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燕双飞之女辅》 第1章 病危 大宋,崇安二年, 十月初四。 慈安殿外,一众宫女内侍伏地而跪,个个掩面痛哭。如此悲伤的情绪似乎是感染了老天一般,汴京城中这场雨一下便是半月有余。 好在汴京水路发达,并未给皇城带来多少损失,但这场雨却给大宋朝堂带来了沉痛的打击。 太皇太后赵谢氏病重,于慈安殿中已昏迷一月有余,期间也仅靠人参续命,众人知晓这位权势滔天的大宋第一女子,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官家,官家”内侍口无遮拦的高声呼喊道。 面对内侍如此狂妄举措,若是在平时少不得责骂,但今日并无一人开口训斥。 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内侍迈着匆忙的步伐走进了慈安殿后,对着屏风后面的一众朝臣点了点头,便快速的越过屏风,俯身行礼道:“官家!彭仙师就在殿外。” “还不快宣。” 内侍闻言急忙冲着门外高声喊道:“官家有旨,宣彭仙师进殿。” 不多时!便闻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老者急步走了进来。他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看起来面容和善,尽显化外之风。 此人正是号称“不老神仙”的彭越,江湖多有称呼为彭仙师。 彭越走到殿内,向官家行了一礼,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官家,贫道有礼了。” “彭仙师,你可有把握救治皇祖母?” 彭越闻言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妇人,仅此一眼,他心中便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 “官家,贫道尽力而为。但官家也知道太皇太后的病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使是贫道出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官家的脸色顿时一沉,面容再无一丝稚嫩之色,有的便是一股戾气,让人一观顿生胆寒。 他微眯着眼神,言辞带着几分威胁道:“彭仙师,朕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果你需要什么药材或者人力,朕都会满足你的要求,但若你救不活皇祖母,玄天观朕便收回来,你的一众弟子朕也想好了去处。” 彭越闻言心中骇然一惊,但如今已经八十多岁的他,喜形于色早已不言于表,面对官家的威胁他只能选择妥协。 玄天观有弟子近千人,若是真的被官家收回,那他的一众徒子徒孙怕是性命不保。 彭越想到此处,急忙俯身道:“官家!贫道会尽力而为。不过,官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彭仙师,你尽力。朕会在这里为皇祖母祈祷,希望上天能够保佑皇祖母平安无事。” 彭越闻言心中不由得一紧,他知道现在形势危急,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迈开大步,向着屏风后面走去。 一旁的侍女快速的将一张小榻放在旁边,又轻轻的将太皇太后的手从被子中拿了出来,放置了一张手绢遮盖便退了下去。 彭越点了点头算是道谢开始搭脉,在场众人惊吓的早已屏住了呼吸,就连殿外的磅礴大雨此刻好像也停止了,生怕打扰到彭越的诊断。 片刻过后,彭越一脸愁容的收回了手,起身行了一礼道:“官家!恕贫道学艺不精,太皇太后天命已至。” 一句天命已至,便已经宣布了太皇太后的结果。宋明帝神色带着几分震惊与不甘,欣欣然的挥了挥手。 “多谢彭仙师,先前之事仙师不必介怀,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你都没有办法,那便是皇祖母真的到了最后的关头。” “官家!太皇太后虽说现在昏迷不醒,贫道却有办法让其苏醒片刻,只不过” “彭仙师但说无妨。”宋明帝的声音也弱了几分,满是怀恋的语气。 “只不过清醒的时间最多半刻钟,过后便”彭越似有难言道。 在场众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殿外仅有一扇屏风阻隔的一众朝臣,也是听得明明白白。 众人心中知晓,半刻钟后太皇太后也就走到了人生的最后关头。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似是在等待宋明帝下最后的决定。 倏然!突闻一声惊雷炸响,老天似是已然做出了决定。 “施针!朕还有话要问皇祖母。”宋明帝略带几分伤感的说道。 彭越见宋明帝下了决心,取了一根银针对着太皇太后的命门刺了几下,约莫半盏茶后,床上昏迷的人渐渐睁开了双眼。 宋明帝心中一喜,急忙握住那一双略显干枯的手道:“皇祖母!你醒了,你让孙儿担忧死了。” “你呀!都已经是一国君主,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谢太后说话间艰难的伸出手,抚摸着宋明帝的面颊,轻轻擦拭着少年眼角的泪痕。 “皇祖母!” 宋明帝又喊了一声,屏风后面的众人才恍然回神,急忙俯身道:“臣等!叩见太皇太后。” 谢太后愣了一下,瞬间便知晓眼下情况,抬手一挥道:“诸位请起!赵嬷嬷!把屏风撤了。” 太皇太后发话,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便见几名内侍快速的将屏风撤了去。原本略显拥挤的慈安殿,此刻竟显得有几分空旷。 朝臣看着床榻之上的谢太后,此刻亦是再难掩盖心中的悲痛,纵使已然年过半百的宰辅燕时也不禁潸然落泪。 “太皇太后!微臣” 燕时眼睛有些发酸,话音未起便被谢太后打断道:“燕相!他可还好?” 在场众人知晓太皇太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面对太皇太后的问话,燕时稍微定了定神道:“大伯身体安好,宫中的事情微臣并未与家中言明。” 谢太后闻言略显欣慰的笑道:“哀家多谢燕相了。” “微臣不敢。”燕时急忙俯身道。 宋明帝看着皇祖母的笑容,有些恍然回神好似回到了数年前,自己还是皇子之时,在皇祖母膝下受教时曾看到过。 现如今,不过数年光景,这慈善的笑容再也没看到过,有的便是那皇祖母面容之上的憔悴与担忧。 第2章 薨世 谢太后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即看到了角落中一道久违的身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彭道长!没想到当年一别今日还能相见。”谢太后嫣然一笑道。 彭越闻言急忙上前,俯身道:“当年有幸与太皇太后论道,让贫道受益匪浅,今日贫道却救不回太皇太后,实乃贫道之过。” “你呀!还是跟当年一样爱钻牛角尖,难怪别人都叫你牛鼻子老道,你的心境还是放不开。” 谢太后说道此处,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珍重的语气问道:“彭道长!哀家还有多少时间?” “启禀太皇太后,大约还有半刻钟。”彭越缓声说道。 “够了,半刻钟于哀家而言,不过是多喘息几次罢了。” 谢太后说话间拍了拍宋明帝的手道:“昀儿!大宋交到你的手上,哀家可以放心了。” 宋明帝闻言,一时间难以压制心中的情绪,掩面痛苦道:“皇祖母!可是昀儿舍不得你。” “傻孩子!人固有一死,这是天道谁也改变不了。虽说你与哀家并无血亲,但你跟你父皇能够如此孝敬,哀家自然会真心待你。” 谢太后一边说着话,一边抚摸着宋明帝的面颊,用他那操劳半生的手,擦去了他那略显天真双眸的泪痕。 只待宋明帝双眸浮现光泽,谢太后笑盈盈的扫视了众人一眼,而后气息略显微弱的问道:“诗仙不在?” “启禀皇祖母!李大家得知皇祖母昏迷,便去天山为皇祖母寻药。” “天山?寻药?” 谢太后哀叹一声,神色有些恍惚道:“她呀!一辈子被哀家困在这大内禁宫,日后便” “皇祖母!孙儿以后会照顾李大家的,还请皇祖母放心。”宋明帝连声迎合道,生怕谢太后说太多的话,失了生机。 谢太后闻言,面带笑容的拍了拍宋明帝的手,道:“诗仙之事你不用管,她回来后你将这张汇通钱庄的本票交给她,她自会懂得。” 宋明帝颤颤巍巍的接过已经枯黄的本票,勉强定了定神道:“孙儿知晓了,皇祖母可还有交代的,孙儿必然遵从。” “哎!~” 谢太后轻叹了一声,沉思了片刻道:“哀家写下的十二策方针,你只需要做到萧规曹随便可,不要有大的动作,否则大宋五十年的安稳便付之一炬。” “孙儿明白。”宋明帝连忙迎合道。 谢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只要官家听劝,她留下的那些班底足以让大宋再享五十年安危。 毕竟,大宋需要的是守城之君,因为战争会带来无尽的灾祸,于大宋与外族而言都不是明智之举。 “户部齐尚书在吗?”谢太后有些虚弱的问道。 “微臣户部尚书齐宣!叩见太皇太后。” “起来!” 谢太后说话间轻轻点了点头道:“齐尚书!哀家从商之事想来诸位朝臣都已经知晓,待哀家去后,连家商户所有收入便归国库,但连家之前所做的善举也必须延续下去,这件事你去与连月商议,就说是哀家的懿旨。” “微臣领命。”齐宣急忙俯身道。 连家商户乃是谢太后的根,商户开遍了大宋的每一个城镇,甚至番邦亦有不少商户。 而连家商户所行的商道,涵盖了衣食住行,期间国库每年三分之一的收入,皆是连家交的税收。 如今谢太后一句话便交出了连家,这让在场众人无不惊叹太皇太后圣举,齐齐俯身道:“太后英明。” “你们别再给哀家戴高帽子了,自哀家进入皇家之后,连家便已经是国库的了,现如今不过是过个明路罢了。” “饶是如此,微臣亦是感念太皇太后恩情,臣替万民谢太皇太后大恩。”齐宣说话间俯身冲着谢太后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面对齐宣的做法,宋明帝并未有丝毫的不适,因为他知晓,若非谢太后把关大宋的朝局恐怕早已经乱了。 故此,先帝在世之时,便将慈安宫改为慈安殿,虽说仅有一字之差,但仅仅这一个字便肯定了谢太后的功绩。 “好,你有心了,快快请起。” 谢太后说话间便看向了一旁的燕时道:“燕相!你也要记住哀家的话,陛下任何决策都要参照十二策方针,这是你为相的职责。” “微臣遵命!”燕时急忙俯道。 谢太后欣慰的扫视了群臣一眼,这是她留给大宋最后的礼物,而后又看向了宋明帝,眼神中道尽不舍。 “昀儿!天怎么黑的这么快?”谢太后虚弱的说道。 宋明帝心中骇然一惊,如今的慈安殿可谓是灯火通明,哪里有黑暗一说,唯一的解释便是太皇太后已经看不见了。 宋明帝身子往前凑了凑,抬起谢太后枯槁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道:“皇祖母!天黑了也不怕,这会换孙儿陪伴皇祖母。” 宋明帝幼时很怕黑,不愿自己一个人睡,就是有宫女陪着也不敢,但偏颇喜欢往慈安殿跑, 每晚都夜宿慈安殿中。 这一切除了怕黑以外,最关键的便是谢太后,每晚都会给他讲一些天马行空的故事,这些故事是他从未听到过的。 这一睡便是数年之久,直至他登基成为帝王,慈安殿中依旧为他保留着一个个的小房间。 “好孩子!有你在皇祖母必然不怕的。” 谢太后说话间恍然回神,用她那苍老的手颤抖着拍了拍宋明帝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笑容。 “昀儿!哀家去后不用大办丧礼,就汴京而言挂三日白链,三日后婚丧嫁娶不受约束,你可记下了?” 宋明帝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痛,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地握住谢太后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孙儿记下了。” 宋明帝说罢便静静地凝视着谢太后,沉思了片刻还是追问道:“皇祖母!你可有心愿未了,孙儿一定为你办妥。” “心愿?”谢太后喃喃自语道。 她那空洞的眼神好似看到了六十年前,自己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闺阁女子。若非宋真帝下旨赐婚,她怕是早已得偿所愿。 “哀家这一生,辜负过一个人,恨过一个人,爱过一个人,若说心愿怕是难以如愿,昀儿” 宋明帝等着带谢太后的话,却久久未曾听到,一旁的彭越心下一惊,急忙上前探查了一下谢太后的脉搏,便已知晓结果。 “官家!太皇太后去了。”彭越哀叹一声道。 “臣等恭送太皇太后。”众臣齐齐行了君臣大礼,伏地叩拜道。 门外的一众内侍宫女闻言,此刻哭声更大。殿内的侍从宫女也齐齐拜倒,掩面痛哭道:“奴婢恭送太皇太后。” 第3章 遗愿 宋明帝轻轻将谢太后的手放回了被子中,定了定神收起了心中那丝伤感,捋了捋衣袖扫视了群臣一眼。 仅此一眼,众臣知晓眼前的官家已不再是稚童,虽说还未曾到达亲政的年纪,但他却是被养着谢太后膝下,又是太子太师燕双的弟子,众臣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燕时定了定神,缓步上前道:“官家!太皇太后的葬礼用何种规制?” 燕时的话可谓是救了礼部一众官员一命,按道理谢太后的葬礼无外乎遵循祖制,与宋文帝合葬宣陵。 但,谢太后尚在人世之际,便已经颁布了懿旨,将宣陵墓道封闭。懿旨中指明不葬在皇陵,而是选一座风景秀丽的山稍微修缮便可。 当年太皇太后下发懿旨,便遭到了一众朝臣反对,好在过继的宋安帝一锤定音,遵循了谢太后的请求,此事朝臣便不好反对。 如今身为宰辅的燕时提了出来,自然是让宋明帝做出决断,毕竟太皇太后的葬礼可不是件小事。 宋明帝回头看了一眼皇祖母的遗容,他自然知晓清楚皇祖母当年下发懿旨的意义,毕竟当时他就在现场。 “皇祖母!这封懿旨若是下去,宣陵必然会关闭墓道,百年之后皇祖母如何与皇祖父合葬?” 谢太后闻言噗嗤一笑道:“你还人小鬼大,哀家可不想跟你皇祖父在一起,陪了他十几年都被他烦死了,好不容易自己能做回主,哀家当然要选一个风水宝地。” “皇祖母!以后昀儿给你找一个,最大最好的宝地,让皇祖母能够好好的看着大宋江山。” “好!昀儿有心了,到时候给皇祖母找一处开满桃花的地方,皇祖母就喜欢桃花,到时候昀儿要吃桃子,皇祖母也能看看你。” “好!昀儿记下了。” 昔日祖孙谈论的话语依旧在宋明帝脑海中重复,看着眼前安详的谢太后,宋明帝心中呐呐自语道:“皇祖母!昀儿答应过你,不会骗你的。” “燕相顾虑的对,朕自有决断。礼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一人急忙缓步上前道。 “按照皇祖母生前懿旨,此次葬礼一切从轻从简不必铺张,将汴京外的桃山划归到皇家,皇祖母便葬在桃山。” 礼部官员一听如释重负,欣欣然地领了皇命,各部人马便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太皇太后的葬礼。 殊不料!乾明帝话音刚落,慈安殿外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走上前,在宋明帝耳边说了几句。 原本一脸平静的宋明帝在听闻内侍的汇报后,心中不禁一愣道:“何时发生的事情?” “官家!亥时三刻。” 不待宋明帝言语,另有一名内侍快速走向了燕时道:“燕相!刚刚燕府下人来报,说是燕太傅在家中突然暴毙。” 君臣对视一眼,便知道彼此心中所想。他们的眼神交汇,似乎在一瞬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燕相!太傅他一生未娶,又未曾过继可谓是无儿无女,他的事情有劳燕相了,你先去!”宋明帝抚了抚手道。 “微臣告罪。太傅的事情微臣会妥善处理,请官家放心。” 燕时说话间俯身行了一礼,便踉跄着往宫门外走去,此时的燕府也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葬礼。 燕双离去的时候,面色是带着笑容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根刻着桃花的木簪子,口中时不时的念叨着“你来了”。 而在离世前,便向忠仆草草交代了几句,让人将他葬在翠屏峰与桃山遥遥相望即可。 虽说燕双的离世有些突然,但陪伴在一旁五十年的老仆,对于燕双口中的“你”,自然也猜出了大概。 三日后,皇宫开始为太皇太后发丧,此次葬礼的规模虽小,但仪式却十分庄重。 在葬礼的队伍中,除了有朝廷的文武百官,还有许多自发前来送葬的百姓。他们身着素衣,手持白花,神情肃穆地跟在队伍的后面。 送葬的队伍绵延了五六十里,整个汴京是一片素搞,两旁的军民看着从眼前走过的棺椁,无不痛哭流泪。 经过半日行程,葬礼队伍在桃山脚下停了下来,这里是宋明帝选择的地方,也是太皇太后最向往的地方。 桃山之上,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是一片宁静祥和。在山脚下,有一座巨大的湖泊环绕,山水一色是难得的美景。 “皇祖母!这地方想来你必然喜欢。” 宋明帝说罢便有礼部官员开始宣读祭文,洋洋洒洒的的文章,言辞中亦是对太皇太后的感激以及功绩的表彰。 随着祭文化作飞灰,山脚下又传出敲敲打打的声音,便见另一个送葬队伍缓慢的向桃山对面的山峰走去。 众人自然知晓那棺椁中躺的是谁,毕竟太皇太后的事情众人是早已知晓,但权势滔天的两人,生前却未曾传出半分流言。 两人可谓是君子之交,一切行事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如此行径满朝文武无不拜服。 “安公公!你去替朕给燕太傅上三炷香。” “奴婢遵旨。”安公公应声道,便快速往山下走去。 太皇太后的葬礼虽说简单,但规格却也是不低,群臣忙活了半日才完成一切流程,盖棺定论。 乾明帝遵照太皇太后懿旨,将棺椁安葬在桃山。同日,教导过两任帝王的太子太师燕双,因突逢旧疾于燕府病故,享年八十四岁。 燕双一生未娶,导致燕家大房自此断根,他自知无颜面对燕家列祖列宗,便自请将他葬在翠屏峰。 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宋明帝将太皇太后葬在了桃山,两山对望似是亡人最后寄托。 大宋,崇安二年, 十月初四亥时三刻,掌握大宋五十多年的谢太后,崩世于慈安殿中,享年八十四岁,葬于桃山。 史书弗载,谢太后的一生可谓是布满了传奇,以商道从政,让大宋底层的人得到了生机,解决了温饱以及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尊严。 史书洋洋洒洒,记录的传奇数不胜数,但于帝王而言,多不过一句“谢太后有吕武之才,却无吕武之心”。 第4章 重生 大宋,景运二十七年,秋。 荆湖南路的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行驶着。前面的马车装饰华丽,后面的马车则朴素简单,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主仆之分。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便是,略显朴素的马车车厢里,竟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和一位装扮洒脱的丫环。 女子身着华服,手持团扇,一手轻拂额头,明眸皓齿好不灵动,面显桃红略带几分娇羞的趴在窗户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丫鬟看着小姐时不时的取一盏酒,毫不迟疑的饮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道:“小姐!老爷在前面的马车,你这样子老爷会生气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女子盈盈一笑道:“放心!此去来古县还有一日路程,天黑酒气也就散了,父亲不会责罚的。” “可是小姐!这荒郊野岭,若是” “你给我打住,每次你说话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女子故作生气道,吓得丫鬟急忙伸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惹得女子噗嗤轻笑道:“好了!就饮这一盏,便罢了。” “小姐还是体恤奴婢的。” 女子不置可否的盈盈一笑,满饮一口酒水扶额弄眉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丫鬟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要从马车的暗格取出纸笔,将自家小姐念的诗词记录下来。 女子看出了丫鬟的动作,抚了抚手道:“不必记了,这也不是我所写,只不过想起来一些事情罢了。” “小姐想到什么?”丫鬟睁着布灵布灵的眼睛有些不解道。 女子看着丫鬟的神色,心中也是不觉一阵好笑,前世为何没有发觉她也有可爱的一面。 “说了你也不知道。” 女子说话间轻轻挥舞着手中的团扇,敲打了一下丫鬟的额头道:“把莲家在来古县的账本拿出来我看看。” “哦!~”丫鬟应声道。 只见她嘟囔着嘴,揉着额头,从马车的暗格取出了四本账册道:“连家在来古县有酒楼一座,布桩一户,粮桩一户,胭脂铺一户。” “就只有这么多?”女子翻阅着手中的账本随口问道。 丫鬟闻言略微歪了歪脑袋,沉思了片刻恍然回神道:“对了小姐,连月姐姐说小姐去了来古县,怕没人保护便让福威镖局在来古县开了堂口。” 丫鬟讨好的表情毫不掩饰,嘴角早已上扬了不知多少度。女子自然不愿揭穿连月的小心思,毕竟他们主仆也已经一年多未曾见面了。 女子心中了然,便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账本,马车慢悠悠的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行程的艰辛。 随着深秋的降临,原本满山翠绿的枝叶此刻早已枯黄,光秃秃的山竟不显丝毫生机。寒风呼啸着,掀起一阵阵枯叶,仿佛在嘲笑这荒凉的景象。 倏然!突闻马匹一声嘶鸣打破了这片寂静,车夫连忙勒住缰绳,车身猛地一颤,停了下来。 便见山腰之上一名壮汉持刀而立,强势挡关。山坡两侧的枯叶之下,瞬间涌出五六十人的队伍,他们身着黑衣,手持利刃,将两辆马车围困在中间。 马夫察觉变故,急忙俯身道:“小姐!有山贼。夕丫头!保护好小姐。” “秦叔!你们也要小心。” 连夕说罢便快速将小姐护在自己的身后,一脸慎重的表情惹得女子是颇为无语。 “你呀!遇事怎么这般慌乱,秦叔的武艺你还不放心。” 女子说话间轻轻敲了敲丫鬟连夕的额头,对着马车外轻声嘱咐道:“秦叔!若是父亲的身份解决不了在用钱解决,实在不行擒贼先擒王。” “是!小姐。”马车外的人连声迎合道。 壮汉看着两辆马车被围,一脸笑盈盈的上前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几位爷,我们兄弟几个等了半日,这辛苦钱有劳几位看赏 了。”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男子冷声询问道。 “哟哟哟!还有不怕死的,还想问我们是什么人?兄弟们!告诉他我们是什么人?”壮汉一脸奸笑的说道。 “我们乃是兔儿山的山神爷爷,你们若是拾趣赶快交出财帛,说不得大爷还能饶了你们一命。”一人笑呵呵的迎合道。 霎时间,山腰上充斥着一股让人发寒的笑声,面对如此情况一般人早已交出家底,但前面马车之中的人,显然没有这般明悟的举动。 壮汉看着不为所动的两辆马车,随即示意一名下属去查看情况。下属自然也没多想,便用一柄柳叶刀掀开前车的车帘。 待车帘掀开以后,便见一名四十岁扮相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青色长衫,手握一则书卷,一副儒雅之态尽不显慌张。 壮汉察觉并无异常,缓步上前却恰巧与中年男子四目相望,仅仅一眼便让壮汉后背生寒。 “你你” 壮汉口不择言,话音未起便闻中年男子冷声逼问道:“什么山神爷爷,不过是一群匪盗罢了,我的车你也敢拦。” 一众土匪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根本看不到马车中的情况,但壮汉却看的清清楚楚,从中年男子的装束他已经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未请教,大人”壮汉吞咽着口水道,握刀的手已然生出冷汗。 “本官是新任来古县县令谢艇玟,这地方应该是属于来古县的辖区,本官竟不知晓在吾的下辖,竟有匪盗。” 谢艇玟面色镇定,一时间尽看不出喜乐,壮汉心中蓦然一惊。再观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把对方看穿一般。 壮汉被谢艇玟注视的脸色泛起一阵苍白,他手中的大刀也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他知道,今天若是不交涉好,自己那六十多人便要交代了。 “大人!我们只是讨些赏赐,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壮汉急忙俯首解释道。 “匪盗盗匪?盗字在前匪字在后,你们这群人胆敢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谢艇玟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是一把利剑,直刺向壮汉的心脏。 壮汉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的嘴唇颤抖着,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他知道,今日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他和他的手下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第5章 匪首官身 壮汉透过车帘仅仅看了一眼,便已知晓眼前的谢艇玟乃是官身。依照大宋律,胆敢刺杀大宋官员者等同谋逆。 壮汉打量了两辆马车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匪众,稍微沉思了片刻,当即有了决断。 壮汉向前一步,俯身跪地道:“大人!草民门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真真的没有伤害往来的客商,还请大人明鉴。” “明鉴,你让本官明鉴什么?” 谢艇玟说话间神色一凛,眉宇间带着一丝凛不可侵的正气,看着壮汉是后背生寒,似是感受到莫名的危机。 “求大人明鉴,放过我等生路。”壮汉伏地哭诉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诚意和悔过,仿佛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在请求原谅。 “尔等” 谢艇玟心中充满了不屑,正当他欲开口之时,身后马车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大人!小姐有事。” 秦叔说话间快步上前,将手中的一幅书信从马车的窗户递了进去。谢艇玟没有丝毫迟疑,便将书信展开。 “君子不立于危墙,身处荒郊野岭,当速入县城。” 谢艇玟心下了然,他知道,如果自己坚持问责,以他手边的人马必然会与眼前的盗匪发生冲突,届时对方肯定会反扑。 谢艇玟稍微沉思了片刻,语气便缓和了几分看向匪首道:“尔等拦路抢劫实乃匪盗行径,本官看尔等有悔过之心,可愿随本官入城,得一分差事?” 匪首闻言心中一沉,面色之上早已不复先前的悔过神色,双眼带着一份肆虐的笑容,打量着两辆马车。 身在后面马车的女子,感受到马车外诡异的寂静,心中顿生不妙道:“不好!对方要反扑。” 她轻呼一声,虽说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无比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秦叔!保护父亲大人。”女子焦急地说道。 坐在马车外面的老者浑身一抖,立刻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当即一个身闪,直奔谢艇玟的马车而去。 “大人!既然你不打算放手,杀了你们便一了百了,对不住了,希望黄泉路上能明白你们的仇人是谁?” 匪首一语既定,便闻旷野之上霎时间响起一阵喊杀声,马车四周的仆从也立刻紧张起来,纷纷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坐在前面马车里的谢艇玟听到女儿的呼喊,心中也是一沉。他知道,对方既然已经反悔,那么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伤害,当即对着马车外的人吩咐道:“秦叔!保护好小姐!” 老者一脸无奈的前后打量了一番,最后选择站在了谢艇玟的马车外面。毕竟他知道自家这位小姐自小主意就大,而且老太爷有过吩咐,出门在外一切听从小姐的吩咐,他一介仆从不敢不从。 谢艇玟透过窗户,看了老者一眼也是颇为无奈,心中对于自己这个女儿是又喜又忧。 此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包围了马车。谢艇玟心中一横,他起身走出了车厢,负手而立扫视这一群悍匪,特有的文臣正气让一众盗匪不敢上前一步。 “各位,本官是来古县新任县令谢艇玟,今日之事本官之诛匪首,尔等过错本官不再追究” 谢艇玟说道此处,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杀气道:“但是,如果你们冥顽不灵,后果可要想清楚,伏杀朝廷命官,夷族三代。”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敬畏之情。土匪们听到他的话,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看向他。 “哈哈哈哈!好一个谢艇玟!”匪首朗声笑道,此时的状态与先前伏低做小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谢艇玟眼神微眯打量着眼前的盗匪头目,神色异样的带着几分不解,追问道:“你到底是谁?本官可不会觉得你是一个普通的盗匪头目?”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大人去不了来古县了。一句话,交出钱财交出命,在下放了你的家眷,如何?”匪首说道。 后面马车的女子闻言,便已知晓眼前的匪首来历并不简单,若是单单劫财在父亲亮出身份后,对方必然会知难而退。 现如今,对方知晓了父亲的身份,却还一意孤行,甚至于已经要取父亲的性命,这一刻女子已然猜出了对方的算计。 女子心下了然,当即带好面纱出了马车立在车辕上,朗声笑道:“看来他们确实是盗匪,而你不是。” “嗯!~” 匪首疑问间,便见众人的目光瞬间看向了女子,刚刚那银铃般的声音,自是女子发出的。 