞳孔的地方似乎摇曳着一朵碧色火焰。 他的这双眼睛不仅夜能视物,还能勘破一切伪装,只是平常他不会特意去用,因为勘破一切并不是什么好事。 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云泽却如履平地般绕过了一道道障碍物,走到了一扇大门前。 门边有一些零零碎碎罐子的碎片,甚至还有一些骨头残骸,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已经分不出是动物还是人。 门是机关门,单靠蛮力是打不开的。当然,如果蛮力实在是太大也不是不能一试。云泽没有打算用蛮力,一来是会破坏这里的建筑结构,二来是会影响到山外,要是塌方的话还得上第二天的新闻。 他到处找了找,门前有两排蜡烛,呈现熄灭的状态,他先是点亮了这些蜡烛,无事发生。 想来也是,此地是封印之地,又不是电视剧里演的大人物的墓地,机关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他凑近了门一看,上面果然也有封印,只是……门上怎么有手印? 云泽细细打量着,这手印挺大,看起应该是个成年男性,手印上没有多少灰尘,比四周显得要干净突兀。 有人来过。 云泽想到了什么,眼神沉了下去,他把自己的手掌覆盖在掌印上,灵力顺着手掌流到门上。 刹那间,门居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待光稍微暗下去后,只见门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法阵,一环扣一环,云泽按照走势一点点点亮这些法阵。 厚重的铜门发出巨大的“嗡嗡”声,尘土飞扬间,大门向两侧收缩,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面前是一座吊桥,铺在上面的木板已经化作风月里的灰尘,只剩下铁迹斑斑的链条还摇摇晃晃地坠在半空中,连接着桥的对面——一个巨大的圆台。 云泽走近吊桥边缘往下看去,下面居然是亮着浅浅的光的。宛如萤火虫一样星星点点的蓝绿色光,像缥缈的雾气一样萦绕在下面。 磷火。 也就是人们经常说的,鬼火。 云泽站在坑边看了一会儿,通过磷火微弱照亮的范围,他看见了下面层层叠叠数不清的白骨。 “呜~~~~~——” 在外面听还像风吹一样呜咽的声音在这里被放大了数百倍,巨大的声音似乎是要穿透耳膜刻在脑子里。 “呜——————” 声音自上而下环绕在室内,整个底下洞窟仿佛一个巨大的乐器,弦响,乐起。 万鬼齐哭。 云泽被一大团浓如实质的阴气包裹着,眼前一黑,脚下似乎踩上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倏地。 明亮而刺眼的阳光照了过来,云泽睁眼,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张软软的地毯。 他正站在一座帐篷外,太阳很大,耳边有蝉撕心裂肺地叫着,往远处看是像小山包一样连绵不绝的小帐篷。 “哐、哐、哐——” 有什么整齐划一的东西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泽看见从远处走过来了一群人,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但是能看到他们的服饰、依稀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是幻境。 这是一片古战场军营的驻扎地。 为什么是军营? 难道底下那些尸骨是…… 云泽跟着这群人进了主帅的帐篷。 他看见有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走到了主位上,他身上的盔甲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来,长枪上还沾着血迹,一身的肃杀之气。 他们喊他大帅。 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云泽站在他们身边,也只能听到不连贯的句子: “京都我粮……快要……” “狗真……” “大帅,我们,战士不上……” “反……” 虽然云泽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是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和语气中不难区分:他们在气愤。 坐在首座上的人一直没说话,等到这群人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才抬了抬手,示意不要再说了。 “我英雄,不党,说了,有方法……” “药救,相信……” 云泽靠近两步刚想再听得清楚一些,眼前的景象如同万花筒般转换,眨眼他就站在了战场上。 硝烟滚滚,厮杀声阵阵,兵戈碰撞的清脆之声、武器刺入皮肉之声、远处传来的阵阵鼓声…… 云泽站在一根破旧的旗子下面,而负责扛旗的士兵浑身都是血,箭矢插在他的身上、大腿上,他却依旧顽强的半跪在地上,箭撑住了半边身子。 到处都是厮杀,箭雨不分敌我地射击,血流成河。 隔着茫茫大军,云泽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大帅。 他身上银色的甲胄已经染红,肩膀上插着一根箭,手里的长枪挥得又快又狠,几乎无人能靠近他。 突然,他抬头往云泽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77章 发誓 有一瞬间,云泽以为他在看自己。 直到耳边传来那个还没咽气的士兵的嘶哑的声音:“杀敌——” 那人狠狠撇过头去,银枪再次将试图偷袭他的人身体捅穿。 他在看自己的帅旗。 那面红色的旗帜血迹斑斑,沾着泥土、黑色的灰烬,还破了一个角。但它始终未能倒下,因为这个守着旗子的士兵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抵住了它,使它在悲歌中飘摇。 “求菩萨保佑、求菩萨保佑……”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希望没人能发现我们……” 场景再次转变,这次是一间昏暗潮湿的庙宇,蛛网从房梁上掉下来,差点落到云泽的鼻子上。 破庙里有很多人,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是逃荒而来。破旧的门窗挡不住外面的寒风,也挡不住外面的屠刀。 云泽就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人凶狠地踹开破门一窝蜂的涌进来,穿过他透明的身体,将砍得卷刃了的刀砍向里面那群无辜的百姓。 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神像,镀的金身被抠得只剩几处零零碎碎的金色光点。是赤裸着的,因为身上但凡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扒走了。 照例,云泽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士兵们杀光了破庙里的人,然后哄笑着将面前的雕像推倒。 “轰隆”一声,神像杂碎在地上,溅起无数飞扬的尘土。 “轰——” 同样的一声巨响也发生在现实世界,陆终一行人下车的时候正赶上怨气最活跃的时候。 几个道士二话不说,抓起自己的看家本领就冲了上去,在外围设置结界、排查附近生人所在位置,镇压快要凝为实质的怨气。 陆终先去值班室确认一下,他敲了好几次门,门那边的秦源在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谁?” “陆终。” “不信,”秦源两只手一手握着平安符一手抓着圆形小亮片,整个人贴在门板上,身后的值班大爷已经被外面的景象吓傻了,坐在椅子上一声也发不出来,卢伟也好不了哪里去,竟只有秦源一个管用的。 “你怎么证明你是你,”秦源根本不敢打开门,万一外面是个幻觉呢,他一打开门陆哥的脸就变成了仗着血盆大口的鬼脸,到时候他死的一定很快。 “不用出来,”陆终在门和窗户上贴了几张符纸,顺便把一把桃木剑放在阵眼上:“老实待着,天亮后云泽回来接你。” “呜呜呜陆哥,”秦源一瞬间就信了外面的人是真的,这一股子逼格满满的话也只有陆终本人说出来才有这个味。 这样想着,秦源还十分感动地看了看掌心里的圆形亮片,他秦源命正好啊…… “咚咚——”陆终敲了两下窗户,好悬没把屋里的人吓死。 秦源也不敢过去,伸长了脖子问:“怎么了?” 陆终脸色说不上很好看,甚至于说是有些臭,一脸煞气地盯着秦源……的手。 秦源心里又开始打鼓:这么凶,到底是真的假的? 陆终:“保管好他给你的东西,要是你敢弄丢了……” “弄丢了会怎么样?” “我会把你泡在忘川河里,腌入味。” 秦源:“……”这么狠? 陆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脸不悦地寻着云泽的味道找过去。 怨气愈发的重,几乎要看不清脚下的路,陆终的身影几瞬间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秦源胆战心惊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有过一瞬间想把它吞下去的冲动,这样谁要是来抢只能剥开他的肚子——但是有点恶心,还是算了。 陆终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山间,最后在一棵挂着衣服的树下停下。 入口在这里。 “云泽……云泽……云泽……阿云……” 恍惚间,云泽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五感逐渐回归,首先察觉到的是肩膀上传来的热意。 “咳咳……” 云泽有种被灰尘呛到了的感觉,猛地弯腰咳嗽起来,陆终一边揽住他的腰肢,一边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 “咳咳咳咳——”云泽捂着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陆终抿着双唇一脸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泽摆摆手,缓了口气道:“这句话等我死了再说也不迟。” 陆终的脸一下全黑了:“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云泽看他生气了,赶紧也伸手拍他的后背顺毛。 然后整个人就被拥进了怀里,从头到腰牢牢地扣住。 陆终比他高了一个头,此时那温热的大掌落在他的后脑上,强硬的把他的脑袋摁进怀里,他腰上的那只手跟铁钳子似的,箍得他动弹不得:“唔唔?”陆终? 陆终顺势也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温热的皮肤相接触,云泽浑身打了个哆嗦。 但也只是一瞬,陆终就松开了他,一脸正经地展开教育:“以后不能说这种话。” 云泽踩着台阶立刻就下:“好好好,再也不说了,我发现……” 陆终抓住他的手:“你发誓。” “啊?”云泽没反应过来。 “你发誓再也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陆终的眼睛始终死死地顶在他的身上。 “我……”云泽吐出一个字来,有些怔愣。 “喂你这根破木头,到底还化不化形了,别等你化成人形我都死了……” “开灵智了没小木头,我自己快无聊死了……” “小木头你快点开灵智,万一你还没看到我长什么样子我就先死了,你就吃大亏了。” “山外面打仗了,小木头你真的不跟我说句话吗?瞧瞧外面乱的,指不定哪天我就死了……” …… “我……”云泽的嗓子突然有些发干,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甚至都不敢去看陆终的眼睛。 以前他可浑蛋了,经常做一些不着四六的事,嘴上也没有把门的,唯一一句还算中听的话是对小木头说的,说: “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谁承想,一别竟是数万载。 云泽移开视线,看着远处的圆台,不知道是看现在还是过去:“我发誓,我以后都会平安活着。” 陆终抓着他手腕的力度一松,神色有些复杂,最终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目光落在中央的大圆台上:“过去看看。” 第78章 找 摇摇欲坠的铁链根本就拦不住这两个老妖精,他们脚尖踩在链条上,几个起落间便落在了中央的圆台上。 “这是什么?”云泽扫了一眼。 只见圆台上刻了一个方框,四个角上都摆放着一座半身高的石像,它们的脑袋都朝向中央的方向。但因为时间久远和灰尘遍布,已经快要认不出来原本的面目了。 陆终扫了一眼,道:“这是四神兽,朱雀玄武白虎和……青龙……” 云泽震惊:“啊????” 什么? 什么??? 其他三个丑就丑了,毕竟跟他没关系。但是,青龙的雕像…… 这么丑!怎么这么丑! 他要破防了! “这些都是后来人族根据自己的想象制造出来的形象,”陆终也看见了东边的青龙雕像,确实……不雅观。 “法阵镇邪,”云泽转了个身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看见铜门上的手印吗?” 陆终静默了一下,摇头:“开门太麻烦,我从旁边开了个洞进来的。” 云泽:“……”早知道我也不费劲开门了。 “算了不重要,”云泽一摆手:“我来的时候门上就有一个手印,应该是有人提前来到了这里,你看这里……” 云泽指着镇压神兽的底座,整一个大圆台上刻着一个非常复杂的法阵,但是在玄武的脚下,法阵的刻痕却被人用刀划断了。 不仅如此,另外四个雕像的底下的阵法纹路都被破坏了。 “是他们,”陆终肯定道:“大费周章的到处寻找一些特别之地,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去过东海,还去青海湖,”云泽回忆:“这次是山里,不一定是来找东西的。” “水里有什么?” 两个人想到了什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妖皇。” 陆终分别提审了李阳和乖龙,在酷刑加搜魂术下,他们终于得到了一则重要的消息:他们都没有见过妖皇,没有人见过这个妖皇,甚至连声音都没听见过。 对方的人都很聪明,不像是能轻易被假象欺骗的,他们内部一定有什么消息,能让那些人死心塌地地追随着,那这个妖皇就必须真的存在,是上古神兽也好凶兽也罢,一定是有这样一个存在的。 “等等,不会?”云泽想到了什么,龇牙咧嘴地指向了自己:“年纪大,挺能打,住在水里……” 陆终也沉默了,很显然他也觉得这个推测十分合理,但是有一个问题:“经过上古一战,除了我们和老陶,还有谁活下来了?” 云泽思索:“这个还真不好说,躲得快的也能活下来,我这种命硬打不死的也活下来……” 陆终拍拍他的脑袋:“回去再想,先把这里处理了。” “哦,”云泽双手撑住膝盖从站直身子:“黑白西装怎么还不来?地府到这里堵车了吗?” 陆终摇头:“外面的情况有点乱,这里的怨气都溢出去,光靠管理局的人封不过来,他们带的人手都在外面,一时半会进不来,我们先把这个堵上。” “我想偷懒,”云泽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陆终:“走路走累了。” “起来干活,”陆终给他拎起来,并把一叠符纸交到他手上:“这些亡魂可能是被坑杀在此的士兵,数量太多就算是阴差都来了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完,你把这个贴在缝隙上就行。” “哦,”云泽捏着一叠符纸,就跟小孩玩贴画一样在地上贴来贴去。 陆终则走到了最中间的位置,是一个齐腰高的四方台子。能看见四个角上神兽下面有一条线是连接到这个台子里的,这里应该就是法阵的启动点。 拂开灰尘,下面居然是—— 一块玉玺。 玉玺? 陆终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了出来,碧绿色的玉玺下面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当然不是丢失的传说中的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应该是后人自己篆刻的,陆终随手把玉玺放在一边,那边云泽已经贴完所有的符纸过来了,法阵补齐,现在只需要注入灵力启动,然后把镇物压伤。 陆终抖落一丝绿色的能量注入到里面,法阵缓缓苏醒。 “咦?”云泽拿起那块玉玺左右打量了一番,发出疑问声。 “发现什么了?” “这上面,”云泽皱着眉凑近闻了闻:“有龙气。” 陆终:“龙气?” 云泽点头:“太微弱了,要不是我鼻子好都没闻到。人族不是管皇帝叫什么真龙天子嘛,他们身上确实有真龙之气,我之前特意去皇宫里闻过,跟这玉玺上的一个味”。 陆终再次接过玉玺查看了一圈,上面没有明显的朝代或者国家特征,只是一个简单的玉玺。 找不到具体的国家也很正常,华夏人类文明五千多年,在战乱的时候出现又消失的小国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 “这是镇物,”陆终还是把玉玺压了回去:“这里的东西这么久都没有出去,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我要再加一点吗?”云泽跟在后面问。 “不用,”陆终果断拒绝:“让那帮人自己擦屁股……” “陆队长怎么这么凶……” 陆终话音刚落,不远处开了道烟门,云泽口中的黑白西装走了出来,白无常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 “不是实话吗?”陆终淡淡道。 “嗬嗬,”白无常翻了个白眼:“地府又不是天道,手眼通天地知道所有事,瞧瞧瞧瞧,我就说账上怎么少了那么多人一直找不到……” “管理局也太不讲理了,”白无常趴在黑无常的肩膀上往下看:“他们只给你们发工资,我们不仅没有贡品,甚至连纸钱都不烧给我们……” 陆终:“下面纸币都通货膨胀了。” 白无常耸肩:“金元宝总行,香火也行啊。总部那群抠门精,不敢使唤十殿阎罗就使唤我们,一份工资打两份工,心累啊。” “你要钱也没用,”黑无常在一边拆台。 白无常:“……抓你的鬼去。” 第79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嘞个乖乖啊——” 卢伟和秦源两个人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外面的天不是正经的黑,而是一种黑里带着灰,似乎有浓重的雾气将整个天地都包裹起来了。 “我记得门口是不是有个路灯来着,”秦源瞪大了眼睛使劲看,外面的世界别说灯,一丝光亮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对……对啊,”卢伟结巴道:“我记得离这里不过十米,怎么也看不见?” 值班的大爷坐在椅子上抽烟,对着他们道:“大惊小怪什么。” “大爷大爷,”卢伟连滚带爬地挪到大爷旁边:“您这么冷静,是不是年轻的时候见过很多?” 大爷弹了弹烟灰:“不是,我有心脏病,不能激动。” 卢伟:“……” “您在这里真的没有遇到过那种特殊的事吗?” 大爷摇头:“遇到过又怎么样,哪有这个刺激。” 很好,你大爷终究还是你大爷。 卢伟又好奇秦源在看什么,凑了过去:“你哥……啊啊啊——” 玻璃上突然贴上了张死人脸,青灰的皮肤、黑黝黝的眼窝里面没有眼球,嘴巴张着往下流涎水。 秦源跟他来了个脸对脸,吓得跟卢伟抱在一起,那鬼似乎是发现屋里有人,开始用那长长的灰指甲开始抠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屋里的三人纷纷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嘿呦,这里落下了一只,”外面传来人声,随后努力用指甲刮玻璃的鬼就被一只手拎走了,那人把自己的大脸贴在玻璃上,大声道:“放心,只要不出来就没事!” 秦源、卢伟:……大哥你别这样,我们害怕。 大哥拎着鬼走了,黑灰色的夜里不时闪烁着红的、蓝的、紫的、金的光,还有鬼魂发出的尖锐爆鸣声。 别说卢伟,就连秦源都看呆了:“看来林叔的僵尸片还是拍保守了啊……” “他们这个我能学吗?”卢伟两眼放光:“好酷。” 秦源撇 他一眼:“你害怕鬼吗?” “……怕……” “那你废了。” 卢伟:…… 大爷抖着手点上了第二支烟。 渐渐地外面的声音也就听习惯了,三个人围在一张单人床边上,昏昏欲睡。 “轰——” 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声爆炸,顿时地动山摇,整个房子摇晃了起来,连带着窗户哐啷啷的响个不停,三人都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 三个人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大,好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一下一下地砸在地面上,导致他们这座小房子一颠一颠的。 秦源一手扶着墙一手揽着大爷,大声问:“大爷,您这房子结实吗?” 大爷被颠的七荤八素,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秦源努力抱住他,大声问:“结不结实啊大爷?” 大爷:“我不结实啊你再嘞我要死了……” 秦源赶紧松松手,大爷深呼吸了几口气,道:“这房子就是空心砖和板子搭的,一点也不结实……” 秦源、卢伟: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不仅他们的心死了,这间值班室也死了。 外面的震动愈发响亮,隐约能听见兵器碰撞的金戈声,然后只听得一阵呼哨的风刮过,屋顶跟着这一阵风走了。 在屋子里团团抱的三人呆滞望天:整个房顶都被削平了,他们三个就像是沙盒里的小老鼠一样,呆呆地看着外面。 秦源最先回过神来,发出一连串的:“啊啊啊啊————” 卢伟:“啊啊别叫了啊啊怎么办啊啊——” 大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三个人本来是想往墙角躲一躲,然后“轰隆”一下,有个什么东西炮弹似的打穿了两面墙,被空心砖盖了个结结实实。 “救……救人啊……”秦源大叫一声,赶紧上前去扒拉砖石,逐渐露出一个满头是血的脑袋,正是刚刚那个帮他们把鬼拎走的大脸壮士。 “醒醒醒醒,”秦源生怕他死了,连扇十个巴掌,直到手下的人猛地吸了一口气才稍微安心。 陈昆浑身都疼,五脏六腑和脸皮格外疼,他睁开被血糊上的眼睛,道:“快走。” “怎么回事啊,”秦源和卢伟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抬出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昆吐了一口血:“是鬼将,你们应付不来,快跑……” 鬼将又是什么? 很快就不用他们疑惑了,因为这个叫什么鬼将的已经过来了。 对方身高得有十米,身上的黑色盔甲黑的发光,他手中有一柄长枪,枪尖泛着森然银光,每走一步,大地就震颤一下。 “我了个糙,这他妈是什么,”卢伟腿软的站不起来,张大了嘴巴惊叹道。 “不是哥们,”秦源把陈昆拖到墙边坐下:“他这么大块头,跟个巨大的哥斯拉似的,我们怎么跑得过啊。” “不跑,会死,”陈昆靠着墙缓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罗盘放到秦源手里:“这个给你,这是我家传的,你要……” 秦源有些不好意思:“给我不好……” 陈昆气的差点翻个白眼:“我让你到时候转交给管理局,你们带着它快走,它能遮盖你们的气息,只要跑出去就没事了。” 秦源没接:“那你呢?” 陈昆手里还攥着半截桃木剑,他艰难起身:“我去挡它一会儿……” 秦源把人摁下,把自己的平安符塞进他手里:“别去了,你这伤伤及肺腑,要是再来一下你人就没了。” “不行,”陈昆摇头:“不能让外面的鬼将出去,周围还有普通人……” “你的同事呢?”秦源记得修真办里的道士不少啊,光他上次跟着云哥去管理局蹭饭时,一群穿道袍的。 “他们在压阵,”陈昆道:“出来的不止鬼将一个,还有很多很多……” 秦源咬咬牙,伸手把卢伟拽过来了:“你在这里别乱走,我出去看看……” 说着他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卢伟的口袋里。 卢伟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你去干嘛,咱们都是普通人,不会画符也不会念咒,你这小体格子出去被鬼将踩死了他都不一定能看得见你。” 秦源摇头:“你和他们在这里,我就出去看看,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我们一起……” “不行,这里有老人有伤员,你知道的还没我多呢,我哥给过我不少保命的东西,你老实待着。” 第80章 起飞 没想到有一天“老实待着”这四个字还有他秦源嘱咐别人的时候。 心里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穿过被陈昆撞出来的大窟窿,他来到了室外。 房子虽然碎了,但是还在云泽给的东西的保护范围之内,秦源没走两步就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是一种透着骨头缝的冷,冷得有些发疼、秦源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外面的浓雾很大,伸手难见五指,秦源也不知道自己朝什么方向走,他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阵阵响动,朝着震动来源而去。 说不害怕是假的,秦源一边走一边抽鼻子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云哥、陆哥你们在哪里啊啊啊—— “咚——” 有灰尘簌簌掉落,云泽他们同时抬头看过去:“上面怎么了?” 白无常嬉笑的脸一变:“鬼将,这里居然养出了鬼将。” “小黑,我们走,”白无常掏出了自己的枪就要走。 “等等,”云泽赶紧道:“这里怎么办?” “鬼将在外面会激起附近的阴气,可能会动摇法阵,”白无常道:“还是得麻烦你们两个在这里守阵了。” 说完他和黑无常的人影霎时间就消失在了面前。 云泽抬起的手还没落下,补充完后半句:“要不让我出去打?” 他瞧着空荡荡的台子,转头看向陆终:“要不你在这看着?” 陆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扭过头去:“你去。” 云泽转过去瞅他的脸:“不会,你生气了?” 陆终换了个方向站着:“没有,反正我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 “我走了……”云泽后退一步:“我真走了?” 陆终:“……” 陆终:“赶紧去,去晚了你精心养的小人类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云泽挠头:“你说话怪怪的。” “哦。” 云泽飞速靠近某人,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只养过一棵不开窍的懒树,别的都不养。” 陆终猛地回头,身后的人早就跑没影了。 陆终咬牙,云泽你这条渣龙,一边往我手上捆红线,一边还要把鳞片给别人,我算是看透你了! 嗬嗬。 “救命啊啊呜呜呜妈妈啊啊——” 秦源被鬼追的鬼哭狼嚎,刚刚给自己加油打的气一瞬间撒干净了:“别吃我别吃我——” 秦源跑的狼狈,但是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金光,鬼魂纷纷退避三舍,有的不甘心非要上来咬一口,却反被弹飞出去。 秦源停下脚步大喘气,前面是正在跟好几个道士打架的鬼将,身后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恶鬼,他有点想打退堂鼓。 擦了把被吓出来的眼泪,秦源抬脚往鬼将的方向狂奔。 爷爷说他命格特殊,是福气极大的人,也确实如爷爷所说,秦源从小到大运气都好到爆,随手买彩票都是一等奖的程度。 但是爷爷从小就教育他,不让他过度挥霍自己的运气,还把他中的彩票全都捐了出去。 他说,人生没有作弊键,运气不能过度挥霍。 但是现在,应该不算是挥霍了。 秦源靠近鬼将的一瞬间就被发现了,鬼将的眼睛黑咕隆咚地估计有好几个车胎那么大,还冒着黑烟低着头看向秦源,然后长枪一转就要来扎他。 秦源吓得腿一软被一块石头绊倒滚下了山坡,长枪扎空了。 秦源:有时候运气你也别太离谱。 可能是秦源身上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鬼将不再追着几个道士,反倒是四处寻找秦源的身影。 秦源抖抖自己的脚腕,还好没有崴到,他爬起来继续往不知名的方向跑。 他跑,鬼将跟在后面追。鬼将的一脚赶秦源跑三百米,但是他总是能以各种意外状况躲过鬼将的踩踏。 救……救兵怎么还不来呜呜…… 秦源力竭,终于腿脚一软摔了个狗吃屎,眼看那好几辆车大的脚就要踩下来,秦源赶紧两眼一闭,大喊:“云哥——救命啊啊啊——” “砰——” 一声枪响,随即响起的是鬼将愤怒的嘶吼。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在这个氛围里格外明显,秦源把挡着脸的手指分开两条缝往外看。 只见半空漂浮着两个人,其中那个白的发光的人放下手里的枪甩了甩手腕,似乎转身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他旁边的黑衣男人手在半空一抓,一根巨大地散发着阴寒之气的铁链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把链子一甩,精准的困住了鬼将的四肢。 即使隔着数米,秦源都能感觉到那铁链上的寒气,令他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鬼将被束缚住,愤怒得朝着黑白无常嘶吼,他奋力挣扎,把周围的东西扫的七零八落。 等等,那白衣服手里拿的什么? 白无常嫌手枪太小了,手枪散去,一根白色哭丧棒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变成了一把…… 加特林???? 秦源目瞪口呆,吃了一嘴的沙子都不知道。 白无常手持加特林,对着鬼将就是一阵突突突。 每一发子弹就如同被哭丧棒抽了一下,鬼将双目猩红,在地上不断地翻滚,身上的铁链也哐啷作响。 鬼将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黑无常拽着锁魂链的另一端就像个风筝一样在半空中被甩的飞来飞去。 “咔——” 秦源眼睁睁看着困在鬼将腿上的链子缺了个口子,似乎是即将要被蛮力挣开,这还了得? 秦源想也没想,直接扑了上去用自己的手想捂一下。 没想到锁魂链直接断了,差点抽到秦源的脸,秦源条件反射的两手各抓一头。 “啊——” 彻骨地疼痛瞬间传遍全身,秦源猛地呕出一口血,血液混杂着看不见的星星点点的金色洒在鬼将的腿上,鬼将也痛的大吼一声,使劲翻滚起来。 秦源用自己的肉身链接上了锁魂链的阴气流转,再次将鬼将紧紧的绑住。 半空中黑无常看了他一眼,手掌用力,浓郁的阴气在他手上形成了另一条锁魂链,他把腰间的手铐挂在上面,手一抖,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链条瞬间落下,在重新捆绑鬼将的同时把秦源和锁魂链的链接打断。 秦源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第81章 放风筝 被打飞的感觉其实还挺奇妙的,秦源觉得周身的时间流速都变慢了,世界在他眼里成了定格动画。 他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的知觉,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般看着自己缓缓而又迅速地下落。 妈妈咪呀,他不会是要死了? 那他死了能不能求云哥再去地府给他捞出来? 咦? 为什么是再? 摔在地上的感觉好像没有那么痛,还是说他已经死了所以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 可是不对啊? 秦源猛地睁开眼睛:他怎么感觉自己在荡来荡去? “啊啊啊——” 呼哨的夜风里夹杂着秦源的叫声:“好高啊啊啊——” “闭嘴。” 头顶上传来毫不客气的声音:“再叫把你丢下去。” 秦源摸了把被风吹出来的眼泪:“哥,你怎么才来啊呜呜呜……” 秦源的腰上绑着一根绳子,另一头系在云泽的手腕上,两个人正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黑无常的链子将鬼将死死捆住,白无常已经开始拿枪托暴力输出。 云泽拎着秦源跟拎气球一样到了白无常旁边:“这东西哪来的?” 白无常把加特林挥出了锄头的感觉:“不知道,地府没有备案……妈的,这孙子力气也太大了。” “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云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行就快上啊,”白无常大叫:“好了小祖宗,快来帮帮我们这些废物。” “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们的业绩啊,”云泽左看看又看看,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他又从乾坤袋里掏出那根火红的鞭子。 “停停停,”白无常赶紧大叫:“你这玩意不是神器吗,随便用不会出问题吗?” “都是拿来用的工具罢了,什么神器,”云泽抬手就是一鞭子。 金色的鞭子如同东升的旭日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狠狠抽在了鬼将的身上。 “……” 滚烫的、深入骨髓的疼痛令鬼将猛地跪倒在地,他一手用长枪撑着地面,一只手按在胸口处,猛地吐出来一口至精至纯的阴气。 在他脖子与铠甲连接的地方,有一块皮肤闪着金光,不停的被阴气吞噬,不停的吞噬阴气。 鬼将大怒,生生把自己的胳膊拧了九十度,用手指去抠脖子后面的皮肤。 但是那金印就像是刻在了上面,任凭他怎么抠都牢牢压在上面。 “轰隆——” 一道紫色的闪电猛地劈开黑夜,直直朝鬼将劈了下来。 紫色的电流游走在他那银色的盔甲上,密密麻麻如同小蛇一般。 良久,鬼将手里的长枪怦然炸开,散成一团阴气消弭于空中。鬼将那巨大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从十米到七米、五米、三米、两米…… 最终恢复成了普通人的身高,躺在地上一个焦黑的坑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白无常拿枪托捅了捅,坑底的人分毫不动。黑无常甩了甩被勒得血肉模糊的手,锁魂链重新化成手铐将他牢牢铐了起来。 秦源被放了下来,正坐在地上靠着一棵树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被放风筝在空中放着,近距离观看了云哥那根差点闪瞎他眼睛的鞭子,还近距离看到了黑白无常。 此时他双目无神,呆滞地看着空气。 云泽收了鞭子,一个脑瓜崩砸到秦源的脑袋上:“吓傻了?” 秦源抱住头,眼泪汪汪:“哥,云哥,我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大不了我再去地府捞你一次,”云泽道。 “再?”秦源猛地睁大狗眼:“对啊,为什么是再?我以前也去过?我是死了重生回来的?” “不是,”云泽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生魂去地府会失去这段记忆,很正常。” 正常?哪里正常了!他怎么会去过地府??? “他徒手接了锁魂链,”黑无常走过来,对着秦源一招手:“过来。” 云泽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啊,敢徒手接锁魂链?” 秦源哭唧唧,要是知道这根链子这么疼他就不抓了。 “阴气,”黑无常从他眉间一指,扯出来一条黑黑的东西:“最近这两天吃点补阳气的,多晒太阳。” 这一缕阴气被抽离体内的时候,秦源狠狠打了个哆嗦,身体一下子就没有那么冷了。 “谢谢谢谢,”秦屿啊决定回去就天天参汤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黑无常朝着云泽一点头:“多谢相助。” 云泽随意一摆手:“多少年的朋友,不必说这个。” 黑无常犹豫的看了秦源一眼,秦源十分识相地爬起来:“我去找卢伟和大爷,你们慢慢聊——” 看着秦源的背影,云泽两手插兜:“你想说什么?” “你的鞭子,”黑无常道:“还是少用。” 云泽耸耸肩,没说话。 “伤好了?”白无常从他身后窜出来,盯着云泽看:“本来就神魂不稳,你还……” “咳咳咳咳……”云泽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把白无常这句话淹没了在咳嗽声里。 黑白无常转头一看,正是从地宫出来的陆终,两个人同时把嘴闭上了。 “说什么呢?”陆终狐疑地看看黑白无常,再看看云泽:“是不方便我听吗?” 云泽尬笑两声,上前扯住陆终的袖子:“我们要去看那几个普通人的情况,接下来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们了,加油。” 说完他扯着陆终的袖子就走,陆终的直觉告诉他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但是胳膊被人抱着,他又不想问了。 算了,等这人自意告诉他的时候。 躲在倒塌的房子里的卢伟等人并没有再受格外的伤。 云泽给的平安符和原形小亮片是一部分原因,秦源冲出去带走了一大批的冤魂是另一部分原因。 “太好了,”卢伟看见秦源后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我他妈还以为……” “哥们我神通着呢,”秦源安慰性地拍拍卢伟的后背,心想他的神通就是各路都有救兵。 两人没有多寒暄,秦源先是看了大爷的情况,大爷心理素质极高,现在还能抖着手点烟……不是大爷,你抽多少了?不要命了! 第82章 给我的东西,你也给别人了? 他啪地夺走大爷手里的烟,道:“别紧张,很快你们就不记得了。” 卢伟、大爷:……你这么说很可怕的好吗!! 秦源又去看了陈昆的情况,他肋骨断了好几根,正靠着墙边艰难喘息:“外面,怎么样了?” 秦源道:“放心,那大块头被打漏气了,正被黑白无常捆起来要带走呢。” “嘎——” 一直安安静静没出过什么声的大爷听到某些名字后突然嘎一下抽过去了。 秦源:“怎么了?” 卢伟:“……黑……黑……黑黑白……什么?” 秦源:“……啊啊黑白无常啊啊——” 昏迷中的大爷:“嘎——” 陈昆:“……” 一屋子人除了他之外一个“嘎嘎”两个“啊啊”,他疲惫的捂住了耳朵。 索性云泽和陆终紧随其后也过来了,云泽看着四面漏风的房子,再看看地上一个“嘎嘎”的大爷,两个抱在一起“啊啊”叫的青年,也沉默了。 陆终拿出忘尘粉给大爷和卢伟每人来了一下,两个人白眼一翻,昏睡在地上。 世界清净了。 “怎么解释这房子都烂了?”秦源看着凌乱的四周,愁眉苦脸。 “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陆终查看了下陈昆的伤势,人还能救一下。 “东西,拿来,”陆终朝着秦源伸手。 “什么?”秦源不解。 “他给你的,”陆终瞪了一眼云泽,后者缩了缩脖子,站到门边去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秦源过去摸索卢伟的口袋,从里面把小圆亮片拿出来交给了陆终:“这是法器吗?能辟邪?什么原理?” 陆终没理他,走到门边把云泽推出去,两个人走出老远,站在了一片树林里。 云泽朝他伸手:“谢谢你帮我要回来。” “什么?”陆终明知故问,抄着手靠在树干上抬头望天,听着远处响成一连串的警笛声。 “我的龙鳞,”云泽靠近他一步:“总要物归原主的。” 陆终偏过头去:“什么龙鳞,我不知道。” “别装,”云泽单手把他的脸转过来:“你不是知道长什么样吗?” 陆终抿唇,眼睛有些湿漉漉的,一改往常那股王霸之气冲天的形象。 怎么还委屈上了? 云泽不解,明明拔的是他的龙鳞,你小子委屈什么?我又不是没给你过。 “你要是喜欢,就拿着,”云泽抓抓脑袋,也想不出来陆终怎么了,但是他想要, 给他就是了。 陆终抓起他的手,把龙鳞还给了他:“不要了。” “哎哎哎?”云泽看着转身就走的陆终,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瞧着陆终越走越快的背影,只得先追了上去。 此时阴气形成的领域散开,一群鬼差挤在一边听黑白无常吩咐任务,然后一个个消失。 另一边是一排警车和熟悉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车,常印正站在原地跟几个警察说着什么,车边蹲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北郊这次闹得很大,大半夜的突然失去信号,住在附近的普通人一下子就慌了,他们有的跑出家门有的打开窗户。 北郊墓地的山下压着三万亡魂,法阵被恶意破坏,已经往外漏了不知道多久的阴气和残魂,领域范围之大难以想象。 在北郊区域的人几乎都受到了阴气的影响,好一点的只是觉得身体不适,不好的直接撞鬼,甚至还有伤亡。 管理局三部全部出动,一部分在外围控制领域的扩散,一部分进去解决里面的东西,其余的人散出去救助平民。 网上都传北郊是不是地震了,地一直在震动,还有电闪雷鸣的,十分吓人。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全部到岗,整个管理局灯火通明,人员进进出出,喧嚣地焦灼。 “陆队,”带头的警察认识陆终,朝他点了下头:“我们就说是北郊山体滑坡,这样可以吗?” 陆终点了个头,没说什么就上了一辆车。 常印拍拍警察的肩膀:“放心,我们会处理后续的,你们先这么说着,要是不行就让你们局长给我……哦不,是给陶主任打电话。” “行,”警察点了点头。 常印一把揪住路过的云泽:“这么着急,做什么去?” 云泽:“哄人。” “什么?”常印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干嘛去?” 云泽重复:“我急着去哄人。” “哄人?”常印偏头看了看一边的车,某个人正坐在自己的专属车的后座,车窗降着,脸色看着不好。 “怎么回事,”常印八卦兮兮:“怎么给我们陆大队长惹生气了?” 云泽沉默:“我也不知道啊……” 常印:“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了,就这么上去哄人不是会更让他生气吗?” 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想知道陆终是怎么生气的,回头好跟其他人八卦。 “呃,”云泽想了想,斟酌道:“我以前送过他一件东西,还夸下海口说天上天下就他一个人能有……” “所以?”常印眯起眼睛:“你给他的东西,也给别人了?” 云泽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是给别人,只是暂时借出去,我要回来了。” “这不行啊,”常印道:“你说好送给他独一无二的东西,现在别人那拥有过,你让他怎么想?你不是不唯一了,是不是不重要了,是不是不爱了……” “哎?”云泽眼睛一亮:“所以,他是不是吃醋了,你们陆队是不是喜欢我?” 常印:“……” 和着我说这么多是和一根木头说的啊? 我以为你们俩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甚至还住一起……是已经在一起了,搞半天黏糊成这样,你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常印:“也不一定,万一他就是觉得你背叛了你们纯洁的友谊呢?” 好啊陆终,就让我来为你这干涸的情路浇一点油。 “真的假的?”云泽半信半疑,难道他最近一直献殷勤不太明显? “算了,我直接问问。” 云泽直接走向陆终的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陆终的腿上。 陆终:“……” 围观群众:…… 围观群众内心:哇哦~~~~ 陆终面无表情的伸手把车门带上,窗户升起来,然后把车门锁了。 第83章 想。 云泽也没想坐在陆终的腿上的,只是大脑一抽身体快过脑子行动了。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奇怪的氛围。 云泽有些尴尬,挪挪屁股准备起来。他刚一动,就被陆终按住了肩膀。 在看陆终,他整张脸全红了,尤其是耳朵,红的滴血。伸出按住云泽肩膀的左手手腕上还系着一个红绳,陆终腮帮子鼓了鼓,好像是在磨牙:“你……先别动……” 云泽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感觉屁股底下是一根烫手的山芋:“嗯……你……” 陆终捏了好几次拳头,最终两手下移,掐住云泽的腰给他往上提起来放到旁边的座位去了。 霎时间什么吃醋、什么心动、什么生气都被抛之脑后,云泽满脑子都是烫手的山芋。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暧昧。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陆终抿抿唇:“你先说。” 云泽挠了挠耳后根发烫的部分:“要不你先说?” 陆终点头:“好……” 陆终伸出左手手腕:“这是你给我绑的吗?” 不是他绑的,是红绳自己动的手,云泽亮出了自己同款红绳:“喏。” 陆终的目光长久的落在那一截皓白的手腕上,红绳在上面格外显眼。一股压抑了万年的冲动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翻涌上来。 捆住他…… 捆住他…… 让他再也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你怎么了?”云泽看他的眼睛,陆终的眼睛有些发红,他伸手碰了碰,还以为对方是想落泪,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陆终摇头,他不是想哭,也没有很委屈。只是有些东西在年复一年中变质变态,他不敢说,也不敢想。 “饿了吗?” 许久,陆终这样问。 云泽噗嗤一声笑了:“你酝酿半天,不问点别的?” 陆终瞧着面前人完好无损的样子,摇头:“回家。” “急什么,”云泽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我还没问呢。” “你问,”陆终的背稍微挺直了一些,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想我吗?”云泽盯着他的眼睛,十分直白地问。 想。 陆终张了张嘴巴,一滴泪却先于言语回答了对方。 “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云泽用指腹擦掉流到下巴上的那一滴泪珠,忽地伸手抱了抱陆终,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言而无信;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 陆终怔愣着,最终抬手回抱住了云泽,闷声闷气地说:“你没有错,不许道歉。” 错的是他太弱小,是他太愚笨,是他太没用,他甚至只能在山巅眼睁睁着看着云泽坠落,消失。 他急躁、心痛、愤怒……但是他的魂魄被牢牢锁在本体。 他口不能言却可以视物,他身不能化形却能感知温度。 根系扎根在坚硬的岩石中,他动弹不得。 “咚咚咚——” 正当两个人互相倾诉衷肠时,窗户被人毫不客气的敲响了。 云泽“腾”地松开手弹回去坐好,真是两只手还乖乖放在了膝盖上,只有两只通红的耳朵能证明此人刚刚的波动。 陆终怀抱一空,脸色一黑,面无表情地把车窗降下来:“你最好有事。” 常印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人烧烤似的耳朵,他装瞎:“说对了陆大队长,在这干啥呢,大家都走了,司机等你半天了不敢打扰你们。” 陆终:“哦。” 云泽赶紧降下一边的车窗,对着在绿化带边坐着探头探脑的狗妖道:“不好意思啊兄弟,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狗妖司机笑嘻嘻地过来,一边摆手一边道:“您客气了……” 他才不是不敢去打扰(确实是不敢),他只是竖着耳朵想听车里的动静,但是很可惜,陆队开了静音结界,纵使他耳朵再灵光也听不见一点动静。 车里隔板升起来,再次隔绝了前排和后座的空间。 但是刚刚暧昧的氛围被打破,两个人回想起自己的言行都有点淡淡地尴尬,有种手脚不知道放哪里的无措感。 两个人贴着车门坐,余光不时还能对上视线,然后飞快移开。 夜景在窗外飞驰而过,云泽又把窗户打开了。晚风灌进车厢里,带着一股晚秋的凉意,云泽闭上了眼睛。 他喜欢天空,喜欢飞翔,喜欢在云朵里打滚,喜欢追着闪电狂奔。 但是现在不能这样做。他会被凡人看见,会影响天空上飞机的飞行,会影响人族的一些电子设备。 他好久没有飞过了。 作为一条龙,云泽并不喜欢海水,他喜欢高空,喜欢刺激,喜欢被云朵摩擦的雷电挠痒痒的感觉。 枕着胳膊,云泽转过脑袋去看陆终,心想,陆终会喜欢飞吗? 他作为一棵树,生于大地长于大地,会喜欢万米高空,会喜欢凌凌急风吗? 头顶上传来痒意,是陆终伸手在他的头顶摸着什么。 云泽摇摇脑袋:“干嘛?没听说过青龙的脑袋摸不得吗?” 陆终轻笑一声,然后挠了一把手里柔软的发丝:“说晚了,怎么办?” 他猛地凑近,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危险的光:“你会惩罚我吗?” 云泽想了想,把脑袋上的手拿下来,嗷呜一口咬在了陆终的手背上,然后瞬间松口:“会,会被世界上最可怕的青龙咬,然后吃掉。” 陆终:“……” 淦! 谁把谁吃掉还不一定呢,陆终沉默地看着云泽,把对方看着莫名不好意思起来,还把他推了回去。 陆终一只手摩挲着手背上浅浅的牙印,脑子里扯开了一辆又一辆。 躁动危险的因子被激活,陆终就像是一只饿了万年的吸血鬼,逮住猎物后他现在只想把对方狠狠压住,咬破对方的脖子,看着猩红的血液溢出,然后一点点舔舐掉。 陆终捏了捏眉心,默念清心诀。 疯了你陆终,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你已经变得有多么的龌龊!下流!他也许只是还把你当成一个孩子,他那样的信任你,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想, 渎神。 第84章 果冻 管理局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后勤工作人员一口咖啡续一点命,或是趴在电脑前疯狂敲击,或者拿着忘尘粉挨家挨户地上门修改记忆;外勤人员三分之一躺进了icu抢救,还有几个现在还没出观察室,一群同时排排在一个病房,互相瞧瞧身受重伤的对方,觉得自己的未来眼前一黑。 当然,最崩溃的还是地府。 北郊的山下压着那么多未往生的魂魄,这一笔烂账怎么查也查不到,听说十殿阎罗里的哪位发了好大的火,导致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开的都没有往日那样娇艳了。 地府乱成一团,阴差人手根本不够,法阵底下的魂魄久不入轮回个个都黑化了,实力差一些的阴差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正宗的黑白无常也只有两个人,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他们向上面打报告,希望派点人手来支援一下,上面的意思是:我们都一样,腾不出来一点! 因为这个,地府紧急召集了各个鬼仙、城隍、走阴人等来当临时工,发功德的那种。 与这些部门相比,妖管所里倒是清净了很多,尤其是特别行动队那一群家伙,架打完了,屁股通通留给同事擦,还请假说自己受伤(特指某只凤凰,非说自己身受重伤,实则只是断了两根羽毛)。 云泽先去店里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去医院里探望了跟一群道士躺在一个病房的秦源。 秦源倒是没有什么外伤,他是阴气入体加上惊吓——他发高烧把自己烧进了急诊。 此时的秦源脸上还泛着发烧时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围着被子靠在床头,兴致勃勃地听隔壁床的道士给他讲人生见闻。 “我当时装成病人躺在床上,午夜十二点一到,所有的灯瞬间灭了,只剩下楼道里绿油油的应急通道灯光,窗口处逐渐浮现出一颗头颅,然后房门‘砰’地一下……” 云泽“啪”地一下打开房门。 “啊——” 秦源还讲鬼故事的道士同时尖叫出声,一脸惶恐的看着云泽。 云泽:“……” 两个没出息的,自己吓自己也能吓成这样。 “哥!”秦源眼睛一下子亮了:“嘿嘿你来看我了。” 云泽在他床头放下水果篮,然后把一个锦囊放在了他的手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逞能。” “哦,”秦源脑袋上炸起的呆毛一瞬间耷拉下来了。 “这次做的不错,”云泽忍不住被逗笑:“奖励你的。” 秦源脑袋上的呆毛就跟连上了信号一样“嘎”竖起来了。 “对了,这件事怎么跟大众说的啊?”秦源殷勤地给云泽剥了根香蕉,然后才给自己剥。 “极端天气造成的山体滑坡,顺便模糊一下知情人的记忆,”云泽道。 “我昨晚就想问了,”秦源抓抓头发:“我以前是不是遇到过很多这种事?我昨晚听追我的鬼说……说……” 秦源可疑地红了脸:“它们说我……好香……” 云泽:“……”你脸红个毛线,说你香是想吃掉你而不是要撅你啊!(某短视频软件,你教云泽的东西有些超纲了啊!) “我还听它们说,”秦源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它们说吃了我……大……大补……” 云泽点头,秦源的眼神更害怕了:“难道我是唐僧转世?可是不对啊,唐僧都成佛了,为什么还会转世?” “你倒是想得美,”云泽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斟酌着语言道:“对于它们来说,你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果冻。” 灵魂十分纯净,不掺杂一丝杂质。 秦源:“生活对我反复敲打,竟使我变得软糯可口?” 云泽:“……可以这么说。” “之前我们说再去地府,”秦源簇拥着被子往前挪了挪:“之前发生过什么了吗?” 云泽从水果篮里捡了自己爱吃的草莓,一口一个,对秦源讲述了大致经过。 秦源的表情从:啊?啊?啊??到,卧槽?卧槽??卧槽! 解读为:我这么弱鸡?我这么傻逼?我新认识的人这么厉害?他好牛!他好厉害!他从此就是我秦源唯一的哥! “这小子肯定不记得我了,”刚刚在和秦源讲故事的道士嗬嗬一笑,并对秦源说:“对我还有印象吗?” 秦源:“啊?我们以前见过?” 道士轻叹一口气:“你小时候三天两头丢魂,我跟着师父到处给你找,真的心累。” 秦源有些不好意思:“真是辛苦你了……” 道士一摆手,一脸的淡然:“没事,都是……” 秦源以为对方会说“都是为人民服务”,没想到对方却道: “都是你爷爷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秦源:“……” “后来你家里人请了大师帮忙镇着才好了一些,”道士一脸的怀念,怀念出手大方的秦老爷子。 “我一点记忆都没有,”秦源惊奇:“你们善后工作还挺厉害的。” “那是,”道士本想骄傲的拍拍胸脯,胳膊一动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 “陆队,之前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办公室门被推开,是化验科的同事:“之前文件太多被压在下面,刚刚清理的时候发现的,希望没有耽误你们的工作。” 陆终点头:“拿过来。” 文件袋里是一摞文件,最上面的几张是最初在秦源的商业街上被袭击死亡的两个人族,他们身上除了阴气造成的伤口外,还有几道抓痕,现在已经比对出来了,一道是狗,一道是狼。 翻过这些,下面是化验结果,一撮黑色的毛发,经过比对,这毛发来自于一只杀人逃走的狼妖,并附上了他的动物形状和人形图片。 这只狼妖以前在管理局备过案领过身份证,但是后来却残忍伤害一家无辜的人类,在管理局发现前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而狗妖,目前并没有太多的信息,毕竟狗妖这物种真的不少。 另外一个档案袋外面贴着封条,是管理局的机密文件,薄薄的。 陆终手上不停,拆开了文件袋,里面只有两页纸。 一叶是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图片是一截枯黑的树枝,陆终翻到下一页看检测结果: “伤害属未知来源,信息库无法比对。” 第85章 争 “陆队,总部来电话了。” 青藤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陆终正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拿着一张被折叠的a4纸。 陆终把手里的纸随便折了折放进口袋,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出来:“什么事?” 青藤道:“他们要求我们把乖龙移交北京总部。” “谁的命令?”陆终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端起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电话是秘书处打过来的,说是红头文件下午就到,这……”青藤小心翼翼地看着陆终的脸色。 这上面是摆明了要保他,但是为什么? “秘书处……”陆终想了想:“先不必理会,陶主任在吗?” 青藤点头。 陆终起身去了陶主任的办公室 ,两个人半天没出来。 下午来上班的云泽察觉到了管理局里氛围的不对劲,有的一脸庆幸,有的一脸鄙夷。 而这两种情绪大多出现在妖族和人族的脸上。 妖族一个个看上去挺高兴,而人族们的敌意和不满也都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就连云泽路过的时候周围都有人对着他窃窃私语,眼神晦暗不明。 短短一个上午,管理局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种族之间的氛围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起来了? 云泽等电梯的功夫,管理局外面停下了两辆黑车,后面那一辆下来的全是荷枪实弹的黑衣人,最前面的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带来的人乌泱泱把他围在中间,一行人就往这边来了。 “叮——” 电梯恰到此时到了,云泽走进去,接着那一群看着就来者不善的人也都走了进来。 对面的中年男人看了云泽几眼,挥手让挡在他面前的人散开些,对着云泽笑眯眯道:“你好啊,你是哪个部门的员工?” 云泽看他一眼,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泽道:“妖管所。” “我猜也是,”中年男人爽朗一笑:“看你这一表人才的样子,想来也是在陆队手底下做事的?” 云泽点头。 对方又道:“陆队好啊,他实力强大又有巨量的阅历,有他镇在东边我们都很放心。” 云泽根本从插不上话,鉴于这人在说陆终的好话,于是他就稍微给了点好脸,笑了一下:“哈哈。” 同样是社牛和自来熟,云泽就不排斥秦源,但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索性敷衍着说着。 中年男人身后还跟了两个穿西装的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抱着个文件夹,男的手里拎着一个保险柜,电梯里剩下的人全是佩枪的。 即使中年人笑呵呵的,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来势汹汹。 毕竟云泽在管理局这么久了,也没见谁带枪来上班。 “听说你们刚出完勤,保护了北郊百姓的安全,”中年男人继续道:“我也是个不会什么本事的普通人,我替北郊的百姓谢谢你们的付出,辛苦了啊。” 云泽的嘴角都快扯不动了,他看着上升的电梯,心想:怎么还不到? “你们陆队,还那么凶人吗?”突然,对方又问。 云泽皱眉:“没有。” “是吗,哈哈,”男人机械的笑了两声,电梯终于停下了。 门一打开,外面是等着的陶主任等人,云泽扫了一下,没看见陆终的身影。 陶主任笑着迎上来:“宋处长,怎么有空到我们分局来?” 他一边上前迎接对方,一边悄悄的把云泽挤到一边,让他离这里远一点。 宋周明热情地握上陶主任的手:“好久不见,陶兄还是一如既往啊。” “进去说进去说,”陶主任带着人去会议室。与宋周明带的一群人相比,他形单影只的样子有些楚楚可怜。 青藤他们都没有跟进去,但是刚刚营造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丹朱更是转过身去白眼一个接着一个。 “发生什么事了?” “走,先回办公室,”常印拍拍他的胳膊。 回到办公室,门一关,大家的火顿时压不住了。 丹朱“砰”地一下把椅子拉开:“妈的,装什么和蔼可亲,恶心。” “副队,”青藤道:“他们也太嚣张了?” 宋云抱着臂站在一边,也不说话,看表情也知道她也很不满。 “别急,看陆终和陶主任那边怎么周旋,”常印摇头,拉出把椅子也坐下了。 “什么事?”云泽一头雾水:“陆终呢?那个人是谁?” 常印道:“还记得之前来我们这里的那个监察部门的姜淼吗?” 云泽点头:“他们是一伙的?又来找陆终的麻烦?” 丹朱道:“他们从来针对的就不是老大一个,他们针对的是老大背后的妖族全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常印接着道:“总局一直都分成了两个派系,斗得厉害,正因如此陆终才不在总局干了,躲来山城分局讨个清静。” “先前还有程先生坐镇,他们闹得不敢太凶,但是三年前程先生退了,孙局行事又太多儒雅缺乏强有力的手段,被强硬派的钻了空子,弄成现在这样。” “所以这个宋周明也是强硬派的?”云泽问。 常印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他……不是。” 啊? 既然不是强硬派的,那就是亲和派,你们为什么还对他没有好脸色? “他是宋时斌的侄子,”常印摇头:“姓宋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强硬派,他一家都是,除了在秘书处任职的宋国明,所以很多人并不相信宋国明……” “他就是一棵墙头草,”丹朱道:“瞧他一脸伪善的样子,谁不知道他两边讨好,谁都不想得罪。” 云泽心里大概有数了:“所以他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常印:“他们想来带走乖龙。” “带走?”云泽翻看过关于《非人类物种基本法》和《特殊种类物种犯罪手册》等,鉴于物种的不同等种种原因 ,乖龙还真不至于被判处死刑,但是他要蹲起码三百年的局子,出狱后还要带着标记生活。 常印道:“他们以‘这是中国最后一条乖龙,是极为珍贵的濒危物种’为理由,要求我们上交乖龙的处理权。” “陆终呢?”云泽打进来开始就没看见他。 常印转着笔突然笑了一下:“探监去了。” 第86章 看 “陶主任,我也就是个传话的,”宋周明一脸无奈:“说实话,我是无条件支持妖管局的做法的,对于妖的了解你们一定比我这个普通人强,知道怎么处理最好……啧,就是……” 宋周明一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样子,吭哧了半天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这个乖龙是,应该是不会在总部出什么问题的,你就放心好了。” 陶主任笑笑,也不说话。 “也是我非要亲自跑这一趟,”宋周明就跟不知道什么是尴尬冷场一样:“就是怕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误会。这么多年我也意志坚定的认为即使种族不同,我们都是地球母亲的孩子,我们都是一样的……” 陶主任:“哈哈,是这么个理。”怎么有人比我还墨迹! 宋周明看了看他的神色,问:“那这事……?” “说来我也只是一个主任而已,”陶主任笑着把陶瓷杯搁在桌子上,燃火点了点那份文件:“自然是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执行。” 宋周明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说起来我刚刚在电梯里还碰到了一张生面孔,是今年新招进来的吗?” “唔,”陶主任点头:“你也知道,全国各地到处都缺人手,没人愿意来管理局干啊。老宋,”他看向宋周明,道:“你回去的时候可得帮我们说道说道,这员工的工资和福利再涨一涨。” “我回去帮你问问,”宋周明道:“说来也是,大家做着这么危险的工作,工资一直不涨,实在是不应该。” “是,”陶主任一摊手:“我们这次招进来的这个年轻人主要是爱国有善心,这还是我们软磨硬泡还花了陆队一半的奖金进去才招进来的呢。” “你说起陆队,”宋周明像是才想起一般:“怎么没看见陆队?出任务去了?” “没没没,”陶主任摆手:“这不是早就接到通知说你们要来,这不一大早就去帮你们把乖龙带来了。” 宋周明的脸皮抽动了两下,脸上的笑有一瞬的消失,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还是陆队贴心。” “嗬嗬,”陶主任跟着皮笑肉不笑。 陆终手里拎着个褐色的小袋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会议室门口站了一圈人,贴在门上偷听。 门口还站着两个拿枪的普通人,云泽他们就仗着自己不是人,光明正大在管理局里隐了身形趴在门上听墙角。 “咳咳,”陆终掩唇咳嗽了一下,示意听得太入神的几个人回神。 门口站岗的人认识陆终,开门把他放进去了。 陆终:“……” 这一开门不说,云泽拉着大家呼啦啦都进去了,他甚至还朝着陆终笑了一下。 屋里有几个妖族,但是实力跟云泽差着七万八千里,压根不能识破云泽的隐身术。 倒是陶主任往这边看了一眼,脸皮一抽,瞪眼看着陆终。 陆终跟他对视: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陶主任:你们这是来看猴戏吗? 一边的宋周明已经站了起来,十分热情的上来要跟陆终握手:“陆队,真是好久不见啊,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了……” 陆终没接他伸过来的手,“啪”地一声把褐色布袋扔在桌子上:“拿走。” 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跟着那布袋移动,有人目光疑惑。 “这是……”宋周明尴尬的收回手,就要拿起布袋查看。 “乖龙,帮你们收起来了,”陆终云淡风轻地道。 宋周明拿起布袋的手一僵,干笑着睨了一眼身后的人。 那个手提保险箱的男人赶紧上前来,在会议桌上打开保险箱,露出里面的工具来。 有缚仙绳、浑金钟和各种符篆。 “见笑了,”宋周明对着陶主任和陆终的方向微微欠了欠身体:“我们需要先检验一下,可以吗?” 丹朱在后面及小声地说了一句“怕死鬼”。 陆终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对方便上来打开了布袋。 这布袋是法器的一种,跟常印裤兜子里揣的塑料袋子一个性质,都能收缴妖物,区别只是这个好看,常印那个格外寒酸罢了。 袋子打开,对方抖抖抖,从袋子里“啪叽”掉出来一条蚯蚓大的东西。 陆终靠在椅子里,姿态放松。 陶主任端起了杯子吹吹茶叶喝水。 云泽他们就很过分了,齐刷刷围了过去。 “这……”宋周明看着桌上的“蚯蚓”欲言又止。 手拿缚仙绳准备先给他来一下的男人也愣住了,别说缚仙绳了,看这状态拿橡皮筋一扎都怕给勒死,他看向宋周明。 “……这是怎么了?” 听他的语气能感觉到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们给他上刑了”这样的话。 陆终:“抓捕时抗拒执法,正常损伤。” 云泽啧啧摇头,抓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严重,陆终你下去搞私刑,说谎的时候好自然哦。 桌上的乖龙早就陷入了昏迷。他被抓的时候先是被掰断了尾巴,鳞片也被扣了几片,那时候就已经有些可怜了。 但是现在,他浑身光溜溜的,一片鳞片都没了,可不就成泥鳅了。 看陶主任淡定的样子,应该是两个人故意的。 你们不是腆着脸上门要人吗,那便给你们就是了。 宋周明的脸色终于不太好看了起来,但还是强撑着笑意示意手下人把乖龙装了起来,然后匆匆告辞。 他们人前脚刚走,后脚会议室就响起笑声。 陶主任瞅着一群突然出现的员工,无奈扶额:“你们……” 陆终朝云泽招招手:“吃果冻吗?” 云泽“嗖”地过去:“吃。” “虽然陆队把他弄得很惨,”丹朱还是问:“但是就这么送出去还是不服气啊。”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陆终起身:“现在都做不成了。” 想从乖龙嘴里掏出别的消息也好,利用乖龙做别的也罢,现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终说让他杀人偿命也不是说说而已,打散乖龙的灵智,从灵魂层面上已经杀了他,现在宋周明他们手里的已经不是寿数百年能够兴风作浪的妖怪了。 第87章 搞事 “主任……” 车上,跟着宋周明一起来的一男一女对着手里的袋子,,一脸欲言又止。 而车里的宋周明早就没了在管理局时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他脸色黑的彻底,眼角也耷拉着,随便撇了眼装着乖龙的袋子,随意道:“原封不动交给他们就是,我们只是来跑腿,不承担后续风险。” “是。” 车子飞速行驶在路上,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宋周明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良久又道:“此次行动如实上报即可。” “是。” 宋周明闭上眼睛假寐,不再说话。 而两个跟班则是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成算。 区区分局而已,已经不足为惧。就算是那个陆终是个多么厉害的上古妖兽,他也跟国家签了契约,在这片国土不论你有什么飞天遁地的能耐,你都得乖、乖、听、话! 更何况他现在远离权力核心,去做了个什么小小的队长,手里又没有实权,能翻出什么浪。 等他们彻底掌管管理局后,那将是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真正的,平等时代。 +++ “陶主任,”常印黑着脸拿着通知敲门进来:“妈的姓宋的那老狗有毛病?” 陶主任从案桌上抬头,揉着眼睛:“小常啊,发生什么事了?” 常印“啪”地把通知拍在桌子上:“宋周明这王八蛋去总部告了我们一状,这是什么?”他点着那张通知:“降薪,福利减半,哈哈,他们是生怕不能把我们挤兑走啊。” 陶主任皱眉捡起了那张通知,上面以经费不足为由,管理局所有在编员工降薪百分之六,福利全部砍半。不仅如此,还推出了“安全标兵区”试行本,先在山城分局的管辖范围内展开试点,意思就是,辖区内出事越少得到的“安全补贴”就越多。 而山城是出了名的妖多、混乱,之前没有大妖坐镇时,那群妖敢光明正大来管理局大门口挑衅。 这三年虽然好了很多,但是一大部分都把势力转移到了暗处,私底下搞一些小动作,管理局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又觉得自己已经杀鸡儆猴过,就先把这些地头蛇放了放。 如今倒是叫人钻了空子。 “黑市有什么风传出来吗?”陶主任沉吟片刻,问。 常印点头:“昨晚就开始有动静了,但是还在试探,应该是陆终在这里他们不敢。但这文件一出,管理局不知道要离职多少人,到时候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陆终也只有一个。” 忍了忍,常印还是问:“总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陶主任却摆摆手:“把陆终叫过来,你们没事别瞎琢磨。” “行。” 陶主任看了那文件一眼,搓了个火球把它烧的一干二净。 云泽没去上班,今天店里接了个新单子,是他的邻居,那个戴满了粉翠玉石的女人。 他刚到店里,老板就摸了进来,一副神秘兮兮地样子,还招呼云泽过去听她的悄悄话。 云泽看着她身上一半的假货,不想靠近,只是拿起鸡毛掸子随意地扫扫灰尘。 “你这孩子,”老板姓牛,牛玉兰。她一改之前对云泽不屑的态度,丝毫不觉得尴尬地凑上来:“我看你是店里宝贝这么多,晚上不请个保安看顾着点吗?” “怎么说?” 牛玉兰道:“我家,不止我家,就连对面的老刘家里都被偷了,你这里没少什么东西?” 云泽摇头,现在他醒着再被人偷走东西,他就可以直接撞死了。 “那你可真幸运,”牛玉兰看着一架子的古董有些酸酸地道。 云泽礼貌地搭话:“没报警吗?” 牛玉兰就等他这句话呢,一拍大腿,手上的假翡翠丁咣当响:“怪就怪在这里啊,我们报警,警察来查了监控,你猜怎么着?” 云泽不是很想猜,他现在只想等牛玉兰走了点个外卖吃。 牛玉兰自顾自地接话:“我们好几家的监控来来回回看了个小时,愣是没看见小偷的影子!” 云泽:“哦,那他挺厉害的。” “不是这回事,”牛玉兰看他捞起挂在柜台上的板子擦拭着,正面写着“万泽事务所”,背面又是那熟悉的“抓鬼、驱邪、看风水”,眼睛一亮,指着牌子道:“小哥,你是真的有两下子,能不能去给我店里看看风水啊?” 云泽这才停下手里的活:“你怀疑你们丢东西是灵异事件?” “要不怎么这么多人一起丢,”牛玉兰满脸肉疼,她丢的好几件珠宝都五位数起步,这还不如直接给她来一刀:“最主要的是监控连个人影都没拍到,东西就凭空消失了,这不是……灵异事件是什么……” “牛老板,”云泽抽了张湿纸巾擦手:“我是要收费的,你确定要找我看看?” “收费,收费……”牛玉兰干笑着:“咱们都邻里邻居的,能给便宜点吗?” 云泽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亲情价。” 牛玉兰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两千块请一个神棍来看风水,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然后云泽又慢悠悠补了后半句:“这一单总共两千,我可以去丢东西的店里看,你们自己协商有谁需要看。” 那就是可以拉人入伙拼单的意思,牛玉兰又好了一些:“那,能找回丢的东西吗?” 她主要还是心疼自己丢的珠宝,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啊! 云泽摇头:“抓小偷和追赃是警察的工作,到时候你们可以报警。” 牛玉兰真的很想拒绝,但是她昨晚亲自守在店里,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玉佛凭空消失了的! 云泽只能遗憾地暂时放弃吃饭的计划,跟着牛玉兰去了她家的珠宝店里。 一进去就有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萦绕在屋子里,正常人肉眼根本不会看见,所以也就无从下手。 牛老板虽然眼光欠缺真假自己都分不清楚,但是店里打理的不错,看得出来有在用心开店。 “看出什么来了吗?”牛玉兰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泽的身后,一脸忐忑。 第88章 黑市 “看出来了,”云泽走了一圈,没有拿出牛玉兰以为的那些工具,甚至连符纸、罗盘都没有。 牛玉兰心里又开始忐忑:这小子真的靠谱吗? 在牛玉兰的带领下,云泽又去看了好几家店铺的情况,都与牛玉兰的珠宝店一样,店里有一股淡淡的黑色烟雾,不是妖气,是鬼气。 大家抱着将信将疑的想法,最后都跟着云泽回到了他的店里,云泽把他们放在外面,自己进去翻书去了。 他踏入现代社会没有几天,一直在恶补各种东西,前两天刚从管理局的图书馆借了一批书,还没看完。 云泽找了找,从一本有些卷叶的书里找到了类似的东西。 他捧着书出来的时候,一屋子人正在他的店里乱逛,更有甚者还上手摸起了摆放在架子上的瓶子,一副很懂的样子跟身边人说着话。 云泽抽出放在一边的鸡毛掸子“啪”地抽了那人的手背一下,顿时就鼓起来一条红肿的印记。 “啊!”男人痛得叫了一声,生气地看向云泽:“你干什么?” 云泽用鸡毛掸子挽了个剑花,反手往后一抛扔进了放在柜台边上的架子上:“不买别碰。” “切,”男人嗤笑一声:“真把自己这当古董了?不就是个仿制品,还上纲上线了。” 身边有人提醒让他少说两句,但是男人气不过,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胖手一伸就要拿起身边架子上的白色瓷瓶作势要往地上摔。 云泽抄着手站在一边,淡声道:“一千三百万,摔。” “吓唬谁啊你?”男人本来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小白脸,找回点面子来。没想到这小白脸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敢说高价吓他? 男人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以及周围人针扎般刺在他身上的视线,脑子一热,真的松手了。 “嚯——”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大家以为这瓶子碎定了的时候,却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瓶子,就在贴着地面不到一指的地方。 所有人包括男人在内全都松了一口气,男人的手还有些发抖,其实他在松手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万幸,真的没摔了。 等等…… 大家的视线嗖的定格在那只手的主人身上。 云泽把腰直起来,若无其事地把花瓶放下,然后看向男人:“需要我出示证书吗?” 男人一只手指着他,哆嗦着嘴唇:“你……你……” 牛玉兰大嗓门一嚷嚷:“你刚刚不是在柜子这边吗?” 难道你是超人,能瞬移? 云泽:“我反应快而已,不然这位兄弟就要赔我一千多万了。” 男人脸色有些不好,但是还是在身边人的劝说下冷着脸不说话了。 难道这里是他家吗?想说就说想砸就砸? 云泽又转回到柜台边上靠着:“偷走你们财物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五鬼搬运术?” “五鬼搬运术?” “这东西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现实真的有吗?” “真玄乎,真的假的?” 云泽点头:“我看过你们丢失的财物清单,大多数都是工艺加工品,没有绝世珍宝,没有收藏价值。” “那我们应该怎么找回东西啊?”牛玉兰很着急地问。 “小偷偷了东西会转手卖出去,”云泽道:“你们自己去查查一些收珠宝等工艺品的店铺,或者黑市,去的快说不定还没有被卖出去。”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掏出手机就要联系人。 刚刚那个要摔云泽瓶子的男人不满地嚷嚷:“那我们丢了钱的呢?钱这东西可是出门就花了,上哪里找?” 云泽理都没理,对着牛玉兰道:“那个男的,我不接,你们的费用自己看着凑。” “哎你什么意思?”男人猛地冲过来就要教训云泽这个小白脸:“我看你就是个骗子,根本就不能帮我们找到东西,你就是想骗大家的钱……” 云泽一只手拿着书本,一只手按住男人的肩膀。 男人体重要有两百斤,膀大腰圆,有两个云泽那么大。但是云泽精瘦的手腕按在男人的肩膀上,却让他不能前进半分。 “你该知道这一行的规矩,”云泽冷了脸:“这次我只是不接你的单子,算是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有下次,我就不敢保证你和你的家人会遭遇到什么了。” 男人对上云泽不带感情的一双眼睛,身上的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云泽看向后面的人:“往两边让让。” 人群瞬间分开一条通往外面大路的通道。 云泽摁住男人的肩膀,手腕看似轻轻一推,男人就如同一只布娃娃一样,被推出了店门,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云泽拍拍手:“咱们继续。” 男人也不敢骂,他被云泽这两手吓得不轻,又不敢真的不信云泽有手段,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小泽厉害啊,”牛玉兰竖起大拇指:“刚刚那个是这条街出了名的流氓,他仗着自己长得凶,到处甩赖……不过你得看好你店里的东西,这孙子万一来砸你得店……” 云泽道:“那他也先进得来,才能砸。” 见识了一把云泽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轻轻松松把两百斤的壮汉推出去那么远, 大家心里已经有些服气了。 云泽说了刚刚没说完的话:“你们是统一被偷,大多数都是玉石,很有可能不走明面上的渠道,给你们指一个方向,西南。” +++ “西南有妖族最大的黑市,”陶主任在地图上圈出来一个红圈:“根据情报,黑市最近涌入了一大批金银首饰等物品,来源都不正规,警方那边也表示收到了多起财物被盗的案子,应该是同一批人做的。” “之前明令禁止使用非正常手段获取财物,”陶主任揉揉眉心,对着坐在一边的陆终道:“这只是他们的试探,要是我们不能解决这次的偷盗案,以后还指不定要做什么呢。” 陆终捏了捏指关节,没有说话。 陶主任又道:“当初你不愿意用威压震慑他们奉你为王,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不等陆终说话,陶主任做了个竖起手掌拒绝的动作:“别再跟我说万物平等那一套,这玩意在妖族里行不通,那就是一群贱皮子,不打不知道厉害的。” 陆终:“我对这种权利地位没有兴趣……” 陶主任凑到他跟前,问:“那,有个人应该比你合适,你觉得呢?” 第89章 牛老板 “朱老板,第一批货已经全销出去了,”金碧辉煌的豪宅里,一个干巴瘦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垂手站在一边,他身后站着两排黑衣人。 最前面是一张巨大的沙发,金玉辉煌的靠背前倚靠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怀里搂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丝毫不顾房间里有人就开始和美女互相喂葡萄吃。 干巴男人战战兢兢地在原地等了半天,满耳都是他们调情的污言秽语,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朱老板,咱们还跟不跟?” 朱老板这才从温柔乡里抬起头来,一脸横肉微微抖动,他眼睛是倒三角,眼珠泛黄,看着就一脸的凶神恶煞:“狗六,管理局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没有,”叫做狗刘的干巴男人回道:“北京总部降了他们的薪水和福利,听说最近一批人想要离职,估计很快就会陷入人手不够的苦恼中了。” 朱老板转着手里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我看不一定。北京那边只是想敲打一下陆终,并不是想真的把山城这边的管理局弄倒闭,姓陆的不简单,这事还真不好说……你说是不是呀,美人?” 美女娇羞地拍掉他的手:“那陆终不过是个莽夫,哪有我们朱老板有人格魅力?” 朱老板被她哄得开心,抬手就把手上的金戒指摘下来扔给了她:“你先自己去玩。” 美女得了金戒指,朝朱老板的脸上印了一记香吻,这才扭着腰出去了。 她一出去,朱老板的表情就变了:“陆终这个人不简单,当年我在山里修炼的时候就听见过他的大名了,朝廷御用捉妖师……哈哈哈,狗六,你说讽不讽刺?他陆终一个妖怪,混成了捉妖师的头头?” 狗六跟着咧了咧嘴唇,没敢真的笑出声来。 说白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百岁的狗妖罢了,而朱老板修为近千年,性格又阴晴不定,他可不敢招惹。 朱老板自己笑了一会儿,猛地收了笑容:“陆终就是个伪君子,在人族社会里待久了,沾了一身的酸儒味……你要晓得,陆终就算是真有千年的修为,他现在也束缚在这副壳子里,翻不了身啦。” 最后一句,朱老板几乎是贴着狗六的耳朵说的,嘴里呼出来的臭味差点把嗅觉灵敏的狗六熏死,他死死低着头不敢做出别的反应。 朱老板欣赏了一下狗六的怂货样,又坐回他那奢侈的沙发上:“跟北京的合作先停了。” “要是那边问起来……” “问就问,”朱老板手一挥:“管理局不可能坐以待毙,最迟明天就要有人过来检查,叫手下人把东西收拾干净,要是让管理局发现一点……” 朱老板伸出叠戴着三个翡翠戒指的手点点狗六:“你们……以及你们的家里人,一个也别想跑。” 狗六哆嗦了一下,低头说:“是。” 狗六转身要走,朱老板突然叫住了他:“那两位最近在做什么?” 狗六道:“马老板那边有些小动作,但是不大,估计是怕管理局找过去,自己不想当出头鸟,一直有些畏畏缩缩的。” “那位呢?”朱老板懒懒的抬了抬眼皮。 狗六:“那位……” “怎么?” 狗六顿了一下:“他没什么动静……” “没动静?”朱老板一只手撑着沙发,有些诧异:“他居然不来掺一脚?” “不知道,”狗六道。 “奇怪,”朱老板皱着眉头有些费解,那个家伙向来是个唯利是图的,这次怎么没进来趟一趟浑水? “他不会以为,”朱老板琢磨道:“陆终这次会亲自来?” “陆终他……真的不会来吗?”狗六心里也没底。 虽然三年前陆终来了山城后并没有把他们一网打尽,甚至都没有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着像是个好拿捏的。 但是谁都知道陆终以前的光辉事迹,当过天师,杀过凶兽,没人知道他具体的来路,但是他活的比所有人都久。 陆终始终不出手,他们这些生活在阴暗处的耗子就一直提心吊胆,这些年的行径都收敛了很多。 但,要是北京那些人要针对陆终,他们也乐得坐享其成。 朱老板站起来踱步了两圈,最后一拍椅背:“那个老狐狸怕不是让陆终吓得胆子都小了,不必管他,先捞一笔。” 另一处院子里: “家主,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不做。” “为什么?” “我胆子小。” +++ “不行,”陆终皱眉反对:“他要是做了,就等于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该因为管理局的决策失误就一直提心吊胆活着。” “你是不是太护犊子了?”陶主任略有不满。 陆终很严肃地反驳:“就算不是他,我也会反对。他并不是给管理局签了卖身契。” “你倒是签了,”陶主任深吸一口气:“你这不是不愿意吗,再说了,以他的实力,树敌是早晚的事。他比你大了不知道几百岁,你不会想养孩子似的养他?” 说着说着陶主任自己都笑了:“我说,云泽在你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 “单纯?善良?温柔?”陶主任每一个词都带上了反问的语气:“还是说你觉得他,很天真可爱?” 陆终木着一张脸瞪他:“没有。” “你一点也不像没有,”陶主任道:“别小瞧他,也别自以为很了解他,他有太多的另一面没有对你展开了,陆终。” 说着说着又像是把自己酸到了一样,咧了咧嘴唇:“别人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倒是好,情人眼里出林黛玉?” 陆终:“……” 他后悔把人拉到管理局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人的后半生是平静、平淡、平安,而不是掺和到各种勾心斗角里去,会累,会受伤…… 陶主任似乎是看出了陆终心中所想,道:“陆终,你们的降生不是偶然,不可置身事外,无人可以善终,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终章,是注定的。” 第90章 家园 “西南?”几个多少知道一些内幕消息的人有些犹豫了:“那个地方,不是我们说能进就进的……” “什么地方?”云泽问。 牛玉兰小声道:“你说的大概是西南那边的无景胡同?那一块可是三不管地带,就是,那个的。” 哪个? 牛玉兰比了个“黑\/社\/会”的嘴型,然后低声快速道:“警察都管不了的,听说里面的人有点邪气,要是东西真被偷去了那里,我……宁可不要了……” “对啊对啊,”后面有人跟着附和:“我们就是做点小本生意,要是惹上了他们……” 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云泽觉得这个什么无景胡同不简单,里面有能使用五鬼搬运术的人,还有妖气残留,不应该在管理局没有备过案。 他这么想着,给陆终发消息询问,但是不知道陆终是不是在忙,一直没有回他。看着屋里一群大爷大妈颓废的样子,他最终又把消息发给了常印。 常印倒是秒回,问他:“你打听无景胡同做什么?” 云泽:“我邻居的东西被偷了,他们说可能是无景胡同的人干的。我看到了五鬼搬运术留下的痕迹,无景胡同到底是做什么的?” 常印干脆利落地给他发了个文件:“一个人、妖、鬼混杂的三不管地带,算是给一些不愿意接受管理局管理的人一个容身之地。” 云泽粗略看了一眼。 所谓的无景胡同并不是一条胡同,指的是一片区域,又因为其中交易都在中央一条叫无景街的地方而得名无景胡同。 这一片俗称黑市,出入的很大一部分是没有在管理局上过户口的,他们不愿意接受管理局的管理,久而久之在无景胡同这里形成了一片聚集区。 这片聚集区有三个地头蛇老大,将无景胡同的势力分成了三份,这么多年来一直相互对抗,也算是给管理局省了不少麻烦。 云泽回了他一个“知道了”,然后关掉手机,对着屋里的大爷大妈们道:“加钱,我替你们跑一趟。” “加钱……加多少?” 云泽:“一千,每人。” 以牛玉兰为首的大家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相信云泽一次,纷纷转了钱。 被丢出门外,但一直徘徊着不肯走的男人看到他们拿出手机扫码转钱,不懈的从鼻子里冷笑一声:“果然是江湖骗子,还好我没有上当。” 然后他就拍拍肚皮走了。 云泽拿着新鲜热乎到账的一万块,让大家给了丢失物品的图片后,准备出发去这个无景胡同看看。 他看了看时间,这一趟走下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饭点去陆终家里蹭饭吃,于是给陆终留了消息,让他不用等自己吃饭。 无景胡同并不是现实世界里的一条胡同,如果在城市里有一片街区住满了黑户,警察局不知道要愁掉多少根头发。 无景胡同是需要“钥匙”“开门”的,这一一个建在结界里面的区域,普通人压根进不去,这也是管理局默认无景胡同存在的原因之一,再就是,水至清则无鱼。 云泽从文件里找到了开门的“钥匙”,是一个灰暗巷子边上的路灯。 他按照方法,掌心附上妖力摸了一下上面的那张“治脚气”地广告单子,一个常人不可见的阵法被激活,面前的巷子里似乎荡漾起来了一片空气涟漪。 云泽的身后是一家偏僻酒的后门,没有什么人,他确定周围没人后抬脚踏进了黑漆漆的巷子里。 一开始还是走在昏暗的巷子里,步之后,面前豁然开朗,周围一片清澈,伴随着热闹的生活声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无景胡同。 两边是大概三层的砖瓦楼房,路边全是摆摊卖东西的,一眼望不到表。 这里的气息鱼龙混杂,不是特别清爽。 在看路边的商贩行人,穿的也不华丽,甚至还有人穿着破旧的长衫打着补丁。 云泽刚一出现就被发现了,他实在是太出挑太明显,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他。 有精明的小贩凑上前来推销自己的东西:“哎,第一次来?” 云泽默默后退了半步,这个妖大概有一个月没洗澡了,身上都嗖了,他遥遥点头:“我来找人。” “找人?”小妖挤眉弄眼地靠近:“哎你后退什么,我有门路,你跟我说说要找什么人?” 云泽想着文件上的名字,道:“朱大龙,佘化龙……” 我说你们究竟对龙有什么执念???? 龙又做错了什么! 他刚说到两个名字,那个小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这次都不用云泽后退,包括小妖在内其他想要过来的妖族通通往后撤了一大步。 “什么意思?”云泽不满地皱眉。 “你是什么人?”有人警惕地问:“你是不是管理局的走狗?” “滚出去滚出去,这里不欢迎管理局的走狗……” “出去,出去——” 人群发出一阵激烈的抗议声,甚至有胆子大的想上前推搡云泽。 云泽隔空一指直接将挑衅的妖弹飞出去,在众妖厌恶又害怕的目光中缓缓道:“我是来找你们的头头的,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瞧着面前一群油盐不进的妖族,云泽耐心很快告罄,他抬起手来:“你们不说,那我就自己找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只化形还没有化利索的猫妖哆哆嗦嗦地质问云泽:“这里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家园了,你们要投靠人类是你们的决定,但是我们不愿意,我们只想跟同族生活在一起!现在管理局是要把我们最后一块净土也拆掉吗?” 猫妖年纪不大,孩子模样,却一脸愤恨地看着云泽,似乎云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里是净土吗?”云泽轻飘飘地问。 “管理局还会给予你们尊重,在这里呢?”云泽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破旧、兽性和原始,他们的身上都有一种与外面发达世界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你们依附的大妖,会尊重你们吗?” 云泽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里的妖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辞,管理局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能让他们投靠人类,岂是云泽两句话就能说动的吗? 云泽手掌抬高,朗声道:“但是,我不是来诏安的……” 此话一出,整个街区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云泽视若罔闻,继续道:“我是来,踢馆的。” 第91章 邦邦 “他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就他还敢来踢馆?” “你知道我们的三个老大是谁吗?随便一个出手都能像碾蚂蚁一样把你碾死……” “这是我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当年陆终都没说过这种大话,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是陆终也不敢这么跟我们老大说话……” 云泽疑惑,你们说的是谁?是陆终? 他也听到今年最好笑的笑话:陆终不敢来踢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把小树苗养的太仁慈了呀,有时候你的善良会被别人以为是懦弱,瞧瞧,这就是纵容的结果。 云泽不想和他们废话,他们也只是底层的平民妖,为难他们也没用。 既然没人说,那他就自己请。 云泽举着那只手,一股无形的威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开来。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戏弄都僵在了脸上,震惊又恐惧地看着云泽。 在云泽平静的注视下,他们顶不住这股强大的来自血脉的压制,纷纷拜倒在地。 一刹那,附近鸦雀无声。 先前还嘲笑叫骂过云泽的人一个个匍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威压继续扩散,强大的气息压的人头都抬不起来,甚至于周围的建筑都在“咯咯”作响。 几乎是一瞬间,这股强大的气息就笼罩了整个无景胡同,并持续不间断地朝外扩散着。 大妖都辟开自己的结界,一般来说没有主人的允许是没有人可以随便进入。 但是如果对方的实力成倍超过了他们,所谓的结界也好阵法也罢,全都可以视若无睹地通过。 云泽的气息也是一样的。 巨大的不容忽视的威压透过结界传到里面,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朱大龙正巧在佘化龙家做客,顺便对他进行冷嘲热讽。 两个人正明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互相讽刺时,这股不容忽视的气息就传了进来,令两个人同时汗毛倒立。 云泽很有分寸,他释放的气息在压他们一头的临界线上,刚好让他们觉得有威胁,但又不至于一点战意都没有。 也如云泽所愿,人很快就来了。 只不过来的只有两个,少了一个。 云泽姿势没变,威压也没有收起来,甚至还对着来势汹汹的两人打了个招呼:“中午好,吃饭了吗?” “你是什么人?”朱大龙警惕的看着云泽,实力上已经在备战状态了。 朱大龙是一只野猪精,要比寻常的猪更加强壮凶狠,发起狂来是非常可怕的妖兽。 “来踢馆的人,”云泽轻飘飘地道:“不是有三个吗?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来了?” “你别太嚣张,”佘化龙小三角眼里闪烁着狠毒的光:“就凭你也想踢馆?” 云泽点头:“是的,麻烦你们联系下第三个人,我今天一起打了,速战速决,我还赶着中午回去吃饭呢。” “你……” 朱大龙和佘化龙对视一眼,同时朝着云泽攻击了过来。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要是被人踢馆不敢还手,他们以后还要不要做妖了? 也没有妖会计较一对二公不公平的问题,这里的妖兽更多保留的是最原始的兽性,道德感并不是很强。 既然是踢馆,就不能轻易地结束这一场比试。 朱大龙身强体壮,喜好近身搏击,他胳膊上的肌肉都快有云泽的 脑袋大了,很难不怀疑这一拳下去会会不会把他打飞出去。 佘化龙本体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他本人长得矮瘦,擅长柔术,享受把猎物慢慢勒死的快乐。 云泽的速度比他们快,纵使朱大龙力有千斤,佘化龙能勒住敌人的脖子勒死对方,但是他们连云泽的衣角都碰不到一片,有力也无处使用。 两人都化出了原形,巨大的蟒蛇将周围的房子压塌了一片,喘着粗气的野猪两颗獠牙尖锐无比。 朱大龙开口道:“小子,你现在认输,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商量。” 佘化龙:“嘶嘶~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泽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棍子往地上一立:“说实话,我活了这些年,还真没欺负过像猪啊蛇啊之类的生物,你们实在是……” “太弱了……” 长棍横扫,拦住朱大龙的獠牙,同时身体朝侧边凌空翻转三百六十度躲过佘化龙的巨大蛇尾。 眼看两只显出原形的妖兽将周围踩得乱七八糟,一些来不及跑的小妖被房子掩埋或者是被他们的原形撞飞。 云泽提起棍子上前,身形飞速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听见棍棒敲打在肉体上的“砰砰”声,一声比一声解释,然后就是两位老大的痛呼。 周围的小妖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默默地看着这一场争斗。对于他们来说谁赢了并不重要,由谁来当这里的老大都行。 “你……到底想做什么……”朱大龙被一根棍子死死地抵在地上,他那精心保养的獠牙上已经被揍了裂痕。 而佘化龙看上去更惨,他身上的鳞片都被拔光了,还被打成了一米多长,要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哀嚎,血糊了一地。 云泽用棍子捅了捅在地上翻滚的蟒蛇,有些嫌弃:“别叫了,很难听。” 佘化龙登时就闭上了嘴巴,他本来胆子就小,这次冲上来还以为能让朱大龙当个肉盾,没想到这个小白脸诡异地很,他非但伤不到对方一点,还被莫名其妙的气势压的死死地,鳞片也被人拔了。 云泽:“你们之前是不是偷东西了?” 朱大龙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然后对着周围骂道:“谁他娘的出去偷东西了?要是还想要你这条小命,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说完他有谄媚地看着云泽:“不知道您丢了什么东西?其实这些妖都是自由身,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云泽用棍子敲了敲他的獠牙:“你们使用符纸、妖术等从外面非法获取的财物,全部。” 朱大龙整只猪都在发抖,他怒吼地对着周围的妖道:“谁他妈偷的,通通去给老子弄回来!” 一群小妖闻声四散而去。 “您,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朱大龙看向云泽,心里不断的猜测着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云泽笑眯眯地把棍子戳进地里:“听说你们这不归管理局管?” “这位……前辈,我等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呀~” 第92章 妖 声音妖媚带着笑意,由近及远地传了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和味。 由两头白马拉着的车从天际驶来,车边还跟着两男两女四个穿着华丽的侍者。 中央被簇拥着的车厢是开放式的,四周挂满了粉红色的帷幔,先前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以及他们身上厚重的香味,熏得云泽差点打喷嚏。 车稳稳地在半空停下,两侧的侍者撩起帷幔,放下脚蹬,从中探出一只没有穿鞋的脚,脚裸上还系着金链子, 云泽看了看从车里下来的美女,再看看地上躺着半死不活的野猪和拔了毛的蛇,心里长叹一口气:怎么同样都是妖怪,这两个怎么就格外丑陋? 来人一步三摇晃地走到云泽面前,俯身一拜:“欢月来迟,还请前辈莫怪。” 此人正是无景胡同里的第三个头头——姬欢月。 “我只是来要回你们抢夺的财物,”云泽道:“你知道这事吗?” “呀?”姬欢月捂住了嘴巴,一脸惊讶的样子,然后目露谴责地看向地上狼狈的两位,指责道:“你们居然纵容手底下的人去抢劫?就算最近总部在打压陆终和山城管理局,但是你们真以为自己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里的渔翁?别搞笑了,你们最多是水里路过被一起抓走的癞蛤蟆而已~” 朱大龙气的直吭气:“姬欢月,你别以为自己很干净,大家都是讨生活,有必要栽赃我先我们吗?” 云泽并不关心他们这些勾心斗角:“你刚刚说什么?总部针对陆终?” 他发现这里的妖对管理局只是讨厌,但对陆终却很厌恶,一种很纯粹的厌恶。 姬欢月笑了一声:“您还不知道啊?总部刚刚发布了文件,要扣他们的工资奖金,这不是明显地打压吗?” 云泽扫视了周围一眼,心里有了成算。 总部不是要打压陆终,而是要打压陆终背后的妖族。 据他所知的,无景胡同里有三个地头蛇,朱大龙残暴凶狠,佘化龙阴暗狡诈,而姬欢月……风评出奇地好。 她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黑户妖兽,开辟结界保护他们,从来不欺压弱小,很多妖都特别喜欢她,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 但在云泽眼里,她也只是利用自己的本性为自己扩展势力罢了。 这一块地方是山城的隐患,管理局未必不想剿除,但是没了一个无景胡同,之后肯定又会出现其他的什么胡同,堵不如疏,这里面其实一直都有管理局的人在监视着。 总部针对陆终,让一直对陆终不满的妖放松警惕做出违法的事,总部就有了更多的理由针对妖管所,无论是治安问题还是“剿匪不利”的罪名,势必都会落到陆终的头上。 如果陆终来收了这条街,他们就可以说陆终联合这么多妖族其心可诛;如果陆终不管,他们就说陆终实不配位,将他拉下马,彻底扯出管理局的权力范围。 当然,陆终还有一条路,就是跟妖管所一起,整治这里。可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陆终本来的初衷:把所有未被管理局管控的妖族集中到一起监视。 到时候无景胡同散了,里面的妖四散而逃,管理工作提升了不止一个难度。 一个团体不好铲除,但一个个的妖还是好抓的。 总部等的就是陆终迫于压力,选择整治无景胡同,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挨个收拾从里面出来的妖族,究竟是杀是剐还是弄走做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那时山城管理局正因为工资福利等问题出现大量离职,人手不够。 要查,但是查得过来吗? 云泽扫了姬欢月一眼,心里突然起了另外一个念头。 他用棍子捅了捅地上的两坨,然后对着姬欢月道:“我有些想法,想与三位,谈谈。”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姬欢月突然勾着红唇笑了:“我府上环境好,不如去我那一叙?” “可以。” 在云泽的棍子威胁下,朱大龙和佘化龙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 姬欢月早就准备好了轿子在后面等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临上轿前,云泽突然转身对下面的妖说:“老老实实待着,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要是跑出去了,我记得你们每一个的气味……” 下面的小妖一个个噤若寒蝉,已然是一副臣服的态度。 这就是妖,跟他们讲道理道德没用,要用实力告诉它们“不听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威胁和武力恐慑永远是最有效的手段。 充满着香气的车离去,留下原地一片狼藉。 他们纷纷整理倒塌的房子,救治被误伤的同族。 他们身上有一种平静的麻木,对生活不抱希望的,对未来一片迷茫的。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愿融入新的世界,宁愿在这里被大妖控制、打压,也不愿与人族为伍。 云泽收回看向地面的目光,他知道这一类妖在想什么,他们是在不甘心,觉得老天爷对他们不公平,人族如此强盛而妖就要在条条束缚下活着,他们不服。 可是…… 云泽想起几万年前的时候,妖族也曾有过鼎盛的辉煌,也曾是天地间的主宰。 猖狂的最终的结局是上古大妖几乎死绝,妖族彻底无翻身的可能——没有谁是天地的主宰。 人族辉煌,却也只是时也运也,如果他们也像前面的那些一样狂妄,灭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很可惜,上古之事湮没在时间的洪流里,似乎再也无人能翻开查阅。 云泽啊云泽,祂到底是为什么留你一命? 车队穿过一层透明的结界,落入一片山谷之中。 山谷间四季如春,山花开着,轻风吹过时送来一阵香味。 到处都能看见山上的妖兽,他们都是原形示人,或追逐或玩耍。 与外面的妖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处是姬欢月为投靠她的妖族打造的乐园。 山谷中间坐落了一座巨大的中式庭院,车直接飞进去在一片绿草地上停下,云泽下车时踩上柔软的草地,心情也跟着平静了很多。 倒也不愧是讹兽出身。 第93章 调个情 “无景胡同里有三个大妖,其中两个徒有蛮力而无智慧,不足为惧……唯独那个姬欢月……” 陆终和陶主任面前摆着一堆的资料,陆终抽出一张纸放在最上面:“她是一只讹兽,谎话连篇,擅长玩弄人心,无景胡同里有一半的妖都投靠了她。” “要把无景胡同握在妖管所的手里,就必须拿下姬欢月,”陆终的手在上面点了点。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陶主任去开门,是常印。 常印:“刚刚线人来报,说有人进了无景胡同踢馆,他打了朱佘二妖,现下跟着姬欢月走了。” “有说是谁吗?”陶主任问。 “看照片,是云泽。” “瞧瞧瞧瞧,”陶主任把手一摊,对着陆终道:“你还在婆婆妈妈想办法的时候,人家都打进去了。” 陆终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面走。 “干什么去,”陶主任一把拉住他。 这事妖管所不好出手,陆终去了太惹人注目了。 陆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去接他吃饭。” 陶主任:“……行。” 云泽是在出无景胡同的时候看见陆终的,那人穿着一身的黑色风衣,正站在贴着小广告的路灯杆子底下,头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泽耸了耸肩膀,一个箭步冲过去跳到了陆终的背上。 对,是的,就是这个感觉! 就是这个久违的盘他的感觉! 陆终稳稳地接住了云泽,两只手环住他的腿弯往上颠了颠:“都多大了,怎么还喜欢盘到我身上?” 以前他本体瘦弱的很,云泽就把自己变得小小的,然后盘在树枝上。 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人的本性还是如此。 “不给盘了吗?”云泽两手按在陆终的肩膀上,伸着脖子四下打量,享受着这高一截的风景:“那我下来好了。” 他两条腿象征性的动了动,却被陆终箍得更紧。 陆终无奈道:“我错了,你别动。”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闷骚的性子,”云泽缩回脖子,趴在陆终的肩膀上说话。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上,陆终整个人都僵住了。 “害羞了?”云泽扭着头去看,被陆终整个人塞进了车里。 “以前就是跟木头,能看出什么来,”陆终道。 “现在也是木头,”云泽熟练的从车里的零食筐里拿零食吃,想起来什么,问:“我有个事憋心里很久了,能不能问问你?” 陆终启动车子的手一顿,升起四面的从车窗:“你问。” “我给你的龙鳞呢?”云泽在他身上嗅了嗅:“我怎么闻不到味道了?” 陆终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坏了。” “坏了?”云泽皱眉:“怎么会坏?拿出来我看看。” 他的鳞片说是天地间最坚硬的物品也不为过,怎么会坏了? 陆终默默地从乾坤袋里掏出龙鳞,瘫在掌心上。 这一片跟之前云泽给秦源的那片有些不同,小小的原形亮片本应该泛着淡淡的碧色光泽,但是陆终手上这一片,确实灰扑扑的。 仔细看,上面似乎还有几道裂痕,整个鳞片都已经废了。 即便如此,在鳞片的上边还穿了一个小孔,穿上了红绳,看样子是之前主人有把他戴在胸前,红绳都旧了。 “怎么搞得?”云泽看了看:“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要说天底下谁能把他的鳞片毁成这样,那就只有雷刑了。 反观陆终身上并无戾气,倒是功德不少,怎么会挨劈? 陆终嘴巴抿着,半天才吭出一句:“没有。” 他只是从山上跑出去要寻找云泽,不知道为何这雷追着他劈,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天道嗅到了他身上带着云泽的味道,连他一起劈了,但是这鳞片在保护了他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算了,”云泽收起鳞片:“回头我在给你一片……” “不要,”陆终道:“我只要这个。” 看着陆终莫名十分执着的表情,云泽只得把鳞片还了回去:“那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嗯……” “我刚搬进你对门的时候,你认出我来了吗?” 云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始终忘不了刚见新邻居的第一面,心里还怀着稍微的忐忑,结果新邻居当着他的面摔上了大门,这是何等恶劣的态度! 陆终一噎:“……认出来了……” 鳞片当时还被他戴在身上,即使万年时光的磨损是他有些记不清云泽的脸了,但是那一瞬间,鳞片发热灼伤了他的胸口。 “那为什么不跟我相认,反而把门关上了?” “我……”陆终沉默片刻,说:“我很恐惧,我怕我终于疯了。” 那一瞬间恐惧盖过了重逢的喜悦,他追寻太久,九到记忆中的身影和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习惯了一次次的期望落空,习惯了一次次的失望到绝望。在胸口处的鳞片灼伤他的那一刻,陆终的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涌上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崩溃。 他靠在门板上,激动和恐惧如同巨大的车轮朝他碾压过来,那短短的5分钟,陆终全身都是软的。 极度的害怕和极度的惊喜,差点让他疯了。 他在想,神木也会疯掉吗?也会出现幻觉吗? 回过神来的陆终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当着云泽的面把门摔上了。 在家里纠结半天后,他打算用吃的来收买人心,甚至在煮汤的间隙还去洗了个澡。 “摸摸毛,吓不着,”云泽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两下,有些心疼。 他只是偶尔醒来会寻找,而陆终却结结实实找了这么久。 “对了,”云泽又问:“我在唐朝醒过来一次,你去哪里了?” 陆终想起来这事就脸黑, 他差一点就能早点找到云泽了:“我跟着船队,去了国外。” 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决定,竟又让他们错过了一千多年。 “辛苦了,”云泽摸着他的脑袋,突然身体前倾,亲了陆终一口。 陆终的瞳孔猛地放大,放在一边的手攥起了拳头。 也就在同一时间,两个人手腕上的红绳同时发烫。 “云泽,”陆终的左手按在右手上,手背青筋暴起:“你真的想好了?” 第94章 送礼 想好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来自万年前同伴之谊,还是现在的情爱之欲。 云泽拍着胸膛:“一直都喜欢和你在一起。” 背后的靠椅猛地放倒,云泽猛地躺了下去,陆终胳膊撑在他身侧,语气有些低哑:“云泽,你喜欢的是小木头,还是陆终?” 云泽:“?????” 你在说什么屁话? 有区别吗? 看着陆终认真的表情,云泽咽了口口水:“嗯……不是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 陆终颤动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一片腥红。 以前的小木头是个单纯的傻子,现在的陆终…… 是个变态。 等我露出你没见过的本性后,你会不会……害怕我,恶心我? 猛地,脸颊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是云泽在捏他的脸。 “感受到了吗?”云泽很认真地问。 “什么?” “疼。” 云泽手上用力,猛地在陆终的脸上掐了一把,在上面留下两个月牙红痕。 陆终摸了摸脸:“疼。” “疼就对了,”云泽挑眉:“我喜欢的就是这个有感觉的身体……唔,其实本体也行……” 陆终深呼吸又吐气:“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像傻子吗陆终,”云泽掐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现代社会,获取信息要比以前方便多了。你以为这一个多月我都在做什么?”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全信的信息,大大小小,无一放过。 云泽远比自己想的要先察觉到喜欢。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呢,大概是从龟丞相说他桃花旺盛的时候。 他学会使用手机后就去查了桃花在算命中的寓意,好一个红鸾星动。 他要找人,还扯上了情字,云泽开始怀疑他的心思纯洁与否的问题。 第二次试探,是从剑宗回来,云泽看着陆终,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了龟丞相给他的红绳戴上,红绳有一瞬间的发热。 第三次便是确定,红线如他所想绑上了陆终,他也找龟丞相确认过。 云泽回去后还自闭了一小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变态。当初认识小木头的时候对方是棵小树苗,按照年龄来算的话还是个吃奶的孩子。 他云泽真是个畜生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人家起了这种歹心。 他还自己愧疚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云泽发现,小木头本人好像也变态了。 好啊好啊。 在陆终家跟他同床共枕的那两天,他把怀梦草塞到了陆终的枕头底下,想看看效果。 怀梦草会让人梦见最想梦到的事,陆终只以为是因为云泽睡在身边所以老是做春天的梦,他一点也不知道夜里云泽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到半夜。 云泽摊手:“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上网找点学习资料啊。” 当年在繁衍一事上最讲究礼节和含蓄的人族,居然……居然……如此下流! “不许想,”陆终伸手盖住了云泽的眼睛,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些都是垃圾,不能看。” “那你怎么知道我看了什么,”云泽什么也看不见,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他直接伸手摸上了陆终的腹肌。 讲真,想摸很久了。 毕竟,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龙性本淫。 好馋陆终的身子呀。 陆终按住他乱摸的手,呼吸凌乱:“不行……” “为什么?”云泽有些无辜地看向陆终:“你是想办个什么结道大典吗?我在电视上见过那种。” “不是。” 那是什么? 陆终把坐回驾驶座,把座椅升起来:“我先带你去各地方。” “吃饭吗?”云泽早饭和午饭都没吃,饿的咕咕叫。 “先看完再吃,”陆终说。 “你来这里,是想问一下我怎么从处理无景胡同里的三个大妖的,”路上,云泽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 陆终点头:“这件事,多谢。” “他们都欺负到我的人头上了,”云泽道:“要不是总部人族太多,我怕一不小心就给打死了,我现在就已经到北京了。” “后续我会处理好的,”陆终道:“其实本来妖管所就打算让你出面,陶主任连奖金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 云泽的重心全部偏移:“所以,奖金还给吗?” “给。” 那就好。 云泽:“听说总部降了你们的薪水,你还有钱吗?” 陆终点头:“有,降薪对我影响不大,受影响的是底层的员工,他们工资本来就少,这样下去会导致员工辞职。” “然后无景胡同一乱,你们就有心无力,”云泽道:“他们又都是黑户,到时候想找都没法找。” 说到这个,云泽问:“咱们猜一下,总部的人抓这么多黑户妖口,能做什么?” “劳作、非法买卖或者,实验。” 抓一批妖去干活倒是没什么必要,妖族的身体组织跟人也不适配,最可能就是搞人\/体实验。 云泽:“我猜也是,他们之前非要带走乖龙我就这么想了。” “人族, ”云泽看向窗外的生物,有些嘲弄:“也不过如此。” 他还以为天道的眼神有多好呢。 车没有开往他们居住的小区,而在下了高架后走向了一条安静的道路。 路两边都是青翠的树木,空气十分清新。 开了有十五分钟,车在一个豪华别墅前停下。 云泽看着三层高的大别墅,有些震惊:“你这么有钱?” 独幢别墅啊,比他小平层大了十多倍。 “其实……”陆终把车停在院子里,对着云泽道:“这座山都是我的。” 别人在城里有块地,你在城里有座山。 “这边在郊区,”陆终刷开指纹锁:“远离噪音和空气污染,后山有很多灵植,是我从上古带回来的,拉了结界养着……” “哇——” “喜欢吗?” “不错,”云泽张开双臂深呼吸,很满意。 “送给你了。” “嗯,啊?” 云泽指向自己:“送给我?” “进来,”陆终道:“还有里面。” 神神秘秘,什么东西? 云泽跟着进去,差点被闪瞎眼睛。 好闪!好亮!好多! 全是宝贝! 金石玉器,玛瑙翡翠,珍珠宝石…… 几乎堆满了五百平的客厅。 冒尖的那种。 第95章 捏一把 云泽当即就飞扑了过去,在半空中倏然化作龙形,一个打滚钻了进去。 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云泽从顶上露出一个青色的脑袋来,两只角上还穿了一串的金镯子、珍珠项链之类的,看着有些滑稽。 “陆终陆终,”云泽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都是给我的吗?” 陆终走到客厅里唯一一张沙发上坐下,看着云泽在里面钻来钻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都是给你的。” 小青龙,可爱,想rua。 这一刻,想撸龙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云泽在里面躺了一会儿,又不好啥意思地探出个头来:“陆终……” 陆终已经掏出一张桌子在上面喝茶了。 陆终:“嗯?” 云泽:“我今晚可以在这里面睡觉吗?”(两眼放光嘴角流口水jpg) 陆终微笑:“不可以。” 云泽:失望jpg 陆终朝他伸手:“下来,我们去楼上。” 云泽把自己从宝石堆里拔出来,“嗖”地一下盘上了陆终的腰。 他的尾巴圈住陆终的腰,两只前爪搭在陆终的肩膀上,顺便把下巴往陆终的头顶上一搭:“出发,陆终!” 陆终被盘地呼吸一滞,头顶还疼疼的。 陆终:“抓住了。” 云泽默默用力。 陆终直接带着他飞上二楼,落地前云泽还用爪子抓了一颗蓝宝石在爪子里。 二楼有三个房间,厨房、卧室和活动室。 每一间里面都套了结界,做了空间的延伸和加固,就算是云泽用本体打滚都不会把楼压塌。 云泽直接略过厨房和活动室,嗖地钻进了卧室,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子里,露出两只角在外面。 陆终站在床边,伸手捏了捏。 “做什么!” 云泽猛地掀起被子把自己盖住:“好了你可以走了,现在这里是我家了。” 陆终坐在一边,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被子的一边:“云泽,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做。” “什么?”云泽露出脑袋来,他已经恢复了人形,但是没有把角收回去,人族的书上说,这样可以勾引伴侣。 嗯。 陆终的视线果然在两只圆润的龙角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凑近了他,屈指在那龙角上弹了一下:“你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云泽:“……” 肚子:“咕噜……” 客厅里的东西已经被收到了三楼,三楼整一层都是堆砌的珠宝,云泽差点乐不思蜀,最终还是被饭菜的香味勾引了下去。 一边吃饭,云泽问:“你不去上班吗?” 陆终正捏着裱花袋装饰蛋糕:“不去,休年假。” “哦,一共多少年假?” 陆终把切好的草莓碎碎撒上去,随意道:“两年多一点。” “多少?”云泽震惊:“你多久没休过假了?” 陆终把蛋糕端到他面前,给他切开:“一直没休。” 云泽:…… 管理局怎么逮着他一只羊一直薅啊! “陶主任批了?”云泽不是很相信:“或者说,要出什么事了吗?” 以陆终的性格,不加班就不错了,怎么会要休假。 “总部想把我排挤出去,”陆终没什么情绪波动,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就试试。” +++ 无景胡同里。 朱大龙和佘化龙两人灰溜溜地从姬欢月的宅子里出来,化作人形后都鼻青脸肿的,朱大龙的牙还掉了好几颗。 “朱老板,”佘化龙吃了药才止住血,此时人形都有些维持不住,他面色惨白:“我就不参与那些事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你什么意思?”朱大龙说话还漏风:“想投靠那个小白脸?” 佘化龙真想给他的猪脑子一下,他是真看不出来小白脸的可怕之处吗:“他是小白脸,那你是什么,朱大龙,他的修为远在我们两个之上,你要是还背地里搞小动作,别怪朋友一场我没提醒你。” 朱大龙显然也是后怕,但是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我打听了,这小子是一条两千岁的鲛人,就算年纪大修为高,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没人能治得了他。” “你趁早歇了了,”佘化龙觉得自己翻不起浪来了,这下都成了没鳞的泥鳅,他可不好意思再出来作威作福:“咱们在姬欢月那签了契,违背契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想到这里,朱大龙的神情逐渐暗了下来,脸拉老长:“姬欢月这个墙头草,她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步了?” “我走了,你随意,”佘化龙急着回去疗伤,鳞片被拔,一身修为去了十之三四,他这时候再做出头鸟,下次就得被抓走做蛇羹了。 看着佘化龙匆匆离去的背影,朱大龙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怂货。” 无景胡同除了三个老大外没有什么实力强悍的妖,如今三个被揍了俩,剩下的那个似乎倒戈了。胡同里的人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有些想离开这个地方到别处去。 是姬欢月出来表态,说妖管所不会进来抓人,现在无景胡同有他她姬欢月罩着,大家一切生活照旧,只一点,不能出去违法乱纪。 姬欢月很擅长摆弄人心,也不知道她怎么跟那一群妖怪说的,总之最后这件事轻拿轻放,无景胡同的骚动彻底平息。 只有少数人知道,姬欢月这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在妖管所通了气,以后少不了给妖管所办事。 当然,云泽出手替她解决了两个竞争对手,何尝不是一种合作的投名状呢。 山城欲刮起的风雨就这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没了领头羊,底下的小妖胆子再大也翻不出花来。 “这个云泽,到底是什么人?” 阴暗的房间里燃着不知名熏香,带着木质的质朴和一点说不出来的腥味。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出来,只见一个瘦如枯槁地老人正靠坐在床头。 “资料上登记的是鲛人,”坐在床前的中年人道:“两千多岁。” “两千多岁……咳咳咳……”老人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床边的中年人赶紧给他递上手帕。 “叔叔,您情绪不宜太过激动,”中年人道。 “周明啊,”老人看着帕子上咳出来的血,怨恨而又不甘地问:“为什么上天如此苛待我人族,既没有强健的体魄,也没有悠长的寿数……” 宋周明只是安静听着,老人缓了好一会儿,问:“进度怎么样了?” “还没什么效果。” 第96章 扫地出门 “今日极端天气频现,南方多地突发持续性高温,气温一度突破四十摄氏度,居民出行生活受到极大影响,具体原因专家还在调查中……” “大概有三天了,”云泽把遥控器放到一边:“持续性高温。” “干旱是从西北开始的,”陆终道:“第二天凌晨就到了广州,停留一天后又北上,途径多地大城市。” “你说他们发没发现异常啊?”这几天陆终不上班,他也跟着在家里躲清闲,偶尔带着陆终去店里逛逛,腻地秦源连夜搬回老宅。 “不知道,”陆终捡了一大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今天想吃什么?” 云泽愁眉苦脸想菜单,但是陆终的手机夺命似的一直在响,这个架势是不打到陆终接是不放弃的。 云泽拿起手机,上面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陆终的手泡在洗手池里洗贴身衣物,他就把手机拿过去:“这个要接吗?” 陆终扫了一眼,手上继续搓搓搓:“打第四遍再接。” 很好小陆,你很会拿捏人吗。 云泽就站在一边等,老实地等到第四遍电话打过来快挂断时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云泽开了免提,对着听筒道。 “你好,请问是陆队吗?” 是个陌生的声音。 云泽看了陆终一眼,回道:“不是。” 电话那边响起小声的讨论,似乎是在确定这个号码是不是陆终的。 “这是陆终队长的手机,请问您是?”对面小心翼翼地问。 云泽清清嗓子:“我是陆终的长辈,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话筒那边又是一阵讨论,陆终还有长辈?什么长辈? 陆终挑着眉把手冲干净,然后也凑到他耳边问:“你是我什么长辈?” 云泽理直气壮:“我比你大,还养过你,你不得叫我一声哥?” “嗯,哥哥。” 云泽:“……你别太犯规了。” “能麻烦陆终接一下电话吗?”对面恳求道:“我们有急事找他。”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云泽明知故问。 对面道:“我们是陆终的同事,有些工作上的事找他帮忙。” 云泽:“可是……我听我家陆终说在单位里被同事排挤,回来跟我哭呢,正好你们主动打电话过来,那我就跟你们说开了,我们家陆终打算辞职不干了,这窝囊气谁爱受谁受,我们不伺候了,再见!” 看见电话挂断,陆终笑着捏他耳垂:“给我出气呢,哥哥。” “别叫了,”云泽把耳朵捂住:“就是让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没事扣你工资排挤你,有事又陆队长陆队短的,呸。” “嗯,谢谢,”陆终道。 “我晚上要吃红烧肉,吃大块的,还要吃鱼,吃可乐鸡翅,吃……” “好。” 刚起锅烧油,大门口的结界就被触动了,有人试图靠近这里。 云泽看了眼监控,一群人乌泱泱,其中还有陶主任。 这是什么意思? 陆终抬手解开了一道口子,放他们进来。 这群人进来的时候,陆终正在炒糖色,厨房噼里啪啦一阵香味传出来,引得进来的人肚子一阵咕噜响。 “几位有事吗?”云泽坐在沙发上,也不让人坐下,一脸不欢迎的样子。 “云泽小兄弟,你好你好,”秃顶的男人笑的跟朵菊花一样上来就想跟云泽握手。 云泽往后退了退:“谁是你小兄弟?” 秃顶男人尴尬在原地,眼睛不住地看向厨房里的陆终:“那什么,我们是有求于陆队,您看,要不给我们说个情?” “说情?”云泽开始装失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说情?你们关系不好吗?” “哈哈,没有没有,”秃顶男人身后的一群人都开始擦汗,一点也受不了这种耿直的话,仿佛把痛处拿出来反复鞭挞一样酸爽。 “没有的话,要说什么情?”云泽往后靠了靠:“怎么,你们请人帮忙没有什么诚意吗?” “诚意,这……”几人面面相觑。 主要是陆终以前太敬业了,哪里出事他都是义不容辞地去帮忙,除了嘴说话难听外,找他帮忙还是很干脆的。 诚意……难道不是为了共同建设美好祖国吗? “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请离开,”云泽挥手把大门打开:“我们一会儿要吃饭了,食物不够,毕竟工资扣了,买不起你们这么多人的饭菜,请回。” 陶主任站在队伍的最末尾,一直在憋笑。 来之前他就说,陆终不是他们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结果这群人非要来跟陆终讲讲大局观世界观……扯淡,结果现在人连话都不想跟他们说,该。 “是我们有错在先,”秃头男人又开始擦脑门上的汗,一脸的为难:“我们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只不过现在情况实在紧急,人命关天……” “哦,”云泽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话都是你们说的,人妖殊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命关天跟我一只没有道德的妖有什么关系?” “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边的国字脸男人一脸正气地质问:“陆终他身为管理局的员工,如今就为了一点私欲就要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就不羞愧难当吗!” 厨房里切菜的陆终手一顿,隔着不透明的玻璃门向外看去,眼睛里无声的滑落了什么东西。 “说得好!!”云泽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鼓掌,吓了国字脸男人一跳。 云泽一边鼓掌一边道:“既然是私欲,就不该存在!所以要陆终出手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们通通从管理局辞职,并且这辈子不能再入职。” “你别得寸进尺……” “你别为了个人的一点私欲,就要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云泽原话奉回:“连这么一点私欲都不能牺牲,你们是真的一心为国为民吗?你们不羞愧难当吗?” 在这给谁俩戴高帽子呢? 云泽下去用手拍拍国字脸男人的胸膛:“懂?” 说罢云泽也不给这些人开口说话的机会,一抬手把人全都扫出了大门,只留下了陶主任一个。 大门“砰”地关上,结界合拢,面前的豪华别墅消失不见,一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第97章 嘬嘬(づ ̄3 ̄)づ 陶主任打量着大别墅:“陆终这个没良心的,这房子还是我跟他一起建的,转头我就进不来了,啧啧啧。” “我也没打算留你吃饭,”云泽警惕地看着他:“只是想问问你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着急到上门求人?” 陶主任两手一摊:“南边出事了,几个分局联合起来求助到总局,希望总局派人支援,总部人去了三个,全部失联,这不,急了。” “什么东西 把他们打的这么精彩?” “有好几个猜测,”陶主任道:“鉴于去探查的人全部失联,有些不好确定,但最大的可能是旱魃。” “总部去的谁?”云泽问,按理来说总部应该驻守着最厉害的大佬,旱魃算不上特别厉害的怪,不该如此狼狈。 “总部,”陶主任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挤出来一个讽刺的笑:“以前有很多厉害的大妖驻守的啊,比如陆终,比如没涅盘前的丹朱,还比如……” 陶主任挑了挑眉毛,拇指指向自己:“我。” 云泽:“……现在呢?” “少,”陶主任道:“唯一一个能与我们平起平坐的是一只麒麟,可惜是第三代,还有只九尾狐,其余的像什么第四十八代金乌第三十五代毕方之类,年纪还小,他们不像你家陆队这么接地气,很少出手,跟一尊大佛似的被总部供着。” “这次去的是两只白鹿一族的,现在人丢了,正在总部闹,如果是最坏的结果,就算麒麟和九尾狐一起上都打不赢,他们权衡利弊,决定让陆终出去当冤大头。” 陶主任站起来,一边摇头一边道:“我出去提醒他们两句,不然还不知道抄到什么时候才吵出结果,” 送走陶主任,云泽挪进厨房,此时红烧肉已经炖上 ,陆终正在处理鱼肉:“陆终,你说会是她吗?” 陆终给鱼切花刀:“八九不离十。” “那群人到底想干什么,”云泽思索:“真的打算把这个世界毁灭,然后大家一起回归原始社会吗?” “可能他们就是喜欢茹毛饮血的生活,帮我把那个盆拿过来,”陆终把鱼拎起来,放到盆里:“清蒸、红烧?” “红烧。可是人族确实让这个世界变得很不一样,”云泽顺手把洗手池里的盆洗了:“以前人族侵占妖族生存空间时确实可以怨恨,但是现在有管理局在,妖族开始融入人类社会,这是一个必然趋势……” “如果不是为了什么大义,”陆终最后说道:“那就是个人私欲。” 云泽也觉得他说得对,妖族种族认同感并不如人族那样强烈,反倒是大妖们常常因为私欲不顾其他神灵死活。 云泽道:“从青海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那黑色的雾气究竟是什么。” “上古妖兽中,几大神兽在战争中殒命,凶兽被天罚制裁也没剩几个……”云泽用手背抵着眉心,脑袋隐隐作痛:“我没有理由不认识它……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别着急,”陆终洗过的手凉凉的,摸摸他的脑袋和耳朵:“慢慢想,想不起来就算了,总有一天我会抓住它的。” 云泽道:“我身份特殊,很少有什么是能直接影响到我的,但是这件事我哦想不起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很重要。” 陆终两手替他揉着太阳穴:“你还记得那场战争是为什么而起的吗?” 战争、死亡…… 云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他很清楚的记得大妖们相互撕咬地血淋淋,记得天上金光术法齐出无数神魔于厮杀中死去,记得地上的凡人被波及尸骸遍野…… 他记得天雷劈在身上的疼痛,记得张遮天蔽日的怨气,记得横贯旷野的鬼哭…… 可是这场殃及三界的祸事,究竟是为何而起? 怎么会…… 他最后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天罚? 云泽头疼欲裂,几乎要站不稳,胸口处似乎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喘不上气,四肢百骸传来细密的疼痛,一如当时…… “噗——” 云泽猛地弯腰,怄出了一口黑血。 “云泽!”陆终猛地扶住他,瞳孔巨震:“你……” 云泽瞧着那一滩黑血,怔愣了一下,胸口的压抑感少了一些,他抓住去找药的陆终:“没事,陈年旧伤,吐一吐有利身体健康。” “一直没养好吗?”陆终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他眼角低垂着,嘴巴也紧紧抿着:“要怎么调养?” 云泽拍拍他的脑袋:“不用,自己就能好。” 陆终掰过他的脸,用手帕擦掉云泽嘴角的血迹:“我不信,你就是个骗子,几万年好不了,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云泽推他胳膊:“去看看鱼,我的鱼……唔……唔唔!!!” 陆终直接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嘴唇柔软的触感相贴的那一刻,云泽感觉到陆终体内有什么开关似乎打开了,他整个人被抵在墙上,陆终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一手扣住他的脑袋,凶狠地侵池掠地。 云泽感觉下一秒陆终几乎要把他吞到肚子里去了。 唇齿交缠间,有什么清香的东西顺着嘴唇过渡了去,划过云泽的喉咙,咽了下去。 “唔唔……”你给我吃了什么? 云泽挣扎起来,抬手把陆终推开:“什么东……” 陆终的模样有些狼狈,他两眼通红,脸和脖子也是红的,更凄惨的是他的嘴巴。 殷红的嘴唇红肿了起来,下唇上被咬破了一个小口,有血珠渗了出来。 陆终用拇指把血珠抹掉,然后掰开云泽的嘴唇,将那滴血抹了上去。 血液不是纯红色的,粉红里带着一点翠绿的光泽,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云泽禁不住诱惑般,探出舌头舔了舔。 陆终的眼神瞬间变了。 “你的血……”云泽品味了一下,猛地问:“当初那黑色雾气侵蚀你的时候,它闻到你的血了吗?” “不知道,”陆终的视线始终在他嘴唇上徘徊:“不是所有的血都这样。” 他从妖丹里引出来的,是妖全身上下最精华的部分,凝集了千万年的力量。 “他们,”云泽皱眉看向陆终:“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们要找的妖皇是你?” 第98章 出发 “我?”陆终挑眉:“为什么?” “就凭你可重建登天梯啊,”云泽觉得自己要接近真相了:“他们不屑与人族为伍,那他们要与什么为伍?神仙吗?” “可是……” “是,神仙虽然死绝了,”云泽盯着陆终的脸道:“大战后再无人可飞升,是因为天地断绝通道关闭……可如果他们知道,全世界唯一一株建木,还活着呢?” 陆终眨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如果他们真要拿我去当梯子,我就一把火把建木烧了。” 云泽直接给了他胸口一下,捶得陆终踉跄一步:“胡说什么!再说了,建木是说烧就能烧的吗。” “幕后之人肯定跟那次大战有关,”陆终倒是不觉得自己在胡说:“万年前没有解决的问题,留到现在难道就能轻易解决吗?” “反正以后这种胡言乱语少说,”云泽用鞋踢他小腿:“还有,我早就说了你快看看我的鱼,我的鱼糊了!!!” 陆终:“……我再做一条。” “哼。” 抬手把地上的污秽收拾了,云泽去门口看了看,那群人还没有离开,看着他们激烈争论的样子,好没意思,他又踱步去了后院。 心里有些不安,在陆终说出“把建木一把火烧了”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建木是能连接人界和天界的神木,就连天雷都不能损伤他分毫,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火能点燃建木。 云泽劝了自己一会儿,顺便跟陆终养的花花草草打了个招呼,然后闻着饭香味回去吃饭。 门外那群人还在争论,他直接无视,本来明明可以好好做事的,是谁先非要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的,呸。 吃完饭后,云泽才看见陶主任发过来一个“ok”的表情,示意谈的差不多了。 陆终把桌子收拾了,给云泽洗了一盆水果,然后才把门打开放人进来。 之前的国字脸男人看上去还有些不情愿,但是到底没再说什么,依旧是秃头男人出来说话。 “那个陆队,实在是不好意思,”他道:“之前总部个别员工以权谋私刻意针对山城分局这事我们已经上报孙局,孙局已经做出了处分,您过目一下。” 陆终没伸手去接他的手机,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给西瓜挑籽,秃头男人只得弯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往陆终那边推了推。 陆终这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孙局得知此事后干脆利落地停了宋周明一个月的职,他的工作暂时由其他人接手,关于下发的各种决定全部撤回,甚至还多给山城分局拨款五百万。 云泽也过来看了一眼,陆终点点头:“我的外勤加班费……” “给,之前的也全都补上,”男人道:“已经打到您的卡里了。” “说说,去做什么,”陆终翘着大长腿,慵懒地问。 云泽的视线瞬间就黏在陆终的腿上:西装裤,大长腿…… “目前旱源在一处深山里,推测可能是旱魃出世,我们的同事有六人失踪,”男人诚恳道:“总部会派阿九和金乌配合你们工作。” 陶主任的脸色变得比陆终还快,他问:“你们之前没说九尾狐也去。” “这个,”秃头男人尬笑了两声:“大家都是同事,多一个人一份力,再说阿九虽然是九尾狐,但是对上旱魃也是没有什么太大胜算的……” “我说的是这个吗?”陶主任看向陆终,又看看云泽:“你们那九尾狐的死德行改了吗?” “啊哈哈,这些大人的私事我们也不清楚呢……” 陆终却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陆终?”陶主任疑惑。 “都是同事,”陆终道:“工作而已。” 云泽:“……”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一直在看我? “太好了,”那群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晚上八点,在庆安。” 飞机上,云泽扯过陆终耳语:“那个叫阿九的九尾狐,你们对他有意见?” “不熟,”陆终道:“你别跟他玩,他人品不好,倒是那只小金乌可以逗逗。” “你们以前是同事,”陆终三年前才从总部离开,这些人何止是认识,都一起共事几十年了:“说不熟的话会不会太不现实了?” 云泽上手捏陆终的脸,手感滑滑的软软的很上瘾:“老实交代,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终任由云泽把自己的脸扯来扯去,凑近了一点:“你可以不生气吗?” “你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没有,”陆终低头,他自己都不知道,陆终有一个小动作,委屈的时候嘴唇会微微嘟起来一点,看上去像是在跟云泽撒娇一样,云泽瞬间就心软了,拍拍他的脑袋。 “你说。”还是得听听再说。 陆终:“他以前追我,我没答应。” 云泽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就这?” “就这……” “我的小木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云泽露出“不愧是我养出来”的架势:“他值得被很多人喜欢。” “云泽,”陆终扶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道: “我喜欢你……” “哎呀,”云泽小脸一红:“我知道,这个不用说……” “我很喜欢你……” 云泽脸发烫:“你怎么突然……” “我陆终,只喜欢云泽,”陆终的表情十分认真:“喜欢小青龙,喜欢叫云泽的小青龙……” 云泽把脑袋彻底埋进陆终的怀里不动了。 怎么突然这么正式的告白,陆终顶着这张俊美的脸说这种话,实在是没有一点抵抗力啊。 “所以,”陆终揉搓着他的后脑勺:“不论你看到了什么,请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万年如一日,从未减少分毫。” “等等?”云泽抬头:“万年如一日,你还是棵树的时候……” 现在轮到陆终的脸比云泽的还要红了,但嘴还是硬的:“不可以吗?你是我最初的朋友、家人、爱人……唔……” 云泽捂住了他的嘴:“……知道了,有点肉麻。” “总之,”陆终又强调了一遍:“我只爱你。” 第99章 阿九 下了飞机先去酒店落脚,他们刚到门口就有人迎接了过来。 云泽跟着进了酒店,看到大厅沙发里坐着的人第一眼,瞬间就明白了陆终为什么在飞机上要强调那么多遍“我爱你”以及陶主任的异样眼神。 “陆队,好久不见,”那人笑着起身,一身青色的长衫撑得他整个人如玉一般精致。 他身长玉立,身上有着一股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质,气质温和。干净清爽,那双桃花眼带笑,眼尾上挑泛着红晕,面若桃花般俊朗。说话时也很有礼貌,会微微躬身与他们打招呼。 这模样在外面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 如果他长得没有跟云泽有六分相似的话。 云泽挑眉看向陆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把陆终心里看得咯噔了一下。 “这位是……”阿九的视线落到云泽身上的时候明显顿住了,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看向其他人。 “阿九刚闭关出来,”负责人笑着介绍:“你不认识他也正常,他刚入职山城分局的妖管所员工,叫云泽,云泽,这位就是总部的阿九。”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阿九朝云泽伸出手来,那张与云泽有六分相似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有点不想握手,云泽往后退了一步:“你好。” 阿九的手僵在半空,目光无措地看向陆终:“陆队……” 陆终的手搭在云泽的肩膀上:“不好意思,他不太喜欢狐狸,不是针对你。”是针对你全族。 阿九收回手,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对着云泽道:“你为什么不喜欢狐狸啊,狐狸多可爱。” 云泽:“狐狸掉毛。” 阿九:“……” 跟在阿九身后的娃娃脸正太不满地跳出来瞪着云泽:“你不许这么跟九哥说话。” “小金,”阿九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尊重每个人的喜好。” “九哥……” “我们都跟陆队三年没见了,”阿九看向陆终:“不先叙叙旧吗?” “不用,”陆终直接拒绝:“什么时候进山。” “明天四点,”阿九道:“晚上一起吃个饭,都是老朋友了。还有这位……云泽,也一起来。” “他不去,”陆终道:“我们要休息,房间是多少?” 这时候有人殷勤地递过来两张房卡,陆终看了看,把另外一张放到了桌子上。 阿九看着那张房卡,有些不解:“陆队,这家酒店已经被我们包下来了,房间很充足,你不用这么……” 陆终放在云泽肩膀上的手下滑,然后牵住了云泽的手,带着一点炫耀的意思:“我跟男朋友住一间,有什么意见吗?” 阿九这下彻底僵住了:“男……男朋友……” 他终于正眼打量起云泽来,云泽被牵住手也没有什么反应,另一只手在手机上不停的点,似乎是在跟谁聊天。 “陆队,你是认真的吗?”阿九在云泽的脸上看了好久:“他……” 陆终拿着房卡牵着云泽上楼,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阿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金看上去比阿九还要激动,脸气的通红,愤愤地为阿九打抱不平:“陆队这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九哥你喜欢他,他还找了个跟你这么像的人谈男朋友?陆队是不是太过分了!” 阿九笑笑,手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肩膀:“没关系的,陆哥他是自由的。” “你就是太温柔了!”小金恨铁不成钢:“你都喜欢了他一千多年,他怎么能这样!” 阿九看向楼上,嘴角噙着一抹意义不明地笑,嘴上却依旧是:“没关系的,陆哥本来也没答应过我。” “不行,我得去找他评评理,”小金气不过,直接跑上楼找陆终去了。 房门刚一关上,云泽就把手机一扔,单手把陆终摁在门上,踮起脚亲了上去。 “……” 陆终的情绪有些激动,好几次想捉住云泽的手反压过去,都被云泽死死摁住了。 “别动,”云泽稍微分开一些,伸手盖住陆终想要继续的嘴巴:“阿九?” “唔,”陆终的眼睛盯着云泽,唔了一声。 “追过你?” 陆终点头,然后又摇头。 “你们认识多久了,”云泽松开手掌抵在陆终的肩头。 陆终好像是在心里计算年份:“呃,不太清楚,一千年左右?” “他为什么长得跟我那么像?”云泽逼问。 “对不起,”陆终道歉。 “你真做对不起我的事了?”云泽震怒。 陆终:“没有没有!” “他是罕见的九尾天狐,”陆终解释道:“我只是随手救了他一命。” “然后他打算以身相许?” “呃,是,”陆终继续说:“九尾天狐有天生的魅惑、读心和幻化的能力,他趁我不注意时,对我用过读心……对不起……” 那天,九尾狐读取到了一截模糊的梦境,里面是陆终加了八百层滤镜的云泽,脸还是模糊的。 就因为这一眼,后来九尾狐化形时选择了这样的模样。 他当初以这副样子出现在陆终面前的时候,陆终是真的有一瞬间的恍惚。 恍惚完后,他把九尾狐打了个半死,直接打回原形,对方又用了一百多年才重新化形。 九尾狐也是犟种,就算是被陆终打成那样,第二次化形时还是捏了这么一张脸。 “原谅你了,但是,”云泽揪住他的领子让他低头:“我不太高兴,你说实话,你有没有通过他那张脸想着我?” 陆终:“我见他一次打一次,回回都是冲着脸上打的。后来管理局成立,他也跟着加入,管理局里不让打同事,所以每次都封闭五感。” 云泽:“……”你也是个犟种。 “还是生气,”云泽一想到他不在的日子里,有个跟他长得六分相的小妖精天天在陆终面前晃,就有点膈应地慌。 “其实他模仿不了你,”陆终话里带了一点笑意:“他看到的是我美化了的你,其实你一点也不温柔……嘶——” 云泽虎牙一露,张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你嫌弃我不温柔了?” “我就喜欢咬我的……” “咚咚咚——” “陆大哥,陆大哥!你在吗!” 第100章 小金乌 “陆大哥!陆队!你在的!” 云泽皱眉:“这就是你说的,小金乌?” 听着门外的嘈杂,陆终说:“我走之前,他还没有这样。” “谁知道他在总部都听了些什么,”云泽把他推到一边去,然后把门打开了。 努力拍门的小金乌猛地闪进来,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板,身后的门就“哐”地关上了。 在一抬头,两道高高的身影黑压压的站在自己面前,陆终有些衣衫不整,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露着锁骨和一小半的胸膛,锁骨上有一个红红的牙印。 小金乌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看看陆终,再看看云泽:“你……你们……” “小鸡,有事?”云泽低头看着他。 妖兽幼年期很长,心智发育的也慢,眼前的这只小金乌虽然有一百多岁,但是智商也就是个十五六岁孩子。 “你才是鸡!”小金乌气的脸都红了:“你这个人好没有礼貌!” “是吗,”云泽两手抱胸:“你大声敲门打扰我们,就有礼貌了?” 小金乌嘴硬:“我是来给九哥说理的,你不要太嚣张。” “哦,”云泽随意的应了一声,伸手捏住了他的婴儿肥:“啧,手感不错。” 陆终在他身后幽怨地看向小金乌,那眼里的表情是小金乌读不懂的,是吃醋——为什么捏他?不准捏他! “放开唔!”小金乌张牙舞爪:“你是坏蛋,你抢走了陆哥,你别碰我。” “小屁孩,”云泽放过他的脸蛋,拍了拍手:“谁跟你说我抢走陆哥的?” “以前一直是九哥陪在陆哥身边的,”小金乌执拗道:“九哥喜欢陆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凭什么你一出现就抢走了陆哥。” “金澄阳,”陆终冷冰冰地喊着小金乌的大名,吓得他一哆嗦。 “向云泽道歉。” 陆终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得金澄阳后退了几步,有些害怕他:“为……为什么?” 云泽:“我跟你陆哥从小一起长大,你陆哥还吃奶呢我就认识他了,阿九,算什么东西?” “啊……?”金澄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一起,长大?” 云泽问他:“你的九哥,他平常都是怎么跟你说这些事情的?” 金澄阳看着面前这个跟九哥有些相似的男人,他眉眼锋利难掩张扬,眼眸清冷仿佛能直视人心…… 九哥的美是一种朦胧美,加上他温润的气质显得整个人非常舒服。 但是面前这个叫云泽的不一样,他俊美的清晰锋利,眼睛也不是桃花眼,身上的气势锋利如剑,任谁看了他第一眼都会觉得这个人不好惹。 而且看得久了, 金澄阳反倒觉得云泽这张脸更加有冲击力。 耳朵嗡鸣了一下,金澄阳的眼神有些发晕,他只见面前的云泽突然半蹲了下来,抬着自己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 云泽的眼睛,是琉璃色的,宛如一片幽深的海底,让人忍不住恐惧。 在对上这双眼睛的一刹那,耳朵里的嗡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大脑宛如被水洗过似的清明。 金澄阳还没从这种奇妙的状态里反应过来,云泽就已经放开他站起来了,语气有些愠怒:“魅惑之术,亏他能对一只幼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陆终拎着金澄阳的衣领把人转了几圈:“他的实力又增强了,居然这么隐蔽,连我第一时间都没察觉。” “术业有专攻,你没察觉很正常,”云泽推着他去里面:“我饿了,飞机餐不好吃,你想想办法。” 酒店很豪华,陆终的这一间有一个会议室和一个超大的会客厅,但是卧室只有一间,云泽先去卧室转了一圈,然后坐在沙发上回秦源的消息。 陆终去楼下餐厅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只留下金澄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玄关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源说店里来了两个想闹事的光头大哥,但是他有自知之明,每次来帮云泽看店都自带保镖,两个光头大哥一看比自己高两个头的西装大汉,直接吓得屁滚尿流地走了。 云泽回复他要给保镖涨工资了。 金澄阳站了半天,没人理他,慢慢的九尾狐的魅惑之术退却后,他大脑完全冷静了下来,想起三年前陆终离开的时候提醒过他,离阿九远一些,他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照做。 但后来他逐渐被阿九那温柔体贴的样子所攻陷,满脑子都是“九哥好”“九哥最棒”之类的想法。 他以前没有这么冲动的,也不会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如此不礼貌的上来打扰别人…… 都怪他学艺不精,居然…… 还有九哥,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魅惑之术?为了让自己帮他当陆哥的说客? 犹犹豫豫间,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对方手机横着,里面传出游戏的厮杀声。 刚刚就是他,只用了一眼,就破了九哥的魅惑之术。 陆哥……陆哥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当年他一次次地跟九哥划清界限,是九哥一直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两个人还动过手,陆哥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九哥的特殊来。 金澄阳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怀疑陆哥的人品呢! “那个,你好,”犹豫了片刻,金澄阳往砂房的方向挪了挪,小声地朝云泽道。 云泽听见了,但是装没听见,还开麦对秦源道:“没错,就这么上去送,真棒,国服第一人头侠,从此我要封你为人头大帝。” 对面的秦源:“呜呜别骂了,我承认我很菜……” 金澄阳吞了口口水,好凶,骂人的口吻也跟陆哥一模一样,难道他们真的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那他之前还来质问人家,好白痴啊啊! “云泽,你好,”鼓了鼓勇气,金澄阳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朝着云泽喊道。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道歉,”云泽似乎还是对游戏的队友讲话:“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秦源等待复活的过程被云泽骂了两遍:“没关系,我这不是还有哥,云哥带我飞!” 云泽:一口气骂两个,爽。 金澄阳差点自闭,满脑子都是那句“菜就多练”。 一只金乌幼崽轻轻地碎了。 道歉还是要道歉的,可是一鼓作气再衰三竭,金澄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漏了。 第101章 请客人坐下吧 金澄阳想着会不会是自己道歉看起来没有诚意,他翻找乾坤袋,最后从里面掏出拳头大的两颗东珠,献宝似的捧到云泽的面前:“云泽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没礼貌的对你说话,不该没弄清楚始末就冤枉你。” 云泽停下玩游戏的手看了他一眼:“真心的?” “比真金都真,”金澄阳的眼睛“啪”就黏在云泽的脸上了——好帅的哥哥,感觉比九哥和陆哥都帅! “不信,拿出来我看看,”云泽退出游戏队伍,翘着二郎腿看着金澄阳。 金澄阳精神一震:他真有金子! “这些够不够?”金澄阳搬出来一个脑袋大的金块放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下,坚决道:“是我有错在先,这些都当做是赔礼道歉了,好不好?” 云泽故作犹豫:“勉勉强强。” “那,那你能原谅我吗?”金澄阳有些期待地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云泽一把拎过这小子把他放在沙发上:“我跟你陆哥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你给我讲讲他的事情。” +++ 陆终去餐厅找吃的,迎面就撞上了阿九一群人,都是总部的。 阿九不知道在跟大家说什么,一看见陆终下来,纷纷止住了话题,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陆终看都没看他,直接越过这群人去餐厅。 因为这里被包下,所以厨师只给他们几个人做饭,很清闲。 他找了食谱每样都点了一些,然后坐在里面等着出餐。 “陆哥,”对面的椅子被拉开,阿九坐了下来:“不介意?” 陆终正在给云泽发他刚刚拍的食物的照片,头也不抬的回道:“介意。” “别这样,”阿九还是没动:“咱们这么久的朋友,没必要因为……就要跟我们都断掉?” 打陆终和阿九坐下开始,餐厅里陆陆续续的进来一群人,都是管理局的员工,他们找了稍远一些的桌子坐下,偶尔看这边几眼,然后在手机上疯狂蛐蛐。 “九尾,”陆终没什么表情,十分冷酷地道:“我很早就说过,我有喜欢的人,是你一直在越界,我不需要没有分寸的朋友。” “可是他让你等了那么久,”阿九神色激动,眼圈微红:“你孤独的时候,你受伤的时候,你醉酒的时候,甚至你落泪的时候,他都不在你身边,是我一直锲而不舍的陪着你,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陆终真的很头疼这只狐狸,打死他又不至于,不打死实在是膈应人:“你不要拿你的自我感动来到的绑架我,九尾,我自始至终都在拒绝你。还有,你把那种肮脏的伎俩用在同事的身上,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恶心。” 与此同时,厨师的餐取好了,陆终毫不留情的起身去拿餐,留下阿九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又不甘心地咬咬唇,起身追了上去。 一边的吃瓜群众窃窃私语: “我进管理局前 就听说九尾大人暗恋陆终,没想到是真的。” “这还是暗恋啊,这都明知追了。” “要我说九尾就别热脸贴冷屁股了,陆终那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家话都说的这么难听了……” “谁说陆终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你们真不觉得,那男朋友跟九尾大人长得很像吗?” “可是你们不觉得云泽长得更好看一点吗?” “所以,到底是谁像谁?” “九尾像云泽,不然陆终放着九尾不要,跟云泽好上,这算什么事?” 阿九追着陆终进了电梯,陆终脸上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九撩了撩眼前的碎发,笑道:“不做什么,我是去找小金的。你这几年不在局里不知道,小金他有些冲动,可能是叛逆期到了,我怕他说话没大没小,冲撞了云泽。” 陆终瞥他一眼:“是吗。” 阿九心里有些慌乱,刚刚陆终在餐厅里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识破了他在金澄阳身上下的术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跟小金乌处好关系而已,更何况金澄阳又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餐车横贯在两人中间,陆终低着头看手机,跟阿九隔着八丈远。 眼看电梯就要到楼层了,阿九突然问:“云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终:“一个比你优秀了一万倍的人。” “叮”地一声,电梯抵达楼层,陆终推车走出去,身后跟着阿九。 开门的时候阿九就差挤着进去了:“小金,你别太冲动,我都说了让你别上来……” 看清楚客厅里的状况,阿九一愣。 “麻烦让让,”陆终在后面面无表情道:“还有,请你出去。” 沙发上的金澄阳正盘腿坐在云泽的身边,两个人在峡谷厮杀地面红耳赤,甚至就连阿九进来都没有抬头。 阿九讪讪地让开道路,还是走了进去:“小金,你没有给云泽添什么麻烦?” 金澄阳抽空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眼神十分复杂,阿九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这个眼神,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小金?” 金澄阳则看向陆终:“陆哥。” 陆终把餐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摆到桌子上,戳了下还在打游戏的云泽:“先吃哪个?” 云泽这才抬头,看向阿九:“呀,来客人了,要一起吃饭吗?” 陆终抿唇:不高兴,我拿回来的食物凭什么要给一只狐狸吃。 “乖,”云泽拍拍他的脑袋:“来者是客,小鸟,去,给客人倒水。” “好的哥,”金澄阳麻利地下来,给阿九倒了一杯凉水:“九哥,坐。” 阿九嘴角抽搐了下,笑的有些僵硬:“看来你们相处的挺不错啊,我还担心小金冒冒失失会不会说错话呢。” 云泽打完这一把关了手机,状似无意地道:“没事,他还小,有些错误可以及时纠正,要是大一些就麻烦了。” 阿九干笑,好一个指桑骂槐,倒是跟陆终的嘴很配。 “我问了厨师,”陆终利落地把桌上的食物分了几分,云泽吃的单独挑出来了:“厨房可以借给我用,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阿九差点原地裂开:陆终会做饭?两千多年了他怎么都不知道陆终会做饭? 云泽捡着陆终剥好的虾仁吃:“明天四点就要出发,你要睡觉,不准偷偷起来准备早饭,我乾坤袋里带着了已经。” “已经凉了。” “放火热一下。” “不新鲜。” “陆终!” “好,我听你的。” 从未见过陆终这副嘴脸的金澄阳:“……”下巴要掉进汤碗里了。 同样被震撼住的阿九:…… 爱与不爱真他娘的明显。 第102章 尝尝 一顿饭吃的阿九味同嚼蜡,他看着陆终给对方布好菜,添茶倒水十分殷勤,一副倒贴的样子。 原来陆终爱人是这个样子的吗? 嘴里的饭菜有些苦涩,阿九低着头不去看他们,但是他们聊天的声音还是闯进了耳中。 “我喜欢这个芝士虾,”云泽道:“等任务结束我们去吃海鲜自助。” “在家我也能给你做。” “可是我还没有吃过自助。” “去。” “陆哥,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去吗?”金澄阳试探性地问。 “不行,”陆终拒绝:“你看不出来吗,我们在约会,你去做什么?” 金澄阳垂下了多嘴的头颅:“哦。” “我养在你家的小树枝怎么样了?” “埋土里了,”陆终想起那一截被云泽从乾坤袋深处掏出来的枯枝:“养养看,明年春天要是能发芽,就还有救。” “搬到别墅来,”云泽想着那一阳台的绿植:“你家的都搬过来,我看你的后花园很大,等我有空了做个秋千玩。” 金澄阳不甘心地插嘴:“能做两个吗,我也想玩。” “不能,吃你的饭,”陆终瞪了他一眼。 “做一圈,”云泽道:“到时候把秦源常印他们都叫来,看看谁荡地最高。” “赢了有奖励吗?” “奖励他们去挖地种菜。” 金澄阳碗里的饭是彻底不香了,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阿九异常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等大家都吃完了,云泽挥挥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到餐车上去:“对了,狐狸先生,你们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阿九冷不丁被点名,他脸色如常地对着云泽笑,说:“失踪的管理局人员身上带着定位,对方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我们通过追踪,发现这些人都被集中在了庆安西南方向的深山里,对方要用他们做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说着,他的视线又落在陆终身上:“总部需要人员镇守,但是我们几个实力有限,这才会向陆哥你们求援……不过……” 他看看云泽:“这次就派了你们两个人吗?我记得山城分局好像有很多能人异士。” “就两个?”云泽指指自己:“这是我们分局的最高配置了,再来几个,是要统治地球吗?” 阿九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心里对云泽的评估又多了一些谨慎:这个人很早之前就与陆终相识,那他的修为也应该在两千年之上,而他看不出对方的跟脚,说明对方实力远在他之上。 就算实力比我强又怎么样?你已经两千多年没有出现了。 凭什么你消失那么久,一回来就可以占据陆终的全部视线? 阿九心里很不甘心,但是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那有你和陆哥在,我们就放心了。” 金澄阳非要留下跟云泽玩,甚至放出了晚上睡沙发的豪言壮语,出门的就只剩下了阿九一个人。 云泽把餐车往阿九的方向一推,嘴角挂着一丝笑:“可以帮个忙吗,狐狸先生?” 吃人嘴短,莫名其妙吃了一顿饭的阿九莫名其妙地推着餐车出门了。 阿九:…… 是因为他读心的时候年纪尚幼,读心不完全,所以他才对陆终心里的那个人形象理解出了偏差吗?那个云泽,除了不说话的时候那里有一丁点的温柔样子? 而阿九并不知道,他看到的那个形象,只是陆终本人反复回想后加了滤镜的云泽,时间太多久远,一些记忆不可避免地被冲洗掉一些痕迹,他看到的只不过是陆终心里的想象而已。 晚上睡觉的时候,金澄阳真的抱着毯子在沙发上躺下了,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是怕自己一个幼崽住,又被阿九下个什么读心魅惑。 陆终只得让他留下了。 可是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卧室,金澄阳看着两人走进卧室的时候还捂了捂眼睛,提醒道:“这……这里还有未成年妖……” 回答他的是陆终“砰”地关上的门。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三点半陆终准时睁开了眼睛,不出所料的,云泽变成了一条小青龙,肆无忌惮地盘在他身上。 自从两个人摊牌后,云泽就特别喜欢抱着他睡觉,一开始陆终还特别愿意,睡觉之前亲亲摸摸,想着能不能再进一步。 结果却是,云泽一扑到床上就化成原形,然后就盘着陆终。 不仅如此,他还多次怂恿陆终,让陆终也变回原形让他盘盘,都被陆终拒绝了。 虽然有点压的喘不过气来,陆终的手掌贴上缠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掌心下的触感有些凉,是龙鳞。 云泽的本体长得特别漂亮,很浅淡通透的青绿色,有玉的质感,陆终越看越喜欢,摸来摸去。 “到点了吗?” 云泽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腰,轻轻地有点痒,这大早上的摸腰谁受得了,他一个激灵就醒了。 “别摸……唔……” 云泽的身体蜷了蜷,尾巴拍掉陆终的手:“再摸咬你。” 结果陆终伸手把睡衣的领子解开:“咬一口我可以摸几下?” 晚上咬的那个红红的齿痕还没有消失,就这么大喇喇地敞开在云泽的面前,实在是美色诱人。 云泽眼睛眯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迷迷瞪瞪的:“好了,别闹,我再睡一会儿……唔……” 这个时候本来就就微微抬头,云泽这一舔,直接把某人的开关打开了。 云泽有点缺氧,他用爪子毫不留情的把陆终推开,大脑和身体缓缓苏醒:“别闹,一会还要出门……” 陆终不言不语,手掌顺着龙脊背一寸寸滑下去,贴在云泽耳边:“小青龙……” 云泽往后缩身体,逐渐清醒大脑疯狂警惕:“干嘛?” 随着陆终的手往下,云泽身体轻轻打颤,等等……哪里不对劲! 他脖子底下是陆终的左手,腰上是陆终的右手,那谁在碰他的尾巴尖尖? 云泽想要起身,但是有几条细细的东西紧紧束缚住了他的躯体,云泽急了:“快起,要迟到了……” 陆终笑了,继续说:“传说,龙有两个,哥哥,这是真的吗?” 第103章 进山 四点整,所有人在一楼大厅集结完毕。 因为随行中有普通人,不能直接带着飞进去,所以他们要趁着人少进山,还不能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在餐厅收拾了一下包裹,他们上了停在门口的熟悉的黑车,两辆车一前一后踏着黑暗疾驰而去。 车后座坐着云泽、金澄阳、陆终三人,就是这样的位置。 金澄阳夹在两人中间来回看,就差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这两个人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他一睁眼,两个人就冷战了? 哦,准确说不是两个人冷战,而是云泽单方面跟陆终冷战,一早上没给陆终一个好脸色。 陆终任打任怨,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笑容。 你们大人,很怪。 阿九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无声观察着后座的几人,陆终已经数次被云泽甩脸子了,他都不生气的吗? 猜测跑偏了八百里,但是陆终心情很美好。 云泽一偏头就看见陆终看着他在笑,凶狠地朝他呲牙:“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陆终也不掩饰,直接往车门上一靠,托着腮直视他:“不给看吗?” 不给看吗? 床上,陆终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手往下移动,然后问:“不给看吗?” 云泽一个激动,直接变成了人形,爬起来就想跑,结果被按了回去,他还试图唤醒陆终的人性:“时间不够了,等……” “足够了……” 榨取一杯小青龙。 云泽狠狠瞪他一眼,耳尖泛红。 他云泽! 天地第一龙! 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他,他…… “陆哥,吃小面包吗?”阿九从前排趴过来,手里拿着一袋子小面包:“大家都还没吃早饭……” 陆终摆手:“不用,我吃过了。” “咔嚓——” 大家的视线顺着声音落到云泽的手上,他把安全带的插头捏烂了。 “云泽?”阿九迟疑地看向他,心里却在想:你也会吃醋、生气吗?那就多吃一点。 云泽嘴角噙笑,看向陆终:“是吗,那回去我让你再多吃一点。” 陆终挑眉看他:“两根?” 云泽差点没掀飞车顶逃走,骚不过根本骚不过!陆终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云泽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放在袖子里的拳头要捏爆了:“行哈,吃不完你就永远别吃了。” 夹在两人中间的金澄阳:“?”你们在说什么?真的是在说吃的吗?我怎么听不懂? 阿九察觉到两人中间有一股古怪的但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有些讪讪地把目光投向金澄阳:“小金,吃面包吗?” “阿九先生,”旁边的云泽突然笑盈盈地开口了,他笑起来时有一种不羁的感觉,像一个游侠,张扬明媚:“请问我可以吃一个小面包吗?我早上没吃饭。” “呃,可以的,你要吃几个?”阿九把袋子往云泽的方向挪了挪。 “两个就行,谢谢,”云泽朝他笑了笑。 陆终:“……” 几人从一边的偏僻地方进山,随行的两个普通人,一个是地质勘测人员,一个是技术人员,虽然身上带着法宝,但是打起来敌我不分的,所以金澄阳是专门来保护他们两个的。 其余的除了阿九和金澄阳外,还有两个道士,外套一脱,现场换起来法衣。 八个人准备完毕后进山,先是跟着平板上的失踪人员定位走,前面是阿九他们四个,中间是两个普通人,陆终和云泽垫后。 十月的天这个时候还没有亮,依稀辨认着脚下的路,鞋底把干枯的树叶踩得咔咔响。 太干了。 他们刚靠近这座山的范围时就能感受到一股燥热,空气中不见一滴水分,路上的树叶一碰就碎,树枝折下来里面都是枯黄的。 他们行走在山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外,整座山里居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安静的,不流淌的,山。 “休息一下,”阿九打了个手势:“太热了,坐下来喝口水。” 几人找地方坐下,大汗淋漓的同事肚子也叫了起来。 跟非人类出行的好处就在此处显现出来了——他们都有无限空间! 从乾坤袋里拿出来的食物都是新鲜的,他们甚至还拿出来了桌子。 留下他们在原地补充体力,云泽和陆终两个人先去前面探探路。 “你闻到了吗?”云泽嗅了几下,问陆终。 陆终点头:“有一股……很特别的臭味。” 不是腐烂的味道,也不是粪便的臭味, 陆终不适地揉了揉鼻子:“你之前还在哪里闻到过?” 云泽背靠着树干停下:“那可太多了。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是在水族馆,然后是是仓灵山的破庙、女鬼肖星星身、逍遥观山下作祟的山臊精怪、以及北郊墓地下的万人坑,再就是现在。” “出现的太频繁了,”陆终摸摸鼻子:“你说的这些,其中有两次我在现场,可是为什么当时没有闻到,而现在却闻到了?” “这次的手笔很大,”云泽的视线落到深山不知名的地方:“如果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他们把女妭放出来了,那么控制和利用女妭可能需要更大的力量。” “臭味……”陆终翻找着自己的记忆,他印象里并没有什么大妖身上有这样的味道。 “我觉得还是跟万年前的那一战有关,”云泽道:“但是现在我们谁也想不起来,就走一步看一步。” “回去看看他们休息好了没。” 跟着定位继续往山里走了一段,本来山间还有几条小溪,现在全都干了,大地干涸着张着嘴巴,渴求着甘露。 “怎么干的这么厉害,”地质勘测人员道:“就算是传说中的旱魃,它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一边的道士擦着脸上的汗珠:“根据史料记载,没有哪个旱魃出世造成过如此大范围的干旱,而且移动速度这么快,阿九,你们觉得这个旱魃到底多少年的修为?” 阿九也不知道:“可能有千年,不过没关系,这不是还有陆队在,一定能解决此事的。” 冷不丁地,云泽插了一句:“如果不是旱魃呢?” 第104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啊?”几人纷纷转头看向他,刚刚说话的道士疑惑地问:“不是旱魃,那会是什么?” “女妭,”云泽淡声道:“生于三皇五帝的上古时代,传说中的神女。” “女魃?”道士皱眉:“可是那终究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真的会在现实世界里存在吗?” 云泽指着他周围的一圈妖:“其实我们也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 道士:“……有理。” “传说女魃被封印于赤水之北,”阿九道:“涿鹿之战,距今约五千年,陆队,你以前见过女魃吗?” “没见过,”陆终道,他当时并不关心人族那边在做什么,一边努力修炼一边到处寻找云泽。 云泽倒是与女妭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已经是在很久之后了,当时封印松动,他路过的时候女妭请求他帮助加固封印,如此而已。 尽管是一面之缘,但是云泽对女妭的印象还不错, 不会觉得当初主动要求加固封印的人如今会出来大肆作恶。 “如果是女魃,”阿九对着两个普通人道:“你们就到这里,剩下的路你们不能再走了,我们可能连自己都 护不住。” 金澄阳也是一脸的担忧,旱魃大家还能打一打,要真是上古神女,那还玩什么? 阿九继续道:“你们下山后立刻联系总部,准备好摧毁武器,一旦我们这边失守,立刻不遗余力的摧毁这里,把损失降到最小。” “等等,”云泽举手打断:“那什么,万一我们还能谈谈呢?” 阿九没看云泽,只望着陆终:“我们赌不起一点闪失,陆队,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你具体有多深的修为,但如果一旦顶不住,请你先行撤离,组织可以接受损失一只狐狸,但不能损失一个陆终。” 陆终随意嗯了一声,带头往前走:“那就继续。” 两个普通人下山去做准备,山上几人的气氛有些沉重,金澄阳甚至拿起手机开始编辑临终遗言。 云泽虽然知道威胁远不如这群人想的那么严重,但是他们对未知的威胁寄予最大的揣测,还是尊重一下他们这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跟着定位最终走到了一处山谷,在一块空地上,齐刷刷躺着之前失踪的所有人。 他们赶紧过去探查生命体征,所幸都没有受伤。 只抓人却不打伤,这个人是在养宠物吗? 游移不定的时候,更加猛烈的炙热靠近了过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扭动,同样扭动的还有地上原本好好躺着的人。 他们先是四肢抽搐,然后就像电影里演的丧尸一样缓缓站了起来,两眼空洞无神,却牢牢锁定了云泽他们。 下一秒,他们便齐齐攻击了过来,仿佛把对面的人当成了需要捉拿的凶兽,武器法宝尽出。 五花八门的法术、符纸满天飞,云泽眼疾手快地拉着金澄阳后退半步,躲过了一个铁锤的攻击范围。 “他们被人控制了,”云泽眼尖的发现他们背后贴着地符纸:“撕掉符纸。” 阿九怎么说也是一只九尾天狐,他的凶狠程度跟温柔的样子成正比,此时魅惑的妖法一出,瞬间就控住了三个朝他扑过去的人族修士。 都是精神控制,阿九几乎将这一门修到了巅峰,他争夺者对方神智控制权,身上妖力一震,登时将这几人全部掀飞了出去。 都是自己人,还不能下手太重,陆终在他们之间穿梭,手速极快的掀去符纸。 而这边的云泽则是让金澄阳变回原形自己找树杈蹲着,他只身一人冲进了山谷深处,也就是热源的中心之地。 阿九的余光看到云泽冲进去的决绝背影,牙一咬也跟着冲了进去。 这群人倒是不难缠,难得是怎么不伤害他们缴了他们的武器。 陆终都怕自己下手太重,一不小心弄坏个传家宝之类的,影响他们以后给管理局干活。 