匪首闻言双目微闭,带着几分诧异的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很简单,来古县已经三年没有知县大人,按照大宋律若三年期满,则有州府递交文书与吏部,升县丞为县令,以吏转官的身份大宋不是没有先例的,而来古县一座小县城并不具备县丞的职位,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你住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何敢在此大言言言。”匪首恶狠狠的说道。 他的面色之上早已浮现一丝阴霾,双目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杀意,心中亦是暗自后悔刚刚给了这女子说话的机会。 谢艇玟神色一凛,带着一丝诧异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匪首道:“你是来古县县尉?” “什么?”一众土匪闻言瞬间四散而开,远远避开看匪首。 其中一人有些不解的上前询问道:“老大!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是不是来古县县尉?” 看着匪首双眸充满了怒火,女子笑盈盈的再度火上浇油道:“若我所料不差,这位县尉大人在杀了我们之后,你们这五十多人也是他邀功的筹码?” “你你不要危言耸听,我们大哥对我们很好。”一人战战巍巍的反驳道,但双脚却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看着眼前场面即将失控,匪首终于是再难压抑心中的怒火,随闻荒野之上传来朗声大笑。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若不是你本官的戏一定演的很逼真,但眼下本官不得不改变计划了。”匪首盈盈一笑,说话间拍了拍一手,便闻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第6章 分散逃跑 谢艇玟眼神微眯的盯着远处,不多时便见一众衙役跨马而至,个个手握牛尾刀,双眼充实着贪婪的神色。 “大哥!怎么说?”一人打马上前道。 匪首闻言笑盈盈的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兔儿山群匪残杀朝廷新任县令,本官欲以招降但匪众拒捕,诸位随本官拿下一众匪盗。” “是!~”众衙役应声道,便快速打马冲阵。 在绝对的兵器压制之下,原本五六十人的匪寇顷刻间便被屠杀殆尽,而原本的匪首摇身一变,成了来古县县尉。 “谢大人!允许本官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本官乃是来古县县尉刘庆,诸位兄弟,送谢大人上路。” “你……”谢艇玟看着眼前的场面,已然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局面成压倒的趋势,一众衙役瞬间便又跟一众家丁交手,面对衙役凶狠的招式,家丁明显有些不定。 虽说这些人是老太爷亲自选拔的,但面对衙役强悍霸道的刀锋,一时间只能自保无暇顾及其他。 看着眼前的一幕,女子面色变了又变,带着一丝了然的神色,冷声笑道:“原来如此,这些人能够混到衙役的身份怕也是有你的功劳,县尉大人?” “哦!你这小女子越来越让本官感兴趣了,不如说说看你又看出了什么?” 女子伸出纤纤细手,随手指了指对战的几名衙役道:“他们几个有这种身手,竟然能够屈居衙役的身份,想来之前也是其他山头的盗匪!” “精彩,不过一个照面就看出了我等的底细,看来确实是留你不得。”其中一人拍手称快道。 “过奖了,若是再有个一时半刻,我必然能够料想到你们的身份。”女子玩味一笑的打量着眼前的衙役。 而在马车之中的连夕此刻早已画好了装扮,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俨然一幅翻版的谢艇玟。 “小姐!准备好了。”连夕小声提醒道。 女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看向前面的马车道:“动手。” 众人诧异之际,便闻战场之上传来几声轰然巨响,便见原本清朗的战局,此刻竟然浮现阵阵白烟。 连夕瞅准时机,纵身一跃便进入了前面的马车,还不待谢艇玟反应便将下人的衣服披在谢艇玟的身上。 “你连夕,你在干什么?”谢艇玟一脸疑惑道。 “老爷得罪了,你先去小姐的马车,我们会伺机离开,这群人不是简单的衙役。” 连夕说话间也不待谢艇玟反应,便将谢艇玟推上了后面的马车,而自己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战况。 电光火石间,一众衙役也发觉了不妙,刘庆恶狠狠的盯着两辆马车道:“没想到,他们连福威镖局的雷火弹都有?” “大哥!咱们的底细都被他们探的清清楚楚,不能在等了。”一人面色有些焦急的提醒道。 刘庆闻言不曾有丝毫迟疑,当即一挥手道:“速战速决!杀谢艇玟的时候,不要用牛尾刀,仵作会验尸。” “是!~”众衙役齐声应和道。 只见他们手握统一制式的牛尾刀,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烟雾中。马匹来回奔腾,马蹄声响彻间荒野之上出现莫名震动。 战场上烟尘滚滚,哀嚎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人间地狱。随着马匹的冲锋,原本浓郁的烟尘转瞬便被冲散,两辆马车依旧立在外围,而一众家丁已经死伤殆尽。 秦叔坐在车辕上,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着。他微微看了看车厢,向连月问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连月回应道。 秦叔双手一勒缰绳,连声打马道:“驾!” 马匹听到指令,快速开始奔袭往来古县的方向冲去。另一辆马车则由另一名家丁,驾驶着往反方向跑。 一众衙役根本不敢阻拦,也拦不住飞奔的马车,急忙向刘庆询问道:“大哥!怎么办?” 刘庆毫不迟疑挥手指挥道:“你们几个去追家眷的马车,剩下的跟我去追谢艇玟的马车,务必在他们进城之前决绝了。” “是!~”急忙衙役应声道,顺手便脱了身上衙役的服饰,开始追着远去的马车。 马车之中的谢艇玟终于回过神,看向一旁的女子柔声问道:“淑婷!你让连夕那丫头假扮为父,会不会不妥?” “父亲且安心,连夕虽然说武功不行,逃跑还是可以的,我们还是先顾忌一下自己!”谢淑婷叹了一口气道。 若是在之前她肯定是惊讶,为何这一生没有按照先前的轨迹走下去。但如今自己已经十七岁,这十七年她早已习惯了变化。 毕竟前世自己穿越的时候,前主也才十八岁,现如今的经历早已不复之前的记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味地往前跑。 “驾,驾,驾~” 听着后面传来的哒哒马蹄声,谢淑婷知晓眼下情况有些糟糕,未待她思忖对策,身后突然传来数声飞箭破空的嘀鸣。 “咻咻!~” 谢艇玟急忙将谢淑婷按在马车下面,一道飞箭透过车厢直接命中前面赶车的家丁,马车失了操控便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谢艇玟看着眼前的写淑婷,心中顿生悔意,若是之前不听从父亲的安排,他也不会带着女儿上任,如今却碰上这等危机。 “淑婷!一会为父拖着他们,你想办法逃走,只要你” “父亲!你想什么呢?他们明显是斩草要除根,怎会让父亲与我逃脱。”谢淑婷轻轻拍了拍谢艇玟的手,此刻嫣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不多时!便见五六名衙役将马车团团围住,谢淑婷再度将面纱戴好,撩起车帘缓身走了出去。 “小姑娘!咱们几个可是没有尝过官家小姐的滋味,若是你将我们几个伺候好了,说不得我们还会放了你一马,如何?” “哈哈!~” 一众匪首闻言朗声笑道,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嫣然一副想色心不减的心思,让人一观不觉泛起一阵恶心。 第7章 白衣胜雪李诗仙 谢淑婷轻笑一声,轻轻解开了面纱,但见那粉雕玉琢的面容,配上了灵动的双眸,让人一观忍不住色心再起。 “哎呦呦!今日哥几个可是赚到了,这小娘子相貌那是个顶个的好,诸位哥哥一会先来。” “大哥不在,当然是二哥先享受了,只不过二哥一会稍微温柔一点,可不要辣手摧花。”一人急忙提醒道。 “好说,好说。哥哥我最是怜香惜玉。” 听着粗鄙之言,谢淑婷并未显现丝毫惧怕,一撩衣袍以一种难以言语的睥睨之姿俯看眼前的六人。 只见她神色一凛,周身蓦然浮现一丝尊崇的霸气与贵气,这种气质让一众匪首瞬间收了轻薄的心思。 “真是狂悖之徒,今日尔等若是敢动吾分毫,届时吾必然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谢淑婷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山谷中回荡着,六名衙役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纷纷向后退了数步。 其中一人看了看谢淑婷,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与不安。 他心知不能久作拖延,当即扬声大喝奋力一跃,提刀便攻向了谢淑婷的命门。 异变突起,谢淑婷欲使袖箭克敌之际,突来一声破空箭鸣,径直射向了衙役。 “砰!~” 惊闻一声脆响,衙役手中的牛尾刀应声断裂。 惊见一根竹签死死定在了马车的木门之上,伴随竹签尾部颤抖发出嗡嗡的低鸣声,让人闻之心中顿生一寒。 “白衣束痕乘踏雪,青萍剑舞意难休。人间多有不平事,诗词松雅难自由。” 耳边响起莫名的朗诗之声,六人诧异的回头看去,便见一人身着白衣,胯下骑着一匹雪白的马,慢慢悠悠的向众人走了过来。 谢淑婷看向白马,以及马匹上那一袭白衣胜雪带着斗笠的人,心中蓦然一惊的同时,面色之上掩不住的欣喜。 “她怎会在这里,当年与他相识可是在京城?”谢淑婷疑问间,便见来人已然走至众人身前。 六人对视一眼,看了看来人道:“来古县县衙办案抓捕盗匪,阁下难道想与官府作对?” “芒砀山十凶什么时候成了官府的人,而且你们只有六个,剩下的四个在哪?”来人语气带着几分阴柔,明显的女子体态却让几人如临大敌。 “你认识我们?”其中一人略带阴沉的询问道。 “芒砀山十凶,当年血洗曹家庄满门六十三口,上至老儒,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孩也不放过,我追查了你们三年,怎会不认得你们?” 六人闻言心中惊诧不已,毕竟当年之事他们做的很绝,若非留下活口根本不会暴露,此时他们也想不明白。 谢淑婷听得很清楚,盈盈一笑道:“你们杀了六十三口,本以为做得很绝,但却是有所疏漏,那便是你们之中有人用的兵器与十凶之一相符。” 谢淑婷说罢便看向白马之上的女子道:“白衣胜雪·李诗仙,小女子说的可对?” “你认识我?”李诗仙不禁疑问道。 “好一句‘人间多有不平事,诗词松雅难自由’。江湖传闻李诗仙诗词才情可得一个仙字,鲜有人知晓她是一名女子,今日得见李诗仙的芳容,小女子三生有幸。” 谢淑婷说罢便俯身行了一礼,李诗仙只是点点头算作回应,而后便看向了一旁的六人道:“其他四个在哪,给你们一个团圆的机会。” “李诗仙,我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还敢大言不惭想要取我们兄弟十人的性命,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 一人话音未落,便觉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喉咙顿时喷出新红的血液,身后的翠竹也莫名的折断。 “好一手‘飞叶摘花’,当年若非有她的保护,恐怕自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谢淑婷暗自心惊道。 其他几人看到李诗仙的手段,此刻才意识到眼前的危局,几人当即靠在一起,紧紧盯着李诗仙,以防不测。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吾不介意自己在找找看。”李诗仙说话间纵身一跃,连续打出五道气劲,直逼剩下的五人。 “砰!~” 惊闻数道声响,五人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牛尾刀。 “你” 伴随微风扫境,五把牛尾刀齐齐折断,五人带着惊愕的眼神,瞬间倒地没了呼吸。 “驾!~” 李诗仙打马上前,扫视了谢淑婷一眼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李诗仙也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她总觉得与眼前的女子有些莫名的相识,或者说有一种难得亲切感,但她的印象中却不曾与对方见过面。 谢淑婷心中暗自好笑,但面色依旧沉着,俯身行了一礼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或许小女子与李侠士前世有缘也说不定。” “好一个前世有缘,今生都未曾过完何来的前世一说。”李诗仙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总感觉与你相识,或许真的有前世也不一定。” 此时此刻,谢艇玟也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刚刚外面发生的一切他自然是清清楚楚,如今看到了救命恩人,他自是要感激一番。 “本官新任来古县县令谢艇玟,今日得见侠士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艇玟抱拳行了一礼道。 “哦!原来是谢大人,在下这厢有礼了。”李诗仙抱拳回了一礼,尽显江湖儿女的洒脱。 谢艇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而后看向马车外的六具尸体道:“这是” “让谢大人惊扰了,这是芒砀山十凶中的六凶,当年十凶犯下惨案在下追捕已经三年之久,现如今六凶已然伏诛,剩下的四凶谢大人可知其下落?” “哎!若是此事本官可就爱莫能助了,毕竟十凶” “父亲!你说会不是那刘庆,他或许知晓十凶下落?”谢淑婷转身眨着眼睛说道。 谢艇玟当下心领神会,故作深沉的思虑了片刻,便看向了李诗仙道:“不错!那几名衙役的手段跟身法,完全有可能。” 父女两人一唱一和,演绎的可谓是真假参半,将原本急功求利欲斩杀十凶的李诗仙诓骗了过来。 三人稍微休整了片刻,李诗仙骑着踏雪,谢艇玟架着马车,选择了原路返回,毕竟刘庆可是在追击秦叔与连夕的马车。 第8章 险象环生 荒野之上,一辆马车深陷囹圄,另有几匹马匹在马车外打转,而马车四下却无一人停留。 倏然!远处树林之中莫名惊扰一阵飞鸟掠过,不多时便闻打斗声此起彼伏,传响四野。 “这小妮子还是个练家子,没看出来。”一人恶狠狠的说道,手中的刀顺势劈下,刀锋裹挟之威压直指连夕。 察觉背后突然传来莫名的寒凉,连夕心下一惊手中宝剑反手一挡,便闻刀剑碰撞,惊闻一声轻吟。 “噌!~” 衙役手中的牛尾刀应声折断,一旁观战的刘庆看着属下手中的断刀,不禁眉头一皱道:“这剑是金刚所炼,一个丫鬟竟然能有这般手段。” 秦叔亦是瞅准时机,剑花翻转间瞬间将近身的几人挑飞。但敌我差距太大,两人几番征战后依然有些力不从心。 “夕丫头!这车轮战吃亏的是我们,一会我破开一条路,你先跑出去跟小姐汇合。” “秦叔!你觉得我们能出去吗?” 连夕说话间看向外围观战的刘庆道:“这个人是个高手,他若出手必然是杀招,先联手破了他的局再说。” 秦叔自然明白在场的高手怕是只有那个刘庆,若是他还在全盛之期,一对一与刘庆打自然没什么,但眼下这几名衙役却已消耗了他大半力气。 秦叔反手一剑再度挑飞来犯之敌,趁此空挡急忙向连夕靠了过去,两人背向而靠,小心提防这眼前的几人。 “事已至此,没想到你二人还如此沉得住气,若不是与我为敌,或许我能将你二人收为己用,只可惜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大哥!跟他啰嗦什么,赶快动手杀了,去找四弟他们汇合。”其中一名略显魁梧的男子说道。 “不可心急,他们已是瓮中之鳖了,早吃晚吃都会被吃掉的。”刘庆微微一笑道,说话间面带几分玩味之色,提刀便加入了战局。 刘庆出招,挑翻了连夕的剑锋直指对战的秦叔。秦叔顿感后背生寒,刀锋顺势转攻为守,缠腰绕颈掩盖自身命门。 两人前期皆被消耗了不少,秦叔虽奋起抵抗,但终究是难撼大刀霸气,后背瞬间血染新红。 “秦叔!”连夕见状暗叫不好。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俩都难逃一死。就在这时,连夕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马车顿时心生一计。 “秦叔!走。” 连夕说话间顺势从怀中再度摸出两枚雷火弹,分别向两人身旁丢了出去,伴随“噗嗤”一声闷响,密林之中顿时浮现滚滚尘烟。 “这小妮子真是太狡猾了,他们到底有多少雷火弹?这东西福威镖局不是从不外售的吗?”一人愤愤不平道。 旋即!便闻密林之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刘庆闻言暗道不好,急忙从烟雾中冲了出去。 望着远去的两匹快马,刘庆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咬牙切齿地喊道:“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官道之上又一次展开你追我赶的戏码,由于秦叔重伤不敢让马跑的太快,让原本占尽先机的两人,慢慢丢失了优势。 经过半炷香的奔逃,两人两马再度来到了之前的岔路口,连夕看了看两条官道,其中一条明显的车辙印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姐是走的这条官道。” 连夕说话间指了指左边的马路,听着身后清晰可闻的马蹄声,当即看向秦叔道:“秦叔!你去寻小姐,剩下的交给我。” “好!你小心一些。”秦叔毫不迟疑勒马而行。 看着秦叔的背影逐渐消失,连夕并未打马奔逃,而是在原地等待了约莫数息的时间,便向着右侧的官道飞奔。 刘庆一行人刚刚转弯,便只看到了连夕的背影。几人毫不迟疑,寻着连夕的残影在右侧官道上夺路奔袭。 快马疾驰,瞬间掀起阵阵烟尘。连夕听着身后清晰可闻的马蹄声,心中暗自思忖计策,欲要摆脱身后追兵。 未曾料想!天无绝人之路,当连夕驾马翻过一座山丘之后,便见山路两旁零零散散排放着几个帐篷。 其中一顶帐篷上的“福威”二字格外醒目,瞬间让连夕感受到了家族的温暖,当即驾马一个跳跃翻过了拒马桩。 “吁!~” 连夕当即勒马驻足,瞬间引的四五十人个个手持武器,将她围在当中。 “姑娘!这是福威镖局的驻地,姑娘若是借宿怕是寻错了地方。”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左手握住刀把,说话间便推开了挡在身前的镖师。 “未请教?” 连夕拱了拱手算是见礼,嫣然一副江湖儿女独有的洒脱之态,不免让魁梧男子生出了几分好感。 “在下福威镖局镖头宋振。” 宋振话音刚落,刘庆一行人已然打马而至,看着被重重包围的连夕,心中瞬间安定了不少。 宋振扫了一眼刘庆一行人后,又看了看连夕道:“小姑娘!他们是衙门的人,可是为你而来?” “不错!今日来古县办案缉拿盗匪,诸位可不要趟这趟浑水。”刘庆说话间示意身后的衙役前去拿人。 宋振显然并不相信刘庆的话,但民不与官斗这是福威镖局的宗旨,所以他也不做阻拦。 几名衙役眼看就要冲进来,连夕当即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背对着刘庆丢给了宋振。 “嗯!~” 宋振面带疑惑的接下了令牌,反复查看了一番不禁神色大变。就在衙役要冲进来的时候,宋振当即大喝一声:“拦住他们。” 瞬间,枪锋调转方向,指向了刘庆一行人,另有数十名弓弩手在一旁蓄势待发。 俨然一副你敢上前一步,生死皆在我手的举措。 刘庆有些窝火的看向宋振道:“福威镖局胆敢窝藏盗匪,难道要跟朝廷作对吗?” 宋振看了看刘庆笑而不语,随即将手中的令牌还给了连夕道:“不知家主可在荆湖南路?” “家主行踪我也不知,我也是奉命保护一名小姐,但被这恶吏强行冠以盗匪的名头,致使家主吩咐的事情眼下还没办成。” “哦!有这等事。” 宋振眼神微眯,沉思了片刻后不禁询问道:“姑娘想让我怎么做?” 刘庆闻听此言,顿感头皮发麻。他心知以福威镖局的人数跟威名,他们几个怕不是对手,而周边另有十几名弓弩手搭弓拉弦,蓄势待发。 说不得,他们几人稍稍有异动,便会被射成马蜂窝。几人当下围成一团,看向宋振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忌惮。 第9章 福威镖局 福威镖局临时驻地外,刘庆所带领一众衙役瞬间被镖师拦截,看着外围一众健硕的镖师,几人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 四五十人瞬间将为数不多的衙役围困,只待总镖头宋振一声令下,眼前的几人便是待宰的羔羊。 “胆敢公然对抗衙役,你们想造反吗?”一名衙役愤愤不平道。 宋振闻言神色一凛,随即向一旁的弓弩手打了一个眼神,便闻数道羽箭破空之音传响,一众衙役顿时哀嚎不断。 每个人的大腿之上都赫然插着一根羽箭,伴随着羽箭尾部的抖动,哀嚎之声此起彼伏,让刘庆顿感头皮发麻。 仅此一手,刘庆就能肯定这眼前的镖师可不是简单的角色,对方杀伐果断,令行禁止,完全是一副军队的做派。 饶是刘庆如此想,但心中依旧震惊不已道:“阁下!今日之举不怕朝堂他日问罪吗?” “问罪?” 宋振冷笑一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几名镖师,缓步上前道:“连家商号的人家主都层层选拔过,说她是盗匪我看你是盗匪还差不多。” “连家商号连家,你们是莲花楼的人?”刘庆满脸惊恐道。 宋振不再理会刘庆一行人,而是看向连夕道:“姑娘!莲花楼的规矩在下懂得,在下不会问姑娘缘由,只是他们毕竟是官府的,姑娘要怎么处理?” “宋大哥不必担心,将他们绑了送到来古县,新任县令谢大人自会好好招待他们的。”连夕邪魅一笑的说道。 宋振闻言不禁眉头一皱,略微沉思了片刻便大手一挥,将一众衙役绑了个结结实实,塞到了一辆马车之上。 宋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连夕道:“姑娘,总镖局下了手令,让我们一行押镖至来古县便不用返回,在来古县保护一名官家小姐,不知” 宋振话中意有所指,连夕自然明白,随即面带春风一般的笑容说道:“宋大哥此行应该与我目标一致,皆是我自会引荐你与谢大人相见。” “好,我们一起去来古县。”宋振听了连夕的话心中一喜道。 镖队稍作整顿,宋振和连夕便带着四五十名镖师,押着刘庆一行人向来古县走去。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危险。而刘庆一行人则是垂头丧气,心中已然知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众人刚刚走到岔路口,便见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行驶着,而马车的旁边还有白衣身影跟随。 连夕迎眼一观,满心欢喜的喊道:“小姐!秦叔!我们在这。” 秦叔当即勒缰驻足,打量了一眼镖队便心领神会,原本的担忧也转瞬消弭,看着依旧开朗的连夕,心中亦是安定了几分。 “夕丫头!你没事就好,可把我老头子吓得不轻。” “秦叔!我的武学虽说实在不行,逃跑那是没的说,我可记着咱们楼里的规矩,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保命最重要。”连夕拍了拍胸脯说道。 看似简单的话语,却让镖队的镖头宋振心中猛然一震,他听出了连夕话中的深意,这老头必然也是莲花楼的人。 此时此刻,宋振更加好奇马车中人的身份,对方何德何能竟然让莲花楼不惜重金,如此保护。 “夕儿!可有受伤?”谢淑婷关切的问道。 连夕闻言当即冲着秦叔吐了吐舌头,略带几分忐忑的向马车靠了过去,柔声说道:“小姐!奴婢没受伤,顺便抓了刘庆一伙人。” 谢艇玟有些诧异的掀开了车帘,扫视了镖局最后面的一辆敞篷的马车,当下了然一切。 “你没有借势逞凶,本官看没有那几位侠士相助,你怕是还擒拿不住他们!” “老爷明鉴,福威镖局自古便的热心肠,奴婢把您老的身份一摆,他们欣然相帮了,这都是老爷的威名。”连夕急忙辩解道。 谢艇玟轻笑一声,明显是不吃这一套,看了看为首的镖师便隔着窗户拱了拱手道:“本官多谢几位侠士出手相帮,解决了这来古县的一大毒瘤。” “大人秒赞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宋振抚了抚手道。 几人又客套了一番,无人留意李诗仙已经打马站在了刘庆身前,随着马车之上传来的讨饶声,众人才猛然回神。 “李侠士!这些事跟我没关系,我可不是芒砀山十凶,你饶了我!”刘庆歇斯底里的求饶道。 “你窝藏芒砀山十凶此番罪责也是不小,你乃官府之人自有官府定夺,告诉我,剩下的一凶在哪?” 李诗仙说话间神色一动,双眸浮现一丝莫名的杀机,就在抬手欲要出招之际,谢淑婷连忙出声制止。 “李侠士!他们几人死有余辜,但若是此刻死在你的手上,可是玷污了你的双手。你且放心,自有大宋律法让此等罪恶之人伏诛。” 谢艇玟闻言也急忙开口劝解道:“是呀李侠士,你现在杀了他们,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太过仁慈,待本官回到来古县,必然将他们的罪行呈报刑部,届时昭告天下施以重刑,以此悼念曹家满门六十三口人命。” 谢艇玟大义凛然的一番话,终于为刘庆一行人争取了半个月活命的机会,而半个月后刑部下发的文书中只有“枭首”二字最为显着。 谢淑婷其实不用阻拦,这种人杀了便杀了,但现在她不得不给自己的父亲铺路,这种泼天的功绩她必须要留下来。 因为三年后的吏部考核至关重要,乃是关系到谢艇玟能不能去汴京的关键,她要抢在于与太子赵璞之前结识燕双。 浩浩荡荡的队伍再度往来古县前进,当众人来到先前大战的地方,看着满地的尸体,宋振也是心有余悸的安排了部分人留下处理。 “哎!这真是造孽呀!”宋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谢艇玟无奈的摇了摇头久久不语,看着窗外忙碌的众人,眼角不经意间落下了一滴泪水。 一旁的谢淑婷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五六十名壮劳力的死亡,这对一座小县城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第10章 一夜无眠 处理完尸体,一行人稍作休整之后,便快马加鞭赶在了亥时之前,进入了来古县的城门。 如今来古县县尉通匪,衙门上下领导班子全部都有牵连,谢艇玟着实不敢住在县衙,便在宋振的安排下,住进了提前准备好的院落。 一夜无眠,每个房间的人都各怀心思,可谓是彻夜秉烛,隔窗对望。 谢淑婷坐在书案之前,奋笔疾书写下了对来古县的治理策论,连夕则是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毕竟如今已经入秋,夜晚也是多有寒凉。 连夕看着跃然浮现的簪花小楷,忍不住惊叹道:“小姐!你的字越来越好看了,每每看到都是一种享受。” “你呀!何时学的这般油嘴滑舌,若是你一直这样,不如去汴京帮帮连月如何?” 连夕闻言不敢搭话,嘟囔着小嘴将提前备好的汤婆子放在了桌子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的谢淑婷是连连摇头。 “好了!不逗你了,我身边也要有个人,离开你这些琐事谁帮我做。” 谢淑婷说话间将汤婆子抱在手中,感受这怀中带了的一丝热气,夜晚的寒凉瞬间便被驱散。 连夕一改刚刚委屈的神色,欣喜的将书信整理好放入信封之中,搀扶起身的谢淑婷道:“小姐!镖局你准备怎么安排?” “让他们先在这住着,后面的事情父亲应该会有安排。”谢淑婷看着桌子上的信封柔声说道。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刚刚出门便看到院中其他几间客房依旧灯火通明,心下便了然。 连夕扫了一眼谢艇玟的房间,而后看向自家小姐道:“小姐!不去老爷那边坐坐,老爷应该在等你。” “不了!父亲大人应该在思虑府衙的事情,这些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便不过去添乱了。”谢淑婷说话间领着连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如谢淑婷所预料的一般,此时房中的谢艇玟,看着手中已经拟好的奏折,心中亦是久久难以平静。 来古县说小也不小,但以县尉刘庆的所作所为,他不相信府衙的人没有察觉,但若是这封奏折递了上去,后果可想而知。 不说惊动汴京的刑部,恐怕自己的顶头上司会先来问罪,于他而言并无好处,或者说由此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这封奏折若是递上去,怕是牵扯不小。但若是不写明缘由,怕是” 谢艇玟念及于此,随手将之前拟定好的奏折放在蜡烛上燃尽,提笔又开始写下了另一番别有深意的奏折。 宋振的房间同样是灯火通明,躺在床上的他,依旧思虑莲花楼不惜余力的保护谢大人家眷的目的。 “她到底是谁?”宋振暗自嘀咕道。 每每想到谢淑婷的身影,他总有些莫名的熟悉,或者说几年前曾在汴京莲花楼看到过她的背影。 一夜无眠,伴随公鸡啼鸣,沉寂的小院又开始一番忙碌,镖师们各自做着活计,完全不与谢艇玟一家产生过多的纠葛。 谢艇玟早早起床,打了一套养生拳法后顿感精力充沛,一夜的烦忧也顷刻间消散。 他顺手接过秦叔递来的手帕,稍微擦拭了一下汗渍道:“秦叔!你的伤势如何了?” “多谢老爷关心,有回春堂配的药已经无碍了。”秦叔应声道。 谢艇玟点了点头便回到了客厅,谢淑婷早早在客厅迎候,见谢艇玟的身影急忙欠身行了一礼道:“父亲!” “老爷!”连夕急忙迎合道。 “嗯!起来。” 谢艇玟说话间顺势坐到了主位,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道:“今日为父要去府衙验印,待诸事完结后你们再去府衙居住。” “谨遵父亲吩咐。” 谢淑婷乖巧的应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道:“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谢艇玟闻言抬了抬眼眸,神色带着一丝异样的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女儿想在来古县开一家医馆。” 谢淑婷看了看谢艇玟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急忙接话道:“自古百姓求医艰难,父亲在此任职县令,女儿也想为父亲的政绩做点事情。” 谢艇玟略一沉吟道:“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开医馆需得有不少前期投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女儿明白。”谢淑婷应了一声,微微颔首道:“只要父亲允诺,其他的事情女儿自会解决。” 谢艇玟看着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甚是欣慰。他是知晓自己女儿的脾性,若非是女儿是女子之身,他朝入朝为相也不为过。 “也罢,你既有此志向为父自当支持,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便是。”谢艇玟再度开口敲定了谢淑婷心中的顾虑。 毕竟朝堂有人好当官,而朝堂有人更好做生意,虽说县令不大但在这一方小县城之中,那可是妥妥的“土皇帝”。 父女俩人又闲聊了片刻,直至日悬当空,谢艇玟才起身带着秦叔前往府衙。 谢淑婷也领着连夕在来古县城四处闲逛,开始着手医馆的选址,主仆两人是忙得不亦乐乎。 来古县县衙外,谢艇玟和秦叔看着空落落的县衙大门,不禁眉头深锁。 谢艇玟稍微沉思了片刻,便领着秦叔一前一后进入了县衙,原本寂静的衙门随着两人的深入,突闻一阵嘈杂。 “刘县尉还没回来吗?草民要告状,草民要告状。”一名妇人略带哭泣的说道。 如今县衙主事之人不在,衙役们也是颇为煎熬,其中一名略显正派的老者叹息了一声,将妇人扶了起来。 “曹嫂子!如今刘县尉不在,县衙一切事情,我们都做不了主,要不你隔日再来?” “孙主事!你是掌管刑衙的,草民这件事你做得了主,你做得了主。”曹姓妇人连声哭诉道。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孙主事显得有些为难,他看着曹姓妇人,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可是曹嫂子,我只是一个吏员,没有上官的手令,这件事我也插不上手。”孙主事略显为难的说道。 谢艇玟看着眼前的局面,虽不知晓前因却也大概明白。这曹姓妇人想要告状,但以目前来古县衙门的领导班子,根本不具备审案的条件。 第11章 上任 曹姓妇人听到孙主事的话,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她抓住孙主事的衣袖,好似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久久不肯松手。 谢艇玟看着妇人的哀求,心中一时间有些愤恨,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来古县如今已是这般。 孙主事也不敢推搡曹姓妇人,而是看向两旁值守的衙役道:“还不给我拉开,如此作风成何体统。” 衙役得到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一步上前将曹姓妇人架了起来,围在旁边的一众族亲此刻却挡在了门外。 孙主事看着眼前的景象,肠子都悔青了,若是他不来趟这趟浑水,此刻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局面。 旋即!孙主事便将目光看向了人群中一名年长的老者,面色带着一丝阴沉的逼问道:“曹里正!你们曹家庄想围堵县衙吗?” 一顶泼天的帽子扣下来,院子中的一众人瞬间有些恍惚,围堵县衙等同谋逆,众人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老者。 但见老者捋了捋衣袖,一副文人书生的做派,对着孙主事抚了抚手道:“老朽曹家庄里正曹爽,请孙主事为民做主。” “曹老!你” 孙主事有些怨恨的看着曹爽,如今的局面让他颇为被动。虽说刑衙没有办法审案,但抓捕盗匪或者解决纠纷他还是有权限的。 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谢艇玟提点了一下秦叔,便见秦叔润利润嗓子朗声道:“来古县新任县令谢大人到。” “县令大人?” 曹爽疑问间心中一震,猛然回头便看到了一身青衣的谢艇玟,看到对方如此装束,在场众人瞬间了然。 曹爽当即俯身跪拜道:“老朽曹家庄里正曹爽,请谢大人为民做主。” 谢艇玟急忙伸手,将年迈花甲的曹爽扶了起来,而后看向曹姓妇人道:“婆婆是要状告何人?” “草民要状告刘庆之子刘平强抢民女,致使草民的孙女如今下落不明,还请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曹姓妇人哭诉道。 谢艇玟双手攥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强忍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将曹姓妇人扶了起来。 “孙主事!如今县尉不在,烦请你召集六衙文书前来验印,本官要升堂审理刘平强抢民女之案。” 孙主事哪里有不愿意的,急忙吩咐衙役去召集六衙文书前来,而自己则是将客厅中的一众闲杂人等先清理出去。 县令上任有着一套繁琐的流程,新任县令需要与前任县令交接,同时要与六衙文书、县丞、县尉验印过后,才能掌权。 否则你拿着县令的大印,就跟拿了一块碎砖块一样,对任何人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更别说发号施令了。 不多时!便闻客厅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五名年岁已经半百的人鱼贯而入,纷纷向谢艇玟见礼。 “老朽兵衙主事周青、户衙主事钱明、工衙主事王朗、礼衙主事周子言、吏衙主事刘安、刑衙主事孙诚,见过县令大人。”六人齐声拜道。 “诸位同僚请起,日后本官一切政令还仰仗诸位了。” 钱明闻言眼神一转,急忙表态道:“卑职不敢,但凡县令大人吩咐,卑职必然肝脑涂地,为大人排忧解难。” “钱主事有心了。”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秦叔道:“秦叔!给诸位主事验印,本官还要开堂审案。” 除了孙诚早已预料,其他五人则是蓦然一惊,他们虽不知晓事情经过,但在官府久了有些事情心领神会便能知晓个大概。 五人脸色突变,不由得想起来刚刚互相推诿责任,将孙诚推了出来,挡下了曹姓妇人的告状。 如今谢艇玟不过随口提一句,五人便知晓要审理的案件,不外乎是曹姓妇人状告刘平的官司。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刘安最后一个看完新任县令的印鉴后,便转手交还给了秦叔道:“大人!印鉴无异,卑职等静候大人差遣。” “暂时无事,诸位先去忙!” 谢艇玟说话间起身捋了捋衣袖道:“孙主事!随本官去审理一下案件,有劳孙主事替本官当一回刑名师爷了。” “本就是卑职分内之事,何敢‘有劳’二字,大人请。”孙诚拱了拱手道。 谢艇玟转身便要离开客厅,却见一旁久久不语的刘安急忙上前挡住了去路,一脸谄媚的问道:“大人可是要问曹姓妇人的案子?” “有何不妥?”谢艇玟有些不解道。 刘安略微沉思了片刻,心中便暗自揣摩道:“这谢大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明显刘平的来历不简单,这不是要捅了马蜂窝。” 他一边想着,一边扫视了在场的几位同僚,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刘安心中明白,这件事情牵涉到了刘县尉,必须要谨慎处理。 他压低了声音,对谢大人说道:“大人,刘平是县尉的独子,身份特殊。大人是否要跟刘县尉提前通通气,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眼中也闪烁着焦虑的光芒。他知道,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可能会给自己和谢大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谢大人听了刘安的话,嘴角不禁浮现一丝冷笑。他看了一眼刘安,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他几位同僚的神色,便知道刘庆在来古县的权势。 “多谢刘主事提醒,但按照大宋律法,有人递交诉状本官若不受理,便有渎职之嫌,此番刘主事的劝解本官记下了。” 谢艇玟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笑,也带着一丝坚定,扫视了其他五人道:“诸位觉得如何?” 六人闻言心中一紧,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怕是要杀鸡儆猴,刘平的事情恐怕不会草草揭过。 刘安听了谢大人的话,连连点头道:“全凭大人做主,是卑职僭越了。” “刘主事!本官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份情本官记下了,若他日刘县尉来问责,自然有本官兜着。” 谢艇玟说道此处沉吟了片刻,一改先前的冷淡,面带着几分笑容道:“诸位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五人连连点头称是,等待谢艇玟离开客厅之后,个个擦着额头的冷汗,面容之上早已是浮现阵阵煞白之色。 第12章 村民当衙役 来古县县衙正堂,三班衙役朗声高呼“威武”,随着手中杀威棒有节奏的敲打,正堂之上顿时浮现一丝莫名的杀气。 “啪!~” 谢艇玟一拍惊堂木,正堂瞬间安静下来。一旁的刑衙主事孙诚急忙高呼一声道:“带原告一干人等上堂。” “带原告一干人等上堂。”门口衙役赶忙接话道。 不多时,便见里正曹爽领着曹姓妇人,以及曹家庄的的村民快速上了大堂,对着谢艇玟便是俯身一拜。 谢艇玟抬了抬手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人?所告何种罪名?” “草民曹家庄里正曹爽,带领曹家庄村民曹王氏状告县尉之子刘平,强抢民女还请大人为曹家庄村民做主。”曹爽俯身道。 “哦!~” 谢艇玟沉吟了片刻,冷声道:“可有诉状?” 曹姓妇人闻言,急忙从怀中取出状纸,双手轻轻托着举在半空。一旁的衙役很有眼色的将状纸收了上来,转手交给了谢艇玟。 “大人!还请为草民做主。”曹姓妇人哭诉道。 “诸位稍安,待本官看过诉状在做审理。”谢艇玟稍微安抚了一下众人,便将思绪放在了诉状上。 诉状足足两篇,将刘平强抢曹王氏之孙女曹玥的事情记录的清清楚楚,谢艇玟看完诉状后脸色变了又变。 “砰!~” 谢艇玟猛然拍了一下供案怒声呵斥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简直无法无天!” 旋即!他又转头看向了曹爽和其他村民,追问道:“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此事属实?” “回禀大人!我们这里有三十名村民可以作证。”曹爽连忙应答道,顺势从怀中取出一份契约书。 谢艇玟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猛地一拍惊堂木,顺势从签筒中取出一枚黑签丢了出去。 “三班衙役何在?速速将刘平捉拿归案!” 一众衙役闻言面面相觑,此刻谁也不敢领命,局面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孙诚握笔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眼下这种局面是谢艇玟没有预料到的,他从未想过刘庆的影响力会这么大,如今的局面对他来说很是不利。 看着依旧不愿行动衙役,谢艇玟眼神浮现一丝阴冷,看向了孙诚道:“孙主事!三班衙役虽说归吏衙管理,难道你刑衙的人本官也用不动?” 孙诚闻言急忙起身拱了拱手道:“大人何出此言,刑衙的人都被刘县尉抽调走了,卑职也是无人可用。” “哼!~” 谢艇玟冷笑一声,而后看向堂下跪着的三十名壮汉,眼神中浮现一丝狡黠道:“曹里正!本官找你借一下人可否?” “大人有所求,草民自然配合大人。”曹爽连声附和道。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拍惊堂木道:“你们几个把衙役的衣服给本官扒了,替本官站一班堂,再去几个人把刘平给本官抓回来。” 三十名村民瞬间面面相觑,对于谢艇玟的操作他们不是很明白,就连大堂上的一众衙役也是听的莫名其妙。 好在曹爽脑子活跃,瞬间明白了谢大人的意图,他们如今破釜沉舟要状告刘平,而谢大人同样也要办了刘平。 一拍即合的场面,于曹爽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当即冲着旁边几人吩咐道:“听大人的,干嘛换衣服,抓人。” 曹爽简单的一句话对比与谢艇玟更有说服力,急忙身形魁梧的村民瞬间起身,开始将衙役的衣服扒了随意套在了自己身上。 另有几名村民则是拾起黑签,对着谢艇玟拱了拱手道:“大人!草民这就去将刘平给你抓回来。”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道:“速去速回,迟则生变。” 这戏剧性的一幕直接把孙诚看呆了,其中有几名衙役眼看事情不对头,想要去通风报信,可是刚刚挪动身形,便被谢艇玟察觉。 “啪!~” 谢艇玟再度敲响惊堂木道:“还未退堂,谁要敢提前离场,本官必然重责。” 此时此刻村民才回过神,瞬间明了谢艇玟话中的深意,将手中的杀威棒一横,挡下了衙役的退路。 来古县虽说是一个小县城,但也是颇为繁华,此地往东两百里便是大理与大宋的边界,往来行商也是颇为繁华。 谢淑婷带着丫鬟连夕在城中看似随意闲逛,实则的观察药店的选址以及来古县的商贸发展。 县令升官无外乎政绩的评估,而政绩取决于税收、学政、徭役、刑狱这四大类。 这些对于曾经当过太皇太后的谢淑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而已。 “小姐!我们都看了四五家了,你还是没有看上的,要不求老爷给你划个地方呗,省的你辛苦找。”连夕有些慵懒的说道。 “你是怕我辛苦还是怕自己辛苦。”谢淑婷没好气道。 连夕闻言略显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一副满怀心事的说道:“主要是小姐你这样子在大街上走,要是被人冲撞了,奴婢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给我安安分分就没人冲撞我。” 谢淑婷话音刚落,心中顿生一股不妙之感,当即面色一沉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以后不好听的话,别从你嘴里说出来。” “哦!~”连夕嘟囔着嘴应声道。 谢淑婷轻拂额头也是颇为无奈,因为她也不知道连夕的嘴巴为何跟开了光一样,每每说到不好的事情都会灵验。 主仆两人依旧在城中闲逛,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未曾料想!在不远处的转角,有几名略显猥琐的男子,已经将他们当成了目标。 “平哥!这小姐身段可以,前凸后翘该有的都有,而且那一身气质是我见过最正点的,平哥有没有想法?” “想法本公子当然有。” 男子说话间抿了抿嘴唇,一脸奸笑的看着谢淑婷的背影道:“这姑娘今晚上本公子就要办了他,你们一会好好配合。” “嘿嘿!平哥吩咐,兄弟们自然是义不容辞。”一人连声附和道。 几人一脸痴笑的看着谢淑婷进入了一家书店,便也不显急切,而是满怀欣喜的蹲在墙角守株待兔。 第13章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书斋中,一名中年男子有些懒散的拍打着书架上的灰尘,突然大厅中莫名一暗,男子瞬间来了精神,笑盈盈的迎了出来。 “客官!本店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散文话本应有尽有,不知” 男子说话间看清来人后,先前愉悦的气氛瞬间消弭,转瞬带着一丝不悦道:“两位姑娘,我这是书斋。” 中年男子话中的言外之意谢淑婷自然明白,自古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读书有是男子该有的权利、 她一介女流之辈,在读书人眼中进入这书斋,就显得有些有辱圣贤之名。这是大环境所致她也改变不了, 谢淑婷闻言也不恼怒,瞥了一眼书架便心领神会,福了福身道:“不知掌柜可在,小女子想跟掌柜谈一笔买卖。” “买卖?”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淑婷,看着对方有礼有节的姿态,语气便也缓和了几分道:“在下董平昌,未请教姑娘名讳?” “你这人好生无礼,哪有问未出阁姑娘的名姓。”连夕有些不悦道。 董平昌闻言赶忙俯首赔罪道:“是在下孟浪了,还请小姐见谅。” 谢淑婷是有些无奈,女子出门多有不便,又有各种枷锁束缚,在封建社会来说可谓是举步艰难。 “董先生不必多礼,既然小女子要与先生谈论买卖,名姓之事自然不好隐瞒。” 谢淑婷说话间福了福身道:“小女子谢微雨,这是我的丫鬟连夕。” “见过谢小姐!不知谢小姐想与在下谈论什么买卖?”董平昌脸色稍霁,面带几分费解道。 “董先生是打算这样谈买卖?” 董平昌闻言恍然回神,略带几分歉意道:“抱歉,是在下失态了,谢小姐请移步雅间。” “多谢!” 谢淑婷应了一声,便领着连夕跟在董平昌的身后,三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书斋旁边的雅间。 雅间的布局也是颇为素雅,满屋子的书画彰显着读书人该有的气息,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 书童上好了茶点便退了出去,董平昌稍微饮了一口,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谢小姐!不知要与在下谈论什么买卖?” “董先生!不知可曾科考?”谢淑婷柔声问道。 “这” 董平昌有些木愣的看了一眼谢淑婷,他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说好了谈买卖怎么问起了科举。 他心念至此,还是诚恳的回了一句:“实在惭愧,在下只得了个秀才的身份,不知此事与姑娘说的买卖有什么关系?” “小女子这有两个买卖,其一便是想将这书斋盘下来改成药店,其二便是想聘请董先生为私塾的先生,为学生开业授课。” 一旁的连夕闻言,神色中的疑惑一闪即逝,若是之前她肯定会对小姐的决定产生疑问,但跟了小姐这么久,现如今已经习惯了。 小姐的决定向来都是随机变动,现在小姐说将书斋改成酒楼,她都一点不意外。 董平昌沉寂了片刻,带着一丝疑惑的问道:“谢小姐如何笃定我会将书斋卖给你,又如何笃定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你这书斋半日没有一个人,而且书架上也有不少积灰,想来最少数月没有开张,想来董先生不善经营,或又因书斋乃是祖产,董先生又不得转卖,所以只能这样一直拖着,不知小女子说的是也不是。” 董平昌闻言神色一滞,原本松散的情绪瞬间集中,对于谢淑婷的话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忌惮。 “谢小姐!你既然推算出这是祖产,便知晓我不会售卖,你又何必有此一问?” “董先生!小女子刚刚说的其二对于董先生而言获利最大,董先生确定不听一听?” 谢淑婷说话间顺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伴随身上散发的贵气,此时此刻他好似觉察到了一股主客异位的感觉。 董平昌心中已经有些慌乱,他完全看不出谢淑婷的根脚,或者说眼前的女人一旦开口,他感觉自己就会把自己卖给对方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好奇,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谢小姐!此事便不必再谈,书斋我是不会出售的。” “董先生先别急着拒绝。” 谢淑婷抚了抚茶盏,饮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董先生!今年科举已经过了,三年后的会试怕是会推迟,不知董先生到时作何打算?” “你说什么?”董平昌一脸震惊道。 科举乃是文人入仕的必经之路,谢艇玟也是今年被谢淑婷逼着去考的,因为三年后静慈仁安皇太后离世,宋真帝下旨举国哀悼,导致科举延时改为恩科。 谢淑婷依旧显得不温不燥,抚了抚手中的茶盏道:“董先生!你的时间还很多,虽然我的话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总的来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一旁的连夕听到这句“总的来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因为自家小姐每次讲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事情成了一半。 果然如连夕预料的一般,董平昌稍微定了定神,揉搓着已经发汗的手看向谢淑婷道:“谢小姐!你的意思是?” “这书斋已经入不敷出,董先生将其抵给我,由我来开办药店。房子你出经营我来做,除去一切开销后所有的利润我都将其放在私塾,供先生使用。如此一来,既保住了祖产,又有了生计,岂不是两全其美?” 董平昌闻言有些心动,他知道自己守着这间书斋也不是长久之计,但要他放弃祖产又实在不忍。如今谢淑婷提出的方案,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犹豫了一下,略显局促的开口道:“谢小姐所言倒是有理,只是这私塾先生一事,我是否胜任还需考虑。毕竟我只有秀才功名,怕是会误人子弟。” 谢淑婷微微一笑道:“董先生过谦了。学识高低固然重要,但教学之法更在于引导与启发。先生饱读诗书,定能教出优秀的学生。若先生还有疑虑,不妨一试,权当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在下就试上一试,日后有劳了。” 董平昌思考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应下了谢淑婷的所请。两人又敲定了部分细节,便立下了文书。 直至最后,董平昌才明白谢淑婷的苦心,她所办理的私塾只针对贫苦人家的孩子,而且学生的一应用具全部。 如此大善之举,董平昌直至最后也没打听出谢淑婷的家境以及背景,得到的唯一一句便是“届时你自会知晓”,便没了下文。 第14章 巧遇刘平 谢淑婷与董平昌又商量了半个时辰,两人对于彼此的一些建议也做出交换,随着文书上手印签订,此事便以尘埃落定。 “契约一式三份,这一份有劳我的丫鬟跟你的小厮跑一趟,交给衙门的人。”谢淑婷说话间便将其中一份契约交给了董平昌。 董平昌愕然一愣,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笑盈盈的将契约推了回去,摆了摆手道:“谢小姐行如此善举,董某难道还不相信谢小姐。” 谢淑婷宛然一笑,接过契约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难怪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多谢董先生的信赖。” “谢小姐说笑了。” 董平昌摆了摆手,俨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态度,看着正午的日头才知晓两人的谈话,早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 “谢小姐!男女大防董某也不便于谢小姐用餐,他日令尊在董某便做一回东道主,请谢小姐去悦来酒家尝一下本地特色。” “噗嗤!” 连夕着实是忍受不了,轻笑了一声,笑那董平昌把自己给卖了还要请自家小姐诶吃饭,关键还去的是小姐的产业。 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董先生见谅,我家丫鬟自小便没什么约束,今日事情已了小女子便先回去了。” “请!~”董平昌说话间急忙起身相送。 三人一前一后出书斋,连夕则是快步上前为谢淑婷撑起遮阳伞。主仆二人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了董平昌的视野之中。 “小姐,那董平昌真是个铁憨憨,被您算计了还感恩戴德呢。”连夕掩嘴偷笑道。 谢淑婷轻敲了一下连夕的额头,嗔怪道:“就你机灵,这叫各有所求。看你今天的表现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哎呀,小姐~人家还不想嫁人呢。”连夕说话间撒娇般晃着谢淑婷的胳膊,显得甚是调皮。 “好好好,我们夕儿还小着呢。” 谢淑婷笑着拍了拍连夕的手臂,也是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不过今天这事办得漂亮,回头少不了你的赏赐。” “谢谢小姐!”连夕开心地欢呼起来。 看着主仆二人迎面走来,转角的刘平瞬间来了精神,捋了捋衣袖摇着折扇想来一场偶遇。 他身后的一众狗腿子个个是一脸奸笑,若是平常妇人看到免不了受到惊吓,但对谢淑婷而言这真是小场面。 “嘚!这位姑娘,本少爷有件东西好像丢了,是不是你捡到了?”刘平说话间伸出折扇,挡住了谢淑婷的去路。 连夕闻言眉头一皱,打量了眼前纨绔一眼,便知晓对方绝对憋着坏,面色一沉道:“哪来的登徒浪子,敢跟我家小姐这般说话?” “哎呦呦!这姑娘性子很烈,不合本公子的胃口,一会赏给你们了。” 刘平话音刚落,身后一众狗腿子是连声道谢,毕竟连夕的长相与身段,在来古县来说也是一顶一的好。 “姑娘!本少爷丢的东西,可在你怀里,你要是不交出来本少爷可就自己取了。”刘平笑盈盈的说道。 他的双眼早已定格在谢淑婷略显丰满的胸部,眼神中流露出的表情,不禁让人心生厌恶。 谢淑婷定了定神,言辞带着几分威严道:“看你穿着乃是布衣,既无功名在身胆敢自称少爷,若是告到衙门你不怕吃板子?” “哈哈!衙门,我听到了什么,他说衙门?”刘平掩不住的狂笑道。 两旁的路人早已围成一团,对着刘平是指指点点,但刘平并未阻难很是受用的表情,欣赏着旁人的指责。 一妇人实在看不下去,急忙上前贴在谢淑婷的耳边说道:“这位姑娘,你赶快想办法脱身,这人是刘县尉的独子,在来古县可谓是土皇帝。” “刘县尉?”谢淑婷眉头紧锁道。 连夕一听是刘庆的儿子,讥讽的瞅了一眼对方道:“你就是刘县尉的儿子,你老子此刻” “连夕住嘴。” 谢淑婷呵斥了一声,打断了连夕的话。他刚刚猜想刘平如此猖狂,怕是还不知道刘庆的下场,想来父亲另有算计。 若是连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打乱了父亲的计划怕是不妥,随即打量了刘平一眼道:“不知这位刘公子丢了什么东西?” 谢淑婷话音刚落,便见刘平隔空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声若黄鹂啼唱,眉如柳絮含烟,玉足粉雕堆砌,暗香浮动飘然。虽然姑娘带着面纱,但依旧掩盖不了绝色容颜。” “你” 连夕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瞪了一眼刘平后愤愤不平道:“小姐!要出手教训一下吗?” “不必了,苍蝇太多你打不过来,与其让自己烦恼何不两耳不闻,我们回府!” 谢淑婷刚刚挪动步伐,刘平顺势欲要探入手,眼见手掌就要触碰到谢淑婷的胸口,连夕眼神一凛一脚踹了出去。 “砰!~” 惊闻一声巨响,在场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淑婷主仆两人,刘平的一众狗腿子急忙前去查看刘平的伤势。 “刘少爷!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一人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刘平要是伤到,他们怕是也没有好果子吃。 刘平捂着胸口开始不断哀嚎:“哎呦!我的胸口,我的胸口” 人群中一名年长的老者抚了抚胡须,略微打量了刘平一眼道:“这姑娘脚上有功夫,这刘少爷肋骨怕是断了。” “啥!肋骨断了。”一人惊诧道。 “痛,太他妈痛了。”刘平哀嚎的盯着连夕道:“你们几个给本少爷上,将他们绑了送到春宵楼,本少爷一定要报仇。” “哦!刘少爷要绑谁?” 突来一声质问,便见数十名衙役疾驰而至,将两旁看热闹的人驱散开,一名略显魁梧的壮汉俯身笑盈盈的看着刘平。 刘平恍然回神,只看了壮汉一眼,心中顿生怒火道:“曹真!你他妈的敢穿衙役的衣服,找死是吗?” 曹真笑而不语,将手中的黑色令签一展,沉声道:“奉谢大人之命,抓捕刘平归案,将一干人等全部带回去。” 几名衙役上下其手,将一块块汗巾塞到刘平以及一众狗腿子的口中,根本不让那些污言秽语传出来。 只听得几人“呜呜呜”的语调,可谓是滑稽,可谓是解气。外围的民众看到刘平的下场,皆是忍不住的拍手称快。 第15章 问罪 衙役将刘平一干人等带走之后,周边围着的吃瓜群众也是快速的向县衙涌去,毕竟审理刘平在来古县可谓是一桩盛事。 曹真则是缓步走向了谢淑婷,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抚了抚手道:“这位小姐,刚刚可是遭受到了刘平的骚扰?” 谢淑婷笑而不语,一旁的连夕则是赶忙接话道:“这个登徒浪子,口无遮拦,一会好好打板子。” “姑娘既是受害者,不知可否前去县衙作证,也便于谢大人处罚刘平之罪。”曹真的言辞带着一丝乞求道。 毕竟如今已经跟刘庆对上了,若是不能直接扳倒对方,那日后对方的反扑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刘庆在来古县可谓是一手遮天,曹家庄的里正也是被逼无奈,才领着族人去官府告状,想着利用民怨来胁迫刘庆惩罚刘平。 没成想,刘庆没见到却见到了新任县令谢大人,曹里正先前心中还打鼓,对方会不会官官相护。 但眼下看到谢大人的雷霆手段,曹里正心里便安稳了几分,连带着一众曹家庄村民,心中也燃起了希望。 谢淑婷虽不知晓细节,但也猜出了大概,随即看向连夕道:“夕儿!你陪着衙役大哥走一趟,我先回去。”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怕是不安全。”连夕有些担心道。 一旁的曹真闻言,急忙冲着身后两名衙役打了个手势道:“你们送这位小姐回府,我与这位连夕姑娘去县衙。” “曹真大哥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位小姐安稳的送回去。”一人连声迎合道。 话已至此,连夕也不好多说什么,对着两位衙役道了声“有劳”后,便跟着曹真往县衙走去。 谢淑婷对着两位衙役福了福身道:“麻烦两位差大哥了。” “小姐哪里话,请!” 衙役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谢淑婷点了点头算是致谢,便领着两人往回走。 