当他把这十多个人弄清醒后,发现阿九和云泽都不见了。 云泽肯定是去找女妭了,陆终有些不放心阿九,他觉得那是个喜欢背后放冷枪的小人,于是拉下来金澄阳看着这些人,自己也过去了。 金澄阳:……就搬我呗。 阿九刚跟进去就找不到云泽的身影了,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一眨眼就没了。 这里面真的很热,就像一个巨大的焚化炉,阿九似乎都能闻到身上皮毛被烤焦的味道。 他从乾坤袋拿出的水只来得及喝一口就全部蒸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缺水。 一层浅淡的红色妖力勉强覆盖全身,保证他不会在这高温里被烤成狐狸干。 云泽倒是没有管这么多,这一点热量对他而言压根不算什么,他如履平地般前行,直到看到了一个大坑。 坑周围的岩石都被烤化了,泛着焦黑,坑里还发出可疑地咕嘟声,像岩浆一样。 云泽往下看了看,似乎能看到一个小黑点,然后他就跳了下去。 女妭只觉得自己神智不太清醒,脑子里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让她不要这么委屈自己,她已经被封印这么多年,是时候获得自由了;另一个则是让她赶紧找地方再把自己封印起来,不然会死很多人。 在这拉锯战中,女妭仅凭着残留的意识,努力把自己送进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是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想当场挖坑把自己埋掉。 意识昏昏沉沉,脑袋里争吵不休,心中的烦躁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头疼加那道意识的怂恿,女妭现在整个人充满了戾气——她想破坏掉一切! 云泽侧身躲过女妭岩浆一样的拳头,飞起一脚踹向了她的腰。 女妭躲闪不及,整个人都砸进了坑里,周围的岩石再次发出被烧灼的“滋滋”声。 交手几百个回合后,女妭被揣进坑里无数次,她察觉到不是云泽的对手,竟然飞向坑外——她要逃走。 云泽紧追其后,两个人几乎是近身肉搏。 女妭每一拳砸在云泽的身上,云泽身体的表面就会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青蓝色光晕,这层光晕消弭了她所有的攻击,使得云泽毫发无伤。 但是云泽的每一拳就像是天底下最尖利的石头,砸的女妭满头是血,五脏六腑跟着旋转。 女妭狼狈地躲闪着云泽的拳头,嗅到身后有陌生气息的靠近,她猛地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第105章 我没逝 阿九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坚持着走到了这里,前面有巨大的响声,似乎是云泽和什么东西打起来了,地动山摇的,就连他们对战溢出的能量都差点让阿九吐血。 他每走一步,身后都会留下一个血红的脚印,然后快速被蒸发。 不愿意认输,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妖丹处传来阵阵痛疼,提醒着他不要不自量力。 这么一瞬间阿九甚至天真的想着,要是他死在这里,算不算还了当初陆终救他的一命。 察觉到危险靠近的时候,阿九已经没有力气迎战,他甚至连躲闪都做不到。 但是还不等面前那个青衣女子碰到自己,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抡圆了往外一扔。 然后那人的声音才传过来:“别在这里碍事,赶紧离开。” 是云泽。 他的身体急速后退,身边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他还能看到,云泽与青衣女魃打在一起,女魃甚至撼动不了云泽分毫,云泽一拳拳砸在对方的身上,闷闷地,溅起无数乱石。 阿九张大了嘴巴,满眼诧异:就算是在陆终身上,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战意。 强。 太强了。 云泽整个人都打爽了,打他苏醒后,飞不能飞,打架也得收着打,这一身骨头到处都痒。 女妭嘴巴张张合合,似乎说了什么。 云泽选择性无事:听不见,没打够,起来嗨! 淡青色的力量裹挟在拳风里,砰砰砸在女妭身上。那坚硬如铁的皮肤迅速凹下去。 女妭身上的火伤不了云泽分毫,对上体术她没有分毫优势,即使大脑里那个声音还在不断地怂恿她“打打打杀杀杀”也没什么用了,疼痛最能使人清醒,她现在深有感触。 陆终把昏迷的阿九扔给金澄阳,转身去拉云泽:“别打了,再打她就死了。” 女妭:“是的是的!” 云泽身上都冒起了碧色的火焰,这东西烧的女妭直哆嗦,她见有人拉住了这位煞神,整个人瞬间后退了十多米,离着云泽远远的。 陆终拉住云泽,拍拍他的脸:“回神……” 云泽手上没收住劲,一拳砸在了陆终的胸口。 陆终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身上泛起一阵青光。 陆终沉默了:“……你打我?” 云泽理智回拢了,两手就要扒陆终的衣服:“不是,你听我狡辩。” 还好陆终身上有云泽的鳞片,不然这一拳下去,陆终也得跟地上那位一样,口吐鲜血都是轻的。 陆终捂着胸口:“算了,打我我也认了。” “不不不,这真是意外,”云泽拔开他的衣服,看见了他带在胸口处的小鳞片,鳞片的光泽黯淡的几乎没有了,有些心虚:“我打顺手了,主要是好久没打架,手痒,你疼不疼啊?” 胸口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的陆终:“好疼,胸口有些闷。” 云泽贴在他胸口处吹吹摸摸了一会儿,又从乾坤袋里找出一堆不知名草药要给他喂下去:“不疼不疼,是我不好……” 呼一口气浑身都疼的女妭:?他疼?你要不看看我呢? 她的黄帝老天爷啊,她都看到了什么东西?? “女妭?”陆终拢好衣服,看向瘫在地上的女妭。 女妭点头,然后看向在一边收敛了暴虐之气的云泽,这才发觉对方有些熟悉,于是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云泽搓了搓自己的脸,点头:“之前我帮你加固过封印,你还记得我啊?” 女妭:……你他妈都认识我,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 “之前看你神智不是很清醒,”云泽道:“下手稍微重了点,抱歉啊。” 女妭:“哈哈……没事……” 我没逝,哈哈。 “先把你身上的旱瘟之气封起来,”陆终抬手结印:“这座山快要着了。” 云泽也动手结印,一青一绿两道封印打进女妭的身体,周围灼热的气温一停,空气终于流动起来。 风,吹进来了。 此处满目疮痍,山间树林烧焦了一片,已经被云泽扑灭,但是到处都是焦黑的大坑和光秃秃的树木。 余温还在烤着这片大地,最中心的地方能烤熟一百只狐狸 云泽屈指调动水精,不一会儿整座山林都被绵密的乌云盖住了。 “轰隆——” 伴随着巨大雷声的响起,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女妭整个人身上的火焰已经被封起来,皮肤逐渐恢复成黑色,她伸手接雨滴,雨水在她手里汇聚成一小洼水,没有像往常一样蒸发。 女妭笑了起来,她两手举着,身上的青衣破烂一样挂在两只胳膊上,像个孩子一样用嘴巴去接雨水。 她对着一边的云泽二人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到过水了,我好高兴。” 自从她成为旱神,水离她八百米开外都会瞬间蒸发,更别说用手直接接触到水,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高兴完了,”云泽拍拍手让她回神。 听到云泽的拍手声,女妭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上好疼哦,害怕。 云泽哭笑不得:“不打你,现在已经是文明社会,不然轻易打人的。” 女妭:“哈,真好。”感谢文明社会,留她一命。 云泽拿出自己的证件:“三界管理局,你危害社会安定,造成无辜人族伤亡,现在正式将你逮捕。” 女妭发问:“什么意思?” 云泽给她两手带上手铐:“你跟我们走,到时候有人问你话,实话实说就行。” 陆终点头:“这件事的性质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应该会减刑。” “那会有什么处罚?”云泽在前面走,女妭在后面跟着,也竖起耳朵听。 陆终:“具体看他们怎么判,关起来劳动,封印起来受刑,或者其他一些。” 女妭心里惴惴不安地:“封印也行,反正我都习惯了。” 云泽却道:“别呀,这多浪费,我看她挺抗揍的,收编了也行。” 陆终觉得很有道理。 女妭:谢谢你嗷。 第106章 一更 密切关注此行的管理局总部会议室里,一排排的电子显示屏架在墙上,下面坐了一圈人,坐在首位上的是一个看着不苟言笑的大叔。 “局长,这片山区的能量已经超过阈值了……”有人从电脑面前抬起头,焦急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屏幕上一片血红,随即响起的还有刺耳的警报声。 “上古妖兽级别,”坐在下首的人道:“是女魃,我们要准备启动毁灭程序吗?” 孙局长摆了摆手,眼睛继续盯着屏幕:“不,再等等。” “报告,永裕山山体剧烈震动,周围县城发生了3到5级地震……” “报告,山上气温过高,山火已经烧起来了……” “报告,山上能量太高,我们的检测设备承受不住这么高的能量冲击……” “报告,检测设备爆了……” “孙局,”会议室里有人坐不住了,急声呼唤。 孙局却看向了坐在自己下首的那个年轻人,问:“赵澜,你觉得他们会成功吗?” 在一连串的警报声中,名为赵澜的人缓缓点头:“陆终没有给反馈,说明情况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不用这么急躁。” “你这是个人崇拜,”有人反驳:“那可是传说中的生物,万一陆终已经死了,他还怎么给你反馈?” 赵澜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坐在这间屋子里的,有哪些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哦,我忘记了,你不是,不好意思。” 他道歉道的没有丝毫诚意,把对方噎的不说话了。 “孙局,我还是那个提议,”赵澜道:“我认为人族过多干预进管理局的工作是不正确的,人族对我们的了解太少了,一味的指手画脚只会拖后腿。” 这番话一出,半个会议室的人都黑了脸。 三界管理局总部人族成员过多已经是近十年的诟病,家里有权有势的拼命把人往这里面塞。 虽然管理局是个高危职业,但是人族进来的之后根本不用上前线,只坐在办公室里打打字就行,是圈子里公认的闲差。 “也不知道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招,”赵澜继续道:“居然要给员工降薪,一个月三千二很多吗诸位?别以为我不知道钱都去哪里了,这笔账我们之后慢慢算。” 孙局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很明显,是要站在赵澜这一边了。 “那永裕山,到底……” “降下来了……”一边紧盯着仪器的技术人员突然大喊一声。 “降到阈值之下了……” “山火烧起来了……” “好像下雨了?” 卫星屏幕从一片雪花到恢复画面,永裕山一侧燃着熊熊大火,但是天突然阴了下来,接着是瓢泼大雨。 “所以我说,”赵澜盖上笔盖,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这不是个人崇拜,这是妖族的绝对实力,懂了吗?” 有人不服,但是只能把话咽到肚子里去,是绝对不敢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 卫星实时画面传播过来,山火几乎快被浇灭,一块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群人,一只小鸟飞到了树上躲雨。 从雾气蒸腾的雨幕中缓缓走出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陆终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 +++ “你们终于回来了!”小金乌在树上扑腾翅膀:“刚刚好大的震动,我以为……” 他看到跟着两人出来的女妭,鸟嘴都合不上了:“她她她她她……” “你好,小鸟,”女妭没有用妖法隔绝雨滴,此时淋了个透,她举起带着手铐的手对着金澄阳打招呼。 金澄阳扇着翅膀“呼啦”一声跑到离她最远的一棵树上了:“你……你好……” 鸟害怕。 此时被大雨侵蚀的人也慢慢苏醒,一个个捂着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的声音,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地方很陌生,身边的人也很陌生。 阿九从眩晕中醒过来,身上被灼烧的地方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尤其是脚底,他看了一眼,发现脚底被烫的露出了血肉,十分可怖。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对面的三人:女妭看上去很虚弱,身体上有些地方还支棱着森森白骨;陆终和完好无损的云泽站在一起,两个人试图找地方扎营。 帐篷扎好后,先把伤患弄进来修整下,各自联系自己的部门来捞人。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云泽问。 他们都说不记得了,甚至都不知道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袭击了自己人的事情。 “是你干的?”云泽又转头看向正在运功疗伤的女妭。 女妭:“……我也是被抓来的……” 很好,都是受害者。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吗?”云泽递给女妭一棵疗伤的草药:“详细说说。” “我当时正在封印里沉睡,”女妭回忆道:“迷迷糊糊间,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诱惑我,让我起来,让我出去杀人。” “我的意识不是很清醒,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也不知道后来都去了哪里,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有人对我做了什么。” 想起那群人传销般的洗脑话术,云泽又问:“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就没和你说点别的什么?比如公平、振兴妖族之类的话?” 女妭还真的点了点头:“还真有,还让我勇敢的追寻自由……” 云泽点头:“应该还是那群人,啧,真是阴魂不散。” 陆终:“他们想制造大面积的人员伤亡,同时还让我们内部消耗,似乎还在有计划地放出一些上古妖兽,这是他们的计划吗……” 事实好像都指向了陆终的说法,但是上古妖兽何其多,要是管理局漏了一个,对于现在的人族来说都会是灭顶之灾。 正说着话,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金澄阳从外面过来,喊着:“是总部的直升机,他们来人了。” 云泽提醒他:“不是他们,而是你们。” 金澄阳:……今天也是想跳槽的一天。 山火熄灭后,外面的大雨就停了,直升机盘旋着找不到降落点,但是难不倒上面的非人类生物。 机舱一打开,几个人影就一跃而下。 第107章 不干 一瞬间所有人全部起立,出去迎接,就连阿九也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云泽拍掉陆终玩自己头发的手:“他们这是做什么?” 陆终淡淡地道:“形式主义罢了,一些多余的东西,没想到妖族也被浸染的如此遵守这种陋习。” 很显然外面的人不是冲着这一批去迎接的家伙来的,他们落地后直奔帐篷,迎接出来的人看都没看一眼。 “孙局……” “孙局……” 外面响起问候声。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他快步朝陆终走来,手已经伸了出来:“陆先生,你们还好?” 陆终点头:“嗯。” 他看向坐在一边探头探脑的女妭:“这位就是?” “女妭,”她自我介绍道:“你好。” “她目前的旱瘟已经被封印,”陆终后退半步:“你们可以把人带走了。” “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孙局的视线也只在女妭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到了云泽的身上:“我听说,你是山城分局新来的特别顾问?” “云泽,”小龙也学着女妭的样子介绍自己。 “云先生,”孙局一副欣慰的样子看着他:“看到妖管所源源不断的人才,我心里就安稳了很多。” “我倒是不觉得。”云泽直言道。 孙局身后还跟着四个人,都看向了云泽。 但是龙不想讲人族那些弯弯绕绕时就会直接说白话:“工资太低啦,我打算劝陆终辞职,回去跟我做小生意。” “这?” “陆先生?”孙局看向陆终。 陆终看到云泽朝自己挤了挤眼睛,于是也到:“是的孙局,我觉得还是要以家庭为重,现在在妖管所上班,经常加班,而且工资不高,我也想换个职业了。” “以家庭为重?” 孙局身后的赵澜忍不住出声问:“你孤家寡人一个,以哪门子家庭为重?” 陆终脸色如常地拉起云泽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的意思:“不好意思,我有家室了。” 云泽也笑着道:“是的。” 这下来人全都沉默了,在他们之间来回看。 “不行,”孙局直接拒绝:“您也知道妖管所离不开你们这些强大的妖族,我可以给你们提工资扩招,但是辞职的事,想都不要想。” 陆终懒散地往云泽身上一靠:“孙局要不要回去开个会举手表决一下,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留在妖管所的,不是吗?” “你就别说气话了,”孙局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还要不要回总部工作?到时候副局长的位置给你,让赵澜给你做助手。” “这个就不用了,”陆终果断拒绝:“陆某人对权利职称并不感兴趣,就不奉陪了。” “那这位……”孙局看向云泽。 陆终脸一下子黑了:“你想让我们异地恋吗?” 孙局被噎的一哽,也说不出来别的话,只是再三保证会尽快招揽人手和提高员工的薪资待遇。 千里迢迢来挖人,没挖到,被骂了一顿,还吃了狗粮。 孙局带着女妭和剩下的人劝回去了,只留下一个赵澜。 “他派你来当说客?”陆终眼皮都不抬一下,道。 赵澜围着云泽转了好几圈,也是直接道:“孙局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手段不如何先生,在这个位置上坐着烫腚,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他既然做不了,当初为什么选他当了局长?”云泽对赵澜的观感十分不错,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赵澜是瑞兽麒麟的缘故。 赵澜摊手:“没人做得了这个,报上去的名单一次次被毙,就是不让我们妖族做这个位置,人族里又很难挑出一个完全公正的,挑来挑去,孙局勉强算是矮子里面最高的那个了。” 云泽点头:“那你们过的也是不容易。” 赵澜谴责性地看了陆终一眼,对着云泽大倒苦水:“陆队倒是好,跑去了山城分局躲清闲,不用整日面对总部那群牛鬼蛇神……” 他说着还上瘾了,掏出个凳子坐下继续道:“你都不知道这群人族的领导有多么的烦人!做事瞻前顾后就不说了,天天拿有色眼镜看我们,一边使唤我们,一边还提防我们造反……” 赵澜表情痛苦:“我们倒是想造反,他们究竟对自己的能力有没有数 啊!” 云泽安慰他:“没关系,虽然你们身为公职妖员不能造反,但是已经有人在造反了,你们的反来了。” 赵澜:“……” 你还不如不安慰。 他耸肩:“反正我得跟着你们一周,到时候我就回去复命,说你们两个恩爱非常如胶似漆根本不想到北京来发展,怎么样?” “你的工资多少?”云泽问了一句。 赵澜:“这位兄弟,我劝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哦。” “陆终?”云泽直接询问陆终。 陆终:“四千七百一十二块五。” 有零有整的。 云泽摇着头:“真的,算了,也没好的了哪里去。” 赵澜拍大腿:“可不是纯纯为爱发电嘛!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我们!” 他灵机一动:“我也申请调岗,跟着你们到山城养老怎么样?” 这边陆终已经把帐篷都收起来了,闻言他直接道:“你做梦,他们不可能再放人出去了。现在孙局指望不上我,筹码就要压在你身上,宋周明不可能接他叔叔的班,下一任副局长一定会落在你身上……” 陆终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有麒麟辅佐,孙局这位子才能长长久久啊。” 赵澜:“求求了谁来收了我的神通,让我当了凡人!这个b班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云泽贴心提醒:“你是瑞兽麒麟,你会活的很久,班也会上很久,退休也遥遥无期哦。” 赵澜:…… 他今天就撞死在这山里! “说真的,”发泄过后的赵澜整个人都蔫了:“总部从根上就烂了,他们在里面大搞裙带、党派关系,一个个往自己手底下划拉人的时候可热情了,仿佛管理局是为了给他们争权夺势用的,没劲,我都后悔加入了。” 陆终:“你当副局长,一人之下……” “停停停——”赵澜赶紧截住陆终的话:“我是打工,不是要当皇帝……说起皇帝,你们找到那传说中妖皇的线索了吗?” 第108章 三百 “没有,”陆终拉过云泽的手:“既然要跟着一周,那就先回去再说。” 现在只有三个妖怪,他们直接缩地成寸,眨眼就到了陆终的家门口——是跟云泽对门的那个大平层。 “我住哪?你家还有空房间吗?”赵澜跟着进了客厅,打量着陆终的家:“啧,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以前你家里哪有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 赵澜说的是家里云泽带来的一些小东西,从摆件到挂画到桌子上奶油色的碗、电视柜上的一根草莓头绳。 陆终脸上露出了笑:“嗯。” 赵澜被酸的牙龈一软:“哎呦哎呦呦……” 凭什么大家都是社畜,而你陆终还能谈恋爱,他却每天怨气跟地府里的鬼一样重! 偏偏云泽还来了这么一句:“坐,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好好好。 非常好。 中午吃饭是陆终下厨,云泽在一边帮工,他现在已经十分熟练的帮陆终打下手了。 只有赵澜一个人对着这幅场景啧啧称奇,还拿着手机拍了无数个机位,还发了个酸溜溜的朋友圈。 “赵澜,”陆终突然出声警告道:“你再在我家里走来走去,污染我家的空气,我就把你扔出去。” 赵澜指着自己:“谁?我?我是麒麟!我是麒麟!!别人都请我去他们家里走来走去好!你还嫌弃上了。” “哦,”云泽道:“你跟你那迷人的老祖宗一个性格。” “什么性格?” “自恋。” 赵澜:“……”孙局,我要回去! 第二天陆终要去上班,因为大早上的陶主任就给他打电话,说女妭来找他,哦不,准确说是来找云泽,见不到人不走的那种。 虽然女妭身上的旱瘟之力已经被封印,但是他终归是活了近万年的老东西,平白往那一坐就吓得别人不敢靠近。 如今她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吓跑了两拨前来办理身份证明的妖怪,就连来上班的同事都绕着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让她出来了,但又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女妭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了一些水果。她穿着青色的连衣裙,长发披散在背后,被云泽揍得青青紫紫的脸已经好了,正在吃西瓜。 在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人——负责押送的。 其中一个长了个正太模样,个子不高,倒是那双眼睛正望眼欲穿地看向大门口。 另一个个子高一些,长相相对柔和,但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凌厉的光。 接到女妭要来的通知后,整个管理局都惊动了,妖管所和修真办的人都下来了,以防万一女妭暴揍,他们也好出手阻止一二。 女妭不知道这些,女妭喜欢吃西瓜,她已经吃了两个瓜了。 在她身后等了半天还没等到人的金澄阳悄悄地戳女妭的肩膀:“姐姐,我也想吃。” 女妭反手给他递了一块。 其余人:“……”不要这么随意的啊喂! 云泽他们来的时候,女妭和金澄阳吃的满手都是西瓜汁。 女妭在看到云泽的时候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她这一动,紧张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握上了武器。 没想到女妭只是把桌上一块脆瓤的红西瓜端起来递到云泽面前:“快,这个甜。” 云泽:“……嗯,谢谢。” 如临大敌的众人:“……” 阿九的视线落到了云泽身后的两人身上,礼貌的问候:“陆队,赵主任……” 赵澜随意地摆摆手,径直走到女妭面前:“有没有我的?” 女妭给他一个漆黑的后脑勺自己思考。 “怎么来我们这里了?”云泽吃着吃瓜,看女妭周身完好,问。 女妭掏出任命书:“我交代了事情经过,他们经过讨论,说我不知者无罪,虽然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都不是本人的意思,所以就罚我在管理局义务劳动。” 义务劳动? 给自己找了个的打手啊这是。 云泽颇为同情的看着她,本来工资就没多少,这还要打白工。 “多少年?”陆终问。 女妭无知无觉:“三百年。” …… 三百年,打三百年的白工! 云泽:“那你吃住怎么办?” 阿九替她回道:“本来总部是给她安排了集体宿舍的,但是因为她非要来山城分局工作,所以……据我所知,这边是没有员工宿舍的?” “没有,”陶主任道:“至于为什么没有,你们不清楚吗?” 资金是申请不下来的,拨款是找不到人的,工资是少的可怜的。 也不知道那么多投资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阿九:“我回去会向总部反应的。” 云泽吃完了西瓜,拍拍女妭的肩膀:“没关系,我有房子,你可以先去我那住。” 女妭:“你吃完西瓜没洗手。” 云泽拳头硬了:“住不住,不住去睡大街。” “住!” “你的劳动合同签了没?”陶主任问。 女妭掏出一沓纸:“都在这里了。” “那从今天起,你就先在妖管所上班,”陶主任快速翻阅,然后道:“这位是陆终,外勤队长,有事听他安排。” 女妭看看陆终,又看看云泽,指着云泽问:“那他是哪个部门的?” “你想做什么?” 女妭:“我想在他手底下干。” 云泽:小弟+1 陶主任笑了:“他也是陆终手底下的人,都要听陆终的。” 女妭看了看陆终,然后十分认真的问云泽:“为什么他的官比你大?你能把他打一顿然后自己当队长吗?” 陆终:? 云泽摆手:“不,麻烦事太多了,我才不要。” 听他这意思,难不成这个叫云泽的真以为自己能与陆终有一战之力? 他们在大厅里说话,也没有避着别人,说的话全都被吃瓜群众听了去。 “好,”女妭有些遗憾,毕竟她是真的只服云泽一个人。 陆终也不说什么,转头让常印给她安排一个工位。 “两位没什么事的话,请回,”陆终看向来押送女妭的两人。 九尾没说话,金澄阳眼泪汪汪地抱上了云泽的大腿:“陆队,你真的不能跟总部要求一下,把我调过来吗?” “不能,”陆终把他从云泽的腿上撕下来:“快滚。” 金澄阳:“……”呜呜。 虽说女妭最后没有对工作有什么异议,但她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泽身后,活像个小尾巴。 就连陆终拉着人想在茶水间嘴一个,都被突然冒出来的女妭打断。 一天下来,陆终身上的怨气都快实质化了,女妭却还是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云泽收拾了东西直接跑了。 反正他只是特别顾问,坐班什么的休想了啊! 回到自己的店铺,云泽打开门发现秦源不在店里。 第109章 大学 这小子去哪了? 已经一连好几天没看到秦源的影子,怕对方又被哪路妖怪抓去吃了,云泽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哥……” 电话接通后,秦源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被什么发现一样。 “最近在做什么?”云泽问。 秦源似乎是从床上下来,打开门走了出去,说话声音这才正常起来:“最近学校里有课,我回学校了。” “那就好,平安符带着吗?” 秦源应了一声:“我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有事跟你说。” 听着话筒那边的秦源似乎是跑了起来,云泽就等了一会儿。 秦源一口气跑到了没人的天台上,这才气喘吁吁地道:“我……我感觉……我的舍友,他不太对劲。” 云泽用鸡毛掸子扫着架子,问:“哪里不对劲儿?” 秦源:“我这不是大四了,周围人不是忙着论文工作就是考研,我宿舍有个哥们就是要考研的……” “我之前不在宿舍,回来之后才发现这人好像有点魔怔了。” “详细说说。” 秦源开始举例:“他之前睡觉都睡到下午一点,最近居然早上五点半就起来去图书馆,晚上快十一点才回来。” “也许是他发奋图强了?” “不不不,我总觉得他整个人很怪,像他又不太像他,而且说话也文绉绉的,总让我觉得,像是跟拍电视剧似的,我还看见他写毛笔字,我都不认识……” “更重要的是,”秦源说出了他怀疑的重点:“之前我们两个的关系挺好的,但是这次我回来之后他总是躲着我,连砰都不让砰了,之前拍了他的肩膀,他还发出了一声大叫,吓得我差点摔了……” 云泽沉吟了一下:“你的平安符还在身上吗?” 秦源点头:“一直戴着,最近大降温,这东西暖暖的跟个暖宝宝一样,嘿嘿,好用。” 云泽闭上了眼睛,提醒他:“秦源,符纸在没有被外物激活的情况下是不发热的……” 你还嘿嘿。 秦源顿住,突然反应过来:“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所以平安符一直处于被激发的状态?” 云泽:“嗯。” 秦源:“……” 鬼啊!! 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去看看,云泽道:“你们学校地址发我,我去看看。” “好好好,”秦源就快哭了,他先前只是怀疑他的好同学是得了精神病,没怀疑对方身上有鬼啊! 打车去了秦源所在的大学,他们学校需要刷脸进,云泽敲了一会儿,使了个障眼法,跟着一个学生进去了。 秦源急匆匆从天台上跑下来,往约定的地点跑去。 “哎,老秦,跑这么快干什么去?” 秦源刚下楼,就被一个男生从后面揽住了脖子,正是他另外一个舍友林一枫。, 林一枫是一个标准的男大,喜欢篮球健身,长得帅,大大咧咧地充满着阳光。 他刚刚从球场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球衣,他比秦源要高一个头,就这么揽着对方。 秦源心里有事,拍开他的手:“我找人去,你先自己玩。” “别呀,”林一枫追上他:“带兄弟一起,最近大家都不出来玩,我只能去找学弟,好无聊啊。” 秦源:“我有正事,你还是再找学弟。” “什么正事?”林一枫挤眉弄眼:“难不成秦少爷谈恋爱了?” 秦源:“……” 秦源:“算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反正最后云哥也会清掉他的记忆。 林一枫见他不否认,以为是认真的:“真的谈了?咱们学校的吗?大几的?什么专业?长得好看吗?” 秦源:“没谈,我哥来找我。” “好,”林一枫跟着,一路上都能碰到好多他认识的人,招呼也打了一路。 快到小广场的时候,秦源看到那边聚集了很多人,叽叽喳喳都往一个方向看。 他们顺着人群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站在树下两手插兜的男生。 旁边还有人窃窃私语: “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帅哥?” “十分钟,我要得到他的全部消息。” “哪个专业的?瞒的这么死?” “他白的发光啊我靠……” “他看过来了啊啊正脸也好帅啊啊——” 秦源一看,这不是他云哥嘛! 他赶紧跑过去,挥着手臂:“哥,这里。” 云泽这还是第一次来学校里,有些新奇,一直在看路过的学生。 闻言他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林一枫“哇”了一声:“你哥哥好帅啊。” “你好,”云泽礼貌的点头。 “哥,”秦源道:“这是我室友,林一枫。” 林一枫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哥哥好。” 云泽嗯了一声,问云泽:“考研的那个?” 秦源:“不是,现在就去宿舍吗?” 云泽点头:“去,夜长梦多。” 林一枫:??你们在说什么? 顾忌有外人在场,云泽并没有问别的什么,秦源捡了一些能说的道:“他吃过晚饭后会到宿舍休息一会儿。” 云泽点了点头。 林一枫:听着很怪。 云泽看向他:“你一直在学校吗?” 林一枫点头:“怎么了?” 云泽:“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舍友有谁变化很大?” 林一枫也没多想:“周洋,他之前打游戏都通宵,谁能想到为了考研,居然比我高中起得都早,这执行力,牛。” 秦源眼神带着同情地看向林一枫: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跟周洋身上的鬼共处一室多久了。 云泽是看他周身的阳气有点弱才问的,不管这鬼有没有害人的心思,跟活人一起待久了总归是对活人身体不好的。 “他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努力的?” 林一枫回想了一下:“八月开学后,他开学后很焦虑,自己出去爬山散心,回来后就这样了。” “爬山?”云泽问:“你知道他爬的什么山吗?” 林一枫挠头:“就是学校后面的那座,以前我们也去过,没什么的,怎么了?” 云泽摇头:“随便问问。” 如果这个周洋身上真的有鬼的话,那鬼也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目前看来这个山有很大的问题。 第110章 燃犀 “说起来,”秦源想到了什么,说:“我们这个学校其实是有中学部的,跟大学这边就隔了那座山,也不高,看那边……” 秦源拿手指着:“那个露出一个尖的就是,山那边是附属中学,只有初高中两个部。” “你也爬过?” 秦源:“当然,我们大一还去野炊过,拿着帐篷躲着老师住了一晚上,别的印象没有,那山里的蚊子又多又歹毒。” 林一枫附和道:“没错,我被咬的起了一身包,一个多月才好。” 云泽又问秦源:“你在山上,感觉怎么样?” 秦源:“就是晚上有点冷,也没别的了。” “哥,那山?”秦源问。 “不知道, 我晚上去看看。” 林一枫越听越不对劲:“哥你来找秦源是做什么啊?” 怎么还要晚上上山了呢? 云泽:“关心他的人身安全。” 秦源点头:“是的。” 到了他们的宿舍,是六人寝的上床下桌,宿舍里有些乱,其中几个床上堆着一堆衣服,每个人的桌子上电脑、泡面饮料瓶堆的满满当当,地上的鞋乱飞,袜子搭在鞋上,散发着一些不明气味。 秦源有些尴尬:“嗯……” 林一枫也把自己的鞋揣进了缝隙里:“哈哈,其实我本来打算今天洗衣服的哈哈……” 这些床上,数他堆的衣服多,一方面因为他喜欢运动,就很喜欢出汗,一般来说都攒一攒,攒到没有衣服穿的时候再一股脑去洗。 但是在云泽平静的注视下,林一枫竟生出来了一些羞耻感,两三下抱着自己的衣服夺门而出。 秦源往自己的床上看了眼:还好他刚回来住,没有弄得很乱。 “这是周洋的位置?”云泽倒是没管这些,直接走到了一张桌子面前。 桌子上的书摆放地整整齐齐,甚至还弄了个笔架放两支毛笔。 “是,他晚上还会开这个小台灯一言不发地坐着,”秦源伸手按亮小台灯,幽黄的灯光在小小的灯罩下散发着,像一簇烛火。 “哥,他身上真的有鬼啊?”秦源在一边忍不住问。 因为忘记带洗衣液跑回来拿洗衣液的林一枫,他半只脚都踏进宿舍了,就听见秦源这么一句,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门口:…… 他听到了什么? 什么鬼? 谁身上有鬼? 有什么? 云泽转身默默地跟林一枫对上了视线。 秦源尴尬一笑:“你听见了?” 一个冷着脸瞪你的帅哥,一个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听见了吗”的室友,林一枫觉得自己命不久矣,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 “哥,”秦源看向云泽:“怎么办?要……” 林一枫赶紧进来把门关上,举着手发誓:“这事我就当没听过,毕竟我是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们就把我当个屁放了。” 秦源皱眉:“那怎么行……”我们不能牵扯到无辜群众的。 林一枫腿一软:“别啊,我刚大学毕业,恋爱还没谈上,还没挣钱给我妈买车,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云泽伸手把差点跪到地上的林一枫拎起来:“文明社会,杀人犯法。” 林一枫:……你们都神神鬼鬼了,万一是雇佣鬼来杀我,犯法都找不到人给我报仇去啊! 秦源叹道:“原来当初的我是这么丢人的啊……” 秦源:“你放心,我哥是国家正规单位的,再说了,你随便出去说,谁信啊。” 林一枫:“……” 云泽随意的扫了周洋的床铺一眼:“你跟他住一起的时间长,他身上还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吗?” 林一枫见他两人不像是要灭口的意思,心也放下来一些:“没有,就是学习太魔怔了,有些怪。” “怎么个怪法?” 林一枫回忆道:“说话文绉绉,strong strong的。” “还有呢?” “对我们陌生了很多,”林一枫又道:“之前我们关系挺铁的,经常一起打游戏,现在他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了,只知道学习,连手机都不玩。” 云泽随手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来,上面用毛笔写的繁体字:“我知道了。” 秦源凑上来看,只觉得这毛笔字写的不错:“难道这个鬼是个书法家?” 林一枫腿软地坐到椅子上:“真……真有鬼?还是说,我的舍友,他……” 云泽把纸张放回去,淡声道:“附身罢了,没什么大事。” 林一枫:……事还不大啊!他们跟一只鬼住了小半年啊啊…… 林一枫:“真的不是人格分裂吗?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些,再说了哥们,你看着也挺年轻的,知道这么多是因为你是道士吗?” 云泽掏出来一块犀角:“听说过燃犀照妖的故事吗?” 两人点头。 云泽:“行,今晚一起会会对方。” 林一枫:……好奇但是害怕。 几人在宿舍等了一会儿,平常这个点周洋会在吃过晚饭后回来一趟,但是今天不凑巧,他没有回来。 云泽算了算时间,看着擦黑的天:“我要先上山一趟。” “一起,”秦源的胆子已经逐渐大起来了,区区小鬼,有他云哥在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枫子,一起吗?”秦源用手肘捅捅他的肩膀:“去去,放心,有我哥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林一枫颇为心动,咬咬牙:“行!” 云泽前脚出宿舍楼,后脚就被食堂勾引走了,在林一枫吃惊的眼神下连吃三碗酸辣粉。 “时间差不多,走,”云泽把嘴巴一擦,招呼两人道。 林一枫道:“得提醒你们一下,最近有学生反映山上的安全隐患问题,校保安已经加强巡逻了,几个上山的路口都装了摄像头,声称抓到一个就记过……” 云泽“嗯”了一声:“那我们换条路。” 秦源他们不知道到底装了多少摄像头,云泽知道啊,他带着两人避开了摄像头和保安,一路往山上去。 学校旁边的山其实并不高,也就只有六七层教学楼的高度,植被稀疏,只不过有些地方会有一些小洞穴和低谷,人一过去就不见踪迹了。 “晚上山里还挺冷的,”林一枫裹紧了外套,嘟囔道。 第111章 小辫子 已经冷出经验的秦源默默抓紧了云泽给他的平安符:到底是天气冷还是别的,他也不敢多想。 云泽大致巡视了一圈,山上并没有多么重的阴气,想必建校的时候也请人看过,但是周洋身上的鬼一定有个来源,他返校后除了爬山哪里也没去,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了。 “哪里是什么地方?”云泽指着最远处一连串低矮的小丘包问。 “哦那里啊,”秦源毫不在意地道:“不是都传闻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的吗,这个就是我们学校里搞建设时挖出来的坟,但好像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后来又给原封不动填上了,我们都知道。” “坟,”云泽往那边走去:“好像有味道。” 坟包一共有三个,凌乱的分布着,云泽看了看,其中两个里面连尸骨都没有,更别提魂魄,倒是另外一个…… 确实埋着一具枯骨,而且看样子这里最近还有过鬼魂的活动。 云泽直接在人家坟头蹲下,这坟也没有墓碑,里面的棺材应该是后来学校给换的,只不过…… 云泽绕着转了一圈,照理说也不是什么人死了都能当鬼的,更别说还是这么一座荒坟,能变成鬼就很不合理,附身人体就更加不合理了。 可惜的是周洋被附身应该是在八月,现在都十月了,要是现场留下过什么证据早就消失不见了,云泽什么也没找到。 甚至这只可怜的鬼,棺椁中连一件陪葬的物件都没有,可见生前也是个不富裕的普通人。 “你们图书馆几点闭馆?”云泽直起身来,招呼两人往山下走。 “十点半,”秦源道:“这还有三个小时,我们要去宿舍等吗?” “我去图书馆看看他,”云泽道:“他平常在哪上自习?” “六楼自习室,”秦源道:“但是自习室很大,咱们进去找人是不是很打扰人?” “而且他不带手机的,”林一枫道:“咱们也没法手机联系他。” 云泽:“不用,我自有办法。” 其实林一枫还想说他们图书馆要刷脸进,但是看着云泽刷开机器走进图书馆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哥们,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云泽:“不是,但是我大众脸。” 林一枫:……好一个大众脸。 云泽直接闻着味直接找到了周洋所在的自习室,为了不打草惊蛇,秦源和林一枫在楼下等着,云泽自己上去会会对方。 周洋正埋头在一堆书里学习,脑袋都快要钻进书里去了,他对面没有人,于是云泽坐了过去。 周洋沉浸在学习里,头也不抬,奋笔疾书,嘴巴无声地开开合合,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 而在云泽的视野里,周洋整个人都是被他身后的一只鬼操纵着的,那只鬼的半个身子都快融进他身体里去了,眼珠子就差贴在书上,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云泽的视线落在那个鬼的脑袋上,感慨:好大好亮的一个脑壳,以及好油光水滑的辫子啊! 这居然还是个清朝鬼。 观这只鬼身上并没有什么煞气,只有深深的执念扎根在它体里,使它不至于魂飞魄散。 这种鬼民间志怪里叫啥来着? 科场鬼好像是。 科举久试不中郁郁而终之人的魂魄,喜欢附身在别人身上捣乱或者学习。 看来周洋身上这只是个特别爱学习的。 甚至照这个趋势学下去,周洋有很大的可能上岸,只不过到时候上岸的是周洋还是这个鬼魂,这酒不好说了。 普通人被鬼上身这么久,魂力是会渐渐地被吞噬掉的,最后彻底消散。 但是周洋的魂魄还在,被压在了身体伸出沉睡这,想来还能抢救一下。 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碰到了望眼欲穿的两人。 秦源小声问:“怎么样?” 云泽点头:“你们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吗?” 秦源:“就我们三个,这个学期没什么课,另外几个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了。” “那就好,”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不至于顾忌太多。 林一枫弱弱的问:“鬼不会伤害到我们?” 云泽摇头:“不是个害人的鬼,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跟他谈谈。” 这可是近距离跟清朝老祖宗谈话的机会,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机遇的。 他们又回宿舍等着,云泽搬了张椅子坐到阳台去打电话,陆终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回家?”陆终看着他身后陌生的背影,嘴巴酸酸的。 云泽拿起手机给他拍了一圈:“我在秦源的宿舍里。” 陆终:“哦……宁愿去秦源宿舍里过夜,都不愿意看到我了吗?” 云泽哭笑不得:“他们宿舍有个人鬼上身,我过来看看。” “鬼上身?”陆终敛了不正经的神色:“要我过去吗?” “不至于不至于 ,”云泽摆手:“一个都没化煞的小鬼,说两句就行,应该都不至于动手。” 陆终用妖力举着手机,一只手开始脱衣服,健硕的上半身出现在摄像头里,云泽很没出息地吞了口口水:“你……你这是做什么?” 陆终又开始解腰带,金属扣碰撞出清脆的“啪啪”声:“干什么?已经十点了,我洗干净了等某人回来睡觉。” 云泽上次的事情有些食髓知味,虽然过程很不好意思,但是…… 舒服。 再来亿次。 陆终有意勾引,把手机放到只录到腰以上的位置,打开花洒开始洗澡:“你很晚才会回来吗?我明天上班,给你留灯,我先睡了。” 云泽眼睛都不转了:“嗯嗯嗯嗯……” “晚饭吃了吗?” “嗯嗯……” “给你做了布丁在桌子上,只准吃一个。” “嗯嗯嗯……” 陆终的上半身全是白色的沐浴露泡沫,花洒的水流细细的一条条地冲洗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肌肉微微绷起,然后水流带着泡沫滑落到云泽看不见的地方了。 陆终眼神幽暗:“好看吗?” “嗯嗯嗯……” “回来给你看。” “嗯……嗯,”云泽回神,因为陆终的手放在了小腹上。 意味十分明显,都已经溢出屏幕了。 云泽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扔了:“我要干正事了,拜拜。” 然后手忙脚乱把电话挂了。 一些早起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 吃。 吃两根。 “哥,”秦源敲敲阳台门:“周洋回来了。” 第112章 哈哈 周洋回来的时候根本没发现宿舍里多了个人,他把沉重的书包放下,脱了外套就要出门。 肩膀上落了一只沉重的手,周洋整个人一僵,有些呆滞的转身:“有事?” 云泽掌下力有千斤,即使周洋发觉不对劲也已经逃不掉了。 秦源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反锁了寝室门,跟林一枫两个人站在门口看,也不敢靠近。 “谈谈?”云泽勾起一个笑。 “周洋”想拿掉云泽的手,却发现他怎么也挣不开,一时间整个“人”都急了:“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云泽比他高了一头,手臂一个用力就把对方按在了椅子上:“姓甚名谁,何许人也,生于何年,卒于何年,为何不去投胎?” “周洋”浑身都在发抖,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之类的话。 云泽直接伸手在他脑门拍了一下,一个灰色的影子瞬间被拍了出来,周洋本人则失去意识地趴在了桌子上。 这鬼被拍出来之后还想逃,云泽直接一张缚鬼符扔过去,把它牢牢控在了原地。 瞧着舍友被云泽一巴掌就拍晕了,林一枫看着那比自己还要细上一圈的胳膊目瞪口呆。 云泽任由那鬼在尖叫,不急不慢地点了犀角,往秦源二人的方向扇了一下。 林一枫当即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等等,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白色的雾气拂过脑门,他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往后躲闪了一下,再睁眼,就看见了被捆在床围栏上的…… 林一枫猛地掐住了秦源的胳膊:“那……那是什么……” 这鬼听见林一枫说话,直接把头转向了他:“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周洋啊,快救救我……” 林一枫吓得倒退几步,后背直接贴上了门板:“假……假的……”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而不是这一整白烟其实是致幻剂? 林一枫看向秦源,他知道秦源是个有名的富二代,为人除了憨一点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能够相信秦源了。 秦源看上去比前几次淡定多了,胆子在北郊那晚,又是被百鬼追咬又是被鬼将追杀又是黑白无常的,已经吓得差不多了。 现在再看这个可怜的干巴鬼,秦源竟觉得他分外的和蔼可亲。 “别叫了,”云泽拿起桌子上的书抽了他一下,按理来说只要鬼不附身在活人身上,这种物品是不能直接碰触到魂体的。 鬼尖叫一声,看向云泽的视线更加害怕了。 “刚刚我问你的问题,回答,”云泽举着书威胁他。 鬼看了眼云泽手里被卷成筒的书,呜呜道:“你别弄坏了我的书。” 云泽:“……” 他直接去阳台拿了个晾衣架,“啪”一下抽在鬼身上:“说不说?” 秦源:“……”很怪。 林一枫:“……”啊啊啊 这鬼是个胆小的,也没有害过人,他从浑浑噩噩中苏醒后第一反应也不是害人,而是学习。 对方道:“在下乃是嘉庆年间的一个书生,名为徐佳,是个久试不中的秀才……” “嚯——”秦源发出一声感叹。 徐佳继续道:“我死在赶考的路上,是被土匪所杀,幸好有几个道士将我的尸骨掩埋,让我得以入土为安……” “我一直在等黑白无常来接我去投胎的,”徐佳有些委屈:“但是一直等到我意识模糊都没等来。” 云泽点头:“你后来是怎么醒的,为什么要附身到活人身上?” 徐佳:“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脑子一下子清醒了,然后我就在附近飘着,从一些过路人的口中,得知这里是一座学校。” “起初我想飘去教学楼上课的,”徐佳对上课学习念念不忘:“但我不能离开坟冢的百步之外,就一直蹲在树下发呆。” “直到那天晚上来了个人,就是这个叫周洋的,”徐佳看向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周洋:“他先天八字就弱,阳气也不是很足,他走着走着,一屁股就坐我坟头上了……” 云泽:…… 秦源、林一枫:……兄弟你(扶额苦笑jpg) 徐佳:“他坐下就开始哭,先是骂自己不争气,上了个大学把顺记养废了一点习也学不进去,然后就开始对天发誓以后都要好好学习早睡早起……” “我本来是坐在树上看热闹的,”徐佳道:“可是他发完誓后,身上就冒了光,那光很刺眼,等我能重新看清外面时,我就已经在周洋的身体里了……” 徐佳用一种“又不是我故意的你还打我”的眼神看着云泽:“我知道这事对活人不好,但是我自己又出不来,折腾了两天后,我觉得先帮这小子考上那什么研究生,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能出来了……结果……” 也许是徐佳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攻击性,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可怜,林一枫都不怕了,还敢主动提问:“你真能帮他考上研究生?” 徐佳一脸疑惑:“又不是很难的东西,为什么会考不上?” 林一枫闭嘴了,他想起来对方是个秀才,还是科举考出来的秀才,哪是现在的大学生随随便便能比的呜。 徐佳身上有着浓重的书卷气,他道:“你们这科举也没有什么难度,不像我们那时候……” 云泽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先打住,你说周洋身上亮起过光,什么颜色的光?” “不知道啊,”徐佳一问三不知:“没看清呢……” “算了,”云泽拿出暂时收押鬼魂的口袋:“到时候我找人送你去地府。” 徐佳有些不安:“我不是故意要伤害这个活人的,到时候判官大人不会让我下油锅?” “罪不至此,”云泽把他塞了进去:“现在,让我们来问问当事人。” 徐佳的魂魄被收进口袋里,秦源和林一枫的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林一枫的视线落在袋子上:“大师,这是什么法宝吗?” “不是,”云泽随手把袋子塞进了自己背着的旧书包里。 通过书包敞开的缝隙,林一枫看见了放在里面翻得卷了边的《刑法》,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第113章 我的脆脆鲨啊 “哥,他怎么还不醒?”一转头,秦源已经开始用巴掌亲密接触周洋的脸蛋了。 云泽制止住他妄图再扇一个大嘴巴子的手:“被附身这么久,哪有那么轻易就醒?” 秦源一脸担忧:“那怎么办,他不会成植物人?” 云泽:“说不定,终究是人鬼殊途, 他本身就魂体弱,现在又被占据了身体这么久,魂魄已经淡的剩下一丝了。” “那怎么办?”林一枫慌张的来探了探周洋的鼻息:“他不会真的醒不过来了?” 云泽往后退了两步,道:“我已经驱逐了他身上的鬼,但我不会招魂……” “那怎么办啊?”两张蠢脸齐刷刷地看向云泽,眼神里包含着焦急和求助。 “怎么办?”云泽背上了自己的书包,眉毛一挑,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还能怎么办,打电话送医院啊!” 秦源:“哦哦……” 林一枫:“啊……” 深夜,救护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寂静的校园。 男生宿舍有纷纷亮起了灯光,宿舍里、窗户上纷纷探出了无数脑袋,试图嗅到一丝真相。 作为周洋的舍友,秦源和林一枫两人也跟着上了救护车,同行的还有正睡着觉被喊起来的导员。 导员惊恐: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 ,我的脆脆鲨你别走…… 而云泽本人则是隐了身形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甚至连第二天都不用,当晚整个大学城都传遍了:听说山城大学一考研哥,半夜把自己学进医院了。 救护车上,导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注视着亲爱的脆脆鲨大学生: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以及 导员环顾着车厢,发出疑问:“我怎么感觉有点挤?” 云泽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知道真相的秦源默默地把头低下了。 抢救室是半夜进的,周洋的家长是第二天早上七点赶到的,此时周洋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 白大褂医生因为不清楚周洋昏迷不醒的原因,一群人围在周洋的病床前,将里面躺着的周洋围的结结实实。 周洋的父母刚到门口腿一软直接跪下了,导员和秦源他们三个拦都拦不住,敞开了嗓子就开始哭喊: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啊……” “医生,医生……” 里面的医生齐刷刷看过来,露出里面躺着的周洋——并没有盖着白布。 导员干笑一声:“那什么周洋父母,他现在只是昏迷,别的没有什么大碍……” “昏迷不醒?”周洋母亲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发出质疑的声音:“我儿子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医生,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为首的老医生推推眼镜:“这位病人家属请不要激动,这位病人除了身体虚弱一些并没有其他的症状,至于为什么一直不醒,我们也在寻找原因。” “你们是我们家周洋的舍友?”周洋的父亲看向秦源他们,他带着黑色的平框眼镜,一副令人害怕的不明气场:“请问他在学校有出现什么症状吗?” 林一枫看看秦源,他自然是不能直接说周洋昏迷不醒是因为被鬼上身了这种鬼话,秦源十分熟练地道:“也没有异常啊,他作息可规律了,早上五点半起,晚上十一点睡,一整天都在学习……” “他?”周父有些不信:“这小子当年高考都没这么努力,怎么突然起早贪黑学习了?” 秦源这才分辨出了周父身上那股让他看了就害怕的气息是什么了:周父是个高中班主任,拥有着全国班主任统一的小动作和气势。 “他说要好好学习考研,别的我们也不知道了……” 医生们陆续退出病房,并且叫走了周母,去询问一些既往病史。 云泽也没走,他就坐在门外的长椅上,正靠着书包打盹。 鼻尖微微一动,有一股小笼包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睁眼,面前是一袋小笼包,还有一个三层的保温桶。 再往上看,拎着保温桶的手清瘦有力,青色的血管和筋凸起,很有性张力。 “早上好,”陆终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怨气满满:“小骗子。” 云泽起身去接保温桶,被陆终拿远了一些,他睡眼朦胧地往前一扑,顺势扑进了陆终的怀里:“唔……好饿啊陆终……” 陆终一看就知道这人在撒娇逃避昨晚放他鸽子的事,他单手捏住云泽的下巴把这人的脸抬起来。 云泽下巴一痛,眯开一条缝看向陆终:“唔……疼……” 可恶,被他撒娇到了。 陆终最终败下阵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事情没有解决?” 云泽顺杆往上爬,整个人缠在陆终的身上,张着嘴要求投喂:“没,得让修真办的来一趟……” “昨晚怎么不说,嗯?”陆终把他捋直了放在一边,转身去拧保温桶:“是想逃避什么吗?” 云泽眼神飘忽:“没有啊,就是情况紧急……”个屁。 吃烫手山芋什么的,要不还是再缓缓。 陆终带了粥和小点心,还有他昨晚没有吃到的布丁,云泽吃着大脑都清醒了很多。 那边周洋的父母已经到了,导员也催着秦源他们两人先回学校,秦源却说自己还有些事,林一枫也跟着跑了。 秦源记得他云哥就坐在那条长椅上休息来着,现在快八点了,想着一起吃个早饭。 刚拐弯,秦源就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身后的林一枫绊倒,林一枫猛地往前一窜,一句“怎么了”在看到面前的一幕时也咽了下去。 昨晚的大师正在跟一个帅哥卿卿我我呢。 秦源将人拉走吃饭,不去打扰两个臭情侣。 云泽吃过饭把嘴一擦,道“这是那个鬼,他说自己是被吸进周洋体内的,我怀疑这事有点蹊跷。” “跟那些人有关?” 云泽点头:“上次苏望月事件里,本来浑浑噩噩的肖星星的魂魄是不足以化成鬼前来讨命的,这次的科场鬼也是,他本来也是不会恢复自我意识的。” 大多数的人死后都会成为浑浑噩噩的魂魄,等着鬼差前来引渡。如果七天过去没有去到地府,最终都会失去自我意识变成幽灵。 像这种突然恢复意识并且具有了一定攻击能力的魂魄,背后不可能没有人在操盘。 第114章 梁修同学 他们甚至把下手的对象换成了学生——管理局里并没有在学校里任职的员工…… 不对…… 云泽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梁修上几年级了?” 小道士还想还是个未成年来着? 陆终:“高二,他在山城大学的附属中学。” “就是隔着一座山的那个学校?” “对,要去看看吗?” 云泽背起自己的书包:“正好,去看看小梁同学的学习情况。” “我已经联系了修真办的人,”陆终道:“人一醒就通知我们,另外,这只鬼暂时还要跟着我们。” 云泽点头,把徐佳放了出来:“你跟我们去个地方,能不能戴罪立功你看你的了。” 徐佳畏畏缩缩往后退了一步,被陆终身上的功德金光照的睁不开眼睛:“好的好的。” 他们出医院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两个修真办的员工,一男一女,虽然穿上了护士的衣服,但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就能确定是他们。 四人默契地擦肩而过,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此时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山城附属中学的安保很是严格,云泽他们在校门口被拦下,陆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梁修班主任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 在表明家长的身份后,班主任亲自过来拎的人,保安这才放行。 班主任是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头发高高束着,一脸的严肃:“你们是梁修的哥哥?” “是的刘老师,”云泽点头:“家里面出了一点事,需要找他一下。” “这样,”刘老师推了推眼镜,开始说起梁修的成绩来:“梁修在家都做些什么啊?” 云泽:“怎么了?” 刘老师:“他好像有点不太合群,就想问问梁修同学的这个家庭环境还好吗?” 合群? 梁修没课的时候还要去修真办上班,放假要么出去抓妖怪要么跟着剑宗修炼,这也跟同龄人没有共同话题啊…… 陆终一本正经的道:“他一般在家喜欢研究一些民俗文化,可能不太符合潮流,但是心理健康方面没有什么问题。” 话锋一转,陆终又问:“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刘老师点头:“梁修选的纯文科,挺擅长语文历史的,只不过……” 刘老师不解:“他的政治总是差点意思,可能因为我就是政治老师的原因,对他这一科关注一些,他的哲学学的……一塌糊涂。” 云泽、陆终:“……” 怎么说呢,让一个剑修学习唯物唯心辩证法……梁修修炼的时候心法会不会背混乱导致走火入魔啊! 云泽:“没事,慢慢来,总能学会的。” 刘老师也没有太纠结,毕竟梁修是年级前十,只是政治拖一点点后腿,他相信梁同学会自己找到学习方法的。 三人一路走到了教学楼,在楼下就能听见里面阵阵的读书声和老师敲黑板讲课的声音。 “好浓厚的学习氛围,”云泽感慨了一句,他之前也去过一些私塾、学院或者国子监,但是都不如现在这种大规模的教学令人震撼。 陆终跟在后头附和:“确实。” 刘老师奇奇怪怪地看了云泽一眼,只见这个年轻人背着一只手到处参观,一脸没见过的样子,心里有些嘀咕:不应该啊,义务教育都普及这么久了,他怎么一脸没见过学校的样子? 在一楼的墙上张贴这光荣榜,云泽一眼就看见了在上面板着一张脸的梁修:“可以啊小梁同学,”云泽指着上面对陆终道:“之前看不出来他还蛮聪明的。” 刘老师:? 你们不是他哥哥吗? 高二五班正在上英语课,一群人叽里呱啦地在读课文。 刘老师敲敲窗户招呼英语老师出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英语老师进去敲了敲梁修的桌子,低声道:“你哥哥来学校找你。” 梁修抬起头一头雾水:哥哥?我哪来的哥哥?我只有一群师哥。 这时候有学生也发现了站在窗户外面的云泽和陆终,纷纷朝着窗户看过去。 “梁修的哥哥?” “妈呀帅哥……” 刘老师敲敲玻璃,严肃地呵斥:“看什么看,好好上课。” 看到班主任刘老师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紧了紧皮,低着头装作看书的样子,实际上眼睛都快偷看成斜视了。 梁修抬头往窗户看了一眼,顿时两眼放光,起身出来,朝着陆终道:“陆队……” 刘老师:? 梁修看见班主任后猛地改口:“陆队……队哥哥和云哥,呃,早上好……”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刘老师目光中的疑惑只表露了一瞬就散去了,她识相的离开。 三人找了个楼梯口,梁修则是一脸兴奋:“怎么了陆队,是有新的案子需要我帮忙吗?” “你看上去很兴奋?”云泽两手抱臂,靠在陆终的身上。 梁修道:“那当然了,我在学校里都快闷死了,要不是宗主大人非要我出来混个学历,我现在应该在岭南山闭关。” “你成绩挺不错,”云泽疑惑:“这么好的成绩不喜欢上学吗?” 梁修扁嘴:“我还是更喜欢抓妖邪。” 陆终给他脑袋来了一下:“你们宗主的本意就是让你入世历练,上学也是历练的一种,哪来的那么多妖邪天天让你抓?” 梁修抱头,但不服:“那你们还找过来了,是不是有事请我帮忙?” 还真让这小子猜着了,云泽把徐佳放出来,徐佳一出来就大呼小叫着“学校学习”之类的话,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哪来的鬼?”梁修天生剑体,是剑宗近百年最有天赋的苗子,他自然能看见徐佳的。 徐佳害怕地往云泽身后躲了躲,这个小孩身上的气息好锋利啊。 云泽道:“你们学校最近有没有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某个同学性情大变, 比如闹鬼传说,亦或是什么迷信?” 梁修挠头,有些尴尬:“我除了上课就是在打坐,不太了解这个哎……” 云泽扶额:“你都入世修行,不社交的吗?” 梁修辩解:“实在是有点聊不来,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我都不感兴趣啊……” 陆终问:“所以,你班主任说你不合群?” 梁修苦着一张脸大叫:“我冤枉啊,我只是忙着学习和修炼,不跟他们聊天,他们背后蛐蛐我装清高,我还没记仇就不错了啊……” 云泽:“……”他们能把这么个活宝当成装清高也是一种本事。 第115章 鼠鼠我呀,要鼠了呢 “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八卦群、表白墙或者是论坛之类的东西?”云泽思索了一下,问。 梁修:“还真有,不过是表白墙,我回头把qq号发你。” “qq号?”云泽没接触过,看向陆终:“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陆终道:“小孩子玩的东西,这不重要,你要吗,我给你申请一个。” “好啊。” 梁修拿眼斜斜的看着两人,这才几天没见,怎么突然就让人看不懂了了呢? “你回去上课,”陆终无情地打发人走。 梁修不甘心错过这个明目张胆逃课的机会,挣扎道:“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陆终:“回去上课?” 梁修:“……” 云泽不想就这么算了,于是找了个地方把身形隐匿,直接在学校里探查起来。 而梁修这边,他一回到教室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悄悄地打量他。 梁修背课文的声音大了一些,腰背也坐的更直了:嗬嗬愚蠢的高中生们,你们知道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的人究竟是谁吗! 我可是剑宗的新秀,百年一遇的天才,还是国家有关部门的正式员工,我不仅能抓鬼打妖,我还会飞! 哈哈哈! 梁修的脑子里已经编排了无数的爽文剧情,给自己乐得嘎嘎爽。 一下课,梁修桌子前就呼啦围上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逮着他就开问。 “梁修,刚刚那两个帅哥都是你哥哥吗?” “好帅啊我的天哪,应该是大学生?他们在哪上大学啊?” “那个穿卫衣的哥哥,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啊?” 梁修脑子被吵得嗡嗡响,索性一口气道:“别问了,已经毕业,他俩是一对。” “啊……” 有人失落有人鄙夷,但更多的是女生们发出的起哄声,一个个比自己谈恋爱还要激动,直说着什么“般配”。 梁修就很莫名其妙的在班里女生缘好了许多,经常有人问他的“两个哥哥”之间的事情。 梁修:“……” 突然想起来之前云泽说的“某个同学性情大变、闹鬼传说、流行戴尔迷信”这个话题,于是他对同学们的八卦上心了很多。 果不其然,这就让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听说商业街那家塔罗占卜店还挺灵的……” “听说学业和桃花是他们店里的特色,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看……” 梁修装作无意路过,插嘴:“塔罗牌?很灵吗,我也想去算算。” 几人抬头看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眼,出于礼貌还是告诉了梁修这家店的地址。 梁修认真记下:“谢谢。” ++ “那边有淡淡的鬼气,”云泽指着某个方向:“学校里人多气息杂乱不好分辨,但是那边特别明显。” “走,去看看。” 正好现在是上课的时间,外面并没有多少行人,如果动起手来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 二人顺着鬼气找了过去,是沿街店铺的二楼,楼梯口就摆着一个广告牌子:灵犀万事屋,下面用红字写着“塔罗牌占卜、紫微斗数、求签解卦……” “还中西结合,”陆终扫了一眼,抬手敲门。 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声细细的声音:“请进……” 陆终按下门把手,门刚打开一道缝,就听见一阵哐啷的声音。 不好,竟是被发现了。 陆终猛地推开门,云泽飞去闪了进去,结果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云泽想也没想,直接追了出去。 陆终环视着这个屋子,屋里开了一盏昏黄的灯,照的不是很清楚,墙上挂满了奇怪的装饰物,甚至还有一面八卦镜(仿品)。 刚进门面前是一个木台子,与后面的空间隔了一道暗红的绒布,前面是顾客前来问占的地方,后面则是神秘人进行算卦、占卜的地方。 陆终掀开帘子走进去,只见后面也是一个差不多大的木制台子,只不过上面堆满了塔罗牌和一些卦书,后面还有几个麻袋,里面装的是黄符,有一部分已经装到了锦囊里。 陆终翻看了这些黄符,一堆废品里还混着几个真的,但都不是什么正经符,他挑出来全部带走。 另一边,云泽追着那个灰色的影子,对方仗着体型小就往各种夹缝水沟里跑,云泽也不是吃素的,他锁定了对方的气息,就算是他从下水道里爬出来,也会在井口看见等候多时的云泽。 灰色的影子快崩溃了:到底怎么才能甩掉他啊啊! 以及,这次妖管所为什么又找过来了! 云泽不想跟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直接在另一个通风口用塑料袋把对方兜头一罩——常印的塑料袋也有立功的一天。 瞧着在塑料袋里疯狂挣扎的四脚生物,云泽差点没恶心地直接给扔了。 这个灰扑扑的动物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他一路上拎着这么大一只老鼠,回到店里的时候正巧碰到探头探脑试图进门的梁修。 云泽一巴掌拍上梁修的肩膀:“你逃课?” 梁修吓得一激灵:“妈呀,你走路怎么没声?” “问你呢,”云泽把他推进去,恰好陆终也检查的差不多了。 梁修摸了摸鼻子:“我剪了个纸人先替我上课……我这不是担心吗……” “怎么找过来的?”陆终对于他逃课一事也没说什么。 “我这不是找同学打听了,”梁修道:“最近这家店很火,他们都说很灵验,什么求学业就真的考进前十,求桃花第二天就被表白……这一听就不对啊……” “确实不对,”云泽举起手里的塑料袋。 梁修直接跟灰老鼠的尖嘴对上了,吓得猛地蹦出去:“啊啊啊老鼠啊啊啊——” “是有点不雅,”云泽用两根手指拎着,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它就是那个神秘的巫师?”梁修一言难尽地指着老鼠:“同学们还说这个巫师多么多么厉害多么神秘,就这?” 陆终伸手把塑料袋接过来,把装着符纸的袋子换给了云泽,道:“老鼠算是五仙之一,成精后有一些卜卦的能力,倒也是专业对口。” 梁修:“……” 好一个专业对口。 趴在塑料袋里装死的老鼠:啊啊啊是煞神亲自来抓他的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第116章 鼠鼠我啊真的冤枉 “啪——” 审讯室冷白的光打在老鼠精的身上,它已经被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铐在了审讯椅上。 老鼠精虽说有些修为,但是还不能够化形,这也是它为什么一定要隔着一张帷幕与人说话的原因。 但是妖管所的审讯室里刻满了阵法和符篆,她被禁锢在椅子上,一只硕大的银手镯靠在它的前肢上。 “姓名、性别、籍贯,何时成精,为什么不来妖管所报备,弄这么多符篆想干啥?”负责审讯的警察叫华茂,算是与云泽有过一面之缘。 老鼠精那两个黑豆眼滴溜溜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华茂一拍桌子:“如实招来,你不要给我在这里贼眉鼠眼的,信不信我吃了你?” 华茂的本体是一只田园狸花猫,战斗中的战斗机,他刚一亮出爪子,老鼠精就立刻在座位上瑟瑟发抖起来。 因着先天种族压制,老鼠精乖乖交代了起来: “我叫鼠八宝,来鹤云县,”老鼠精道:“清雍正八年成精的……大人,我真的只是卖卖符纸等小东西,都是从淘宝上进的货,我也没想害人 啊……” 华茂油盐不进,脸色一变,喝道:“既然没想害人,为何不来妖管所备案?” 老鼠精缩了缩脖子:“你们是朝廷的人,我不信朝廷的人。” “都什么年代了还朝廷?”华茂气道:“只是报备拿个身份证,又不是抓妖天师,要是你们心里没有鬼怎么会害怕来办证件?” 老鼠精缩在一起,小声嘟囔道:“那可不一定,我有好几个朋友都失踪了……” “你说什么?大点声!”华茂眼睛一立,大声道。 老鼠精顿时又不敢说了:“我真的没害人,我胆子可小了,这么多年也就只敢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那去找你的时候你跑什么?” 老鼠精的那张鼠脸上满是崩溃:“那可还是陆终啊我的老天爷,谁不知道陆终出手非死即伤,我这不是太害怕了啊——” 当时正躺在网购的猫窝里刷视频,结果忽然汗毛倒立,一股危险的气息吓得它本能的给自己算了一卦,大凶啊喂! 更别说后来有个人还从窗户跳出来追它,鼠鼠自认这么多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它被以前的抓妖师打怕了,下意识就是狂奔逃跑。 “那你的符纸, 真不是自己画的?” 老鼠精:“我连人形都没能修成,怎么可能会画符?” 华茂一想也是,他听到耳麦里云泽的声音:“问问有没有人来给它传销过”。 华茂点头,对着老鼠精问:“我问你,之前有没有奇怪的人找过你,说话很像传销的那种,要拉你入伙进行妖族复兴大业?” 老鼠精疑惑:“我是秦始皇,v我50听我复国大计?” “问你话呢!” 老鼠精瑟缩了一下:“没有……” 鼠鼠我啊,连被传销的价值都没有呢…… “它应该只是恰巧在附近,”云泽推门出去,对陆终道:“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先去医院看看,”陆终去开车:“负责看守的人说周洋今晚上就能醒。” “好。” 一上午跑下来还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两个人直接在医院附近找了个拉面馆,坐下吃饭。 既然是医院附近,来吃饭的病人或者家属很多,七嘴八舌的谈起了八卦。 “听说没,昨晚紧急送来的那个3床的大学生,也是昏迷不醒,专家会诊都查不出病因……” “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记得上周也送过来一个,”另一人道:“当初都说是植物人了,结果怎么样,过了两天人自己醒了……” “确实,这难道是什么最新的流行病毒吗?戴口罩能预防不?” “管它行不行,先戴呗……” 两个人正说着旁边桌子坐下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朝他们问:“你好,打扰问一下,你们说的那个植物人之后好了的那个,具体什么情况啊?” 两人看看他们:“你们是?” 云泽道:“我朋友的大学舍友,就是昨晚送急诊那个昏迷的大学生,现在我们都很着急,听见你们谈起来,就想问问……” “这样啊,”对方道:“其实我们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们要不问问医生?” 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多少内幕,云泽摆手说好的谢谢。 面刚端上来,就听见街对面传来响亮的警笛声,警车在前面打头,后面跟着两辆救护车,医生匆匆跑出来从救护车里抬下来两个担架。 血顺着地面滴了一路。 “哎呦,又怎么了?” 周围的人饭也不吃了,纷纷挤到门口查看。 刚刚被云泽搭讪了的两人一转身,就发现桌子上只剩下两碗拉面,而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没看出来他们这么爱看热闹啊,饭也不吃了……” “我的面……”云泽仰天长叹:“我要把所有打扰我吃饭的都杀了!” 刚抱怨完,手心里就被陆终塞了两块荔枝味的水果糖:“消消气,咱们去抓住他打一顿。” 刚刚救护车疾驰而来的时候,云泽敏锐的嗅到了有一丝鬼气,再往外一看,好家伙,躺着的另一位仁兄已经黑的看不出来人形了。 医院大厅乱成一团,地上的血还没被擦干净,人群靠边站着议论纷纷。 “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朋友圈都刷爆了,听说那边大学城有人持刀伤人……” “我朋友就在现场,说是男的拿刀捅女朋友来着……” “啊,那我怎么看送来的是两个受伤的?难道另一个是男小三?” “想什么你,另一个就是持刀行凶的那哥们……” “听说他女朋友被捅了两刀后空手夺白刃,把他也砍了……” “我去……” 云泽站在自动售卖机面前买了个面包,掰给陆终一半:“所以说,那个被鬼上身的是砍人的那个?” 陆终点头:“上去看看。” 他们不好就这么进抢救室,先去厕所隐了身形后跟着开门的护士进去。 一进去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医生们忙成一团,病床上躺着的正是持刀伤人的男性。 第117章 发誓 而在这位男性的头顶上,正飘着一大团漆黑的雾气。 他好几次都想从对方的脑袋挤进这副躯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进不去。 云泽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焦急的想要挤进对方的身体,嘴里还念念叨叨: “进不去,怎么都进不去?” “怎么会失灵?” “不可能,之前……” “是进不去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对方温柔且耐心。 鬼大哥当即就产生了共鸣:“对啊,不知道怎么搞……”的…… 谁在说话??? 鬼大哥环视一周,医生们都在忙碌的工作,压根没有能看见他的。 鬼大哥:“鬼啊——” “叫什么叫?” 云泽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展开说说,为什么要进去?” “呃呃呃——” 鬼大哥被掐的直翻白眼。 云泽就揪着他到了天台,符往他脑袋上一拍,鬼大哥瞬间被束缚在了原地。 “聊聊,”云泽找了个箱子坐下,伸手拿过来没吃完的半块面包。 鬼大哥不认识云泽,但是他认识陆终,这张脸印在宣传单上,就算他魂飞魄散了也认得出来。 而陆终却站在云泽的身后,掏出手机来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这不完蛋了,被陆终抓到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把目光落在云泽身上,这位坐着,而陆终大杀神站着…… 两眼一黑,不如直接让他魂飞魄散。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鬼大哥心里有鬼,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确定,看着两人目光躲躲闪闪的。 云泽直接弹出火苗上去就是一口:“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鬼大哥痛的尖叫嘶吼,他的胳膊被这不明火焰烧出了一个圆口,整个魂魄痛的扭曲。 “我要说什么?” 云泽冷笑,抬手直接一拳:“所有。” 鬼大哥没想到这人能徒手揍鬼,脸都被打歪了:“我只是跟着他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他拜托我家里人给我烧点纸……” 陆终收到了什么消息,对着那鬼道:“别装了,你叫齐亮,男,三十六岁,六年前因为故意杀害六人人被通缉,在潜逃的路上被车撞死……是你。” 齐亮脸上那股唯唯诺诺的小人之气收敛了一下,眼睛直直盯向陆终的手机:“我已经偿命了,我死后可没做什么坏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云泽嗤笑一声:“阳间的报应偿了,谁跟你说阴间就没有惩罚了?” 齐亮动弹不得,怨毒地看向两人:“你们这种大人物怎么知道底层人的苦衷,我之所以杀人,都是他们逼的!” “笑话,”陆终已经看完了齐亮的档案:“你因为怀疑妻子出轨,将对方一家和自己的妻女尽数杀害,但是据调查,你的妻子只是在买菜回家的途中跟对方聊过一句话,这也是他们逼的?” 齐亮反驳道:“谁知道他们是不知装的?你怎么确定他们没有一腿?” “这不重要,”云泽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他们回去投胎做人,而你,以后要在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后,投胎到畜生道,经历六世被屠宰之苦……” 齐亮脸阴沉着盯着云泽。 “不过,”云泽指着后面的陆终道:“你觉得陆终厉害吗?” 齐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着点了点头:“他们说陆终是国内最厉害的妖。” “来,”云泽对着陆终招招手,陆终顺从的走过来垂着脑袋。 云泽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对着齐亮道:“现在是我了。” 齐亮狐疑地看着两人,见那位煞神陆终确实没有一丝反抗之意,又看向云泽。 他是人族,连世界上有鬼这件事都是死后才知道的,就算是面前站着的妖是他们那群人害怕的陆终,但是齐亮始终没有感觉。 “你到底什么意思?” “跟我合作,”云泽道:“我能保你。” 齐亮不心动是假的,但他也不傻:“你怎么证明?” 云泽道:“你背后的人是我们重点追查的犯罪组织,为了尽快破案,我们有相关的制度……”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亮在他面前:“如果能提供重大情报信息、或者是弃暗投明者,将给予奖赏和减刑处理。” “齐亮,”云泽道:“我能让你免去畜生道轮回,直接投胎成人,如何?” 齐亮有些心动,但是却摇头:“我不要投胎,除非你们能给我找一个人,我要他的身份。” 这是要夺舍啊。 云泽想都没想,把秦源的照片放给他看:“认识这个人吗,秦源,山城首富的儿子,有名的富二代,满意吗?” 齐亮看着秦源那副年轻俊美的皮囊,疯狂心动。 而在学校里跟同学一起吃饭的秦源,连打八个喷嚏,一脸懵。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立字据,发誓什么的,”齐亮还是不信,道。 云泽直接举起四根手指:“我向天道立誓,齐亮若完整交代所有有关幕后主使的情报,我将为他抹去案底,作为奖励,将秦源的肉身给予他使用。” 众目睽睽之下,云泽发完誓后一道金光没入他和齐亮的体内,这算誓成了。 齐亮也感受到了这股神奇的力量,两眼放光,直接把老东家买了个彻底。 “他们把我们召集起来,让我们吃了一个黑色的药丸,”齐亮道:“然后承诺会给我们肉身,让我们跟着身上发出灰色光的人。” “黑色的药丸是什么?” “我哪知道,他们给我就吃,问了他们也不说。” 云泽:“他们是谁?” 齐亮:“一群戴着面具的神神叨叨的人,大夏天还穿着黑袍子,看不见脸,他们用一面旗子把我们带走的。” “招魂幡,”云泽皱眉,对方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有:“你们会附在身上发出灰色光的人身上,久而久之便能夺舍对方,是吗?” “他们是这么说的 ,”齐亮:“我可没夺舍成功啊,我这顶多算是,未遂……” 云泽继续问:“他们有说,你们成功后要做什么吗?” 齐亮道:“没有啊。”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但是那群面具人不可能到处帮人夺舍,云泽想到了什么:“跟你一起被带去的魂魄中,有你认识的吗?” 齐亮:“我管那么多,他们复活又不给我钱。” 再看看齐亮这副样子,云泽心里大概有数了,他转头去拉陆终的胳膊:“咱们去找那个出院的。” “等等,给我换了肉身再去,”齐亮提醒道。 云泽转头,眼睛刻意睁圆了,一脸无辜天真的样子:“啊?什么肉身?” 第118章 你骂谁? “你敢耍老子?”齐亮脸色一变:“不可能,你已经发誓了。” 成为鬼魂之后,他是能感觉到道那股玄之又玄的力量的,他敢确信对面这个小白脸如果不履行誓言,绝对会被天打雷劈的。 云泽摊手,坦诚道:“是,我就是耍你了,怎么?” “妈的,”齐亮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那双眼睛难掩杀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他妈的找死,你发誓了,老天爷会劈死你全家劈死你妈的……” “咔……” 晴空中突然响起雷声,齐亮望了一眼天,大笑起来:“你敢骗老子,你们都……” 他笑到一半,晴天霹雳直接劈到了他脑门上,直接把他劈的外焦里嫩,身上的鬼气全部散没了。 云泽嗤笑一声:“你骂谁不好,骂我妈?” 作为一条神龙,难道他只是平白无故长得和其他龙族不一样吗? 笑话。 他云泽乃是天生地养的灵物,生来合和天地之运,说一声天道是他母亲都不为过,你骂谁不好,骂到天道头上? 挨了这一下,齐亮居然还有一丝意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泽:“你……你为什么……没劈……” 他说话的间隙,一连三道手腕粗的紫色雷电接二连三地劈到了云泽的身上。 在滋滋作响的雷电之下,云泽甚至还伸手接了一道,挑衅地看向齐亮:“现在劈了,还有别的要求吗?” 齐亮:“……” “装起来,”云泽一挥手,小跟班陆终就去把齐亮收进了袋子里。 云泽抬脚就要下楼梯,胳膊就被人拽住了,他转身看着陆终:“怎么了?” 陆终靠近两步,腰微微弯下,视线与云泽平齐,他眸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云泽……” “嗯?”云泽禁不住这放大的俊美诱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想到陆终还得寸进尺,提出了更加无理的要求。 陆终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里带了一丝暗哑:“好哥哥,再拍我两下。” 云泽:“……” 救命,有变态啊!!! 下午秦源来医院看望他倒霉的舍友,又在门外的椅子上发现了他云哥的身影,正蜷缩在椅子上,脑袋压的很低在手机上快速翻找。 干嘛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秦源并没有上心,先是喊了一声“云哥”后快步跑了过去。 云泽飞速地把手机息屏,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啊,是秦源,有什么事吗?” 哥,你现在真的很奇怪。 秦源心里疑惑,但是他无条件支持他哥的一切想法和决定:“没什么,我来看看周洋醒了没……” 说着他往云泽这边靠了靠,低声道:“我好像看见修真办的人来给他做法了,应该会好的?” 云泽点了一下头,问:“我听说商业街有持刀伤人的?你听说了吗?” 秦源眼睛一瞪:“都传疯了,还是我们学校的,听说送的还是这个医院,多大仇啊怎么就至于要杀人了啊……” “你最近小心一点,”云泽提醒道。 秦源也拱起了腰背,小声又害怕地问:“怎么了,是学校附近有什么通缉犯或者妖怪吗?” 云泽头一点:“差不多,砍人的那个男的,身上有怨鬼,他们想夺舍肉身,而且你们学校已经有两个案例了。” “这么吓人啊,”秦源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平安符,还好,符还在胸口挂着:“都是什么鬼在夺舍啊?他们夺舍后要干什么?” 秦源同志压根不知道自己曾经被当做过筹码口头送出去过,云泽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一群死后被地府通缉的鬼,你猜他们夺舍后会干什么?” 当然是作恶啊。 秦源害怕地抱住了自己。 面前停下了穿着皮鞋西装裤的两条大长腿,独自害怕地秦源抬头看去,是陆队啊。 等等? 陆队被人打了? 只见在陆终的脸颊上有一片通红,隐约能看出手指印字,好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天呐,谁能在陆队头上动手? 秦源的视线缓缓落到他云哥的身上,支支吾吾道:“这,俗话说得好,嗯……君子他……动口不动手……你们有什么矛盾是可以沟通的……”没必要动手啊!瞧瞧陆队这张俊脸,这半边都快红成猴屁股了。 陆终看了云泽一眼,云泽呼了呼自己的手心,打变态给自己手都打疼了。 陆终用一杯奶茶打发了秦源,挤到云泽身边坐下,给他加满了小料的奶茶粥里插上吸管递过去,淡淡的问:“查到什么了?” 云泽接过奶茶警惕地看着他:“你监视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查东西?” 陆终嘴角勾动了两下,似是笑了:“你不是挺好学的。” 想到自己的查到的什么字母什么主仆什么……奇怪的东西,云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脏了,他威胁道:“你回去好好给我交代清楚,这么多年在人间究竟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终直接贴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遵命,主人。” 云泽:“……” 虽说龙性本淫,但龙他不变态啊啊啊 他只是单纯的馋陆终的身子,馋归馋但是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但是陆终这小子,自从两个人摊牌后,他是…… 一!点!都!不!装!了! 都说华夏民族的文明绵延千年,文化瑰宝令世界瞩目,艺术的气息、古老的传承…… 怎么到陆终这就传岔了? 五千年文明气息都没能给他陶冶出一个君子的形象啊! 哦对了,他还会阴阳怪气的怼人! 云泽痛呼:都是我没有把孩子教好啊! 都说社会是一个大染缸,陆终你怎么只染了黄色就出来了! +++ 周洋醒的预计的还要快一些,可能是有秦源在旁边看护的原因,病房里脚步声凌乱,刚刚苏醒的周洋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推着去做了各项检查。 等他回到病房的时候,他父母就冲上来一阵嘘寒问暖,周母更是眼泪哗哗。 而周洋一脸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第119章 今夕何年 周母:“我们也想知道你怎么了!你在宿舍里晕倒,还是你舍友给送来医院的。” 晕倒? 周洋更迷茫了,他不是记得他从学校后山下来后,累得倒头就睡,怎么会有昏迷这么严重的事发生? 周洋从父母这里得不到答案,扫视了一圈病房后,看见了站在门口向里面打量的秦源,他喊道:“秦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你们给我送来医院的吗?” 秦源挠着头进来:“是啊,当时你从图书馆学习回来后,就一下晕倒在桌子上了,叔叔阿姨可担心了。” 周洋睁着迷茫的双眼,发出疑问:“啊?我去图书馆?我什么时候去的图书馆?” 秦源知道他被鬼上身勤学苦练了俩月,刚刚也没想到 周洋竟然是没有这两个月记忆的,一下子说秃噜了嘴,有些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嘴一下。 周母急了,她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周洋的脑袋:“你嗑脑袋了?你不是去图书馆学习备战考研吗?” 周洋更加疑惑了:“我不是去爬山了吗?我还没准备开始学呢?” 病房里,几人大眼瞪小眼,周父直接按了铃呼叫医生。 周洋看着他们的神情,再看看秦源都穿上了厚外套,不确定的问:“呃,今夕何年?我难不成是穿越了?” 医生进来让周洋去照个脑ct,但是找不到任何周洋莫名其妙没了两个月记忆的原因。 周洋抓着秦源的手不停的问:“我真的起早贪黑苦学了两个月?” 秦源:“呃……” 那也不是你学的,是附在你身上的鬼学的。 周洋捂着脑袋哀嚎:“那我学的知识呢,把我学的知识还给我啊!” 秦源:……抱歉呢,知识也不是你学的。 周洋父母很是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周父思索了一会儿,道:“研究生也不是非要考,你的学历毕业下来也能找个稳定的工作,要是太焦虑就先别学了,影响身体。” “对啊对啊,”周母附和:“咱不能为了考研,把身体累垮了。” 周洋不明所以地点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起早贪黑学习啊!早起学习这事打他高考完后就从他身体里删除了啊! 左思右想,周洋借口说他饿了,只在病房里留下了秦源一个人。 周洋问:“现在病房里没别人了, 你跟我说说,我真的是学习累到住院了吗?” 想起云泽交代给他的任务,秦源道:“其实也不是……” “我就说嘛,”周洋神情有些激动:“是不是我跟你们合伙演的一出戏,想哄我爸不逼我考研,但是中途出了意外,我不小心失忆了?” 秦源深吸一口气:“不是,其实是你在外面买了劣质饰品,里面的放射性元素让你精神错乱……”啊要编不下去了。 周洋:“什么!我买的那个升学手串是劣质品!” “没事,这事已经上报有关部门了,”秦源继续编造:“他们应该会来找你调查的。” 周洋:“那是该好好调查,这种卖劣质品的商家就该被抓起来,真是可恶,还花了我两百大洋呢!” 不一会儿,病房就被敲响了,进来几个人,手里有证件,但是都没有穿制服。 周洋根本没看清那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的证件,他还以为这是便衣,神情有些亢奋。 负责问话的是陈昆,他装模作样拿了个本子:“听说你失忆了,你记忆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八月二十七,”周洋道:“刚返校第一天,我想着去山上散散心,回来后还很早就睡了,谁知道一觉醒来,都快十一月了……” “你返校之前有做过什么事或者遇到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人吗?” 周洋点头:“我在网上买了个手串,花了我两百多了,店家还说是保佑学业的……” “手串还在身边吗?方便我们看一下吗?” 周洋进抢救室时身上的东西都被拿了下来,现在就在床头的柜子里放着,他指指柜子:“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带着,但是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了,你们找找。” 陈昆蹲下身体去找,果然在上面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手串,他站起来递给坐在一边的云泽。 周洋已经偷偷往那边看了好几眼了,惊叹于两个帅哥逆天颜值之余,他又不禁感慨难道警局招人也要看脸的吗? 还有就是,这个人真的好年轻,看着也就是个大学生,但是这个大叔居然把证物先给他看哎,难道他就是小说里传说的龙傲天人设? 手串是竹青色木质的,看上去与网上卖的大多数手串一样平平无奇。 云泽摸了一圈,然后掰开了其中一个珠子。 周洋:我靠大力出奇迹,这东西都能给掰开? 然后云泽从里面抠出来一个卷成小小圆筒的东西,展开后,居然是一张巴掌大的黄符。 周洋目瞪口呆地看向秦源,与他无声对视。 不是说放射性材质吗,他刚想起来自己这手串,是檀木啊!哪来的放射性材质!合着里头掺了张黄符? 不过抛开让他昏迷的实事不谈,万一这张符是大师说的能助他学业有成的符呢?人家也不都说了开光的所以卖他两百多? 云泽只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对上周洋震惊的视线,道:“他们用的仿制朱砂,对人体有害,你别多想,相信科学和人民警察。” 一屋子人齐刷刷点头,周洋:“啊,好。” “你买手串的店铺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陈昆问。 “我找找购买记录……不是,我没带手机啊,”周洋四下找了找,他刚醒来都没发现手机不在身边。 “你手机挺久没用了,”秦源在一边幽幽道:“听林一枫说,你发愤忘食,手机已经很久没玩了。” “那我拿到手机后发给你们,”周洋顿了一下:“我加谁的联系方式啊?” 秦源:“呃,你要不发我?” 周洋:“你去警察局实习了?” 秦源指着云泽:“我们认识,嗯,就机缘巧合认识的,你发给我就行。” 这些都是小事,周洋也就没再纠结。 幕后之人利用网店大范围售卖掺了符的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遇害了。 修真办的人已经根据云泽提供的另一条线索,追查过去了。 第120章 巧了 云泽回到管理局的时候,就听说修真办的员工上门抓了个男人回来,正关在审讯室里审呢。 他挺想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就跟着进去旁听。 在玻璃后面那间屋子里,云泽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还有个男的一直在盯着他看。 云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谁来着? 赵澜看着云泽十分迷茫的眼神,叹息:“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云泽啃着苹果路过了他:“哦,也不是很重要。” 赵澜:局长!你要不还是把我调回去! 根据那人交代,他也是同一时期被黑衣人抓走的鬼,吃过黑色药丸,在猎物身上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后,成功夺舍。 很遗憾,原主的魂魄失去了身份后,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有可能是被这恶鬼吞噬了。 这人生前,也是个恶贯满盈的罪犯。 聚集这么多罪犯的魂魄,令其夺舍往生,是为了什么? “这几人提供的日期均在周洋之后,他可能是个试点,再加上徐佳并非罪大恶极之人,也就没有夺舍的想法,这才让他侥幸活了下来,”有个道士道,他说着看向云泽:“不知道这位云顾问有什么高见?” 云泽把苹果核完美扔进了垃圾桶里,拍拍手道:“破坏阴阳平衡,篡改因果定数,背后之人,人妖鬼三族皆占,所谋不小。” “这群人究竟是从何而来,”一屋子人都在沉思。 “神出鬼没,了无踪迹,”赵澜道:“一定有人给他们打掩护。” “赵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局里有……” 内鬼。 登时房间里的气氛都凝重了起来,大家互相看看,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他\/她到底是不是内鬼? “是不是的,”云泽一脸无所谓起身:“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大家也不必太过草木皆兵,毕竟,天塌了,还有我们顶着。” 云泽这也不是说大话,幕后之人不可能一直躲在暗处,要是最终还是没能把他揪出来,他也会为了最终目的而主动献身。 被动一点而已,他很能打。要是他一个都打不过,管理局不是还有这么多人,总归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的。 云泽的气场和自信实在是强大,让大家心里又安定了很多。 现在在这里的人,全都是山城分局的高层人员,行政部的不在,但是另外三个部门主任、队长可是都在,这已经是分局的权力核心了,要是他们中间某个人出了问题…… 陶主任跟在云泽的身后出了门,两个人进了他的办公室。 “老陶,”云泽坐在桌子上,随手翻看着最近的案件汇总:“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打起来了吗?” 陶主任往自己专属座椅上一坐,摇头:“你都想不起来了,我什么档次,能记得?” “一定有某个原因的,”云泽抵着下巴思索:“当时神魔妖巫之间虽然有些小摩擦,但远远不止于到死战的地步。而后……妖族衰落,神魔灭绝,巫族归隐……” 陶主任笑了一下,脸色说不上好看:“说起来,虽然当时人族当时死伤惨重,但是长远来看,好像只有他们在那场战争中得利了。” “会不会……” 云泽和他对视,心里隐约有了另一个猜测。 陶主任:“那现又是什么意思?正打算复兴妖族?” “不会,”云泽十分笃定:“人族之势未衰,还不到时候。更何况……” “何况什么?”陶主任嗤笑一声:“你怎么就确定,那位不是拿我们当垫脚石?” 云泽不服气:“我难道算不得亲生的吗?” 陶主任一噎:“你他的还真能算……” 修真办的稽查队根据抓到的几个鬼的描述,最终还是找到了当初的作案地点,但是很遗憾,对方早已人去楼空。 周洋卖手串的那家店铺早就关了,顺着实名信息追查过去,对面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族,他也没有自己曾经售卖过手串的记忆,线索在他这里断掉了。 而夹在里面的符纸倒也查出来了来源,是禁书里符篆的改良版,具体是降低人自身的阳气并在他们身上放了标志,吸引孤魂野鬼跟随并且逐步侵蚀对方。 但是目前的问题是,对方广撒网,夺舍之事,究竟成功了多少? 这事妖管所专业不对口,已经全权交给修真办去处理了。修真办人手不足,直接给梁修开了半个月请假条。 梁修出校门的时候眉开眼笑,反倒是跟在后面的班主刘老师一脸幽怨地看着罗萍真人:“梁修家长啊,孩子现在是特殊时期,虽然梁修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但是还是希望处理完家里事后尽快返回学校……” 罗萍和蔼地笑着,一个劲点头说:“好好好。” 刘老师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的好学生笑容满满地跟自己挥手告别,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结果第二天周末的傍晚,刘老师家里刚刚做好饭,饭菜都摆上桌子了,门铃就被摁响了。 “谁啊?”刘老师手都拿起筷子来了,只得起身去开门。 她家里还有老公和一个八九岁的女儿,纷纷都朝门口看去。 刘老师门一打开,对方拿出一个证件怼过来。 “女士您好,我们是社区街道办的,这次来是要走访一下居民的居住情况,”陈昆笑呵呵地道。 刘老师的视线从证件缓缓滑落,与站在陈昆旁边矮瘦的男生对上了视线。 刘老师:“……梁修?” 正在执行摸排工作的梁修:“……刘老师……” 陈昆:“……”完蛋,现在找个什么借口? 陈昆大脑飞速运转:“呀,您是我们小修的班主任?巧了这是,我走访完您这最后一家要带他去吃晚饭,没想到居然能碰到您。” 刘老师心里的疑惑缓缓打消:“这样啊,你们是要走访什么?” 刘老师让开身子让他们进来,并对着屋里人道:“是街道办事处的”。 刘老师的老公也走了过来,跟陈昆握了握手:“既然认识,快进来坐,我们一定配合工作。” 梁修跟着陈昆进了刘老师的家。 第121章 我的学生他掏出了什么? 刘老师看到梁修后,班主任人格立刻上线,问:“这两天在家,有没有落下学习?” 梁修内心os:一点没学,加班到三点,要累得直接升天了。 梁修嘴上:“没有老师,我晚上有在复习课程。” 刘老师:“我之前发给你的课件,都看了吗?” 梁修汗流浃背了要:“粗略看了一些。” 刘老师:“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梁修:“……” 另一边,陈昆已经跟刘老师的老公聊起来了,得知刘老师的老公是一个体育老师,也在中学部任教。 陈昆道:“最近听说有小偷在咱们社区出没,为了提醒大家注意保护好个人财产,我们还是挨家挨户提醒一下,并且检查下家里的窗户和燃气管道的安全性。” “好啊,”孙老师不疑有他,直接把人带去了厨房查看。 这边的梁修凭借着自己的积累,好悬把刘老师这关应付了过去,刘老师的女儿在一边星星眼状看向梁修。 “妈妈,这个大哥哥好厉害,”小女孩道:“我以后也会跟大哥哥一样聪明吗?” 刘老师在面对女儿的时候还是挺温柔的,她捏捏女儿的鼻子:“那小绒绒可要努力学习啊,这位大哥哥可是全班第一。” 小绒绒:“大哥哥你好厉害。” 梁修被夸红了耳朵,从随身的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小绒绒:“谢谢你的夸奖啊,给你个好玩的。” 刘老师制止他:“跟老师还这么客气,收回去。” 梁修手上拿的是自己画的平安符,装进了小锦囊里,他怕老师不收,又道:“只是去景区旅游的时候随手买的文创,不值钱的,送给妹妹玩,希望妹妹也好好学习啊。” 刘老师见梁修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一下,接过锦囊:“你啊,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作为你的班主任,能出去炫耀好久……” 说着,刘老师把锦囊放进小绒绒的手里,让她自己先去一边玩。 小绒绒伸出白嫩的手去接锦囊,锦囊小小的有一个桂圆那么大,红红的很好看。 “啊——” 小绒绒刚碰到锦囊,突然痛呼一声,锦囊就掉在了地上。 刘老师和她老公赶紧过来查看:“怎么了?” 小绒绒白嫩的手心上,赫然有一圈被灼烧的痕迹。 梁修脸色一变,“刷”一下就站了起来,手就要覆上腰间拴着的迷你剑的玩偶。 肩膀一沉,是陈昆按着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先别拔剑。 “梁修啊,这东西能拆开看一下吗?”摩擦了两下女儿的手心,发现只是被烫红了之后,她捡起地上掉落的锦囊。 她没看错,女儿就是拿了这东西被烫的,可是为什么她拿着就没事? “没关系,拆,”看看陈昆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梁修道。 刘老师三下五除二把锦囊打开,一捧灰扑簌簌地掉了出来,还有一角没烧完的黄纸。 两个大人脸色骤变,虽然他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是不代表他们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一点也不信。 “这是?” “嗡嗡——” 是什么震动的声音。 梁修伸手捂住在腰间震动的本命剑,看向陈昆。 “这个……呃……” 不待他们圆一圆,梁修就看见被护在怀里的小绒绒脸上那股天真烂漫的表情倏然不见了,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堪称是狞笑的表情。 梁修脱口而出:“离她远点!” “什么?”刘老师抱着女儿,不明所以。 陈昆脸色也变了,因为他开的天眼明明白白地看见,小女孩背后缓缓站起来了一只……厉鬼。 “大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小绒绒歪着脑袋,用童音问。 不知为什么,女儿的声音让父母两个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陈,”梁修看向陈昆:“带忘尘粉了吗?” 陈昆拿出自己的罗盘和一把黄纸:“带了。” 刘老师夫妻俩:“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陈昆两指夹着数十张符纸飞向站在地上的小女孩:“你把你老师拉开……” “干什么?” 不明所以的两位老师被梁修猛地拉开,也不知道梁修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毕竟孙老师作为体育老师,足足有一米九近两百斤的体重。 但是两个成年人在梁修手里,仿佛轻飘飘的棉花一样,被拽到一边的沙发上。 梁修飞快地从书包里掏出符纸和一把铜铃,符纸在空中一撒瞬间连城一个圈,将铃铛串起来浮在半空中,铃铛响了两声后归于沉寂。 梁修道了一声“得罪了”,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剑插进了沙发缝里镇着:“我们不会伤害绒绒的,这件事说来话长……” 刘老师看着梁修这流云行水的动作都傻眼了:“这是什么?” “啊——” 梁修转头就看见陈昆已经跟厉鬼干起来了,符篆打到厉鬼身上,对方发出嘶吼声。 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在刘老师的视角里,就是陈昆突然举着个什么东西就打自己的女儿,顿时怒气就上来了:“梁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胖墩墩的陈昆突然凌空飞了出去,直接砸翻了她家的餐桌。 陈昆顶着一头的汤汤水水,捂着腰站起来:“小梁,打电话摇人。” 梁修见他顶不住,直接飞身到厉鬼面前,他自腰间一摸,两指指向厉鬼的方向,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如月华般清透的长剑:“修真办查案,你现在从她身上出来还能饶你不死。” 再迟钝刘老师他们也猜到了一些,就看着面前两个人朝着空气又打又骂地,身上冷汗都湿了好几层。 可是,他们指着的是自己的女儿…… “你们不要走出符阵,”陈昆退了两步,对两位老师道:“您放心,我们是国家正规部门,我们保证不会伤到你们的女儿。” “她……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孙老师问。 “一个不愿去投胎的亡魂,”陈昆没把事情说严重,怕他们关心则乱:“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梁修年纪虽然小,但是从小就被捡到剑宗修炼,还召出了本命剑,已经是这一届修真办中靠前的战力了。 他剑法飞快,却因为顾忌对方占了绒绒的身体而有些束手束脚。 梁修大叫:“怎么才能让她从绒绒身上下来啊……” 陈昆上次在北郊受的伤还没好全,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道:“摇人啊,我的家里在上次对战鬼将时掏空了还没补全,你的剑法虽然克制对方但是没有驱鬼的法子,你先拖住她别让她跑了,我打电话摇人。” 梁修:“你快点啊,她一直想逃走!” 第122章 拿下 在赶去加班的路上,云泽无数的次的想:这个班他是非上不可吗? 但是陈昆打电话时语气紧急,梁修还在那边吱哇乱叫说有三个无辜群众需要拯救,云泽默默放下吃了一半的筷子,起身拉着陆终往他们说的地点赶过去。 瞧了瞧天色,他心里蠢蠢欲动,对着陆终道:“我能飞过去吗?” 陆终摇头:“化出原形会影响人族的通讯等电子设备,不能在市区飞。” 云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拉着陆终缩地成寸到了坐标地点。 陈昆电话一扔,也不管挂没挂断,直接朝着厉鬼扑过去,他身上金光点点,混合着大量符篆,就差给厉鬼她来一个天女散花了。 “别动,”厉鬼把手放到自己、也就是绒绒的脖子上,威胁道:“你们要是再动手,我就杀了这副身体。” 一时间,梁修和陈昆都停下了手,他们不能不管人质的死活。 陈昆问:“你为何不去投胎,如有冤屈或者未完成的心愿,是可以上报的。” 厉鬼咧嘴一笑:“嘻嘻。” 瞧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估计活着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指不定前科累累。 “绒绒……”刘老师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女儿,厉鬼占了绒绒的身体,瞬间就朝着刘老师的方向看过去了。 倏地,绒绒的小脸上蓄满了泪水,她张开双手,踉踉跄跄朝着爸爸妈妈跑去:“妈妈,我害怕——” 刘老师他们神色一动,脚步不由自住往前走了两步。 梁修和陈昆脸色骤变—— 她这一动, 直接半边身子踏出了符阵,给了厉鬼可乘之机,只见她手上浓重的怨气翻滚,顿时就顺着刘老师的脚绵延而上瞬间击溃了符阵。 与此同时,陈昆撒出去的铜币和梁修的剑一起到了。 小小的铜币敲在厉鬼的手上,烫得她猛地一缩,然后就迎上了梁修的剑。 这剑裹挟着纯粹的剑气,像切菜一样切断了她半只手掌,发出去的剑锋甚至把刘老师家的瓷砖都劈开了一道沟。 “我杀了她——”厉鬼眼睛猩红,直接回神就掐住了绒绒的脖子。 小小的女孩被一股不知名力量直接掐住脖子提了起来,她的脸迅速涨的通红,挣扎着求救。 “我得不到的全部都要毁掉!”厉鬼大笑。 忽然,一道凉风吹来,她魂体一震,猛地抬头往前面看去。 还不待她看清楚什么情况,肚子上就挨了一脚,整个鬼飞出去撞向了墙边的柜子。 绒绒从半空掉落,在刘老师和丈夫的注视下,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双清瘦有力的手接住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人——这俩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云泽抱着小女孩,两只手差点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他弯腰把绒绒放下,拍拍她哭得通红地脸,轻声道:“睡,做个好梦。” 下一秒,绒绒就闭上眼睛倒在了云泽的怀里,他抬头看向陆终,陆终抱起她先安置在了沙发上。 刘老师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很眼熟:这不是梁修所谓的哥哥吗? 再看看手里还拿着剑的学生,她一阵恍惚:这个世界,终究还是颠成了她想象不到的样子。 “我女儿……”刘老师出声询问。 只见之前做了个抬脚踹人动作的年轻人突然对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然后歪着头对她道:“放心,你们都不会有事。” 他手里掐着地正是打算偷偷逃走的厉鬼。 陆终往她脑门上贴了张高级黄符,指着满地狼藉道:“去,收拾了。” “是,陆队。” 两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打扫屋里的狼藉。 陆终则是走到符阵边上,把铜铃一个个都捡了起来,但是黄符已经在厉鬼接近的时候燃做明火,化成了一堆灰烬。 “二位,你们现在安全了,但是我们需要你们配合一下工作,”陆终掏出自己的证件:“三界管理局陆终,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事,你们需要检查一下我们证件的真伪吗?” 刘老师先是冲过去抱起自己的女儿查看,见绒绒呼吸平稳才放下了半颗心,她问:“怎么查?” 陆终道:“登录政务平台观望,输入证件下这串代码,回车跳转。” 孙老师拿了平板来,按照陆终的说法登录搜索,果然跳转出来一个全新的网站: 华夏三界管理局官网。 其中还分了五个分栏,行政、督查,修真办、妖管所和地府办事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孙老师看看界面,再看看面前这四个勉强算是不速之客的人,他们身上确实有一些只存在于志怪小说里的本事。 云泽把厉鬼团团,抖开个袋子装进去随手放进了口袋里,然后抬脚走向刘老师:“我看看她。” 刘老师半信半疑,有些久久不能回神。 “她最近这两个月,有什么异常吗?”云泽看了一下,这又是一个差点附身成功的,孩子魂魄本就不稳,很容易招这些不干不净地东西。 这厉鬼有些手段在身上,陈昆和梁修两人开了天眼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 刘老师思考了一会儿:“最近老是生病算不算?” 云泽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刘老师:“之前周末的时候我们带她去过一次水上乐园,她回来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发烧,一直断断续续地也不肯好,晚上还哭闹做噩梦,我们以为是有什么新的流感病毒,带她去大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也只能开一堆感冒眼回来……这么说,是因为有那个东西,缠上了我女儿,所以她才会生病的?” 云泽点头:“孩子比大人敏感很多,她晚上哭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刘老师心疼地看着女儿:“那,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办?呃,做法事送走那个?” “不必,”陆终也过来查看了一下, 道:“她是通缉犯,之后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你女儿,醒来后多晒太阳,吃点补气血的。” “还有这个,”云泽递过去一张符纸:“去祟保平安,戴着。” “这,”刘老师迟疑地问:“这个要多少钱?” 一般来说,这种有真本事的大师出手都不便宜,那这个符纸? 那边梁修和陈昆合力把地拖了碗洗了,然后乐颠颠跑到云泽的身边,夸赞道:“你们真的是太厉害了!” 刘老师和云泽的视线一起落到梁修的身上,刘老师看梁修的眼神再也不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她想起来什么:“你请假这半个月,说家里有事,是不是就去做这个?” 梁修:“……嗯。”天呐,熟悉的班主任的压迫感。 “哈,”云泽笑了一声,指着梁修道:“不用报酬了,老师好好管教梁修的学习就好了。” 梁修:“……”我两眼一黑,本来就足够受老师关注了,这下可好,以后他还怎么心无旁骛地上课啊! 刘老师赶紧道:“教育学生本就是我们的责任,您放心。” 梁修噘着嘴:“陆队,按照流程,咱们是不是该让他们闻一闻忘尘了?” 陆终却是道:“没有造成大范围的目击者事件,可以不用忘尘。” 再说了,就算刘老师现在出去拿个大喇叭喊“世界上有鬼有妖怪甚至道士也是真的”,那又怎样?谁信。 刘老师显然是也知道这个问题,尴尬一笑:“这个,就算我们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梁修:“……” 他已经能够预感到返校的那一日,自己跟班主任目目相视,彼此秘而不宣的样子了。 哎,他梁修也是背上了拯救世界的秘密了啊。 第123章 通缉 “种子,撒出去了?” “是的主上,”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半跪在地上,脑袋微微捶着,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这次………立功……”男女莫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对方声音迟缓,有一股虚弱感:“这副身体,用得,还习惯吗?” 面具男的头埋得更低了,他哑声回道:“很习惯,多谢主上。” “去……”那个声音道。 “等等,”面具男又说:“我之前在青海遇到的那个叫云泽的人,需要需要特别注意一下吗?” “云……泽……”那个声音极其缓慢的念出了这个名字,然后突然疑惑:“很熟悉……他,是什么?” “档案里记录的是妖族鲛人,两千多岁,”面具男恭敬回道:“他能掌控水流,还能将我肉身毁去,最重要的是,那人还说……” “说我拿了他的东西,”面具男即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但是他想起那天,自己的灵魂被活生生剥离肉体,那是一股用言语无法形容的疼痛,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如果不是有主上……他现在恐怕是碎成渣渣了。 “拿了东西……”那道声音片刻后响起:“查到了吗?” “上个月,”面具男道:“有两个人去东海寻找踪迹,发现了一座宝库,他们将这些东西都带了回来。属下看过了,除了几件先天灵宝外,其余的全是宝石之类的,对我们没什么用。” “东海……” 那个声音似乎是在思考,半晌:“我让你们找的人,怎么样了?” “请恕属下无能,”面具男直接跪了下来:“未曾找到主上口中的妖皇,属下斗胆问一句……妖皇,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不算你无能,”那声音道:“如果能被轻易找到……这妖皇的位置谁都可以来做了……” “身披琉璃甲,”那声音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口吐青莲火,上可诸神,下能斩鬼……” 光听这描述,就已经是人想象不到的强大了。 所谓的妖皇,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琉璃甲,是有壳吗? 口吐火焰,水族,能吐火,还有翻天覆地的能耐……面具男迟疑了一会:“主上,妖皇有没有可能是一条龙?” “大概……我,不记得了……” “但是,华夏境内好像没有龙族了,”面具男道:“难道是西方的?” “嗬~”那声音嗤笑了一声:“西方?那群缺陷的龙族也能称之为龙吗?它们也配!” 面具男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也许,快到时候了,”这个声音又说:“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是。” +++ “咱们的热线已经打爆了。” 大厅里,负责监听网络动向和接待的工作人员忙的晕头转向。 “你好,这里是三界管理局,报案是吗,请问您的详细信息是?哦哦,猫妖,花园小区……” “好的,我知道了,请你不要慌张,我们马上派工作人员过去……” “找到那个帖子的来源了吗?” “是举报吗?好的,你说我这边登记一下……” 管理局在得知对方撒了很多种子的当天就发布了通缉令,横贯人妖鬼三界,但凡在管理局注册过合法身份的公民,手机都收到了强制推送的短信。 短信里说最近有不法分子试图破坏难得的和平,并且放出大量鬼怪,破坏阴阳平衡,如果你觉得自己身边的同类或者是其他种族有任何异常,请拨打管理局报案热线:0 这件事不止在山城出现,陆终上报后,总局那边一合计,把这个案子并案处理,组织了紧急事物处理小组,结合了几大管理局的精锐力量,势必要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紧急事务处理小组一共七人,山城管理局陆终任队长,上海管理局周良,北京总局阿九等,统一前往山城接受陆终调度,。 其中还特别聘请了几位特别顾问,分别为:云泽,丹朱,赵澜,黑白无常等,属于战力支援。 这群人很快就由专机送到了山城管理局门口。 以阿九为首的几人进来时,山城分局大厅正闹哄哄的,甚至还有一群化形都没有化利落的妖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告状。 “我的邻居绝对被夺舍了,他最近都不给我放猫罐头了…… “猫小姐您请慢点说,您邻居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久了?” “两天……” “请稍等,我查一下……额,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邻居去外地出差了呢?” “我也要举报,我的楼上住户最近变得不对劲,以前每到晚上十点他们就开始发出一些交配的声音,而最近两个月,他们居然九点半就睡觉了!” “好的,请问您的居住地址是?” “清河小区三区八单元……” “好的亲亲请稍等……哦,他们最近作息规律是因为他们父母来家里住了……” 无用的信息太多,来“举报”的热心群众也太多,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发现一个一经核实奖金八万的噱头来的,就算是附近的人没有什么问题也要试图编出一点问题来。 更可恶的是,居然有人报假警!!! 一伙人声称自己发现了被夺舍的朋友,并把对方扭送来了管理局,经过相识的妖的作证,此人确实跟之前的行为举止大相径庭,正当修真办的人妖例行驱魔的时候,被路过的女魃揭穿真面目。 这人哪里是什么被夺舍,分明是为了奖金伙同同伙编造了这么一出,事后打算以“我被夺舍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这种话糊弄过去。 实在是可恶! 诈骗都骗到公安局了嘛这不是。 阿九他们来的时候就面临的是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他们去前台找人联系陆终,却被告知陆队出外勤去了,还被请求来帮忙,加入了混战之中。 而此时的陆终正和云泽前往另一处案发地点。 路上,云泽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新队员已经到局里了,你真的不回去?” 陆终丝毫不在意:“不去,让他们先磨炼一下,别带着一身高高在上的毛病来我这里做事。” 云泽点头:“我就知道,所以我临走前特意跟前台的几个小妖说,如果他们来了,就先用他们处理事务,反正不用白不用。” 陆终他们现在去的地方是昨晚上报的案,是负责网络信息筛查工作的人报上来的。 事情的起因是在某论坛的一篇灵异帖子。 楼主说自从国庆放假回来之后就觉得到处不对劲,先是家里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坏掉,然后是孩子生病,大人梦魇,半夜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楼主一开始以为自己家里进老鼠了,特意找了保洁来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他家的管道一直爬啊爬。 楼主很害怕,就发到网上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网友们大多数不信这些,纷纷出一些馊主意,什么“是不是你精神分裂去查查”、“是不是有小三半夜爬管道”“别管是蝙蝠侠在拯救世界”之类的毫无价值的回答。 当然也是有人对楼主提出了反问。 “你国庆去哪里了?” 楼主在这条帖子下面回复说,他回了一趟老家,他老家是东北那边的,比较偏僻的一个小山村,真的后背靠山的那种,他小时候还在山里抓过野兔子、摘过野核桃。 这次回去,是想再重游故地,怀念一下童年的美好时光。当时一路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那人回他:你再仔细想想,上山的时候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奇怪地事情吗?你家里还在东北,你在山上有没有杀生或者做别的? 楼主隔了很久才回他: 确实有一件事,不过是我儿子跟我说的。他当时去另外一条小路上摘一朵花,说是在花丛地下看到一只很大的黄色耗子,两只后腿站着,两只前爪抬起。 他儿子还说,跟家里的旺财一样可爱,这算是奇怪的事情吗? 在这一层地下的回复直接爆了: “卧槽,这不会是那啥!” “我以为大家都是在搞志怪小说,你们东北怎么还来真的?” “别吓我了,我还去冰雪大世界摸了狐狸,你们这么说我真的会害怕……” “我以为东北五仙只是传说,楼主你最好真的没有骗人。” “我要是黄鼠狼我也麻了,先是被小屁孩骂是大黄耗子,然后讨封时小孩哥说他像狗……我要是它,我也得追着去杀。” “太过了,虽然只是传说,我也想说你讨封失败就是机缘未到修行未满,为了这个区打扰人全家,我只能说,活该你失败。” “陆终,黄鼠狼讨封后就会立刻变成人吗?”路上,云泽一边翻阅着帖子的截图,一边问道。 至于为什么是截图,因为原贴已经被全网封禁了。 “讨一线机缘,有修炼成人的可能,但是不是立刻化身,那也太快了一些,”陆终把车开到路边。 “我知道天生实力越强的妖化形越晚,”云泽掰着指头数:“我自诞生后,现有不计数的懵懂时期,后开灵智,已经有近万年,化形更是晚,我还差点以为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了。你呢?” 身为神树建木,陆终的存在几乎要与天地同寿,只不过他并不是天地诞生之初的伴生产物,而是在天地鸿蒙分化好了以后,长于昆仑山巅的幼苗。 “比你晚了万年,”陆终道:“放心,你还是哥哥。” 云泽:“……”我在乎的是这个吗?哦不对,这个也可以在乎一下。 他们两个人在路边下车,早有一个中年男人焦灼地等在一边的路灯底下了。 这次他们来借用的身份是“阴阳师”,用了一些手段让他们成为被那个楼主花大价钱请来的“先生”,为他解决这次的事物危机。 “您好您好,二位是?”男人看到对面豪车上下来了两个英俊的青年,一开始他还没往这就是自己请的大师方面想,毕竟这两个人很年轻。 但是他们又很坚决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眼神中闪烁着“对是你”的奇怪光泽。 “李先生是,”陆终伸出右手:“你好,我们是你联系的阴阳先生,我姓陆,他是我的同门师兄,姓云。” “啊你们好你们好,”李先生握上陆终的手,眼神中带着迟疑:“两位真的能解决我家的怪事?要不我加钱,请你们师父出山?” 云泽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师兄弟自小就在山上修行,一个黄耗子而已,不要太担心。” 云泽越是胸有成竹,对方的表情越是害怕:这俩人行不行啊怎么听着像江湖骗子啊。 云泽下了最后一记猛药:“放心,赶不走不收钱,售后七天,后续出了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是正规单位。” “哈哈,那,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不了一点,越听越像骗子了啊!! 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靠谱的先生,李伟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对方真的是江湖骗子,他就祈祷这个难缠的黄鼠狼精缠上这两个人。 李伟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家是老小区,除了旧一点没有电梯外,环境还是挺不错的。 李伟领着他们爬上六楼,气喘吁吁地指纹解锁:“两位先生请进,不用换鞋了……” 云泽也没打算换鞋,进去后打量了一番:“你家里人都不在吗?” 李伟苦笑:“自从家里出事,网友提醒之后,我妻子就带着孩子先去酒店住了,我也怕吓到孩子,这才请先生过来看看……说实在的,没遇到这事之前,我是不相信这个的,谁承想……” 陆终往他们玄关处塞了一张黄符,淡声道:“圣人言,敬鬼神而远之。这东西不信不搭理便与我们产生不了因果,以后要谨言慎行。” 李伟赶紧称是,带着两人把所有的房间都逛了一圈。 第124章 抓老鼠 “确实有它的味道,”云泽揉了揉鼻子:“不太好闻。” “很正常,”陆终掀开一边的窗帘往下看了一眼:“老鼠这种生物的生活环境比较的差,经常蜗居在垃圾堆或者下水管道里,很明显……” 陆终指着一边的管道对着云泽和李先生道:“这里,有爪印。” 李先生两眼瞪了又瞪,只觉得那根管道是本来就脏了,他并不知道陆大师是怎么看出这上面有爪印的,狐疑之下,他又看向了云泽。 云泽跟陆终一样的姿势往下看,点头:“轻巧又小,李先生看不清也是有情可原的,你们每晚上听到的爬管道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东西从下面爬上来。” 李先生:“啊,是吗。” 他心里再次打起了退堂鼓,这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那根管子上真的有爪印? 身后捏紧了手机,李先生决定一旦这两个人朝自己索要高额费用,他就打电话报警,说他们两个是宣传封建迷信的骗子。 云泽和陆终哪能看不出李先生赤裸裸的怀疑,但是这件工作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为了躲那劳什子“紧急事务处理小组”而自告奋勇的。 现在李先生不信并怀疑,没关系,他们不介意帮助李先生认识认识。 “李先生,”陆终道:“一般来说这种东西要讨要封正,一般会选择身有福泽之人,这只黄鼠狼没有找你而是找上了你的儿子,说明你儿子你有福之人。” 李老板表情有些松动:没错啊大师!!!我儿是有福之人啊! 我儿李腾有大帝之姿(bhi) 李先生不好意思一笑:“哈哈,竟是这样。” 完蛋,完全抵抗不了这种夸赞啊喂! “那就恕我直言,”陆终说话时带上了一抹神棍的气息,仿佛他在漫长的生命中真的有去做过这一行一样:“你把妻儿放到酒店是完全错误的决定,毕竟对方要找的不是你,而是你儿子啊。” 李先生如遭雷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乱了:“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酒店……” “等等,”陆终叫住了对方,镇定的样子也让李先生受到了一丝感染,看向陆终。 陆终道:“你去买一些活鸡来,其他果蔬也备一些,把他们先从酒店接回来。” 李先生小鸡啄米点头,拿出手机就要联系妻子:“那我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他手机屏幕一解锁,只见页面上赫然是一个“110”的拨号界面,他慌忙删除返回,干笑两声,希望这两位大师没看见他的手机。 云泽偏不如他的愿,幽幽道:“李先生你放心,我们跟警局也很熟。” 李先生:“嗯嗯……这是……误触哈哈……” 威胁?这是不是威胁?你们做这行的,都是保护伞的吗! 李先生唯唯诺诺地问:“你们这个收费……” 云泽和善一笑:“根据我们单位的规定……” 骗子……哦不是,是大师也有单位的吗? “想黄鼠狼这种小妖怪,一单两百二十,”云泽缓缓道。 “两百二十……万?” “两百二十块。” 李先生:“!!” “天色有些晚了,”陆终看了下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空,已经快十一月份,路边的草变得枯黄,夜里偶尔会落一层白霜,天黑的很快。 陆终转身对李先生道:“我们去酒店接你的家人,你去把我说的东西买回来,要快。” 之前这只黄鼠狼还可能在试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凶性就越狠,今天就有可能对小男孩下手。 “好好好,他们在xxx酒店,我已经让他们收拾收拾出来了,真的是太麻烦你们了……”李先生感激涕零。 真好啊这个单位,抓妖怪居然只收两百块,这是什么良心企业? 云泽没告诉他的是,管理局抓妖不收费的,就像是警察出警一样,是义务。 但是他要是说不要钱,李先生估计立刻就要把他们送走。 两百,不至于心疼,他完全会花这个价钱买一个心安。 三人在楼下分开,李先生去市场买活鸡,陆终和云泽去酒店接对方的妻儿。 李先生也是很重视这件事了,他订的酒店是五星级,一晚上大几千,但是安保很好。 云泽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穿蓝色大衣的女人正牵着儿子从酒店里走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四处张望着什么。 “女士,你好,请问是李永刚的妻子吗?” 刘兰正在打电话,冷不丁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出去,是两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她疑惑地问:“你们是?” “我们是李先生请来的人,”云泽指指她的手机:“你现在就可以跟他确认一下。” 刘兰似乎也没想到老公请的大师居然是两个年轻人,按理来说,不应该是那种白胡子飘飘穿着道袍然后身边跟着一个抱剑童子的组合吗? 她开了摄像头对准云泽两人,询问对方:“老公,这两位是你请的人吗?” 李永刚正在挑鸡,抬头看一眼,那个姓云的大师就算隔着网络也白的闪闪发光,这副样子绝对不会认错:“是的就是他们,我现在在市场上,就先让两位大师接你们回去。” 刘兰半信半疑,她对着两人一笑:“那我们走。” 她再一看,两个人没有交通工具,她只得在路边打了一辆车,自己抱着孩子坐在前面,副驾驶让两个大师去坐。 车上,刘兰低着头不停的打字。 “老李,你找的这两个人靠谱吗?这也太年轻了,长得跟明星似的,也不像有真本事啊。” “其实我也嘀咕,但是他们一单只收两百多,咱们就当破财消灾,本来不也是不太信这个的……” “我就觉得其他网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跟俊俊都没听见那些动静,会不会是你最近工作太累压力大到出现幻觉了?” “不能……要不等这俩人走了我也去医院查查。” 出租车司机兴冲冲的要跟这么多乘客聊天,结果身边这个女的一直拿着手机聊天,后座俩男的贴在一起咬耳朵,给他憋的啊。 他正抓耳挠腮的时候,一偏头对上了女人怀里抱着的小孩的眼睛。 小孩大概有四五岁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妈妈的怀里不哭也不闹。 司机本来对这种老实安分的孩子很有好感来着,结果却发现这孩子一直静悄悄地盯着自己。 平静的,但很诡异。 司机心里有些发慌,刚刚那潦草一瞥,他好像看见这个小男孩的眼睛,不是正常的颜色,好像是……黄色的…… 假的? 他看错了? 是什么东西的反光? 司机大哥手心疯狂冒汗,脚下油门狂踩,在超速的边缘来回试探。 这小孩,安静的太不正常了啊!! 但是事情偏偏就是倒霉到那个份上了,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晚高峰,路上堵的一动不动,原本只需要二十多分钟的路,愣是堵了将近一个小时。 安静,车厢里好安静。 车外面,汽车的轰鸣声和喇叭声此起彼伏,越发显得安静。 司机大哥给自己加油打气:没关系的,就算是鬼也不会选择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动手,这里阳气充足……而且他最近也没干什么亏心事除了上次他在背后蛐蛐一个乘客脚臭…… 其实,实际上的车里并没有司机大哥以为的那么安静。 刘兰正在与自己的好朋友疯狂发信息说这件事的离谱,后座的云泽他们则是开了结界,他们说话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去。 云泽看了被刘兰抱在怀里,只漏出一个后脑勺的男孩,偏头与陆终说话:“你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陆终也看他一眼:“就是今天。” 云泽点头:“我看他们小区似乎有城隍的管辖,其实他们如果一直待在小区里,反倒安全许多,这么多天黄鼠狼也就只敢做一些吓唬人的事。讨封失败本就元气大伤,要是在城隍管辖的地方闹事,怕是连灵智都会被打去。” “他们都是普通人,这种做法是能理解的,”陆终说:“家里闹腾,就搬走,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这辈子遇到的倒霉事就是是不是灵异事件。” “人族的局限,”云泽道:“即使他们看不见,祂还是让一部分人族觉醒特殊能力,哼,赤裸裸的偏爱。” 陆终挠挠炸毛的云泽,感受着柔软的发丝从自己指缝里滑落:“一个力量在可控范围内的种族,总是受欢迎的。” 就像是养宠物一样,我们很少会选择去养那些攻击力强会伤害主人的宠物,如果温顺调皮可爱都是受欢迎的。 “你看看它,打见面就一直不搭理我们,”云泽努努嘴:“应该是把我们当成了没有本事的普通人才会这么嚣张……你说,它打算什么时候吓唬我们?” “回家之后,”陆终道:“也许等咱们桌子摆好,架势做起来的时候,出来大闹一场。” “哎,好惨,”云泽摇头:“可怜的小老鼠啊,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喽。” “一会儿去吃什么?”陆终看了看时间。 云泽直接翻出之前他拜托秦源整理的“来山城最值得吃的海鲜自助餐厅避雷与推荐”:“吃自助,接下来有的忙,之后可能没什么时间出来专门吃饭了。” 陆终查看了一遍,敲定一家,决定抓完老鼠就去干饭。 车终于以龟爬的速度到达了终点站,他们刚一下车,司机就逃也似的飞速把车开走。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李立刚早就把东西都买回来了,客厅里还回荡着一只鸡的激昂叫声,听起来对买它回来的人十分不服。 但是随着刘兰打开房门,一行人鱼贯而入的时候,这鸡倏地像是吓到了一般,大气不敢出一声,僵硬地躺在地上装死。 云泽看见那小孩的嘴角露出一个干巴巴地笑:“爸爸,咱们今晚上要吃鸡肉吗?” 地上的鸡哆嗦了一下。 李立刚摸摸儿子的头发:“乖,我们还跟这两位哥哥做个游戏,做完游戏就吃鸡肉好不好?” 孩子的眼神落到云泽和陆终身上,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不屑与鄙夷,但是在看向李立刚的时候,脸上就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啊,大哥哥我们要玩什么游戏?” 陆终在自然是会摆那抓妖的形势的,这东西在他漫长的生命中确实作为主业详细学习过。 陆终在准备,云泽就坐在一边看。 小孩终于忍不住了,跑到云泽身边,看着他:“大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啊。” 云泽:“我知道。” 小孩:? 小孩继续靠近:“你们是天师吗,就是电影里演的……” 云泽:“怎么?” 鼻尖处萦绕着鸡的香味,它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但是他现在并不能吃,因为这里有两个人类居然试图要抓住它。 可笑,真是不自量力。 今晚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黄大爷的厉害! “那你们有真本事吗……” 在小男孩父母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珠逐渐变得混黄,脸上也开始长一些黄色的绒毛,声音变得有些尖利。 就在陆终搭好台子的瞬间,小孩像个炮仗一样冲过去,在夫妇两人震惊的眼神下,一头撞翻了桌子。 “俊俊,你……你贪玩也不能胡闹啊……”李立刚上来就要揪着儿子开揍。 俊俊“啪”一下拍掉亲爹的胳膊,只见那又黑的皮肤上逐渐浮现出来两道红痕。 俊俊尖着嗓子道:“是你们先做错事在先,如今还请了这两个假道士糊弄我……我告诉你们,你们断我仙缘,此仇不报我跟你们不共戴天!想送走我?没门!!!” 夫妇两人被儿子这副模样吓得大叫两声,瞳孔巨震,踉跄着往后退。 只见本来俊俊那白嫩的脸上,长出了一厘米长的黄色毛发,眼睛黄黄的,那眼神看人十分可怖。 一时间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附与自己儿子身上的黄鼠狼说的另外一句话:两个假道士。 云泽冷笑:“你才是假的!看拳!!!” 第125章 打你就打你 此时的黄鼠狼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云泽和陆终刻意收敛自身的气息,仅仅一个未能化形的小妖精怎么可能识破他们的伪装。 黄鼠狼不屑一顾,信心满满地要跟云泽来个对拳。 “砰__” 一道黄色的身影被打飞出去,直接压塌了陆终刚摆好的桌子,奄奄一息的活鸡疯狂用翅膀拍打不明黄色生物,尖叫不已。 而李立刚夫妇则是赶紧上前接住晕倒的儿子,目露惊恐地看看云泽,又看看足足有半米长的大黄耗子。 黄鼠狼被砸的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仰着头看向云泽,这人谁啊,不认识,再看看后面那个。 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 虽然它生活在山上,但也不是完全不通网的,再加上现在陆终撤下了伪装,那逼人的气势一下子就让它连上了网。 “陆……陆……”黄鼠狼惊呼:“你,你是陆终!!!” “呦,认识啊,”云泽半蹲下来用他们家的扫帚捅捅黄鼠狼:“认识陆大队长,看来也是没有完全断网,应该是知道妖管所……这就好说了,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黄鼠狼瑟瑟发抖,刚刚的嚣张气焰全无,他自认为有点小本事,但在像陆终那样的大妖眼里是完全不够看的。更何况现在陆终并没有出手,就连这个年轻的男的它也打不过。 “修行讲究修心修缘,”陆终拿出证件:“妖管所陆终,现在通知你,你因迫害普通人触犯律法,被捕了。” 黄鼠狼自知大势已去,咬咬牙,痛哭流涕道:“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大人!先前我在山上勤勤恳恳修炼,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可是这小子,却在我修行的关键时候,坏我修为,我实在是心有不甘,一时糊涂……” “你这模样,谁会觉得你是人嘛……”角落里,传来弱弱的一声反驳。 “唔,”李立刚赶紧捂住自己媳妇的嘴,又往墙角里缩了缩,干笑:“那什么,大师,你们继续抓……” “大人,大人求您饶我一命,”黄鼠狼不敢去求陆终,就想拉云泽的裤脚,被一脚踩着尾巴往一边挪了挪,它还想再哭诉“冤屈”,陆终就已经拿出收妖的袋子给他兜头一装。 顿时,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桌子上那只半死不活的鸡虚弱的的“喔喔”声。 “支付宝还是微信?”云泽把手机伸到夫妇二人面前:“已经解决了,该付钱了。” “这……这是真的吗……”李立刚神情恍惚:“老鼠会说话,真的不是我疯了吗?” “你没疯,”云泽好心安慰:“就是有点便秘和肾虚,得抓点药调理调理了。” 李立刚:“……”真的会谢。 “现在我们处理事后,”陆终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一,你们可以保留这段记忆,但要签署保密协议,不在外宣扬我们的存在;二,我们会修改你们的记忆,合理性的保留。” “那个……”李立刚犹豫着问:“要是我们以后还遇到这种事,要怎么联系你们?” “所以,你们选1?” “我们肯定不在网上胡说的,”夫妻俩保证道:“主要是这种事居然是真的,对我们的冲击有点大,但是有你们这种专门处理的人存在,就放心很多……这不是怕以后还会遇到……” 陆终点头:“可以,如果以后遇到不科学事件,均可拨打管理局热线081-7749-9981报案,也可以直接去警局报案。” “好的好的,”李立刚非常干净利落地转钱,然后就看着云泽点开链接,全部买了午餐。 “对了,正常来说,”云泽抬头道:“我们出警并不收费,但是不收费就会被认为是骗子,李先生,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是是是。” 果然他之前的怀疑都被人知道了! 处理完这件事后,问了一下常印现在局里的情况。 常印:“现在菜市场都没局里热闹……大海捞针居然真让我们捞到了几条,正审着呢。” 常印:“还有,这次来的可不是善茬,一下午吵了三次,差点在局里打起来,还是老陶出面才压下来,现在都要见你,你还是再晾晾他们。” 云泽直接欢呼:“走,吃自助去。” 这般大海捞针的找人只是尽可能的排除一些被夺舍之人造成的社会危害,真正想要找到幕后之人还是很难。 他们就像一群老鼠一样,从来不出头,有什么事也是派一些小喽啰甚至直接就是使用御魂术操控别人。 这么爱藏啊,还给自己弄神像,都这么见不得人了,怎么还想要香火啊。 陆终早就吩咐人去查无脸神像的底细了,妖管所别的不说,妖真的很多,什么鱼鸟蛇虫,任何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生物,都有可能得到机缘成精。 尤其是鸟族,丹朱为百鸟之王,他直接一声令下,鸟群呼啦啦散开在城里。 也许你家窗台上停留过的一只鸟,就在无声无息地观察你们呢。 另一边,地府紧急核查一些本应该下地狱受刑的魂魄的去向,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发现,账上少了将近五百亡魂,操纵这件事的正是两个阴差,一个负责登记,一个负责押运。 这两个阴差被找到的时候,正神志不清地被锁在家里,对这件事一问三不知。 正吃着海鲜自助呢,店里突然刮起一阵冷风,不少人纷纷打了个寒颤,裹紧了外套。 云泽嘴里刚咽下一只鲍鱼,桌子边上就突然出现了两个人__熟悉的黑白配色。 云泽挑眉:“怎么有空上来了?” 白无常直接往旁边的空位一坐:“给我来点。” 陆终:“想吃自己去买,你打扰到我们了。” “干什么,”白无常直接捏了个决,让自己能碰到食物,他直接拎起一块披萨吃:“我们在下面忙的六畜不分,你们倒好,约上会了?这合理吗?”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云泽起身:“来都来了,吃什么,我去拿。” 在陆终幽怨的眼神下,云泽带着白无常去取东西了。 “有结果了吗?”陆终问在一边坐得笔直的黑无常。 对方道:“他们被控制,对放走五百罪魂之事毫无记忆。” “你以为,凭借人类的符咒之术,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黑无常道:“难,人族寿数太短,即使有祖先的经验积累,也很难达到这种境界……更何况,听说他们能控制女魃?” 陆终点头:“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这件事终究还是个疑点,陆终低下头专注的剥虾,两个人都沉默了。 云泽端着满满三大盘食物回来的时候,周围桌子的人纷纷投来“哇,居然可以拿这么多”的惊叹目光。 “怎么都这么沉默?”云泽坐下后看着对面俩人不说话,问。 “你俩活的久,”白无常自然知道他们聊了什么,问:“你认不认识上古有哪些妖兽可以操纵人心?” “要是点名道姓,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云泽托着下巴:“我回去再想想。” “对了,这才我们上来确实找你有点事,”一个人吃了两大盘的白无常往椅背上一靠:“有位大人托我来给你们带句话。” “快说,”云泽催促。 白无常:“你这次醒来之后去过一趟地府,听说轮转王见过你?” 云泽一点头:“确实有这回事,他也是谜语人,说了一堆你的意思我的意思的。” 白无常失笑:“大家不都这样,受限于天地规则,有些是不好明说。这次也是他托我来传话,奈河深处有一面镜子,据说是失落的神器大阴阳轮,你们若是有本事把它从奈河带出来,可用它一探过往未来。” “大阴阳轮?”云泽:“没听说过。” 陆终解释道:“这面镜子是后世所铸,用尽了天地间能寻到的所有至宝,甚至在镜子上还镶嵌了一块宝石,据说是五彩石的一角。当年赵政曾得到此镜,不惜一切代价观镜而知千年之后……那是这镜子最后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没想到,居然落入了奈河。” 白无常道:“这镜子可不是什么宝贝,因为查看古今未来的代价代打,史上多数人以献祭的方式启动,如今怨气慎重,只能勉强镇于奈河之下。不过我想若果是你们,或许能有办法,找到这镜子的正确使用方法。” “查看数十万年的光阴,”云泽皱眉:“这样浩瀚漫长的时间,所需要的能量恐怕不能想象。” “是这样没错,”白无常又道:“谁说咱们要直接穿越到过去呢?” 云泽和陆终对视一眼:“你的意思是,倒带?” “是这样的,”白无常一拍手:“反正你俩是现成的,咱们何苦费劲去虚空中找。” “知道了,有时间就去一趟,”云泽点头。 “行嘞,也没什么事了,我俩就先走了,”白无常挥挥手:“也就趁着出来当传声筒躲个清净。你们赶紧把那群人抓起来,这一天天加不完的班,死又死不了……” 随着白无常的念叨声,两人消失在他们面前。 “明天你要去局里主持大局,”云泽道:“我去拿镜子。” “注意安全,”陆终道:“拿到镜子,不准自己偷偷试。” 云泽心虚地摸鼻子,还真让他猜到了:“哦,那我尽量。” “一起,”陆终依旧坚持:“这样出什么意外还能有个照应,我把老陶也叫上。” “好,”云泽其实就好奇想自己偷摸研究一下,但是陆终说的有道理,还是大家商量着来。 吃完饭后回家就休息了,因着之后还有正事,晚上也就没胡闹的太过分。 早上云泽醒的时候陆终已经走了,桌上的饭还是热的,他草草吃了两口,划开烟门,悄无声息地踏进了这片黯然失色的空间。 除了奈何桥一带的秩序还算正常外,其余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阴差来来往往的身影。 北郊山底下的鬼还不知道抓完了没,这又来了个越狱,还是明目张胆地越狱五百多罪魂。 这下好了,但凡地府在职员工,全部都要接受检查审核。 云泽来的时候没有制造出大动静,他匿了身形,独自往黄泉走去。 奈河是地府的一条大河,光说名字很多人可能并不是很清楚,但一定知道大名鼎鼎的奈何桥。 是的,奈何桥就是架在奈河上的。 奈河是一条猩红的大河,如果以魂魄的状态掉下去,能被里面的恶鬼毒虫吃个七七八八。 此河乃是万年怨气所化,有“其水皆血,腥秽不得近”的说法。 巨大的河流不知发源于何处,但是尽头却流向了地狱之底。 云泽想要从里面捞一面镜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既然是煞气如此重的东西,应该镇在最底下。 云泽顺着奈河走,河边寸草不生,河水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他望了望地府灰蒙蒙的天,想着让地府改善一下地府水质这一想法的可行性。 要去地狱最深处,要拿十殿阎罗的令牌才行,昨天白无常带来的正是令牌,不然也不值当他与黑无常亲自跑这一趟。 拿着令牌,云泽轻松的穿过了一道道封印,直达最深之处。 虽然奈河的地上河是血红的,但是越往下走,河水的颜色越黑,最后就要与地面混为一体。 停在河边,云泽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也不是害怕,主要是这水啊,看着就脏!万一里面有脏东西,他回去鳞片不得都刷一遍啊。 他封闭口鼻,心一横,化作原形跳了下去。 在他化出原形跳入河中的一瞬,整个地府似乎震了一下。 宫殿里,十殿阎罗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朝着同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冷…… 这水真的冷…… 云泽化为龙身,在水中穿梭,他这辈子没游过这么冷的河。 周围经常有恶鬼的脸飘过,你撕咬我我吃掉你。 河水混沌不堪,云泽感受了一下,径直朝着煞气最重的地方游去。 他两眼发出浅淡的碧色,身上的鳞片也散发出淡淡的光。 第126章 跑起来 如果陆终在的话他就会发现,云泽身上的鳞片不是每一片都在发光的。 没有运转力量的时候,这些鳞片看着都没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看来,云泽的背上、左前爪和右腹部鳞片都是黯淡的,与其他鲜亮的一对比更加显得灰蒙蒙。 这其中有他当年受的天罚,有旧伤未愈,这么多年过去,云泽已经快习惯了。 龙鳞,除非外力强硬取下,那边只有在成长期褪鳞的时候才会掉。而云泽早就过了生长期,修为也很难再上一层楼,怕是没有机会再长新的了。 一开始云泽还不喜欢这黯淡的鳞片,总想着用各种宝石来给它们抛光或者磨掉。但是这么久过去,他也早已歇了那般无用的心思。 奈河幽深,云泽不知道自己下潜了多久,耳边全是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不得投胎的冤魂聚集在此,一次次想要突破他身上这一层光晕,这幅饥渴的样子,恨不得把云泽食其肉啖其血。 怨气如此深重,就算是云泽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倒是可以在招惹这群怨鬼后顺利脱身,但是后续会给地府带来不计其数的麻烦。他们现在就已经要忙死了,这个麻烦还是规避一些为好。 再下潜,云泽感觉自己身上的热量在一点点的流失。他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火,虚虚缠绕在身体周围。 灵火一出,无数试图想要上来撕咬云泽的怨鬼狼狈退开,猩红的眼睛不甘又怨毒地目送云泽继续下潜。 一想到奈河是地府的一条垃圾回收河,云泽就觉得胸口一口气喘不上来——脏脏脏! “xiu——” 一道气浪破开水流直冲着云泽面门而来,云泽抬起爪子,轻轻一弹,将那股力量反射了回去。 奈河深处不止镇压着大阴阳轮这种亦正亦邪的器物,还有许多恶鬼、凶煞,都是地府一时半会管治不了的,通通投到奈河下,名为惩罚,实际是永无出头之日。 它们在这水里被关了千万年,鲜少闻道生者的气息,更何况在它们的鼻子里,云泽就是一块散发着香味的小面包,谁都想来咬上一口。 云泽的攻击反射回去后,水底一阵动荡,随后浩浩荡荡的几股力量朝着云泽劈头盖脸的袭击而来。 云泽尾巴一甩,掀起巨浪朝力量的源头冲去。饱含着至纯之力以及本命火的巨浪几乎是瞬间就将一些恶鬼吞噬殆尽。 云泽动作不停,给自己又套了一层甲,使劲掩饰了自己的气息,全力朝着最深处游去。 恶鬼们追不上云泽,急的在原地无能嘶吼。 云泽的速度很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只记得最后是一头扎到了一层凉凉的屏障,然后整条龙猛地摔了进去。 还好云泽反应快,不然他就会成为一条大马哈龙。 他千钧一发之际直接化为人形,两脚稳稳落地,脚下踩上了坚硬的石板。 抬头看,这竟是一个洞窟,洞里遍布着奇形怪状的黑色石头,外面的水一丝一毫也流不进来。 只能说好家伙,在这么深的地底深处,搞了一个密室? 云泽往里走,洞窟其实并不深,站在洞口就能一眼望到头,他看到在最里面的黑色石桌上,方方正正地摆着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想必,这就是大阴阳论?好小一只。 云泽刚靠近,台子的四面八方都升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禁咒,看符咒的等级不低,应该是之前地府人员封印时加的。 距今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封印多少有些褪色了。 云泽快要被气笑了:他就说地府不争不抢的,怎么突然告诉他奈河底下镇着这么个神器,原来是封印快压不住了啊。 如今人间末法,十殿之主的实力也大不如从前,要想与先前一样镇压这东西可不容易。 现在好了,烫手山芋递了出去,还让云泽卖他们一个人情,好算盘啊。 云泽咬着牙也把这亏吃了,现在他们真的挺需要这玩意的。 云泽绕着中央的黑色台子看了一圈,仔细研究了一下镇压的符咒,发现这些符阵,多以镇压戾气为多,看来这小东西戾气挺重。 听白无常的描述,之前人们的使用方法就是拿人命去献祭,这种级别的神器,一两百三四千都不一定能满足它的胃口。 想来也是,现在敌人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潜进地府,在十殿阎罗的眼皮子底下搞越狱,难保不准那玩意有一天到奈河下面来瞅瞅,到时候把这镜子拿出去,几万恶鬼一放,外面直接就是人间炼狱了。 云泽先是给自己叠了两层甲,鳞片的护体光泽和本命火的防护,他缓缓朝着镜子探出手去。 “嘶——”云泽只摸了一下,就感觉到了灼热,这玩意居然烫手。 只不过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云泽直接伸手用力把镜子拿了出来。 “轰隆————” 整个洞窟开始剧烈震动着,尘土扑簌而下,云泽抬头一看:他之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整个洞窟里里外外的墙壁上、地面上全部都是符篆。 这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啊。 云泽捞着镜子就急速往外退,他化为原形用爪子勾住镜子,直接快速朝外面冲过去。 镜子在接触到奈河水的一瞬间就发出了“嗤嗤”地声音,下一刻,周围的水全部都热了。 云泽急的吃奶的劲儿都要使出来了:他可不要成为天底下第一条被煮的龙啊,那也太没面子了。 随着水底洞窟的坍塌,整个奈河都震动了起来。 外面。 “你们看,这水里怎么冒泡泡?” “你看错了?” 两个路过的阴差看了一眼,抱着文件的那个继续道:“应该是里面的恶鬼又打起来了,再说,这是奈河,能出什么事……” “真的在冒泡,”刚问话的那个过去蹲下查看,恰好一个硕大的泡泡破碎,一滴滚烫的河水溅到了他的脸上:“啊——烫烫烫——” “烫?奈河水不是凉的吗?” 第127章 拳打小镜子 黑白无常不知从哪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群阴差,白无常大声指挥道:“先把奈河周围的魂魄全部疏散,地府大门暂时关闭,排队投胎的先去那边亭子里等等,马上——” “是!” 一群阴差领命而去,此时在奈何桥上排队等待投胎的魂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倒是孟婆干杯脆利落地把摊子一收,高声道:“全体都有,向后——转!” 几乎是刻在灵魂里的身体本能,桥上的所有魂魄通通做了个立定一百八十度转体的动作。 还不待他们想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见掉头后队伍的最前面出现了几个阴差,十分熟练地挥着小旗子,也喊道:“全体都有,跑步——走!” “duangduangduang——” 魂魄跑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因为魂魄并没有多少重量。但是这么多半透明的魂魄一起跑,真的很像一排果冻,看得孟婆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 在奈河水彻底沸腾之前,他们就已经把所有的魂魄都撤离到局里奈河三公里以外的地方了。 一群魂魄挤在一起,一头雾水——不是来投胎的吗,怎么就突然军训上了?还是说,投胎前也要军训? 黑白无常站在河边,白无常一脸焦灼地望向水里:“他怎么还不出来?” 黑无常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奈河水深,他有自保手段。” “能自保不代表不能受伤了啊,”白无常道:“那年他一身血的下来,身上的伤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弄出来的,这么多年也没好……” “什么伤?”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黑白无常转身一看,竟然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陆终。 白无常一下子就闭嘴了。 陆终暂时不跟他们计较这件事,等云泽回来他亲自问,陆终的视线落到沸腾的河水里:“他还在下面?” “是,”这个倒是没有必要隐瞒。 “我下去一趟,”陆终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放在桥柱子上:“你们看好外面。” “你行不行啊?”白无常担心过头的时候说话就容易不受控制地带一点嘲讽的味道。 陆终蔑了他一眼:“我很行。” 说完,他扑通一下跳进了宛如沸水般的奈河之中。 白无常无辜摊手:“他好像在炫耀,但我不确定。” 黑无常盯着他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认真回:“我也很行。” 白无常:“……” 这里是宝宝巴士,请你们下车! 烫—— 滚烫的水刺激的陆终身上的皮肤发红,然后裸露的皮肤上快速浮现出一层灰绿色的树皮,将奈河水隔绝在外。 耳边是被投入奈河里的恶鬼的尖叫,他们挣扎着扭动着想要从这河水中逃走,最终也只是做无用功。 寻着那抹熟悉的气息,陆终像一颗子弹一样,嗖地就沉下去了。 云泽牙都要咬碎了,这破镜子,还没有他完整本体的指甲盖大,烫就算了他不怕烫,怎么得这么沉!! 上次抓这么重的东西,似乎还是幼年时单纯地想给一座山搬到他喜欢的地方去,事实证明,就算你很牛牛的冲破天际,也不能像人族的神话里一样直接把山薅走,撑死只能削一块带走。 这镜子,也不知道到底都用了什么逆天的天材地宝,光那一小块五彩石就堪比一座大山了。 云泽感觉自己像一头正在拉磨的老黄牛,吭哧吭哧地拉磨,结果犁是一米没动。 “反了你了,”察觉到镜子的反抗意识越发高昂,以及周围的水温持续升温,云泽不能久留在这里,他直接把镜子往上一抛,然后用龙爪来了个连环三十连击普通拳。 “砰砰砰——” 巨大的拳风掀起数米高的浪头,镜子本来想往别处逃窜,结果直接被这一套组合拳打的找不到北,晕乎乎转了几十圈后,乖乖被云泽握进了爪子里。 云泽:就是欠揍! 奈河不比别的水,这水至阴至纯,云泽也不是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的,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旧伤。 这水最终还是透过他背上黯淡的鳞片,灼伤到了云泽的身体。 嘶——好疼,感觉被这条臭河咬了,他回去需不需要打破伤风啊? 云泽没有空闲顾忌背上的伤口,他竭力往水面游过去。 身后晕开一条长长的血雾,最终散开在水里,被一群恶鬼疯狂抢食。 倏地,云泽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木质的清香,是小木头的味道。 在他的视野中,头顶上方突然伸出了无数绿色的树枝,铺天盖地地朝他席卷而来,跑得最快的那一条飞速地卷住了云泽的腰将他往上一带,继而其余的树枝也蜂拥而至将云泽包成了一个粽子。 被当成宝宝包裹起来的云泽:啊喂,我还没有这么娇弱的好! 但是既然陆终都来了,他就心安理得地变成人形,掌心里躺着一面小小的镜子。 镜子时不时还震动两下,似乎是不服气,云泽之间凝聚起灵火,直接对着镜子一阵戳戳戳。 “天材地宝了不起啊?五彩石了不起啊?小爷我还浑身都是天材地宝呢,你在我面前还想装大爷?” 镜子被戳地翻了个个,镜面朝下趴在云泽的手心,一动不动了,似乎是自闭了。 “先给你封一下,”云泽抬手结阵暂时压一下镜子上的戾气:“我可不想变成开水锅里的龙……你都在这臭水里待这么久了,我要回去用高压锅给你消毒。” 镜子:听不懂思密达。 镜子不再捣乱,云泽又搭了把手,陆终很快就飞出了水面。 数不清的树枝瞬间消失不见化作陆终的双手,紧紧地把云泽搂在怀里。 两个人身上都没有多少水,刚出来的一瞬间都蒸发掉了。 云泽兴冲冲地举起手里的镜子:“我找到了。” 他说完就发现岸边上包括黑白无常都没有一个笑的。 陆终缓缓抽回双臂,白色的衬衣袖子上全是血,那双因为动用了本体而变得翠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泽,似乎是要把他看出一个窟窿来。 “过来……”陆终一开口,嗓子有些哑。 第128章 看看伤 后知后觉的,后背上的疼痛终于引起了云泽的注意,他背着手往后挪了一步:“自己就会好的。” 陆终本来想生一下气,但是看到云泽这副样子又气不起来了,他长臂一伸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别动,我看看……” 云泽有些扭捏地在陆终的禁锢下动了动,小声道:“先回家,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终充耳不闻:“没事,他们都不是是人。” 黑白无常:“……”? 好一个旁若无人,原来是压根不把我们当人啊! 淡绿色的光团落到云泽那一块被血液染红的地方,透过衣服没入筋骨之中治好了外伤的同时还顺着云泽的七经八络游走了一圈。 云泽浑身不自在,就像是有人用掌心轻轻地抚遍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一样,所有的秘密都荡然无存。 他挣扎了一下,试图把陆终的力量驱逐出去,结果他的力量刚碰上陆终的,陆终就闷闷的哼了一声,吓得他赶紧老老实实待着了。 算了,对象是天,对象最大。 陆终到底也只是草草看了个大概,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非压着云泽做个细致到毛孔的检查不可。 “既然拿到了,我们就回去,”陆终牵着云泽,两个人划开烟门,直接消失在了岸边。 “啧,”白无常有些羡慕:“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潇洒。” 黑无常:“等熬走领……” 白无常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快住口,他们都能听见。” 远处的十座宫殿安静地矗立在地府里,只要他们安好,这地府就一切正常。 至于熬死上司自己上位这种事……还是算了,他可不要去做谜语人。 烟门直接开到了陆终家里,云泽前脚刚踏出来就被铺到了床上,上方笼罩上一具温热的身体,柔软的温度从额头一路向下入侵,直到狠狠落到了唇舌上。 撕吻缠绵间,原本被云泽握在掌心里的镜子“啪嗒”一声滚落在地上,掉进了床底下。 镜子:自闭jpg 云泽的腰被小臂牢牢地托起,胸膛无限地与陆终的胸膛相贴,近的他仿佛能听到陆终心脏的“砰砰”跳声。 后背上的伤已经好了,陆终一只手不断地上下抚摸,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别的伤口,亦或是别的什么。 半晌,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停下,陆终单手撑在云泽的脑袋边上:“说,还瞒了我什么?” 云泽心虚地把脸转到另一边:“没什么啊……” 陆终抽出放在他腰上的手,把他的脸掰回来:“我听黑白无常说,你身上有旧伤。” 云泽:“旧伤嘛,这不很正常,我到处打架,你都是知道的,怎么了?” 陆终不依不饶:“之前你吐血,是不是也因为这个?谁伤的你?当年妖魔混战?凶兽?亦或是……雷刑?” 云泽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探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 陆终却直接给他翻了个身,将云泽按趴在了床上。 云泽还从来没有用这么羞耻的姿势见过人,顿时就挣扎了起来:“你做什么……” “啪——”陆终轻轻拍了云泽的屁股一下:“乖,我看看。” 云泽的脸瞬间熟透了,呜呜呜冒着蒸汽,最后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陆终的眼神从被拍得“duangduang”地屁股上挪下来,伸手拉高了云泽的卫衣。 虽然他们现在是恋人的关系,但是有些事还是没有做到那一步,更别说不着寸率这种极其考验人羞耻心的事情了。 这还是陆终第一次看到云泽人形时这么大面积裸露的皮肤,如果是调情,这个时候灯光氛围就应该起来了,但是陆终却笑不出来。 只见那雪白的背上,如同被上帝抛弃的画布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疤痕。 有的甚至是灰褐色的。 一道道,层层叠叠。 陆终的手轻轻的抚摸上这些痕迹,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云泽趴在被子上等了半天,他以为陆终会问些什么的,比如“这是怎么弄的”“这疤痕消不掉吗”,亦或是“你疼不疼”之类肉麻的话。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等到,只有那只指尖带着一层薄茧的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抚动,像是在摸一件易碎品。 等了一会儿,云泽觉得有些矫情了,就想撑着手臂爬起来:“其实……” 下一秒,一个滚烫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背上,宛如最虔诚的信徒一般,细细亲吻着所信仰神明的每一道功勋。 “呃……” 云泽被他这样突然的举动激地浑身一软,撑了一半的胳膊又软了下去,这唇贴在他后背的肌肤上,像是什么最烈的催化剂。 云泽难耐地哑着嗓子唤他:“陆终……别……” 温热的大掌钳住腰身,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陆终的吻一路向上,最后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云泽的肩头。 “嘶……”云泽身体猛地一颤。 陆终松开嘴巴,看着自己咬出来的标准的牙印,在云泽拼命想要扭过身子的动作中,重新低下头。 探出舌尖。 轻轻一碰。 “哎呀……陆终,你,别……” 云泽真的受不了,他猛地起身坐起来,整个人往里面缩了缩:“干什么你。” 陆终看着他整个人都红透了的样子,心里那些压抑许久不能释放的念头张牙舞爪地往外冒,叫嚣着吃掉他吃掉他。 然后又被他面无表情地按了回去: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是你猜的那样,雷罚而已,”云泽用轻松的语气道:“那比水桶还粗的雷是真劈啊,还好我皮厚,嘻嘻。” 陆终看着他又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跟刚认识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这龙跟人打架回来,就算是断了只手,也会笑嘻嘻从山下折一枝桃花来插在他的树枝上,问他好不好看。 陆终当然心疼的要命,但是他又不能改变云泽的这个样子,更何况……他偏偏爱死了云泽的这副样子。 “哎我镜子呢?” 第129章 妖族的未来一片黑暗 陆终蹲下身体去床底摸出了静悄悄的镜子,然后放到云泽的手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他真的很急,急着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三界大乱,战火绵延神魔妖巫,以至于得以天罚,神魔俱灭,剩余两族苟且偷生。 更想知道,云泽在这一战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让身而为天地宠儿的他,竟也遭受了如此重的惩罚。 “还不好说,”云泽翻看了一眼,把镜子扔给了陆终:“这东西身上戾气太重,而且我怀疑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养出了器灵,你研究研究,要是能跟器灵达成友好合作关系,咱们回去事半功倍。” “行,我把它带着陶主任看一下,”陆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很晚了,饿了吗?” 哎? 云泽爬起来看了一眼窗外,他在地府是分不出来昼夜的,进入到奈河后更是分不清时间的流速,他还以为最多只是过了一上午,没想到天都黑了。 他摸过自己的手机,发现了好多未读的信息和陆终的电话。 怪不得找到地府去了,他这是失联一天了啊。 “想吃蛋糕 ,”云泽想起陆终后院种的菜,他要去挖两根来吃:“想吃冰的。” “好,”陆终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转身去做。 “等等,”云泽长腿一伸,勾着陆终的手臂把他勾了回来,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某个地方:“你,不去解决一下吗?” 陆终反应淡淡,毫无波澜地低头,然后道:“可是我不是有男朋友吗?” 云泽沉默两秒,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卷起袖子:“来,让我来会会这烫手山芋。” 陆终倒是耳朵红了,云泽以为他也是害羞,就是没觉得陆终其实是兴奋的。 剥烫手山芋的过程是细致又漫长的。 云泽咂舌于这山芋长势之健康,又不禁在心里比较起来。 龙,确实多一个。 但是另一个一般也不用,都藏在腹部的鳞片底下。云泽虽然是龙,但是并不重欲,更何况他一天天打架使不完的牛劲,精力早就消耗完了,哪有心思琢磨这个。 陆终这个。 叹为观止。 叹为观止! 不知过了多久,云泽终于吃上了热乎的白芋头。 好累哦。 龙不想出门拔草吃了。 陆终给云泽收拾好,在他指尖落下一个吻:“睡会,好了我叫你。” “唔……” 胳膊栓栓的。 云泽直接滑进被窝,被子兜头一盖,化作原形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陆终看着被子中间鼓起来的一个包,笑了一下,抿着唇出了门,关门的时候还给门把手套了一个静音结界。 他们回来的时候是直接把门开在了卧室,因此云泽并不知道,家里楼下的客厅,正坐着好几个人。 陶主任自己搬着凳子对着阳台上的绿植说话,手边是常年不离身的保温杯。 丹朱整个人跟吗喽一样挂在椅子上,正在玩游戏。 女妭坐的笔直,“咔咔”地吃苹果,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全是她吃完的苹果核,一个个啃得极为干净。 赵澜算是这里面最正常的一个了,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也有可能真的等累了在睡觉。 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客厅里几人的动作不免同时一顿,齐刷刷看了上去。 陆终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对着自己的灵植流口水的陶主任,像猴一样的凤凰,饿死鬼转世的女妭,困得睁不开眼的赵澜。 真的。 妖界的前途一片黑暗。 “怎么样?云泽呢?”陶主任最先起身,端着他的保温杯飞快靠近,问。 “累了,”陆终道:“先让他休息一会儿。” “云泽到底是个什么,”赵澜忍不住问:“那可是地狱里的奈河水,他一泡就是一天啊。” “他是你同事,”陆终扔下这么一句,转身进了厨房。 “我,你,”赵澜哑口无言,看看陶主任,陶主任习以为常的低头喝水;看看女妭,女妭吃起了今天的第三十七个苹果;看看凤凰……算了,凤凰现在有些辣眼睛。 赵澜:虽然四灵有其二都在,他怎么还是觉得未来两眼一抹黑呢? 丹朱挠了挠鸡窝状的头发,看向赵澜:“我觉得你刚刚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赵澜沉默两秒:“你就不能坐着玩吗?” 丹朱挪动椅子掉了个头:“不能。” 他怎么舒坦怎么来。 作为局里少有的几个跟丹朱上一轮涅盘前就认识的老人,他真的很想抠掉现在看到这一切的眼睛。 凤凰幼崽时期都这么……非主流吗? 还是陶主任对付这种熊孩子有一套,他慢慢踱步到丹朱的面前,不轻不淡地说:“你说你这个姿势,会不会长得脊柱侧弯?” 丹朱头也不抬:“那又如何?” 陶主任叹道:“我还没见过脊柱侧弯的凤凰,是不是脖子上有十八个弯?” 丹朱打游戏的手一顿,缓缓从椅子上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到了沙发上。 陆终不知道在厨房干啥,赵澜好奇又不敢进去打扰,只好打扰全场看起来最文静的一个:“女妭,你很喜欢吃苹果吗?” 一口气吃三十多个,你就是活的苹果榨汁机。 女妭摇头,诚实道:“陆终觉得我胃口太大,吃别的浪费钱,就给我买了二十斤苹果。” 赵澜看了看她脚边快扁下去的尼龙袋,真想感慨一句:臭情侣。 要不是云泽交代了陆终在管理局照看着一点女妭,别说坐在他家吃苹果了,这尼龙袋就是打死陆终,陆终也不可能让它出现在自己家里。 爱情使人盲目啊。 不多时,一股鸡蛋蛋糕胚的香味就顺着门缝传了出来。 “咕噜——”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彻客厅,所有人不约而同把视线落了过去。 陶主任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嘿嘿,正常现象。” 赵澜:“……你也没停下喝啊。” 陶主任不以为然:“哈,是吗,我胃口大了一点点而已。” 云泽没有睡很久,他确实有点疲惫,但是调理起来也很快,主要是心里惦记着事,睡也睡不踏实。 他走出被陆终设过结界的房间,就闻到了楼下的四道气息。 来客人了啊。 第130章 小乌龟 “休息地怎么样了?”陶主任亲切问候。 丹朱冲过去就试图给云泽捏肩:“云哥,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赵澜端着水过来:“喝点水,这么久了。” 女妭看看自己手上的苹果,拿了个新的:“你吃苹果吗?” “唰——” 厨房的门被大力拉开,黑着一张脸的陆终腰上还系着小青龙围裙,面色如水的看着面前的四个同事:“你们做什么?” 嘘寒问暖? 捏肩捶腿? 倒水喂水? 递水果吃? 你们干了他这个准男朋友做什么? 云泽也莫名其妙:“对啊,你们在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泽话一出,几人的视线齐刷刷钉在了陆终的身上,陶主任搓搓手心,道:“你们看现在也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嗯嗯嗯……” 陶主任身后的三个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当时为什么呢,原来是想蹭吃蹭喝。 想着也是担心自己才过来的,云泽走到沙发上坐下,问陆终:“这边外卖能过来吗?” 陆终见他同意,也没什么意见,说:“去管理局内网下三界外卖app,下单后会有妖族骑手去接单的。” “那就好,你们都想吃什么?”云泽二郎腿一翘,看向众人。 “披萨汉堡炸鸡可乐……” “小龙虾——” “小龙虾……” 三人的目光落到最后没有说话的女妭身上,女妭看着厨房,眼睛都要拔不出来了:“蛋糕。” 云泽笑了:“那就小龙虾和烧烤,一会蛋糕分你一块,丹朱你就别那副表情了,汉堡有什么好吃的……” 丹朱:“好。” 要是小龙虾和烧烤,其他的都可以往后退。 六个人吃,云泽把手机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点,点了之后他再补充。 结果手机回来的时候,他看着两千多的订单,抬头:“谁点了三百串烤五花羊肉串?” 陶主任:“饿!” 云泽:“……行。” 最终因为点的食物味道太大,被陆终无情扫地出门——到后花园里吃。 云泽坐在摇摇椅上,一手端着蛋糕盘子,张嘴咬住陆终剥好递过来的虾仁,抬手就是可乐。 天呐,多么美好的生活! “陆终啊,”几人狼吞虎咽地吃过一轮,势头终于减缓下来,陶主任问:“你就把那事放手谁那群人去管了?” 陆终点头:“那些人做事很谨慎,再追查下去也很难查出什么结果,既然总部要他们来查夺舍附身案,那就专门跟着这个。” “费这么大劲,搞了这么多社会不安定因素出来,”赵澜接话道:“他们不会是加入了什么国外的反人类组织?” 云泽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妖都挺自负的,尤其是大妖,一个个不自命不凡就不错了,还去听外国人的洋屁吗?” “也是。” “我明天出去找个人,”云泽吃饱后就窝在椅子里眯上了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第二天,女妭回局里坐镇,陶主任和赵澜则留在了家里。 云泽一大早就出门,说是找个老朋友回来,揣了两个包子就走了,神神秘秘的。 陶主任问:“陆终啊,他找谁去了?” 