县衙正堂之上,谢艇玟端坐正位,手里拿着一本论语在细细端详,突然县衙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 谢艇玟放下手中的论语,面带一丝不悦道:“门外何事如此喧哗?” 不多时!便见一名衙役快速跑了进来,对着谢艇玟俯身说道:“大人!门外来了很多百姓,应该是观案的。” 谢艇玟也不做多想,随即吩咐道:“大开中门,让来古县父老乡亲进来观案。” 孙诚本要提醒一句,这件事就不要让民众掺和,但话语还未出口便被谢艇玟挡的死死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心中的担忧强行压了下去,再度回到文案前规规矩矩的坐着。 门外的民众一股脑的涌了进来,同时曹真也将刘平一行人押回了县衙大堂。 不待刘平反应,谢艇玟惊堂木一拍,冷声呵斥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呜呜呜呜!” 刘平拱着嘴,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让曹真很是不爽,但现在在大堂之上,他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看着刘平的动作,谢艇玟有些不解道:“这是何故?” 曹真急忙俯身上前道:“启禀大人!小的去传唤刘平之时,此人正在大街上调谑良家妇女,口中尽是粗鄙之言,小的擅作主张封了他口。” “哦!此恶徒劣性不改,竟然胆敢当街行凶,可有人证。”谢艇玟冷声问道。 “有人证,但哪位小姐不便出面,便有丫鬟前来作证。”曹真俯首道。 “啪!~” 谢艇玟再度一拍惊堂木道:“传,丫鬟上堂。” 连夕闻言便缓步登上大堂,对着主位之上的谢艇玟俯身行了一礼道:“老爷!这登徒浪子当街调谑小姐,老爷可不能轻饶了他。” 众人闻言是一脸震惊,除了外围观案的民众外,最为惊惧的便是去抓捕刘平的一众衙役。 谢艇玟阴沉着脸扫视了刘平一众,随即看向连夕道:“小姐如何了?” “回禀老爷,小姐无事,已经回到宅院了。” 谢艇玟瞬间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连夕先下去,而后双眼浮现一丝阴寒的看向刘平几人道:“来人,除去他们的束缚,本官要问话。” 被抓捕的几人,除了刘平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以外,其他几人早已被吓得大小便失禁,正堂之上蓦然浮现一股尿骚味。 他们的嘴巴虽被禁锢,但耳朵还是很灵敏的,当听到刚刚自己调谑的人是县令大人的千金,他们就知道这事情没办法善了。 正所谓“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当官的想要搞死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几人除去了束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开始连声哭诉道:“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那姑娘是令千金,否则借草民十个胆草民也不敢呀!” “求大人宽恕,求大人宽恕呀!” “大人!草民知错了,草民知错了。” “大人!草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恕草民先前之过。” “啪!~” 谢艇玟一拍惊堂木,原本嘈杂的正堂瞬间安定下来,而刘平自始至终并未说话,依旧是一副得意的神色看着谢艇玟。 面对如此藐视的眼神,谢艇玟冷笑一声道:“堂下所跪何人?” “刘县尉之子刘平,你是县太爷?” “怎么?本官不像?” 刘平摇了摇头,打量了谢艇玟一眼道:“可惜了,你这官恐怕当不了一个月,如今又得罪了本公子,怕是半个月都够呛。” “哦!本官的任命乃是吏部下发的文书,难道说你还能左右本官的前程?”谢艇玟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的言辞带着几分试探,因为他已经从刘平的口中听出了包含阴谋的味道。 “这事你跟我说不上话,等我爹回来,你就等着看!”刘平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完全不惧怕谢艇玟的威严。 一旁的曹姓妇人趁机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刘平的衣领道:“你还我孙女,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刘平的脸被抓花了,伴随他的怒吼场面瞬间失控,谢艇玟当即一拍惊堂木,呵斥衙役迅速将两人分开。 第16章 霹雳手段 原本闹作一团正堂,顷刻间便被衙役压制,曹姓妇人被拖到一边,刘平则是被两根杀威棒夹着死死按在地上。 刘平的双眼此刻生出了无尽的杀意,扫视了众人一眼后,有的人是避而不看,有的人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啪!~” 谢艇玟怒拍惊堂木,冷眼扫向刘平道:“刘平!曹王氏状告你强抢夺其孙女曹玥,此事可否属实?” 刘平闻言不屑的扫了一眼谢艇玟道:“大人!他孙女可是我买的,花了钱的这你也要管?” 未待谢艇玟发问,一旁的曹姓妇人当即出声哭诉道:“大人!他用十文钱想要强行买我的孙女,可是老婆子我不差这十文钱,更何况老婆子我与孙女相依为命,根本离开她。” “哼!你离不开关我何事,再说你十文钱当时不是给你了吗?本少爷做事情从来不给人留把柄。” 刘平说到此处,猖狂的挺了挺身子道:“谢大人!自古以来都是银货两讫,若是因为此事状告我强抢民女,本少爷不服。” “你你真是顽劣至极。”谢艇玟怒从心中起,当即一拍惊堂木道:“来人!传户衙文书上堂。” 一旁记录文书的孙诚心中一沉,手中的笔也忍不住抖动了一下,原本写好的文案瞬间被浸染,额头之上也渐渐浮现阵阵汗珠。 他的异样早已被谢艇玟察觉,毕竟刘庆的影响力太大。谢艇玟心知若不尽快解决内忧,恐怕外患将起。 不多时!户衙文书匆匆走上大堂,恭敬地向谢艇玟行了一礼,而后冲刘平使了个眼色,便立在一边小心恭候。 未曾料想!两人的小动作早已被谢艇玟看的清清楚楚,面对两人毫无遮拦的串供,谢艇玟此刻已然是怒从心中起。 他定了定,冷声问道:“钱主事!曹家庄曹王氏之孙女曹玥,可是刘平十文钱买来的?” 钱明不敢耽搁,急忙从袖子中取出契书,朗声道:“刘平!于八月十八日与曹家庄购买奴仆曹玥用钱十文,税收两文有契约为证,另有曹里正为保,请大人详查。” 钱明将文书念了一遍,随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谢淑婷的桌子上,一旁的曹爽此刻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 “你竟然伪造文书,不怕” 谢艇玟当即摆了摆手打断了曹爽的话,此时此刻于曹家庄而言多有不利,且又多说多错,所以只能让曹爽止声。 刘平听到这里,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看了一眼谢艇玟道:“谢大人!如今证据确凿,本少爷可没有强抢民女。” 刘平自顾自的说着,引的堂下堂上的人是愤愤不平。谢艇玟却并没有理会他,因为他深知要让其灭亡必要其疯狂的道理,随即转头看向了钱明。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寒凉,冷声追问道:“钱主事!可有查明这十文钱是否等价于曹玥?” 钱明并不知道谢艇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思了片刻便回道:“启禀大人!根据市价估算,一个奴婢的价格约在二两至十五两之间。” “哦!~” 谢艇玟玩味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看向钱明厉声道:“钱主事!你可知罪?” 钱明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万万没想到谢艇玟会把火引到他的身上,当即俯身道:“大人!卑职不知。” “本官看你也是不知。刘平以十文钱的价格买下曹玥,你身为户衙主事竟不加以阻止,导致官府税收失衡,此事是谁的过错?” “大人!可是” “你想说历来如此,还是说刘平私下给了你好处?”谢艇玟冷声笑道。 “请大人明鉴。” 钱明的这句话一出口,便证实了谢艇玟所言属实,原本坚挺的背影此刻略显几分颓废,也失了英气。 记录文书的孙诚手中毛笔一顿,又是一个墨点浮现在供词之上,此时的他早已慌乱如麻。 “啪!~” 谢艇玟一拍惊堂木,瞬间拉回了各怀心思的众人,随即看向钱明道:“来古县户衙主事钱明,贪污受贿,以势压人,造成来古县人口失衡,未曾行驶户衙主事之责,现对其革职,你可服气。” “卑草民多谢大人手下留情,草民服此判决。”钱明颓废的应声道。 “让他画押,驱出大堂。” 两旁衙役收到信号,那是一脸欢喜的从孙诚手中夺过文书,按照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钱明顺利落马被驱逐出去。 谢艇玟没有将事情做绝,一者他需要钱明这块跷板,再者来古县的水太深,他刚刚来还不能树敌太多。 孙诚吞咽这口水,又取过一张新的宣纸铺设在书案上,静静等候谢艇玟的审理。 此时此刻,他不敢再有丁点小心思。钱明虽然没有性命之忧,那也是因为钱明的供词有用,而他的身份对于这个案件,是没有一点用处。 谢艇玟是不知道孙诚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要说一句:“不急,本官还没给你挖坑,等挖好了你再跳。” “啪!~” 谢艇玟的雷霆手段还未让众人回神,便闻惊堂木传出一声闷响,原本桀骜不驯的刘平,此刻面容之上瞬间浮现一丝慌乱。 “刘平!钱明供词在前,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谢艇玟冷声质问道。 “大人!你你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对他一面之词做不了证,作不了证的。”刘平慌乱的说道,此生已然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真是冥顽不灵。你以十文钱的价格强行卖了曹玥,又与钱明伪造文书,此事你敢做不敢认吗?” 刘平听到这句“敢做不敢认”的话后,原本崩溃的神色转瞬不复,又一次恢复到先前那种唯我独尊的气质。 他看向谢艇玟,扬手一指道:“谢大人!本少爷敢作敢当,事情是我做得又如何,待我父亲回来,你又能如何?” “哦!那本官拭目以待。”谢艇玟玩味一笑道。 旋即!谢艇玟再次拍响惊堂木,大声宣判道:“刘平强买民女,杖责二十,收监后审。曹玥归还曹王氏,退堂!” 谢艇玟的话音落下,大堂上响起一片欢呼声。曹姓妇人感激涕零,连连叩头致谢。 刘平则被衙役们拖下去执行杖刑,至于能躺多久,则是取决于这些临时衙役的手段,毕竟他们可不会假打。 第17章 结案 谢艇玟一声“退堂”,衙门外的庭院里不多时便传出了刘平的惨叫,好事的民众早已围在外面对刘平指指点点。 “他终于遭报应了,谢大人可真是好官,真是好官。”一老者抚须掩面痛苦道。 “以后再也不用怕这土皇帝了。” “真解气,打死他,打死他” 民众发自肺腑的恨意,早已传入谢艇玟的耳中,但见他坐在偏堂主位,抚了抚茶盏抿了一口茶,而后扫了一眼孙诚。 略带几分讥笑的眼神,看的孙诚心中一沉,急忙俯身以表忠心道:“大人!卑职必然以大人马首是瞻,还请大人给卑职这个机会。” 谢艇玟急忙起身,神色带着一丝惶恐道:“孙主事这是何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大人!” “孙主事的心意本官自然明白,这些琐事本官自有决断,刘平的事情本官不会牵扯到孙主事,此事至此而终。”谢艇玟说话间抚了抚手道。 孙诚便也不在卖惨,借着谢艇玟的台阶顺势起身,拱了拱手道:“多谢大人给卑职这个机会,卑职必然会极力配合大人治理来古县。” “如此甚好。” 谢艇玟说话间面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扫了门外热闹的民众,压低了声音道:“孙主事掌管刑衙,可知本官为何不让刘平画押?” “这!~” 孙诚似有难言,他确实不知道谢艇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回想起堂审之时刘平说的话,突然心中蓦然一惊。 谢艇玟看出孙诚惊惧的表情,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待刘平受完刑罚,这件事本官要知道是谁授的意,此事可大可小孙主事可拎得清?” “卑职拎得清,必然从孙平口中查出此事的关联,好让大人安稳就任。”孙诚急忙俯身道,一副忠心的态度让谢艇玟很是受用。 “如此便有劳孙主事了,后日本官便会来县衙居住,有劳孙主事帮本官安排好一切事物。” 谢艇玟说道此处,便起身往门外走,刚刚踏出大门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孙主事!机会只有一次,记住我是官而你们是吏,有些小动作本官不希望在看到。” “卑职遵命,必然不会让大人难做。”孙诚擦着额头的冷汗,慌乱的迎合道。 “笑话,本官何事难做了。” 谢艇玟说罢便领着秦叔出了府衙,而孙诚在偏堂呆呆的站了许久,若非刑衙的人来通报刘平已经收监,他怕是还久久难以回神。 曹姓妇人,在观完刘平的刑罚后,便领着曹家庄的人去了刘平府上,将绑在柴房的曹玥给放了出来。 花季少女,被绑半月有余,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仅失了清白就连神色也带着几分恍惚,若非是绑着怕是早已变成一具尸体。 “玥儿!我苦命的孩子,祖母来晚了,是祖母来晚了。”曹姓妇人哭诉道。 听着久违的声音,曹玥恍惚回神,仰头看着那双久违的面庞,再难压制心中的苦楚,当即失声痛哭。 就连身后的一众村民,也忍不住掩面流泪。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尽显女子娇柔,滚烫的泪珠依旧难以诠释,心中的委屈。 “祖母!”曹玥声若蚊蝇的喊了一声。 曹姓妇人急忙应声道:“哎!玥儿,我们回去,事情已经解决,县令大人替我们做主,已经惩治了刘平。” “回去!我还回得去吗?”曹玥失声笑道。 她已经失了贞洁,对于女子来说她已经没了半条命。外加如今闹上公堂,十里八村她又如何嫁人,她若回去将置曹家庄未出阁的女子于何地。 曹爽自然看出了曹玥的顾虑,此时此刻也对这懂事的孩子心生一股惋惜。 他沉思了片刻,柔声道:“玥丫头!不管发生什么,曹叔都不会抛弃你,曹家庄也不会抛弃你。” “对!我们也不会抛弃你。”一众曹家村的民众,此刻同声迎合道,脸色道尽了庄家汉子的淳朴。 曹玥很是感动,但理智依旧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她哭诉的扑进曹氏的怀抱中,略带哽咽的说道:“祖母,孙女没脸回去了……也不能回去。” 曹姓妇人搂着她,心疼地叹了口气道:“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那刘平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你放心,祖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曹玥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可是,我不能太自私。旋姐,淑姐,还有村里那么多待嫁的姑娘,若是回去…” “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只要你活得正直善良,问心无愧,就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况且,还有祖母陪着你呢。” 曹爽也是颇为心疼的安抚道:“玥丫头!曹叔身为曹家庄里正,既然接你会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听你祖母的别多想了。” “是呀!玥儿妹妹!” 曹真连忙附和了一句,让他原本黝黑的面色浮现一丝红润。 他知晓曹玥的家境,虽说曹玥与曹婆婆相依为命,但曹玥的父亲当年可是一位秀才,不过因为屡试不第,心中郁结未清早早离世。 其生母也在次年随着父亲而去,留下了她与祖母相依为命,曹家庄也是那得出一个秀才,故而对他们老幼也多有照顾。 曹玥也是很争气,平日也会教教村里的孩子识字,得了个“女先生”的名号,这也是此次三十多位村民,愿意前来告状的原因。 曹真念及至此,神色有些慌乱的问道:“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可是你太优秀了我怕配不上,现在我感觉还是配不上,所以” “这事不需要玥儿同意,老婆子我是一百个赞成。”曹姓妇人说话间略带几分踌躇的表情看向了曹爽问道:“里正!这事你怎么看?” “你都同意了,我当然同意。”曹爽也是大笑的迎合道。 原本紧张的情绪,随着众人的笑声的感染也亲和的几分。曹玥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抿着嘴,她是懂得感恩的。 曹真虽说与她同族,名义上还挂着堂哥的身份,但也早已经出了五服,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第18章 意外收获 刘平的事情谢艇玟交给了孙诚,以他刑衙主事的手段,想来能必然能挖出他想知道的事情,或者说印证心中的猜测。 刘平一行人自始至终谢艇玟都没让他们露面,而是拜托福威镖局的人进行看管,只有一个要求别让他们死了就行。 对于谢艇玟这颇为简单的要求,一众镖师的手段是层出不穷,时不时的给那群披着衙役衣服的盗匪松松筋骨。 方法也是颇为粗暴,那就是对着盗匪的箭伤是一阵蹂躏,虽然简单却是颇有奇效,他们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期间谢艇玟也去看过一次,面对镖师们的手法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对方并无性命之忧,谢艇玟便也没多做交代。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谢艇玟带着谢淑婷住进了县衙,而李诗仙在确定谢淑婷没有危险后,便又选择去浪迹江湖。 谢淑婷挽留了几次,见对方去意已决,便知晓她与对方的机缘还未至,或者说与她见面的机会应该是在三年后的京城。 谢淑婷慵懒的躺在摇摇椅上,吃着秋橘,听着连夕喋喋不休的讲述这曹玥被救的一幕,嫣然一副当时她就在现场的表现。 谢淑婷将最后一块橘子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着咽了下去道:“照你这么说,这姑娘还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 连夕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道:“这个奴婢不知道,但她就是不愿意回曹家庄,怕自己拖累曹家庄未出阁的姑娘,所以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肯定了连夕的话。 她自然知晓古代女子的不易,以曹玥当时的处境,但凡是碰上拎不清族长或者里正,等待她的肯定是一个字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姑娘若非有些人缘,以她的遭遇必然不会有人出头,更何况状告的是县尉之子。 谢淑婷念及至此,慵懒的问道:“你刚刚说她准备与曹真结婚,那个曹真是不是前日在街上碰到你那个衙役?” “小姐记性真好,不过他不是衙役,是老爷临时抓来凑数的。”连夕说话间挠了挠嘴唇,沉吟道:“他们的婚期好像是九月初九?” “那也就是没几天了。你到时候备一份礼送过去,顺便提醒一下父亲也去送一份,给她铺铺路,希望这个污点不要影响她一生。” “是小姐。”连夕连声迎合道:“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哼!~” 谢淑婷轻哼了一声,略带几分无奈道:“你少拿巧作怪,这都三日了,书斋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董平昌说明日过府会跟小姐详谈,目前书斋已经腾出来了。” “好!你马上联系连月,让他安排人七日内到来古县,就说回春堂在这边要立住脚。”谢淑婷抚了抚额头吩咐道。 “是!~” 连夕应了一声,说话间看了看谢淑婷一眼,神色带着一丝担忧道:“小姐!福威镖局怎么安排,宋振大哥昨日还问过我?” “回春堂在来古县开分堂,药材的押运刚好用得上他们。”谢淑婷说道此处,语气略带几分严肃道:“记住,你不要发号施令,让回春堂顾掌事安排。” 连夕闻言哪敢有半句意见,针对连家的事情她可不敢跟小姐开玩笑,连忙应下了差事,便去准备。 谢淑婷则是理了理身上的毯子,靠在的摇摇椅上沉沉睡去,直至连夕回来她才将将睡醒。 县衙前院正堂,谢艇玟端坐在太师椅上,抿着茶水看着站在一侧显得有些局促的孙诚,眉宇间带着一丝诧异。 “孙主事!有什么事坐下说?”谢艇玟说话间伸手示意道。 孙诚闻言哪敢落座,急忙摆了摆手道:“大人!卑职还是站着回话,坐着有些不踏实。” 孙诚的话意有所指,谢艇玟当即明了也不强迫,抚了抚茶盏道:“孙平可是交代了什么?” “这!~” 孙诚神色一震,察觉自己失态急忙俯身道:“大人睿智。” “别给本官戴高帽子,本官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了。” 孙诚哪敢隐瞒,急忙将两日的审查结果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毕竟有关来古县历任县令身死的事情,他可不敢托大。 一番概述后,谢艇玟不惊眉头一皱,他从孙诚的话语中明显听出了漏洞,面带一丝不解道:“他是亲眼所见还是” “根据孙平供述,有一日他无意间听到其父与衙役的对话,其中牵扯的便是前任县令在綦江沉船的事情,当时他并未多想。再后来古县县令之位空缺,他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几番有意留心后,才知道这件事与刘庆有关。” 孙诚战战兢兢的说道,毕竟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他们六衙主事都脱不了干系,就算最轻的处罚也是发配。 孙诚想到此处,后槽牙是咬的嘎嘎作响道:“他们怎么敢,这可是吏部任命,这可是谋反呀!” 谢艇玟淡然一笑,他们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已经做了。若非自己命大,怕是已经成了刘庆的刀下鬼。 自己的身死谢艇玟并不觉得有什么,而是刘庆无辜牵扯了那么多村民,四五十人的壮劳力这对来古县来说,打击还是不小的。 孙诚看着谢艇玟久久不语,壮着胆子问道:“大人!此事该当如何?” 惊闻砰的一声,谢艇玟重重放下茶盏,稍微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道:“这件事,出你的嘴入本官的耳,此事不允许有第三个知道。” “是!~”孙诚战战兢兢的应道。 谢艇玟不敢将刘庆的事情摆在台面上,以他对官场上了解的,说刘庆后台没人他自己都不相信。 每每念及至此,谢艇玟都会想到女儿那句至理名言:“任何事情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把自己摘出去,输赢对于自己来说都不存在威胁”。 谢艇玟想到此处,便看向孙诚道:“你把刘平给本官看管好,待汴京来人之后,再做处理。” “汴京,钦差。”孙诚暗自嘀咕道。 此时,他的心中蓦然一惊,当即有了决断,那便是日后一切听从谢艇玟的安排,不敢再有丝毫小心思。 “卑职遵命。”孙诚俯身应道。 第19章 董平昌登门 刘平被关押在大牢有孙诚亲自看管,毕竟刘平的性命也关系他的性命,他的前途。孙诚哪有不上心的,可谓是夜夜睡在大牢外面。 而刘庆以及一众衙役,皆被锁在福威镖局的宅院中,从谢艇玟上任后刘庆好似消失了一般,不曾露过脸。 在官场混迹已久的六衙主事,对于刘庆的失踪心中已然揣测了个大概,但众人却不敢言明,毕竟有些话一但摆在台面上,那就收不回来了。 翌日,阳光明媚,对九月的来古县来说,可谓是顶好的天气。谢淑婷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享受这日光浴。 一旁的连夕则是小心伺候着,好在九月的天气,已经不见什么蚊虫,谢淑婷睡得是相当安逸。 “哈!~” 谢淑婷打着哈切,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懵懂眼角道:“夕儿!什么时间了?” 连夕转头看了看花坛中的日晷道:“小姐!未时两刻。” “董先生还没到吗?他不是说今日登门,难道说忘了时间?”谢淑婷打着哈切问道。 她略微抬了抬手,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原本贵气端庄的大家小姐风范,此刻却丢了个干干净净。 连夕是见怪不怪,她也懒得提醒谢淑婷,毕竟自家小姐在大局面前依旧端的是贵气无双,府宅后院而已却也无伤大雅。 她看到谢淑婷饮了一口茶,急忙上前接过杯盏道:“小姐!董先生辰时三刻便来了,刚刚老爷无事,便与董先生在前院聊天。” “哦!那我们也去看看!”谢淑婷说罢,便捋了捋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领着连夕往前院走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刚刚穿过回廊,便闻庭院中传出谢艇玟爽朗的笑声,那种开怀的笑是谢淑婷很久没听到过的。 “哈哈哈!董先生果然是有才之人,你若是好好攻读,他日荣登朝堂必然是玉带紫袍,也未不可呀!” “谢大人!学生实乃汗颜,如今只是博得一个秀才功名,朝堂在学生眼中实在是太遥远了。”董平昌抚了抚手道,俨然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 面对董平昌的反应,谢艇玟还是很受用了,他看得出来对方如今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状态。 说白了就一点,董平昌此刻只是时运不济而已,若以他的才情他日说不定真会紫袍加身。 谢艇玟念及至此,当即笑盈盈的说道:“董先生!你我年纪相仿叫一声大人我实在是受用不起,若是董先生不弃,可唤我渊渟即可。” “若是如此,在下边僭越的称呼一声渊渟兄。” 董平昌说道此处,对着谢艇玟抚了抚手道:“在下董平昌,字乃坚,渊渟兄若是可以,也不必唤董先生,在下也是颇为有愧。” “好!好一个‘有节?乃坚,??品?端’。乃坚兄!今日无事可愿与为兄喝上一杯?” “渊渟兄的‘无波沧海掩汹涌,渊渟不动现鱼龙’也是颇有深意。既然渊渟兄有请,乃坚莫敢不从。” “好好好!真是知己难寻,知己难寻呀!” 庭院之中狂笑不止,谢淑婷此刻也是缓步而至。连夕走到拱门外便识趣的退到一边,跟秦叔站在一侧静候。 “父亲!何事让你笑的这般开心,说出来跟女儿分享分享?” 谢淑婷说话间笑盈盈的上前,福了福身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女儿见过父亲大人,小女子见过董先生。” “谢小姐久违了。”董平昌急忙起身回了一礼。 谢艇玟此刻早已收回了先前略显放浪的笑容,面容则是一如既往的透着一丝严肃道:“乃坚兄寻你有事不好打扰你,便与父亲攀谈了一二,你们是?” “父亲难道忘记答应女儿开药铺的事情了?” 谢淑婷宛然一笑,说话间随手拨弄着石案之上的茶具。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董平昌一脸震惊,谢艇玟则是一脸涨红。 府衙庭院中,每一个休息的地方都摆了一套茶具,毕竟谢淑婷爱喝功夫茶,但谢艇玟却是怎么也学不会。 先前董平昌还问起这茶具的用处,却被谢艇玟搪塞了过去,毕竟他是真的不懂,更别说泡了。 伴随着红润的茶汤浮现,配以白瓷小盏,说不得茶有多香但却比盖碗泡出的更添一丝文人气息。 “董先生!请。”谢淑婷抬手示意道。 “这!~” 董平昌有些异样的看了看茶盏,而后又看了看谢艇玟,在得到后者眼神的示意后,忐忑的拿起小盏抿了一口。 茶汤入喉,不觉唇齿留香,董平昌抿了抿舌头,略带一丝疑惑道:“谢小姐!不知这是” “这是江南东路建州产的岩茶,小女子也是偶然得了一点,父亲不爱喝便满了小女子的口舌,不知董先生觉得如何?” “此茶如何制作的?”董平昌话音刚落,便觉有些失言,急忙改口道:“谢小姐切勿怪罪,在下也是感觉此物有些非凡,刚刚有些唐突了。” “董先生不必挂怀,此物也不是什么秘密。建州那边有不少人如此饮茶,只是地域性的原因还未曾传入荆湖南路罢了。”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这岩茶谢淑婷的确没打算让它泛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此物也只是算作贡品,每年向户部成交个一百斤而已。 打着皇商的名头,连家扩展商路也是相对简单,毕竟有皇家做后台,想动连家对方可要掂量掂量。 谢淑婷就靠着若有若无的关系,以及做生意从来都留一线的原因,同时也并未动太多人的奶酪,让连家商户发展迅速。 足足比前世提前了十五年稳坐大宋第一富商的名头,而连家涉及的产业也是颇为广泛,除了军资以外但凡涉及民生的,都有连家的身影。 而作为连家掌舵人谢淑婷而言,知晓她真实身份的整个大宋只有四个人。 自己的贴身丫鬟连夕、连家大掌柜顾冲、莲花楼楼主连月,以及自己的祖父谢征鸿。 第20章 待客茶作酒 抚盏至斜阳 庭院之中,董平昌认认真真听着谢淑婷讲述着岩茶的制作,其中就连很多细节都讲述的清清楚楚。 原本了无兴趣的谢艇玟,此刻也被吸引的欲罢不能,对于他这个女儿,谢艇玟是越来越看不透。 若不是看着谢淑婷长大,谢艇玟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种。他的思绪不经意间,便会想到那个不争气的逆子身上。 “砰!~” 谢艇玟猛然拍一下桌案,这番动作着实将痴迷的董平昌吓了一大跳,眼神透着一丝不解,将视线聚焦到谢艇玟的身上。 “渊渟兄!你这是” 谢艇玟有些尴尬的抖了抖手,将杯子轻轻放好,带着一丝歉意的神色道:“乃坚兄!抱歉,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谢淑婷闻言顺势掩嘴偷笑,不用她多想就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这般生气,此时她的心中也是颇为无奈。 旋即!便见她抿了抿嘴,岔开话题道:“董先生!你既已得了秀才的名号,不知可否即兴赋诗一首?” “这!~” 董平昌有些犯难,而后看向谢艇玟道:“渊渟兄在此,哪有我班门弄斧的道理,谢小姐可莫要取笑我了。” “先生大才这可是父亲说的,难道先生还怕被一首诗难住?” 董平昌心中蓦然一惊,此刻他算是明白谢淑婷的意思,这是摆明了要交考自己的学问,能不能担得起私塾“先生”的名头。 以董平昌的才学,作首诗自然不在话下。只见他略微思考了一番,开口吟道:“茶韵似人生,苦甘皆存心。