陆终正在给花浇水,头也不抬:“朋友。” 陶主任阴阳怪气:“你不会不知道?” 陆终浇水的手一顿:“再说一句从我家里滚出去。” 啊咧,威胁他? 是的,威胁到了。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通古今阴阳的镜子?”丹朱翻来覆去地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喂?里头的器灵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赵澜忍无可忍地按下了丹朱的脑袋:“它听不见, 因为它现在被封印着。” 丹朱:“说话就说话,按我脑袋做什么?” 赵澜:“看你不爽。” 三个人围成一圈查看这面镜子,除了看出镜子确实很贵重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云泽才姗姗来迟,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 他一回来,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就移过来了,看着他空空如也的身边,不约而同地疑问:“你朋友呢?” 云泽举起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大半袋子水,还有一个绿色的不明物体:“在这呢。” “这位是?” 云泽直接把塑料袋放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警告道:“我数三个数,你不出来,我就把你炖成王八汤。” “哎呦哎呦,别介啊——” 一道年迈急促的声音自垃圾桶里响起,只见那一坨绿色不明物体缓缓蠕动两下,伸出了四条小短腿,颤颤巍巍地爬出了垃圾桶,“砰”一下砸在地上。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 这声音从乌龟口里缓缓吐出。 云泽抬脚就要踢。 只见那小短腿乌龟突然变大,然后以飞快的速度逃离云泽的毒脚,爬到一边原地变成了一个大概七八十岁老人的样子。 “咱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龟丞相一脸的控诉。 几人纷纷又看向云泽:对啊对啊,这位龟……都这么大年纪了。 云泽冷笑一声:“坐下来谈?你有种别一上午跑三千里差点跑出国境线啊,要不是我速度快,你现在是不是去澳大利亚周围游泳去了?” 早就算到云泽要来逮自己,于是撒丫子跑路的龟丞相拒不承认这件事:“那只是老臣想活动活动身体,绝不是别的原因。” “那现在活动好了,”云泽扫他一眼。 龟丞相:“好了。”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真的可气。 陆终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下楼的时候正好跟滚到楼梯上蹲着的龟丞相对上了眼睛。 陆终眼睛一眯:“你是?” 龟丞相虽然年纪大了长得也是一副老人的样子,但是他还没有老眼昏花,一眼就看见了陆终手腕上的那截红绳,差点跳起来,一脸震惊地指着陆终:“你你你你你你……” 陆终直接越过他走道云泽旁边坐下,龟丞相“你”个不停跟在他后面,跟云泽对视一眼。 龟丞相谨慎地注视着他家陛下和陆终,只见陆终非常顺手地抓过他家陛下的龙爪子摸了摸。 第131章 青色 龟丞相一瞬间五味杂陈。 第一,他是知道陆终的。 龟丞相好歹活了这么多年,陆终的大名当然也是一年比一年更加的如雷贯耳。更何况建国后此人加入管理局,一手奠定了管理局的根基……这么牛逼的人,他确实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陆终扯上点什么亲戚关系。 第二,我也没想到陛下您要找的人,是他啊! 这位的命格都快与国运相连了,这么大的命格怎么算得出来啊! 第三,就算你陆终很牛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我家陛下拿捏的死死地哈哈哈! 龟丞相看看两人,谄媚一笑:“您与娘娘什么时候办婚礼?” 云泽:“咳咳咳咳!” 陆终看他一眼,伸手给云泽拍背:“你是灵龟?” 龟丞相点头哈腰的:“是是是,还是娘娘您有眼光,不愧是能被我们家……” “咳咳!”云泽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警告龟丞相不要再说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是娘娘?”丹朱问。 龟丞相一脸骄傲:“你这话问的,你面前这位,可是水泽之主,是……” “行了,”云泽赶紧打断他,生怕龟丞相下一句就来一个“龙宫之主”、“东海龙王”之类的话,他有点尬。 “都什么社会了,”这次是云泽反过来教育他了:“你不要再搞这种东西,听见了没有。” 龟丞相:“……” 我只是让陛下不要在人族面前暴露这些,可是现在这屋里没一个是人啊! 大家在妖族的时候,还是会搞这种东西的。 我亲爱的陛下究竟在人间学了什么东西? “是啊,”丹朱幡然醒悟,一拍掌心:“我都忘了云泽是鲛人了,像他这种厉害的鲛人,成为一方领主也是很正常啊。” 陆终:…… 陶主任:…… 能闻出来不对劲的赵澜:…… 龟丞相:????? 全场就只有云泽一个在捧场:“啊,对对,是这样的。” “现在,四灵……”陆终咽下了后半句,抬手把镜子招过来:“开始。” 四灵,指的是百兽之长麒麟,百禽之长凤凰,百介之长灵龟,以及百麟之长龙。 而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这四位几万年来都没坐到一起过的四灵,就这么聚到了一起。 镜子上的封印被解开,一层薄薄的血雾飘在上面,将桌子腐蚀出“滋滋”地声音。 云泽用指头敲敲镜面:“芝麻开门。” 镜灵:…… 云泽十分有耐心地敲了第二遍:“再不出来我就打你了。” 镜灵:…… 她真的被打怕了,从镜子上方升起的血雾缓缓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血人,五官浅淡的仿佛画上去的一样,眼睛闭着。 “你是器灵?”陶主任看了几眼:“这是被投入镜子里的冤魂凝聚而成的厉鬼,几万冤魂,这高低是个鬼王了。” “是……镜、灵……” 小小的声音自镜灵的口中发出,吐字还不太清晰,应该是被关得太久的缘故。 “用了那么多天材地宝,”云泽道:“生而有灵并不奇怪,她这个样子,应该是被浸染的,唔,她确实吞了其他怨鬼,也算是鬼王了。” 镜灵十分执拗:“镜、灵、镜……” 云泽瞧这小模样十分讨喜,伸出指尖放到她面前:“抱住。” 镜灵懵懵懂懂,但不敢反抗面前人的命令,伸出圆手抱住了云泽的指尖。 一丝夹杂着金色的青色能量瞬间没入镜灵的手心里,镜灵只觉得这数不清的岁月里压在自己身上的怨怼业障一轻,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她愣了愣,直到云泽把自己的手指抽回,她才十分认真地对云泽道:“好、人,谢、谢……” “好可爱,”云泽两眼发光:“陆终,咱们可以养吗?” 陆终目光幽幽:“可以啊。” 云泽后背一凉:“嗬嗬,先,先干正事。” 恢复了一部分精神的镜灵还是没有什么用,她诞生时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后来镜子染上怨气,她又被那么多的冤魂包裹在其中,更别说后来镇在奈河下,这么多年她活着并吞掉了其他怨鬼就已经是很厉害了。 “这东西要怎么启动?”陶主任对着镜子捏了几个诀,镜灵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陶主任:“……” “凡人都可以启动,”云泽道:“想来只要给的够多就行,鲜血、魂魄,亦或是能量。” “那试试。” 丹朱上前一步,指尖赤红色的灵力输入到镜子上,赵澜是金色的灵力,龟丞相扁着嘴也往里头输入黑色的灵力。 丹朱就跟刚刚发现一样:“嘿,咱们这是啥,麒麟凤凰灵龟,再来个龙,这不就凑齐四灵了,好牛啊。” 现在镜子已经有三个角亮起来了,仔细看居然能看到这亮起来的角上确实刻着四灵的图腾。 黑漆漆的镜子表面泛起了阵阵涟漪,宛如水面一般神奇。 “陆队,你也来,”丹朱看向陆终。 但是起身坐过来的却是云泽。 在三人的注视下,云泽掌心倾泻出的青色灵力瞬间注入镜子,最后那代表着龙的图腾的一角也亮了起来。 很亮。 将其余三人的脸照的蓝幽幽的。 啊? 丹朱呆滞:“你……你……” 赵澜震惊:“不是说世界上已经没有龙族了吗!” 丹朱:“你不是鲛人吗!!!” 疯求了。 镜子上的光芒瞬间消失了两道,镜面重新恢复平整漆黑。 云泽无辜睁眼:“都差不多啦。” “哪里差不多!”丹朱着急地揪着陶主任的衣服:“究竟是谁给他做的户口登记,怎么能犯这么原则性的错误呢!!!!” 陶主任扯回自己的衣角,清了清嗓子:“我做的。” 丹朱:“……” 再看看全场,只有他和赵澜在震惊,感情你们都知道啊! 云泽:“在拿镜子之前我就觉得能用上你们,叫陆终提前喊你们过来……” “不是,你是龙啊,”赵澜抱头:“这个身份是说不出口吗?” 陶主任幽幽的叹气:“你们也知道他是最后一条龙,这事能让别人知道吗?嗯?” “也是,”赵澜瞬间冷静:“我都不敢想,要是云泽是龙这事被总部知道了,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总部心乱了,”陶主任道:“有些事还是得藏拙,关于云泽同志真身这事,就不用我多说了。” “当然当然。” 还得留着看其他同事震惊的表情呢。 第132章 哎嘿 调整了一下,四灵再次往镜子里输入灵力。几乎是图腾亮起的瞬间,镜面软化,如同湖水般荡起了涟漪。 镜子周围隐隐有灵力暴揍的迹象,但是这房子周围全是阵法,就算是引了天雷下来都会一时找不到人劈。 收了灵力,几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呢?” 是要把手伸进这不可言说的镜面里,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时候镜灵突然开口了:“血,需要血,启阵……” 云泽考虑了一下,问她:“你最多能带多少人回去?” 镜灵虽懵懂,但是这些东西终归还是刻在了骨子里一些,道:“多,年少,多少年……” “大概,”云泽掐指算了一下:“三万到四万年前。” 镜灵张着嘴震惊,似乎是也没经历过这么长的岁月,好半晌:“能量,不够。” “不够,那我们就在这一直守着,”赵澜踢了踢陶主任的鞋:“你还不赶紧过来把云泽替下来。” 陶主任:“还用你说!” 陶主任接替了云泽的位置,黑色的妖力输入,青龙的图腾没有亮起,但是依稀还能看见浅淡的一丝纹路。 “我们两个去,”云泽拉着陆终:“他们4个给你提供能量,差不多?” “应该,可以……”镜灵咬着手指,迟疑地点了点头。 要用血来启动,云泽想也没想就刺破手指,将一滴血滴进了镜子里,接着是陆终的血。 两滴颜色各异的血没入黑色的镜面后,镜子的表面突然如沸水般沸腾起来,咕嘟嘟地冒着泡泡。 镜灵道:“如果,世界边界崩塌,要,回来,会,死。” “知道了,”云泽应了一声。 随着镜面里沸腾地越厉害,云泽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扯,眼前瞬间就黑了下来。 闭上眼睛前感受到最后的温度是陆终的手掌。 “啪——”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在了脸上,云泽爬起来一看,自己正躺在一棵树下,刚刚滴到他脸上的正是露珠。 他四下查看,掌心空荡荡的,陆终呢? 这里…… 云泽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到处走了一圈,依稀想起来这地方是自己曾居住过的山头之一。 平平无奇,唯一的记忆点还是山那头的红果子超级甜。 云泽抬起胳膊腿检查一番,发现自己已经穿回了古装,头发长长的垂在腰间,这是他没上岸之前的样子。 他试着去触碰树干,发现自己的手穿过树干,根本触碰不到。 看来这次回来,他只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参与了。也好,希望能找到一些当局时没发现的线索。 还有就是,既然他是魂体的形式存在,那陆终哪去了? 他起来到处走,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生战乱,天地间各个种族虽然偶有摩擦,但总体上还是各过各的日子。 时间还得往后拉个几千年。 这样想着,云泽的身影瞬间在空间里模糊,周围的一切景象宛如马赛克般一闪而过,眨眼间他又踩上了另一片土地。 这里倒是很熟悉,是昆仑。 云泽站在树底下,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时有些失神。 树下围着很多人,不,是妖兽。 它们闹成一团,正在说话。 “我说小龙,你最近怎么老往山上跑,” 通体雪白的大白虎趴在地上舔爪子:“你在山上藏好吃的了?” “去去去,我就是去睡觉了……” “你都不带我们玩了,”小鸟蹲在树枝上控诉道:“你都不知道,昨天那个臭猪又来把白泽种的果子啃了,气死我了……” “那不行,我看谁敢欺负到我的朋友头上,我带你去报仇——” 乌拉一下,树底下的妖兽跟着前面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少年走了一大半。 云泽就靠在树干上静静的看着,自己与他们之间隔了一层永远不能越过的薄膜,是时间,也是死亡。 他看着年轻的自己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妖打群架去了,有些失笑,真好啊这时候,还有这么多的朋友。 视线回拢,落到依旧趴在地上没有跟着去的白泽身上。 有只九尾趴在他旁边问他:“白泽,你怎么不跟着去?” 白泽甩甩脑袋:“幼稚,我才不去。” “可是它啃的是你的果子啊……” 白泽:“不是,那蠢鸟记错了,那是云泽种的。” 在一边回忆当年的云泽瞬间就燃起来了,他现在就想抄家伙去打架:好嘛,啃的是本大爷的!!! 走出两步,云泽怅然若失地停下了脚步,算了,那猪早八百辈子都死透透的了,早知道以后会发生战乱,吃点果子罢了,何苦去上门给人打一顿。 云泽抬头看向山巅,他记得这个时候,是遇到陆终后不久。 陆终不会一直在本体上? 越想越可能,云泽开始往山上走。 他发现这座山也没有他后来记忆中的那样的完美,有些地方毒蛇毒虫遍布,到处是峭壁陡峰。 在他的记忆里,这里一路上是山花野溪,蝴蝶伴舞…… 可能因为每次去找小木头的时候都很开心,就觉得山上的每一处都很美丽很可爱。 寻着记忆里的山路,云泽再一次爬上了山巅。 山巅风很大很冷,他远远就看见了那一株瘦弱的小树苗。 这里是昆仑山的最高处,鲜少有妖兽能上得来,也就是他云泽皮糙肉厚的,陆终啊陆终,你真有福啊。 上来的第一眼,云泽就看见了盘腿与小树苗背靠背坐着的陆终,他果然在这里。 “你来了,”陆终转过头来看他。 云泽两眼一亮,飞快的扑过去,扯起陆终上下打量。 他自己都穿回了这一身繁琐的服饰,陆终也一样,这还是云泽第一次见他长发的样子。 陆终一身黑衣,袍角处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头束冠用的还是金镶玉发冠,整个人亭亭玉立的。 “真好看,回去也穿好不好,”云泽围着乱摸,一脸的爱不释手。 陆终低头看他脑袋,云泽没有束冠,是用草环编起来的,看上去毛茸茸一只,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我看这树长得挺慢,应该还要往后一些。” 第133章 找啊找 “对哦,你是不能离开这里吗?”云泽扯着他腰带上的玉佩玩,陆终直接解下来挂在他腰间了。 陆终:“确实不行,可能是因为这树太小了。” “你还嫌弃上了,”云泽看他一脸嫌弃,揪住他的腮:“不许嫌弃,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养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心有灵犀还是风吹的,那瘦弱的小树苗挥动了两下树枝,叶片轻飘飘的扫过云泽的嘴唇。 陆终脸都黑了,要不是他碰不到建木本体,他真的会折了折两根树枝。 “又碰不到,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云泽拉着他的手:“咱们现在下山试试?” 陆终任由他拉着乖乖往下走,走到看不到小树苗的地方,陆终突然搂住云泽的腰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嘴唇触碰上云泽的耳朵:“你说,你是喜欢那个破树,还是喜欢我?” 云泽:你没完了啊! 云泽:“说实话,我更喜欢那棵树。” 陆终酸死了:“为什么?” 云泽大步在前面走:“因为他吃醋的时候很可爱啊。” 陆终:…… 他真是吃醋不是不吃醋也不是。 “你还没看过山下,我带你看一圈,”云泽直接变回原形,脑袋一拱把陆终顶到了自己的脑袋上:“起飞喽……” 青龙舒展着自己全身漂亮的鳞甲,一飞冲霄,直接扎进了云朵里,陆终下意识的眯眼,耳边传来云泽放肆的大笑声。 云泽飞的很快,但是在路过他待过的地方时会慢一点让他看。 云泽也没待过很多地方,大多数还是跟一群妖在昆仑山上待着。 陆终只草草看了一眼,就专心看着云泽。 他之前还问过云泽,记不记得自己的朋友,他倒是忘了,云泽这种性格,怎么可能缺朋友呢? 可是他们几乎都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在后来漫长的时间里,云泽连个能说起当年的对象都没有了。 这是长生种的悲哀,不断地得到不断地失去,记忆也是一样。 “我推测还有个几百年,”云泽落地,拉住陆终的手:“咱们在这里找不到答案,出去走走吗?” 陆终点头:“规模如此大的战乱,苗头一定是很早之前就有了的。” 他们即将下山时,遇到了给伙伴出气回来的云泽,他肩膀上扛着一大根树枝,树枝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围在他身边的一群妖欢呼着。 “看,”云泽得意地一挺胸:“我威风?” 陆终浅笑一下:“嗯,很威风的龙王大人。” “你怎么也这么说,”云泽对“龙王”这两个字都有点羞耻症了:“走。” “不再看一会儿了?”陆终看的出来云泽与这些妖关系挺好,这次是难得能见一面。 “走,”云泽摇头:“还会再见的。” 是啊,初代的大妖们只要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这次死了下次还可以转生,虽然转生后已经与前身没有什么关系了,但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还在了。 陆终一开始以为云泽的“再见”是这个意思。 后来他们又在这时空的逆流中不断地穿梭,往返于人妖魔巫四族之中,想找到一丝联结。 三百年转瞬即逝,云泽和陆终在人族造的房顶上坐着,看下面的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云泽闻到了烤肉的香味,舔了舔嘴唇,说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神族久居天界,怎么掺和到这事里头的?还落得一个全部道消的结果。” “神族,”陆终抬头看向天空:“你见过神族吗?” “见过一些,”云泽道:“虽然天界的管控不严格,但是大部分神族还是不愿意下来,他们说什么‘地上浑浊的空气污浊了我纯净的魂灵’哈哈,当然,说这话的那个让我打了一顿。” 陆终失笑:“你怎么谁都打,打赢了吗?” “我可是上古一霸,”云泽仰着下巴:“就算是伏羲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上仙呢。” “上仙?” “对啊,”云泽耸肩:“他们觉得我是先天灵体,本该是天上的神族来着,还三番五次派人下来说服我,试图让我去天上做个什么青龙神君什么的。” “那,为什么没去啊?”陆终一手摸着云泽柔顺的长发,看着这个时候漆黑的夜和明亮的星星。 “天界规矩好多啊,”云泽道:“我才不要去听别人指挥,再说了,我的朋友都在下界,我上去干嘛,多没意思。” “嗯,还好没去,”陆终轻轻地道。 “没事,”云泽安慰他:“我又不是会干坏事的,杀谁也乱不到杀我啊。” 陆终被安慰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得把人抱紧了一些。 他们又在世间游荡许久,时不时往前跳跃几十年,时间节点已经很近了,但是三界还是一片的平静。 “有点太平静了,”云泽咬着手指头:“我记得人族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孩子静静什么?” 陆终接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对,就是这个,”云泽说:“感觉大家都在憋坏。” 事实也确实如云泽所说,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他们下一次跳跃落地的时候,是在一片战场上,对阵的双方是拿着棍子和石头的人族。 云泽看着他们扑在一起扭打,嘴里骂着什么“食物”“地盘”之类的话:“两个小部落之间的冲突啊。” 陆终却突然晃了晃云泽的手:“看那边。” 顺着陆终说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有两个人正用棍子决斗,云泽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身上萦绕的丝丝缕缕地黑色东西:“这是什么?” 两人凑近了看,一股熟悉的臭味传了过来。 云泽精神一震:“就是它,就是这个味道。” “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陆终仔细看着:“感觉很像怨气,但是怨气不是这个味道的。” 云泽用拳头抵住额头,在想着什么:“原来,是从人族这里开始的,可是,为什么……” “人族体内七情六欲繁杂,”陆终看着这个小战场:“且繁育力远高于其他种族,再加上他们六感封闭无法修炼,简直是完美的试验品。” “嗯,”云泽点头:“并且人族这个时候存在感太低了,以至于战乱四起铸成大祸,都没人发现是从人族这里开始的。” 第134章 你去哪 这一次,云泽从前所未有的角度来看这一段历史。 他们游离在人族之间,看着他们为了争夺地盘、食物,甚至是一块比较大的石头而大规模的发起斗争。 “情绪激动,”云泽点评道:“丧失理性和判断,这些人都被鼓动了……” 陆终始终牵着他的手,神情一直紧绷着。 云泽瞧他这副样子好笑,戳他的脸:“干嘛这么严肃,是想到什么了吗?” 陆终一言不发,就这么垂眸看着他。云泽一看就知道,这人又在想那个时候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当时在山上都看到了多少,但总归这一切都是致使他们分别的根本原因。 “就当看电影,”云泽摸他后背:“你,再做做心理准备。” 陆终:“……” 这个神秘黑色雾气的主人似乎就喜欢在背地里使坏,他从不主动出现,只会制造源源不断的被负面情绪控制的人,进行无休止的暴乱。 渐渐地,有人族的清醒者看出了端倪,他们选择求助,求助外援。 今天你的外援是一只狼妖,后天我的外援就是能散播瘟疫的巫师…… 就这样,在这片原本只属于人族的战场上,卷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仗着自己是被请来的,在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 妖打不过,就请巫,巫打不过我找来魔族,到最后大家开始往上天庭祈愿,希望神来拯救人间。 妖魔神巫将自己的私欲尽情发泄在这块人族初生的土地上,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事,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帮助别人。 一件件,一桩桩,以至于最后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火扩大至三界。 或许是第一个妖族被巫师杀死,第一个神族被魔族吞噬…… 总之,三界的混战开始了,每个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牵扯其中。 脚下是焦黑的土地,河流干涸,里面有凝固的鲜血。 地上是人族的幸存者在哭嚎,妖、巫、魔、神在天上地上打成一团,巨大的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一波波的冲刷着这块土地。 越想结束,越无法结束。 直至天地间充满怨气,直到鬼从这漫天的死气中诞生。 五族之战被按下了第一个暂停键,人们得以喘一口气的同时,发现了满目疮痍的天地,和新诞生的第六个种族:鬼。 陆终的脚边遗落了一支腿骨,看形状好像是个小孩的,没有穿鞋,也没有衣服,已经被火烧的焦黑。 他抬头,看见天空中时不时飞过的神兽,他们有的投入战场只为了为自己的族人挣得一席和平之地,有的却是为了奔走救援。 在那些人里面,陆终看到了白泽,麒麟,凤凰,玄龟…… 所有的都倾巢而出……除了,他。 手边一空,陆终猛地回握,抓到了一手的空气。 云泽,不见了。 云泽表情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祸事,这里面的一桩桩一件件,他大多都见识过。 一开始他并没有将这些小打小闹放在心上,直到死气不能被消化,直到天地间第一只鬼族的出现。 云泽认得那只鬼, 他是上天庭的神仙,之前还来劝过他一起飞升去当神仙,他没同意,但是两个人还是挺聊得来的。 没想到再次见面,便是这位神将的身死道消之时。 他炸成了一堆看不见的白雾,在尸体上升腾起黑色的诡异纹路,在附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将周围敌我双方全部卷进去炸成了朵朵血花。 然后他就从黑雾里长出了四肢,生出了口鼻和红色的眼睛。 天地间第一只鬼诞生后的第一句话是: “杀。” 是的,这天生就是一个嗜杀的种族。 随着这第一只鬼的呼喊,天地间的所有黑气似乎都找到了初生的方式,他们挣扎着吞噬着,长出手脚来,然后附合他们的王,道: “杀”。 那一刻,天地失色。 鬼可以从妖巫魔神的身体中穿过,但是他们却拿这种奇怪的东西毫无办法。 鬼是从被屠杀者的怨气中而生,如今,轮到他们来反杀了。 云泽站在山顶上,伸手接到了一滴雨水。 雨水清澈泛着金光,似是天在哭泣。 “云泽——” 不知何方传来呼唤,云泽握住那一滴金色的眼泪,毅然决然地转身,他的身后,正站着从万年之后来的云泽。 云泽看着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言不发,径直冲向最中央的战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阻止,他不会阻止。 云泽跟了上去。 陆终找不到云泽,他周围每一寸土地都是战场,哀嚎、愤怒、痛苦、狂躁充斥着这片世界。 可能是因为鬼族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挤占着天地间的空间,将一切都掩盖了颜色。 灰蒙蒙的,像之后的地府,没有颜色,也没有温度。 倏地,一道璀璨的蓝色光划破了这片天空。 陆终抬头去看,是一条巨大的青龙。 要怎么形容这种巨大呢,是比山还大,是比天还大。 那青绿色的鳞片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亮,宛如女娲补天的石头一般美丽。 他巨大的身躯几乎要将整片天空占满,巨大的头颅立起来,那双青色的眼睛垂眸看向苍生。 是痛苦的,是悲悯的。 这一条由天地孕育的神灵,朝着地上的生灵投去了慈悲的一眼。 陆终的眼睛一眯,他在龙的头顶上看到了云泽,是不知道去哪里的云泽。 他袖子迎着烈风飒飒作响,头发被吹得往后,头上戴的是陆终解下来的金镶玉发冠,此时也半歪不歪的戴在头上。 云泽,他想做什么? 陆终的心口一痛,他顾不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奋力朝着云泽飞去,即使这只是一段无法更改的过去。 “吼——” 龙张开嘴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嚎叫,这声音响彻神州的四海八荒,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同时抬头望天,看向这一头巨大的青龙。 青龙盘旋着,身上的光芒越发强盛,他的身躯剧烈扭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第135章 龙 只见青龙的爪子在自己背上一划,鳞片翻飞,鲜血从身体中滴落,落在干枯的土地上,开出了一朵朵金色的花朵。 “住手……住手……” 陆终伸出手想要抓住这巨大的龙,但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将爪子抠进血肉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云泽看了满脸痛苦的陆终一眼,俯身缓缓抱住了曾经的自己。 小龙啊,其实是最怕疼了。 但是一开始他总是受欺负,于是小龙牙都没长齐就学会了咬人。 他开始打架,开始受伤。 但是龙不能哭,龙是天地间最尊贵的生物。 龙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生物,龙一定要赢。 就这样,他总是打架,总是受伤,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也从未有过一场败仗。 他,总是战无不胜的。只不过有时候得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他唯一一次喊了疼,是打架回来的路上,灵力不支从云头掉下来,摔在了一根破木头身上。木头真的好硬啊,摔得我们的小龙龇牙咧嘴地喊了一声疼。 龙虽然打架,但龙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生灵,他从不杀生,也从不欺凌弱小。 就如同来试图说服他加入神界的神将所说的那样,云泽身上,天生就带有神性,他是合该成神的。 龙不知道该不该成神,但他只想当龙。 龙不是神,也会拯救他爱的世界。 在陆终目眦欲裂的注视下,龙把爪子掏进自己巨大的身躯,缓慢而坚定的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根什么东西。 金光闪闪的,混合着血肉的——龙筋。 云泽把自己的筋抽出来了! “云泽——” 陆终终于全然失态,眼睛猩红地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但是始终没有。 龙痛得剧烈喘息,他前爪握着自己的筋,身上的鳞片光芒大盛——他,要做的竟然不仅如此! 只见那一身漂亮的闪闪发光的鳞片开始脱落,一片片的附着在了那根金光闪闪的龙筋上。 血,如同雨一样下着。 生灵皆被震撼,被定在原地观摩这一场盛大的——自残。 陆终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云泽爪中那根金色的龙筋,想起被他拿出来当鞭子抽的那件神器。 真是地狱笑话,神器,出自神的骨血。 待龙鳞将整根筋铺满,龙张大嘴巴,从里面吐出来了一滴金色的水滴。 水滴缓缓没入这根初具雏形的神器中,这一瞬间散发出爆炸般的强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龙抓着金闪闪的鞭子,嘴巴开合,吐出最古老生物的低语,他看向天地生灵,说: “恕,尔等……贪嗔痴怨之罪……” “赐,尔等……再生轮回之罚……” “今,以鞭为令,三界肃清……” “吾名……云泽……以身为契,承三界之业……” 鞭子坚定而缓慢地挥出了第一下。 整个天地如同一副黑白墨画被人泼上了一捧油彩,艳丽方生。 霎时间,天地间几乎所有的黑色雾气全部涌向了天空中那一条伤痕累累的龙,将他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蚕蛹。 继而一道刺眼的金光从中炸起,无数小小的金色符号从里面跌落出来,烙在了每一只鬼的后脖颈上。 这个符号,是云泽的神名。 他愿以身承万千业果,来换天地清明。 这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爱,他愿意去救,也只有他能救。 那滴泪,是心疼,也许是,惋惜。 可是这场战乱远远没有结束,幕后之人在云泽剥鳞抽筋身承恶业后,机关算尽一场空,终于从背后缓缓献身。 “扰我大事,”那是一团黑色的物质,它能言却没有嘴巴,能看到却没有眼睛,整个是混沌一团,浑身散发着黑色的雾气和恶臭。 这臭味,是世间的业。 龙浑身是上,还担了那么多的业障,此时也不好受。但是他却依旧笑了:“不枉我牺牲如此之大,混沌,你终于不再像老鼠一样躲着不敢出来了啊——” 混沌虽也气极,但看龙这幅强弩之末的样子,怒极反笑:“引我出来又如何,你现在,还有与我一战之力吗?你我都是天地孕育而生,现在你为了这群低贱的生灵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值得吗?” 混沌的低语在这片空间回荡着,周围的空间开始晃动,这是镜子到极限的表现,这块空间要塌了。 龙骄傲不屑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传来:“就你又臭又丑,怎么配跟我相提并论?” 金色的长鞭与黑色的触手碰撞在一起,天地剧烈震动,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陆终看着从远处飞快崩塌成虚无的空间,大喊:“云泽,回来——” 云泽也看到了远处的崩塌,他从龙的头顶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混沌那丑陋巨大的身体,然后张开双臂往后一倒。 急速的风从耳畔吹过,他感受着下落的力量,然后落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在失去意识前,云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不要命了!” ++++ “滴答——” “滴答————” “滴答————————” “啪嗒啪嗒啪嗒……” “左使大人,不好了,它好像失去神智杀了我们好多弟兄……” “慌什么,”面具男一把按住前来报信的狼妖的脑袋,这只狼妖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此时浑身都是血,他往力量暴动的方向看了一眼:“等主上处理好,就没事了。” 狼妖眼睛通红:“那我那么多兄弟……” 面具男冷冷地看他一眼:“他们都是为了主上的大业而奉献生命的妖,你想说什么?” 狼妖身上的毛都要炸了,他想起在洞里那铺天盖地宛如粘稠实质一样的黑色不明物体,那东西一旦沾上就像是被腐蚀一般,妖瞬间化成一滩黑水。 他不能死,他的老婆孩子还在等着自己打猎回去。 狼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隐忍,温顺的低下了脑袋:“左使大人说的是。” …… …… …… “咕噜噜——” 云泽只觉得整个人十分沉重,他脑子是清醒的,但是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就像是被十万大山压住了一样,沉闷而又纹丝不动。 好着急好着急好着急!! 他想开口说话,张嘴却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泡泡? 他能张嘴了? 第136章 醒来 “呼——” 云泽这辈子还没有溺水的感觉,这回倒是尝了个新鲜。 似有无数的水流摄住他的口鼻,不能呼吸不能动弹,好不容易张开了嘴巴好像还呛了一口水。 就是这一口清凉的水,云泽混沌的意识终于抓到了一丝清明,倏地从黑暗中清醒了过来。 “嘶——” 云泽头痛欲裂,抬手扶住了脑袋。 “云哥,你终于醒了!”坐在床边假寐的人一个激灵,瞬间冲了过来:“怎么样,是头疼吗,我给你叫医生……” “不用,”云泽一只手扶着脑袋,一只手扯住了沁园的胳膊:“你怎么在这?” 秦源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陆哥他们上班去了,我是来照顾你的,而且陆哥还说……” “说什么?”云泽皱眉看向他。 秦源挠着后脑勺,也不知道:“他说我呆在这里有利于你的恢复……啥意思,难道不是他自己来陪着更好吗?” 云泽把自己上半身支起来,接过秦源的水:“爱情又不能当饭吃。” 秦源嘀咕:“那就可以把我当饭吃了吗?” “我睡了多久?”云泽揉着眉心,可能是他冲破了限制,有些神魂不稳才昏迷。 “一个星期了!”秦源大声道:“你都不知道,陆哥的脸一天比一天黑,我都有点害怕他打我。” “一个星期,”云泽起身下床:“我去趟管理局。” “不再休息一会儿了吗?”秦源追在后面:“你都七天没吃饭了啊……” 还好他哥是妖怪,不然这人要是昏迷七天,不得在医院打吊瓶啊。 “不用了,不饿,”云泽飞快地穿上外套,一推门,扑面的寒风吹来,打了他一脸的白色颗粒物。 “什么东西?”云泽眯着眼睛伸手接。 秦源拿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下来:“现在都十一月中旬了,你还穿个外套就往外走啊……” 那雪白的东西落到手上冰冰凉凉的,云泽有一些怔愣,他举着手转身看向秦源:“下雪了……” 秦源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是哎,昨天天气预报说有强冷空气,今天就下雪了,也不知道能下多大,到时候可以在院子里堆个雪人。” 云泽其实并不怕冷,但是他一会儿要打车去管理局,还是穿的像人一点,于是接过了秦源手里的羽绒服:“这东西,轻飘飘的,还挺暖和。” “是,古代的时候衣服都挺厚重的,哥,你那时候都穿什么披风大敞吗?” 云泽“唰”一下把拉链拉到下巴:“不穿,我不怕冷。” 秦源:“实名羡慕了。” 坐上出租车后,云泽掏出手机来看,发现陆终每天都发消息,有的是问醒了吗,有的则是妖管所的工作日报。 根据陆终所说,这一个周他们并没有闲着,自从锁定了幕后主使是制造灾祸的混沌后,整个管理局全部戒严,对每一个员工都展开了排查工作,就怕混沌也侵蚀了自己人。 那个什么特别行动队,陆终带着出过几次任务,经过长时间的蹲点,他们捣毁了一个试图用黑色混沌控制新的妖族的窝点,里面的四只妖全部被抓回去审问。 对方在酷刑之下,一口咬定他们没做错事,还说妖皇即将出世,到时候要带着全体妖族开辟美好的未来。 一群被洗脑的传销妖,他们发自内心的相信妖皇能拯救他们,能带着他们从阴影转到光明。 陆终评价他们这些人的时候说,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正大光明地生活在现代社会里,他们要的是在人间为所欲为。 因为妖族,一直可以光明的生活在社会上,除了不能暴露身份不能使用妖力不能危害社会治安外,他们甚至可以考公考编。 虽然人族也不尽完美,但是妖族就干净吗。 云泽给陆终发消息,说自己在去单位的路上了,陆终直接回了楼层房间号。 管理局的大厅依旧吵闹,但是已经开始井井有序的进行工作。云泽按了电梯上到大会议室的楼层,这又发生什么了在开会? 门打开,云泽一看,怎么人这么齐全? 陆终朝他招手:“先坐下。” 云泽在他身边落座,陆终在桌子底下拉住了他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云泽反握表示安慰,然后对着台上的人道:“可以继续了。” 负责人点了一下头,继续放着投影仪:“三天前在长江入海口处检测到了超阈值能量响应,但是上海分局的同事过去查看,并没有在海上找到相关的线索,到今天为止,超阈值能量响应已经连续响了十三次,次次都找不到目标对象。” “我记得今年九月份,东海海域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时是谁负责的?” “我,”一边趴在桌子上写试卷的梁修举了举手:“丹朱和老年,那几次都是我们去的。” “我看了你们提交上来的检查报告,说是没有在东海发现目标对象,是吗?”负责人问。 梁修用笔挠头:“是啊,但是之后我们有跟踪追查了一个半月,一直到现在东海都没有再出现情况。” “会不会是拿东西跑到长江入海口去了,”罗萍捻着胡子:“总不至于是凭空消失了。” “打断一下,”云泽突然发言:“东海超阈值能量响应,大概是什么时候?” 梁修主管的这个案子,他报上了三个日期。 云泽算了一下,脸上有一瞬间地无语,但是还是道:“那,应该与现在这个,不是同一个妖。” 所有人都看向云泽,负责人问:“那,云顾问的看法是?” 云泽搓了搓耳朵:“我看这张卫星图,最近那边可能要下大暴雨,而能引起天气变化的妖兽,其实并不多,所以我猜可能是一条蛟,说不定是一条有些道行的蛟。” “蛟龙?”负责人点点头:“不无道理,但是你怎么确定这个与九月份东海那个,不是同一个?” 会议室里也有其他人提出疑问: “对啊,是有什么依据吗?” “我感觉很像一个,长江入海口连通东海,指不定是那妖兽打算上岸了。” 他们这个猜测确实很有道理,可是…… 云泽莫名有些羞耻,对着一屋子人解释道。 第137章 出任务 “九月,在东海的是我。” 云泽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沉默了三秒。 梁修卷子都飞了,激动地站起来:“是你?真的是你??” 云泽点头:“我没算错啊,那几天东海除了我,谁还敢有动静?” 梁修手一摊:“我就说陶主任!我就说东海有大妖兽!咱们那爆表了的三十四个仪器,你要不找云泽报销一下?” 云泽:“什么三十四个仪器?” 陶主任扶额:“你……你的能量太强,撑爆了我们三十四个能量检测仪……” 陶主任:“我们报修的时候,仪器部门还以为这是我们故意弄坏的,给我一顿熊。” 云泽:“哈哈……” “是你,”负责人看向云泽,再翻翻档案:“鲛人,户籍地写的也不是东海啊?怎么是山上?” 云泽:“海山。” 负责人:“?” 云泽解释:“我沉睡的时候那一块还没掉到海底下,那座山有名字的,只不过现在几乎没人知道了。” “那你能解释下,三次能量暴动的原因吗?” 云泽:“刚醒,打架,警告。” “所以,九月份的时候听说小日子的八岐大蛇被不明人员打了一顿,是你干的?” 云泽皱眉:“八岐大蛇?不会是那个长了很多脑袋的丑东西?” 一屋人艰难点头。 “是我打的,要不是有人拦着我,”云泽想起来就生气:“我都没打尽兴。” 负责人:“……” 听说那蛇头断的就剩一个,眼睛还瞎了一只,你要是打尽兴了,不得给它扛回来煮蛇羹啊? “我们都是水族,算专业对口,”云泽请缨道:“你们不是想调人手去海上查吗,我去。” “你真的可以?”负责人是从上海来的,专门来给他们讲解这次的案件:“虽然你修为高深,但是对方毕竟是一条快要成龙的蛟,妖族只见血脉压制强于修为,你可以吗?” “它不会成为龙,”云泽挥了挥拳头:“它要是跃龙门,我给它打下来。” 负责人没忍住笑了一声,道:“好,有志气就是好,你跟阿九一起去。” 云泽:“?” 他看向陆终,眨眨眼睛:“他们怎么还没回去。” 陆终远远地瞪了阿九一眼,对云泽道:“不让解散,烦。” 负责人:“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 此时阿九已经礼貌地站起来,并朝着云泽伸出了友好之手:“云顾问,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云泽没有握手,点了一下头:“好啊。” “哎,都是队友了,怎么不握个手?”负责人不知道这里面的事,热情的问。 云泽身子后仰:“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狐狸,毛很多。” “哈哈,理解理解……” 负责人当天就带着云泽和阿九飞上海,临上飞机前,陆终还拉着人去办公室磋磨了好一会儿才放人。 飞机上, 云泽正端着一杯西柚汁站在窗口处向外看,此时飞机已经升高,从窗户朝外看去,能看到朵朵像一样的云朵。 “云顾问,”阿九也走了过来,伸手递给云泽一个三明治:“听陆队说你没吃饭,我问他们要的。” 云泽也不客气,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撕开包装就开始吃:“就一个吗?” 阿九摇头:“我不饿。” “好,”云泽扭过头去,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 “你,跟陆队,认识多久了?”阿九的视线从云泽红肿的嘴唇上一闪而过,然后轻轻地问。 “不记得了,”云泽两三口解决了一个三明治,然后从也乾坤袋里往外掏零食,不一会儿就堆了一桌子:“太久了,时间已经不太适用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吃吗,这几个都挺好吃的。” 阿九说了声谢谢,然后在云泽的对面坐下了:“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他说的真情实意,任谁发现对象的身边有一个认识了很多年的长得跟自己很像的人,心里没有隔阂都是假的。 “讨厌?”云泽戳开一个大果冻:“你想听实话吗?” 阿九点头。 云泽就特别诚实,然后委婉了一下说法:“你其实还不太配。” 阿九定定的看了几眼云泽,想起从那座山里出来后,他连着做了半个月的噩梦,梦里,一直都是云泽伸出援手,将他从火海中救出来。 他亲眼看见这人与上古传说中的女魃打成一团,甚至丝毫不落下风,从那一刻阿九就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拙劣的模仿,在陆终的眼里是多么的可笑。 他模仿的从来都是这一副六分像的壳子,他永远也学不来面前这人的意气风发。 “你说话跟陆队很像,”阿九笑了一下:“你们都是不愿意撒谎的人。” 云泽挑眉:“这话前后顺序错了。” “什么?”阿九疑惑。 云泽一本正经地道:“是你们陆队跟我很像,哪有长辈像晚辈的,倒反天罡。” 阿九目瞪口呆:“你,你比陆队还大?” 虽然妖族寿命绵长,大多数的妖都会把容貌留存在最年轻的时候,但是陆队和云泽,这两个,完全的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啊。 云泽托着腮:“唔,用现代人的话怎么说来着?陆终他就是上班上太多了,硬生生磋磨成了一根老油条啊。” 不像他,他还没有被社会毒打呢。 “怪不得,”阿九也没有深究,只是说:“我算是从开智后就一直跟在陆队身边的人,他当时,嗯,找人,我们都知道,但是他一直不说是谁,我们都挺好奇的。” 云泽戏谑地看他一眼:“好奇,好奇到自己脸上?” 阿九的脸一下就红了:“对不起……” “你也没对不起我,不用跟我说,”云泽摆手:“被人喜欢也是魅力的证明,我并不会讨厌喜欢陆终的人,嗯……我倒是很想问你,你现在还喜欢他?” 阿九手上不自觉地用勺子戳黄桃罐头里的黄桃,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呆愣愣地看向云泽:“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喜欢,也许是习惯……你不知道,陆队每次打我,下手真的挺狠的。” 云泽带入了一下自己,点头:“你要是变一张陆终的脸……” “会怎样?” 云泽长叹一口气:“那将是你最后一次能变幻形态了。” 阿九:…… 你比陆终还狠。 第138章 打架了 他们下飞机的时候机场里正挤满了人,乌泱泱的全是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取消的乘客。 外面的天已经阴沉了下来,厚重的黑色云朵宛如一床大被子一样将整个城市上空遮的密不透风,光用眼睛看就已经能感觉到一些压抑和窒息了。 闷雷声阵阵,空气粘稠的似乎能看见水汽。 大厅里的广播一遍遍的播放着“因为暴雨等不可抗因素,航班暂时延时或取消……” 云泽他们没带行李,在人群中穿过的速度就快许多,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坐车离开了机场。 车行驶在去往上海分局的路上,云泽降下车窗往外看,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了云顾问?”负责人紧张地问:“是生病了吗?” 云泽捏捏鼻子,摆手表示不是:“这妖气,有点呛。” 一边的阿九也点点头:“咱们一定要去分局走程序吗?我觉得我们现在去海边比较合适。” “行,我跟总部那边说一声,”负责人在前路路口变道,朝着海边疾驰而去。 “我们的同事都去做疏散工作了,”负责人脚下的油门踩到底:“今天是休息日,海边人挺多的。” “你们准备好忘尘粉了吗?”云泽问:“我看这妖来势汹汹,不像是好收场的样子。” “一直在备着呢,”负责人道:“包括周围的电子通讯全部把控着,就怕到时候谁拍了发网上,现在手机的像素可不是二十年前……” “找人拉个结界,”云泽伸手接了两滴雨水,道:“别到时候打起来了不太好收场。” “我马上跟他们说,”负责人道:“我们分局坐镇的是两个有千年道行的大妖,但是两位都不太擅长水性,这才请你们过来支援。” “理解, ”云泽点头。 负责人讪讪的看着后视镜里坦然自若的两位,把“有几个同事可能不太好相处”这句话咽回去了。 好不好相处的,实力面前统统低头。 车流往远离海边的方向涌动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对面司机大哥降下车窗跟云泽搭话。 “没看见大家都往外走嘛,你们没收到通知?” 负责人降下车窗,解释道:“我们是气象部门的,今天不是发通告说海边会有强降雨很可能有小规模海啸,我们是去检测的。” 大哥顿时起敬,对着他们竖了个大拇指:“注意安全啊。” 在大部分车往外走的时候,他们的逆行很是显眼,但是有个好处,他们一点也不堵车,甚至还因为公务在身,负责人开的飞快,就差没飚出残影了。 车开到沙滩边上的公路上停下,此时路边已经停了一连串的黑车,都是管理局统一的标配。 海岸线附近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一群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正坐在警戒线旁边吃盒饭。 负责人和驻守人员说了一声,带着云泽他们掀开警戒线进去了。 进去后,云泽先是在海边看到了他口中那两位坐镇的大妖,一位是狼妖,另一位竟然是书之精。 他们虽然不能下水,但是还要在岸边开结界,预防其他意外的发生。 狼妖生的很是健硕,率先走过来与云泽他们握手:“劳烦你们。” 阿九很擅长这样的场合,他摆手笑:“哪里,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 “这位就是云顾问,”另一边穿着青色长衫的瘦弱青年也走了过来,他眉目间带着书卷气,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这次上海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云泽瞧着对方这副温和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将他和阿九做了对比。 这位先生是书之精气经历数年后化形的精怪,一身文人的书卷气,也多了一丝文人体弱的感觉,他的温和是饱读诗书后自然的沉淀。 而某个人就是单纯的营造了一种“我很好欺负好说话”的假象,这也算是狐狸的伪装功课之一。 阿九还不知道云泽在背后编排自己,他满面笑意地跟词书握手:“先生身体原因,为何还要赶赴一线?” 词书微微一笑:“与凡人比起来,在下还算不得体弱。” 狂风卷起每个人的头发,呼啸着刮倒了远处的一片白色棚子。 云泽抬头看天:“它要来了,找几个水性好的,我们去海上。” “海上渔船都回来了,”词书道:“请放开手脚的做。” 云泽朝他点了下头,带着阿九和三个会水的上了一艘小船。 船在暴风中摇摇晃晃,云泽踏上去后用脚踹了船头一下,道:“定。” 顿时,无论海上的风浪多么大,这艘如同叶子一般的小船都稳稳地行驶在海上。 负责开船的几个妖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纷纷求教:“云顾问,这是什么原理?” 云泽:“这是我开了结界的原理。” 其他妖:“……” 结界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开的,就像是这次开结界把周围地区全都包围进去,不让群众受到海上战场的波及,也避免让他们乱拍乱传,这个巨大的结界就是由上海分局的两大战力坐镇的。 由大妖开结界,他们将能量源源不断的补充进去,维持结界的平稳。 船行驶到大桥附近,已经快接近风暴的漩涡了。 云泽站起身来,对着船上的其他几个妖道:“你们在这守着。” “我们不上吗?” 阿九善意的提醒:“对面是一条蛟龙,根据仪器检测,最少有一千五百年的道行,你们还是在这里做预警。” 简而言之:去了也是找死。 妖族的实力一般跟道行成正比,很少存在由三百年的妖把一千年妖摁在地上越级打的情况。他们默默把船往外滑了一下,目送云泽和阿九的离去。 云泽身形轻盈,几乎看不到身上的妖气,他几乎是散步的姿态,悠哉哉从海面上走进了那黑色的旋涡里。 阿九身上升起一层淡粉色的妖力,跟在云泽的身后,一起进去。 这黑色的旋涡,其实就是这妖的领域,它静悄悄这么久,一定想要憋个大的。 第139章 好脆 云泽揉着鼻子,一脸思索的样子:他怎么闻着这味,这么熟悉呢? 察觉到有外敌进来,整个领域里顿时卷起了滔天骇浪,黝黑的海水扬起数米高,压着二人就倒了下来。 阿九的身形暴涨,直接变化出九尾狐的巨大原形虚影,雪白的狐狸伸出前爪按在海浪上,只一爪子就给挠散了。 “嗬嗬——” 四面八方传来那蛟的笑声:“区区一只杂毛狐狸,也敢在本龙面前放肆!” 云泽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本什么?你什么?? 阿九也觉得好笑:“你算哪门子的龙,不过是没毛的长虫罢了。” “放肆,你居然敢如此与本龙说话,”一条巨大的阴影在海面下盘旋着,还真有几分龙的样子:“本龙乃万妖之王,你区区一只狐狸,竟也敢在本龙面前放肆!” 万妖之王? 云泽眼皮子重重一跳,他真的真的真的很不想听到类似于“妖王、妖皇”之类的词语了,这次他当龙王时龟丞相他们天天追在屁股后面喊陛下还令他尴尬。 尤其是,他还真的是条龙。 “既是龙,”阿九显然是也想到了之前上报过的“妖族在寻找妖皇”这事,想着把对方激出来:“那就不要像跟泥鳅一样畏手畏脚不敢出现,你要做万妖之王,也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哼,”那“妖王”冷哼一声:“本龙乃是唐朝时期就修成正果,此次上岸是要统治世界的,你若是识相投了我,本龙封你个大将军坐坐。” 阿九:“……”谁要跟你统治世界啊。 阿九不再废话,直接朝着水面攻击起来。 两股巨大的妖力对撞,在海面上掀起几十米的巨浪。 “妖王”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巨大的长条形身体冲破海面腾空而起,脑袋上两只金光闪闪的角十分显眼,他直接撞向了阿九那巨大的九尾虚影。 而此时岸边,大家听到了海面上传来巨大的声响,纷纷抬头看过去,只见一条巨大的阴影腾空而起,大概有一个航母那么大。 “那是什么?不是说是蛟吗?” “我好像看到他脑袋上有龙角……” “天啊,那不会真的是龙,龙都已经华夏消失这么久了……” 词书只看了一眼,便对着身边的朗宁道:“你看出来那是个什么了吗?” 朗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蛟。” 词书点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竟让自己的外表与龙别无二致。” 他们两人作为结界的核心,身上一直泛着淡淡的光晕,代表着结界的正常运转。 朗宁不满的哼了一声:“就是老子不擅长水上作战,他要是上岸,老子非把他咬成几截不可。” 词书语气温缓:“不行,用嘴咬有点脏。” 朗宁:…… 阿九看到这蛟一身龙样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差点以为是真的龙。但是龙都是灵物,身上不该有如此重的妖气,也不该在海上作乱,试图危害人间。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龙,你也不能试图统治世界啊。 阿九的虚影被一击击碎,但是对他本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一时间,海面上的幻术、风啸雨淋齐出,那蛟试图用自己巨大的身体抓住阿九的本体,但阿九身体灵活,不但没有被抓到,他的攻击还尽数落到了这蛟的身上。 阿九咬牙,他打不动这妖的防御,虽然他不是真龙,但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咬牙周旋的同时,阿九去寻找云泽的身影:“你还在等什么?” “妖王”不知他在喊谁,警惕的看了一圈后, 嘲笑他:“狐狸就是上不得台面,还试图用这种小伎俩来哄骗我?” 而阿九已经看到了云泽,他一直就在这条“龙”的背后,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东西,是法器吗? 定睛一看,是一包卫龙。 阿九:…… 云泽本来想让阿九练练手,但是这“龙”话是不是太密了,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耳麦里响起岸边同事们的紧急调度,说再这样下去可能引发海啸,已经在想办法往外撤离普通人了。 此时海上没有信号,但是来的路上,陆终给他打电话,说是晚上等他回家吃饭。 云泽看了眼手机,下午一点三十二,谁还要等着吃晚饭啊!他已经一个周没吃了! 等不了一点。 云泽干了最后一根辣条,把袋子收进乾坤袋中,然后清了清嗓子:“嗨。” “龙”顿时警惕地四下打量:“谁,谁在装神弄鬼?” 云泽释放出自己的气息,施施然站在他面前:“你好,你现在想投降吗?” “龙”眯着眼睛打量他:“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本龙说话?” 云泽遗憾摇头:“我劝过你了。” “你想……” 云泽抬手对着“龙”脑袋轻飘飘的一弹指,巨大的灵力瞬间释放,一瞬间盖过了这“龙”辛辛苦苦放了三四天的妖力,直接把对方的领域给撑破了。 巨大的攻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那“龙”的头上,龙痛的“嗷”一声跌进了海里,巨大的阴影消失在海面上,甚至朝着岸边快速移动。 啊,想跑。 云泽直接入水,在水里,还没有比他跑得更快的生物呢。 于是这“龙”飞快涌上岸边后,一抬头,感觉脑袋重重的。 云泽就站在他脑袋上,抬手掰断了他的龙角。 “你干什么!!!” “龙”大惊,奋力的甩头想把云泽摔下来,云泽一时找不到可以借力的点,就抓住了他另一只没断的龙角。 然后。 “咔嚓——” 另一只龙角也断了。 云泽被甩飞出去轻飘飘落到沙滩上,手里还握着两截龙角,他与面前呆滞的“龙”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角,差点没笑出声:“不是,你这龙角,怎么还是珊瑚材质的?” 失去的角的“龙”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嘶吼着张大嘴巴就想咬云泽。 云泽凌空而起,一拳打歪他的下巴,控诉:“你口水滴我身上了,真的很没有素质。” 这熟悉的力度,这熟悉骂声,蛟睁眼使劲看着云泽,突然掉头就跑。 第140章 不知道哦 云泽追在后面大骂:“你非但不投降,居然还敢逃走?” 蛟:“……” 岸边上的其他工作人员:“……” 蛟一边往岸上逃一边大叫:“你别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一千多年前的那只无用的蛟了,我现在是领悟了天地至高法的蛟龙,我马上就要渡雷劫化身成龙了!” 云泽追在后面一拳敲他脑门上:“我当是谁,原来又是你!” 蛟:嗷呜嗷呜! 这蛟便是当年在东海兴风作浪,非要岸边渔民给他进贡少女一双,童男童女一对,瓜果蔬菜若干的恶蛟。 云泽是在半路上听说此事,想着来会会此地的“龙神”,于是带着全村人的希望,背着一筐村民塞的干粮只身前往大海深处降妖。 虽然村民做的干粮有点噎得慌,但是云泽还是全给吃完了——坐在那被恶蛟占据的龙宫里吃完的。 他当时念在这蛟虽有害人之心却无害人之实,只是打了一顿放走了,没想到这厮这么久了,还没忘了要称王称霸? “我让你不学好,”云泽打一拳,对方的本体就缩小一寸:“以前看你年纪小,满口狂言偷鸡摸狗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这么大年了还为老不尊起来了?” “我要成龙!” 云泽“碰”砸一拳:“你怎么不要李小龙呢!” 蛟:…… 这蛟就是脑袋上长了一个小尖尖的大蛇,头顶上勉强可以算是角的部位还没有分叉,云泽伸手捏了捏,道:“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你这不是龙角,是骨质增生。” 蛟:??? 但是蛟跟大蛇还是有区别的,他有四只爪子,尾巴上有尖刺,身上也花花绿绿,丑的云泽头疼。 “说罢,这次出来是要做什么?”云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根棍子,就点在他的七寸上,威胁的意味十足。 蛟认出云泽的那一刻便知道大势已去,认命的低下了头颅。 他以为这么多年,能把这个杀星熬死,没想到居然还活着!看这精气十足的样子,修为肯定是只进不退啊。 蛟十分干脆地放弃抵抗:“先前有人告诉我,蛟修行千年便可走蛟沿江入海化龙,我都修行一千五百多年,凭什么不能走蛟化龙?” 云泽“啪”给他一棍子:“万物修行讲的一为功德二为机缘,且不说你机缘是否已到,我问你,这一千多年,修了多少功德?” 蛟:…… “我看你通身功德不多,业障倒是不少,”云泽冷笑:“就如此,也妄想化龙?” 蛟愤愤不平道:“凭什么那群龙族就能生而为龙?难道都是娘胎里就开始修行功德了吗?” 云泽:“所以现在天下已无龙族,也没有新的龙族降生。” “龙?没有龙了?”蛟的表情有些怔愣,他呆呆的看着云泽:“你骗我,你不就是龙吗!!” 蛟虽然不是好蛟,但他不是傻子,一千多年前就闻出味来了,被一条龙揍了,他提心吊胆活了这么些年,生怕那条龙再跳出来打自己一顿,结果这人居然说天下无龙? 闹呢? 围在一边看云泽暴打蛟龙的其余人:??? 不是大哥,什么??? 阿九比他们更加震惊,他看着云泽,心里那一点的嫉妒此时就像一个无知的笑话一样。 云泽,是条龙。 云泽也没想到自己猝不及防就掉马了,手里的棍子都握得紧了一些。 还是之前出手的时候没有顾忌过身份的问题,要不是怕吓到人,以他的性格,是会变成原形暴打这妄图成龙的秃子的。 负责人咂摸了半天回过味来,两眼放光的看向云泽:“云顾问,你有兴趣来伤害分局做个兼职吗?挂牌顾问也行,我们给你开最高的工资!” 这可是龙! 超能打的龙! 云泽耳朵听到了关键词,转头看向那一群人。 众人:啊啊啊啊龙,看我们了!好有逼格! 云泽:“多少钱?” 众人:…… 负责人苍蝇搓手,看向一边的朗宁和词书:“两位先生,你们觉得应该给多少?” 朗宁眉毛挑了挑,对云泽说:“一万三,怎么样?” 云泽沉默,继而眼睛缓缓睁大:“怎么比山城的多这么多?” 词书朝他摇摇头:“物价不一样的云先生,而且,我听说您与陆先生是情侣关系,您要来这边兼职,会不会影响到二位?” 云泽大手一挥:“我要不把陆终一起带来!” 这里能开到一万三!! 山城只有四千! “果真吗?”负责人的表情就差能发光了。 云泽摇头:“不果真。” 开什么玩笑,打工?打两份工?打不了一点。 蛟在云泽脚下扑腾,竭力试图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诸位大人看看我呢?我不用这么多,给口饭吃就行,看看我呢?” 左右逃脱不了被管理局抓走的宿命,他还不如打不过就加入呢。 词书扫了他几眼,缓缓道:“你这种情况,需要先义务劳动,等刑期过了,才能准备入职。” 蛟:“都听组织安排。”别杀我就行。 “等等,”云泽拦住他想要爬向管理局众人的行动,问:“之前那些话,谁告诉你的,在哪告诉的,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吗?” 蛟朝着海里一指:“我在那有一处龙……不,呃,宫殿,他们之前忽悠我说有办法让我化龙,然后我欠他们一个人情,要帮他们办一件事。” “什么事?” 蛟:“呃,一统妖族,统治全世界。” 云泽无语至极,他们究竟有多想搞统一啊,还叫嚣着人族这里那里不好,我看这时时刻刻想统一的思想倒是学的挺好的。 “交给你们了,我下去看看,”云泽临走前还踹了蛟最后一脚,然后对着阿九招招手。 “您真的是龙族?”阿九问。 “啊,不算,”云泽挠头,他身体里流淌的又不是龙族血脉,跟后来的龙这种生物没太有什么关系。 阿九以为云泽在谦虚,可能自己也是什么鲛人啊鱼啊蛟啊之类的进化来的:“您的档案里……” 云泽看了眼被管理局拷走的蛟,灵机一动:“其实我就是鲛人啊,这水族跃龙门化龙,是很普遍的现象。” 阿九:……这真的很小众。 “咱们得任务就是抓他,”云泽道:“现在任务完成,你可以以先回去复命了。” “我跟你一起去,”阿九知道云泽要去海底抓幕后之人,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得了,”云泽摆手:“你在水里,能发挥出几成功力?我要是跟他们对起来,你能不拖后腿吗?” 阿九:“……” 第141章 请你不要到处扣扣 最终,云泽借了他避水珠,两人一起下去。 云泽:小龙我啊,被威胁了呢。 阿九这才收回了给陆终发消息的手:“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云泽仰头看天:“你最好是。” 臭狐狸! 果然他最不喜欢狐狸了! 掉毛还不说!还喜欢跟别人打小报告! 云泽一点也不怀疑,这边阿九的消息发出去,他都不用沉到海底,陆终就来了。 下水后,两人朝着蛟说的宫殿方向游去。 往下潜了不知多少深度,他抬手给自己和阿九身上套了能够掩盖气息的结界,这才拿着蛟的信物悄无声息地潜进宫殿里。 好家伙,这蛟龙一千多年正事不干,光盖自己的“龙宫”了是。 放眼望去一片金碧辉煌,屋顶甚至是纯金的,云泽抠了片瓦下来,沉甸甸的,然后他面不改色地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阿九在一边小声提醒道:“云顾问,这些是国家财产……” 云泽瞪他一眼:“胡说,蛟还没死,这是他的私人财产。” 阿九:“您也知道这是他的私人财产……” 云泽:“我上岸问问他,要是他不同意,我再放回来就是。” 怎么问? 提着棍子去问吗? 抠点就抠点,这宫殿这么大呢。 可偏偏云泽就像是那小手脚不干净真君,走到哪抠到哪,柱子上的夜明珠不好抠,他连根拔起。 地上的台阶是玉质的,云泽蹲在边上研究了半天,就在阿九以为云泽真打算整块地砖搬走的时候,这人幽幽来了一句: “这玉质没有我的龙宫台阶的玉质好。” 好好好,你还攀比上了是。 这蛟也是个会享受的,在宫殿里圈养了一批水族精怪为自己服务,其中还不乏美女美男。 云泽看了那穿着一块纱的美女美男们,低声怒喝:“真是成何体统!” 等他回来就教育教育他们好好做妖,不能搞这种道德败坏的事。 好消息,人还没走,正在偏殿里坐着喝茶,背后蛐蛐那头蛟。 “那头蠢蛟真的能化龙成功吗?”左边的面具男道。 右边的面具男回:“怎么可能,天道不眷顾妖族这么久,龙族都死绝了,他竟然还妄图化龙,笑话。” “到时候不管是他有没有得手,咱们的计划,都顺顺利利。” 两个带着面具的死装哥喝茶都带着面具。 云泽仗着自己身形隐匿,直接走到两人的身后听。 蛟龙的出现只是一个幌子,难道是用来试探他的? 混沌啊混沌,这么多年,你还是只敢蹲在背后耍这种小手段,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云泽现在并不惧怕混沌能对自己做什么,既然他当年都能受刑,混沌也好不了哪里去,这手笔甚至比之前还小,看来雷刑对混沌的伤害也不小。 更何况,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原委,混沌那边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掩藏下去就没有了意义……不,还是有意义的,比如,钓钓总局的鱼。 “时候差不多了,”左面具道:“那蠢蛟应该被抓了,咱们也该走了。” “哎,等等,”右面具显然是还有其他的想法,他一把拉住左面具的胳膊:“他这宫殿以后是回不来了,咱们不带走些什么?” 左面具果然心动:“你小子,走到哪都没忘了这个啊。” 右面具:“那可不,上次我们在东海找的那些,左护法大人还夸我们能干呢。” 左面具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还是老规矩,上交一半?” “老规矩!” 云泽:“……” 你们再说一遍!上次上哪偷的!!! 好啊好啊! 好啊! 云泽再也憋不下去,直接抬手将两人禁锢在原地,阴恻恻的从他们的脑袋后面问:“上次,什么上次?” “什么人!” 两个面具非常慌张,左顾右盼。 云泽的身形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他一只手搭着一人的肩膀:“我问你们话,上次偷的东西呢?” 左面具眼睛骨碌碌一转:“这位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也喜欢珠宝?哥们我到时候分你一半,怎么样?” “一半?”云泽的后牙槽都要咬碎了:“你们偷了老子的东西,还要分我一半?” “什么你的……”右面具反驳道一半,突然眼神惊恐的与同伴对视一眼:“东……东……东海……” “装什么结巴,”云泽朝着他腿弯踹了一脚:“东西呢?” “都,都在这里,”左面具哆哆嗦嗦地抖出一个乾坤袋:“我给您找……” 云泽大手一伸:“拿来你。”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乾坤袋被抢走,两个人面上不敢有丝毫的怨言,不住地求饶。 “真的很抱歉,我们不知道那是您的洞府,看在我们诚心悔过的份上,您饶我们一条小命,还有这,这座宫殿里全是宝贝,我们都,都不要了,全部给您……” “九尾,”云泽喊了一声,阿九从柱子后面出来:“来,精神控制一下。” 云泽直接拿自己的鞭子给他们两个绑一起,都撞他枪口上了,还想走? 阿九直视着两人,眼睛里泛起微微红光,仅一刹那, 这两个面具就双目无神地跪坐在了地上。 “你先上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云泽对阿九道:“告诉陆终准备带人去抓狗。” “狗?” “王八蛋也行。” 阿九被打发走,云泽看着两人神志恍惚的样子,抬手扣到面具的边缘,用力,缓缓揭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完整的脸。 跟上次那个炸成面具酱还能逃走的,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他又伸手去揭了另外一人的,发现都一样,面具就只是面具,没有发生粘连的情况。 “你们在给什么人做事,做的什么事?”云泽在玉台阶上坐下,问。 “一切,为了主上的大计,我等享有无上荣光……” 洗脑也太彻底了。 “这次怂恿蛟龙作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主上,要探查那个云泽的实力,让蛟龙去做炮灰……” 云泽一挑眉,这是打算与他正面对峙吗? “你们都在什么地方碰头,老巢在哪?” 他们报了一个地址,是在一座未开发的深山里。 云泽起身就要出去,在打晕两人之前,云泽突然福至心灵,问了句:“你们在管理局,穿插了多少自己人?” 第142章 有种就打死我 两人的嘴巴蠕动半天,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泽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被下了封口咒,这是不能说的范围,就像他之前给秦源下的禁制一样,一旦想强行破除就会造成被下咒人的死亡。 但是有的时候不说也是一种信息,这不就坐实了他们在管理局安插卧底的罪名吗。 云泽临走时把整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都搬走了,他乾坤袋空间大,再来十个也放得下。 宫殿里的一些男仆女仆们全部被遣散至管理局做身份登记,云泽把两个昏迷的前面具哥扔给了阿九,自己则套了一层障眼法,直接飞上了高空。 位置已经同步更新给了陆终他们,云泽先行一步,是试探,也是怕他们跑了。 十一月的山间很冷,厚重的白霜撒了一地,将黄绿的枯叶掩盖在底下。 云泽落在山腰,脚轻轻的踩在枯叶上,发出“咯吱”的声音,他毫不掩饰地大喇喇地往山里走。 每走一步,浑身的气场便散开一分,除了一开始惊飞的一串鸟外,其余的动物均瑟瑟发抖地趴在自己的洞穴里,不敢动弹分毫。 三步足以让云泽将整座山脉笼罩在自己的领域之中,混沌大张旗鼓地朝他宣战,他岂能不以同样的礼数对之? 苍岭上空,聚集了一大片厚重的乌云,乌云黑中透紫,隐隐有雷电之声轰鸣在其间。 “混沌,还躲什么?”云泽选了个平坦地方坐下,直接宣战:“不是想打一场吗,你小爷来了,滚出来应战。” 云泽的声音不大,却混合着灵力传遍了他领域下的每一个角落。 “没想到……” 熟悉的公鸭嗓子一样的声音自云泽身后响起:“万年后,竟也只有你,能与我一战……” 云泽抱胸挑眉,看着从树林中缓步走出来的男人,他长了一副平平无奇的样貌,浑身冒着难闻的黑气:“我也没想到,万年后,你竟还是只会这种背地里耍阴招的把戏……” 男人嘶哑着嗤笑一声:“阴招?背地里的把戏都是阴招,这世上就没有干净人了,世界上最伟大的龙王陛下,您,太天真了啊。” 云泽被他这种语气说的浑身犯恶心:“你有种从这个凡人身上出来,就跟万年前一样,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混沌不以为然:“现在是我占了上风,龙王,你没有资格说要堂堂正正,主动权,在我这里。” 云泽手腕一抖,金色的鞭子再次出现在了掌心里,他“啪”地甩了一下鞭尾:“废话少说……” 话音未落,鞭风已至。 凌厉的鞭风抽在混沌身上,只是打散了一些黑色的雾气,混沌大笑:“怎么了,万年过去,你就只剩下了这点力气吗?” 云泽捏紧了鞭子,混沌现在附身在凡人的身体上,他的鞭子上抽神佛下抽妖鬼,但是唯独对人族是无用的。 神怜爱人族,云泽的鞭子伤不了这具身体,只能打散溢出在外的怨气。 鞭子在手中消失,云泽直接徒手抓向混沌,掌心燃起青色的火焰,巨大的灵力附在掌上,朝着混沌攻了过去。 混沌不出手,他就是一副凡人的样子,他打定了云泽不会对无辜的人类出手,就笑着看云泽想怎么把自己弄出来。 云泽直接一拳打穿了混沌的肚子,鲜血顺着手臂流下,震惊的混沌抬头就对上了云泽一双冷漠的眼睛。 “你……” 混沌踉跄几步,从云泽的手臂上下来,鲜血和内脏哗啦啦流了一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泽:“你,居然杀生……” 云泽冷笑一声,道:“真以为现在还是万年之前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附身这人是谁吗?醒醒混沌,现在是科技社会,你附体的这人的信息,早就摆在管理局的桌子上了。” 被打穿脏器,这副身体里的生机飞速流逝,混沌只得聚齐黑色的力量去填补肚子上的窟窿:“好,很好……你有本事就杀了他,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资料,那就应该知道,我,是无辜的,是。” 混沌说的没错,他附身的这具肉体,是无辜的。 这是之前,混沌撒下的种子之一,他撒出罪魂去夺舍活人,这一份罪业就落在了那些本就恶行累累的鬼身上,他现在再占用这些夺舍之人的身体,天道就不会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云泽附着火焰的手落到由黑色混沌之气组成的肚子上,难以言说的烧灼之痛瞬间传遍了混沌的身体。 火焰一点点毫不留情的焚烧着混沌的一部分,同时也烧着这一具无罪的躯体。 云泽:“反正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已经被你们吞噬,我这最多只算是,火化他,怎么能说是杀害普通人呢?” 混沌从云泽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犹豫,那双青色的眼睛里满是冷静和磅礴的杀意。 “不是想试试我与万年前有没有退步吗?”云泽的手往上,像戳破一张纸那样戳穿了这副身体的胸膛,掌心触摸上那温热的还在跳动的心脏:“不出来,怎么试一试?” 混沌附身于人的躯体时是有弊端的,比如他会有不能轻易动用妖力的限制, 不然以人体的脆弱程度根本承受不住他那样巨大的能量,比如肉体受伤时他是会感同身受的。 火焰的灼烧,身体中致命之处被拿捏的濒死感冲上了混沌的脑中,感受着胸膛里那个跳动的器官被缓缓握紧,混沌终于忍受不住,从这副羸弱的身体里挣脱了出来。 他一出来,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瞬间侵蚀了半座山,他那巨大的身体也在空中展开——是一团像肉瘤一样恶心的东西,还伸着无数的触角,试图缠绕上云泽的手臂。 云泽飞快把手抽出来,先给这具身体点了止血的穴位,又把之前从修真办搜刮的丹药一股脑塞进了他肚子上的洞里。 混沌看着他这一通操作,发出了被欺骗的嘶吼:“云泽,你敢骗我!” 云泽压根就没打算杀死这副身体! 云泽给失去灵魂的身体上贴了几张符纸,往地上一放,对混沌道:“傻子,世道变了,现在随便杀人犯法,你个法盲!” 他的《刑法》可不是白看的! 第143章 黑天 “哈哈哈……”混沌大笑:“你竟然也会遵守那群低贱蝼蚁制定的可笑规则……” 混沌浑身上下的触手飞速的挥动,他压根就不服这些人族制定的乱七八糟的规矩:“弱小就是弱小,凭什么因为你弱小就要要求强者遵守弱者的规则?” 他根本不服! 如果说万年前,世间甚至还有神佛的存在,他们那些发光的伪君子尚且能对他造成威胁,他们愿意护着地上那群蝼蚁…… 可是现如今,神魔俱灭,就连妖族,也只剩下云泽这一个能打的,之前的什么凤凰、白泽、麒麟,通通死啦哈哈哈。 现在就算是转生了又怎么样,他混沌还是万年前的混沌,而那群人,都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代了。 漫天神佛都没能杀了他,如今一个云泽就想彻底消灭他,做梦呢? 混沌的触手都带着强烈的腐蚀之气,附近的树纷纷失去生命之力,然后迅速干枯。 云泽身上浅浅的青色光亮起,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混沌伸过来一根触手,他就抽断一根。 那些触手落地后又化作黑色的雾气重新回到混沌的身体里,仿佛一个永远都打不死的永动机。 但是云泽还是敏锐的发现,混沌,好像…… 缩水了。 他的身体比万年前不知道小了多少圈,恢复的速度也没有之前快,看来雷刑平等的给每一个人都留下了不能痊愈的伤。 云泽心里这样想着,又很生气:既然能劈伤他,凭什么不劈死他? “轰轰轰——” 巨大的冲击力带动着整座山都在震动,靠近战斗中心的动物早在混沌从肉体中挣脱的时候就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 云泽的结界并不限制它们的出入,如果有人用无人机看就能发现,整个苍岭山上,密密麻麻的动物如潮水般涌出,逃命一样进入平常压根不会踏足的人类聚居地。 “咦?这都十一月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动物?” “我刚刚没看错,好像是一只熊?” 现在是正午时分,人们刚下班出来活动,看到这一幕纷纷举起了手机拍摄。 没出半个小时,“苍岭反常生物迁徙”就爬上了热搜。 “这么多小动物一起跑,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 “从苍岭跑出来的,你们看视频,密密麻麻真的很吓人。” “往年这个时候动物早就冬眠了,它们怎么都集体跑出来了?” “快跑啊,是魔兽朝(狗头jpg)” “有没有人住在苍岭边上?你们看着天黑的,中午十二点,天突然就黑了,我正在路上走呢,突然伸手不见五指,我现在正打着手电呢。” “坐标苍岭,真的黑天了啊!” “给你们看图,在路边吃菜煎饼呢,突然天黑了,我差点把煎饼怼前面大哥的脖子里……” “说真的,你们有没有觉得在震动?” “不会是苍岭要地震了?” 在这条热搜里,国家地震局很快发布了有关于“苍岭地震”的事情,算是坐实了这条评论。 说什么因为地壳活跃苍岭山脉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地震,但是震感不强请各位市民放心。 发完这条微博的猫头鹰妖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嘴里楠楠嘟囔着:“希望没人抬杠希望没人抬杠希望大家相信这是地震……” 怎么办啊,苍岭附近的监测站都炸了! 那漫天的妖气黑乎乎的,他们还要昧着良心说是乌云太厚了,说因为哪里哪里的气流问题,导致苍岭可能会有强降雨。 妖气怎么可能会下雨啊! 没办法,等抓住那作乱的妖,他们后勤的还要开飞机上去偷偷摸摸人工降雨。 说起来全是加班加班加班啊! 云泽的棍子上染了一层灵火,每抽断混沌一根触手,就地焚烧。 他早就发现自己的灵火能烧世间混浊之物,像混沌这种脏的出其厉害的,自然也能烧得。 但是很可惜,混沌好像带了一些火抗,灵火虽然能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但不足以把混沌整个都点了。 混沌被烧断了两根触手后就开始跟云泽打闪避战,他身后的黑雾弥漫更甚,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面具人从黑雾里走了出来。 这里面有妖有人还有鬼,混沌真的是来者不拒。 “怎么都戴面具,”云泽棍子杵在地上:“怎么,你也知道丢脸?” 混沌生而没有五官,他也无法像其他妖族一样修成人形,他平生最恨有人拿这个嘲讽自己。 混沌头脑发热,却也没真的糊涂,他慢慢后退,把战场留给那群戴着面具的人:“为了妖族的统一大业,杀了这个叛徒!!” “一统大业,诛杀叛徒!” “一统大业,诛杀叛徒!” 云泽:…… 既然是一统妖族大业,那这里面的人和鬼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看他们这样子,已经不是那种被混沌控制的傀儡,分明是保留了清醒的意识。 他们打心眼里想要颠覆现有的社会秩序。 云泽面对这种执迷不悟的人是从不手下留情的,他长鞭一卷,卷飞五六个人摔倒在山体上。 山体因着巨大的冲击力纷纷掉落无数碎石,树木倾倒,岩石落下。 对面的妖族化出原形,张大了嘴巴伸出锋利的爪子朝着云泽扑过来。 漫天的符篆飞舞,一件件由人制造的法器被启动加诸云泽之身。 鬼气森然,逼真的幻境试图将云泽拉进去沉沦。 云泽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眸光沉沉。 万年前,被混沌洗脑的生灵们,也是这样扑向他的。 神魔的攻击,巫族的诅咒,还有来自于同族的爪牙。 云泽似乎还能记得,力竭之时身上的防御破开,不知道是谁的牙齿穿透了他尾巴尖尖,没入他的身体中,撕咬下他的鳞片和血肉。 无数来自于被拯救者的攻击,尽数落在云泽的身上。 云泽身上的有些旧伤,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混沌躲在人群后面张狂的笑:“云泽啊云泽,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龙吗,为了表示对您的诚意,我特意请来他们,帮您,回忆回忆,如何啊?” 第144章 走近科学 “不如何,”云泽面上冷冷的,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混沌,你以为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能与之前的相提并论?” 那一战,无数上古凶兽被控制着激发凶性,它们本就好战凶狠,因着先天优势才能对他造成伤害。 但是现在这群歪瓜裂枣算什么? 云泽甚至只要一个弹指,这群不知死活的妖就会奉献出它们那廉价的生命。 “云泽,以前你杀不了那些人,现在你也杀不了他们,”虽然看不见混沌的脸色,但是这话说的真的恶意满满:“我知道你,你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懦夫。” “你在激怒我吗?”云泽平静的问。 混沌的笑噎在了嗓子眼里:“这是事实。” 云泽的鞭子卷成一个大圈,云泽直接越过这么多人,直接冲着混沌而去。 两拨力量冲撞到一起,山上的树猛地朝后仰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陆队,这里的能量场太强了,”丹朱站在直升机的门口往下眺望:“我可能进不去这里。” 陆终点名:“赵澜,你跟我下去。” “好嘞,”赵澜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走到直升机的门口,一只手拉着一边的把手,朝着里面的众人做了个飞吻:“在下去去就回啊……” 说着他手一松,整个人后仰着从高空急速坠落,然后触碰到一层结界,结界在凸显出来的一瞬间变成蓝色,在把赵澜“吞”进去后又瞬间恢复成看不见的状态。 陆终看向直升机里坐着的众人,依次吩咐到:“你们去附近守着,结界要张开,救援配合当地的武警部队,另外,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苍岭山结界内。” “是。” 陆终的身形倏地消失在机舱里,其余的众人也纷纷施展自己的神通,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有几个不会飞的,还是丹朱一手一个拎下去的。 结界吞了两道熟悉的气息进来,云泽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松,他扯断缠绕上自己脖子的触手:“既然出来了,就留下。” 混沌压根不在意自己的几根触手,他几乎是以一换一的方式在跟云泽打,只不过都这么久了,混沌有一件事还不明白:“云泽,你为什么不化为原形呢?” 众所周知,妖兽的原形是力量最强盛的一种状态,如今他们二人胶着不分胜负,云泽为什么不化回龙形与他对战呢? 除非…… 不待混沌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后就传来了两道令他十分讨厌的味道。 金光大盛的麒麟直接化作原形跳了过来,一掌就踩碎了一块巨石,张开大嘴就朝着混沌一阵吼。 云泽在灰蒙蒙的尘土中揉着眼睛:赵澜! 麒麟是瑞兽,身上的功德金光厚的跟墙一样,张嘴吐得也是混浊之物的克星。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因为左后爪踏入战场而把队友眼睛迷了即将被暴打。 “一只毛都没长齐的麒麟而已,”混沌警惕地盯着云泽的身后:“像你这样的小瑞兽,我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了,怎么也轮不到你出来显眼。” 赵澜嗤笑:“是吗,那您怎么还没称霸妖族,是因为不想吗?” “伶牙俐齿,”混沌直接扭身就要朝着无人的方向逃走。 云泽的棍子和陆终的木剑同时朝着混沌飞了出去,一左一右地将他钉在了一边的山壁上。 “陆终……”混沌的声音带着恨意和忌惮:“我真后悔没早些杀了你。” 陆终:“那你还有的后悔。” 混沌:…… 混沌敢跟云泽打是因为他们对彼此了解的够多,也曾经在全盛时期拼尽全力一战过,但是 陆终这人不一样,他身上的水很深。 混沌在陆终崭露头角后试探过这人,性格阴晴不定,实力也深不见底。 他是一个保守派,在没有完全摸清对手的实力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更何况,这次本就是探查一下云泽的实力。 混沌的身体在一棍一剑上剧烈扭动,云泽眼神一边:“他要逃……” 瞬时间,整个巨大的混沌体剧烈爆开,强烈的臭味熏得人眼睛疼,无数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朝四面八方喷射出去,有不少落到了之前被云泽捆住的那群人身上。 人群暴动,他们的眼珠变得猩红,突然开始无差别的攻击自己的同伴。 云泽瞬间把自己的鞭子收回来,追着那一抹最黑的雾气而去。 陆终抬手就是一个巨大的绿色结界,将试图逃散的黑色雾气抓回来。 云泽动作飞快,他长鞭一甩,差一点就要抓到那一缕代表着混沌本体的黑烟了,但是下一秒,熟悉的黑色烟雾炸开,面前的混沌顿时消失不见。 混沌准备了自己的分身,必要时候可以实现本体与分身之间的瞬间传递。 真可惜,只差一点就抓到他了。 云泽手里的鞭子已经开始发烫,将他的手心烫的通红,他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手掌一松,鞭子瞬间消失不见。 混沌爆炸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就算陆终及时拦截,还是有一部分的漏网之鱼逃了出去。 赵澜一爪子拍晕一个自相残杀的妖族同伴,仰天长啸,吼声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带着净化和祝福的力量成波形扩散,直至消失在看不见的边缘。 “跑了,”云泽返回的时候没有懊恼,他早就料到这次混沌不可能等着让他抓,对方逃走也确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受伤了吗?”陆终拉起云泽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 “没事,”云泽拉住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这些妖怎么办?” 被混沌污染失去分辨能力,就连自己人也能下死手。云泽只是把他们捆起来一个都没杀,却因为突然的自相残杀,死了好几个,流了一地的血。 “带回局里,”陆终发出信号,不一会嗯就有管理局的员工陆陆续续的到达。 在看到战场的惨状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好像记得,苍岭的地形图上,这里有两个山头来着,怎么削平了? 还有些山壁上的大坑,后勤妖修好几天给它补回去,不然等以后有人爬山,还能看到山上有一个完整的人形大坑,然后就是走近科学…… 第145章 呼呼 作为直面了混沌的三人,云泽他们结束后还要回去述职。 但是知道幕后主使是混沌的人并不多,陆终赵澜再算上一个陶主任,总共四个。 陶主任的意思是瞒而不报,上面问起来他亲自去圆场。 于是在本地管理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陶主任直接一把将现场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搂回了山城分局。 苍岭管理局眼睁睁看着陶主任把人带走,又看看一身煞气站在飞机旁边的云泽和陆终,终于还是没敢上去要人,回去就一通电话告状到了北京总局。 上面让赵澜回去述职,赵澜直接装傻:“我没去,我不知道。” 总局的人差点没让他气死,甚至孙局都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赵澜啊,听说你跟着陆终去苍岭出任务了?” 孙局的声音从桌子上的手机里传出来,桌子周围的沙发上坐了一圈人,通话界面开着免提,赵澜则端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 “孙局,您这还是从哪来的小道消息?”赵澜发出惊讶不解的声音:“我没去啊?” 孙局料到了他嘴硬:“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的卫星已经定位到你的能量波频率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赵澜惊呼:“不得了了,华夏要出两只麒麟了,孙局,您还不快去找?” “赵澜,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孙局的声音立刻严厉了起来:“苍岭异常一事,事关重大,我命令你立刻返回总局,向我述职,不然,你就别干了。” 哦呦,要辞退他? 赵澜瞬间精神了起来:“那什么了,领导……” “知道怕了?” “您辞退我要赔偿我2n,别忘了把工资打我卡里,那我是从明天开始就不用上班了,对吗?” 孙局:…… 孙局:“放肆!” 孙局:“限你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赶回北京,不然,后果自负!”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屋里没有一个人被这番说辞威胁到。 陶主任刚给自己冲好新的枸杞,陆终坐在沙发上用颠覆棉签涂抹云泽手掌上细细的伤口,云泽摊着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自己则是带着眼罩枕在陆终的大腿上睡的人事不省。 赵澜就更不用说了,他真的很想很想退休的说! 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在马路上捡垃圾也饿不死的好! 赵澜一口喝光咖啡,似笑非笑的道:“人族就系喜欢搞一些大同小异的威胁,瞧瞧,让我后果自负,能让我负什么后果?把我抓起来?” 抓华夏唯一一只麒麟,这事还真不是管理局说了就算的。 麒麟作为国家特级保护瑞兽,抓他得上面那最大的那位发话才行。 “他们啊,”陶主任感慨道:“总觉得妖披了张人皮,就会跟人一样好拿捏了。” “反正我不回去,”赵澜挤到陶主任的身边:“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忽悠总局?你们的直升机起飞前可都是报备了的,咱们的后勤人员也过去支援了,你要说不知道就是欺人太甚。” 陶主任:“谁说我要像你一样傻的说我没去过了?” 赵澜:“你骂我傻?” 陶主任:“从牢里提一个,先把包顶上。” “对了,”陶主任看向沙发上一言未发的两人:“云泽没事?” 陆终轻轻地用棉签蹭那些细小的伤口,摇头:“他今天才刚醒,身体没本来就没恢复,现在只是力竭,睡一会就好。” “我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老狗,”陶主任摸着脑门:“我当时还认识这货,那会只觉得他脑子有病,没想到是真有病。” 赵澜:“那黑乎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陶主任:“脏东西。” 确实很脏,尤其是他最后那一口爆炸,差点没把赵澜恶心死。 “咱们现在怎么办,”赵澜问:“总局我是不太相信了,你这里有多少人是能信任的?” 陶主任指着陆终,道:“他手底下的人,我和他一起看着的,都能用。” 赵澜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那东西会操控人心,这已经不是管理局的战斗了,他一定还会去控制其他的妖族,咱们要尽快把这个消息通知出去……” “你有什么顾虑?”陶主任看向欲言又止的赵澜。 赵澜道:“妖族心不齐,现在来管理局做身份登记的妖族不及三分之二,要怎么普及是个大问题……” 陶主任摆摆手:“这个问题,云泽可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赵澜:“什么?” 陶主任:“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去。” 说着他亮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是三十多个未接来电:“看看看看,我还要去应付这些人呢,先走了。” “陆终啊,你一会儿去审一下,该封口封口,”陶主任端着他那标志性的水杯子回头:“做干净点。” 陆终一点头:“嗯。” “走,”陶主任拉了一把还愣在桌子边上的赵澜:“看不出来人家小情侣要些私人空间吗,你有没有眼色。” 赵澜边走边看手机:“晚上食堂吃什么?” “自己去看。” 门轻轻地合上,室内归于安静。 陆终靠在沙发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云泽的头发。 他手上的伤口已经长的差不多了,应该是徒手跟混沌打架打的。 这龙就知道肉搏,连后来的棍子都是从地上捡的,真是糙养。 还有他那鞭子…… 陆终垂下眼帘静静地注视着云泽的睡颜,他一直都不知道那根鞭子是怎么来的,但是黑白无常称它是神器,他就以为是借用什么天材地宝锻造的。 直到那天,他近距离的观看了这根鞭子的“炼制”过程。 以龙筋为鞭,以龙鳞为甲,天火淬之…… 云泽的背靠在他的腿上,随着呼吸微微浮动。 就是那里吗? 抽出来后,还能再长回来吗? 之前背部那一些光泽黯淡的鳞片,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萎缩的吗? 密密麻麻的心疼泛上心口,陆终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云泽,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似乎有无数树枝在疯狂舞动。 把他关起来,让他不能再受伤…… “你看得我都睡不着了,”云泽突然嘟囔了一声,整个人往上拱了拱,脸贴在陆终的腹部,两只胳膊环上他的腰:“知道你很喜欢我了,现在能闭上眼睛,让我好好睡一觉了吗?” 陆终身后的那些树枝倏然消失,陆终用掌心顺了顺他的脊背,然后顺从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146章 我嗑嗑嗑 晚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云泽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紧急事务处理小组的成员,他们正在吃饭,看到陆终后纷纷看了过来,然后视线转折落到了跟在陆终身边的云泽身上。 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让人不太舒服,云泽一身的反骨,放陆终一个人去买饭,自己直接坐到了这群人等对面。 喜欢打量别人? 来,贴近点看。 可能是被云泽的眼神凶了回去,桌子上有几个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继续吃饭,有个光头和尚倒是笑眯眯地对着云泽点头示意。 陆终买饭回来,他们还没吃两口,就见许久不见的宋云急匆匆地从门口过来,四下张望,然后跟云泽对上了视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云泽一口一个小馄饨,眼睛里带着疑惑,宋云看他的眼神怎么很奇怪? 而且,宋云人高冷且话少,是陆终手底下干活的人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云泽经常会下意识的忽略她。 但是今天她这一眼给云泽看不会了,这眼神分明就是暗含了很多意思,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怎么了?”陆终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顺着云泽的视线看到了宋云的背影。 宋云买了份盖浇饭,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吃,低着头发消息,看上去也是个网瘾少女的样子。 “你在看宋云?”陆终问。 “你没觉得她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吗?”云泽试图形容这种感觉:“我觉得她看我的那一眼,似乎朝我扔了一个我解码不了的压缩包……” 陆终的神情如常,用一副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的口吻道:“她在嗑我们的cp。” 什么什么? 怎么又出现了他不曾涉猎过的领域? 云泽熟练的拿出手机搜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终:“从她偷偷写咱俩同人文在群里乱传的时候。” 云泽:“不是,啊???” 好你一个浓眉大眼的宋云,你偷偷写话本子? 在哪看呢,让他也瞻仰一下。 “都写了什么?”云泽问。 陆终剥虾的手一顿,摇头:“难登大雅之堂,还是别看了。” 云泽嘴上说着“好”,手已经摸进了管理局的内部论坛,在上面搜索起来。 还果真让他找到一个帖子,贴主说“有没有人嗑妖管所那两位啊啊啊啊,昨天在食堂看见他们,哎呀呀眼神都拉丝了……” 下面有个评论:姐妹慎言,小心被发现。你找我私聊。 私聊? 看之后楼主都没再发消息,看来是在私聊里转移了阵地。 云泽也点进去私聊对方。 “你好,请问你们也是嗑那两位的吗,姐妹有没有组织啊,我自己一个人好孤单。” 可能是饭点大家都在休息的原因,对方秒回:“真的假的?” 云泽回:“我刚刚在食堂吃饭碰到他俩了,在剥虾吃呢……” 云泽单手打字,嘴巴一张,就有虾仁自己跳进他嘴里了。 陆终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毕竟那群人写的什么同人,岂止是难登大雅之堂?那简直就是有辱斯文!道德沦丧!礼崩乐坏! 至于文本,陆终手里还真有不少,毕竟他也穿着马甲在群里。但是这东西不能是他发给云泽,得让他偷偷摸摸自己找到,最好是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看。 要不然,以陆终的手段,怎么会在外面留下漏网之鱼? 温水煮小青龙,等小青龙接受的足够多了,就不会嫌弃他变态了。 如陆终所料,云泽跟对方搭上了线,然后那人发过来一份……调查问卷? 对面那人说:“做,不及格不能进。” 云泽扫码,出来了十道题。 “你的蒸煮是谁?” 蒸煮?炸炒不行吗? “他们分别属于哪个部门?” 这题他会。 “他们分别是什么时入职的?” 云泽:…… 完蛋,他居然不知道陆终什么时候入职的,不光不知道陆终的,就连他自己的都忘了…… 这题先跳过,他吃完饭问问陶主任,下一题下一题。 “他们初见是几号?” “……” 云泽粗略扫了一下,大多数的题他还是知道答案的,在陶主任那里得到了时间后,云泽就,马不停蹄的提交了。 结果是:四十分。 不及格。 云泽愣住,云泽不解:??? 被婉拒的云泽回家的路上都蔫蔫的。 此时,某天上地下管理组审核群里,有位自建群至今都没怎么发过言的大佬突然在群里说话了。 [钟爱小青龙]:@全体成员下午有审核的名单吗,发我一份。 [为这绝美的爱情干一缸]:有的,只有一个,答题没过。 [钟爱小青龙]:答题结果给我看一下。 [为这绝美的爱情干一缸]:[图片] [为这绝美的爱情干一缸]:怎么了? 看着图上那虽然被标注了错误但实际上正确的答案,某人静静地打出一句: [钟爱小青龙]:我亲友,我推荐来的。 [我的产品为什么不能在我面前大做特做]:呦,远古老粉诈尸了? [陆云一天八张床单]:亲友?靠谱吗,不会是局里来的卧底? [茶懒小学]:大佬冒泡了! [终有停云]:既然是小青龙的亲友,@为这绝美的爱情干一缸 可以拉进群 [为这绝美的爱情干一缸]:好的。 云泽正eo,手机震动两下,那人又给他发消息。 [一缸大师]:这是群号,欢迎加入我们天上地下大家族! 云泽精神一振,立刻加入。 群里很多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聊天,云泽扒拉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自己从出办公室门到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都有照片。 你的生活中其实没有那么多旁观者,全都是偷拍者! 怀着复杂的心情,云泽点进了群文件,在刷出长长一串后,云泽心虚的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陆终。 然后他眼尖的发现有一抹绿色一闪而逝,什么东西?陆终把树枝拿出来透透气?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云泽偷摸把几个全都下了下来,准备晚上好好研究一下。 车刚开进别墅的范围,云泽就看见了在别墅上空萦绕的一层红色的雾气,他精神一振:“陆终,那是什么?” 车开进别墅大门,只听见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陆终脸色一变。 第147章 谁生的 二人快步往屋里走,但是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唔哇哇哇——” 声音震耳欲聋,大有嚎破嗓子的趋势。 然后是一个窝窝囊囊的声音:“你别哭了,你也没说你不能吃这个啊……” 什么东西? 陆终和云泽对视一眼:谁把孩子生他们家里了? 大门被打开,云泽先是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客厅,以及正坐在客厅桌子上哇哇大哭的……一个孩子? 哪来的孩子? 正在哄孩子的秦源看见云泽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飞一样跑过来抱住了云泽的右大腿:“我的哥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啊啊——” 云泽只觉得自己的右腿一沉,传来秦源的哭嚎,然后左腿一沉,也挂上了个什么东西。 云泽低头,与那小孩面面相觑:“你谁?” 小女孩抬着哭的红肿的眼睛看向云泽,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还萦绕着水花,她张开嘴巴,清脆的喊了一声: “妈妈!” 云泽:!!! 陆终:!!! 秦源:!!! 秦源震惊大叫:“哥这是你生的?都这么大了?” 云泽头疼的捂住了脸:…… 陆终弯腰把小女孩从云泽的腿上撕下来,黑着一张脸问:“你到底是什么?” 这孩子可能是秦源生的都不可能是云泽生的。 小女孩被陆终这一吓,狠狠大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落。 陆终单手拎着她的领子,有些嫌弃的放远了一些。 结果小女孩踢着腿又冲过来,抱上了陆终的大腿,喊了一句: “爸爸。” 云泽:? 陆终:? 秦源震惊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你们……什么时候生的?” 云泽直接给了他脑袋一下:“你看我能生吗?” 秦源怀疑的目光先是在云泽的肚子上转了一圈,然后十分大胆的把目光放到了陆终的肚子上,支支吾吾道:“这……我也不知道啊,毕竟妖的身体素质……我也说不好毕竟我没有当过妖,万一……之前真的没有先例吗?万一这孩子……” 云泽忍无可忍:“我哪来的空生?” 也是哦,云哥和陆哥天天忙着拯救世界,哪有空生孩子? 秦源挠头:“可是,你们不觉得,她真的长得跟你们很像吗?” 云泽、陆终:“……………………” 半个小时后…… 干净整洁的客厅散发着橘子味的香薰,干净的桌子上摆着一盘子草莓,一只白胖的小手正努力的抓起一个胖乎乎的草莓塞进嘴里。 沙发上三人排排坐,一脸严肃的看着在桌子上自己吃的不亦乐乎的小女孩。 秦源自己瑟缩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云泽咬着手指头:“你还真别说,越看越像啊……” 陆终也一脸的凝重:“好像真有些……” 说完,两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秦源,云泽指着桌子上的小孩问:“你在哪发现她的?” 秦源:“就在你的房间里啊……” 秦源解释说,当时云泽起床就走了,他自己待在这么大的一个别墅里特别无聊,于是就想着做点什么,比如打扫打扫卫生之类的。 于是他费劲找出来了一个放在后花园扫落叶的扫把,伸到床底下去扫。 一下,什么也没有。 两下,他哥这房子可真干净啊。 三下,呜哇哇…… 云泽无语:“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你从床底下扫出来的?” 秦源诚实点头:“对啊对啊,我当时都吓坏了,以为是什么女鬼,吓得我扔了扫帚就跑。” “我在客厅躲着给你打电话,但是一直不在服务区,”秦源一脸的委屈:“我实在是觉得不能让这‘女鬼’破坏你们的家,然后我就举着抱枕出去打,发现她正从楼梯上往下爬……” “当时都给我下掉线了……”秦源抹了一把脸。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楼上有个小小的声音“呜呜呀呀”地哭着,等你鼓起勇气往外看的时候,突然跟正在楼梯上爬的人对上了视线。 更别说这人,还有一双红色的眼珠子。 秦源毫不夸张的说,他在漫长的几秒,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被吓死了。 直到小女孩胖胖软软的手抱住了秦源的大腿,呜哇一声哭了。 秦源一摊手:“当时就抱着我一直哭,我怎么也哄不好,哭着哭着还到处乱爬,然后就是你们回来时候看到的样子了……” “吃,吃,妈妈……”小女孩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脸像是云泽和陆终的合成体,除了那双红色的眼睛,水灵灵地十分可爱,她正用胖乎乎的手举着一颗最大最红的草莓到云泽的嘴边:“甜,吃……” 云泽的嘴角已经翘起来了,他咳嗽一声,弯腰与她直视:“为什么叫我妈妈?” 小女孩咬着大拇指想了一会儿,然后拉起云泽和陆终的手放到一起:“妈妈,爸爸,血,我……” 血? 云泽接过那颗大草莓吃掉,沉思: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陆终伸出手来放到她面前:“把手放上来。”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看起来很怕陆终的样子,但是还是乖乖把自己的胖手放了上去。 绿色的妖力瞬间沿着陆终的手蔓延上小女孩的身体,小女孩痛呼一声,红色的怨气突然爆开,直冲着陆终而去。 陆终身上一闪,这浓重如实质的红色怨气被轻易化解。 “呜呜哇——————” 小女孩倒退两步,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陆终,然后眼睛一闭,放声大哭。 小孩子的哭声简直是世界上最尖锐的武器,它无差别攻击着人的耳膜和精神状态。 云泽捂了捂耳朵:“怨气?房子周围的红色怨气是她?” 陆终点头,面上一片凝重的表情,他先是上楼取了什么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对着云泽道: “我们使用镜子的时候,往里面滴了两滴血……” 云泽看着黯淡无光的大阴阳轮镜子,然后看向在地上蹬腿哭的直抽抽的小孩:“她是镜灵??” 第148章 生不生? 陆终点头,然后举着镜子晃了晃:“小孩,认识这个吗?” 小女孩哭声一停,从指缝里看陆终手上的镜子,讷讷的点头:“我,镜子,我的……” 云泽愁的抓了一把草莓来吃:“还真是镜灵啊……” “镜灵?”秦源刚刚被怨气吓了一跳,这回从云泽的背后探出一个头来,心有余悸地看向在地上的小女孩——她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跟她玩了一下午!!! 秦源:“是着镜子的器灵吗?我看的修真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 云泽点头:“是,你陪她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秦源挠头:“她出现就已经够异常的了啊!” 云泽看向陆终:“怎么办?” 陆终朝着镜灵一招手:“你还能回镜子里去吗?” 小女孩歪头咬手指:“啊?” 陆终一抬手,一根粗壮的树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接卷起她小小的身体拖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把镜子塞到小女孩的手里:“给你镜子。” 一边的秦源:……你们会妖法了不起啊啊啊吓死我了啊啊啊! 小女孩开心地接过镜子:“镜……镜子,我的……” 然后张开还没有长牙的嘴巴,啊呜一口咬上了镜子。 云泽:…… 云泽立刻起身抓住镜子的一边试图拽出来,同时崩溃大喊:“太脏了啊啊啊——” 一想到这镜子不知道浸泡了多少尸身血肉,还在奈河下镇了那么多年,然后镜灵直接把它塞进嘴里了。 呕呕呕。 洁癖症要犯了! 而现场有个真洁癖——陆终,他此时的脸色甚至比云泽还要难看,迅速收了自己的树枝,同时倒退三步离她远远的。 云泽怕镜灵的口水滴到自己手上,左右看了一圈,指使秦源:“你,去给她弄出来。” 秦源苦着一张脸,就差真的哭出来了:“哥,她不会一口咬断我的手?” 云泽催促他:“快去,她牙都没长,怎么咬你。” 秦源:呜呜~ 最终在秦源的英勇奋斗下,他终于从镜灵的嘴里抢下来了镜子……以及满手的口水。 镜灵可能以为他是来抢自己镜子的坏人,用没长牙的嘴巴一个劲的咬他,没什么物理攻击,全是精神攻击。 被抢走了镜子的镜灵抱着云泽的腿大哭一场,把自己哭饿了之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镜子这回事,又快乐的找秦源玩了。 陆终在厨房做饭,云泽闪进去倚在门边看:“咱们怎么办?要把她交给管理局吗?” 陆终摇头:“她现在心智不全,就算是去管理局办理了身份证明后也要监护人养着。” “这上哪去给她找监护人去,”云泽挠头:“我们三天两头不着家,放我们家里也不合适啊。” “她身上怨气很重,”陆终道:“又因为我们的血有了肉身,刚刚你也看见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具有强大的攻击性放在局里也不安全。” “来哥哥这边……要玩这个小兔子吗?叫哥哥就给你玩……” 外面传来秦源逗孩子的声音,云泽与陆终对视一眼:这不是有现成的带孩子的吗? 秦源吃了一顿特别香甜的饭,与此同时,云哥对他十分和颜悦色,让秦源感受到了来自家的温暖。 酒足饭饱后,云泽把镜灵往秦源怀里一塞:“你喜欢她吗?” 秦源低头看朝他笑的小孩,点头:“挺可爱的,只要不哭。” 云泽把一个细细的金镯子别到镜灵手上,然后道:“喜欢就带走。” 秦源呆愣:“啊?”就这么送出去了? 镜灵倒是听懂了,一个闪身扑过来抱住云泽的大腿:“妈、妈妈,不,不……呜……” 眼看镜灵嘴巴一张又要哭,云泽直接伸手堵住了她的嘴,跟她商量道:“我…和你爸,经常不在家,你先去这个哥哥家里住几天好不好?等我们忙完了就会接你回来的。” 听明白云泽并不是打算不要她了之后,镜灵有些不情愿的放开了云泽的大腿,走到秦源面前:“哥……哥哥……” 秦源心都化了,嘴巴里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有一点:“那什么,她,不会伤到人?” “我封印了她的力量,”云泽抬起那只带着金镯子的手:“这个别拿下来,上面有我刻的符咒。” 秦源点头:“那万一她自己摘了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摘了怎么办?” 云泽摇头,叮嘱道:“你记着,普通人是摘不下这镯子的,她自己也不行。如果被摘了,你只能打管理局电话报警或者联系我。切记,她只是个小孩子的样子,但她的实际年龄已有几千年,这世上很少能有她的对手,所以,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吗?” 秦源目光灼灼地看向镜灵:“知道了,我一定抱紧小孩姐的大腿! 云泽欣慰地拍拍他的头:“孺子可教矣。” 秦源领着镜灵走之前又问:“哥,她有名字吗?” 他要是出去一口一个镜灵的叫着小孩姐,别人会不会觉得他有病啊? 云泽叼着酸奶站在门口想,镜灵看到后非要云泽抱,还试图抢云泽的酸奶,陆终又给她也拿了一盒。 镜灵笑得眼睛眯眯:“甜……甜的,吃……” 云泽直接拍板:“这么喜欢甜的,小名就叫甜甜。” 镜灵听见了之后两手挥舞:“甜,吃,甜甜的……吃……” “小甜甜,”秦源两手一抄把她抱起来:“走,哥哥带你出去玩,跟爸爸妈妈说再见。” 甜甜挥着手:“妈妈,再见……”然后看了眼站在云泽身后的陆终,扁着嘴不情不愿地说:“爸爸,也再见……” 云泽哭笑不得,只得认了这个“妈妈”的身份,挥手说再见。 这小孩,怪可爱的。 云泽站在门边目送二人的眼去,大概确实看的稍微久了一些,眼前突然盖上了一双大手,将他的视线堵的严严实实。 然后这手的主人揽住他的腰,语气十分不满:“你都看她多久了?很喜欢?” 云泽觉得好玩,就逗他:“小孩子软软香香的,多可爱。” 感受到身后陆终身体一僵,抱着自己腰的手臂瞬间收紧,云泽拍拍他的手,但没有把盖在眼前的手拿下来,直接顺势倒在他怀里:“怎么了?” 陆终咬了他耳垂一口,愤愤道:“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又不能生。” 第149章 风雨 云泽噗嗤一笑,然后莫名其妙想到了陆终大着肚子的样子,倒在他怀里笑的浑身都在抖。 陆终恼羞成怒:“笑什么?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云泽转了个身搂着他的脖子,十分认真地道:“就算你能生我们两个也生不出来……” “因为我们之间有生殖隔离……” 陆终:“……” 云泽大笑:“哈哈哈……” 虽然龙族的繁殖真的有一手,什么乌龟王八蛇的,但是也没有跟植物的先例,也不一定是之前龙族没找过植物成精的,但大概率是生不出来的……更别说他俩这个性别也不能生啊! 陆终黑着脸把人摁在墙上亲了又亲,云泽直接求饶,搞得陆终哭笑不得,把人放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云泽非要自己去储藏室里抱着珠宝睡,还说自己要清点一下追回来的宝藏。陆终看破不说破,但为了不让云泽起疑心,还是把人摁在卧室酱酱酿酿后才“勉强”放走的。 云泽揣着手机,做贼一样窝在宝石上,拿出来开始翻阅。 让他来随机宠幸一本,什么《荒野玫瑰》?好文艺的名字,就它了。 两个小时后,云泽红着脸熄灭手机。 什么荒野玫瑰。 分明是荒野干玫瑰。 玩的可真花啊同人太太们,他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和“啊”这个字了。 不可能,换一本。 …… 云泽睁眼到天亮。 我说妖怪、角色扮演、人外什么的,玩不过,真的玩不过! 装着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云泽都不怎么直视陆终了,每看他一眼,就有无数的文本疯狂上涌,恍恍惚惚直到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外面,就能听见陶主任在骂人。陶主任日常养生并且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看着像个软柿子,没想到发起火来嗓门这么大。 “手册上是不是说了妖管所有较大的自由度?是不是说了可视情况自主决策?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就是特殊情况……别跟我说知情权,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云泽扯了扯站在门外偷听的常印:“谁把他气成这样?” 常印:“监察处的几个……从昨晚开始,他电话就没停过,这不一大早的,监察处几个部门甚至还有市长,全来了,现在都挤在老陶办公室呢。” “咱们最近风头太盛了,”一边的青藤道:“各种上纲上线的帽子都往主任和陆队的头上扣了个遍,甚至拿调岗和停职威胁,主任这才生气的。” “我们抓的那几个,怎么样了?”云泽捅捅陆终的胳膊。 陆终道:“搜魂术用过,他们是底层,可知信息太少……行了,都回办公室去。” 陆终的手放到门把手上,吩咐他们:“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不论怎么样,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我不希望上次胡强的事再出现第二次,听明白了吗?” 外勤小队的人都在在,一个个看脚看天,就是不看陆终。 陆终:“你们要造反吗?” 嗅到沉重的气氛,众人低下了头。 “云泽,”陆终转头看向他:“替我看好他们。” 云泽点头。 “都回去工作,”陆终撂下一句,直接推门进了争吵不休的办公室。 大门开启又合上,陆终直接拉了静音结界,门一关,他们什么也听不见了。 云泽摆摆手:“走,先回去。” 丹朱看上去脾气已经憋了很久了,跟在云泽的屁股后面:“咱们真的就什么也不做?” 云泽拎了水壶给窗台上的植物浇水:“你们陆队在前面冲锋陷阵呢,你们安静点别添乱。” 一上午,整个办公室里都死气沉沉的,每个人出门的时候都要情不自禁的往陶主任的办公室里看一眼,可惜陆终的静音结界实在是太强了,他们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云泽加的嗑cp的群倒是热闹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熄了。 整个管理局都挺安静的,似乎都嗅到了这次的低气压,也许是 上边通了气,连在大厅里闲谈的人都少了很多。 倒是梁修给云泽发消息,问他们妖管所怎么了,听说上头要整治他们,派新的人过来。 云泽没回消息,有一搭没一搭的坐在陆终的办公椅上看他桌子上的文件。 在最里面夹着两页纸,云泽抽的时候随手掉出来,他就扫了一眼,是之前陆终把被腐蚀掉的建木残枝拿去做化验报告的单子,现在倒是知道是什么了。 “云哥,”丹朱趴在窗户边上喊道:“快来看,有人来了……” 都不用招呼,一办公室的人都挤了过去,云泽的身边站着故作淡定的宋云,就跟昨晚连夜写小簧书的不是她一样淡定。 云泽此时也顾不上想这些,往下面看去,一群人簇拥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肩膀上扛着一串徽章。 云泽问:“他是谁?” 常印的脸色很难看:“他是负责与管理局对接的……军\/方的人。” 常印直接“砰”一下拉上窗户:“妖管所有规定,如有特殊情况可选择不与上面述职……看现在这样子,他们是觉得我们在挑衅权威呢。” 常印这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就算是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云泽目送着那群人消失在视线里,然后转身,淡声道:“收权,人族以前管这叫什么,中央集权,是?” 当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既不了解也不能完全掌控的时候,就会生出极大的恐惧感,他们一边觉得妖族是异类,一边又想获得媲美妖族的力量,还想要妖族心甘情愿的做出贡献。 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好事? 妖管所外勤的办公室门一直开着,有人要去陶主任的办公室就必须路过他们的办公室。 云泽坐在陆终的位置上,把玩着他的签字笔,看着穿军装的男人进去,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又有一群挺眼熟的人路过,他们还与云泽对视了几眼,然后也进了办公室。 丹朱咬牙切齿:“我就说总部怎么好好的派个什么 紧急事务处理小组过来,原来不管有没有这事,他们早就打好算盘了啊!!” 第150章 休息 那群人进去后不到十五分钟,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陆终,后面是陶让,两个人的脸色都说不上有多好,陆终的那张俊脸冷着,气场让人退避三舍。 后来出来的一群人各自神色都不同,眼神时不时地落在陆终的身上,其中有个扎着小辫的女生主动朝陆终伸出了手,笑道:“以后还请陆队多多指教啊。” 陆终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办公室。 那个穿军装的男人道:“文件最迟下午就公示,陆队长,好好休息。” 陆终当着他的面,“砰”一下关上了门。 他门一关,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怎么样?” 陆终摸了把云泽的脑袋,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收拾东西,声音平平听不出来太大的情绪:“停职查看。” “什么?”丹朱大叫道:“他们凭什么停你的职?现在局势这么乱,他们不但不出力,还要把你这么大一战力停职?” 常印推着眼睛:“你们怎么谈的?陶主任呢?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陆终把文件收走,摇头回道:“陶主任身上牵扯太多,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陆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看向一整个办公室里的人,这里的每一个都是他来山城后亲手挑选的人才,精明的常印,细心的青藤,炸呼呼但是凤凰的丹朱以及虽然背地里写小皇文但实际上特别能打的宋云。 他们是整个妖管所最精英的人员,也是陆终信任的队友。 扫了一圈脸色各异的队友,陆终最后只是说:“任命书会跟着一起下来,他们会任命佘师师为妖管所外勤的临时队长,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先都听从她的命令。” 大家虽然对上面的决定不满,也不知道陆终他们到底要瞒着什么,但是这些年来的相处让他们都无条件的相信陆终,也都一个个点了头。 陆终出门的时候,几乎整个管理局都在围观,眼神怪异的、愤愤不平的、幸灾乐祸的。 就在他即将踏出管理局的大门时,被人喊住了。 “请等一下,”那人是监察局的,他目光不善地从陆终身上扫过,然后落到了一直跟在陆终身后的云泽身上:“这位同志,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要擅离职守吗?” 云泽:“我?”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是比其他同事亲近了一些,”男人继续道:“但是现在陆队要暂时停职,局里没有因为你与他走得近,没让你避嫌已经是认可你的实力了 ,你现在这是要跟他一起走吗?” 云泽险些被气笑了,他道:“你搞清楚,我只是一个顾问。” 男人:“顾问也是跟管理局签了合同的正式员工。” 云泽摊手:“不好意思,我的合同里写明了,我是陆队长一个人的顾问,我只听从他的安排,现在他被停职,我也不干了。” “你也想被停职吗?”男人说话的语气里带上了威胁。 云泽无所谓的摊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不想被停职……” “这不……” “我单纯的想辞职。” 男人的话一下子就噎在了喉咙里,看着云泽:“你想辞职?” 云泽:“不会有人真的以为这个工作是什么香饽饽?” 云泽不想再跟他废话,拉起陆终的手就走。 围观的人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注视着他们远去。 云泽他们一走,大厅里的议论声就毫不掩饰的响了起来。 “停职?他们把陆队停职了?” “昨天就 听说了,妖管所不知道隐瞒了什么事情,闹得很大……” “早就说了给妖管所的自由度太大了早晚出事,这次连陆终都被无情停职,看来事情真的闹太大了……” “你们也不看看来了多少人,总部的,监察部的,政府部门的,甚至还有军方……啧啧啧,这是什么,这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陆队再怎么说也是华夏最强战力,说停职就停职,这不是伤人心吗,到时候陆终就跟他那顾问说的一样,辞职不干了怎么办?” “嘘嘘嘘,我小声告诉你个事,你别跟别人说。” “什么?” “管理局成立的时候,陆终签过协议,五百年内不背叛人类不背叛管理局,他走不了。” “我靠,这么私密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舅舅在总部,这事在总部那都不是秘密……” 另一边,云泽给陆终打开车门,让他坐副驾驶。 陆终看了眼对自己十分殷勤的云泽,问:“我记得,你应该是没有驾照的。” 云泽满不在乎的摆手:“不要紧,我用灵力推动就是,快上车。” 陆终反手把他推进了副驾驶,然后给他系上安全带,俯身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现在有很多很多时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这次不会再有讨厌的电话打扰了。” 云泽拽拽他的领带:“被停职,难过吗?” 陆终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摇摇头,还不待他回答,就被云泽捂住了嘴。 云泽道:“我知道,我们去吃火锅。” “好。” 两人去了在某书上很火的一家火锅店吃火锅,去之前还在商场的三楼抓了十几个娃娃。 陆终穿着一身黑西服,外面穿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一道挺拔的风景线。 现在他正追在一个少年的身后,怀里抱着几个粉红色的小猪,满脸宠溺的站在娃娃机旁等着身边的人抓那个臭臭的仙人掌。 云泽不知道他们这一路上收获了多少的目光和打量,他抓了好几次才把那个头顶开花的仙人掌抓出来,然后堆到陆终的怀里:“看,我抓了个你。” 陆终失笑:“我不是仙人掌。” “现在是了……”云泽又穿梭在各种游戏机前,他没玩过,一连好几个币投下去才找到一点手感。 在投篮球的架子旁,云泽正在跟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哥比赛,小孩哥的准头很好,几乎投一个中一个。 云泽手法有些生疏,他看到一个篮球蹦出来后一把把陆终拉过来:“快,救救我。” 陆终笑着把娃娃给他,然后接手投篮,两个一起投,一起进。 小孩哥:“……” 第151章 温暖 在商场里玩了一圈,云泽终于饿了,跟陆终两个人抱着娃娃去五楼吃饭。 路上碰到好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盯着他们手里的娃娃,云泽就都送了出去。 陆终跟在一边嘴巴抿的紧紧的,一副想说什么又不说话的样子。 眼看抓的娃娃还剩最后一个,陆终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个……” 云泽半蹲着把手里的娃娃举高,笑着对小孩道:“这个不行,这个是我要送给别人的。” 小孩也不纠缠,对着云泽道了谢,有一个小女孩孩从自己的小包里掏了一把水果软糖放到云泽的手里,脆生生地喊:“谢谢大哥哥。” 云泽起身,把剩下的那个仙人掌塞进陆终的怀里,道:“这个是专门送给你的。” 陆终睫毛颤了颤,然后抱紧了自己的娃娃:“那么多,都送出去了。” 云泽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味的水果软糖,凑近了看他:“怎么,吃醋了?” 陆终:“没有,你把娃娃都送出去了,也没给甜甜留一个。” 哎呦,现在知道说甜甜了,也不知道谁之前一口一个镜灵,看上去很嫌弃的样子。 “等吃完换一家抓,”云泽道:“这家的都不太好看,我给你们爷俩抓点好看的。” 陆终的嘴角这才翘了起来。 他们吃了一顿变态辣的火锅,陆终比较不太能吃辣,整个人被辣的通红,嘴巴也圆润通红,看的云泽心里直痒痒,没忍住把人摁在厕所的隔间里亲了一会儿。 然后这一下午,他们抓了娃娃,看了电影,还去游乐园逛了一圈。 他们排了老长的队才坐上了摩天轮,跟陆终坐在透明的车厢里,云泽一只手牵着陆终,一只手搭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的景象。 天色擦黑,游乐园快要关门了。 云泽拉着陆终一起看外面的景象,道:“等以后有机会了,我托到云彩之上飞,好不好?” 陆终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坚定的心意,嗯了一声。 “对了,”云泽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喜欢天空吗?我的意思是说,你是陆生的植物,会不会更喜欢踩在土地上一些?” 陆终的眼底倒映着昏暗的天空和云泽明亮的双眼,他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了上去。 半晌,分开后的陆终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更喜欢你一些。” 喜欢你的恣意和善良,喜欢你的倔强和勇敢,喜欢你的聪明和骄傲……我喜欢你,只因为你足够让我喜欢,而不是是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云泽拍拍他的脑袋,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四肢交缠,胸膛紧紧贴着胸膛,两个炙热的心此时有力的跳动着,便是这世间最安稳最动听的声音。 云泽看出来陆终的情绪有些低落,这是只有在自己身边时陆终才会流露出来的一丝脆弱。 因为是天生神物,陆终和云泽一样,都对着这天下的生灵有着最纯粹的喜爱。 他们热爱生机勃勃的一切事物,也十分亲近人这个种族。 陆终无疑是个好人,就算没有管理局,他也会坚定的站在和平这一边。 但是被自己守护的人伤害,真的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啊。 这种滋味,云泽自然是知道的。 他默默的陪着爱人,在想办法让陆终开心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的救赎呢。 这个漫长的拥抱持续到摩天轮缓缓停下,云泽才从陆终的铁臂里挣扎出来,在一边工作人员和围观群众的注视下,耳朵尖通红地抓着陆终飞速逃走了,现场传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看,其实人族,还是挺可爱的。 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回别墅住,而是跟着云泽一起去了他的店里。 说实话,这家由云泽开的店,最常来的是秦源,他几乎算半个店主,反倒是陆终,一次都没进来过。 他总是很忙,开会、抓人、出差、加班…… 现在站在这个干净整洁的铺子里,他才发觉自己错过了云泽很多。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小青龙也有在努力的适应这个社会。 真好,云泽的世界就该是缤纷多彩的。 “我在里面拓展了一块空间,”云泽推开书架,露出里面的一间小小的卧室。 只有一张床、一张大沙发和一张桌子。 云泽把人拉进来:“有时候我和秦源会在店里睡,他睡外面那个可折叠的沙发床,我睡里间。” 陆终坐在床沿上,有些像个拘谨的大媳妇一样,看着云泽去烧水泡茶。 “晚上想吃什么?”云泽走过来把陆终的脑袋抱进怀里:“云老板很大方的,什么山珍海味都可以吃!” 陆终两手环上云泽的腰,偏过头耳朵贴在他的肚皮上,很认真的的在想,然后道:“我想吃蛋糕,草莓夹心的。” “好好好,给我的大甜甜买草莓蛋糕吃,再来一杯奶茶,怎么样?” “要加仙草冻三分糖常温。” “行,”云泽拍着他脑袋,笑了。 等外卖的过程中,两个人围在被子里用云泽的平板追剧,云泽看的还是古早狗血湾湾剧,男女主两个人正在大雨中分手,双方哭的七零八落。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外卖到了。 云泽把剧暂停:“大甜甜,蛋糕来喽!” 说着他跳下床去拿外卖。 等云泽拎着蛋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陆终一米九的大高个蜷缩在他的床上,怀里抱着在商场抓来的仙人掌娃娃,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呼吸绵长,竟是睡着了。 云泽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把蛋糕和奶茶扔乾坤袋里用灵力保鲜,然后自己也把外衣一脱,挤上床把陆终抱在了怀里。 睡,小木头。 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工作,辛苦你了。 晚安。 …… 一夜无梦,陆终醒来的时候自己的怀里满满当当,挤着一个云泽和一个仙人掌。 居然没吃蛋糕就睡着了,陆终有些内疚,也不动,就睁着眼看云泽的睡颜,想着云泽一会醒了会不会生气? 其实陆终刚一动云泽就醒了,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来回扫视,他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把隔在两人中间的娃娃抽出来一扔,然后章鱼一样扒上了陆终:“早安吻,亲我。” 陆终刚凑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听铃声,是云泽的手机。 云泽黑脸:“干嘛啊大早上的!” 第152章 客人 云泽抬头重重的亲了陆终一口,然后抬手把手机招过来,滑动接电话。 云泽:“你最好有要紧事。” 电话那边是秦源的声音:“哥哥哥,你起来了没,店里来客人了!!!” 云泽手里拿着手机,伸胳膊让陆终给自己套毛衣的袖子,嘴里说着:“你在店里?”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他和陆终都不是会睡懒觉赖床的人,没想竟然一夜无梦睡到现在。 秦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是啊,我爸六点半就赶我起来了,非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于是我就来店里继续玩手机了。” 云泽:“……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云泽又抱住陆终的胸膛猛吸一口:“走,跟我赚钱养家去。” 陆终没穿衣服,他睡的太沉,就连云泽脱他衣服都没什么印象,此时正光着上半身靠在床头,头发乱糟糟的,没有往日里那副精英做派,竟也十分可爱。 他把被子往胸口上拽了拽,看向云泽:“那以后你养我吗?” 云泽十分豪气地大手一挥:“养,小爷我有的是钱!!!” 云泽把他的毛衣扔到陆终脸上:“快穿上衣服跟我出去见人了。” 店里,秦源靠在柜台边上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一个穿着碧色旗袍的女人正看着架子上的商品,时不时地问些什么。 秦源好歹是家里真的有这些东西,所以识货也知道,对方问的问题都能回答一二。 秦源挂断电话,对着穿西装的男人道:“我们老板很快就来了,稍等一下。” 男人点点头,对着旗袍女人道:“娉娉,有喜欢的吗?” 名叫娉娉的旗袍女人指着一对白釉瓷瓶问:“小老板,这个多少钱?” 秦源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个啊,美女你真有眼光,这是唐初邢窑白釉瓷瓶,现在市场价都是七位数了,这个买回去有巨大的升值空间。” 周聘伸手就要去摸,被秦源拦住了:“美女,这是古董,不能用手摸的。” 周聘嘴巴一撇,看向旁边的西装男,娇滴滴地喊了声:“乾哥~” 秦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一种想吐未吐的感觉。 西装男叫赵乾,他看见周聘娇嗔地看向自己,顿时站直了身子走过来,目光不屑地看着那一对瓷瓶,问秦源:“这俩个多少钱?我买了。” 秦源笑眯眯地扫了他一下,作为一个富二代,他可能在创业和当总裁方面欠缺了些,但是看人的眼神是一看一个准,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能买得起古董的人,他面相里就带着刻薄,有股暴发户的味道。 秦源淡淡地道:“一个一百三十七万,先生要是诚心想要,这一对您二百五拿走。” “二百五十万?”赵乾没忍住惊呼了一声,然后快速掩饰好自己的震惊,转头对周聘道:“娉娉,咱们不要这个瓶子,我们回去买钻石好不好?” 周聘也没想到两个瓶子这么贵,她看看长得英俊帅气地秦源,牙一咬:“乾哥,我就是觉得跟这个瓶子有缘,算了,我自己买。” 赵乾也不是真的拿不出这二百五十万来,虽然他现在的身价是这十多个瓶子,但是对于从小在山区长大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但是看着周聘失望的样子,他牙一咬:“你这东西是真货吗?我要请专家来鉴定后再买。” 秦源笑着一摆手:“先生您随意。” 眼看赵乾要打电话了,里间的门“嘎巴”一下被打开了。 “不好意思,我店里的东西暂时不外售……”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秦源抬头看去,惊喜道:“哥?你昨晚在店里睡的?” 云泽点点头,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抱着睡眼朦胧的甜甜的陆终。 “陆哥也在啊,”秦源打招呼:“甜甜睡醒了呀,我来抱。” 说着秦源朝着甜甜伸出手来。 今天的甜甜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头发用粉红色的蝴蝶结抓起来,粉粉嫩嫩的一个小团子。 她伸手搂住陆终的脖子:“要爸爸抱。” 秦源戳了她的鼻子一下:“这么快就叛变了。” 陆终脸上带了一丝微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也怪不得甜甜要他抱着。 “您就是这里的老板?”赵乾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两男一小孩,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一开始说话的云泽身上。 云泽点了点头,对着秦源道:“你吃蛋糕吗?” 不等秦源说话,陆终抢先说:“他不吃。” 秦源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啊?”我想吃的哎。 云泽笑着看了陆终一眼,在柜台后面坐下,随手拿起一罐椒盐麻花填进嘴里:“二位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乾看向周聘,发现周聘的眼神正死死黏在云泽的身上,他顿时有些不满的扯了周聘一把,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道:“你刚才说这里的东西不外售?” 云泽点头。 “为什么?”赵乾不理解,正常人开门做生意,哪有把钱往外赶的:“刚刚这位小哥都报价了,你现在又说不卖,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云泽淡漠地扫视了他一眼:“二位不适合白釉这种淡雅的瓷器,而且我刚卜了一卦,你们不是它的有缘人。” 听到云泽给出不卖的理由,赵乾面上有些不高兴,但是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周聘:“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娉娉,我们下次再看看别的怎么样?” 周聘有些心虚,勉强笑着回他:“我都听乾哥的。” 云泽冷眼看他们眉来眼去,手上飞快地给秦源发消息,让他买个早饭来吃。 “二位都知道我这是做什么的,”云泽道:“说说,有什么诉求?” 赵乾看着云泽那张年轻的脸有些犹豫,这家店里一共三个大人,看着都很年轻,也不像是那些人口里说的有真本事的大师啊? 赵乾犹犹豫豫地问:“老板,你有没有师父之类的?” 云泽:“没有,你们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周聘用手肘捅了捅赵乾,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这店的名声可是秦家传出去的,你不信别人,但是秦家那位大小姐亲口说过的,总不会有假。” 第153章 吃瓜 这样的音量确实很小,但是屋里就没有几个正常人,就连秦源都听见了,秦源尴尬地摸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云哥待久了的原因,秦源很明显的觉得自己耳聪目明,甚至能一口气爬到七楼。要知道,他之前可是一个不爱运动的脆皮大学生,爬三楼都能喘地像牛。 而且,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秦家秦大小姐的,秦源真的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就好像自己初中时写的小说被人拿出来公开朗读一样尴尬。 云泽则是若有所思,怪不得他们能找到店里来,原来是秦家在给他做宣传啊,这个是好大一个人情。 他的目光落在一边低着头默默抠地的秦源身上,心想,这傻小子也不算完全没有慧根,要不,教一点? 那边小声蛐蛐玩的二人站好,赵乾脸上带了一丝殷勤:“是这样的,我们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想请大师看一下,不知大师贵姓?” 云泽给伸着手要麻花的甜甜递过去一根麻花,道:“云。” “好的云先生,我们这边是……” +++ 山城管理局。 昨天陆终走的时候大家都看在眼里,下午上面签发的文件夹就通知到了各个部门,大家这下才终于敢相信:那位陆队长是真的被停职了。 跟着下来的命令还有调任书,任命佘师师暂任妖管所外勤队长,外勤原先人员不变,紧急事务处理小组不解散,暂时与妖管所外勤并做一处,外勤部原有成员必须无条件配合一切工作。 风雨欲来的味道席卷了整个管理局,就连不关注这些的人都嗅到了博弈的味道。 他们纷纷讨论,这次事件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总部会解雇陆终吗?还是说再把陆终调到别处去。 “不可能解雇陆终的好,那可是陆终,你们没听过一句话吗,陆终在江山在……”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江山一直都在,陆终顶多算是个锦上添花的,怎么可能这么重要,华夏人才济济,怎么可能就缺一个陆终。” 外勤部的办公室里,佘师师已经坐在了陆终的位置上,看着旁边一群把不服写在了脸上的老员工,她也不打算浪费口舌说什么。 说到底,这事是上层博弈,她们只是被推出来当棋子的,压根就不重要,佘师师十分有自知之明。 同时她也真的好奇,总部对陆终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忌惮的同时又想彻底拿捏,难道那份由天道公证的协议不足以抚平他们心里的不安吗? 佘师师不算是妖,她是半人半妖的血统,理论上来说她可能会偏向人,可是自己因为血脉问题受到的所有偏见也都是来源于人。 这是一个复杂的群体,叫人又爱又恨的。 这天下午大家都相安无事,就连领导看了还乐呵呵的夸了一句氛围不错。 结果第二天,先是负责在网上过筛消息的工作人员先在八卦群里传开的。 那是一些帖子和视频,拍摄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两个熟悉的人。 有人甚至在视频的配音里尖叫,大呼“嗑到了嗑到了”。 由于这些八卦传得太快,导致大家都无心上班纷纷吃瓜,就有几个倒霉蛋在吃瓜的时候被领导抓了个正着。 于是昨天还在宣告“胜利”的领导看着视频里甜甜蜜蜜出去玩的臭情侣,脸黑的如同锅底。 万能的打工人迅速建了新的八卦群,人数蹭蹭上涨。 “视频aiv” “我的妈呀,好甜啊啊啊啊” “贻笑大方了家人们。某些人:我停了他的职,他一定特别难过愤怒。陆队:好耶假期出门约会啦” “上面的姐妹会说多说点” “看我八倍镜发现了什么,是亲亲,尖叫!” “我以为大家只是在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俩是真的在谈啊。” “帅哥,好嗑,多卖。” “笑死了,其实你的人生里并没有那么多观众——因为到处都是监控和摄像头哈哈哈” “谁懂这张抱抱的含金量啊,我直接嗑死。” “我这个圈外人就站在这里,我看哪个陆云姐敢偷吃!” “楼上的你倒反天罡。” “圈外人路过,圈外人偷吃,圈外人舔碗,圈外人抹嘴,圈外人四下打量,圈外人连碗偷走……” “没想到,人家陆队根本不在意停不停职。” “刚路过办公室,听见领导在里面无能狂怒,太可笑了。” “话说,这个云泽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感觉很神秘。” “资料说是鲛人哎” “我有个在上海分局工作的朋友,她说她亲眼看到云泽赤手空拳暴打蛟龙,这也是个狠人啊。” …… 万泽事务所的门开着,秦源正带着甜甜在门口玩风车,周围的邻居见甜甜可爱,也都过来逗一逗。 之前他们拜托云泽找的东西,后来姬欢月亲自送到了云泽手上,云泽都给了隔壁的牛玉兰,让她分一下。 这下整条街的人都知道那边新开的万泽事务所里的小老板是真的有两下子了。 但是云泽不常来店里,反倒是秦源跟他们混的十分熟悉。 牛玉兰甚至拿了个小小的平安扣递给甜甜:“乖乖嘞,真可爱,小秦啊,这是谁的孩子啊?” 秦源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正巧送外卖的来了,陆终出来拿,甜甜正玩手里的小平安扣,抬头就是一句脆生生的:“爸爸,看,圆圆。” 陆终弯腰摸了下她的脑袋:“嗯,圆圆。” 甜甜咯咯地笑。 牛玉兰的视线落到陆终的脸上,她是第一次见陆终,先是被他的颜值震惊了两秒,这年头能让她一个阅尽千帆的老阿姨都恍惚的脸,实在是少之又少,云泽算一个,这次又来了一个。 只不过…… 瞧着叫爸爸的甜甜,牛玉兰直道可惜,怎么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人一到了特定的年纪,就会觉醒一些技能,比如二十多开始拍花花草草,三十开始焚香买黄金盘串……而她牛玉兰,现在已经五十多了,她又多了一个兴趣爱好:说媒。 牛玉兰热情的看向陆终:“小伙子孩子都这么大了啊,我看小秦还在上学,那你们老板呢,没对象,我这有几个好姑娘,我一会儿给他介绍一下啊……” 陆终的脸都黑了。 云泽从屋里探出一颗头:“陆终,干嘛呢?” 甜甜瞬间爬起来朝他跑过去,大喊:“妈妈,看……” 牛玉兰:“???” 第154章 一更啊 云泽抹了把甜甜的圆头,两手驱赶她:“去去,跟你秦源哥哥玩去。” “我要妈妈抱,”甜甜非常亲近云泽,她从镜灵变成小孩子后,原先的记忆全部被封存,她凭借着本能对给予了自己血液与生命的人亲近。 可能是因为云泽是将她带出那个暗无天日的水底的人,所以格外亲近。 云泽只好把她抱起来颠了颠,小孩子在秦源家里过的不错,好像胖了一些,他端着甜甜出门坐在台阶上,看到了呆若木鸡的牛玉兰。 云泽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牛玉兰欲言又止地看看他,又看看陆终,还好她活了五十多年有一些见识,开口问:“你俩,是一对?” 陆终直接开口承认:“是的,他是我的爱人。” 云泽虽然在低着头跟甜甜玩,但是嘴角也是笑着的。 牛玉兰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看了两眼,警惕地问:“你们没做什么非法勾当?” 云泽抬头:“啊?” 陆终:“没有。” 陆终知道牛玉兰在隐晦的暗示什么,无非就是这孩子无论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来路似乎都不像是能合法的样子——其实本来也不合法,毕竟她现在还是个黑户。 牛玉兰嘟嘟囔囔的:“我记得代\/孕是违法的?你俩年纪轻轻,这孩子最少要有三岁了……” 云泽这下明白她的意思了,为了不惹麻烦,他胡编道:“是亲戚家的孩子,来我们这住两天,她想爸爸妈妈,我们就先哄着她。” 牛玉兰心里松了一口气:啊,没有英年早婚早孕就好。 等等…… 这俩亲口承认了,他们是一对……那她的 媒还是说不出去了啊! 牛玉兰最后走的时候,看向云泽的视线分外复杂,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云泽就收到了她的消息。 “小云啊,那个男的真是你对象?” 云泽回:“是的,怎么了?” 牛玉兰:“不是我对你们有偏见啊,实在是你,你看看你自己,年纪也不大,真的想好了要走这条路吗?” 云泽:“还好,其实已经慎重考虑过了。” 牛玉兰:“那你家里人都知道吗,他们怎么想的?对方家里人有没有为难你?你说你这么小一个小孩,真是的。” 云泽感受着来自邻居的善意,回她:“放心,没有人反对我们的。” 谁能反对一条龙跟一棵树谈恋爱呢。 云泽又回:“谢谢你今天送甜甜的礼物,我改天给你们画几张平安符带着。” 牛玉兰没想到只是自己随手送出去的小玩意,竟然让隔壁的小大师送来平安符当回礼,当下嘴巴都笑裂了。 “你在想什么,”看云泽吃饭的时候都恨不得分出一只眼睛来看手机,陆终有些吃醋:“是不是隔壁再给你介绍对象?” “安心啦,”云泽头也不抬,却抬手精准的摸到了陆终的脑袋:“人家牛小姐只是在关心我跟着你有没有受委屈而已。” 陆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在另一边吃饭的秦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在云泽探究的眼神下做作的来了一句:“咳咳,在我们那个圈子里不叫在一起,而是用跟这个字……哈哈哈哈,只是想起了一个网络段子哈哈哈哈……” 云泽:…… 好冷的幽默。 之前草草听了一下周聘和赵乾他们的诉求,云泽说他们要准备一下,约定了下午的时间上门去。 现在还有些时间,云泽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然后把秦源叫进书房半个多小时,在秦源恍惚且不自信的注视下,把一大把的黄色符纸塞了进去。 手法十分粗暴,仿佛塞的只是一堆废纸。 出来后看见陆终在切昨晚没有吃的蛋糕,点的奶茶还凉丝丝冒着凉气。 “给你这快儿,”陆终给他推过去一个碟子:“我以后还有小蛋糕吃吗?” 云泽叼着叉子端着蛋糕靠在一边的展柜上,摇摇手指:“不一定哦,看某人的表现。” 陆终笑,然后把剩下的蛋糕分成四份,他一份,秦源和甜甜各一份,然后端着蛋糕去给隔壁的牛玉兰也送了一份。 云泽看着他忙来忙去,心情莫名不错。 “嗡嗡——” 一阵汽车的嗡鸣,门前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门打开,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上午来过的赵乾他们。 云泽靠在展柜上吃蛋糕,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不是说我们自己过去就行吗,怎么来了?” 赵乾干干笑了一下:“怎么好意思让大师自己去,我们想着来接您一下。” 有的车座,云泽也没说什么,虽然他本来的计划是直接开缩地成寸过去。 云泽不再说话,屋里一时间陷入安静。周聘一眼又一眼地看向正在吃小蛋糕的云泽,眼神晦暗不明。 云泽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看她一眼,结果周聘又飞快的把视线移开了。 奇奇怪怪,心里必定有鬼。 等陆终送完蛋糕回来,脸色看着还不错,他直接无视并路过了两位客人,自己坐在柜台后面认真地把蛋糕吃完;了。 云泽早就吃完,在一边装模作样拿个鸡毛掸子打扫卫生,余光瞥见周聘的眼睛又长在了陆终的身上,顿时有些不满,他咳了一声,问:“周小姐,你在看什么?” 被抓包的周聘猛地瑟缩了一下,连连摆手:“没,没什么,我只是……对做一行工作的人有些好奇,对不起,冒犯到您了。” 且不说周聘到底为什么盯着他们看,就这个道歉的速度还是可以的。 云泽等陆终收拾完后,才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对着坐立不安的两人道:“走。” “好的好的,”赵乾殷勤的来给云泽开门,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位,副驾驶坐着周聘。 陆终坐在后座,冷不丁问了一句:“赵先生开这么好的车,没准备司机吗?” 似乎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赵乾的脸色一变,慌乱的解释:“我,我也是……” 还是周聘在一边替他圆了一下:“以前是有的,上次那个司机开我们的车去跑滴滴,乾哥不太高兴,就把他开了,正在找新的司机呢,是不是啊乾哥?” 赵乾连连点头:“是,是的。” 第155章 花 据赵乾说,他觉得自己家里风水不太好,想请云泽他们过去看看风水,顺便重新规划一下家里的风水局,搞些报平安利运势的。 云泽瞧他印堂发黑,再看旁边的周聘更是一脸即将要有血光之灾的样子,估摸着挺凶的,就答应了去看看。 至于这两个人究竟有没有隐瞒什么……经过了上次那个女明星的事,云泽知道了一个道理:心里有鬼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真话的,要是问心无愧,这个时候已经连滚带爬地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拉出来交代一遍了。 还有一个云泽答应下来这个委托最重要的原因——他好像闻到了混沌的味道。 自从上次混沌表演原地爆炸后逃跑,有一些黑色的雾气还是散落到了各处。 陶主任不想上报公开是对的,省的弄得大家人心惶惶,而且混沌此事一公开,暗地里各方势力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可惜总部并不领情,非要觉得他们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为此不惜威胁陶主任。 陶主任活了这么多年,实力自是不必说,就这威胁……说实话,建国之前,一直都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 云泽在车上给陶主任发了个消息,说了混沌一事的同时还询问了现在的情况。 对面直接发过来十多个“疯狂大笑”地表情包,还给云泽截了几张聊天记录,看起来是某个八卦群。 陶主任幸灾乐祸,说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他们吃瘪真的爽了。 最后陶主任说:“我现在在总部,他们把我扣下不让我走,我最晚等到明天, 他们如果还是不改变主意,我就把这个破罐子摔了,大家都别活了哈哈哈——” 看起来,陶主任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云泽其实对公不公开混沌这件事没有什么意见,无论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也好,爆出来让大家想应对策略也罢,这些问题最终都会面对。 更别说现在还有混沌的残枝碎片到处蛊惑人,云泽透过车窗看向安稳运转的城市—— 而现在和平的现状,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赵乾车开的飞快,也就是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不多,他一直在超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最后车子开进了别墅区,在一座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面前停下了。 有人接过赵乾手里的钥匙,把车开进车库,赵乾则是领着云泽他们参观这别墅。 别墅中间有个大喷泉,按理来说住这里的人应该不差钱,喷泉既然修了就会用。 云泽低头看了看喷泉池,地下都落了一层枯叶,水渍干涸,看起来好久没用了。 赵乾见他驻足,紧张兮兮地凑近,问:“大师,这喷泉有什么问题吗?” 云泽摇头:“既然修了就不要废弃,如果不用至少要打扫一下,毕竟是门面。” 赵乾忙不迭地喊好好好。 继续逛下去,从一侧进去别墅的侧面,是一个花房,但是跟门口的喷泉一样,竟然都被荒废了。 云泽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那是什么地方?” 赵乾:“那里也有问题吗?” 云泽隔着玻璃都能看到里面枯败了一地的残花败柳,靠近玻璃的还有一株红玫瑰,它叶子和花瓣都卷了枯边,看得出来想努力挣扎。 “为什么不继续养花了?”云泽的视线从那株红玫瑰上一扫而过,落到了一边赵乾的脸上。 赵乾道:“其实是我不太会搭理,加上工作忙,就荒废了一些,是要收拾出来吗,我马上叫下人去做。” 云泽不置可否,抬脚继续往前走。 后面是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铁栏杆上爬满了蔷薇,只不过这个季节只剩下了一些枯枝毫无生气地趴在冰冷的栏杆上。 云泽注意到一边有两架秋千,他往秋千对面看过去,发现在这里能很好的欣赏到对面花房的美景。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云泽收回目光:“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赵乾一边说着,一边拎着他们去房子里看。 “赵先生,”云泽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家里的风水有问题呢?” 赵乾似乎料到这个问题,回答起来都流利了许多:“我最近总是睡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憋醒,然后下楼梯摔倒,喝水呛到,就连……就连公司的业务都不是很顺利,又听圈里人提起你们,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请你们来看看。” 云泽“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一边没怎么说话的周聘,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问:“还没问呢,周小姐跟你的关系是?” 赵乾快速看了眼对方,道:“娉娉是我未婚妻,我们计划明年三月要结婚的。” 云泽点头,毫无感情的回了一句:“那提前恭喜你们。” 别墅门被打开,室内做的是米黄色的装修风格,看起来格外温馨。 沙发是灰色的,看起来很软。 客厅里养了一些植物,虽然不像花房里的花那样枯败,但也都耷拉了叶子。 云泽很喜欢植物,再加上陆终本身就是植物,他还爱养一些,自然也就多了一些偏爱。看到赵乾他们把一屋子花花草草养成这样,云泽不免有些生气。 “房间里的花怎么都不浇水的吗?”云泽随手戳了戳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瓣都只剩下了两瓣,可怜兮兮地。 “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赵乾道:“之前的阿姨回老家有事,我实在是没有精力照顾……” 陆终直接打断他的解释:“不喜欢就别养,糟蹋东西。” 赵乾的赔笑僵在了脸上,但是又碍于他们的身份不敢说什么,只是讪讪附和了一声:“是,是啊,我也养不了,等阿姨回来我就交代她……” “可以上楼看看吗?方便吗?”云泽站在木质的楼梯口,抬头望了上去。 这房子的墙上有一些壁挂灯,黄铜的底座,上面是铃兰花的灯罩,虽然不是蜡烛的,但是亮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赵乾没有拒绝,带他们看了二楼的卧室和三楼的活动室。 云泽一路看下来若有所思—— 这座房子的主人无疑是一个很热爱生活得人,她修喷泉,建花房,搭秋千,屋里的设计也都是温馨的风格。 可是…… 赵乾看上去跟这种风格,格格不入。 第156章 一石 赵乾忐忑地跟在云泽的身后,他神情有些紧张:“大师,我这房子的风水到底怎么样啊?” 云泽若有所思,拐进了主卧看,随口道:“这房子的布置和选址都不错。”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面色难看地对视一眼。 周聘小心翼翼地问站在门口没进去的陆终:“那之前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难道是我们的错觉吗?” 陆终的视线往下扫了一眼,突然问:“除了赵乾,你身上有什么异常吗?” 周聘在想这个问题,犹犹豫豫地道:“我最近总是肚子疼算不算?可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肠胃没有问题。” 这时云泽从主卧的洗手间里出来,问周聘:“周小姐,你最近都染过什么颜色的头发?” 周聘此时的头发是黑长直,并没有染色,奇怪地问:“我最近没有染发啊?” 云泽:“那之前呢?” 周聘思索片刻:“染过蓝色和黄色,怎么了大师?染头发也会破坏风水吗?” 云泽似乎把什么东西往手心里握了握:“哦,那倒不会,只会破坏你的发质。” 周聘:“???”大师你真的很奇怪哎。 几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在周聘和赵乾希冀的注视下,云泽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把符纸,皱巴巴地,很是随便。 “这……这么多吗?”赵乾震惊。 这种大师收费都很高的,到时候不会一张符纸卖他十万? 云泽也确实这么说了:“你家里有些怨秽之气,你们要不要镇宅符、平安符和去秽符保一下平安?” 赵乾看着桌子上那一堆,有些犹豫:“大师,这符纸,怎么卖的?” 云泽捏起一张卖相还不错的平安符,道:“一张十万。” 赵乾呼吸一滞,他感觉这大师就像是秽读心一样,他心里预期里能接受的最高价就是一张十万,结果就真的十万。 云泽恶魔低语:“怎么样,要来一张吗?” 周聘看着桌上的符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的精致。 可是万一,真的跟那件事有关呢? 两个心里有鬼的人纷纷闭嘴,然后赵乾选了去秽符,十万直接到账,云泽的脸色都温和了一些。 赵乾虽然肉疼,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两位大师送出门,临出门前,云泽突然转身对着他来了一句:“妖鬼神佛也都只存在于人的心中,赵先生只要自身正,便也可以诸邪不侵。” 赵乾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连连称是。 云泽意味深长地道:“欢迎赵先生下次光临啊。” 出了赵乾家的别墅范围,他们两个人打了辆车回店里去。 车后座落下一道静音结界,云泽朝着陆终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 在他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根酒红色的长卷发。 陆终看了看:“不是她的。” 云泽“嗯”了一声:“这个房子,感觉不是他们装修起来的,喷泉不喷水,花房不开花,植物也都快干死了。” “而且,”云泽继续说:“这里没有混沌的气息,它不在这里。” 陆终也是与混沌正面打过交道的:“赵乾虽然印堂发黑,但是性命暂时无忧,倒是另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剩下的话都心知肚明。 云泽卖给他们的符是自己画的,但是送的一把赠品都是出自秦源之手。 秦源此人,有些气运在身上,但是很可惜,他没有一点的慧根,简而言之就是与修道之途无缘。 这样也好,不必过多沾染人间的因果,倒也轻松许多。 秦源画的符自然是没用的,但是云泽在里面留了自己的一道气息,如果有东西试图破坏符纸,他就会知道。 一连两天,符纸都没有动静,倒是管理局那边炸了。 如同陶主任所说,如果他们一定要知道,那他也不是不能说,至于这件事是否会引起恐慌,这锅他可不背了。 虽然混沌一事是陶主任在办公室里说的,但是不知道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不止是管理局,就连蜗居在无景胡同的黑户妖都知道了此事。 这期间姬欢月还来了一次视频电话,想从云泽这里得一点口风。 姬欢月的手机似乎是被别人拿着的,她正在给自己吃的葡萄剥皮:“云先生,听说上古凶兽混沌出世了,是真的吗?” 云泽直截了当:“真的,我们已经打过照面了,你是怎么想的?” 姬欢月轻笑一声:“我个人自然是向往和平的……” “展开说说。” 姬欢月道:“你之前来过一遭,他们手底下的生意都收敛了一些,但是现在,局势这样混乱,我可说不好他们都在做什么。” 看着姬欢月一副说话说半句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想投靠管理局,但她也不想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现在就是借着云泽这个关系,既能排除异己,又能保持着跟管理局友好相处的关系,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云泽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突然,姬欢月凑近了手机,把手机拿在了自己的手里,问:“听说,陆队长,停职了?” 云泽抬眼看了她一眼:“怎么?想他去你家做客?” 姬欢月摆手笑:“这尊大佛,在下的寒舍可无福消受啊。” 姬欢月换了一副表情,朝云泽挤眉弄眼:“听说你跟陆终关系不错,你知道陆终大概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吗?” 云泽挑眉:“打听这个干什么?” 姬欢月说话半真半假:“陆终这么牛的妖都能说停职就停职,看来管理局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嘛,不如……来我们这里如何?他就算是称王称霸,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一边的陆终慢悠悠从镜头里路过,在云泽的面前摆下一盘小饼干,淡淡的回她:“不劳费心了,新中国不让称王称霸。” 姬欢月:“……” 等等,我的线人跟我汇报的时候是不是漏了什么? 这是关系好? 这俩的猫腻都要溢出来了啊。 姬欢月的视线又落在云泽的脸上,心里叹息:怪不得云先生当日对她的美貌不屑一顾,原来是他们之间取向不对口。 “哦,他来了,你想问什么,不如问问本人?”云泽往旁边挪了挪,给陆终留出一小块空间。 第157章 商谈 “哪有,”姬欢月又不说了:“我这不是担心妖族的未来嘛,毕竟现在混沌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一群妖打算去跟着混沌干呢。” “时间,地点,名单,”陆终简短地道,他并不想跟姬欢月进行过多的言语拉扯。 “真无趣,”姬欢月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云泽:“不像云先生,礼貌又贴心,他一来我们胡同,就收获了好多人的芳心呐~” 陆终:“哦,那说明他比你有魅力许多,你这么多年也没能收获所有无景胡同妖族的心。” 姬欢月:“……”真的,跟一根木头说话真的很无趣,也不知道善解人意的云先生到底看上了陆终什么地方。 要论帅的话,她手底下也有几个长得好看的妖族,再不济送两个能“整容”的狐族给云泽,也比现在这根木头强。 姬欢月托着腮:“你们能赢过混沌吗?那可是天生地养的凶兽。” 云泽冷嗤一声:“天生地养,呸。” 一团汇聚了开天辟地的罪恶与业障,也配说自己是天生地养的? 天道都得说一声晦气。 “呦,”姬欢月惊呼一声:“听起来,你们是有旧怨啊?” 云泽并不接她这句话,只是说:“管好你手下的妖,混沌可不是好追随的,投靠他反被他吃掉的妖鬼人仙不计其数……管理局不吃妖,混沌可是吃的。” 姬欢月听得出这番话里威胁的意思:“自然,为了胡同的安全,我会将这些危险告诉我身边的妖族的……那我们之前说的那件事……” “你的产业,”云泽说:“不管出什么事,你要担全责。” 姬欢月松了一口气,有云泽这句话,她手底下的产业算是过了半个明路,更何况有陆终旁听,虽然没有书面上的文书,也是间接同意了。 她手底下的妖太多,只靠无景胡同那点小生意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妖,她需要人族这个庞大的市场。 同时云泽也是在警告她,不论是她的产业还是通过她手出去的东西,一旦出了问题,全部都要她自己承担。 两方各退一步,也算是一种双赢。 姬欢月朝着屏幕这边挥手再见,并说:“那真的是太感谢二位了,对了,陆队要的东西,让在下整理一番,自然会双手奉上。” 电话挂断,云泽趴在桌子上捡小饼干吃,然后指手画脚:“我下次要吃玫瑰花瓣味的。” “好,”陆终点头,他很享受云泽对他有要求的时候,这也是他的特权,你看云泽就不会对别人这样,这不是偏爱是什么!! “对了,赵乾那边有消息了吗?”云泽支起头来:“两天了,感觉对面应该快憋不住了。” “符篆还没被触发,那人在观望,”陆终道:“走,陶主任来了。” “呦,被放出来了?”云泽端起盘子下楼,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瞧着厨房的陶主任。 “看什么呢?”云泽好奇。 陶主任的视线落到云泽端着的饼干上,语气委屈:“你家这位有点太过分了,他分明烤了那么多饼干,为什么一块也不让我吃?我在局里这两天饿得够呛,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 陆终直接从冰箱里拎出一大袋子白面馒头,看上去要有十斤,然后“哐”一下放在了陶主任的面前:“吃。” 陶主任沉默,陶主任愤怒:“陆终你这馒头甚至还是冰冻的啊!!” 经过云泽的调解,陶主任吃上了用云泽灵火烤的馒头,焦焦的,别有一番风味。 “你也被停职了吗?”云泽看着他狼吞虎咽得样子,问。 “这倒没有,”陶主任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通知陆终回去了。” 陆终往沙发上一靠,简短发言:“不去。” “他们可是咬定了你,”陶主任从兜里掏出一罐老干妈,一边吃一边道:“你就算生气,闹闹脾气,最终还是会回去的,不是吗?” 陆终扭过头不说话了。 “什么意思?”云泽追问:“虽然我并不是真的鼓动陆终辞职,但是他不能真的辞职吗?” “你还没跟他说?”陶主任看向陆终:“要不你问他,不然我说了他又要不高兴。” 云泽就问陆终:“他说的什么意思?” 陆终有指节按了按眉心,然后道:“管理局建立初期,为了让他们安心,我签署了一份文件,五百年与人为善。” “五百年的劳动合同!”云泽震惊:“这哪门子时候才能退休啊?” 五百年,而现在距离管理局成立还不足百年,那群人心真的好黑啊! “其实也不是死规矩,”陆终道:“有很多补充条款三言两句也说不清,比如我需要帮助华夏至少度过三次危机等,……之后是可以提前离开的。” “有原文件吗?”云泽问。 “原文件属于机密,”陶主任插缝补充道:“现在调不出来。现在很多人只知道有这个文件和五百年,不知道还有十多页的补充条款,我只能说,也是他们有意为之。” “混沌不会一声不吭,”陆终道:“等他出来,我再回去。” 陶主任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等混沌把管理局的人打的落花流水后,你再去救场,b格拉满了。 “对了,”陶主任看向云泽:“上海分局把你的事报上去了,你现在估计比陆终还要抢手……还好我给你的合同不是正式的入职合同,哎呀我可真有先见之明……” 云泽:“……”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身份曝光什么的,现在都跟混沌正面对上了,再掩饰就没有意义了,知不知道的都无所谓。 “不过……”陶主任问:“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吗?” 陆终的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老陶,他身上的伤……” …… “他身上的伤……”熟悉地似男似女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些愉悦的情绪:“哈哈哈哈……他伤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啊——” 在一座神像面前,跪了一地低着头的黑袍人,他们静静地听着这个声音在狂笑。 狂笑完后,他恨恨地道:“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恭喜主上……” 第158章 功德 “你也知道,这伤一半是天罚,”陶主任无奈道:“另一半是强行干涉因果将别人的业揽到自己身上造成的反噬……” 在陶主任批判的眼神下,小青龙业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眼神飘忽:“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这么多年,他不是还活的好好地。 “但是……”陶主任继续说:“虽然我们伤的程度不一样,但是这么多年也我找到了疗伤的办法……” “功德,需要功德,”一边沉默许久的陆终道:“所以你才会愿意进管理局。” “谁不需要功德呢,”陶主任耸肩:“对于咱们这个层次的妖来说,单纯的修炼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修功德这事,还是我从地府得到的启发,他们那边是最先将功德纳入修行课程的。” 陶主任:“更何况现在人间末法,天地间灵气有限,这是自那场大战后的遗留问题。这么多年来越来越少的人亦或是妖能够通过单纯的灵修修成正果,反倒是功德身……这像是祂为我们设下的另一条修行之路。” “功德……”云泽自己身上也是有的,这些金色的东西确实是那场大战后才出现的东西。 当时他身受重伤,又要遭受天罚还要忍受反噬之苦,是时间突然升起星星点点的金色的光,汇聚到了他身上,宛如母亲般温柔地拂过他身上的每一寸伤口。 功德…… 是要做好事的意思。 那么混沌…… 云泽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混沌是诸恶之体,唯有功德……” 唯有功德,可完全与之匹敌。 “做好事,供香火,救人等都是可以积攒功德的行为,”陶主任道:“最快的方法便是让人族立神像吃香火,所以在这一环节中,人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人族虽然弱小且寿命短暂,但是却身系三界的安危,跟他们这些自诩强大之徒相互牵制,他们保护脆弱的人族,也要从人族身上获得修行的一线机缘。 “无脸神像,”云泽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铿锵有力地说:“立神像,混沌想成神!” “对啊,”陶主任一拍大腿:“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这家伙都到处发展信徒了,怎么可能只甘心在人间做王。” 陆终道:“那他想怎么成神?靠暗地里发展的信徒供奉吗?这万年来无数人想登上九天神界,至今无人成功。” “神界……”云泽想了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神族之人,应该是死绝了的,在那场大战中,我亲眼看见神界坍塌,入口都关上了。” “保不准让他找到了什么神族遗孤什么的,”陶主任道:“以混沌的性格,他现在敢出来跳脚,说明他已经有九成把握了……” 云泽也拿起来了一片烤馒头放进嘴里:“他手里的筹码,究竟是什么呢?”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客厅里只有陶主任和云泽咔咔啃烤馒头的声音。 这样干想也想不出来什么,陆终干脆进厨房做饭,陶主任在沙发上委屈大喊:“你现在知道要做饭了,我来的时候你干啥了。” 馒头都要被他吃完了。 陆终道:“哦,所以我们要吃饭了,你也回家吃饭。” 陶主任:“……” 陆终的袖子刚挽到一半,他和云泽同时抬起了头看向对方:之前在赵乾身上留下的那道气息,有反馈回来了。 与此同时,在一处不知名楼顶上,有几个穿着黑帽衫的人影站在天台上,寒风将他们的帽子吹得鼓起,却没有露出底下的脸。 “右使,我们已经等了两天,”帽衫男朝着前面的面具男道:“还要再等下去吗?” “他们,有什么动作吗?”面具男问。 “混沌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帽衫男回:“用不了多久,管理局就会召陆终回去……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云泽,应该也会跟着一起回去。” “通知让他们快点,”面具男道:“然后再把饵放出去。” “是。” 帽衫男打完电话,然后返回和其他几个帽衫一起打开了一个灰褐色的罐子。 罐子刚一打开的时候,黑雾弥漫,他们非但不后退,甚至还痴迷地深呼吸了一下。 黑色雾气很快消失,随之溢出来的是浓郁如鲜血的大红色。 这一股红色就仿佛是有生命般,缓缓从管子里流淌出来,然后在水泥地上逐渐拔高,然后渐渐的化成了一个人形。 “去,”面具男深深地看着她:“去报仇……”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红衣人的什么开关,她猛地抬头,露出来了一双漆黑漆黑的眼睛,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整个眼球像一个巨大的黑瞳,黑沉沉地像是要把看到的东西都吸进自己的眼睛里。 然后,她化成一道红光,淹没在茫茫夜色中。 “叮咚——” 陶主任的手机疯狂震动,他看了一眼,没接。 然后是陆终的手机不停的闪烁着来电界面,他开了静音,正在跟云泽收拾东西。 见打不通陶主任和陆终的电话,他们又开始打云泽的。 云泽的手机倒是打通了,但是他不想接,就开着放在一边,主打的一个晾着。 陶主任上楼看默契的两人,好奇问:“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 云泽把旧书包往背上一背:“积德去。” “还有这好事?带我一个。”陶主任很积极向上。 云泽扫了一眼陶主任现在的样子,说:“你现在怎么不装了?你的保温杯不会被没收了?” 陶主任摆摆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已经没有早些年的暴脾气了,也就跟你们几个老朋友在一起,回去我还是要装的。” 装成一副软柿子的样子,陶主任乐此不疲,并称之为:修身养性。 云泽去把通话挂断,刚想塞进口袋,就又疯狂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刚刚那群催陆终回去上班的人,本来没打算接的,但是亮屏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客户周(心里有鬼)” 第159章 瞧瞧 云泽把书包甩到背上,慢条斯理地接起来了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想起来了赵乾撕心裂肺的哭嚎: “大师——大师救命啊大师!!!” 云泽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再次看了看备注,是周聘的手机号没错啊? 云泽:“你是赵乾?” 赵乾忙不迭地点头:“是我是我,大师救救我,我家里有鬼……” “周聘呢?”云泽问。 “她……周聘,……周聘……”赵乾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念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恐地道:“周聘……她死了!!!” 死了? 云泽眉心皱起,怎么这么快? 陶主任在一边听见了,朝他做口型:“带我一起带我一起带我一起。” 云泽招呼陆终出发:“你现在在哪,符还剩几张?” 赵乾都要吓疯了,死死抓着那张完好去秽符,符纸微微发热,他浑身都在打颤:“我……我在楼下……” “你家?” “不……周……周聘家……” “定位发我,马上就到。” 听到云泽这句承诺,赵乾终于不那么紧张了,他握着手机和符,暗暗祈祷对方不要找到自己。 陶主任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了,三人直接对着定位看了一眼,缩地成寸,立刻就到。 此时月上中天,半空中的月亮微微泛着红晕,将周围照的一片清亮,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呦,这么重的煞气?”陶主任嘴里叹了一句:“这得是红衣厉鬼?你的委托人是怎么惹上她的?” 云泽摇头:“不知道。” “哦,有一个撒谎不说的,”陶主任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三人施了障眼法,大摇大摆地从保安面前经过。 保安正在吃泡面,分明没有风,但是面前的泡面蒸汽还是倾斜了三次,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带起了三阵微风。 但是保安并不知道,他嘴巴在吃面,眼睛却是盯着手机上的擦边美女主播身上。 这里是周聘住的地方,是个高档小区,跟云泽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差不多。 