沉浮如世态,品味悟乾坤。” 谢淑婷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毫不吝啬的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而谢艇玟则在一旁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时,董平昌注意到了谢艇玟的神情,他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暗自琢磨着自己这首诗有没有让谢艇玟满意。 就在他暗自疑心之际,谢艇玟打破了沉默,他缓缓的说道:“乃坚兄的这首诗略显直白,但也不失为佳作。不过” “哦!父亲难道也想作一首?” 谢淑婷突来一语打断了谢艇玟的话,让原本虚心求教的董平昌瞬间一愣。 谢艇玟眉宇一皱,有些不悦的看了一下谢淑婷。待看清她双眸中浮现的一丝制止的神色后,谢艇玟恍然回神。 “乃坚兄!适才我没明白小女的意思,既然乃坚兄已经赋诗一首,渊渟不才便迎合一首,如何?” “静候渊渟兄大作。”董平昌抚手施了一礼道。 谢淑婷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有意要看一看董平昌的才华,而自己的父亲是完全不会处理与人交往的关系。 这也是此行她能被祖父安排陪同上任的原因,他的这个父亲就是头铁,前世若非自己是皇后,他那头铁的性格不知被人暗中刀了多少回了。 谢艇玟也察觉刚刚有些失态,暗自揣摩了片刻便沉吟道:“玉蕊焙清香,盛杯琥珀光。待客茶作酒,抚盏至斜阳。” “好诗!妙极,妙极呀!渊渟兄果然才华过人,不愧是进士出身,乃坚拜服。” 谢淑婷听着董平昌的赞许,事时开口道:“父亲所言极是,既然‘抚盏至斜阳’,那今日可要与董先生不醉不归哦。” “连夕!吩咐厨房,晚上多备些酒菜。”谢淑婷冲着门外的连夕吩咐道。 连夕闻言急忙应了一声,便快速的离开了拱门往厨房走去,而庭院之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探讨。 从茶道聊到四书,从五经聊到六艺,甚至于《三坟》、《五典》谢淑婷都能接得上话,此时此刻董平昌是打心里拜服。 “谢小姐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他日必然是人中龙凤。”董平昌满怀赞许的说道。 谢艇玟听着女儿被赞许,面容之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浑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一想到这件事,谢艇玟面色又耷拉了下来,因为父亲曾经说:“微雨的婚事只能她自己做主。” 谢艇玟想到这里,又是一脸不悦的惦记起那不孝子谢微元,也就是谢淑婷的哥哥。 谢淑婷察觉到谢艇玟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用想她也知道为什么,说起来她也有点想着谢微元了。 董平昌全然没注意到眼前父女两人的情绪,抿了一口茶道:“谢小姐!书斋已经腾出来,不知私塾的事情怎么安排?” 谢淑婷恍然回神,盈盈一笑道:“私塾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大概会跟回春堂一起开业,毕竟宣传的事情还有劳父亲督办。” 谢艇玟也知道这关系到自己的政绩,毫不吝啬的应了下来。三人又交谈了片刻,便闻下人来报,晚宴已经备好。 “董先生!父亲难得如此开怀,今日有劳董先生与父亲多饮几杯,小女子先行告退。”谢淑婷福了福身道。 “岂敢岂敢,今日与谢小姐交谈,也让董某受益良多。谢小姐请!”董平昌说话间伸手施了一礼,略微后退了一步以示避嫌。 谢艇玟点了点头并未说话,看着谢淑婷离开后便领着董平昌往偏堂走去,两人有说有笑好似久别相见的老友一般。 谢淑婷回到后院,简单的吃了晚饭后便回到了书房,看着供案之上一幅清秀女子的画卷,眼角中不经意间浮现一道泪痕。 “母亲!再有一个月就是你的忌日,也不知哥哥能不能赶回来。”谢淑婷双掌合十俯了俯身,将手中的檀香顺势插入了香炉中。 綦江上游,一座高大的楼船之上,且闻丝竹管乐之音此起彼伏,盈盈欢笑伴随淫词艳语不绝,可谓是穷尽奢华。 “凝之!这男女之事本就简单,这红船之上的姐儿,难道还不能满足你谢凝之的需求?” 一男子说话间顺势将一名歌姬推进了谢凝之的怀中,惊闻女子颤音频出,引的红船之上一众公子是大笑不止。 谢凝之面色有些难看,一把将怀中女子推了出去,起身拍了拍衣服快速往甲板上走去。 丫鬟赶忙迎了出来,有些担忧的喊道:“少爷!” 谢凝之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心中的躁动,沉吟道:“连翘!再有一个月是母亲的忌日,大概多久能到来古县?” “按照行程推算,再有半月能到来古县,若是路上耽搁怕也是不准。”连翘柔声道。 第21章 莫道梅花香彻骨 唯君独喜霜蕊色 九月初九,原本灰蒙蒙的天气,在烈阳升起之后转瞬变得艳阳高照,县衙也迎来了第一道曙光。 重阳节至,若是按照以往的习俗,县衙早已是热闹非常,但由于县衙如今只住下了谢艇玟以及谢淑婷,县衙并没有多热闹。 来古县的大街上,每家商铺门口都摆着各色的菊花,似是对于重阳节最为重要的纪念。 连夕也是根据习俗,早早去街上买了几盆菊花摆在县衙的中庭,也为这节日增加了一丝气氛。 “淑婷!今日为父想陪陪你母亲便不与你同去,否则他们见到为父也是颇为不适。” “是!”谢淑婷应声道。 只见她福了福身行了一礼,看着谢艇玟转身走进了书房,心中对于那个至今只有一面之缘的母亲,感到惋惜。 “母亲!若是你还在世,想来父亲会更疼爱你!”谢淑婷说话间轻轻抚了抚峨眉,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往前院走去。 她前世穿越过来,不曾见到前主的生母。而这一世,从出生便带着前世的记忆,看到了那一张久违的面孔。 那女子生的是柳叶细眉,面如白玉。眉宇间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贵气,双眸灵动,不夹杂一丝尘烟,好似九天仙女一般。 这便是她此生的生母,天水姜家庶女姜瑶。 谢淑婷走出县衙,便见一名身穿衙役服饰的书吏躲在墙角烧着黄纸。看到如此一幕,让她那悲伤的心再度浮现一丝失落。 “或许你也是一个孝子。”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连夕、秦叔对视一眼,看了看书吏却是不敢搭话,只得小心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谢淑婷漫无目的走着,只见她来到了一家花店前,看着店内的菊花开得正艳,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劳驾,请问这株菊花怎么卖?” 一妇人闻言急忙迎了出来,打量了谢淑”婷一眼道:“这位小姐好眼力,这株菊花说是贡品也不为过,是我店里最好的。” “看得出来,此花贵而不娇,艳而不俗,确实是难得的佳品,不知作价几何?”谢淑婷柔声问道。 妇人看得出来谢淑婷是个懂花的人,略显沧桑的面容之上掩不住的笑意道:“这位小姐,这花说实在的并不是我不卖,而是” 谢淑婷听出了弦外之音,瞬间也来了一丝兴致道:“店家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哎!看小姐也是不拘泥于小节的人。” 妇人连声赞许了一句,略显踌躇的说道:“这花是我那内子培育的,他不知怎么想的,说是要是有人看中这株花,赋诗一首便能取走,我一个妇人那懂这个?” 谢淑婷打量了妇人一眼,看着对方沧桑的面容,虚岁也不过二十五六,当下了然那妇人相公的意思。 谢淑婷沉思了片刻,柔声问道:“不知你家相公可在考取功名?” “哎!” 妇人又叹息了一声,略带一丝埋怨道:“考了七八年,今年在最后的院试折戟沉沙,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捞着,我让他好好跟我经营铺子他就是不听,说是还要接着考,姑娘你说我们女子本就不易,怎么哎!” 妇人哀叹一声似是有些抱怨,谢淑婷虽不知晓其中缘由,但也明白自古士农工商阶级划分的太明确,那男子的思绪她自然清楚。 谢淑婷念及至此,本着另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想法,出声开解道:“纵使如此,婶子不还是依了你夫君?” “这!~” 妇人一时间难以辩驳,面色之上瞬间浮现一丝娇羞。谢淑婷笑而不语,缓步走向了柜台提笔便写下了一首咏菊。 谢淑婷将诗词写好,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妇人道:“婶子,这花我便端走了,至于这首诗你交给你夫君,他若是看的明白,不枉与你相识一场。” 妇人看着手中的诗词,连连点头应下了。她有一种感觉,这女子虽说与她第一次谋面,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是站在她的立场上。 谢淑婷买了一盆艳丽的菊花,身后的连夕快速将花放到了马车上,秦叔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等候着。 连夕放好花盆,回头笑盈盈的问道:“小姐!心情可好些了?” 谢淑婷闻言宛然一笑道:“你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你家小姐何时心情不好了?” “哦!我家小姐心情一直很好。”连夕嘟囔着嘴迎合道。 旋即!她的眼神一转,看了看悬空的日头,有些担忧道:“小姐!此去曹家庄还要两个时辰,再不去怕是晚了?” “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去,去早了他们还没拜堂算怎么回事,赶在开宴之前便好。”谢淑婷说话间便登上了马车。 连夕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跟了上去,在进入马车之际慢悠悠的转身,笑嘻嘻的看了秦叔一眼道:“秦叔!有劳了。” “小姐!坐好了。” 秦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话间便扬起马鞭,赶着马车往曹家庄而去。 就在马车离开的一瞬,另有数十名壮汉远远的跟着,这些人正是福威镖局的镖师。 看着马车离去,宋振不禁眉头深锁道:“你们一路上跟着,保护好对方,院子中还押着人我离不开。” “镖头请放心,事情我们会办好。”一人俯身应道。 随着谢淑婷的离去,花店里间一名男子挑起门帘缓步走了出来。妇人看到男子的一瞬,面容之上又是浮现阵阵埋怨之色。 “周郎!科举咱们不考了不行吗?”妇人言辞坦露一丝哀求道。 男子沉默不语,将妇人手中的信纸接了过来,随即扫了一眼朗声道:“百花一夜秋雨落,妙莲香尽显残荷。 莫道梅花香彻骨,唯君独喜霜蕊色。” 男子看着已经略显模糊的马车背影,喃喃自语道:“你这是要我放弃,珍惜眼前之人。” “周郎!”妇人亲昵的唤了一声,眼神已然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并不是不赞同自己夫君科考,可是七八年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这份坚持作为一个妇人而言,她是忍受不了的。 似乎也察觉到妇人情绪的波动,男子轻轻将妇人揽入怀中,柔声道:“不考了,日后与你一同经商,好好培育这菊花,给你一份安稳的生活。” 妇人娇羞的推开了男子,又是满怀笑意的开始整理着花店。而她的心中,对于谢淑婷的感激自是难以言表。 第22章 添妆 秦叔驾着马车,带着谢淑婷以及连夕往曹家庄而去,毕竟今日乃是曹真与曹玥的婚事,作为女子她本应该帮一把对方。 再者说,衙门如今位置空缺严重,而她在见到曹真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淳朴,可堪大用。 外加曹玥也是个有些学问的女子,也是一个识大体且不死板的人。私塾只有一个董平昌根本不够,她现在急需人才。 虽说她一纸文书,可以让连月从莲花楼调人,但这一切太过劳师动众,更何况三年之后她便要上京,难道届时将人全部撤走。 这样一来,来古县又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与她的本心而言有悖。所以此次发展她只能用来古县的人,将这些人最后都留下来。 马车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行驶着,时不时便有快马从马车旁边疾驰而过,搞得谢淑婷是完全没办法休息。 “夕儿!你回头跟福威镖局的人说一声,这阵仗有必要搞得这么大?” “小姐!这是连月姐姐下的命令,我可指挥不动他们。”连夕吐了吐舌头,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砰!~” 谢淑婷扬起手,敲了一下连夕的额头道:“既然你这么听话,本小姐就赏你一个‘毛栗子’,看你以后还敢跟我顶嘴。” 连夕有些委屈的揉了揉额头,脸上 写满了忧伤道:“连月姐姐还不是担心小姐,上次的事情多吓人,要” “你给我打住。”谢淑婷急忙制止道。 连夕察觉异样,急忙捂住嘴巴,呜呜的说了一句:“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谢淑婷也是颇为无语,她也不知道连夕这丫头什么体质,说的话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马车之中一时间难得安静,谢淑婷闭目养神。不多时!三人耳边便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可谓是热闹非凡。 谢淑婷刚刚穿越之时,以为古人结婚也是早上一早,后来才了解到早上的迎娶,而主要的活动都是选择在下午或者晚上。 谢淑婷慢慢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小院,挂着数盏红灯笼,伴随有村民往来显然是到了曹家庄。 “小姐!我们到了”。连夕提醒道。 “嗯!~” 谢淑婷整理了一下衣衫,搭着连夕的手慢慢下了马车, 此时此刻嫣然一副官家小姐的仪态。 秦叔停下马车便快速上前,与曹家庄的村民攀谈了几句。不多时!便见曹爽踉跄着步伐,快速迎了过来。 “谢小姐!没想到你会来,真让小老儿受宠若惊。”曹爽拱了拱手行了一礼道。 谢淑婷虽说是县令千金,但面对曹爽的大礼,她还是不敢承接,侧身虚浮了一把道:“曹里正!小女子可受不起你老的大礼。” “谢大人为了曹家庄不惜与刘庆结仇,这对小老儿来说可谓恩同再造,当受得起。”曹爽说话间又是俯身行了一礼。 谢淑婷无法,看了看眼前的院落轻笑道:“曹里正!小女子都闻道饭香 了,看来今日是有口福了。” 曹爽闻言恍然回神,略带几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事小老儿疏忽了,谢小姐!请。” “曹里正!请。”谢淑婷伸手示意道。 两人谦让了几句,曹爽最终领着谢淑婷进了院子。连夕、秦叔两人则是从马车中取出礼品,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跨过略显破败的大门,谢淑婷便看到了院子里挂满了红绸,几口大箱子裹也裹着红色的绢花,稳稳的放在院子中。 谢淑婷看得出来,曹真与曹玥虽说婚礼有些仓促,但一应礼数还是很全的,这证明两人还是有些感情。 就在谢淑婷思绪间,曹真也快速迎了出来,一脸欢喜的拱了拱手道:“谢小姐真是贵客,今日来此可是让我的小院蓬荜生辉呀!” “没想到曹大哥也有这般文采,今日是可是你的小登科,小女子可还不曾恭喜,算不得贵客。”谢淑婷笑着说道。 “哪里话,谢小姐能来与曹真而言便是贵客。” 曹真说话间拱了拱手道:“内子现在新房,这酒席刚刚开始谢小姐若是不弃,可否留下沾沾喜气。” 谢淑婷本想应下,一旁的连夕有些担忧,急忙抢先搭话道:“小姐!老爷让你早点回去。” 连夕的一句话瞬间将谢淑婷的路堵死了,只见她一脸歉意的说道:“曹大哥!实在抱歉,今日怕是没时间沾你的喜气了。” “哪里话,谢小姐能来便是已经沾了喜气。” 曹爽听闻急忙从正房取来了提前准备好的谢礼,转手递给了曹真,随着对方一个眼神示意,曹真当下心领神会。 要莫说“家有一老胜有一宝”,曹爽这种觉悟不当里正,恐怕曹家庄怕是难以团结。 曹真略显踌躇的搓了搓手,将谢礼递给了谢淑婷道:“这是准备好的喜糖,谢小姐可不要嫌弃。” “不嫌弃,曹大哥有心了。” 谢淑婷说话间顺势接过礼盒,随即示意连夕将准备好的礼物你给了曹真,而后笑盈盈道:“今日也是父亲让我来祝贺曹大哥,恭祝两位喜结连理,白首同心。” “多谢!”曹真抚了抚手道。 婚房中的曹玥早已被外面的声音吸引,怎奈何今日是她的成婚之夜,她是不能离开婚房的。 否则此刻怕是早已跪在谢淑婷的身边,毕竟她也是聪慧的很,知晓谢大人前来送礼的原因,无外乎给自己撑场面。 谢淑婷送完礼,便也不做久留,领着连夕快速出了院子。曹真与曹爽则是一旁陪同,对于谢淑婷他们可不敢有半分怠慢。 谢淑婷上了马车,略微扫视了后面跃跃欲试的村民,面带笑容的看向曹真道:“曹大哥!父亲来时托我问句话,不知曹大哥是否有意去县衙任职?” “这!~”曹真一脸惊愕道。 县衙的衙役虽说不入流,但那都是六衙主事的铁杆,一般人若是不使银子根本进不去。 自那日抓捕刘平,就让他感受到了除暴安良的乐趣。若说他不惦记衙役的差事,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也不过是泥腿子。 第23章 夜宿破庙 谢淑婷来到曹家庄为曹玥添妆,临走之际也未曾忘记此行目的,要为来古县县衙重新招揽人员。 他首先要招揽的便是曹真,此人虽说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但就目前而言是谢艇玟所需要的,毕竟对方没有盘根错节的后台。 看着神色陷入呆滞的曹真,谢淑婷宛然一笑道:“曹大哥!你不必这么快答复我,等你新婚三日后,若是觉得可以就去县衙报到。” 曹真还未回神,一旁的曹爽佝偻着身子拱了拱手道:“多谢谢大人栽培,也多谢谢小姐提携,曹真三日后必去县衙报到。”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曹真道:“听说曹夫人曾也读过几年书,这世道对于女子本就不易,若是曹大哥能来届时在带上夫人,小女子也能全了你二人夫妻情分。” 谢淑婷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曹爽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急忙又一次替曹真应了下来。 看着谢淑婷的马车离去,曹真此刻才恍然回神,有些不真实的看着曹爽道:“里正伯父!谢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呀!” 曹爽满意的摆了摆手,一脸笑盈盈的说道:“你们夫妻的好日子来了,真应了那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或许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一般。” “可是,我担心自己做不好。”曹真还是有些犹豫道。 “怕什么!” 曹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只管去做,有什么困难不还有我这个里正帮衬着,再说曹家庄这么多人,有你在县衙办差大家也都有个照应不是。” 曹真听了,心里踏实了一些,随即点了点头。看不着谢淑婷的马车已经消失在黑夜,心中也是颇为感激。 月色朦胧,谢淑婷依靠在车厢沉沉睡去。连夕稍微整理了一下毛毯,便也靠着车门闭目养神。 而在马车后面,远远跟着数十人的队伍,个个是虎背熊腰一脸的肃杀之气,正是福威镖局的一众镖师。 马车缓慢的在官道上行驶着,由于秋冬白天时间短,原本艳阳高照的日头早已换成了玄月当空。 不知睡了多久的谢淑婷,被马车颠簸了一下转而苏醒,撩起车帘看了一眼繁星耀眼的夜空,心中瞬间浮现一股久违的思恋。 “可均!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去寻你。”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连夕此刻也被马车的颠簸吵醒,揉了揉略显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忧伤的表情,心中隐有不安。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连夕急忙追问道。 谢淑婷缓缓放下车帘,定了定心中躁动的情绪,抚了抚峨眉道:“无事,还有多久回来古县?” 连夕闻言并未搭话,而是马车外的秦叔应声道:“小姐!今夜月朗星疏,亥时怕是赶不回去,要不问问镖局的人,在城外休息一宿?”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连夕道:“去掌灯,让镖局的人跟上了,问问他们哪里可以休息?” 这种事情自然要问专业的人,毕竟镖局走南闯北,除了押送货物外最重要的便是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地。 “是,小姐!” 连夕应了一声,便将马车之中的一盏灯点亮挂在了马车外。随着灯笼放出光芒,不多时马车后面便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 “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一人俯身问道。 “这么晚已经赶不及进城,小姐想问一下来古县外面哪里有落脚的地方?”连夕询问道。 “这!~” 镖师一一时语塞,抬了抬眼眸打量了马车一眼,一时间似有难言,毕竟眼前这位主,可是楼主下了命令,必须确保其安全。 谢淑婷自然察觉到镖师的顾虑,隔着窗帘柔声道:“出门在外不用拘留与小节,有片瓦遮身即可。” “是!~” 镖师应了一声,随即四下看了看,当他望着远处的一座高山之时,瞬间眼神一亮道:“小姐!那个方向有一座破败的庙宇,可做休整。” 连夕不敢应话,等待了片刻便闻谢淑婷柔声道:“好!你们先过去整理一下,留一个人引路。” 镖师抚了抚手便快速前去安排,秦叔跟着其中一名镖师,将马车往破庙赶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秦叔赶着马车才将将达达破庙。连夕下车扶着谢淑婷缓步走出进了破庙后,此刻才明白镖师的顾虑。 这破庙怎的一个破字概括,除了一个山门外加四堵院墙,庙宇的主殿偏殿早已坍塌。 唯一一个遮风挡雨的临时住所,也是镖师用残破的瓦片以及茅草搭建的。 连夕领着谢淑婷,顺着火光来到临时搭建的住所,急忙将怀中的毛毯铺在石头上。 “小姐!夜晚寒凉,你先护着手别冻着了。”连夕说话间又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汤婆子。 谢淑婷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汤婆子,感受着手中来的热量,她身体中的一丝寒凉也转瞬驱散。 “让镖师们过来挤一挤,夜晚肯定是冷得很,外加露水重,一般人撑不住的。”谢淑婷柔声吩咐道。 连夕扫了一眼巴掌大的地方,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前去传达了谢淑婷的话,毕竟她知道自家小姐一旦说出的话,是从不更改的。 不多时!连夕领着一众镖师纷纷靠拢过来。让原本简陋的庇护所此刻更显一丝拥挤,但好在大家围坐在一起,也感到了一丝温暖。 谢淑婷扫了一眼众人,微笑着说道:“诸位一路辛苦了,今日只能将就将就,还请诸位切勿见怪。” 一位年长的镖师站起来,抱拳说道:“小姐哪里话。按理说我们一众大老爷们理当避嫌,但这夜晚确实寒凉,多谢小姐体恤。” 这时,连夕端来了一些简单的食物和热水。大家吃喝过后,便各自找了个角落休息。谢淑婷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她想起了与可均的过往点滴,心中充满了思念。她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困难等着她。 夜色渐深,寒风呼啸。好在有庇护所的加持,众人并未受到波及,随着夜幕降临除了驻守的镖师外,其他人早已沉沉睡去。 第24章 未曾预料的相会 是夜,除了寒风呼啸,只有庇护所中的烛火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躲在暗处警戒的几名镖师,也是颇有几分睡意。 “吁!~” 倏然!破庙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惊醒了熟睡的众人,一众镖师下意识的握住身旁的武器,连夕则是快速的将谢淑婷护在身后。 “公子!今夜只能夜宿破庙了,是属下的不是。”一名略显粗犷的男子声音传出,言辞带着几分请罪的口吻。 庙宇外寂静了片刻,便闻一人略显病态的说道:“这不怪你,谁让老二不给本公子活路,先将就一下!” “是!~” “可均伤势如何了?”病态男子柔声问道。 “燕公子被杀手贯穿锁骨,若是挺不过今夜,怕是” “哎!是本公子害了他,若不让他陪我来玄天观,也会不遇到这件事。” 几人说话间便将庙宇的大门推开来,随着火光映射门外来人瞬间如临大敌,各自握紧将手中的兵刃,谨防生变。 “住手。” 病态男子打断了众人的动作,随即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抚了抚手道:“在下赵真,今日错过了时间入城,想在此地借宿一宿,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一众镖师并未搭话,他们可不敢随便应承。连夕也紧张的握着手中的兵刃,小心打量着门口的几人。 场面一时间陷入诡谲,粗犷男子有些担忧道:“公子!这些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若是暴露了你的身份,我们” “住嘴。” 男子怒喝一声打断了下属的话,略带几分心痛的说道:“暴露了又如何?你觉得现在可均还能撑得住?” “可均可均”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倏然,她的神色一变,慌忙起身看向门外道:“你们说的可均是什么人?” 赵真被谢淑婷的表现也是吓了一跳,他稍微定了定心神道:“他他是定安侯长子,燕双燕可均,姑娘认识?” 此时此刻,谢淑婷心中早已慌乱如麻,她设想过三年后与燕双各种见面的情节,但唯独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情况相见。 谢淑婷失态的表现,不光让赵真一行人看不透,就连自己一行人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 “姑娘?姑娘我们能进来吗?”赵真再度询问道。 谢淑婷恍然回神,急忙吩咐道:“这破庙根本没地方,你们先将伤者抬过来,放在这边治疗。” “这!~” 粗狂男子诧异间,似有担忧道:“公子!对方身份不明,会不会是杀手,我们” “杀手杀手,哪有那么多杀手,你看看旁边停着的马车像是杀手吗?” 赵真怒喝一声,随即冲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赶快把可均抬过去治疗,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粗狂男子不敢再有质疑,便将人手打散分散四周警戒。一众镖师自然很识趣的退出了庇护所,将空间留出来。 谢淑婷看着被背进来的男子,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刻是面色发白,唇齿间已然不见丝毫血色。 她忍不住的将手帕拧在了一起,面色之上的担忧是毫不掩饰。虽说谢淑婷有面纱遮掩,但赵真却从她的眼眸中却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关怀。 这种关怀早已胜过了亲友,似乎更显现一种夫妻独有的惊惧,赵真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好像与眼前女子也有几分相识。 “姑” “夕儿!你马上去准备热水越多越好,可均的伤势拖不得,一会要擦身子。”谢淑婷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连夕闻言愣了一下,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便也没有多言,领着镖师前去准备热水,秦叔则是站在了谢淑婷的身后,充当保镖。 赵真欣欣然的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毕竟他可不会伺候人,若不是谢淑婷吩咐人去准备,他都不知道要干嘛。 过了半刻钟,老者缓慢起身摇了摇头道:“哎!燕公子的伤势太重,这贯穿伤一时间也止不住血。公子恕罪,老朽无能。” “你” “大夫!这伤要怎么治,你说我现在去找药。”谢淑婷急忙询问道。 她的脸色变有些苍白,她知道贯穿伤意味着什么,这种伤势严重到何种程度等同于要命,若是处理不好基本上没救了。 谢淑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定了定神看向老者道:“能不能让我看看。” 老者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赵真,见对方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谢淑婷快步走近,看到燕双面色苍白如纸,此时的她心如刀绞。她蹲下身,轻轻触摸着燕双的脸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看着谢淑婷如此狂妄之举,粗狂男子当即要呵斥之际,却被赵真一个眼神制止,因为他也想看看这女子与燕双的关系。 谢淑婷有些泣不成声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在场众人闻言蓦然一震,就连昏迷的燕双眉头也不禁一皱。谢艇玟察觉到燕双的反应,急忙喊道:“大夫,他好像醒了,你快看看。” 谢淑婷说话间快速让开看位置,老者也急上前搭脉,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场众人心绪也提到了嗓子眼。 老者慢悠悠的收了回了手,一脸无奈的说道:“燕公子是醒了,如今脉搏浮动,若是高烧不退外加无法止血,恐怕还是无力回天。” “既然知道病症,还请大夫赶快用药。”谢淑婷言辞略带几分恳求道。 老者闻言摇了摇头道:“姑娘!药老夫已经用了,可是燕公子的伤势一般的药根本用不了。若是今日能进入来古县,老夫还有办法,可是眼下老夫也是巧妇难无米之炊。” 赵真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也缓身坐在了一旁,握着燕双的手道:“可均!此事乃是我之过。” 谢淑婷在听闻大夫话后,眉目闪动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说道:“大夫!我马上去找药,你先准备我马上就回来。” “可是姑”大夫话音未落,便见谢淑婷已经提起裙摆,快速往旁边跑去。 第25章 被破解开身份 谢淑婷得知燕双还有一线生机,便快速往的镖师跑去,如此失态之举也是让连夕吓得不轻。 一众镖师急忙转过身背对谢淑婷,生怕毁了这小姐的声誉。而此时的谢淑婷,有余燕双重伤,早已忘了自身仪态。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连夕说话间急忙上前扶住谢淑婷,伸手将自家小姐的衣服整理好,同时理了理自家小姐发散的发髻。 谢淑婷则是全然不顾连夕整理自己仪态,而是看向眼前一众背对的镖师道:“你们身上可带着今圣散?” 众镖师闻言莫名一震,今圣散乃是回春堂特制药,连家有意封锁消息,此药也只供给福威镖局而已。 其人已然神色有些异样的问道:“小姐!你怎会知晓今圣散?” 谢淑婷听闻却是心下一喜,只要镖师随身带着今圣散,那么燕双的性命便无忧。 今圣散,也是她当年创建福威镖局之时研制,说是研制不过是剽窃前世的药方制作。 相对于现在的金疮药而言,今圣散可当一个“圣”字,毕竟此药有消炎止血,镇痛退烧的作用。 “我既然知道你们有此药,自然知晓此药的出处,有的话赶快给我,我要去救人。”谢淑婷急忙催促道。 镖师闻言略带几分踌躇的看了一眼众人,而后背对着谢淑婷说道:“小姐!我们奉命保你安全而已,今圣散镖局有规定不可向外人展示,还请小姐海涵。” 连夕虽不知晓小姐今日失态之举,但也明白小姐肯定要救人,当下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道:“莲花楼令信,你们交出今圣散,此事我会向总镖头阐述缘由。” 一众镖师相互看了一眼,便缓缓转过身子打量着连夕手中的令牌。虽说令牌通体银色,巴掌大小却也是小巧玲珑。 看着一众镖师还是不愿意将今圣散交出来,连夕有些微怒道:“怎么?莲花楼的令牌不管用了?” 感受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诡谲,一名略显年长的镖师抚了抚身道:“连夕姑娘!不是我们不听令,按照莲花楼的规矩,无家主印信,我们可以不从命的。” 男子铿锵有力的语气,说的可谓是义正言辞。毕竟这也是莲花楼的规矩,而这规矩制定者便是连家商户家主。 莲花楼落座汴京,乃是连家商户战略层的指导者。而连家商户的执行者乃是家主以及八大掌柜,两者相互制衡却又彼此互补,各行其事。 外加福威镖局的镖师大多都是军队退下来的人,在执行力层面以及绝对的服从力度上,谢淑婷还是比较欣慰的。 但眼下燕双危在旦夕,谢淑婷知晓自己身份无法隐瞒,随即看向连夕道:“给他们印信。” “小姐!”连夕欲言又止道。 众人不明所以,根本不明白谢淑婷话中的意思,便闻她再度催促道:“给他们印信,我马上要进圣散。” 连夕恶狠狠的瞪了众镖师一眼,有些不情不愿的从荷包中取出一枚更加小巧精致的印信,托在掌中。 月华隐映下,印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好似明珠一般照亮了众人的双眼,而每双眼睛中都带着一丝诧异已与惊惧。 “家主印信在此,你们要验印吗?”连夕冷声道,全然没了先前可爱的一面。 连家商户的人虽说没有见过家主印信,但也对家主印信知之甚详,这也是谢淑婷要求的。 在古代这种交通不发达的时代,权威这种东西一定要下达到最底层,否则哪天被人在后背捅一刀,都不知道为什么? 其中一名镖师端详了片刻,便从怀中取出两枚瓷瓶道:“家主!这是今圣散。” 谢淑婷直接夺了过去,转身便要返回,刚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向连夕道:“后面的事情你扫尾,这件事只能到达这个层次。” “是,小姐!”连夕俯身应道。 看着谢淑婷的背影,一众镖师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呆呆的看着连夕,眼神中忍不住浮现一丝惊惧。 “连夕姑娘!我们不是有意的,这事家” 连夕当即扫了一眼说话间的镖师,对方看着连夕那冰冷的眼神,心下一沉,当即收声闭口不谈。 “这件事到此为止,家主的身份不许说出去,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之前叫什么现在还叫什么,懂?” 听着连夕冰冷的口气,一众人是连连点头道:“懂、懂、懂。家小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连夕听到众人的承诺,便将印信收了起来又开始烧水。其他人知晓家主的身份后自然也不敢耽搁,纷纷前来帮助。 谢淑婷拿了今圣散,疾步返回了庇护所,此刻老者早已解开了燕双的上衣,露出那沁出血色的左肩。 恰巧谢淑婷此刻赶来回来,正巧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燕双虽说左肩红痕显着,但那一身净白的皮肤却是更添光彩。 谢淑婷面色有些发烫的将今圣散递给了老者道:“大夫!这是今圣散,里面的药丸化水喝,粉末涂在伤患处便可。” “姑娘!这今圣散当真有用?”老者有些疑惑道。 毕竟面对着不知名的药物他也吃不准,若是燕双因为这药而死,那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赵真自然察觉到老者的顾虑,当即出声道:“你还有其他办法?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这药也要用。” “公子说的是,老夫这就用药,这就用药。”老者连声应道,便按照谢淑婷的吩咐,开始处理燕双的伤势。 谢淑婷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先前面对燕双的伤势有些慌乱,如今已经尘埃落定才恍然回神。 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又理了理衣服,而后福了福身对着赵真行了一礼,便缓步离开了草舍,俨然是一副大家小姐的姿态。 谢淑婷的变化瞬间引起了赵真的兴趣,只是吩咐侍卫了一句“你们就在此地保护可均”之后,便迎着月光跟着谢淑婷的步伐来到院中。 秦叔已然知晓自家小姐的底细,此刻更是不敢托大,也仅仅隔了三步跟在谢淑婷的身后。 第26章 揭老底 院落之中,明月皎皎,映射一道光影透过谢淑婷的身躯,配着她那出尘若仙的背影,就让赵真看的有些痴呆。 秦叔伸手挡下了赵真的脚步,伴随着他那一双冰冷的目光,赵真有些恍若出神。 先前他看得出来,秦叔随行算得上是对谢淑婷有些恭敬,而此刻却更显忠仆对主子的关切。 赵真自然不知晓其中缘由,欣欣然的挥了挥手准备返回草舍,耳边却传来了声若黄鹂的柔美之音。 “秦叔!你先下去!我跟赵公子有事相商。” 秦叔看了看身旁的赵真,随后冲着谢淑婷的背影抚了抚手道:“老奴遵命。” 一句称呼的改变,谢淑婷知晓已经回不到当初。她本意不想过早暴露,但眼下为救燕双,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秦叔!不管我怎么变,依旧还是那个柔弱的小女孩,我自小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份亲情淑婷铭记于心。” “小姐!我知道了。”秦叔老泪纵横道。 “去!这边暂时无事。” 秦叔看了一眼谢淑婷的背影,而后又扫了一眼赵真,随即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镖师那边走去。 赵真听着不明所以的话,欣欣然的摸了摸鼻子上前道:“在下赵真,未请教?” 月华隐映,惊鸿一转身。谢淑婷双手一端,原本十几岁的身上,却散发出无以言表的贵气。 这种气质赵真再熟悉不过,那是属于皇宫内廷妃子独有的,或者说是独属于上位者的。 “小女子谢微雨,见过太子殿下。”谢淑婷不卑不亢道。 赵真的容貌她可是记忆犹新,这个人与他有过十几年的夫妻名分,她如何忘记的了。 赵真闻言愣了一下,面对谢淑婷掀了老底的话,让他原本沉着的面色却带着一丝寒意。 场面一时间陷入寂静,突来微风扫境便闻赵真朗声笑道:“谢小姐!你这话本公子听不懂,太子的名头可不敢乱说,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谢淑婷闻言不禁冷笑道:“赵公子!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但你今日带燕双涉险,这件事我一定会算在你的头上。” “你你什么意思?”赵真说话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伴随着胸口传来的一阵刺痛,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咳咳!~” 谢淑婷早已察觉赵真的病态,如今看到对方面色有些煞白,不禁眉头一皱道:“你中毒了?不应该呀!” “你怎么知道?你是大夫?”赵真连声追问道。 谢淑婷也是好笑,因为赵真当年确实是被二皇子下毒,不过那是在夺位之后发生的事情,如今提前可不是好兆头。 谢淑婷定了定心神道:“小女子不懂得岐黄之术,但观人面向还是颇有心得,赵公子的毒一般人解不了。” 听着谢淑婷毫无顾忌的话,赵真此刻也是没了办法,如今老底被揭对方又完全占据先手,他很是被动。 “哎!~” 赵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谢姑娘既然知晓在下的身份,又毫无顾忌的戳破,想来姑娘是有所求?”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好。”谢淑婷宛然一笑道:“小女子帮赵公子解决问题,但赵公子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哦!谢小姐的要求在下很期待,不知谢小姐想说什么?” “时机未至,到时候赵公子还请遵守承诺。”谢淑婷说话间福身行了一礼,这一刻她再度转换成大家小姐的姿态。 伴随着谢淑婷的气质几番变化,赵真此刻也是有些恍惚,面带一丝疑惑道:“谢小姐刚刚说解决在下的麻烦,不知是解毒还是” “解毒是事情小女子可不擅长,不过将追兵伏杀在这古庙之中还是可以的。”谢淑婷说话间便缓步往旁边走去。 赵真神色一凛,急忙追了上轻声问道:“谢姑娘留步。在下有一事不解,还望姑娘赐教。” 谢淑婷回头看向赵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盈盈一笑道:“赵公子是想知道小女子是如何知道的?” 赵真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谢淑婷的话,毕竟他也很好奇,为何对方如此笃定会有追兵。 “赵公子的行踪可谓是绝密,除了官家以外怕是只有随行的人知晓,若不是官家泄露赵公子会想到谁?” 赵真闻言神色一震,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言辞呵斥道:“不可能!他们都千挑万选的侍卫,怎么会” “这个世界除名名利以外,赵公子以为还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收买,是与不是今夜便见分晓。” 谢淑婷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前世赵真是如何坐上皇位的。她此刻惦记着燕双,便不再理会赵真,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未曾料想!她刚刚走了一步,便闻赵真喊道:“等等!” “赵公子!可还有事?”谢淑婷面露一丝不悦道。 “谢小姐!” 赵真喊了一句,眉宇间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询问道:“不知谢小姐与可均如何相识的?” “哦!赵公子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却关心起旁人的事情,看来赵公子是不相信小女子的推断。” “谢小姐多心了,在下在下只是”赵真一时间似有难言,心中想的说的话却是难以启齿。 他自从看到谢淑婷之后,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但当他看见对方在燕双身上的付出,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丝醋意。 赵真内心的感受谢淑婷并不知晓,她也懒得去揣测。只要这一生不跟赵真有太多的纠葛,她便能顺着历史走向,安安稳稳嫁给燕双。 殊不料!谢淑婷刚要离去,便见连夕快步上前道:“小姐!刚刚暗处的镖师来报,说山下来了一队黑衣人,直奔古庙而来让小姐小心。” “你通知下去,一会让镖师门配合解决掉”谢淑婷说话间压低了声音,在连连夕耳边又言语了几句道:“自己人!注意保护好。” “是!~”连夕应了一声便快速前去准备。 谢淑婷笑盈盈的回头看向赵真道:“赵公子!记住先前你答应过小女子的话,若有朝一日小女子求到公子,还请公子允诺。” 看着谢淑婷离去的背影,赵真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被人抛弃的感觉,这股感觉让他很是煎熬。 第27章 破庙博弈 谢淑婷在得到连夕的提醒后,便急忙吩咐镖师做了部署。赵真却是一脸忧心,毕竟对于谢淑婷的猜测,他是打心底抵触的。 他扫视了护在周围的一众侍卫,根本看不出谁是内奸,但他也细想了一下若是没有内奸,自己的行踪不可能这么快暴露。 赵真念及至此,便与谢淑婷达成了默契,并未将山下的杀手告知自己人。他依旧是面露担忧,关心的无非是燕双的伤势。 “如何了?”赵真看向老者问道,言辞间袒露关切。 老者闻言抬了抬眼眸,顺手将燕双的衣服整理好,神色异样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谢淑婷,面带一丝踌躇道:“公子!燕双公子已经无碍了。” “无碍便好,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定安侯以及父皇交代。”赵真说话间长舒了一口气,俨然是一副放松的表情。 老者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着谢淑婷抚了抚手道:“这位姑娘,不知这药可还有?” “你是说今圣散?” 谢淑婷明知故问的话瞬间将老者的请求堵了回去,她是知晓老者开口的意图,无非是惦记上了今圣散的药方。 谢淑婷不愿涉及军工产业,就是防止日后受到牵连,自古将军拥兵自重多有谋反的意图,就是前世的她也杀了不少将军。 赵真自然听出了老者的言外之意,神色异样的问道:“薛老!这药有什么不对吗?” “公子!这药太对了,老夫从医四十载,未曾见到如此完美的金疮药。” 老者说道此处,打量了谢淑婷一眼,面带着几分红潮道:“说实在的,这药老夫穷极一生怕是也难研制出来。” 赵真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这今圣散的功效,他只当是薛太医是个医痴,但转瞬一想却又觉察到不对。 他好似捕捉到什么讯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太医道:“薛老!你是说” 老者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了赵真的猜测。旋即!他转头看向了谢淑婷,满怀真切的问道:“姑娘!这药你可还有?” 谢淑婷心中冷笑一声,面色之上依旧是显现着沉着,她自然明白薛太医的想法,但今圣散的方子他肯定是不会买的。 不为别的,她这一生不想在跟皇家有过多的纠葛,只想三年后嫁给燕双,圆了前世的遗憾。 谢淑婷念及至此,对着薛太医抚了抚手道:“大夫!实属抱歉,这药也是小女子意外所得,这也是最后一瓶了。” “这!~” 老者轻叹一声,略感惋惜道:“可惜了!若是能运用到军中,于将士而言又是多一条生路。” 谢淑婷何尝不知,但她也明白人性的贪婪,若是此药进入军中,能不能用到士兵身上两说,惠利的是哪些人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赵真闻言面色之上浮现一丝失落,而后看向一旁的男子道:“李山!你留下保护好燕双,要寸步不离。” “可是公子,属下” “这是命令。” 赵真冷声呵斥了一句,随即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燕双,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道:“本公子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李山自知无法改变赵真的命令,便只能俯首应了下来。谢淑婷并未理会赵真,而是径直走向了昏迷的燕双。 随着一缕幽香传入燕双的鼻息,他的脑海中朦胧隐映一道身若婵娟的背影,端看那模糊的背影,他就有一种恍若相识的记忆。 原本平静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曲,伴随着他额头上浮现的冷汗,谢淑婷有些惊吓的喊道:“大夫!你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老者并未上前,而是抚了抚胡须道:“姑娘!燕双公子无碍,只是服了药有些梦魇罢了。” “好!只要不是副作用就行。”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倏然!庙宇之外突然惊起一阵飞鸟,谢淑婷慌乱间顺势定了定神,而后抛给了赵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后者当下心领神会,快速往院子中跑去。李山看了看昏迷的燕双后又看了看谢淑婷,最终心下一横,也跟着跑了出去。 此时,破庙之外喊杀声已起。随闻,刀剑碰撞之音不绝于耳。让寂静的夜空,突然浮现一股莫名的杀意。 “果然来了。” 赵真双手攥拳,说话间恶狠狠的盯着庙宇外,看着那扇被微风吹的嘎吱作响大门,他的双眼烁此刻早已浮现一丝怒火。 他知道,敌人已经到来,一场生死之战在所难免。看着破庙的大门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般,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砰!~” 惊闻一声巨响,庙门突然被撞开,一群黑衣人顺势涌了进来。他们虽然都黑衣蒙面,但那双犀利的眼神却透着一丝寒光。 面对黑衣人的涌入,一众镖师也纷纷亮起手中的武器,另有数十支箭雨已经指向黑衣人。 只待谢淑婷一声令下,冲进院落的黑衣人瞬间便会被绞杀,可谓是有死无生。 领头的黑衣人也是一惊,他明显感觉到暗处还有伏兵,对于前因的变局也是莫名一愣道:“他们是什么人?” 几十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也是一头雾水,就在黑衣首领准备出手之际,其中一人小声说道:“首领!他们是福威镖局的人。” “福威镖局?” 领头的黑衣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旁边的一众镖师,沉思了片刻便朗声道:“杀!一个不留。” “首领!福威镖局交给兄弟我。” 那人不待首领发话,纵身一跃便冲入了镖师阵营,竟以一己之力跟镖师打的有来有往,一时间难分伯仲。 看到自己的人马成功牵制了变数,黑衣首领扬起大刀朗声道:“杀!速速解决战斗。” “是!~”众人迎合道,身形一闪便进入了战局。 你来我往,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两方人马开始不断倒地,眼见赵真的侍卫在减少,暗中的镖师开始放冷箭。 一轮射击过后,两方人马又变成势均力敌的状态。几番交手后,黑衣首领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第28章 内奸 破庙院之中,伴随喊杀声此起彼伏,已然是尸横遍野。血红早已浸染了彼此的衣衫,双方人马此刻已是杀红了眼。 突来寒风扫境,黑衣首领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扫了一眼倒地的黑衣人,心中顿时一沉察觉不妙。 侍卫全部死于刀伤,而黑衣人大多都是被箭矢穿胸而亡,如此局面不得不让他多想。 “住手。”黑衣首领冷呵一声,便见双方人马同时停手,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 “大哥!怎么停手了,眼看马上就” “住嘴。”黑衣首领呵斥道。 他眼神一凛,突然看向一旁的镖师道:“道上的兄弟!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绝了?” 镖师们早已得到了谢淑婷的指令,其中一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不住了,既然你们想斩草除根,那我们不得不险境求生。” “跟我们作对,福威镖局不怕受到牵连吗?”黑衣首领冷声说道,言辞间的威胁之意是毫不掩饰。 镖师闻言只是愣了一下,转瞬便恢复了平静。若说谢淑婷不是家主他们还有所担忧,但若家主下令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镖局将刀横在腰间,玩味一笑道:“见不得光的一群鼠辈,你的威胁对于福威镖局来说,不值一提。” “好!好得很。”黑衣首领恶狠狠的说道,攥刀的手此刻已经是青筋暴起,险有一争之势。 “你” 黑衣首领话音未起,身后之人突然抢话道:“你还不动手,事已至此,主子若是知晓必然少不了责罚。”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黑衣首领一脸不可置信的向身后看去,察觉说话之人并非自己的人马,心中一沉顿感不妙。 “不好!你” “嗖嗖!~” 突然两道寒芒射出,分别逼射黑衣首领以及另一名本不该出现的人。赵真感受到耳边传来的异动,回身望去却是满脸的震惊。 “为何是你?”赵真冷声逼问道。 李山伏地而跪,伴随胸口朱红喷涌,面色之上早已浮现阵阵煞白,看着赵真的面容他亦是羞愧难当。 “公子!对不住。” 李山说罢便将手中的刀搭在颈部,随着刀柄转动欲要引颈就戮之际,远处赫然射出两道箭芒,洞穿了李山的手臂。 “你”李山心有不甘的吐着新红的血液,一脸愤恨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谢淑婷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谢淑婷冷笑一声道:“你杀谁都可以,但你不该伤了燕双,想这么简单就死掉,怎么可能。” 谢淑婷的声音不大,但一众黑衣人闻言双脚也是忍不住的打颤,他们竟然从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一丝比死亡更恐怖的威胁。 “其他人都处理,这个李山我亲自解决。”谢淑婷抬手一挥,便见数十道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出。 伴随惨叫频出,一众黑衣人纷纷倒地气绝身亡,唯有一人毫发未损。一众侍卫此刻根本搞不懂眼前情况,纷纷向赵真靠拢,将其围在当中。 仅剩的一名黑衣人扯去面纱,从怀中摸出匕首道:“小姐!这人我来处理,否则会污你的眼。” 连夕此刻也跟了上来,挡在谢淑婷的身前道:“小姐!犯不着为了这种人折了身份,交给他们解决!” 连夕说话间急忙冲着身后的卧底镖师打了一个手势,对方心领神会快步上前,麻利的将李山的手脚筋全部挑断。 原本以为镖师接下来会给对方一个了断,但见镖师直接从怀中摸出两个瓷瓶,将药丸以及粉末敷在李山的胸口。 薛太医神色一惊,他自然认出了对方所用的药品乃是今圣散,欲要出口讨要却被赵真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 镖师忙活了半刻,便冲着其他人招呼道:“来几个,把他给我抬到土墙上搭着。” 呼呼啦啦瞬间涌上来四五个,将李山扛了起来搭在了不远处的土墙上,众人此刻依旧不明所以。 谢淑婷扫了李山一眼,冷声道:“给我看好了,不要让他轻易的死了,我要让他流血而亡,要是感觉他不行了就给我用药。” “是!~”一众镖师俯身应道。 谢淑婷的这句话刚刚脱口而出,便让赵真一行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此时此刻他们很庆幸,没有得罪眼前这个女人。 谢淑婷转身看向赵真,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随即便隐秘了心中的不悦,面带一丝戏谑道:“赵公子!如何?” “谢小姐果然是有大才之人,没想到用一招浑水摸鱼就能揪出内奸,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赵真连声赞许道。 谢淑婷恍若无闻,淡然一笑道:“赵公子!阿谀奉承的话你听的比小女子多,小女子只问一句,先前那件事赵公子是否守约?” 赵真心思一转,刚要开口便闻谢淑婷冷声再道:“赵公子!你我都是聪明人,今日帮你是看在燕双的面子上,你的事情小女子不掺合,还请赵公子注意彼此的身份。” “谈身份吗?他竟然想跟本宫谈身份,这女子怎敢?”赵真怒火中烧,心中的怨言终究未曾言明。 他涨红着脸,扫了一眼李山的残躯,心下一沉道:“君子之交,口头定约。谢小姐所求,赵某应下便是。” “多谢!” 谢淑婷说话间俯身行了一礼便要离去,突然脚下步伐一定,用手绢掩了掩口鼻道:“还请赵公子的人将这里收拾一下,毕竟这味道小女子不喜欢。” 赵真此刻被气的俨然是说不出话,一众侍卫也不敢擅自做主,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等候吩咐。 突来微风扫境,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赵真不免眉头一皱道:“还等什么?赶快收拾收拾。” “是!~”一众侍卫慌忙应道。 面对杀手侍卫们虽说挡不住,但掩埋尸体却是一把好手。不多时!便将院子中的尸体全部聚拢,掩盖焚烧。 战场清扫完毕,双方尸体已经掩埋。片刻后,破庙再度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29章 回城 昨夜一战之后,谢淑婷也是忍受不住煎熬,提前返回了马车上休息,一众镖师自发的护在马车周围。 赵真带了的侍卫经过昨夜一战已经折损尽半,还剩五六个人也是将将躲在草舍之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朝霞突缓慢的升起,驱散了一夜的寒冷,两方人马也是稍作整顿,准备前往来古县。 “夕儿!” 谢淑婷隔着马车帘子轻声唤了一句,连夕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急忙上前道:“小姐!怎么了?” “李山死了吗?”谢淑婷平静的问道。 连夕当即扫视了有眼镖师,见众人微微点头便心下了然,连声回话道:“小姐!昨日寒凉,李山已经死了。” 马车之中一时间没了声音,连夕不免有些担忧,刚刚要出声询问便闻谢淑婷柔声道:“你去将可均抬过来,他伤势太重根本骑不了马。” “啊!~” 连夕一脸震惊的盯着马车,憋了半刻钟后声若蚊蝇的埋怨道:“小姐还待字闺中,平白让一个男人上马车,以后怕是免不了诸多闲话。” “哎!~” 谢淑婷无奈的掀起车帘,看了看破庙中整装待发的赵真一行人,也是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谁让我欠他的,快去!”谢淑婷催促道。 连夕自知无法改变小姐的心意,愤恨的跺了跺脚便招呼了两名镖师往破庙中走去。 谢淑婷则是撩起车帘看着连夕与赵真交涉。片刻过后,赵真便远远拱了拱手以示谢意,侧身让两名镖师进入的草舍。 不多时!便见两名镖师抬着门板,将昏迷的燕双送上了马车,赵真则是带着侍卫跟在后面。 由于车上有病号,秦叔自然不敢扬鞭催马,只能慢悠悠的行驶,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途,一行人愣是用了小半日。 一行人顺利进城,而马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这样领着赵真穿过了中央大街,停在了一处宅院外。 “小姐!到了。” 听闻连夕的提醒,谢淑婷顺势撩起了车帘,扫了一眼宅院道:“你们留下保护可均,剩下的事情不用在管了。” “是!~”一众镖师俯身迎合道。 赵真则是翻身下马,顺势来到马车外打量了一眼宅院道:“来古县官署?谢小姐这是?” “可均伤势如此重,难道赵公子是打算住客栈。” 谢淑婷言语间袒露一丝不悦,也心知赵真担忧的是什么,便柔声说道:“可均的身份是定安侯长子,以他的身份入住官署也没什么问题,再者这里是来古县,他们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城中逞凶,否则官家知晓这可是滔天的大罪。” 赵真闻言神色一亮,当即抚了抚手道:“谢小姐所言甚是,在下多谢谢小姐俺怕,只是这官署” “小姐!”官署内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出,瞬间打断了赵真的话。 就在赵真疑惑间,便见来人疾步上前道:“小姐!昨日你未归城,谢大人可是找的好苦,衙役们也是被折腾个够呛,看到小姐安然无恙,我们便放心了。” 谢淑婷认识眼前的老者,此人乃是礼衙主事周子言。礼衙的工作除了春耕祭祀外,大多便是招待同僚,对方出现在这里谢淑婷并不感到意外。 谢淑婷微笑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周大人惦念,这位是定安侯的公子,如今受了些伤需要在衙署调理,还请周大人照顾一二。” “当然,当然。”周子言连声应道,随即一招手,便是两名衙役冲了出来,将昏迷的燕双抬进了衙署之中。 谢淑婷看着一切安排妥当,转而看向赵真道:“赵公子!你好生在此歇息,待可均伤势恢复你们便尽快回汴京,不然会衍生诸多变数。” “谢姑娘说道变数是?”赵真眼神一凛,略带几分期待的问道。毕竟谢淑婷带给他的震撼太大,说不得能得到对方指点,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谢淑婷自然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缓缓放下车帘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的舞台只能在汴京,若是离开了汴京就是变数,赵公子好自为之。” “你!~” 赵真攥紧双拳似有难言,面色显露一丝阴沉,他总感觉谢淑婷对他存在一股莫名的敌意。 “秦叔!回县衙。” “是,小姐!”秦叔应了一声,便扬鞭催马驱赶着马车返回了县衙。 马车刚刚进入后院,便见一名丫鬟疾步而至,福了福身冲着马车行了一礼道:“小姐!老爷说你回来了先去见他。”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便领着连夕先回了院落,稍微梳洗打扮的一番,便往前院的书房走去。 