按照赵乾给的地址,他们走到了一幢单元楼下,云泽停下脚步给赵乾发消息:“你在哪?我们到你单元楼下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窸窣的响动,然后一个穿着单薄睡衣地男人就冲了出来:“大师救命啊——” 这个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的人正是赵乾,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因为太害怕躲到了灌木丛里,此时浑身上下全是草屑。 陆终伸腿用皮鞋把他隔开:“赵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赵乾很怕陆终,这个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很壮,冷着一张脸压迫感十足。 他往后退了一些,求救性的看向云泽:“大师,有鬼,有鬼杀人了!” “你在哪碰见的?”云泽根本没有要拉他一把的意思,就站在一边,朦胧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不太清晰的面部轮廓。 赵乾仰视着他,从内心深处莫名升起来一股恐惧感,仿佛在这人的注视下,自己这一生的龌龊都无处可逃。 他低下了头:“就……就在周聘家里。” “周聘也在?”云泽问。 “对……” “带路,”云泽抬脚就走向单元楼的门。 “不……不行,那鬼……”赵乾不想上去,抗拒地往后退,直到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啊——” 他吓得猛地窜了一下,跌倒在灌木丛中,被树枝刮花了脸。 “嘿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哦,”陶主任的半张脸隐藏在隐隐下,语调森然:“你在害怕什么?” 赵乾的心率猛地拔高,从心脏处传来一种窒息感,他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一个声音。 “走了,别把他吓死了,”云泽对着他一招手。 陶主任从树下走出来,一张胖脸看上去挺和蔼可亲的,他甚至弯腰架着赵乾的咯吱窝把他架了起来:“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真的不还意思。” 一脸敷衍地道歉,诚意半分也不见。 赵乾从他不是索命的厉鬼中回过神来,擦擦大冬天出了一头的冷汗:“大师……咱们能先报警吗?” 周聘的尸体还在楼上,谁知道那鬼是不是还守在房间里啊,到时候鬼打完了这三个大师可就要来打他了。 “不让我们上去,就算是警察来了你就能逃脱吗?”云泽看着他的眼睛,道。 一时间赵乾竟分不出云泽这话说到底是在为他着想还是在讽刺他。 但是他说的对,就算是警察来了,难道他要跟警察说周聘的死是女鬼弄得吗?谁信啊。 到时候他说不定会成为案件的第一嫌疑人被关进警局,想跑也跑不掉了。 想通了的赵乾颤颤巍巍地打开通往单元楼的门禁,一行人上了电梯,赵乾用电梯卡刷了楼层。 云泽看了眼电梯卡,好像高档小区里就喜欢用电梯卡刷楼层,说是能保障业主的安全和隐私。 但是万一遇到个什么事,岂不是除了自己那一层,哪里都去不了? 云泽还没在研究一下电梯,楼层就到了。 这里的小区也是一梯一户,周聘的家在二十四楼。 此时她家正房门大开,猩红的血液浸湿了地毯,然后缓缓朝着周围晕开。 一只青灰色的手正死死地扣着门槛,似乎是想从里面爬出来、 赵乾尖叫一声,直接躲到了陶主任的身后,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 云泽脚上萦绕了一层灵力,不至于破坏案发现场,他直接越过那条胳膊,踏进了周聘的家。 毫无疑问,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周聘。 周聘一只手死死扣住门框,一只手则是垂在身侧,看样子是被什么扭断了。 云泽蹲下来查看周聘的状态,她面色铁青,两只眼球凸出,眼睛里的红血丝几乎要爆开,瞳孔散到最大,空洞地看着不知名的方向。 这副样子,竟然是被活活吓死的。 云泽只看了一眼就站起了身体,对着鹌鹑一样的赵乾到:“已经走了,现在不在这里。” 赵乾真的很害怕,一直抓着陶主任的手不松开,他也不敢靠近,陶主任就陪他待在外面。 云泽和陆终则是进了室内查看。 第160章 一锅粥 屋里一片狼藉,杯子相框等装饰品碎了一地,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从卧室蔓延到客厅。 “走了,”云泽转了一圈,甚至都没有发现周聘的魂魄,他拿出手机黑白无常发了个消息询问,然后招呼陆终:“你有发现什么吗?” 陆终摇头,两个人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看完了?”陶主任正一脸不耐烦的守着赵乾,见两人出来后问:“那我现在报警?” 陆终朝他一点头,然后看向了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赵乾:“赵先生,你没有话要说吗?” 赵乾呆滞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嘴巴张了张,还是一副不打算说的样子。 陆终:“没关系,等你死了我们也会给你报警的。” 赵乾浑身猛地一震,然后看向了周聘死前还死死扣着门槛的那只手,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是她……她回来了,一定是她……” “她是谁?” 赵乾这一晚上又惊又吓,还在寒风里蹲了那么久,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吃里扒外,”陶主任评价道。 警察很快就来了,跟着的还有地府办的人,还是个老熟人,刘道山。 刘道山看见他们三人也是一愣,然后对着他们礼貌的点头。 一边带队的警察过来问话:“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陶主任抬抬自己的脚,脚底下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带我们来的。” 警察狐疑的眼神在地上的赵乾和云泽他们身上转了转:“一会儿回去做个笔录。” 三人也没说什么,这都是正常流程。 刘道山穿着呵套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后也朝着云泽他们摇摇头,没有发现厉鬼和被喊人的魂魄。 刘道山通阴阳,背后之人是北阴大帝,足以窥见他在这一行有多少的能耐。 就连他来都找不到周聘的魂魄……难道被那个厉鬼吞吃了? 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刘道山只得先带赵乾去医院,并且派人守着他。 那杀人的厉鬼显然并不是只针对周聘一个,今天赵乾只是侥幸逃了,往后了就危险了。 “他还没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就晕过去了,”云泽对刘道山道。 刘道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泽他们要去警局做个笔录,就跟着前来调查的警察走了。 周聘的尸体被抬下去的时候,楼层里亮了不少灯,开着窗户往下看。 虽然听不到多少喧哗声,但是那一个个的手机摄像头都对准了楼下。 甚至还有好事者已经出门到处溜达了,试图找到案发地点。 而周聘所住的楼层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消防通道也封了,防止有人挨层找下来。还好现在是晚上,闹出来的动静不算是大。 警局的人既然和刘道山一起来的,想必知道一些内幕,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些原委就放三人离开了。 他们刚从警局的大门出来,寒风吹散了身上的暖意,正当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时,警局前的一棵大树上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这里……看这里……” 什么东西狗狗祟祟的? 云泽抬头一看,发现是树上的一只小麻雀。 小麻雀见他抬头看自己了,扑腾着翅膀飞了下来,落到了云泽的肩膀上,它张张合合尖尖的嘴巴,发出了丹朱的声音。 “老大,云哥,陶主任?陶主任你怎么也在这?” 陶主任看向小麻雀:“你怎么这副样子出来了?” 丹朱因为是借了麻雀的嘴说话,声音一直很小:“有人在监控我们,我现在不能冒然出去。” “监控?”陶主任眉毛一拧:“那些人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你有什么事吗?” 丹朱道:“之前放出去了一批飞鸟全程监控,今天可让我们抓住小辫子了。” “就在xx小区某幢楼的楼顶,有几个鸟说看到了一群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还看到了红色的咸菜罐子。” “我心里有数了,”云泽用手指头戳戳麻雀的脑袋:“你说说距局里现在什么情况。” 丹朱:“自从混沌现世一事传遍大街小巷后,整个管理局的氛围就开始不对劲了,上面派下来的那些调查还是什么队的,几乎要取代了我们在外勤的位置,现在有任务几乎都轮不到我们了,我们也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 “话说,老大,你们还打算回来吗?”丹朱看看云泽又看看陆终:“感觉这个时间段挺敏感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了。” “回,”陆终淡淡地道:“但不是现在。” 丹朱似乎是放了心,啄啄自己的翅膀:“那就好,我们都挺担心你们的……陶主任,你又是怎么回事?” 陶主任一脸菜色的摆手:“我明天就得回,今天就是闹个脾气……” 他是妖管所的实际管理者,他要是不在,妖管所容易乱。 丹朱幽幽得叹了口气:同事天涯打工人啊。 云泽在警局面前跟他们告别,本来打算回家睡觉,临走前云泽灵光一闪,问刘道山要了赵乾现在的住院地址。 他现在很想去医院看看,一种直觉。 夜晚的医院有一种诡异的安静,偶尔有护士推着车去给病人换药,急诊处偶尔会急匆匆的跑来跑去一些人,大多数都神色肃穆且疲倦。 他们按电梯上了四楼,往最里面走时住院部,赵乾还有作案的嫌疑,此时病房外面有两个警察在守着。 看到有人过来,他们警惕并且伸手阻拦:“闲人勿入……” 病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刘道山探出半个身子,对门口的两个警察道:“我同事。” 警察对视一眼,放下手臂让云泽他们进去了。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里面彻底没了声音,在门口守着的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小声嘀咕: “这个刘顾问什么来头?” “不知道,上面派下来跟这个案子的……” “这事好玄乎,今晚出事那女的,你看见了吗?听说是被活活吓死的。” “去去去,别在医院说这些。” “你还有封建迷信啊?” “信不信的,死者为大,少说两句。” 这时一开始开口说话的警察小哥搓了搓胳膊,医院里开着暖气,可是他刚刚却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你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冷风?” 警察瞪他一眼:“别胡说八道,这里窗户都没开,哪来的风。” 是吗? 可是他刚刚,真的感觉得冷,难不成…… 第161章 蛋糕 “他怎么样了?”云泽一屁股坐在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上,问道。 刘道山:“惊厥昏迷,现在可能睡着了。”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半晌,刘道山看向陆终,缓缓道:“陆队什么时候回去?” 陆终眉毛挑了挑:“希望我回去?” 刘道山没理会他语气里带的那一点嘲讽:“我不是修真办那群老古董。” 修真办跟妖管所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甚至说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毕竟以前修道的可是要抓妖的,现在跟妖共事,多少有些嫌隙在。 刘道山:“他说,这事需要你们。” 陆终应了一声:“会回去的。” 刘道山口中的“他”,是那位北阴大帝,既然他都出声提醒,说明这事挺严重的。 刘道山又不说话了,他本身话就少,主动挑起话题什么的一点也不擅长,只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赵乾看。 “你俩在这看着,”云泽起身:“我出去走走。” 陆终点了点头:“我看医院楼下有一家蛋糕店还开着门。” 云泽摸乱他的发型:“要吃什么?” 陆终点了一堆,满意地看着云泽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刘道山突然开口问:“他,是你要找的人吗?” 陆终点头:“是他。” 刘道山定定地看了陆终一会:“那就好。” 其实闹地府这事不止云泽一个人干过,只是云泽当初闹得动静小,没真的要把地府掀翻,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陆终已经来闹过一次了。 陆终来的时候很早,那个时候地府刚刚成形,滞留地府的魂魄很多还没来得及投胎。 他又是刚化形没多久的愣头青,头铁地差点把地府掀个底朝天,又在亡魂中一顿乱找,闹得地府鸡飞狗跳。 当时的北阴大帝亲自来找陆终商量,让他回去,也正是北阴大帝说那条青龙尚在人间,让他回去等着,陆终才乖乖回去等这么久的。 但是这事现在知道的就只有陆终和北阴大帝两个人了,后来云泽去地府,他还没真的做什么,那边就传信过来让他回去等。 等。 一个字,让他们心怀希望的等着。 北阴大帝也许是知道什么的,但是他不能说,只是告诉他们要等。 刘道山也是从大帝嘴里知道这件事的,因此也对陆终好奇了两分。 他总是说,有些人缘分没到的时候,就算是擦肩而过也认不出对方来,可能说的就是云泽和陆终。 云泽下楼,一眼就看见了马路对面还亮着灯的甜品店,透过透明玻璃门,云泽看到里里面摆着的精致小蛋糕,也看到了里面正有一位顾客弯着腰在认真的挑选。 酒红色的卷发从她背后散开,像一朵盛开的红玫瑰花。 云泽看了一会儿,抬脚往那家甜品店走去。 他推开玻璃门,里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收银台旁边的小姐姐笑着说了声“欢迎光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试吃哦。” 云泽回以友善一笑,然后按个玻璃柜看过去。 蛋挞、蝴蝶酥、慕斯、水果夹心蛋糕…… 云泽的脚步在一个精致小巧的酒红色巧克力蛋糕面前停下,看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玻璃柜对面的红头发小姐姐:“你好,请问这个蛋糕好吃吗?” 红发小姐姐没想到他会找自己搭话,抬起头来撩了撩酒红色的头发:“好吃,我以前经常来这家店买蛋糕,还有那边的蓝莓泡芙,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很喜欢吃。” “那太好了,”云泽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取过来一个托盘,打开玻璃柜把小蛋糕端了上来。 柜子里,还剩一个红色巧克力小蛋糕。 云泽又看她一眼:“你不买吗?” “我?”红发小姐姐嘴角扯动了一下:“我怀孕了,老公不让我吃这些了。” 云泽的视线落到她的平坦的腹部,还是说:“应该没关系的?你们问过医生了?” 红发小姐姐似乎是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问云泽:“你也喜欢吃小蛋糕吗?” 云泽低头笑了:“喜欢,我家里那位比我还喜欢,这次住院,闹着要吃小蛋糕,这不,打发我下来买了。” 红发小姐姐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你们的感情真好……” “是啊,”云泽道:“也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呢。” “看你年纪不大,”红发小姐姐又道:“你们打算要孩子吗?” 她似乎特别执着孩子这个话题。 云泽张了张嘴巴,摇头。 “你们是丁克?”小姐姐说:“你也不打算传宗接代吗?” 云泽噗嗤一声笑了:“不是的,其实我的爱人跟我一样,都是男人,好像也生不出来。” “哦……抱歉,我不是故意说那些的……”小姐姐道。 “不用抱歉,”云泽又绕过去拿了四个泡芙:“我们觉得现在很好。” 小姐姐神情有些恍惚。 云泽挑挑拣拣买了两大袋子,付款的时候发现小姐姐还愣愣地站在玻璃柜前,似乎正在走神。 云泽绕过去,买走了最后一块酒红色巧克力蛋糕,然后递到她面前:“请你吃的,你好像不太开心。” 小姐姐的神情有些慌乱,两只手在身侧,不知道该不该去接,一急躁,她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可怕。 云泽不动声色地把蛋糕往前松了松:“没关系,可以吃。”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她,她缓缓伸出手,慢慢地触碰到了罩在蛋糕外面的那层塑料壳子,她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愕,猛地抬头看向云泽。 云泽却指着门外的小桌子道:“我们去那边吃吗?” 她久久地看着云泽,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风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声音,玻璃门合上,收银台前的小姐姐看了眼时间,嘴里念叨:“最后一位顾客啦,可以下班喽~~” 门外,云泽和红发小姐姐面对面坐着,她打开塑料外壳,用黑色的塑料叉戳破了巧克力外皮,既然狠狠剜下去,红色的果酱染红了奶白色的蛋糕胚,缓缓流到托盘上。 她举起蛋糕,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云泽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吃完了一盒蛋糕,然后把另一盒也推了过去:“聊聊吗?” 第162章 捉鳖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云泽才拎着点心袋子回来。 他们两个都没有吃晚饭,此时有些饿了,云泽还给刘道山也拿了一些,转头就看见陆终在袋子里扒拉着什么。 云泽用手拍了他一下:“找什么呢?” 陆终表情幽幽的:“没有买到小蛋糕吗。” 云泽有些心虚,他挠了挠后脑勺:“……卖完了,明天给你买。” 陆终也没戳穿他的谎言,毕竟他刚刚在楼上还看了他们半天,也看见云泽把他的小蛋糕送了出去。 哼,心软的小青龙。 一边无缘无故吃了一嘴狗粮的刘道山:吃掉你们啷个泡芙。 因为有刘道山在这边守着,云泽拉着陆终回家去了。路上,陆终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泽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秘密。” 是一个秘密哦。 第二天,听说赵乾行了,同时修真办的人也都赶了过去,云泽他们不好露面,就没去。 云泽带着陆终来到了隔壁小区:“咱们去抓个大的。” 两人悄悄潜进小区,在楼梯口截获了一个送外卖的:“小哥,你这是1003号的外卖吗?” 外卖小哥拎起袋子看了一眼:“您是?” 云泽眼睛很尖的看到了一闪过的收件人名字,面不改色道:“我是天道酬勤。” “那好的,您的外卖,”外卖小哥不疑有他,直接把四个大袋子交到了云泽的手里。 云泽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身敲响了1003号的房门。 “咚咚咚——” 里面打牌的声音一顿,有个粗里粗气的人大声问:“谁啊?” “先生您的外卖……” 里面的人说:“不是备注了房门口吗?你们是看不懂人话吗?” 云泽抬起单子看了一眼,发现下面果然有一行让放在门口的小字,他依旧是抬起手砰砰敲门。 “有完没完,老子现在没空取,你是不是想找揍?” 云泽清了清嗓子,装作害怕的样子,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刚刚发现您的外卖洒出来了一些,您要不出来看看需不需要我赔偿啊?” 里面响起了一阵细碎地嘀嘀咕咕的声音,然后是有人起身耷拉着拖鞋过来开门了。 “老子的饭你也敢洒,是不是活的不耐烦……” 门口猛地打开,大汉在看清门口两张脸的一瞬间就僵住了,他立刻就想跑回去提醒自己的同伴,但是他的两条腿像是生了根似的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跑—— 云泽没有给他挣扎的时间,在里面人不断催促的声音里,他把大汉往里面一推,然后抬脚走了进去,对着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打牌的几人友好地招招手:“嗨,介意我加入你们吗?” 身后,陆终握着门把手,“咔”一声把门关上了。 在看清两人面容的下一秒,客厅里坐着的人作鸟兽散,试图从不同的方向逃出去报信。 “没用的,”云泽踢了踢脚边的塑料瓶子,像在自己家里散步一样走向几人:“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了。” 这群人把鬼鬼祟祟的黑袍子脱下来,下面露出来的也是只一副普普通通的人脸——这一屋子都是妖。 这个混沌,到底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妖? 云泽看着他们完好无缺的脸,心里依旧是有些介意那个把自己脸黏在面具上的男人,他身上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正常人谁会让面具长在自己脸上啊? 难道是说,混沌又搞了什么不知名的实验? “你们都是混沌的手下,”云泽找了半天没找到一个能坐下说话的地,干脆一脚踩在茶几上,身体微微前倾:“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如何?”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刚刚来开门的大汉恢复了行动,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云泽。 云泽摆摆手,无所谓道:“不说也没关系的,等我把你们的魂魄抓出来搜一下魂,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搜魂术……那是施加于灵魂之上的酷刑,在这个酷刑之下,魂魄的过往生平就如从自传一样尽数在别人面前展开。 “你们管理局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有个长着马耳朵的男人大叫:“搜魂术可是禁术,你们居然用禁术?” 云泽:“你们都都坏人了,对付坏人,谁在乎用的是不是禁术?” 一屋子妖有些沉默,瞧着云泽那一副样子,一点也没撒谎的表情。 “不说,”云泽一拍手:“好说。” 他五指成爪,直接隔空把一个蛇妖抓了过来,他瞳孔里泛起青色的光泽,只见那蛇妖兀地惨叫了起来,吓的别的妖一哆嗦。 “你……你是他们云泽……” 有人惊恐着后退,看着云泽脑袋上冒出来的两只碧玉光泽的龙角,难以置信地道:“你果真是龙……” 蛇妖是底层成员,他什么也不知道,云泽把他随手一扔,然后要伸手去抓其他人。 这时有人倒戈了,他猛地往旁边闪了一下,然后朝着云泽就跪了下去:“大人救命!” 有人恨铁不成钢地怒视他:“狗六,你居然敢背叛主上!” 被唤作狗六的男人抬起猩红的眼睛:“背叛?是我自己想加入的吗?再说了,你们就算不召又能怎么样?你们的主上还会在信任你们吗?” 狗六这话实在是杀人诛心。 混沌的疑心很重,也许是因为他经常去别人家搞间\/谍卧\/底那一套,所以也特别害怕自己也被别人这么搞。 这些人今天被云泽抓了,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混沌不可能再相信他们的。 但是很显然,他们也不想投靠管理处,在他们眼里,或许混沌的形象都要比管理处好一些。 “这里面,谁是负责人?”云泽问狗六。 狗六毫不留情地指向了躲在人群后面的一个矮个子:“是他,他是混沌的右使。” 右使? 在狗六叫破他身份的下一秒,他如同一枚炮弹般猛地撞向玻璃。 这一层都在云泽的封锁之内,他用力撞了几下窗户,发现脆弱的玻璃纹丝不动,知道是不能从这里逃走,于是他两只手突然化成了巨大的镰刀,竟是打算直接突围出去。 他暴喝一声:“你们真的打算跟着背叛主上吗?” 第163章 可恶 这一声直接把其余人叫醒了,他们想起背叛混沌的下场,那些人被一点点腐蚀成一滩血水的样子——他们每一个都亲眼见过那些叛徒的下场。 左右在陆终他们手里也是一个死,最起码还能死的痛快一些。 这些人的眼神渐渐变了,目光炯炯地看向云泽和陆终,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杀了狗六”,然后他们纷纷化出原形,扑了过来。 此时的楼下: “楼上在装修吗?砰砰砰地干什么呢?” “听着怎么好像是打架了,这地板都在震……” “我靠不会掉我床上——” 看着满屋子的狗熊、蛇、大螳螂,甚至还有只鳄鱼——场面一时间宛如一个动物园。 云泽一只手钳住狗六的肩膀,手上出现了一根金色的鞭子,直直的朝着一群动物抽过去。 这一鞭子没有收住,直接把狗熊抽飞了出去,砸穿了一面墙,然后四脚朝地滑了出去,最后在陆终的脚边停下。 那个所谓的右使是有些本事的,他居然躲过了云泽的鞭子,身体灵活地不像一只螳螂,举起宛如电锯的两个大镰刀,劈头盖脸地就朝云泽的肩膀砍了过来。 云泽直接松手,单手挡住他一只镰刀,同时抬腿做了个劈叉的动作,直接把他另一只镰刀踩在了脚下。 “双刀老螳螂?”云泽握着镰刀的那只手青筋暴起,这螳螂力道倒是不小,只不过他看到云泽空手接白刃居然油皮未伤后,眼睛里的忌惮更加严重了起来。 “别琢磨了,”云泽手掌用力,把他化成镰刀的那部分肢体朝外掰去。 右使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没有变成螳螂刀的上臂上肌肉暴起,似乎是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是在云泽力如千斤的手掌中,他的镰刀被缓缓地掰下去—— “啪——”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右使的整个大镰刀被云泽活生生地掰了下来。 这一声几乎是响在了屋里众妖的心里,他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云泽刚想开口让他们不要再负隅顽抗,嘴巴一张,就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陆终脸色变了。 云泽低头正好看见了右使嘴角勾起的一抹笑。 心里一紧,脑中的警铃疯狂作响,云泽拉着狗六就要往后退。 可惜来不及了。 只见被云泽掰断的那只胳膊里,突然喷出了大量的黑色液体,云泽下意识抬起右手手臂挡着脸,那黑色的液体淋在他的胳膊上和右边的半边身子。 护体金光只来得及亮了一下,就散了。 云泽只觉得整个人一僵,尖锐地像是一万根针在扎他似的疼痛猛地炸开,胳膊上传来皮肉炸开的声音,他低着头,看到右使朝他笑了,然后手里握着一个玻璃瓶子,身后炸开黑色的烟雾——他要逃。 陆终身上倏然出现了无数根紫色的触手,猛地朝黑雾的方向扎去。 云泽惦记着上次就是黑雾能伤到陆终的本体,顾不上痛疼,他直接把手里的狗六一扔,伸手抓住了陆终伸出来的树枝。 陆终猛地一缩,但是黑雾已经裹挟着右使消失在了这间房子里,他索性直接捆住云泽,把他拽向自己。 房间里的威压已经压的这些妖喘不过气来了,纷纷惊恐地看看盛怒的陆终,又看看半身是血的云泽。 浓重的血腥味涌入鼻腔,陆终的眼睛都红了,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被那黑色液体腐蚀的地方,云泽疼得一缩,陆终嘴里发出“嘶”的一声,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这,应该是混沌从自己身体里提取出来的,”云泽后退了半步:“你先别靠近我,我自己收拾一下……” 陆终拉着他的手不放,一抬手便把屋子被控制住的所有妖都收进了锦囊里,然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云泽的身体。 衣服直接被腐蚀掉,甚至于云泽的鳞片都没能防住这东西,可见它的厉害。 云泽看他不松,抬手开始脱衣服:“这东西得尽快弄掉……” 他一咬牙, 揪着半只袖子直接扯了下来,那黑色的粘液粘连着一部分血肉,直接被带了起来。 “呃——” 云泽疼地浑身一哆嗦,眼圈都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大打转——奶奶的,真的是太疼了,天杀的混沌! 云泽刚想去脱裤子,一抬头发现陆终脸侧着不去看他,眼睛比他的还红。 他呼吸粗重,手都在抖。 “我来——”陆终猛吸一口气,绕到云泽的身侧,先是那他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包扎了一下,然后蹲下,开始处理他腰腹和腿上的黑色粘液。 “你把这个吃了,”陆终提过来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云泽伸手接过来一点也不犹豫的吞了下去,牙齿疼地控制不住的打颤,嘴上还在说着玩笑话:“这是什么呀?糖豆?” “麻醉的,”陆终道:“最起码不会这么疼了。” 云泽咂摸了一下嘴,身上果然传来阵阵麻意——生效还挺快的。 陆终开缩地成寸把他抱回了别墅,让他靠在沙发上,然后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开始割那些被黏在了一起的皮肤和肉。 麻药的劲很大,云泽觉得眼皮有些沉,竟然渐渐的睡了过去。 良久,他觉得身上有温热的东西擦过,好像有人在用热毛巾擦他。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云泽正平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子,屋里很暖和。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他都快被绷带缠成木乃伊了。麻药劲过了,此时有细密的疼从右半边身体传来。云泽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痛呼。 “醒了?”沙发后面突然传来陆终的声音,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湿漉漉的,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我看看。” 云泽动不了,就任由他摆弄着查看,自己盯着陆终的脸看。 他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 云泽抬起左手细细的描摹过去,最后指尖落到了他的眼睛上:“别哭,是我不好。” 陆终顺势他脸贴在他的掌心里:“是我的错,是我轻敌了。” 云泽瞧他难过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脸,中气十足道:“胡说,我们都没错,都是混沌那个狗东西的错,居然敢暗算小爷!他等着,小爷要劈死他!!” 第164章 有了 “哈哈哈……” “他果然旧伤未愈哈哈哈……” 混沌的下方,半跪着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其中右边那个少了一只胳膊,正朝着他汇报情况。 “恭喜主上,”右使低头恭敬地道。 混沌心情大好,身上分出来一缕黑烟飘到右使的断臂处:“此事你有功,当赏。” 右使只觉得右臂一阵酥麻,接下来就是酥麻和细密的疼痛,但是他的表情却是惊喜的,撑着地就开始哐哐磕头:“谢主上,谢主上——” 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右使的胳膊便完好无损地长出来了。 混沌满意地看着正对自己感激涕零地右使,余光扫到了正跪在另一边低着头不说话的左使,他心思一转,开口让右使出去了。 现在只剩下了左使和混沌两个,混沌看着左使有些消瘦的身形,突然开口问:“你……跟着我多久了?” 左使的态度不卑不亢 ,低着头道:“属下记不清了。” “也是……”混沌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道:“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人……” 左使头垂着,恭敬回:“是的,属下永远追随主上。” 混沌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道:“那个叛徒被抓,你亲自去无景胡同走一趟,把那几个家伙敲打敲打。” “是,”左使领命起身:“姬欢月,主上打算怎么处理?” 混沌浑然不以为意:“一只上不了台面的讹兽,最会些花言巧语的手段罢了,她跟管理局可不是一条心的。” “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 “怎么可能?” 陈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再次跟医生确认:“怀孕了?” 医生是个枯黄头发的女生,她带着一副灰色的眼镜,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出同样的疑问:“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刘道山在门外听到两声惊呼,忍不住推门而入,看向陈昆。 陈昆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块阴影,道:“检查结果,你自己过来看……” 刘道山走近,看到屏幕上的腹腔影像,里面有一块黑色阴影,隐约能看得出来有四肢的存在,他眉毛轻蹙:“要再检查一遍吗?” 医生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坚定道:“再查一次。” 第二次……第三次…… 医生揉搓着自己的黄色头发,看向陈昆:“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陈昆含糊道:“朋友。” “呃,”医生使劲擦了擦眼镜,对他说道:“从体检结果上来看,他没有第二套生殖系统,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唔……”他也知道啊! 医生抹了一把脸,还是不太能接受现实:“可是,他肚子里怎么会有个孩子?” 因为检查的次数太多,这位医生又去摇了其他人来一起看,甚至还摇来了自己年迈的导师,导师揉着花白的头发,也一脸的懵。 男人,生孩子? “我们需要更加准确的检查结果,两位先出去等着,”看来医生这边要开会了,陈昆就识相的走了。 拐到消防通道里,陈昆问刘道山:“你们抓到那个杀害周聘的凶手了吗?” 刘道山摇头:“她躲起来了,但是我们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刘道山拿出他们从警方那里得到的资料:“赵乾今年二十七岁,他有过一段婚姻,对方是一个叫吴嘉祺的女生,女生家里有钱,他是倒插门。” 陈昆翻看着资料:“吴嘉祺,二十六岁,死于……难产……” 他合上资料,抬头看向刘道山:“麻烦了,那不就是说,赵乾肚子里那个,其实是……” “嗯,”刘道山点头:“八九不离十。” 不然一个正常的男性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肚子里冒出一个孩子? “我去跟守着的人说一声,”陈昆抹了把脸,复而又问:“那周聘是怎么回事?怎么先死的是她?” 刘道山:“在资料最后一页,自己看。” 陈昆唰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详细写了赵乾和周聘认识的始末……这俩人居然已经谈了九年恋爱了,周聘甚至为他打过不少孩子,赵乾入赘吴家也有她的手笔。 陈昆一脸欲言又止:“……” 真是一对癫公颠婆,怎么就没锁死呢? “对了,”陈昆合上资料,又道:“我听赵乾说,他要找云大师,这个云大师,不会是云泽?” 刘道山点头,又补充:“还有陆队。” 陈昆:“感情一个个不上班,来接外快了啊。” 刘道山讽刺开口:“不然呢,无偿服务然后被排挤走吗?” 就上头针对妖管所那些破事,他们都不想说,有种丢脸的感觉。 “我给他俩说一声,万一他们之后还有什么计划,”陈昆编辑信息,道。 此时的云泽正坐在一家精致的咖啡馆里,他右手伤得格外严重,陆终就给他在里面穿了一层软护甲,防止伤口触碰到外物。 此时他坐在窗边,手边的咖啡刚端上来,他不爱喝这玩意,但是陆终给他点了加奶加糖的,他闻着还挺香。 昨晚上下雪了,此时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马路两侧堆着积雪,不知道谁堆了一个带着红帽子的小雪人,正对着云泽坐的位置,他就托着腮看了好久。 “叮咚——”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柜台小姐姐礼貌的声音传来:“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来人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对着她礼貌一笑:“不好意思,我来找人的。” 说着,她拎着自己的包朝云泽坐的位置走来。 “你好,”贵妇人在云泽的对面落座,姿态优雅大气:“是你约我来的吗?” 云泽抬头,看到了一张慈眉善目的眼睛,然后朝她笑了一下,在自己包里翻找什么:“请稍等,要喝点什么吗?” 妇人摇摇头:“最近不能喝咖啡。” 云泽却招手给她要了一杯热牛奶,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杨夫人,我是受人所托,来给你送一件东西的。” 杨夫人不解地接过盒子,缓缓打开盖子,然后瞳孔巨震,猛地抬头看向云泽。 第165章 谈话 “你!” 杨夫人震惊,她又低头看看盒子里的东西,然后往自己的怀里拖了拖盒子:“这东西,谁让你给我的?” 仔细看去,她的眼圈已然红了,仿佛下一秒就有泪要落下来。 云泽:“是你的故人。” “故人……”杨夫人喃喃念了一声,看向盒子里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红宝石玫瑰胸针,是她花了将近一千万拍卖回来,送给女儿的成人礼。 自从…… 她迫切的看向云泽,手都有些发抖:“您是我女儿的朋友吗?” 云泽迟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 云泽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盒小蛋糕,正是昨晚买的那种,把它推到杨夫人面前:“她托我转告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恰在此时,服务生把云泽要的热牛奶端了过来,放到了杨夫人面前:“夫人您的牛奶。” 看着冒着热气的牛奶,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却掩面而泣,云泽默默地把手边的纸巾盒推过去。 等她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这才想起来问云泽一些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女儿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枚胸针,我们当时并没有找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夫人的眼睛里有感动,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痛苦。 “我与她是前天才认识的,”想了想,云泽还是据实相告。 杨夫人的眼睛慢慢睁大,语气都忍不住拔高了一节:“前天?” 前天? 可是……可是…… “怎么可能!”杨夫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她不是已经……” 她不是已经……死了半年多了吗? 云泽却把热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再一次重复道:“是的,前天。” 杨夫人陷在久久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你……你是什么人?” 她的印象中,女儿确实没有这样一号朋友,而且胸针,当时收拾女儿遗物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还以为是弄丢了。 面前这个年轻人,带着胸针,还知道自己和女儿才知道的小细节……难不成……难不成女儿其实还在人世? 一丝希冀在杨夫人的瞳孔里燃起,她的心脏紧张到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就这么看着云泽。 “我……姑且算个,术士,”云泽说完这个,就看见杨夫人眼里的光都消失了,又蓄满了泪花。 术士,能被术士发现,难不成…… 杨夫人紧张地小声问:“是我女儿,在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要不然,好好地人,怎么就惊动了术士呢? “夫人,你知道,周聘死了吗?”云泽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 “什么?”杨夫人惊呼一声。 看来,她也是知道周聘的存在的。 杨夫人恍惚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云泽:“前天晚上。” 又是前天……难不成…… 杨夫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是……是祺祺吗?” 云泽点了一下头。 “怎么会……怎么会……”杨夫人声音哽咽:“她,她从小连虫子都不敢……怎么会……” 云泽道:“我其实是赵乾请来的委托先生,他委托我去他的别墅里看风水。”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串通了所有的猜测,杨夫人咬牙切齿:“这个白眼狼,我的祺祺死了他还不想让她安生。” 云泽:“现在赵先生在医院……”说着,他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昆发来的消息。 “赵乾怀孕了,鬼胎。” 短短七个字,信息量巨大。 云泽:“冒昧的问一下,令爱是怎么去世的?” 杨夫人缓了下自己的心情:“难产,当时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她在家摔倒,大出血,一尸两命。” 她跟丈夫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婚事都是精挑细选的。 谁承想赵乾那个白眼狼,前期居然演戏骗过了所有人,甚至还在吴家装了一年的好女婿好丈夫,直到吴嘉祺怀孕后才原形毕露。 杨夫人说:“当时祺祺跟他谈恋爱的时候我们也派人调查过他,是看他家里人员简单,为人又很上进才让他入赘的……谁承想,祺祺刚怀孕,他就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云泽看到了陈昆发过来的资料照片:“夫人,赵乾不是出轨。” 杨夫人疑惑地看向他,云泽缓缓道:“他是骗婚,他有个相恋九年的女友,叫,周聘。” 杨夫人怒极反笑,手死死地按住桌子:“好……好啊……” 原来这件事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骗局,赵乾一开始就是冲着她们家的钱来的,为此不惜跟女友做戏,将她们蒙在鼓里—— 要知道,赵乾是跟吴嘉祺谈了三年后才结婚的,那他跟女友那九年…… 想想都觉得可笑至极,就因为这么两个烂人,搭上了女儿一条命。 “这位先生,”杨夫人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了,她脸上的和蔼垮了下来,脸色很难看:“您找我,除了转告我这些,还想说别的吗?” 云泽:“是的,你应该知道,人犯错,就会遭到惩罚。生前没罚完的,会延续下去。” 杨夫人想起云泽刚刚说的周聘之死:“那,她会怎么样?” 云泽轻笑,看向外面的大雪:“无非就是去哪一层地狱,或者投身畜生道。” “大师,”杨夫人猛地站起来就要过来给云泽下跪:“大师,您,您能想想办法吗?您要多少钱,我都给,多少钱都给,你想要什么都行,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可能是杨夫人这两句话说的太激动了,咖啡馆里有人投来异样的视线。 云泽一挥手让她站直了身体,然后把咖啡喝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杨夫人赶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云泽出门,门口停着一辆黑车,车窗降下,露出来陆终的脸,陆终朝跟在后面的杨夫人点了点头,然后问:“去哪?” 云泽看了眼杨夫人,问:“你想去哪?” 杨夫人:“我家里,我让司机给你们带路。” 第166章 不为人 “混沌……”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敲着手里的笔,若有所思地思索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中年人喊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雀斑女孩,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是一个陈述机器:“主任,他们抓到了一批受到混沌感染的妖族,还有几个人类。” 被叫做主任的中年人两眼放光,一下子站起来:“带我去。” “是。” 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金属长廊,坐电梯往地下走去,然后再穿过由很多人守着的一道大门,才到了里面。 主任刷了自己的卡,冰冷的金属大门打开,此时里面已经围了很多人。 在众人围着的中心里,摆放着几个大铁笼子,主任三步并做两步走,直接冲了过去,人群也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小刘,”主任喊那个雀斑女孩:“马上给他们安排体检,还有你们,立刻准备实验。” +++ 车驶进一座庄园,路过前院的时候经过了一大片花房,那真的是好大的一片花房,里面争芳斗艳地开满了各种花朵,但是最耀眼的还是红玫瑰。 看到云泽的视线,杨夫人道:“祺祺最喜欢养花养植物,尤其喜欢红玫瑰,这些花,都是她生前一株一株亲手种下的。” “很漂亮,”云泽想起那晚穿着红裙子的女生:“她看到你们把花照顾的这么好,会很开心的。” “谢谢……谢谢……” 吴家资产过亿,家庭和睦,没有什么极品亲戚,属于很干净的家庭,这可能就是赵乾他们顶上吴嘉祺的原因。 吴父收到老婆的消息已经等在家里了,这个五十多岁的父亲本来还准备精神奕奕地将家族产业交给女儿女婿打理,然后跟老婆去度假,结果世事无常,他一夜间头发全白了,连那挺直的背似乎也佝偻了下去。 在看到杨夫人身后的云泽他们时,这位叱咤商场面不改色的老手竟也红了眼眶,他牵起夫人的手:“你真的见过祺祺?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为什么回来?有什么我们还能做的吗?” 云泽面对这位父亲急切的询问,竟也有一时的沉默。 吴嘉祺手上沾了人命,她还生吞了周聘的魂魄,现在,她要去杀赵乾了。 就算她是含冤而死,但是以暴制暴,也是一种罪,以后能不能投胎都不好说。 但是当着这两位慈祥的父母的面,云泽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她还有没做完的事,做完后就会离开了。” “什么事?”吴父皱眉,然后问:“是赵乾的事吗?” 他的消息无疑是灵通的:“大师,祺祺的死,到底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吴嘉祺死后,吴家放了他自由,甚至还把那套婚房别墅和一千多万给了他当抚恤金,如今看来,应当全是喂了狗。 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女佣端上来茶水,但是谁也没有喝,云泽轻轻敲着手背:“是赵乾和周聘一起设计的,她从摔下楼梯到在医院大出血抢救失败,这里面都有二人的手笔……” 吴嘉祺说,她之所以摔下楼梯,是因为起床的时候撞见了在一楼客厅苟合的男女,她气的两眼一黑,径直摔了下去。 结果这两人非但没有立刻采取救治措施,甚至还把那事办完了才打的救护车。 其实在半路上的时候吴嘉祺就已经不行了,但是赵乾私下里联系了医生,塞了不少好处,让他们全力“抢救”。 于是吴嘉祺父母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医生“抢救”的画面,其实人已经没了好一会儿了。 听到这里,吴父直接捂着心脏脸色铁青,云泽拍了他后心一下,灵力顺着掌心输入他身体,没让他真的心脏病复发。 杨夫人气的浑身都在抖,云泽只好往茶水里悄悄加了一点灵药,别让两位老人家起伤了身体:“两位先喝口水冷静一下,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重点。” 他们的眼神里饱含怒火,还是在云泽话音落下的时候下意识喝了一口水。 云泽道:“现在,赵乾在医院里,他可能会死,你们是怎么想的?” 杨夫人慢慢问:“这个,也是祺祺做的吗?” 云泽点头。 吴父捂着心脏靠在一边:“祺祺想做什么都可以,把这两个贱人千刀万剐都行,我支持她的做法。” 云泽捅了捅陆终的胳膊,让他来说,陆终道:“关于人鬼一事,政府设有专门的机构,地府驻人间办事处,专门统筹管理滞留人间的亡魂。” 陆终:“根据地府办的规章制度,亡魂死后必须跟随阴差指引魂归地府,若在人间停留七日以上,则视为偷渡行为。偷渡行为未造成人间安全隐患的,归地府后需接受思想教育和改动改造,期满后可按功过重新投胎。” “若偷渡行为造成重大事故,包括不限于造成社会恐慌、伤人性命等,轻则论罪投入地狱赎罪,重则永囚幽狱,不得超生。” 吴家夫妇二人脸色一白,杨夫人思索片刻后还是咬着牙道:“什么前世今生来世的,下辈子又报不了这辈子的仇,祺祺想好了就去做,只要不伤害无辜……” “好的,我知道了,”云泽站起身来:“我会把你们的支持转告给她的。” 云泽和陆终被送出庄园,临走前,云泽突然转身问杨夫人:“夫人,你喜欢什么品种的猫?” 杨夫人一愣,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想了一会还是诚实地告诉云泽:“狸花猫。” 云泽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直接上车走了。 +++ “小刘,去疏散群众……” 陈昆手拿罗盘,急匆匆抓着刘道山的胳膊就想把他推出房间。 刘道山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揪了过来:“你去。” 陈昆本来想照顾一下后辈,但是想想刘道山身后那位,他又咽了口口水:好像确实是他在这里比较危险。 陈昆抓着自己的罗盘,手里还拿着一把桃木剑,绕过晕了一地的人朝外面跑去。 第167章 红眼 “妈妈,今天的太阳是一个番茄……”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她的母亲坐在椅子上给她剥橘子,她听了也只是笑笑,以为是孩子的童心。 她把剥好的橘子放在盘子里,朝女儿喊道:“别玩了,过来吃橘子……” 最后一个话音卡在嗓子眼里,她的眼睛里荡漾着一片如血的红色。 番茄? 女人猛地跑到床边抱起自己的女儿,眼睛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分明还没到傍晚,太阳却红的有些吓人。不仅是太阳,就连整片天空都是红的。 女人赶紧摇摇自己的脑袋:她盯着那片天空看久了,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把不明所以的女人抱回病床上坐下,女人赶紧拉上了窗帘。 走到窗边的时候,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腥味…… “啪嗒——” 一滴血从天空砸到了玻璃上,女人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 “妈妈——”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起身要去拉妈妈。 “咚咚——有人在吗?”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女人浑身一抖,她赶紧跑上前捂住女儿的嘴巴,两个人死死不出声。 门外的人敲了两下就停下了,只听那人絮絮叨叨道:“这个病房应该有人的啊。算了,先贴张平安符。” 陈昆把一张平安符塞进门缝,然后高声道:“不要害怕,不要乱跑,我们会保障大家的安全的。” 从外面看,市医院一切如常,只不过今天有些安静,也很少看到车的往来。 但是从医院往外看,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猩红的天空,那太阳红如血,仿佛下一秒就能炸开洒一地。 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到每一个人的身上,让人心生惧意。 陈昆挨个房间查看的时候还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没有信号,看来以后要跟地府合作一下,搞搞能在鬼蜮里发消息的手机了。 那个女鬼也真是厉害,一出现就放倒了他们好几个同事,现在只剩下刘道山一个在病房里跟女鬼周旋—— 陈昆擦着额头上的汗,心里祈祷刘道山可千万要撑住啊。 而在四楼的某一间病房里,关门从陈昆出去后就紧紧关上了,隐隐约约看到门缝里好像有血液在渗出。 刘道山把符纸捏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半晌,一个幽幽的女声响起:“你为什么不离开……” 刘道山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便不开口答话。 那女鬼不依不饶:“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同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离开这里。” 刘道山神色未变,一道五雷轰顶符打在了床头柜上的暖水壶上,随着壶的破碎,一道红色的烟雾瞬间逸散而出,发出一声尖叫。 “你不走也无所谓……”红烟迅速散开,并且这次的声音离着刘道山远了一些,看来是害怕他手里的符纸。 她道:“我答应了一个人,不能杀除了赵乾之外的其余人……” 刘道山皱眉:“谁?” 但是那个声音已经不再回答他了。 接着,打查出怀孕后就开始昏睡不醒的赵乾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并且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肚子,我的肚子——”赵乾疼得满头是汗,整个人如同虾米一样蜷缩在病床上,冷汗几乎要浸湿衣服。 虽然这个赵乾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管理局的初衷首先是救人。 刘道山上前把一张符贴在他头顶上,动作粗鲁地摊开他的四肢,然后在自己眼睛上抹了一把,一道金光短暂地亮起,他眼里的世界倏地变了。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红色的戾气,其间还夹杂着一些黑色的不明物质,刘道山皱眉看着那些黑色的烟雾,他想起来最近名声大噪的混沌。 赵乾还在床上哭嚎:“救命,救命救救我……我的肚子好疼啊——” 刘道山往他的腹部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腹部高高隆起,一团圆滚滚的东西正在他的肚皮下灵活地滚动。 赵乾也看到了自己像揣了个大篮球一样的肚子,目眦欲裂,难以置信道:“我的肚子怎么了?我的肚子怎么了?我肚子里是什么???” “我肚子里是什么——”赵乾失控尖叫。 吴嘉祺的声音突然幽幽地在他耳边响起:“你肚子里的,自然是我们的孩子啊~~” 赵乾尖叫一声,直接摔下了床,手脚并用地朝门外爬去。 但是他的肚子鼓的像怀胎十月一样大,鼓起来顶着地面,赵乾爬的时候肚子还会蹭到地面,他一边尖叫一边疯狂捶打自己的肚子。 刘道山却是反手又一道五雷符直击吴嘉祺的面门,紫色的雷霹雳啦地点在吴嘉祺的身上,只见她身上突然亮起一抹功德金光,将这一道符的威力尽数挡去,刘道山瞳孔微缩。 在屋里猩红的的灯光下,谁也没有注意刘道山脚下的影子扭动了一下,那影子竟然缓缓伸出手, 摸上了刘道山的脚踝。 刘道山在吴嘉祺看不到的角度用另一只脚踢了踢那只不规矩的手作为警告,影子竟然透出一股委屈的意思,慢慢地缩了回去。 “你跟谁见过面?”刘道山在这功德金光上闻出了不一样的气味,这功德金光的主人必定不简单。 吴嘉祺的身影出现在窗台上,她穿着一身红裙子,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件白裙染红的,有源源不断地血从她裙摆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条红线,另一头则栓在了赵乾的身上。 吴嘉祺抬手一拽那绳子,赵乾就发出杀猪似的惨叫,整个人宛如一条蛆虫在地上疯狂扭动。 “赵乾必须死,”吴嘉祺两眼通红,眼眶里看不见一丝的眼白:“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杀了他,之后不管是你们要把我下地狱不得超生也好,直接打的魂飞魄散也罢,我一定要杀了他。” 这股恨意在灵魂深处滋生并飞速蔓延,整间病房里都是红色的,天花板上也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 赵乾气若游丝地爬过来对着吴嘉祺磕头:“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刘道山想起来了,刚刚吴嘉祺身上的气息,是属于云泽的。也就是说,云泽已经跟她见过面,并且默许了吴嘉祺的复仇行为。 从个人的角度出发,刘道山也觉得赵乾恶心,但是这种事不能由官方开头放纵,不然就乱套了。 “他自会受到惩罚,”刘道山试图让她清醒一点:“你若是再造杀孽,会永世不得超生的。” 吴嘉祺嗤笑一声:“我不要迟来的正义,我也不要来生,我就要他死。” 第168章 关起来 就在吴嘉祺伸手打算第三次扯动那根红线时,一只手轻轻地伸出来握住了红线,手的主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抱歉。” 吴嘉祺心中警铃大作,她伸手想要拉回自己的线,却被刘道山单手捏地死死的,她看向面前的人。 之前只觉得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大概跟自己同岁,存在感并不是很强烈。但是现在,吴嘉祺从这人的身上嗅到了一道极为恐怖的气息。 恍惚中,吴嘉祺仿佛看到了虚空中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睁开看了自己一眼。 就这一眼,吴嘉祺整个人魂魄颤抖着从窗台上跪了下来,那遍布整个房间的红线恐惧地躁动着,随着刘道山一步步地逼近而枯萎成灰。 她还不知道,在刘道山的眼里,她的半边魂魄已经是黑色的了,那是混沌在她身上种下的一颗种子,它汲取吴嘉祺身上的恨意而恣意生长,现在,到了它摘取果实的时候了。 刘道山的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他两手扯着那根红线,一个用力扯断了吴嘉祺和赵乾之间的联系。 赵乾只觉得浑身的剧痛一轻,他像是溺水般地猛地大喘气,只是那肚子却依旧高高隆起。 刘道山的半只手掌已经没入了吴嘉祺的身体里,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吴嘉祺被控制住,两眼失去神智,呆滞地任由刘道山去抓那颗种子。 “去死!” 不知道何时爬起来的赵乾从地上昏迷的管理局员工身上摸到了一把铜钱剑,直愣愣地朝着吴嘉祺刺了过来。 他两眼通红面色狰狞,竟一时分不出他和吴嘉祺究竟谁才是那个厉鬼。 刘道山要抓种子,一时间忽略了那边的赵乾,他来不及制止,赵乾手里的剑就死死扎进了吴嘉祺的心脏。 刘道山顿时暗道一声“不好”,他及时撤手后退,只见被捅穿了心口的吴嘉祺倏地恢复神智,心脏处爆开一团浓郁的黑色,瞳孔逐渐染变色。 “鬼……鬼啊……” 赵乾害怕地腿都在抖,却死命地用剑一下下砍着吴嘉祺,吴嘉祺却伸手抓住那把剑用力一抽,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下一秒,心脏处炸开的黑色瞬间暴起将赵乾整个人包裹进去,赵乾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一股浓稠的黑色爆开后瞬间蔓延开来,快到令刘道山根本来不及阻止,而且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刘道山警惕地看着“吃”完赵乾的吴嘉祺,手里的诀一直捏着,眼下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厉鬼,被混沌污染后她的实力前所未有的强大,也是前所未有的危险。 如果吴嘉祺失去理智大开杀戒,那他也只有出手将她打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对了,云泽去哪了?他给这女人留下一道功德金光,难道没有什么收尾的办法吗? 眼球全然变成黑色的吴嘉祺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浓郁的黑色从心脏处源源不断地出现,逐渐将她的魂魄染成纯黑色。 来自上古凶兽的气息逐渐显现,这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刘道山脚下的影子一点点站直、拉长,然后从背后缓缓环住了他,一道无形的屏障打开,将混沌的气息尽数隔绝在外。 吴嘉祺身体一动,房间里的玻璃就不堪重负地全部炸开了,黑气从各个缝隙溢出,很快就将住院部这座楼浸染成了黑色。 天,黑了。 房间里的灯已经炸了,但是并不妨碍刘道山看清她的样子,手里的符纸一道道飞出去,打在她身上却被黑色的雾气尽数吞噬。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刘道山:“混沌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怎么连符纸都奈何不了他?” 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又缓慢地在房间里响起:“它能吞噬万物,是万恶之始,也是罪业之终。” “那怎么办?”刘道山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东西,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手头有的东西,怎么才能拖到援兵到来。 那低沉而又幽远的声音道:“吾助你,你开阵。” 刘道山点点头,他在原地僵直半秒,脸上爬上黑色的纹路,整个人的气息陡然变了。 那是一种类似于高山的压迫,千万万斤的威压散发出来,竟让吴嘉祺的动作一滞。 刘道山手里的符纸飞速甩出,手中诀快要掐出了残影,一股黑金色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落到地上的阵法上。 他刺破指尖将一滴血落到阵眼处,阵成。 吴嘉祺……是全然失去神智的吴嘉祺疯狂的冲击着地上的阵法,她每往外冲一次,身体的周围就会出现一口大钟,她撞在钟壁上,那无形的钟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她击得倒飞出去,又砸在了钟的另一面。 刘道山脸色惨白得扶着墙,有只黑色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先回去,”他道:“云泽和陆队应该很快就到了,现在我能处理得来,你不能离开太久。” 黑色的影子念念不舍得抬起他的手,在被扎破的指腹处轻轻一扫,伤口便消失不见。 他轻轻地摸了一下刘道山的脸,然后整个黑影突然溃散落到地上,重新变成了刘道山的影子。 看着在那口大钟里不断撞击的女子,他拿出了一堆符咒,直接就往吴嘉祺身上贴。 吴嘉祺自己出不来,但是她身上那些溢出来的黑色雾气却已经笼罩住了整座医院。 加固了阵法禁锢之后,刘道山又把一块小小的方印盖在阵眼上,然后把自己的同事拖到走廊上,把病房门反锁。 这里是医院,本来阴气就重容易出一些灵异事件,现在吴嘉祺和身上的混沌之气把市医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鬼蜮,在这里停留的魂魄……甚至是脆弱一些的生魂或者即将死去的魂魄全都会被抓出来,成为鬼蜮的养料。 他先是给地上陷入昏迷的三个同事贴了满脸的清心符,强行把他们唤醒,然后安排了他们去另外两座楼检查。 陈昆也不知道到哪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但是这里是住院部,住着的都是脆弱的魂体宿主,一旦这些人全部生魂离体,后果都不敢想。 刘道山拿着自己的东西挨个病房查看,遇到神志不清的生魂直接先抓到自己的小葫芦里,等到时候一起放出来。 第169章 封锁 市医院死气沉沉的,管理局自从发现他们派过去的人全部失联后就派人把周围围了起来,并且前前后后共派进去了三支小队,目前也全部都是失联的状态。 他们眼睁睁看着死寂的医院里突然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像是坏掉的喇叭一样,高分贝的声音直接震得离得近的几个人七窍流血。 “看,那是什么?”有人指着住院部的方向大喊道。 只见住院部的大楼里黑云密布,透过玻璃好像看见了里面有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在疯狂扭动。 下一秒,住院部的所有玻璃齐齐炸裂,浓郁的黑色雾气喷涌而出,直接将整个住院部大楼淹没,就像是有一只巨兽一口吞下了一座楼一样。 “一级戒备,封锁市医院附近五公里的所有交通,禁止所有人靠近,尽快撤离周边群众,呼叫局里进行支援!” 一队队人分散出去,警笛声响彻天际。 负责人在医院门口急得团团转,对着身边的一个女生问道:“佘队长,你们能带人进去一趟吗?” 佘师师皮笑肉不笑的:“田主任,我们是妖管所的,业务不包括抓鬼,我们也不会抓鬼啊。” 佘师师:“再说了,我手下的人已经进去一波了,周良和玄明法师第一波就进去了,到现在也联系不上……” “其他人呢,”田主任焦头烂额,本来地府办的人就不多,此时也差不多都填进去了,他联系了地府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应:“还有其他人能去吗?” 这时旁边有个戴眼镜地迟疑地开口问:“田主任,这黑烟,是不是传言中的混沌?” “混沌,对混沌,”田主任也收到了具体的混沌信息,他猛地一拍脑袋:“对啊,混沌是凶兽,属于你们妖管所的范畴?” 佘师师提醒他:“那可是上古凶兽,几乎是从盘古开天辟地起就存在的东西,怎么打?谁打得过?” “丹朱,丹朱不还是凤凰吗?”田主任:“喊他过来,还有阿九,那可是天地间唯一的九尾狐,赵澜,陶主任,他们哪个不能上?” 佘师师:…… 原来人在无语的情况真的会被气笑。 且别说丹朱现在实力十不存一,九尾狐在上古凶兽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他们倒是不知道赵澜和陶主任的本体,但是,那是活了十几万年甚至更远的凶兽,那是混沌。 传说中凝聚了天地至纯之恶罪业的东西,要是能杀,为什么那么一群上古神兽都死绝了,混沌还活着? 佘师师觉得并不是自己不想拼一拼,实在是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怎么拼?说不定在混沌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可以轻易碾死的蚂蚁。 黑色的雾气逐渐扩大,将周围的景物一点点“吞”到腹中,市医院周围已经设好了阵法,但是在面对那样一个庞然大物时,大家的心底竟全都是恐惧。 “找我呢,”陶主任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手里的保温杯已经换了一个粉色的,身后跟着女妭、赵澜和丹朱。 “您可算来了,”田主任快步迎上来:“这事还是陶主任您有经验,不如告诉告诉老弟,到底该怎么办?” 陶主任睨了他一眼:“你们觉得这些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田主任:“混沌,这是上古凶兽混沌啊。” 陶主任摇头:“不是,这不是混沌的本体,它的本体远在千里之外,这只是它的一些,分身。” 田主任脸都青了,这还不是本体啊?要是本体来了那不得是世界末日啊? 陶主任随手把保温杯放在花坛上:“混沌本人都没来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它要是真来了,你们不得吓得哭啊。” 田主任嘴巴抽了抽,说不出什么话来。 “现在里面都是生魂,”陶主任一眼就看穿了里面的门道:“叫修真办的来收魂,别叫混沌都给吞了,我们进去看看。” “等等,”田主任拦住他,有些不太相信得问:“陶主任,你可以上前线吗?” 陶主任差点被气笑了,他是佛系多年,只是装怂又不是真的怂:“不然为什么不是别人做这个主任?妖管所从来都是实力至上的。” 他拍拍田主任的胸口,打头带人踏进了医院的大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田主任的脸慢慢黑了下来。 “老陶,”赵澜到处看着:“这东西要怎么解决?我还没打过混沌呢。” “这些雾气就是混沌的触手,”陶主任道:“它们出来或蛊惑人心或捕猎进食,但是这么多雾气散开,终归是有一个核心的,我们要找到那个核心,捣毁就可以了。” “怎么捣毁?” 陶主任也沉默了:“我来之前跟云泽发过消息,他们在路上了,他有办法。” 这大概是赵澜第一次听大家搬救兵,第一人选不是陆终。 而且,外面那个外强中干的田主任,就算被混沌吓死了也不敢提起陆终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兵分两路,陶主任带着女妭一起,怕她再次被混沌控制,带着她还能照应一下。 赵澜去住院部,他们则是去了地下的停尸间。 “女妭啊,”陶主任道:“像那种诈尸的,别打的太难看,之后收拾现场时会很难。” 女妭跟在后面点头,毕竟陶主任说这是外勤教学,让她好好学着点。 下到停尸间,就听见了连续不断地撞击声,好在这里并未沾染太多的混沌气息,只是简简单单起了一下尸,还没有出来伤人。 这一层已经没有人了,估计是早就吓跑了,他们看到了上了锁的停尸间。 “砰——” “砰——” 机械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女妭上前单手拧断上面挂着的铁链,然后推开了门,密密麻麻的尸体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 “主上,放在吴嘉祺身上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右使半跪在地上,对着上方的王座道。 一道黑色的勉强算是人形的黑雾落在上面,淡淡的应了一声。 “主上,您是如何确定云泽会帮吴嘉祺躲避鬼差抓捕的?”右使好奇地问。 混沌不回,可能是把精力分给了在市医院的分身上。 左使却破天荒地给他解答了疑惑:“主上从来就没说过需要云泽拖延时间,相反,要是没有他横插一手,这种子前天晚上就该爆了。” 虽然看不见左使的脸,但是右使却感受到了来自他的讽刺:快走你这个马屁都拍不到位置上废物。 第170章 救援 “如果他们连直面混沌的勇气都没有,”市医院对面的高楼楼顶站着两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其中一个半边身体靠在铁栏杆上,垂眸看着市医院的方向:“我们会比万年前输的更难看。” 他眸光浅淡,风吹得他头发乱飞,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给他按了按头发:“会赢的。” 陆终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口,见已经开始长出新鲜的皮肉这才放下心来,替他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再次道:“会赢的。” 不论是妖是鬼是人都好,他们得知道,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两个强大的同族,而是一群永不认输永远战斗永远怀着希望地战友、同伴。 “混沌来了,”看着那浓墨一样的黑色雾气,云泽说:“他受的伤应远比我想象中的要重,以至于他开始不择手段地制造罪业,吞噬魂魄。” 甚至还让手下人做人体炸弹来袭击他,从混沌千方百计地试探云泽的实力的时候,云泽就知道混沌的处境怕不是也没有那么的安逸,以至于他惶恐不安,害怕云泽还是巅峰战力。 “你的法阵已经生效,”陆终捻着他的一缕翘起来的呆毛:“不会出意外的,还有我们。” “嗯。” 市医院。 陈昆掉进了幻境中,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小女孩,他警惕地看着四周,不确定那只鬼下一秒会从什么地方冲出来。 小女孩环着他的脖子,怯生生地问:“叔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妈妈?” 陈昆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很快了,你不要睁开眼睛,叔叔马上就带你找到妈妈。” 小女孩睫毛颤抖着,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陈昆手上的罗盘都快转成了螺旋桨,四面八方都是鬼气,这里大鬼小鬼乱七八糟全出来了了,他刚刚逃过的那一只是个因车祸而死的鬼,它举着自己的肠子要求陈昆给他缝回去,不然就勒死他。 “啪嗒啪嗒——” 陈昆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荡起回音,楼里断电了,只剩下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绿油油的光,把陈昆的脸也照得绿油油的。 “咯吱——” “咯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仿佛是谁在用指甲挠铁板一样,长长的、接连不断的响起。 小女孩紧紧靠在陈昆的颈侧,害怕的一直在抖。 这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给陈昆听得头皮发麻,他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是一片黑漆漆的黑暗,看不见来路,转头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间手术室。 门口上面的牌子亮着“手术中”的红光,幽深的红一抖一抖的亮着,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声。 这地一看就邪乎,陈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跑。 他跑,“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陈昆猛地一激灵——不对啊,他穿的是软底的运动鞋,怎么会发出如此清脆的“哒哒”声? 一瞬间,冷汗几乎要浸湿身上的棉服,他感觉到后脖颈处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一股生物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就地趴下往旁边一滚—— 下一秒,一把巨大的电锯就砸在了陈昆刚刚站着的地方。 他这一躲,正好直面上了一直跟着他的东西。 她身材臃肿地有三四个人那么大,大概有两米多高,身上穿着宽大的护士服,护士服地下不知道都是什么,一直疯狂的蠕动着, 她脚下蹬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手里还拎着一把正在疯狂运转的电锯,见陈昆躲开了她的攻击,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然后黑沉沉的眼睛就这样望了过来。 “手术……”她嘴巴一张,露出的是密密麻麻地尖牙,牙缝里全是黑色的血迹,一张嘴就是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把陈昆熏吐了。 陈昆抱着小女孩拼命往反方向逃,伸手拎着电锯的女护士狂追不舍,声音尖利: “跟我回去手术……” “尊敬的病人,让我来给您做剖腹产……” “我会轻轻的,很温柔的……” “病人你不乖哦,怎么可以逃避手术呢……” 最后几个字,她的音调都扭曲了起来。 陈昆光听电锯的声音就已经快吓死了:用电锯给他剖腹产,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转过一个弯,面前出现的是医院的电梯,刚好停在这一层,那敞开的电梯门是无声的诱惑,仿佛在说:快来,我们逃出去啊。 陈昆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电梯门前,然后往侧面退了几步。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陈昆把罗盘塞进小女孩的怀里,这罗盘是他家传法宝,除了能定位鬼怪之外还能掩盖生人气息不让鬼怪发现。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一路上罗盘为什么没有生效,他想可能是因为整个医院都成了鬼蜮的原因。 “叔叔——” 小女孩眼睛紧紧闭着,颤抖地伸出手拉住陈昆的袖子:“你去哪里?” 陈昆摸摸她的脑袋:“叔叔去给你找妈妈,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声,好不好?” “嗯!”小女孩重重点头。 陈昆抄起自己的家伙什就往女护士那边冲了过去。 女护士虽然手里有杀伤力巨大的电锯,但是她身体笨拙,电锯又笨重,所以砍了几次竟让陈昆这个灵活的胖子闪避了过去,一张符纸拍向女护士的后心。 “吃我一击五雷轰顶,”陈昆迅速退走。 噼里啪啦的电光在女护士的身上炸开,她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震聋。 一座小山一样的护士转身,几乎要把高跟鞋踩进地板里,她的胸口处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洞里有什么血刺呼啦的东西正在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声音。 陈昆低头一看,头皮一麻,san值狂掉。 只见掉在地上的那一块块红色的东西,分明就是碎掉的肉块,一块块甚至还鲜活着在地上蠕动。 说实话,陈昆从小跟鬼怪打交道,还没碰到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陈昆手里的黄符飞出去一张又一张,十分肉疼,眼看护士笨重的身体像缩水一样越来越小,他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最后他飞出去一根系满了铜铃的红绳,将护士的四肢牢牢捆住,那把巨大的电锯“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随着护士被束缚,地上那些蠕动的肉块也都像失去了生命一样彻底化成了一滩血水。 陈昆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贴着墙边走,想去找那个小女孩。 路过电梯的时候,他看见电梯里有一滩人趴在电梯顶上,舌头伸得老长,口中的涎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只不过他不能从电梯里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昆路过。 “咦?”陈昆原地转了一圈:“小孩呢?” 就在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时候,余光扫到了电梯的金属门,金属门反光,能照出模糊的影子,陈昆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他抱了一路的小女孩就站在他身后,手上拿着疯狂转动的罗盘,眼睛已经挣开了。 全黑的,没有眼白。 陈昆身体都僵住了:怪不得他刚刚拿着罗盘还会被鬼发现,感情是他就抱着一个小鬼到处乱跑啊!!! + 刘道山收了一葫芦的生魂,这些人大多数浑浑噩噩没有清晰的神智,一个个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游荡。 他身上有一层黑金色的光,这一路上厉鬼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可是住院部光大大小小的鬼蜮幻境就叠了好几层,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难道市医院一直有什么问题吗? 刘道山脑子一边飞速转着,一边手持一直黑色的狼毫笔,凭空画符。 一道道符咒落下,所经之处宛如被净化一般,黑色慢慢退却,逐渐朝着另一个方向收缩。 刘道山看了眼周围的布局,估计最后会缩到地下去,难道是停尸间? 走廊上的病房门全都开着,门边陈昆放下的符纸已经烧成了一捧灰,刘道山进去在每一层楼的墙上都落下了一个驱邪煞咒,嘴里念念有词:“敕敕洋洋日出东方……” 每落下一个符咒,刘道山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脸上褪去,走到一楼的时候,他再次抬起颤抖的手要在大厅里落下一个符篆,手腕就被一只黑色的手握住了。 “不能再画了,”又是那道低沉的声音。 刘道山摇头:“市医院人太多了,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不是让你回去吗?” 黑影不说话,只是坚定的握着他的手腕,黑金色的能量再次汇入刘道山的体内,他的嘴唇上也重新恢复了一些血色。 刘道山拍了拍黑影的手:“多谢了。” 因为一些原因,北阴大帝并不能离开地府,只能通过一些媒介短暂地降临到人间,还不能待太久。 不过就这样也够了,刘道山再次画符的手有力了很多。 + “大和尚,你要超度到什么时候,我要摁不住这只鬼了——”另一边门诊部,周良和几个道士死死摁着在地上挣扎的一只鬼,这鬼脑袋掉了半个,露着黑乎乎的洞,里面还有白色的蠕动物体爬来爬去,他们都要吐了。 大和尚,也就是玄明法师,他正坐在地上敲着木鱼,法杖横在身前,身上似是披着一层浅浅的金色袈裟。 玄明法师充耳不闻外面的声音,敲木鱼的手和念经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诵经声回荡在走廊里,然后钻进半头鬼的身上,烧起一阵阵黑色的雾气。 半晌,玄明敲木鱼的手一顿,口中落下最后一个经文,一道金光闪过,这只处于失智状态的鬼直接被超度,身上的黑色雾气尽数消失,眼神里再次盛满了混沌。 周良甩甩酸胀的手腕,掏出法器先把鬼收了:“这黑乎乎的什么东西,混沌吗?混沌其实是空气污染?” 玄明法师撑着自己的法杖站起身来:“周施主可曾听说过这样的话,传说天地出生之时天下一片清明,后十恶出,业生,而混沌便是恶业聚集而成的东西。” “哦,一大团待清理的程序垃圾,”周良拿好自己的桃木剑,招呼其他人:“走,下一层。” “等等,”玄明法师突然道:“我好像闻到了麒麟的味道。” “哎?”周良挑眉:“妖管所竟然也进来人了?” “怎么说话呢,”赵澜从楼上下来,身上散发着浅浅的光芒,所经之处混沌的气息退避三舍:“为人民服务,人妖有责嘛。” “赵施主,”玄明法师朝赵乾一颔首:“楼上的情况如何了?” 赵澜陶主管理局统一制作的可以收容生魂的葫芦法器:“都找到了,一部分还清醒着的也都打晕了。” 玄明法师、周良:……你到底是不是瑞兽。 “别这么看我,”赵澜道:“我要是不打晕他们,他们就会到处乱跑乱叫,还不如老老实实睡一觉。” 剩下几人也没对赵澜的行为再发表什么,反正只是打晕又不是打死。 玄明法师道:“这就是混沌吗?” 赵澜摇头:“只能算是混沌千万分身之一,也许他的意识会附着过来一些,但如果是本体降临,咱们怕是立刻就得被迷惑地倒戈向他。” “有这么厉害吗?”有人出声问道。 赵澜:“瞧瞧,区区一个分身,把我们搞得这么狼狈,你说呢?” 大家都不说话了。 赵澜拍拍手:“走,去住院部,现在好像只有刘道山他们大概五个人在,那是重灾区,我们得过去帮忙。” 一行人呼啦啦涌向住院部。 楼顶上,云泽还是保持着靠在栏杆上的姿势,这时市医院周围的浓雾正在一点点的缩小,外围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云泽看看半空,摇头:“他到了。” 他再次查看了下自己的伤势,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快好的差不多了,真是感谢这逆天的愈合力。 “唱戏的到场了,”云泽看向陆终:“戏台子不能在这里,我们去帮他们搭戏台子。” “伤真的不要紧吗?”陆终的视线落在他胳膊上:“我的领域也可以的。” 云泽摇头:“我有经验。” 第171章 残棋 此时,正在跟女妭一个摁着一个捆手的陶主任忽得动了动鼻子:“他来了。” 女妭充耳不闻,熟练的打了一串死结。 “去天台,云泽他们也来了,”陶主任匆匆绑好最后一具尸体,招呼女妭往外走。 别说在医院内部的人,就连在外围警惕着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感受到了一股从天灵盖直直灌入的寒气,他们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下午三点二十一分。 田主任走远一些接了个电话,现在市医院方圆五里内都没了信号,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给他骂了一顿,问怎么还没解决,现在网上都已经吵翻天了。 田主任揉着肿胀的太阳穴,嘴上说着“马上在努力了”,实际上白眼都要翻的背过去了。 还网上吵翻天,再等一会儿,整个市医院都得翻天。 他这还是个普通人呢,踏进市医院的范围都能看见鬼气了,已经分批进去了好几拨人,刚刚明明那黑雾都开始缩小了,不知怎么的突然又膨胀了起来。 往天上看去,在晴朗天空中有一块地方漆黑如墨,就好像是谁把这一块地方的灯关了一样。 本来今天温度在0c左右,算是个暖和天,现在好了,狂风大作,吹起的浮尘迷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真的很冷,又干又冷,脸往外一露就好像被人连抽八百个嘴巴子一样。 “加派人手,”田主任吩咐道:“尽快把附近居民撤出,就说是有害气体泄露,警戒线拉上,让修真办的来开结界。” 有个扎马尾的女生捂着鼻子跑过来道:“修真办的人说他们缺人。” 田主任的声音几乎要被寒风吹散:“缺人就去找,缺多少?” 马尾女生大声道:“缺阵眼。” 田主任:“缺镇阵眼的就去找,跟我说我能去当阵眼吗?” 马尾女生:“他们需要你开条子……” 田主任一时间没听清楚:“什么?” 马尾女生:“需要你开个条子,他们的阵眼正在上英语课。” 田主任:“……”什么事啊都。 混沌意识降临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分身上传来的诸多感受:饿。好饿。 怎么会饿,他分明已经把种子洒进了医院,这么大一个自助餐厅,难不成还吃不饱吗? 混沌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能感觉到医院里有一些人在跟自己的分身做斗争,这些小打小闹确实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是没有道理一个新鲜的灵魂都吃不到。 混沌周身气质一收,谨慎落地。 就在他落到天台上的下一秒,一道刺眼的金光自下而上的将整座市医院笼罩其中,像一个巨大的钟一样,把他扣在了里面。 混沌闻到熟悉的气味,顿时气急败坏:又是云泽! 陶主任、女妭,刘道山和赵澜他们纷纷爬上了顶楼,警惕地看着凝聚成人形状的模糊黑影,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混沌本想来大吃特吃一顿,然后放个狠话潇洒离开,没想到云泽预判了他的预判,他非但一口灵魂都没迟到,反倒成了那瓮中之鳖。 可恶,实在是可恶。 “云泽呢,云泽呢,”混沌气的身体边缘有黑色的触手不安分的晃动着,他四处嗅云泽的气息,却只嗅到了陆终的。 陆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天台上的一把椅子上,手上亮起绿色的光点,散漫地看向混沌,好心地解释道:“他去给你松土了。” 什么松土? 混沌没明白,天台上的其他人也没明白。 虽然有的时候觉得陆终挺装的,但是现在他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就足以让人安心。 楼下忙着部署结界、疏散群众、准备救援的人乌泱泱一堆,不知道谁在耳麦里说了一句:“陆终来了。” 太久了,这个名字从管理局成立至今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似乎每次只要他出手,无论怎样天大的事都能被摆平。 混沌说话的声音很大,他似乎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的英姿一般,嘲弄地看向陆终:“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当年我搅弄三界风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陆终直接免疫了嘲讽,开口应道:“是吗,看你的样子,搅弄成功了?” 杀人诛心。 混沌冷笑着挥舞着触手朝他袭来:“我承认天外有天,但万年来也只诞生了云泽这么一个勉强能与我为敌的对手,你们这群歪瓜裂枣又算是什么东西?” 天台上的空间阵法启动,直接把天台和外面隔绝成了两个空间。在金色的罩子上,隐约能看见游龙的身影一闪而过。 既然新鲜的人族魂魄没吃到,吃一两个管理局的员工也是好的。 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僵,被黑色触手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皮肉泛着红色,甚至还鼓起了泡。 刘道山身上金光咒亮起一道璀璨的光,直接把一部分触手弹了出去,并且金光的照耀下,一部分触手竟生生的被烤化了。 分神看了刘道山一眼,混沌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太舒服的味道,他绕过对方,直接朝着其他几个修士而去。 陶主任直接伸手抓住了混沌的触手,嘿嘿一笑:“老朋友,咱们也好久未见,怎么不跟我叙叙旧?” 混沌看向他,可是记忆里并没有这个胖男人的信息,他谁? 在混沌探究的注视下,陶主任抓着他的触手,直接张开血盆大口狠狠一咬。 混沌整个妖都麻了,是真的麻了。 但是他被陆终禁锢在树枝的攻势下,自己的触手没能像之前一样腐蚀掉他的枝丫,反倒是被抓住直接搅碎。 “好啊,”混沌缩回自己的触手:“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凶兽,竟也会与低贱的人类为伍。” 陶主任嘿嘿一笑:“没吃饱,再来点。” 混沌:“你以为吃得下就能消化吗,天真。” 他这次是借着种子的催化才得以降临在此,本来实力就没有多少,现场又有陆终和陶主任镇着,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云泽迟迟没有出现,一定去做什么去了。 但是这结界罩子是云泽下的,混沌要逃就得撞碎这些破罩子。 他故意往边缘躲,让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多多少少落到罩子上一些,金光似乎在一点点地变得黯淡下来。 陆终抬手便从身后虚空中涌出无数灵活的树枝,它们铺天盖地地朝着混沌涌去,跟触手扭打成一团,树枝或枯萎凋零一地,或将混沌的触手绞地破碎成一阵虚无的烟雾。 楼下。 大家极目远望着天台上的动静,只听见里面电闪雷鸣在黑漆漆一团的金钟罩里特别明显,更别说那铺天盖地的树枝,每一根都遒劲有力,流淌着淡金色的金光。 终于,罩子咔咔几下,碎了。 混沌大喜,正要带着被孵化出来的分神逃走,但是他身体却陡然一僵,直接从半空跌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砸在了地上。 其中有几滴还溅在了陆终的脚边,他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 混沌难以置信地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失。 天台的铁门响了一下,一道黑影走了出来。 “不是找我吗,”云泽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朝他道:“怎么这就要走?” 混沌立刻就知道了云泽手上的东西是什么,没想到那个女人如此不中用,这么轻易就被云泽抢了过来:“嗬嗬,这次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 明哲保身断尾求生,混沌做起这些事来分外熟悉。 他的意识瞬间剥离,与此同时云泽也捏碎了手里的种子,漆黑的像豆子一样大小的东西被捏爆,大家只觉得周身那股低沉的压力一瞬间消失,终于能喘上来一口气了。 风,吹了进来。 陆终身上的建木幻影一瞬间消失,他对着陶主任点点头,然后站到了云泽身后。 在混沌的笼罩消失的一瞬间,大量救援人员涌入了市医院,到处都是跑动的“咚咚”声。 云泽捏爆了那枚混沌的种子后擦了擦手:“走,下面还有几只没抓到的厉鬼。” 田主任带着一群后勤赶到的时候,正巧撞到了云泽从电梯里拖出一个没了半边脑壳的鬼,云泽眸色淡淡地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手棍落,那鬼惨叫一声,直接魂飞魄散了。 好厉害,他手上拿的是什么法器? 大家定睛一看:好家伙,是一根扫把棍。 云泽甩了甩棍子:“这都是混沌放进来当收割机的鬼,都是作恶多端的。” 言下之意是:我杀了,怎样? 田主任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哂笑着问云泽:“那个,陆队是不是也来了?” 当时他们在楼下可都看见了,陆终身上那巨大的带着一些神威的虚影,让他们久久不能平复。 云泽指指他们身后:“在那。” 陆终正单手拽着陈昆的领子把他拉起来,脚底下还踩着一个吱哇乱叫的公主裙小女孩。 小女孩的哭声像有人用挖耳勺在脑子里挖呀挖,田主任身后有人说道:“陆队,那……是个孩子吗?” 陆终抬脚曲腿一踹,脚底下的公主裙小女孩就被他踹到了田主任他们面前,小女孩撑起半边身子,抬着头对着刚出电梯的众人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笑。 眼眶里没有瞳孔,嘴巴里没有牙齿,脸上甚至还有蠕动的蛆虫,这一笑,简直是直击灵魂。 田主任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眼见着小鬼就要逃走,从旁边飞来一根棍子,直接把她捅了个对穿。 小鬼身上出现裂痕,然后也魂飞魄散了。 云泽走过来把插在地板上的棍子薅出来,对着电梯门口的人道:“走,在这做什么?” 这绝对是故意的?当着他们的面用扫把棍子把恶鬼打的魂飞魄散,这绝对是故意的? 田主任手捂着心脏追上陆终的脚步:“陆队陆队,您看您的停职已经撤回了,您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啊?” 陆终两手插兜:“不想上班。” 田主任:“为什么?” 陆终:“心情不好。” 田主任:“……” 但最起码陆终愿意出现帮忙了不是吗?这不就代表他最终还是要回管理局的。 市医院封了,许多重症患者在被检查过后被全副武装的送到了周边的医院暂时安置。 医护人员是醒来最早的一批,他们看着满大厅的管理局人员都懵了:他们是谁?他们在干什么?我怎么了? “不能走,一个都不能走,”陶主任吩咐道:“先让他们回到岗位上去看看病人,收拾完后统一放忘尘。” “陶主任,有个病人需要抢救,但是主刀医生的魂还没找回来……” “问医院还有没有别的医生能去做手术,实在找不到先给点药吊着……” “陶主任,黑黑黑……” 陶主任吃了一肚子垃圾正肚子疼呢,闻言一巴掌拍在了身后小秘书的头上:“都这时候了,你给我嘿嘿什么?” 小秘书泪眼汪汪,委屈道:“黑白无常来了……” 陶主任:“……没事了,你先去忙。” 黑白无常身后还跟着一群小无常,陶主任走过去往墙边一靠,眼睛就要往白无常手里的纸上看:“几个?” 白无常抖抖那张名单:“二十一个……啧……” 陶主任想摸一根烟来抽,但这里是医院,他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这么多?” 白无常都要翻起了白眼:“多?你不知道昨天跳出来的单子有多长……” 他比划了一下:“估计有百人,这都让你们干到二十个了,还想怎么样?再少生死簿就要死机了。” “说不定是你们做的那个生死簿系统有问题,”陶主任道:“几百变二十,它真的靠谱吗?” 自从人口激增,地府的生死簿越来越厚越来越厚,以前只需要几个人来抄写寿数将尽的名字交给无常,现在一百个人都抄不出一天的量来。 所以他们就做了个生死簿系统,用计算机的力量直接筛出名单,按照地区打印分发,大大提高了地府的工作效率。 但是这个生死簿系统有个问题,它会提前一天打印预名单,,名单上的人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突然消失,他们也要派出人手去核实为什么突然不死了。 但是生死簿系统上线这三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前后两次名单相差这么大的情况。 而原因,他们都不用多问。 第172章 收拾 “砰——” “砰——” “砰——” 吴嘉祺不知疼痛地一遍遍撞着金色屏障,一次次被反震伤害,魂体逐渐变得浅淡。 她的神智只剩下了一点,魂体漆黑,除了眉心一点红外,几乎看不出其他的颜色。 她要出去。 挣脱绑住她四肢的束缚,她要出去。 恍惚中,她听见了赵乾的声音,有诉说爱意低喃,有原形毕露地丑态…… 她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听见了周聘恶意的嘲弄……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分明还有那样好的未来,为什么因为一个男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吴嘉祺觉得有绳索在束缚着自己,仔细一看,那好像又不是绳子,而是一双双的手。 那些手的主人喊着: “要温柔恬静” “祺祺不会做饭?不做饭可不行,女孩要会做饭的” “你爸妈也太溺爱你了,他们真不打算生二胎了?” “你怎么没选文科,女生文科更有优势” “大学要谈男朋友了” “你最近有备孕的准备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喜欢男孩女孩” “生一个,小孩多可爱” “该结婚了” “该结婚了” “该结婚了” “该生孩子了” “该生孩子了” “哪个男人不出轨,忍忍算了,他不会离的” …… 吴嘉祺头痛欲裂,渐渐的抓着她的那些手的手背上长出了一张张大嘴,喋喋不休地同时又撕咬着她的血肉。 吴嘉祺的家教很好,家里从未因为她的性别就对她区别对待。 可是,家不是社会,家也盖不住社会的声音。 她被这无数双认识的不认识的手推着,快走啊快走啊,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怨念,从来都不止是对赵乾一个人…… 头,好痛。 吴嘉祺终于蜷缩在地上,在她的心脏处,有一颗黑色种子正在一鼓一鼓地跳动,好像有生命般汲取着吴嘉祺身上的养料。 混沌把吴嘉祺当做一块肥沃的土地,种下的种子伸着细细的触手扎在她的灵魂上。 云泽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不知道混沌养这个东西是干嘛用的,不管是当营养品还是养出小混沌,这东西都不能留。 他的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层吴嘉祺怎么也撞不破的屏障,探进了她的魂体中,指尖碰到了那一粒小小的种子。 种子感受到威胁,开始在吴嘉祺的体内疯狂逃窜,吴嘉祺从地上抬起血肉模糊的双手抓住了云泽的手臂,黑色的指甲就要抠进手臂上的肉里。 云泽下手迅速,直接一捞把种子抓进手里,然后猛地一扯。 这种子四周飘荡着一些细小的黑色触手,已经在吴嘉祺的魂魄里扎根,云泽这一扯,吴嘉祺就痛苦地嘶吼了起来。 但也只是一瞬,云泽便把手收了回来,看向地面神智近乎丧失的吴嘉祺。 吴嘉祺身上的鬼气都快散光了,失去了种子后整个魂魄近乎透明。 本来在混沌安排的剧本里,吴嘉祺会是他最大的一个捕食机器,但是最终她被困在这间病房里,哪里也没能去。 “还能醒过来吗?”云泽拍拍她的肩膀。 吴嘉祺抬头,眼睛里没有半分神采,张嘴就要咬上云泽的手。 一阵香味袭来。 吴嘉祺咬了一嘴花瓣。 红艳艳的花瓣被她嚼在唇齿间,那花朵的气息干净纯粹,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些熟悉的气味。 吴嘉祺的猛地一震,眼睛里散发出一星微弱的光,眼睛那一道猩红的隔膜一点点消失,耳边的嘶吼、喧嚣也一点点远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眼睛眨了眨,看清了几乎要糊在自己脸上的东西—— 那是一朵玫瑰花。 一朵盛开着正艳的玫瑰花。 云泽抬头把玫瑰花插到她的发间:“这是我在你家摘的玫瑰花,你的父母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两行血泪就这样突然从吴嘉祺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的父母……她的父母都已经年迈,她都不敢想这半年来她们都是怎么一边接受女儿的死讯一边照顾她那一大片花田的。 吴嘉祺用手接住被自己咬下来的花瓣,看向云泽:“你是来接我下地狱的吗?” + “下地狱?”白无常看着面前这个魂魄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了的魂魄:“就你这副样子,油锅里都炸不完一轮就碎了。” 吴嘉祺瑟瑟发抖地站在云泽的身后,面前这两个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她被两人身上那种对鬼魂天然的压迫感压的腿软,又想起自己连吃了两个魂魄这件事,只觉得胃里有点恶心。 吴嘉祺:“那我是要直接执行魂飞魄散吗?” 白无常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对魂飞魄散一点也不害怕的女孩,看她的样子,分明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白无常道:“也不一定,功过要去判官那里判了再说,你先去那里把手铐戴上。” 吴嘉祺走到黑无常面前,黑无常木着一张冰块脸给她拷上了。 在这条走廊里,长长地排了一队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腕上都带着手铐,眼巴巴地伸长了脖子往黑白无常那边看——人真是,变成鬼了还不忘了凑热闹。 吴嘉祺走到队伍的最末尾站着,前面的花臂大哥转头问她:“老妹,你犯啥事了要被魂飞魄散?” 吴嘉祺小声道:“吃了两个魂魄。” 花臂大哥鬼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默默地往前面的鬼身上贴了贴:“吃了他们,可就不能再吃我们了啊。” 吴嘉祺点头:“放心,其实也不大好吃。” 前面的一串鬼:啊啊啊 白无常把名单折了折放进兜里:“先走了,你们慢慢收拾。” 云泽用手机给他打了一段话,白无常似乎是往后看了看,然后道:“我看看,应该可以。” 云泽点头:“多谢。” 这边黑白无常刚走,管理局的人就进来报告说外面的围观群众太多了,还有很多病人的家属要进来,他们快拦不住了。 现下所有的生魂还没有完全归位,要是把这些人放进来,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拦不住的,外面还有救护车呢,”陈昆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先把忘尘用了,生魂归位的事可以慢慢来,这么大一医院不能停摆。” 几个后勤的人拿了装着忘尘烟雾的瓶子去了各个点位,除去手术室外,几乎笼罩了整个医院。 在忘尘的作用下,他们的激记忆力都是医院里不明气体泄漏,他们都中毒昏迷,好在毒性不大对身体没有影响,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除了把生魂放回去,暂时好像没有云泽他们什么事了,陶主任招呼着一部分人先从医院退走:“急什么,先去厕所把你的道袍脱下来……那个谁,梁修,你的剑收起来啊……谁去把墙上的符纸收一收?” 陶主任吩咐来吩咐去,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直到有人连滚带爬地从地下几楼跑上来,看上去是两个医生,他们直接扑进了副院长的办公室扯开嗓子就开始嚎: “院长啊啊啊停尸间诈尸了啊啊啊——” 陶主任、女妭:…… 糟了,在停尸间捆的人忘了去处理。 陶主任给女妭使了个眼色,女妭悄悄去了停尸间,把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就近放到了床上。 然后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身影隐入暗处,顺着一群人开门的间隙溜走了。 副院长看着整齐的尸体躺着,这也没有诈尸啊?只不过……谁把他们的白布掀了? “去盖上,”副院长当了那么多年医生,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不过是区区的白布不见了而已。 “院长……”跟着进来的保安哆哆嗦嗦道:“我走之前分明把门锁了……” 他举起手里的链子,铁链子被外力拧断,而且,他指着门道:“这门锁也坏了……” “可能是本来就要坏了,”副院长试图解释:“去报销换个新门……” “院……院长……”里面又有人喊她。 “怎么了?” 医生都快哭出来了:“尸体身上的身份信息跟床位对不上……每一个都对不上……呜呜呜之前明明排的好好的……” 怎么突然床位就乱套了呢? 副院长是少数没有被忘尘修改记忆的,她挣扎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了:“是有大师来咱们院里看了看,这事都别往外传,听见了吗?” “看……看的什么啊?我们会有危险吗?” 副院长:“什么也没看出来,别疑神疑鬼了,走。” “陆队,”佘师师跟路过的陆终打招呼:“恭喜陆队官复原职。” 陆终点了一下头:“你师父是谁?” 佘师师的表情有些惊喜:“陆队还记得我师父?她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师,没想到陆队还跟我师父认识吗?” 陆终心想怪不得一股他不喜欢的味道:“认识。” 佘师师:“真的吗,您觉得我师父怎么样?” 陆终:“要钱不要命。” 云泽追问:“怎么个要钱不要命?” 陆终:“她接了单子,要给我下情蛊,被我打了一顿。” 佘师师:……这就是您口里的认识? 云泽噗嗤一声笑了:“讨厌虫子?” 陆终点头:“嗯,不喜欢。” 他是一个树,身上难免会有些树的习性在身上,比如很讨厌虫子,虽然也没有虫子能咬穿他的树皮,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忍受虫子在自己身上乱爬,更何况他是一棵有洁癖的树。 佘师师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云泽问她:“你不喜欢这里吗?” 佘师师:“也不是,主要是我男朋友在家里哭呢,说分手的第一步就是异地恋,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哄人。” 这给上司当牛马的活谁爱干谁干,她真的想回家。 “走不了,”陆终简短道:“混沌出世,缺人。” 佘师师仰头望天:“难道我最终还是要走上分手的道路了吗?” 云泽出声道:“冒昧问一下,你男朋友是?” 佘师师:“是一只猫妖啦,猫妖就是这样的,很粘人。” 云泽:“不如你把他接过来,这就不是异地恋了?” 佘师师看向陆终,双手合十:“能不能麻烦陆队把我对象也调过来?” 陆终指着一边的陶主任:“问他。” 佘师师屁颠屁颠去了。 “陆施主,云施主”玄明法师身后跟着几个人,刚从医院的小门出来——现在大门都被家属和记者堵住了。 陆玄明法师身上的袈裟已经脱了,那根两米多的禅杖也已经收了起来,对着陆终和云泽微微颔首行了一礼:“两位不必过多忧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大和尚也许是知道点什么,谜语说的响亮,在得到云泽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后就不说话了。 反倒是跟在一边的周良蠢蠢欲动地想跟云泽握手:“你好,我听说你之前去上海抓过一条蛟龙?” 云泽点了一下头。 周良看上去有些激动:“那您是真龙是?我都听朗宁他们说了,你砰砰几下就把那蛟龙打的哭爹喊娘,现在正在给我们那边的妖管局打白工呢,您能给我个签名吗?” 云泽迟疑了一下:“签哪?” 周良背过身去,给云泽展示自己纯白的保暖衣:“写这写这。” 陆终一脚踹过去:“滚。” 什么档次,还想让我老婆在你身上写字。 周良:“龙,真龙陛下!” 这可是真龙啊啊啊没有一个华国人能拒绝真龙的诱惑啊啊啊! 玄明法师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看样子生怕染上周良的疯病。 最后还是从梁修的英语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签的名,在梁修炙热的眼神下,云泽又给他又签了一个。 梁修抱着书包吃棒棒糖:“当时几个大叔就冲进了我们班,要带我走,给我们英语老师吓得,还是班主任来了才放我走的……” 云泽想起上次班主任家里的抓马事件:“你……之后,你们班主任有说什么吗?” 梁修:“……问我小绒绒能不能修仙…………” 第173章 又开会喽 “老吴,快点走了,”车旁站着个贵妇人,她妆容精致,怀里抱着一大捧红玫瑰。 “来了来了,”男人急急忙忙跑出门:“不是让你先上车等着吗?” 杨夫人笑了笑,顺着丈夫打开的车门把玫瑰花放了进去:“外面不冷。” 这几天的天气都挺不错的,暖和的让人快要忘了这是在冬天了。 “走,”男人启动车子,缓缓朝着墓园开去。 他们出来的早,太阳刚露出一个尖尖,墓园里没有多少人,夫妇两个携手拾级而上,走到里面的一块墓碑前站定。 看着墓碑上年轻爱笑的女孩,夫妻俩忍不住红了眼眶。 杨夫人弯腰去放玫瑰花的时候,发现了墓碑的一侧靠着一朵已经干枯了的玫瑰花,她疑惑:“这是哪来的?” 吴父挠挠头:“许是祺祺的朋友也来过。”说着他便蹲下跟夫人一起摆弄花束。 “也不知道上次来的那小哥说的真的假的,”吴父叹息:“但是听说市公安接手了赵乾他们的案子,现在还是绝密状态,老婆,你觉得这事……” 杨夫人:“我倒恨不得是真的。” 吴父嗯了一声,沉默的摸着那块墓碑。 两人出墓园的时候,天空开始阴沉下来,风隐隐刮着有些生冷。杨夫人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融化的冰晶:“又下雪了。” 吴父拿出手机来看天气预报:“说是半个小时后要下大暴雪,咱们快点回家。” 他们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细细的叫声,听着奶呼呼的。 杨夫人心里突然一跳,转头就开始四处打量:“老吴,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吴父凝神片刻:“好像有什么在叫?” 他们凝神屏息静静地听着。 “喵呜~” 一声细细的弱弱的叫声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传出来,杨夫人心脏砰砰跳着,飞快靠近了那灌木丛,然后蹲下身来到处找:“咪咪?是咪咪吗?” 她小心翼翼地四下查看,只见在冬青树树根的缝隙里,有一只小小的幼猫正气若游丝地叫着。 它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浑身的毛发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只后脚卡在树根的缝隙里,爪子上的毛都快要掉光了。 “老吴,帮我把它救出来呀,”杨夫人朝丈夫招招手,吴父蹲下身体,那穿着好几万块西装裤的腿半跪在地上,使劲弯腰去看被卡住的小猫,然后伸手去里面捞。 两个人折腾了一大会儿,弄得一身泥土树叶子,这才把小猫从里面掏了出来。 “好小一只,”杨夫人把它捧在手心,小猫蜷缩成一团趴在上面,红红软软的舌头探出来舔了舔她的手指,杨夫人的心都要化了。 “喜欢就带回去养,”吴父也上手戳了戳小猫的耳朵:“先去宠物医院给它做个检查,它看起来伤的不轻。” 两人小心翼翼地端着小猫上车走了。 良久,从树后走出来两个人,云泽看着他们把小猫救走,心里痒痒的,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陆终就道:“你若是想养小动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云泽抬头:“不过什么?” 陆终:“小动物在我们两个身边久了,容易化形。” 一想到养了许久的毛孩子真的会变成孩子,云泽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养你一个就行了。” 陆终在他身后露出了得逞的笑。 他们往山下走,这一趟本来就只是为了来送吴嘉祺,完事后要去管理局开会。 “她的魂体太虚弱,”云泽跳着走地上的青砖石:“再加上戴罪之身,恐怕这一世也活不了太久。” “慢慢来,”陆终手往前一探,想要拉住差点摔倒的云泽,见他落地后松了一口气。 云泽:“我堂堂一条龙还能平地摔不成?” 然后就踩上了结了一层薄冰的台阶,鞋底一滑,他对上陆终瞪大的眼睛,伸出手来:“救我……” 陆终长臂一伸,直接把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然后捏他脸蛋:“好玩吗?” 云泽笑着起来:“好玩,下次你要是接不住我,你就完了。” 陆终:“随时准备着。” + “总结来看,混沌目前使用的攻击手段有:思想控制、感染蛊惑、激发戾气,这几种手法一般都不需要他本体出现,但也是最防不胜防的,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在座的诸位现在还是不是跟管理局一条心……” “另外一个攻击手段,就是混沌本体降临时,他身上的那些触手、黑色的烟雾,根据接触人员反馈,这些触手的烟雾都具有一定的腐蚀性,目前还处于无解的状态……” “关于混沌的意图,他联合了诸多不愿意融入社会的妖族、反社会的人族,其中有个别的道修和鬼修也听命于其,并且手下有两位使者……” “目前跟两位使者有过正面交锋的,管理局只有两个人,”会议主持人的视线透过屏幕似乎能落到云泽和陆终的身上:“二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次的会议是线上线下同步进行,华夏的所有管理局都选派了人员前来开会,云泽打开会议的麦,道:“其中右使实力稍弱,他是一个人族,但他不是修士。” “什么意思?”麦里传出其他参会人员的提问。 云泽继续道:“他是人族,我很确定,但是他能把自己的双手变成镰刀,就像是螳螂那样的镰刀,大概有两米长,锋利无比……” “不可能,”不知道是谁激动到喷麦了,云泽默默把屏幕推得离自己远了一些。 那人好像是监察局的,他情绪激动地反驳云泽:“你确定他是人?人怎么可能把手变成镰刀,是你看错了?” “没看错,”云泽肯定道:“我把他手掰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了,那是嫁接上的。” 麦里有一瞬间的沉默,大家一时不知道是先震惊人妖嫁接技术的变态,还是先震惊云泽把人右使手掰断了的残暴。 “可是,嫁接,不会有排斥反应吗?”良久,麦里有个声音弱弱道:“物种都不一样,会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云泽敲了敲桌子:“或许,咱们的研究所能知道一些?” 管理局是跟研究所有合作的,比如一些法器、药材的研究等,但是在这些里面怎么都不会包含:人体研究。 有研究所的成员开麦解释道:“我们研究所所有与管理局的合作都是经过严格审批和报备的,对于云先生所获得这种情况是闻所未闻。” 他说的信誓旦旦,一时间麦里吵吵嚷嚷——做活体实验这件事本来就是红线,不论是从哪一个种族的角度出发都是不人道丧尽天良的。 会议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打断吵嚷:“也许是混沌手下有相关的实验室,我们后续会加大搜查力度,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云泽点点头,继续道:“关于那个左使,我们其实只打过一个照面,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而且油盐不进,脸上的面具摘不下来……如果遇到,尽快杀掉。” 云泽的面色有点严肃,一方面是因为这人是混沌的得力助手,应该是混沌最信任的人……另一方面,这孙子还欠他一个断臂之仇!! “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大家,”云泽道:“混沌会散出去种子,种子在被寄生者身上扎根后会汲取被寄生者的生机、气运甚至是怨气,死的活的是人是妖都逃不过,在座的各位,也逃不过。” 麦里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已经回总部了的阿九打开麦问:“如你所说,混沌已经朝人间洒下了种子,那我们该如何辨别然后消灭呢?” 云泽:“很难辨别,但是种子在身上扎根久了是会露出一些马脚的,也许是性情大变也许是别的什么,至于消灭方式……我也不知道。” 当年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又是抽筋又是挨劈的,差点把自己都整没了,混沌还能到处蹦跶,真是气煞他也。 “不过,”陆终又道:“再多的花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纸老虎,你们可以试着召天雷、用诸邪阵,一些至纯至阳之物,亦或是功德加身之辈,身负气运之人,只要是顺天道自然之力,皆能与之一战。” 就像是万年前,诸天神魔妖巫也不是坐等着救世主的出现的,在云泽出手之前,便已经混战了数百年,以至于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在他之前,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神亦或是从来不被看好的人,都在用自己的办法与混沌周旋。混沌那么长时间都没赢,说明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力量射洪市克制他的。 只要他们再次团结起来。 会议散了之后,赵澜来跟他们告别,总部现在急需要他回去坐镇,毕竟他就是云泽口中的“气运功德”都在身上的少数人。 “阿九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赵澜撞撞云泽的肩膀:“他跟你出任务回来后没多久就回总部了,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陆终站在一边用死亡视线瞪赵澜。 赵澜怕他吗? 嘿嘿,有云泽在,他再生气又不会动手。 云泽想起那只倔狐狸,道:“也没说什么啊?我们交流的还怪友好的。” 赵澜有点想象不出阿九那个伪君子跟人友好交流的样子,他捅捅云泽的胳膊,问:“跟哥们说实话,你有没有暴力威胁他?” 云泽皱眉:“不至于啊,我干嘛暴力威胁一个小孩?” 没错,阿九在他的眼里,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想当年,两三千岁的时候,他云泽还没能化形呢! “哦,”云泽突然想起来:“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威胁,嗯……大概在他看来算?” “你说了什么?” 云泽掰过陆终生闷气的脸来对着赵澜:“我说,他要是变成了陆终的脸……” “那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化形。” 赵澜:…… 你还说没暴力威胁人家! 管理局已经全面戒备了起来,以前用来检测超阈值能量波动的机器拿出来改了改,现在可以检测不正常怨气波动了。毕竟目前看来,混沌更偏向于用怨气来给自己补充营养。 陆终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摁了免提,是接线员打进来的: “陆队,有案子从公安局转接过来了,资料已经发到你电脑上,他们的人马上就到,你们准备一下。” “知道了。” 陆终打开电脑,把收到的文件发进群里。因着佘师师几人没走成,暂时编在了陆终手底下,其中周良和玄明法师都去修真办报到了。 “新案子?”云泽点开文件:“市博物馆?国宝出逃?” 事实上也确实跟云泽说的八九不离十。 前天市博物馆报案,说是有一幅千年古画被盗,希望警方能秘密调查此事。 杨政(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带着人把市博物馆监控快翻烂了,还去保存着古画的房间看了一眼,愣是找不到原因——画,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他们找了一天后,杨政对着一整个博物馆的千年文物,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了管理局的存在,如果这事跟灵异事件挂钩,那确实是可以在监控和人的眼皮子地下光明正大逃走的。 杨政就找了对接人谈了一下,隐晦透露“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可能不是普通的盗窃”之类的话,常年跟文物打交道的人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些类似的传闻,又加上这话是从一警察嘴里说出来的,负责人当场就信了大半,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门路。 杨政直接把人介绍过来了。 莫名失踪的古画,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很令人怀疑。 云泽带着常印下去接待的那个负责人,把人带进了接待室里详谈。 负责人是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儒雅,头发用一根木簪盘起来,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容但难掩焦虑——谁家博物馆那么大一画闹灵异事件了不焦虑啊。 “您好,我是管理局员工常印,您怎么称呼?”常印上前一步跟她握了握手,道。 女人道:“我姓沈,沈兰笙,呃,常大师,你们这里是,专门的机构?” 沈兰笙一开始以为杨政给自己介绍的会是什么住在寺庙或者道观里的大师,结果照着地址来一看,霍,好现代化的办公楼,好现代化的办公流程。 “是的,沈小姐,”云泽点了一下头:“方便仔细交代下事情的经过吗?” 第174章 吃瓜 根据沈兰笙所说,这次丢失的是一幅仕女图,这幅画因为受损有些严重,分辨不出具体的作者以及年份,于是暂时就放到了保管文物的仓库里。 他们的工作人员是会定期检查的,这一查就发现档案里登记的那幅仕女图不见了,这才报警寻找。 沈兰笙摸着腕上的珠子,看样子还有很多疑问想说,但是觉得与案件无关就咽下了:“那,咱们接下来是个什么流程?” 常印:“我们需要去现场看一下,判断一下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走可以吗?” 沈兰笙点头:“可以。” 在车上,常印跟沈兰笙解释了一下基础的猜测,如果排除灵异元素的话,可能是工作人员监守自盗,或者出现了什么很牛的小偷之类的。 沈兰笙没想到他们做这个工作的还会给她从无神论视角讲述案件的可能性,心里的好奇也压抑不住:“那如果是灵异元素呢?” 常印幽幽道:“要么是有精怪潜入偷走了画,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然后就是书画成精。尤其是文物一类,经过几百上千年的沉淀,成精的概率也确实不小。” 沈兰笙:“所以,真的有妖怪?” 常印和云泽都幽幽地看了过去:还是不要吓到普通人的好。 “哈哈,”常印干笑一声:“华夏这么悠久的历史,有地大物博,有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奇怪。” 沈兰笙以为他们的工作有什么保密条例,就没有深入的问,只是担忧道:“要是精怪越来越多,会不会威胁社会和平?” 云泽安慰她:“放心,天地间自有规矩,我们不也就是应此而生的吗。” 想想那座大楼,沈兰笙又觉得有些道理,人犯罪了人抓,妖犯罪了妖抓……所以,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两位,到底是妖是人? 今天是周一,市博物馆正在闭馆,云泽他们穿过陈列展柜,走到了最里面,推门进了工作区域。 因为这事似乎牵扯到了一些非科学的东西,沈兰笙就没叫其他人跟着,自己带着他们去了仓库。 仓库挺大,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文物,他们穿过架子往里走,沈兰笙指着面前的一个空格道:“原本那幅画就放在这个位置,我们的工作人员每周核对一下物品清单,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丢的也不确定。” 云泽挥了挥鼻子前面的空气:“好重的霉味。” “老物件很容易这样的,”沈兰笙道:“这里面还有很多是出土研究后发现没有太大价值的东西,展出还不够资格,也不能随随便便放起来,就统一拉到这里来了。” 常印的鼻子十分灵光,他在仓库里走了一圈,点头道:“确实有妖气,初步断定这幅画应该是自己跑了。” 自己跑了,沈兰笙听见这四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黑,心想还不如是被偷了,最起码还是人干的事:“那,那要怎么找?” “其实不太容易,”常印道:“她如果在外面没有搞出动静来,我们也找不到她,除非她自己露出马脚。” 云泽却从墙边的垃圾桶里拎起来了一张白纸,问:“这是谁扔在这里的?” 两人转头看过去,只见云泽拎起来的那张白纸还挺大的,有半米多长,不知道被谁卷卷扔垃圾桶了。 “咦?”沈兰笙过去摸了一下:“这东西,有点熟悉。”她本身就是做古画研究的,上手一摸就摸出来了不对劲,这宣纸有些年头了,只不过摸着是老物件,怎么是白纸? 云泽把宣纸抖抖,道:“这就是那幅画。” 啊? “她应该是从画上跑了,”云泽递过去让常印看:“画之精脱离了画布,这自然就成了一张废纸。” “确实有妖气,”常印闻了一下,只觉得有一股甜腻的香味猛地攻击他的鼻子,弄得他现在非常想打喷嚏。 “这个相当于她的家,”云泽把宣纸卷起来:“我们先把它带回去了,如果后续有结果会通知你的。” “哎好的,”沈兰笙眼睛盯着那幅画几乎要拿不下来:她刚刚算是摸了妖怪的本体吗? 云泽出门就把画塞进了常印怀里:“没有混沌的味道,应该只是普通的精怪,但是她这番离开必定有缘由,派人盯着点。” 常印道:“这活正好适合丹朱,一会回去就扔给他。” 说起丹朱,云泽问:“他最近怎么把头发染成绿的了?” 常印一脸无语:“网恋让人骗了,他以为对面是只大橘,结果面基时发现……是个人族,还是个中年油腻男,他还在朋友圈发誓,说从此封心锁爱了……” 云泽听得咂舌,不禁感慨一声:“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他可不算年轻人,”常印道:“他大概几十年前跟一只穷奇打架,自己毛都烧光了,烧成一颗蛋,这也刚刚孵出来没几年,要是等他重新涅盘想起来之前的事,说不定会拉根绳子上吊去。” 云泽:“性格变化这么大的吗?” 常印挠头:“也不是,主要是丹朱是陶主任负责在养的,可能沾了点陶主任的坏毛病,再加上玩手机玩的,就长歪了。” 听着常印的话,云泽突然对自己那从天而降的闺女有了一些担忧:甜甜跟着秦源,不会长成一个小沙雕? 说起来,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听见秦源的消息了,这小子最近在做什么? 这样想着,云泽给秦源发过去一个“在干嘛”的微信。 过了一会儿,秦源才回:“吃瓜吃大瓜,吃瓜人吃瓜魂!” 然后就是一堆的聊天纪律截图的转发,云泽点开看着那一下划不到底的聊天纪律截图,有些沉默:好像得了一种叫晕字的病哎。 秦源直接发语音过来,听着十分亢奋:“哥你是不知道,我头一次吃瓜吃到这么近距离的瓜,这人就住我家附近,以前还打过招呼呢……” “天呐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平常带着眼镜一副斯文样子,没想到私下里这么乱啊我的天……” “昨天早上,天还没亮呢,那边就吵起来了,十几个私生子一块上门闹,我在我家阳台看的清清楚楚……” “我真的是长见识了,那个渣男,一个人出轨了一百多个,光现在确定的私生子已经高达十七个了,天呐,这是什么种马畜生。” 听着秦源在那边絮絮叨叨发语音,背景声音里时不时传出小孩子的声音。 云泽问他:“甜甜在你那怎么样了?” 秦源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把镜头对着甜甜:“她好乖好可爱啊,我家的阿姨可喜欢她了,我们昨天出门玩,相中了一只小猫,我买回来跟她作伴,给你看那只小猫……” 镜头一晃,便看着甜甜坐在地上玩积木,小猫趴在她脚边用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积木,看上去分外和谐。 秦源:“我给她手机……” “先不用了,”云泽赶紧道:“最近局里有点忙,怕她见不到我们会伤心,等忙完了再去接她回家。” 秦源收回了腿,笑道:“你们现在很像那种外出务工的父母,扔下甜甜一个留守儿童。” 云泽笑了一下,有点心虚。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外面这么乱,混沌到处找人下“毒”,甜甜作为镜灵,本身对于混沌来说就是大补,跟在他身边太危险了。 “最近尽量不要带她出去玩了,”云泽提醒道。 秦源挠挠头发:“是出什么事了吗?总觉得最近的氛围不太对劲。” 云泽:“不仅是她,你也少出门,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我给的护身符,不要离身。” 虽然秦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云泽都这么说了,他就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为了狗命着想……他决定实施宅家计划。 正说着呢,秦源突然扭着脖子往窗外看过去,然后语气激动道:“让你们赶上现场了,快看,那家又闹起来了。” 在秦源拍的视频画面里,一群人正堵在一家别墅面前,浩浩荡荡的,一数得有好几十。 秦源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看见没,都是私生子或者私生子的妈,除去一部门知三当三的,他在外面还立着单身人设骗了不少人呢……” 云泽看着秦源努力伸长了手试图给他拍的画面,在高糊并且抖成帕金森的画面中,有一抹淡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等等,”云泽突然出声道:“刚刚那个女的……” 秦源:“啊?什么女的?这里好多女的,哥你说的是哪一个?” 云泽道:“刚刚有一个穿黄色汉服的女人,你没看见吗?” 秦源半边身子抖快探出窗户了,怎么也看不清,他回头喊:“吴妈,帮我拿一下望远镜。” 那边的吴妈去给他拿望远镜,秦源架上望远镜仔仔细细地在人群中搜索:“没有啊,穿汉服还是挺明显的,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云泽:“你把手机举起来,我再看一下。” 秦源立刻把手机举起来,缓慢扫着下面的人群,云泽道:“你没看见吗?在他们家合欢树底下站着的那个女人,鹅黄色的裙子,浅绿色的罩衫……” 云泽抖描述地这么明显了,秦源还是看不见:“哥,是不是我看不见她啊?” 云泽对着一边的常印道:“刚刚沈兰笙有没有把丢失古画的原图发你?” “有,”常印翻出来照片,上面正是拍摄的那幅丢失的古画:“怎么,找到线索了?” 云泽一点头:“我刚刚看到她了,秦源,你家定位发一下,我们现在要过去。” 秦源自然是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谈话,麻溜把定位发了过去:“是有什么新案子了吗?古画丢失了?” “嗯,”常印立刻去开车,云泽道:“我们马上去你家。” 秦源立刻弹跳起来:“我去接你们。” 别墅区有严格的出入检测,要不是秦源出来接他们,云泽估计还要打电话。 保安笑着对秦源道:“呦,是秦少爷的朋友啊,来玩吗?” 秦源:“是啊,我们先走了……” 看着这么严格的限制,常印问:“你说的那么多私生子都是怎么进来的?” 秦源一乐:“他们商业联姻,这别墅是女方的陪嫁之一,这里的保安就直接打电话问女方要不要放进去,女方全给放进去了。” “哦对了,你们说的那个古画精是在他家门口是,”秦源搓了搓手臂:“不会也是被他渣过的人?” 云泽:“那幅画最少有一千年的历史,要是渣,也得是上上上上辈子的事了。” 秦源:“原来是劣质灵魂投胎。” 三人往秦源家的别墅走,他们两家隔着不算很远,顺路就到了。 “这里是我爸妈的房子,”秦源介绍道:“老宅虽然大,但是离着上班的地方太远了,他们就买了这边的房子,没想到还能看上热闹。” 云泽他们过去的时候,纷争依旧很激烈,现场有几个保安在,但是在一边无从下手的样子。 “让汪阳滚出来——” “骗子,当初说的好听,没结婚要安慰,我呸狗东西……” “笑死,我更惨,他骗我说他是个穷小子没钱,我还安慰他没关系,然后他吃我的喝我的,结果他是来我这沉浸式体验spy来了吗?” “让他滚出来……” 在门口站着的管家一脸破防,但还要强撑着工作:“不好意思诸位,我们家先生不在,请回……我只是一个管家……” 云泽绕后从一侧往里走,他在那颗合欢树下站定,而那黄裙女子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云泽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妖气,应该是刚成精不久就跑出来了,一身的妖气也不会收敛:“你好。” 听着耳后传来的声音,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可能是仗着自己会一些障眼法,以为云泽在跟别人说话,看清云泽那张脸的同时双眼放光:“哎呦,这个更帅,啊啊好帅,我上辈子是瞎了眼吗看上汪阳那个丑东西,也不知道这个小帅哥能不能接受人妖恋……他该不会是汪阳的私生子之一?不可能,他这么帅,汪阳生不出这么帅的来……” 听着她的嘟嘟囔囔,云泽叹了口气:“我能听见,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黄裙女子手里的瓜子“啪”地都掉了。 第175章 又来?? “你……你……” 什么?他能看得见我? 什么?!他有男朋友? 黄裙女子结结巴巴:“你……你是捉妖师?” 云泽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直接把她拍成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纸人:“算是。” 被装进口袋的黄裙女子:完了,这辈子完了,她要死了啊啊啊—— 退出人群,云泽揣着她往外走,正恰好有两辆面包车在旁边停下,然后下来了一群黑衣保镖,一看就是为了驱赶这群人来的。 这车上最少下来了二十个人,云泽正琢磨着他们是不是超载了的时候,为首的一个光头壮汉狠狠推了他一把:“都闹事是,不想被打的赶紧滚。” 云泽:??? 因为他也在这群人里,又长得很年轻的样子,就被理所当然的当成了“私生子”之一。 云泽下盘稳稳站着,这光头一下子没推动他,还从墨镜底下投来了诧异一瞥:“看什么看?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已经严重扰乱公共秩序了……” 云泽不想搭理,脚步一转就想走。 没想到他们倒是跟云泽杠上了:“就想这么走?” 云泽疑惑:“不然呢?” 黑衣保镖几乎人手拎了一个人,光头大哥斤斤计较自己没推动一个比自己瘦一圈的小青年,心里正不服气呢:“也不知道什么家教,老的出去勾搭人,小的还来碰瓷……” 云泽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本来靠在车边等着云泽回来的秦源和常印率先发现了云泽表情的不对,赶紧往这边跑。 常印甚至喊了一声:“手下留情……” 云泽:听不懂思密达。 云泽直接抬手扭住了光头大汉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来了个过肩摔,然后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再骂?” 本来被这一群保镖抓起来的众人有些害怕,现在见云泽这么能打,纷纷喝彩起来。 光头大汉脸气的通红,朝着自己的手下道:“还愣着做什么,上,今天要是不打他一顿,咱们回去怎么给汪总交代?” 黑衣人一点也没犹豫,乌泱泱冲了上来。 常印堪堪赶到,一手架住一个:“有话好好说,我们只是路过的,你们要打也打错人了啊……” “一起打了,”光头啐了一下,凶狠的目光落到了刚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秦源身上:“呦,一伙的,全打了。” 秦源:?有病就去治啊大哥。 “杀人了杀人了……” 见他们动起手来了,这群看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女人纷纷张牙舞爪扑了上来,虽然她们打不过那群训练有素的保镖,但是能干扰他们的动作。 她们几个人逮着一个上去就是又抓又挠,嘴里还大喊着:“小帅哥别怕,我们来助你!” 云泽身形灵活的在乱糟糟的人群中移动,抽空就给几个黑衣保镖补刀,常印还被一个大姐误伤,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子。 秦源就显得狼狈多了,他窝窝囊囊地抱头鼠窜:“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警方出警把参与打架斗殴的人全部逮回局子里为结局,别墅区又安静了起来。 警车上,常印、秦源和云泽三人排排坐在车后排,手腕上一对亮晶晶的镯子特别闪耀。 常印:“……无妄之灾……” 秦源:“我要告他们啊啊……” 云泽:“这么一说,好像有一阵没戴手铐了。” 常印、秦源:??? 前面副驾驶的警察幽幽转头:“你说什么?” 看着警察眼里闪烁着关于“三等功”的期待,云泽道:“我们真是无辜的。” 那警察摆摆手,一脸不信的样子:“有什么事去局里再说,是不是无辜的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片区派出所第一次抓了这么多人回来,一时间整个派出所大厅都被挤满了,被抓的保镖和找汪阳要说法的大姐们差点因为谁站里面谁站外面打起来。 警察走过来把一看就不像好东西的保镖们全部请了进去,让其余人在外面先等着。 秦源蹲在角落里:“我还没戴过手铐呢,哥你手机在身上吗?给我拍一张留作纪念。” 云泽和常印蹲在另一边,摊手:“没有,没收了。” 秦源一脸可惜。 常印:你在可惜什么?戴手铐是什么很值得纪念的事情吗? 很快就轮到他们去做口供,看一群女的就她们三个男的,就一起问了。 警察:“姓名性别年龄,单位,做什么工作的,去做什么的,为什么跟人打起来?” 三个人,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两个身份不方便往外说的妖。 常印还是有经验的:“我叫常印,三十六岁,在自然资源局上班,你可以打电话问我领导,我们只是出来出外勤的,外面那些人我们也都不认识。” 警察翻查着资料:“电话报一下。” 常印在报陶主任和陆队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报了陆终的电话。 “我们查到确实有两位在资源局,另一个叫云泽是?”警察抬头:“那他呢?” 秦源欲哭无泪:“我在我家旁边散步啊,他们两个是我朋友,本来打算去我家里玩的,你去查查,旁边那房子是我爸的,真是我家,明明是他们先打人的,呜呜呜我要打电话告诉我姐姐呜呜呜……” 秦源在里面的战斗力连一个大姐都没有,被打了好几个包,越说越委屈,就差哭出来了。 警察看他这样,问:“你家长电话多少,我们通知一下他们。” 秦源吸着鼻子报上了自己家姐姐的电话。 “行了,”警察道:“先出去,一会儿核实后会告诉你们的,先出去等着。” 三个人又灰溜溜的蹲回了大厅。 等了半天,派出所的玻璃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黑色的作战靴把地板踩得啪啪响,进来之后就四处张望,像是在寻人。 “你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前面的警察小姐姐问。 陆终扫了一圈,然后指着角落里蔫头巴脑是我三人道:“我来接人。” “稍等,我联系一下他们。” 陆终点了一下头,一转身接住了飞跑过来的云泽,笑着看他手腕上的银镯子:“怎么又进来了?” 云泽:“这次真的是无辜的,他们打架,误伤我。” “误伤?”里面走出来个大概五十岁的警察,上下打量着云泽,然后道:“看不出来啊小伙子,这身板,给里面那十几个壮汉打的服服帖帖的,练过?” 云泽摸着鼻子:“嗯……天生就会一点……” “你这也不算误伤了,”老警察道:“他们那个光头,被你打断了三根肋骨,手臂骨折,其余的小伤就不说了,你下手挺黑啊。” 云泽狡辩:“他们都要打我了,还不允许我正当防卫吗?” 老警察:“你这……这也不太算正当防卫?” 秦源积极举手:“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光头推了我云哥,是光头推了我云哥……” 老警察:“……” “这事……”还不等他说出什么来,派出所的大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看气场就不像是好惹的。 老警察一下子警惕起来:“做什么的?” 女人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秦源的耳朵:“我让你在家看孩子,你看孩子也能把自己看派出所来,你知不知道老子我在开会,手机投屏呢,警察电话就进来了,我你打架斗殴进警察局……” 姐姐上来就是给秦源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骂地秦源眼泪都快掉下来时,她又像拎着小鸡崽子一样把秦源转了一圈:“没受伤?没让人揍了骂?姓汪的你给姐滚过来道歉!” 这时大家才发现宋然带来的那一群人,其中就有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汪阳。 汪阳赶紧赔笑地过来,连连对着秦源点头哈腰:“真是不好意思啊小秦公子,您受伤了吗?需要我们带你去做个检查吗?这次确实是汪某得不是,惊道秦小公子了,实在是抱歉……” 秦源默默后退两步,躲到了宋然的背后,开始尴尬的脚趾抠地。 都说了不要!在外面!喊他!秦小公子!! 啊啊啊 老警察听到了他的名字,顿时精神起来,他跟着看了那么多笔录,里面都绕不开一个人:渣男汪阳。 “你是汪阳?”警察问:“这些保镖是你请来打人的?” 汪阳推推金丝边眼镜,油腻一笑:“真是不好意思给局里添麻烦了,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原本只是想把在我家门口聚众闹事的赶走,没让他们擅自动手……”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仅把自己摘出去了,还立了个受害者的人设。 讲真,人不是他打的,他现在就是有道德上的问题,但是警局也不能以他出轨生私生子为由给他抓起来,只能摆摆手:“你也去做个笔录。” 云泽在后面指着汪阳跟陆终咬耳朵:“就是他,听说婚内出轨,光私生子就十好几,啧啧啧……” 陆终摸了摸被他吹的痒痒的耳垂:“嗯,很坏……嗯?” 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往云泽的口袋里看去:“你这里面藏了什么?” 第176章 鲨鲨鲨 云泽一摸鼓起来的口袋,这才想起来他之前顺手把那个小画中人放口袋里了:“是任务。” 口袋里的小纸人:啊啊啊狗男人狗东西我杀杀杀我杀杀杀!!! 陆终把手伸进他口袋,两根手指捏着提了出来:“画精?” 云泽嗯了一声。 小纸人在被陆终捏着脑袋的时候就开始装死,仔细看还能看见她在发抖:好可怕一妖怪啊啊啊……吸溜这个脸也好帅妈的老娘这辈子是栽在帅哥身上了啊,不是汪阳他上辈子凭什么啊老娘是瞎了吗?还好现在把脑子治好了。 “几位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 ,”警察走过来对云泽他们道。 “辛苦你们了,”陆终朝着他们一点头,然后带着人走了。 秦源和宋然跟着,汪阳则是被警察留下做笔录还没出来,外面有一群人还在蹲守汪阳,准备等他出来马上去开撕。 “云先生陆先生,好久不见了,”宋然笑着对云泽伸出了手握了一下:“我们家秦源多亏您二位照顾了。” 秦源跟在屁股后面道:“这来都来了,不一起吃个饭吗?” 云泽摆手道:“暂时不了,我们还有工作,下次。” “开车了吗?我让人送你们,”宋然说。 “开了,”云泽指着路边陆终的车道:“不过我们有车落你们小区了,常印你去开吗?” 常印并不想去“先放着,反正不是局里的车。” “那我们先走了,”宋然拉着秦源的胳膊,对他们挥手再见。 常印看了看鹌鹑一样的秦源,像老鹰一样护崽的宋然,感慨:“秦源这小子命是真好啊!” + 回到局里,云泽把纸人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在她身上点了一下,纸人飘起来立在半空中缓缓拉长变大,最后变成了个穿着鹅黄色罗裙的少女,她一落地就害怕地往墙角缩去:“啊啊啊诸位大仙,我就是个纸墨做的,我不好吃的,而且我刚成精,也没有多少妖力,你们吃了我还不够塞牙缝的……” 云泽问:“你是这幅画吗?”他拿出手机照片给她看:“老实交代我们就不吃了你。” 少女点点头:“是,是啊……” 云泽放下手机:“那好,交代一下,姓名年龄,籍贯,什么时候成精的,为什么偷跑出去。” 见云泽他们并不像要吃了自己的样子,女子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解释道: “小女子名为宁婧琬,明朝淮安人,最近才醒过来的……” 她还交代说,自己的一部分魂魄粘在了画上,因为画上的人是她,所以她在里面一直沉睡,直到一周前才机缘巧合地醒了过来。 宁婧琬道:“我与汪阳是那一世的情人,可惜我自小体弱,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他请来名师为我做了一幅画像,还说要与我再续前缘……” 说着她拧着袖子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接我我再一睁眼,发现外面的世界变成了奇怪的样子……我就寻着他的味道出去找人,结果发现他居然结婚了!” “许下再续前缘的人是他,擅自违背承诺的也是他,”宁婧琬恨恨道:“枉我苦苦等了他这么久,我真的不甘心……” 一边的宋云给她递过去纸巾,安慰道:“转世再生是不认你们这种口头约定的。” 她的安慰太硬核,宁婧琬直接崩溃大哭:“我哪知道啊,又没有人说这些……” “而且,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跟小妾颠鸾倒凤呢,”宁婧琬摸了摸眼泪:“我之前见过他的妻子,是个很好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能看见我,还教了很多现代的东西,我当时问她现代这个朝代也能纳妾吗,她说不能……” 宁婧琬又支棱了起来:“她跟我说现代要一夫一妻制的,汪阳在外面养的那些全都不合法!然后我跟阿悦一商量,我去跟踪汪阳收集证据,她负责联系那些女人,阿悦说下一步她要让汪阳身败名裂!” 怪不得汪阳这么多年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全都爆出来了,原来这里面还有宁婧琬和原配的手笔。 “你从画上下来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云泽还是觉得她这个突然成精有些不合理,那么一仓库的文物,有更有名的名家大师作品,还有时间更长的文物,怎么就她成精了? 宁婧琬:“我不知道啊,我出来后看谁都很奇怪。” “算了,”陆终拍拍他肩膀:“安排她先在管理局住下,这件事交给佘师师跟进就行。” 佘师师早上出门接男朋友去了,这会还没回来,但是工作已经在等着她了。 “你们不吃了我吗?”宁婧琬瑟瑟发抖地看着一屋子大妖,这随便一个就能把她摁死啊啊—— “那个阿悦没跟你说吗?”云泽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吃妖也是违法的,我们,正规单位。” “原来是青天大老爷,”宁婧琬开心起来:“青天大老爷啊,那个汪阳实在是个畜生,你们能不能把他抓起来?” “这个不属于我们的管理范围,但是,你口中的阿悦,不是在准备惩罚他了吗?” 宁婧琬一拍手:“对啊,阿悦说要把他公司都抢过来,然后自己当大女主,带我出去吃吃喝喝点二十个男模!” 突然反应过来,宁婧琬弱弱地看着众人:“那什么,我以后还能出去吗?” 常印从陶主任那取了材料回来,道:“能,你这种情况的妖,需要先接受半年的教育,然后通过考试,学会收敛妖气,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半年啊……”宁婧琬蔫蔫的,然后看向云泽:“那什么,你们能给阿悦带个信吗?我怕她找不到我担心。” 云泽点头:“可以。” 宁婧琬这才放心跟着常印去办理登记手续,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一定要告诉她啊,让她等等我,我也想要二十个男模。” 云泽:……你这辈子确实是栽在帅哥身上了。 送走她,云泽给秦源发消息让他带话,然后对陆终道:“我觉得有点蹊跷,你让人去市博物馆检查检查,感觉问题应该出在世博身上。” 陆终点头应了。 另一边。 秦源看着陌生的路况,问宋然:“姐,咱们不回家吗?” 宋然从电脑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是姥姥的生日,咱们回姥姥家。” “哦哦,”秦源猛地想起来,然后道:“我礼物还在家里呢,我要回去拿。” “让司机给你送过来就是,”宋然的手就没离开键盘,看得出来很忙碌。 “我回去一趟,顺便把甜甜也带上,甜甜可乖了,姥姥肯定会喜欢她的。” 宋然敲键盘的手一顿:“说起来,你说这是云先生的孩子?” 秦源支支吾吾:“啊,对啊。” 宋然:“云先生……什么时候生的?”这么大一孩子,而且,他看上去那么年轻! 秦源噘嘴:“这个,他们这,都活很多年了,有个小孩……” “可是,”宋然打断他的话,疑惑地问:“可是,他不是和陆队是情侣吗?谁生的?还是说,妖其实可以跨性别生孩子?难道是云先生在还不认识陆队的时候跟别人生的?” 虽然她很喜欢甜甜那个小甜糕,但是这个问题她真的很好奇啊! 秦源凑近他姐,神神秘秘道:“这不是那什么,精血孕育的天地灵气,别看甜甜小,她很厉害的。” 懂了,应该是个小妖怪。 “不过姐你放心,”秦源道:“云哥给她带了束缚用的镯子,她现在就是个普通小孩,而且,我哥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抱紧甜甜的大腿!” 我秦源虽然庸庸碌碌一生没有什么建树,但是我认识很多大佬啊!我能抱大腿啊! 秦源骄傲起来了。 宋然不再搭理突然骄傲的弟弟:“那前面路口你下车,别耽搁太久。” “得嘞。” 秦源飞快回家带上礼物和甜甜,然后坐上了司机的车,甜甜坐在后面老老实实地看着窗户外面:“我们要,去哪里啊?” 短短几天,甜甜说话就已经很流利了。 秦源捏捏给她扎的丸子头:“我们去吃大餐,吃好吃的,不过会有很多人,到时候你要跟着我哦。” 甜甜用力点头,脑袋上的丸子也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此时,宋家老宅里。 “咦?陈妈?”一个头戴珠翠身穿藏蓝色旗袍的女子站在晾衣架前转了好几圈,然后喊道。 陈妈从一边快步跑来:“怎么了二小姐?” 旗袍女子拎起在晾衣架上搭着的粉色小被子:“你看,咱们家最近是有什么小动物跑进来了吗?” 陈妈跟着凑上去一看,只见粉色的郁金香图案的小被子上,赫然有一块暗红色的东西,她用手指抠了抠:“什么小动物往衣服上扔红色的东西?这是啥啊?” 说罢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点腥,要不让人拿去检查一下?” 旗袍女人点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这东西要是有害的话,叫家里人好好规整一下房子。” 陈妈点头:“我马上去做。” 第177章 吃了 今天是秦源姥姥的生日,办的是家宴,但是他们家分支还是挺庞大的,这一天都在陆陆续续地来人。 秦源到的时候快要是傍晚了,冬天天黑的快,宋家老宅都亮起了灯,里面热热闹闹的,他下车抱着甜甜往里走。 “小少爷,”秦源刚一下车就有人来帮他拿东西,视线落到他怀里的甜甜身上,瞳孔巨震:我去少爷孩子这么大了??? 秦源摇头示意不用:“我姥姥呢?” “老夫人在前厅呢,”佣人的眼睛忍不住往甜甜身上看。 前厅有不少人,其中秦源的父母和姐姐都在,另外还有一些别的亲戚。 秦源人还没进门,就先喊了起来:“姥姥,生日快乐!” 坐在主位上的银发老太太笑得慈祥:“哎呦,小源可算来了……” 秦源大喇喇地抱着甜甜进屋:“嘿嘿……” 一屋人的视线落在了他抱着的孩子身上,表情一僵。 姥姥瞪大了眼睛:“你……你孩子,什么时候生的?” 他们也都有这么样的疑问,秦源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就弄出个这么大的孩子? 秦家这边都是知道真相的,宋时(妈妈)赶紧解释道:“这是小源他一朋友的孩子,暂时拖他照顾两天,妈你别误会,秦源这臭小子要是敢给我弄出个孩子来,我非打死他不可。”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像他们这种家族,很重视名声的,也很怕突然有谁冒出来说“其实我跟别人有个孩子”这样败坏家风的事来。 “呦,小娃娃真可爱,”姥姥笑眯眯地看过去,甜甜朝她笑了笑,然后脆生生道:“你是好人,长命百岁。” “哈哈哈,这小孩嘴还挺甜……” “真可爱……” 秦源知道甜甜的身份,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有依据的,既然甜甜都这么说了,那他姥姥肯定会长命百岁。 姥姥笑得合不拢嘴,要接过来抱抱,甜甜自己跳下来找她抱抱去了。 甜甜话虽然不多,但是每一句都直白真实,戳在了大家的心口上。 毕竟谁也不能拒绝一个可爱的小丸子说“你是好人,你要发财了”“你身体健康”之类的话。 秦源把自己的祝寿礼物放到姥姥面前,这是他托云泽画的平安符和护身符,都用小香囊精致的装好了:“姥姥,这个你要贴身带着,是我的一片爱心哦。” 姥姥今天高兴,随手拿起香囊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也小声道:“谁也不给看。” 这时外面又进来个女子,穿着藏青色的旗袍,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小孩看上去也就不到一岁的样子,还在吐泡泡。 女人道:“呀,小源来了,好久不见了啊。” 秦源跑过去看小孩:“小姨,他长得好丑啊。” 小姨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跟你小时候一样丑。” 秦源傻笑着,把一个手掌大的平安锁塞进了小孩的被子里,小姨抱孩子的手一哆嗦,真想再给他一巴掌:“这黄金锁给把你弟压的不长了。” 孩子就是实诚,这么大的平安锁实心足金的,放到怀里的那一刻都感觉自己像抱了块石头。 “你懂什么,”秦源抬下巴:“我这是看重他。” 小姨笑着又拍了他一下:“就你会说话。” 他们三个往姥姥的方向走,小孩刚一抱过去,秦源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了一下。 秦源蹲下来问她:“怎么了?饿了吗,我带你去房间?” 甜甜摇头,指着被众人围着的尚在襁褓里的小孩道:“他,有不好的味道……” 甜甜说的小声,只有秦源听见了,他心里一突,赶紧问:“什么味道?” 甜甜摇头,然后又道:“臭,甜甜不喜欢。” “是,有妖怪还是鬼?”秦源小声问。 甜甜想了半天:“不在,但,有味道,甜甜不知道。” 秦源心里已经害怕起来了,他琢磨着什么时候跟小姨私下里说说这事,或者直接跟云哥说一声? “马上吃饭了,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呢,”小姨走过来踢了踢秦源的屁股,然后两眼放光地看向甜甜:“呀小甜心,谁家的孩子,来,姨姨抱抱……” 甜甜伸手被抱起来,她有模有样地使劲拍了拍小姨的肩膀,力道有些重,小姨“嘶”了一声:“哎呀,小劲儿还挺大。” 秦源倒是战战兢兢,甚至都觉得甜甜刚刚是不是在他小姨肩膀上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拍那几下的。 “要吃饭了,别磨蹭,”小姨抱着甜甜对秦源道:“对了这小宝宝谁家的啊,怎么往年没见过?” 秦源跟在后面,道:“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家的,我帮着看几天。” 小姨捏捏甜甜的奶膘,羡慕道:“这是什么逆天的基因?我也想要这么漂亮的宝宝。” 秦源跟在后面魔鬼发言:“虽然你没有漂亮宝宝,但你有了混世魔王。” 小姨:…… 晚饭坐在一个大圆桌上吃的,秦源挨着小姨坐,小姨肉眼可见的喜欢甜甜,一个劲夹菜,甜甜胃口大开,全吃了,给一桌子人震惊够呛。 酒足饭饱后,秦源带着甜甜回自己的房间,他早就让人在客房收拾了床给她,现在正好回去休息。 走廊上,他们再次碰到了小姨一家子,小孩正被抱在爸爸的怀里嗷嗷大哭。 甜甜拍拍秦源的胳膊,指了指那个小孩:“过去。” 秦源抱着她走过去,顺嘴问了句:“怎么了这是,一直哭。” “不知道啊,”小姨夫急的满头是汗:“喂过奶了,也换了纸尿裤,怎么还一直哭啊?” 甜甜伸着小胖手过去,趁着几人都没在意,“啪”地一巴掌拍在小孩的胳膊上,小孩哭声一顿。 小姨夫先是一愣:“啊?” 甜甜道:“拍拍,不哭,晚安。” 甜甜话音刚落下,小孩抽噎了两声,冒出两个大大的鼻涕泡,然后朝着甜甜咧开了嘴巴“啊啊”叫了两声,居然真的不哭了。 秦源:“哈哈,其实我这个是仙女下凡哦,仙女拍拍就不哭了。” 小姨夫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眼下儿子已经不哭了,他赶紧给儿子擦擦鼻涕泡:“快,谢谢仙女姐姐。” 怀里的孩子再次冒出来了两个大鼻涕泡。 晚上,月上中天,整个宋宅陷入了一片安静,偶尔有几扇窗户透出莹莹的亮光,可能是有人在玩手机。 宅子里养了几条大狗,因为最近夜里总是叫唤,所以暂时被拴的远了一些。 一只捷克狼犬本来趴在窝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起身警惕地瞪着四周,还伸着脖子到处嗅。 它爪子不停地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十分不安的样子。 一边的佣人听见声音起来走了一圈,奇怪道:“这两天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以前也没这样过啊?”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他的话,另外的几只狗也全部站了起来,突然齐齐对着墙边开始狂吠。 “汪汪!” “汪汪汪汪——” 它们这一叫,给佣人叫出了一身的冷汗——墙,墙的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佣人顿觉毛骨悚然,这下睡意全无,心脏在胸膛里玩命地跳着,目光都有些不敢看向墙边,生怕突然有个软体生物四肢朝地地爬过来。 狗还在大声叫着,甚至还越来越激动,把铁链子挣地哐啷哐啷直响。 在狗叫出声来的下一秒,本来该在客房的草莓印花被子里睡觉的甜甜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经过了伪装才变成黑色的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红光,她坐起来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赤着脚下床。她先是去秦源房间里看了一眼,这人不知道做什么好梦,一直嘿嘿笑,口水流了半个枕头。 甜甜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走廊外面的地面都铺了地毯,整座宋宅里都供暖了,也不冷,甜甜赤脚走在上面,一丁点的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走廊上有一排幽黄色的小灯,堪堪只能照清楚地面建筑的轮廓,偶尔有几间房间里传出窸窣的声音,还有人呼吸的声音,分外清晰。 外面的月亮本来挺亮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飘来了一块乌云,把月亮整个都遮住了,外面的院子里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有值班的佣人好像听见了有“啪啪”的声音,抬起充满困意地眼睛四处找了找,并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他揉揉耳朵,心道可能是幻听了。 可惜宋家的保镖没有住在屋顶上的,不然他们就会看到在红色的砖瓦上,借着夜色的掩饰,有一只漆黑的瘦小的东西正趴在上面,它每挪动一步,就发出“啪啪”的声音。 这瘦小的黑影在几座房顶上飞快地移动,时不时停下来到处嗅什么,然后在屋顶上绕圈。 下面的房间里,本来睡得好好的小孩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睡觉前那黑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睛里此时灰蒙蒙的,没有一点的光亮。 他手胡乱挥动了两下,碰到了一边拳头大的长命锁,眼睛突然瞪大,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地东西一样,嘴巴一张,扯开嗓子就哭了起来。 一边睡觉的夫妻两人立刻就醒了,他们开灯下床,找尿不湿的找尿不湿,冲奶粉的冲奶粉,分工明确,一看就知道没少被折腾。 “几点了?”小姨轻声地问自己丈夫。 小姨夫看了眼墙上的表:“三点半多了,最近怎么总是这个点醒?” “啪啪——” 小姨猛地抬头,疑惑道:“什么声音?” “啊?”小姨夫抱着儿子给他喂奶粉,满脸迷茫:“什么声音?我没听见?” 小孩的哭声太响了,他正面遭受攻击,听不到一点。 小姨也皱眉:“我听错了?” “他也没拉没尿,”小姨夫举着奶粉,但是小孩怎么也不肯吃:“这也不像饿了,到底怎么了这是?” 还不等两人想出什么所以然来,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那一声惨叫都不能用具体的声音来形容,尖锐的刺耳的,甚至还带了一些毛骨悚然,把他们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夫妇两人赶紧打开门查看。 不仅是他们,住在这边的人都醒了,纷纷开灯出来询问怎么了。 走廊的地毯上,有一大滩黑红的液体,就在小姨他们住的门口。 “这什么东西?”小姨夫捂着鼻子蹲下查看,神情不解。 小姨也蹲下看:“奇怪,这东西怎么感觉见过,之前我给小宝晒被子的时候,上面好像也有。” “怎么了怎么了?”秦源从走廊那头打开门,刚跑了没两步,就看见穿着熊猫睡衣的甜甜蹲在花瓶后面,手里还死死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向他的眼睛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红色。 秦源都要吓疯了:我的个老天爷啊我们家甜甜手里拿的什么玩意?!!!! 这时也有其他人过来了,秦源赶紧拎着甜甜的睡衣帽子,这辈子都没这么有力气过,直接拎着她窜回了自己的房间。 甜甜手里还紧紧抓着那黑乎乎的东西,秦源抬头就跟它对上视线了。 那是一张紫黑紫黑的脸,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眼睛只有一只,嘴巴开开合合里面还没有牙齿——这竟然是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婴儿!! 秦源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把尖叫咽回了肚子里,哆哆嗦嗦地离着甜甜远了一些:“甜,甜姐,我唯一的姐,你,你从哪抓的?” 那小怪物在甜甜的手里一动不动,要不是那眼珠子还在转,秦源几乎都要以为它已经死了。 甜甜的手小小的,白白胖胖,但是这怪物却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 甜甜道:“好姨姨,门口,臭——” 秦源哆嗦着爬到屋里去拿手机给云泽打电话,没打通,可能是睡着了开了静音,他又试图给云泽把怪物的样子拍过去,结果手机摄像头根本识别不了这个生物。 甜甜摆摆手,气场十分稳定:“没关系,甜甜解决。” 然后在秦源害怕的眼神中,。甜甜大嘴一张,直接在那小鬼的脑袋上啃了一口。 小鬼又尖叫一声,秦源赶紧道:“别……别让它叫……” 啊啊啊我的小甜心你在吃什么!!! 甜甜似乎也觉得吃的太慢了,索性两手并用,把小鬼团团捏捏,捏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圆球,然后大嘴一张,三两口吃完了。 秦源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睡衣,他呆呆地望着甜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那什么,你,你噎得慌吗?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甜甜舔了舔手指,诚实摇头。 秦源快要疯了,他缓了一会,从地上爬起来抱起甜甜就往洗手间冲:“啊啊啊啊啊啊——” 吃了小鬼啊啊啊 吃了鬼啊啊啊 这东西干不干净啊啊啊 谁都知道养得这玩意用了什么东西,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啊这小鬼不会从什么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身上会不会有什么寄生虫啊啊啊 秦源拉着甜甜洗了八遍手,然后又给她刷了牙,最后把人抱到床上坐好,问:“你肚子有不舒服吗?” 甜甜还认真感受了一下,然后摇头:“没,吃饱了。” 秦源:…… 这很难评呜呜呜。 “砰砰——” 有人在外面敲门,秦源起身走过去开门,发现门外围了一群人,他小姨焦急地问:“你们有没有出什么事?” 秦源咽了口口水,心里:出了,出大事了,嘴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姨指指一边的花瓶后面:“在你房间门口发现的,你们没事就好,明天起来调监控查查,先睡觉。” 秦源顺着她手指看过去,只见大花瓶后面有一滩黑红色的液体,想来是那小鬼身上掉的。 一想到甜甜把那玩意吃了,秦源胃里一阵翻涌,最终还是没忍住,去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一晚上,宋宅里的人睡的都不太安稳,但是大家都没有去吵醒几位老人默默地等明天起来调查一番。 秦源早上又给云泽打了电话过去,这下是有人接了,但是陆终。 陆终看着云泽手机里那三十多个未接电话,全都是秦源打的,便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边去厨房做饭一边接起来问:“怎么了?” 秦源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我的哥啊啊啊终于接电话了,救命啊啊啊——” “说重点。” 秦源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他顾忌着司机在前面开车,就说微信说,现在不太方便。 电话已挂断,秦源的微信轰炸起来了。 秦源:有个怪物,鬼头鬼脑的,是个小孩,爬我姥姥家来了,但是现在已经被甜甜吃了,不知道怎么样。 陆终回他:地址,我们过去看一眼。 秦源刚要编辑,就听见司机“啧”了一声:“怎么超车的——” 秦源抬头看了眼,他们走的早,原本打算直接冲进云泽家里摇人的,现在还不是上班的点,外面根本没有什么车—— 也就是说……哪来的超车的? 秦源的眼神由平静转到惊恐,他从车的后视镜里与司机大哥对上:“哥,咱们这条路上,还有别的车吗?” 司机本来被一辆白色的车别了一下,还有些生气,秦源这一问直接给他问冷静了,极力解释道:“刚刚,不是有一辆白色的车,想超车还别了我们一下?就是前面……” 前面……哪有车? 司机愣住了,踩油门的脚都在哆嗦:“小少爷,你别吓我,我不经吓的……” 秦源紧紧抱着甜甜这个大腿,都快哭出来了:“我没有吓你啊,而且,你不觉得周围的雾,有点大吗?” 冬天的早晨起雾是很正常的,有时候雾太大五米之外人畜不分。 但是他们出门的时候,分明没有雾啊? 而现在,他们就只能看清大概二十米远的外面,其余的世界全被白茫茫地一片大雾给笼罩了进去。 秦源哆嗦着手开始给他另外两条大腿打电话,结果电话嘟嘟了几声,怎么也打不通。 完了—— 秦源感觉自己已经凉透了。 + 宋宅。 老人家起来后没看到大外孙,于是问宋时(秦源妈妈):“小源还没起来吗?” 宋时:“他呀,一大早起来就跑了,也不知道在急什么,跟有鬼在后面追一样,还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到了危机时候打开看,真不知道小年轻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姥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整理的时候发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香囊,拿起来装进了口袋里:“小孩,年轻有劲,随他去。” 宋时嘀嘀咕咕:“他自己折腾倒是没什么,他还把甜甜也抱走了,饭还没吃呢。” “呦,是有点冒失了,”姥姥眉毛一皱:“我打个电话问问,别给人孩子饿着。” 姥姥这么说,吃饭前也确实打了,她一脸不解的打了打几遍,宋时觉出有点不对劲:“妈,怎么了?” 姥姥:“不对啊,怎么是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宋时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结果司机也不在服务区。 “不对,”宋时身上气势一凛,一锤定音道:“一定是出事了。” 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但是还有各种案子出现,而他们作为有钱人,还经常面临一种困境:家里的孩子被绑架了勒索要钱。 听说秦源和司机都联系不上,家里人都着急了起来,毕竟绑架这种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在他们家里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很注意。 “报警,”姥姥道:“先报警,然后调小源坐的车的定位。” 宋家人也没有谁是吃干饭的,顿时动用各方关系动了起来。 这时候打扫卫生的保姆来问:“老夫人,大小姐,您看这个。” 她手上拎着一块地毯,上面是零零散散的一些黑红色污渍:“这个是在秦小少爷房间里发现的,我们前几天还在二小姐晒的被子上也发现了同样的东西,昨晚也有……” 这就奇了怪了,这玩意哪来的? 宋然猛地拍了下手:“妈,秦源临走前给你东西了吗?” 宋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纸条:“你怎么知道?” 宋然道:“那个小孩就是云先生他们的,云先生让甜甜跟着他一定有原因,昨晚上他们一定遇到事了,这才大早上就走了。” “什么事?丫头你说慢点,”姥姥听的一头雾水。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多多少少都会注意风水问题,宋然也就不遮掩,直接道:“昨晚小源带着的那个孩子,是云先生的,小源你们也知道,从小体质的问题我们也去求过很多大师,这个云先生就是超级厉害的那种。他现在跟云先生是朋友,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他一定留下了重要的东西。” 宋时手上的纸条变得格外重要起来,她低头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凌乱的写着几行字。 第178章 救命呜 “我们家进了小鬼,昨晚抓了一个,我们现在去找云哥” “如果这期间出了什么事,首先拨打这两个电话说明情况” “如果上面两个电话打不通,可以拨打这个电话报警” “这是三界管理局的报警电话” “那东西可能是冲着我小姨的儿子来的” “我房间里有平安符,管用,牛逼” 宋时:…… 宋然看了之后没有犹豫,直接掏出手机给云泽打过去了电话。 陆终做了一碗面,喊了云泽下来吃饭,并把手机递给他:“秦源遇到事了,发消息不回,电话不在服务区,我们一会去他们家一趟。” 云泽看着秦源发过来的消息,坐下吃面条:“怎么会盯上他?” 陆终摇头:“可能是被连带的。” 面吃了一半,宋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云泽听了半天,把事情捋了个差不多:“秦源那边你们先不用担心,我叫人去你们家里看一下,按秦源说的,在管理局工作人员到之前不要四处走动,最好待在一起,把符贴身放着。” 宋然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后就赶紧让大家都动起来,她亲自去秦源房间里拿那些符咒。 最后是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宋然在众人的注视下,把秦源的书包一倒。 一堆的黄符哗啦啦掉出来了,还有一堆没来得及画的符纸,甚至还有一块吃了一半的面包和一袋奶酪棒。 “秦源,这是干什么?”有人缓缓问道:“他,打算修道了??” 陆终在推算甜甜和秦源的位置,云泽接到了常印的电话。 “你之前不是怀疑古画一事跟博物馆有关吗,我们今天查到,博物馆有一个仓库管理员三天没去上班了,一开始是请假,现在直接是联系不上了。” 云泽:“管理员照片发我,另外让宁婧琬也指认一下这人,派人去宋家老宅一趟,那边也出事了,但是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推断是未知名鬼物。” “行,”常印点头:“但是他们上次跟混沌对战,现在多少都有负伤,一时半会好像也找不到……” 陆终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让周良和玄明法师去。” 常印一拍大腿:“对啊,现在他们也归我们分局管,而且佘师师和她对象也来了,通通派过去。” 挂了电话,陆终把卫星地图转给云泽看:“秦源的定位一直在移动,可能是在某辆车上,电话不在服务区,要么是进了鬼蜮,要么是不在人界了。” 云泽点头:“有甜甜在,他的处境应该暂时没什么危险,唯一的问题是甜甜身上有我下的禁制,她的实力发挥不出来十分之一……” “秦源身上应该带了一些符纸,”陆终拍拍他的肩膀:“在我们赶到之前,祝他好运。” + 秦源:“啊啊啊咱们这是开到什么地方来了?” 司机:“啊啊啊我没有踩油门车为什么再动?” 甜甜:“秦叔叔,饿了,我要吃奶酪棒……” 秦源泪流满面地抱起甜甜,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把你奶酪棒忘了……” 甜甜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周围的浓雾道:“饿了,那里,有饭吃。” 司机满头大汗:“少爷啊,这,她在说什么?吃饭吗?” 秦源擦汗,叮嘱甜甜:“不行,吃太多会不会吃坏肚子?” 甜甜摇头,然后指了指手上的金镯子:“拿下来,甜甜全都可以吃光。” 秦源的视线落到那个细细的镯子上,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应该是云泽下的禁制在生效,抑制着甜甜的实力,他咽了口口水:“你会到处吃,把我们都吃光吗?” 甜甜看了看前排的司机,又看了看秦源:“不吃活人。” “嗤——————” 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秦源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司机大哥的脸,那脸色铁青,上书几个大字“要不还是让我死”! 秦源摸着甜甜的脑袋,试图找补:“啊哈哈哈,你也听见了,甜甜说她不吃活人……” 司机快要吓哭了:“那……那她吃……吃什么啊?” 不吃活的吃死的吗?司机觉得自己现在离死人不远了。 随着他们车的停下,周围的浓雾越来越大,几乎是以有眼可见的速度往他们这里移动,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大怪物一点点靠近自己的猎物,等到了面前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三个连骨头带皮一起吞了。 司机真的吓麻了,他的岗前培训里有应对各种交通事故的,有应对在路上恶意车祸、拦路绑架、劫匪带手枪甚至是炸药等各种极限挑战,但是唯一没有的就是遇到灵异事件该怎么办啊啊啊! 秦源吓得一抖,但是现场有个比他还胆小的,就显出他这个历尽千帆的老人的优势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平安符:“那什么哥,给你这个应急。” 司机大哥看着那张黄符,哆哆嗦嗦地接了过来:“少爷你这是早有预料吗?”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就连遇到鬼这种情况都提前预料到了啊! 几乎是几分钟的功夫,大雾就将车窗外的所有视线全部阻挡住了,他们现在就算是贴到窗户上看,也看不见周围哪怕十厘米的景象。 “这大雾,会透过缝隙钻到车里吗?”司机非常害怕,他缩在前座和后座中央,要不是往后座爬有点难度,此时他恨不得爬到秦源的怀里藏着。 “我也不知道啊……”秦源抱紧了甜甜的大腿:“实在不行,我们不是还有甜甜……” 司机看看那个连他小腿高都没有的孩子,快哭了:“少爷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嘛,甜甜小姐她能干什么啊,鬼要是吃她都吃的比吃我俩快一些……” 就当司机哭诉的时候,车顶上突然传来一声重物砸落的声音。 “砰——” 巨大的冲击力砸的整辆车都抖了抖,车顶就在他们的头顶,感觉就像是砸到了自己的天灵盖上一样。 “啊啊啊——” 司机大叫一声,直接就地蜷缩成一个球,脑袋恨不得埋到座椅底下去。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从车的四面八方响起,把这辆车撞击的前后左右摇晃。 还好秦家有钱买的都是高配的车,还做了防弹等各部防护措施,此时车就只是被砸的声音很大,但是基本的车体构造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眼看砸车门性价比不高,他们就换了个地方。 外面好半天没有动静,司机颤颤巍巍抬起头:“少爷,那些东西走了吗?” 秦源缩在后座:“不知道啊……” “砰——” 突然一张放大的青灰色的死人脸猛地贴到了车前窗的玻璃上,嘴巴张着,有黑红色的血液从眼窝和嘴巴里流出来。 秦源当即尖叫一声:“啊啊啊鬼啊——” 司机条件反射回头,直接跟死鬼脸贴脸,他心脏骤停,发出一声不像人的尖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只有这一只,车窗户上密密麻麻趴满了各种死状的人,手上的血和脏污几乎要把车玻璃糊住了。 它们发现玻璃也撞不开,因为这玻璃同样是防弹玻璃。 但是它们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始用脑袋一下下砸着车玻璃。 秦源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他眼含热泪地躲在后排,看着那些鬼机械地用脑袋撞着车玻璃,耳朵之间萦绕的是头骨碎裂的声音、鬼怪低吼的声音。 秦源内心哭泣:他还不如跟司机大哥一样晕过去呢,最起码不用受这份惊吓了。 甜甜再次拍拍他的手:“摘下来,甜甜去。” 现场唯一还保持理智和冷静的,居然只有甜甜。 秦源的眼泪一边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一边去薅甜甜手腕上的镯子:“呜呜呜甜甜啊,你妈说这镯子我们这种普通人拔不下来呜呜呜怎么办啊……” 取不下镯子来,甜甜就打不过他们,但是秦源也拿不下镯子啊。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血肉模糊的车窗,清晰的人声传来:“秦小少爷,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和你的司机能全须全尾的回到秦家,毕竟,我也不想与你们秦家为敌。” 