谢艇玟此刻正在专注于手中的书册,未曾察觉谢淑婷进入了书房,随着一抹淡淡的茶香浮现,谢艇玟才恍然回神。 只见他放下书册,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淑婷后,面色之上的怒气才隐隐退去。 “还知道回来,一个女子在外夜宿,若是传了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谢艇玟有些微怒道。 谢淑婷此刻早已换了仪态,上前顺势挽着谢艇玟的手臂,嘟囔着嘴摇晃道:“父亲!昨夜太晚根本赶不回来,便于连夕以及秦叔在一处破庙留宿。父亲不相信女儿难道还不相信秦叔吗?” 门外的秦叔突然被点名,心中早已显露一丝慌乱,好在谢艇玟并未深究,让他那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一丝安抚。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为父还能说什么?”谢艇玟佯装微怒道。 转而,他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便轻轻拍了拍谢淑婷的手柔声道:“你母亲她走的早,若是你出了事情,百年之后为父如何面对她。” 说起母亲,谢淑婷也是有些难过,轻轻松开了谢艇玟的手略微后退了一步,俯身行了一个全礼道:“女儿知错,日后必然不会让父亲忧心。” “哎!~” 谢艇玟轻叹一声道:“你有心就好,总的来说你也是在帮为父。” 谢艇玟除了头铁,就一点给谢淑婷的感觉最好,那就是好哄。只要谢淑婷服软卖乖,不管多大错谢艇玟都会谅解。 但她也是一个明事理的,自然不会惹出什么流言蜚语,有损声誉的事情。至于昨晚破庙的一切,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意外,也是她唯一一次失态的表现。 第30章 税收 县衙外院书房之中,谢艇玟终究不忍斥责女儿。毕竟谢淑婷除了才华横溢之外,也是一个颇有大局观的人。 父女两人闲聊的片刻,谢淑婷才将昨夜之事,稍加隐秘的道出了实情,其中赵真的真实身份自是不敢言明。 且不说谢艇玟是一个古板的读书人,就是君臣尊卑那套礼节,也让她忍受不了。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谢淑婷直说是燕双忧患旧疾,带着一众侍从先暂居衙署。 谢艇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虽说燕双顶着定安侯大公子的名头,但对方毕竟不是官身,他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前去拜访。 谢淑婷自然知晓父亲的性格,若是平常的县令怕是早已经舔着脸登门,前去巴结。 但谢艇玟就是个另类,按照古人书中所言,那是妥妥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人。 谢艇玟端起白玉盏,饮了一口谢淑婷泡好的岩茶道:“燕双住就住着,衙署难得招待一次。” 谢淑婷闻言愣了一下,眉宇间带着一丝诧异的神色看向谢艇玟,她总感觉父亲的性格好像变了不少。 谢艇玟自然也察觉了谢淑婷疑惑的目光,轻轻放下茶盏道:“私塾招收学生的通告我已经发下去了,按照你的要求,只招收四岁至八岁的孩童,你的私塾准备安排在哪里?” “那就要看父亲给女儿选择什么位置?”谢淑婷抿了一口茶,盈盈一笑道。 “你呀!若是不是看在你为来古县的情分上,这种‘中饱私囊’的政令,为父说什么也不会下发的。” “那父亲不还是发布了吗?” 谢淑婷略显乖巧的应了一句,随即又为两人的茶盏添了茶汤,沉思了片刻道:“曹真大哥三日内会到县衙任职,父亲是打算给他捕头的身份?” “哎!~” 谢艇玟叹了口气,拨弄着手中的白玉盏道:“淑婷!若是按照你的方法执行,来古县税收肯定会增幅,为父不得不增加人手以防不测。” “哦!看来父亲已经有了决断,如此女儿便放心了。” 谢淑婷说话间抬了抬眼眸,看着谢艇玟好不变化神色,抚了抚盏道:“父亲!马上是收秋税了,女儿的提供的策论宜早不宜迟,父亲可不要疏忽了。” “为父知晓。”谢艇玟淡然的应了一句。 他何尝不知晓要征秋税,就是因为来古县三年没有县令,这一次征税怕是要一次征三年的。 三年的税收,对于来古县下辖的三乡七庄,一万两千多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谢淑婷念及至此,缓声说道:“父亲!你可以给府衙、户部呈报,先将今年的补齐,前面两年的则是分批呈报朝廷,按照梯次分派只多不少,想来朝廷必然应允。” “怎么个梯次分配法?”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谢淑婷并未言语,伸出了那双犹似玉葱的手在谢艇玟面前开始讨要。后者自然是心领神会,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一旁的文书递了出去。 “来古县在景运二十五年拖欠夏、秋税银一万七千三百贯,景运二十六年拖欠夏、秋税银一万六千一百贯,而今年需要缴纳夏、秋税银一万三千八百贯,合计是四万七千二百贯,这税收要是下放到三乡七庄,怕是要闹出不少波动。” “父亲所言甚是。”谢淑婷迎合道。 “那你刚刚说的梯次分派,是什么意思?” 谢淑婷慢慢合上文书,沉思了片刻柔声说道:“父亲可以给户部递交文书,今年来古县呈报税银两万贯,剩下的两万七千二百贯按照民间的借贷方式归还国库。” “借贷?” 谢艇玟瞪大了双眼,有些匪夷所思的打量着谢淑婷。虽说这个词他不陌生,但也是第一次听说县衙向国库借钱。 “父亲!这有何稀奇的,按道理来说这前两年税收不该由父亲担责。这件事直接推给府衙即可,如今若是按照女儿所说递交了奏折,不用父亲出面府衙肯定会帮父亲说话,这烫手的山芋没人愿意接手。”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依旧有些担忧道:“若是按照民间借贷,剩下的少说也要还给国库三万贯,这钱” 谢淑婷看着谢艇玟如此踌躇,心中也知晓这不是一件小事,且说商税从之前的税十抽一提升到税十五抽四,这种魄力一般人可不敢尝试。 为了打消谢艇玟的顾虑,谢淑婷冲着门外喊道:“连夕!去悦来客栈的账册取来。” “是,小姐。”连夕隔门应了一声,便快速前往后院。 谢艇玟并不知晓谢淑婷的意思,父女两人各自喝着茶享受着难得的寂静。不多时!连夕便取来了账册,交给谢淑婷后又退出了书房。 谢淑婷展开账册,翻到最后一页的汇总账目上,指了指道:“父亲且看,悦来客栈在景运二十五年,净收入三千八百贯,按照最新的方案他要支付官府一千多贯,这已经完成了今年税收的二十分之一。” 谢艇玟则是一脸震惊,迅速接过账册开始翻阅,不光看了前两年的税收,甚至于后面两年的可扫了一眼。 若是按照最新的方案,仅仅是悦来客栈一家,三年的贡献足有四千多贯,这让他的心中浮现一丝久违的激动。 转瞬!这股激动便被眼下的局势破灭,大宋军武立国,对于士农工商的划分极为严重,若是打破常规已是免不了诟病。 似是察觉到谢艇玟的犹豫,谢淑婷长舒了一口气道:“父亲!当官不光要为民做主,还要为民找寻生机,若是不按此法执行,苦的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靠老天过日子的农民。” “哎!~” 谢艇玟叹了口气,轻轻合上账铺道:“此事为父如何不知,只是让他们平白拿出那么多银子,他们又如何肯。” “父亲忘记了。” 谢淑婷宛然一笑,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策论道:“女儿已经在策论中阐明,给商户足够的尊重,以及给他们足够的利润空间,相比之下他们一定愿意。” 谢艇玟闻言又快速拿起策论翻阅,一览谢淑婷的计策后,不觉朗声笑道:“你呀!明明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为何将人性看的如此透彻。” “人性本贪,许以重利,任何人都挡不住。”谢淑婷嫣然一笑,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道。 第31章 诡异的张宅 面对谢淑婷轻而易举的拿出了悦来客栈的账册,谢艇玟心中不免生出了诸多疑虑,本欲询问一番,却被谢淑婷搪塞过去。 只道是“他们父女将要在来古县最少待三年,所以想着做些生意贴补家用”。 面对如此蹩脚的解释谢艇玟并未戳破,毕竟谁让他一年的俸禄折合银钱不过二十贯,若是自己生活足矣,但一家子的开销的确有点入不敷出。 谢艇玟便也没过多纠结,交代了谢淑婷一番后,便返回书案开始向户部书写奏折。 谢淑婷看着父亲有了决断,便欣欣然的离开的书房,询问了秦叔父亲批的私塾位置后,便领着连夕前往查探场地。 主仆二人刚刚出门,便见县衙外宋振打马上前,冲着马车俯首行了一礼道:“小姐!” 听着对方恭维的话语,谢淑婷并未撩起车帘,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你知道了?” 宋振闻言心下一沉,思虑良久之后缓声道:“在下是此次行镖的镖头,这件事他们不敢瞒着,所以请小姐责罚。” “事情到你这便终止,我的身份还不想过早暴露,你可明白?” “在下明白,但凭小姐驱使。”宋振俯首道。 连夕看着宋振的表现,笑的嘴角都快搭到耳朵根子,同时眨着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向宋振抛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对方也是笑着回应,欣欣然的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拘谨。两人的互动谢淑婷并未察觉,连夕便赶着马车往书斋走去。 宋振当即随手一招,数十名镖师身穿劲装,远远的跟着马车并未靠近,唯有宋振打马跟在马车一侧。 几人穿过闹市,马车便在宅院外停了下来,连夕停好马车柔声道:“小姐!到了。”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缓身下了马车,打量着眼前略显破败的宅院。看着即将掉落的匾额以及粘贴的封条,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虑。 “夕儿!此地是官府查封的?”谢淑婷面露不解道。 “奴婢也不知,临走之时秦叔只告诉了这个地方,所以想来应该不会有错。”连夕急忙应声道。 谢淑婷眉头紧锁,打量着眼前即将掉落的牌匾道:“张宅!你回去打听一下,这宅子之前犯了什么错被官府查封?” “是,小姐!”连夕应声道。 一旁的宋振闻言,急忙上前俯首道:“小姐!这座宅子的事情小的或许知道。” “你!~” 谢淑婷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宋振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内情?” “这座宅子的原主姓张名磊,一年前因命案被刘庆以官府名义查封,张磊如今还被关在县衙,府中妻儿老小早却不知所踪。” “这张磊可是商户?”谢淑婷疑问道。 “小姐睿智。这张磊乃是来古县最大的粮商,被下狱之后,他手上的铺子全部被他的小舅子韩琦收拢,现如今张磊的财产怕是只有这一座宅子了。” “竟然还有如此内情”谢淑婷当即止声,面容之上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连夕则是伸手拉住了谢淑婷,一脸担忧道:“小姐!这地方有命案,小姐要不让老爷在换个地方?” 谢淑婷闻言瞬间来了兴致,轻轻拍了拍连夕的手道:“死在你手上的也不少人,从来没见你怕过,今日怎的见你如此惊惧?” “小姐可莫要打趣奴婢了,杀人跟怕鬼是不冲突的,这地方总感觉阴森森的。”连夕话音刚落,门口顿时卷起一阵微风。 谢淑婷首当其冲顿感后背生寒,原本她也是无神论者,但自从有了两次穿越的经历,让她的信念产生了一丝动摇。 “别怕!万事有我。” 谢淑婷说话间顺手拍了拍连夕的手稍加安抚,随即看向粘贴封条的大门,心中暗自沉吟道:“若是真有冤屈,小女子必然为你们伸冤。” 未曾料想!谢淑婷心思刚刚打定,随闻“吱呀”一声,原本被封条禁锢的大门瞬间被微风吹开。 “啊啊啊!小姐,有鬼。”连夕说话间紧张的将谢淑婷护在身后。 一旁的宋振也是惊惧不已,当即抽搐佩刀将谢淑婷与连夕挡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环顾四周谨防生变。 “小姐!要不先回去,这地方太诡异了。”宋振眼神打量着四周,有些担忧道。 谢淑婷此刻也是处于懵逼状态,但看着空落落的大门,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疑虑,暗自沉吟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怪?” 谢淑婷念及至此,略微思考了片刻将挡在身前的两人拨开,盯着敞开的大门道:“我要进去看看。” “小姐!可” 连夕话音未落,便见谢淑婷已经疾步走进了张宅,她无奈的跺了跺脚便也跟了上去。 宋振眉头紧皱,冲着身后的镖师打了一个手势,数十人瞬间涌上前道:“镖头!” “留两个人看着马车,剩下的人都跟我进去。”宋振说罢便一马当先,其他几名镖师对视一眼,各自拿着武器跟随在后。 谢淑婷进入张宅之后,随意的逛了起来,一番浏览之后也大概了解的房子的布局,虽说不大但就来古县而言,也是顶好的。 几人一路前行,连夕越发觉得身体寒凉,就连宋振也感觉道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反而是谢淑婷却依旧神态自若。 闲逛了一炷香的时间,谢淑婷走到张宅的花园,看着满院子依旧绽放的菊花,不禁眉头一皱道:“夕儿!县衙的菊花开的如何?” 连夕不明所以的打量了花圃一眼,沉思了片刻道:“县衙的菊花没这里开的好,好像来古县的菊花都没这里开的好。” 看着零零散散绽放的菊花,谢淑婷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随即看向宋振道:“你先前说张家老幼除了张磊外,其他人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 “小的打探的消息说是张磊下狱当晚,刘庆便带人查封了张府,自此之后张磊一家人便不知所踪,具体情况小的不是很清楚。” “刘庆急于查封张府,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这秘密就在这花圃之中。” 谢淑婷说话间随即看向宋振道:“去挖一挖,看有没有东西。” 宋振闻言随即招了招手,镖师快速的在院中寻来了铁锹,对着眼前的花圃就是一通乱挖。 第32章 花圃藏尸 谢淑婷得知谢艇玟已经将私塾的宅子准备好,便带着连夕与宋振前去查看。几人刚刚到达宅子的门口,便觉一阵凉风来袭。 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随即让连夕去打听张宅由来,好在宋振知晓他们要常驻来古县,便早早的将县中一些事情打探清楚。 其中,便是关于张宅被查封的缘由,以及张宅落魄的原因。谢淑婷了解了个中缘由之后,明显察觉其中似有隐秘,便决定亲探张宅。 一行人浏览了张宅之后并未发现不妥,但谢淑婷却在一处花圃之中发觉了端倪,以他前世农业大学毕业的经历,这花圃之下必有猫腻。 旋即!便吩咐宋振安排人对着花圃一通乱挖,随着泥土被翻开,一股恶臭裹挟的腥风扑面而来。 谢淑婷神色一凛,顿感不妙道:“都住手。” 宋振闻言急忙示意众镖师罢手,而后跟着谢淑婷上前去查看,此时此刻的他心中亦是隐有不安。 谢淑婷走到挖开的泥土前面,随手捡起来地上的树枝拨弄了几下,看着泥土中裹挟的白骨,让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马上派人去县衙请父亲前来,带上仵作,这张宅怕是比想象中更是不简单。” “你,马上去县衙呈报谢大人。”宋振随手指派了一名镖师道。 那名镖师不敢耽搁,快速骑马奔向县衙,而谢淑婷则留在原地,看着裸露的白骨思考着对策。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艇玟便带着仵作以及一众衙役赶到,随行的自然还有老熟人,刑衙主事孙诚。 “见过小姐!”孙诚抚了抚手道。 谢淑婷福身回了一礼,而后看向谢艇玟道:“父亲!这花圃之下藏有尸体,而且数量之多怕是一件大案。” “嗯!~” 谢艇玟疑问间不禁眉头一皱,扫视了一眼花圃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随即吩咐道:“去把花圃给我铲平,挖地三尺看看有多少尸体。” “是!~”众衙役应声道,开始从花圃进行挖掘。 他们的挖掘手法相对于镖师而言更为专业,循序渐进,层层有序,谢淑婷看了一眼不禁啧啧称奇道:“怎么感觉有考古那味道。” “考古?”谢艇玟不禁疑问道。 谢淑婷自知失言,急忙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有评判,而是扫视了一众衙役一眼,开始在心中盘算对方的目的。 她想开私塾,来古县这麽多地方为何偏偏悬在张宅,而她又意外的揭开了张宅的案件。 凶手掩盖还来不及,不可能将自己的弱点公布于众,唯一的解释便是知情人必然在这一群衙役之中,或者说在县衙之内。 尸骨一一被取了出来,仵作仔细检查了一番过后,他那原本平静的面色,骤然浮现一丝疑虑。 “大人!这些白骨看起来像是被某种钝器所杀,且其中一具尸体白骨化的时间,最少已经五年了。”仵作俯身道。 “五年前的尸骨?”谢艇玟疑问间扫了其他尸体一眼,冷声问道:“其他尸骨能否推断死亡时间?” “这!~” 仵作似有犯难的扫了一眼尸体,而后又抓了一把尸体周边的泥土闻了闻,眼神突然一亮。 “大人!这些尸骨最长不过一年也有可能是半年时间形成,具体时间卑职无法看出来,因为尸体掩埋的时候被下了化尸粉。” “化尸粉?这东西不是江湖才有的吗?”宋振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 谢艇玟此刻才注意到对方,但由于先前上任受到福威镖局的保护,他便也没有斥责对方。 谢淑婷扫视了一眼尸骨,而后目光又看向了张宅的各个角落,不大的院落被谢淑婷尽收眼底。 随着院子的格局浮现在她的脑中,她的心中隐有不安,觉察到这件事怕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父亲!这座张宅有如此之多的尸骨,怕是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同意谢淑婷的看法,随即抬手一挥道:“来人!彻底搜查张宅,不要给本官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众衙役连声迎合道。 数十道身影迅速冲入张宅各处院落,开始翻箱倒柜的搜寻,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张宅好似在经历抄家一般。 经过一阵搜寻,房中的动静越来越小,而花圃中的尸骨也全部取了出来,仵作一番检验后便写在验尸格录当中,呈报给了谢艇玟。 看着手中的验尸格录,谢艇玟不禁眉头一皱道:“十八具骸骨,成年人有十四具,幼童三具,年过花甲的有一具,而且都是死于钝器,这张磊到底有与凶手有多大仇恨。” 谢淑婷也是面露一丝不解,顺势接过验尸格录扫了一眼,他所关注的不是尸体的年龄而是性别。 看着验尸格录中记录的十四人有九人都是少女,谢淑婷面色一沉似是抓住了什么。 但就目前而言,她所掌握的信息太少,根本无法窥探案情全貌。随手将验尸格录递给了谢艇玟后,缓步走进了张宅的正堂。 此时的正堂已经被衙役翻找成一片狼藉,各种物品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让人无法落脚。 谢淑婷站在正堂中,扫视了一眼屋子便知道自己再怎么寻找,怕是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了。 “哎!~” 她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去,却突然被地上的一块灵牌吸引了目光,灵牌上写着“江氏之灵位”。 灵牌之上并未注明是“先父”还是“先母”,这种灵牌不是有意隐瞒什么,便是对方忌惮什么。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拾起灵牌,上面的尘土弄脏了她的手指,她却全然不在意。然而灵牌入手的一瞬,她便感觉到此物另有玄机。 谢淑婷轻轻翻看着灵牌,沉思了片刻便起身走到了院落中,冲着宋振喊道:“劈开。” 宋振下意识的挥刀一斩,随闻怦然一声巨响,黑色的灵牌瞬间四分五裂,而后便见一本小巧的书册从灵牌中掉了出来。 “果然有玄机。”谢淑婷暗自窃喜道。 众人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吸引,纷纷向谢淑婷靠了过来。只见谢淑婷随意翻阅了一下书册,面色之上顿时浮现一阵惊惧之色。 第33章 另有隐情 一众衙役在张宅翻找一番,却没有发现丝毫线索,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找什么。 谢淑婷本就闲来无事,随即走入了正堂扫视了一眼。仅仅一眼,她便从地上的灵牌中看到了一丝猫腻。 待宋振将灵牌劈开,一本小书册顺势映入众人眼帘。谢淑婷顺势捡了起来扫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心中震撼不已。 谢淑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内心,将书册递给身旁的谢艇玟道:“父亲!你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嗯!~” 谢艇玟神色异样的接过书册,仔细端详起来,片刻过后他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这……这是一本账册,难道说”谢艇玟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言辞间除了震惊还带着一丝欣喜。 “账册?”众人闻言面带着一丝苦楚,原以为是了不得的东西,却没成想只是一本账册而已。 万万让他们没有预料的便是,这本账册记录的银钱足有五万贯,甚至于银钱的埋藏地也记录的清清楚楚。 而这一切,只有看过账册的谢艇玟父女两人知晓。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当即吩咐道:“来人!将张宅围住,本官要审理一年前张磊谋杀一案。” “是!~”众衙役应声道,便快速把守各个房间。 一众镖师对视一眼,看到宋振点头示意便迅速的退出了张宅,毕竟如今官府有人在场,他们也不便介入太深。 父女两人快速返回了县衙,屏退左右之后便看起了提前准备好的卷宗,一番查阅之后两人对于案件也有了初步了解。 按照卷宗记载,张宅查封并非市井流言那般,虽说是疑似人命案,但死的却是一个乞丐。 以一个乞丐之死,县尉刘庆便带领衙役拘禁张磊,查封了张宅。而案卷中记载的张宅家眷,也都是莫名失踪。 看着手中薄如蝉翼的案卷,谢淑婷伸出纤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沉思道:“父亲!张宅的家眷是失踪,那花圃之中的尸骨会是谁的?” “失踪?几十口子说消失就能消失,那花圃之中的必然是张宅家眷。”谢艇玟的语气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口吻。 谢淑婷显然也知道,但在证据面前才能有说服力,随即又看向了一旁的账册道:“这笔银钱就在张府的花圃之中,父亲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给张磊洗清冤屈,归还给他。”谢艇玟不置可否的说道。 谢淑婷摇了摇头,她总感觉这案件有些诡异,其中太多细节没有被串联,也就是说证据链不完整,杀手作案动机不明。 其中就连刘庆扮演的什么角色,她一时间还搞不清楚,若是先入为主认为张磊无罪,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真的证实那花圃下的尸骨是张宅家眷,能被灭了满门的人,想来张磊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淑婷念及至此,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父亲!这五万贯银钱于我们而言或许是个机遇。” 谢艇玟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如今来古县有四万七千贯税收亏空,若真的用这五万贯填补,可以说解决了不少问题。 “可是” “父亲!没有可是。若是张磊无辜还给他便是,若是张磊有罪这银钱怕是刚好为我们准备的。”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谢艇玟犹豫了片刻,看着女儿那坚定的眼神,随即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孙诚早已在门外候着,听到谢艇玟的呼喊,急忙推门而入俯身道:“大人!卑职在。” “立刻安排人去调查张磊的事情,事无巨细本官要立刻知道。” “是!~” 孙诚应了一声并未离去,而是抬了抬眼眸打量着眼前的父女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早已被谢淑婷洞悉。 “孙主事这是有事?”谢淑婷玩味一笑的问道。 孙诚闻言有些惶恐的看了看谢艇玟,但见对方眉宇间带着一丝微怒,不敢隐瞒急忙俯身道:“大人!张磊早在半年前疯了,大人审理此案怕是有些难。” “疯了?”谢艇玟一脸震惊道。 谢淑婷相对冷静,沉思了片刻便追问道:“何时疯的?为何疯的?” “这” 孙诚擦着额头的冷汗,一时间有些难以开口回应。毕竟自己是刑衙主事,未曾定罪的犯人在天牢疯了,于他而言可是重罪。 看着孙诚久久不语,谢艇玟怒喝一声道:“还不从实招来,张磊因何故而疯的?” 孙诚自知瞒不住,急忙俯身跪了下来,连声诉说道:“大人!张磊入狱之初,便被县尉大人日日提审,每次送回大牢都是遍体鳞伤,这件事卑职也没办法阻止。” “又是刘庆。”谢艇玟说话间双手攥拳,言辞间充满了恨意。 谢淑婷却是听出了别有深意的味道,以刘庆的心思抓捕张磊又每日提审折磨,那他必然是有所求。 谢淑婷念及至此,眼神扫想了旁边的账册,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感觉,张磊的身份必然也不简单。 “你” “孙主事!你先去调查张磊生平,事无巨细谢大人都要知道。”谢淑婷好便看向了谢艇玟道:“父亲切勿生气,这件案子怕是不简单。” 看着谢淑婷有意无意的挑了挑眉,谢艇玟当即心领神会,语气也柔和了几分说道:“你先下去调查张磊生平,此事容后再议。” 孙诚感激的看了一下谢淑婷后,俯身对着谢艇玟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让卑职戴罪立功,卑职这就去办。” 谢淑婷听着孙诚的话,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好笑,这人虽说只是个吏员,却是深谙官场之道。 他的一句“戴罪立功”,就把谢艇玟想要秋后算账的心思给灭了。谢艇玟自然也看出了孙诚的算计,无奈的挥了挥手算是变相的允诺。 毕竟此刻谢艇玟还没有自己的班子,对于孙诚的算计也只能选择隐忍,再者张磊疯了的事情,按他所言罪不在他。 “多谢大人。” 孙诚道了声谢,便灰溜溜的来到府衙正堂,敲响了代表集合的鼓。留守的衙役听到急促的鼓声,迅速从班房跑了出来,在衙门广场上集合。 第34章 推断案情 孙诚得到谢艇玟的手令,当即在前衙召集了一众人手,伴随着鼓声有节奏的敲击,班房中留守的衙役迅速集结。 孙诚站在台阶上,扫视了众衙役一眼,声音带着一丝威严道:“所有人,立刻去探查张磊的事迹,事无巨细全部收拢汇报给我。” 众衙役闻言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孙诚话中的意思。就在众人疑惑间,便有一名身穿文书的小吏缓步上前道:“大人!可是城东原来的粮商张磊?” 孙诚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是认识此人的。自从钱明被谢艇玟罢免,户衙的一切事物暂时交给他处理,虽说对方依旧是个文吏,但总的来说也是挤身主事之列。 “张文书说道不错,便是一年前被县尉刘大人抓捕张磊,所有人要尽快收集对方的事迹。” 孙诚说到此处,略微提高了嗓门喊道:“还有谁不明白的。” “卑职明白。”众衙役当即抱拳迎合道。 “下去准备!” 孙诚说话间挥了挥手驱散了一众人,而后满是赞许的看着张文书道:“张远!钱主事被罢免,想来户衙主事的位置必然是你的,好好表现。” “小的哪敢,只是简单的统计钱粮罢了。”张远笑盈盈的迎合了一句,随即抚了抚手道:“大人!卑职也去看看。” 孙诚点了点头算是应允,看着对方离去自己也出了县衙,毕竟多一个多一份力,而且自己的命脉如今还攥在谢艇玟的手中。 前衙发生的一切并未引起谢艇玟的兴趣,但谢淑婷透过门窗只看了一眼,仅仅这一眼好似让她捕捉到了什么。 “夕儿!” “奴婢在。”连夕急忙应声道,说话间便推门而入立在门口。 谢淑婷看着前衙即将离开的一袭背影道:“你去跟着那个文书,看看他去查什么了,接触了什么人?” 连夕闻言只看了对方一眼便心下了然,急忙应声道:“是!” 谢艇玟看着连夕离去,再结合孙诚与那名文书的对话,心中不免起疑道:“淑婷!你是察觉此事另有蹊跷?” “父亲!我要办私塾的事情想来六衙主事都知晓,来古县虽说不大,但批一块地方找一处宅子再简单不过,可是偏偏寻到的却是张宅,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是想借助我的手将这案子翻出来。”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沉吟道:“说起这件事,或许真的有人有意为之。钱明被为父罢职,户衙主事一位空缺,若是正如你所言,这文书必然心中藏事。” “所以我让夕儿跟上去看看,先搞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再说。” “你呀!真是古灵精怪。”谢艇玟轻笑道。言辞虽显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欣慰。 十七载的相伴,谢淑婷又自小养在祖父膝下,与他这个父亲少有牵绊,更多是便是谢淑婷的相貌与他的母亲竟有九分相似。 每每看到谢淑婷,谢艇玟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亡妻。洁身自爱十几载都未曾续弦,这也是他能赢得两个孩子尊重的原因。 父女两人就着岩茶喝了不知多少泡后,直至朝霞洒下余辉连夕才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进门之后,连夕强行克制这饥渴,俯身行了一礼道:“小姐!这文书就是九月初九在衙门后面烧纸的那位。” “这事我知晓,所以才让你跟着去。” 谢淑婷说话间倒了一杯茶,递给连夕道:“喝口水,说点我不知道的。” “嘻嘻!