秦源抹了把鼻涕:“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透过车窗根本看不见人影,他都不知道外面那个是死是活。 那人笑了两声:“秦少爷,您知道有个词,叫无妄之灾吗?这件事对于您对于秦家来说,本来就是无妄之灾啊。” “什么意思?”秦源疑问。 “还不明白吗?”那人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阴冷,像是有一条毒舌在耳边盘绕着一般,他说:“你们秦家是商贾世家,明明只要好好做你们的生意发你们的财就好,为什么要跟一些别的事情拉扯不清?尤其是你秦源,你要知道,你的小姨你的表弟要是出了什么事,全都是拜你所赐啊啊哈哈哈哈——” 秦源顿时就明白了:这伙人其实是冲着管理局、甚至只是冲着他云哥来的。但是云泽那边他们不好下手,于是就挑了一些云泽的软肋。 秦源经常跟云泽见面,不好抓,那就从秦源的家人下手。 一旦秦源的家里人因为云泽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秦源心里再怎么样还是有芥蒂的。 失去了秦家这个大助力的管理局,在各种经费短缺的情况下,还能腾出现在这么多的人手吗? “卑鄙无耻!”秦源怒骂:“你们有本事去管理局打啊,绑架我一个普通人做什么,是因为不喜欢打进管理局吗?” “小子,”那人又道:“你不必试图激怒我,也不必说一些花言巧语,我给你十个数,要么你主动出来,要么我杀了那个傻瓜司机,再把你和那个小孩抓出来。” 地上其实并没有晕的彻底的司机:救命! 秦源咬咬牙,道:“我妥协,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和我的司机吗?” “哈哈哈啊,”那声音笑了起来:“把那个孩子交给我,我饶你们一命。” 秦源看向甜甜,甜甜在他手心里画了个笑脸,表示按他说的做。 既然甜甜都不怕,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我们这就下车……不过我得警告你,秦家这一辈子嗣稀少,你要是敢动我,我们秦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好说,好说,”对方道:“我们还希望,到时候能与您的父亲,秦总,达成友好的合作呢。” 秦源咬咬牙,开了车门下车。 外面的浓雾重得有些呛鼻子,秦源捂着嗓子剧烈咳嗽着,腰都直不起来:“咳咳咳咳你,你能,咳咳咳能把这雾咳咳咳,撤了吗?” “把她给我,”对方并不松口。 秦源把甜甜抱出来放到地上:“现在可以了吗?” “哼。” 对方冷哼一声,浓雾渐渐散去,秦源看清周围景象的时候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只见他们身处不知名的荒山野岭中,周围都是干枯的树木和杂草。 更绝的是,他们车的周围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活死人。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些是活死人——因为他们的脚下有影子! 秦源颤颤巍巍地往车顶看了一眼,有几具摔的七零八落的尸体摞在一起,死不瞑目地歪头看着秦源。 秦源猛地扶着车门呕吐了起来。 他早上没吃饭,也只能徒劳地吐出来一些酸水,整个嗓子火辣辣地疼。 浓重的血腥味和尸臭味搅合在一起,简直是毒药级别。 同时,秦源也看清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有些清瘦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的蓝色的连体工装,两只眼睛里黑眼球占据了大部分的面积,见秦源看过来,朝他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他枯黄的手里正掐着甜甜的胳膊,然后对秦源扬了扬下巴:“去,带上那位装死的先生跟我一起走……”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想死的话。” 秦源和车里的司机同时一哆嗦,秦源去前面把司机拖出来。 司机一出来就看见周围全是血肉模糊的活死人,当即尖叫一声又要晕死过去。 秦源拼命掐他的人中:“求求你了司机大哥,你不能留我一个人醒着,等我们回去了我让我爸给你加工资,加十倍!!!” 司机体内的某些基因被唤醒,他猛地站起来朝着秦源施了一个管家礼仪:“我尊敬少爷,我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源:“……” 工装死鱼眼大叔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个手刀把甜甜劈晕,扛在肩膀上在前面带路。 秦源和努力振奋起来的司机相携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后面。 小小的甜甜被他头朝下扛在肩膀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垂在后面。 秦源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心疼,虽然甜甜可能并不在乎这一点…… 秦源正自责伤感呢,他就看见甜甜的手动了动,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秦源:…… 司机:…… 秦源:早知道就不让她刷那么多短视频了! 不知道他们要走向何方,秦源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兜里的护身符散发着热量微微驱散了一些周围的寒气。 走着走着,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宅院。 就是电视剧里才有的那种大户人家的院子,秦源他们家的都是后来翻修的现代风格,这个真的是古色古香,跟电视剧里一毛一样。 甚至……门口居然还有两个门童拿着红灯笼站在那里,脸上的腮红很耀眼。 不是,他们难道不是早晨起来出发的吗? 等秦源他们走进了一看:妈呀,这哪是什么门童啊,这分明是两个纸扎人!纸扎人的腮红能不重吗!! “少……少爷……”司机两股战战,死活不愿意再走一步:“我们这一进去,不会就到阴间了?我不会要死了?” 在前面敲门的工装男回头阴恻恻道:“不进来,我让你现在就死。” 司机:…… 秦源凑近了他小声道:“不用怕,我在地府有点关系。”我在地府有些大腿。 司机的眼神惊恐地看向秦源:我的妈呀你们富二代需要掌握的技能也太多了?还要在地下有关系? 现在这宅子他们是不得不进去,秦源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云泽他们来的快一些,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阎王,万一这人也养小鬼直接把他连皮囊带魂魄一起嚼了呢? 走进宅子,一股阴冷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人毛骨悚然。 工装男似乎真的不想对秦源他们做什么,随便踢开一间厢房的门:“你们进去待着,要是乱跑死了我就不管你们了。” “你要做什么去?”秦源问了一声。 “你要跟过来看看吗?”工装男阴森一笑:“不过知道的太多会死哦。” “那算了,”秦源靠着桌子坐下,眼睛骨碌碌一转,道:“那什么,她手上的镯子是我买的,纯金的很值钱,你要是对她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能不能把镯子还给我,我十几万买的呢……” “滚,”工装男脸上染上愠怒:“再废话连你也杀。” 秦源缩在地上不说话了,心里默默祈祷云泽快点来。 出了厢房,工装男扛着甜甜往最中央的那间房子走过去,只见房门一开,一股浓烈的烟雾就呛了出来,就连工装男都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他对着里面的人道:“大人来了吗?” 里面的房间里供奉着一座巨大的神像,面上无脸身着神袍,跟云泽他们之前发现的无脸邪神像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真的非常大。 神像下面放了好几个香炉,里面插满了香火,供桌上摆放着各种食物,前面的蒲团上跪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 “还没有,”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来了,我要走了。” 工装男把甜甜随手扔在地上:“快去,姓秦的臭小子给他们家里人通风报信了,你最好能赶在管理局的人到之前去。” “知道了,”女人的态度很是冷漠,她从蒲团上站起来,身上的黑裙落了一地,她转过身来就走。 “等等,”工装男又道:“听说妖管所有几个厉害的人物,比如那个陆终和云泽,你别死了。” “你才死了,”女人冷嗤一声,拖着长裙离去。 她走到庭院里,身影骤然破碎成无数黑色的鸟飞向天空。 房间里只剩下了工装男一个人,左右他要等的大人还没来,他的目光不禁落到了被他扔在神像脚底下的小女孩身上。 那位大人物没说要这孩子干嘛,这不是他能过问的事,但是…… 秦源的话最终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丝波澜,他的视线落在甜甜的手腕上久久不能移开。 纯金的…… 几十万…… 工装男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他使劲舔了舔嘴唇,心里的躁动越来越强烈。 没关系的? 反正大人要的只是这个小女孩,至于她身上的衣服首饰……没关系的? 工装男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蹲下靠近甜甜,他的眼睛里倒映着金子闪烁的身影。 这个是金子,是好几万,是他好几年才能赚到的钱。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送儿子去更好的私立学校,可以给老婆治病,可以…… 工装男眼睛里的血丝都在鼓动,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摸上了那个金手镯,微微一用力就取了下来。 他呼吸急促,左右环顾了几下,这才迫不及待地把金手镯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同时他的内心不断地告诉自己:做完这一次就收手,做完这一次就收手,再也不跟着他们干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随着那个手镯的摘下,甜甜的皮肤上极快的浮现出了红色的纹路,仅仅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甜甜的呼吸平静,似乎真的是被打晕了一样。 追踪到一片坟场的云泽突然抬起手来看着手里的另一个手镯:“甜甜身上的禁制被解开了。” “我去找甜甜和秦源,”陆终看了看管理局那边发过来的工作进度:“周良和玄明法师都失联了,估计宋家的情况很严重,你回去。” “行,”云泽点开地图坐标,此时也顾不上“不得在城市当中飞行”的规定,云泽给自己加了一层障眼法,直接化成青龙直冲云霄。 第179章 夜游 “大师,”周良他们按照地址一踏进宋家的宅子就感觉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之气,整个宋宅大白天死气沉沉的,一点人声都没有:“您有什么眉目吗?” 玄明法师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拂尘一甩,率先推门走了进去:“是怨灵。” 佘师师牵着她男朋友走在最后,她男朋友看上去一脸不安的样子,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师师,我有点害怕……” 佘师师拍拍他脑袋:“没关系,天塌下来还有玄明法师顶着。” 许邈看了眼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玄明法师,大师虽然是个光头,但是大师一米九且浑身都是肌肉,手里握得法杖还能兜头给人一下,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大家注意一点,”玄明法师停下脚步对他们道:“这里面有好几道怨灵的气息,但是大都六神无主的样子,可能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没出现。” 背后的那位现在还没出来,整个宋宅都快成鬼宅了,那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想了想,佘师师问:“会是混沌吗?” 周良:“不太可能,这事倒像是混沌指使别人来给我们示威,他本人没有那么容易出现。” “那里,那里有雷光,”许邈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人有可能在那边。” 四人赶紧往最中央的房子跑过去,刚到附近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在房间的四面八方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怨灵,它们在屋顶上哭嚎,在门窗上抓挠,而里面时不时传出几声尖叫。 “里面人很多,有将近一百个,”玄明法师道:“我和周良去把这些怨灵引开,你们进去看看。” 周良从身后背着的布包里拿出来一把桃木剑,左手符纸:“你左我右?” 玄明法师朝他一点头,两个人同时朝着两边出手。 周良手里的符咒一甩,噼里啪啦炸出一连串的火花,这些火花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为了吸引那些怨灵的注意力罢了,毕竟这东西是他闲的没事研究出来打算过年当烟花来放的。 玄明法师一手执法杖,单手结印,一个巨大的“卍”子闪烁着金光猛地轰向右边的怨灵,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 他们这两下彻底惊动了专心趴在房子四周的怨灵,它们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声,四肢着地成群结队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怨灵实在是太多了,周良结印的手势一收,拔腿就跑,再转头一看,一米九的玄明法师跑的比他快多了,身后坠着一群连滚带爬的怨灵。 佘师师除了蛊虫外也是从小学习功夫,她一脚踹飞两个赖在门口不走的怨灵,许邈则是对着它们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吼,将几个小怨灵冲散开来。 佘师师推不动门,只好在外面敲:“我们是管理局的员工,是你们报的案吗?我们来确认下你们的安危。” 屋里传出细碎的讨论声,似乎在犹豫放不放他们进来万一是鬼假扮的呢? 佘师师再次大喊:“是陆队和云泽让我们来的,他们去找秦源了,我有证件,你们要先看看证件吗?” 青天白日的,宋宅里昏昏沉沉一片,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一样。 里面不知道谁最后拍板下了决定,门“吱呀”一声开了。 佘师师拉着许邈迅速闪身进去,门一合上就有几个怨灵哐哐地撞上来。 佘师师从背包里掏出符纸,沿着门贴了一圈,然后拍拍手转身—— 好家伙,她就说怎么这么多怨灵围在外面,感情是进不来啊。 只见大厅里或坐或站挤满了人,在窗户、墙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贴满了符纸,怨灵虽然多,但是这里面每一张符纸都是高级货,它们要是对上不被打个魂飞魄散就是好的了。 “霍,”佘师师叹道:“不愧是云泽的好朋友,他出手好大方。” 管理局谁不知道云泽有个普通人朋友,家里好像还很有钱的那种,有人会暗地里偷偷羡慕,但是现在一看,人家云泽也没占便宜,这么多符纸,随便一张出手就是六七位数,跟贴海报似的贴了一屋子。 嘶,这得是多少钱啊? 屋里的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被鬼围住这种事,更别说外面那些怨灵已经“吱吱呀呀”又挠又叫好久了。 “您好,”宋然看上去还很淡定,也许是因为她已经经历过的原因,走过来跟佘师师握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佘师师摸着鼻子心想自己也不知道啊,但是还是要安抚一下普通人的情绪:“放心,只是出了一点意外情况,我们管理局会保护好各位的安全。” “那个……”秦源的小姨抱着儿子出声问:“秦源说有东西是冲着我儿子来的,为什么?” “咦?”佘师师凑过去看小孩,毕竟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这伙人是冲着云泽他们去的,怎么会又牵扯到小孩呢。 这一看,佘师师脸色大变:“你们不觉得小孩子哪里不对劲吗?” 小姨这一天又是惊又是吓的,也不免会忽略一些细节:“啊,不对劲?说起来他今天确实挺乖的。” 佘师师:“他是不是一直不哭不闹?” “对啊,我还担心他会被这些东西冲撞着,”小姨夫摸了摸儿子的脸蛋,道。 佘师师:“小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闹才是正常的,他这情况……” 许邈扒拉着小孩看了一圈,也看出来了,这哪里是乖巧,这分明是失魂了,魂儿都丢了,还哭闹什么。 佘师师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他们慌张的去查看孩子的状态,往屁股上甩了几巴掌,结果小孩不声不响,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失魂,怎么会失魂?”小姨非常诧异:“最近都好好地,是外面那些东西把他的魂魄带走了吗?” 佘师师摇头:“这症状有一段时间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小姨他们把昨晚突然有尖叫声的事情说了,然后还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佘师师:“你们说的黑红色的东西,方便我看一下吗?” 一边的佣人把地毯拿上来,这些都是还没有来得及去清洗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佘师师闻了闻,然后又把毯子推到许邈那边,一股血腥味传了出来,许邈打了个喷嚏。 “还有别的异常吗?”佘师师问:“一般来说失魂一定是之前遇到了什么东西,惊吓、奇怪的人、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之类的。” 小姨猛地想起来:“我之前给小宝晒被子的时候,被子上总是出现一摊红色的不明液体,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谁的被子,只晒了被子吗?”佘师师追问。 小姨回:“是的,因为衣服都是烘干后直接穿,我想着小被子晒晒太阳或许会盖着舒服一些,就只给孩子晒了他的小被子。” “鬼车,”佘师师嘴巴一张吐出两个字来。 “鬼车,是什么?”这名字听着就很吓人啊。 佘师师解释:“鬼车,又名姑获鸟,也叫夜行游女,她们喜欢在晾晒的孩子衣物上留下血迹,然后来取走孩子的魂魄。” 佘师师的表情很严肃:“如果是她,那外面的怨灵就全是她取走的孩子魂魄……那么多,夜行游女的实力……恐怕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佘师师刚想用手机给管理局报信,她眼睁睁看着手机上的信号消失,自己的消息前面坠着一个红点。 佘师师只觉得身上寒毛倒立,她拉了一把许邈,往后退着:“她来了。” “哐哐哐——” 门再次被敲响,这次外面的声音急躁且熟悉:“佘师师在里面吗?开门,大师受伤了。” 佘师师趴在门缝上看了一眼,确定是同事本人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把他们两个放进来。 周良身上的作战服灰扑扑的,上面还有几处破铜,他扶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大师踉跄着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玄明法师则看起来要惨很多,他半边僧袍都被抓烂了,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全是冒着黑血的抓痕,嘴唇也是乌黑色的,一看就是中了尸毒。 佘师师翻了翻玄明法师的眼皮,然后伸手从头发里抓出来一只奶白色的虫子放到玄明的胳膊上。 虫子在玄明法师健硕的胳膊上蠕动了两下,然后小脑袋微微抬起,张嘴就咬了下去。 昏迷的玄明法师微微蹙眉,手条件反射的想抬起来把虫子打掉,被蹲在一边的许邈眼疾手快地摁住了。 奶白色的小虫子吸啊吸,小小的身体逐渐染上丝丝缕缕的黑色,原本有些干巴的身体也逐渐圆润了起来。 直到小虫子变成一个圆滚滚的黑色小虫子,这才松开了口,慢吞吞地沿着佘师师的手指爬了上去,在她身上消失不见。 周良看着这蛊虫,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上有虫子什么的,真的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啊。 玄明法师已经醒了一会儿,他一只手扶着额头,正在缓解身上的酸楚。 佘师师站起身来,对着许邈道:“夜游行女要来了,你带着他们去里面的房间里躲好,照顾好他们。” 许邈一点头,推开一间房门招呼大家都进去。 房间不大,但是要放下这将近百人还是有些困难的,许邈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像是桃核一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手掐诀,对着屋里的众人画了一个圈。 顿时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桌子上一枚桃核大小的木头方子摇摇晃晃。 许邈也出现在了这个桃核里,对着惊慌的大家解释道:“大家不必惊慌,这是法器内里乾坤,大家不要出声,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说罢他闪身出去,把桃核揣好,然后开始在屋里设阵画符。 外面,佘师师、周良和玄明法师三人背靠背,警惕地环视着周围。 安静。 太安静了。 静的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了三人呼吸的声音,佘师师有些不安,她的手心里一直在冒汗,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感觉萦绕不去。 玄明法师坐在地上,破烂的僧袍散落开来,露出上半身结实的古铜色肌肉。他的法杖立在身前,两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淡淡的佛光萦绕在他的周围,隐隐听着似有梵声从远方传来。 周良手里的桃木剑握得紧紧的,立在指尖上的黄符突然烧了起来,他手腕一甩,无火自燃燃的黄符在空中飘荡了好一会儿才烧成一捧灰落地。 “阴气太重了,”周良沉声道:“我的预警符只要一拿出来就着,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佘师师咬牙道:“是鬼车,外面那些怨灵应该都是鬼车吃掉的孩子魂魄,她实力很强。” “居然是鬼车,”周良咂舌:“华夏都多久没出过这种级别的鬼怪了,她还抢了这么多孩子的魂魄练成怨灵,这得需要多少时间啊?为什么一直没人发现?” “我们怎么知道,”佘师师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自保,我可不像你们,我主修蛊虫,我不修符篆啊,等鬼车来了,我就是一个炮灰。” “啪——” “啪——” 缓慢而又稳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不急不躁地一点点靠近。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是有意给他们施加心理压力,一步步走的慢吞吞,好似一个温婉的小姐在走路一样。 听见这脚步声,屋里人齐齐落下冷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屏息凝神,两眼死死盯着门口。 “啪——” 最后一声落定,一道修长的影子透过门缝投了进来。 她就站在门外,与里面的人一门之隔。 玄明法师两眼一睁,眼睛里爆射出浓烈的金光,直接冲着门口射去;周良的符阵也飞了出去,他桃木剑挑破指尖, 直接凭空做符推了出去。 佘师师就地一滚,居然从腰间摸出来一把银色的手枪,对着门口“砰砰砰”就是几枪。 木头做的门直接被掀飞,无数的攻击混合着子弹冲着站在门口的鬼车而去。 电光火光雷光金光噼里啪啦地砸了鬼车一身,鬼车的身影一晃,后退了半步。 三人不敢耽误,周良提着桃木剑就上,玄明法师结降魔印周身佛光大盛。 佘师师的子弹穿过鬼车的身体,“砰砰”全都射进了后面的柱子里,留下一圈焦黑的弹孔。她咬咬牙,从口袋里翻出几枚特殊定制的子弹放入弹夹上膛射击。 她准头很好,一枪直接命中鬼车的头颅。 鬼车刚想抬脚往里走的身体一顿,伸出手扶住了一边的门框。 她缓缓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嘴唇鲜红,两只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无尽的黑夜与深渊。 只见她白洁光滑的额头上,赫然多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圆孔,周围焦黑一片,隐隐还冒着滋滋的热气,那个洞黑漆漆的,唯独没有血液流出来。 佘师师对上鬼车的视线,直接后退两步,手里的枪举得稳稳的。 鬼车咧开红唇笑了一下:“有点意思。” “小心——” 周良刚喊出声来,鬼车的身体倏然在眼前消失,直接闪现进来,抬手就掐住了佘师师的脖子。 佘师师被她掐得两脚离地脸色张红,就连握枪的手抖在微微颤抖着。 “这是什么子弹?”鬼车低头看着那把枪,正常来说普通的子弹是伤不到她的,但是刚刚佘师师打在她头上的那一枚子弹,内里居然暗含雷电之力,让她也不得不提防。 佘师师被掐的不断挣扎,握着枪的右手不断抖动,她应该是想扣下扳机,但是鬼车的手劲掐得她浑身使不上力气来,最后她猛地把手枪往周良的方向一扔,被掐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通红。 “什么东西?” 鬼车觉得手上一痛,她松开了手翻过来查看,佘师师摔在地上,拼尽全力一滚躲去了周良的背后。 鬼车抬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只见上面有一个芝麻大小的伤口,刚刚是有什么东西咬了她一口。 鬼车抬起另一只手往自己手肘处拍了一下,一边的佘师师猛地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被鬼车打死的是她养的蛊虫,蛊虫与蛊师气脉相连,都是她用血一口口喂出来的,蛊虫死了也会反噬到蛊师的身上。 鬼车甩了甩手,看样子并没有把周良和佘师师放在眼里,倒是饶有兴致地走到了玄明法师的面前。 玄明法师身上佛光萦绕,就算是她也不敢靠近,但是鬼车看玄明的眼神甚至有些厌恶:“我最讨厌这些秃子。” 说罢她招招手,数不清的婴灵争先恐后地从门口涌进来,鬼车笑了:“你是和尚,和尚不是要普度众生的吗,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这些孩子,可都是无辜的众生啊,你要杀了他们吗。” 玄明法师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并没有鬼车想看到的愤怒亦或是怜悯,里面竟然只有一片平静。 玄明法师缓缓道:“我佛慈悲,愿度苍生苦楚……” 他右手一伸,握上那根禅杖,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鬼车:“贫僧虽然是出家人,但并不想普度众生……” 他把禅杖倒提了起来:“你不必用这种伎俩,贫僧修的罗汉身,最擅以杖服人……” 说罢,他甩出禅杖,佛光裹着禅杖抽在那一群怨灵身上,轻者被抽飞出去,重者直接魂飞魄散。 他收势把禅杖立在地上,立起右掌,真诚无比地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佘师师、周良:…… 他们跟玄明法师相处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法师他擅长的其实不是法师,而是战士啊! 若贫僧讲理你不听,那贫僧也略懂一些拳脚。 鬼车笑容更甚:“有意识。” 说完,她竟然是直接朝着玄明法师攻击了过来。 周良赶紧捞起地上的手枪,右手握剑左手瞄准扣动扳机,砰—— 接连三枪,两枪打中了鬼车的腹部,一枪打中了鬼车的肩膀。 一边躺在地上大喘气的佘师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是特供子弹,你省着点用啊!” “这情况还怎么省啊,”周良大叫,弯腰躲过了玄明法师挥地生风的禅杖。 马德不愧是武僧,打起架来是敌我不分啊。 玄明法师身上的皮肤都泛着光泽,乍一看真像是罗汉下凡,他个子高又壮硕,以一力降万&&&&& 鬼车腹背受敌,身形略有摇晃,她余光看到了在地上的佘师师,抬手招来婴灵就去拖佘师师的腿。 佘师师身上能打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跳起来,直接赤手空拳地跟婴灵对上了,几个婴灵锤飞,直接飞到了院子里。 佘师师大喘气:“我日你祖宗的,你看不起谁呢。” 鬼车有些惧怕玄明法师手里的禅杖,她不敢真的跟大乘佛法硬碰硬,万一一不小心被超度了吃亏的还是她。 她就逮着周良打,周良手枪里的子弹很快就打空了,他把手枪扔给佘师师,举着桃木剑就冲了上去。 和尚和道士,也算是鬼怪的天然克星了。 周良手里的桃木剑劈在鬼车的右肩上,竟然直接削掉了她半边手臂,黑色的血撒了一地。 周良擦了擦唇边溢出来的鲜血,冷笑道:“怎么样,我这雷击木威力如何?” 鬼车此时的神情才算是正视起来,她本来的任务就不是这群管理局的人,跟他们碰上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能被拖这么久。 鬼车后退两步:“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们……” 周良咧嘴一笑:“呸。” 这时,身后许邈他们藏身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许邈身体僵直地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面具的人正用刀抵着他的脖子。 “许邈,”佘师师没忍住叫了一声。 许邈的脖子一动也不敢动,眼球在眼眶里疯狂乱转。 “看看,”鬼车捂着受伤的手臂笑了起来:“就算管理局有几个厉害的又能怎么样,你们还不是照样被这种废物拖后腿。” 被骂废物的许邈眼睛顿时就红了,要不是脖子上架了一把刀,他恐怕能现场表演个泪水漫金山。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佘师师扶着墙站着,在她的脖子处有一大圈青紫色的淤青,看着十分吓人。 面具男把刀往许邈的脖子上放了放,锋利的刀刃几乎是碰到皮肤的一瞬间就隔开了阻碍,鲜血透过缝隙流了出来。 许邈:…… 第180章 找到 “让这小子把宋家的那群人交出来,”面具男的都往许邈的脖子里又按了按,大股的鲜血溢出几乎要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许邈浑身都在颤抖,拳头紧握着,但是也没有说一个字。 “我知道你,”佘师师盯着面具男的脸突然开口道:“你是那个什么的右使。”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从这个黑衣面具男的袍子里伸出来的直接就是一把刀,就跟之前云泽说的那样,混沌的右使是一个接受了人妖改造的人类,他把手改成了螳螂大刀。 右使根本就不在乎他有没有被人认出来,推着徐邈往前走了两步:“这小子是你对象,是?我数三声,他要是不交出来,我就杀了他。” “三” “二” “……” “等等,”佘师师握了握拳,道:“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管理局的工作准则,我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就放着几百条无辜的生命不管。” 右使冷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佘师师冷静道:“我可以让他交出宋家的人,但是我有条件。” “各位,”在一边抱着臂看戏的鬼车突然出声:“这不是商量,再啰嗦连你们一起杀。” 佘师师摇头:“杀了我们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我们不说,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你们想找的人。” 佘师师说这话其实是在赌,因为本身许邈的实力算不上很强,但他擅长使用法器,身上的小东西比较多,而他的法器在主人死亡的后会变成无主的状态。 到时候他藏起来的宋家人其实都会暴露。 但是这些,外人并不知道。 右使沉默片刻:“说说你的条件。” 佘师师:“我要知道,你们跟研究院合作的项目。” 右使先是冷笑一声,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他怎么可能会傻到真的会回答。 但是他立刻又反应过来,佘师师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答案,她十分认真且专注地看着右使的反应,当右使那一声冷笑出来的时候,佘师师的目的就达成了。 “你敢耍老子?”右使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反手就把刀捅进了许邈的肩膀里,鲜血立刻晕开染红了他白色的毛衣:“赶紧交出来,我真的会杀了他。” “啰啰嗦嗦,”鬼车不屑的笑了一下,抬手就对着佘师师一掐,佘师师整个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掐的腾空而起,脸色迅速涨红,继而变得发紫。 许邈大喊一声:“放开她。” 鬼车扫了一下痛苦挣扎的佘师师,对着又把法杖提起来的玄明法师道:“你觉得是你们把她从我手里救下来快,还是我拧断她的脖子快。” 许邈整个人在右使的钳制下剧烈挣扎,完全不顾那刀没入骨肉之中,两眼通红。 佘师师两手捂着脖子,被那股力量掐的大脑嗡鸣作响,她对着许邈摇了摇头,看着许邈泪水滚滚而下。 突然,天空一声炸雷响起,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雨声,都打的雨点敲在窗户、门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鬼车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手一招,佘师师整个人如同被牵线的木偶一样飞向鬼车。 就在鬼车即将钳制住佘师师的时候,从大敞着的门外吹进来一股带着水汽的微风,这湿润的风吹在鬼车的手腕上,下一秒就附着上了青色的烈焰,直接顺着鬼车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爬到了她的脖颈处。 鬼车当机立断,撤回手来斩断自己的一条手臂,这才没让这滔天的大火烧到脖子上。 那一截手臂断掉后自半空中就化为了齑粉,鬼车警惕的盯着门外:“谁?” 一看到那漫天的青色火焰,右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云泽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导致他现在就只是看到云泽的本命灵火也会害怕地发抖。 他果断地掐住许邈的脖子,拖着他就要翻身从一边的窗户逃走。 窗户被踹破,右使迎面撞上了云泽的脸。 云泽身上雨气弥漫,脸色有些冷:“去哪里?我送送你。” 右使只觉得自己断掉的那只手臂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转身想去寻找鬼车的支援,没想到这厮察觉到大事不妙,竟毫不犹豫的逃走了。 右使把许邈挡在自己身前:“我警告你们,要想他活着,你们最好别动我。” 云泽歪着头看他,语气有些惋惜:“有没有人说过,你跟你们那个左使比起来,你简直是个草包?” 云泽身后金光一闪,那条鞭子几乎是瞬息间就缠上了右使的脖子,狠狠把他往后一拉,右使整个人被拽飞出去,“砰”地一下砸在墙上。 金色的鞭子化作绳子,把他牢牢捆在墙上。 云泽拎着许邈带了进去,抬头看向远方:“跑了一个。” 许邈身上血还哗啦啦淌呢,一步三个跟头地爬到佘师师身边,颤抖着探着她的鼻息,被佘师师一把抓住了手腕。 佘师师被喂了药,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声音嘶哑:“还没死呢,先别急着哭丧。” 许邈“嗷”地一声抱着佘师师的大腿就开始哭。 “哎,先别哭了,”云泽拍拍他的肩膀,喊道。 许邈泪流满面的转过头来:“这位先生,你刚刚拍我伤口上了。” 云泽:“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云泽:“宋家人呢?” 许邈接过周良递过来的符纸往自己身上一贴,先把血止住,然后把法器放进云泽的手里:“一百多个人,现在这场景,有些不太好放出来。” 是啊,现在这场景……门烂了,窗户也烂了,墙还破了个洞。 云泽点点头:“谢谢你们。” 玄明法师又披上了他那碎成一条一条的袈裟,双手合十:“都是为人民服务。” 总觉得大师应该还说点别的的。 云泽找了个地方把人放出来,让周良他们来安慰人,他去找右使。 结果被鞭子束缚的原地只剩下了一个稻草人。 许邈正靠在墙上给佘师师处理伤口,看见云泽来了立刻告状:“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黑黑衣面具人突然干巴,然后掉了一层皮,就变成稻草人了。” 云泽也不意外,毕竟混沌手底下的人很擅长金蝉脱壳:“他有没有说找这些宋家人做什么?” 许邈摇头:“没有。” 大张旗鼓,不惜带了一个厉鬼和混沌之下的得力助手之一,只为了抓一个凡人?抓谁? 云泽正思索着,门外跑进来一对夫妻,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 秦源的小姨跑到跟前膝盖一软就要给云泽跪下,被云泽伸手扶住了:“出什么事了?” 秦源的小姨夫抱着孩子落后半步,把孩子举过来道:“刚刚这位道长说我儿子失魂了,云先生您能给看看怎么回事吗?” 夫妻两个人眼含希望地看着云泽,云泽低头看了一眼孩子,魂魄确实不在身上,但是这追查魂魄去向确实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这时候周良追过来了:“我能算,孩子的八字给我一下。” 小姨报了儿子的八字,云泽在旁边发出一声轻轻地疑惑。 周良正算着呢,听他有疑问,抬头看他:“怎么了?” 云泽道:“这个八字,有点耳熟,”说着他看向小姨:“你们家有谁的出生日期和你儿子差不多的吗?” 小姨先是一愣,一时没想起来。 这时宋然(秦源姐姐)扶着老太太走过来了,老太太看了看躺在襁褓里不哭不闹的孩子,又对着云泽道:“是有一个,除了出生年份不同,日期都是一样的。” “谁?” “秦源。” 云泽:…… 他就说怎么耳熟。 宋然看着云泽:“云先生,您也知道我弟弟他的命格有些特殊……” 云泽摆手让周良不用算了:“我知道该去哪里找了,你们先在这里安顿好他们,我走一趟。” 周良闻言顿时放下手,开始给局里报告消息。 云泽风驰电掣地来了,又风驰电掣地走了。不过这一趟倒是让他知道了个关键的消息: 混沌要找的人,是秦源。 但是因为秦源从小有些问题,就一直在找大师看算,现在又跟云泽待在一块,命格多多少少被掩盖了一些,混沌就找到了与秦源命格相似同是宋家人的小姨孩子的身上。 但是,秦源却真真实实正在鬼车的老巢呢! 秦源哆哆嗦嗦弹出个脑袋来往外看,司机大哥跟在后面也伸出头来看。 司机大哥:“少爷,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秦源猛吸鼻涕:“没有。” 司机:“少爷,那咱们就乖乖在这里待着吗?” 秦源裹了裹身上穿的羽绒服:“不,乖乖待着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那咱们跑?” 秦源:“我不知道往哪里跑啊!” 司机大哥握着秦源的手,诚恳道:“大家一直都说少爷是个有福气命好的人,要不,您就遵从本心走走看,万一就出去了呢?” 秦源心一横,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他握着司机的胳膊,司机也抓着他的胳膊。都拿对方给自己壮胆:“那……那我走了?” 司机:“走……走……” 秦源大着胆子迈出了一条腿,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秦源信心剧增,开始拉着司机在这座宅院里走了起来。 秦源一开始还怕自己被发现,结果他跟司机转了十多分钟,发现除了门口的两个纸扎人门门门童外,这座宅子里居然没有别人。 只不过这宅子真的很大,又加上雾气浓厚,秦源他们两个人没一会儿就迷路了,正满院子乱转时,两个人也不知道踏进了什么地方,眼睛的场景一换,竟是来到了一个花园里。 秦源倒吸一口凉气:“谁家好人把坟头堆家里啊!” 只见在这座宅子的花园里,除了假山、树木池塘外,居然还有一个坟包。 司机腿软的跟面条一样:“少爷,要不……咱们走。” 秦源却胆子大了起来,他上前去看那墓碑上的人名:“亡妻苏艳艳之墓……” “苏艳艳是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没有分析出来什么有用的剧情,只好手挽着手离开。 好在他们在花园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木门,两个人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打开那扇木门。 门一打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荒郊野岭,树木干枯泛黄,裸露的岩石泛着一股死气,十分荒凉。 “我的娘咧,这是哪儿啊?”司机目瞪口呆。 秦源把口袋里剩下的唯一一张护身符塞进司机的手里:“这个你拿着,快跑,不要回头。” 司机愣神间被秦源推出了院子,他拉着秦源的胳膊:“少爷,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秦源摇摇头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我要去找甜甜。” 总归甜甜现在只是一个小女孩,万一那个工装男并没有被金钱蛊惑,没有取下甜甜手腕上的禁制呢? 左右甜甜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落入对方手里的,秦源不能就这么扔下她走了。 司机还想说什么,秦源用力合上了这扇木门,霎时间,眼前高大的宅院消失不见。 就像是一场海市蜃楼,要不是手里的符还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热量,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转身,司机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面如冷霜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司机两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对不起了少爷,看来我们是没有缘分再见了。 呜呜呜怎么刚出来就要被杀掉了啊。 陆终正在寻找入口,冷不丁看到个生人在坟地里乱转,他想问问对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结果这人居然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跪下了。 陆终:??? 陆终皱眉往旁边挪了一步:“你是什么人?” 司机声音带着哽咽:“将死之人。” 陆终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吓到了,也就没揪着问,而是看向了他手里的那张符。 他认得这符,是云泽画的,上面还沾染着秦源的味道。 陆终:“你跟秦源一起的?他去哪里?” “少爷?”司机抬头:“你认识我家少爷?” 陆终:“别废话,再晚一点他被鬼吃了,就是你家的死少爷了。” 司机哆嗦着腿站起来,指着身后道:“刚刚,少爷在那里开了一扇门,他把我推出来,门就消失了。” 陆终:“继续。” 司机就把他们这一路上以及在宅子里找路的事都说了,还说:“这边是花园的方向,有个坟,坟里的的人叫苏艳艳。” “这个拿着,”陆终给了他一把铜钱:“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不能回头,无论谁叫你喊你说什么都不能回头。要是回头,你只能下地府投胎了” 司机死死握着那一把铜钱:“那,那什么时候我能走出去?” 陆终点点他手里的铜钱:“等这些不再发烫之后。” 后知后觉的,司机才感觉到这一把铜钱有些烫手。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司机疯狂鞠躬:“请大师一定要把秦少爷救出来啊。” 不然秦少爷口头上答应的涨十倍工资这事就没人知道了啊。 陆终摆手,在司机说的方向结了个印记,一掌拍下去,司机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呢,面前高大的男人就消失在了他面前。 司机咽了口口水,抓紧了手里的铜钱,头也不回地顺着陆终指明的方向狂奔。 秦源关上门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就是那种中二少年热血番里的主角,把队友送出去,然后一腔热血的回去救朋友。 但是…… 这一腔热血在秦源转身的一瞬间就凉了。 面前是一个全身上下都裹在斗篷里的人,连脸都看不清。 对方不知道在他身后看了多久,在看到秦源转身的那一刻,突然道:“我,对你有点印象。” 秦源整个人都僵住动不了了,他感觉面前这人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杀死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迟迟没有动手。 黑袍人看着秦源就像看一个好玩好逗弄的玩具一样,突然笑了,声音低哑难听:“有趣……且留你一条命……” 就在黑袍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妖力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黑袍人骤然消失在原地,根本看不清是怎么离开的。 秦源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陆终的身影赶到,眼泪直接就出来了:“陆哥……呜呜呜……” 陆终皱着眉看着刚刚黑衣人待过的地方:“刚刚,这里还有谁?” 秦源一看见陆终就觉得稳了,腿也不抖了声音也正常了:“是一个裹在黑袍里的人,听声音大概是个老人?挺难听的。” “老人?”陆终没找到能与之对应上的人选:“藏头缩尾,故弄玄虚。” “对了陆哥,”秦源道:“甜甜,甜甜有危险,咱们快去救她。” 陆终拎着秦源的领子,直接跳上屋顶,快速寻找起来。 秦源连过山车都不敢坐,这冷不丁体验上了轻功的第一视角,吓得哇哇大叫。 陆终在最大的那间房前落地,秦源跪在一边干呕。 面前的房子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秦源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陆终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别,”秦源现在可怕落单了,别一转头又是那神秘的黑袍人:“我跟你一起去。” 陆终没再说什么,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霍——” 秦源望着面前巨大的神像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供奉的是谁啊?鬼也会供奉神像吗?” 陆终的视线从神像的脸上移开,抬脚走向后面,秦源也赶紧跟上。 房间里常年点香,一片云雾缭绕的,还很呛鼻。 这股香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显得无比诡异。 陆终转过去,只看到了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秦源惊呼一声:“就是他绑我们来的……” 地上的尸体赫然是那个工装男,他身上的皮肤完好无损,但是七窍流血,地上也全是血,难以想象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终在工装男的身上摸了摸,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细细的金镯子:“甜甜的禁锢解开了。” 秦源看看镯子又看看地上的工装男,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爬上了后背—— 这人,不会是甜甜杀的…… 可是,甜甜杀他,是因为他做坏事了啊…… 秦源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死人,心态有些崩溃。 陆终往他后背拍了一把:“不是甜甜杀的,他死于心魔。” 说着,他踢了工装男一下,只见原先被遮住的另一面也露了出来。 只见工装男的两只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舌头伸的老长——他是被自己掐死的。 应该是甜甜对他用了某种幻境,这怎么能不算是自杀呢。 秦源被拍回来了一点血色,愣愣地点头,跟在陆终的身后往前走。 甜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这屋子除了大门,就只有往里面走这一条路。 陆终带着秦源走过一条长长地走廊,墙面上的烛火明明暗暗,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有时候秦源都会恍惚,这些影子是不是活过来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石头大门,此时已经被暴力破坏,散落在周围的碎石上有隐隐约约的血迹。 陆终往里面走,刚靠近,一股糜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熏一个仰倒。 秦源再次干呕起来:“陆哥,这,这里面是什么啊这么臭?” 陆终的视线穿过黑暗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门里是一个空旷的洞,在洞的四周围着一圈符篆,血红的符被一条绳子串成一串围在中间的那个大坑的周围,坑很深,很深。 在洞穴的边边角角,有瓦罐、用过的符纸、刀子,还有堆成小堆的白骨。 “就到这里,”陆终往秦源脑门上贴了张隐匿符:“别出声,等我出来。” 里面的味道实在是太恶心,秦源也不想往里走了,就乖乖找了个角落蹲着当蘑菇。 陆终走了进去,脚边提到了一根腿骨,他飘起来,直接越过黄符到了最中间的那个大坑面前。 这个坑里—— 密密麻麻全是尸骨!! 有的已经腐烂只剩下森然的白骨,有的却是正在腐烂,上面毒虫肆意啃咬,吃的面目全非。 第181章 菜菜,捞捞 陆终往里面走,一路上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白骨,但是并没有发现甜甜的影子。 走到头了,最里面是一个阵法,旁边还有一张白骨垒成的座位,周围还有一些新鲜的血液。 “滴答——” 有一滴鲜红的血液从上面落下来,砸在白骨座位上,拉出一道红色的印记。 陆终抬头看去,看到了两只在黑夜里都在发着光的……红色的眼睛。 陆终迅速后退几步,只见那红眼睛的东西像一只壁虎一样灵活地跳下来,直冲着陆终的面门而去。 失去理智的低吼从她的嗓子眼里放出来,陆终瞳孔一缩:“甜甜……” 甜甜眼睛红的像血一样,嘴边还有可疑的红色痕迹,四肢趴在地上,早上刚刚被秦源扎好的头发现在劈头盖脸地散着,已然是一副厉鬼的样子了。 陆终叹了一口气,甜甜现在还小不能控制体内的力量,导致力量会反噬她自己。 他对着地上的甜甜伸出手,掌心有莹绿色的光点散落,甜甜警惕地后退几步,爬到了白骨座椅上,那双眼睛里冷漠没有半点感情。 如果是云泽在这里的话,他可能会选择揍一顿再好好哄哄。 但是陆终终归是不一样的,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心软一些。 甜甜的耐心耗尽,猛地朝陆终扑了过来,带起的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陆终伸手把她牵制住,甜甜的双手不住地在他胳膊上抓挠,但是都无法破开陆终的防御。 陆终单手把她贯在墙壁上,一只手点到她的眉心,短暂的压制住她的凶性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那个金镯子,又重新套到了甜甜的手腕上。 几乎是一瞬间,甜甜眼里的红色褪去,变成了普通小女孩的样子,然后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陆终抱着甜甜走出来的时候,秦源却没有在原地,陆终认命地又去找秦源,不知不觉已然成了操心的命。 秦源本来是打算蹲在洞口等着陆终出来的,但是他看到了个穿黑色裙子的女人,这女人少了半边胳膊,血淅淅沥沥地滴了一路,她路过洞口并没有发现秦源,反倒是秦源仗着对方发现不了自己,悄悄地跟了上去。 鬼车的目标并不是那个盛满了白骨的洞,她在洞边的石头上操作一番,从旁边打开了一扇门,鬼车走了进去,秦源眼看陆终还没出来,咬咬牙也进去了。 好在他还是有些脑子在身上,沿途都做了记号。 他们进了一条幽深的通道里,这里面没有灯,又窄又长,压抑的秦源有些难受。 整个通道里连脚步声都没有,秦源冷汗一直往下淌—— 他走路没声是因为陆终给的符咒,那么面前的这个女人走路没声……岂不是鬼? 好得很啊秦源,你现在都敢一个人跟踪鬼啊。 秦源心跳地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陆终给的符,同时不断地祈祷陆终和云泽找到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秦源的心里压抑着一股怨气的时候,面前终于露出来了一束微末的光。 秦源打起精神来,愈发小心地跟着鬼车。 面前的石门打开,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座农村小院里。 鬼车推门出去,外面零星坐着几个人,看到她也见怪不怪的样子。 鬼车从怀里拿出来了什么东西,问那几个人:“主上呢?” 有人回道:“在里面等你呢。” 鬼车点头,推开一扇木门,往前院走去。 秦源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来,发现居然有了信号,他不敢打电话,只得给云泽发短信,并且翻了个定位过去。 鬼车进了左手边的一间房子,秦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里面还是那座巨大的无脸神像,面前香火茂盛,蒲团上坐着一个浑身都包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 秦源觉得有些眼熟,他正想走近去看看,只见那人动了。 他转过来时,秦源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只见这人居然没有五官,只有一团黑色雾气组成的人形裹在黑袍里,怪不得穿的这么严实。 好像跟他在鬼宅花园里碰到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鬼车拿出一个瓶子来:“主上,我把他带来了。” 混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伸出了手,他打开瓶子,只见里面飘出来了一缕白烟,然后在空中不断地组合。 混沌:“这边是宋家的小子?这么小?” 鬼车垂头:“从八字推算,是他。” 一边的秦源惊骇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白色的,是魂魄,这分明是他小姨的儿子!!! “什么人!”混沌周身气势一禀,抬手对着秦源的方向挥了挥。 秦源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击飞出去,直接砸倒了墙边放着的一堆蜡烛架子。 秦源暗道不好,被发现了,他这是偷偷跟到大boss老巢来了啊! 混沌看清他样貌的时候冷笑一声:“夜游女,你竟然也有被区区一个凡人跟踪的一天。” 鬼车看到秦源的时候面色不太好:“他身上带了藏匿气息的符……” “我记得你,”混沌并不关心鬼车的解释,他缓缓起身,踱步到了秦源的面前。 秦源被浇了一个波蜡油,烫的斯哈斯哈的,看混沌站起来了,他忍不住往后退:“呃,那什么,我说我只是迷路了,你们信吗?” “你是跟着云泽身边的那个凡人,”混沌看他的眼神十分冰冷,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秦源提高了声音给自己壮胆:“你……你也知道……我是云泽身边的人啊……他,他一会儿就来接我了哈哈,我要不出去等他……” “出去等?”混度似乎是笑了一声,然后抬手拉过那个飘在半空中的透明魂魄,见秦源的神情变了一下,他问:“你认识他吗?” 秦源的眼睛往小孩的身上看了一眼,咽了口口水:“不,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吃小孩吗?” 云哥;陆哥救命啊,再不来我就跟我弟被当成下酒菜了啊。 “不吃也行,”混沌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源,突然道:“要么,你来换他,怎么样?” 秦源嗓子发干:“那,那我过去,你要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混沌说:“我说了,你就不换了吗?” 秦源感觉到自己的右小腿在抽筋,但他还是往前挪了一步:“换,你,你发誓……” 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混沌抬手就放出一条黑色的触手缠上了秦源的脖子:“孩子,别太天真,我就是,说着玩的。” 秦源被这黑色的触手缠绕地喘不上气来,就在混沌想要直接拧断他的脖子的时候,从秦源的身上突然亮起了一道金光。 这金光直接把混沌的触手烧灼殆尽,他整个人“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秦源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怎么会……”混沌看着自己被烧断的一根触手,看向秦源:“你是何人?” 秦源:“咳咳咳咳——” 混沌喃喃自语:“好厚的功德,夜游女,他是谁?” 鬼车也不知道啊,她皱眉:“您不是说他叫秦源,是跟云泽一伙的吗?” “不,秦源,”混沌思考着,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是他一直躲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也不知道秦源的什么身份。 “功德身,”混沌冷嗤一声,他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但是这并不碍着他杀了这个毛头小子:“原来是个老好人,怪不得愿意舍身救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混沌的阴阳怪气都要溢出来了。 秦源爬起来,他并不关心什么是功德身,他只知道再不救弟弟,他就要被当成下酒菜了。 “你很在乎这个,”混沌伸出手来掐住半空中虚弱的魂魄:“怕我杀了他?” 秦源不说话。 “我本来以为功德身很难找,”混沌有些满意地看着秦源:“没想到今天还送上门来一个。” 找功德身干什么?当十全大补丸? 混沌的手在小宝(秦源小姨是这么喊的)脸上抚摸着:“那我就先吃了你……” 秦源失声喊道:“别……” 混沌转过头来,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实在有些可怕:“嘘,下一个就是你。” 说着,他的手指甲掐进了小宝的脸里。 不对…… 混沌突然看向这个婴儿的魂魄,质问鬼车:“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鬼车也不知道,她就是根据条件去找的:“宋家,生辰八字也对上,他不是功德身吗?” 混沌把小宝随手一扔,秦源赶紧去捞住抱在怀里。 混沌:“谁查的八字,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门外就进来个人,正是先前在后院见到的那些人之一。 这人进来就跪下了:“主上饶命主上饶命,我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 说着他“砰砰砰”开始磕头。 混沌:“你是如何找到这个人的?” 跪在地上的人道:“我百度的……” 秦源:…… 混沌挥了挥手,那人直接飞出了院子,不知道砸哪里去了。 “废物。” 混沌一挥袖子,把视线落到秦源的身上,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难道是你?”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老不死的,”外面传来一声高喝,声音的主人眨眼就到了眼前。 秦源激动的眼泪再次流出,抱着小宝连滚带爬地过去,躲在云泽的身后:“哥啊啊啊他要吃了我啊啊啊……” 别的先不说,先把状告了。 云泽看了眼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宝:“你出去等。” 秦源乖乖出门,碰到了同样抱着孩子,把院子里一群人捆起来的陆终。 陆终把甜甜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对他招手:“过来,生魂不宜离体过久,你弟弟尚幼,本来魂魄就不稳。” 秦源把小宝交给陆终:“那怎么办啊,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陆终拿出一块品质上乘的玉佩来,掐诀引着小宝的魂魄进了这块玉佩里:“玉能温养魂魄,你戴在身上,回去后给他还魂。” “哦哦,”秦源两手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砰——” 一声巨响,把秦源吓得一哆嗦。 只见前院的屋顶破了个大洞,混沌舍弃了那身无用的黑袍,直接就是一团黑色飘在空中,看样子十分生气。 云泽随后也踏上了房顶,他手里的鞭子上还拴着一个人——正是鬼车。 混沌硬接了云泽一记灵火,顿时又散成漫天雾气。 云泽追也不追,他先是进去一拳把那座神像砸成了齑粉,然后才拖着鬼车去找陆终。 云泽把鬼车往旁边一甩:“不是本体,是投影。” 陆终道:“也是,料他现在也不敢用本体出现。” 云泽挠头:“里面有无脸的雕像,我猜测混沌是可以通过这些被供奉的神像来回穿梭的,回去后让局里排查排查,到底是谁在信这种邪教。” 云泽愤愤地踩了鬼车一脚:“说了新中\/国不能再信这种邪教,怎么回事!” 可恶的混沌,简直是耽误这个世界科学进步! 鬼车被一脚踩断了小腿,发出一声尖叫。 她都已经是半个鬼王了,居然轻易地被这人踩断了腿? 鬼车原本只是在宋宅里与云泽打过一个照面,她察觉到危险就立刻跑了,压根没想到此人的实力居然强悍到了这个地步。 “哦,还是有收获的,”云泽提了提鞭子,把一头扔给陆终:“夜游行女是,一身血腥气,没少造杀孽。” 陆终抓住那条鞭子,鞭子的把柄是碧蓝色的,跟云泽的鳞片一个颜色……或许就是云泽的鳞片。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大杀器,据说上能杀神下能诛鬼……触手一片温凉。 陆终收紧了手,使劲一拽,鬼车就擦着地面飞了起来。 陆终面无表情地挥着鞭子在地上甩了几个回合,这才拿出专门抓鬼的锦囊把她收了起来。 “怎么,她惹到你了?”云泽凑上前问。 陆终方才分明就是在泄愤。 陆终点头:“甜甜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都是她的错。” 云泽低头看着昏睡不醒的甜甜,感受到了她身上现在还汹涌不止的戾气:“这……回去多刷刷牙。” 陆终给管理局去了信息,让人来收尾一下这里和之前坟地里的鬼宅。 “还找找吗?”陆终问。 云泽摆摆手:“我看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鬼宅那边有什么吗?” 陆终进去后还没来得及多看看,就追了过来:“鬼车弄了一个万鬼窟,这事要请黑白无常来收拾,戾气太重,其他鬼差处理不了,别处……我还没看过。” 一边的秦源举手道:“我转了,我在宅子里转了一圈,除了院子里有个坟,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哦对,有个工装男绑架我们去的,他好像已经死了……” 云泽思考片刻:“再走一趟,万一落下什么线索。” 陆终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几人又回到了鬼宅。 从通道里走出来,云泽远远就看见了那座巨大的神像,忍不住呸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设神像供奉。” 陆终已经蹲在地上查看凉透了的工装男,喊云泽道:“之前调查的市博物馆不是有一个失联的管理员吗……” 云泽走过来看了看那张七窍流血的脸,然后调出手机里的照片对比了一下:“是他。” 宁婧琬突然开了灵智不是意外,是这人身上带着混沌的气息,刺激到了无意识的宁婧琬。 “他是不是被寄生的,”云泽托着下巴推测道:“之前混沌撒了很多种子。” “我让人去查,”陆终抬手也把这个管理员也收了起来,几人又在周围找了一圈,又去看了秦源说的坟。 “苏艳艳,应该是鬼车的名字,”陆终道。 “说起来,鬼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秦源不解,这分明就是个人形的鬼,为什么叫鬼车? 云泽说:“你可以叫她夜行游女,因为她喜欢半夜抱着孩子在外面游走,还吃小孩。” 秦源把手里的玉佩握紧了一些,听到“吃小孩”这三个字,他猛地想起来,说:“混沌说,他找我弟弟是因为他是功德身,然后找错了,还说我是功德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弟弟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着秦源懵懵懂懂地样子,云泽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傻孩子,他们找的不是你弟弟,是你啊。” 秦源:??? 秦源:“啊?为什么?” 云泽:“你跟你弟弟的八字太像了,他们找错人了。” 秦源:…… 秦源惊恐:“那不就是说,我以后随时会被混沌抓去吃掉?” 云泽看着他:“他说要吃了你?” 秦源摸着鼻子:“大概有这个意思?难道我是十全大补丸转世,或者我是人参精吗?” 云泽:…… 孩子单纯一点,挺好的。 但是这事混沌迟早会知道,早点跟他说了,还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云泽说:“你爷爷比较清楚这件事。” 秦源似懂非懂,想不明白的事就先不想了,秦源开始缠着云泽要新的符。 这一趟下来,他狗狗祟祟攒的符纸全用完了,现在就是很没有安全感! 几人出了鬼宅,七拐八拐终于走上了人间的路,秦源看到周围挂着雪花的树枝,差点又流出眼泪来。 他终于回到人待的地了。 “滴滴——”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顺着声音来源一看,只见一辆车身上沾满了碎肉和血渍的路虎一路疾驰而来。 看着那熟悉的车牌号,秦源眼眶微微发热。 路虎以一个丝滑的漂移在他们面前停下,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身影猛地窜了出来,紧紧抱住了秦源的大腿。 “我就知道少爷福大命大啊啊啊啊!” 司机大哥很是激动,秦源拉了三次才把人拉起来。 秦源握着司机大哥的手:“你没事,太好了!” 司机大哥真情实感:“少爷您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十倍工资还活着!!! “恩人们请上车,”司机殷勤地为云泽打开车门,恭敬道。 云泽看了一眼这车的惨状,犹豫道:“你从哪开过来的?” 附近是一个小镇,现在是大中午的,路上有很多人。 司机拍着胸膛:“从附近的荒山,放心,我认识路。” 这不是认识路的问题啊! 云泽幽幽道:“你顶着这一车的东西,路上没有遇到警察吗?” 司机的表情一僵,看向车周围—— 车顶上挂着的一条胳膊,车缝里夹着的头发,玻璃上的血迹…… 司机表情惊恐。 不远处,出来警笛的“滴呜——”声。 云泽:…… 他,好像刚出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抱头蹲下!” 十几辆警车疾驰而至,下来了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警,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在路虎边上沉默地四个大人一个小孩。 为首的警察穿着防弹衣,手持手枪,大声呵道:“蹲下,把人质交出来!” 云泽看看躺在陆终怀里睡得正香的甜甜,长叹一口气:“陆终啊,我好像跟警局特别有缘啊——” 陆终默默地把甜甜放到地上,他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证件,而且现在这场面确实有点不好解释。 他拉着云泽后退两步,然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手里没有武器。 一群警察拿着盾牌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迅速把他们摁在地上,掏出手铐就拷。 陆终常年的战斗素养让他差点条件反射地给身后的警察来个过肩摔,被云泽一把摁住了。 身后的警察以为云泽要反抗,又上来了三四个押着他,十分粗鲁地把他拷上了。 周围已经有行人在窃窃私语了,警察拿来四个黑色的头套给他们套上。 云泽再次叹气:…… 这算工伤吗? 陶主任正在给玄明法师看伤口,随意地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主任,陆队他们被派出所抓了……” 常印疲惫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被抓?” “绑架,杀人……” 陶主任:“……哪个派出所?” 常印:“隔壁的隔壁市,距离咱们有三百多公里。” 陶主任发出崩溃的吼声: “……捞啊,赶紧去捞啊!!!!” 第182章 回家 最后是常印和丹朱带着忘尘粉去捞的人。 毕竟这事牵扯甚多,不太方便详细解释,他们干脆决定直接模糊掉警察和围观群众的记忆,然后从警局大摇大摆的把人带走了。 但即便如此,云泽他们还是在警局待了一晚上。 这还是云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蹲大牢。 他们四个人被分别关在派出所的隔间里,里面设施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上厕所的地方,甚至门都是玻璃的,通过外面是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云泽坐在硬硬的床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在跟陆终闲聊。 云泽:“你好淡定,是不是习惯了?” 陆终点头:“外勤出多了容易被抓。” 有些地狱了就是说。 晚上刑警队的人轮番来审了他们好几次,甚至还想用疲劳战术来击垮他们的精神状态。 第一个崩溃的是司机大哥,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本来心神惶惶,被警察一吓,顿时把所有的经过都说了。 但很显然,没有一个信的。 负责审讯他的警察观察着司机有些发黄发白的脸色,出门吩咐检验科的来给他们检查一下是不是吸毒了。 于是就有警察试图来收集云泽和陆终身上的物品拿去检查,但是无论是尿液、血液、唾液亦或者是毛发,这东西一去到实验室,分分钟检查出来异常啊。 云泽用了障眼法,往杯子里装了水,没办法,尿是不可能尿的谢谢。 还好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常印他们就来捞人了。 一捧忘尘粉下去,知情人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司机在常印的搀扶下从大门走出警局的时候还一脸恍惚,紧张兮兮地抓着常印的袖子:“这位大哥,我们这是越狱吗?越狱被抓回去不会要枪毙?” 常印被他缠的实在是烦了,直接把装着忘尘粉的瓶子往他鼻子下一伸。 青灰色的烟雾飘出来,呛的司机打了个喷嚏,眼神逐渐清明:“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 常印直接把人打晕了:“很好,收队。” 秦源看着昏过去的司机,心里暗悱:这下他该以什么借口让他爸给对方加工资? 回程的时候没有走正常的途径,毕竟他们来的时候就没走阳间的路,没有出市的记录,那他们飞回去也没什么问题。 这还是秦源第一次尝试这种神奇的法术:缩地成寸。 一阵天旋地转间,他们就到了宋家老宅的门前,“凶器”路虎血迹斑斑地停在门口,秦源扶着墙整个人有些虚弱。 “走,”云泽拍拍秦源的肩膀:“你爷爷他们都到了。” 马上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秦源有些紧张起来。 陆终抱着还没醒的甜甜,在一边给常印交代任务。 常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是,你,你,他……” 他看着小女孩,又看看陆终和云泽:“你俩生的?” 陆终直接给了他一脚。 常印灵活躲过,凑上去看:“她是人?是妖?是鬼?是鬼,身上戾气有些重,从哪弄来的?备案了没?上户口了吗?” 陆终:“都没有,黑户。” 常印:“你这算是,知法犯法。” 陆终:“你去查查市博物馆失踪管理员的家庭成员,最近接触了什么人。” “行行行,”知道陆终在转移话题,常印摆摆手:“她有名字吗,下次给她带礼物。” 陆终的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叫甜甜。” 常印牙都要甜掉了,摆摆手带着丹朱走了。 叫甜甜~~~ 陆队突然很人夫啊! 常印顺便把司机带去了医院,现在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云泽已经进去了,陆终也跟在后面进了宋家。 宋家人都不愿意被模糊记忆,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也就没有强求。 此时秦家爷爷和宋家奶奶正坐在一起喝茶,室内的氛围有些压抑。 毕竟家里丢了两个孩子和一个司机,还是被灵异事件拐走的,他们有再多的钱财本事在此时都显得如此的无能为力。 宋家的佣人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秦小少爷,秦源就一阵风一样跑去了前厅,并大喊:“姥姥!小姨!妈!姐!我回来了——” 听着秦源如此中气十足的喊声,屋里的两位老人“腾”一下就站了起来,一群人开始往外涌。 秦源赶紧往里推:“没事嗷,没事,我把小宝也带回来了。” 小姨激动地问:“在哪里?” 秦源拿出了玉佩:“陆哥说玉养魂,小宝现在在这里面。” 小姨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玉佩,没敢接,问道:“那,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云泽和陆终迟了半步才进来,给他们留出了一些时间。 看见云泽和陆终,秦老爷子大步走过来,直接就是一个要跪拜的动作,云泽眼疾手快的把他托住了:“秦先生不必如此。” 秦老爷子摇头:“多谢云先生、陆先生救了他们,这份恩情,实在难以报答……” “都是朋友,”云泽道:“再说,这次秦源他们确实也算无妄之灾,也是我们连累的。” 秦老爷子摇头:“不论如何,以后二位要是有用得到在下的一条,我秦家定全力以赴。” “嘿你这老头子,”宋姥姥在秦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好话都让你抢先说了。” “多谢两位先生,”宋姥姥笑的和蔼:“听小源说,甜甜是云先生的孩子?” 云泽一点头。 “没想到云先生年纪轻轻,居然早早成家,”宋姥姥叹道:“说金银钱财也是俗气,以后若有需要,我们宋家也会全力以赴。” 云泽只得点头接下这个感谢:“先进去,我们还要为孩子还魂。” “哦对对,”宋姥姥赶紧转身,让出来了路。 陆终和秦源去里面的房间为小宝还魂,云泽坐在一边喝茶,手指敲了敲茶杯,问秦老爷子:“关于秦源的身上的秘密……” “这次出事,是跟这个有关系吗?”秦老爷子紧张了起来。 云泽点头:“确实,而且,秦源现在需要知道真相,我们一会聊聊。” 秦老爷子长叹一口气:“罢了,左右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现在护不住他了,往后还要仰仗您与陆队。” 现在大厅里就只剩下了秦源的母亲,宋姥姥和他的小姨。 小姨正紧张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生怕一会儿传出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很快,秦源就抱着小宝跑出来了,他把孩子往小姨的怀里一送:“好了,但是最近注意休养。” “那要怎么修养?”小姨和小姨夫问。 陆终把原先用来养魂魄的玉佩放到了小宝的被子里,小宝还在昏睡,但是手一挥就握住了玉佩,牢牢地不松手。 陆终道:“注意保暖,晒晒太阳,最近少去人多的地方,尽量让他待在阳气足的地方,这玉佩能温养魂魄,就让他带着。” “这多不好意思,”小姨夫赶紧拿出手机来:“玉佩多少钱?我们买了。” 陆终沉思片刻:“不记得了,不重要的小玩意罢了,送给他当玩具。” 小姨夫半信半疑地收下,但是现在陆终他们显然还有别的事要谈,就暂时按下不表。 等到后来有一天,有个珠宝鉴定师来他家做客,看到了小宝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大惊失色:这东西价值连城啊,好像是御赐之物。 小姨夫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人能把御赐的东西当成玩具随便送人啊! 从此,这玉佩就住上了单间放在床头柜里的保险箱里,过上了豪华的日子。 话说回来,秦老爷子单独见了秦源和云泽他们,说起了秦源的身世。 老爷子摸着下巴:“秦源这臭小子,可能真的是傻人有傻福,他出生那天,整个病房的人都说看到了神仙。” 秦源震惊:“难道我是神仙转世?” 秦老爷子:“你想得美。” 秦老爷子:“你出生起身上就带着灼目的功德金光,当晚医院外面不知道趴了多少东西打算吃了你……这事还是管理局的人来给解决的,当时陆队还没来……” 秦老爷子娓娓道来。 “最可怕的就是那几天的晚上,窗户外面密密麻麻地全是鬼,偏偏你爸又是个坚决不信这些东西的人,他也看不见外面的鬼,”秦老爷子摇头:“还是当时你妈因缘巧合之下跟管理局有点合作,打了管理局的电话。” “管理局当时有个负责人,姓李,是个道士,他建议我们找大师掩盖一下你身上的异常,不然照这个趋势下去,你必活不过三岁。” “在他的推荐下,我去庙里请了那位大师为你绘符掩盖命格,”秦老爷子看着秦源,道:“你其实不知道,你的实际年龄比现在是要小一岁的,大师当年为了混淆视听,让我们改动了你的出生日期。” 秦源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会抓错人。” 秦老爷子道:“本来你过了二十岁这道坎,之后的路会顺遂很多,谁哦成想,消停了十几年的鬼怪们再次找到了你,开始频繁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找到了陆队。但是陆队说你的情况堵不如疏,而且功德身的事情不可能真的藏一辈子,不如让你慢慢适应自己的异常,等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至于太多恐惧。” 秦源听的目瞪口呆:“我这还是个香饽饽啊……还有,我就说我这一年来怎么过的分外离谱,原来是有人要吃我啊!” “你是五世功德身,”陆终道:“这是你的第六世。” 秦源:“我当了五辈子的大好人啊?那我以前都是做什么的?” 陆终斜睨他一眼:“前世以为过往,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哦哦,”秦源点头:“那我就本质上是个好人灵魂?所以特别干净香甜?”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用形容食物的话来形容自己,这感觉真的是超级怪啊。 “不是,”云泽摇头:“功德身珍贵就珍贵在,转世前后是完全没有半点瓜葛的。不同的人生境遇下,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一个人一辈子都会因为遇到各种事情而变成不同的性格,更不必说是转世这种完全没有记忆和习惯的情况之下了。 秦源美的冒泡:“嘿嘿,我好牛逼。” “醒醒,”云泽无情地敲醒他:“功德身乃是大补,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盯着你,你现在就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香饽饽。” 秦源狗腿状双手合十:“没关系,我抱上大腿了。” 秦老爷子没好气地拿拐杖敲了他一下:“有点出息,你该学点保命的手段了。” 秦源两眼亮晶晶:“我可以学法术吗?就像什么缩地成寸,画符也行……” “很可惜,”云泽摇头:“我试探过你的根骨,你是一个很标准普普通人。” 标准的普通人。 秦源一时不知道该对这个评价做出什么反应,总之就是,他一点慧根都没有了是! 秦源颓废成小狗。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陆终突然道:“他还要学习什么驱魔的手段呢?” 云泽恍然大悟:“对啊,他还需要学什么驱魔的手段啊,他本人就是一件巨大的驱魔法器啊。” 一个五世功德身,甚至这一世也还是个做公益的好人,他身上的功德金光跟城墙一样厚,就连混沌的触手都能烧光,他还怕什么呢? “不过,”云泽又道:“他体质有点差,陆终,你那有没有什么修体术的同事,让他带着秦源练一练。” 陆终想了一会儿:“从纯体术上来说,玄明法师是个不错的人选。” 一个拿着法杖抡人的武僧,确实很合适。 秦源跃跃欲试:“好啊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云泽看了看手机:“现在就走,你现在很危险,住在管理局还安全一些。” 秦源乐颠颠地跟在两人的屁股后面,先是朝着秦老爷子告辞,然后出门了。 外面,甜甜已经醒了,正被宋姥姥抱着玩乐高,甜甜的兴致不是很高,有点蔫蔫的。 门一打开,云泽他们就走出来了。 甜甜顿时精神一振,但是又看到了跟在云泽后面出来的陆终,她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敢看陆终。 想来是在山洞里的记忆还在,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正心虚呢。 宋姥姥松开抱着甜甜的手,甜甜颠颠地跑过去抱住云泽的大腿,宋姥姥笑:“多乖的孩子,真讨人喜欢。” 云泽弯腰把她抱了起来:“甜甜最乖了是不是啊?” 甜甜把脑袋埋进云泽的肩窝里,一边的陆终嫉妒地眼睛都红了。 “小源啊,”宋姥姥道:“你看云先生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个啊?” 秦源眼神躲闪:“我,我还在上学呢。” “臭小子,”宋姥姥笑骂了一声,老人爱八卦一些年轻人的感情问题,她满眼慈爱地看着甜甜:“甜甜长得这么好看,她母亲也一定很好看。” 云泽脚趾抠地:“嗯……嗯。” “陆先生啊,”宋姥姥又八卦陆终:“陆先生有没有对象?” 陆终点头:“有,感情稳定。” “真好,”宋姥姥慈爱要溢出来了。 云泽赶紧拉着陆终跑了。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常印发在群里的调查信息。 那个死亡的管理员名为林强,今年38岁,未婚。 但是最近有记录显示,他频繁的去接近一个带娃的单亲妈妈,对人家母子俩嘘寒问暖。 回到管理局后,云泽他们了解到了林强这条线的全部剧情。 林强最近有一笔大额转账,收款人是那位单亲妈妈,一共二十多万。据悉,单亲妈妈的丈夫在两年前因为意外去世,她本身患有白血病,丈夫的去世压垮了这个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家庭。 而这笔钱有一半多划给了医院,因为这个单亲妈妈病情恶化,已经住院治疗很久了。 “我们推测,”常印拿出那个单亲妈妈丈夫的照片:“林强已经死了,这个,是现在的林强,原名赵东。” 赵东应该也是混沌的种子之一,他夺舍了林强,一边为混沌卖命,一边试图回去救助自己的妻儿。 但是,原本的林强就活该被夺舍吗? 林强的尸体送去检验科了,常印推着眼镜:“赵东的魂魄都找不回来了,被什么东西吃了?陆队,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甜甜当零嘴吃了。 陆终面不改色:“是混沌做的。” 云泽跟在一边点头:“是的,混沌做的。” 而逃亡千里收回了自己意识的混沌猛地打了个喷嚏,有些迷茫:? 最终,局里拨了一点款下来,给那位单亲妈妈当做医疗费用,但是林强的二十万还是要追回的。 虽然林强未婚,但是他家里有位老母亲,老母亲全靠林强在外打工养活,这么多年母子俩相依为命,没想到最终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至于那位单亲妈妈,管理局把这事上报了国家有关部门,看看能不能筹集一些善款之类的,担总归这是她的因果命运,他们也不能强行插手。 临下班前,陆终逮着常印道:“你注意叫人查一下无脸神像的事情,混沌在收集民间信仰,应该规模不小。” 常印眼睛下面挂着黑眼圈:“陆队,你不能可这我这一个生产队的驴用,我要睡觉!” 办公室里探出三个脑袋,陆终果断伸手一指:“宋云带队,青藤和丹朱配合她,先从山城开始排查。” “是。” 忙了一天,云泽就吃了一碗面喝了两口茶水,此时早已经饥肠辘辘。 一回到家就翻箱倒柜,把小零食倒了一桌子,甜甜爬过来想吃,被云泽拍了手。 想起甜甜吃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云泽夹着她就去卫生间刷牙漱口。 甜甜:…… 我这两天刷了太多的牙了。 半夜。 云泽被一股热浪热醒,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茫茫火海中,灼烧感透过他的鳞片舔舐上他的血肉,好烫,好疼。 偏偏他浑身没有力气,动弹不得,漫天的火海将他包裹,吞噬…… “云泽,云泽,”外面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陆终擦了擦云泽头上的细汗,再次喊道:“醒醒。” 云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眼皮沉甸甸的,浑身酸痛无比,他问:“怎么了?” 这一张嘴,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可怕,就像是吃了十斤刀片一样,嗓子眼里火辣辣地疼。 “先别说话了,”陆终端过床头柜上的温水:“你发烧了,白天的时候没有感觉吗?” 发烧了? 云泽迷迷糊糊地摸上自己的额头,嘶,烫手。 怪不得他梦见…… 嗯? 他梦见什么来着? 好像没做梦,就是感觉很热。 云泽“吨吨吨”地喝下两大杯水,缓了缓,开口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生病?” 别说先天灵兽了,就连妖都很少生病,更何况他这种天生地养的,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生病。 “我看过了,”陆终用湿毛巾给他擦汗:“你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没好全,发炎了。” 是之前被混沌伤的,云泽以为长好了就没在意,没想到居然发炎了。 “我去给你拿退烧药,”陆终道:“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先吃一点。” 云泽点头,整个人困倦极了,眼睛半睁不睁地靠在枕头上,意识也昏昏沉沉的。 等陆终拿了药上来的时候,云泽坐着脑袋歪在墙上睡着了。 因为发热,整个人都泛着红晕,眉毛难受地拧着,嘴巴微张,睡的也不安稳。 把药放在一边,陆终两手撑在他身体上,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俯身吻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云泽只觉得唇齿处传来清凉的感觉,本能驱使他贪婪地追逐这一抹清凉,疯狂吮吸。 不多久,舌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熟悉的香味,带着凉凉的感觉,顺着舌根滑进喉咙里,似乎身体的火热都因为这一点清凉舒服了很多。 他正欲再索取更多的时候,那一抹清凉却坚定的退了出去。 陆终的唇角挂着血丝,抬头摸着云泽那红润的唇瓣,把上面那一抹绿色的血,抹进他嘴巴里。 陆终摇头:“馋猫。” 第183章 嘿嘿嘿嘿 再次醒来时,云泽身上已经没有那么酸痛了,但是烧还是没有退,整个人像个大火炉子,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冒着热气,就像…… “哈哈哈,”云泽把自己乐出了声,他拿起毛衣往自己身上穿,就看见陆终举着锅铲打开了门:“醒了?还难受吗?” 云泽把毛衣放下,展开四肢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浑身都在冒热气,有没有觉得很像什么东西?” 陆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诚实摇头:“像什么?” 云泽指指他手里的锅铲:“很像一盘刚出锅的菜。” 热气腾腾的。 陆终失笑:“所以,还难受吗?” 云泽放下手臂:“有一些,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我抱你下去?”陆终的眼神跃跃欲试,看样子真的很想这么干。 云泽摆摆手:“不,我会飞。” 他直接一个闪身直接到了楼下的沙发上,沙发上铺了毛绒毯子,他直接拉过来给自己盖着。 甜甜听到了动静,从自己的房间里“哒哒”地跑下来,还抱着一个很红很大的苹果:“妈妈,看,大苹果,甜甜留的。” 云泽半靠在沙发上,看着甜甜脑袋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马尾辫,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陆终扎的。 虽然当初他看上去不太待见甜甜的样子,却还是会因为甜甜的事生气,现在都学会扎小辫子了,嗯,未来可期啊。 “来,”云泽一伸手,甜甜就窜到了他的怀里,像枚小炮弹一样。 陆终皱着眉从楼上下来:“甜甜,我不是说了你妈妈生病了,不能打扰他吗?” 甜甜往云泽的怀里缩了缩,然后朝陆终吐吐舌头:“妈妈,喜欢甜甜。” 陆终:“你妈喜欢我。” 甜甜一听就来劲了,她把苹果往云泽怀里藏了藏,然后站起来叉着腰挡在云泽面前:“妈妈喜欢甜甜。” 陆终斤斤计较:“不,他喜欢我。” 甜甜:“妈妈最喜欢我!” “他最喜欢我最爱我!” 一大一小争论不出结果,齐刷刷把目光看向了云泽。 云泽掏出被甜甜藏在他毛衣里的苹果,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伴随着清脆的咬合声,云泽“咔咔”嚼着苹果,看过去:“什么?” 甜甜顿时觉得浑身一痛,那些在奈河地下被痛揍一顿的记忆虽然没了,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却还是在的,她讪讪地闭上了嘴巴,用自己的小手去倒水:“妈妈喝水,甜甜最喜欢妈妈了。” 云泽微笑,云泽“咔嚓咔嚓”嗤苹果。 陆终目光幽怨,举着铲子去厨房做饭去了。 因为云泽突然生病,再加上现在管理局到处收集细碎的线索,陆终就请了一天假,在家照顾云泽。 云泽这次的发烧有些奇怪,以他的体质,断胳膊腿好的都比发烧快,他一边吃着一把药,一边疑惑:“怎么好好的,还生病了?” 陆终:“也许是因为你是千年沉睡苏醒的,不适应现在的人类社会,免疫力弱?” 暂时也找不到别的原因,只能归结为进化的病毒。 云泽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外面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云泽带着甜甜去后花园堆雪人。 云泽手艺活一般,只能看出来是一大一小两个圆球,甜甜在一边刨坑,更加没有艺术天赋。 甜甜自己玩累了就“啪叽”一下趴在雪地里,她是镜灵,不像云泽是有血肉之躯的人,她不可能感冒生病,云泽就由着他去了。 陆终过来寻人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的把自己埋在雪里睡大觉,一个大的正在树底下全神贯注地雕琢他的雪人。 雪人已经有模有样了,云泽正拿着树枝在上面鼓捣什么。 陆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冷吗?” “还好,”云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翁里翁气的,陆终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雪人的胸口处画着两颗红心,还用一个箭头串了起来:“跟谁学的?” 云泽用冰凉的手搓搓发热的脸颊:“就,网上看到的。” 陆终顺势跟他靠在一起:“为什么画这个?” 云泽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条蜀锦的围巾给雪人戴上,然后凑到陆终的耳边小声道:“云泽最喜欢陆终。” 陆终心里重重地一跳,他单手揽住云泽的腰就要亲下去,却反被云泽伸手推到了雪地上,然后他覆了下来。 云泽的嘴唇是软的,是热的,陆终闭上眼睛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良久,气喘吁吁的两人分开,云泽伸手按在陆终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掩盖在大衣底下,不知道伸去了什么地方。 云泽跟他鼻尖碰着鼻尖,呼吸交融,他说:“陆终,你好兴奋啊。” 陆终的耳朵红的滴血,眼睛里却蕴藏着巨大的风暴,声音低哑:“你,别捏……” 云泽把嘴巴贴进他的耳朵边缘,小声道:“听说发烧的人很热……” 陆终嘶了两口气,压抑着身体里翻涌的恶魔触手:“你从哪里听说的?” 云泽:“咱们俩的同人文啊,我都看完了。” 陆终:…… 陆终:“你……别,别捏……” 云泽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甚至撑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都不老实,这干柴烈火的…… “妈妈爸爸,”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后的懵懂:“你们这是在打架吗?” 云泽火速从陆终身上起来,若无其事地裹好自己的衣服,看天看地:“呀,风景真好。” 陆终用衣服的下摆盖了盖,一直深呼吸在缓着什么。 两个人一站一坐,谁也不敢看谁,更不敢看甜甜。 甜甜怎么会知道这些呢,甜甜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啊。 甜甜过来就要拉云泽的右手,云泽闪电般缩回手:“回去了。” 甜甜:? 陆终蹲着给甜甜拍了拍身上的碎雪,道:“你想不想秦源叔叔?” 甜甜歪头:“也挺想的?” 陆终:“明天就送你去见他。” 在家里有些碍事了,他这还没吃上呢。 甜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要见到秦源还是很开心的,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而秦源…… 他正在跟着玄明法师训练。 既然是云泽的面试,玄明法师很好脾气的答应了,那一副慈祥大师的样子给秦源虎的一愣一愣的,差点当场下跪来句“阿弥陀佛”。 但是慈祥大师的滤镜第二天就碎成了渣渣。 他现在住在管理局的员工宿舍里,这宿舍原本是分配给陆终的,但是陆终没住,现下倒是便宜了秦源。 早上四点多,秦源睡着睡着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他一个激灵就醒了。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秦源有一段时间是看不清什么东西的。 直到眼见渐渐地适应了黑暗后,秦源才发现自己的床边站着个人! 他吓得“嗷”一嗓子跳起来,被那人一把摁住了。 那黑影子道:“起床做早课了。” 是玄明法师的声音。 秦源看了看手机:四点八分。 秦源疯狂,秦源被玄明法师的无情铁手抓走了。 不仅如此,玄明法师还没收了他的电子产品,只能在练功的间隙玩一下手机。 一天下来,秦源直接累散架了,在管理局的餐厅里大吃特吃,还有几个道士过来就要给他贴符,非说他被饿死鬼上身了。 秦源看着坐在一边不动如山的玄明法师,真的很像大喊一声:是的我就被饿死鬼上身了,快点来把我收了! 玄明法师真的狠,但是训练也都是卡着秦源的极限来的,从一开始上五楼气喘吁吁到……上六楼气喘吁吁了。 玄明法师叹息:“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跟云泽告状了。” 在训练场上装尸体的秦源立刻蹦起来:“不行,我不能给云哥拖后腿。” 虽然云泽只拜托了玄明法师一个人教秦源,但是训练场地那么大,大家都能看到他们,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驯”秦源的队伍。 秦源:…… 这福气,好像有些消受不起啊! + 当天晚上,云泽又烧起来了,这次更加严重,温度计上额头一量体温,直接四十二度,给陆终烫醒了。 他觉得不对劲,于是拉着昏昏沉沉的云泽给他穿上衣服,然后抱到车里。 管理局是有专门的医生的,毕竟他们这些人不太好去外面就医。 陆终大半夜的开车去了管理局,从后座上把昏睡着的云泽抱下来,火急火燎地去找医生。 医生是一只活了八百年的啄木鸟,他白发苍苍,带着一副厚厚地眼睛,在云泽手腕上把了半天脉,不停的捋他的白胡子。 “啧……啧……啧……”啄木鸟不停的咂嘴,他每砸一下嘴,陆终额上的青筋就要跳一下,最终忍无可忍道:“有话快说。” 啄木鸟医生古怪的看了陆终一眼,慢吞吞地问:“这位是陆队的什么人?” 陆终:“我的伴侣。” “哦啊,”啄木鸟医生捻着胡子点头:“你既然是他的伴侣,怎么会不知道他发情期到了?” 陆终:??? 陆终:!!! 陆终直接石化在了原地,一向嘴皮子利索的陆队说话都磕巴了:“发,发发情期???” 啄木鸟医生点头:“妖修嘛,都有这么几天,但是大多数都在春天,你这位,还挺特殊的。” “那他这样……会持续多久?”陆终问。 琢磨鸟医生摇头:“不好说,每个妖的体质不一样,但总归比人族好一些。” 陆终:? 啄木鸟医生自顾自的说道:“人族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种族呢,啧,怪哉也……” 陆终:…… 陆终:“他这样,需要吃什么药吗?” 啄木鸟医生诧异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陆终,缓慢道:“陆队,这是发情期,你问我开什么药?” 陆终:“……咳咳。” 啄木鸟医生的话分外露骨:“你不就是他的药?回去做一做就好了。” 陆终红着一张脸抱着云泽风也似的走了。 虽然啄木鸟说的轻巧,但这事还真不是做一做就能好的。 回去的路上,云泽一直往陆终身上扒拉,嘴巴和手没一个规矩的,他只好把车开进没有监控的巷子,开了屏障,然后一把把人摁在座位上:“别闹。” “热,”云泽手脚并用缠上了他只要陆终一动,云泽就缠的更紧了。 看这样子,他根本就走不开。 但是偏偏也是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要随时待命的。 发情期一旦开始,就会整日整夜地交缠,他们将会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外面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算是好事。 陆终的发情期在春末,他都会提前用特殊的办法规避,但是云泽这样的已经开始一天了,他的方法就不太适应,于是去管理局内部的网上查阅资料。 这期间,云泽一直哼哼唧唧地抱着他,走到哪里都要挂在陆终的身上。 同样身为男人,陆终自然很清楚云泽身上的一些反应,只得一边安抚一边加快了查资料的手。 龙性本淫,正常状态下云泽还能控制一下,但是现在,他满脑子的都是: 交配!交配!交配! 在面对爱人赤裸裸的示爱时,陆终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刚翻到了一页相关的资料,就感觉自己被抓住了。 “等等,云泽……” 陆终用自己的手握住云泽的手,脸上一股说不出来的表情:“你,你先松手。” 云泽的脸蛋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这让陆终一时分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得。 云泽:“我!不!我!要!吃!” 陆终:…… 看这断句就知道,不是很清醒。 “轻点,”陆终最终妥协下来,任由云泽把他当个玩具把玩,面红耳赤地继续翻资料,仔细看就会发现,陆大队长的手都是抖得。 所幸黄天不负有心人,在陆终努力的寻找和云泽努力的进食下,陆终终于找到了方法。 他把某个为非作歹的人拉起来,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乖,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云泽扭了扭屁股,眼睛清亮:“可以不走吗,我还想吃点别的。” 陆终深吸一口气,把人摁进杯子里躺好:“你躺一会,回来给你亲,好不好?” 云泽深处手指:“一分钟。” 一分钟当然是不够的,但是当务之急是他得先出去,于是就答应了。 云泽拉着杯子把自己盖好,手还摸了一把陆终的腹肌:“快点呀。” 陆终飞速出门。 他得去找一些草药,据说能暂时压制住发情期,只不过制作方式不简单,需要一段时间,一分钟他肯定是回不去了。 陆终一边去单独的房间,一边在心里嘀咕:抱歉了等你发情期过去之后,要打要骂都随你。 三个小时后,陆终终于从室内出来了,他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只白玉瓶子,里面装着一些紫褐色的液体。 陆终一看时间,心里咯噔一下,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卧房的门,床上空空的,杯子都扔在了地上。 陆终的心都凉了,连他的小青龙因为发情期没有伴侣的爱抚怒而离家出走这种事都想出来了。 “甜甜抱抱……” “妈妈吃,吃……” 楼下传来窸窣的说话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小小的呜咽。 陆终怀着忐忑的心情下楼,云泽正坐在沙发上,身上围着昨天盖着的那条毛绒毯子,整个人缩成一团,无论甜甜怎么说话他都一动不动。 陆终下楼的声音被发现,他发现云泽的脑袋飞速地往这边转了一下,然后又赌气似的转回去了。 这一眼,陆终就看见了他哭红的眼睛。 受委屈了啊。 陆终小心翼翼地坐到云泽身边,伸手去戳他的胳膊:“对不起……” 云泽“啪”一下把他的手拍掉,脑袋转了个位置。 看着手背上浮起来的三条红痕,陆终竟然觉得很欣慰:最起码打人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我错了,”陆终凑过去抱他:“是我不好,我是个不守信用的讨厌鬼。” 云泽眼眶里的泪珠“哗哗”地往下掉,就跟拧不紧的水龙头一样。 陆终给他擦眼泪,然后抱着人上楼。 他发现了,发情期的云泽很粘人,也很没有安全感,看这眼泪掉的,要是往常,云泽打死自己都不相信他能娇滴滴的哭。 但是没办法,发情期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云泽被抱回床上,就地一滚就缩进了被子里,用后背对着陆终,一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样子。 陆终把药放在柜子上,亲吻他的耳朵:“宝宝,起来把药喝了好不好?” 云泽把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直接闭门谢客。 好可爱。 想哔—— 深吸一口气,陆终拔开盖子把里面的药一口闷掉,然后掰过正在闭门谢客的小青龙,直接深吻了上去。 云泽的眼睛无辜地睁大,脸红红的,喉咙不断地滚动,被迫吞咽着有些苦涩的药物,他不是很喜欢,挣扎起来。 陆终两只手根本压不住他,他直接分出好几根粗壮的树枝缠绕上云泽的四肢,把他牢牢捆在床上。 好消息,云泽这下动不了了,药也喂完了。 坏消息,云泽的两眼发光,似乎在想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陆终怕在被他这么看下去就要把那些东西落实了,他抬手捂住云泽的眼睛:“睡一觉。” 在陆终的钳制下,折腾累了的云泽终于还是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陆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们还有工作,陆终的手机不到六点就开始震动,陆终伸手去摸,接起来。 宋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陆队,我们现在在青城的东部沿海地区,我们扮成游客在当地渔民家做客的时候,发现他们家里有供奉无脸神像,我们问起来,他们都说这是村里的海神。” 什么玩意海神? 真正的海神在自己身边睡觉呢。 陆终应了一声:“定位发过来,继续潜伏。” 他扔掉手机,摁着太阳穴爬起来,左手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摸。 没人! 陆终的困意瞬间没了,他猛地坐起来,看着身侧空荡荡的位置,一时间有些发愣。 云泽呢? 他发情期被抑制住了吗? 他去哪里了? 陆终掀开被子,去拿手机给云泽打电话,但是云泽的手机却在旁边的枕头边上响了起来。 也没带手机? 陆终有些慌乱地在房间里转了个圈,还有些懵,一时间手里的手机都忘了挂断。 铃声很响,响了挺久的。 直到有个闷声闷气地声音响起: “谁啊,好烦,能不能把声音关了。” 陆终:? 这分明就是云泽的声音。 他茫然环视了一圈卧室,然后把视线落到了被子上。 不会? 柔软的被子鼓起来一个小包,小包不断地蠕动蠕动,拱啊拱,最终拱出来了一颗小脑袋,语气里还带着困倦:“陆终啊,几点了,要上班了吗?” 陆终看着努力从被子里拱出来的小青龙,伸手捏了捏他头上的小龙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哪样?” 云泽很显然是还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他看了看自己:“啊?我怎么变回原形了?” 然后整条龙又缩回了被窝里,鼓起来一个不断蠕动的包。 半晌,小青龙的脑袋又从被窝里钻出来:“完了陆终,我变不回去了。” 云泽现在的体型很小,只有陆终的手那么大,无论他怎么努力,既不能变大也不能化形,现在整条龙都蔫蔫的了。 云泽的龙脑袋趴在枕头上,任由陆终捏捏他的角,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我到底怎么了?” 陆终用拳头掩住嘴巴,咳了几声:“你,你不知道吗?” 小青龙抬头:“什么?” “你的发情期。” 小青龙的脑袋有一些呆滞:“发情期???” 天地可鉴,他以前也没有过发情期啊!! “发情期就要变这么小吗?”云泽用尾巴拍陆终的手指:“不应该是做来做去吗?而且怎么这个时候发情啊?这多耽误事啊!” “所以我给你吃了抑制发情期的药,”陆终有些心虚,说话声越来越小:“但不知道副作用会是让你变小……” 第184章 美丽的歌声 机场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拎着行李行色匆匆的旅人。 大厅的播报里播放着最近到站的一批航班,来接人的纷纷起身到处走动。 随着到站乘客的涌出,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黑衣男人宛如鹤立鸡群般走在人群里,卓越的身高和颜值引得路过的人纷纷投过去目光。 青藤刚去咖啡店买咖啡,还没做好就收到了陆终抵达的消息,他抬手拍了张咖啡店的照片,让他找过来。 陆终到的时候,青藤手里拿着三个纸袋子站在门口等,并且递过去一个袋子:“给,给他们买咖啡,顺便给你也带一杯。” 陆终伸手接过:“谢谢,他们人呢?” 青藤四处看看:“还在渔民家里,对了,云哥没一起来吗?” 感受到手腕上有凉凉的东西一闪而过,然后拎着的纸袋子一沉,陆终面不改色:“有些小意外,先过去。” “好嘞。” 青藤开车,开的是一辆五菱,车身有坑坑洼洼还掉漆,里面的环境也不甚干净,陆终拉开车门看了一眼,然后皱着眉从乾坤袋里掏出个垫子给自己垫上了。 他是有些洁癖,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忍忍也不是不行。 青藤熟练的发动车辆,一边开车一边汇报这几天他们的调查结果。 “我们接到了海鸥的报案,”青藤说:“它们看过照片后说确实见过,并把我们带到了那个小渔村。” “他们那个村子有些偏僻,我们还是假扮了出来自由潜的游客才进去他们的房间,晚上的时候丹朱挨家挨户去看了看,确实每家每户都供奉着这样的雕塑。” “他们说是渔村的传统,是他们这片海的海神,祖祖辈辈供奉下来的,”青藤猜测道:“其实混沌已经几百年前就埋下了棋子?” 陆终没答,但其实 青藤也不是真的在问,他们都有答案。 到了青藤所说的小渔村,他们下车的时候,看到有两辆警车围在一座房子前面,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宋云和丹朱,于是朝着他们走去。 “宋姐,”青藤朝着他们招招手,两人快步走了过来。 一人一杯咖啡,青藤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丹朱两口就倒完了一杯咖啡,说道:“有几户人家的渔民出海打渔,半个月了,回来一个,还疯了。 “疯了?”陆终蹙眉:“都说什么了?” “没听到,”宋云摇头:“人现在在警车里面,他们说过一会儿要送医院。” “我去看看,”陆终把手里的咖啡袋子递给青藤,上了车,然后身形就消失不见了。 青藤拎着咖啡袋子,有些疑惑。 他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两杯咖啡都空了,陆队什么时候喝的? 陆终隐匿了身形,走到围观的人群里面去。 有两个警察正在安慰渔民,还有个跪在地上哭的拉都拉不起来。 “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一个头发花白的的老妇跪在地上抱着民警的腿嚎啕大哭:“我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媳妇刚怀孕,这怎么出海一趟就失踪了呢,这可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现场很多渔民,大多数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他们这些在海上求生的,最怕听到来自海洋的坏消息。 有民警查了查这几天的海上状况,跟自己的队友小声道:“最近海上也没有大风大浪,人是怎么又失踪又疯的?” 另一个民警朝他摇摇头,让他先别说了。他蹲下把哭嚎的老妇扶起来:“您先别急,我们已经联系了救援队,尽可能的去找。” “哎呦,这海这么大,上哪去找嘛,”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道。 虽然这话不好听,却也是事实,他们靠海吃饭的渔民,早就做好了永远沉睡大海的准备。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已经对死亡完全免疫了。 这时有另一家家属也扑上来,抓着一个女人就开始厮打:“都是你,都是你们害了他们,要不然怎么就你们家大俊一个人回来了,一定是他害了所有人。” 女人手边牵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女人一边护着女儿一边狼狈的辩解:“婶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无冤无仇的,凭啥要害你们,再说了,大俊都那个样子了……” “别动手别动手,”民警赶紧上来拉开两人:“有话好好说,这事等我们调查结果,先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警车一打开,里面“嗖”地窜出来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四肢并用地往人群里爬去。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飞速地往后退去。 “大俊,大俊,”女人叫着扑上去抓在地上乱爬的人,但是大俊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按不住,还有两个民警上来给他制住的。 大俊面黄肌瘦两眼发直,任何人对上他的视线都会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大俊在民警的手底下疯狂挣扎,嘴里还大声喊着:“有海妖,海妖吃人了——” 这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两秒后,渔民炸锅了:“他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海妖”“海神大人在上,保佑海妖快快死”“胡说八道,我们在这住了几百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海妖”“他疯了,快送去精神病院” 被拖进警车里的大俊还在高声喊着:“是海妖,海妖唱歌,海妖吃人,海妖——” “都散了,”警察拉上车门,把大俊的声音隔绝在了车里,他对着几位家属道:“先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警车带着大俊疯疯癫癫的喊声绝尘而去,留下一地的渔民神色各异,他们目光沉沉地望向大海。 十二月的海边风像刀子一样刮的人的脸生疼, 渔民望向大海的深处,似乎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大海的低语。 她有时是一位母亲,慷慨地孕育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有时又是一个无情的杀手,无数人悄无声息地沉默在大海里。 陆终默默的拉开车门下车:“这边有管理局的基层人员吗?” “有的,”宋云道:“在镇上,这个片区应该配备了三个以上的基层人员。” 陆终一点头:“去看看,这事可能跟混沌有关。” 几人动身去镇上,留着丹朱蹲在村里唯一的树上盯梢。 “海妖,”青藤在平板上查着资料:“应该是海里的精怪在作怪,”说着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往陆终的方向看了一眼:“要是云哥在就好了,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大海了。” 陆终轻笑了一声:“也不算,他比较喜欢待在山上。” 指尖微微一痛,陆终被咬了一口,老实了。 “山上吗,”青藤又开始抓耳挠腮,云泽是龙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之前的龙都是生活在海里的,居然还会有喜欢待在山上的龙吗? 说着,他飞速地在自己的便签里记录了一些什么。 车开进了镇子,在一条种满了梧桐树的小水泥路上开了半天,开到了一片有些老旧的小区周围,宋云下车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从一个小胡同里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招手:“这边。” 他们走过去,这人带着他们转了两条胡同,走到了一座有些破旧的居民房里,在一楼,窗户外面的防盗栏都已经锈迹斑斑了。 这人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十分不好意思地点头哈腰道:“几位领导,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边的基层人员目前就只有我一个了。” 他掏出钥匙开门,走进门去还能闻到一些老旧家具的味道。 “领导先坐,”负责人有些局促地道:“那个我,我姓张,叫我小张就好。领导这次来青市是来公办的吗?” 宋云点头:“我记得管理局片区基层人员的标准最少是三人,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了?” 小张尬笑了两声:“也不是,基层有些无聊,还不好晋升,前两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前租的办公室也到期了,这个资金有限,再加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就索性不租了。” “了解,我们会向局里反应的,”宋云道:“这边有一个案子牵扯到了非正常事件,目前案子唯一的幸存者被警察带走了,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关系,带我们去调查一下。” 小张点头道:“有的有的,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了,但是我跟这边警局的局长还是保持联络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宋云从沙发上起身。 小张赶紧在前面带路。 比起青藤他们临时照的五菱,小张从楼下一堆电动车里推出来的有些年头的电动车竟然更加寒酸了一些,看到陆终的目光,他讪讪笑道:“局里虽然没有禁止我们身兼数职,但是我还是喜欢守着这里,习惯了。” 陆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们开车去警局,警局的旁边就是镇上的派出所,依稀还能看见派出所门口站着眼熟的一对母女,好像是那大俊的妻女。 小张领着三人进了警局,说是要找袁局长,但是他们却说局长不在。 小张有些无措地站在大厅里,那警察又问:“是有什么事吗?你可以先报案,我们民警都会给处理的。” 小张看向宋云,又看向一身冷峻之气的陆终:“这,这个还真的有点急事,你能不能给袁局打个电话?” 警察有些为难:“这个,局长的电话也不是我们随便打的,你要不说明一下具体的情况,我们分辨之后再决定打不打这个电话。” “不好意思,”陆终开口道:“暂时不方便说明情况,你们局里还有其他领导在吗?” 警察一愣,然后道:“有是有,但是还是请你们说明一下诉求……” “什么事啊?听说找老袁的?”从二楼下来个端着黄色透明水杯的大肚子男人,他笑眯眯地看着陆终一行人:“我是这里的副局长,你们有什么事?” 小张跟这个副局长没打过交道,并不清楚副局长知不知道管理局的事情,陆终点头:“我们需要去办公室里谈。” 副局长看了陆终一会儿,最终点头:“可以啊,过来。” 几人被副局长带去他的办公室,门一关上,他就挺着肚子往椅子里一坐:“说,有什么事?” 小张解释道:“您好,我们是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现在有个案子需要本地的公安机关配合我们的调查。” “什么?”副局长露出疑惑的神色:“什么管理局的?是干嘛的?有下达的文件吗?” 看来这个副局长是不知道管理局的存在的。 一边的宋云拿出来了自己的证件:“我们隶属于三界管理局的下辖部门,妖管所,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打电话向你的上级请示一下。” “什么?”副局长露出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地表情:“诸位,这里是警局,说谎可是要负责任的。” “请你上你的上级请示一下,”宋云面色未改,看着颇有信力的样子。 可是,对于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普通人来说,他们口里的“三界管理局”“妖管所”真的很没有可信度啊。 副局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三人,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有些紧张的小张身上:“我好像对你有些印象,你跟袁局认识?” 小张忙不迭的点头:“是的是的,你可以给袁局去个电话,袁局也是知道这个的,我是咱们这个片区的负责人。” 副局长半信半疑地扫了一圈他们,然后拿起来宋云的证件看了起来。 目光扫过证件封面上烫金的“三界管理局”五个大字,又看到下面一行“妖怪管理所”的小字,这个时候他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打开黑色的封皮,里面的第一页就是宋云的各种信息。 姓名:宋云。 出生年月日:明朝万历年间(具体日期不详) 种族:白鹿族 …… 副局长的眉毛皱地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这种情绪在翻到第二页的符咒时不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我说……” 他合上宋云的证件:“你们到警局来搞封建迷信?怎么想的啊?” “啪”地一声,证件本摔在了办公桌上:“知不知道现在宣传封建迷信是违法的?你们倒好,跑警察局宣传是,”说着他起身站起来:“既然都送上门了……走,给你们上上教育课……” 他抬脚就去开门,走了两步,脚就抬不起来了。 副局长疑惑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腕上缠绕着一根青色的藤蔓,他顺着藤蔓看过去,发现另一头握在了一个年轻人手里。 “你们想干什么?袭警吗?”副局长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以为只是这个年轻人会什么杂技而已。 结果青藤缓缓的把手从羽绒服的袖子里拿了出来。 只见本应该是手和手臂的位置上,此时连接的是一根粗长的藤蔓,而这藤蔓的末端,就缠绕在自己的脚上。 副局长白眼一翻就要晕倒,还是小张快步上前疯狂地掐他人中,这才把人掐了回来。 青藤已经把藤蔓收回来了,只不过右手食指尖上还摇晃着一根小小的绿芽。 “你,你们……” 副局长吓得浑身的肉都在哆嗦:“你们给我下毒了?你们是毒贩子?” 他手哆哆嗦嗦的就要摁下报警器,被宋云一招手,那报警器直接飞着到了她的手里。 宋云:“十分不好意思,我们本来是没打算用这种激进的方式的,现在你愿意打电话跟你的上级请示一下了吗?” 三观俱碎的副局长在小张的搀扶下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开始打电话。 电话“嘟嘟”了两声:“喂?什么事?” 副局长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老袁,局里来了几个自称是什么三界管理局的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那边的局长声音都拔高了一些:“确定是三界管理局?哪个部门的?” 副局长:“妖怪管理所……” 袁局:“你让他们等着,我马上到。” 听袁局这意思,这些人的身份应该是真的。又想到证件上那“妖怪管理局”五个大字,副局长:“你们,你们不是人?” 青藤已经收起来了自己的藤蔓,但是副局长还是很怕他的样子,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是的,但我们一直在积极寻求与人类和谐共存的道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危害社会。” “是的是的,”小张狂擦脑门上的汗:“我们,这就是那个特殊部门,专门负责处理一些非自然的事件,都是体制内,都是一家人哈哈……” 副局长捂着自己的心脏,在缓和心情:“不是,我坚定的相信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的,是科学的,你们,现在……那我这么多年的信仰算什么?” 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的陆终冷不丁的补充了一句:“放心,事后你会忘记我们,还能继续信仰你的唯物主义和科学。” 副局长:“……” 不是,你能别说的这么吓人吗? 袁局来的很快,风风火火地进了办公室。 楼下的警察悄咪咪的在讨论:“袁局真的来了”“那群人什么来头?” “你们好你们好,”袁局进来就伸出手来想找人握手,结果青藤和宋云齐齐后退一步,唯一的小张也不敢上去握。 “几位是从哪来的啊,”袁局讪讪地收回手,他知道这些妖可能不太喜欢人类的一些打招呼方式,也没放在心上。 宋云既然是这次调查活动的队长,看陆终没有出声的意思,她主动上前一步:“袁局,我们是山城管理局的,来这边办点事。” 袁局点头:“这次是有什么案子需要我们配合吗?” 虽然他在任期间并没有真正接手过特别大的非自然案子,但是这一套流程还是熟悉的。 “海边渔村有渔民下海打渔,”宋云道:“出去六个人,只回来了一个,那个幸存者现在疯了。” “这事,我好像知道,”袁局道:“刚抓的?听说要送医院。” “是的,幸存者现在就在派出所关着,我们需要跟他谈谈。” 袁局点头:“行,我来安排。” 出门的时候是袁局亲自送出来的,因为派出所离得近,就一起走了过去。 袁局还感慨道:“原先,也就年前,管理局在这片设置的基层人员还有个的,现在只剩下小张了,搞得我都差点忘了管理局的存在了。” 宋云:“忘了好,忘了说明这地方没出事。” 也是这个道理。 几人走进了派出所,顺利的跟大俊见上了面。 大俊被束缚绳捆在椅子上,看来警察本来是想问一些什么的,但是大俊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行,已经联系医院了。 找大俊问话没必要所有人都进去,陆终关上了门,坐在大俊的对面 大俊的眼神涣散,嘴角还留着哈喇,像是被摄取了魂魄一样。 他刚一坐下,就感觉自己的手腕处动了一下,他按了按手腕,轻声道:“别闹,这屋里有监控。” 手腕上的躁动停下了,隐约还能听见一声不满的“哼”。 陆终伸手点上大俊的眉心,一点绿光顺着眉心没入他的皮肤里:“告诉我,你们看见什么了?” 大俊的精神病纯粹是吓疯的,这种情况妖怪也治不了,但是可以通过一些暗示来引导他说出来。 大俊的眼神有些迷茫,心里那一股惊惧的情绪好像短暂地被一只大手死死摁住了,眼神恢复了一些清明。 他说:“我,看见……海上住着人……他们会唱歌,他们和我们说话……鱼,打上来的鱼也会说话……妖怪,是妖怪,是海妖,是海妖惩罚我们了……” 陆终的一点妖力不足以压制住他心里惊惧的情绪,眼看他的情绪即将崩溃,陆终问:“你们在哪里遇见的海妖?” 大俊喃喃道:“我们,往深处,东南方向,有蓝色的鱼群,有粉色的水母……一直走,罗盘失灵了,没有信号,我们的求救电话打不出去……” “打不出去电话,我们打不出去电话,我们……” 陆终拍拍他的额头,大俊白眼一翻,睡了过去。 海妖吗? 第185章 下海 陆终出来的时候,宋云他们正在接待室里翻查几位家属的口供,警察并没有放弃这是一场人为事故的可能,但是现在唯一的幸存者精神失常,他们只能从失踪人员的家属和人际关系入手。 “有什么异常点吗?”陆终坐下来,手腕上又传来躁动,他轻轻摸了摸,然后端了一杯温水。 宋云把几个失踪人员的照片放在桌子上:“他们都是同村的村民,往日里并没有什么矛盾,经济利益往来也没有很多,如果说大俊故意杀人的话,很难通过已有的线索看出来什么。他说什么了?” 陆终:“他说在海里看到了妖,走,我们现在出发。” “那个……”小张挠挠头,有些欲言又止。 陆终看他一眼:“你留下,关注一点村里。” 小张立正:“是。” 他是管理局的基层人员没错,但是他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一些原因,他自愿守在这座小镇里。 陆终三人回了小渔村,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下海,就听见岸上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几声唢呐声。 几人对视一眼,寻着声音找过去。 这家人门口围了不少人,丹朱从里面挤出来,小声对着几人道:“他们在里面请大师做法,说是要招魂。” 大师?招魂? 陆终个子高,他不用去挤人群就能看清楚里面那个穿着黄色袍子,举着一个木剑正在神神叨叨回挥舞的人。 黄色的符咒洋洋洒洒地飘下来,然后无火自燃,人群发出一些惊呼。 呵,一个老骗子。 等等…… 那个供台上的,供奉的是无脸神像? 陆终看到人群外面站着那个大俊的妻女,正怯怯地看着人群,不敢上前。 陆终过去,看着女人警惕的目光,他又2退了半步:“你好。” “你好,你们是?”女人紧紧牵着自己的女儿。 “我是来这边采风的民俗学者,”陆终道:“我看你们村里供奉的神像很特殊,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个啊……”女人目光快速往喧闹的人群中看了一眼:“那是我们村的海神,自从我们祖辈在这里扎根开始就在供奉。” “是有什么传说吗?” 女人道:“就是祖先乘船来的时候遇到海上的风浪,是海神大人出手相救,这才有了现在的我们。” 陆终:“既然是神像,为什么没有雕刻面目?是有什么忌讳吗?” 女人赶紧摆摆手:“应该也没有, 一开始是我们的祖先没有钱去请一些能工巧匠,那时候还是用泥捏的,久而久之,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救人? 混沌能做这种事? 陆终是不信的,云泽也不信,混沌天生坏种,怎么可能去做好事? 一条细细的青色影子“嗖”一下藏进了陆终的头发里,然后细小的只能陆终一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感觉有些奇怪。” 陆终摸了摸耳朵后面,对着女人礼貌点点头:“多谢。”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陆终问。 云泽趴在他耳朵边上道:“就混沌的智商,他想不出来这样的点子,如果真的有过海神这么一个人,一定不是他。” 不是他,就是混沌手底下的人,谁?右使? 目前来说,那个右使身份成谜,他们甚至连对方是人是鬼是妖都不知道。 唯一的一次交手,这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忍耐度令云泽都震惊,毕竟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被人魂剥离的痛苦,而这人却一声求饶都没有过。 “混沌倒是找了条好狗,”云泽冷哼一声:“什么时候去海里看看?” 陆终对蹲在地上看蚂蚁的几人招招手:“走了。” 他们是陌生人,村民的注意力都在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上,根本没有人有那个闲心去关心陌生人的去留。 “今天海上有大风,你们这些人出海就是找死,”村口的大爷一听这些外乡人要下海去找死,气的吹胡子瞪眼,说什么都不借。 但是云泽他们需要一艘渔船伪装成普通人,引蛇出洞。 “别看,加钱也不行,滚滚滚,”大爷死活不借,一副你们不走我就要报警的样子。 他们只好作罢,丹朱突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在村子南边有一个海滩,上面堆了一些换下来的旧船。” 旧船就旧船,修修还能用。 在天色阴沉下来的时候,没人发现有两艘修修补补的小渔船偷偷摸摸的下水了。 “老大,云哥没跟来吗?”丹朱一边用妖力推着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把压在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 现在他们四周茫茫一片都是大海,陆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看不清了。 “云哥专业对口,”丹朱道:“要是云哥在我们节省一些时间?” “来了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丹朱四下张望,然后看向了陆大队长的脑袋。 啊啊,胆大包天胆大包天,我们陆大队长的脑袋是能蹲的吗? 仔细一看,是一条手指粗的小青龙。 “他,这是怎么了?”宋云握着船沿的手紧了紧,差点把一双丹凤眼睁成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终脑袋上的小青龙。 “出了点小事,”云泽在陆终的脑袋上扭啊扭,把陆终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下来,”陆终伸手,云泽一下子就趴下了。 真的是,陆终气笑了。 虽然发情期已经被压下去了,云泽已经恢复了理智……但是不多。 好消息是云泽不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十分粘人了。 坏消息是他现在有些小任性和小脾气,感觉就像是他刚刚化形那一段时间,有一些孩子气。 “都变成原形了,”青藤担忧地看着趴在陆终头顶上装死的云泽:“真的没有受伤吗?” 一般来说妖怪显现出原型变不回去了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修为被废,一个是身受重伤维持不了人形。 “还好,”云泽摇摇尾巴:“我现在可以出去跟混沌大战八百回合,他个狗东西,还想跟我斗,下次碰见老子咬死他。” 嗯……很怪。 但是说不上来。 小青龙出来透了透风,又不愿意了,非说风太大吹得他头晕,张大了嘴巴想朝天吼一声。 陆终眼疾手快得在他一声龙吟咆哮出来之前,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小青龙的嘴巴。 嘴巴张得大大的,里面含着一根手指。 小青龙被噎了一下,两眼骨碌碌的,有些沉默。 “咳咳咳——” 船上其他人纷纷移开视线,看船看天看大海。 小青龙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吐出来:“呸呸呸。” 小青龙:“你什么意思?” 语气凶巴巴的,完蛋了,龙生气了。 虽然有些恼羞成怒,但是云泽还是没舍得下多重的口,只是在陆终的指腹上留下几个白白的牙印。 陆终:“不能叫,别把鱼吓走。” 云泽这一声龙吟要是吼出来,这海里的生物早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哦,哼,”云泽底气明显不足,但是龙怎么会有错呢? 他生气了,于是在陆终的脑袋上站起来,四处打量。 其余人余光不住地往这边撇: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云泽正在物色合适的落脚点,一眼就对上了宋云那几乎要发出光来了的眼睛,就像两束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做什么?”陆终感觉到自己头顶上的那位走来走去,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伸手去捞。 但是已经晚了。 云泽灵活起飞,逃过了陆终的大手,直接落到了宋云的头上。 宋云这个人狠话不多的高冷美女差点原地裂开,她整个人都僵硬了,眼珠子似乎在眼眶里“咯吱咯吱”艰难的转动,对上了陆终要吃人一样的目光。 陆终甚至都笑了。 青藤和丹朱往边缘靠了靠,感觉一会要溅自己一身血。 云泽就像是寻山头一样,在宋云头顶上走来走去跳来跳去。 他动一下,陆终的嘴角就勾起来一分。 宋云:…… 当面嗑cp固然快乐,但这里面不该有我的名字。 就在这时,船晃了一下,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突然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好大的浪,”青藤抓着船沿,看向前方那几米高的巨浪。 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动用太多的妖力,不然会打草惊蛇。 好在这船经过修补后很结实,倒是没有被浪头拍碎,但是船上四人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脚下的头发湿漉漉成一缕缕的,小青龙顿觉不妥当,他斜着眼睛看向陆终。 陆终笑着:“怎么?” 小青龙本来都想着要不要回去,但是一看陆终的表情,他瞬间逆反,转了个身用尾巴对着陆终。 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飘摇,像两只薄薄的叶子一样被轻易的吹来吹去。 “好像碰到礁石了,”大雨中,青藤的声音传来:“有点漏水。” 丹朱尖叫:“我的羽毛我的羽毛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宋云半垂着头,头顶上沉甸甸的,她伸手指着海水里。 在漆黑的海水里,游来一群蓝色的小鱼,身上亮晶晶的,似乎是只有在童话里才会出现的生物,它们追着陆终的船,翩翩起舞像是海里的蝴蝶。 陆终沉声道:“来了。” 第186章 思想教育 船上的几人又努力把自己的妖气收了手,尽全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 云泽“嗖”地一下钻进陆终的袖子里,闷不作声地盘着。 “……” 在狂风、暴雨之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飘渺渺地传来,仔细去捕捉的话又什么也没有听到,像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蓝色的小鱼并没有被巨大的浪头冲散,它们就像是这两艘船的尾巴一样,牢牢跟着。 这个时候海上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巨大的乌云将天光挡的严严实实,云层压下来,似乎要与海平面重合。 又一个浪后,陆终他们也看到了大俊口中的粉色水母。 轻盈地宛如水中仙子一样的生物在海水中游荡,青藤俯身看了一下:“这东西好像有毒。” 长得越漂亮的东西,就越有攻击性。 那歌声又传了过来,这次的方向要更加清晰一些。 几人默默地拿起船桨,奋力地朝着歌声的方向划去。 引诱的歌声环绕,等待着人们的会是温暖的梦乡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破开海上的大雾,他们似乎划进了一块奇怪的海域,风浪立刻静止,耳边的风声雨声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袅袅的哼唱声。 他们刚刚穿过了一个结界。 歌声具有强烈的迷幻性,但是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于是他们清楚地看到,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群裸着上半身的人,他们长发披肩雌性莫辨,无一不是眯着眼睛,手掌贴在胸口的位置,嘴巴开开合合,那一阵阵缥缈的歌声就是从他们的口中发出来的。 陆终的眼神穿透海面往下看去:“鲛人。” 说起来,不管是陆地上还是海洋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海里得无非就是章鱼怪克苏鲁、幽灵船,以及鲛人。 漂亮的,具有迷惑性的鲛人。 传说他们能够泣泪成珠,历代的皇帝都很热衷于相信这样的传说。 这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应该是鲛人一族生活的地方,他们拉了结界与外界隔绝,看数量繁衍的还不错。 但很显然,这些鲛人也跟无景胡同里的那些妖一样,是不愿意加入到社会里去的。 船越靠越近,船上的几人都一动不动,除了陆终和云泽,其余人多短暂地陷入了鲛人编织的幻境里。 那边,丹朱拿起船上当做装饰品的鱼钩,铆足了劲就往青藤身上扎,边扎边说:“好大的鱼,好大的鱼……” 青藤反抗了一下,用船桨挡着丹朱的鱼钩:“哇,这鱼咬人了……” 另一边的宋云双目呆滞,脸颊微红:“啊,做……做了……” 一出幻境,群魔乱舞。 船“砰”的一声靠岸,岸上的鲛人纷纷转过头来盯着他们,口型整齐划一。 “吃了他” “吃了他” “吃了他” 一句话如同魔音一样源源不断地输出,声音越来越大语调越来越高。 吃了他? 吃了谁? 云泽咬了一口陆终的手腕,传音道:“还不能打架吗?” 瞧着各自陷入幻境里打成一团的队友:“给他们吃点教训。”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鲛人的脸突然齐刷刷地看向了陆终的方向,喊话的声音里带着古老的韵律,试图控制陆终的心神。 “哐——” 两把大砍刀被扔到了船上,丹朱和青藤眼疾手快地把手里落后的作案工具一抛,同时扑上去抢夺两把砍出了缺口的大砍刀。 那刀卷刃的缺口上,还有猩红的血渍。 宋云在一边喃喃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在我面前做……” 一个激灵,宋云直接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到了两个正在拿着大砍刀激情互砍的两人。 “鱼,抓鱼!” “这鱼好大的劲儿,这么难杀……” 宋云:……为什么不让我梦见杀鱼?我可会杀鱼了。 那边的青藤和丹朱打的上火,直接动用了妖力。 这一用不要紧,岸上放声歌唱的鲛人通通身形一滞,停止了唱歌。 “妖……” 有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所有的鲛人都下到了海里,妄图逃走。 “都给我回来!”云泽从袖子里伸出一个脑袋,张嘴吐出龙息,同时气场全开。 强大的威压如同十座大山般顷刻压了下来,就连摇着鱼尾飞速逃跑的鲛人都被一股力量给拉了回来。 岛上,开始下雨。 云泽骄傲地昂着脖子:开什么玩笑,都沾水了还想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1、2、3……一共三十九条鲛人,全部被水绳捆在了岸上。 巨大的鱼尾层层叠叠,往上看就是赤裸裸白花花的肉体。 鲛人一族也被戏称为海里的狐狸精,因为他们都长得十分貌美,海藻般柔顺的墨发散在身上,那眼睛,居然是蓝色的。 “你们是什么人?”这群鲛人激烈挣扎着:“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边打架的两人因为歌声的停止已经恢复了神智,纷纷把砍刀一扔,握手言和。 陆终走到他们面前:“三界管理局,妖管所陆终,幸会。” 如果说听到三界管理局是意料之中,但是陆终这个名字就是一个炸弹,是一个萦绕在很多妖族心中的阴影。 “人族的走狗,滚出我们的家……” “走狗!” “走狗!走狗!走狗!” “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管理局的人。” “喂我说你们,”云泽在袖子里听得很生气,他自己都没舍得骂小木头,你们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能不能有自知之明?现在被像死猪一样绑起来的是你们啊。” 云泽气冲冲地爬出来飞在一边,破口大骂:“不好好在海里,出来唱歌引诱人族,你们鲛人一族真是越活越出息了,看看看看,除了唱歌,简直是一无是处。” “你们的老祖宗还是靠着修炼成为海里的一方霸主,现在看看你们,哦,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连腿都变不出来。修为无甚长进,倒是学会弄小团伙杀人越货了,真是越活越出息……” 有鲛人被骂的脸色涨红,忍不住反驳道:“是人族先侵占我们的家园在先的。他们往大海里扔垃圾,他们毫无限制地在海里捕捞,更有丧心病狂的会抓我们鲛人去流泪,去做成灯油……凭什么?我们受了委屈还不能反击了?” 陆终道:“所以,你们以为三界管理局是做什么的?” “人族的走狗”、“人族的保护伞”“偏心偏袒者” 陆终摇头:“不是,管理局的初衷就要寻求人妖鬼和谐和平发展。靠暴力能长久的解决问题吗?” 鲛人一瞬间失语。 陆终:“这几千年来,人、妖、鬼不断地斗争,杀戮、复仇了几千年,你们得到想要的结果了吗?” 很显然,并没有。 人族破坏自然恨不得把所有的土地尽数吞下,他们以凡人之躯杀过很多妖、鬼,也被妖、鬼杀戮、复仇着。 云泽飞到他们面前,来自龙族的威压沉甸甸压在每一只鲛人身上:“人族数量众多,占据了这地世界上大部分的土地,这个是毋庸置疑的,那你们打算如何呢?通通杀光吗?” “这是违背天道违背自然的,”云泽的声音放缓了一些:“最后的结局不过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这是我们真正要的吗?” “管理局的存在是保护,人、鬼、妖,都在保护的范围里。你们这件事完全可以上报管理局,我们会解决,去争取一个相对完美的解决方法。” “乱扔垃圾的,罚;无底洞捕鱼的,罚;无故捉妖进行非法勾当的,罚。” “有专人负责,有专人监督,”陆终接道:“你们还有别的诉求吗?” 鲛人们嘴巴张张合合,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点。 “你,你是龙吗?” 云泽的身体太小,周围又下着雨,他的身形不太清晰,但是他凑近的时候,还是有鲛人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那是一条龙。 一条货真价实的龙。 云泽点头:“是啊,你们看着挺不禁打的,我还没动手呢,真的没有厉害一点的了吗?” 鲛人纷纷激动起来,龙,在大海里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是他们唯一愿意臣服的对象。 有鲛人小心翼翼地问:“您既然是龙,为什么也要给管理局卖命,去海底做个龙王不好吗?” 云泽立刻反驳:“胡说什么,新中国哪来的什么王侯,当龙王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里玩手机打游戏。” 后面几个名词有些陌生,这群几百年没出过海一步的鲛人一头雾水:“陛下,您说的手机和游戏是什么?” 云泽炸毛:“不要叫我陛下!” 天杀的,总有一种被中二病缠上了的感觉。 “好的陛下,陛下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 云泽:“……” 陆终却掏出了手铐:“这暂时不是你们考虑的问题,来,交代一下罪行,不然我让你们陛下揍你们。” 云泽两眼放光:你们要不嘴硬一下,然后我勉为其难地教训教训你们。 鲛人:“我们说,我们全都说。” 第187章 神像 “几位,不必为难他们,问我。” 海水掀起涟漪,一个一头金发的女人从海水里冒出头来,她有些老了,身上的皮肤都松垮了下来,那尾本来应该是漂亮蓝色的尾巴鳞片隐隐有些发白。 “族长……” “族长您怎么出来了……” 一群鲛人围了上去,一脸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上岸后硕大的鱼尾化成了双腿,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我就睡了一会儿,你们都做了什么事情?” 族长虽然身形有些佝偻,但是身上的气场却依旧很强势,这带着质问的声音一出,其余的鲛人纷纷低下了头颅。 族长道:“我交代过你们多少次,不能出结界,不能造杀孽, 我这才几天不在,你们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还是说你们早早盼着我死了……” 鲛人们瞬间慌了,七嘴八舌地请罪:“不是这样的族长”“是他们闯进来的”“族长您不要这么说” 族长绕过鲛人们,走到云泽和陆终面前:“陆队,好久不见,还有龙王陛下,让您见笑了。” “你是宝珠?”陆终想了想,问。 宝珠惊喜一笑:“陆队还记得我,我是宝珠。” 云泽爬到陆终的脑袋上:“你们以前见过?” 宝珠对着云泽是一种恭敬的态度:“回陛下,我幼年时曾被抓妖师抓走,是陆队救过我一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变成了老妇,陆队还是这样的年轻。” 宝珠继续说“虽然是人族欲取我的鳞片做饰品,但是我在人族也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陆队救我的时候,我正被一群人类掩护着从皇宫里逃走……” 她的眼神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摇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规训族人,不要轻易伤害人类。” 她看着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他们的父辈大多都不在了,知道往事的也只剩下了我一个,陆队,你们是来出任务的,有什么事就说,我们会配合的……但是我有个请求。” 陆终沉默片刻:“请说。” 宝珠叹气:“我的族人们从出生到死都没有出过这片海域,他们太单纯,我恐他们不适应外面的社会遭人欺骗利用……” “我们可以不去管理局吗?” 陆终点头:“可以,只要不触犯相关的法律法规,但是这次案子里的相关人员,这次我们要带走。” 宝珠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害怕陆终他们不由分说地把所有鲛人都抓走,登记也许不是坏事,但是被有心之人拿到了登记信息后呢?他们是否又会迎来几百年前被杀戮全族的情况? “这件事,都是谁主使的?”宝珠拐杖在地上一点,严厉地看向边上的鲛人。 半晌,有两个鲛人低着头站了出来:“对不起,是我们鬼迷心窍了。” “你们真的杀人了?” “没没没……”两人赶紧否认:“那几个人类在另一边岛上昏睡,我们没敢真的杀了他们……” 跟在后面的宋云几人统统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 “陆队,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们了,”宝珠转身对着两个鲛人道:“好好改过自新,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 “是。”两个鲛人朝她一拜,带着宋云他们去寻找失踪者。 “还有一个,”云泽想起来被送到医院里去的大俊:“那个人被吓疯了,这也是他们的责任。” “这……”宝珠有些无措地看向陆终:“鲛人一族,不会医术,我们该做什么弥补?” 陆终想了想:“去给他编织一个梦。” 不要怕,这只是一个梦。 “我们单独谈谈,”陆终道。 宝珠点头,把族人打发走了。 “这边的海神是怎么回事?”陆终问。 宝珠看了云泽一眼,竟是要跪下,云泽:“别别别,别跪,好中二。” 宝珠也被陆终扶住了手臂,陆终道:“他现在并没有登基为王,也没有昭告天下,现在这个时代,不合适了。” 宝珠叹息:“一晃,竟然连王朝都覆灭了。海神……我们并没有这样称呼他,他只是我们的恩人,海神是不是另有其人?” “您帮助我从抓妖师手里逃出来以后,我回到了家族。但是这里已经被很多捉妖师占领了,到处都是族人的哭泣……” “是他划着一艘小木船路过这个地方,可能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宝珠带着他们去了岛上的一座小木屋里,这间屋子里立着一座神像:“他救了我们,教着我们设立了隔绝外界的结界,我的族人们很感谢他,于是学着人族给他建了这样一个庙宇。虽然他不是你们口中说的海神,但是在我们的心中,也是愿意把他当做神明的。” 他们进去后,陆终发现那座神像与之前见过的无脸神像略有不同,之前见到的那些是不一样的。 他们以前见到的那些神像,无一不是宽袍大袖,未束冠,坐在高台上,两手做元明执印。 而这一尊,是立着的。 身姿卓越,手拿长枪,束冠披甲,分明是一个将军的形象。 云泽的眼神里滑落一丝疑惑,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快的让他抓不住:“这是谁?” 是啊,这是谁? 从他在苏望月(那个明星)家里发现第一尊混沌的神像开始,不论是在乖龙家里、鬼车的宅子里、郊区混沌的爪牙那里,甚至连海上的那些渔民那里全部都是一样的神像。 为什么只有这里不一样? 云泽把头探出来:“你还记得这个人长什么样吗?” 宝珠思索了一会儿:“印象有些不清楚了,只记得他穿着黑衣斗篷,很少说话,我们不知道他的脸,只记得他一柄长枪不离身。他很少跟我们交流,没多久就走了。” 黑衣斗篷,铠甲长枪。 这好像跟混沌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现在宝珠族长知道的也没有再多了,云泽他们只得返回。 宋云已经把三个昏迷的渔民带回来了,排排放在渔船上,他们双眼紧闭,一看就是陷入梦魇很久了。 根据大俊和青藤他们的举动来看,不难猜出来这群鲛人给他们编织了一个什么样的梦。除了宋云那个怪胎。 “这是管理局的宣传手册,”临走前陆终给了宝珠族长一本册子,里面是对管理局的详细介绍:“以后如果有族人想要出去,可以考虑一下来管理局接受一下现代社会的教育,外面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宝珠族长郑重的接过,目送他们远去。 船上,陆终的手机亮着,云泽趴在一边反复地观看在岛上拍的神像的照片。 这图片已经在他们中间传了一圈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有没有可能,这真的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丹朱挠自己的脑袋:“而且人家不叫海神,不会是两个人?” “就是没有脸,”青藤抓着这一点,觉得有些蹊跷:“为什么没有脸呢?就算是不知道恩人的样貌,也很少有人立神像不雕刻脸?” 现在的神像那么多,怎么可能都是根据真人做的,不是照样都有脸。 “混沌是没有五官的,”云泽道:“也许是他特别在意这件事,所以神像都是没有脸的,手底下的人都是戴面具的。” “好小心眼的人哦,”丹朱翻白眼:“自己没有脸,就让别人都没有,真是不要脸。” 好骂。 “在想什么?”看着云泽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陆终挠挠他的下巴,问。 云泽把脑袋砸在他头上:“不知道,我忽略了什么地方呢?” “也许是时候未到,”陆终看天,乌云依旧没有散去, 天空低沉着,有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 他们即将上岸的时候,远处传来呼喊声,几人回身一看,发现是宝珠族长。 宝珠族长带着一男一女,追上来道:“差点忘了,这两位是我们族里最擅长编织梦境的孩子,应该能为那个可怜的受害者编织一场梦境,让他醒来。” “多谢,”青藤说着拉两个鲛人上了船。 不愧是族里的高材生,他们都是能灵活变化双腿的,一上船就对照着青藤他们身上的穿着给自己变了一身行头。 “劳烦宝珠族长了,”宋云道:“本来以为你们会不愿意出来,打算带人过去治疗的。” 宝珠族长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我大限将至了,这两个孩子未来要领着鲛人一族继续走下去,他们不能只活在那一片狭小的天地,要出去见见世面,诸位,拜托了。” 说着,宝珠组长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男一女两个鲛人顿时泪流满面。 他们这一走,等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族长一面。 “还有一事,是我刚想起来的,”宝珠族长道:“我记得恩人身上,有很重的功德,想必他再人间也不是平凡之辈。我族当初立神像为他祈福,求一个生生世世平安顺遂,如果有机会的话,劳烦陆队帮我们找找,他过的好不好。” 陆终点头:“我会的。\" 第188章 我为鱼肉 当着两个鲛人的面他们不好再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暂时就先按下,先把昏迷的渔民送回去,然后去医院把大俊的精神治好。 “二位上岸后有对未来的规划吗?”看着两个有些害怕的鲛人,陆终问。 “还没有,”女鲛人道:“管理局会给予我们帮助吗?” 陆终点头,这是个聪明的:“当然。你们要想在外面活动,首先要在管理局通过培训考核,拿到自己的身份证明卡,之后只要遵守规章制度,你们做什么都行。” 两个鲛人对视一眼,欣喜雀跃着,心里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恐惧。 “正好你们还有个伴儿,”云泽道:“我们那有个画中灵正在上课呢,你们可以多跟她沟通沟通。” 悄悄地把渔民放到村口,几人马不停蹄地去了医院,跟袁局打过招呼后,他们顺利的进入了大俊的病房。 此时他正在沉睡,四肢都绑着束缚带,应该是刚打完镇静剂没多久。 “我们开始了,”鲛人们开始歌唱,为他重新编织梦境,把他最恐惧最害怕的事情通通编进噩梦中。 一道透明结界将这一间病房围了起来,让歌声在里面回荡着。 陆终和云泽站在结界外面,宋云他们三个被关在了里面。 陆终冷冷道:“作为妖管所的外勤骨干,居然会被幻境迷惑,你们就在这给我听,听到免疫为止。” 青藤和丹朱面露惊恐,宋云一边惊恐一边狂喜。 “截止到治好他为止,”陆终岂能看不出来他们的情绪:“不能免疫,就回去加练。” 这下就连宋云的严肃了。 “渴,”袖子里的云泽发号施令。 陆终去给他倒了杯水:“你今早上一人独吞了两杯咖啡。” 正在喝水的龙从水杯里震惊抬头:“两杯咖啡你也要跟我斤斤计较?陆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终捏他角:“我没有。我的意思是,咖啡提神,你今晚可能要睡不着了。” 不能睡觉,对于一个想摆烂的龙来说是酷刑,是比雷劫还要可怕的酷刑! “不睡就不睡,”云泽眼神狡黠,直勾勾地盯着陆终:“反正最后吃亏的又不是我。” 我拿这个小小的龙形去招惹你,你只能看着不能吃,究竟是谁更辛苦呢? 陆终无奈一笑,刚想开口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陶主任的大嗓门功似乎又进阶了不少。 “陆终云泽,你俩去哪了,快回来,出大事了!” 陶主任修身养性多年,只为了压制一身的凶性,现在还看来已经颇有成效,他也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陆终果断端着小青龙回了山城管理局。 大厅里,陶主任正在团团转,一看到陆终就拉着他往办公室走:“快快快,对了,云泽哪去了?” 办公室门一关,云泽立刻飞窜出来占据了陶主任的头顶,把他吓的一激灵:“什么东西?” 云泽阴恻恻:“不是找我吗?” 片刻后,云泽和陶主任面面相觑,陶主任挠头:“你变成这样做什么?你们夫夫间的情趣?” 陆终解释道:“出了点意外,他短时间内只能用这种形态存在,你先说说出了什么大事?” 陶主任问:“那他这样,还能打吗?” 云泽:“能,我感觉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哦,”陶主任道:“之前姬欢月不是给你了一份无景胡同里的妖走私黑户妖口,与某些研究员有合作一事,他们查到了。” “九尾、赵澜和金澄阳三个人半夜摸进了研究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进了他们的秘密实验室,找到了他们正在进行活体实验的证据,这是他们传回来的。” 陶主任把电脑一转,上面是几张匆忙拍摄的照片。 第一张是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装满了绿色液体的营养仓,而每一个营养仓里,都有一个……半人半妖的试验品。 第二张照片是一间手术室,金属的手术台上血迹斑斑,一具已经看不出来种族的尸体被解剖开来,就这样敞着对着镜头,能看见里面的内脏和一些漆黑的不明物质。 剩下的照片也都大同小异,有抓来的人族和妖族,也有实验失败后专门处理这些试验品的地方。 陶主任道:“现在,他们已经进去快要二十四个小时了,这组照片是十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接下来就断联了。” “北京不是还有一只金乌吗,”陆终看向他:“他孙子失联在里面,他没有动作?” 管理局有三个人的档案是绝密的,陆终、陶主任,最后一个就是这只同样活了近万年的金乌。 “别提了,”陶主任摆手:“他又闭关了,还是想着成神那一档子事。别说他了,你看这个,你得亲自走一趟。” 看着那一个个营养仓和里面奇形怪状的人妖组合体,陆终问:“为什么?就算赵澜他们失联,这些东西完全不足为惧。” “你看这个,”陶主任指指营养仓里绿色的液体:“不认识了?这可是那群王八蛋从你本体里提取的!” 云泽猛地支棱起来:“什么?陆终的本体?他现在不是本体?他本体在哪?为什么都让人扎了他都没有知觉???” 现在这个陆终,居然不是本体吗!! “别激动别激动,”陶主任赶紧道:“也不算,算了,你让他来说。” 陆终摸着龙爪子,缓缓道:“建国后,因为龙脉气运不稳,我分出来一部分本体镇在了总部管理局大阵的阵眼上,那个不全算是本体,只是从本体上分出来的一支。” “那你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本体一部分出事了?”云泽问。 陆终在心里算了一下:“他们应该是趁我闭关抑制发情期的时候搞的鬼。每年的那几天,我体内的妖力震荡,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带来的。” “这事大了,”陶主任脸一沉:“知道你发情期的,除了我,就只剩下管理局刚成立时的一部分老人。” “我们现在就出发,”陆终捞起在陶主任脑袋上踱步的小青龙:“有什么疑惑,等到了就知道了。” “等等,”陶主任喊住他们,指着云泽道:“说起发情期,你不会是因为发情期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云泽甩尾巴:“是,怎么了?” “我弄了一些药,暂时压制住了,”陆终道:“最近实在是不合适,混沌在一边虎视眈眈,内忧外患。” 云泽中气十足道:“放心,变小了也很能打!” 两人走远后,陶主任摸着头发:“奇怪,怎么感觉今天见到的云泽怪怪的?” 研究所的位置离着总部不算远,以前陆终也去过几次,完全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在总部眼皮子底下搞这种事。 他们连交通工具都不用了,直接飞过去,反正陶主任会跟在屁股后面把“市区飞行许可”补办了的。 云泽一马当前,在云层里飞快的前进。 啊啊—— 就是这个飞高高爽! 以前还会顾忌着本体太大出去飞会造成很多问题,但云泽现在都变成小手链了,他再怎么飞也不会被注意到。 陆终规规矩矩在后面跟着,看着他一会儿一头扎进云层里,带着一身水汽飞回来在他身上蹭干,又飞速地飞走了。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研究所外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笛声连成一片。总部的员工全部待命在外面,搭建结界的同时开始疏散周围的群众。 管理局的高层领导都在,甚至还有几个政界的人。 那几个穿着西装的人道:“怎么不派人进去?这可是闹市区,出事了损失有多大你们知道吗?” 孙局满头是汗:“再派人进去了……” “不都是能人异士吗?”有一个人不满地开口:“怎么到真枪实弹地上了,就不行了?” “这位大领导,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金乌家族的一个高马尾少女道:“用得着的时候就是能人异士,用不到了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你们这么双标的吗?” “你……” “你什么你?”少女脾气是个一点就炸的:“要不是你们这么多年来一直试图打压我们,把管理局高层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我们至于这么被动吗?” 少女:“当初就说了,人管人,妖管妖,总的就有能力者担任,你们倒好,给我们这里塞了多少关系户心里没数是?怎么只让我们上,不让你们的关系户上?” “小妹,别冲动,”她身后有个穿中山装的男子试图拉她。 少女更生气了:“我不冲动,我弟弟还在里面给这些人卖命呢。怎么着,这个活体实验是谁做的谁心里没数吗?不就是又可我我们的力量又想取而代之……” 她还想说下去,但是现场几位领导的脸全黑了,中山装男赶紧捂住妹妹的嘴:“别激动,我听陶铁说陆队长在来的路上了。” “陆队?” 他这话一出,现场所有对现状束手无措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睛里流出惊动和安心。 “不止是他,”中山装男淡定说:“还有那个龙族的,云泽。” 第189章 海绵宝宝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说曹操曹操到,几人一转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陆终。 脸上的神色顿时大喜过望:“陆队长,您终于来了。” 说着还往陆终的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位传说中的龙神大人。 “不用找了,他先进去了。” 孙局脸上的焦急神色不似作假:“为什么其他的人进不去?” “因为其他人是废物。”陆终道。 他这话一出,有人涨红了脸,有人敢怒不敢言。 “这里有结界,”陆终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的:“实力不够自然进不去,你们对自己没有数吗?” 现场还是有一部分人,曾经在陆终的手底下待过,知道他的严格和苛刻,暗自涨红了脸。 “我需要武器,”陆终之所以没跟着一起进去就是为了来拿东西的。 虽然妖的力量真的很强大,看上去能为所欲为,但是妖力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在北京这样的地方,他们就算再有本事也得慎之又慎,毕竟一出事就是国际新闻。 “子弹,”陆终道:“枪两把,立刻送过来。” 管理局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研究普通人怎么跟非自然力量战斗的方法,之前佘师师使用的子弹就是其中的一种。 子弹跟平常的军用子弹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一点,弹头是纯银的。 并且上面还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 这些符咒有的可以驱鬼,有的可以伤妖。 陆终本来以为,人类其实是完全不必惧怕妖鬼能对他们做什么的,这几千年来,不还是人族最昌盛吗? 他们拥有无尽的智慧,这才是该让他们这些妖害怕的不是吗? 孙局打电话调来了一箱弹药,另外还有两把特制的手枪。 孙局道:“这是目前能动用的所有存货,你也知道这玩意不好制作……” 陆终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拎着箱子直接踏进了研究所的范围。 走了两步,里面的铁门破了一个大洞,现在还冒着尘土,一看就是某龙的手笔。 研究所有很多研究员,万幸的是赵澜他们选择的动手日期是大部分研究员休假的时候,这样一来,里面的人就大多数都是参与了人妖活体实验的研究员了。 走过一个转角,看到一抹青色的影子飞速地飞过来,云泽盯着他手上的箱子:“这里面是什么?好强大的力量。” 无数被加持过的弹药传来隐隐约约的威胁感,云泽凑近看了一眼,箱子上写着“管理局特制弹药”:“打枪?我现在打不了,好可惜。” 陆终把他捞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这把是留给赵澜的。” 云泽还是有些眼馋:“那你们用完了还要上交吗?” 陆终刚一点头,云泽失望的情绪就溢出来了。 “一会儿让你玩一下。” 云泽的心情又好了。 根据总部提供的内部线路图,云泽他们很快就到了地下实验室一层。 这一层的大门是指纹、通孔和密码三重验证,想来赵澜他们能进去还是托九尾的福,可以控制一个研究员带他们进去。 但是现在,厚重的防弹防诈铁门阻拦在了两人的面前,他们甚至都想到了有一天会有实力强大的妖来闯入这扇门,在上面做了抑制妖力的处理。 也就是说,现在光靠蛮力是打不开这扇门的。 云泽撞了一下,发现门纹丝不动,但是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不敢再撞了,万一力气用大了,外面地震了怎么解释。 陆终却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对着门外的验证系统就是一顿捣鼓。 机械的电子语音不停地重复着: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瞬间,整个地下研究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在门的上面,有一个摄像头幽幽地转过来,传出机械冷漠的电子音。 “发现闯入者,请速速离去” “发现闯入者,如在倒计时结束的时间内不离开,我们将开启无差别攻击” “请闯入者速速离开——” “警报,警报——” 周围走廊上的同等闪成一片,晃得人眼睛疼。 陆终就跟没听见一样,依旧在鼓捣那验证机器。 “验证失败,系统即将锁定——” 陆终不知道拿什么往上面一按,霎时间,所有的警报声全部停止了。 “验证通过” “身份信息,研究员001,欢迎回来”。 看着恢复正常的走廊,和面前缓缓开启的大门,云泽飞过去看了眼陆终手里的东西:“这什么?指纹?” 陆终合上手里的盒子,点头:“我这里有一些人的指纹瞳孔信息,死马当活马医试了一下,还真是他。” 云泽想起那一扫而过的名字:“如果是他,那就不奇怪了。” 他们过了面前的大门后,门又缓缓合上。 陆终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完全没有信号了。 云泽在前面探查,他喊道:“这里面有人。” 他们走到门口,透过那块透明玻璃往里面看。 这好像是一间器械室,里面的柜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实验器具。 而在这些工具中间,趴着一个死人。 说是死人都不太准确,因为他有半边身子变成了翅膀。 近乎铺满了整个器械室的巨大翅膀从他的肩胛骨处生长出来,撕裂他的骨头和血肉。 现在它终于靠着吸食宿主的血肉长大,变成了一双漂亮的蓝色翅膀。 血液浸红了它,它刚出生就死掉了。 和它的宿主一起死掉了。 地上到处都是血,地上还有很多被摔坏了的器械,看来这人在长翅膀的时候异常痛苦。 这也是一个试验品,但是他“进化”失败了。 云泽他们在往前走去,几乎每一间房子里都有死掉的人,侥幸没死的也成了神志不清的疯子。 这些人身上无一不穿着白大褂,胸口处别着名字,全都是研究所的员工。 本来,他们是不应该这样轻巧的死去的,太没有价值了。 “鸟,蛇,老虎,狼……”云泽飞过一扇扇玻璃,看着里面半人半妖的怪物,眸光沉沉。 “做妖怪有什么好的呢,”云泽的眼睛里有着悲哀:“人族,你们分明已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为何还不知足?” 陆终也沉默着,两个人后半段路都没怎么说话。 走着走着,外面也开始有了尸体,他们死前表情惊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云泽飞在一具尸体面前,指挥陆终道:“你把这里掀起来看看。” 陆终过来把盖在这人身上的不知道是谁的残肢拿掉,看到了两个小小的红色孔。 云泽凑近:“这是什么东西咬的?” 陆终:“蛇,或者有这样大小攻击武器的生物,也许他们搞出来了变异蚊子也说不定。” 两人对视一眼,陆终飞快地在地上所有人身上排查起来,然后站起身来:“这里面的所有人,身上都有这痕迹。” “那他们,到底是先被咬死的,还是先因为身体的异化反应死的?”云泽不想靠近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在陆终的肩膀上蹲下了。 “再往前走,”云泽道:“还没有找到九尾他们,看这里这么安静,应该有一个很厉害的生物把所有人控制起来了。” 这也就说明,他们的实验,虽然成功率很低,但是,好像成功了。 云泽道:“不管他们成没成功,都得是没成功,他必须死。” 陆终嗯了一声。 他们走这一趟,一为了保障社会安全,二……是为了灭口。 不管人族这项技术发展到了什么阶段,都必须到此为止了,并且,必须失败。 在往前走,又有一扇巨大的圆形门,同样都有着三重验证。 陆终故技重施,打开了面前的大门。 里面是这个实验室真正核心的部分。 在这里,云泽看到了几个房间里都摆放着盛满了绿色液体的营养仓,营养仓上缠绕着巨大的罐子,不知道在输送着什么液体。 地上还有一些被打碎的玻璃碎片,绿色的粘液洒了一地,有七零八落地脚印把绿色的液体踩地到处都是。 但是,里面着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个营养仓里—— 全都空了! 大部分都是保存完好的,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放出了他们。 这几十个营养仓里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但是云泽他们在附近确实没有找到尸体。 是的,这里面除了有几个营养仓破了流出了绿色的液体外,几乎是干干净净的,连一丝的血迹都没有。 不像外面那样的惨烈,这里面,太过于安静了。 云泽和陆终又看了手术室、培养室等好几个地方,但是都空无一人。 奇怪,这么多的人,都去哪里了? 现在研究所外面戒严,他们也跑不出去才是。 而且,他们进来这么久了,并没有发现妖力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看到赵澜他们三人。 这三个人不是轻易被限制住行动的人,就算一时被抓,也不该什么都没有留下。 还有什么地方呢? 云泽猛地想起自己在陶主任电脑上看到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赵澜他们发过来的最后一张,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那他们应该是小心潜入,一路上没有碰到多少阻碍,所以没有打斗的痕迹。 但是突然,他们碰到了什么东西,三个人,有两个都是千年道行的妖,竟然都被悄无声息地拿下了。 华夏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个妖了? 会是混沌吗? “还有一个地方,”云泽道:“他们处理实验失败品的地方。” 那里,就是赵澜他们发过来的最后一张图。 一个巨大的焚化炉,下面烧着的居然是三昧真火。 只要是失败品,就会被投入这个焚化炉里焚烧,直至连骨灰都不曾留下。 但是这个地方,在哪里? “三昧真火,现在谁手里有三昧真火?”这东西不早就在上古时期诸神死去的时候就失传了吗? “不知道,”陆终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也没见过三昧真火。” 那真是稀奇了,这帮人族,是从哪里弄来的先天珍宝? 云泽飘飞着,整个龙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晕:“我感知一下什么地方温度最高。” 他展开自己的领域,细细地摩挲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向下,再向下。 找到了! 云泽猛地睁开眼睛:“去,这里一定有路能在往地下走,还有一千多米。” 这可是三昧真火,传说中能焚烧世界一切的真火,虽然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夸张,但是若使用不当,就算隔着几百米的钢板也能把外面的建筑点了。 这些人不知道怎么试探出了三昧真火的作用范围,竟然直接把焚化炉建在了这么深的地底下。 也不怕把自己作死了。 他们找了找,终于在一间开着的实验室里找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 但是电梯已经下去了,现在整个研究所都断了电,要想让电梯升上来拖着他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个深达千米的电梯井里漆黑一片,云泽吹出本命灵火顶在头上,牢牢抓住陆终的头发:“出发。” 陆终往下面一跳。 顿时,失重的感觉遍布全身。 云泽大喊:“我只飞过,还没怎么掉下来过呢。” 陆终借着云泽头顶上的火光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抬手捂住自己的头顶:“有的,你掉下来砸到我了。” 云泽爪子用力:“那是个意外。” 陆终:“抓我手,抓我手!” 自由落体的速度太快,耳边都是“呼呼”地声音,云泽大喊:“什么?你的手在呢么了?” 陆终气沉丹田,大喊:“别揪我头发了,抓我的手!!!” 云泽心虚地抬起爪子抓住陆终的手,然后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陆终:“好险,你差点拥有一个秃头的伴侣了。” 云泽:“反正应该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陆终:“你想我顶着一个秃头下去打架?” 云泽:“你是不是还在乎在九尾那英俊潇洒的形象???” 陆终:…… 陆终:“抓好,我们到了。” 陆终运起妖力覆于双腿之上,他先是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紧接着陆终就直直的往下飞去。 “砰——”地一声。 陆终落到了金属的电梯顶上,发出巨大的一声。 他从电梯上下来,把云泽松开,云泽立刻往前飞。 这里有很多打斗痕迹。 凹进去的钢板,血迹斑斑的地面。 云泽猛地在一片金灿灿的鳞片:“这不是赵澜身上的鳞片吗?他小子让人薅秃了?” 陆终停下脚步,把鳞片捡了起来。 云泽嫌弃:“捡这个干什么?又不好看。” 说着他自恋地在陆终面前飞来飞去,炫耀自己这一身独一无二的鳞甲。 “你的最好看,”陆终上手摸了摸,然后拿出透明的塑料袋把鳞片装了进去。 “麒麟身上都是至宝,”陆终淡淡地道:“废物再利用。” “好耶,”云泽立刻飞出去找,果不其然,他找到了很多毛,有白色沾血的绒毛,也就沾着血的黑色羽毛。 云泽不由得担心起来:“陆终,你说会不会等我们找到他们三个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对方拔光了毛?” 陆终顿了顿:“也许……” 他们现在都不用到处乱找了,只要顺着 血迹和……一地毛的方向找过去,最后就能找到他们。 果不其然,他们远远地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门。 真的很巨大,陆终的人形只有这门的三百分之一。 但是现在,门开着。 云泽甚至都能看到那个巨大的炉子。 火却已经熄灭了。 但是余温依旧很高,那个炉子被烧的通红,感觉手贴上去就会被烫掉。 远远看着,好像在炉子口的上面有三个摇摇晃晃地小黑点。 云泽:“……这下好了,被人当成烤鸭了。” 他曾经见过有些烤鸭的制作,拔了毛的鸭子串在铁钩子上,然后一串串地吊在烤炉的上面,开始旋转,用不了多久就烤熟了。 “我们的同事,”云泽看着三个小黑点,道:“似乎快要烤熟了。” 也不知道烤熟了的狐狸、麒麟和金乌好不好吃。 这人不仅把这三个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还给他们挂在了炉子上。 云泽往前面走去,他的灵火说起来是跟三昧真火是一个等级的东西,他不怕这个,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陆终,你热不热?”飞了半天,云泽想起来木头好像都不太喜欢火。 陆终拿出云泽给他的鳞片:“没事,有他保护我。” 云泽怕他热,又给他吐了一口灵火,这才飞着就救三个可怜虫。 云泽小小一个,飞的又快,以至于那个庞然大物完全吗,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看见了陆终。 它蠕动着嘴巴,道:“陆终,你终于来了。” 陆终看见它的样子后一言难尽,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把自己搞成这副恶心的样子,是你期待的吗?” “你懂什么,”它道:“我好像,触摸到了那一层,神秘的境界……我要成神了。” 陆终:“那不是神秘的境界,是你要死了。” “嗬嗬,”它蠕动着嘴巴:“你这种蝼蚁怎么会知道,这是你再活几百万年都不会参破的境界……你,不明白……” 云泽小小的爪子紧紧抓着三个人的领子,“啪”一下甩到地上,把人摔醒了。 它看了过来,身体上数不清的嘴巴一张一合:“还有漏网之鱼……”“一条龙”“吃了他……” 乌泱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吵得人头疼。 赵澜最先恢复神智,对着面前的人——哦不,现在它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吞吃了太多妖、人,甚至半妖半人,它现在是一座巨大的肉山,身上乱七八糟地挤满了眼睛和嘴巴。 赵澜盯着他,道:“宋老,你真是会丢人类的脸。” 肉山震动,但是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很快,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张嘴里发出来:“丢脸?” “老夫并不这么以为,”说着,它甚至动了起来,伸出来无数的触手,有些也是断肢残臂。 它道:“我带领着人族突破了种族、力量和寿命的极限,现在只要有人愿意,我就可以赐予他无限的生命……” 它声音逐渐拔高:“我为人类做出了无与伦比的奉献,从此,人类新的进化,从我开始!!!” “宋时斌,”陆终冷冰冰地喊他的名字:“你真以为自己进化了吗?” “陆终,”宋时斌身上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你知道我快要死了,是吗?” 陆终并不回答。 宋时斌大笑狂笑,身上的一团巨大的肉糜跟着震动,在这个空间里回响着。 “我们都是管理局的创建者,”宋时斌的语气冷了下来,里面带上了无限的怨恨:“为了管理局,为了三界和平,为了人妖鬼和谐相处,平心而论陆终,我付出的多不多?” 他并不需要陆终的回答,自顾自地道:“我冲在前线出生入死,我以凡人之躯比肩妖鬼,我虽然是个什么术法都不会的普通人,但我依旧可以杀了它们。” 宋时斌:“我能杀了你们这些自诩不凡的妖,我也能不受鬼怪的影响……我为了管理局,出生入死,我有过一句怨言吗?” “可是你们都做了什么?”宋时斌激动起来,身上所有的眼珠子同时疯狂乱转,那么多张嘴巴开开合合。 “你们做了什么” “你们做了什么” “忘恩负义” “自私自利!” 尖利的声音响彻四周,震得赵澜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还是有鲜血从他耳朵里流了出来。 陆终丝毫不为所动:“管理局上下,无一不尊崇你的地位和实力,就算是现在,你的名字依旧挂在总部的光荣榜上。你死了,会盖国旗,会立雕像,往后管理局的所有员工,都要喊你前辈。” “管理局不曾亏待过你,你还想要什么?”陆终犀利地问。 “不曾亏待?哈哈哈……”宋时斌狂笑:“留我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掉,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不曾亏待?” 赵澜忍不住反驳道:“你当初身受重伤从前线退役,管理局和国家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让你又活了六十多年,你的家人都收到了优待,你还想要什么?” 有两个人都在问他,你还想要什么? 所以,宋时斌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第190章 炸五花肉 其实很简单,他想活着。 想像前六十年一样,站着、战斗着活着! 宋时斌愤怒着大喊:“凭什么你们妖族就有这成千上万年的寿命,凭什么我们人族却终其一生困在那短暂的岁月里走不出去?” 他不服气,人类下能入海上至外星,已经有了不输于妖族的实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人类生老病死这样的轻易,为什么他们就只能桎梏于此? 宋时斌是个傲气的人,年轻时就心比天高,六十年前因为出外勤时受了致命伤,倾尽管理局的权力堪堪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自此之后,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宋时斌愤怒的时候,那座肉山上开始不断喷射断肢残臂,他已经在是失控的边缘了。 宋时斌把矛头直指陆终:“而你们,明明有可以有帮助我们延长寿命提高力量的方法,你们却不愿意分享出来,因为你们在害怕,怕有一天被我们这群蝼蚁踩在头顶上。” 云泽差点被一只胳膊砸中,怒而怼道:“现如今有多少妖,有多少人?天下究竟是谁在统治的?你知道为什么人族短命吗?强大而又聪明的种族,总不能一点缺点都没有?” 云泽道:“上古至今,已有几百上万年的历史,你以为凭什么只有人族走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你羡慕妖,殊不知有多少妖也在羡慕着你们。” 宋时斌有一时的沉默,但是这心病在他的心里反反复复咀嚼了六十多年,不是别人一两句话就能改变他的想法的。 他对着云泽咧开了无数张大嘴,有涎液不断地滴在地上。它蠕动了起来,整个空间都细微的震动着。 “那我就先吃了你,让你也感受一下我的痛苦我的愤怒我的不甘心,”宋时斌的声音再次道。 说着,它就朝着云泽扑了过来。 但是它的身体实在是太大了,连一边那个专门处理尸体的炉子在它面前都像个小玩具。 它大,但是云泽小啊。 它肉身上的手张着想要来抓云泽,但是云泽现在实在是太小了,他飞的快一点,宋时斌根本就找不到云泽的踪迹。 陆终赶紧卷起地上奄奄一息的三个人,把他们往门外一扔,然后转身也投入了战斗。 他手掌在虚空中一抓,抓出来了一把木剑。 这木剑只依稀有一个剑的轮廓,甚至连剑锋都没有,看上去像个玩具。 宋时斌自以为他即将登神,并没有把陆终放在眼里,即使他知道陆终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但是现在…… 那些药物破坏掉了他的脑子,他吃了太多的肉,喝了太多的血,其实他已经不太能够正常思考了。 他只知道,面前有一个生物,他是一条龙,是一条最接近于成神的生物。 他吞噬掉了研究所的所有实验品,还在研究员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们的身上也实验了药剂。并且,现在他们都融为一体了。 每吃掉一个,他就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实力更加澎湃一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龙。 吃了这条龙,他宋时斌就能突破人神之间的那层界限了。 是的。 宋时斌疯了。 打他站不起来的那天起他就疯了。 他想成神。 云泽的身影灵活,硬是在宋时斌密密麻麻的手指之间穿梭,一口口宛如黄豆大小的火焰吐出来,蹦跳着落在了他的身上。 所谓神龙,云泽的爪子无比锋利,只要他爪尖触碰到的地方,就会有碎肉被切断,从它身上掉下来。 云泽一边吐火一边飞快的移动。 人形虽然能使用各种工具,但是对于妖族来说,肉身本来就是强大的工具。 他这一副身体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宋时斌的攻击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只会阻碍他飞行的速度。 而地下,陆终把妖力注入那把玩具剑里,只见一阵绿色的光芒闪过,木剑就像是被重新锻造开锋了一般,迸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一剑劈去,直接截断了宋时斌的半截躯体。 装着脑子和有着无数手脚的地方被切断,横截面平滑而整齐。 宋时斌惨叫一声,同时云泽的火焰也落到了他身上。 宋时斌看着那不起眼的火苗苗,不屑道:“我吞噬了三昧真火,你这点火又算得了……” 云泽停下了,甚至陆终也收了势,就看见那黄豆大小的火苗掉到宋时斌的肉山上,瞬间火势大涨,蔓延住了他那半边被砍下来的身体。 宋时斌震惊:“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火??” 云泽不屑地睨他一眼:“三昧真火?你别开玩笑了,这点温度还三昧真火,做梦呢。” 宋时斌失去了半边身子,但是实力并没有减少多少,他看着那瞬间被烧成一堆灰烬的肉山,对着云泽的时候严肃了起来。 “你不会以为,这点小伤就能杀了我,”宋时斌的背后伸出来两根长长的触手:“所以,你们永远都不知道,我离着神明,有多么的近……” 那两根触手上闪烁着光芒,似乎是某种力量的集合。 也是,他吞噬了那么多的力量,甚至还把从陆终本体中提出来的某些成分注射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现在这些能量混杂在一起,其实并不能完全被宋时斌控制住。 与其说是宋时斌掌握了这些力量,不如说宋时斌只是这些力量的容器,他完全掌控不了这么多纷杂的东西,因为这是超出了人类的认知极限和生物极限的。 云泽落到了陆终的肩膀上,看着它两根触手一分为四,四分为八……渐渐地它的身后便挥舞着数不清的触手。 这些触手泛着微光,各种颜色的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而这个圆球,还有再继续扩大的意图。 这东西的威力跟核弹不相上下,它是一团暴走的无序的力量,彼此之间不知道产生了多少种反应,就算是云泽他们也不敢硬接。 宋时斌也算是歪打正着,他现在拿出来的这个东西,目前为止华夏确实没有一个能完美战胜它的。 云泽道:“你想不想知道,现在究竟还有没有神仙?” 宋时斌用十八个眼珠子看着云泽,三十张嘴巴同时咧开一笑:“我不在乎有没有神,如果没有,我就是第一个了。” 云泽摇头:“上古时代,神魔妖最鼎盛的时候,当时天上住着身披五彩光芒的神仙,他们住在白玉京,就在那九重天之上。神的身体自带光芒,于是九重天的白玉京,永远没有黑夜。” 可能是云泽说的太信誓旦旦,宋时斌有了一丝的兴趣,但更多的还是怀疑:“你怎么知道,说的就好像你见过一样。” 云泽点头:“是的,我见过。” 他这话一出,宋时斌凝聚能量球的动作都凝滞了一瞬,随即不屑道:“你说是就是?我还说我是造物主呢。” 云泽没理会他的嘲讽,因为他知道,宋时斌一定会相信的。 云泽说:“我生来与天地同寿,你说我见没见过?” 宋时斌骤然把全身的眼睛都落在了云泽的身上,有些震惊:“你是神?” 云泽扬起龙头:“我不是神,但我认识所有的神。” 宋时斌知道包括陆终、陶铁在内,有一部分的妖的寿命漫长悠久,他们甚至见过恐龙,与三皇五帝说过话,跟秦始皇下过棋。 但是他这是第一次听说,神的故事。 毕竟,华夏已经许久没有真神的传说了。 云泽道:“可是,他们全都死了。” 宋时斌刚刚想相信一下的心有动摇了:“你骗我。” 云泽自顾自说:“一个都没剩下。” “就算是神,存在的时间都没有你们人族长。他们死的干干净净……” “而神道衰竭后,再往后几万年,人间再无飞升的可能。” 陆终带着云泽快速的后退,云泽的声音轻飘飘的留在了原地。 “而你不可能成神,你只会死。” 跟云泽声音一起留在这片空间里的,还有自陆终脚下展开的巨大法阵。 陆终飞速的退出去,直接把赵澜三人装进了乾坤袖里,飞速地后退着。 云泽盘旋在门口,在宋时斌目眦欲裂的注视下,突出了一声龙吟。 “吼~~~~” 这一声,震得四周回声不断。 并且还顺着千米深的地面一路往上传去。 地面。 管理局和警察正在有条不紊的疏散着附近的居民。 在研究所附近,根据几个老家伙的指点,一座巨大的透明阵法已经成形。 这东西以前叫护山大阵,顾名思义就是能保护一个地方让别人进不去的地方。 他们小小调整了一下,把护山大阵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瓮,而宋时斌就是那只待捕的王八羔子。 孙局步履匆匆地赶来,问在前面值班的人员:“里面怎么样了?” 那值班人员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吼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如同有人在你耳边敲鼓一般,巨大的带着一圈圈的回响。 甚至离着他们这边近的几座建筑上的玻璃,齐齐碎裂。 在压阵的人纷纷觉得耳朵一热,伸手却摸了一把血。 他们这些带着设备有经验的能人异士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离着近的普通人。 这声音直接叫很多人晕死了过去。 孙局捂着头晕目眩的脑袋,眯起眼睛看向半空:“这是……什么声音?”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是他们似乎看到了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一下,泛起一层涟漪后瞬间归于平静,就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一样。 “龙……”金乌的大族长已经从闭关的状态出来了,他站在地上看着半空,喃喃自语道:“这是,龙吟。” 来自地球目前为止最古老的生物发出的一声吟唱,就算其主人的本意并不是伤害无辜人,但那巨大的势,却也让人闻之就七窍流血。 “快看——” 有人指着天边大喊。 所有人同时抬起了头。 只见万丈高空之上,黑如墨的乌云快速聚集,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还没撤走的普通人纷纷掏出手机拍摄,并且震惊这乌云聚集的速度。 “是要下大暴雨了吗?”“是不是因为大暴雨才疏散我们的?” 众人的猜测议论纷纷,他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雷电,普通的雷雨天前兆。 但是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 那是天雷。 云层聚集起来,直接包裹住了整个首都的上方,就像是谁在电视机里扣了一块幕布。 这块黑的幕布越来越重,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几乎要擦着那几座高楼的楼顶。 人们不得不开启照明工具才能看得清楚周围的事物。 “轰~轰~” 在那翻涌的云层之中,隐隐有雷鸣之音响起,沉闷的,像是带着某种怒意。 下一秒,几根粗长的紫色闪电倏然划破漆黑的天空,直直地朝着某个地方劈了下来。 “咔——嚓——” 一声巨大的暴雷声,将人耳朵震的有些嗡嗡作响。 地面那弱小的生灵在如此之大的雷电下是那样的渺小,他们惊呼着,有恐惧也有兴奋,一支支手机对准了云层。 这一道雷好似试探般先劈了下来,然后足足有两分钟,那闪电只是在云层中暴走着,迟迟不肯落下。 直到它寻找到了某处信息,直接定位。 孙局他们距离管理所最近,自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雷直直劈向里面的某座大楼。 接着。 数道柱子粗的紫色雷接二连三地劈了下来,整个天空都被浸染成了紫色。 雷劈了足足有十分钟,劈到最后,竟然隐隐约约能从雷电中看到一些金色的光芒。 巨大的响声将人震在原地,大地都在颤动着,一时间竟无人敢动。 而在地底下。 陆终把赵澜他们暂时收进乾坤袖里,然后对着云泽甩过去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抓住!” 云泽吼完这一声,看着里面的阵法被激活,他爪子抓上树枝,被陆终猛地往后拽去。 下一秒,巨大的护体结界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从九天之上降下的雷刑,穿透了千米的土地,径直砸到了宋时斌的头上。 宋时斌完全不知道云泽他们为什么突然逃跑,直到那雷把他从上倒下电了一个遍。 里面传来焦糊的味道。 宋时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那道道接连不断的雷劈了下来,直接劈中了他身后那一团混沌的能量体。 下一秒,能量球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波宛如核弹一样在地底飞速扩散着。 陆终和云泽两人撑起护体结界,居然还在这股爆炸的能量中有了裂痕,可见这一波能量的杀伤力有多大。 天道感应,宋时斌此举太过伤天害理,是为世间不容,故而降下雷劫,肃清邪物。 而云泽和陆终画的那个阵法,是一个传送阵,也是定位阵。 顾名思义。 云泽先发出一声龙吟,告诉天道:妈妈这里有坏人! 然后雷劫顺着云泽发的“定位”直接找到对方,一顿劈。 足足半个多小时过去,里面的动静才算是完全停了。 但是外面现在的辐射很高,这已经是一种超越了一切肉体乃至灵魂所能承受的极限,云泽和陆终撑着护体结界,走进了那间房子。 原本就个五百平的房间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之前用来烧实验失败品的炉子早已经被劈成了灰烬。 地面上有一个焦黑的大坑,周围散落着很多灰烬。 云泽飞近一看,里面只剩下了一颗焦黑的头颅。 那是宋时斌的身体,但是现在只剩下头了。 这一颗头被烧的漆黑,皮肉毛发全部不见,只剩下了里面的骨头。 那嘴巴一开一合,说着: “我不想死……” 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坑里的头颅彻底粉碎成了一堆灰烬。 他原本,只是不想死。 可是,死亡既是结局也是开始。 他只是畏惧新生。 宋时斌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那样威风凛凛过,他本该一生都是威风的。 但是威风断了腿,战场上不需要残废将军。 一开始的颓废,后面成了怨,再成了恨。 看着满是狼藉,云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刚想说些什么,不知道从哪又窜出来一条手腕粗的金色雷电,直接视若无睹地穿过了他的护体结界,从他头顶灌入,把他电了个彻彻底底。 云泽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 打孩子了!!! +++ “陆队,这个文件要交给哪个部门……” “陆队,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陆队,总部需要您交一份述职报告,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陆队,地下的辐射超标了,咱们的人进不去,现在要怎么办?” …… 云泽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周围吵吵闹闹地,乌泱泱都争抢着说话。 接下来,就是他熟悉的小木头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紧急标红的留下,其余的全部去找你们队长。” 有人语气讪讪地道:“那个陆队,我们两个队长都在icu躺着…………” 陆终:“那就去找总负责人,找局长,别在这里吵。” 顿时,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就是不敢抬头看一眼。 毕竟,陆队现在这副样子,估计谁看他会被打一顿。 “行了,先出去,”陆终的声音忽远忽近,应该是云泽刚醒的原因,现在这声音又到了他头顶上,一下子无比的清晰。 陆终:“去请示你们的领导,最后解决不了的再从进来。” “好的陆队。” 人群乌泱泱褪去,门被最后一个走的人“轻轻”地合上了。 而在门缝里那惊鸿一瞥,足够他回味好几年。 现在整个管理局谁人不知道到,陆队从研究所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身上还盘着一条巨大的青龙。 那龙的身体有陆终个大,他不得不伸出自己的树枝来架住那摇摇晃晃的龙身,才不至于让这么漂亮的龙鳞在地上摩擦。 他怀里还抱着特别漂亮的龙尾巴,巨大的颇有威慑力的龙头就趴在陆终的脑袋上面,两条龙须垂到陆终的腰。 这条龙应该就是那位云泽先生,毕竟现在华夏就只剩下他这么一条龙了。 这龙一圈一圈的盘在他们陆队身上,像是在护着自己宝物的小孩。 也正因为如此,陆终才不得不一直他把抱在怀里,因为只要他一松手,这条昏睡着的龙就敢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他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人想拍照,结果只是被陆终瞪了一眼,那手机直接就炸了。 现在陆终已经在管理局处理了两天的烂摊子,他身上就挂着这么一条龙,一开始大家还偷偷摸摸看,到现在习惯了不少。 而这一切,云泽并不知情,他被雷劈了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醒了?” 陆终捏捏他的龙尾巴,几乎是云泽一有波动他就察觉到了,所以刚刚才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不然等云泽这条脸皮偶尔很薄的龙来说,他在人群中睁开眼睛,无疑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唔……” 云泽被他捏的有些难受,摇了摇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他就愣住了。 只见这间办公室真的巨大,只在中间放了一张办公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么大的空间,密密麻麻长满了树根,也有三个水桶粗的树枝,几乎要长到天花板上去了。 建木的树枝在这间屋子里释放出来,绿叶微微冒头,随着陆终的一呼一吸起伏着。 云泽发现,自己就这么盘在陆终的身上,头还在陆终的怀里。 不是??? 云泽震惊地抬起龙头:“刚刚,那群人,都看见了???” 陆终憋笑:“嗯。没办法,谁叫你长得越来越快,我不把你抱起来,你就要流出去了。” 一开始云泽的身体陆终还能支撑,但是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大,最后只能要了管理局最大的一间屋子还专门放他。 云泽脑袋“啪”歪在桌子上:“不活了,没脸见人了。” 陆终顺手摸他鳞片,凉滋滋的:“那道雷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 第191章 嗨起来 云泽扭了扭,然后试着运用体内的力量。他身上再次泛起蓝青色的光,然后他整个巨大的龙身开始不断地缩小、缩小再缩小。 一阵耀眼的光芒褪去,云泽穿着跟陆终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了原地。 可能是盘的时间太久了,云泽一时间没有适应人形,直接跳到了陆终的腰上,两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开心道。 “没有任何不适,我现在好得很!” “咯吱——” 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陶主任那张大脸从门外探了进来,手里拿着文件,看到他们的姿势后一愣,赶紧闭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继续继续。” 说着他飞速的缩回去,并带上了门。 云泽:…… 片刻。 云泽狠狠打开门,把在门口徘徊想听墙角的陶主任揪了进去。 一进去,陶主任就没个正行地靠在桌子上,调侃两人:“呦呦呦,出息了,我听说那天,你抱着那——么大一条龙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来,现场的同事都羡慕疯了啊……” 云泽:“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回办公室后才变成的大青龙,打死他都没想到,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云泽往陆终还没收完的树枝上一趴:“不活了,让我死。” 陆终想笑,但是被云泽瞪着,有种你敢再笑我就一尾巴抽死你的错觉。 陆终正色了一下,看向陶主任:“你怎么来了?” 陶主任摸了摸头发,道:“总部这次折了好几个干部,宋时斌这事一出,几乎整个强硬派系的成员全部停职查看,这不,缺人了。” 宋派一党人员复杂,几乎每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宋派的支持者。 陶主任继续说:“不仅是他们,总部所有员工,包括研究所的员工及其家属,全部都要接受基因检查,啧啧啧,这事儿弄的。” 陆终“嗯”了一声,问:“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宋周明?” 作为宋时斌的侄子,他在管理局的地位自然也位高权重。 而且他一直宣称自己的立场与叔叔宋时斌不同,试图融入亲和派。 可是他兢兢业业十多年,反倒是把自己混的里外不是人,不论是强硬派还是亲和派,都在背地里骂他是墙头草。 “他啊,”陶主任神色古怪:“没找到。” “没找到?”云泽疑惑地问,他对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笑面虎有着很不好的印象。 陶主任摊手:“谁知道呢,也许是逃了,但最大的可能是……” 陆终沉声缓缓道:“最大的可能是被宋时斌吃了。” 宋时斌当时的身体吃成了有三层楼那么大,里面挤着无数人、妖甚至是半人半妖的身体。那些人已经辨不清本来的面目,肉块和眼球挤在一起,手脚相连…… 更何况,它已经被天雷劈成了一堆灰烬。 “对了,你怎么回事?”陶主任看向趴在树枝上的作云泽:“受伤了?” 云泽摸摸脑袋,那天被天雷灌顶的感觉依旧很清晰。 他道:“没受伤。” “那就好……” “就是被天雷劈了。” 陶主任:?……………… 陶主任:“你又干什么了?” 这回云泽是真的无辜,他大老远来帮忙维护世界和平,结果还被劈了,这上哪说理去? 云泽也百思不得其解,犹犹豫豫地道:“我……我好像,也没啥事……” 陆终:“你能变回来了,而且,发情期似乎过去了。” “哎?”云泽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感觉体内力量运转更流畅了一些。” 陶主任在一边嫉妒的眼冒绿光:“还有这好事?天道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下子,我修为好多年没有长进了。” 云泽立刻就要画阵法:“想挨劈?满足你,最近刚学了五雷轰顶符……” 陶主任立刻遁走,扒在门框上道:“对了,孙局说让你有空去他办公室一趟。你们俩现在都没事了,估计他会派你们下去处理地底下的辐射问题。” 陆终挥挥手,赶他走。 云泽从办公室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周围路过的同事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打量,这里面有条龙哎,没有一个华夏人能拒绝龙的诱惑! 云泽感觉自己被当猴看了,讪讪地退了回来。 “总部会怎么样?”他坐在陆终给他留出来树树杈:“我有预感,孙局会借着这次的机会给总部来一次大洗牌。” 别看孙局一副不能成大器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里的小九九可多了。 这种人,最怕的不是他们明面上找你茬,就怕他背后给你捅刀子。孙局就是这样的,他像一条柔软的蛇,看上去有些柔弱没有什么危险,实则一张嘴就能送人上西天。 “他等着一天很久了,”陆终并不意外的样子:“当初,选他当局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虽然战力不足,但他善谋,并且能忍,”陆终道:“上一任局长把他推上来,并非没有这一层的考虑。”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云泽和陆终去了一次孙局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现在办公室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指间有一根快要燃烧完了的烟头,他没有抽,只是静静地看着烟雾袅袅,然后逐渐化成灰烬,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云泽不免多看了这个局长几眼。 前几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总是笑着,一脸的和蔼可亲,所以很多人都说他儒雅,文质彬彬的。 孙局转身,把已经燃烧完了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简短的道:“来了。” 陆终对他点点头,拉过一张椅子,拍着云泽的肩膀让他坐下。 孙局的视线顺着陆终的手落到了云泽的身上,他目光幽深,然后推了一杯茶到云泽的面前,却是道:“听说,你跟陆队在谈恋爱?” 没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云泽点点头,却没有接那杯茶。 孙局浅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不知名情愫:“好啊,恋爱好,趁着有大把的时间……真羡慕啊。” 云泽皮笑肉不笑:“是啊,我也很羡慕我自己。” 孙局抽出一份文件,分别推到云泽和陆终的面前:“你们也都看见了,现在局里乱成一团,而混沌的威胁又迫在眉睫,希望二位,能搭把手。” 云泽看文件看了一眼,发现那竟然是一份任职任命书,陆终的那份是要任命他为副局长,而他自己的那份是主任的任命书。 陆终站着也把上面的字看的清清楚楚,他微俯身,把那两份文件合上,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维护三界和平,是我们管理局员工每一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孙局,该我们做的,我们绝对不会推辞……” “混沌一事我们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如果哪一天他要发起战争,我们也会是冲在第一线的那一批,”陆终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孙局的眼睛。 “但是这个,就不必了。” 孙局沉默着跟他对视了很久,久到云泽拿起来那碗茶给自己续了两杯。 “哈……”孙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当年的事伤了你的心……” 陆终打断他道:“跟当年的事没有关系,现在跟爱人在山城过的很好,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们会从管理局辞职……” “不行!”孙局猛地站起来:“你的协议……” 陆终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我想,逆承诺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孙局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眼神,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同时,作为管理局里少数几个知道陆终真身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协议根本就拴不住陆终。 而陆终这么多年不管其他人怎么排挤、阴阳怪气的挤兑都没有从管理局离开的原因,一来是他确实只是想保护好这个世界;二则是,他当时说的清清楚楚的,他在攒功德祈福,为他不知去向的爱人。 而现在,孙局的视线到在一边悠哉悠哉喝茶的云泽身上,而现在陆终一直等着那个人已经出现了,还是一位如此强大的龙族。 从此。 他再无软肋。 孙局还是不甘心,又把视线落到了云泽的身上:“云先生,您是怎么想的?” 云泽淡淡的投过去一瞥,轻轻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我于无尽的岁月中穿梭至今,已经有数不清的年岁了。” 孙局对他的视线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目光,似乎穿越了千百万年,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云泽站起身来:“我已经为这个世界做的足够多了……虽然我不介意以后还会做下去,虽然我们是妖,但我们也会累。” 孙局了然点头:“先生大义。” 云泽摆手:“不敢当,不过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罢了。” 从孙局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靠在墙边抽烟的陶主任。 看见他们出来后,他把烟掐灭在了手心里。 这还是云泽第一次看到陶主任抽烟,他也许曾经装的平庸、普通而又庸俗,但是他终究是一只上古凶兽。 修身养性看起来并不能磨灭他骨子里天生带着的东西。 陶主任拍拍掌心里的烟灰,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签没签?” 陆终摁下电梯:“这次出差,得加钱。” 陶主任咧开嘴笑了,上前大力拍打着陆终的肩膀,哈哈笑着。 陆终这次没有躲开。 进了电梯,陶主任才道:“今天下午我到的时候,他就给我看过了。” 陆终看着电梯数字逐渐变小,随意的问:“那为什么不答应?” 陶主任翻白眼:“废话,妖怪也不能当骡子用啊。” 三人相视一笑,走出了总部管理局的大门。 而在顶楼之上,孙局的办公室的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孙局看着他们勾肩搭背远去的背影,笑了一下,喃喃道。 “你我心中的信仰,是一致的。” 愿。 三界和平。 +++ 研究所的地下一千米处。 研究所的外面已经拉上了厚厚的警戒线,周围的居民撤离之后,暂时安置了附近的酒店的场所。 从地底下蔓延上来的辐射已经影响到了地面上的建筑,植物以及动物。 现在这片区域已经是最高警戒的状态,在地下的辐射没有完全解决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虽然是妖,但是云泽他们下到地底下的战场上的时候,还是穿上了笨重的防护服。 毕竟上古时期可没有辐射这种东西,谁知道他们这种境界的妖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穿上了防护服才下去。 一到下面,空气里飘荡着一股粘稠的焦糊味。 那个大坑便是辐射最强的地方。 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在这里有无数种能量混合在一起,产生的聚变反应难以估计。 云泽、陆终和陶主任三个人奉命前来放置最后的三个阵眼。 地面上的阵眼都已经由管理局的其他员工布置完毕,只有地底下最关键的三个点位,因为云泽迟迟未醒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我操了,呸,”陶主任看到下面的惨状也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怪不得要拖到云泽醒,这他妈的下面的情况,别人下来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你还得意上了,”云泽踢了他小腿一脚:“你要是没两把刷子,你现在也是一把骨头了。” 陶主任嘟嘟囔囔不是很服气,他拿着一堆的符纸、朱砂、镇物往他们两个人的反方向走去。 “一个小时后见。” 云泽也背着一个大包,包里排满了布阵的东西,沉甸甸的,他独自进了宋时斌爆炸的地方。 陆终握了握他的手:“注意安全。” 云泽点点头:“你也是。” 屋里的辐射很重,比他们当初走的时候还要厉害一些,感觉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瓮,这些辐射在里面发酵了。 这次的阵法很大,需要把这一个地方包裹在里面,最起码要保证百八十年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此后每年管理局都要定期派人下来检查、加固阵法。 云泽这边用的时间久了一些,将近两个小时才出来。 陆终紧张的头上都是汗,给云泽上上下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云泽好笑的把他摁住:“我没事,上去说。” 电梯已经被炸坏了,他们三个只能妖力飞上去。 一千米的地下,云泽海里游过云里飞过,这还是第一次从地底下往上走,感觉还有些稀奇。 在外面严阵以待的管理局员工看到他们上来之后眼睛里蹦社畜光芒,陶主任朝他们比了个“ok ”的手势,示意他们下面的布置已经全部完成了。 仰慕的、尊敬的、感动地……大家的眼神复杂分明,目送这三人的远去。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员工们就开始了紧急的收尾工作—— 现在这件事网上的舆论还很大,他们暂时以“实验室事故”的原因压着。 无数网友转载那天空中狰狞的闪电,并且开着玩笑说北京也有修道之人渡雷劫吗。 殊不知,他们也算是猜对了一半的真相。 现在还有很多普通人安置在别处,但是时间一长自然会生出许多的事来,他们都加班加点地把最后的阵法布置完毕。 最后一个阵法被启动的时候,一层无形的罩子将整个研究所上下全部罩了起来,直至伸到数千米的地下。 足足有三天的时间,附近的磁场都极其不稳定,通讯信号也时有时无的。 但是这些都暂时与云泽他们没有关系了。 首都医院的icu病房里,赵澜、九尾和金澄阳一个人一间病房,都三天了还没醒,看来在宋时斌手底下没少受折磨。 云泽隔着病房挨个看了一眼,他们现在进不去,只能先离开。 当晚三人就回到了山城分局。 这几天太累了,但是又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兴奋劲儿,虽然累,但是精神还是挺亢奋的。 陶主任一边出电梯,一边对着云泽他们到:“一会儿去撸个串?” 还不等云泽回答,他们三个人的大腿齐齐被一群人抱住了。 其中,嚎声最大的居然是秦源。 常印站在边上,倒是没有上来抱大腿,他看着回来的三个人,疲倦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回来就好。” 佘师师已经从上次鬼车对她造成的伤害中缓过来了,此时她正抱着云泽的大腿,跟秦源一边一个:“你们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我们都做好了你们被总部吃掉的准备了。” 秦源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们都说总部会把你们调走,我提心吊胆了三天,呜呜呜……” 云泽他们在北京做的事,总局并没有隐瞒。相反,他们还做了大字报、ppt甚至是海报、英勇事迹等,发遍了管理局内部的每一个系统。 甚至就连他们自己搞的管理局内部的八卦网站,指定标红的都是云泽和陆终的功绩。 所以这次就连陶主任一起上京待着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打赌,堵孙局会重用他们,堵所有的地方分局都会大换水。 但是陆终他们回来了,一个都不少。 “哭哭啼啼地肉麻死了,”陶主任无奈地晃晃腿,嘴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既然大家都没下班,那么我们现在来加个班。” 一秒钟,众人四散奔逃。 开什么玩笑,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秦源因为是个凡人跑的慢了一步,被陶主任揪住了衣领,他一脸的惊恐:“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啊,就算是还是要加班也加不到我头上来。” 陶主任笑着:“去烧烤店加班,我请客,走不走?” 凌晨三点,猪妖大哥的烧烤店里还热闹地很。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陶主任来“加班”了。 这可是领导请客! 猪妖大哥一个人忙的衣服都湿透了两身,等他端着小山一样的烤串去到客人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喝光了八箱子啤酒,有几个人脸颊泛红,一看就是喝醉了。 其中最引人瞩目地还得是那边的光头男—— 哦,他们管他叫玄明法师。 猪妖很害怕他,觉得他身上有一股正气,正得他有些发怵。 更别说其中有一箱酒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喝的。 秦源早就喝高了,他搂着玄明法师的胳膊,抚摸着上面比他脸都大的肌肉块,含糊不清地道:“都说,和尚不能吃荤喝酒,大兄弟,你怎么回事?” 玄明法师仍由他抱着,单手开了一瓶啤酒:“贫僧是个例外。” “懂了,”秦源啪啪拍着他的肌肉:“你是济公对不对?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大师,你是真正的大师——” 玄明法师淡淡的道:“不是。因为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秦源:“……” 不是哥们你??? 陶主任的饭量大酒量也大,身为饕餮,他的胃就跟无底洞一样,想要填满是不可能得。 他在跟云泽拼酒。 笑话,云泽是天下水之共主,区区酒水,不也是水吗? 两瓶五粮液下肚子,云泽两眼一翻,睡倒在了陆终的怀里。 陶铁哈哈大笑:“小样哈哈哈——” 陆终把人抱在怀里,云泽整个人都熟透了,跟猪妖老板刚刚端上来的虾一样,浑身冒着热气,嘴巴一开一合。 说什么呢? 陆终凑近了听,只听云泽喃喃道:“大胆五粮液,竟嗝~竟然敢行刺本王……” 陆终:…… 哈哈啊哈。 这一顿饭吃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家都喝高了,就连陆终也不例外。 秦源抱着玄明法师的法杖,非要说自己是巴啦啦小魔仙,要给大家表演变身,最后一头撞在玄明法师的肌肉上,把自己撞晕了。 然后他就地一躺,卷着玄明法师的袈裟睡的流口水。 玄明法师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他!的!袈!裟! 秦源你完了你弄我一袈裟口水,这是我最后一件完整的袈裟了,明天起你就等着我练死你! 宋云不知道喝了多少,但是她已经保持着托着腮看云泽和陆终的方向一动不动大概有一个小时了。 青藤看上去最正常,掏出了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常印摇摇晃晃路过的时候,看见青藤往常用来记录工作要事的本子上写着: “我被一张便利贴打了……” 常印迎头撞到了柱子,倒地就睡。 佘师师抱着喝成了原形的男友使劲撸,疯狂吸猫,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什么是重度猫瘾患者。而许邈摊着四肢被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吸来吸去,眼睛里都没有高光了。 看着陶主任并没有几分醉意,陆终把云泽抱在怀里,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们回家了。” 第192章 福利 这一折腾,时间直接来到了年底。 果不其然,管理局高层大换水,里面着实乱了一段时间。 倒是山城分局,因为坐镇着云泽他们三个人形杀器,反倒是被绕了过去,消停了很久。 云泽又开始去自己店里摸鱼,摸个椅子躺在店门口晒太阳。 甜甜就搬个小椅子也在一边有样学样—— 吓得云泽赶紧给她套了结界——你一个阴气这么重的灵物,晒太阳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牛玉兰倒是成了常客,经常带着一些小点心来投喂甜甜,甜甜一口一个姨姨地喊着对面,把她哄的眉开眼笑。 牛玉兰给甜甜剥了橘子,问:“你那小跟班呢,挺久没见到他了。” “你说秦源?”云泽想了起来。 因为那天晚上大家都喝高了,秦源大逆不道地裹着玄明法师的衣服睡觉,第二天就被揪走加练去了。 云泽道:“他去参加训练了,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好小伙子,干正事去了,”牛玉兰心直口快道:“我说你也是,年纪轻轻地,多出去走走,旅游也行,别天天窝在这店里。” 云泽说:“以前走的多了,现在就想停下来歇一歇。” 牛玉兰听着他这话哪哪都很奇怪,年纪轻轻的,怎么说的话有一股子老年味? 她又想着,应该是小先生前半生经历了太多普通人经历不到的东西,所以已经看淡红尘了。 退一万步说,他都修道了,遵从心性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聊着天呢,马路对面开过来一辆极其骚包的红色跑车,呼啦啦在这条街上跑了一圈,然后以一个极为炫酷的方式停在了云泽店的门口。 牛玉兰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不认识这车的牌子,但是能把车做的这么不实用,必是豪车无疑了,她激动地摇晃云泽的手臂:“快,你要有大生意了。” 车上下来了个人,一身骚包的铭牌,带着个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还十分做作地把头发往脑后一捋,然后跟走t台似的朝着云泽这边过来了。 云泽看了一眼,伸手从甜甜手里抢了半块橘子吃。 牛玉兰正激动着呢,只见富二代男两三步迈过来后,墨镜一摘,白花花的牙一露:“嘿嘿,云哥我回来了!” 牛玉兰:? 秦源黑了很多,也瘦了,脸上的线条有眼可见地坚毅了起来,目光也有神了许多。 但是这一副“硬汉”地样子没持续几秒,秦源一边憨笑一边蹲在云泽的腿边:“哥,我跟你说,那个玄明真的不是人啊!他是魔鬼。” 凌晨天都没亮拉他起来练,晚上五点之后就没有手机玩了,秦源前两天的手机瘾戒断反应很厉害,甚至晚上失眠到三点。 直到玄明法师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每天去秦源房间把他打晕再走。 秦源摸着后脖颈:“我命苦啊——” 牛玉兰看着那辆豪车,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在店里吃喝玩乐不干正事,原来是家里有钱啊。 酸了。 甜甜递给他一瓣橘子:“叔叔吃。” 秦源泪眼汪汪地接过来,嚼了嚼,顿时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哗地往下掉。 一边用他那几万块的大衣袖子擦眼泪,一边抽噎道:“好酸的橘子……” 云泽伸手摸了杯茶递给他,问:“课程结束了?” 秦源摇头:“第一阶段结束了,但是大师要回老家有事,给我放假了。谢天谢地,他终于走了。” 云泽倒是没去观摩过玄明法师是怎么操练秦源的,但是看他那一身腱子肉就知道,他是个狠角色。这么想着,他扫了秦源一眼,身上的气场确实稳了许多,于是对他说道:“都学了什么?展示展示。” 秦源顿时有种熟悉感,就好像是上学的时候被家长要求在亲戚面前背古诗。 他身上其实已经有些肌肉了,但是都藏在厚厚的衣服里看不见。, 秦源当即就起身,在牛玉兰震惊的眼神下,连着翻了十个后空翻,单手稳稳落地,抬头憨笑:“嘿嘿,帅。” “可以,”云泽点头:“比之前有精神头多了。” 秦源回来搬着小板凳坐好,也同意道:“虽然感觉很累,但是身体里有一股牛劲怎么也用不完。我最近都不怎么打盹了,好神奇。” 玄明法师的功夫都是正统的,虽然秦源入不了门道,但是普通的强身健体和防身也是足够了。 太阳即将西沉,金灿灿的像个荷包蛋。温度降下来了,云泽和秦源把椅子收进去,要出去吃饭。 他们刚起身呢,又呼啦啦开过来了两辆车,为首的那辆黑色的还十分眼熟。 云泽拍拍自己的衣服,车门打开,是陆终他们。 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是常印四人。 说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来云泽的店里,好奇地到处打量,然后在里面大呼小叫,说着什么“这个是真的”“国宝级别啊”“钱,好多钱……” 牛玉兰听见动静露出头一看,发现小年轻的店门口又来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那个自称是云泽爱人的男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冲锋衣,肩膀上有一个蓝色的章一闪而过,她没看清。 但是这几人看上去周身气度不凡,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气势有些逼人。 牛玉兰暗暗咂舌:看来这个云小先生不简单啊,朋友都是有点身份的。 一想到这条大腿也是让自己给抱上了,她又在店里乐了半天。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云泽扯扯陆终的领带,把人拉近一点,问。 陆终道:“最近没什么事,局里给我们放了一天假。” “放假?”云泽疑惑:“怎么突然放假了?你们这都出来了,谁值班?” “佘师师他们在,”陆终跟着他往里面走:“一会儿老陶也会来,咱们出去住。” “对啊对啊,”一边的丹朱看上去很兴奋:“这可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元旦假期,陶主任说一起去温泉山庄,今晚上就出发,明天早上回。” “元旦?”云泽拿出手机一看日子,今天居然是十二月三十一号。 不知不觉,竟然到年底了。 云泽想起来自己初上岸的时候,海边上的人们还穿着清凉的沙滩裤,太阳热的似乎能把人烤化。 而现在,雪都下过好几轮了,空气里也愈发干燥。 听到他们要出去聚餐,秦源抱着甜甜探出个脑袋:“我能去吗?” 云泽看他,一直以来华夏的传统都是节假日跟家人团聚:“你不回家吗?” 秦源摇头:“我家里人不太在乎元旦这种国际节日的,一般只有在春节等传统节日才会聚聚。” “那收拾收拾。” 于是,三辆车就踩着最后一点光辉,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常印死活不愿意再坐那辆黑车,换成了青藤开,他一屁股坐在了秦源的跑车里。 常印感受了一下:“虽然没觉得豪车哪里爽了,但是我真的爽了。” 秦源大笑,踩着油门跟上了前面的车。 陆终在前面开车,云泽跟甜甜坐在后排座位上,他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跟甜甜一起看,两个人时不时发出一些小声。 陆终扫了眼空荡荡的副驾驶,怨气都要溢出来了:“甜甜你什么时候长大?” 甜甜正咯咯笑呢,不明所以地抬起了脑袋。 云泽摸摸她的头发:“陆终,你是不是吃醋了?” 陆终抿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然后点了点头:“是,你最近都冷落我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混沌那边在酝酿着想搞大事还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最好是死了。 而且这事被总局全权接手了,排查、侦查调查等任务通通不归他们管了,陆终这边也乐得清闲。 本来还想着最近没什么事,要跟云泽亲亲贴贴抱抱,结果云泽直接跑了,带孩子去了。 这几天给陆终憋的。 车里就这么大的空间,云泽自然是感受到了陆终的怨气,他趴在座椅上对着陆终小声道:“晚上给你看好玩的。” 陆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果真?” “果真。” 于是,陆终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起来。 地点是陶铁选的地方,一个有名的温泉山庄,听说这里只招待权贵,陶铁作为一只活了这么多年的妖,认识的权贵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区区一个温泉山庄而已。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温泉山庄的一整条路上都挂着彩灯,近处的树上挂着一串串的小灯笼,看着就喜庆。 他们车刚开到,就有管家样貌的人前来礼貌询问,然后亲自带他们去泊车。 巧的是,这管家还认识秦源。 “秦小少爷跟朋友来玩?”管家脸上挂着礼貌的笑。 秦源道:“沾了我朋友的光,来蹭饭。” 管家点头:“几位贵客这边请。” 他们这边自然是认识一些有名的权贵子弟,秦源以前来过一次,没想到这人居然到现在还认识他。 不过他听了秦源刚刚的话,对着云泽他们愈发客气了些。 能让鼎鼎有名的秦小少爷作陪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更加要仔细伺候了。 他们先去了单独的院子放好自己的行李。 院子有股中式风,房子家具都是木质的,廊下还挂着小灯笼,晚上看也很好看。 院落都是单独的,争取让客人在这边享受放松的同时不会碰到别人。, 他们这一次来了八个人带一个小孩,两两住一间屋子,甜甜跟着宋云睡。 院子后面有温泉,分了好几种,在屋里换好衣服了就可以去泡,宋云早早就抱着甜甜去了女生那一侧。 房间里,云泽推门进去的时候也是小小的禁言了一番。 他上岸之后看惯了现代的装饰,竟然还能看到如此古色古香的房间,有种穿越感。 里面居然还放了一张床榻,上面的帷幔是淡青色的,很是儒雅,隔着屏风,外面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室,地上散落着几个蒲团,桌子上是小巧的茶具。 陆终去换衣服了,云泽推开窗户,从这边看能看到远处的深山,有簌簌地风吹进来,竟也没有那么的冷。 周围很安静,静地他能听见后院温泉的涓涓水声,还有秦源几人的打闹声。 陆终刚系好腰带,腰就被人从背后揽住了。 云泽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喷到他的脖子里,云泽道:“听。” 听什么? 陆终不免也跟着安静下来,耳边,有风声、水声、人声,还有鞋子踩过木质地板的“咯吱”声:“怎么了?” 云泽朝他露出一个坏笑:“这里不隔音。” 陆终:“……” 陆终转身直接把人摁在里面的小柜子上,低头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后也小小声道:“没关系,你如果想让别人也听听的话,我就不设隔音结界了。” 云泽捏住他的脸:“一肚子坏水,我可是纯洁的龙。” 陆终的手直接贴着他的脖子往下滑,看着云泽脸色一变,狡黠一笑:“是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老实?” 云泽涨红了脸:“放手。” 陆终:“纯洁的龙?” 云泽的手也不甘示弱地同样握回去:“那你呢,你就纯洁了吗?” 陆终的凤眼无辜地睁大:“小龙,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纯洁?嗯?” 高大沉重的身体覆盖下来,两个人的手同时碰到了一起。 陆终的眼睛亮亮的。 陆终伸手摸索了一阵,握住了云泽的手。 他低头用牙齿研磨云泽的耳垂:“我如果是个超级无敌大坏蛋,怎么办?” 云泽的掌心直接拿到了两支魔法棒,手背还被陆终紧紧扣着。 魔法棒是巴啦啦小魔仙款式,少女心十足。 魔法元素超标,一阵一阵的眩晕直冲天灵盖,他仰起脖子躲过陆终的继续攻击,吸了一口气,道:“能怎么办,宠着呗。” 当时的云泽心里想的是:能有多坏? 殊不知,陆终的脑子里已经开过去了无数辆黄色的星际战舰。 “砰砰砰——” 木门突然被人敲响,云泽吓得一激灵,手里的魔法棒差点掉了,被陆终牢牢拿来回来了。 陆终小声在他耳边道:“拿稳了,别掉了。” 云泽这下是真的害羞了:“你这王八蛋,有人来了……” “干嘛呢在里面,”陶主任的声音想起来:“大家都去泡了,我去点些东西吃,你俩要什么?” 云泽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也不敢出。 他怕自己一张嘴就吐出什么不堪入耳的声音来,外面的可是陶铁,他耳朵灵着呢。 陆终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嘴边亲了亲。 陆终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红的,但是因为他肤色偏黑,没有云泽这么明显。 他咳了一声,高声对外面的人道:“你看着弄就行,我们在找东西。” “我还以为你俩多迫不及待呢,”陶铁调侃了一句,没想到竟然真相了,他提醒道:“快点啊,一会要打牌。” “知道了。” 陶铁无知无觉地走了,云泽眼睛红了一圈,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在陶铁说话的时候,陆终举着魔法棒小声说着咒语,巴拉巴拉,变。 云泽喘了两口粗气,又气不过,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陆终的脖子上。 “嘶~” 陆终发出一声惊喘,然后伏在云泽的肩膀上开始笑:“你好快。” 小青龙气的眼睛都红了,直接从他怀里跑开,去一边的洗手间洗手,临关门前还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脖子:“你还是想想一会怎么解释这个。” 陆终的喉结上红肿了一小块,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牙印,他毫不在意地摸了摸:“让小坏蛋咬了。” 云泽骚不过,躲去了卫生间换衣服。 他们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岸边上放着很多小吃食,青藤身上长出来了无数的藤蔓,直接当起了服务员,一个人举八盘点心。 “你们两个大佛可算来了,”陶铁已经靠在一边喝上了酒:“来,我这边还有位置。” 云泽却拉着陆终的手转了弯,去了另一个相邻的温泉池,只不过这个小,并且与大池是不相通的。 陶铁挑眉:“呦,还嫌弃上我们了?” 云泽拉着陆终进去,两边人没有遮挡,还是能在中间的石台上说话玩耍,他用脚踩踩陆终的脚,对着陶铁道:“你们陆队有洁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只是平等的嫌弃每一个人而已。” 陶铁冷笑一声,调侃道:“是是是,就不嫌弃你。” 云泽端起一碟点心,点头道:“他敢。” 陆终给他端盘子,笑道:“不敢。” 咦~~~~~ 那边池子里发出一阵被恋爱的酸臭味恶心到的声音。 其实是云泽报复性的在池子里一直踩陆终的脚,这人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倒是还…… 给他爽到了。 云泽:…… 陶主任他们也都知道陆终有点小洁癖,所以特意选的这个池子,并把小的留给他们过二人世界。 看着他们俩泡着泡着快要长一起去了,陶主任直呼辣眼睛,然后大手一挥,在两个温泉池立了个大屏风,把两边遮的严严实实。 那边已经开始打牌了,很热闹,另一边的宋云正在给甜甜上课,将她学的剑法,甜甜开心地哇哇叫。 这边,狭小的池子里就剩下了云泽和陆终两个人,这屏风把对面的热闹一挡,这边的暧昧直线飙升,浓重的氛围几乎要压的人呼吸沉重。 陆终靠近了他,小声问:“你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看?是什么?” 云泽看他一眼,手顺着他微微散开的衣服滑进去:“让我玩玩,回去给你看。” 陆终呼吸猛地加重,伸手就要去捉云泽的手。 云泽用力拍了他腹肌一下:“别动。” 陆终又坐了回去,水里的两只拳头紧紧握着。 “有点僵硬啊,”云泽按摩了两下,点点他的胸口处的肌肉:“放松,听话。” 陆终胸膛起伏着,有些艰难地摇头:“你靠近,我放松不了。” “没办法就要想办法,”云泽嘴角噙着坏笑:“还是说,你不愿意为我想办法?” 陆终仰起头来,用一只手捂着脸。 手上沾着有些烫的温泉水,水珠顺着他的脖子划过,没入衣领。 然后就被云泽摸到了。 云泽两指点了点,拭去水珠。 锻炼后是需要放松的,云师傅掌心下的肌肉果然放松了不少。果然啊,健过身的肌肉就是不一样。 云泽玩心大起。 zhua rou nie 拍—— 陆终忍无可忍地直起身子抓住他的魔爪:“行,行了……” 云泽却按住他的胸口又给他摁了回去,然后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对面。 陆终整个人都僵了,呼出的热气几乎要与温泉水相媲美。 云泽画圈圈:“我说了,不许动。还是说你更想我在这里拿出我的法器?” 陆终心中默念清心经,任由云泽给他按摩。 两片薄唇紧紧抿着,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 云泽摸摸他的脸,在他耳边道:“哥哥,说话。” 陆终额头上全是汗,已经分不出来是泡温泉泡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根本就不能拒绝云泽的任何要求。 手指微动,隔音的结界悄无声息地布下。 陆终直接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拉,胸口碰撞到胸口,两颗心脏疯狂跳动,仿佛要从对方的胸膛里跳到自己这里。 陆终在他耳边。 发出了几声。 然后他直接扣着云泽的腰,来了一个大翻转,体位瞬间变化。 陆终:“玩完了吗?”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微微的气声,浸染了无穷无尽地欲望,眼神幽暗危险。 水底碧波荡漾,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 温泉水发烫,但是更烫的还有两个人真挚的心!!! 云泽:“陆终,这不太好。” 他环顾四周:“这还是人家的温泉池。” 陆终不管,他在云泽的头发上嗅着,哑声道:“没关系,我会处理。” 岸边树枝微动,被风吹到了一起,台阶上的石子有些搁手。 云泽捏了一块红豆点心放进嘴里,红豆的香甜裹着着味蕾,他很满意这家温泉提供的点心(点心!!!) 陆终这辈子没感受到过这么刺激的,本体差点冒出来,但是身后已经有树枝在不安分的晃动了。 他急切地去寻找云泽的唇。 但是云泽却一脸坏笑地把手从他胸肌上挪开,然后推了他一把,顺手把自己的手在陆终的下巴、脖子和衣服上蹭了蹭。 他站起身来,陆终一把握住他的脚踝,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危险:“你去哪?” 云泽甩开他的手:“我去跟老陶玩牌,还有……” 云泽朝他一笑,意有所指:“你也很快。” 第193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行人泡完后又转移到客厅里玩,几个人攒了麻将局,宋云带着甜甜去外面的小院子里放烟花玩。 自从云泽跑了之后,陆终的视线就黏在了他身上。 这人开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弄得老陶私下里捅捅他的肩膀:“吵架了?” 云泽嘴边是压抑不住的得意:“没有。” 看他这表情也不像是有的,那陆终的脸怎么黑的跟锅底一样? 陆终去拿水果拼盘,明明可以直接伸手够的,结果他非要把云泽和秦源挤开,坐在两人中间吃。 本来在交流游戏心得的秦源觉得背后一凉,抓起手机跑了。 云泽拿着叉子抢陆终的水果,非要招惹他:“不会,真生气了?” 陆终幽幽地看他一眼:“没关系,我只是一个玩具,用过扔了就行。” 怨气都要溢出来了。 “我就是报复你在老陶面前兽性大发,”云泽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道:“你别装,我知道你爽到了。” 陆终默默地给他把西瓜籽扣掉推到他的面前:“所以,你晚上到底想给我看什么?” 云泽有些心虚,因为他真的没有准备什么特殊的东西。 当时陆终恰好问了,他恰好刷到了个搞笑视频,也就随口一说。 现在好了,下不来台了。 陆终似乎回过味来了,钳住他逃避的下巴:“你唬我呢,嗯?” 云泽眼睛飘忽:“没有啊。” “到底是什么?” 云泽从口袋里掏出给甜甜买的小玩具。 陆终接过来一看,一块儿童卡通手表:“?” 云泽抢过来:“夜光手表……我给甜甜买的。” 陆终:…… 陆终顺势牵住他的手:“不管,我要。” 云泽只得说好好好,他回去在翻翻乾坤袋里装好东西了没。 陶主任输的老惨了,在一边大喊着叫陆终过去给他报仇,陆终被请上了麻将桌。 云泽跟在旁边看了两轮,不是很感兴趣,于是他说自己要出去走走。 临走前还能看到陆终投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他装没看见,开门出去了。 除了他们待的院子之外,还有一些公共的娱乐活动场所。 但是现在是晚上,又快临近零点,外面只有彩灯和昏黄的路灯,没有什么人。 他沿着人工湖的边缘走,湖里虽然没有冻住,但是鱼之类的都被捞走了,等明年开春再投放进来。 上面有人工做的花灯,复古式的灯倒映在漆黑的湖面上,竟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在一张秋千上坐下,有些怀念起以前在山上的日子。 虽然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节日、团聚一说,但是他们那么多妖,从早到晚都叽叽喳喳地挤在一起。 他云泽还是里面最烦人的一个呢。 “小朋友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云泽回头去看,是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手上还拄着龙头拐杖,他身上有功德金光,也是个善人。 可能是怕他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在湖边想不开,特意出声。 云泽摇头:“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一个人到处走?” 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摔了碰了的,家里人都找不到他。 云泽对面是一排凳子,老人在凳子上慢慢坐下:“在外面等着,我觉得与你有缘,特意一个人进来看看。” 云泽点了一下头,没再说话。 “是不开心吗?”老人又问:“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有什么不高兴的都说出来,就不会带到新的一年去了。” 云泽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没有不开心。相反,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爱人、朋友,甚至还多了个大闺女,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他真的很高兴。 “你看上去不像开心的样子,”老人叹息道:“没关系,人生嘛,就是个坎,迈着迈着,这辈子也就快过去了。” 云泽静静的听他絮叨。 老人道:“我年轻的时候可张狂了,手里握着实权,还敢对着顶头上司吆五喝六的。” “然后呢?”云泽对别人的人生还挺感兴趣的。 老人哈哈一笑,心酸里又透着一丝豁达地自嘲:“然后他们就看我不顺眼,联合人把我搞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岁月的沧桑:“真不是东西啊,亏我是真心拿他们当兄弟。要不是我年轻时真的有两把刷子,估计你就看不到现在的我喽。” 云泽默不作声。 老人道:“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天都塌了,心里那个愤愤不平啊,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但现在想想,也就那么回事,散了就散了呗,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你说是不是?” 云泽脚在地上点了点,秋千小幅度地荡了起来,他摇头:“不是。如果连你都背叛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还有谁会理解他?” 老人没想到云泽会说这么一句,半天没说出话来。 其实云泽只是心里有些小惆怅,谈不上真的伤心。 他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世界,就该让好人来看,而不是用好人的命去填。 突然,天空炸开一朵朵的烟花,红的、蓝的、绿的,将半个天空染得五彩斑斓。 老人拿出手机来一看,已经过了零点了,他抬头对云泽一笑:“新年快乐啊。” 云泽看着上面陆终发来的消息,也说:“新年快乐。” 老人说:“年纪越大,看到的事情就越多。”他似乎是在回应刚刚云泽那句“背叛年轻时候的自己”。 “这是成长,”老人道:“所以说勇敢无畏的少年心是最可贵的,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又说:“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一会儿爱她一会恨她。” “世间诸般疾苦,是这个世界带来的;这个世界如此的冷漠无情,却培养出来了一群感情用事的动物……” 老人的视线不知道落到虚空哪个地方,然后转向云泽:“你觉得这个世界,如何?” 云泽从秋千上跳下来,拍拍屁股:“我觉得很好。” “即使天灾不断,即使战火纷飞,即使恃强凌弱,”老人的声音有一瞬间有些缥缈,但是仔细听又什么问题都没有。 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即使无情的世界养育出来了一群暴力血腥的孩子,那她,也很好吗?” 云泽觉得他说话有些奇怪,哪有老人家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出来跟他这么一个陌生人谈论“世界是否值得”“人类是否值得”的哲学问题? 想着对方万一是个孤寡老人,别刺激到他的情绪,于是道:“不好。也不坏。一切自有因果。” 说完,他挥挥手机:“我朋友喊我回去了,再见。” 老人并没有再回答他。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云泽走路时的脚步声。 回到他们的院子,陆终正搬着马扎坐在门口等他,手里攥着一把仙女棒:“去哪里了这么久?” 看着有些委屈,云泽拿过他手里的仙女棒,动动手指就点燃了两根,并把爱心的那个塞到了陆终的手里。 “新年快乐啊。”云泽道。 “嗯,新年快乐,”陆终把自己的仙女棒凑近:“可以许愿。” “嗯?”云泽不明白:“又不是过生日,为什么要许愿?” 陆终笑了一声,然后摸了摸他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因为今天晚上有个大善人,会无条件实现云泽的全部愿望。” 仙女棒很快就烧完了,云泽又点了一根:“我愿陆终平安快乐。” 陆终无奈地笑:“让你许自己的。” 云泽:“这就是我自己的。” 陆终一点头:“嗯,愿望之神听见了,还有吗?” 说着,他递给云泽一根新点燃的:“继续,愿望之神说今天能给他实现好几个愿望。” 云泽接过来,心底热热的:“那我愿,财源滚滚,发大财。” 陆终拿出手机,操作了一分钟,然后对云泽道:“滴,愿望卡已使用。” 云泽左右看了两眼:“怎么实现的?” 下一秒,云泽某宝到账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支付宝,到账,一亿元。” 云泽直接沉默了。 不仅是他,就连在院子里玩的其他人一并沉默了,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常印的表情像是要杀了这两个炫富的人一样,咬牙切齿:“能不能把手机静音,你这样让我们大家怎么玩!!!” 云泽摸着鼻子,嘴角都要笑烂了:“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哈哈哈哈,我下次还敢哈哈哈……” 他笑倒在陆终的怀里,顶着同事想要杀人的目光,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数着余额。 “嘿嘿……”电子钱也是钱哈哈哈。 “开心?”陆终用手抱住他肩膀,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那我下次多转点。” “你怎么这么有钱?”云泽眼睛都快要发光了。 云泽也不穷,更别说他还从两个小偷手里抢回来了自己大部分的宝藏,现在正跟陆终送他的那一堆堆到了一起,高高的堆到天花板上。 他云泽可以说是全华夏最富有的妖也不为过,毕竟除了他,也没有人会在宝石山里睡觉打滚。 但是钱和宝贝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呢哈哈哈哈。 陆终道:“我从化形后就在人间混迹,到现在已经有万年,我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是攒着要送给你的。” 一开始是从昆仑山下摘下来的硬壳果子,想来是跟云泽之前说过的有几分相像,他摘了存着 后来听说昆仑即将封山,快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在昆仑十万大山里扫荡了三个月,乾坤袋差点没装下。 再后来就是人族鼎盛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个盘子好看,收起来以后给云泽盛饭;这个木簪好看以后可以给云泽盘发;那个灯笼好看,想要送给他挂在门口…… 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上到无价之宝,下到路边的一朵小野花,陆终这么多年走到哪捡到哪。 万一呢。 万一他找到小青龙,这些都要讨他开心,顺便挑一些做—— 聘礼。 陆终催他:“还有一个愿望。” 云泽:“送给你了,我是愿望之神分身,现在把这个愿望送给你,我也会无条件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陆终怔愣了一下,然后道:“想不出来,我可以留着吗?” 云泽:“当然可以,无期限的,转给你一个人。” 陆终抱着他笑。 云泽数完了余额里的零后,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把小刀。 刀身是藏蓝色的,冒着森森寒光,他朝着陆终伸出手:“我送你的小玩具呢?” 陆终眨着眼睛看他,拒绝:“你不能对它做什么。” 云泽开始在他身上摸索:“我上次就看见了,你没有兵器是,还用我当年随手做的小木剑呢……” 那还是他从天上掉下来时把陆终的一根树枝砸断了,为了赔罪,他用自己稀烂的手艺,给陆终这个还没化形的小树苗做了一把木剑。 模样是他从天界看来的,觉得很帅气很牛,想着要去天界偷师,等小木头化形后要教他剑法。 陆终不肯让他碰:“就这样我很喜欢,我不要。” 看出来陆终是真的不想让那把有些磕碜的小木剑有什么变化,云泽只得作罢,幽幽地叹气:“看,白月光给的东西杀伤力就是这么大,我连碰都不能碰。” 结果陆终直接伸出了自一根胳膊粗的树枝递到云泽面前:“用这个,新鲜。” 云泽简直要被他逗笑了。 还长在身上呢,能不新鲜:“我不打你那木头剑的主意了行,让我看看。” 陆终半信半疑地掏出来了那把木剑。 这剑剑身是用建木雕刻的,又跟着陆终这么多年,其实多多少少也算是个顶顶厉害的武器,只不过这卡哇伊的状态确实不太威风,跟云泽心里想的那手拿长剑身披铠甲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过也好,”云泽把刀子换成了锥子,陆终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你要对它做什么?” 云泽在剑的把手上穿了个孔,然后系上了一根红绳。 绳子上串着一块蓝青色的鳞片。 云泽道:“这个我自己揣了很久,是我第一次褪鳞时留下的,也是我长得第一片鳞片。” 他摸了摸已经不发光的鳞片:“虽然他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是,我感觉还是有些特殊意义的,送给你。” 云泽没说的是,这是他龙生第一次长出鳞片时的逆鳞。当时白泽围着他转,还说着什么,等你以后有了心上人,就可以把护心鳞送给他。 云泽当时是块木头,一脸不服:“这是我的鳞片,凭什么送给别人?” 白泽冷着一张脸骂他:“呆子。” 虽然云泽那时候并不知道心上人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上哪找心上人。但是他还是偷偷留了下来,一直揣在身上。 陆终伸出手指摸着那片小小的鳞片,他的手指摩挲着,云泽就觉得这手好像是落到了他的心上,摸到了他的胸口,他整个龙的心跳陡然飙升。 不是,这鳞片都多少万年前的东西了,现在陆终摸它,怎么他还会有反应? 陆终摸一下,云泽的脸就红一分。看陆终的样子简直是爱不释手,他赶紧把剑塞进他的怀里:“别摸了,快点把你的宝贝收起来。” 然后陶主任他们就看到,刚刚打牌时还有些怨气的陆终,不知道为什么拿着他那把儿童玩具剑到处现眼。 别人可能不识货,但是甜甜是真的识货。 甜甜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玩具,一直抱着陆终的大腿:“爸爸爸爸,甜甜也要玩。” 很好,陆终的脸又黑了。 云泽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笑的打嗝,然后把委屈哭出了的甜甜抱在怀里:“甜甜乖,我给你做个新的好不好?” 甜甜又开心了。 陆终更加不开心了。 陆终:“不许给她做。” 云泽捂着甜甜的耳朵:“你吃醋?” 陆终靠近他坐着:“不明显吗?我就吃醋,不许给她做,只能给我一个人做。” 云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谁是小孩子好,他只得小声跟陆终保证:“我去给她买个成品回来。” 陆终这才被哄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他们又在周围疯玩了一天,仗着自己是妖,漫山遍野地跑,连冬眠的兔子都没放过。 几人在山上吃了野味烧烤,在这个温泉山庄专门为客人提供的野炊区域里。 网上全都是关于新的一年的各种美好祈愿,打开朋友圈也都是晒美食晒出游。 云泽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朋友圈,抬手对着正在烧烤的陆终和陶主任他们拍了几张。 文案是:开心[笑] 然后发了个九宫格。 云泽的微信好友其实不少,有管理局的同事,也有秦源他们、店周围的老板、偶尔光临店里的顾客等等等等。 他这一朋友圈一发,就看见秦源“哇哇”叫了起来:“云哥你发朋友圈了,哈哈哈,我要做第一个点赞的。” 秦源的赞刚点上,就看到自己排到了第二个。第一个是一个头像是座山的人。 算了算了,输给陆哥不丢人。 没一会儿,云泽这条朋友圈就收到了大量的点赞和评论。 云泽手忙脚乱地回复评论,嘴边挂着开心的笑。 烤炉里的炭火噼里啪啦地,陶铁举着烤兔肉往云泽那边看了一眼,对着陆终道:“你小子真他娘的有福气。” 陶铁算是云泽比较早的朋友之一了,虽然他是凶兽,但是因为臭毛病太多,这个不想吃那个不想吃的,被其他几个凶兽嫌弃。 他并不在乎,谁嫌弃他他打谁,打的他不敢说,或者直接打死就行了。 他也混过云泽的“正义”小团体一段时间,但是里面有一些比较弱的妖很怕他,久而久之他就不去了。 为此云泽还来找了他好几次才作罢。 后来那件事发生后,上古大妖几乎死绝了,他本人也因为救人身受重伤。 等他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爬出来时,所有人都死了。 陶铁是真的佩服这条龙,他一方面单纯善良,另一方面又会冷不丁给你黑招,脾气还大,嘴也碎…… 即便是这样,这些气质也在他身上融合的很好。 云泽从来没跟其他人提起过他在山上发现的小树苗的存在,但是有个例外,陶铁是知道的。 后来他吭哧吭哧爬上昆仑山巅,没看到好朋友种的树,心都凉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云泽养的是棵什么品种的树。 陶铁撒了把孜然在上面,揶揄陆终道:“你当时就是个木头的时候,就看上我们家云泽了?” 陆终:“谁你们家的。” 陶铁摊手表示无辜:看,他没否认。 陶铁:“心真黑,毛都没长齐就想勾搭对象了,啧啧啧。” 陆终:“你是万年老光棍。” 吃烧烤的时候,云泽拿着小薄饼卷着烤串,看向了在角落里自己霸占了一个烤炉背对着他们的陶主任,疑惑道:“他怎么了?” 陆终给他刷酱,看都不看陶主任一眼,道:“他没对象,破防了。” 云泽一愣,然后仔仔细细打量陶主任半天,道:“他给自己弄成这个人样,谁眼瞎了才会看上他?” “而且,用这副样子跟别人处对象,人家不会怀疑他包养吗?” 那边自闭的陶主任听得清清楚楚,第二次破防。 天地可鉴,他饕餮的人形可是英姿飒爽俊美非常,谁说他本来就长这样的? 这还不是管理局刚成立那一会儿,有个小姑娘疯狂喜欢他,但是陶主任对人家没意思,又实在不好伤了姑娘的心,于是从此以后,他上班就用了这一副恶心的外形。 虽然丑陋,但实在管用。 小姑娘一开始还锲而不舍,两天后直接萎了,并在局里公然说,像陶铁这种不解风情的直男,这辈子别想谈恋爱了。 陶铁自己无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由自在多好。 下午他们开车回家,休整一下明天开始上班。 就在车即将驶出温泉山庄的大门口时,一排警车和辆救护车呼哨着开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车上的几人大眼瞪小眼:他们都在这里住着了,居然还发生了恶劣的事情? 云泽感觉有些不对,降下车窗对着大家摆摆手。 于是车子掉头,跟着警车又重新开进去了。 第194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他们跟着警车开进了一个像他们住的院子差不多的地方,那边已经有警察在守着,不让看热闹的进去。 不一会儿,救护车就抬了个担架出来,人已经盖上了白布。 云泽施了障眼法进去看,发现里面正乱成一团,地上还坐着两个满头是血的中年人。 警察正在一边问话。 “为什么打架?” “是他害死了我爸,”地上眼睛青了两圈的男人仇恨地盯着对方:“是他害死了我爸!” “别激动,”警察架住他:“好好说。” 被指责谋杀的男人也坐不住了,他脑袋被开了瓢,正在被医生包扎。 他不服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我亲哥,我为什么杀他?再说了,大哥突然这样,我们都在场,你看见我动手了?” 青眼圈看上去十分的愤怒和悲伤:“就是你把我爸气死的。你们就是贪图我家的家产……” 破头男:“你家的家产是你们家的,就算大哥死了分也轮不到我,我为啥杀人?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说不定你爸就是被你气死的。” “放屁,上个月你请风水先生来我家看风水,”青眼圈道:“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家的公司开始走下坡路的,短短不到一个月,我家就破产了,不是你搞的鬼还能有谁?” 破头男:“放屁!一个看风水的就能让你家破产,你怎么不说世界上有神仙呢?人还是你爸请的,我就是个陪衬,这事儿还能怪我头上,你真的是丧良心……” “我们家之前一直好好的,就是你请的先生下的手,警察叔叔,我要报警,他们用阴阳术害人!” 被抓着裤子的警察也很为难:“你先起来,这件事回警局慢慢说……” “他们就是派小鬼害了我爸,”青眼圈不依不饶:“不然我爸怎么好好地,突然就没了?” “还有他们,”青眼圈指向了破头男的方向:“他们请我们过来也不安好心。” 破头男的妻子破口大骂:“我们请客还请出罪来了,我们花钱你们玩,这都是错了?要不是我们家男人,你们这辈子也来不了这么豪华的山庄。现在倒是好,出事了就是我们的责任了,真是可笑。” …… 云泽看了一会儿,从里面悄悄地出去。 陆终他们蹬在外面,问:“发现什么了吗?” 云泽吸了吸鼻子,然后有些不确定:“很淡的妖气,几乎闻不到,似有若无的,分不清楚到底是谁身上的。” 这时候宋云抱着甜甜过来,一边走还能听到宋云的教训孩子的声音。 “姨姨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吃来路不明的东西,这玩意可脏了,让你爸妈知道了,要打你屁股的。” 甜甜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好吃,香香的。” 宋云:“我管不了你了,我要去给你妈告状。” 甜甜:“太好了,要去找妈妈了吗?” 云泽问:“怎么了?” 宋云把甜甜放下来,甜甜小跑着抱住了他的腿:“妈妈妈妈,抱抱。” 宋云手里拿着什么,她抬起来一看。 云泽:“……上哪弄得?” 陆终几人:“……” 宋云手上的赫然是一个刚死没多久的魂魄。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道弱弱的声音:“那个……诸位大人,可以把那个还给我了吗?” 一行人齐刷刷看过去,吓得两人一哆嗦,抱在了一起。 是两个小阴差。 “他是谁?怎么死的?”云泽看了看那魂魄。 是个干巴瘦的老人,脸上的皮都快掉下来了,双目无神。 心死的鬼都这样,去了地下就好了。 小阴差赶紧翻手机:“死者名为周建国,74岁,死因是脑梗。” “刚刚死的,新鲜的,”小阴差接了一句。 云泽想起那打在一起的一家子,这老头不会就是? 突然,正在翻查档案的阴差发出了一声疑问:“哎?不对啊?” 云泽:“哪里不对?” 阴差调出档案道:“档案里写着,他这辈子应该是劳苦命,一辈子都在为生计奔波,存不下钱……但是死后的档案总结里却说他这辈子大富大贵了……” 阴差表情严肃:“这件事我们需要好好调查调查,这人可能涉嫌偷换别人的命格……” 见云泽点了头,宋云把手里的魂魄交出去。 两个阴差朝着他们鞠了一躬:“大人,回见。” 说着,他们一边用手铐铐住浑浑噩噩的魂魄,开了烟门走掉了。 “云泽你刚才说闻到妖气了,”陶主任摸着下巴:“恐怕是真的。” “得想个办法插手……” 陶主任眼睛转了两圈,落到了陆终他们的身上:“左右你们在局里也是气我,出差去。” “以风水先生的身份接近这家人,把做坏事的妖给我抓回来,”陶主任道:“有这种能让人发财的本事,更要招安了。” 云泽和陆终跟他们分道扬镳,陶主任他们回局里,甜甜交给宋云带,他俩装成了在路边算命的得道高人。 先是给自己换了个模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小童,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 陆终变成了个扎着两个总角的小童,云泽抓着白胡子在一边哈哈大笑。 这家人先是跟着警察回去做笔录,云泽他们就在警局附近蹲守着。 直到法医那边给出尸检报告,说是因为年纪大了脑梗猝死的,并没有中毒或者其他非意外死亡的痕迹。 只不过有一点,法医说老头有肝癌,以前应该是经常酗酒的,而且他身体过度消瘦了,有些不正常。 但是总之,没找到青眼圈指控破头男杀人的证据,破头男还是被放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司机来接的。 司机刚开到了一个小石子路上,车胎就爆了。 云泽默默收回自己的手,拄着拐杖晃悠悠地走出去。 这时候破头男正打开窗户一脸不耐烦的催促着司机快点。 云泽路过他伸出的脑袋,幽幽来了一句:“你有血光之灾啊。” 破头男一愣,看清他们的穿着后破口大骂:“滚滚滚,你才有血光之灾,你全家都有血光之灾,不就是看我从警局出来,想跟我说有去晦气的法子坑钱吗?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他没想到被他指着鼻子骂了半天的老人非但没恼怒,反而是盯着他身后看了看,然后再看看他。 那眼神,莫名其妙地让他后背发凉。 云泽摸着胡子,不紧不慢道:“是吗,那一直跟着你的这位可不是这么想的。” 破头男一愣:“你说什么?谁跟着我?” 他四下打量,可是周围除了他和司机,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老骗子和小骗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骤然有些发白。 云泽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鬼:“他看起来跟你有几分像,只不过他很瘦,你们什么关系?有血缘关系?亲兄弟?” 破头男脸一下子白了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你们……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鬼,赶紧滚。” 云泽叹息:“好,那请你多多保重了,我看他应该是昨晚刚死的,戾气还没有那么重,应该不会伤人,只要阴差及时把人带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罢,他拉着陆终的手就要走。 “等等,”破头男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云泽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信不信得,随心即可。” “且慢,老先生,”破头男打开车门下车,样子比刚刚礼貌了不知道多少倍:“不知道老先生在何处修行,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云泽捋着假胡子:“贫道是个云游道士,四海为家,更没有联系方式……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先生,我们有缘再见……” “等等老先生,”见云泽真的要走,破头男赶紧追上:“刚刚是小子不懂事,还望老先生不要怪罪,那,依老先生看,我该怎么办?” 云泽做出了个叹气的动作,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张平安符:“这样,这个先给你防身,暂时不会有问题。” 看着云泽把黄符交给他,人却转身就走出去了几步,他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随手就送人。 破头男小跑着追着:“那老先生,万一我哪天出事了怎么办?我上哪去找您啊?您要不去我家住住,我给钱的……” 云泽却装作高深地摇头:“这就不必了,如果有缘,我们会在合适的时候见面的。” 说罢,他带着小童潇洒离去。 留下破头男一个人在原地感慨:高人!不愧是高人! 而秦源却对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书包疑惑:“我画的那些没有用的符哪去了?不能是我云哥拿去烧火了?” 开车的陶主任道:“别找了,吃烧烤时就用它们点的火。” 秦源抱紧了自己的小书包。 而破头男并不知道,自己那张符之所以不要钱,是因为压根就不管用啊。 云泽直接施了障眼法,跳上了车顶。 那个老人已经魂归地府,不可能再上来寻仇什么的。 那就只能他们自己动手了。 破头男家里还挺大的,就是云泽看惯了秦源家豪无人性的家,再看这种就觉得也一般般了。 破头男家里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那个看样子已经上大学了,最小的儿子却还在穿开裆裤。 他们看上去挺有钱的,家里的东西买的都是金光闪闪,就连破头男妻子脖子上都戴着一颗巨大的蓝宝石。 但是恕云泽直言:暴发户的审美,真的很丑。 又想起之前阴差说,那个死去的老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大富大贵的命格,再看看这一家子明显掩饰不住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云泽有了一些猜测。 如果,那个死去的老人偷的是自己弟弟的命格呢? 换命吗? 云泽仔细看着破头男的面相,有些不解。 这面相,也是个劳苦命啊,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他的命格根本就没有被偷走过。 那就有意思了,没有换命格,却有了发财命。 想了想,他小声对陆终说:“你让青藤查查,这一家子人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迹的。” 没过一会儿,青藤就把资料传过来了。 哥哥是三十七岁开始发迹,开了一家制酒厂,名气越来越大,在周围小有名气。 背靠着制酒厂,他们赚了很多钱,搬进了大别墅,开上了豪车,打进上流社会的圈子。 而破头男就有意思了。 自从他哥的制酒厂发家之后,他就从大城市辞了月薪不到五千的工作,回来帮着哥哥做活。 兄弟俩齐心协力,把酒厂经营的很好,弟弟也混上了分厂厂长的位子。 但是自从上个月开始,由哥哥全部控股的酒厂开始频频出现问题,因为质量原因上过好几次新闻,被查封了很久。 偏偏是弟弟开的分厂没有受到多大的牵连,原来是弟弟早就计划着自立门户,所以开厂的时候做的是自己的品牌,把自己摘干净了。 就像是兄弟俩总要有一个是穷命一样,弟弟的酒厂生意越发兴隆,哥哥的酒厂门可罗雀,直到前两天,直接破产清算,欠了一屁股债。 云泽指着材料道:“有大问题啊,你能推断出来是什么妖在作祟吗?” 陆终摇头:“从书面材料上看不出来,我们需要跟这个人深入接触。” 云泽随手往下划着,突然滑到了兄弟两人的照片。 他疑惑了一声:“陆终你们。” 他指着一个大概有三百斤的胖子,道:“这是今天死掉的那个哥哥。” 陆终看着那肥胖臃肿的身材:“可是救护车抬出来的担架上,他很瘦,灵魂也是瘦地皮包骨头。” “一个老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瘦一百多斤?”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云泽又指着另外的照片道:“这个,是弟弟。” 照片是之前拍的,瘦瘦黑黑的男人站在肥胖的大哥身边,像个麻杆。 陆终:“不对,我们刚刚见到的他本人,最少有一百八十斤。” 弟弟,胖了。 一个月怒长五十斤,养猪都没有敢这么养的。 “晚上我去弄点动静,”云泽道:“你去给我买草莓蛋糕吃,我要睡一觉。” 陆终捏捏他的脸,出去买蛋糕了。 白天不好搞事,云泽找了个房顶爬上去睡觉,等晚上再起来闹腾。 下面的人吃完饭后也都安静了下来,偶尔有走动声,但是交谈声很少。 最多的就是这夫妻俩逗弄着还在穿开裆裤的儿子,夸他尿尿尿的远。 云泽烦躁地翻身,顺便把耳朵堵住了。 烦不烦人。 听到头顶上传来窸窣的声音,破头男心里一惊,他看了眼老婆儿子,最终只是抓紧了口袋里的那枚平安符,仿佛这样就能给他一些力量一样。 陆终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草莓小蛋糕,还给他买了大份加肠加炸蛋加鸡爪加红烧肉的——螺蛳粉。 是的,云泽最近又好上这一口了,直接坐在人家的屋顶上就开始嗦粉。 陆终不是很能接受这个味道,要了个没有味道的。 屋里人在刀叉碰撞吃西餐,喝着红酒。 屋顶上,臭气熏天(不是)。 云泽吃完一大碗粉后,整个人都暖暖的,身上还弥漫着一股螺蛳粉的味道。 陆终忍不住伸手给他喷了两下香水。 完蛋了,气味炸弹。 玫瑰香水的味道混合着螺蛳粉独有的气味,直接一个大发酵,混合得犹如催泪弹。 陆终被熏得睁不开眼睛,他还顽强地睁开,试图在如此浓重的气味里过去拉住云泽。 云泽一挥手隔绝了他的嗅觉:“吸气呼气……” 他在陆终的背上拍着,发现陆终后背长出来了一根小小的树枝,似乎努力想逃离。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云泽愧疚:“那我下次……” “不用管我,爱吃就吃,”闻不到气味的陆终似乎又活了过来,除了那张俊脸有些发红外,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云泽慢悠悠把后半句补充完:“就回店里吃……” 陆终:“……” 云泽:“……好了好了,我要下去装神弄鬼了,你自己待着别乱跑。” 说着,他直接冲进了破头男的卧室。 破头男这一晚上都心神不宁地,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退一万步来说,他的感觉也没有错。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破头男心里就更加慌了。 这夜黑风高的,不正是鬼魂作案的高峰期吗? 他趁着妻子去洗澡,把白天大师给的符纸小心翼翼的塞到了枕头底下。 他心里默默地祈祷: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得不要来找我…… 可是他越念叨什么,就越来什么。 明明门窗是紧紧关着的,破头男却还是感觉有一阵凉风从他头顶上袭来。 一瞬间,破头男在温暖的被窝里从头凉到脚。 在他的头顶,云泽面无表情地拿着一个手持小风扇吹着他的头顶。 破头男害怕极了,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拉起被子钻了进去,然后把自己紧紧包裹了起来。 就算是被子也不能隔绝鬼怪攻击的啊! 于是云泽用风扇的把柄猛地一阵乱戳。 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破头男精神正高度紧张呢,突然隔着被子的外面突然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爬过。 破头男直接惨叫一声,猛地掀开被子就往下跑。 半路直接从床上摔下去,嗑到了脑袋,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被他这一声惨叫惊醒的妻子醒了过来,赶紧下来扶他:“你怎么了?” 破头男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的道:“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 说着,他跑去枕头底下拿出来那个平安符,对着四周大喊大叫:“出来啦,我不怕你,你有本事出来啊——” 在妻子的眼里,丈夫这就是疯了,还拿着黄符到处乱指:“老公你到底在怎么了?这里没有别人啊?” 破头男草木皆兵,那股隔着被子在自己身上乱爬的感觉现在还挥之不去:“有鬼,有鬼……” 妻子看上去并不信这些:“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云泽把风扇开到最大档,照着妻子的后脖颈就吹了过去。 妻子只觉得自己背后凉风一吹,身上的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她直接跳上了床:“什么,什么东西?” “老公是快说句话啊——” 她看着正在发呆的破头男,没好气地道:“难不成是你大哥的鬼魂……” “闭嘴闭嘴闭嘴!!” 破头男突然疯了似的爬上床开始厮打妻子:“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 妻子也不甘示弱,巴掌指甲往破头男的身上招呼:“你他爹的疯了,一定是窗户没关好。” 妻子一脚踢开破头男,去关窗户。 云泽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血袋,往窗户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 “啊————” “啊——————” 深夜,两道惨叫声划破夜空,惊走了在树上栖息的麻雀。 陆终坐在屋顶看星星,听着下面的伴奏,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看起来,云泽玩的很开心嘛。 当晚夫妻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一宿没睡。 云泽一大早上就伪装成了白胡子老道士的样子,带着陆终在别墅区外面的街上走来走去。 只见天刚刚亮,就有辆车冲出了别墅区,疾驰而去。 看样子,破头男打算故地重游。 云泽并不打算回去,他在破头男儿子的幼儿园门口路过,被前来接儿子的破头男当场遇到。 破头男差点给他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 哭到最后,他还说了句:“我闻着那鬼还一股臭味,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尸臭吗?” 云泽:死亡微笑jpg 算了,破头男给出了三百万的报酬,尸臭就尸臭。 不过…… 云泽仔细看这破头男:“这位先生,你好像又胖了。” 破头干尴尬一笑:“老先生称呼我为小周就好,我最近是吃的太好,所以长胖了。,” 小周虽然比哥哥小二十多岁,却也快六十的人了,这么发胖真的没问题吗? 云泽鼻子动了动:“你开车喝酒了呃?” 小周尴尬一笑:“喝了一点,不过测不出酒精含量的,我保证。” 他看上去脸色有些发白,神智还算清醒,自然不是醉酒的状态。 只不过……他身上的酒味也太浓了,就像是在酒坛子里泡过一样。 第195章 演戏 似乎是猜中云泽心中所想,他又道:“也许是因为我家是做这个的,常年浸染,有些入味了哈哈哈……” 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云泽就知道这人还没有真的害怕,要是真害怕了,早就把自己身上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 是什么事,让他即使面临着生命威胁都不想跟别人说的? 是…… 周家的发家原因吗? 兄弟两个都是靠着制酒起家,之间说没有点猫腻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现在周先生身上那股子似有若无的妖气。 是的。 云泽现在很确定,这个周先生身上的确有妖气。 但是不知道对方是太过于会隐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总是断断续续地感觉到一些,也分辨不出来对方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到了周先生的家里,他殷勤地带着云泽他们往里走。 这时候在院子里有个贵妇人,她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貂皮大衣,正坐在椅子上逗弄一只小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貂皮大衣穿在她身上,有一点不伦不类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本人本身偏瘦,但是这件大衣却很大,有一种裹了一床棉被的感觉。 妇人看到他们几个进来后,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的老公:“他们是?” 周先生赶紧上前小声的对自己媳妇儿耳语:“昨天晚上的事,我找了两个先生来帮忙。” 妇人也低声跟他说:“你之前找的那个大师呢?怎么不让他来?” 周先生神色有些苦恼:“大师出国了,我现在也联系不上。这位老先生也是有本事的,昨天就是他提醒我,还给了我护身符。” 他低声飞速道:“昨天晚上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我们两个不是运气好,而是老先生给的符起了作用。” “这位老先生,只与我有一面之缘,他还赠送我符纸呢。” 这么说着,妇人的面色都好看了起来。 她赶紧上前迎接云泽他们,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花:“原来是大师,大师快请进。” 她甚至还在云泽看不见的地方,用靴子踢了刚刚逗弄的狗一脚。 当然,就是他以为云泽没有看见而已。 小狗似乎是被踢惯了,呜汪一声跑远了。 妇人满脸堆笑,对着云泽他们说道:“不好意思啊,家里的小狗有点怕生,没吓到你们?” 云泽摆摆手,捋着他的假胡子:“万物生灵皆是因果报应,它投生到你们家,也是有他的因果的。” 妇人觉得他这段话有点儿阴阳怪气,但是看云泽一脸正气的样子,她又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跟着夫妻两个进了门,云泽才知道什么是豪宅。 之前他见到的那些,比如吴佳琪的房子,装修的轻欧式风格,简约大气。 再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陆终给他盖的,也是一切有的极简风,干净利落。 周先生他们家就不一样了,那叫一个金碧辉煌,云泽差点没被金灿灿的家具晃了眼睛。 昨天晚上他进去的时候还没发觉这些,应该是晚上看不清的原因。 这白天一看,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到处用的都是金灿灿作为装饰,甚至楼梯的柱子上也是镀了金的球。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黄金宫殿。 只不过这里面倒是没有多少东西是实心金制的,大多数都是镀了一层金。 看上去确实很华贵,但也很庸俗,很辣眼睛。 “老先生,”周先生殷勤地道:“昨天晚上,我跟我妻子都看到了奇怪的东西,能不能请先生做法为我们驱邪?” 云泽装模作样的此处看着,一开口就是让人害怕的消息:“你家里,阴气还蛮重的。” 此话一出,周先生和他妻子同时变了脸色。 周先生赶紧上前一步:“那,老先生可有救命的办法?您尽管开价,多少钱我都给。” 云泽眼睛一亮,把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周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老头子我年纪也大了,你家里这个我可能收拾不了。” “老头子我活了这一把年纪,到处帮人收妖捉鬼。要是年轻的时候,这事儿我就算是拼出半条命去给你做了。但是这人越老啊,就……” 周先生赶紧上前来搀扶云泽的胳膊,甚至还把跟在一边的陆终挤了出去。 陆终:? 周先生一脸紧张:“大师,求求你,救救我!我这还有一家老小,我儿子才刚上幼儿园。” 云泽瞧了他一眼,表面上是在权衡,实际上是在用传信秘术跟陆终八卦:这老头命中无子呀!哪儿来的儿子? 陆终:不是他的就是别人的呗。 云泽简直要为这句话竖起一个大拇指。并且他深深的理解了网上的一句话,如果一个男的一直生不出孩子来,突然有一天老来得子,那一定是借种生的。 同理,本来命中没有儿子的周先生也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他知不知情这件事就不好说了。 云泽“斟酌犹豫”了很久,眼看周先生就要跪下来磕头了,他才慢悠悠的道:“算了,我与你有缘,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 夫妻两个感恩戴德,把云泽他们引到卧室里去,给他指昨天晚上留在窗户上的那一个“死”字。 这没什么好看的,毕竟他家里没有鬼,这玩意儿还是云泽亲自写的。 要想个办法,查一查他身上妖气的来源。 云泽借口说白天鬼出不来,要等到午夜12点再查看情况,两人纷纷同意。 今天晚上,除了他们的小儿子,两个女儿都没有回家,应该是住校了。 看周夫人的年纪,大概要比周先生小个十岁左右,应该是再娶的。 饭桌上的周先生很是热情,并邀请云泽尝一尝他们家里酿的酒,他脸上布满了红晕,声音也很洪亮,指着酒坛里的酒大声介绍。 “这酒可是我们家的独门秘方,” 说着他自己喝了一杯:“喝过的没有不说好的,老先生您也尝尝。” 云泽直觉这酒有点古怪,推辞说自己酒量不好,万一耽误今天晚上的正事儿,还是不喝了。 周先生又把目光落在在一边闷头吃饭的陆终身上:“小先生,要不要尝尝?” 陆终抬头,面无表情道:“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云泽:…… 他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但是现在陆终的形象确实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让他喝酒就有点太过分了。 见两个人都拒绝,他面上勉强挂着笑意,哈哈干笑:“那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一饱口福了。” 云泽观察到,这人酒量真的很大,也很能喝,几乎是把酒当做水在喝,脸上虽然有红晕,但并没有醉酒的意思。 云泽随口说了一句:“你酒量不错啊。” “啊,啊,是,是的,”周先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堆起了笑容:“我们这些酿酒的吗,酒量都不错。” 云泽意味深长地道:“周先生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少喝点,毕竟身体已经不比年轻的时候。” “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周先生表面上连连点头,其实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倒。 看见他喝这么多酒,周夫人就跟见怪不怪一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亲亲热热的用勺子给儿子喂饭,端的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这顿饭云泽没有吃很多,这家人口味儿有点儿问题,做的也不好吃。也有可能是他吃陆终做的饭吃多了,就觉得其他大部分的食物都索然无味。 几个人在客厅坐到了12点,墙上的指针一点一点挪动着,一开始客厅里还有交谈声。 渐渐地,周先生和周夫人便抵不住困意,靠着沙发打起了盹。 他们的儿子已经去楼上的卧室睡觉了。 快到12点的时候,云泽用手机发了条消息,远程呼叫打手。 他给白无常发消息,询问昨天那个死去的人现在在底下是什么情况。 白无常几乎是秒回:正在查,你们有线索? 云泽:有一些,你们上来陪我演场戏。顺便把他也带上。 白无常:?有额外的工资吗? 云泽:他刚刚说事成之后给我500万,分你10万。 白无常:太抠了? 云泽:要么就一分没有。 白无常:地址。 云泽满意的笑了。 几乎是指针刚直到十二点的下一秒,屋外突然间狂风大作,种在外面的树树枝疯狂摇晃着,离着窗户近的,树枝噼里啪啦的敲在窗户上,发出渗人的声音。 这时,楼上突然传出尖锐的哭声,夫妇两个人一下子就被吓醒了,抱在一起惊恐的大叫。 “救命救命……” 云泽揉了揉眉心:“外面风大,是小朋友被吓醒了。” 瞧你们两个这胆子,连自己儿子的哭声都听不出来。 周夫人赶紧冲上楼去查看自己的儿子,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哭的直打嗝的孩子下来了。 这下五个人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周先生我想问他们现在要做什么,客厅里的灯“啪”的全都熄灭了。 霎时间,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啊啊啊——” “啊——” 两声尖叫一起响起,沙发上晾起来一抹光。 云泽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两个人:“安静。” 他们两个顿时捂住了嘴巴,疯狂的看向四周。 在云泽的视线里,黑白无常还带着那天见到的男鬼站在了他们身后。 白无常扬扬手机:演一出什么戏? 云泽:招魂戏。 他先是装模作样的在桌子上摆了一些香啊红线呀符纸呀之类的东西,都是昨天去地摊上花10块钱买的。 然后他就开始当着夫妻两个的面儿做法,口中还念念有词。 然后他把一张符纸往半空一甩,符纸瞬间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周家夫妇又是叫一声。 云泽停下动作来,一脸严肃的跟他们说:“此人怨念深重,那也不是没有度化的可能,老夫先给他招魂,详细问一下始末,如果能超度和平解决那就更好不过了。” 周先生的脸色却紧张起来,他甚至都想冲上来掀了桌子,但是却又生生的忍住了:“一定要招魂吗?万一他出来伤害了我们怎么办?” 云泽道:“放心,有我在,如果他执迷不悟非要伤人的话,那老夫也只能送他个魂飞魄散了。” 白无常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同时给他发消息:好一出戏。 周先生看上去有些惶恐不安,他极力控诉昨天晚上那只疑似他哥哥鬼的“暴行”。 什么爬到他床上去想掐死他,什么想把他们从窗户里推下去摔死他之类的,极力的想把这个其实“鬼”刻画成一个恶鬼。 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招出他来即刻绞杀。 云泽嘴上说着一定会注意,但凡对方有一丁点儿暴怒的意思就要立刻杀了他。 周先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泽开始招魂,他符纸里其实什么都没画,就这么折起来装模作样的烧了。 紧接着,白无常在那个干巴瘦的魂魄身上推了一下,对方一个踉跄,差一点趴到了周先生的身上。 周先生只觉得大师做完法之后,面前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就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一直在他身体周围打转。 他目露惊恐,居然往陆终身后躲去。 周家老大的魂魄已经恢复了神智,他在看到先生的一瞬间,身上的鬼气大涨,竟然扑上去就要撕打他。 云泽单手抓住他的肩膀:“你先别急,我有话要问你。” 被抓住的周家老大一脸的震惊,他不是都死了吗?这人谁? 周先生则是看见云泽突然出手,赤手空拳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还对他说话。 难不成真的让他给抓到了? 周先生心里的恐慌达到了顶峰。 不行,那件事绝对不能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就算他死也要把这件事带到坟墓里去。 周先生狠了狠心,抓起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就朝着云泽方向扔了过去。 他当然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自从昨天晚上其实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及之前经历的一些事,她对这一天早有准备。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联系各种各样的风水先生,阴阳大师,甚至还去庙里求神拜佛,弄了一堆的平安符护身咒回来。 此时此刻,他对着云泽扔出去的,就是这一个月来他的成果。 有符纸、锦囊,小桃木剑,铜钱等等,劈头盖脸像天女散花就要落了云泽一身。 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姓周的虽然不识货,但是他的真金白银砸下去,还真让他淘到了两件真东西。 这玩意儿确实有点作用,而且现在周家老大魂体虚弱,碰一下虽然不致死,但是也能对他造成伤害。 云泽抓着他转了一个圈,躲开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先生这是何意?”云泽的脸有些冷了下来。 周先生看上去特别激动:“他要害,我就是他要害我,大师快杀了他。” 云泽:“我们修道之人虽然降妖除魔,但是也不会轻易的造杀孽。这位鬼魂先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周先生为什么要急着杀了他?” 周先生害怕极了:“我加钱,六百万,不,八百万,杀了他,杀了他。” 云泽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魂魄都由地府统一管辖,我也不能说杀就杀了。” 周先生后面的白无常觉得好玩,一直用他的枪在拨弄周先生的后脑勺。 周先生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尤其是脑袋后面,总一种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打穿的错觉。 “一千万。”周先生道:“我给你们一千万,只要你们让他永远不能再张嘴,或者你们出个价,我都给。” 白无常往周家大哥脑袋上拍了一下,暂时借给了他一些力量。 顿时,周家大哥那半透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客厅里,并且与周先生四目相对。 “大哥——”周先生吓得腿一哆嗦,直接跌倒在了沙发上,嘴唇都白了。 周夫人抱着儿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好像去了楼上,一点声也没有出。 周家大哥在看到弟弟的一瞬间,就要去打他。 但是云泽正抓着他的肩膀,他怎么也不能往前半步。 首先生看云泽的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光,一副看到了神仙的样子:“神仙救我!你看他要杀了我!” “放你他娘的狗屁!” 周家大哥破口大骂。 而在身后抓着他肩膀的云泽确是一愣,这个声音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有点耳熟。 “要不是你小子拿走了我的宝贝,我怎么可能死的这么早?” 周家大哥说话的时候带着无尽的怨气,看样子如果不是云泽拦着,他非要上去把他亲爱的弟弟咬两口泄愤。 “什么宝贝?我不知道。”周先生在沙发里,矢口否认。 大哥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亲近的亲人,”周家大哥道:“我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现在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托我的福?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还敢联合外人来害我。” 周先生:“我没有,先前那个风水先生明明是你请来的,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宝贝是什么。既然你都死了,为什么还不去投胎?难道你想被抓回去下地狱吗?” 别人看不到黑白无常,他是被一路押送过来的周家大哥是知道的。 他觉得这应该是地府里的好官,特意把他送上来还他一个清白。 他底气顿时就足了:“还说你不知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变胖了?我记得你之前无论吃多少东西都一点儿肉都不长的。” 周先生还在试图辩解:“这不是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就容易这样,你连亲生的兄弟都要怀疑吗?” “放屁,”周家大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也不闻闻你这一身的酒臭味,你现在还跟我说你不知道你当我瞎吗?” “我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你,你想要的哪样不是给你了?你没有钱吗?你没有媳妇儿吗?你没有儿子吗?你没有家产吗?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东西?” 周先生瞬间就破防了:“什么叫没有亏待我?你是指你这么多年的施舍和使唤吗?那都是我应得的。凭什么家里就你能挣大钱?我们都是一个娘胎里生的,要不是你……这种光宗耀祖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轮到你?” 周家大哥冷笑几声:“你不会以为那个真的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看看我最后的下场。” “我告诉你周建军,”周家大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上来见你见你吗?” 他道:“你请来的这几个人都是来收你的,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下面有大人,我知道了我的冤屈,特意带我上来鸣冤。” 周建军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云泽:“老先生,他说的是真的吗?” 事到如今,所有的故事都已经浮出了水面,除了那个在暗处一直没有露面的“宝贝”。 云泽点头又摇头:“他说的也不全是真的。” “我昨天拦住你,因为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云泽一本正经的开始说谎:“你大哥死之前吸干了所有的精气,他现在又到了你的身上,对你恐怕不利。” 周建军还是不信:“不可能之前那个大师分明说……” 云泽意味深长地道:“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联系不上他了吗?” 废话,还能让你联系上。 人早就被管理局的抓了。 周建军脸色煞白:“那……那如果……会怎么样?” 云泽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这种东西一旦吞噬了人的精气血肉,就会激发出凶性,你如果任由他待在你的身上,你也活不过一个月。” 周建军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失神地看着透明的大哥。 他大哥却一点可怜他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因为他现在这个下场都是拜对方所赐,要不是那两位大人还在一边站着,他一定要报仇雪恨。 云泽:“你们两个交代一下,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196章 酒,还是少喝 刚刚还争得你死我活的兄弟二人同时哑火了,互相看着对方,然后周家大哥率先把脸扭了过去。 周建军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也低下了头。 这两兄弟,居然最后不约而同地决定了什么也不说。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身上的东西,”周建军看向云泽:“家兄说的只是酿酒的秘方而已。” 那一丝岌岌可危的血脉之情,在此刻却无比讽刺的连接了起来。 他们同时认为,不能两个人都失去这个能使他们富有的东西,就算他们之间隔着仇。 就算周家大哥死了,就算一个月后周建军也要死了,但是他们都认为—— 要给后代留下足够多的钱。 后代,人族是个极为重视后代的种族。 云泽被这临时反水气笑了,他一把摘下自己弄得假胡子扔在地上,对着两个人冷笑道:“你以为这么久我是要陪你们玩过家家吗?” “你,你你你你……”周建军看着地上的假胡子,再看看云泽的脸,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陆终,带忘尘了吗?”云泽转头就抹去了身上的幻术,恢复了本来的面目,问陆终。 陆终也散去了伪装,一下子由一个一米三四的孩童变成了个一米九的大汉:“带了。” 周建军:????? “你,你们,到底是人是鬼!”周建军看着面前的大变活人,本就有整个人都麻了,害怕地后退着。 云泽对着他招招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他的胳膊,把他从沙发后面带的飞了起来,一下子摔在云泽的脚边。 “别,别杀我……” 云泽把手掌放在他头顶上,周建军只觉得头顶一沉,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焊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他求助地看向大哥。 可是周家大哥能帮什么忙呢? 他惶恐地看向黑白无常两位大人,结果白无常大人却说:“轻点折腾,别玩死了。” 周家大哥:人家是关系户!!我们怎么跟他们斗。 云泽笑着,手下灵力运转,从他的天灵盖灌入,瞬间遍布他的全身,去抓捕那一丝的妖气。 云泽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不是吗?” 周建军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身体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流动,虽然不痛,但是异常恐怖。 “抓到你了……” 云泽唇角一勾,五指往上一抬。 只听“啵”地一声,有什么绿色的东西跟着被拔了出来,“啪叽”一下摔在了桌子上。 三寸之余,它身上裹着粘液,在桌子上蠕动、蠕动、蠕动…… 云泽有些无语。 他就说怎么感受不到妖气,原来是这小东西实在是太弱了,甚至连妖多都算不上。 就这么个小东西啊,云泽很是嫌弃,因为刚刚这玩意是从周建军的嘴里吐出来的,有点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 饶是云泽见多识广,也不能认识所有的妖怪,更何况华夏大地还在一直产出着新鲜的妖怪。 陆终远远看了一眼,道:“也许是酒虫。” “倒也是应景,不过为什么是酒虫?”云泽后退三步,一点也不想再看。 陆终道:“聊斋志异里记录,这是一种可以寄生在人肚子里的妖怪。” “它们生性嗜酒,爱喝酒,也会为了喝酒让被寄生者保持富有。” “怪不得,”云泽点头,怪不得这两兄弟为了这个争抢,这不就是除了会发胖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的发财利器吗。 “不过,酒虫一旦离体,身形就会迅速消瘦,如果之前的身体因为嗜酒亏空的太厉害,就会死。” 跟面前的周家大哥一样。 “而且……”陆终的表情有些奇怪:“你幸好没喝他给的酒。” 看着桌子上不断蠕动,甚至在身后拖出一道恶心地透明粘液的虫子,云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陆终说:“这酒虫有个作用,因为它也算是酒精的一种,用它泡过的水,会是美酒的味道。” 云泽:…… 云泽面色难看,一想到自己傻点就喝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就想吐。 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兄弟两个人:“也就是说,你们不仅原材料只用了纯净水,还泡过死虫子!!!” 周家兄弟二人:…… 爹的,你这么一说,真的好恶心。 “那之前,他们家酒厂被查封是真的,”云泽道:“三无产品,呕。” 周家兄弟身上那莫名其妙的财运来源查清了,黑白无常要下去在他们的档案上狠狠记上一笔。 至于还活着的周建军,则是被陆终用忘尘粉稍微修改了一下记忆。 周建军就以为是云泽帮他驱除了妖怪,不仅痛快转账,还恭恭敬敬把两人送出门。 又把地上的装备捡起来粘在下巴上的云泽:“周先生下次有生意,也可以再联系我啊。” 周建军:“好说好说,老先生慢走。” 回到管理局后,云泽把那张装着五百万的银行卡往陶铁面前一拍:“给,经费。” “多少钱?” “五百万,记得转十万给白无常。” 陶铁惊呼:“你们俩出去搞诈骗了?” 也,差不多。 云泽道:“正经生意,收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也是,非人类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管理局每年都要拿出大笔的经费去收拾烂摊子,这还是有很多豪门在背后支持,不然早就破产了。 “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陶主任换了个新的陶瓷茶杯,上面冲泡着枸杞等养生败火的东西。 陆终把被装在透明瓶子里的酒虫扔给他:“这是酒虫。” 陶铁知道这个,但是:“你不当场弄死他,带回来做什么?” 云泽嘿嘿一笑:“以后看谁不爽了,就请谁喝酒,用它泡。” 陶铁的脸色变了好几遍,似乎还想吐,最终也只是给两人竖了个大拇指。 “损,太他妈的损了。” 说着,他宝贝的把酒虫放进了抽屉里。 “对了,还有一件事,”云泽总觉得有些蹊跷:“我好像见过周家老大,那个死掉的老人。” “嗯?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陶铁道。 云泽摇头:“我认识他的声音,所以我也问了他,12月31号晚上快要十二点的时候,他有没有去温泉山庄的湖边,跟一个人聊过天。” “他说没有。” 云泽的表情有些严肃:“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身形、声音,甚至家里的那根龙头拐杖,一模一样。” “这就怪了,”陶主任挠头:“难不成是被鬼上身了?” “不,应该不是,”云泽想起来对方身上有一层浅浅的功德金光:“就算是,也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他身上当时有功德,但是现在又没了。” “一个有功德的鬼,姑且说他是鬼,”陶铁道:“他大半夜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上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你们聊了什么?” 云泽:“……他说对这个世界又爱又恨的,还跟我说年轻时被朋友背刺,感觉有点激进……” “啊,”陶铁战术性挠头:“这话,要是个年轻人说……也,也挺哲学的哈。” 谁说不是啊,大晚上的,上别人的身,就是为了跟云泽讨论哲学,讨论这个世界该爱还是该恨。 如果这个问题让已经发疯的网友回答的话,答案应该是。 这个世界该死。 破地球,一星差评,再也不来。 他们还是没弄明白那人的身份,查也无从下手,只能暂时搁置。 “对了,总局那边怎么样了?”云泽问。 陶铁摊手:“换的差不多了,虽然都是孙局那老东西的人,但是比之前好些了,凑合着用。” 毕竟,孙局还是一心为了三界和平的。 “那宋周明找到了吗?”陆终问了句,之前宋时斌死之后,他的侄子,在管理局位高权重的宋周明下落不明。 “找到了,”陶铁道:“死了,宋时斌发狂之后,第一个吃的就是他。” 殚精竭虑的叔侄二人,最后竟是这种结局。 云泽挠挠头:“你们不觉得,最近有点太过于安静了吗?” 是啊,自从上次在鬼车一事里根混沌打过一次照面后,混沌已经挺久没冒头了。 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不知道他又憋什么坏,”陶铁愁的掉头发:“只能一直戒备着。我都怀疑混沌是不是请了什么军师,这样吊着我们,消耗我们的精力。” 云泽:“有些道理,所以,我不加班,我要下班了!” 还不等陆终说什么,他就拉着人跑了。 在路上,还碰到了那两个跟着上岸来的鲛人。 他们换上了管理局提供的统一服装,正端着盘子排队打饭,他们面前还飘着一个宁婧琬。 不知道是谁给她烧了新衣服,她也穿上了淡黄色的裙子。 是的,别人穿貂,她穿短裙,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是人不怕冷。 看到云泽也来吃饭,宁婧琬立刻飘了过来:“两位大恩人,你们回来啦。” 云泽走到队伍后面去排队:“你学的怎么样了?” 宁婧琬拍着胸脯:“我可是这次培训班的第一名,大概十天后就能毕业了。” 宁婧琬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我终于要跟姐姐见面了,真的好想她。” 姐姐,哦,那个阿悦,渣男的原配。 正好秦源训练完来吃饭,他端着两大盘饭坐到了云泽对面。 秦源三口一个鸡腿,含含糊糊道:“你们说那个渣男汪阳啊?早就被他老婆扫地出门了。” 他说:“听说离婚官司打赢了,法庭上光小三和私生子都要放不下了,乱的堪比菜市场。” “他净身出户,前妻搞垮了他的公司给吞并了,现在势头正猛,我姐还跟她吃过饭呢。” 在一边安静吃饭的宁婧琬突然抬头:“你姐?你姐姐长得好看吗?” 秦源:“啊?就我这样,算是我家里丑的了,你觉得我姐好看吗?” 宁婧琬气势-1,然后又问:“那,你姐姐有钱吗?” 秦源:“我姐有的是钱!!” 他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宁婧琬气势-1,继续问:“那,你姐单身吗?” 秦源:“呃,单身,没听说她谈男朋友。” 宁婧琬气势-1:“那你姐姐,喜欢女的吗?” 这句话一出,秦源都沉默了,他夹着的肉直接掉到了盘子里:“不,不能?我家没有这个基因啊?” 宁婧琬眼睛通红:“她都跟阿悦吃饭了,她们俩是不是要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源擦擦脑门上的汗:“就是正常的业务往来,我姐挺欣赏女强人的,就,就也不会就好上……” 但是宁婧琬却怎么也坐不住了, 吵着闹着要出去看看才放心。 秦源道:“我之前帮你带过信了,你还收到了回信,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些啊。” 宁婧琬用帕子捂着嘴巴小声地哭:“但是,万一呢呜呜呜……” 反正她培训成绩真的不错,正巧了秦源父母邀请云泽去家里做客,说是要感谢上次的救命之恩,正好一起去了。 云泽还去把甜甜抱上了。 甜甜现在在管理局算是过了明路,陶铁给她办了张身份证,记在了云泽的名下。 说起甜甜应该记在谁的名下这件事,陶铁还问他们,到底啥时候登记结婚。 虽然人类社会有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但是他们这里没有那么多限制,像陆终和云泽这种情况,跟上面打个报告,然后就可以登记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要是想要结婚证也行,只不过这东西只能是管理局发的。 但是他比人族的结婚证来说多了一个好处。 因为三界管理局的公章是带有天道的法力效应的,也就是说一旦领了结婚证,就相当于昭告天道,是一种契约。 要是他们双方有任何一人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可能会被天打五雷轰。 嗯,直接劈死倒是不至于,最起码能劈成个半残废。 所以,三界管理局的婚姻法发布至今,去登记上同一个户口的比比皆是,但是来领结婚证的却寥寥无几。 陆终只说这事不急,然后瞪陶铁,陶铁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云泽对两人的互动不甚明白,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他其实对于这个结婚证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在他的观念里,两个妖要是要在一起的话,可以举办合籍礼之类的,也是直接绑到了一起。 更何况,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根红色的姻缘线还拴在他们两个人的手腕上呢。 于是,领证的事就先放在一边了。 因为那个汪洋是净身出户,所以现在阿悦还是跟秦源家是邻居。 他们先去见了秦源的父母,几人含蓄一番后,揣着宁婧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人家家里走去。 门一打开,已经不是上次那个管家了。而是一个看起来大概有四五十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头发精致的盘起来,脸上化着淡妆,举止优雅。 她对着门外的云泽他们礼貌的点头:“你们好,我是这里的管家,请问你们是来找谁的?” 秦源道:“我们来找阿悦姐。” “您要找我们老板,”管家谁认识秦源的,她点了点头:“我去问一下老板,请稍等。” “等等,”秦源叫住即将离开的管家:“你记得跟她说,有一个叫宁婧琬的要见她。” “好的,我知道了。” 管家刚离开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跑动的声音。 门接着被打开,一个身穿毛衣的女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她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实际年龄已经35了,应该是保养的比较好。 她一脸着急的四处张望:“是小源啊,你们说,谁要见我?” 宁婧琬在秦源的口袋里抖动,很想立刻就出来。 但是,云泽上前一步拍了一下他的口袋,对着阿悦道:“你知道宁小姐的特殊之处,这里好像不太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请进请进,”她赶紧迎几人进去。 一到客厅,她就挥退了下人。 几乎是同时,宁婧琬从秦源到口袋里面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抱住了阿悦。 有一瞬间,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凝滞了。 宁婧琬率先反应过来,朝着云泽的方向不断的作揖:“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她本来就为画之精,是没有实体的,不应该碰触的到活人。 她现在能够拥抱阿悦,应该就是刚刚云泽拍她的那一巴掌做了什么。 阿悦虽然不知道宁婧琬为什么要感谢他,但是她还是朝着几人的方向鞠了一躬:“谢谢各位能让我在于小琬见面。” 秦源自然而然的接话道:“这都是我们的工作,不用谢。” 咦,奇怪。 他秦源什么时候默认自己是管理局的一份子了? 说的好自然哦。 本来阿悦还想留他们吃饭,但是云泽看他们互相拉着对方难舍难分的样子,还是决定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难舍难分的情侣秀恩爱,有他跟陆终就足够了。 再次回到秦源家,他们家里已经摆好了饭菜。 虽然秦家是富商之家,但是这一顿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 当然东西都是好东西,看得出来都是上了心的。 饭吃的很愉快,云泽表示下次还来。 第二天上班,他们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金澄阳。 小金乌拖着行李箱,蔫哒哒的蹲在管理局的绿化带旁边,看上去像一朵蘑菇。 云泽路过的时候轻轻敲了敲他的箱子,道:“不好意思,这位同志,这里不准停鸟。” 金澄阳怒而抬头:“你才是鸟……” “云,云哥!” 半截话被及时掐断,金澄阳跳起来就要去抱云泽大腿,被陆终隔开了。 陆终:“你怎么来了?” 金澄阳抠着手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泽拉过他的行李箱往里走:“边走边说。你伤好了?” 金澄阳摇头:“还没有。” 云泽又问:“九尾他们呢?” 金澄阳:“还在icu里躺着,不过我走的时候听说他们两个醒了。” 云泽把他带到陶铁的办公室,门关上,金澄阳豆大的眼泪巴拉巴拉的就往下掉。 “怎么了这是?”云泽吓了一跳,还没见过这傲娇的死小孩儿这么哭过呢。 金澄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的在一边醒鼻子。 等他哭的差不多了,这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还要从孙局长给管理局大换水说起。 他们金乌一族并没有参与党派竞争,但是也因为哪一派都不站,就没受到过好脸色。 孙局这次还亲自上门找了金乌的老祖宗, 希望他出山坐镇,结果被当场拒绝。 不仅如此。 他们金乌大多数脾气都很直,又直接当着孙局长的面儿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孙局长虽然这么多年面上装的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但实际上私下里非常的斤斤计较。 他一回到管理局,就立刻提拔了跟他们金乌家族一直不对付的鹤族。 说实话,像金乌这种算是神兽,除了凤凰之外,看不起绝大多数的飞禽。 弄来弄去,被一群白毛鸟骑在了头上,官大一级压死人,那群白毛鸟天天在局里趾高气扬的阴阳怪气,金乌族不少后辈在管理局任职,这半个多月没少被穿小鞋。 所幸金澄阳刚醒,他家里人怕他经受不住刺激,直接就被打包寄过来了。 金澄阳抹着眼泪:“他们,他们欺鸟太甚!!” 金澄阳:“我走的时候,还听见他们在办公室里嘲笑我们,呸!” 云泽和陆终对视一眼。 这个孙局长只是想把管理局上下都换成自己的势力,他才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实力,只要支持自己,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通通都提了上去。 金澄阳还道:“因为赵队长和九哥一直昏迷不醒,他们还擅作主张的拆了外勤队,分给了其他人。” 金澄阳气的要冒火:“好歹我们也是有功之妖,卸磨杀妖,这也太快了!” “既然来了,就先留下,”云泽摸摸他脑袋:“你还小,等你的长辈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可以接你回家了。” 金澄阳含泪点头:“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接下来? 接下来去帮着秦源哄孩子去。 金澄阳跟甜甜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上去都有些拘谨。 倒也稀奇。 第197章 夜啼 “噼啪——噼啪——” 篝火燃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分外的明显。 几个穿着专业登山设备的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伸着手在火边取暖。 红艳艳的火光泛着暖意,将四人的影子拉的巨大,投在了身后影影绰绰的树林中。 有人从背包里取出来了一个小铁锅,串好后用水草草冲了一下,把罐头倒进去,夹在了火上。 这就是他们的晚餐了。 他们是一支野外登山小队,喜欢在野外露营,尤其是深山老林这种具有刺激性的地方,他们更想要试试。 而且,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野外探险人员,对于各种危险的情况都能应付得来。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每个人准备了求救的信号弹等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三哥,我们的账号粉丝破三百万了,”一个身形稍微有些胖墩的男人举着手机道:“粉丝催我们发三百万的福利呢。” 被叫做三哥的人看了一眼,随意道:“等这次回去把视频剪辑完上传,评论区抽奖送几个东西就行。” “这个好说,”刚刚煮罐头的男人道:“我们之前还有很多合作商寄来的东西没用过,就那些,顺便还能打个广告。” 三哥点头:“就这样。” 虽然他们是野外探险爱好者,但是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能支撑得起他们这样的折腾。 于是他们就学着网红博主一样,在各个平台上开了账号,更更新他们野外探险的内容。 这个账号很快就火了起来,也成为了他们四个人最大的收入来源。 “听说这里最近出了点事啊,”一直没说话的瘦高个举着手机刷微博,他道:“听说最近这边有人失踪了?” 胖子拨了拨篝火:“现在哪还有什么正常的失踪啊,情杀、拐卖……左右就这么多情况。” 三哥正在摆弄地图和指南针,他道:“明天早上六点半我们就能爬到山顶,到时候拍个日出一起剪到视频里。” “得嘞,”胖子往篝火里丢了个红薯。 冬天晚上很冷,山上风也大,几个人不敢燃太长时间的篝火,吃过了饭之后就去了临时住所休息。 他们带了太阳能电器,所以现在的生存环境还不错。 四人钻进了一个帐篷里,里面摆着四个厚厚的睡袋。 帐篷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灯罩里点燃着一根蜡烛。 睡袋里很温暖,四人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呜呜呜 ~~~” 胖子睡眠比较浅,大半夜的他突然醒了。 摸起了边上放着的夜光手表看了眼,凌晨两点十五。 外面风小了一些,有些簌簌的声音。 胖子心想,可能是下雪了。要是下雪了,那明天拍摄的素材一定特别好看。 他没多想,以为是自己觉太浅才醒的,拉了拉睡袋,他打算继续睡觉。 眼睛刚闭上,睡意正酝酿着,他听见了外面有什么声音。 呜呜咽咽的。 胖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屏息听去。 “哇呜哇哇——” 一安静下来,耳边的声音更清楚了一些。 胖子只觉得自己浑身起了一层冷汗。 他……他怎么觉得,这像是……小孩在哭? 胖子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睡不着了,他索性坐起来刷手机,试图冲淡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孩子。 说不定只是外面风雪太大,吹得。 胖子努力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外面的哭声就像是偏要跟他作对一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这,这就是小孩子的哭声? 不是,谁家好人大半夜的跑到这山上哭啊? 胖子的心里顿时闪过好几种念头,愣是给自己吓出来了一身的冷汗。 “什么动静……” 旁边的睡袋动了动,瘦高个也被吵醒了,他不耐烦地挠挠鸡窝头,眯起眼睛到处看。 他把视线锁定在胖子的身上,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就算是玩手机也带上耳机。” 胖子摇头:“不是我,我没开音量。” 说着,他朝瘦高个展示自己的手机,果然没有声音。 与此同时,那个哭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的哭声里还带着喘息和呼喊。 仔细听来,好像喊得是: “妈妈,呜呜呜妈妈你在哪里呜呜呜……” 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害怕和不解。 瘦高个小声道:“会不会是哪个重男轻女的父母,把小女孩给扔了?” 胖子也很纠结,他是真的怕这些东西,但是如果外面真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怎么办?”胖子咽了咽口水:“要,要出去看看吗?” 瘦高个也看到了他面上的害怕之色,也有些犹豫:“……这,这,我们得相信科学是吗?” 这句话说的,他自己都底气不足。 不相信世界上有非人类生物是一回事,但是真的会害怕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并不冲突啊。 “应该,应该是个人,”瘦高个道:“她,她刚才不是都喊妈妈了吗?” 也是啊。 胖子暗暗握了握拳头:“这样,咱们开着帐篷的门,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赶紧往回跑。” 瘦高个拿起手电筒,点头:“行。” …… …… “吱呜吱呜吱呜吱呜——” 黑夜里,路上一连串闪烁着的蓝红灯光十分耀眼。 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二十分,天还是擦黑的。 一连串的警车排排停下,搜救人员和警察一起上山。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雪,虽然不大,但是在这种未经开发的山里行走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报案人员说的地点。 在一片白雪皑皑里,山壁的背风处,扎着一顶军绿色的帐篷。 帐篷很结实,没有被雪压断,稳稳地立着。 警察和搜救人员上前,询问报案人员。 “是你们报案的吗?”警察打开执法记录仪,问。 “是的警察同志,”一个满脸都是胡子的男人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道:“我发现我的两个队友失踪了。” “能详细说一下经过吗?” 男人道:“昨天晚上,我们在这边露营,吃过晚饭后约定了早上三点四十的时候起来爬山,争取拍到今天七点左右的日出。” “你们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现对方不见得?” 男人继续说:“大概是在三点多,我们的的闹钟还没有响,我们是被冻起来的。” 在警察示意继续说的动作下,男人道:“我起来后发现本来已经拉好的帐篷是开着的,风雪不断地往里面灌进来,雪已经积了大概有一指厚。” “我起来点灯的时候,发现身边两个队友的睡袋里没有人,我拿着手电筒在外面扫了一圈,并没有在雪地上发现脚印。” 警察点头:“然后呢,你们做了什么?” 他身边的另一个中分男人道:“我跟三哥给他们打电话,发现他们手机是留在帐篷里的。” “凌晨三点,外面还这么大的风雪,我们只在周围找了一圈,”中分男人道:“一开始以为他们俩结伴找地上厕所了,就没管,回来睡了个回笼觉,等他们回来。” “结果一直到五点多,两个人都没有回来,”被叫做三哥的男人说:“我们两个觉得这事不对劲,就打了报警电话。” 另一个警察问:“明明到了约定时间都没出现,你们没扩大搜寻范围吗?” 三哥道:“我们队伍探险的原则就是晚上不能乱跑,很多在白天有光的情况下能注意到的东西,到了晚上不一定能看得到,我们也不敢冒然出去找人。” “我的队友都知道这一点,更何况我们都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这么久了也没出过什么事,就没放在心上。” “好的,知道了,两位先跟我们走一趟,”警察点点头。 “那我朋友?” “已经有搜救人员进山了,”警察道:“你们把朋友的个人贴身物品和照片提供一下就可以,找到人了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好的,麻烦你们了。” 两个人脸上都很疲惫,担惊受怕加上后半夜几乎没睡,他们眼睛下面都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上了警车,三哥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接起来,是经纪人打来的。 “粉丝都在催你们三百万的粉丝福利,你们商量好了没?” 这是他们签约的公司给他们提供的经纪人兼助理,主要负责粉丝运营和对外的商务对接这一块。 三哥的声音沙哑疲倦,他缓缓道:“出事了。” 经纪人本来还在为着他们粉丝上了三百万而高兴,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高涨的兴奋顿时熄灭了,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三哥道:“胖子和猴子,失踪了。” 电话那边似乎是陷入了震惊中,久久未能回应。 + “临近年关,各种非法行为愈发猖狂,希望广大市民群众在出行途中注意人身财产安全,尽量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远离人烟稀少的地带……” 电视上的新闻正在播报,店里吃饭的人听到后也小声讨论起来。 “都上新闻了,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又有人失踪了……” “听说是个网红,还是个野外探险的网红……” “我就说他们这些野外探险的危险,说不定是吵醒了冬眠的野兽,被吃了。” “我真的服了这些人了,能不能不要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玩探险啊,出了事还得有人去救,能不能考虑下救援人员的命啊。” “你们说的不会是三哥爱探险的团队,我好像听说是他们出事了。” “我靠,我知道他们,还关注了呢。不应该啊,三哥团队都玩七八年户外运动了,怎么还能出事?” “这就叫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我看这事有蹊跷,四个人,失踪了两个,说不定是谋杀。” “这还真有可能……” 这样的议论声响起在大街小巷里,在这个网络信息飞速传播的年代,这种事根本瞒不过手眼通天的网友们。 警局里,杨政刚从现场回来,拍了拍身上化成了水的雪,在门口蹭干净了脚底的污泥。 “有什么线索吗杨队?”有人问。 杨政摆摆手,脸上也是疲态尽显:“不好说。” 他身后还跟着刑侦大队的其他人员,每一个身上都邋里邋遢的,看样子在山里没少折腾。 进了会议室,局长副局长,还有其他一些警察都在。 局长示意他们入座,面前的大屏幕上投影着ppt。 局长道:“算上这起失踪案件,已经是这两个月,山城的第三起失踪案了。” 他放出一张照片,是山城的地形图,上面有三个红圈。 “第一个是一对夫妻,两个人是房车旅游爱好者,”局长用激光笔圈了圈地点:“在12月3号早上被人发现失踪,具体失踪时间未知。” “第二起是一位老人,63岁,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再也没回来,时间是12月19号,晚上。” “这是第三起,野外探险运动员,失踪者为两名青壮年,失踪时间在凌晨十二点到三点之间,有两名幸存者。” 他点完了三个地点,然后看向下面的人:“你们对此有什么发现吗?” 下面有人发言道:“失踪者分布零散,几乎是横跨了好几个区,而且并不是针对落单人群的作案,说明对方至少是两个人以上,亦或者,对方是个实力很强的人。” “还有,失踪者都是莫名其妙不见了的,”有人道:“第一起失踪案里的夫妻是自驾游,被人发现是因为停车超时了,在此之前,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第二个案子里的老人,同样自主走出了监控范围之内,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还有今天这个,这两个人走的时候都没有叫醒队友,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拉上,说明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他们是很快就会回来的,应该是出现了什么突发事件,导致他们一去不复返。” 局长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觉得,这三起案子,会是同一伙人做的吗?” “不好说,”副局长捏着下巴思考:“男女老少,他们都抓,为了什么?” 这也确实是案子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跟今天这个一样,失踪者都是无缘无故的就不见了的。 没有自杀倾向,没有仇家,他们甚至还有马上就会回来的倾向。 局长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到杨政的身上:“杨队,你有什么想法?” 杨政摆弄着自己面前的照片,道:“我认为,可以并案。” “理由?” 杨政起身,重新调出来了刚刚那张地图:“看这三个地方,”说着,他用激光笔指了指。 “自驾游的夫妻选择在一片自然森林公园旁边住宿,自然公园深处有未开放的野生丛林地段。” “失踪的老人,家住的小区附近有几座小山,不是旅游景区,也立了禁止入内的牌子。” “今天这几个探险的,更是直接住到了山里。这,就是可以并案的地方,他们失踪的地点,应该是都在山林这种地方。” 杨政拿出之前调查到的线索。 “监控显示,夫妻两个人在凌晨三点,突然从小道进了公园。” “你们看这里,”杨政放出监控画面,并把夫妻两个人的表情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因为监控有些模糊,所以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这是他特意截下来的几帧,反复播放。 杨政按下暂停,把画面定格,他指着两个人的动作,问:“他们,听到了什么?” 在监控画面里,两个人突然驻足,微微侧头,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是一个倾听的动作。 杨政没等大家说什么,又调出来裁剪的老人失踪前最后的问监控画面,同样是驻足,侧头,倾听的动作。 杨政再次问:“你们觉得,他们听到了什么?” 会议室一片寂静,有不少人因为这两个动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事,有些诡异。 半夜突然传来的不明声音,引得多人纷纷前去查探。 结果查探的人全都失踪了。 杨政换了几张照片,是他们刚在失踪者的帐篷里拍下来的。 “这是我们清扫了帐篷门口的积雪后发现的两个脚印,”杨政道:“经过幸存者的指证,是失踪者之一,王胖的。” “昨晚因为下雪,地面变得有些湿润,王胖体重重,所以在地上踩出了这么深的脚印。” “按照山上下雪的时间推理,他应该是刚开始下雪,就起来了。” “出帐篷之后,他在帐篷门口驻足了一会儿。” “再后来的脚步就找不到了,现场人员太杂,已经分不清楚了。” 杨政道:“但是我推测,他在这驻足的时间里,应该也是在听什么。” “就像杨队说的,这三起案子确实有相通之处,但是我觉得线索还是太少,并案的话有些牵强,至于你说的驻足倾听的动作,万一是巧合呢?”有人提出不同的观点。 杨政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局长神色有些变化,他问:“如果并案,你要从什么方向着手调查?你认为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失踪,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 杨政脸色变了又变,他有些话不好在这里说,只得看了局长一眼,两人对视上,杨政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算是我的直觉。” 会议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各方人员充分分享了自己的看法,然后才散会。 他们是怎么忧心忡忡进去的,就是怎么愁眉不展出来的。 没有一点的头绪,这三个案子都太离奇的。 吃过杨政的时候,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我办公室一下。” 杨政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局长问:“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案子很无厘头,不像正常的案子?” 杨政应了一声:“局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局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没回这句话,说:“人本来就是无厘头的生物,很多时候,现实要比艺术加工后的真相还要抽象。” 杨政蹙眉:“局长,您是什么意思?” 局长喝了口水:“我的意思是,不要遇到案子就往哪个方面考虑,人心才是最可怕最没有条理的,懂了吗?” 杨政明白了。 本来前两起案子看上去毫无关联,他也没并案的想法。 但是今天这个案子一出来,杨政突然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就是同一伙人做的。 他越是深入研究,就越是觉得可怕。 杨政也是跟管理局打过交道的人,他自然是明白世界上也存在着很多奇怪的东西,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杨政在研究之后,心里那股子直觉就是指向了那个不科学的方向。 局长这是在提醒他,不要把疑难杂案都归结到不科学的方向,这不仅会干扰他们查案的思绪,还会形成依赖,限制以后得发展。 杨政仔细想着,摇头,还是道:“局长,我有直觉,我觉得这事,不像是人干的。” “怎么说?”局长也没反驳,引导他说出来。、 “就算是人贩子亦或是拐卖的,他们的目标群体有些过于不明确了,随机性很大,”杨政道:“目的是什么?不管是买卖哪一种,一个老人在这里面,价值好像都不是很大。” 局长点头:“确实,几位失踪者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你别忘了,今天的案子,有两名幸存者。” 局长点醒他:“如果真是你以为的那样,那些东西为什么会放过这两个人?难道对于它们来说,不是越多越好吗?” 杨政沉默了,这确实是他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如果是特殊生物,为什么在帐篷门大敞的情况下,放过了里面毫无防备的两个人? 杨政深呼吸,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我知道了局长,我会回去再想想的。” 局长朝他笑了笑:“别太累,精神高度紧张下,你会做出不太理智的判断,回去稍微休息一下。” 杨政说会的,打开门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局长一个人,他面前还有打印下来的一堆线索。 想了想,他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喂?管理局吗?我是市公安局孙兆安,麻烦接一下妖管所的陶主任……” 第198章 妖兽 “有案子过来了,”电脑“叮”的一声,发出提示音。 云泽正用陆终的电脑玩扫雷,看到后就直接点开了。 陶铁推门进来,道:“卷宗已经发给你们了,警局那边目前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一定就是妖怪做的,你们去案发地点查查什么情况。” “我转发到群里了,”云泽喊了一声。 大家纷纷接收文件查看。 云泽也打开文件,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起来。 失踪案件,三起。 下面还有失踪者的照片以及能找到的最近的监控截图。 陆终下楼取了个外卖,放在桌子上,问:“什么案子?” 云泽给他念:“失踪案。山城这半个多月来共发生了三起失踪案,分别是一对夫妻、一位老人和今天的两个青年。” “失踪者都是无缘无故地消失,暂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要命的仇家,更多的线索他们也找不到。” “但是这件案子里面有蹊跷的地方,就转过来了。” 陆终就着他的手草草看了一眼,点头:“分三队,去失踪者失踪的附近看看。” “青藤和丹朱,常印和宋云,我和云泽。” 陆终看了看表:“十五分钟吃饭时间,十二点三十准时出发。” 云泽立刻扑向自己的外卖,其他人没有点外卖的直接跳窗直奔食堂。 云泽咬着排骨看他们各显神通直奔食堂的样子,感慨道:“年轻妖就是有活力啊。” 时间到了,他们准时在管理局门口分开,各自开车前往失踪者消失的几处山林。 “怎么都是在山里,”云泽和陆终去的是今早才发生失踪事件的探险队所在的山。 上山的路上全是脚印,看样子已经不少人来过了。 “警察局那边的消息说,”陆终说:“搜救队的人现在还没出山,我们要暂时绕开他们。” 云泽点头:“我看这座山是座野山,应该会有妖物在里面修行?我们分头找找。” 陆终应了一声:“随时保持联系。” 两个人在山脚下分开,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云泽往南边走,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是否有妖气波动。 虽然现在是冬天,大多数的动物都陷入了冬眠期。但是还是有少数觉醒了灵智的妖会摆脱冬眠期的干扰。 他现在就想找找山上有没有开智的灵物或者是妖物,作为这座山的土着,山里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他们应该都知道。 他在整个南边的山上找了一遍,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不应该? 这山因为是野山,自然生态环境保存的较为良好,人族就很少踏足,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更别提这座山隐隐散发着灵气的波动,是个相当不错的风水宝地。 这么好的条件,他这一路上怎么一个开智的都没见过? 虽然现在是人间末法时期,天地间的灵气已经稀薄到快没有了的状态。 但是看每年去妖管所报备的妖口数量就知道,妖族的出生率还是挺不错的。 云泽这样想着,和陆终说了一声,他决定下山看看。 山下是一个村庄,因为离着城里不远,所以这边的发展也还是很不错的。 村里的柏油路修的油光锃亮的,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翻新过的,整齐划一。 还能看到他们家门口几乎都停着车,除了没有高楼大厦,这里已经和城市没太大区别了。 云泽转了转,发现了这里为什么没有建高楼大厦的原因。 因为他们在这里经营民宿。 虽然被开发的不是那座野山,而是对面的那座,村民说山上有个旅游景点,规模不大,只是一个小道观。 云泽蹲在一群聊天八卦的婶子之中,试图融入他们。 云泽趁机询问:“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几个婶子一起摇摇头:“没有啊?有什么动静?” 云泽摆摆手:“我听说那山上有人失踪了,想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最近最好不要乱出门。” 婶子们纷纷道谢,还说这件事他们这边的村干部已经告诉过他们,让他们这几天尽量不要去山里,出门时也不要一个人。 云泽从这些凡人的口中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看向了座另一座山。 要不,上去看看? 说去就去。 云泽跺了跺鞋上的积雪,动身往那座据说上面有个旅游景点的山上去。 还真让他找对了地方。 云泽身手矫捷动作迅速的抓住了一只兔子的耳朵。 “喂,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你,”云泽拎着它的两只耳朵把它提起来。 这只兔子虽然还没有修成人形,但是已经开了灵智。云泽有意的释放出一些气息,开智的都妖会懵懂的过来查看一眼。 这不就让他逮住了。 兔子精呜呜呜地:“我听山上的小道士说,有些时候的不要就是要。你说不吃我其实就是要吃了我呜呜呜……” 云泽:你们这道观里的道士,他正经吗? 云泽把它放在树墩子上:“真不吃,我问你点事儿。” 兔子两只耳朵耷拉在后背上:“那,那大王请问。” 云泽没有理会他的称呼,指着对面那座野山问:“我看那座山灵气充足,你们为什么不过去修炼?” 兔子的身体抖了抖,三半嘴惊恐的打着哆嗦:“我们不敢去。” “为什么?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吗?”云泽问。 兔子重重地点头:“其实我们一开始都是在那座山上修炼的,我们兔子家一共有三四百只兔子都在那里。” “大概是年前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只狐狸,还吃了我好几个亲戚。” 兔子眼睛都红了,虽然可能因为它是白兔。 它的声音里充满恐惧:“我们就往外跑,然后那狐狸就一直抓我的朋友吃。” “等我们跑到这座山上,想要寻求山上道观的庇佑时,”兔子泫然欲泣:“山上将近三百只开了灵智的妖,现在只剩下23个了。” 它的害怕不像是假的。 那是个什么?狐狸一口气吃了那么多小妖? 云泽摸了摸他的兔头:“你看清楚了,确实是一只狐狸吗?” 兔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我太害怕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清楚。” 它努力的回想着,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只狐狸它很大,它好像有……” “九条尾巴!!!” 九条尾巴? 现在中国唯一还活着的九尾狐,只有现在还躺在icu里的九尾。 总不能是白天九尾躺在icu里,晚上出来吃人? 而且云泽跟九尾打过多次交道,他也不像是会吃人的样子。 但如果不是九尾,那中国还有别的九尾狐吗?他藏的可真够深的。 “行了,没事儿了,去玩儿。”云泽拽了拽它的耳朵,道。 兔子见他真的没有恶意,相反还打听起了那座山上的大魔头的事,顿时鼓起了勇气,用爪子拽了拽云泽的裤腿。 “大王,您是来救我们的吗?”兔子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期待。 “您要是能打败那个大魔头,”兔子说道:“我们剩下的这些妖愿意让您当我们的大王,我们都听您的。” 云泽摸了摸它的脑袋:“我不是大王,不要这么叫。” “可是,像您这么强大的妖怪,居然都不是大王吗?” 云泽点头:“虽然不是大王,但是很厉害。你们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我去给你们打那个坏东西。” 兔子两眼汪汪,不住地作揖。 告别了兔子精,云泽又去山上的道观里看了一眼。 道观虽然小,但供奉的有模有样,香火还算旺盛的样子。 怪不得这些小妖会来寻求道观的庇佑,原来这里还真有点儿真本事。 云泽在道观里浅浅的转了一圈,他没有拜神也没有上香供奉,道观里大概有十几个道士,他们偶尔会看云泽一两眼,然后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道士是这样的,爱拜不拜。 这个时候,陆终发来消息,说是在山下会合。 他刚要踏出道观的大门,就看见一个小道士急匆匆地朝他走来。 “道友且慢,”这道士快步走到云泽身旁:“不知道道友现在有没有空?我们观主想见见您。” 云泽摸了摸鼻子,怎么这么受道士的欢迎? 他点了点头:“带路。” 给陆终发了暂时有点事,要晚一点到的消息,他们到了观主居住的地方。 因为之前云泽就跟逍遥观道士相处了很长的时间,所以还挺喜欢他们的。 “观主,你找我?”云泽进去,看到了一个正坐在桌前写字的老人。 这老人不是在写字,他这分明是在画符。 老人把那张符画完,搁下毛笔,起身朝着云泽拜了拜。 云泽这辈分的确受的其他这一拜,也就没有躲开。 观主道:“想必您就是那位最近风头正盛的龙王殿下?” 云泽有些尴尬。这事儿怎么还传到山沟沟里来了? 云泽点头:“是我。” 结果老道掀起袍子就要下跪。 作揖是一回事儿,下跪又是另一回事儿。 云泽一把给他拉起来,这么大年纪了,万一跪出个好歹怎么办? 观主神情有些激动,手颤抖着看着云泽,那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要落下。 观主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我们华夏有救了……” 云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观主用他那双枯瘦如柴的手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然后打开其中一页指给云泽看。 这是一本手抄的书,给云泽看的那一页上面是一个卦象。 云泽其他的门道都差不多懂一点,但是对于算卦这一道实在是有些看不太明白。 观主解释道:“这是我们道观上一任观主留下的卦象。” 观主道:“她是我的师父,这辈子最擅长的便是推演。这是她在63岁那年晚上夜观星象的时候推演出来的卦象。” “群星暗淡无光,黑暗笼罩于众人的头顶之上。” “我的师父说,这是大凶之兆。” “她当晚推演的是,中国未来四十年的运势。” 观主他脸上带了一丝悲伤:“师父说,在未来的某一天,华夏有大劫将至,这一劫凶险至极,如果届时找不到破局之法,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巨大的灾难之中。” “师父用了三年去推演怎么寻找这个破局之法,最后力竭而死。” 观主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师父临死前跟我说,她推演出了破局之人。” “那人,是一条龙。” 观主热切的看向云泽:“可是当时中国已经没有真龙了。师父留下这句话之后就仙逝了。此后二十年,我一直在寻找真龙的下落。” 云泽仔细观他面相,发现他的真实年龄应该比表面上看起来年轻的许多。 这罐主看起来大概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其实实际年龄只有四十多。 而他这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苍老外表,多半是因为跟他师父一样,不断的推演,试图窥探天机造成的反噬。 云泽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接下来可以详细跟我说一说这件事吗?” 观主点头:“卦象上只是说有一大劫难将至,最少是会在40年之内发生。现如今已经是第38年。” “之前的时间里我不断的在华夏大地上游走,一方面是寻找真龙的身影,一方面是到处探查是否有大劫难的苗头。” “这么多年,在管理局的管理下,三界出乎意料的和平。和平的快要让我忘记了,还会有这么一个大劫的存在。” “去年的时候,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于是回到了这间道观,成为了这里的观主。” “距离我师父测算的日子还有两年,我其实一直在祈祷着未来不会有任何事情的发生。” “但是最近,三界各处的动荡已经瞒不住了,连我在这深山老林里都听说,上古混沌现世。” 观主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怪不得当年无论我如何寻找,如何测算推演,都找不出这大劫的一点蛛丝马迹。” “原来竟是上古之物,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观主道:“然后紧接着我又听到了真龙出世的消息。我就知道这一劫终究还是来了。” “万幸的是,作为破局之人的您,终于出现了。” 观主老泪纵横:“我们国家有救了!” 云泽在其他地方也听到过类似的说辞。 就比如他刚上岸的时候,在地府里轮转王含含糊糊说的那一堆。 再就是他老朋友的卦象。 极凶之卦,但又遇枯木逢春,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看来,这一线生机应当是落在了他身上。 云泽故作轻松的摆摆手:“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混沌得逞的。” 观主点头,然后想起来什么,说:“这几年我除了推演您的所在之处,以及大凶之兆究竟指的是什么外,还一直推算这件事情的结果,真龙陛下,此事万分复杂,我也推不出太具体的,但是万望您保重。” 听他语气严肃,云泽心想,这最后他不会又要身受重伤,沉睡他个几千年? 不行,他要是沉睡个几千年,陆终怎么办? 云泽点头:“我会注意的,再说现在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管理局有那么多人,集体的智慧和力量一定能战胜困难。” 观主点点头,然后把他刚刚画的那一张黄符,折成一个三角形塞进锦囊里,郑重其事的交到了云泽手里:“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在推演上有两分天赋外,还喜欢画一些简单的符咒。” “这是一道平安符,虽然不及名家大师的手笔,但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供奉着为它祈福,希望它能保佑你们,平安。” “多谢。”云泽双手接过那枚锦囊,放进了口袋里:“那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观主点头,在云泽出门儿的那一刹那,对着他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云泽走后,他一直看着道观大门的方向,那目光,有着一丝的悲伤。 他的徒弟走过来搀扶住他:“师父,外面冷。” 他摆摆手:“无妨,让我站一会儿。” 徒弟就去搬了把椅子放在边儿上,自己在旁边守着。 “师父,刚刚那人什么来头?”徒弟问。 观主道:“真龙。” 因为他是观主的亲传弟子,偶尔还会参与到师父的测算推演中去,所以对这些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就是那个破局之人?”徒弟有些激动。 观主:“是,也不是。一切都是造化。” …… 云泽在山脚下找到了陆终,他刚出现的下一秒,陆终就抬头朝朝他看过来。 云泽飞速往下跑:“我找到了一些线索,你呢?” 陆终点头:“他们那边也结束了,我们先回去。” “嗯,”云泽走在前面。 陆终问:“你刚刚去做什么了?这山上有什么吗?” 云泽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了那枚小小的锦囊,突然福至心灵的把它拿了出来,拉住陆终的手。 陆终顺从的摊开五指举在他的面前:“什么?” 云泽献宝似的把小剪刀放到他的手心里:“这个给你。” “平安符?”陆终一眼就知道了里面是什么符。 “嗯,”云泽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边倒着走路一边说:“这山上有个道观,平安符是观主给的,我觉得你比较合适戴在身上。” 陆终握着那枚小小的锦囊:“为什么?” 云泽:“我都这么厉害,当然还是你比较需要。” 陆终浅笑着:“歪理。” “我难道不厉害吗?” “厉害。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小青龙。” “为什么是小青龙?” “好的,天底下最厉害的大青龙。” “大青龙也太不好听了?” “嗯,那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青龙殿下。” “这还差不多。” +++ 回到管理局,他们在办公室里把自己找到的线索说了一下。 他们都是妖怪了,出去查案当然不能只走人类那一套老办法。 所以他们也都选择了跟云泽一样,去附近去寻找一些开了灵智的妖。 结果他们都发现这三个地方有相同的奇怪之处。 那些修行只有几年或几十年的小妖根本不敢踏足失踪者失踪的那块地方。并且对那个地方有着深深的恐惧。 他们有的说是一只白色的狐狸,也有的说是白色的大熊,还有的说是一条九头蛇。 但是总而言之,这件事一定是跟妖怪作祟扯不开关系了。 杨正的直觉是正确的。 陆终给警察局的孙局长去了一个电话,简短的说明了一下他们的调查结果,并且要求他们暂时先将搜救人员和调查人员撤离案发地点。 孙局没想到还真的是非人类,暗自庆幸,幸好杨政的坚持给了他一些底气,让他拨通了跟管理局的电话。 要不然这事儿最后查下去,只能越来越扑朔迷离。 得到了初步线索的云泽他们在办公室里讨论了一下,然后分出几波人再去山城所有的人烟罕至荒山里晃悠。 他们身上同时配备了管理局的仪器,这种仪器可以屏蔽他们身上的非人类属性,并且不会有妖气的波动。 戴上它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 这一招叫做,引蛇出洞。 而云泽则是单独去见了两个幸存者。 同样的疑惑也在他的心中萦绕不去。 都已经是妖物作祟了,为什么四个人只失踪了两个? 暂时不知道这个妖是不是背后有别人或者就是混沌的指使,按理来说不留下活口都是最稳妥的办法。 这两个人究竟是为什么幸存了下来? 云泽不能自己就贸然的上门,他先去了市公安带上了杨队长。 杨政很久没有看到云泽,他在走廊里看到云泽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不会?小你又犯事儿了?” 云泽简直是哭笑不得,他这进局子进的,都给人杨队长留下刻板印象了。 “我需要你协助我们查案,”云泽指他的办公室:“进去说。” 杨政有些激动,门一关上他就迫不及待的问:“是那个失踪案吗?” 云泽点头:“你们局长把他报上来了,我跟同事去现场调查过,基本上能确定的是我们的工作范畴。” 杨政拍大腿:“就知道!这事如此的蹊跷诡异,我直觉就跟我说一定跟非人类脱不了关系。” 云泽点头:“你挺敏锐的。” 杨政哈哈笑了两声:“都是经验之谈罢了,额这次调查需要我配合做什么?” 云泽道:“我听说第三起案件有两个幸存者,我想跟他们单独聊聊。” 第199章 大雾 杨政带着他去了两个幸存者的家里。 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团队的,而且都是单身,就租了一间别墅住在一起。 云泽上门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来争吵声。 “这么大一个账号,不是你说不做就不做了的。他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们了,是公司的财产,如果你们不做,那有的是人会接手。” “现在胖子和瘦猴下落不明,你们倒是打起我们账号的主意来了,卑鄙无耻!” “这几年我们为你们公司带来了多少收益?你们没有数吗?就算是我们算不上是很好的朋友,这种情况了,你们是一点都不关心失踪的人,满脑子只有赚钱!” “我们不就是为了赚钱吗?那你们是什么?热爱?理想?可笑,没有钱,你们的热爱和理想算个屁。” “你踏马的……” 紧接着屋里就传出了一阵霹雳啪啷的声音,应该是打起来了。 杨政赶紧上前去敲门:“你们好,有人在家吗?” 三哥抹了抹嘴角的血,狠狠地瞪了经纪人一眼,然后转身去开门。 看到杨政的时候,他先是一愣,然后脸色肉眼可见的欣喜了起来。 他:“杨警官?你们是有我朋友的下落了吗?” 杨政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但我们在努力的搜寻中了。” 杨政:“这次来是想要找你们了解一些事情,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三哥转头跟屋里的其他两人对视一眼:“没什么,杨警官快点进来。” 云泽跟着进去了。 杨政就是跟着他后面进来的云泽道:“这是我同事,他最近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想跟你们来了解一些情况。” 几人都看向云泽:“好的,你们问。” 云泽却环视了房子一周之后,问:“我能到处看看吗?不乱翻你们的东西,就看一下。” 几人迟疑着,还是点点头。 他们不知道云泽看什么,但是杨警官在他身边跟着,看起来这个年轻人也是个有这本事的警察。 云泽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小尾巴。 他先大体上看了一下这四个人居住的卧室,都差不多。 然后他下到一楼大厅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 三哥问:“这位警察先生,您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云泽看向他,问:“你平常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云泽突然问这个,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行。” 然后云泽看向另外一个人:“你呢?” 那人挠头:“还挺不错的,沾床就睡。” 云泽问三哥:“昨天晚上你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对方思考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第一次醒来是被冻醒的,因为帐篷的门开着飘进来了不少雪。”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我还是三哥把我叫起来的,我一向睡眠质量就挺不错的,什么也没听见。” 云泽略有思索:“那你们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什么顺序?” 三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些,但是还是老实回答:“瘦猴,胖子,我身边这个,和我。” 云泽把视线落在了那个矮个子身上:“你一般出去探险的时候都带着什么东西?” 矮个子:“帐篷,保暖袋,军工铲刀子,绳子,打火机,还有罐头压缩饼干……” “不不不,”云泽摆手:“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每次出发去这种危险的地方的时候,有没有带一些特殊的东西,贴身带着的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云泽问的这个问题很奇妙,因为这个好像跟破案没有什么关系。 矮个子思索着,然后从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个观音像:“额,这个吊坠儿算吗?是我母亲在庙里求来的,我从小就带在身上。” “算,”云泽上前一步:“我可以看看吗?” “哦,哦,可以。”对方把观音取下来递过去。 云泽用纸巾垫着,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儿。 这观音像是正儿八经开过光的,仔细还能感受到上面有一丝佛光。 但是已经很淡了。 云泽把观音像还给他:“你从小到大有遇到过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吗?你自己出过事吗?” 矮个子挠头:“没有,感觉我长这么大都挺顺风顺水的,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云泽话题一转:“这观音像是从哪里求来的?” 矮个子越发觉得事情离奇起来了:“我妈也没说,她只是说路过一间佛寺的时候随便进去求的,还说这东西开了光让我一直带着。” 云泽嗯了一声:“你确实应该好好带着。” 就是这个东西,替这两个没有出去的人挡了一劫。 有着佛光庇佑,那个神秘的疑似九尾狐的妖怪才没有敢靠近这两个人。 “嗯,那个警官大人,我这东西跟胖子他们失踪有什么关系吗?”矮个子有些惶恐。 本来队友在自己身边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就很让人害怕了,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有点儿不太想再继续野外探险下去了。 现在又来了个人,单独要他的观音玉坠子看,还跟他说要好好贴身带着。 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带回这个观音像的时候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母亲说:“好好戴着,开了光的东西,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 他不确定那个时候母亲是不是真的遇上了高人给他算过一卦,说他命里有个大劫之类的。 但是,矮个子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观音像,他想回家看看母亲了。 云泽倒是没有直接说原因:“好好戴着,不是都传说玉能挡灾吗?我就随便看看。” 杨政后来又问了他们两个一些细节,然后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杨政问:“他们两个没出事儿,是因为那个观音坠子保护了他们?” 云泽嗯了一声:“确实是由大师开过光的东西,但是现在效果微乎其微了。” 杨政有些心动:“还有这种好东西,那我们是不是也能找大师开光,然后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当护身符带着?” 他们干这一行的伤亡其实很常见,杨政的师父也是个老刑警,他就是在一次追击抢劫犯的途中被抢劫犯残忍杀害的。 他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他的师傅也有一个开过光的东西,是不是也能保佑他平平安安? 云泽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不管是警察局也好,还是他们管理局也罢,都是在抓罪犯的路上。就连他们自己都会有伤亡,一个平安福,一个开过光的观音又能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大作用呢? 云泽摇头道:“时也命也。如果你的结束没有到,就算身中数刀也不会死亡。如果到了,可能摔一跤就下去报道了。” “你别看我们好像都身怀多大的本事一样,”云泽看着窗外有些阴沉下去的天:“其实本事越强大,受到自然法则的束缚也就越大。” “没有无缘无故取之不竭的力量,没有人能够逆天改命。” 云泽没说的后半句是,除非,以命换命。 世间因果的流向好像是一曲动人的音乐,他既是永恒的又是充满变数的。 有时候你为了结局而做出的种种改变,又何尝不是促成了最终的结局呢? 杨政也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如果真的可行的话,那国家应该早就推广了,拿着平安符就行了,还穿什么防弹衣呀? “我知道了,”杨政苦笑一声:“可能到年纪了,总是想一些求神问佛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我有一件事一直没能找到人解答,”杨政道:“正好云先生在,能问问您吗?” 云泽:“嗯。” 杨政:“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怪,有魂灵,甚至也有修道之人。那,这世界上有神佛吗?那些道士、和尚他们的力量真的是来源于天上的神佛吗? “神佛,”云泽重复了一遍:“有过,但所有人的力量从不是来源自那个人。” “有过?”杨政震惊:“真的假的?既然有过,为什么我们的史书中从来没有记载过呢?只在一些野史或者是神话传说中有,还是说那真的只在上古时期存在?” 云泽笑了:“也不用对他们抱有太多滤镜,他们之于我们而言,就相当于我们之于你们,种族不同罢了。” “世界一直在进化,总会有一些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这都正常。” 杨政沉默。 那么强大的存在,究竟是为什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云泽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到了,我先回去了。” 杨政一回神,发现车已经开到市公安局的门口了。 临走前,云泽转身对他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在祂的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偶尔会有偏爱,但不会宠溺。 云泽离开了。 杨政搓了搓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他怎么也纠结上这些东西了? 求神拜佛什么的,精神寄托罢了,灵就信,不灵不信。 他悟了,用平常心去看待一切生灵,皆有因果报应,生死轮回。 我们,都一样。 云泽回去的时候,队友们也将大体梳理出来了怀疑对象。 “首先排除九尾,”常印把九尾照片摘下来:“这家伙还在icu躺着吸氧呢,刚刚打了个视频电话,还是护士拿过去给他看的,他身上的皮毛烧糊了。” 烤狐狸耶。 常印道:“现在我们的头号怀疑对象,是这个。” 他把一张简笔画放在了小黑板上,看样子应该是从某本神仙志怪中摘出来的。 “此妖名为,蠪蛭。” “他是一只九头九尾的怪物,长得很像狐狸,《山海经》中有过记载。” “这玩意儿哭起来跟婴儿一样,会让听到这个哭声的人陷入幻境,然后把他们引诱过去吃掉。” “建国后从未出现过这种怪物。”常印道:“大概是在300多年前,这东西冒充九尾狐到处为非作歹,被青丘一族追杀百年,据他们说已经杀光了。” 云泽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漏网之鱼,感觉像是被人藏起来的。” “妖兽大多擅长藏匿,有漏网之鱼很正常,”陆终道:“那几个去山里做饵有消息传过来了吗?” “没有,”青藤回答道:“也许是不到时候?这狐狸的作案时间数都隔了个多星期,会不会是他需要消化的时间?” “提高警惕,一有发现立刻出发。” “咚咚咚——” 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 “陆队,”进来的是个戴眼镜的兔子精,他应该是一楼大厅负责信息统筹的工作人员。 “太山附近出现流传的疫病,牲畜死伤无数,还有许多人感染,正在医院里救治隔离。” 她把文件放下:“太山旁边的人传过消息来说,在案发地点附近,检测到了强烈的妖力波动,已经超过了阈值,他们那边驻守人员的实力不是很强,希望您带队去看一下。” 陆终接过文件管理:“知道了。” 信息员一走,所有人纷纷围了上来。 “疫病?流感病毒?禽流感?甲流?”丹朱看着拍摄的牲畜死亡的照片和人类生病的图片,看不出来一点。 “不应该啊,”云泽道:“现代人的免疫力已经挺强的了,怎么人和牲口都感染了呢?” “已经有三例死亡病例了,”陆终看到后面,说:“你们看这三个人。” 把印着照片的三张a4纸单独捡出来放在一起:“红色的斑点、皮肤大面积溃烂和身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孔洞。” 陆终道:“这是三种不同的死法。” 云泽仔细看了看,确实如他所说:“如果是流行疫病的话,一般来说一次只会来一种,然后就是在这一周的基础上变异。但是看他们这三种死法,应该是三种完全不同的病毒。” 云泽指着最后一张照片:“你们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嗯? 云泽却说:“佘师师在吗,让她过来一趟。” 佘师师带着男朋友过来了:“陆队,有什么任务吗?” 云泽朝他招招手:“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佘师师过去。 云泽把第三张照片推到她的面前:“你觉得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佘师师扫了一眼,立刻就看出来了:“蛊虫,这是最近的案子吗?国内还有蛊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我们村支书都不让随便下蛊了。” “你确定?” 佘师师点头:“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他这种伤口一看就是比较古早的那种蛊虫的杀人方法,简单粗暴,还很血腥恶心,我们现在的蛊师都追求文明与和谐,早就不用这么明显的方法了。” 佘师师:…… 佘师师:“不,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都不用了。” 建国之后,不准随便下蛊。 佘师师又看了几眼:“会不会是从南边来的那群乡巴佬?我记得那边的蛊师就爱搞这种恶心的虫子。” “南边?南方?”云泽对蛊虫了解的也不多。 主要是,他,很讨厌!虫子!! 佘师师摇头:“国外,就是南边儿那一群很干净的和很爱变性的,要不要去查查最近有没有偷渡记录?” 陆终点头:“先查一下。” 如果这件事是人为的那还好说,最怕的就是不是人为。 “我们去看一下,”云泽道:“顺便把这块地方先封了。” 陆终:“我跟老陶说一声,让他去办。” “对了,有一段时间混沌没有露头了,”佘师师说:“是不是他搞的鬼?” 啧,还真有可能。 他龟缩了起来,放出手底下的人搞事。 “还记得傲因吗?”云泽突然说。 “作为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凶兽之一,他被抓是因为有人怂恿他出来找人类报仇。” “而其后出现的各类违法犯罪的妖族,很多都是被撺掇的,甚至还有控制,就比如当初他们想控制女妭想使天下大旱。” “难道混沌的意图就是要把这个世界弄得一团糟?”常印有些不理解。 混沌一方面打着复兴妖族,重振妖族的旗号招揽人手。现在又在到处搞破坏,感觉像是要把人家搞得乌烟瘴气的。 环境变差了,人族生活不下去,那他们妖族就能适应的了吗? 云泽皱着眉头思索。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是从上一次在海里遇到鲛人的时候,云泽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割裂感。 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可是他却理不清这团毛线之间的关系,甚至连个线头都找不到。 明明当初,他找到混沌的时候,以为一切都要尽在掌控之中了。 突然,我的脑海中又想起来那天见到的那个道士。 他与他的师傅几乎是耗尽了生命,在寻求那个大劫难的破局之法。 日暮途穷…… 云泽望向窗外,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但是管理局的大楼上上下下亮着明亮的灯光。 大家都在加班,为着不知道何时会降临的灾难。 而他们,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件事黄昏时刻了吗?真的已经窥见了这件事的所有真相与预谋吗? 云泽觉得自己肩膀一沉,抬头看去,是陆终。他的眼睛里含着一丝的担忧,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沉着与冷静。 永远不要自乱阵脚,就算毫无准备地面对强敌。 云泽的心随着这一拍,静了下来。 陆终身上好像又有一种魔力,就像他这个人,哦不,他这棵树一样。 他的根系遍布于万米深的大地之下,它的枝杆上可以天齐。 他是建木,传说中能够连接人神两界的通道。 任何的风吹雨打雨动荡,不能撼动这棵神木分毫。 云泽又从他身上闻到了那股浅浅的木质香味,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神木本身的味道。 陆终握着他的肩膀:“先做起来。” 如果不知道,就先做起来。 云泽和陆终订了第二天的机票,飞往太山,然后开车前往那座被疫病感染的城镇。 疫病的扩散程度非常迅速,因为现在人们的出行速度大大提高,所以传播速度也很快。 即使记得有关部门提前做好了准备,病毒还是不可避免的扩散了出去。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云泽带上了那个据说可以检测妖力波动的仪器,站在一个小山坡上。 仪器的指针微微晃动着,在一个中间浓度上。 不高也不低。 但是,他带着这东西走了大概有十几个村子,一切的指针一直在动。 说明这个妖兽来过这一片地方。 他根据检测仪的波动幅度绘制了一个图表,和陆终找到了当地的防疫部门。 出示了管理局出差专用的证件之后,防疫部门给了他们一组数据。 云泽点开查看,是当地的有关部门检测到疫病的扩散范围,速度和地点。 他照着几个村庄的名字对了一下,发现基本上能与自己绘制的妖力波动图表对上。 越先发现疫病的地方,妖力波动就越小。 这也说明,这个有能传播疫病能力的妖,在有自主意识的移动。 他的所经之地,都发生了疫病。甚至,是毒虫。 而他最近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跟临市的交界处。 必须尽快找到他,不然这事将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云泽和陆终立刻动身,大连市的交界处附近的村庄城镇里寻找。 他叫山城省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现在雪化了一些,云泽就能通过一些水的共鸣,读取水的记忆信息。 陆终则是读取草木的记忆信息。 他们这两天一路追踪,到了个比较发达的镇上。 追到这里线索就断了。 因为,当地大旱,土地几乎要干裂成块。 道路两边草木几乎要干死了。 云泽蹲在路边,他俯身看着种在田地里的小麦。 前两天下的大雪,给麦子好好补充了一波水分。 它们现在长得大概有脚踝高了,看面片儿挺肥厚的。 云泽伸手拨弄了一下,明明还翠绿的叶子,只被他轻轻一碰,竟然发出了清脆的断裂之声。 云泽心中生起来一股怒意,他起身看着不知道多少亩的良田,这里面种的全是麦子。 是这附近农民养家糊口的来源。 而现在,全部都干死了。 只是一夜之间。 麦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变黄枯萎,就这么在本应该最顽强的时候…… 活着死掉了。 第200章 鹿活草 云泽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一股难以描述的怒气充斥在胸膛里,他的眼眶有些发热,手里拿着一片轻飘飘的麦子。 “走,”云泽拉着陆终的手腕,两个人沿着田埂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在地头上发现了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老人。 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脸上的皱纹很深很深。身上的衣服背后印着化肥厂的广告,棉衣的下摆开了线,露出一点棉絮来。 他用那干枯粗糙的手摸着土地,摸着田地里的麦子,那双就算是老了也很清澈的眼睛此时有迷茫和麻木。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此时也是全中国千千万万的农民。 出生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锄头一扛起来就是一辈子。天灾人祸,任何一件事就足以压垮这些靠天吃饭的人。 此处是一片平原,不知多少公顷的麦子死掉了,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在开春之后绝望地看着这赖以生存的口粮。 “你们,是什么人?”老伯发现了云泽他们,抬起眼睛来看。 云泽看见,他的眼眶是湿润的,也许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老伯,面对着辛苦了一生的土地时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云泽在他身边坐下,说:“我们是上面下来考察的,看看今年冬麦的情况。” “……”老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完喽,今年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天灾,什么都没了……” 他好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习惯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努力在这里,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了。 “我看到了,”云泽摊开手,是已经碎成片片的麦苗:“国家会发补贴下来的。” 老伯苦笑一声:“我没买小麦保险……” 他当初就是舍不得那保险钱,觉得现在种地跟以前种地不都一样吗,没有保险不也是这么过来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投入了无数种子和化肥的麦田,已经等不到长大,从现在起就颗粒无收了。 云泽重复了一遍:“会有的。” 陆终就坐在他的身边,他看着云泽那张紧绷着的脸,一言不发地低头查看起来了手机。 老伯没再说什么,问他:“你们是大城市来的,是大学生吗?” 云泽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老伯眼睛里流露出羡慕来:“大学生好啊,大学生好,去城里好好工作,别回来了。” 云泽轻声说:“可是,地总是要有人种的。” 老伯长长的叹气:“种地的都吃不饱了……” 云泽:…… “你们是大学生,”老伯看向他们:“你们知道这庄稼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说着,他从地里薅了一颗出来:“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病灶,怎么好好地就死了?” 云泽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他的同族搞出来的灾祸。 “叮咚咚——”云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陶铁的。 他跟老伯道别,然后顺着田埂往大路上走,接起来了陶铁的电话。 陶铁在那边语气很严肃:“找到那个东西了吗?” 云泽说:“没有。” 陶铁说“刘道山昨晚上跟蠪蛭对上了,没抓到,让他跑了。” “蠪蛭。”云泽抬头,冬日的一反常态的烈日烤的人心浮气躁:“它怕雷,多弄一些雷符戴在身上,遇见了就扔。” 陶铁应了一声:“已经加班加班地画了,其实也不是临时抱佛脚,主要是符纸这东西消耗的太快了,经常来不及补,现在蠪蛭逃走,还不知道下一次会在哪里出现呢。我听,陆终说,你们那边不是很顺利?” 云泽嗯了一声,下意识转身去寻找陆终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人,他心里倏然一空。 接着,他的手腕就被拉住了。在他另一边的陆终默默地拉着他的手腕:“我在这里。” 云泽手往下滑,握住了陆终的手。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热源源源不断地交换,一同交换来的,还有那无声的安慰。 陶铁不知道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在电话里说着:“陆终刚刚给妖管所处理后续的账目上转了两个亿,说是要以农作物补贴的名义下发到这个无名妖所经过的每一个城镇乡村……” 云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陆终:“你……” 陆终:“嗯。” 这也正是云泽想做的,但是没想到陆终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先做了,还拿出来了这么大一笔钱。 云泽唇角微微勾了勾,一个浅浅的弧度:“老陶,这次的妖兽所经之处不仅带来疫病毒虫,我们一路追过来,发现它还能造成干旱和植物的枯死,你让青藤在数据库里好好找找,这样能力的恶兽,不可能没有记载。” “我知道了,你们小心。” “嗯。” 挂了电话,云泽和陆终一路向南,渐渐地他发现,这只恶兽的行踪更加飘忽不定起来了。它可能上午在最北面,中午又去了东边,这么长的距离,就算是云泽变成原形飞,都要好半天。 “混沌,”云泽道:“他们确实跟混沌有关,这种来回穿梭的办法,目前只在混沌身上看见过。” 云泽看向陆终:“混沌的雕像,一定有很多。” 就像那只怎么也抓不到的蠪蛭,它身上也一定带着能够在两个地点快速穿梭的东西。 只不过以前,云泽只在跟别人身上见过,比如被委以重任的老道士,左右使和混沌本身。 这让云泽产生了个错误的判断:这个东西应该很珍贵,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但是现在看这两个妖兽的穿梭频率,一天都要用上好几次。 混沌这是打算在大后方当补给吗? “我让丹朱去查无脸神像的事了,”陆终的手按住他的肩膀:“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解决的。” 云泽点头。 他最近好像很容易急躁,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一路上天气的影响。 也许是因为对生灵感情太过深刻,他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尖叫。 是水的瞬间蒸发,是植物的干瘪,是土地的干裂。 云泽是那样的爱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小草,每一滴水…… 他被生育于天地之间,长于天地之间,他是这个世间所有东西所共同孕育出来的孩子。 云泽天生就爱着这里。 他看不得生灵涂炭。 “我一定会找出他们来,”云泽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陆终能从里面听出来压抑着的怒意。 云泽的声音轻轻的,却那是那样的有力:“然后,都给我去死!” 一直被钓着跑也不是一回事儿,也许混沌那边的人就是想让他们两个忙于追踪恶兽,而疏忽掉其他的东西。 左右他们现在根本追不到那个东西,索性就先回去,看看最近的调查结果,万一能得出什么新的线索。 云泽刚到管理局的门口,就看到有辆黑车一个急刹车在门口停下。 管理局出外勤用的黑车都是没有任何标识的,而且都是统一定制,很好认。 这是刚出外勤回来的。 车后面的门打开,一副担架就抬了出来。 几个人围在一边,神情严肃。 “医生呢,快去请医生,还有修真办的,让他们也赶紧来人……” 云泽看着担架上那半边血肉模糊的身体,他的脚步突然一顿:“陆终,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 陆终也看过去。 但是那人的脸被挡住了,看不见。 “跟着去看看,”云泽拉过他,跟着人群往里面走。 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准备急救,没有谁发现他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医生披着白大褂急急匆匆的赶来,一看这架势都有些傻眼。 随行的人道:“这小子赤手空拳,跟恶鬼干了一架,妈的,又虎又勇的,说他什么好……” “他身上的伤进了鬼气和尸毒,”医生瞧了眼,说:“我先给他止血,修真办那群画符的还没来吗?” 另一个医生正在翻找员工档案,头也没抬:“那群道士最近在忙着画雷符,最近都画吐了好几个,在医务室躺着呢……对了,这小子叫啥啊,我怎么没在员工档案里看见他?我得知道他的血型和既往病史,他失血过多,要先输血……” “他好像不是我们的员工……”跟着下来的身上还穿着道袍的道士说:“他是个凡人,之前一直跟在陆队和云顾问身边的那个……” “我想起来了,那个叫秦源的,是不?”医生瞬间就想起来了:“妈的,这可是山城首富的儿子,还愣着做什么,先通知家属啊……” “我来看看……” 人群的最末尾,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你,你会巫医术术吗,能不能先给他解毒?”医生推着眼镜站起来找人。 云泽推开人群走进去:“不会,我现学。” 医生一句“胡闹”噎在了嗓子眼里,他有些无措的看看云泽,又看看跟在他身后的陆终。 云泽蹲下身,掀开盖在秦源身上的布,对着屋里的人说:“都先出去,医生留下。” 其余人不敢说什么,纷纷退出去关上了门。 病床上,秦源脸色青中带紫,两眼紧闭,感觉已经没有多少人气了。 他的右半边身子血肉淋漓的,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露出来的森森白骨上,能看见紫色的尸毒盘踞在上面。 “那个,云顾问,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医生问。 云泽拿出那本符咒大全:“你们先给他止血,然后把这个捣碎敷在伤口上……” 说着,他从乾坤袋里掏出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草药,在两个医生目瞪口呆地注视下道:“这里面有鹿活草和蛇衔草,都能用。” “鹿……鹿……鹿活草?蛇衔草?!!!” 医生都震惊了,这两个都是在上古传说中才有的草药,这人怎么跟抓草一样抓出来这么多? “愣着做什么,”陆终蹲下身去分拣草药:“救人。” 来不及想太多,他们赶紧蹲下一起分拣。 皮外伤好解决,但是这个尸毒,云泽还真的没有怎么接触过。虽说他的灵火可以烧掉一切不洁之物,但是还没有用它做过这么细致的活,有些怕手一抖,给秦源直接火化,到时候他直接去地府里找人。 云泽没找到合适的符,给刘道山打电话,还给黑白无常发了消息。 那边的草药刚刚敷上秦源的身体,门就被推开了。 抬头一看,外面来了一群人。 有吊着一只胳膊的刘道山,有拿着法杖的玄明法师……甚至,面前还突然冒出来两个穿黑白西装的。 医生就是在管理局里处理员工出外勤时受到的一些小伤的医生,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啊。 还有,这人好像还没死呢,怎么黑白无常就来接人了? 白无常飘过去看了眼秦源:“都这么紧张干什么,他寿数未尽,死不了。” 有他这句话,屋里的人大大小小地都松了口气。 既然秦源的名字没在生死簿上,那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会活下来的。 “谁说叫你们来是把人带走的,”云泽幽幽道:“都进来,他种的尸毒怎么解?” 玄明法师看了几眼,然后找了个地坐下来原地诵经。 淡淡的金色经文随着他不断开开合合的嘴巴,在半空中飘着,然后宛如银河般汇聚在了秦源的身体里。 黑白无常和刘道山一起去研究怎么去除尸毒的问题。 在看到刘道山的一秒,白无常还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像是老朋友聊天似的,随口说:“你家里那位,最近还好吗?” 刘道山看看自己吊着的胳膊:“你是指哪方面?” 白无常笑了一声:“当然是身体方面,那精神方面现在整个地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气的都要炸了。” 刘道山把视线落到符纸上,自己用左手提起来毛笔试着画:“哦。” 白无常想笑的有些幸灾乐祸,然后指着他的符说:“这里画错了。” 刘道山看他一眼:“你来,用左手。” 白无常耸肩:“我俩出来的仓促,这只是个纸人躯壳,画不了。” “地府最近有没有收到一些没在生死簿上的魂魄?”云泽松手,转了转有些疲软的手腕。 白无常翻看了下最近的亡魂引渡工作记录:“没有,虽然最近下来的数量好像是比往年多,但是都在名册上,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都在名单上?”云泽蹙眉:“我想看最近三天的名单……” 他报了几个地点,都是最近追查那个未知恶兽时,路过的发生了大规模疫病的地方。 “我搜搜,”白无常手指在手机上快速输入着,然后把名单调出来给云泽看。 云泽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联系当地的防疫部门和医院,手里也有一部分因为疫病死去的人员名单。 竟然大多数都对得上。 “这么多人,都是在生死簿上,寿数该尽的?”云泽嗓子有些发干。 既然上了生死簿,就是命运使然,不算意外。 到底是生死簿出了意外,还是……命该如此? “确实都是,”白无常问:“你这份是什么名单?” 云泽:“是近期因为恶兽作祟,染上疫病死去的。” “疫病?”白无常跟黑无常对视一眼:“不对啊?” “哪里不对?” 黑无常点点那份名单,简单道:“这些死去的魂魄,没有怨念。” 染病而死,而且那是那么痛苦的折磨,怎么会一点的怨念都没有? 黑无常又道:“我接渡过这个人……” 他指着其中的一个名字:“他被超度过。” 被超度了。 超度后,洗净灵魂身上的怨念怨气,安心往生。 也就是说,云泽已经无法从死者的魂魄下手,找到关于恶兽的线索了。 因为所有在这场疫病中死去的人,都已经不再会记得。 “谁做的?”云泽像是在问黑无常,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谁? “不知。”黑无常道。 那边,刘道山画出来了一个符,喊云泽:“你来把这个画出来,我现在的状态发挥不出这张符的十分之一。” 云泽点点头,重新拿起朱砂笔,刘道山在一边指点着。 “你们用的这是什么草药?”白无常趴在秦源右半边身体处闻了闻:“好东西啊,这伤口愈合都三倍速了。” “鹿活草和蛇衔草,”一边的医生颤颤巍巍回答他。 “呦,”白无常看向云泽,又看着陆终:“还有吗,给我两颗?” 陆终把地上剩下的那些用个塑料袋,跟装野菜一样装起来扔给了他。 他的视线落到刘道山的身上:“他近来怎么样?” 刘道山:“……就那样。” 陆终点了点头:“一会我们去办公室说。” 刘道山:“嗯。” 云泽画好了符,甚至还渡过去了自己的功德加持,“啪”一下贴在了秦源的脑门上:“行了,慢慢长。” 陆终摸了摸他鬓角的汗,小声道:“散功德童子。” 云泽:“放心,我还有很多。” 陆终:…… 你啊。 确认秦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之后,他们去了办公室里。 门一关上,陆终说:“天下已无神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所有人的视线一起落到刘道山的身上,云泽对那位北阴大帝了解不多,因为他根本没见过对方。 陆终说:“但是有一个例外,北阴大帝,地府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 刘道山没说话,靠在椅子上。 陆终:“他是目前为止,是现在三界唯一存在的神。” “道教阴府的至高神。” “他是那场大战之后,六道轮回地府建立的时候,从地府最深处的幽冥中化身而来的。” 白无常看着刘道山,说:“原本,该是天下无神的,但是帝君是那个例外。他在本该不能成神的时代,成神了。” 刘道山应了一声:“他也永远不能离开九幽,永远镇于地府,他是他成神的代价。” 云泽眨眨眼睛,弄明白了里面的始末,眼睛一亮:“他是怎么成神的?” 刘道山摸摸鼻子:“其实这个,他本人也记不清楚了,都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 “功德,”白无常说:“一开始的地府没有现在这个完备,体系一片混乱,那个时候是需要他亲自来梳理的,他自己做了几千年。” 生死轮回,乃是世间大事。 他秉承着前所未有地公正与坚韧,日复一日做着。 “也可能是因为他是幽冥的化身,”陆终说:“其身本就是不凡之物,或许天生生来神格。” 生来神格…… 云泽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话,好生熟悉。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混沌也是天生的灵物……”陆终说着,顿了一下:“他是由世间诸般恶念衍生出来的东西,不死不灭……如果他,也想成神呢?” 刘道山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恶念想成神,什么神,魔神吗?”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 “魔神……”云泽挠挠头,他跟魔物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不停的作恶就能成魔神?邪恶之神?” “他为什么非要成神?”刘道山问:“不死不灭,与神何异?” “可能他以为成神了,就不会挨天道的劈了?”云泽猜道。 “总之,自从天地断绝后,人间成神已经绝无可能,”陆终说:“更何况现在灵气如此稀薄,人道大盛,气运都在人族这边,他一定成不了。” 云泽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万年前混沌也是如此搞事的,方法是掀起几族的纷争,然后坐享世间的恶念和业果。 从未听说过他要成神,那个时候,成神要简单多了。 他们几人各自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这里面缺少了关键性的一环。 云泽拍着脑袋:“我有种直觉,这件事,混沌在里面的戏份可能并不多。” 云泽说:“有没有方法,能找到混沌,我感觉见到他,或许能给我们一些答案。” 白无常把玩着手里的枪,说:“推演天命,混沌这个等级的上古之物,恐怕难有能推演他行迹的人。” 云泽脑子灵光一闪,眼睛猛地亮起来:“不,我知道有一个。” 第201章 深入 “快看,那只乌龟好大。” “真的好大,我们去换两硬币,这么大的乌龟,一看就很灵。” 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去又返回。 两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硬币呈抛物线状落下,精准无比地落到了大乌龟的龟壳上。 两人欢呼一声。 大乌龟从沉睡中幽幽转醒:??? 拿什么玩意儿扔我? 乌龟不满地滑动着四肢,缓缓朝着水池的另一边游去。 周围聚集了很多游客,他们拿着手机不停的对着他拍照。 “快拍快拍,他过来了……” “真的好大一只……” “许愿我今年脱单。” “许愿我今年暴富……” …… 接二连三的硬币从上面抛下来,有的砸到了龟壳上,有的落进了池水里,激起来了一个小小的水花。 大乌龟:…… 烦不烦啊啊啊啊,找个安逸的地方睡觉怎么就这么难。 乌龟觉得今天格外的不顺利,他不安地在水池里滑动着四肢,心里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算一卦。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这么做。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在看到人群里出现了好几个身穿黑色作战衣的人出现时,更加强烈了。 那群人对着园区的管理人员比比划划说着什么,然后朝着这里指了过来。 不一会儿,这边的工作人员就用大喇叭通知说,因为出现设备故障,现在暂停入园,请游客暂时移步别的景区参观。 大乌龟耳边清净了许多,但是在看到岸上某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时,他四肢一僵。 不好,快跑。 巨大的乌龟滑动着四肢,悄悄潜入水底,试图悄无声息地遁走。 龟壳上一沉,然后那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好久不见,丞相,你这是要去哪?” 龟丞相:“……陛……陛下……” 上次因为镜子的事,云泽去抓过他一次。 结果云泽前脚进了镜子里面,后脚龟丞相就偷偷摸摸跑了。 云泽还以为他是找到什么好的谋生手段了,没想到他居然来景区当吉祥物。 这么大一个乌龟,每天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来瞻仰,看看水池里那厚厚的硬币,景区管理人员的嘴都要笑烂了。 龟丞相老老实实化成人形,上了管理局的车。 这车上,开车的是建木,副驾驶是饕餮,右边坐着一身不可说气息的刘道山,车座椅上还飘着黑白无常的小纸人,左边身边还坐了条青龙。 龟丞相瑟瑟发抖,除了开车的陆终,其余人的目光都幽幽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龟丞相看向云泽:“陛下,您找老臣所为何事啊?” 这下好了,大家的目光又移到云泽身上了。 白无常:“多年不见,你还当上陛下了?” 黑无常:“现在不允许私自称帝。” 陶铁:“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云泽脑门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你们够了啊!” 云泽在座椅后面用手勒陶铁的脖子:“尤其是你!” 龟丞相:“……” “还有你,”云泽转过脸来看着龟丞相:“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什么?我不是给你手机了,怎么不回消息?” 龟丞相弱弱地道:“回不回,陛下您不还是找到老臣了……” 云泽冷笑一下:“我次次都能找到你是因为在你身上放了追踪的东西,不然以你的本事,往水池里一钻,我怎么分得出哪只王八是你?” 龟丞相:“陛下,臣是灵龟。” “哦,王八。” 到了管理局,他们进了大会议室。 这里面还有其他部门擅长卜卦推演的人在,都等着龟丞相来了之后,好一同推演出混沌的踪迹。 龟丞相一听要找混沌,吓得就要从窗户跳下去。 “不能算,不能算啊……” “饶命,陛下饶命啊……” 龟丞相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一把嗓子还是嚎得又亮又远。 云泽拖着他回来,龟丞相脚一软就跪下了。 他索性也不起来,就跪在地上开始抹眼泪。 “陛下,臣寿数不过千年有余,岂敢算得了混沌的踪迹,那种上古之物,臣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 云泽板着脸:“别装了,当初我跟陆终的事,不是你算的吗?” “还是说,”云泽的眼神里透露着危险的光:“你觉得我比不上混沌?” 龟丞相一哆嗦。 就说了当初就不该心软给这条龙算卦!! 这下好了,被缠上了。 “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云泽扭着手腕:“天下神兽虽然都在那一战中陨落,但是,我可没见到灵龟的影子……” 云泽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灵龟不善战,就算出现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是。” 龟丞相直接化成原形,把自己缩进了龟壳里:“陛下,臣有些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云泽微笑,敲着龟壳,对大家说:“听说有一种占卜方法是用龟壳来占卜的,是吗?” 屋子里有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云泽直接拎着龟壳把他拎起来:“你看这个怎么样?我把他壳拔了给你用,如何?” 龟丞相慌乱地探出头来:“别,别啊,这,这有点不礼貌了。” 云泽:“年份越老的龟壳,占卜应该越好,我看这个就不错,说不定有了这个龟壳,用不着什么灵龟,咱们也能找到混沌的下落。” 龟丞相瑟瑟发抖地爬出来,用两只前脚抱住云泽的手腕:“陛下陛下,臣知罪了,我算,我算还不行吗……” 云泽放下他,接过陆终递过来的湿巾擦擦手。 “你们都是精于卜卦一道的,都相互交流下,我需要得到混沌的下落,”说着,云泽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一颗已经枯萎的黑色种子。 “这个是混沌身上的东西……有一点,不能打开,不然你们都得死。” 龟丞相扶着桌子站起来,老眼昏花似的凑近了仔细观看。 龟丞相看了半天,对着云泽说:“陛下,此事非平常人能够算得,他们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让他们走。” 云泽没说话,看向那几个道士。 其中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者道:“多个人多份力量,我留下。” “我们也是。” 龟丞相看看他们:“我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你们凡人,你们这是图什么……” “为了三界和平。” 龟丞相沉默半晌,叹气:“罢了,终归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云泽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其中还抽空追着印记抓到过一次蠪蛭。 那玩意九头九尾,除了脑袋有些多之外,竟然跟狐狸长得蛮像的。 这狐狸贱的很,他看到云泽来了居然不畏不避,甚至还挑衅,摇着他那尾巴和乱七八糟的脑袋。 云泽掏出自己的鞭子来,追着他抽断了他三个脑袋六条尾巴,看着他由挑衅到惊恐,然后慌忙掏出黑色的不明液体消失。 云泽随意地踢走地上的残肢断骸,走到蠪蛭逃走的地方,蹲下来嗅了嗅。 陆终从他身后出来,拿着个捡垃圾的大钳子,把蠪蛭被打下来的脑袋和尾巴装进了黑色的塑料袋里。 云泽听见声响,回头说:“我没有感觉错,混沌的力量,好像是在衰减……” 云泽指着地上那一滩剩下的液体,伸出手来触碰了一下:“你看,现在它已经失去了破坏我防护的能力了,刚刚我要是想,我就跟截断蠪蛭的逃跑……” “确实是这样,”陆终蹲下身来,但是没有去摸:“龟丞相那边来消息,说是找到踪迹了。” 云泽起身,用灵火烧掉了指尖上沾染的那一抹黑色的东西,点头:“回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整个管理局大楼里乱成一团。 只见原本是妖管所的那座分楼,此时已经成了一片焦土,云泽来的时候还能闻到焦糊的味道。 “我靠吓死我了。” “在搞什么?” “那么大的雷,我还以为我做什么缺德事情了。” 陶主任顶着爆炸头从一边的车里出来,对着云泽招招手:“这边。” 云泽一边往这里走,一边问:“怎么搞的,天雷?” 陶主任指着躺在车后座冒着黑烟的乌龟:“是他们,那雷就是冲着他来的,直接穿透了咱们管理局的防御罩,都快成烤王八了。” 云泽四处看了看:“其他人呢,没事?” 陶主任摇头:“他们没事,天雷下来的时候,你的这个丞相变成巨大的乌龟,把所有人盖在了自己身下。” 陶主任看着坍塌成废墟的妖管所办公楼:“……他,本体真的很大,我这楼天雷都没劈塌,让他给压塌了……” 云泽查看了下龟丞相,发现还没死,于是分了一点功德过去,转头问陶铁:“你又是怎么回事?最近喜欢爆炸头?” 陶铁跳脚:“什么叫我喜欢爆炸头?这还不是为了救人,那天雷就跟近视眼一样,追着我一个劲的咬,我做错什么了,我这几年修身养性,都快把自己养成大善人了,怎么还追着我劈。” 一边的陆终路过,不轻不淡的说了句:“反正是凶兽,顺手的事。” 陶铁:“……” 云泽拍了拍他:“你的文件都抢救出来了?” 陶铁抹了把脸:“重要的文件都不在地上,没劈到,现在也搞不清损失到底有多少,总之就是,现在谁出钱盖楼?”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云泽道:“当然是孙局,你上报,就说为了缉拿混沌,被混沌连累,在说说咱们妖管所负伤多少多少,说的严重一些,多要一点。” 陶铁:“我这酒打电话。” 车里的龟丞相还没有醒,他已经是原形的状态,只不过只有普通乌龟的大小。 那坚硬的龟壳上,一片焦黑之下隐约能看到几道裂痕。 龟丞相的意识在努力的苏醒,加上有云泽那一点功德的帮助,他就要睁开眼睛了。 云泽看着他壳上的裂痕,叹息:“怎么都给劈成这样了,真的太过分了……” 龟丞相眼含热泪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家陛下一脸可惜的样子,说出来了后半句。 “有裂缝的龟壳就不值钱了。” 龟丞相当即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这辈子睁不开了。 “醒了,”云泽看见他的绿豆眼转了转,就知道人暂时没事了。 龟丞相在座位上使劲抖了抖,扑簌簌地黑灰落下。 只见他那厚厚的龟壳上不停的往下掉落黑色的一块一块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烧焦了的龟壳。 龟丞相:“哈哈哈,我就说蜕掉的壳攒了这么多年,总有用上的一天哈哈。” 看着重新完整的龟壳,云泽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这老王八,是真的能苟。 龟丞相重新化成人形,除了跟陶铁同款爆炸头外,看不出什么外伤。 他给出了一个地点:“西南,清平山。” 云泽立刻就动身了。 他带着丹朱去,陆终和宋云继续追踪蜚的下落。 是的,经过这几天的排查,他们找到了一种恶兽,名为“蜚”。 这种东西是疫病毒虫的化身,算是后期由疫病、毒虫和民间传说合力产生的怪。 所以说有些话少说少信,因为言出法随,语言和念力是可以造物的。 蜚全身都有剧毒,尤其是他一身的黑雾,里面布满了各种疾病和毒虫,他本身对这些东西又免疫。身上的毒性甚至强烈到所经之处寸草不生的地步。 这次带着宋云去,是因为她是白鹿族,天生就是疟疾和毒虫的克星。 云泽和丹朱前往那个清平山。 山坐落在南方的一座小镇上,这个地方离着边境线很近,又热又湿,即使是冬天,空气里也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潮湿之气。 丹朱性属火,在这种环境里浑身难受。 “云哥,我感觉我也没什么用,”丹朱说:“你看这地方还跟我八字不合,带着我干什么?” 云泽睨他一眼:“所以,你就打算永远这个样子吗?” 丹朱挠头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云泽看向他:“我们需要凤凰,丹朱。” 丹朱沉默了,他甚至眼圈有些红,扭过头去:“所以,我只能是凤凰对吗?我就不能一直是丹朱吗?” 这么久的接触,云泽其实是能看出来,丹朱对凤凰这一身份是有排斥的。 他上次蜕生时,就已经在管理局里任职了。 包括陆终、赵澜等人在内,认识的都是以前的那个凤凰。 丹朱有的时候总觉得,这些人其实并不是看他,只是在看那个涅盘之前的他。 而丹朱又没有记忆,他觉得他与以前的凤凰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两个灵魂。 他要是变成了凤凰,那谁是丹朱呢? 丹朱自己红了一会儿眼圈,还是说:“我知道了。” 他明白现在的局势,管理局需要凤凰,他可以是凤凰。 云泽没强行给他灌输什么大道理,只是说:“你就是凤凰。” 丹朱没明白这句话,但是他知道云泽接下来应该有办法让他由一只火红色的小幼鸟变成大凤凰。 他还没做好准备,但又永远都做不好准备,不如就现在。 他们走到清平山的地界时,天空飘着毛毛细雨。 是那种落在头发丝上会有一层雾水的小雨,山脚下的城镇保存着古时的建筑风格,白墙黑瓦,青石板铺成的路,两边是摆摊的商贩。虽然下着小雨,但是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外面人还是很多。 他们走在人群里,谈话落入耳中。 “你也去上香了?” “那庙还挺灵的,不然我也不去。” “二牛家的羊找到了勒……” “三十,不能再低了,三十你拿走……” “今晚上回去炖排骨,你上我家来吃……” 熙熙攘攘的,是普通人最平凡的生活。 逐渐,他们远离了人群,走出了城镇,踏上了前往清平山的道路。 因为实是在南方,所以山中还是一片郁郁葱葱,树木遮天蔽日,地下的灌木杂草横生。 丹朱跟在云泽的身后,突然想起来之前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云泽赠予过他一片避尘犀,他到现在还戴在身上。 一时间周围只有他们剥开草木行走的沙沙声,还有几声鸟叫。 丹朱抬头,有万千的妖力瞬间扩散开来,附着在了每一只鸟的身上。 他借着鸟的眼睛,看到了清平山的全貌。 在森林的覆盖之下,地下是生机勃勃的生态。 只有…… “云哥,那个方向,没有鸟,”丹朱说:“混沌应该就在那里。” “走,”云泽顺着他的方向调整了一下路线。 “云哥,我现在也能吐出凤凰真火,”犹豫了一下,丹朱还是没忍住说:“我一定要变成凤凰吗?” 云泽脚步未停,说:“变成凤凰不是给你换了个人,你长大了之后,就是真正的凤凰了。” 丹朱似懂非懂,其实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在要变凤凰和不要变凤凰之间也纠结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个什么结果。 可能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亦或是转移话题,丹朱开了个小玩笑:“人族都喜欢把龙凤放在一起,形容阴阳男女,云哥,在你们那个时候,龙凤真的是会结婚吗?” 云泽想了想:“你知道龙生九子的故事吗?” 丹朱点头:“知道啊,龙跟好多好多种族生了很多孩子。” 云泽:“嗯,那你有听说,哪个妖兽是龙凤生的吗?” 丹朱:“好像还真没有……” 龙性本淫,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就连什么都不挑的龙族,没有一个跟凤凰留下子嗣的。 云泽又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丹朱问:“为什么?” 云泽:“我也不知道。” 丹朱:“……” 不是哥,你一本正经的,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秘辛呢。 云泽轻笑了一声:“开玩笑的。” 丹朱:…… 云泽说:“他们有生殖隔离。” 丹朱:“……啊?” 丹朱:“那他们跟蛇跟乌龟之类的,就没有生殖隔离了吗?” “龙凤本就代表着天地间两股至强的力量,祂不会允许后代的出生。” 丹朱:“哦,那朝凤是龙跟谁生的?不是说是凤凰吗?” “自封的,”云泽淡淡说着,随手拂开挡在前面的树枝:“我们到了。” 只见面前是一座幽谷,外面是沼泽地,有沼气横生,如果是普通人误入估计会殒命在此。 云泽感受到了很多邪物的气息,这里应该就是混沌的老巢,他看向丹朱:“能自己飞过去吗?” 丹朱点头,然后身上覆盖上一层红光,如履平地地走了过去,云泽紧随其后。 这山谷里有着大大小小的阵法,一个套着一个,层出不穷。 为了不打草惊蛇,云泽让丹朱变成了一只小红鸟蹲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则是快速的通过这些阵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座石壁面前。 这里有结界。 如果要进去,势必会扰动结界。 云泽直接结印,在外面罩了一层更大的,然后让丹朱下来,吩咐他道。 “外面就交给你了,”云泽说:“见到出来的魔物,格杀勿论。” 丹朱一点头,伸手拿出来了一把红色的弓。 云泽拍拍肩膀,转身就踏进了石壁之中。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丹朱但觉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颤动,他察觉到了很多被混沌感染了的妖物正在朝这边源源不断的涌来。 他握紧了手里的弓,缓缓朝着一个方向拉满。 空无一物的弦上缓缓地凝结出来一根火焰的箭矢,他手一松,朝着黑压压的魔物就射了过去。 云泽穿过那层结界之后,进到了一个山洞里。 这里面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但是到处都是禁制和阵法。 云泽蹲下来研究了一下,都是些封印的东西。 封印邪物的阵法。 通道并不是很长,云泽走了没有几分钟,就到了一处豁然开朗的地方。 云泽抬头看着半空,只见巨大的空间里,有几道金色的链子牢牢地把一团黑色的雾气锁在了里面。 是混沌。 混沌看上去已经特别虚弱了,居然都没有发现云泽的到来。 云泽四处打量着,只见那些金色的锁链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符咒,地上也刻满了阵法。 因为云泽并不属于及阴及邪之物,这些阵法和封印并不能对他什么作用。 云泽上前两步,走到了混沌身下的那个巨大的黑水池下面站定,抬头:“又见面了。” 第202章 风雨将至 混沌太过虚弱了,他的身体在金色的笼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是才发现云泽一样。 “青龙……”混沌的声音有些嘶哑,有气无力的,却还是试图嘲讽云泽。 “找到我了……”混沌说着,笑了起来:“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就连我,都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云泽看着池子里的黑色液体,这些就是混沌手下人用来伤人、以及空间瞬移的原液,都是从混沌身上弄下来的东西。 这些想必都是混沌身上最精髓的力量,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虚弱至此。 云泽抬眼看向他:“谁?” “哈哈哈啊哈……”混沌大笑起来,黑色的雾气在笼子里转了个圈。 他现在就像是个被圈养起来的肉猪,主人用得着就来切他一块肉,用不着时就像扔一块垃圾一样扔在这里。 那人甚至都不在乎混沌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被云泽他们发现,想来也是混沌最大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 “连我都没看清他啊……”混沌完全不理会云泽的话,陷入了疯狂之中。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割肉饲鹰,没想到喂的却是豺狼虎豹……” “青龙,”混沌笑完,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些的嘲弄和看好戏的意思:“我混沌是集天下恶念而生,我不死不灭,等到百万年之后,我又可卷土重来……” 混沌说:“但是你,你的朋友建木、饕餮,亦或是外面那只毛都没长齐的凤凰,那一帮帮着勾心斗角的同事……” “你们都会死,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好期待,好期待你们发现事实的那一天,”混沌的声音变得邪恶以及绝望时生出的幸灾乐祸:“到时候,你们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 “信仰崩塌……” “这片地上的生灵,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可爱,单纯哈哈哈……” 此处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看周围的痕迹,灰都落了厚厚的一层,感觉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人了。 混沌已经被关在这里,至少半个月了。 算起来,正是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开始,从混沌迫不及待的想吞噬掉秦源的功德身开始。 那之后半个月多的平静,其实都是因为,幕后主事人换了。 那个人,手段比混沌更加高明,他埋伏在混沌身边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年,甚至叛变的时候还带走了混沌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拉拢的部下。 隐隐约约的,云泽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混沌不愿再多说什么,比起复仇和嘲讽,他更想看到这群自诩正义的伪君子,看到自己的信仰崩塌,被自己所守护的事情背叛时候,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 虽然他的本体现在被封印在这里寸步难移,但是世界这么大,恶念每时每刻都在聚集着,他要等着,等着看云泽痛哭流涕的那一天。 然后他要把那一幕牢牢地刻在自己心里,这怕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候了。 云泽在此处留了记号,四处搜查了一番,然后又给此地落了几道封印,这才放心的离开。 自从,混沌本体的气息完全被封印隔绝,外面的恶念就算再怎么聚集,没有百八十年也不可能发现混沌的本体在什么地方。 但这只是一时之计,以后他们还要常来加固封印。 自从封印落下,外面暴乱的魔物也在一瞬间停止了动作,就像是发条玩具一样,卡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滩金黄色的血洒在地上,丹朱撑着弓箭,单膝跪在地上。 下面的土地被血液浸湿,有黑色的红色的和金色的。 丹朱的两只手臂都在发抖,他拉了太多次的弓箭,体内的力量完全透支,现在就算是勉强拉弓,恐怕也凝不出来一支箭了。 干涸的灵脉在体内一跳一跳的痛着,五脏六腑处传来灼烧感。 丹朱看着黑压压不断涌来的魔物,咬了一口舌尖,半跪在地上,搭弓射箭。 两只胳膊剧烈抖动,那把火红的弓也在颤抖着,红色的箭时隐时现,就像是加载不完全的数据一样。 丹朱怒喝一声,身后张开了一对巨大的翅膀幻影,一只金红色的凤凰长啼一声,盘旋而上。 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一头扎了下来,直直的落进了丹朱的怀里。 巨大的凤凰投影变成了一只红色的箭,丹朱咬着唇角,缓缓拉弓。 “嗖——” 那支巨大的弓箭飞出去的时候,隐约能听见凤鸣,霎时间,周围树林的鸟全部都飞了起来,它们不敢靠近,就盘旋在这山谷的上方,旋转歌唱。 百鸟朝凤,吾王归来。 那一箭射出,摧枯拉朽地直接把魔物冲出去了十里地。 丹朱力竭,吐出一口血来。 在他半跪着的地方,地面裂开了一个大坑。 丹朱还没有松一口气,那似乎怎么也杀不尽的魔物再次卷土重来。 好累,反正云哥就在附近,就算他守不住,云哥也会来收场的? 丹朱那颗道心,猛地动摇了一下。 接下来,更加强烈的灼烧感直接从心脏蔓延到四肢。 丹朱知道,他不该退缩的。 凤凰怎么了? 以前那个人就能那么厉害,不也是借着凤凰的威风吗? 云哥说的对,他现在,就是凤凰。 我们都是凤凰,我丹朱就是丹朱,丹朱就是凤凰。 其实他现在的两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如果他能看清的话,就会发现已经快要冲到他面前的魔物通通被定住了。 而在上面的山坡上,云泽正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下面。 这种时候,多一个战力就是多一分胜利的希望。 丹朱,这是你无法逃避的责任。 下面烧起来了一阵大火,金黄色的火光冲天,但是却没有烧到附近草木的一丝一毫。 反倒是那些魔物,只要沾染上一点这种金黄色的火焰,瞬间就会被烧的灰飞烟灭。 凤凰真火,这世界上最至阳志刚的火焰之一。 云泽抬头看着天空中那无数盘旋着的鸟,他面无表情的从乾坤袋中取出来了一个特制的白玉瓶子。 然后他朝着下面一招手,一缕金黄色的火焰便飘了上来,被云泽收进了瓶子里。 这可是凤凰涅盘复生时的火,可珍贵了,多拿一点。 “——” 一声清脆的凤鸣猛地响起,如同早间晨露,夜间晚风一样轻抚过人们的心灵。 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生灵的魂魄似乎都被水洗过了似的,清澈透明。 云泽搓了搓耳朵,也觉得自己现在心里清静无比,脑子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和清明。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有一个影子飞速的闪过,那是一个身穿战甲的人。 云泽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来这个。 但是他默默记下了,等有时间了回去看一眼。 而下面的火已经熄灭了。 丹朱站在一堆灰烬里,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背后,巨大的凤凰图腾一直显现着,耀眼夺目。 云泽怕有飞机或者卫星拍到这里的异常,不得不下了个结界遮掩一二。 然后他落地,对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魔物一挥手,青色的火焰瞬间如同推土机般碾压而过,原地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感觉怎么样?”云泽走到丹朱的面前。 丹朱依旧是愣愣的,似乎是在接收他的所有记忆,看向云泽的眼神里都是没有焦点的。 “罢了,先回去,”云泽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直接把这么大一个活人重新打回了凤凰。 他拎着凤凰的两只翅根,就这么飞回了山城管理局。 左右丹朱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几十万年的记忆,不如睡去。 他回去的时候,陆终和宋云都还没有回来。 但是看他们标记的地点,已经借着白鹿和当地道士和尚的力量,肃清了一部分地区的疫病之气。 宋云一个人不能当骡子用,于是整个白鹿一族在遥远的里世界接到了陆终的帖子,倾巢出动。 无数的白鹿族化身为人形的模样,在陆终这里领了任务后迅速散开。 不仅是他们,就连一些隐士修行的宗门都纷纷出世,有的直接联系的陆终,有的是去到各个地方的管理局里报到。 岭南剑宗只留下了两个看山门的弟子和一个看着藏书阁的弟子,带着这一辈所有的剑修全部入世。 外面的氛围已经十分焦灼了,就连在学校里上课的梁修都觉出不对劲来了。 他们学校里,这一个多月总共出现了三个地缚灵伤人事件。 校长托关系找了一圈大师,想请大师来看看风水驱邪。 他们管理局是有自己内部的论坛的,在论坛每个分区里,都会有一个悬赏贴,经常有人在上面发布任务。 梁修晚上洗漱睡觉前刷了一下论坛,发现在修真界的板块里多了一条重金求助贴。 他点进去一看,呦,这不是他们学校吗? 梁修身为剑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已经在管理局独当一面了,他的本事自然是有的,而且他在论坛里的等级不低,就把这个悬赏接了。 一开始梁修以为是哪个同学遇到麻烦事了,暗戳戳想着这次装逼要装一波大的。 结果对方发过来的地址是…… 校长办公室。 梁修差点一宿没睡。 第二天,两拨人在校长办公室碰头。 看着一屋子的领导和老师,梁修有些沉默。 这一波,真让他装了个超牛逼的大。 在网上发帖的是一个在这里任教的兔子精,他验证过梁修的身份后一直追着他要签名,左一个“梁道友”右一个“梁同志”的,把梁修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当晚他就当着几位校领导的面,拔剑怒抓地缚灵,当场超度。 校领导:…… 梁修自以为很酷炫地收剑。 校长:“同学……呃,道长……” 梁修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老师,您还是叫我同学。” 校长长舒一口气:“好的,梁同学,你带这么长的管制刀具,是怎么过学校安检的?” 梁修:??? 同学们都发现,自从梁修同学被校长叫走过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班级里过。 现在已经是转过年来的一月份了,而六月就要高考,连半年都不到了。 梁修是班里的第一名,他突然消失还是引起了很多同学的讨论。 有的说他受伤了住院去了,有的说他转学了,休学了甚至是在家自学,还有说他是不是已经提前保送,直接不用来上学了。 有同学去问班主任,班主任只是说让他们学好自己的习。 班主任时常看着梁修的座位叹气。 哎……她的得意门生,好像又出去拯救世界了啊。 云泽回来后把丹朱往陶铁的办公室里一扔,自己转身又走了。 这一次,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云泽先是回了东海一趟,他沉睡的地方,那个里里外外全是封印和结界的地方。 当时云泽就很奇怪,为什么他都把门关得这样结实,都还有有人来偷了他的藏宝库,还吵醒了他。 但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呢? 藏宝库有他下的禁制,虽然不伤人,但是会直接唤醒他。 而这个进入藏宝库里偷东西的主人公,一定是一个,有功德在身的好人。 因为云泽,向来是允许一些误入此地的人取走一部分的宝藏的,这算是他的馈赠。 但是那人,把所有的都拿走了。 拿走之后自己又不要,全都扔给了自己的两个小跟班。 也就是说,当他从沉睡中苏醒时,虽然只迷迷糊糊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但其实,一直都有第三个人在场。 一个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的,第三个人。 坐落在海底的巨大洞窟,是云泽给自己找的绝佳的沉睡之地,如果不是有心寻找,怎么可能直奔着他来? 这人用李阳引他去青海,只为了把他们要寻找妖皇一事全部捅到前面。 妖皇…… 不论是混沌还是这个人,都在拿着妖皇当做借口,当挡箭牌。 因为只有这样,云泽他们才会把视线落到寻找妖皇上来,而忽略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混沌应并不想统治三界,他只是想看三界大乱,然后壮大自己。 他要三界做什么? 那么,无数条谎言里,一定也掺杂着真相。 云泽站在了一座破庙里,这座破庙依旧是四处漏风,蜘蛛网都结满了屋里的各个角落。 云泽推门进去的时候,起了大好的一阵尘土。 他看着破败的庙宇,走向了那座倒塌的神像。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陆终说这里供奉着一座王灵官的神像。 当时他们还在纳闷,既然供奉了这么一尊脾气不太好的神官,怎么会在下面养出来了地缚灵和怨鬼? 云泽蹲下身,细白修长的手指在那神像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他摸到了一处缝隙,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缝隙越来越大。 云泽小心翼翼地把后来填补上的这一层王灵官的面具揭了下来。 云泽看着下面的那张脸,久久无言。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从雕刻的花纹走向来看,这曾经是一座被精心对待过的神像,甚至在缝隙里,还能看到镀金的痕迹。 但是云泽沉默,是因为现在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了。 眼睛被抠下,额头和鼻子处都被砸破了几个大窟窿,露出下面的岩石。 这张脸,千疮百孔。 云泽心里的疑惑这一瞬间都被打通了。 要成神的,从来就不是混沌。 混沌无法成神。 换个角度说,他作为正的对立面,不死不灭,已经就是神了。 真正想成神的,另有其人。 比如,这座雕像真正的主人。 比如…… 其实,没有脸的,不只是混沌一个。 还有混沌身边的,那位忠心耿耿的…… 左护法! 云泽对这个人的印象十分深刻,他从来没有见过对自己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隐忍的一个人。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云泽伸手去摘他的面具时,那一瞬间看到的脸皮与面具长在一起时震撼。 面具与皮肉的撕裂声似乎到现在还回荡在云泽的耳畔。 那个人……没有脸。 或者说,曾经有,现在没有。 所以从一开始,所有的无脸神像,都是他的。 只不过他都是借着混沌的名义,到处散播自己的神像。 而现在,混沌于他而言已经是弃子。 真正的神,不会没有脸。 云泽起身,大步离开了这座破旧的庙宇。 冬日里凌厉的山风透过各种缝隙吹进去,灰尘四起,遮天蔽日般,浇了那躺在地上的巨大神像一脸。 然后下一瞬,只听见“轰隆”一声。 庙,塌了。 +++ 云泽去了最后一个地方,回管理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焦灼的氛围感染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管理局的大楼上下灯火通明。 同样的,感受到了这股风雨欲来气势的不只有他们,还有那些在暗处一直伺机而动的妖、鬼、巫…… 在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世界的另一面,群魔乱舞。 管理局不可能一下子遏制住所有的祸源,最终,这场动荡,还是蔓延在了人间。 闹鬼、精怪、妖巫…… 各种事件频繁发生。 梁修带队去剿灭一只猫妖逃犯时,救了在地下停车场被攻击的同桌一家。 同桌一脸惊恐地看着猫妖眼睛通红,伸出尖利的指甲一下就划开了车玻璃。 那难听的滋啦声,顺着爪子划开玻璃的动作,同桌只觉得下一秒被开膛破肚的就是自己了。 他挡在自己父母的面前,心里想的却是:我还没有高考呢……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几声爆喝。 一道雪亮的剑光直接飞了过来,将猫妖死死地钉在了车的靠椅上,离着同桌的耳朵只有两指之摇。 他看见,自己那有些清高不爱说话的同桌,脑门上顶着一个发髻冲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色大衣的人。 梁修的黑色作战服很是亮眼,肩膀上一边是鲜艳的五星红旗,一边是三家管理局的徽章。 他跑得太快,衣服高高飞起,露出了底下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道袍。 梁修与同桌对视一眼,抬手对着那把插在同桌耳朵边上的剑一招手。 灵剑嗡鸣一声,嗖地飞回到了梁修的手里,还有那只死透了的猫妖。 身后的其他人快速的在同桌车周围和地下停车场检查了一番,齐齐返回。 梁修正蹲在地上,用黑色的塑料袋装猫妖的尸体。 同桌听见那些人回来说“梁队长,附近的危险已经排除。” 梁修点了点头,随手把装着猫妖尸体的袋子扔给一个人,然后朝着同桌走去。 同桌看着他,竟觉得有些陌生。直到梁修伸出手来,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 他骤然醒了过来。 “梁修,你……”他有很多的疑问。 梁修递给了他三张安神符:“我们在出紧急任务,可能没时间善后了,希望你们能就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保密。” 同桌张张嘴巴:“为什么保密?” 梁修:“不保密也行,到时候特殊部门还会上门谈话。” 同桌:“……” 梁修指了指他和车里的父母:“这安神符,回去找个锦囊装着,戴在身上,安神静心。” 同学点点头。 梁修转身对其他人说:“走,下一个地方。” “梁修!”眼看梁修的身影就要消失,同桌突然探出半个身子朝他大喊。 “你还回来参加高考吗?我把笔记都给你留着了……” 梁修在原地站定,然后对着他摆了摆手:“会的。” 同桌只觉得心里热血沸腾:“你已经落下七十六张试卷了,下次考试,我一定能超过你。” 梁修:“加油。” +++ 常印呸出来了一口血水,刚刚他被一只黑熊精揍了一拳,没来得及闪开,生生挨下了。 他身后,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奶奶行动不便,常印带着她走不快,只能费力的躲闪着。 老奶奶的老花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只能看见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不断地攻击他们。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说:“好孩子,把我放下,反正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你还年轻……” 常印舌尖舔舐着口腔里的伤口,尝到了一嘴的血腥。 他的眼镜断了一条腿,正斜斜挂在鼻子上。 镜片之后,是一双幽绿阴冷的眼睛。 他却笑:“小姑娘说什么胡话,我认识你那年,你还穿着开裆裤吃糖呢……” 老奶奶一愣,抬头对上了记忆里那双熟悉的却又消失了很久的绿色眼睛。 第203章 鲨鲨鲨啊 “你是吗?”老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已经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了,她的眼睛已经不中用了,但是常印那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还是穿越了几十年的岁月,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脏。 常印没有说话, 他牢牢抓着对方,狂暴的黑熊精试图闯进这个老小区,是他激怒了黑熊精,一路引了出来。 等到了人间稀少的郊外,常印把怀里的人往地上一放:“别乱跑。” 接着,他就朝着黑熊精冲了出去。 那瘦高的身影每踏出去一步,就高大一分。直至到了黑熊精的面前,他已经变成了一条足足百米长的巨蛇。 蛇信子“嘶嘶嘶”地吐着,牙齿上的毒汁反射着太阳光。 下一秒,他整条蛇便把黑熊精上上下下全都缠绕了个结实。 黑熊精笨拙,躲不开他的缠绕,在那巨大的压缩力之下,全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 没一会儿,这只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熊就全身骨折,半死不活地瘫在了地上。 常印巨大的蛇形本体缓缓消失,他落在了地上。 推着已经掉了一条腿的眼镜,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 管理局有规定,除非罪大恶极的妖,其余的都不能私自杀死。 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的规矩了。 常印转身,发现那个老奶奶正扶着一棵树,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常印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走,我送你回家。” “是你吗?”老奶奶又问了一句,那干枯的手只剩下了一层灰扑扑的皮包裹着骨肉。 她的力气对于常印来说不算大,也不算轻。 老奶奶说:“自从我过了十二岁生日,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你,我家里人都以为我疯了。” 常印沉默不语。 是他。 他出任务时受伤,化成原形被她捡了回去,养了一年多。面对那样纯真热情的孩子,常印这只冷血动物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 可是,对方是个凡人。 常印还记得她十二岁的生日愿望,希望以后有钱了可以给他换一个很贵很大的地方住。 常印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只不过那个很大很贵的地方,他住不到了。 老奶奶很是激动,她抓着常印的手:“我等了你,我等了你那样久……” 常印眉毛动了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忘尘粉,就要给她闻。 老奶奶很警惕,立刻捂住了鼻子:“这是什么?记忆药水吗?” 常印:“……嗯。” 老奶奶:“你要取走我认识你的记忆?” 常印:“……是。” 老奶奶笑了:“所以,你承认了你就是当年的那条小蛇?” 常印:“……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几百岁了,我不小。” “嗯,你不小,”老奶奶瞧着他:“我知道,人妖殊途……” 常印没动,倒是老奶奶握住了他的手腕,主动把鼻子凑了上去:“心愿已了,记不记得又何妨。” 常印的手一抖,忘尘粉尽数被她吸入。 常印抿着唇,把人送了回去。 “常哥,你这是怎么弄的?”在小区另一边抓妖的青藤从墙上下来,身上的藤蔓慢慢收缩回身体里。 常印:“一头只会用蛮力的狗熊,杀了。” 青藤看看他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快把老人家送回去,家里人该等着急了。” 两人把老奶奶送回家,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她喊了一声“奶奶”,慌忙接过来对着他们道谢。 出了小区的大门,青藤在外面的石砖墙上看到了这个小区的名字,有些眼熟。 没记错的话,常印家好像就在这个小区哎。 +++ “九尾,这玩意儿九条尾巴九个脑袋,比你多八个脑袋,你行不行啊?” 急速穿梭的树林间,刚从病床上下来的两个人就跑出来抓妖了。 他们身上甚至还穿着病号服,赵澜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朝九尾瞥去一眼。 九尾:“脑袋越多就越聪明吗?你笨难道是没多长几个脑袋?” 赵澜:“你一会儿可别化成原形,我怕打起来敌我不分。” 九尾瞪他一眼:“敢打到我你就死定了。” 赵澜哈哈大笑:“你脾气变了很多啊。” 九尾:“……” 你个该死臭麒麟,没觉得他的脸也变了吗? 自从他跟云泽出完任务回来,就自己闭关了好久,重新给自己捏了一张脸。 而且他再也不拿腔作调地装一些人设,反正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还不如做回自己的好。 去掉了那一层包袱,九尾甚至觉得自己像是重活了一次。 至于性格……他本来就是伪装的和善。他可是天地间唯一的九尾狐,擅长迷惑和洞察人心。那层温和的壳子下面,其实是一只阴暗的狐狸。 是的,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是阴暗狐狸。 阴暗狐狸从病床上爬起来,听金澄阳说有个很像他的狐狸在外面乱吃人,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大晚上把赵澜呼吸机拔了,给他嘴里带了一碗大药丸子,差点被给他噎死。 两个人生龙活虎后,去找孙局,看看有什么任务可以做,九尾想去抓那只叫“蠪蛭”的冒牌货。 但是他们没想到,总局拒绝了他们的请战要求,甚至还想让他们留守总部。 两人觉得局里的氛围很奇怪,一拍即合,当晚就从管理局厕所的窗户跳窗跑了。 然后他们联系上陶铁,正式接手了这个任务。 他们追着蠪蛭的气息一路到了这座深山里。 对方也知道来了两个大妖追他,这几天就一直没日没夜地逃跑,试图甩掉他们。 但是九尾和赵澜总是能找到对方的踪迹。 赵澜找了片叶子接水喝,扶着膝盖对着九尾竖大拇指:“你,你可以改行去当警犬了……” “嘘,”九尾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眼睛凌厉的扫向四周。 九尾保持着这个戒备的姿势,嘴上却说:“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你长得也像狗。” 赵澜一边摸袖子里的剑,一边回骂:“我好歹还是鳞片的,你才是狗,你是不是犬科动物来着?” 林间微风渐渐,倏地,有一道难以察觉的气息迅速从两人身后经过。 “嗖——” 赵澜的短剑和瞬间化成原形的九尾同时扑了过去。 “嗷呜——” 短剑穿透了他的一只前爪,九尾的爪子死死地踩在他的尾巴上。 九尾不屑地吐出来一口的毛发:“就这?还九个头?头呢?还有,尾巴呢?” 被钉在地上的蠪蛭呜咽着,要不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它早就骂出声来了。 为什么少了三个头六条尾巴,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蠪蛭是真的被打怕了,上次那个浑身冒着青光的小白脸上来就是给它一顿锤,它已经被打出来心理阴影了。 本来不知道被谁从沉睡中唤醒,它就想着要到外面大吃特吃。 自从云泽把它打成重伤后,它吃人的心思都歇了不少,这几天也一直在东躲西藏,生怕那个龙又来打他一顿。 结果,还是没能逃掉被打的宿命。 这两个,一个是正了八经的九尾天狐,一个浑身金光闪闪是麒麟瑞兽。 蠪蛭身上本就有伤,被麒麟的本命短剑定住,又被九尾的爪子撕烂了下半身。 九尾已经知道了它作下的恶果,这东西天生就是坏种,就也没犹豫,直接上爪子,一爪子掏出了它的内丹。 蠪蛭惨叫一声,缩在地上,身形逐渐变小变小,直到原地剩下了一只灰扑扑的短毛畜生。 赵澜召回自己的短剑:“打包带走,去找陶主任换钱。”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这片树林里,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 “宋云,我们发现蜚的踪迹了,”草丛里,埋伏着的两只白鹿族悄悄地给宋云发消息。 一个定位过去,宋云秒回:拖住它,五分钟。 五分钟,两只白鹿族咬咬牙,严密地盯着正在河边喝水的蜚。 说来也是可笑,它自己还要喝水,却要蒸发掉所经之处的所有水源,真是可恶至极。 正在心里祈祷着蜚千万不要发现他们千万不要离开的时候,正在喝水的蜚突然抬起头,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两只白鹿瞬间炸毛。 蜚长得很像一头牛,整个头颅是白色的,在额头中间有一只竖着的眼睛,现在那只眼睛就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草丛的方向。 下一秒,一口黑烟就从蜚的嘴巴里喷了出来,直直朝着两个白鹿的方向。 白鹿族立刻化为原形,四肢灵巧地在地面上跳动,白玉一样的蹄子每踏过一寸土地,就在原地荡漾起一股纯白的能量,隐约还能看到细小的花苞在迅速生长。 蜚踢着四个蹄子,歪着头看向他们:“原来是两只白鹿……嗬,自不量力……”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烟就朝着两只白鹿席卷而来。 那烟雾里面,有数不尽的疫病和毒虫,要是沾上一下,不死也要脱层皮下来。 白鹿的两只鹿角上散发出莹润的光芒,如同结界一样张开,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黑色的病毒并不能破开他们的防御,只能在外围就被这纯洁的光芒净化。 但是…… 蜚笑出声来,他只觉得对方太过不自量力。 他可是存在了万年的生物,以前一直被封印,最近才被人放出来。 他有的是时间和力量,来玩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鹿。 白鹿是有净化的力量,但是你能净化一时,能净化一世吗? 而蜚的力量,足以耗死这两只白鹿了。 白鹿渐渐开始吃力起来,嘴角开始渗出血丝,两只白鹿的角上的光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他们本来修为就不够,眼看就要到大限。 黑色的不明物质已经耗尽了他们的防护,径直朝着他们袭击而来。 首先被腐蚀的是那一身漂亮的皮毛,白色的皮毛被黑色的雾气包裹,无数的毒虫倾巢而出。 它们一着陆,就贪婪地啃食着那香甜的血肉。 修行者的血肉,自然是要比凡人更加好吃一些的。 两只白鹿身上瞬间染上了鲜红的血,疼痛在神经上蹦迪,他们躺在地上发出惨叫。 下一秒,一束更加强烈而纯粹的白光降临,将两个同族包裹在其中,然后远远送了出去。 宋云身上的光晕强到要睁不开眼睛,就像是一尊降世的神佛,阳光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 宋云冷冰冰地看着地面上的蜚,手在空中一抽。 一把巨剑就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在作战服笼罩下,她浑身的肌肉紧紧蹦起来。 那巨剑握在她手里,她单手甩了一个剑花,就像是在甩一个玩具一样。 “找到你了,”宋云的声音依旧湿冷冷的,却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径直朝着蜚攻击了过来。 巨剑高高扬起又重重砸下,带起来的一股风吹动了河水,荡起一层涟漪。 下一秒,巨剑狠狠地砸在刚刚蜚站立的地方。 蜚只来得及闪身避过。 浑身裹满了白色光泽的巨剑,就算是擦着蜚的脚尖砸在地上,那强烈而纯粹的净化力量也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唰——” 宋云从巨坑里抬起巨剑,再次朝着蜚劈了过来。 那把看上去不知道多重的剑,在宋云的手里虎虎生风,轻巧凌厉的同时,又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下。 蜚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耀眼的白光了,他下意识地退避,身上的黑色雾气只要沾染上巨剑带出来的剑风就会被消灭。 但是此时的蜚还是有恃无恐的。 就像他自己所说,他活了万年,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只有百年修为的丫头片子? 只要耗尽了对方的力量,就是他的反杀时刻。 蜚本身不擅长战斗,他擅长制造各种祸事。 宋云知道这一点,她只能速战速决。 白色的光愈发强烈,真是都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巨剑一次次落下,河边全是巨剑砸出来的大坑。 蜚终于有些心急了:“你再这么打下去,首先死的可是你。” 宋云轻描淡写地擦掉唇边的血迹,看着被自己砸断了一只角的蜚,笑了。 冷艳的人笑起来十分惊艳,如同极地绽放出了红色花朵。 下一秒,宋云就从乾坤袋里掏出来了一把东西。 抬手朝着蜚一扔。 仙女散花般的,被风吹起来,然后又目的明确地直直朝着蜚而去。 那是一把黄符。 宋云掐诀念咒,天空瞬间传来雷鸣的声音。 蜚心里一惊,他转身就要逃跑,但是为时已晚。 几十张雷符贴在了他的身上,瞬间被激发。 手腕粗的紫色雷电接二连三地劈下,蜚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雷,为一切恶之克星。 蜚身上这样多的毒,更是雷会追着跑的类型。 但是这些雷符,并不能杀死他。 蜚:“你以为这些就能杀死我了吗,人类的小伎俩,可笑至极。” 宋云一剑砸到他头上,一句话不说,疯狂暴打。 “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天际,两个被治好了的白鹿颤颤巍巍地站在一边,也不敢上前。 她们是怕少家主打红了眼,把她们也一起打了。 就在宋云疯狂暴打蜚的时候,天边飘来一块红艳艳的云朵,下一秒,云朵变成了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黑皮女人。 她看着宋云一边打一边源源不断地掏出符纸,啧了一声,对着下面的蜚摇头:“你惹她干嘛,她cp好几天没见面了,正有火没处撒呢。” 宋云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但是手上动作不停,即使身上的灵光已经开始消散,她的双手被蜚身上的毒气侵蚀,鲜血淋漓。 女妭款步走过去,抬手就是滔天的烈火。 “对付疫病和虫子,”女妭说:“打是打不死的,你要像我这样……” 说着,这火就烧到了蜚的身上。 女妭抬手,手指动了动,火熊熊燃烧。 “全部烧光。” 蜚虽然是集各种疾病毒虫于一身,却怕极了大火。火能把一切烧光,包括他。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用的也不是普通的火。 她是女妭,是人族封的旱神,是曾经跟随者黄帝征战的女战神。她的火,也是太阳之火。 大火足足烧了三个小时,火焰散去后,原地连灰都没剩下。 女妭轻柔地给宋云的双手上药,一边念叨:“就算是生气,也不能伤害自己啊。” 宋云抿着唇,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包成了粽子。 这下谁还分得清墙边的砖头和她的手? 女妭这个包扎能力,实在是堪忧。 宋云的巨剑还插在地上,剑尖没入到土地里。 但是她现在两个手变成了“圆手”,收不了剑,女妭就去给她拔剑。 女妭手放上,一用力。 巨剑纹丝不动。 女妭:“你的剑,多重?” 宋云:“一千三百二十八……” “一千多斤?这么重?” 宋云:“公斤。” 不是,谁家好人用快三千斤的剑? 刚刚蜚被暴打,难道就是感觉有一辆卡车在自己脸上抽来抽去? 女妭咬咬牙:“能拔出来。” 只是有些许的吃力而已。 宋云伸着圆手:“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掐诀收回去。” 好不容易把剑拔出来的女妭:“你的意思是,我要扛着它回去?” 宋云沉重地点头。 其实她可以念剑诀收回去的…… 但是…… 看着女妭扛着剑的模样,还怪好玩的。 女妭成了苦力,扛着巨剑跟在后面,脸都憋红了。 有点难度,但她可以! +++ “局里是安全的,你现在出去,只会连累你的家人,”云泽坐在秦源的床头,给自己剥橘子吃。 秦源垂头丧脸地躺着,身上的肉已经涨回来了,就是现在半边身子痒地要命。 他又知道了外面的状况,想回家看看。 听云泽这么一说,顿时息了这个念头:“那,我家里人不会有危险?” 云泽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会。” 秦源瞪大了眼睛:“那,那我……” 云泽看着他:“也可能不会。” 秦源:“哥你别大喘气啊……” 云泽抽出来一把蓝色的刀鞘的匕首,放到他的床头:“这是给你的奖励,你上次,很勇敢。” 秦源的眼泪花都要飚出来了:“呜呜呜哥你真好……” 说实话,当时赤手空拳跟那个恶鬼打起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全然没有了往常的恐惧和窝囊,他只想保护好一边的普通人。 虽然,他现在依然是一个普通人。 云泽深深地看着他,眼睛半垂下,看到了他露在外面那一截胳膊。 胳膊上还有明显的伤痕,那是新长出来的皮肉。 云泽推了推匕首,说:“带着防身,就算是洗澡都不要摘下来。” 秦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云泽说的话他通通无条件相信,用力地点了点头。 云泽起身要离开,秦源还是没忍住,再次问道:“哥,我的家人,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云泽:“积善之家,必有福泽。” 秦源放心了,既然云泽说有福泽就是有福泽的:“那甜甜去哪了?” 他好几天都没看到甜甜,有些担心小孩有没有人带。 云泽想了想:“应该是跟着小金乌出去抓鬼了。” 秦源:“……甜甜那么小……” 云泽:“她也就比秦始皇小一些。” 秦源:“……哦。” 还是只有他一个是废物啊喂! 甜甜还是鬼王呢,最近已经学会控制住自己的理智,云泽解了她的禁制,跟金澄阳搭伙出外勤去了。 说起来,两个人看上去都小小的,像是在雇佣未成年童工。 但是,梁修他们都用了,还差这两个吗。 收到外勤队伍发来的源源不断的消息。 有的是汇报进度的,有的是发定位请求支援的。 这里面,有两条分外显眼。 [赵澜]:蠪蛭已除。 [宋云]:蜚已死。 两条消息混在一群人中间,一样的平凡。 云泽长长舒了一口气,脑袋里传来钝钝的痛意。他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睡觉了。 出了秦源的病房,云泽下意识朝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走去。 妖管所大楼又盖起来了,不知道陶铁用了什么手段,一比一还原。 妖管所的外勤办公室,是所有人包括陆终在内的一大间屋子。 现在,大家都出去忙碌了,整个管理局都没有多少人。 他本来想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下,推开门就看到了一个裸露的脊背。 小麦色的背上横着大大小小的伤疤,鼓起来的肌肉看上去很饱满有力。 云泽停下了脚步。 陆终正咬着纱布的一头,给自己上药。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回来了?” 声音有些低哑,带着疲惫。 云泽嗯了一声,上前两步,抚摸上他的背:“怎么受伤了?” 第204章 水中月 陆终把纱布放到云泽的手里,云泽细细地给他缠绕起来。 陆终说:“没注意,被猫挠了一下。” “我给你吹吹,”云泽低头,轻轻地往他的胳膊上吹了一口气。 然后,整个人就被陆终圈在了怀里。 “让我抱抱……” 陆终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好想你。” 自从他们重逢以来,就没有这么久的分开过。 云泽小心翼翼避开陆终的伤口,脸埋在他的胸前,听到心脏“砰砰”跳动地声音。 一下一下的,顺着耳朵传进心里。 两个人躺在办公室里面的沙发上,陆终扯过一边的大衣给他们两个盖上。狭小静谧的空间里满满的都是两个人的气息。 陆终用手指一下下梳弄着怀里人的头发,看着云泽眼下那淡淡的乌青,掌心里柔软的发丝似乎连接到了他的心上,一下下的酥麻着。 陆终的指尖扫过云泽的眼睛,轻声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云泽的眼睛眯着,似睡非睡,迟钝了半天,才说:“我有一点东西还没有确认……” “什么?” “我,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戏份……”云泽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透露着一股疲惫。 “我有感觉,马上就能知道了……”云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浅浅的呼吸声所淹没。 他整个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程度缩在了陆终的怀里,如果不是人形不方便,此时应该也是盘上了。 陆终手轻轻松了松,让他在怀里自己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然后揽住他的腰。 两具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呼吸交融,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迸发着生命的力量。 陆终的大脑也有些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屋里的玻璃和墙面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噼里啪啦地声音不绝于耳。 楼下传来尖锐的警报声和喧闹的人声。 云泽揉着太阳穴,被吵起来的表情不是很好。他一只手支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陆终正在穿衣服。 黑色的作战衣将他的身体包裹地一览无余,陆终给自己戴上装备,抬头看了眼云泽:“我先下去看看。” 云泽一点头,陆终已经顺着碎裂的窗户跳了下去。 他也想去够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结果后脑勺处传来一阵尖锐地疼痛,他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从沙发上滑落在地,半跪在地板上,整个人埋在陆终的大衣外套里。 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云泽的身上全是冷汗。他揪着外套的手指泛白,嘴唇却是十分地鲜艳。剧烈的疼痛直接从大脑处炸开,直直穿透着他的灵魂。 好痛。 云泽抖着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擦掉眼前的冷汗,一抬头跟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对上了。 云泽的身体微微一僵。 那是一只黑猫,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像是一对极好的宝石一样,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泛着光泽。 哪来的猫? 云泽警惕地看着它。 但是那黑猫什么也没有做,它只是趴在花盆的后面,静静地注视着云泽,绿眼睛幽幽地,像是某种未知的神秘生物。 被一只猫这样看着,云泽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感,他不得不扶着沙发背站稳,再一抬头时 ,那黑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云泽觉得自己的头好疼啊。 他摸了摸额头和脖子,冰凉一片,甚至还能摸到一手的冷汗。 他伸出自己的手,手是白的,也是冷冰冰的。 怎么这么突然? 他去一边翻找医疗箱,给自己夹了根体温计,然后瘫在沙发里,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思考。 好像也不是感冒了。 楼下乱哄哄的,云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他好像没有力气下去看看。 他想着,反正陆终已经去了,能有什么麻烦事陆终解决不了的呢? 大脑开始混沌,云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面前是一片迷雾。 云泽四处看看,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能听到有细小的风声。 这是什么地方? 他在做梦吗? 云泽抬脚,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沉重,云泽觉得自己身上全是冷汗,他想找个什么地方扶一下,下一秒,身体的前方就出现了一棵树。 这棵树很是眼熟,云泽伸手摸了上去。 好像是陆终小时候的样子。 那这里,是梦境吗?或者,幻境? 耳畔刮过一阵微风,云泽猛地回身,什么也没看见。但是,他分明感觉刚刚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手里的树干瞬间消失不见,云泽的身体意外,踉跄倒地。 手摸到了地面,坑洼不平的黄土地,里面还掺杂了砂砾。 云泽面色凝重地举起手来,只见那白里透红的手掌上,沾满了血和沙土。 他,就这样轻易的受伤了。 云泽看着自己的右手,他想施展一个清洁的术法,但是手诀掐了半天,却一点灵力都没有被调动出来。 他好像成了一个凡人。 掌心的疼火辣辣的,他随意地拍了拍上面沾着的沙土,血液丝丝缕缕地渗出,很快就流满了他半个手掌,顺着手腕滴落下去。 云泽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随意包裹在上面,起身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走着。 不知道是触犯了什么关键的条件,周围的大雾有散去的趋势。云泽渐渐地能看清周围的景象,他在一片干裂地黄土地上。 大地皲裂出一道道的口子,植物草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风一吹就断了。 灼热地阳光突然就穿透了云层撒了下来,刺的云泽睁不开眼睛。 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挡住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拿开。 “小伙子,你没事?” 面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个男人,他皮肤黝黑干燥,头发乱糟糟地塞在斗笠里面,衣衫敞开着,露出里面黝黑的胸膛。 他看上去真的很热,不停地用脖子上的布擦汗,那布已经是灰黑色的了。 大汉见云泽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句:“你咋了?这么热的天,怎么穿这么多?” 云泽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冬装,里面还有跟陆终一起去买的保暖内衣。 大汉并没有对他奇怪的装束发表什么疑问,也可能是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是哪家的公子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泽哑着嗓子开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汉挑眉,又粗又浓密的眉毛上也坠满了细小的汗珠,他眨眨眼睛:“这里是边境,你不知道吗?” 云泽看向远处,一望无垠的地方,连一根草都没有,远处传来滚滚浓烟。 “边境?这里发生什么了?” 大汉觉得云泽这傻傻的样子十分可怜,于是邀请云泽跟他同行。 “小伙子你先跟我走,这地待不下去了,”大汉说。 “这里打了八年仗了,”大汉唏嘘道:“这三个月你攻占过来,后半年你又抢回去……” “你看看这地方,寸草不生的,”大汉穿着草鞋的脚踩在地上:“什么国库也遭不住这么打啊。” 云泽眉头皱了皱,问:“现在带兵打仗的,是谁?” 大汉说“是常胜将军,他是去年才从京城调过来的,虽然一直在打胜仗,但是我们这里,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常胜将军…… 云泽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身穿银色铠甲手握长枪的身影。 云泽没说话,又看向了那个隐隐约约传来厮杀声的方向。 半晌,云泽看向大汉:“你为什么现在才走?” 大汉笑了一下,像是哭似的:“我在给我爹娘守孝,今年孝期已满。” 两个人一路上都很沉默,身边偶尔传来大汉粗重的喘息声。天太热了,周围一滴水都没有。 云泽身上也全是汗,但是他不敢脱衣服,毕竟他现在好像只是一个凡人,要是脱了很可能会脱水。 没想到啊,他堂堂一条青龙,掌管天下水泽的主人,居然有一天会面临缺水。 “我们要走去哪里?”云泽再开口的时候,嗓子里带着干涸的沙哑。 大汉眼睛里都是迷茫:“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生活着的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打仗,不明白只有这么一块不毛之地为什么非要争来争去……我们村里人,早就走光了,留下来的,也都死了……” 大汉絮絮叨叨说着,云泽就沉默地跟在他身边。 “常胜将军是真的厉害,听说他已经退敌三十里,只要打到关御城去,两边就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了……” “可是,死的人太多了。” “人一年比一年少,粮食没人种,大家都饿着。如今又大旱,田里颗粒无收……我听说,皇帝在行宫里,有冰镇的瓜果能吃,有各种米面点心……” 大汉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一阵强烈的光:“我想要杀了那个狗皇帝。” 他很敢想,也很想做。 但是他太普通了,普通到连城门口都没有走到,就死在了半路上。 临死前,他的眼睛都是大大地睁着地,云泽蹲下身来,扯过了一张草席给他盖上了。 城门,就在前面五十米的地方。 云泽进了城,面前的景象忽得一转。 清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鼻尖能闻到绿叶和花朵的香味。 云泽回头去看,只见城门上这些三个大字——“上京城”。 “咚————” 不知何处传来撞钟的声音,云泽极目望去,在视线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金碧辉煌的宫殿群。 “胭脂水粉胭脂水粉……”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小姐那边新开了家簪花铺子……” “公子慢走,奴家等您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突然被打开,充斥了云泽的耳畔。 云泽看着热闹的街道和熙攘的人群,恍惚觉得与城门外那黄沙漫天的地方是两个世界。 这是上京城吗? 这是桃花源。 是权利与金钱的桃花源。 云泽的头又开始疼了,他扶住额头,靠在一家铺子的墙上。 这次不仅仅是头,就连心口处都是针扎似的疼痛,一下一下的,仿佛真的有人用细细的银针扎着他的心脏。 密密麻麻的疼让他不禁抚着胸口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 冷汗浸湿了他的眼睫毛,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哪来的臭要饭的——” 头顶上传来毫不客气的声音,紧接着,云泽就觉得自己被踹了一脚,整个人从屋檐下滚了出去。 手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擦到了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长长地痕迹。 这点疼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云泽捂着心口,他爬不起来。 “哒哒哒——” 远处,原来整齐划一地马蹄的声音,街上的喧嚣声一瞬间消失。小摊贩们纷纷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行人也都规规矩矩地退到了道路两旁站着。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了马蹄声和金属盔甲碰撞的声音。 “啪嗒——” 马蹄在头顶落下,有人牵住了缰绳。 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来,只有云泽还蜷缩在路中央,挡了大军的路。 “哐啷,”马上的人下来了,身上的盔甲发出清脆的抨击声。 “你怎么了?” 那人弯腰,把云泽拉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将军,他身穿银色的铠甲,手拿着一柄长枪。在战场上的经经历让他的皮肤变得暗沉蜡黄,依稀能看出来原本的俊秀模样。 这一瞬间,云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他成了一个异世幽魂,阴差阳错附着在了这具身体上。 可是,分明他穿的还是现代的衣服? 云泽被带走了,将军把他安置在了军中,做了贴身的侍卫。 云泽在他洗脸的时候,从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确实,不是他…… 而这张脸,是见过的。 这里是幻境,是某个人的某段记忆。 紧接着场景一换,云泽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红色,耳边有乐声、欢呼声。 他骑在马上,跟随着大军凯旋。前面依旧是那位将军。 这次,云泽跟着对方进宫,见到了皇帝。 皇帝是个吃的肥头大耳的草包,听见打了胜仗回来,高兴地大手一挥,说是要封对方为“定国大元帅”,给他立庙建祠,塑造金身。 新晋大元帅和满朝文武在殿外跪了三天,依旧没有改变皇帝的这个荒诞的决定。 此时,因为战乱,已经民不聊生。更何况…… 元帅走在云泽的身侧,这个时候,云泽的身份已经是他的亲信。 元帅说:“今年天不好,北方大旱,恐南边也出问题,我们需要再回一趟西北,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次日,大军开拔。 惨败。 全军覆没。 皇帝为纪念定国元帅,为他立庙建祠,在全国各地都有他的神像。 这些人死后,王朝迎来了一个相对安静平和的时期。 可奸佞把持朝政,亡国之日近在咫尺。 邻国却趁机休养生息,于三十二年后,卷土重来。 云泽站在一座庙的外面,看到了如同流氓一样的军队杀进平民百姓家里。 他们屠城。 云泽在神像下面站着,看到了坐在神像肩膀上的一个透明的人。 那人是看不到云泽的,他目光悲切地看着下面被屠杀的百姓,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战乱四起。各方势力趁机崛起,割据混战,朝廷更迭宛如日月交替。 云泽跟在那一缕幽魂身后,看到了战火连天尸骸遍野的世界。 庙宇被推翻,百姓流离失所,有钱都买不到一口粮食。 怨恨啊,真的怨恨。上位者的权力角逐,就要用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白骨叠成宝座。 可凭什么呢? 云泽似乎听到了那人字字泣血的声音。 凭什么呢? 真的会怨恨,自己一次次奋不顾身去拯救的世界;会怨恨自己拼尽全力保下来的那些人的权利和地位。 怨恨! 那影子颤抖着,跪在地上哭喊。可是除了云泽,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倏地,那影子突然朝着云泽伸出了手。 这一瞬间,云泽看清了他的脸,以及那个口型。 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扯着。 所有的景象都如万花筒般迅速在眼前掠过。 云泽捂着心口,那股疼痛再次席卷上来…… 灵台猛地清明,云泽瞬间睁开了眼睛。 胳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得疼,他低头一看,是几道抓痕。 “居然,这么快醒了吗……” 一道含混不清的声音从他面前响起,云泽看到了一个头戴帽衫地人,在他的肩膀上,趴着一只黑色的猫。 猫咪的尾巴甩来甩去,看上去很气惬意。但是云泽不会忘记这双绿色的眼睛。 他都想起来了,被抓伤的根本就不是陆终,而是他自己!!! 云泽扶着一边的朱雀铜像站稳,洞穴中还散发着幽幽的光点。 “是你,”云泽盯着对方。 云泽全都想起来了。 他从仓灵山上下来后,就直接到了北郊墓园。 轻车熟路地打开通往地下宫殿的机关后,云泽在墙缝里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黑猫。 他伸手去抱,却被黑猫伸出地爪子狠狠挠了一下。 云泽并没有防备,胳膊上被抓出三道血痕,伤口冒着黑烟,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从那个时候起,云泽所看到的一切事物,全是幻境。 这个幕后黑手想给他营造一个一切尘埃落定,回家跟陆终亲亲密密平淡过日子的假象。 那为什么,后来他又看到了那些事?还有那个影子…… 云泽看着脚下的阵法,鲜血缓缓流淌在里面,他嗅了嗅,不是人血:“你想干什么?复活这里的几万亡魂?” 那人低低笑着:“你不是让黑白无常带他们走了吗?” 云泽伸手扯断了自己身上的血线,他不知道这个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扎在他的血肉里,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醒了也无妨,”那人的嗓子压的很低,云泽还是能看到他脸上戴着的面具。 也是,都长在一起了。 云泽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状况,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人到底用阵法做了什么? 云泽趁他说话时,长鞭一甩,直接就朝着对方抽了过去。 黑袍人身影也十分迅速,灵活地躲过了。 但是没想到,云泽的目标却是他肩膀上的黑猫。 云泽用鞭子卷着这只猫,猫浑身炸毛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猫鬼,”云泽看了一眼:“我就说怎么又是头疼又是心口疼的,原来是你在搞鬼。” 云泽的鞭子上自带功德和神力,不是一只猫鬼可以承受得起的。 但是云泽没想到,为了这只猫鬼,黑袍人居然不惜一换一,折回来冒着被云泽抓住的风险也要把黑猫抢回来。 黑猫被捆着四肢,艰难地“咪”了一声,然后就被金光侵蚀殆尽。 黑袍人突然怔愣住了,云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怒意。 一个合格的操盘者,是要对棋盘里的每一枚棋子都一视同仁地淡漠。但是很显然,这猫,对他很重要。 可是猫鬼是邪物,养到这种能伤到云泽的地步,还不知道杀过多少人。 云泽抖了抖鞭子,一鞭朝着黑袍人抽了过去。 没想到黑袍人不闪不避,生生地挨了这一鞭子。 鞭子抽开皮肉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格外清醒。云泽看到对方的身形有一瞬间地凝滞。 趁他病要他命,这句话云泽贯彻的很彻底。灵火瞬间升起,竖起了高高的火墙,云泽直接跟对方打了起来。黑袍人被连着抽了下之后才像是刚开机一般,想着四处逃窜。 但是周围的空间都被云泽包裹起来了,他不可能逃出去,除非…… 黑袍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逐渐停下了脚步。 因为挨打,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下来了,他脸上戴着一张一半黑一半白的面具,远远看去像个太极图。 挺丑。 “青龙,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吗?”黑袍人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下一瞬,云泽的鞭子卷着烈火而至,直接把对方抽飞了出去,然后再卷着甩回来。 黑袍人不再挣扎,他的面具下涌出大量的鲜血,生机飞快地消散,然后头一歪就躺着不动了。 这只是一具傀儡! 第205章 苦难来自何处 “轰隆——” 再次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响声,跟云泽在幻境里听到的那一声一模一样。 因为他跟黑袍人在这里打了一架,周围的空间已经在摇摇欲坠了,又这么一炸,空间就开始坍塌起来,大块大块的巨石从头顶落下,脚下的地板不断震动,碎裂成一块一块的。 云泽踹了一脚脚下的石台,借力腾空而起,朝着外面冲去。 外面正常进来的通道已经被沙土掩埋,云泽想要出去就要另寻他路。他至今灵光附体,借着蛮力生生开出来了一条通道。 刚看到外面的天光,就被人拦腰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喷洒在颈侧,云泽伸手摸上了陆终的胳膊:“你有没有受伤?” 陆终摇头,指着下面问:“这里面有什么?你失联一晚上了。” “见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云泽活动着脖子:“打了一架,不小心让他跑了。” “我已经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了,”云泽看向陆终:“走,回去叫人。” 陆终点头,默默跟上了云泽。 陆终是晚上给云泽打电话发现对方不在服务区时开始找人的,别人腾不出空来,陆终就自己出来找。 他是害怕幕后黑手针对云泽,而恰巧云泽又落单了。 看到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云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个幻境里的所有内容都是真的假的,但是最后他从幻境里出来前,那人对他说了一句话。 虽然只有口型,但是云泽还是认出来了。 他说的是—— “救救我……” 结合他醒过来后黑袍人惊讶的神色,云泽推测他最后看到的那个人影应该与黑袍人不是一伙的。 陶铁听了他的话后,手快把烟搓成粉末了,然后往垃圾桶里一扔:“走,不等其他人了。” 不是不等,是等不到了。 他们早就把目前的状况同步到了各个管理局,给总部的报告打了一遍又一遍,石沉大海。 他们不能再等下去,外面的世界也不能再等下去。 云泽他们踏出管理局大门的时候,看到了门口围着的一圈人。 有从总部连夜逃出来的赵澜、九尾。 有从各个地方分局执意赶过来支援的其他妖和修士。 甚至,云泽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车,车窗缓缓降下,坐在后座的女人拉下架在脸上的大墨镜,朝着他一笑,是无景胡同姬欢月。 除此之外,他们出任务时的战友也都严阵以待。 云泽一个个看过去: 梁修、佘师师、沈邈、常印……还有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的丹朱。 丹朱看上去稳重了许多,只不过在云泽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走,”陆终拍了拍云泽的肩膀。 云泽点头,取了一滴指尖血粘在符纸上,那符纸遇血即燃,瞬间化成了一缕青烟,飘飘荡荡地,指向了某一个方向。 “这边,”云泽招手。 他虽然不知道黑袍人在他的身上究竟做了什么,但是那些血线是结结实实扎在了他的血肉里。 之所以没有立刻处理,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他云泽的血,可不是这样好拿的。 +++ “你求得什么?” “当然是求财,”女生笑着跟身边的朋友道:“有了雍和宫的前车之鉴,我特意说了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求发财,你呢?” “嘿嘿,我求的是升职……”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群。 这些人有上山的,有下山的,每一个脸上都挂着和煦的微笑。 “马上就过年了,来给爸妈求个平安符。” 云泽的身边路过了一对儿年轻的情侣,他们的正在讨论一会儿要做的事。 “这里,是很有名的道观,”陶铁的脸色很难看,看向云泽:“你确定是这里吗?” 云泽的指尖抬了抬,那缕青烟在他指尖飘荡,就指向了这个方向。 “华龙观……”陆终遥望这在半山腰的道观,巨大的道观巍峨地立在山上,红色的大门十分显眼。 “要真是这里……”陶铁看了看周围络绎不绝的游人:“先通知当地政府部门,让他们不管用什么理由,暂时停止往山上放人……咱们的人注意随时撤离普通群众。” “我跟你说这里真的很灵验,我上次求健康,没想到真的好了……” 身后传来声音,是一个男生在跟身边的朋友介绍这里,并且推荐他也进去上两炷香,也就三十块钱。 云泽凑过去问:“哥们,你说的真的假的?这么灵?” 男生没排斥他的靠近,反倒是很自来熟地笑:“是啊,以前只在网上听说这里特别灵验,上个月我爸生病了,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单。我破罐子破摔,来华龙观求过一次,没想到我爸真的好了……” 他身边的朋友也点头作证:“他说的是真的,所以我们这次来打算求求财运事业运什么的。” “确实灵验啊,”云泽话锋一转:“你们说,我要是许愿世界和平,能成吗?” 两个男生哈哈大笑:“可能要等神仙统一地球,难度还是有点大的。” 云泽也笑笑,就跟刚刚说的是句玩笑话一样。 走到半山腰上,面前狭窄的台阶变成了宽阔的大路,铺着整齐的石砖的平台上还有很多人在逗留、拍照。 红色的大门将此地衬托的非常威严,门口的大门上,用金边红底写着三个大字“华龙观”。 青烟到这里就散了,云泽他们停下脚步,看着这热闹的道观。 幕后之人,选的居然是如此入世的地方。 云泽看着这么多的香客,心里隐约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门口站着小道士,看到云泽他们,也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然后又开始给游客讲解一些道教文化知识科普。 云泽顺利的从大门进去,看到了超大的院子,左边和右边都有三座大殿,里面供奉的都是常见的道教神仙。 进门第一个大殿,里面的是玉皇大帝,往里面走,有三清;左边的财神殿排起了长队,一群举着香等待供奉的。 来这里的很多人其实并不太认识这里面都有哪些神像,这些神像分别都代表了什么神,但是财神是必拜的。 再往后,有一个主殿,门口有两个道士在守着,对于云泽这一行人的到来也没有说什么,他们甚至是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了主殿中。 只一眼,云泽就认出来了被供奉在最中央的那座神像。 不同的是,这回,有脸,特别清晰。 “几位,看起来不像平凡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打断了云泽的思绪,众人纷纷看过去。 那是一个很老的道士,长得慈眉善目,白胡子垂到胸口。 没有人搭话,陶铁一个眼神下去,跟进来的一群人开始朝外面走去——包围住这个主殿。 云泽插兜,没看神像,盯着老道士问:“不知这主位供奉的是哪一尊神像?” 一般来说,在主殿里都会供奉自己最信仰的那一只教派的主神。 老道士呵呵一笑:“小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门派的祖师爷,九霄普度恩泽教化天尊……” 云泽嘴角一抽,好会给自己编高帽子,还什么教化天尊,真不怕被雷劈啊。 陆终扶着云泽的肩膀,低头看向老道士:“这位天尊,似乎并未听说过,有历史渊源吗?” 老道士坐在蒲团上,声音娓娓道来。 “天尊本是凡人之躯,因以身殉国之功业无量,天子特为他塑造金身……天尊成神后,见不得百姓忍受战乱和瘟疫的疾苦,曾化身凡人下界治病救人,广传教义……” “可是天尊当时实力有限,一人之身怎可救万人之命数……” 老道士的声音幽幽传来,恍惚间,外面似乎是起风了。 “他见到了百姓疾苦,看透了上位者的荒淫无度,到处都是权贵的剥削跋扈……就算是底层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会将屠刀挥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这位先生,”老道士突然看向了云泽,那双眼睛里冒着精光。 “世上有诸般疾苦,天灾不断、战火纷飞、恃强凌弱,”老人的声音有一死死盯着云泽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当初曾经问出口过一次的话:“即使无情的世界养育出来了一群暴力血腥的孩子,那她,也很好吗?” “是你……”云泽垂着眼看着他,12月31日那天晚上,上了别人身的是他。 没想到他们之前也还见过面。 “你觉得,现在的世界很好嘛?”老道士没有回答云泽刚刚地问题,执着地看着他。 云泽还是那句话:“不好,也不坏,一切自由因果定数……” 然后他挥手,猛地关闭了大殿地门,发出“砰”的一声。 “你也一样。” 屋里的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掏出了武器。 包括一开始在殿里看上去无所事事的道士,他们全都围了过去,簇拥在老道士的身边,对着云泽一脸戒备。 他们手里拿的,是刀剑棒棍,他们全都是普通人类。 “你这坏东西,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这些普通人?”佘师师的脸上全是愤怒。 老道士缓缓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袖子,然后看向她,摇头:“非也……我没有控制他们……”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自愿的。 “洗脑就是洗脑,”陆终毫不客气地讽刺:“别以为披上道教的外衣就能掩饰你是邪教的本性。” “你——” 老道士身后有人想要举着刀上前对峙,被老道士拦下了。 老道士笑着,依旧是那样一副和善的样子。 云泽注视着他,他的眼睛里有青色的光一直亮着,眼球呈现出一种特别漂亮的蓝琉璃色。 当他看清楚老道士身上功德气运缠身时,心里那个不好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你看到什么了?”老道士笑眯眯地看向云泽。 即使之前在地宫里被云泽重伤,现在又被人堵到家门口,这个人都没有一丝地焦急感。 他很悠然自在,仿佛是拿准了面前这群人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个时候,殿外传来喧哗的声音。有人拿着扩音器在外面大喊: “近期警方追查到有一犯罪分子正潜伏在寺庙中,目前嫌疑人已被逮捕,为了不干扰到接下来的办案,现在请广大游客有序下山,请广大游客有序下山……” “警察?什么犯罪分子?” “这么大阵仗,不会是杀人犯?” “太可怕了,怎么今天这么倒霉?” “别怕,他们不是说已经抓到了吗?” 殿外的喧嚣瞒不住里面一屋子耳聪目明的家伙。 一时间,殿里的两拨人谁也没有先动。 老道士是有恃无恐,云泽这边是在等着着无关人员地撤离。 老道士居然净手后又去上了一炷香,青烟袅袅,分明殿内无风,却直直飘向了神像的方向。 老道士坐在蒲团上,看向面前一群来势汹汹的人。 “火气别这么大……”他缓声说着:“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听我把故事讲完。” 他说:“人们求神拜佛,所求不过是一个心安,有几人是真正的信徒呢?与其说人是神的信徒,不如说神是人的信徒。” “神走遍大江南北,倾听每一个向他真诚发愿的人的愿望,他挥霍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力量,自以为他能够拯救世界……” 老道士看向云泽:“青龙,我想这里你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能拯救世界吗?” 云泽不答。 但是这是显而易见的。 不能。 他当年剥皮抽筋,赌上了自己半条性命,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神族俱灭,朋友一个个离去。 也许后来的人会说他当年在那一战中做出过多么大的贡献,说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其实不是的。 在云泽的视角上,他谁都没能救得了。 老道士并不需要云泽的答案,他面色从容,但是细看却能发现他面目肌肉在微微颤抖着。 “我真的很失望……”他说。 “我看到人不断地制造苦难,而制造苦难的人却在享受安逸……我真的很失望。” “为官者何为?” “为君者何为?” “为神者何为?” 他一连发出三问,面露悲悯和愤怒,就像是有人把他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怜悯天下苍生,一边愤怒世间荒唐。 他说:“天下已无神佛可教化众生……” “今就由我为九霄普度恩泽教化天尊……” “我来普度亡灵……我来降下恩泽……我来教化众生……” “天下即无神,我便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声音已经消退了。 云泽和陆终同时出手,云泽的鞭子直直朝着对方抽去,而陆终则迅速控制住想要护主的凡人,让云泽放开手脚。 “砰——”地一声,老道士……亦或是可以叫他野神,他身前亮起来了一道金光,云泽的鞭子抽到那道屏障上,整个人突然被掀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两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可能!” 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人不知道亮起来的这道金光是什么。 这是功德。 他身上,有深厚的功德。 云泽捂着骤然疼痛的心口,单手撑在地上:“你,做了什么?” 野神笑了一下:“不认识吗?这是功德和运道……我是该成神的人啊……” 在这样强烈的功德下,妖族同事们纷纷后退几步不敢上前。 一时间,整个殿里都充斥着这耀眼的金光。 “噌——” 一声剑鸣声响起,陆终的剑眨眼间便穿透了野神的身体,将他的胸口贯穿了一个大窟窿。 “啊——” 发出惨叫的却不是野神,而是云泽。 陆终愕然回头,只见云泽正捂着心口,猛地吐出来一口血。 “你对他做了什么?” 陆终两眼一红,伸手就掐住了野神的脖子。 “咳咳……” 野神的胸口处被鲜血染红,嘴角也溢出了血丝,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终。 陆终的手一用力,身后就传来云泽痛苦的呻吟。 陆终把野神往地上一扔,瞬间到了云泽的身边。 云泽浑身没有半点伤痕,但是被利刃贯穿胸口的疼痛却无比地清晰,他握着鞭子的手都在发抖。 “你怎么了?”陆终蹲下来检查云泽身上的伤口,什么也没有发现。 管理局的其他人把邪神团团围了起来,一副想动手又不敢动手地样子。 陶铁一脚踩在邪神那孱弱的身体上,凶兽的本性在此时暴露无遗,他整个人都变得邪里邪气的:“给老子交代,你都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 他大笑:“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杀了我,一切就结束了,不是吗?” 梁修的灵剑嗡鸣作响,他把剑抵在对方的脖子上:“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别……别杀他……” 云泽剧烈咳嗽后,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云泽扶着陆终的手站起来,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邪神。 “他身上的气运,与无数普通人相连,他要是死了,与他气运相连的人都得死。” 云泽这话已落下,大家心里俱是一惊。 “不,他怎么做到的?”赵澜不可思议地问。 “香火供奉,”云泽的心口还有阵阵刺痛,他缓了口气,站直了身体:“但凡是来这里上香供奉祈祷求愿得人,都与他气运相连……” 云泽面上流露出一副嫌弃地表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算是半个神了。” 享受香火供奉,能与信徒产生联系,拥有供奉的力量和回报的功德…… 若不是现在绝地天通,这玩意还说不定真的能飞升试试。 只不过…… 云泽看着他:“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迟迟不能成神吗?你的权柄,都没有城隍的大……” “因为你身带杀业,心有孽障……” 云泽一抬手,鞭子便飞回了他的手中:“你不是神,你是魔……” 说着,下一秒,云泽手起鞭落,迅速地朝着立在大殿中央的神像攻去。 他要毁了这个该死的神像。 这尊神像巨大无比,身穿华丽的服装,身上还穿戴着镀金铠甲,身后是一柄长枪。 云泽行动的下一秒,接二连三地攻击全都落到了那座神像身上。 金身再牢固,也是工艺品,只要破坏了这座神像,就能重创这个魔头。 下一秒,又是一道金光,尽数弹开了众人的攻击,以及云泽的鞭子。 除了…… 陆终甩出去的剑一剑扎进了神像的心口,直接没入其中。神像震动了一下,却依旧立在原地,但是面前香炉里的香,已经被打翻了。 “哈,哈~”野神在地上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气,两只眼睛复杂地看向陆终。 “你们是能伤害我的神像没错,”他说:“神像没了,我同样会死,建木,你还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陆终下意识地朝云泽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着野神放肆大笑道:“你以为他失踪的那一晚上,我什么也做吗?” 他爬起来,手臂伸出来,从手腕到指尖,有一道青色的线。 他说:“我与你们的青龙,同样气脉相连啊……我死了,他也别想活!” 陆终猛地看向云泽:“你……” 云泽大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听他胡说八道……” “我在胡说八道吗?”野神低低笑着:“要不你再试一下?” 陆终却是不敢动了。 刚刚捅这老东西那一剑,云泽直接吐血了,他都不敢想要是真的杀了这个人,云泽……以及那数不清的普通人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云泽看着他:“你还有底牌……你到底是为什么在有恃无恐?” 分明现在只要管理局的人把他抓起来,关一辈子,他就一辈子都不可能成神,也不可能实现那些“宏伟”的愿望。 “哈哈哈哈……” 被全面控制住的野神站了起来,他身下的蒲团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开来,下面赫然是一个阵法。 野神胸口里溢出来的血源源不断地滴落下来,已经在原地流出来了一小汪的血。 有了血的启动,整个阵法开始散发出微光,微不可察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霎时间,整个大殿成了一个囚笼。 困住了所有的人。 云泽猛地捂住头,身体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他觉得周围的世界天旋地转,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强烈的呕吐感伴随着身上针扎似的疼痛裹挟着他。 这……这个阵法,是针对云泽的! 第206章 威胁 “我一直在找你……”野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天地间诞生的第一条神龙,统掌天下水泽……” “生来便会怜悯苍生万物……” “生来……” “就是神格!!!” 巨大的阵法居然是以整座山为基础的,将云泽锁在里面,外面的人触碰到一层透明地屏障,怎么也进不来。 这一步,不知道对方谋划了多少年。 云泽只觉得自己四肢里的血液都在沸腾,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被唤醒,他整个人开始发烫,身上的灵火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来,直至填满了整个透明屏障,将他的身体淹没。 陆终不能直接对野神做什么,毕竟他的身上连着数不清的气脉,找不到断开这些联系的方法之前,陆终动不了他。 但只要是阵法,就有破解的方法,陆终冷冷地看着野神,手一抬,整座山都开始震动起来。 能听到屋顶上瓦片的“咯啦”声,两人合抱粗的红色大柱子震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开来。 “啪——” 外面响起清脆的石板破碎的声音,就连大殿里的石板都出现了裂痕。 陶铁带着其余人往后退去,试图打破这层透明的屏障。 云泽什么也不知道,他听不见,看不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四肢百骸泛着密密麻麻地疼痛。 神格…… 云泽曾无数次听起过这个。 当时,神界的那群人就是这样对他说的,天生神格,天生就该成神。 云泽不喜欢神界,他不喜欢当神仙,他喜欢人间,所以他从未飞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飞升。 而这个野神,想必是从混沌那里知道了这一点,然后开始谋划。 他要的,是云泽身上的神格。 他想要以泥人之身成神! 云泽捂着自己的眉心,这里一跳一跳地,似乎有什么东西特别活跃,想要突破这一层薄薄的皮肉跳出来,逃走。 云泽的手很是用力,甚至都抓破了皮,在他手掌的覆盖下,其实已经七窍流血。 可是,神格,是这样好拿的吗? 成神,是这样简单的吗? 他云泽的东西,他不想给的,谁也别想拿走。 随着那一点金色的印记觉醒,长久以来被压抑在血脉深处的神的属性觉醒,云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里有一点金光点缀。 他抬起头,缓缓放下了盖着眉心的手。 在他的眉心中间,有一枚金印闪闪发光。 这金印,跟云泽抽鞭子时打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龙神的标志,独属于这条天地间第一龙的印记、符号、语言,也可以说…… 是祂一开始就赐予青龙的,名字。 “泽”。 万水汇聚之处,神龙诞生之地。 云泽身上的火猛地长高两尺,甚至就连他的血脉里都烧着这一股冰凉的火焰。 这是水的愤怒,是水的力量。 外面,整座华龙观都被参天巨树围了起来,从外面看十分的壮观。 那树的树干呈紫黑色,青色的叶子里似有光华流转,在它旁边的所有草木之精全部颤抖着伏下了身子。 山下,负责在周围布置阵法结界的修士一波接着一波,听到山上的震动时差点以为山被打塌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从身上凭空生出来的巨树。 山城分局的局长是个低调放权给下属三分部的人,他一般都不太会出现,如今也站在了人群里,抬头看着山上的巨树。 他问身后的秘书:“总局来消息了?” 他们请求支援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两个小时了,总局那边就像是突然失联了一样,谁也联系不上。 秘书摇头:“没有,一个都联系不上。” 局长皱眉:“是总部出什么事了吗?你联系其他家族了吗?有没有人知道内情的?” 秘书也是一脸的疑惑:“联系了,但是他们都说自己不知道……” “给老子打马虎眼呢,”局长啐了一口,转头就看到了在人群中跟着一起忙碌的金澄阳。 “小金,来,”局长朝他招招手:“你给家里人打过电话吗?” 金澄阳摇头:“没有,怎么了?” “总局那边可能出事了,你试着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局长的表情很严肃。 金澄阳开始打电话,打一个一个不通,直到打到自己表姐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草——” 那边传来女生的粗口,然后她对着手机大喊:“等我一会,我先把这几个杂种处理一下……” 电话没挂断,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 金澄阳大气不敢出,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里。 等了五分钟,对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对着电话这边说:“小阳,你最近千万别回北京……” 局长对着金澄阳招了招手,示意把电话给他:“你好,我是山城分局的局长……” 金澄阳的表姐一愣,然后问:“你们那也出事了?” “是,”局长看了看还在一抖一抖的山:“北京怎么了?” “我呸!!!” 表姐破口大骂:“姓孙的那个老王八蛋!!他把持了局里上上下下,但凡是加入了他那一派的现在全被软禁在北京了,谁也出不去,走不了……” “之前局里大换水,新换了一批大家族的人,姓孙的就拿捏了这些家族的命脉,用他们威胁各个家族势力,现在谁敢动一下就杀了谁……” 表姐道:“他爹的,这孙子平常唯唯诺诺的,私下里给老娘憋了个大屁,还派人追杀咱家了,真无语……” “家里人怎么样了?”金澄阳焦急地问。 表姐:“没事,躲起来了,我出来引走这群孙子,马上也回去,你好好在山城带着,他们的手伸不过去……草,狗东西又来了,我先挂了……” 局长拿着手机,一时间有些无言。 孙局长……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是野神那一派的人了? 山上,殿里。 建木粗壮的树枝穿透了地面,直接从山里生长出来,将整个大殿的建筑冲了个稀巴烂。 陆终的半边身子都变成了树,他的脸上开始出现木质的纹路,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情感,只剩下木质的冰冷。 既然你以山为阵,那我就掀了这座山。 陆终另一只手操纵树枝卷起野神拉到自己的面前:“说,怎么解除这个阵法。” 野神笑着:“我也不知道啊,建木大人不如自己找找?” “不用你找……” 在人群的后面,那透明的屏障中突然探出来了一只带着血渍的手,然后缓缓地抓住了屏障,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慢慢地、坚定的撕开了这一层屏障。 这东西,陆终打不破,陶铁集合凤凰、麒麟几大神兽的力量也不能打破,如今却被云泽从里面跟撕一张白纸一样,撕开了。 云泽从里面他了出来。 身上穿着一身蓝金色的锦袍,头戴玉冠,眉心一点金。 野神看着云泽这个样子,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云泽抬起头来,那双金色的瞳孔看向他的时候,野神只觉得自己耳朵里响起了连串地嗡鸣声。 那是……属于神的威压吗? 算是,也不是。 这只是云泽一直忽略的那部分力量罢了。 云泽轻轻一勾手,野神就飞了起来,落到了云泽的手里。 “我的东西,是你想拿,就能拿走的吗?”云泽那双金色的眼睛显得没有半分感情,他甚至笑了一下,都十分的冰冷。 “确实……没想到……”野神的脖子被掐地“咯吱咯吱”响。 他低估了神龙的力量,但是也觉得无憾了。作为一个凡人……曾经的凡人,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云泽拉进了他的计划之中,再多的,他真的做不到了。 不过…… 野神看着云泽那白皙的脖子上同样出现的青色的淤痕,突然笑了:“哈,哈哈哈……” “你还是杀不了我……啊哈哈——” 云泽的脖子上传来窒息的感觉,但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反倒是掐地更紧了一些。 “但我能把你关起来,”云泽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他,冷冷地:“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死,直到我找到解除这种联系的方法……然后,没有了功德气运的庇佑,你就会被天雷劈的灰都不剩,别说成神,你会永远魂飞魄散,永无机会重返人间。” 野神的眼都红了。 他谋划这么多年,并不是真的甘心一败涂地的。 如今他手里的砝码就只剩下了气运联结,以及…… “哐啷——” 宫殿的大门被打开了,日暮的微光顺着大敞着的门透进来,在地上落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色。 来人是孙局长,他还掐着一个人的脖子,逆着光站在那里,光影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投下隐阴影,看不清他们的神色。 野神又笑了起来:“青龙,我何尝又不会留后手呢?” 如果夺取云泽的神格未能成功,他不介意再等个千百年,徐徐图之。 只不过这脱身之法……如今这不就来了吗? “云泽,放了你手里的人……”孙局长挟持着那人缓缓走近,架在脖子上的刀锋闪过一阵寒芒。 “不然,我就杀了他……” 第207章 我说 “司机大哥,你慢点说,怎么了?” 秦源正坐在凳子上托着脸看向窗外,担忧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云泽等人。 门被拍响,秦源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妖管所的司机大哥,一只狗妖。 秦源见过他给陆终开过车,也就没放在心上,把人请了进来。 狗妖一把抓住秦源的手,神色焦急:“快,云泽他们出事了……” 秦源下意识抬脚就想跟着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秦源突然停下脚步,挠着头不确定地问:“啊?云哥都出事了,我去了能管什么用?” 狗妖大哥没想到他这么说自己,一时间也被噎了一下,眼珠子飞快转了转:“是这样的,云泽他们出事了,我是来负责保护你和你的家人的,而且,总局的局长也到了,就在楼下等着您。” 秦源犹豫着:“可是,我又不是什么关键人物,等我干嘛?” 他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秦源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混吃等死的米虫,人不坏,但是懒懒的。 这种大决战的时候,叫上他做什么? 狗妖大哥只得给孙局长打了个电话,秦源迟疑地接起来。 孙局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小秦啊,云泽和陆终他们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了,现在管理局出了叛徒,你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先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秦源顿了一下,抿了抿唇:“那好,我收拾一下东西,很快的。” “那你抓紧啊,十分钟。” “行。” 挂了电话,秦源关上门开始收拾东西。 他掀开了自己的枕头,从下面拿出来一把通体碧蓝色的匕首。 这匕首,是云泽走之前匆匆交给他的,让他无论去哪都要带上。 蓝色的匕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在夕阳下泛着淡淡地光晕,秦源把它揣到自己袖子里,然后又套了三层大衣,这才跟着出门。 秦源是容易相信别人,但是也不是一点都没有脑子。他能感觉到一些特殊的氛围气息。 让他不舒服的,通通都没好事。 上了车,狗妖在前面开车,秦源和孙局坐在后座上,秦源刚想探探口风,孙局就毫不客气地一张符纸糊在了秦源的脑门上。 这下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鼓捣着什么东西。 幸运的是,孙局掏了他所有的口袋,却没料到秦源会把匕首藏在袖子里。 孙局那张和蔼可亲的脸笑着,令人后背发寒:“小秦啊,放心,只要你云哥在乎你,你就不会有事的。” 秦源动弹不得:不是,拿我当软柿子捏了? 他还真是个软柿子。 …… 孙局劫持着秦源,慢慢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秦源身上贴满了符咒,甚至腰上还有炸药,看着里面的状况,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也荣幸做一回人质了。 孙局长身上跟秦源连着一样的炸弹,要是他死了,秦源就会被一起炸上天。 “云先生,”孙局看向云泽“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 孙局指着云泽手里的野神:“把他交给我,或者,我杀了这位秦先生。” 秦源觉得莫名其妙,这种时候推他出来做什么?他秦源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如果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死,那他完全不怕的好,更别说地府都去过好几次了,一下去下面全是熟人。 孙局继续说:“一人是救,天下人是救,云泽,你是否能为了天下人而舍一人呢?” 云泽眸光沉沉地看向他,不说话。 孙局举着手里的刀:“我不是来跟你们磨叽的,我数三个数……” “3、2……” 眼见云泽他们无动于衷,孙局看向了被制住的野神,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秦源,枉你如此信任他,”孙局见云泽没有动作,转而试图洗脑秦源:“你看看现在,他们打算为了大义,牺牲掉你呢。” 秦源呸了一口:“呸,要你挑拨离间。” 云泽这个时候说话了:“孙局长,你看看这里的人,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云泽一步步朝他靠近:“我是妖,这里的上古大妖就有三个……” 孙局的刀往秦源的脖子靠近了一些,皮肤被割破,有血溢出。 “我要杀他可能要费一些力气,但是你,”云泽对着他伸出了手,空气中有水汽凝结,汇聚成了一滴小小地水珠。‘ 云泽只是屈指一弹,孙局的胸口就被贯穿。 云泽的声音里带着一些遗憾:“你应该带着核弹来,因为我真的会怕,但是这种幼稚的伎俩,就算了。” 被洞穿了胸口的孙局没有死,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对着秦源的脖子就扎了下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秦源身上突然浮现出来的能量弹飞了。 那是一股巨大的功德之力,之间还混杂着建木、青龙和凤凰的力量。 云泽怎么可能真的把秦源一个人毫无防备的放在管理局呢? 秦源身上的符咒被扯下来,他刚活动了一下,云泽就把野神扔在了他的脚下。 “哥?”秦源不解地抬头。 “我给你的刀呢?”云泽看向他。 秦源从自己的袖子里把刀抽出来,递给云泽。 云泽摇头:“你来。” “我???”秦源看着地上被桎梏地一动不能动的人,手有点抖:“我,我连鱼都没杀过……” “云泽,我死了,你也会死,”地上的野神出声提醒道:“不仅仅是你,还有我的几十万信徒,他们都会死。” 秦源更加不敢动手了。 “不是让你杀他,”云泽推了一把秦源:“你去,砍断他身上联结的气运命脉。” 秦源不懂,他也看不到这些东西,只得拿着匕首蹲在地上,跟野神大眼瞪小眼:“呃,我,我先怎么做?” 野神:“你割不断的,他骗你。” 云泽语气笃定:“只有你能割断。” 秦源一边挠头,一边随意在野神身体上方挥了一下:“这样?” 野神整个人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源:“怎么可能……他是谁?他是谁?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 他清晰地看见,连接在自己身上那一条条密密麻麻的气运之线,被秦源轻轻地一挥手,就割断了一大把。 云泽:“他是人,普通人。” “不可能,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野神不信。 “他们有,”陆终的声音传来:“作为天道的宠儿,人族本就是被偏爱的一方……” “人族是天道气运的承接者,是这世界的主角。他身上,有着最旺盛的人之气……” 秦源挥舞匕首的速度更快了一些,甚至脑袋都扬了起来:啊,我居然不是没用的啊。 “为什么非要成神呢,”云泽轻轻说:“神有什么好的,神不如轮回不在五行,死了就是死了。” “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云泽看着野神的那张脸,说:“你忘记了你作为将军是救国救民之心,你忘记了你成为一方城隍后保护一方水土安稳的决心……” 云泽身上与野神的联结消失了,秦源自己看不到,但是云泽能看见,他身上连着无数人的气运之线,此时完全垂在了地上。 云泽重新召出鞭子,鞭子变成棍子,一下子戳进了野神的眉心。 “所以,你不是他,我见过他,”云泽的脑中划过那张充满了祈求的脸,模糊的,快要消散的。 他把云泽送出幻境时,让云泽救救他,然后,杀了他。 真正的常胜将军定国元帅,死后因功德无量成了一方城隍,后被魔物侵蚀,只剩一缕残魂。 眼前这个给自己立庙建祠的,不过是一个种子,一个魔物。 云泽手下用力,对方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眼神里饱含怨恨:“我就是他。” 云泽看着他,冷笑:“是吗,你装了这么久,连我差点就要被你骗过去了呢……” “混沌!!!” 随着云泽戳烂对方的眉心,一股巨大的黑色能量爆炸开来,云泽迅速把秦源往后一扯,各种颜色的防御罩瞬间撑开。 面前的黑色能量瞬间凝固成一团不规则的物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没想到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混沌的声音不再似那日在洞穴中听到的虚弱,他的力量,甚至比万年前云泽见到他的时候更胜一筹。 混沌从来就没有变弱,他一直都在变强!!! 云泽隔着防御罩看他:“你的演技确实很棒,我真的被你骗过去了。” 混沌飞到神像的上方,幻化出一个漆黑的人形,他坐下,托着腮看向地面上的蝼蚁。 “哦?” 云泽:“你太心急了,不是吗?” 混沌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一点让你抓住了破绽。” 当日在洞里,混沌对云泽说,说他期待云泽发现真相的那一天。 他想让云泽发现什么真相呢? 无非就是他们竭尽全力守护的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那么好,守护的那些人其实都不值得。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让孙局带着秦源来这里,就想看一出舍一人而救天下的好戏。 但是他太心急了。 混沌被识破,也不装了,巨大的神像上开始弥漫起黑色的烟雾,将本来的神像包裹在其中,像一座邪神。 混沌笑着:“他以为我没有发现,以为拿捏住了我,我亲爱的左使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第208章 今晚是个平安夜 陆终退到了云泽的身前,巨大的建木生长起来,将整座神殿都包裹了起来。 “本来,吃掉你算是我的计划之一,”混沌那张没有脸的面部转向下面的人群,直直的盯着云泽:“没想到祂对你还真是好啊——” 就算混沌没有眼睛,云泽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 “是啊,”云泽手里的转了转已经变成棍子的长鞭,笑了一下:“不像你,走到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不是吗?” 混沌的脸都扭曲了,看起来真的很在意这一点。 也是,同样都是从天地之间诞生的生灵,凭什么他云泽就是什么上古青龙,什么集天地之精享有无上荣光,而他混沌却只能满身泥泞人人喊打? 混沌发出一声冷笑:“没关系,受欢迎有什么用吗?” “云泽,来人间这么久,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混沌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响起,打在他身上的攻击全被他轻松地化解:“我为什么能比万年前更强大了,当然是因为人族才是最适合我的养料啊……” 混沌猛地伸手,掐住了梁修的灵剑,看都没看一眼反手就扔了出去:“你们杀不死我的,此间滋味,好极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无数黑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巨大的冲击让整座大殿震动了两下,最终不堪重负地塌了。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滔天的黑色雾气弥漫出来,遮天蔽日,将傍晚的最后一丝余温吞入肚子里。 整个天空全都暗沉了下来。 世界一秒陷入黑暗。 浓烈的污秽之气呛地人头疼,云泽掐了掐手心,心里有一股暴虐升腾而起:“这东西会激发心里的阴暗面,封闭感知……” “晚了……” 混沌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处处都是混沌:“现在整个管理局最精英的力量都在这里了,只要你们死了,天底下便再无可以制衡我之人……” “都去,死。” 混沌身上的气息本就集合了贪嗔痴诸恶之罪,普通人沾染上一点都会变成疯子,更别说他们这些处在风暴中心的人。 在浓稠地几乎看不清一点事物的浓雾里,有几道光微弱地亮起,云泽、陆终、陶铁、丹朱等人身上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将他们几人护在这个光罩之下。 但是雾太浓了,这一点点的星光实在是微不足道。 “没想到,混沌居然已经这么强了……”赵澜整个人都化成了麒麟原形,身上闪烁着金光。 “屁话,”饕餮咬着牙,也化成了一只漆黑的凶兽样子:“万年前天地之间,神魔妖巫加起来才几个人,连一个山城省都没有,现在多少人,快一百亿了……” 一个人的恶念不足为奇,万人的恶念为祸一方…… 而无论往前数多少年,这颗星球上都从来没有过这样多的生命。 这么多人产生的恶念想都不敢想,看看混沌如今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便可以得知,他究竟是对自己的实力多么自信。 自信到他从幕后走了出来,跟他们硬刚。 “不行,他的秽气已经扩散到外面了,如果不能杀了他,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普通人……” 是啊,外面还有那样多的人,山城的外面还有其他城市,还有一整个中国,中国的外面还有数不清的国家。 要是他们制不住混沌,世间将会起多少灾祸是想都不敢想的。 云泽眉心的金光一闪,漆黑如墨的九天之上,雷声滚滚,紫色的雷电劈开黑色的屏障,激起来了一连串的火花。 “火……” 云泽看到被雷电带起来的火光烧掉的一缕秽气,猛地大喊:“用火,用火……” 听闻此言,丹朱直接跃上半空,化身成为巨大的凤凰,那一双羽翼带着七彩的光辉,一张口就是数丈高的凤凰真火。 秽气确实被逼退了半分,但是很快又卷土重来。 丹朱又是一口真火吐出去,对着下面大喊:“不行,我的火还差一点。” “我来,”云泽抬手,掌心是一簇青色的火焰,微微跳动着,在触碰到秽气的同时猛地大涨起来,一口气烧退了百米的秽气。 “真的有用……” 众人的惊喜还没有落下,就看见云泽猛地白了脸色,往后退了半步,唇边还溢出了一缕血丝。 陆终揽住他的腰:“怎么了?不能烧?还有气脉跟他连着吗?” 云泽靠着背后的胸膛大口喘气:“不,这是我的精火,这一滴就是我五百年的修为……” 以前他的火烧完了还能收回去,但是现在放出去的这些,似乎是与混沌的一部分同归于尽了。 而漫天遍野的秽气,眨眼之间就蔓延到了山脚下的城镇。 云泽的火,烧不完这么多。 “哎呦——” 一旁,秦源猛地大叫一声,身上一阵金光噼里啪啦地亮起来,就像是——着火了一样。 云泽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刚刚怎么了?” 秦源摇头:“刚刚有一团黑气想要捆住我,但是被烧掉了……” 陆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突然笑了:“我知道了。” 他还没动,云泽猛地拉住了他的手。力气之大,陆终被他拉的后退半步,然后垂下脑袋,两个人对视。 云泽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那张俊俏的脸紧紧绷着,惨白的唇还沾着鲜血。 “你知道的,”陆终轻轻说着,然后就想掰开云泽握住自己的手。 云泽的手十分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能听到陆终那只手被捏地咯咯作响。 陶铁看了看秦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看向陆终:“不至于……” “还有别的办法吗?”陆终看向众人。 “封……封印,封印呢?”梁修结结巴巴地说。 “没用的,”云泽嗓子有些沙哑:“没有封印能够封住混沌这种恶念,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生灵,那他就无时无刻不存在于天地之间……我们只能,一遍一遍的,削减他,重创他,然后在他下一次卷土重来的时候做好准备……” 一遍遍地循环,一遍遍地往复,混沌不死不灭,这是一场打不赢的仗。 陆终看了看已经被淹没了一半的城市,在山上往下看去,只能看到秽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外面扩散。 他听不见城市里的声音,闭上眼睛却能想象得出,往日里和善的普通人们,此时双眼通红地自相残杀。 混沌会放大人心中所有的阴暗面,就连他们这种上古大妖都难以幸免,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现在有一个机会,”陆终的声音淡淡地:“或许我们可以前所未有地重伤他……” “陆终!”云泽喊了他一声。 陆终看向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样的氛围,大家多少都感觉出不对劲来了。一股悲凉的氛围笼罩在这微弱的光罩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悲怆的表情,纠结的、愤怒的、无措的…… 陆终的眼神十分平静,就像是寻常的午后,他要起身去给云泽做一碗冰酥酪一样。 陆终摸摸云泽的头发,手指顺着发丝滑到耳后,然后是眼睛、鼻子、嘴巴…… 他在描摹爱人的轮廓。 云泽抬手,死死捏住了他的手。 出发之前,陶铁曾经找过他一次,询问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云泽摇头,他的伤,好不了了的。要是能好,这几千年的时光哪一年都能好,唯独不可能是现在。 陶铁说:“那你现在这个状态,要怎么打赢这一场?” 云泽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轻飘飘地说:“怎么打?拿命打。” 他从来都不会轻敌,也做好了随时一去不复返的准备。 陶铁的余光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影,又看向云泽:“那陆终呢?你让他怎么办?” 他一个人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等待了那样久。他不敢沉睡,不敢松懈。身为可通天贯地的神木,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灵之一。就算这样,他依旧不敢有一丝懈怠。天下好事,他已然做尽,只为求一人平安。 云泽并不知道门口有人,他只是看着窗外,低头吻了一下腕上的红绳:“爱不会让我怕死,爱只会让我更加坚定。” 我爱你,也爱这世间。所以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所爱义无反顾,万死不辞! …… 如今,地位调转,云泽才发现那那样一句请轻飘飘的“爱不会让我害怕只会让我坚定”是多么的沉重。 陆终用指腹擦掉云泽眼角的一滴泪,重复了他当时说的那句话:“爱不会让我怕死,爱只会让我义无反顾。” 无论是对云泽的爱,还是这么多年来他对脚下土地上生灵的爱。 陆终:“一起。” 云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但是胸膛里的那颗心好像又不跳了。他被陆终牵着手,一步步地走出了光罩。 原本五彩斑斓的光罩一下子就少了两个颜色,变得更加黯淡。 路过秦源的身边的时候,秦源下意识地抓住了云泽的袖子:“哥……” 云泽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随着那一截布料被抽走,秦源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也在一点点地流失。是痛,是难过,是他无知无觉下流出来的眼泪。 陶铁一把抓过秦源的肩膀,把他拉了回来,秦源回头对上那双黝黑的冰凉的兽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陶铁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把他扒拉到自己身后:“秦源,好好活。” 秦源呆愣愣地被众人围在中间,看着云泽和陆终的身影在黑雾里逐渐变得模糊,变得若隐若现,直到……消失。 他张了张嘴巴,他想说“不”,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不。四肢在发烫,秦源有一种莫名其妙地冲动,他觉得……走在大雾里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伸手不见五指地黑雾里,陆终和云泽的身上都泛着浅浅的光,将两个人映照的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就这里,”陆终停下脚步。 下一秒,大地震动,数不清地青紫色枝丫破土而出,陆终的双腿牢牢地踩在地上,也逐渐变成青紫的树干。 无数地根系遒劲有力地扎根于脚下的土地,迅速地蔓延出去,树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建木, 传说中的登天梯,通天之路,上能达天庭之木。 这也是云泽第一次看到成熟后的建木本体,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之前怎么求着陆终把本体放出来让他看一眼,陆终都不肯,现在到底是知道为什么了。 云泽走近,手轻轻抚上那粗糙的树皮,指尖划过的地方,是一个个的名字。 云泽。 陆终在自己的身上刻满了他的名字,就怕自己有一天会将那条迟迟不肯回家的小青龙忘记了。 建木是那样的粗壮、高大,云泽立在树下,抬头看去,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自己的名字。 一场无声地告白。 两根树枝垂下来,揽住了云泽的腰身,轻轻地抚摸着云泽的脸,为他拭去眼泪。 “云泽……” 陆终的声音在耳边,但是他本人却变成了面前这棵巨大的树,他树枝上的叶片轻轻响动着,似乎是在安慰在树下落泪的人。 “云泽……”他又喊了一声。 云泽:“嗯。” 陆终:“别哭。打完这一场,回家睡个好觉。” 一簇青色的火在云泽掌心亮起,在即将靠近建木的时候,他突然崩溃,想撤回手来:“不行,陆终,不行……” “你可以的。” 云泽的视线已经不是很清楚了:“我的火,很疼的,真的很疼。” 陆终:“我不怕。” 云泽一巴掌拍在了树干上:“我怕,我是说我怕!!!” 眼泪甩在建木身上,滚烫至极。 陆终想说,再疼,哪有你的眼泪滴在我身上的时候疼呢? “小青龙最勇敢了,不怕……”两根树枝幻化成人类的手臂,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 云泽手里的火掉落,噌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遮天蔽日般,将被秽气污染地世界破开了一道口子。 混沌怕天地灵火,他还怕功德之力。 而今天下,要说谁一身纯正的功德,除了那个当了好几世善人的大傻子,就只剩下了陆终一个。 他自诞生起,就一直功德加身。成千上万年,福泽深厚。 烧了那个功德身能管得了几时,烧了他这个巨大的功德载体,混沌就会被完全烧散。 他的自我意识,他身体里的本核,全都会被烧毁。 相当于是把他打回了受精卵,重新来过。而这当中,又需要要有多少个万年才能重新长起来呢?不知道,反正足够后人做好准备了。 密密麻麻的树枝团成了一个笼子,将陆终的虚影和云泽罩在其中。青色的火舌舔舐着建木发出比太阳还要璀璨的金光,将他自己灼烧,也将混沌灼烧。 混沌的惨叫声和谩骂声传出二里地去,他想逃走,但是外面有巨大的阵法,有无数的修士,有无数人坚定的信念……还有陆终那似乎永远都用不完的功德之力。 这些东西有的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说不定但凡少了哪一个,混沌就可以逃走。 但是,偏偏就是一个都不少! 在燃烧的巨大火球之外,众人的脸上光影明暗交替,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大火。 被熊熊火焰烧掉了的,是最中间那一团蠕动的黑色秽气,还有他们的战友、同事、朋友和……爱人。 火焰之中,陆终的虚影环住云泽的腰身,抱住那颤抖不止的躯体,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背,听着心上之人那无声的悲鸣。 “云泽……” “嗯。” “……”陆终那句“现在该换你来等我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云泽似乎是听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轻轻应了下来:“嗯。” “可以,喊我的名字吗?” “陆终……” “不是这个。” “小木头……” “嗯,我在。” “小木头……” “我在。” “小木头!” “……我在……” …… 这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这里。烧到最后,陶铁不得不带着人从山上撤离,同时在山下布下了层层结界。 混沌为了逃走,收缩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想要与这场大火厮杀。 直到最后一捧建木在云泽的手心里被烧成灰烬,风一吹,将周围被烧得焦黑的土高高吹起,化作满天星消散在了空中。 而当初陆终化身建木的地方,那座大山中间,被烧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百米宽的大坑。 在火焰熄灭的下一秒,无数人朝着巨坑跑去。 秦源几乎是滚下去的,他拖着两条软得跟面条一样的腿,在坑底的黑灰里到处翻找着。 坑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谁也没有说话,用双手一遍遍地寻找着什么。 最终,秦源在坑最深的地方,找到了躺在坑底的云泽。 他抖着手不敢去碰云泽,只能蹲下来轻轻地喊:“哥……” 云泽紧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两下,随即睁开了眼睛。 青色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那样的清醒和平静。 陶铁、丹朱、常印、赵澜、九尾、金澄阳、宋云……等等无数人围了周围,关心的话再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要说什么呢? 说,我们赢了。 说,请你节哀。 说,谢谢你辛苦了…… 他们什么也说不出口。 …… 半晌,云泽在秦源的搀扶下站起来,开口说话了:“谁,带证物袋了?” 被烟火呛过的嗓子格外沙哑,也许是曾撕心裂肺地哭过。 常印递过去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云泽接过来,把一直握成拳头的右手伸进去,然后张开。 一捧灰白色的尘土从他掌心里簌簌落下,静静地无声无息地躺在证物袋里。 这是,陆终留下的,全部。 云泽把袋子收起来,放到了大衣靠近心脏位置的口袋里。 仰起头来,天边又是一个日暮,金黄色的夕阳坠了地平线上,散发着今天最后的余温。 云泽眯了眯眼睛,说。 “我要回家睡觉了。” 第209章 生前若不久睡 “听说陆终死了?” “嘘——小点声……”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陆队要是……这管理局不是要乱套了?” “不会的,程先生出山了,最近都小心点……” “是,那那位程先生?” “就是他。” “天呐,程先生今年,得有一百四了?这?” “程先生是半妖血统……” “别说了,我好像看到他们过来了……” 总局里人心惶惶,他们被关在这里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孙局用他们要挟各家家族,在局里上上下下布满了杀阵。 等赵澜和九尾带人破阵闯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罪魁祸首混沌死了,或许还有再卷土重来的那一天,但是这个时间被无限拉长了。 他们把孙局关进了地下监狱里,陶铁亲自坐镇总局,将所有的势力全部集中起来,逼着他们表明立场和态度。 陶铁远离总部有一段时间了,他在分局又是一副老好人做派,导致新生代没有几个把他放在眼里的。但是饕餮的原身一出,他直接撕了一个孙局的亲信,嚼嚼咽下去了。 一时间,满屋子人心生寒意。 血还溅在会议桌上,陶铁变回人形坐下,两腿一翘:“谁还有意见?” 满室鸦雀无声。 程先生是在第二天被从苏州请来的,本来人家都退休过养老的生活了,没想到临了了来这么一出。 陆终出了事,陶铁能镇场但不能服众,只能再请程先生出山。 程先生来的时候,看上去也就六十多岁的样子,脊背还挺得笔直,那双经历过无数战场杀伐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同一把出窍的利刃,一眼就让人胆寒。 程先生会议室里叫了一些人单独开会。 长长的会议桌边坐了很多人,多数是妖族。 他们看向程先生的目光都十分不善。 本来人妖就有嫌隙,这么多年两个派系纷争,在如此重要的时候出岔子,甚至就连最高领导者都被混沌给钻了空子,再加上陆终一事…… 妖族内部已经在抗议管理局任用过多的人类领导了。 程先生穿着中山装,两只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手边是一份名单和一支黑色的钢笔。 他捏起名单看了几眼:“赵澜,九尾,继续留在总局,暂时接任妖管所部分事宜……常印暂时接替山城分局原陆队长一职……陶铁,陶先生……” 他看向了在一边脸色发黑的陶铁:“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做这个总局的局长。” “可别,”陶铁翻了个白眼,拒绝道:“他们骂我是个只会蛮力血腥的暴徒,怎么可能服从我的管教?” “那你心中有人选吗?”程先生看着他,也看着在座的众人。 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直接参与了混沌一战的,此时也将会成为未来管理的中坚力量。 程先生说:“原本我以为小孙只是性格沉闷,没想到他居然会被混沌蛊惑……” “程先生,”一边的九尾道:“既然您已经出山,依我之见,不如由您暂代局长一职,也是名正言顺。” 程先生垂着头,叹了口气:“人是会累得……” 他就是不想再参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才把位置让给了别人。 “说起来,”程先生又道:“我记得,最近传说有一条青龙现世?” 陶铁等人目光都微微一变。 “华夏人崇尚龙族,且这位云泽先生还是战胜混沌的主力军,我想来,这样的人应该是能够服众的……” 看着一群人没有搭话,程先生问:“怎么了?这位云泽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陶铁犹豫再三,还是说:“他在睡觉。” “睡觉?” 第210章 不睡加速长眠 自从云泽独自回到了家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别墅外面守着,就怕里面出个什么万一。 结果天还没亮,别墅外面就升起来了一层青色的结界,他们谁靠近都会被弹飞出去。 陶铁看着这护体结界,心道不好。 云泽这哪是回去睡觉了,这是陷入沉眠了啊,连护体结界都出了,这一觉没有百八十年是醒不过来了。 陶铁在门外急的团团转,但是没有办法,他们进不去。 听了原因的程先生一时无言,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陆终,他真的……” 虽然他退下来了,但是不代表他对管理局的事一点都不知情。包括那万年光棍陆终谈了个对象,对象是条龙这件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跟陆终的关系还不错,算得上是朋友,之前还在微信聊天说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陆终到底死没死? 这个谁也不清楚。但是那天那样滔天的火,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拉着混沌一起死,上古混沌都被烧散了灵智,更何况一棵树? 程先生叹了口气:“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陶铁说好。 外面还是一片混乱,混沌的气息毕竟还是散出去了很多,最近一段时间的犯罪率直线上升。管理局的人还没来得及哀悼,就陷入了连轴转的加班之中。 别墅里。 就在大家都以为云泽因为伤心过度而陷入了沉睡时,他正蹲在客厅用鞭子抽陀螺。 一鞭子甩下去,陀螺便转的跟个绿旋风一样。 走近了还能听到可疑的声音。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定睛一瞧,哪是什么绿陀螺,分明是只大王八。 龟丞相在壳里头晕眼花,感觉自己要被甩出去了。 龟丞相:“真的算不出来啊……” 云泽随手把鞭子扔在一边,倒在了沙发上,拿过摆在沙发上的长条小青龙的抱枕抱在怀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浓密的黑发凌乱地翘着,眼眶泛着红晕,眼底全是乌青,云泽等着龟丞相稳住身形,问:“算不出陆终还活没活着,那算另一个。” 龟丞相:“陛下……”不能可着我一个人使劲薅。 云泽斜睨他一眼,指了指后院的方向:“算出来,我给你在后院挖个池塘,怎么样?” 龟丞相两眼一转,心动了。 陆终选的这块地实在是好,灵气十足,更别说后来盖房子的时候蕴含天地阴阳之法,一整个风水宝地。在这里面住的久了,修为都会比在旁处修炼的快一些。 更别说……还有两位大佬镇山。 龟丞相谄媚一笑:“那,那陛下想算什么?”说着他又提醒说:“陆先生的命数已经不是我能窥探得了的了,这个我真的看不见,您算点别的。” 云泽两手一摊,伸着左手,在清瘦的腕骨上戴着一截红绳,十分惹眼:“算算我的桃花运。” 龟丞相:“……呃,嗯……好……” 云泽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把下巴搭在青龙抱枕的头顶上,目光有些疲惫:“你算算我什么时候开第二春。” 龟丞相身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起卦,推衍了半天,抬头:“嗯……陛下,您,您的姻缘,可能会孤独终老,也可能会终得圆满……” 云泽抬头看着他:“嗯?” 龟丞相:“可能是您的命数与陆先生牵扯太深,也看不清了。” 云泽那双青色的眼睛亮了起来:“之后的都看不清吗?” 龟丞相犹豫着点点头。 云泽扯动着僵硬地嘴角笑了一下:“滚下去。” 龟丞相赶紧退下,生怕云泽又要把他当陀螺抽。 云泽盘腿靠在沙发上,抬手掐了掐眉心。 日暮途穷……枯木逢春。 云泽缓了缓精神,赤脚打开了堆放着珠宝的库门。自从他的宝库抢回来后就跟陆终送他的那些放一起了。云泽爬上高高的宝石山,从里面找了个舒服地位置,然后把最上面的一个木盒子打开,露出一捧白色的粉末。 他低头嗅了嗅,闻到了一丝陆终的气息。 上古大妖神混坚韧,就算是舍了一身功德与修为与混沌同归于尽,也不至于魂飞魄散。云泽手里的这些东西,是当初那个推衍国运的老道士给他的平安符,他送给了陆终,当日在大火中被一同烧毁。 但是,这里面有一丝陆终的残魂。 他躺在宝石堆上翻找着乾坤袋,想找一个与陆终同气连枝的东西作为载体养着这一缕残魂。当魂魄的力量强大一些,就可以吸引其余的残魂朝着他靠近。 云泽翻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他拥有的陆终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爬起来就往外跑。成堆的宝石被踢翻滚落,发出碰撞的声音。云泽也没管会不会碰坏,拿着盒子就往卧室跑去。 第211章 因果 他们的卧室是以青绿色为基调的极简风,床上的被子还团成一团,仿佛主人刚刚起身不久。地板上铺着柔软地米黄色地毯,云泽赤脚踩上去,冰凉的脚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在卧室的窗台上,摆着一个花盆,花盆里插着一根孤零零地棍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云泽身体紧绷起来,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他那花盆捞在手里,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他背靠着床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查看花盆里的棍子。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根树枝,是从陆终的本体上折下来的,陆终还给它输送过能量。 云泽小心翼翼地查看,怕弄坏了这一根细细的树枝,又怕自己弄错什么地方,他小心翼翼地输送了一些自己的力量进去,树枝毫无反应,他继续往里面输入。 没想到小小的一根树枝,就像个无底洞一样,也不知道那些力量到底吃到哪里去了。 云泽不敢一次性输入太多,就一点一点的,十分有耐心地盯着那根树枝。 直到云泽在树枝上闻到了一丝生命的味道。 活了。 云泽欣喜地打开手里的木头盒子,把里面的灰洒在花盆里,然后牵引着那一丝快要看不见的灵魂之力没入建木残枝里修养。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光芒一闪而过,紧接着树枝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但是云泽知道,只要这根小树苗好好长大,他总有一天会把陆终重新种出来的。 这次,换我来等你了。 +++ 就在大家都以为青龙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难以自拔的时候,云泽在一天早上不到七点,准时出现在了管理局的大厅。 身上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大衣,整个人笔直挺拔,看不出来一点颓废。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一种莫名地亢奋。 陶铁他们听到消息全都出来了,众星拱月般跟着云泽进了办公室。 云泽一屁股坐在陆终的办公桌前,抬眼看向众人:“怎么了?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陶铁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色:“你没事了?” 云泽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盆放在电脑旁边,抬眼看向众人,失笑:“我能有什么事?”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云泽转着椅子面向大家:“我们修行之人都知道因果的重要性,所以,我并不会觉得陆终舍身救人这个因会不结果,也不会觉得会是真的魂魄飞散的结果。” 陶铁看着桌上的花盆,里面插着一根干瘦的枯枝:“所以,你找到办法了?” 云泽摸了摸枯枝:“我去算卦了,我暂时还不会守寡。” 陶铁:“那你现在?” “现在?”云泽笑了一下,却让人心里发凉:“陆终是个心软的,但我不是。老陶,现在管理局是谁在接手?” 陶铁说:“程先生,是管理局的创始人之一,他前几天还说想见你。” “那走,择日不如撞日,”云泽又抱起自己的花盆,看向陶铁:“一起?” 陶铁看他这样子,像是要去找茬:“去。” 两个人连交通工具都没坐,直接飞了过去。 早上八点,管理局正是上班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困得睡眼朦胧。突然从天而降一股恐怖的气息,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他们看着门外逆着光走进来的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就是丝毫不收敛自己气息的云泽。 上古青龙的气息足以碾压所有的妖族,就连修士都被这股气息骇地冷汗直流。 云泽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进了电梯。 他丝毫不收敛自己的气息和气势,张扬又放肆。 第212章 暴躁的 在电梯里,正面与程先生撞上了。 云泽看了他一眼,问:“你就是程先生?” 对方微微一笑,点头:“我知道你,青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泽说:“来辞职。” “辞职?”程先生微微挑眉,但也没有很惊讶的样子:“来我办公室。” 几人进了办公室,昔日里孙局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撤掉了,办公室里没有了真皮沙发,也没有了那一套一套的茶具,有的只是几张大桌子,和上面铺面的纸张。 “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忙,坐,”程先生坐到他们对面。 云泽直接开门见山说:“陆终跟管理局签了协议?” 程先生点头:“是有一份,这份协议的目的是让人妖两族看到和谐相处的可能性,陆终起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 云泽:“现在陆终跟混沌同归于尽,这协议也该作废了?” 听着云泽口中这样云淡风轻地吐出“同归于尽”四个字,程先生不禁看向面前坐着的这个人。 据说他跟陆终来自于同一个时代,看得出来这位青龙先生性格有些张扬,打进管理局起身上的气势丝毫都没有收敛。 程先生觉得,要是他今天不让陆终离职,云泽能现场拆了管理局大楼。 “协议加盖了三界管理局的公章,”程先生示意自己的秘书去取文件:“受到了天地法则的限制,我拿来给您看看,如果法则认定失效,那协议就作废了。” 云泽点头,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了。 程先生却又道:“不知道云先生有没有兴趣来管理局任职?” 云泽看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将他打量了个遍:“什么职位?” “局长。” “局长?”云泽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通过这实打实的一战,明白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站在人族这一边的,既然大家的愿望都是三界和平,那这个位置坐的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云泽不愿意。他心会偏袒人族多一些,但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程度。作为一只强大的妖兽,他还是喜欢待在人少的地方,沉睡也好,修行也罢,世间很热闹,但也太过喧嚣。 “不做。”云泽直接说。 程先生无奈笑了一下:“想坐这个位置的不安好心,一心为了三界和平的又不想坐这个位置,我年纪大了,可没有几年好活了……” 程先生:“管理局的未来,终究还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 说着,他还往陶铁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觉得老陶就很不错……” 陶铁摆手:“不合适,我是凶兽,真把我气急了我会吃人,前几天不刚吃了一个。” 程先生:“……云先生,那您……” 云泽双手环胸:“我现在是个暴躁的鳏夫,就饕餮这样的凶兽,我一顿打五个。” 陶铁:…… 程先生:…… “先生,文件拿过来了,”这时秘书抱着一个密码箱推门进来,把箱子放到了桌子上。 云泽看着程先生连开了六道密码才把里面薄薄的两页纸拿出来,觉得有些可笑。这是在防谁?怕有一天陆终想要撕毁合约吗? “就是这个,”程先生翻到第二页,上面有陆终的签名和一个红印章:“咦?好像没有完全失效……” 云泽拿过来看,印章上确实还有金色的能量在流动,隐约能感觉到一丝天地法则之力。 “这个我们还不清楚如何消除……” 程先生的话还没说完,云泽掐诀,两道紫色的雷光从楼顶直接劈下来,精准地劈在了红章上。 一阵青烟之后,云泽举起来被劈出来一个大窟窿的协议,对着程先生晃了晃:“现在呢?” 第213章 我用尽我的一切 程先生:“……现在作废了。” 程先生似乎有些无语,用手撑着额头,笑了一下:“你跟陆终,还真挺像的。” 云泽挺胸,有一种“看这就是我家孩子”的优越感:“是的,我养大的,随我。” 程先生:…… 云泽又说:“陆终兢兢业业为管理局工作这么多年,现在人都死了,这员工合同……” 程先生立刻道:“我明白,已经在为陆终同志申请烈士补助了,还有一些其他的文件,您先过目一下。” 听到烈士两个字,云泽的只觉得心里猛地痛了一下,一股被压抑着的悲伤开始透过那层隔膜渗了进来。 云泽猛地起身,一手按上了陶铁的肩膀:“老陶,交给你了,不用申请烈士,正常离职就行,补贴还是要的。” 陶铁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就按照他说的办。” 云泽一走,萦绕在屋里那股无法忽略的气息立刻消散了大半,程先生悄悄松了口气,看向陶铁:“烈士……” 陶铁摇头:“这个就先不用了。” 程先生:“你的意思是,陆终可能没死?” 要是陆终没死,那对华夏来说是一件好事。多了一个大妖镇着,他们的底气就更足一些。 陶铁摇头:“大妖轻易是杀不死的,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活过来的。陆终的神魂随着混沌一起散于天地之间,要想找齐又是何等艰难和漫长。运气好一些,百八十年就能活,运气差一点,要以千年为单位计算了,谁等得起?” 除了云泽,谁都等不起。 程先生点了点头,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名字。钢笔扣上,“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 窗外是一棵光秃的树,现在已经快二月份了,干枯的树枝上很快就会恢复生机。不知道陆终的生机,又会在何时呢? 云泽出了办公室,直接捏了缩地成寸的法诀回家,刚刚在办公室里憋着的眼泪静悄悄地顺着脸颊淌下。在他们眼里,陆终是烈士,是为了三界和平牺牲自我的英雄。 那些人在云泽路过时,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叹息”“可怜”“惋惜”等情绪,就像一张大网兜头朝他盖了过来,一遍遍的强调他失去了爱人的事实。 他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知道。 他只想回家。 巨大的别墅里空空荡荡,他推门进去,看到了门边放着的一篮子苹果。云泽想起来自己刷到视频在教怎么做苹果派,他顺嘴提了,陆终就买了苹果回来想做苹果派。 云泽蹲下,捡起一个苹果拿在手里,苹果的表皮已经开始有些皱纹了,手指摩挲过那些皱纹,能感受到苹果里面生命力的逐渐流失。 “骗子,”云泽把苹果一扔,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转了两圈,不知不觉走到了厨房。 云泽是很少进厨房的,陆终以“你在这里影响我做饭的速度”为由,把云泽请出了厨房。但云泽很喜欢站在门口看陆终做饭,看他穿着蓝色的小青龙围裙,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看他弯腰备菜时认真低垂的眼睛…… 这个时候,陆终就会忍无可忍地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走过来捂住他的眼睛低头亲他一口,问他:“看够了吗?喜欢吗?” 陆终的手艺很好,通常是云泽提过一嘴的东西,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家里的桌子上。他们一起在沙发上追剧,或者胡闹。有甜甜在的时候,三个人围在一起看恐怖片,甜甜和陆终争着要往他的怀里钻,一大一小还会吵起来。 热热闹闹地,平凡又幸福。 本来已经习惯了孑然一身,习惯了自己面对任何的危险和苦难,血混着唾液一起咽下,抽筋扒鳞断骨再生,那个时候云泽也没有觉得累没有觉得难过委屈。 可是一旦感受过温暖和珍惜后,云泽好像突然变脆弱变矫情了。他切菜切到手,举着要陆终亲亲才好;受了伤,张开手要陆终抱着才好;心情郁闷了,要本体盘着陆终才好…… 就是想依赖他,就是会对着他撒娇,就是能耍一些幼稚的小脾气。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亲近的人,知道并包容对方的一切,并且乐在其中。 云泽捧着那个花盆,打开了卧室的门。 这里是陆终气息最浓厚的地方。他把花盆放到床头柜上,自己爬上床蜷在被子里,一呼一吸间全是陆终的味道,就仿佛是他隔着被子紧紧抱着自己一样。 可是分明,他们才刚刚重逢,相伴的时光才只有半年…… 明明,他们已经等了对方那么那么久。半年,六个月……在他们这种以万为单位活着的妖生里,六个月,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但这份相处的回忆,又太过沉重深刻,令生命绽放出一次又一次绚烂的光彩,如此的耀眼夺目,如此的刻骨铭心。 陆终,我才刚刚习惯你的陪伴。 云泽化成原形卷着被子,只剩下两个圆润的龙角露在外面,不时有一道青光萦绕在上面。 床头柜上,那一枝小小的树枝静静地立在花盆里,有一小缕浑浑噩噩的灵魂沉睡在其中。 不知何处飘来细碎的呜咽,压抑的,难以控制的。 树枝里的灵魂,似乎想从永恒地沉睡中醒来,挣扎还是努力,身上似有千万座大山压着。焦急心疼和无力像一把熊熊的大火始终在焚烧着灵魂。 仅仅是暂时失去你,就比抽筋拔骨还要疼痛万倍。思念如疾如毒,令我承受不得,夜不能寐。 别哭,纵有山海,山海可平。我此生的宿命就是一次又一次接二连三义无反顾地奔向你。 第214章 奔向你啊 失踪了一个多月的万泽事务所老板终于回来了。 老板还是那个硬骨头,门口的牌子上不仅有事务所的名字,下面还用红色的小字标着“测算吉凶祸福,捉拿妖魔鬼怪”等字样,态度十分嚣张。 老板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晒太阳,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花盆,花盆是用不知名玉石做的,水灵灵的,隔壁的牛玉兰眼睛都红了,蹲在桌子边上磨了老板三天,老板硬是没开口让她摸一下。 老板每天的工作就是晒太阳、撸猫、睡觉和追电视剧。 店里只有一个员工,还是那个叫秦源的,不知道这个月发生了什么,牛玉兰发现这个有些二的小年轻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偶尔能在他的身上看到坚韧和一丝沉稳,也就只有一丝了。 但是这一整条街的人都在盛传那个万泽事务所的老板,背后可能有大关系。因为自从老板回来后,这条巷子里头一次来来往往那么多豪车,出入的皆是有头有脸非富即贵的人物。 更不必说有些人还是开着很低调的车,带着一群人来,门口甚至还有过站岗的。 一时间,就算是有人好奇,也都不敢真的来问什么。 他们还记得之前的教训,事务所的老板给大家找回丢失物品的时候,有家人不仅出言不逊,还试图摔了云老板的瓶子,结果还没出月末,就倒闭了,也不知道现在人去哪里了。 全街上就只有牛玉兰一个人还敢往云老板的店里坐,两个人有时还在一起嗑瓜子。 “我说,有些日子没见着你对象了,”牛玉兰嗑了半包瓜子,突然想起来云老板还有个男对象来着,这么久没见,难不成是分了? 云泽的视线落到放在自己手边的花盆上,把他往太阳底下移了移,顺便把他不小心扔进去的瓜子壳捡出来,这才说:“他有点事,去外地出差了。” 牛玉兰啧啧两声,吐了瓜子皮凑近了云泽,小声说:“你这情况得多注意一些。” 云泽把花盆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摸了摸似乎长高了一些的小树枝,抬头看向牛玉兰:“此话怎讲?” 牛玉兰低声说:“男女在一起,尚且还有那种,那种事,更何况你们这情况特殊,你不怕他在外面乱搞啊?” 云泽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地看了眼在花盆里的树枝,笑了:“他不会。” “咦~”牛玉兰发出一声气音:“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似的看着云泽,干笑一声:“你不一样,大姨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好人。” 云泽:“……哦。”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 牛玉兰看他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开始絮叨自己的过往,说她四十多的时候才离婚成功,跟前夫拉扯了三年,现在是心如死灰。 云泽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金黄色的影子。 牛玉兰的声音突然就停下了,她看着云泽,有些手足无措:“哎,哎,云老板,你咋还哭了?” 云泽摇头,用指腹抹了一把眼角:“风吹得。” 牛玉兰不是很相信,她的眼神甚至在说:你对象是不是把你甩了? 云泽起身收拾东西,把花盆抱在怀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个职业,他不敢。” 牛玉兰噎了一下,也是,谁想不开会去对一个有真本事的先生做什么啊? 云泽搬着东西进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店里,店里面只有一间小小的卧室,云泽蜷缩在里面,桌子上的树枝摆在了月光能照到的地方,每天睡觉前都会盯着他看很久很久。 “你要是还要长个几万年,”云泽托着腮坐在窗边:“我就……就……” 他很想负气地说一句我才不要等你了,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到时候世界会有更多更新奇地变化,到时候就是我来为你讲解新的世界了。” 窗外朦胧地月光洒在花盆里,用玉石做的花盆底部刻了好几个阵法,聚灵的,聚魂的,养魂的…… 现在法阵都亮着,里面那土壤也是云泽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昆仑山上的土,浇灌用的灵泉,吸收的是日月精华,云泽有空了就给树枝输送自己的能量。 休息了几天后,云老板开始接单了。上到去某国出差破坏他们那吸食别国国运的阵法,下到帮助盲人老奶奶找小花猫。 积累的功德全都攒到了小树枝的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云泽上岸后过第一个春节的时候,推开窗户,整条街都有些冷清,大多数的店家都回家过年了。 从窗户往外看去,能看到不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着的灯光,连成一串的车流。 为了庆祝三界又一次度过危机,今天允许大部分地区燃放烟花爆竹。 云泽拒绝了很多人的邀请,自己抱着花盆蜗居在事务所里,通过那一扇小小的窗户,看着烟花在夜空炸开,耳边全是轰鸣地礼炮声。 电视里播放着春晚,云泽自己动手想包饺子,结果弄了一桌子的面糊,捞出来一碗皮馅儿分离的饺子粥。 他一碗,被种在花盆里的陆终一碗。 安静又喧闹。 云泽低头,摸了摸树枝,说:“新年快乐。”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树枝的深处,有一抹浅淡的影子动了动,丝丝缕缕地生命之气开始在树枝里绽放。 来年的春天,树,也该发芽了。 第215章 为你 自从山上的华龙观被一把大火烧了之后,有很多曾经去求愿得人都生了一场大病。再加上当天山上无缘无故电闪雷鸣,引起了各种猜测。 这是大火烧山的第三年,原先被烧的地皮焦黑的地方已经逐渐软化,长出来了细细的草苗,一阵春雨过后,郁郁葱葱一片。那细瘦的草在风里摇曳,在雨里接受洗礼,一年比一年长得高。 万泽事务所的云老板结束了一个单子,为失了魂的小孩找回来了魂儿,顺便还把那勾魂的东西送了下去。那家人感激不尽,当即就问除了金钱,还能回报一些什么。 云老板从随身携带的有些破旧的书包里掏出来一个相框,摆到桌子上,然后拿出来香炉和香:“上一炷香。” 这家人看着照片里的年轻男人,虽然不解,但以为这是什么新派参拜方式,一家人老老实实地上了三炷香。 香灰随着春风飘洒在空中,烟雾缭绕着围着那相框转了一圈。 似乎真的是被这相框里的男人吃去了。 云泽等着香烧完,默默地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书包出门。门口有人正坐在车里等着他,那人下车殷勤地为云泽拉开了迈巴赫的车门,朝着他们嘿嘿笑了几下。 这家人知道,就算是云先生身边这个开车的也不简单,是叫秦源好像,听说家里很有钱,又幸运地结识了云先生这样的高人,跟着学过几手真本事。 目送车的远去,他们才小心翼翼地退回家里。 车上,秦源咬着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问:“哥,今晚吃什么?” 云泽抱着书包:“随便。” 秦源皱着一张脸:“今天妖管所团建,陶主任掏腰包,咱们去蹭一口?” 时过三年,一切都在照常发展着。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他们的生活千篇一律,平凡而珍贵着。 秦源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云泽的身边,管理局的人根据他的体质给他特制了训练计划,还给他提供了开阴阳眼的东西。现在就算是云泽不在,秦源又能自己出去接活了。 想了想,云泽说:“我回去把他带上,这次团建吃什么?” 秦源在前面的岔路拐弯,先去店里,一边说着:“海鲜自助,对了,我上次好像看陆哥又长高了?” 云泽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角:“嗯。” 那一根因为巧合留下来的树枝,竟然真的在春天第一场雨水降下的时候抽条发芽,顶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绿芽。 云泽抱着花盆开心得好几天都睡不着,对着一个花盆傻乐。但是这件事也就只有跟他交好的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 从后视镜里看到云泽有些开心的样子,秦源闭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初……的时候,秦源自责了很久。他总觉得用陆队这样厉害的人的生命换他一条命,太不值得了。到头来还是云泽上门把他骂了一顿,说就算烧二十个秦源,混沌都不一定会被烧死。 秦源知道,云哥只是不想他心里有过重的愧疚和自责。 秦源也能看见,那几个月云泽的状态真的很差,整个人阴云密布的,每天就是对着花盆发呆,那样空荡荡的眼神,任谁看了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据说是建木的树枝终究是发芽了,谢天谢地,还有救就好。 现在花盆里的小树枝已经长的有一个手掌高了,云泽端着他坐在桌子边上,用灵力操控工具给虾蟹剥皮。他一盘,花盆里的小树苗一盘。 陶铁喝了一圈后摸到他旁边坐下,盯着花盆里的小树苗左看右看:“好傻一棵树。” 云泽斜眼看了,小树苗的一根树枝猛地一摇晃,“啪”就拍到了陶铁的脑门上,发出巨响亮的一声。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过来了。只见陶铁那光滑的脑门上肿起来一条红痕,贯穿了整个额头,将大脑门分成上下两瓣。 陶铁捂着脑门:“云泽,他打人。” 云泽分了一口灵力给他,还摸摸小树苗刚刚用来打人的那根树枝,吹了吹:“哎呀,打疼了吗?我吹吹。” 陶铁骂了句“狗情侣”,捂着脑袋走了。云泽更加怜爱地摸着小树苗,托着腮数算小树苗还要长多久才能跟他说说话。 饭吃了一半,众人突然接到紧急任务,隔壁市管理局有一只犯下过连环杀人案并且会幻术的藤妖越狱了,最近追踪更新的定位显示,已经到了山城。 团建暂停,加班继续。 看着众人忙忙碌碌收拾东西进入工作状态,就连秦源都被临时拉走去当诱饵引诱那株藤妖上钩去了。 云泽抱着小树苗坐在桌子边,看着大家从接到任务的下一秒就弹射起来准备到夺门而出,全程不到三十秒。 当初,陆终出任务的时候也是这么迅速的吗? 云泽摸着小树苗的叶片,说:“不用担心,我给你辞职了,等你回来,就过养老退休的生活。” 小树苗似乎是抖了抖,叶片轻轻卷起云泽的指腹抱着。云泽看着这小东西的动作,心情大好,出门回家的时候,还在路边买了个三块钱的甜筒。 虽是初春,刚刚下过一场雨,鞋子踩在地上还有“啪啪”的水声。云泽一个人慢慢走在路灯下面,一手抱着小树苗,一手吃着甜筒。 他总觉得这小树苗应该是有一部分陆终的神智的,打去年开始就能根据云泽的声音做出一些动作,云泽就染上了对着一棵小树苗自言自语的习惯。 “听说佘师师要结婚了,随份子一半要随多少钱啊?” “原来现在人在一起是要结婚的,我看佘师师给我的那个请柬还挺好看的,到时候我们也会结婚吗?老陶说我们两个不能去人类的民政局领证,但是管理局会给发一个,比人类民政局发的那个好……” 正絮絮叨叨着,云泽的鼻尖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他疑惑地四处看看,周围除了他并没有其他的人。 前面的路口拐过去,就是万泽事务所所在的那条街,云泽只想抱着小树苗回家睡觉,没有多想。 交汇的十字路口处,静静立着一排蓝色的路灯。黄色的灯光穿过湿润的空气,轻飘飘的落在路口大树旁边的身影上。 沉静的如同万丈的海底,就只是一个影子,就足有万钧之力。 云泽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他的脖子有些僵硬地看向影子所站立着的方向,整个人仿佛也变成了一块木头,动弹不得。抱着花盆的手里用力到泛白,花盆里的小树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用自己的叶片摸摸眼前的人,叶片只摸到一片的冰凉。 那个名字似乎是堵在了嗓子眼里,云泽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像是陶铁往他的嘴里扔了一只活的大螃蟹,不然嗓子会什么会这样疼? 脚步迫切的迈进两步,又胆怯地在原地停下了。 直到手掌上传来刺痛,云泽猛地低头,发现自己把花盆掰掉了一块,碎片刺破了他的掌心。 花盆里的小树面静悄悄地长在里面。 可能是云泽沉默地时间太长了,那道身影缓缓转身,路灯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不认识我了?” 云泽的拳头收紧,被他掰下来的那一块碎片深深地扎进了血肉之中。疼痛让他清醒。 云泽吐出了一口气,抬脚朝着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又问。 云泽唇角似乎牵动了一下,僵硬的像一个木偶一样,在对方游移不定的注视下,云泽抬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 “哐啷——” 花盆的碎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有鲜红的血液从云泽掌心流出,抵在花盆里。 云泽粗暴地把人从路灯底下拖出来,那张幻化成陆终模样的脸近乎扭曲着,同时好几种面容疯狂在上面变幻。 “不,你怎么……” 云泽的眼神冰冷带着杀意,他着实没想到那个藤妖胆子大道敢来招惹自己,还敢……还敢变成陆终的样子。 “你不配用这副皮囊,”云泽的手收紧,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咯咯”声。 就在云泽嫌弃地松开手的下一秒,他直接召唤天雷,柱子粗的天雷接二连三地劈在了藤妖身上,直接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其实云泽很少直接召唤天雷,除了上次在管理局用天雷破坏了陆终的合同外,云泽之后就没用过了。 就在云泽在裤子上擦擦手准备给陶铁打电话过来收尸的时候,降下天雷的乌云并没有立刻散去,隐隐的雷暴自九天之下压抑下来,云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那乌云之中电闪雷鸣,紫色、金色交织在一起,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加盛大的雷暴。 金色的雷。 云泽浑身的鳞片都要炸开了,他警惕地看着天上的雷云,突然化成原形,抱着花拼命地往海上飞去。 这哪是什么普通的天雷,紫金色的雷,分明是雷劫,还是冲着他来的。 云泽在云层之间飞,尾巴后面追着雷劫劈,一前一后几乎只差分毫,云泽觉得自己的尾巴要秃了。 急匆匆冲到海上,云泽立刻升起防护结界,同时注意着天上的劫云,大脑飞速运转。 这雷,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云泽低头看着在花盆里第八次试图用树枝裹住自己手指的小树苗,幽幽地叹气:雷劫,应当是冲着陆终来的。 第216章 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雷劈得一点都没掺水分,结结实实一道连着一道。 不过雷劫与雷刑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雷刑不会帮助被劈的人修复,但雷劫会。 上一道劈下来给你劈的焦黑,只要还没死,就能瞬间复原,接受下一道雷劫的洗礼。 一道道如同巨蟒一样粗的雷劫从九天之上直直地劈下来,电光炸在云泽的脊背上,整条龙都染上了紫金色。部分金色的力量顺着云泽的身体流动,最终都汇入了那一株小树苗身上。 雷劫雷劫,便也是劫数,是需要渡劫之人用尽毕生之力扛过去的。 但很显然,现在的小树苗,并不具备抵抗雷劫的力量和躯体。这样小的一株,风吹一下云泽都要担心半天,更别说是这样可怕的雷。 但同样的,因为云泽不是雷劫的想劈的人,那他就不会受到雷劫里蕴含的大道之力,也修复不了身体。 两个字,硬扛。 反正雷刑也都挨过来了不是吗。 九九八十一道,云泽蜷成一团,静静的护住怀里的小树苗,一道道天雷不间断地劈下来,首先碎裂的是他的护体结界,然后是这一身无坚不摧的鳞片。 每一道雷劈下来,云泽的身上就炸开数道血花,伴随着的还有零星几片鳞片的脱落,失去了光泽的鳞片灰扑扑的,上面还有横七竖八的裂痕,从空中掉落到一半,便又被下一道雷分出来的其他小电光劈成粉末。 烧灼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即便是强大的神龙,在天雷下也微不足道。 天空中不断传来巨大的雷声,闻讯赶来的管理局工作人员也只能远远看着,通知附近海域的船只和飞机避开,然后在外围拉起结界,搜寻是否还有普通人没有离开那片海域。 一开始,云泽还能数着一共多少道雷劈下来了,他数了多少?也许是六十,也许是八十,现在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一道强过一道的雷,将他整个身体劈的血肉模糊,他的前爪,抱着花盆的那只已经呈焦黑色了,也许是动不了了,机械地握着里面那小小的花盆。 接受了金色力量的小树苗闪着光,金灿灿的光朝着四周散发出去,丝丝缕缕宛如金线一般,有天上的地下的海里的。 无数的金色光点被金线拉扯的,或从田间的麦苗里,或从深山的巨石里,或从深海的珊瑚里……晃晃悠悠,懵懵懂懂地,被牵着,一路朝着东海飞驰。 一直都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坚定地呼喊着他的名字,那股强烈的情感似乎透过金线传递到了每一个金色的光点上。 它们跃动着、颤抖着、焦急着…… 如同一场盛大的金色春雨,从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天空中、海洋里朝这边汇聚而来,像是一群洄游的鱼类,朝着某个命运既定的方向,一而再再而三前次万次义无反顾地奔向大海,奔向那个从高空中猝然跌落的巨大身影。 八十…… 八十……八十几来着? 云泽已经没有了知觉,也失去了意识,他强撑着想数一下到底几道雷劫了,但是混沌的大脑已经被疼痛攻占,他分不出来一点清醒的意识,也分不出来雷劫到底过去了没有。 爪子也没有知觉了,小树苗是不是还好好在自己的身边呢? 眼前的世界黑白交替,他觉得自己睁着眼睛,却在下一秒睁开看到了快要压到海面上的乌云,以及整块都变成紫金色的云。 八十一…… 云泽看不见了,也许是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下落,漫长的坠落却只在一瞬间。 “砰——” 巨大的身体直直地砸进海里,溅起一朵巨大的红色浪花。 耳边是海水的呜咽声,无数气泡在身边炸开。 云泽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铺天盖地的泛着金色光泽的树枝破开湛蓝的海水,穿过龙的四肢,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一起,降落。 …… …… …… “……” “…………” “…………………” 唔…… 谁呀,好吵,让不让龙睡觉了? 云泽翻了个身,脸颊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那东西动了动,轻轻描摹过他的眉毛、鼻子、嘴巴…… 不对,这触感?? 云泽猛地睁开眼睛,直接撞进了一双翠绿的眸子深处,宛如一脚踏入了巨大的森林里,被密密麻麻包裹起来。 下一秒,唇舌就被人摄住,急促的喘\/息回响在巨大的宫殿里。这一吻,是失而复得的珍重,是心疼爱惜的自责,是漫长思念的泄洪口。 云泽抱住眼前人的脖子,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水雾弥漫间,他看见这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里陡然滑落两滴泪。 “陆……陆终……” 云泽呢喃着:“我,想你……” 最终也分不清是谁的眼泪是,令人窒息的一吻过去,陆终把人按在自己怀里,环抱着小青龙的手臂紧紧绷着、颤抖着,手上却力道轻柔地一遍遍轻轻拍着云泽的脊背。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云泽用他的衣襟蹭了蹭眼泪,扯住他的领口,再次将唇舌覆盖了上去。 万千的思念和难以言说的痛苦,说不出一句言语,全都融化在了这激烈的吻中。 我向你诉说啊,我向你索求。 你来拥抱我,你来回应我。 我们的骨血要融在一起,我们的灵魂彼此交织,自此再不分离。 + 这里是龙宫,是云泽当过几天海龙王的地方。 龙宫很辉煌盛大,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黄金铸成的柱子,夜明珠镶嵌的壁画,玉石铸成的台阶和长廊。用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的朱红色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金边蓝底的牌匾,上书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龙宫。 最后一道天雷,不仅没有把云泽劈成一条小青龙干,竟然还修复了他身上的伤势。想起来之前用雷劈宋时斌的时候,天道也顺手赏了他一道,帮他度过了不合时宜的发情期。 这是亲生的,宠着呗,还能怎么样? 云泽拉着陆终的手,在这巨大的龙宫里闲逛起来。 现在龙宫里除了他们别无他物,所谓的虾兵蟹将连带着龟丞相全都跑了,云泽是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你以前,住在这里吗?”陆终的手与云泽十指相扣,刚苏醒的建木十分粘人,整个人恨不得长在云泽身上的好。云泽的嘴唇都被咬破了,这人跟只恶狠了的狗一样,还想吃吃吃。 “没有很久,”云泽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力道,默默地回握紧了一些:“也就几天,我受不了他们早上喊我起来上朝,就跑了。” 陆终笑了一声:“陛下,那你现在带我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两个人掉进海里后,因为云泽的血沾到了结界,一下子就摔进来了而已。 云泽笑着把他往后面的寝宫拉:“我……咳咳,本王可是龙王,找你来当然是侍寝啊。” 陆终把人拉住:“侍寝?你以前,还有过别的妃子?” 云泽看天看地看墙上的夜明珠:“没有。” 没有是真的,被送过很多也是真的。龙只是没要。 陆终的眉眼都耷拉下去了,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骗人。” 云泽凑上去亲亲摸摸:“真的没有,我……我还是第一次谈恋爱呢……” 陆终又高兴了,他一高兴,直接把云泽举了起来,眉目间原本的冷肃消退了几分,染上得意的笑:“我也是,我只喜欢你。陆终只喜欢云泽。” 云泽受不了直球,一边捂着耳朵,耳朵又红又烫:“别说了我知道了……咱们这是要去哪?” 陆终的眼睛里神色不明,然后他踢开了一间房门,从云泽的乾坤袋里取出被褥放在床上。 他把云泽放在床沿上坐着,自己则半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着云泽:“不是要召我侍寝吗?陛下?” 云泽垂头看着这双眼睛,那汹涌澎湃的东西再也压抑不住,从陆终的眼睛里、身体里张牙舞爪地爬了出来。 是欲望,是爱欲。 就算这欲已经伸出了无数触手挥舞在云泽的身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拆吃入腹,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但是陆终就是半跪在云泽的脚下,将自己的脸轻轻贴上了云泽的手心,隔着皮肤传过来的是他的颤栗,是陆终压抑的呼吸声。 “我……”陆终咬了咬牙,低头亲了亲云泽的掌心:“可以吗?” 酥酥麻麻的柔软触感从掌心传到心脏,云泽的呼吸不由得沉重了两分:“我知道。” 我知道,你看向我的时候,一直都在压抑着那股疯狂的欲望。 我知道。 我默许了。 陆终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顺势起身,脸蹭过云泽的手掌、胸口直到脸颊。 脸贴着脸,呼吸交融,云泽好几次伸手想要陆终抱抱他亲亲他,陆终却停在那里,万分珍重地看向云泽:“可以吗?” 他在请求龙王陛下,赦免他的大不敬之罪。 云泽的掌心贴上陆终急促跳动着的心口。 “我赦免你,我赐予你,我允许你……” “我,爱你。” 春雨伴着惊雷降临人间,春水初生万物复苏。生命迸发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激烈地、高昂地、不容抗拒地生生不息。 此致 敬颂春祺,肃请夏安。 谨颂秋祉,顺问炉安。 (正文完) 第217章 番外篇:久旱逢甘霖(1) 云泽失联的第三天,焦躁的陶铁收到了一个传信。 一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海鸥正在用它的尖嘴“砰砰”敲着办公室的窗户,大有陶铁不开窗就要把窗户凿个洞出来的架势。 陶铁放下吃了一半的泡面,“呼啦”一下拉开窗户,恶声恶气道:“你最好有事,不然拿你当下酒菜。” 海鸥抖了抖羽毛,十分不屑地抬脚走进去,跳到了陶铁的办公桌上,然后伸出一条腿来给他看。 陶铁一阵无语,还是伸手去解开了腿上绑着的东西,嘟嘟囔囔着打开:“这都很么年代了,究竟是谁在这里搞飞鸽传书……?安好勿念,陆终??????” 陶铁猛地抬头,两手捧住海鸥的脖子一阵摇晃:“果真吗?” 海鸥只是开了一点灵智,还没有成精,也不会说话,脑袋点了点,然后把嘴伸向了陶铁的泡面。 陶铁一时不察,被海鸥偷吃了半碗泡面,气的脸都红温了:“滚滚滚,活了就行,滚,再不滚,拿你当泡面的配菜。” 海鸥抖抖翅膀,昂着脑袋飞走了。 陶铁气的笑了一声,然后坐下来又看了一遍纸条,字迹是陆终的,让海鸥送过来,这俩人现在是在海底吗?联想到云泽引着雷劫去的方向,那边好像有个龙宫来着,这俩人是过上二人世界了? 罢了。 陶铁把纸条扔到抽屉里,活了就行。 + “陆终!你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动静逐渐减小的室内,传来云泽忍无可忍地怒吼。 陆终摸着那只踹向自己的脚,把人往下拉了拉,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脚踝,他看着云泽还未褪尽红晕的脸,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有。” “什么?”云泽被拿捏住,又舍不得真的用力踹他,听他这样一说,愣了一下,现在陆终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陆终看着他,一本正经一板一眼地说:“你。” 云泽:“我” …… 再次结束几轮,云泽趴在窗沿上,眼角的泪痕还没干透,就被从身后伸出来的手指蹭掉了。 云泽先是下意识地在那手心里蹭了蹭,反应过来就是这手的主人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他伸手“啪”地一下打掉了还想摸自己脸的手。 陆终贴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被打了就笑了:“生气了?” 云泽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说生气也不至于,毕竟他也爽了。但是陆终,咱们不能,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做爱做的事情? 云泽从他的怀里转了个身,腰靠着窗台,他伸手捏着陆终的下巴开始检查:“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陆终算了算时间:“快了,还没到,按日子来算,每年的三月二十八。” 云泽一算,这不就是下个周? 不是,重点是,没到发情期呢,你就跟个吃不饱的老牛一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不是这么犁的啊?! 云泽提醒他:“纵欲伤身,而且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不去见见朋友们吗?” 陆终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小声说:“不去。不见。” “别任性,”云泽摸摸他的后脑勺,眼睛滴溜溜转、得想个办法让陆终跟他回到地面上去。在龙宫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终就是饿久了的狼卸了下伪装,一刻不停,哪里都要去,干地特别卖力。要是到了地上,顾忌着周围有那么多人,陆终也该收敛收敛了。 再说了,他这才刚刚恢复人形,身体还没养呢,就,就这么……不大好。 陆终似乎是读懂了云泽的想法,他凑近了一些,用鼻子来回蹭云泽的脖子,像只狗一样:“好哥哥,想让我去见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云泽被蹭地失去理智,顺着他的话问。 陆终笑了一下,手从云泽的腰上缓缓下移,扶住了云泽的腿。 缓缓。 拉开。 “再来一次,好不好。” 第218章 番外篇:久旱逢甘霖(2) 再一再二,就能再三再四,然后得寸进尺,五六七八。 一直到陆终的发\/情期过去。 云泽从来没有如此好好地看过龙宫的建筑,也没有注意过这龙宫到底长什么样子。如今,见识到了。 窗台很硬,没事不要在上面瞎搞,腰会青,而且硌得不舒服。 虽然龙宫里已经没有妖的存在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游来游去一群群小鱼、小虾等海洋生物。它们只是一群最普通的水生物,没有天分开启灵智,也没有条件修成精怪。 但! 这不是云泽不会感到羞耻的理由!!! 身为水泽之主,算是海洋的统治者,他即使知道面前的子民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但是直接面对什么的,果然还是太超前了啊! 在海底不知岁月,云泽已经丧失了对于时间的观念,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陆终疯了! “唔……” 背后的金柱子上雕刻着鱼龙百兽、花鸟祥云…… 有点硌得慌。 云泽反手去摸柱子,摸到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怪不得他刚刚背一痛。 柱子上的夜明珠都是镶嵌在龙的眼睛上的,也就是说,云泽的背后是一副完整的龙的雕刻,而他,就靠在龙的脑袋上。 “陆……陆终……” 云泽一只手揽住面前人的脖子,虽然陆终托着并不会让他掉下去,他还是有点害怕。另一只手去揪陆终的耳朵:“骗子,说,说……呃,说好的一次……呢?” 陆终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里除了欲\/望还晕染上了一层水汽:“嗯,一次。” “你……你这是一,一次吗!” 陆终抬头拢了拢云泽的长发——他看上去非常喜欢云泽长发的样子,然后十分虔诚的把云泽环进自己的怀抱里。 云泽沉默:“…………” 真是,真是要了龙命了! 两具鲜活跳动着的躯体彼此相拥着,陆终抱着他出门,他把小青龙抱得更紧了一些,让他靠近自己的怀抱,甚至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嗯,一次,整个龙宫。” 小青龙压根说不出话来:………… 云泽的手紧紧抓着陆终的两只胳膊,使劲闭了闭眼睛,几滴生理性泪水滚滚落下,声音都有些嘶哑:“陆终,陆终……” 陆终停下走动的脚步,两个人在空旷的花园里停下,停在了花园中间的秋千上。 陆终伸手摸着他的脸,珍惜地吻掉上面的眼泪:“怎么了?” 云泽深呼吸了好几次,感觉烫手的山芋愈发烫手,存在感十足,让他根本无心思考其他的什么事,整个人,从身心到灵魂,仿佛都被这烫手山芋吸走了。 “停,停一下a……” 秋千小幅度地荡了起来,云泽怕掉下去害怕地扣住陆终的手臂,短短的指甲嵌入手臂的肌肉中,挠出道道血痕,再开口说话时都破\/音了。 “嗯,你说。”陆终听话的暂停了秋千的晃动,秋千稳稳停下,那股“失重感”暂时消失了。 你别光表面听话,你倒是。 ロロロ! 云眯了眯酸痛的眼睛,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拖动着酸软的身体站起来,扶着秋千的架子,陆终想伸手扶他的腰,被云泽毫不客气地拍开了。 云泽脸涨得通红,看到地上滑落的痕迹后飞速从乾坤袋里掏出衣服给自己披上。 他要是不发火,还这么惯着陆终的话,这小兔崽子,怕不是要做到明年去! 云泽一板起脸,陆终就僵住了,继而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无措的低下了头,小声说:“你生气了吗?” 云泽别过头去:大爷的,生不起来一点气了。 但是真的不能再一直厮混下去了,云泽绷着脸,用手指戳陆终的脑门:“你是爽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我累了,我想回家。” 陆终把自己的脸往上凑:“是我的错,都听你的。” 云泽暗地里长舒一口气。 谢天谢地,终于要出去了。 第219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1) 临走前,云泽又给龙宫加了八百道封印结界,就算是龟丞相回来,也得在门口茫然进不去。 一想到他们在龙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云泽的脸就开始烧起来。 为了赶紧出去,云泽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下里面,这要是谁进去了,云泽就要杀人灭口了。 陆终出来后总算正常了一点,那双翠绿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些理智和清明,他不安地咬着嘴唇,伸手去揉云泽的腰:“还疼吗?” 云泽拍开他的手,威胁道:“不许碰我,我在生气。” 陆终眼巴巴跟着,不敢动了。 云泽也没有生气,不过就是怕自己稍微软弱一些,陆终就顺着杆子往上爬,然后得寸进尺来一个月的酱酱酿酿。 疼到不至于。 再好吃的饭也不能连着吃一个月? 话说,龙会肾虚吗? 那建木会肾虚吗? 小青龙为了两个人的可持续发展发愁中…… 上岸后,发现陆地上的景色又变了一个样。三月的时候,树抽新芽,草冒尖尖,甚至都没有多少花开。这才上岸,云泽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花,向他昭示着生命的炫彩。 但是云泽根本无心欣赏这春日美景,他的手机在雷劫中已经毁了,他只好顺着自己的记忆先去事务所。 大街上,人们已经脱掉了长袖卫衣,换上了短袖。姑娘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像是蝴蝶一样在花丛里飞过。 这到底多久了啊? 云泽迷茫,云泽震惊,云泽回头掐了陆终一把。 陆终看了看四周,说:“五月了。” 云泽:……………… 云泽觉得自己的腰开始疼了。 回到事务所,原本在门口晒太阳的变成了秦源。秦源躺在同样的藤椅上,身边的小椅子躺着甜甜,甜甜怀里抱着一只猫,还不是很强烈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还是旁边的玉器店老板牛玉兰先发现了回来的云泽他们,打招呼道:“云老板出差回来了?” 然后她看到了跟云泽手拉手的陆终,神色变了几下,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回来了,毕竟她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过陆终了。每次向云老板问起来,云老板都会说公事出差了,牛玉兰只当他不好意思提分手这件事,没想到还真的回来了。 秦源和甜甜猛地从藤椅上跳起来,秦源看到云泽身后的陆终时,眼睛一下子红了,几乎是飞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抱上了陆终的裤腿,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 “啊啊呜呜呜,陆哥呜呜呜你没事呜呜呜真的太好了呜呜呜呜呜……” 甜甜小心翼翼地揪着陆终的裤子,抬头看他:“爸爸。” 三年不见,甜甜都长高了一大截。 陆终先是摸了一把秦源的头,然后俯身把甜甜抱起来:“嗯,我回来了。” 瞧着一大一小哭唧唧的样子,牛玉兰都有点不确定了,难道这个云老板的对象,是什么特殊职业者吗?当卧底的那种? “先进去,”云泽喊他们:“你说说最近有发生什么吗?” 进去关了门,秦源缓了缓心情,这才说:“五一的时候佘师师结婚,问我你有没有给她准备份子钱,我替你给了,这是喜糖……” 他从柜台里面摸出一个礼盒,里面有伴手礼和喜糖巧克力。 也是,还没来得及给份子钱。 云泽扒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下一秒手心里又被放上一颗,是陆终剥的。 秦源一不小心看到了陆终手指上有些发青的牙印,干咳一声移开了目光:“总部那边,程先生说是要退了,最近在搞选举,大概七月份就会交给新的负责人……陆哥,你这次回来……” 陆终胳膊搭在云泽的肩膀上,一点也不感兴趣:“我退休了。” 第220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2) 休想让一个退休人士重返职场。 陆终现在满脑子都是云泽,还有之前他设想过万年都没来得及做的事。他忙碌了前半生,从未有过懈怠和停歇,现在,是让他享受平静生活了。 云泽问:“那天雷劫,有造成什么损失吗?” 雷劫来的太突然,他没有做好万全之策,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附近的普通人。 秦源想了想:“有几艘渔船翻了,但是被救下来了,没有人员伤亡。” 秦源继续道:“对了,陶主任来找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最近挺太平的,就连委托订单都少了很多。” 云泽睨了一边的陆终一眼。可不是嘛,有妖族大能渡劫,虽不是飞升,却也跟成仙差不多的待遇了。陆终的实力几乎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翻,度过雷劫的当日,天降甘霖暗含气运与祝福,最近能不太平嘛。 云泽活动了活动自己的筋骨,也很满意。 雷劫劈在他身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他背部原本就有旧伤的鳞片全都脱落,崭新的鳞片正在生长。 褪鳞再生,也是龙实力再上一层的标志。 既然都出来了,免不了要跟朋友报个平安,然后再出来聚一聚。云泽给陶铁去了个电话,询问时间。 陶铁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就先炸了,七嘴八舌地问陆终复活这件事是真的吗。 看来陶铁正在开会,而且此人还是故意外放的,估计是想用陆终来吓唬人。 于是陶铁还没到,前来讨好的各路人马就先到了。 这条街说长也不长,各种车子停满了路边,都停到外面去了。 一群看上去就不简单的黑西装们齐刷刷站在万泽事务所的门口,态度恭恭敬敬,手里还提着各种精美的礼品盒。 事务所的大门关着,他们也不敢冒然上去敲门。毕竟这里面可是有两只华夏最强大的妖怪,私闯大妖的领地是很严重的事情。 再说了,他们这么多人在门口,里面的二位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开门,只是不想见罢了。 “滴滴——” 一辆红旗车一路鸣着笛开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辆同样的车。 众人一看这车,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大块地方来。 这位,居然也来了…… 车门被打开,下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他拄着手杖,随便一个眼神就气势十足,正是原本该在北京的程先生。 程先生一出来,大家的视线要么躲闪,要么大方地上去问好,一阵官场的客套。 有人看着紧闭的房门,询问程先生:“是不是我们哪里惹陆先生不高兴了?” 把这么多人晾在门外,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程先生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不要把每个人想的都很复杂,到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已经不屑做很多事了。” 年轻人一愣,程先生的意思分明就是,他们这群人 ,还不配让陆终专门给他们下马威。 那为什么,闭门不出? 程先生一眼就能看穿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他没再多说,只是摇了摇头,拄着手杖缓缓走近。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秦源的脑袋从里面露出来,入目便是黑压压的车和黑压压的人。 好多人啊。 秦源收了情绪,看向程先生:“程先生,我们老板邀请您进来吃午饭。” 程先生笑了一下,抬脚就往里面走。 “那,那我们呢?” 眼看门即将合上,有人问道。 秦源奇怪地看着他们,说:“你们这么多人,都要来吃饭吗?这里没有那么多饭的。” 这已经是变相的送客了。 有心思活络的,把礼品放在屋檐下的窗台上,朝着屋里鞠了一躬就走了。但还有些不甘心,想要跟陆终攀谈一下的,就是在周围晃悠,引得街上的其他店铺老板在群里八卦。 这个云老板和他对象,到底什么来头? 没人会解答的。 第221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3) 程先生亲自登门拜访云泽和陆终一事,就如同风吹的蒲公英一样飞速在内网散开了。一时间各种猜测四起。 在管理局局长换届的重要关节,程先生亲自去找陆终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陆终接手管理局吗? 陆终没死?那他之前是去了什么地方?混沌呢?死透了吗?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 那之前针对过陆终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会被清算?现在巴结认错还来得及吗? 外面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安稳了三年的特殊族群终于骚动了起来,观望的、害怕的、巴结的…… 而在云泽的店里,程先生真的只是被邀请来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饭。 甚至还因为小情侣太过旁若无人,而沦落到只能跟秦源聊天。 秦源是个心宽体胖的,再加上家世教养的原因,他很少会对什么东西产生畏惧心理,因此就算是对面坐在小马扎上的是管理局总局大名鼎鼎的程先生,他还是抢走了碗里最后一块排骨,并且对着程先生说:“您年纪大了,少吃点高油高热的,对身体好。” 程先生:“哈哈。” 饭后,云泽邀请程先生进了书房。 书房挺小的,原本就只有一个书架和一张书桌,后来为了待客方便,又加了两张小沙发,将本来就不大的地方挤得满满登登。 陆终去洗了茶壶出来,动作熟练地开始泡茶。 “程先生是来恭喜陆终出关的吗?”云泽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此说道。陆终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活过来,如今重伤闭关是最好的借口。 程先生只是笑笑,信不信并不重要,外面的其他人信就行:“陆先生还会回管理局上班吗?” 之前他试图动员云泽来管理局上班并接手他的工作,被云泽拒绝了。现在陆终“出关”,他又有足够多的工作经验,说实话,这个位置给陆终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 陆终熟练地从乾坤袋里往外掏小点心,一点点摆在云泽的面前,头也不抬:“不去,退休了,养老勿扰。” 程先生:…… 当初云泽直接上门要求辞职并且销毁协议时,程先生就隐隐有所感觉了。 “既然你不想要这个位置,”程先生端起来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小孙那人拉帮结派被混沌侵蚀,已然不可用,目前的妖族又以云先生、你和陶主任为尊,人族终究寿命太短……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老东西们都不想蹚浑水了,年轻一代的又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原本勉强能用的孙局却被混沌蛊惑误入歧途…… 管理局的未来,真是两眼一黑,看不到未来啊。 陆终用湿纸巾擦了手,这才缓缓道:“金乌族在面临混沌爪牙施压时举全族之力反抗;白鹿族为铲除恶兽蜚也入世施善;混沌之乱爆发时岭南剑宗下山降妖除魔……程慎,你该试着相信他们。” 相信新生的力量已经可以挑起这根大梁,接过他们手里的接力棒了。 云泽捏着点心,拍着陆终的肩膀,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你都是退休的人了,还这么累做什么。” 这句也许是说给陆终听的,也许是说给程先生听的,总之没多久,程先生就告辞离开了。 这个世界总归要回到新生代的手里,而不是他们这些老不死的。 陆终看着云泽心情大好地吃着盘里的绿豆糕,伸手蹭了蹭他嘴角沾着的一点碎屑,眼神幽深。 云泽只觉得凳子一凉,警惕地看着陆终:“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终伸出去的手在云泽的嘴角处流连一阵,触碰着那柔软的红唇:“我们还没在这里……” 云泽:“……” “滚出去睡!” 第222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4) 人潮拥挤的机场,有机场的播报声、打电话的声音、聊天的声音……熙攘着但很平静。 两个身穿同款蓝色短袖的帅哥从里面出来,脸上都戴着大大的墨镜。虽然看不清全脸,但是这身材、这皮肤……绝对是两个顶级大帅哥。 有人探头探脑地想上去要一个微信,然后被身边的伙伴拉住了,伙伴示意她看看两个帅哥身上的情侣衣服,再指指他们手上无名指处戴的戒指,两人对视一眼,眼神更加炙热了。 “这里网好差,”云泽摆弄着手机,页面上开着导航,因为人流量过大网速犹如龟爬。 “先出去,”陆终伸手拉着云泽的手,云泽就任他牵着,空余的那一只低头刷着手机。 他们是来旅游的,但是看这个人流量,很不巧,赶上了旅游高峰期。云泽飞速划着一条条攻略:“这家好吃,这家也好吃,这个也不错……” 陆终斜眼去看他的手机屏幕,默默将几家被期待了的店记了下来:“今天是周五,最近几天人都会不少,先找地方吃饭?等人少了再去景区?” 云泽摇头:“攻略上的自然景区我没太有什么兴趣,我想看点人造的。” 陆终沉吟片刻:“去博物馆?” “博物馆?”云泽眼睛一亮:“可以嗳,什么时候去?” 陆终把他拉到一边的自动贩卖机旁站定,拿出手机搜索小程序,看了半天说:“预约满了,要等下周了。” “那我们周一去?” “周一闭馆。” 云泽:“好……”脑袋上无形的耳朵要耷拉下来了。 陆终手掌搭上他的肩膀:“今天休息,明天去游乐场,后天去农家乐,周一休息,周二去博物馆,怎么样?” “行。”云泽答应地十分干脆。不做最终规划的人最好别有发言权(合十jpg) 出了机场,先打车去了下榻的酒店,办理好入住后,云泽先在大床上滚了一圈,由衷地叹息:“人类真会享受啊。” 想他们睡了那么多年的石头床和草窝,人族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有一定的奇特之处在身上的。 “外卖还是出去吃?”陆终随手把墨镜扔在桌子上,也躺在了云泽的旁边。 云泽搓着脸:“好奇怪啊,一躺下就起不来了,这个床把我粘住了。” 陆终伸手去挠他痒痒肉,然后把云泽桎梏在自己的手臂之间:“既然起不来,不如让我伺候你做点别的?” 云泽立刻就爬起来了,他去捞自己的手机:“让我看看有什么外卖……” 手机被陆终用树枝抢走了,那树枝还十分张扬的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伸出去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云泽:“……” 前几天被一堆树枝束缚着的感觉似乎还在皮肤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陆终,我饿了……” “嗯,”湿热的吻从耳后贴上来:“我点了小龙虾、烤鱼披萨和蛋糕……” “那你还……”云泽感觉到熟悉的粗糙的触感摸进了他的衣服里,隐约还能看到一条条一股股带着绿叶的东西在动,把他的t恤撑得鼓鼓囊囊的,他按住一根不老实的树枝:“一会,外卖来了,怎么……办……” 陆终簇拥着他往浴室的方向走:“最快的还要一个小时,来得及。” 云泽手指扒住浴室的玻璃门,惊恐得看向陆终:“一个小时?你真的来得及?” 浴室里陡然伸出不知道多少根的树枝,把人拽了进去,门“啪”地一下合上,从里面传出模糊的声音。 “你,来得及。” 在灯光的照射下,浴室的方向有一道道细长的群魔乱舞的影子在挥舞着…… 第223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5) 取了外卖进来的时候,浴室里的水还没有停。陆终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敲敲浴室的玻璃门:“需要帮忙吗?” 云泽拿着花洒喷了一下玻璃门:“滚。” 喂不饱的老涩鬼。 自从陆终劫后余生回来后,看云泽的视线简直是赤果果的,毫不掩饰的。两个人只是聊着天或者玩着手机就会莫名其妙滚在一起。偏生这人还会装一下可怜,眼睛眨啊眨,蹭啊蹭的,云泽就心软了。 云泽是软了,陆终硬了。 难道这就是能量守恒定律? 但是,相爱的人对视时很难不想亲吻彼此,尤其是他们还分开了那么长的时间,有时候一个对视就是天雷勾地火。 又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云泽开始庆幸自己的体质——超绝恢复力。不然的话,以陆终折腾人的方式,这几天不用玩了,就在酒店里躺着。 游乐园他们拿的是贵宾票,陆终说是一个朋友给的,结果云泽到了门口之后发现门口立着两排黑衣保镖,特意空出来了一边的小门,周围十米都禁止他人靠近。 云泽站在门口的玩偶后面扯陆终的袖子:“一个朋友?” 陆终摸了摸鼻子:“嗯。” 这个游乐场像是这个朋友开的啊。 陆终又看了看那十几个保镖:“我让他把人弄走……” “不用,”云泽从口袋里掏出墨镜往脸上一戴:“让我也来体验一把京圈太子爷出行的感觉。” 陆终:“你最近在看什么小说?” 云泽潇洒地一摆手:“退婚后,京圈太子爷红眼狠狠爱。” 陆终闭上了眼睛,缓了缓才戴上同款墨镜跟着出去。 过了今天,某游乐园可能就要传出“少爷游园”的“绯闻”了。 但龙不管这些,龙喜欢高调的。 “海盗船,玩!” “跳楼机,玩!” “过山车,玩!” “等等,”从过山车上下来没走两步,云泽就停下了脚步,往一间外面装修全是骷髅的项目看过去:“你有没有闻到……” 陆终看了眼鬼屋:“进去看看?” “去!” 鬼屋里面漆黑一片,偶尔会有亮着夜光绿和红眼睛的npc路过试图“吓”到两个人,云泽一个高抬腿躲过了试图抓他脚脖子的手,npc抓了个空,手尴尬地蜷了蜷,从底下的小门里缩回去了。 这是一个民国风的恐怖密室,两个人寻着那道微弱的气味一路找到了后院。 后院里有一个秋千架子和一个枯井,而那道微弱的鬼气,就来源于中间的那座枯井,哦不,是道具井。 云泽蹲下身子敲了敲井栏:“在吗,出来聊聊?” 周围的空间里只有阴森的音乐声,枯井里静悄悄的,云泽抬头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了某个方向,转了转身体,挡住摄像头:“你身上没有戾气,我不是来收你的。”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以为这两个游客是去找线索的,也就没特别关注,也就没发现监控轻微晃动了一下,画质由高清变成了高糊。 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啪”地一下扒上了井栏。 第224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6) “还涂了指甲油?”云泽看了看那只青白的手和红色的指甲。 有着长长头发和红裙子的女鬼从井里探出个头来,即害怕又期待地看着云泽:“真,真的不会抓我吗?” 云泽耸肩:“不好说,你先说说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去投胎。” 她没有从面前两个人身上感受到恶意,把自己往井栏边上靠了靠:“我,我……” 她飞速地往摄像头的地方看了一眼:“他抓我来打工,说是让我给进来玩的人一点真鬼恐吓……” 云泽也看了眼摄像头,然后低头看向对方:“给你工资吗?” 女鬼可怜兮兮地摇头:“只,只有贡品……” 包吃啊…… 陆终看了眼她的魂体状态,说:“你魂体不稳,现在送去地府也不能投胎,他是这里的老板吗?” 女鬼点点头:“他,他是个好人……” 云泽起身拍拍手:“嗯,你安分点再吃两年香火,补了魂魄的缺失,就能去投胎了……” 女鬼愣愣地看着他们:“我,可以投胎了?” “未造杀孽,为何不能?”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长衫的青年出现在了门口,他手拿一把折扇,脸上带着一副小圆黑眼镜,看到云泽后“唰”地一下把扇子打开:“呦,贵客啊,陆先生,云先生,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这里来了?” 听这人说话,也是个内行人。 也是,现在有真本事的先生,都要在管理局备案之后才能出去做事,不然就是无照经营。 “可能是恋爱脑的风,”云泽感慨一声:“我们路过,打扰老板了。” 老板干笑两声,心想你们这哪是打扰啊,我监控室里的屏幕都黑了,差点就要报警了。 “这位小姐是此地的地缚灵,”老板解释道:“如陆先生所说,等养一养魂体,就能去投胎了。” 陆终只是点了点头,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云泽却问起来别的:“养魂体和灵体都一样吗?” 老板没听明白:“什么?” 云泽说:“我有一件法宝,生出了灵体,你知道这个怎么养吗?” 老板眼睛后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器灵?” 云泽点头。 不怪老板惊讶,器灵这东西实在是太罕见了,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估计只有那些上古法器才会生出器灵来。 “这个……”老板开始给自己扇扇子:“器灵生来就是完全体,还要怎么养?” 云泽想起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孩子:“她吃点了不太干净的东西。” 吃了点…… 陆终忍不住侧目,心想云泽是不是对家里的小孩太过偏爱了,长此以往,他的地位不保啊! 老板犹豫着给了个符咒:“试试这个?净化的。” 云泽看了一眼:“不太行,她现在有点邪。” 镜灵加鬼王的杂糅体,一个净化下去,真的不是酷刑吗? “呃,”老板看向云泽的目光带了些探究:“你养的万鬼幡成精了?” 云泽:“……” 很难反驳。 虽然不是他养的,虽然不是万鬼幡,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差不多,”云泽含糊道:“偶尔会失控,我想着你们人族的法子多,你又私下里养鬼……” 老板:“……我不是。” 我没私下里养鬼,我冤枉。 “多做好事,吃点香火,或者给它找个能带着它做好事的伴……”老板挠头:“去一去身上的煞气,会好一些,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云泽认真记下:“多谢。” 回去就让秦源带着甜甜一起接活去。 第224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6) “还涂了指甲油?”云泽看了看那只青白的手和红色的指甲。 有着长长头发和红裙子的女鬼从井里探出个头来,即害怕又期待地看着云泽:“真,真的不会抓我吗?” 云泽耸肩:“不好说,你先说说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去投胎。” 她没有从面前两个人身上感受到恶意,把自己往井栏边上靠了靠:“我,我……” 她飞速地往摄像头的地方看了一眼:“他抓我来打工,说是让我给进来玩的人一点真鬼恐吓……” 云泽也看了眼摄像头,然后低头看向对方:“给你工资吗?” 女鬼可怜兮兮地摇头:“只,只有贡品……” 包吃啊…… 陆终看了眼她的魂体状态,说:“你魂体不稳,现在送去地府也不能投胎,他是这里的老板吗?” 女鬼点点头:“他,他是个好人……” 云泽起身拍拍手:“嗯,你安分点再吃两年香火,补了魂魄的缺失,就能去投胎了……” 女鬼愣愣地看着他们:“我,可以投胎了?” “未造杀孽,为何不能?”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长衫的青年出现在了门口,他手拿一把折扇,脸上带着一副小圆黑眼镜,看到云泽后“唰”地一下把扇子打开:“呦,贵客啊,陆先生,云先生,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这里来了?” 听这人说话,也是个内行人。 也是,现在有真本事的先生,都要在管理局备案之后才能出去做事,不然就是无照经营。 “可能是恋爱脑的风,”云泽感慨一声:“我们路过,打扰老板了。” 老板干笑两声,心想你们这哪是打扰啊,我监控室里的屏幕都黑了,差点就要报警了。 “这位小姐是此地的地缚灵,”老板解释道:“如陆先生所说,等养一养魂体,就能去投胎了。” 陆终只是点了点头,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云泽却问起来别的:“养魂体和灵体都一样吗?” 老板没听明白:“什么?” 云泽说:“我有一件法宝,生出了灵体,你知道这个怎么养吗?” 老板眼睛后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器灵?” 云泽点头。 不怪老板惊讶,器灵这东西实在是太罕见了,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估计只有那些上古法器才会生出器灵来。 “这个……”老板开始给自己扇扇子:“器灵生来就是完全体,还要怎么养?” 云泽想起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孩子:“她吃点了不太干净的东西。” 吃了点…… 陆终忍不住侧目,心想云泽是不是对家里的小孩太过偏爱了,长此以往,他的地位不保啊! 老板犹豫着给了个符咒:“试试这个?净化的。” 云泽看了一眼:“不太行,她现在有点邪。” 镜灵加鬼王的杂糅体,一个净化下去,真的不是酷刑吗? “呃,”老板看向云泽的目光带了些探究:“你养的万鬼幡成精了?” 云泽:“……” 很难反驳。 虽然不是他养的,虽然不是万鬼幡,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差不多,”云泽含糊道:“偶尔会失控,我想着你们人族的法子多,你又私下里养鬼……” 老板:“……我不是。” 我没私下里养鬼,我冤枉。 “多做好事,吃点香火,或者给它找个能带着它做好事的伴……”老板挠头:“去一去身上的煞气,会好一些,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云泽认真记下:“多谢。” 回去就让秦源带着甜甜一起接活去。 第225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7) 云泽跟店老板加了个微信,结束了这趟鬼屋之旅。 进来的时候云泽还寻思这个鬼屋弄得有点意思,有些东西的摆放还是有讲究的,没想到老板就是干这一行的,屋里还有个。 “陆终,你说这个办法对甜甜管用吗?”边走,云泽边去捞陆终的手,陆终被他牵住手的时候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云泽敏锐地察觉到了,抬头去看他。 “怎么了,话这么少?”云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抓住了手腕。 陆终拉着他避开监控,把人抵在了墙上,一层无形的结界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 嗅到了不寻常气息的云泽疑惑地看向陆终:“不开心?因为什么?我加了老板的微信?” 不会陆终,你的控制欲已经这么强了吗? 陆终摇头,一低头把脸埋在云泽的脖子里:“你说过,只养我一个的。” 愣了一下,云泽才反应过来,这人在吃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连孩子的醋都吃?” 陆终闷闷不乐:“五千多岁的孩子?” 云泽被噎的一梗,忍不住回怼:“她还管你叫爸呢,这都不行?” “不行,”陆终两只胳膊像铁一样环着云泽的腰,似乎要把自己砌进云泽的身体里:“我吃醋。” 怀里抱着个大毛茸茸,云泽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只能一遍遍地摸他的头发:“说,想要我做什么?” 陆终你腚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这哪里是委屈,这分明是想要讨要好处。 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轻轻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哥哥……” 云泽身上的皮都紧了:“先说好,太过分的不行。” “嗯……” 两人从充满童趣的游乐园出来,直奔大人该去的地方。 只不过…… 看着这全程私密的入住过程和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的走廊,云泽忍不住想起了刚刚在招牌上看到的几个字“自定义主题酒店”……这名字,也没什么啊?就是看着比他们之前住的总统套房小了一些,陆终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住? 两个人穿过一扇门,墙上有贴着指路的贴纸,直到陆终用房卡刷开门,粉红色的灯光一瞬间亮起。 云泽:“……” 突然……就有一些不干净的记忆涌了上来。 玄关挺正常的,是鞋柜和衣柜,房间是三间,只不过…… 云泽沉默地指着一扇门门口贴的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终:“高三14班?这什么东西?” 陆终攥住他的手腕,微微弯腰把脑袋搁在云泽的脸旁边:“哥哥是要反悔了吗?” 云泽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然后打开了这扇门。 好……好一个高中教室…… 甚至黑板旁边还挂着三角尺,墙上还有投影仪,就连教案和粉笔都摆在了讲台上。 云泽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校服上:“陆终……” 我知道你……那方面……有些……大,需求多,但是我不知道你这么花!你玩的这么花!!! 云泽抖开那套校服,百褶裙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第225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7) 云泽跟店老板加了个微信,结束了这趟鬼屋之旅。 进来的时候云泽还寻思这个鬼屋弄得有点意思,有些东西的摆放还是有讲究的,没想到老板就是干这一行的,屋里还有个。 “陆终,你说这个办法对甜甜管用吗?”边走,云泽边去捞陆终的手,陆终被他牵住手的时候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云泽敏锐地察觉到了,抬头去看他。 “怎么了,话这么少?”云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抓住了手腕。 陆终拉着他避开监控,把人抵在了墙上,一层无形的结界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 嗅到了不寻常气息的云泽疑惑地看向陆终:“不开心?因为什么?我加了老板的微信?” 不会陆终,你的控制欲已经这么强了吗? 陆终摇头,一低头把脸埋在云泽的脖子里:“你说过,只养我一个的。” 愣了一下,云泽才反应过来,这人在吃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连孩子的醋都吃?” 陆终闷闷不乐:“五千多岁的孩子?” 云泽被噎的一梗,忍不住回怼:“她还管你叫爸呢,这都不行?” “不行,”陆终两只胳膊像铁一样环着云泽的腰,似乎要把自己砌进云泽的身体里:“我吃醋。” 怀里抱着个大毛茸茸,云泽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只能一遍遍地摸他的头发:“说,想要我做什么?” 陆终你腚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这哪里是委屈,这分明是想要讨要好处。 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轻轻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哥哥……” 云泽身上的皮都紧了:“先说好,太过分的不行。” “嗯……” 两人从充满童趣的游乐园出来,直奔大人该去的地方。 只不过…… 看着这全程私密的入住过程和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的走廊,云泽忍不住想起了刚刚在招牌上看到的几个字“自定义主题酒店”……这名字,也没什么啊?就是看着比他们之前住的总统套房小了一些,陆终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住? 两个人穿过一扇门,墙上有贴着指路的贴纸,直到陆终用房卡刷开门,粉红色的灯光一瞬间亮起。 云泽:“……” 突然……就有一些不干净的记忆涌了上来。 玄关挺正常的,是鞋柜和衣柜,房间是三间,只不过…… 云泽沉默地指着一扇门门口贴的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终:“高三14班?这什么东西?” 陆终攥住他的手腕,微微弯腰把脑袋搁在云泽的脸旁边:“哥哥是要反悔了吗?” 云泽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然后打开了这扇门。 好……好一个高中教室…… 甚至黑板旁边还挂着三角尺,墙上还有投影仪,就连教案和粉笔都摆在了讲台上。 云泽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校服上:“陆终……” 我知道你……那方面……有些……大,需求多,但是我不知道你这么花!你玩的这么花!!! 云泽抖开那套校服,百褶裙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第226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8) 好了,云泽已经知道这是一家什么酒店了。怪不得入住的时候没有前台,登记是自助登记的,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看见……真不知道该夸保密工作做得好还是该夸一句“真刑”啊。 隐隐的羞恼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一丝蠢蠢欲动的小火苗,云泽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躲闪:“啊,造型,很别致……嗯,我看看另外的。” 另一间是纯狱风,手腕粗的大铁链子还真有些重量,墙上挂满了“审讯”时用的刑具,琳琅满目,叹为观止。 剩下的那个,是……是纯黑色的房间? 云泽的脚踩上去,好像是踩在了厚厚的毯子上,软软的,只是屋里没开灯吗?他伸手去墙上摸开关,却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陆终的手覆盖在开关上,轻笑在耳边响起,黑暗的环境里流淌着一股异样的气氛,隐隐有些躁动的,一触即发的。 陆终说:“看了就要留下,不看的话,可以不做。” 本来云泽还没有那么好奇的,但是陆终这样一说,小青龙的反骨立刻觉醒,他心里要好奇死了,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个房间是什么主题的:“给我看看呗?反正都是这种……有什么不一样吗?” 陆终的声音在黑暗里透露着一股危险的味道,他的身后是客厅里传来的暖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背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而陆终的脸却隐藏在了黑暗里,看不清面目。 其实,这区区黑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云泽只要睁开龙瞳看一眼,开不开灯的又有什么影响呢? 但是谈恋爱嘛,那么较真做什么,不就是一个爱玩,一个也爱玩吗……不过都只是情侣之间的小把戏罢了。 于是云泽说:“开,经历了龙宫,我不相信还有我不敢做的地方。” 身后又传出陆终的轻笑,他看起来心情真的挺不错,都笑了这么多次。也是,谁在这档口不开心呢。 下一秒,明亮的灯光在室内亮起,一抹刺眼的光刺的云泽用手背盖了盖眼睛。 “咔哒——” 身后的门轻轻地合上了。 云泽与满屋子的“自己”面面相觑:……………… 他真的无比怨恨刚刚夸下海口的自己,于是拉着陆终的手试图卖萌蒙混过关:“陆终,小木头,咱们去另外的房间,好不好?” 陆终的手掌从云泽的后脑勺摸到脖颈,略显粗糙的触感让云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嗯?” 云泽无语望天,然后就与天花板上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这,这也太多了?这是传说中的镜子房间吗? 黑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镜子也是。 有几个云泽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静静地摆放在墙边,他还看到了一个上午在游乐园里才见过的木马。 想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玩具马! “哥哥,你是我哥哥,我真不行……” 云泽试图继续卖萌,抓着陆终的手摇晃两下。 陆终的手有些烫,云泽抬头一看,发现陆终整个人都是红的,尤其是耳朵根子,红的好像要烧起来了。 云泽:…… 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呢,结果你表现的游刃有余,其实也是个害羞鬼啊。 看到一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本册子,云泽抬手用灵力抬过来,翻开看了看,是一本新手入门教程和一些器具的使用教程。 嗯,来都来了…… 云泽眼睛骨碌碌一转,反手从墙上拎下来一把黑色的手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主导……” “……可以。” 第226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8) 好了,云泽已经知道这是一家什么酒店了。怪不得入住的时候没有前台,登记是自助登记的,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看见……真不知道该夸保密工作做得好还是该夸一句“真刑”啊。 隐隐的羞恼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一丝蠢蠢欲动的小火苗,云泽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躲闪:“啊,造型,很别致……嗯,我看看另外的。” 另一间是纯狱风,手腕粗的大铁链子还真有些重量,墙上挂满了“审讯”时用的刑具,琳琅满目,叹为观止。 剩下的那个,是……是纯黑色的房间? 云泽的脚踩上去,好像是踩在了厚厚的毯子上,软软的,只是屋里没开灯吗?他伸手去墙上摸开关,却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陆终的手覆盖在开关上,轻笑在耳边响起,黑暗的环境里流淌着一股异样的气氛,隐隐有些躁动的,一触即发的。 陆终说:“看了就要留下,不看的话,可以不做。” 本来云泽还没有那么好奇的,但是陆终这样一说,小青龙的反骨立刻觉醒,他心里要好奇死了,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个房间是什么主题的:“给我看看呗?反正都是这种……有什么不一样吗?” 陆终的声音在黑暗里透露着一股危险的味道,他的身后是客厅里传来的暖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背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而陆终的脸却隐藏在了黑暗里,看不清面目。 其实,这区区黑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云泽只要睁开龙瞳看一眼,开不开灯的又有什么影响呢? 但是谈恋爱嘛,那么较真做什么,不就是一个爱玩,一个也爱玩吗……不过都只是情侣之间的小把戏罢了。 于是云泽说:“开,经历了龙宫,我不相信还有我不敢做的地方。” 身后又传出陆终的轻笑,他看起来心情真的挺不错,都笑了这么多次。也是,谁在这档口不开心呢。 下一秒,明亮的灯光在室内亮起,一抹刺眼的光刺的云泽用手背盖了盖眼睛。 “咔哒——” 身后的门轻轻地合上了。 云泽与满屋子的“自己”面面相觑:……………… 他真的无比怨恨刚刚夸下海口的自己,于是拉着陆终的手试图卖萌蒙混过关:“陆终,小木头,咱们去另外的房间,好不好?” 陆终的手掌从云泽的后脑勺摸到脖颈,略显粗糙的触感让云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嗯?” 云泽无语望天,然后就与天花板上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这,这也太多了?这是传说中的镜子房间吗? 黑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镜子也是。 有几个云泽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静静地摆放在墙边,他还看到了一个上午在游乐园里才见过的木马。 想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玩具马! “哥哥,你是我哥哥,我真不行……” 云泽试图继续卖萌,抓着陆终的手摇晃两下。 陆终的手有些烫,云泽抬头一看,发现陆终整个人都是红的,尤其是耳朵根子,红的好像要烧起来了。 云泽:…… 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呢,结果你表现的游刃有余,其实也是个害羞鬼啊。 看到一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本册子,云泽抬手用灵力抬过来,翻开看了看,是一本新手入门教程和一些器具的使用教程。 嗯,来都来了…… 云泽眼睛骨碌碌一转,反手从墙上拎下来一把黑色的手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主导……” “……可以。” 第227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9) 生命因为大和谐而更加美丽动听。 因为建木小心眼的妖力的屏蔽,导致外人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一些情况。 房间订了三天,第四天陆终把人哄起来,去逛博物馆,还订了餐厅,晚上出去看电影。 出门的时候云泽两颊红润,皮肤光滑,笑起来的时候比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唇红齿白,像个瓷娃娃。 瓷娃娃一把揪住看呆了的陆终,力气大的把陆终拽了个趔趄,一双圆眼狠狠瞪着他:“磨磨蹭蹭,你很舍不得?” 陆终露出一个查重度百分之八十的云泽同款微笑:“嗯,我觉得别墅里有点空旷……” 云泽:…… 云泽一边捂他的嘴,一边耳朵都红了:“不行,家里还会住客人,还有甜甜。” 陆终伸出舌尖点了点他的手心:“你的意思是,只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可以?” 云泽自己飞速逃窜到了公交车上。 不反对,就是默认了。 陆终脑子里的坏心眼开始翻来覆去地倒腾:在家里弄些什么好呢? 坐在公交车的塑料椅子上,云泽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虽然行色匆匆但是行终有归的行人,井然有序的车流,道路两侧五花八门的招牌,耳朵里是公交的语音播报“车辆前方到站,省博物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云泽偏过头抓住陆终的手,给他指外面一闪而过的广告牌:“绿豆糕,想吃。” “下车去买,还是出来再买?” 馋虫大发作,云泽立刻说:“我们下车就去买,看着好好吃。” 买绿豆糕的店还排了一个队,两人过去排在最后面,云泽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一会儿我买两个尝尝,要是好吃,你就再买一点,给老陶他们一包,秦源一包,甜甜两包……” 前面排队的小姐姐热情地转过身来说:“好吃!真的超级好吃!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来买,昨晚上想的一晚没睡好。” 他们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笑着说“挺好吃的”“我们天天来买”,在玻璃里面的老板朝着外面笑,很开心地说:“大家喜欢就好,每个人给你们再送一块。” 云泽跟着大家一起笑,朝阳透过长满了绿叶的树冠中投下来,星星点点落到他的脸上,跟小花猫一样,陆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给他们留了,那我的呢?” 云泽前一秒还在跟前面的人说笑,下一秒就把头转过来了,那双眼睛里还有未褪尽的笑意:“我的都给你。”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的起哄声。 坐在博物馆的台阶上吃完了一包绿豆糕,这才拍拍屁股起来去参观博物馆。 他们从史前文明走到了革命抗争时期,云泽一路走一路看:这些都是他未曾见证过的光阴,也是独属于人族辉煌的时间段。 说不上来什么感触,也许有些惆怅时代的变迁,也许是感慨人族惊艳的创造力。 “其实混沌也错了,”云泽突然说:“祂从来都没有偏爱于谁,所有人不过是时间洪流里最不起眼的一粒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的也从有一天成为旧的……” 所以,混沌也不用觉得天道不公,因为祂从来都是平等的……漠视所有生灵……就像一个事不关己地旁观者,规则的制定者,从来都不是母亲。 他们在天道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陆终的手牵住云泽有些凉的手掌,说:“也不算,毕竟你算是祂半个亲儿子?” 云泽笑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也许是。 “走,去别的地方转转,”从最后一个展厅出来,云泽拿出手机来一条条翻消息:“答应给他们带纪念品了,这还没买呢。” 陆终蹙眉:“都有绿豆糕了,要什么纪念品?” “你怎么比我还抠,”云泽戳了一下他的脑门:“绿豆糕一人一口就分完了,好没诚心。” “你送的,就算是一把草他们都不敢嫌弃,”陆终说。 “好啊,那我在绿化带薅一把……”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说着打闹的话,阳光在他们的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地碰触、交融。 我愿在余生平凡的时光里,度过有你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星星不再发光,宇宙归于奇点,生命驶向终点,此爱不止, 此心不停。 第227章 番外篇:退休生活(9) 生命因为大和谐而更加美丽动听。 因为建木小心眼的妖力的屏蔽,导致外人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一些情况。 房间订了三天,第四天陆终把人哄起来,去逛博物馆,还订了餐厅,晚上出去看电影。 出门的时候云泽两颊红润,皮肤光滑,笑起来的时候比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唇红齿白,像个瓷娃娃。 瓷娃娃一把揪住看呆了的陆终,力气大的把陆终拽了个趔趄,一双圆眼狠狠瞪着他:“磨磨蹭蹭,你很舍不得?” 陆终露出一个查重度百分之八十的云泽同款微笑:“嗯,我觉得别墅里有点空旷……” 云泽:…… 云泽一边捂他的嘴,一边耳朵都红了:“不行,家里还会住客人,还有甜甜。” 陆终伸出舌尖点了点他的手心:“你的意思是,只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可以?” 云泽自己飞速逃窜到了公交车上。 不反对,就是默认了。 陆终脑子里的坏心眼开始翻来覆去地倒腾:在家里弄些什么好呢? 坐在公交车的塑料椅子上,云泽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虽然行色匆匆但是行终有归的行人,井然有序的车流,道路两侧五花八门的招牌,耳朵里是公交的语音播报“车辆前方到站,省博物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云泽偏过头抓住陆终的手,给他指外面一闪而过的广告牌:“绿豆糕,想吃。” “下车去买,还是出来再买?” 馋虫大发作,云泽立刻说:“我们下车就去买,看着好好吃。” 买绿豆糕的店还排了一个队,两人过去排在最后面,云泽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一会儿我买两个尝尝,要是好吃,你就再买一点,给老陶他们一包,秦源一包,甜甜两包……” 前面排队的小姐姐热情地转过身来说:“好吃!真的超级好吃!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来买,昨晚上想的一晚没睡好。” 他们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笑着说“挺好吃的”“我们天天来买”,在玻璃里面的老板朝着外面笑,很开心地说:“大家喜欢就好,每个人给你们再送一块。” 云泽跟着大家一起笑,朝阳透过长满了绿叶的树冠中投下来,星星点点落到他的脸上,跟小花猫一样,陆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给他们留了,那我的呢?” 云泽前一秒还在跟前面的人说笑,下一秒就把头转过来了,那双眼睛里还有未褪尽的笑意:“我的都给你。”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的起哄声。 坐在博物馆的台阶上吃完了一包绿豆糕,这才拍拍屁股起来去参观博物馆。 他们从史前文明走到了革命抗争时期,云泽一路走一路看:这些都是他未曾见证过的光阴,也是独属于人族辉煌的时间段。 说不上来什么感触,也许有些惆怅时代的变迁,也许是感慨人族惊艳的创造力。 “其实混沌也错了,”云泽突然说:“祂从来都没有偏爱于谁,所有人不过是时间洪流里最不起眼的一粒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的也从有一天成为旧的……” 所以,混沌也不用觉得天道不公,因为祂从来都是平等的……漠视所有生灵……就像一个事不关己地旁观者,规则的制定者,从来都不是母亲。 他们在天道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陆终的手牵住云泽有些凉的手掌,说:“也不算,毕竟你算是祂半个亲儿子?” 云泽笑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也许是。 “走,去别的地方转转,”从最后一个展厅出来,云泽拿出手机来一条条翻消息:“答应给他们带纪念品了,这还没买呢。” 陆终蹙眉:“都有绿豆糕了,要什么纪念品?” “你怎么比我还抠,”云泽戳了一下他的脑门:“绿豆糕一人一口就分完了,好没诚心。” “你送的,就算是一把草他们都不敢嫌弃,”陆终说。 “好啊,那我在绿化带薅一把……”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说着打闹的话,阳光在他们的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地碰触、交融。 我愿在余生平凡的时光里,度过有你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星星不再发光,宇宙归于奇点,生命驶向终点,此爱不止, 此心不停。 第228章 番外秦源篇:心事(1) 那场遮天蔽日的山火,几乎成为了他的梦魇,他睡着的时候,梦里是大片大片蓝青色的火光,将他包裹、将他灼烧。 火舌舔上肌肤,刺骨地冰冷伴随着被烧灼的疼痛同时传来。 他想跑,两条腿却被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好大的火啊,好大的火。求求你,我不想死,放开我,放开我,放我走…… 心中的恐慌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神智,虽然他身上的皮肤没有半分损伤,但是他就是恐惧就是害怕,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跪倒在地上,拼命地往前爬。 手指在泥土上挖出深深的痕迹,他觉得有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脚踝,让他动弹不得。 他回身去看,在烟雾缭绕中,他看到了抓着自己脚的人的脸。 是他自己!!! “啊——” 秦源满头是汗地坐起来,手环发出“滴滴”地声音,提示他心跳过快,他抬手去擦汗,手掌碰到脸,一片冰凉。 自从……从山上下来之后,秦源就开始频繁的做梦。 梦里,是他走不出去的无尽火海,无数次他拼了命地往外爬,却又在转身看清楚自己脸的那一瞬间卸掉了全部的力气,留下了来。 房间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秦源掀了掀湿透了的睡衣,起身去关窗户。 窗外正在下雪,厚厚的雪在窗台上积了一层,风还卷着细碎的雪花飘进来,浸湿了窗边的地毯。 秦源打了个哆嗦,抬手扫去窗台上的积雪,想要把窗户关上。 酥软的雪刚刚落下,一戳一个坑。秦源轻轻地将雪推下去,“扑簌簌”落到了一楼的树上。 等雪都清理完,秦源瞳孔猛地一缩,颤抖着手从窗台上捡起来了一片绿色的叶子。 这个季节,他家附近根本就没有这个形状的绿色叶子,这是哪来的? 小心翼翼地将叶子捡起来,一股寒气顺着手心爬遍全身,秦源打了个哆嗦,飞快把窗户关上了。 他把叶子放在床头,对着研究了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思来想去,拍了个照片给玄明法师发过去。 对方竟然也没睡,秒回一个“不知道”,还建议他去问一下云泽。 要,去问云哥吗? 秦源缩了缩脖子,想起来刚刚做的梦。 这几天,大火、黑雾还有云泽泛红的眼睛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秦源有些不敢。 自从大火将建木点燃,燃烧出万丈金光将混沌包裹其中一起杀死的时候,秦源就明白了,死的人,本该是他的。 对于人族来说这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而在其中,人族却偏偏又是参与感最低的,仿佛一直在被保护在无害的伊甸园里天真烂漫地活着。 其实不是。 秦源代表的就是人族,他以凡人之躯,身负累世功德,是纯净的灵魂,用以对抗纯净的恶。 所以他经常会吸引一些特殊的东西,所以他有那么多人想抓他吃了他,所以他能斩断野神与信徒之间的连接,所以……本该是他的。 秦源困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 抱膝蹲在床脚和柜子的间隙,秦源把自己缩成一团,黑夜里那两只眼睛亮的吓人——毫无睡意。 第228章 番外秦源篇:心事(1) 那场遮天蔽日的山火,几乎成为了他的梦魇,他睡着的时候,梦里是大片大片蓝青色的火光,将他包裹、将他灼烧。 火舌舔上肌肤,刺骨地冰冷伴随着被烧灼的疼痛同时传来。 他想跑,两条腿却被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好大的火啊,好大的火。求求你,我不想死,放开我,放开我,放我走…… 心中的恐慌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神智,虽然他身上的皮肤没有半分损伤,但是他就是恐惧就是害怕,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跪倒在地上,拼命地往前爬。 手指在泥土上挖出深深的痕迹,他觉得有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脚踝,让他动弹不得。 他回身去看,在烟雾缭绕中,他看到了抓着自己脚的人的脸。 是他自己!!! “啊——” 秦源满头是汗地坐起来,手环发出“滴滴”地声音,提示他心跳过快,他抬手去擦汗,手掌碰到脸,一片冰凉。 自从……从山上下来之后,秦源就开始频繁的做梦。 梦里,是他走不出去的无尽火海,无数次他拼了命地往外爬,却又在转身看清楚自己脸的那一瞬间卸掉了全部的力气,留下了来。 房间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秦源掀了掀湿透了的睡衣,起身去关窗户。 窗外正在下雪,厚厚的雪在窗台上积了一层,风还卷着细碎的雪花飘进来,浸湿了窗边的地毯。 秦源打了个哆嗦,抬手扫去窗台上的积雪,想要把窗户关上。 酥软的雪刚刚落下,一戳一个坑。秦源轻轻地将雪推下去,“扑簌簌”落到了一楼的树上。 等雪都清理完,秦源瞳孔猛地一缩,颤抖着手从窗台上捡起来了一片绿色的叶子。 这个季节,他家附近根本就没有这个形状的绿色叶子,这是哪来的? 小心翼翼地将叶子捡起来,一股寒气顺着手心爬遍全身,秦源打了个哆嗦,飞快把窗户关上了。 他把叶子放在床头,对着研究了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思来想去,拍了个照片给玄明法师发过去。 对方竟然也没睡,秒回一个“不知道”,还建议他去问一下云泽。 要,去问云哥吗? 秦源缩了缩脖子,想起来刚刚做的梦。 这几天,大火、黑雾还有云泽泛红的眼睛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秦源有些不敢。 自从大火将建木点燃,燃烧出万丈金光将混沌包裹其中一起杀死的时候,秦源就明白了,死的人,本该是他的。 对于人族来说这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而在其中,人族却偏偏又是参与感最低的,仿佛一直在被保护在无害的伊甸园里天真烂漫地活着。 其实不是。 秦源代表的就是人族,他以凡人之躯,身负累世功德,是纯净的灵魂,用以对抗纯净的恶。 所以他经常会吸引一些特殊的东西,所以他有那么多人想抓他吃了他,所以他能斩断野神与信徒之间的连接,所以……本该是他的。 秦源困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 抱膝蹲在床脚和柜子的间隙,秦源把自己缩成一团,黑夜里那两只眼睛亮的吓人——毫无睡意。 第229章 番外秦源篇:心事(2) 就在秦源瞪着眼睛蹲在地毯上跟虚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片不知名绿叶突然亮了起来。 在一片黑暗里,这一点点绿色的光是那样的显眼,以至于秦源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条件反射地去床尾衣服里去掏护身符,警惕地看向那绿光亮起来的地方。 什……什么东西?? 秦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是手里的护身符静悄悄的,连发热都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邪祟? 跟着云泽的这半年多,秦源的胆子也是大了一些,他伸出蹲麻了的腿,小心翼翼地往绿光的方向靠近,嘴里还没有忘记威胁:“你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的什么吗你,我是有大腿的人,你识相的赶紧离开我家……” 结果那绿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谁开了手电筒一样,倏然大放光芒。 光芒太过刺眼,秦源用手去挡眼睛,透过指缝,他看到一道虚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熟悉的黑色西装,那擦得锃亮几乎能映出人脸的皮鞋——是陆终。 秦源猛地往前跑了两步,却因为脚麻了撞在了桌子上,他顾不上疼痛,看着陆终:“陆哥,你,你没事?” 对面那个陆终却毫无反应,似乎是听不到秦源的话。 秦源顺着光源看过去,发现是那片被他拾进来的叶子放出来的光……好像是,投影。 “我一会就好……” 那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陆终突然偏头说了这样一句,眼睛笑着,唇角也勾了起来,应该是在跟云哥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陆终再次看向前方,开口说:“秦源,在听吗?” 秦源眼泪倏地掉下来了,即使知道陆终听不到,秦源还是嚎啕大哭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投影里的陆终,穿的是居家的睡衣,毛茸茸的白色,将他整个人衬得都温柔了两分。 等了几秒,陆终继续开口道:“你是功德身转世,上次被混沌抓到,连他都拿你没办法时,我就隐约有种猜测了。上古之战时,神魔妖巫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至如今难成气候,而人族独大,想来这个变数或者解题的方法,应该在人族身上。” “方法,也一定就在我们身边。所以,那个人是你,最纯净的,人类。” “你是标准的解题方式,”陆终似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了,他继续说:“但是,一道题,从来不会只有一种解题方法……拥有功德金身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秦源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陆终,嗓子都有些发干,陆哥,他……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终在那边还在继续说话:“到时候,你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带到第一现场,只要你在,就完成了解题的第一步:人类作为关键性的一步。” “那之后,就由我和你云哥来解决……”陆终坐在椅子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 秦源的不禁也跟着沉默起来,他想,这一段沉默的时间,陆哥在想什么?想的是云泽吗?想这场对战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最终两个人又会面临什么吗?他知道,到时候自己要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吗? 陆终拨弄了一下桌子上那干干巴巴的小树枝,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最终会解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是,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秦源,你是答案,我才是最优解,”陆终似乎透过虚空看到了秦源的眼睛,他说:“不必纠结难过,毕竟……” 秦源的眼睛缓缓睁大,就在他以为陆哥要对他说一些什么心灵鸡汤的时候,陆终哼笑了一声,说:“你还是太弱了,就算连魂都烧干净了,能管用几年。” 秦源:…… 很好,还是我那毒舌的陆哥,连安慰人都这样硬核。 陆终的手点了点桌面,再开口时已经带了一些哑意:“换我去,能最大限度的摧毁混沌,为所有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只是……” 陆终郑重其事地说:“云泽,拜托你多照看一些,我看得出来,他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 秦源感动的两眼汪汪,不住地点头,大声保证:“我一定好好陪着云哥,等你回来。” 第229章 番外秦源篇:心事(2) 就在秦源瞪着眼睛蹲在地毯上跟虚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片不知名绿叶突然亮了起来。 在一片黑暗里,这一点点绿色的光是那样的显眼,以至于秦源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条件反射地去床尾衣服里去掏护身符,警惕地看向那绿光亮起来的地方。 什……什么东西?? 秦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是手里的护身符静悄悄的,连发热都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邪祟? 跟着云泽的这半年多,秦源的胆子也是大了一些,他伸出蹲麻了的腿,小心翼翼地往绿光的方向靠近,嘴里还没有忘记威胁:“你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的什么吗你,我是有大腿的人,你识相的赶紧离开我家……” 结果那绿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谁开了手电筒一样,倏然大放光芒。 光芒太过刺眼,秦源用手去挡眼睛,透过指缝,他看到一道虚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熟悉的黑色西装,那擦得锃亮几乎能映出人脸的皮鞋——是陆终。 秦源猛地往前跑了两步,却因为脚麻了撞在了桌子上,他顾不上疼痛,看着陆终:“陆哥,你,你没事?” 对面那个陆终却毫无反应,似乎是听不到秦源的话。 秦源顺着光源看过去,发现是那片被他拾进来的叶子放出来的光……好像是,投影。 “我一会就好……” 那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陆终突然偏头说了这样一句,眼睛笑着,唇角也勾了起来,应该是在跟云哥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陆终再次看向前方,开口说:“秦源,在听吗?” 秦源眼泪倏地掉下来了,即使知道陆终听不到,秦源还是嚎啕大哭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投影里的陆终,穿的是居家的睡衣,毛茸茸的白色,将他整个人衬得都温柔了两分。 等了几秒,陆终继续开口道:“你是功德身转世,上次被混沌抓到,连他都拿你没办法时,我就隐约有种猜测了。上古之战时,神魔妖巫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至如今难成气候,而人族独大,想来这个变数或者解题的方法,应该在人族身上。” “方法,也一定就在我们身边。所以,那个人是你,最纯净的,人类。” “你是标准的解题方式,”陆终似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了,他继续说:“但是,一道题,从来不会只有一种解题方法……拥有功德金身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秦源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陆终,嗓子都有些发干,陆哥,他……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终在那边还在继续说话:“到时候,你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带到第一现场,只要你在,就完成了解题的第一步:人类作为关键性的一步。” “那之后,就由我和你云哥来解决……”陆终坐在椅子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 秦源的不禁也跟着沉默起来,他想,这一段沉默的时间,陆哥在想什么?想的是云泽吗?想这场对战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最终两个人又会面临什么吗?他知道,到时候自己要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吗? 陆终拨弄了一下桌子上那干干巴巴的小树枝,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最终会解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是,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秦源,你是答案,我才是最优解,”陆终似乎透过虚空看到了秦源的眼睛,他说:“不必纠结难过,毕竟……” 秦源的眼睛缓缓睁大,就在他以为陆哥要对他说一些什么心灵鸡汤的时候,陆终哼笑了一声,说:“你还是太弱了,就算连魂都烧干净了,能管用几年。” 秦源:…… 很好,还是我那毒舌的陆哥,连安慰人都这样硬核。 陆终的手点了点桌面,再开口时已经带了一些哑意:“换我去,能最大限度的摧毁混沌,为所有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只是……” 陆终郑重其事地说:“云泽,拜托你多照看一些,我看得出来,他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 秦源感动的两眼汪汪,不住地点头,大声保证:“我一定好好陪着云哥,等你回来。” 第220章 番外秦源篇:往事 秦源的前半生过的一帆风顺,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家庭和睦,生活顺遂,兄友弟恭……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这样的幸福美满。 秦源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从小就在饱含爱的环境里长大,因为不喜欢经商,家里人也都随他去,就连他三岁睡狗窝七岁泡粪坑十岁装神经病,家里人都没有嫌弃他。 尤其是等秦源长大后,知道了多数人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如此顺遂之后,他就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他认为毫无分寸的光会灼烧到别人,这是不礼貌的。 他年幼的时候经常撞到各种超自然事件,但是因为年岁小,都不记得了,后来家人给他求了平安符,保佑他平平安安过了十多年。 不出意外的话,秦源未来的生活是:创业成功or失败,要么赚钱,要么赔钱。其实秦源并不是很想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但是同行的一些同学在刚迈出象牙塔的时候,满怀着对成年人世界的期许和鸿途之志,一头就扎了进去,秦源被感染,也想拥有一个不悔的青春。 事实证明,他无法在商业赛道上拥有一个不悔的青春……但是他跑劈叉了,跑到另外一个赛道上了——他干起“封建迷信”的事来了。 从那天中午,“勇抓”小偷开始,秦源的人生赛车一个漂移,撞碎了那道名为“科学”的大墙,朝着未知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接着,世界为他敞开了一扇隐秘的大门,还赐予他一条无比粗壮的大腿。 秦源感叹:我他爹的真是个好命人。 虽然之后的生活一如青年中二时想象的那样热血、刺激,那些人坐在教室里走神时做的梦,他似乎正奔走在其中,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之一。 但是这未知的充满了惊奇的路上,也同样遍布危险。 他被鬼追的抱头鼠窜,徒手接过那闻风丧胆的锁魂链,也于地府奈何桥一游。被鬼追,被妖追,被魔追,秦源睡觉前都会忍不住闻闻自己的身体——也没有香味啊?不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新版唐僧肉? 虽然生活中充满了各种未知的风险,但是站在管理局的庇佑下,又有云哥陆哥这两条大腿抱着,秦源其实是没有太多的危机感的,他总觉得,会摆平的,所有事都会被摆平的。 直到那天,管理局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外勤了,外面的局势压抑到秦源都感觉到了紧张,他知道,大家都出去捉拿各种违法乱纪的妖魔鬼怪了。而云哥他们,也追着上古凶兽的痕迹走了。 一时间,秦源成了整个管理局最闲的人,就连甜甜都被带去抓鬼了。 躁动不安的秦源回了学校,试图寻得一份心安。 他走在人群里,有刚刚下课的,有奔跑着去上课的,有叽叽喳喳讨论去哪里玩的,还有在分析论文的…… 青年们的声音回荡在青葱的校园里,配合着鸟的啼叫和清脆的车铃声,是那样的平静,祥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源发现,自己好像跟同龄人之间,有了一层隔膜,一层难以言说的隔膜,他好像是那个抱着秘密行走在人间的普通人,多了一些的沧桑和凝重。 啊,他秦源竟也开始要沧桑了。 +++ 在湖边跟水鬼打起来,这是秦源万万没有想到的。但是看到那水鬼拖着一个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同学就往水沟里带的时候,秦源切切实实的愤怒了。 愤怒冲散了对水鬼的恐惧,他冲了上去。 但是他不会道法,也不会妖术,今天出来匆忙,浑身上下只带了一个平安符。 秦源一把把那位已经半截身子都掉进湖里的同学拉起来,把平安符塞进了对方的手里,说了一句“快跑”,然后转身就对上了水鬼。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秦源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它害人。 水鬼的下半身是碎布条子,密密麻麻缠绕上来,想要勒死秦源。 他从玄明法师那里学了三脚猫的功夫,竟也让他跟水鬼打起来了。对方的爪子好锋利,撕开皮肉的时候,凉凉的,带着一股麻痹的钝痛。 人在极度亢奋的时候,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势必要让三脚猫秦源成为狂战士秦源。 其实当时,他感觉不到有多么的疼,水鬼身上的腥臭味太重了,以至于他几乎闻不到血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那水鬼的爪子探向了自己的心脏,因为他感觉心口也凉凉的了。 也许,过一会他就凉凉了。 结果,他的身上猛地迸出一道金光,直接将水鬼打的失去了所有的进攻力量,颓然地摔进水里,化成了一只正常的亡魂。 对方瘫坐在水边,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虚空。 紧接着,秦源听到了划破夜空的警笛声,他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很多仪器,半边身子又疼又痒,啄木鸟医生进来,见他醒了,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小伙子,好样的,徒手净化厉鬼啊。” 秦源用没打针的那只手摸了摸后脑勺,脸有些发烫,发出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声。 透过病房的窗户往外看去,楼下熙熙攘攘都是管理局的员工在走动,秦源那颗本来找不到追求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 他想,他好像找愿意倾尽一生去追求的事了。 为了,三界和平。 第220章 番外秦源篇:往事 秦源的前半生过的一帆风顺,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家庭和睦,生活顺遂,兄友弟恭……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这样的幸福美满。 秦源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从小就在饱含爱的环境里长大,因为不喜欢经商,家里人也都随他去,就连他三岁睡狗窝七岁泡粪坑十岁装神经病,家里人都没有嫌弃他。 尤其是等秦源长大后,知道了多数人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如此顺遂之后,他就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他认为毫无分寸的光会灼烧到别人,这是不礼貌的。 他年幼的时候经常撞到各种超自然事件,但是因为年岁小,都不记得了,后来家人给他求了平安符,保佑他平平安安过了十多年。 不出意外的话,秦源未来的生活是:创业成功or失败,要么赚钱,要么赔钱。其实秦源并不是很想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但是同行的一些同学在刚迈出象牙塔的时候,满怀着对成年人世界的期许和鸿途之志,一头就扎了进去,秦源被感染,也想拥有一个不悔的青春。 事实证明,他无法在商业赛道上拥有一个不悔的青春……但是他跑劈叉了,跑到另外一个赛道上了——他干起“封建迷信”的事来了。 从那天中午,“勇抓”小偷开始,秦源的人生赛车一个漂移,撞碎了那道名为“科学”的大墙,朝着未知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接着,世界为他敞开了一扇隐秘的大门,还赐予他一条无比粗壮的大腿。 秦源感叹:我他爹的真是个好命人。 虽然之后的生活一如青年中二时想象的那样热血、刺激,那些人坐在教室里走神时做的梦,他似乎正奔走在其中,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之一。 但是这未知的充满了惊奇的路上,也同样遍布危险。 他被鬼追的抱头鼠窜,徒手接过那闻风丧胆的锁魂链,也于地府奈何桥一游。被鬼追,被妖追,被魔追,秦源睡觉前都会忍不住闻闻自己的身体——也没有香味啊?不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新版唐僧肉? 虽然生活中充满了各种未知的风险,但是站在管理局的庇佑下,又有云哥陆哥这两条大腿抱着,秦源其实是没有太多的危机感的,他总觉得,会摆平的,所有事都会被摆平的。 直到那天,管理局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外勤了,外面的局势压抑到秦源都感觉到了紧张,他知道,大家都出去捉拿各种违法乱纪的妖魔鬼怪了。而云哥他们,也追着上古凶兽的痕迹走了。 一时间,秦源成了整个管理局最闲的人,就连甜甜都被带去抓鬼了。 躁动不安的秦源回了学校,试图寻得一份心安。 他走在人群里,有刚刚下课的,有奔跑着去上课的,有叽叽喳喳讨论去哪里玩的,还有在分析论文的…… 青年们的声音回荡在青葱的校园里,配合着鸟的啼叫和清脆的车铃声,是那样的平静,祥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源发现,自己好像跟同龄人之间,有了一层隔膜,一层难以言说的隔膜,他好像是那个抱着秘密行走在人间的普通人,多了一些的沧桑和凝重。 啊,他秦源竟也开始要沧桑了。 +++ 在湖边跟水鬼打起来,这是秦源万万没有想到的。但是看到那水鬼拖着一个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同学就往水沟里带的时候,秦源切切实实的愤怒了。 愤怒冲散了对水鬼的恐惧,他冲了上去。 但是他不会道法,也不会妖术,今天出来匆忙,浑身上下只带了一个平安符。 秦源一把把那位已经半截身子都掉进湖里的同学拉起来,把平安符塞进了对方的手里,说了一句“快跑”,然后转身就对上了水鬼。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秦源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它害人。 水鬼的下半身是碎布条子,密密麻麻缠绕上来,想要勒死秦源。 他从玄明法师那里学了三脚猫的功夫,竟也让他跟水鬼打起来了。对方的爪子好锋利,撕开皮肉的时候,凉凉的,带着一股麻痹的钝痛。 人在极度亢奋的时候,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势必要让三脚猫秦源成为狂战士秦源。 其实当时,他感觉不到有多么的疼,水鬼身上的腥臭味太重了,以至于他几乎闻不到血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那水鬼的爪子探向了自己的心脏,因为他感觉心口也凉凉的了。 也许,过一会他就凉凉了。 结果,他的身上猛地迸出一道金光,直接将水鬼打的失去了所有的进攻力量,颓然地摔进水里,化成了一只正常的亡魂。 对方瘫坐在水边,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虚空。 紧接着,秦源听到了划破夜空的警笛声,他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很多仪器,半边身子又疼又痒,啄木鸟医生进来,见他醒了,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小伙子,好样的,徒手净化厉鬼啊。” 秦源用没打针的那只手摸了摸后脑勺,脸有些发烫,发出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声。 透过病房的窗户往外看去,楼下熙熙攘攘都是管理局的员工在走动,秦源那颗本来找不到追求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 他想,他好像找愿意倾尽一生去追求的事了。 为了,三界和平。 第231章 番外梁修篇:师门 “拯救世界”结束后,虽然剑修但高三生需要返校回去继续上课。 全宗门上下都在叮嘱他好好学习,临走前,梁修去山上看了眼师父。 青阳道人因为在下山斩妖除魔中立功,被解了禁足,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烧鸡配酒。 梁修推门进去的时候,青阳道人已经喝醉了。 本来是想找师父问一下高考结束后的修行任务的,梁修看着面前的醉鬼,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搀起醉醺醺的青阳道人往屋里走。 其实,青阳道人以前挺正常的……最起码,梁修拜师的时候他还是全剑宗的骄傲,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但是很可惜,天才是个恋爱脑,爱上了个不愿受束缚的洒脱散修。 青阳道人一蹶不振,令梁修无数次怀疑前师娘是不是什么魔教中人,就是来引诱师父堕下神坛的。 但是很可惜,对方不是,她只是更喜欢自己能完全掌控的男人,而不是他师父这样一个无比闪亮的星星,于是当初走的时候说尽了狠话,断的干干净净,就怕青阳道人还对她留有什么幻想。 甚至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是试过后不合适,要分开。但是,恋爱脑没有救,尤其是青阳道人这种病入膏肓的恋爱脑。 梁修是看着他们恋爱、结婚、争吵、离婚……到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他无比排斥恋爱、婚姻等一切亲密关系,他虽然只是徒弟,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两人的分开,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不过,他现在都这么大了,自然不会哭着闹着说些什么。 把师父安置好,梁修站了一会儿,打算离开。 “阿修……” 醉醺醺的师父突然坐了起来,用手背抵着额头,唤了他一声:“不去上课,怎么回来了?” 想来也没有完全喝醉,梁修索性坐下,问:“我来找师父是想问一些修行之事,马上……就要高考完了,师父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啊,高考……你快十八了?”青阳道人搓了搓脸,看向他。 梁修点点头:“高考完就十八了。”他的生日,在高考后的第三天。 “嗯……”青阳道人盘算了一下,然后询问了一些梁修的功课。 梁修的天赋无疑是整个宗门最高的,他又是最小的弟子,全宗门宠着,修行也有一群人带着,功课是没有落下的。 “剑法,你看一遍就会,”青阳道人说:“心法,书都给你了,也就那些,这是藏书阁顶层的钥匙,去挑两本合眼缘的,喜欢的,然后……” 青阳道人晃了晃被酒熏得通红的脑袋:“收拾收拾,跟我下山历练。” “嗳?”梁修眼睛一亮:“师父要带我去历练?” 青阳道人点头:“剑修不能只对着课本学死知识……”他那终日半垂着的眼睛突然抬了起来,黑色的眼睛中划过一丝锐利的光:“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剑宗第一剑的光芒了。” 梁修激动之余,又忍不住问:“真的假的?” 毕竟师父不靠谱久了,就是会让徒弟怀疑的。 “当然是真的,去去去,别叨扰我睡觉,考完跟同学告别后,来找我。” 梁修被赶了出去,但心里还是好奇,酒摸到了掌门的院子里,掌门正在练剑,见他来了收了剑:“去看过你师父了?” 梁修挠挠头:“我师父,今天怪怪的,他说要让我见识一下剑宗第一剑。” “哈哈哈哈,”掌门大笑数声,随手把剑扔回挂在树上的剑鞘里,说:“你师父下山这一趟,可不是白下的,往后好好跟着他修行就是……还有,你高考能考几分?打算学个什么专业?” 梁修挠头:“分不是问题,我也不太知道自己要学什么专业。” 掌门摆手:“不急,你先跟着他下山历练,等填报志愿时,你应该就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好,梁修摸着脑袋出去了,也不知道师父在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变好了? + 梁修走后,掌门推开了青阳道人的小院子,此时的他哪有半分醉意,正坐在石桌旁边,擦剑。 掌门“哦呦”了两声,在他对面坐下:“我还以为你剑生锈了,原来还记得拿出来擦一擦。” 青阳道人笑了一声:“师姐,你就别挖苦我了。” “啧,”掌门轻嗤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说起了梁修:“阿修是个好苗子,你打算怎么养?我还以为你真的一蹶不振, 都有些后悔把人交给你了。” “门派的心法、剑法都在我脑子里,”青阳道人自动忽略后半句话,点了点自己的脑子:“他跟我入世,我亲身教。” “大学呢,”掌门问:“你想他学什么专业?” “看他,”青阳道人说:“他那成绩,学什么都有的是人争抢。” “也是,”掌门起身,临走前又看了他一眼:“真放下了?” 青阳道人:“行了,快走。” 真放下了。 他下山斩杀妖魔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人,她还是喜欢穿着红衣,一如往年那样风采依旧,她护着身后的男人,一路从鬼蜮杀出来,浑身浴血,身后的男人心疼的掉眼泪。 青阳道人不屑地嗤笑一声,一剑斩了欲从背后偷袭二人的恶鬼,扬长而去。心口挤压多年的郁气,突然就散了。 他们终究是两路人,她喜欢的是那种对她撒娇哭泣的人,但是青阳道人不是。分开后,他也试着努力成为她喜欢的样子,装的久了,恍惚以为她能回来。 拿着手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鞘过的本命剑,青阳道人才知道自己错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是他一直在强求,不想认输。他自以为天之骄子,从未失败过什么,唯独在感情上,一败涂地,他认了,错了,服了。 转身后的青阳道人,手中本命剑长鸣。 他要重新做回那个自信傲气的剑宗第一剑,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剑修,就该跟本命剑锁死! 第231章 番外梁修篇:师门 “拯救世界”结束后,虽然剑修但高三生需要返校回去继续上课。 全宗门上下都在叮嘱他好好学习,临走前,梁修去山上看了眼师父。 青阳道人因为在下山斩妖除魔中立功,被解了禁足,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烧鸡配酒。 梁修推门进去的时候,青阳道人已经喝醉了。 本来是想找师父问一下高考结束后的修行任务的,梁修看着面前的醉鬼,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搀起醉醺醺的青阳道人往屋里走。 其实,青阳道人以前挺正常的……最起码,梁修拜师的时候他还是全剑宗的骄傲,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但是很可惜,天才是个恋爱脑,爱上了个不愿受束缚的洒脱散修。 青阳道人一蹶不振,令梁修无数次怀疑前师娘是不是什么魔教中人,就是来引诱师父堕下神坛的。 但是很可惜,对方不是,她只是更喜欢自己能完全掌控的男人,而不是他师父这样一个无比闪亮的星星,于是当初走的时候说尽了狠话,断的干干净净,就怕青阳道人还对她留有什么幻想。 甚至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是试过后不合适,要分开。但是,恋爱脑没有救,尤其是青阳道人这种病入膏肓的恋爱脑。 梁修是看着他们恋爱、结婚、争吵、离婚……到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他无比排斥恋爱、婚姻等一切亲密关系,他虽然只是徒弟,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两人的分开,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不过,他现在都这么大了,自然不会哭着闹着说些什么。 把师父安置好,梁修站了一会儿,打算离开。 “阿修……” 醉醺醺的师父突然坐了起来,用手背抵着额头,唤了他一声:“不去上课,怎么回来了?” 想来也没有完全喝醉,梁修索性坐下,问:“我来找师父是想问一些修行之事,马上……就要高考完了,师父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啊,高考……你快十八了?”青阳道人搓了搓脸,看向他。 梁修点点头:“高考完就十八了。”他的生日,在高考后的第三天。 “嗯……”青阳道人盘算了一下,然后询问了一些梁修的功课。 梁修的天赋无疑是整个宗门最高的,他又是最小的弟子,全宗门宠着,修行也有一群人带着,功课是没有落下的。 “剑法,你看一遍就会,”青阳道人说:“心法,书都给你了,也就那些,这是藏书阁顶层的钥匙,去挑两本合眼缘的,喜欢的,然后……” 青阳道人晃了晃被酒熏得通红的脑袋:“收拾收拾,跟我下山历练。” “嗳?”梁修眼睛一亮:“师父要带我去历练?” 青阳道人点头:“剑修不能只对着课本学死知识……”他那终日半垂着的眼睛突然抬了起来,黑色的眼睛中划过一丝锐利的光:“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剑宗第一剑的光芒了。” 梁修激动之余,又忍不住问:“真的假的?” 毕竟师父不靠谱久了,就是会让徒弟怀疑的。 “当然是真的,去去去,别叨扰我睡觉,考完跟同学告别后,来找我。” 梁修被赶了出去,但心里还是好奇,酒摸到了掌门的院子里,掌门正在练剑,见他来了收了剑:“去看过你师父了?” 梁修挠挠头:“我师父,今天怪怪的,他说要让我见识一下剑宗第一剑。” “哈哈哈哈,”掌门大笑数声,随手把剑扔回挂在树上的剑鞘里,说:“你师父下山这一趟,可不是白下的,往后好好跟着他修行就是……还有,你高考能考几分?打算学个什么专业?” 梁修挠头:“分不是问题,我也不太知道自己要学什么专业。” 掌门摆手:“不急,你先跟着他下山历练,等填报志愿时,你应该就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好,梁修摸着脑袋出去了,也不知道师父在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变好了? + 梁修走后,掌门推开了青阳道人的小院子,此时的他哪有半分醉意,正坐在石桌旁边,擦剑。 掌门“哦呦”了两声,在他对面坐下:“我还以为你剑生锈了,原来还记得拿出来擦一擦。” 青阳道人笑了一声:“师姐,你就别挖苦我了。” “啧,”掌门轻嗤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说起了梁修:“阿修是个好苗子,你打算怎么养?我还以为你真的一蹶不振, 都有些后悔把人交给你了。” “门派的心法、剑法都在我脑子里,”青阳道人自动忽略后半句话,点了点自己的脑子:“他跟我入世,我亲身教。” “大学呢,”掌门问:“你想他学什么专业?” “看他,”青阳道人说:“他那成绩,学什么都有的是人争抢。” “也是,”掌门起身,临走前又看了他一眼:“真放下了?” 青阳道人:“行了,快走。” 真放下了。 他下山斩杀妖魔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人,她还是喜欢穿着红衣,一如往年那样风采依旧,她护着身后的男人,一路从鬼蜮杀出来,浑身浴血,身后的男人心疼的掉眼泪。 青阳道人不屑地嗤笑一声,一剑斩了欲从背后偷袭二人的恶鬼,扬长而去。心口挤压多年的郁气,突然就散了。 他们终究是两路人,她喜欢的是那种对她撒娇哭泣的人,但是青阳道人不是。分开后,他也试着努力成为她喜欢的样子,装的久了,恍惚以为她能回来。 拿着手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鞘过的本命剑,青阳道人才知道自己错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是他一直在强求,不想认输。他自以为天之骄子,从未失败过什么,唯独在感情上,一败涂地,他认了,错了,服了。 转身后的青阳道人,手中本命剑长鸣。 他要重新做回那个自信傲气的剑宗第一剑,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剑修,就该跟本命剑锁死! 第232章 番外梁修篇:毕业 同学聚会结束,一群刚刚从校园塔里出来的孩子从ktv出来,脸上因为喝酒唱歌的兴奋还没有褪去,就站在路边一个个开始告别,有些感性的同学直接抱着哭作一团。 树上蝉鸣声阵阵,就算是渐渐暗下来的天也抵挡不住一阵阵的热浪袭击。梁修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他的同学们在一一告别。 “咳咳,梁修,”身前落下一道阴影,他的同桌在他身边落座:“你今天好像没怎么说话。” 梁修嗯了一声:“还好。” 因为身份的特殊,他经常会去管理局出任务,其实和班上的同学都不太熟悉,也没有几个深交的朋友,即便如此,离别的悲伤还是扩散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 “呃,之前因为忙着高考,就一直没问,”同桌犹犹豫豫地看着梁修:“你,那天在地下停车场……” 梁修看他一眼:“你还记得?” 同桌被他的视线看得一毛:“我……我不该记得吗?” 依稀好像记得梁修提过一嘴来着,说到时候会有特殊部门的人上门处理。结果这高考都结束了,也没看见什么特殊部门的人。 梁修自然也想到了,说:“应该是忙忘了,……算了,无所谓,你说出去也没人信。” 同桌:“……所以,是真的?” 梁修环抱双臂,凉凉地看他:“假的,我们在拍电影。” 同桌嘴巴一扁,嘟囔道:“你这也太敷衍了?” 当时那怪物都跳到他脸上,连车玻璃都划破了,更别说梁修还朝他扔出了一把剑—— 那可是剑!! 哪个中国人能拒绝剑的诱惑!!哪个中国人心里没有一个武侠梦了。 同桌犹犹豫豫说:“我当时看到你肩膀上的国旗了,你们是国家组织的?” 梁修淡淡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真的有什么特殊部门有关部门 ?我能加入吗?要考进去吗?有什么专业要求吗咱们正好还没报专业……” 同桌的反应也相当真实了。 梁修看了他两秒,似乎在透过他的那层皮囊直接看到了灵魂深处,将同学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同桌:“你,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梁修摇头:“你不合适。” “为什么?” “你是个正常人。我们不要正常人。” 同桌:“……哪个不正常?” “除了脑子不正常之外的。” 同桌:“……”十八岁,因为太过正常而与未知世界擦肩而过。 同桌:“那你们,平常都在做什么?” 梁修:“再问,就消除你的记忆。” 同桌闭嘴了,但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这个时候门口的同学已经哭过一轮了,看到树底下坐着聊天的梁修两人,不由分说地都挤了过来。 “梁修,你一月的时候去哪了啊,怎么那么久都没来上课?” 梁修一愣,,没想到还有人关心自己,于是也说:“家里有点事。” “应该没影响到你高考,”有人关心:“老班可是说你是今年的准状元啊。” 梁修看着同学们的脸,开了个玩笑:“别听老班瞎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说,现在都不叫状元了,都叫,那个学习很好的同学。” “哈哈哈……” 一群人笑成一团。 “话说梁修这样的才算真学神,你三天两头请假,还能考第一,这脑子能不能分我一点啊?” “也没有,”梁修的另一个舍友突然说:“他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起来去阳台背书了。” “四点,天啊,打死我都起不来……” 大家发出惊呼。 梁修不好意思的挠头。 其实,他是起来练剑的。 宿舍太小,他就偷偷从阳台跑出去,给自己贴个隐匿符纸,然后去操场练剑修行。 大家的话题提起来的快,转移的也快,已经开始谈论接下来的毕业旅行要去哪里玩了。 “梁修,你暑假做什么?”班长问他。 梁修想了想:“也旅游。” “那不如我们一起报个团?安全还便宜,”班长当即就开始计划拉群了。 梁修摆手:“我跟我……家里人一起去,不太方便。” “不要紧的啊,”班长无所谓地摆摆手:“有大人跟着我们更放心了。” “一起,你还没怎么参与过班级活动呢……” 梁修语塞半天,怎么好说自己其实是去斩妖除魔的。正当他在绞尽脑汁地想拒绝的措辞时,路边停下了一辆蓝色保时捷,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干净清爽的帅大叔脸。 “阿修,结束了吗?”大叔看看一群同学,笑了:“都在啊,你们好啊。” 梁修震惊地看向他:“你,你你你……” 青阳道人哈哈一笑,完全没了之前那股颓废的气质。他刮了胡子剪了头发,甚至还穿了一身西装。修行之人本就老得慢,青阳道人虽然四十多了,但是这么一收拾,说是三十也不为过。 “怎么,认不出我了?”青阳道人笑着下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班长正愁怎么说服梁修呢,看到青阳道人后两眼放光:“你是梁修的……哥哥?” “长辈,”青阳道人笑了笑:“叫叔叔就行。” “叔叔,我们想要一起报团去旅游,听梁修说你们也要去,不如一起呗?” 青阳道人看向梁修:“你觉得呢?” 梁修:“师……是有点呃,有点不太妥?” 青阳道人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 “好耶。” 班长把梁修也拉进群,群里开始规划起出行路线了。 梁修揪了揪青阳道人的袖子,小声说:“师父,我们不是去……” “都一样,”青阳道人说:“不影响。” 好,既然师父没意见,那他就坐等呗,反正最后也不是他掏钱。 不过…… 梁修两眼冒火地看向路边的豪车:“你,哪来的钱??????” 青阳道人摸摸鼻子:“我有师姐啊,你没有吗?” 梁修:“……” 梁修:“我有的是。” 第232章 番外梁修篇:毕业 同学聚会结束,一群刚刚从校园塔里出来的孩子从ktv出来,脸上因为喝酒唱歌的兴奋还没有褪去,就站在路边一个个开始告别,有些感性的同学直接抱着哭作一团。 树上蝉鸣声阵阵,就算是渐渐暗下来的天也抵挡不住一阵阵的热浪袭击。梁修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他的同学们在一一告别。 “咳咳,梁修,”身前落下一道阴影,他的同桌在他身边落座:“你今天好像没怎么说话。” 梁修嗯了一声:“还好。” 因为身份的特殊,他经常会去管理局出任务,其实和班上的同学都不太熟悉,也没有几个深交的朋友,即便如此,离别的悲伤还是扩散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 “呃,之前因为忙着高考,就一直没问,”同桌犹犹豫豫地看着梁修:“你,那天在地下停车场……” 梁修看他一眼:“你还记得?” 同桌被他的视线看得一毛:“我……我不该记得吗?” 依稀好像记得梁修提过一嘴来着,说到时候会有特殊部门的人上门处理。结果这高考都结束了,也没看见什么特殊部门的人。 梁修自然也想到了,说:“应该是忙忘了,……算了,无所谓,你说出去也没人信。” 同桌:“……所以,是真的?” 梁修环抱双臂,凉凉地看他:“假的,我们在拍电影。” 同桌嘴巴一扁,嘟囔道:“你这也太敷衍了?” 当时那怪物都跳到他脸上,连车玻璃都划破了,更别说梁修还朝他扔出了一把剑—— 那可是剑!! 哪个中国人能拒绝剑的诱惑!!哪个中国人心里没有一个武侠梦了。 同桌犹犹豫豫说:“我当时看到你肩膀上的国旗了,你们是国家组织的?” 梁修淡淡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真的有什么特殊部门有关部门 ?我能加入吗?要考进去吗?有什么专业要求吗咱们正好还没报专业……” 同桌的反应也相当真实了。 梁修看了他两秒,似乎在透过他的那层皮囊直接看到了灵魂深处,将同学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同桌:“你,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梁修摇头:“你不合适。” “为什么?” “你是个正常人。我们不要正常人。” 同桌:“……哪个不正常?” “除了脑子不正常之外的。” 同桌:“……”十八岁,因为太过正常而与未知世界擦肩而过。 同桌:“那你们,平常都在做什么?” 梁修:“再问,就消除你的记忆。” 同桌闭嘴了,但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这个时候门口的同学已经哭过一轮了,看到树底下坐着聊天的梁修两人,不由分说地都挤了过来。 “梁修,你一月的时候去哪了啊,怎么那么久都没来上课?” 梁修一愣,,没想到还有人关心自己,于是也说:“家里有点事。” “应该没影响到你高考,”有人关心:“老班可是说你是今年的准状元啊。” 梁修看着同学们的脸,开了个玩笑:“别听老班瞎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说,现在都不叫状元了,都叫,那个学习很好的同学。” “哈哈哈……” 一群人笑成一团。 “话说梁修这样的才算真学神,你三天两头请假,还能考第一,这脑子能不能分我一点啊?” “也没有,”梁修的另一个舍友突然说:“他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起来去阳台背书了。” “四点,天啊,打死我都起不来……” 大家发出惊呼。 梁修不好意思的挠头。 其实,他是起来练剑的。 宿舍太小,他就偷偷从阳台跑出去,给自己贴个隐匿符纸,然后去操场练剑修行。 大家的话题提起来的快,转移的也快,已经开始谈论接下来的毕业旅行要去哪里玩了。 “梁修,你暑假做什么?”班长问他。 梁修想了想:“也旅游。” “那不如我们一起报个团?安全还便宜,”班长当即就开始计划拉群了。 梁修摆手:“我跟我……家里人一起去,不太方便。” “不要紧的啊,”班长无所谓地摆摆手:“有大人跟着我们更放心了。” “一起,你还没怎么参与过班级活动呢……” 梁修语塞半天,怎么好说自己其实是去斩妖除魔的。正当他在绞尽脑汁地想拒绝的措辞时,路边停下了一辆蓝色保时捷,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干净清爽的帅大叔脸。 “阿修,结束了吗?”大叔看看一群同学,笑了:“都在啊,你们好啊。” 梁修震惊地看向他:“你,你你你……” 青阳道人哈哈一笑,完全没了之前那股颓废的气质。他刮了胡子剪了头发,甚至还穿了一身西装。修行之人本就老得慢,青阳道人虽然四十多了,但是这么一收拾,说是三十也不为过。 “怎么,认不出我了?”青阳道人笑着下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班长正愁怎么说服梁修呢,看到青阳道人后两眼放光:“你是梁修的……哥哥?” “长辈,”青阳道人笑了笑:“叫叔叔就行。” “叔叔,我们想要一起报团去旅游,听梁修说你们也要去,不如一起呗?” 青阳道人看向梁修:“你觉得呢?” 梁修:“师……是有点呃,有点不太妥?” 青阳道人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 “好耶。” 班长把梁修也拉进群,群里开始规划起出行路线了。 梁修揪了揪青阳道人的袖子,小声说:“师父,我们不是去……” “都一样,”青阳道人说:“不影响。” 好,既然师父没意见,那他就坐等呗,反正最后也不是他掏钱。 不过…… 梁修两眼冒火地看向路边的豪车:“你,哪来的钱??????” 青阳道人摸摸鼻子:“我有师姐啊,你没有吗?” 梁修:“……” 梁修:“我有的是。” 第233章 番外梁修篇:生日 梁修的生日办得挺大的,毕竟是全剑宗的心尖宠,又在管理局工作,眼下刚刚高考结束,听说成绩很好。 关于生日在哪里办这件事,掌门愁了好几天。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在宗门里,但是梁修还有同学,总不能一起吃完饭再清除记忆?有些太离谱了。 还是管理局的人给出了主意,就说梁修的生日回老家过了,在班级群里发个红包就行。 梁修觉得此建议甚好,于是在群里发个五十个88的红包。 群里又炸了。 甚至还有同学说,不管梁修家在哪里,就算是在月球上,他们都要开着飞船去给他庆生。 梁修捧着手机,看着在宗门门口的水池里聊天的仙鹤,心想,这里可比月球难来多了。 好在也不是一个都不能请,梁修的班主任和同桌都是知道实情的,询问过对方的意见后,两人飞速地答应了下来。 生日当天,岭南剑宗人员爆满。 剑宗的基调一直都是以浅色系为主,如今到处挂上了绸缎灯笼,搞得像是谁要出嫁一样。 整个演武场都摆成了流水席的样子,围成了一个圈,上面有一排的座位。 演武场的中央,是用来表演才艺的地方。 天空中祥云朵朵,有仙鹤从中飞过。无数颜色的流光穿过了那层结界,降落到了剑宗的大门口。 梁修正在门口迎宾,宾客里面有妖族、修士,甚至还有几个鬼族。掌门和师父为了十八岁的生日又兼成人礼这件大事,洒下了无数请帖,几乎惊动了整个特殊生物圈子。 大家一方面感慨剑宗排场之大,进去后看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流水席,又不禁羡慕起剑宗的财大气粗。 真有钱啊,被一整个宗门宠着真好啊。 一开始来的都是一些散修散妖,后来再来的就上段位了。前有受剑宗恩惠的人族大佬,后有管理局的各路妖魔鬼怪。 甚至,他们再看到那几个赫赫有名的大佬时,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面子,太大了。 直到管理局的暂任局长程先生也出现在宗门门口,几乎将整个场面推上了巅峰。 排面,好大的排面。 剑宗的人去山下接小师弟的老师和同学,带着两个人站在了山脚下。 班主任刘老师和同桌看着那一眼望不到顶的石阶,内心os:你家住在山上啊? 那位剑修礼貌地询问:“我们这里有一千多台阶,两位如果不想爬的话,我可以带你们用比较简单一点的方式上去。” 当然不想爬啊,爬不了一点。 退一万步说,刘主任还穿着高跟鞋呢。 于是两人选择了简单的方式。 剑修礼貌的伸手:“得罪了,二位请抓紧我的胳膊。” 不明所以,但是照做了。 下一秒,剑修一拖二原地起飞,御剑飞行,三秒到达山顶。 刘老师、同桌:发生了什么??? 梁修穿着一身崭新的长袍,束冠,腰间挂着叮叮当当的配饰,朝着两人招手。 剑修收了剑,上去拍了拍梁修的肩膀。 梁修:“多谢大师兄了。” 大师兄摆手:“跟我客气什么,我先进去了。” 刘老师和同桌先是被这豪华气派的宗门震惊住了,然后上下打量着有些陌生的梁修,齐齐发出一声:“卧槽——” 这时有弟子前来禀报:“小师弟,请柬上的客人除了妖管所那两位都来齐了,掌门让你进来。” 梁修点头,对着两人说:“我们先进去。” 一踏进剑宗的大门,仿佛踏入了一个宏大的修仙世界。从九天之上飞流直下的瀑布,在天际翱翔盘旋的仙鹤,巨大威严的亭台楼阁…… 这……简直是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场景。 梁修挠头:“对了,这次来的特殊身份的人有些多,你们有点心理准备,不用害怕。” 其实他想说的是,来了一群妖魔鬼怪,等会喝嗨了说不定会有现原形的,到时候别被吓到。 两人的理解是:来了超多有名的大人物。 演武场真的很大,梁修把两人安排好后就被师父抓走了,他还要去准备后续的流程。 这一天下来,怎么比他练剑还要累? 就在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结界微微颤动两下,两股强大的气息就算刻意收敛了也令人胆寒。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的客人全都站了起来。 刘老师迟疑了一下,见到大家都起来了,跟同桌对视一眼,也入乡随俗地站了起来,跟大家一起往天空望去。 只见结界敞开,一条盘旋着的青龙径直飞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只漆黑的猛兽。 青龙巨大的龙头微微扬起,发出一声龙吟,在场人无不震撼。 “云先生也来了……” “竟然是云先生……” “那不是陶铁吗,哦,身后还有一群……” 演武场上响起窃窃私语。 青龙在演武场上盘旋一周,落地后化身为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人。 他刚一落地,就有一群人迎了上去。 刘老师和同桌:“…………” 刘老师:“刚刚那是……” 同桌尖叫:“龙,是龙啊啊——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龙!!” 刘老师:“这个龙,不是那晚来我家抓鬼的那个年轻人吗?” 云泽没跟任何人搭话,一个抬眼看向围过来的人,察觉到他的不悦,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云泽径直走了出去。 他算是来参加梁修的成人礼,顺便也替陆终送上一份礼物,毕竟都是并肩战斗过的同事和伙伴。 而且梁修这小子,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能接他们手里的重担。 掌门他们也都到齐了,云泽把一个乾坤袋扔给梁修:“生日快乐。” 梁修拿着沉甸甸的袋子:“多谢云哥了。” 嘻嘻,云哥出手,必定是好东西。 云泽抿抿唇:“还有陆终的一份。” 梁修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最后定格在那场滔天的大火上,嗓子有些干涩:“陆队……” “去你师父那里,”云泽已经不想听任何安慰的话语,拍拍他的脑袋,把人赶走了。 梁修的成人礼成为了圈里一个流传了很久的传说,导致后来有些家族办成人礼的时候,几乎是对照着他来的。但是那种场面和排场,已然无人可以超越。 直到……有另一个小女孩的成人礼时。 第233章 番外梁修篇:生日 梁修的生日办得挺大的,毕竟是全剑宗的心尖宠,又在管理局工作,眼下刚刚高考结束,听说成绩很好。 关于生日在哪里办这件事,掌门愁了好几天。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在宗门里,但是梁修还有同学,总不能一起吃完饭再清除记忆?有些太离谱了。 还是管理局的人给出了主意,就说梁修的生日回老家过了,在班级群里发个红包就行。 梁修觉得此建议甚好,于是在群里发个五十个88的红包。 群里又炸了。 甚至还有同学说,不管梁修家在哪里,就算是在月球上,他们都要开着飞船去给他庆生。 梁修捧着手机,看着在宗门门口的水池里聊天的仙鹤,心想,这里可比月球难来多了。 好在也不是一个都不能请,梁修的班主任和同桌都是知道实情的,询问过对方的意见后,两人飞速地答应了下来。 生日当天,岭南剑宗人员爆满。 剑宗的基调一直都是以浅色系为主,如今到处挂上了绸缎灯笼,搞得像是谁要出嫁一样。 整个演武场都摆成了流水席的样子,围成了一个圈,上面有一排的座位。 演武场的中央,是用来表演才艺的地方。 天空中祥云朵朵,有仙鹤从中飞过。无数颜色的流光穿过了那层结界,降落到了剑宗的大门口。 梁修正在门口迎宾,宾客里面有妖族、修士,甚至还有几个鬼族。掌门和师父为了十八岁的生日又兼成人礼这件大事,洒下了无数请帖,几乎惊动了整个特殊生物圈子。 大家一方面感慨剑宗排场之大,进去后看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流水席,又不禁羡慕起剑宗的财大气粗。 真有钱啊,被一整个宗门宠着真好啊。 一开始来的都是一些散修散妖,后来再来的就上段位了。前有受剑宗恩惠的人族大佬,后有管理局的各路妖魔鬼怪。 甚至,他们再看到那几个赫赫有名的大佬时,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面子,太大了。 直到管理局的暂任局长程先生也出现在宗门门口,几乎将整个场面推上了巅峰。 排面,好大的排面。 剑宗的人去山下接小师弟的老师和同学,带着两个人站在了山脚下。 班主任刘老师和同桌看着那一眼望不到顶的石阶,内心os:你家住在山上啊? 那位剑修礼貌地询问:“我们这里有一千多台阶,两位如果不想爬的话,我可以带你们用比较简单一点的方式上去。” 当然不想爬啊,爬不了一点。 退一万步说,刘主任还穿着高跟鞋呢。 于是两人选择了简单的方式。 剑修礼貌的伸手:“得罪了,二位请抓紧我的胳膊。” 不明所以,但是照做了。 下一秒,剑修一拖二原地起飞,御剑飞行,三秒到达山顶。 刘老师、同桌:发生了什么??? 梁修穿着一身崭新的长袍,束冠,腰间挂着叮叮当当的配饰,朝着两人招手。 剑修收了剑,上去拍了拍梁修的肩膀。 梁修:“多谢大师兄了。” 大师兄摆手:“跟我客气什么,我先进去了。” 刘老师和同桌先是被这豪华气派的宗门震惊住了,然后上下打量着有些陌生的梁修,齐齐发出一声:“卧槽——” 这时有弟子前来禀报:“小师弟,请柬上的客人除了妖管所那两位都来齐了,掌门让你进来。” 梁修点头,对着两人说:“我们先进去。” 一踏进剑宗的大门,仿佛踏入了一个宏大的修仙世界。从九天之上飞流直下的瀑布,在天际翱翔盘旋的仙鹤,巨大威严的亭台楼阁…… 这……简直是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场景。 梁修挠头:“对了,这次来的特殊身份的人有些多,你们有点心理准备,不用害怕。” 其实他想说的是,来了一群妖魔鬼怪,等会喝嗨了说不定会有现原形的,到时候别被吓到。 两人的理解是:来了超多有名的大人物。 演武场真的很大,梁修把两人安排好后就被师父抓走了,他还要去准备后续的流程。 这一天下来,怎么比他练剑还要累? 就在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结界微微颤动两下,两股强大的气息就算刻意收敛了也令人胆寒。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的客人全都站了起来。 刘老师迟疑了一下,见到大家都起来了,跟同桌对视一眼,也入乡随俗地站了起来,跟大家一起往天空望去。 只见结界敞开,一条盘旋着的青龙径直飞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只漆黑的猛兽。 青龙巨大的龙头微微扬起,发出一声龙吟,在场人无不震撼。 “云先生也来了……” “竟然是云先生……” “那不是陶铁吗,哦,身后还有一群……” 演武场上响起窃窃私语。 青龙在演武场上盘旋一周,落地后化身为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人。 他刚一落地,就有一群人迎了上去。 刘老师和同桌:“…………” 刘老师:“刚刚那是……” 同桌尖叫:“龙,是龙啊啊——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龙!!” 刘老师:“这个龙,不是那晚来我家抓鬼的那个年轻人吗?” 云泽没跟任何人搭话,一个抬眼看向围过来的人,察觉到他的不悦,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云泽径直走了出去。 他算是来参加梁修的成人礼,顺便也替陆终送上一份礼物,毕竟都是并肩战斗过的同事和伙伴。 而且梁修这小子,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能接他们手里的重担。 掌门他们也都到齐了,云泽把一个乾坤袋扔给梁修:“生日快乐。” 梁修拿着沉甸甸的袋子:“多谢云哥了。” 嘻嘻,云哥出手,必定是好东西。 云泽抿抿唇:“还有陆终的一份。” 梁修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最后定格在那场滔天的大火上,嗓子有些干涩:“陆队……” “去你师父那里,”云泽已经不想听任何安慰的话语,拍拍他的脑袋,把人赶走了。 梁修的成人礼成为了圈里一个流传了很久的传说,导致后来有些家族办成人礼的时候,几乎是对照着他来的。但是那种场面和排场,已然无人可以超越。 直到……有另一个小女孩的成人礼时。 第234章 番外梁修篇:历练日记 历练第1天: 上车后发现车上有妖气,再看一眼原来是佘师师的对象……不是,我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地到底会发生什么啊? …… 半夜,趁着同学们睡着了,跟着师父上山抓猴子精。 掉进大坑里,被师父抓拍了三十多张丑照, 他不删。 追了半座山,抓到了两只猴子精,交给佘师师他对象后,回去补觉。 历练的第2天: 没跟我说要早上五点半起来爬山啊?那我昨晚上爬的山算什么?算我倒霉? 山上庄园里闹鬼,地缚灵小哥想要把我们献祭了复活他的爱人。 这很难评。 我反手一张符纸,并打通了地府办事处的电话。 就是有点小麻烦,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毛毛的。不对啊,我掩饰的挺好的,不该被发现? 历练的第3天: 掩饰很好个屁。 师父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拔剑,我收拾烂摊子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啊啊啊!我不要年纪轻轻就成为秃顶! 还好沈邈出来带了忘尘粉,不然明天我们几个就要上新闻了。 历练的第6天: 总觉得师父他们有事情瞒着我,我们今天的旅游项目已经结束,师父带着我和沈邈进山了。这山里的蚊子咬人真歹毒,连我堂堂剑修也敢咬! 历练的第16天: 跟师父和沈邈走散了。 真刺激,历练变荒野求生。 不过,要找的那样东西确实在山中。师父他们应该还没找到,我再往里面走走,到时候给他们再传信便是。 历练的第17天: …… 掉墓里了…… 别到时候我一出门就被抓了啊,我真不是来盗墓的。 咦? 那个东西好像在这个墓里,我看到有人了。 历练的第19天: 我跟考古队的被困在墓里了,虽然不时飘过一些鬼怪和诈尸的,不过都还好,只是身上的符快用没了,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考古队的领队是个老头,说自己是个北大教授,他懂得也确实很多。 不说了,我看见刚刚诈尸的尸体嘴里有个球,有些感兴趣,我去掏出来看看。 历练的第20天: 出来了。 跟着张教授坐上了回镇上的专车。 咳咳,我这不是不吃苦耐劳,实在是张教授年纪大了,盛情难却,我就去住两天。 东西找到了,应该就是这个,聚魂灯是,可惜差个灯芯,不管,让师父再想办法。 历练的第21天: 高考出成绩了。 我正再考古队那蹭饭吃,就看见张教授接了个电话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眼放光,大叫着什么“我的都是我的……” 然后我的手机就响了。 接通后,是张教授激动的声音,在房间里甚至有些回音。 嗯。 我考虑考虑,然后询问一下师父的意见。 咳咳,下墓还挺好玩的。 历练的第22天: 师父和沈邈像两个野人一样出现在了我们落脚的小旅馆楼下,老板不让他们进,我领他们上去的。 好消息,灯芯找到了。 坏消息,没有灯油。 师父说想问问云哥用什么做灯油比较好,也行,毕竟云哥知道的肯定比我们都多。 这样一来,聚魂灯要是能用,陆队……应该也会尽快回来。 师父对我要跟着张教授走没什么意见,他跟张教授出去喝酒了…… 历练总结: 下次还玩荒野求生。 第234章 番外梁修篇:历练日记 历练第1天: 上车后发现车上有妖气,再看一眼原来是佘师师的对象……不是,我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地到底会发生什么啊? …… 半夜,趁着同学们睡着了,跟着师父上山抓猴子精。 掉进大坑里,被师父抓拍了三十多张丑照, 他不删。 追了半座山,抓到了两只猴子精,交给佘师师他对象后,回去补觉。 历练的第2天: 没跟我说要早上五点半起来爬山啊?那我昨晚上爬的山算什么?算我倒霉? 山上庄园里闹鬼,地缚灵小哥想要把我们献祭了复活他的爱人。 这很难评。 我反手一张符纸,并打通了地府办事处的电话。 就是有点小麻烦,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毛毛的。不对啊,我掩饰的挺好的,不该被发现? 历练的第3天: 掩饰很好个屁。 师父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拔剑,我收拾烂摊子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啊啊啊!我不要年纪轻轻就成为秃顶! 还好沈邈出来带了忘尘粉,不然明天我们几个就要上新闻了。 历练的第6天: 总觉得师父他们有事情瞒着我,我们今天的旅游项目已经结束,师父带着我和沈邈进山了。这山里的蚊子咬人真歹毒,连我堂堂剑修也敢咬! 历练的第16天: 跟师父和沈邈走散了。 真刺激,历练变荒野求生。 不过,要找的那样东西确实在山中。师父他们应该还没找到,我再往里面走走,到时候给他们再传信便是。 历练的第17天: …… 掉墓里了…… 别到时候我一出门就被抓了啊,我真不是来盗墓的。 咦? 那个东西好像在这个墓里,我看到有人了。 历练的第19天: 我跟考古队的被困在墓里了,虽然不时飘过一些鬼怪和诈尸的,不过都还好,只是身上的符快用没了,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考古队的领队是个老头,说自己是个北大教授,他懂得也确实很多。 不说了,我看见刚刚诈尸的尸体嘴里有个球,有些感兴趣,我去掏出来看看。 历练的第20天: 出来了。 跟着张教授坐上了回镇上的专车。 咳咳,我这不是不吃苦耐劳,实在是张教授年纪大了,盛情难却,我就去住两天。 东西找到了,应该就是这个,聚魂灯是,可惜差个灯芯,不管,让师父再想办法。 历练的第21天: 高考出成绩了。 我正再考古队那蹭饭吃,就看见张教授接了个电话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眼放光,大叫着什么“我的都是我的……” 然后我的手机就响了。 接通后,是张教授激动的声音,在房间里甚至有些回音。 嗯。 我考虑考虑,然后询问一下师父的意见。 咳咳,下墓还挺好玩的。 历练的第22天: 师父和沈邈像两个野人一样出现在了我们落脚的小旅馆楼下,老板不让他们进,我领他们上去的。 好消息,灯芯找到了。 坏消息,没有灯油。 师父说想问问云哥用什么做灯油比较好,也行,毕竟云哥知道的肯定比我们都多。 这样一来,聚魂灯要是能用,陆队……应该也会尽快回来。 师父对我要跟着张教授走没什么意见,他跟张教授出去喝酒了…… 历练总结: 下次还玩荒野求生。 第235章 番外篇:甜甜日记 1、 我叫甜甜,是爸爸给我取得名字,爸爸是我的妈妈,但他不让我喊他妈妈,还说我的妈妈是个饼,为什么?难道甜甜是饼生出来的吗?但是甜甜是因为吃了爸爸和爹爹的血才出生的啊? 甜甜不知道,但是甜甜会听话的,甜甜会很听话的。 甜甜很喜欢经常来家里玩的哥哥,爸爸不让我喊他哥哥,说差辈了,让我叫他叔叔。什么是差辈了?甜甜不明白,但是甜甜很喜欢秦叔叔。 他会给甜甜念童话书,还会带着甜甜去吃好吃的,去大游乐场。 甜甜最喜欢那个会在天上飞的椅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叔叔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也不让我去坐。 哎,等甜甜长大了,甜甜一定要去坐那个会在天上飞的椅子。 所以,甜甜什么时候才能快快长大呢? 2、 甜甜不想出去抓鬼了,甜甜想爸爸了。但是爹爹交代甜甜,要听那个叔叔的话。爹爹走之前给我塞了一口袋的小熊软糖,还摸了我的脑袋。 哼,看在爹爹给我这么多小熊软糖的份上,我乖乖听话。 就是在外面跟着那些大人,甜甜不喜欢,甜甜想家里,爸爸和爹爹什么时候来接甜甜回家? …… 爹爹回来看甜甜了,但是爸爸没来,不过甜甜也很开心啦。爹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话,他摸我脑袋的时候,跟爸爸好像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爹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甜甜想不明白了,甜甜想吃爹爹做的红糖小饼了。 3、 甜甜正在午睡,一群叔叔冲进来看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是爸爸说打扰别人睡觉很不礼貌哎。 叔叔们把我带到了家门口,想让我进去。为什么要让甜甜进去?爸爸和爹爹回家了吗? 我兴冲冲地往家门口跑,但是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我拦在了外面,为什么甜甜回不去自己的家了? 我蹲在门口,叔叔拉我我也不起来,我问他们爸爸和爹爹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接甜甜,他们都那样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哼。 坏爸爸坏爹爹,你们是不是不要甜甜了! 呜呜呜…… 4、 我在秦叔叔家里住了好几天,爸爸才来接我回家。 爸爸把我抱在怀里,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想要去摸摸爸爸的脸,手被咬了。爸爸的脸上长小虫子了吗?为什么会咬甜甜的手? 我举着手跟爸爸告状,爸爸却笑了,说他会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小虫子”。 爸爸带着甜甜回家了,甜甜很高兴,在家里找了好几遍都没看到爹爹,爹爹还没下班吗? 我跟爸爸说我想吃小糖饼,爸爸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我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爸爸慌张地从厨房跑出来,脸上还沾着面粉,就把我抱进了怀里。 然后,“砰”地一声。 厨房炸了。 哎,爸爸你还是放过厨房。 我听见爸爸哭了,有些紧张地用手拍爸爸的背说没关系,等爹爹来救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哭得更凶了。爸爸别哭呀,甜甜好心疼了。 5、 爹爹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我?爸爸也不告诉我,但是隔壁的牛阿姨悄悄的问我,爸爸是不是和爹爹分手了。 什么是分手了?爹爹不要我们了吗?那我要讨厌爹爹。 爸爸又在沙发上睡,真不让甜甜省心,甜甜还要去楼上拉毯子。算了,甜甜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甜甜能照顾好爸爸。 爸爸睡觉时说想吃小蛋糕,甜甜打电话问了秦叔叔怎么做小蛋糕,明明很简单啊,为什么爸爸会把厨房炸掉? 爸爸看到我做的小蛋糕,开心得都掉眼泪了。 甜甜要成为世界上最会做饭的人,取代爹爹在爸爸心里的地位! 甜甜加油!打倒爹爹!甜甜必胜! 6、 爸爸怎么又不见了?几个眼熟的叔叔又来我家,给我做饭吃,其实我很想说,你们做的还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 爸爸到底去哪里了呢? 甜甜昨晚上好像闻到爹爹的气味了,爸爸是去追杀爹爹了吗? 我去问秦叔叔,他笑了好半天,才坐下来给我扎双马尾,说,我的爹爹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大英雄跟大魔头打架时受伤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原来爹爹不是抛妻弃女的渣男啊? 爹爹是大英雄? 叔叔们都说爹爹回来了,甜甜很是心虚,决不能让爹爹知道我曾经想取代他的想法,爹爹其实超凶的。 不过,甜甜可以给爹爹做小蛋糕吃,因为甜甜,真的很想很想爹爹啦。 7、 好生气,甜甜不要喜欢爹爹了! 凭什么不让甜甜上三楼?明明爸爸和爹爹在三楼一待就是好几天,三楼一定有什么好玩的,甜甜一定要偷偷溜上去看看。 今天爹爹和爸爸出去旅游了,让我听秦叔叔的话,嘻嘻,机会来了。 机会没了,爹爹在三楼设置了结界,是防我的吗?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不能给甜甜也看一眼啊! 好奇好奇好奇,甜甜都是大孩子了! 咦?我的血能让我进结界?太好了,快让我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 (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雪山上,陆终感觉到结界被人动了,眉头一皱,调出了家里的监控) 陆终看着监控里鬼鬼祟祟试图打开门的甜甜身上,把手机往云泽面前一放:“猜猜甜甜在家里做什么?” 云泽不明所以地扫了一眼,瞳孔巨震:“她怎么进去的!!!” 那个房间里……全是陆终搞来的……少儿不宜的东西啊! 甜甜摸索着按下门把手的时候,眼神里还闪烁着诡异的兴奋之光。然后喉咙一紧,被人从后面拎着衣领拎了起来。 抬头对上了一双青蓝色的眼睛,和爸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甜甜:完了。 晚上,甜甜吃到了一顿酣畅淋漓的竹笋炒肉。 第235章 番外篇:甜甜日记 1、 我叫甜甜,是爸爸给我取得名字,爸爸是我的妈妈,但他不让我喊他妈妈,还说我的妈妈是个饼,为什么?难道甜甜是饼生出来的吗?但是甜甜是因为吃了爸爸和爹爹的血才出生的啊? 甜甜不知道,但是甜甜会听话的,甜甜会很听话的。 甜甜很喜欢经常来家里玩的哥哥,爸爸不让我喊他哥哥,说差辈了,让我叫他叔叔。什么是差辈了?甜甜不明白,但是甜甜很喜欢秦叔叔。 他会给甜甜念童话书,还会带着甜甜去吃好吃的,去大游乐场。 甜甜最喜欢那个会在天上飞的椅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叔叔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也不让我去坐。 哎,等甜甜长大了,甜甜一定要去坐那个会在天上飞的椅子。 所以,甜甜什么时候才能快快长大呢? 2、 甜甜不想出去抓鬼了,甜甜想爸爸了。但是爹爹交代甜甜,要听那个叔叔的话。爹爹走之前给我塞了一口袋的小熊软糖,还摸了我的脑袋。 哼,看在爹爹给我这么多小熊软糖的份上,我乖乖听话。 就是在外面跟着那些大人,甜甜不喜欢,甜甜想家里,爸爸和爹爹什么时候来接甜甜回家? …… 爹爹回来看甜甜了,但是爸爸没来,不过甜甜也很开心啦。爹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话,他摸我脑袋的时候,跟爸爸好像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爹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甜甜想不明白了,甜甜想吃爹爹做的红糖小饼了。 3、 甜甜正在午睡,一群叔叔冲进来看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是爸爸说打扰别人睡觉很不礼貌哎。 叔叔们把我带到了家门口,想让我进去。为什么要让甜甜进去?爸爸和爹爹回家了吗? 我兴冲冲地往家门口跑,但是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我拦在了外面,为什么甜甜回不去自己的家了? 我蹲在门口,叔叔拉我我也不起来,我问他们爸爸和爹爹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接甜甜,他们都那样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哼。 坏爸爸坏爹爹,你们是不是不要甜甜了! 呜呜呜…… 4、 我在秦叔叔家里住了好几天,爸爸才来接我回家。 爸爸把我抱在怀里,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想要去摸摸爸爸的脸,手被咬了。爸爸的脸上长小虫子了吗?为什么会咬甜甜的手? 我举着手跟爸爸告状,爸爸却笑了,说他会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小虫子”。 爸爸带着甜甜回家了,甜甜很高兴,在家里找了好几遍都没看到爹爹,爹爹还没下班吗? 我跟爸爸说我想吃小糖饼,爸爸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我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爸爸慌张地从厨房跑出来,脸上还沾着面粉,就把我抱进了怀里。 然后,“砰”地一声。 厨房炸了。 哎,爸爸你还是放过厨房。 我听见爸爸哭了,有些紧张地用手拍爸爸的背说没关系,等爹爹来救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哭得更凶了。爸爸别哭呀,甜甜好心疼了。 5、 爹爹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我?爸爸也不告诉我,但是隔壁的牛阿姨悄悄的问我,爸爸是不是和爹爹分手了。 什么是分手了?爹爹不要我们了吗?那我要讨厌爹爹。 爸爸又在沙发上睡,真不让甜甜省心,甜甜还要去楼上拉毯子。算了,甜甜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甜甜能照顾好爸爸。 爸爸睡觉时说想吃小蛋糕,甜甜打电话问了秦叔叔怎么做小蛋糕,明明很简单啊,为什么爸爸会把厨房炸掉? 爸爸看到我做的小蛋糕,开心得都掉眼泪了。 甜甜要成为世界上最会做饭的人,取代爹爹在爸爸心里的地位! 甜甜加油!打倒爹爹!甜甜必胜! 6、 爸爸怎么又不见了?几个眼熟的叔叔又来我家,给我做饭吃,其实我很想说,你们做的还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 爸爸到底去哪里了呢? 甜甜昨晚上好像闻到爹爹的气味了,爸爸是去追杀爹爹了吗? 我去问秦叔叔,他笑了好半天,才坐下来给我扎双马尾,说,我的爹爹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大英雄跟大魔头打架时受伤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原来爹爹不是抛妻弃女的渣男啊? 爹爹是大英雄? 叔叔们都说爹爹回来了,甜甜很是心虚,决不能让爹爹知道我曾经想取代他的想法,爹爹其实超凶的。 不过,甜甜可以给爹爹做小蛋糕吃,因为甜甜,真的很想很想爹爹啦。 7、 好生气,甜甜不要喜欢爹爹了! 凭什么不让甜甜上三楼?明明爸爸和爹爹在三楼一待就是好几天,三楼一定有什么好玩的,甜甜一定要偷偷溜上去看看。 今天爹爹和爸爸出去旅游了,让我听秦叔叔的话,嘻嘻,机会来了。 机会没了,爹爹在三楼设置了结界,是防我的吗?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不能给甜甜也看一眼啊! 好奇好奇好奇,甜甜都是大孩子了! 咦?我的血能让我进结界?太好了,快让我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 (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雪山上,陆终感觉到结界被人动了,眉头一皱,调出了家里的监控) 陆终看着监控里鬼鬼祟祟试图打开门的甜甜身上,把手机往云泽面前一放:“猜猜甜甜在家里做什么?” 云泽不明所以地扫了一眼,瞳孔巨震:“她怎么进去的!!!” 那个房间里……全是陆终搞来的……少儿不宜的东西啊! 甜甜摸索着按下门把手的时候,眼神里还闪烁着诡异的兴奋之光。然后喉咙一紧,被人从后面拎着衣领拎了起来。 抬头对上了一双青蓝色的眼睛,和爸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甜甜:完了。 晚上,甜甜吃到了一顿酣畅淋漓的竹笋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