小姐果然聪慧。” 连夕说笑间将茶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喉道:“这张远是户衙的一个文书。奴婢跟了他大半日,他先是回了一趟家,而后去了韩家粮铺待了小半日才回家,奴婢不敢跟的太近,只听到只言片语。” “哦!~” 谢淑婷眼神一亮,急忙追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张远说了一句‘事情已成’,而那个粮商韩琦莫名其妙回了一句‘谢大人根脚还不清楚,静观其变’,就没了下文。”连夕一脸挫败的说道。 谢艇玟不免陷入了沉思,这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并不能给案件带来实质性的帮助,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反观谢淑婷眉宇渐展,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沉思了片刻小声说道:“父亲!现在可以证实两件事。” “那两件?”谢艇玟不禁疑惑道。 “其一,对方非敌是友;其二,对方掌握的消息远远不是我们能看到了,说不定还有惊喜。” 谢淑婷意味深长的话,让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谢艇玟沉寂了片刻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的眼神一亮,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对方想看看本官是否有心与刘庆为敌,而且刘庆的后台以本官目前的身份,是动不了的。” “不错!对方应该是看出父亲在曹家庄一案中的表现,但又不敢将宝全部压在父亲的身上,所以只能观望。” 连夕听着两人的对话,表情也是变了又变,看着两人寂静无声当即插话道:“小姐!把那文书抓过来拷问一遍,什么不都清楚了吗?” “天真!”谢艇玟回了一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便不再多言。 连夕被谢艇玟怼了一句,原本欢喜的心态瞬间显得有些萎靡,谢淑婷察觉到异样,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解其中实情。 “若是拷问能得到结果还要县衙干嘛?屈打成招得到的供词有几分可信,再说对方与我们站在一条线,目前只需要搞清楚张磊的身份即可打破僵局。” “哦!~”连夕嘟囔着嘴应了一声,便识趣的退到门外。 谢艇玟茗了一口茶,心中对于谢淑婷的猜测仍有顾虑,他们父女两人截止目前都还不清楚刘庆的后台。 刘庆被关在宅院有福威镖局看守,这件事只有同行的几人知晓,而对于刘庆失踪半月的消息,到现在根本没人察觉。 谢艇玟隐有担忧道:“淑婷!此事关窍在刘庆。而刑部的文书为父现在还没收到,现在提审怕是会有人从中搅局,你可有办法?” “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就引蛇出洞,借势逞凶。”谢淑婷意味深长的说道,面容之上浮现的笑容确实透着一股寒凉。 第35章 初会 一夜时间转瞬而逝,谢艇玟父女两人匆匆用过早饭,便各自去寻找线索,都想尽快解决刘庆的事情。 相对于略显轻松的谢艇玟父女,孙诚却是被熬的苦不堪言,只道是一夜无眠。 昨日收到衙役收集的信息后,他是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夜汇总梳理重要信息,这件事也只能他能做,毕竟他是主管刑狱的。 他如此卖力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无路可退,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攥在谢艇玟的手中。 钱明被罢职是因为他站在刘庆的身后。而他已然倒向了谢艇玟,如今若是不扳倒刘庆,待刘庆回到来古县,便是自己的末日。 孙诚念及至此怎敢再生小心思,唯有小心翼翼的办好谢艇玟交代的差事,求得一线生机。 连夕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往衙署走去,因为谢淑婷想要借助的便是赵真的背景,确切的说法是赵真身后的慎刑司。 赵真乃是大宋的太子,如今轻易出京他身边的侍卫必然是来自慎刑司,而慎刑司又是独处于六部之外,归皇家直接统辖。 慎刑司以查办官员案件为主,又有督导百官之责。谢淑婷若是想扳倒刘庆,拔出对方的后台,必须要慎刑司协助。 谢淑婷思虑间,便闻连夕柔声道:“小姐!衙署到了。”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刚刚出了马车便见礼衙主事周子言疾步上前道:“小姐!今日怎会来衙署?” “我来看看那两位朋友。”谢淑婷笑着应了一句,突然步伐一滞,回身问道:“可均可醒了?” “可均?”周子言愣了愣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连夕看了看自家小姐,也是颇为无奈的解释道:“周主事!就是那日送来重伤的男子,可醒了?” 周子言恍然回神,略显一丝尴尬的抚了抚手道:“小姐!应当是醒了,刚刚赵公子还叫了茶点去花园,说不定两人目前在花园。” “多谢!你不用陪着了,且去忙。”谢淑婷微微点点头,便领着连夕往衙署花园走去。 此时的衙署花园之中,赵真是饮酒自乐,侃侃而谈两日前惊险的一幕。而一名书生气质的男子,则是一旁静静的听着,少有搭话。 “可均!那日你是真没看到,那女子是本宫见过最有胆色的,她” 男子闻言略显一丝无奈的抬了抬手道:“殿下!这件事你都说了几十遍了,你不累吗?” “累?为什么会觉得累?你是不知道当时她身上散发的气质,我一度怀疑母后就在眼前,你说吓不吓人。”赵真说话间自顾自的饮了一杯酒道。 “当时我并不在场,那知道吓不吓人。”男子说话间伸手拦下了赵真的酒杯,略带一丝担忧道:“你也有伤患,不要饮的太多。” “没事没事,有薛太医在,问题不大。”赵真笑盈盈的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看的男子是颇为无奈,随即看向一旁的侍从道:“你们去准备一点醒酒汤,太子一会怕是要吃醉了。” 侍从闻言抬了抬眼眸,看到赵真并未阻止便俯身应了下来。只见他刚刚走到回廊,便见远处两道娟秀身影缓步而至。 侍卫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小谢姐”,便惹得赵真有些慌乱,急忙将酒杯藏了起来。 由于动作太过粗鲁,导致一杯酒水不小心溅到了男子的衣服上。男子看着赵真慌乱的神情,眉宇间袒露一丝不解。 “殿下!她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令的官家小姐,殿下如此举措未免有些失态。” “失态?” 赵真疑问间神色异样的打量了四下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可均!这姑娘的气质,真的是盛气凌人,贵不可言,你一会看了就知道了。” 听闻赵真的话,男子此刻也来了几分兴致。好在侍从也是手快,快速将石案之上的酒水清空,只留下了点心。 不多时!便闻花园外传来轻盈脚步声,侍从朗声道:“谢小姐来访。” 谢淑婷冲着侍从点了点头,而后神色异样的看了看连夕一眼,她总觉得今天这事怪怪的。 赵真远远看了一眼,心中蓦然一惊,他虽说与谢淑婷只见过一面。那晚,她身穿青衣,搭配着绛色的外衫,可谓是高贵而典雅。 而今日,她一身鹅黄色的裙摆,搭配着娇羞的发髻,仿佛一朵初开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生姿。 赵真有些木然地看着谢淑婷,今日的她却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柔情似水,楚楚动人。 两次相见,两种风情,让赵真再一次生出了心动的感觉。 谢淑婷并未察觉赵真异样的神色,缓步走向石桌福了福身道:“小女子见过赵公子。” “谢小姐久违了,请坐!” 赵真恍然回神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但见对方并无落座的意思,看了看身旁的可均便瞬间了然。 “谢小姐!这位是燕双燕公子,之前与你介绍过,可惜那时候可均命悬一线,今日趁此时机,两位认识一下。” 谢淑婷闻言粉黛含羞,面色之上顿时浮现一丝红潮,压制了心中的欢喜柔声道:“妾身谢微雨闺名淑婷,燕公子不弃唤妾身淑婷即可。” “这!~” 燕双有些慌乱的抚了抚手道:“小可燕双字可均,多谢谢小姐前日善举,小可感激不尽。” 燕双说话间顺势要俯身一拜,谢淑婷则是抢了一步,伸手将燕双扶了起来。两人肢体相交的一瞬,在场三人都是神情紧绷。 连夕是一脸的惊愕,赵真则是一脸的不解,反观燕双却是一脸的疑惑。 他也不知为何,两人手臂触碰一瞬,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谢淑婷察觉有些失态,急忙后退了一步俯身道:“刚刚淑婷失礼了,还请可均切勿见怪。” “无妨事。” 燕双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发觉似有不妥,急忙挑了个话题道:“谢姑娘!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谢淑婷来此本就为了正事,见燕双提起了话茬,便将此次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第36章 借势 衙署花园之中,情缘未尽的两人隔世再会。一者尽显女子娇柔小家碧玉之姿,一者尽显儒风颂雅满腹诗书之态。 此刻的赵真好似局外人一般,呆呆的看着两人“眉目传情”,心中顿生一股失落之感。 连夕压了压心中躁动的情绪,几度开口却又生怕打扰到自家小姐,一时间局促的状态被燕双尽收眼底。 “不知谢小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燕双说话间抚了抚手,示意两人落座。 谢淑婷福身回了一礼,顺手坐在燕双的下手位,面带一丝恬静的笑容,柔声说道:“淑婷今日来此,想请可均帮个忙?” “既然是谢小姐所请,区区不才愿解小姐之祸。” 谢淑婷闻言瞥了一眼赵真,随即朱唇轻启道:“不知可均能否联系到慎刑司的人。” “慎刑司?” 燕双疑问间面带一丝不解道:“谢小姐!可知慎刑司所行何事?” “妾身自然知晓。慎刑司独处与六部之外,以监察百官处理官员案件的衙门,但来古县如今暗藏危机,妾身无法只得来求助可均的帮助。” 赵真心中已经是陡然生寒,这个女人明敏知晓自己的身份,想要慎刑司协助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她却选择燕双。 这让他的内心久久难以平复,谢淑婷并不知道赵真的想法,而是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燕双。 燕双并不知晓赵真的身份已经被谢淑婷破露,心中还在思忖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花园之中,一时间陷入寂静。燕双沉寂了片刻,语气带着一丝煎熬的情绪,询问道:“谢小姐想让在下如何做?” “妾身此番前来是受家父之托,来古县县尉犯案以父亲的手段能够轻松解决,但父亲怀疑此事涉及州府,不敢轻易判案。” 谢淑婷朱唇轻启,一语道解心中忧虑,扫了一眼两人后又缓声道:“父亲为防止有人从中作梗,便想请慎刑司的人从旁观摩。” “仅此而已?”赵真面带一丝玩味的笑容问道。 “赵公子!仅此而已。先前父亲已经呈报刑部,但按照奏折返回的时间推算,应该近几日便有结果。” 燕双心头一震,眼神微微变了一变。慎刑司虽说专司处理官员案件,但早已达成了一种默契,非四品州府一级的官员,根本用不着慎刑司出面。 燕双念及至此,心中骇然一惊道:“你怀疑县尉的案件涉及州府,所以才不得不让慎刑司出面。” 谢淑婷闻言稍作迟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这件案子牵扯太大,而且是案中有案,据父亲掌握的消息以及证据,县尉的事情必须要从根上斩断,所以非慎刑司出面,此事难成。” “案中有案?又需要慎刑司出面?”赵真喃喃自语,看着谢淑婷再度展现那夜的气质,他的心瞬间通透了许多。 看着谢淑婷凝眸闪动的眼神,赵真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略带几分尴尬的说道:“那个可均呀!本公子觉得这事得帮,你觉得如何?” 燕双神色异样的看了一眼赵真,见对方松口便心下了然,先前他并未允诺直接原因是燕双。 对方怎么说也是太子,而且慎刑司也不是他一介白衣可以调动的,如今得到赵真的指令,燕双哪敢不从。 “既然谢小姐有请,区区不才愿助小姐一臂之力。”燕双说话间神色一动,扫向门口的一名侍卫道:“齐跃!” 侍卫闻言一路小跑了过来,冲几人抱拳行了一礼道:“主子。” 他的这句主子虽是冲着燕双说的,但眉目间的眼神却是看向了赵真。 面对齐跃如此明显的动作,谢淑婷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花圃,恰巧避开了这诡谲的一幕。 燕双看着谢淑婷下意识逃避的动作,似有所思,但转瞬一想却又不明就理,总觉得自己好似缺少了一段记忆一般。 他带着一丝疑虑看向谢淑婷道:“谢小姐!这位是齐跃,时任慎刑司校尉之职,以他的身份介入州府一级官员的案件,可行。” 谢淑婷起身打量了齐跃一眼,二十多岁的精壮小伙便能在慎刑司当值,且博得一个六品校尉的官职,不禁让她高看了几眼。 “那最近几人便有劳齐大人了。”谢淑婷说话间顺势起身,抚了抚手行了一礼。 齐跃这一会算是看明白了,太子殿下怕是对这位小姐有意思,对于谢淑婷的礼,他哪敢承受。 心下了然一切,齐跃急忙侧过身子道:“谢小姐无需如此,届时需要在下的帮助,派人前来知会一声即可。” 齐跃可不敢自称本官,毕竟在太子面前给他喜欢的女人上眼药,这要是被太子抓到尾巴,怕是少不了一顿折磨。 连夕见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想着自家小姐见外男有损名声,急忙上前小声提醒道:“小姐!老爷说事情办成就赶快回去。” 连夕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夕的话虽然是冲着谢淑婷说的,却也是让他们听的。 燕双自知有些失态,忘了女儿家外出避嫌的问题,急忙抚了抚手道:“谢小姐!天色渐晚,如今事情已经定下,小姐还是快快回府,免得谢大人担忧。” “是呀小姐。”连夕也连忙帮腔道。 赵真是一脸的无语,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气,他是没感觉一点天色渐晚的征兆,随即向齐跃丢了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笑盈盈的上前将连夕领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丫鬟一点不知趣,没发觉你家小姐不想走吗?” 连夕略带疑惑的看了一眼谢淑婷的背影,发觉自家小姐确实没有想走的意思,她也不明白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只是声若蚊蝇的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两个坏男人,小姐以前不这样的。” 谢淑婷并未理会连夕的话,带着一丝红润的面色再度落座,全然没有一丝尴尬的神情。 一旁的燕双凝视着她的双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总觉得与她似曾相识。 赵真看着两人目光交汇,心中顿生一股醋意,但碍于两人在场并未发作,只能暗自承受。 第37章 前世今生 花园之中,四目对望。另有一双包含醋意的目光不适时宜的出现,两人恍然回神,略显羞愧的各自别开视线。 赵真打量了两人一眼,略带一丝费解道:“谢小姐!在下与你也仅有一面之缘,好像与你并未隔阂,可为何你总是给本公子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 谢淑婷闻言面色一沉,收起那面带含羞的笑容,正了正音道:“赵公子!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你”赵真一时语塞,面对谢淑婷的话却是难以反驳。 燕双自然察觉事情走向有些意外,急忙轻咳了一声道:“谢小姐!前日之事多谢了。” “可均!你先前已经道过谢了。”谢淑婷微微一笑,面显柔和之态的朗声说道:“可均!若是每次见面你都说这件事,那你就是在提醒自己亏欠的我有点多噢,所以救命之恩要如何报答?” “先贤曾言:‘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或是以身相许,对!”齐跃眨了眨眼睛说道。 听着侍从不合时宜的话,赵真脸都被气绿了,当下冷哼一声道:“怎么!没事情干了吗?还不去马厩把马刷了。” “可是公子,马厩的马不都有马官收拾,再者说我还要” “马官!我看你去当一个马官也不错,本公子赏你的难道你不愿意?”赵真眼神微眯,陡然生出一丝怒火。 齐跃哪里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当下冲着众人行了一礼直言告罪,随便便领了差事往后院马厩走去。 齐跃离去,连夕瞬间没了束缚,此刻她也感觉到了局面浮现一丝诡异,急忙上前福了福身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你” 谢淑婷话音未起,便被赵真连声打断道:“谢小姐!天色不早了,可均伤势还未恢复,要去休息了。” 赵真搬出了燕双,谢淑婷哪能在多做停留,眼神中浮现一丝不舍道:“既然如此,妾身便先回去了。” 谢淑婷俯身行了一礼,眼眸含羞的看了一眼燕双后便要离去,赵真自然是相当满意,可是燕双心中总有一丝失落感。 两人刚刚转身,便闻燕双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谢小姐!我送送你。” 殊不料!此话一出,花园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暧昧起来。赵真将双手藏在衣袖中,以攥拳之姿压抑心中的愤恨。 “我没事留她干嘛,早点打发了不就好了,整这么多事。”赵真暗自嘀咕道,心中亦是对先前自己做出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谢淑婷恍若回神,面带娇羞的点了点头故意慢了半步。连夕拎着手帕也是毫无办法,只得接受自家小姐的决定,跟在两人身后。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赵真独自坐在花园中陷入凌乱,他能明显感觉到,谢淑婷对燕双有意思。 自古便是女追男隔层纱,若是燕双点头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赵真念及至此,他邪魅一笑的看着燕双的背影道:“可均!你也不小了,别怪兄弟我操心你的婚姻大事。” 离去的两人并不知晓赵真的心思,当谢淑婷即将要踏出衙署之际,燕双抢了一步挡在门口道:“敢问谢小姐!我们可曾见过?” 连夕闻言心下一惊,额头之上早已布满冷汗,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一旦传扬出,自家小姐的清白肯定是不保。 当即身形一闪,挡在两人中间道:“这位燕公子!有些话可不要乱说,我家小姐自小生活在天水,根本就没出过旬阳城。” 燕双尴尬的抚了抚身道:“是小可孟浪了,谢小姐请!” “哼!~” 连夕冷哼一声,当即搀扶着谢淑婷离开了衙署。看着即将离开去的谢淑婷,燕双颇为失落的准备转身回去。 倏然!突闻耳边便来盈盈笑语:“可均!你可信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燕双疑惑间回身看去,只见马车已然远去,而他的背影此刻独显一丝苍凉。 连夕生怕自家小姐又想去衙署,快速挥舞着鞭子赶着马车,原本一炷香的路程,她硬生生的赶了半炷香。 马车如此急速的行径,自然是苦了坐在车里的谢淑婷。 待马车在后衙停稳之后,谢淑婷才将衣衫整理好,面带一丝微怒的下了马车。 “你这小妮子!是不是看你家小姐好欺负,现在不听使唤了?”谢淑婷说话间伸手点了点连夕的脑门。 看着自家小姐神情严肃,连夕也是颇为委屈的嘟囔着嘴道:“小姐!你自小洁身自爱,就算与少爷相见,也不会呆那么久,可是你今天” “怎么了,你家小姐碰上喜欢的人难道还不能多呆一会,再说那燕” 谢淑婷话音未落,便被连夕伸手堵住的嘴巴,一脸乞求的说道:“小姐!你可别说这混话,若是老爷知道,奴婢必然会被发卖的。” 谢淑婷闻言恍然回神,自觉有些失态便急忙眨了眨眼。连夕看到自家小姐的反应,便缓缓松开了手。 此时此刻,谢淑婷才惊觉一丝后怕,正如连夕顾虑的那般,若是自己与燕双私相授受,那罪名可是不轻的。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与燕双相见之后,整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先前的沉稳以及端庄此刻早已丢到一边。 谢淑婷一边想着一边往闺房走,连夕则是不敢搭话,一旁小心跟随着。两人刚刚穿过拱门,便见一道久违的身影。 “连翘!你回来。”连夕一语惊魂,瞬间拉回了谢淑婷的意识。 连翘急忙上前,福了福身道:“奴婢连翘,见过小姐。” “嗯!~” 谢淑婷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道:“你起来!人长高了,也长清秀了,可不像几年前那时候瘦弱无力。” “这一切还要多谢小姐。”连翘又福了福身,言辞间满是感激。 毕竟五年前被小姐所救的时候,她当时饿的可是面黄肌瘦,整个人是毫无生机可言。 好在经过小姐的药膳调理才缓了过来,后来又跟随福威镖局总镖师项林习武,身体才逐渐恢复,这对她而言可谓是再造之恩。 第38章 又要掉马甲 谢淑婷自衙署返回县衙后院,刚刚行至门口便见到一道久违的身影,正是自己兄长谢微元的贴身丫鬟连翘。 主仆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返回了庭院,连翘则是分享着她与谢微元看到的大好河山,以及风光美景。 “小姐!我与公子一路走乘船入岷江看了乐山大佛,随即转道入三峡,走金牛蜀道入川,沿途风光真的不错,而后” 连翘侃侃而谈,宛若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小姐”一般,话里话外都对昔日所看到的景色赞不绝口。 连夕嘟囔着嘴有些不悦,若是按照跟小姐时间,几个丫头除了连月就属她最久,但这种出公出游玩的却好事却轮不到她。 谢淑婷看着连夕的表情,笑而不语的抿了一口茶道:“说了这么久,喝口茶润润喉。” “多谢小姐!”连翘乖巧的应道。 相对于连月的稳重连翘的沉着,连夕更多的是活泼,不论是将她放在莲花楼还是兄长身边都不是明智之举。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谢淑婷才将她放在身边。现如今听到连翘一番洋洋得意的话,谢淑婷料想连夕心里不好受。 只见她放下茶盏,捋了捋衣袖伸手说道:“玩也玩了,景也看来,我交代的差事你可办好了?” “差事?什么差事?”连翘一脸惊恐的看向连夕问道。 连夕也是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连翘,两人目光交流一瞬,谢淑婷便已知道结果。 “好你个连翘,出去玩一场就把我的事情给抛到一边。我问你,你走的时候连夕交给你的信,你看了没有?” “信?” 连翘疑问间陷入沉思,片刻后眼神一亮恍然回神道:“小姐!那封信是给我的?” “不然呢?”谢淑婷没好气道,突然神色一变,略带急切的询问道:“那封信是不是丢了?还是好说” 那封信中并未有重要的信息,但有一点却对谢淑婷来说非常不利。若是被人偷了还好,若是此信被兄长知晓,那她的身份怕是瞒不住。 谢淑婷心中暗自祈祷,交给连夕的信一定是丢了,千万不要被兄长谢微元截获。 然而连翘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谢淑婷看着她那躲闪的眼神,心中不禁一沉暗自道:“糟糕。” “小姐!那封信在上船之后,奴婢奴婢便交给了少爷。”连翘柔声道。 连翘的话如晴天霹雳打在谢淑婷的心头,双眼神色呆滞是久久不曾回神,连夕一观顿生惶恐道:“小姐!小姐你别吓奴婢。” 随着连夕的呼喊,谢淑婷才将将回神,面色有些呆滞的说道:“连翘!你将此次游学的线路娓娓道来,不可隐瞒半分。” 连翘哪敢隐瞒,急忙定了定神后略显惶恐的说道:“奴婢随公子先从汴河走水路入渭河去看了‘八水润长安’,又坐马车走金牛道入蜀,走访青城山,拜水都江堰,而后走剑门关改道,转夔州路走京西北路入襄州顺路去了武当山,又” “等等!” 谢淑婷突然出声,打断了连翘的话,面带一丝祈祷的神色追问道:“你们走剑门关改道入成都府路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或者说在什么地方停留过?” 连翘闻言神色带着一丝费解,埋头沉思了片刻柔声道:“小姐!期间少爷说贡井县的麻辣兔头好吃,便绕了一下了路,这算不算” 连翘话音未落,谢淑婷好似全身的力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空,瞬间瘫软在椅子上。 “贡井县”这三个字,虽然现在还没人知道意味着什么,可是百年后那名声可是响彻今古。 谢淑婷在意的不是麻辣兔头,而是那一片还未开发的盐井。且不论盐井带来的财富,若是开发出来于成都府而言,利大于弊。 看着自家小姐失落的神情,连翘有些自责的抚了抚手道:“小姐!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小姐责罚。” “哎!~” 谢淑婷叹了口气,无奈的挥了挥手道:“这件事不怪你,说起来也是我思虑不周,如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先下去!” 连翘闻言转身看向了连夕,但见对方给了一个眼神之后,便福了福身退出了厢房。 谢淑婷略显煎熬的揉了揉眼眸,带着一丝疲惫的语气说道:“夕儿!” “小姐!奴婢在。” “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心腹,除了连翘不知晓我的身份外,你与连月对我而言是知根知底,你切勿生出其他心思。” 谢淑婷话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连夕哪有不明白的,当即俯身跪地行礼道:“小姐!是奴婢生出了嫌隙之心,还请小姐责罚。” “未曾铸成大错之前,我与你依旧情同姐妹。”谢淑婷说话间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我想要静静。” “是!~”连夕福了福身应了一句。 她刚刚要转身离开,便闻谢淑婷再度开口道:“你去联系连月,让他给连家商户传话,若是见到李诗仙让她速回来古县。” “是!~”连夕应声道。 她自然不敢有片刻耽搁,退出房间后便快速往悦来客栈传信。因为她知道,一但自家小姐利用莲花楼找人,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很急。 如今房中只剩下谢淑婷一人,她呆呆的坐在桌前,忍住了马上去找谢微元的冲动,心中同时还在盘算如何圆谎。 殊不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从谢微元看过信件之后,他就已经对这个亲妹妹产生了猜忌。 县衙客房之中,谢微元望着桌子上的信件,嘴角勾勒出一股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的让人有些发慌。 只见他慢慢折叠好信件,慢条斯理的说道:“淑婷!你真让兄长意外。若是这件事让父亲知道,怕是要发不小的火。” 谢微元神情恍惚,好似回到了幼时,看着谢微雨穿着一身青衣蓝裙,站在门口等待着自己下学。 若非同父同母,又是从小看着长大,而且心性自始至终未曾变过,他都有些怀疑这是谢家的人? 第39章 兄妹试探 谢淑婷得知自己身份有可能暴露,一夜辗转反侧是难以入睡,相比于她心中的不安,谢微元却睡得相当舒适。 伴随公鸡啼鸣,朝霞洒下金辉,连夕才端着水盆走进的闺房,若是平时谢淑婷早已睡醒,但昨夜她却有些失眠。 直至夜半三更才有些许困意,这也是第一次赖床,就连连夕进入房间也不曾察觉。 看着自家小姐憔悴的面容,连夕放下铜盆缓身退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守在闺房门口。 前堂的早膳已经开始,谢艇玟喝着粥,眉头不禁一皱道:“淑婷怎么没起来?” “奴婢不知,连夕早上也没来通传,想来是有事情耽搁了!”连翘柔声说道。 谢艇玟不置可否的泛起一丝疑虑,而后又打量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俊俏男子道:“凝之!你妹妹没起来你也不担心?” 谢凝之闻言顺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残羹,略带一丝玩味的笑容说道:“父亲!小妹或许身体抱恙,我去看看。” “嗯!去。”谢艇玟说话间挥了挥手,自顾自的喝着粥。 “那父亲慢用。”谢凝之俯首行了一礼,带着连翘走出了前堂,往后衙而去。 衙门并不大,仅用了半盏茶的时间,谢凝之便来到了谢淑婷的门外,看了看门口的连夕便了然一切。 连夕自然看到了谢凝之,见对方向这边走来,急忙上前道:“奴婢见过公子。” “小妹还没起来吗?”谢凝之柔声问道。 “不曾!小姐昨夜睡得晚,奴婢想着让小姐多休息一会,便没上前去打扰,公子找小姐有事?” “昨日回来,有些事情耽搁太晚,便想着今日过来看看。”谢凝之贴着窗户说道。 绢布制成的纱窗本就不隔音,外加谢凝之的嗓门又大,本来还在做美梦的谢淑婷瞬间被惊扰,睁着朦胧的眼睛扫了一眼蚊帐。 “夕儿!是谁在外面?”谢淑婷睡意朦胧的问道。 谢凝之指了指旁边的石桌,领着连翘走了过去。连夕快速的返回屋内,冲着床榻之上的谢淑婷福了福身道:“小姐!是公子在外面。” “兄长!” 谢淑婷神色一惊,慌忙起身道:“夕儿!赶快给我更衣。” 连夕不敢耽搁,急忙为谢淑婷寻来了今日要穿的衣服,梳理发髻的同时谢淑婷破天荒的涂了胭脂水粉。 毕竟昨夜没有休息好,此刻又是被迫从梦中惊醒,她可不想顶着两个熊猫眼,出去见谢凝之。 一番梳洗过后,谢淑婷对着梳妆镜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妆容,而后端着官家小姐的仪态走出了闺房。 门外石桌之上早已摆满了早点,谢淑婷心中一暖,步伐轻盈的走上前福了福身道:“小妹见过兄长。” “你呀!这么大个人了,怎会不吃早饭。快坐下,都是你爱吃的。”谢凝之柔声说道。 “多谢兄长惦念,小妹日后会记住的。”谢淑婷应声道。 连夕眼疾手快,急忙为自家小姐布菜。谢淑婷吃了几口,有些发慌的看向谢凝之道:“兄长不吃吗?” “我刚刚在前堂与父亲用过了,父亲怕你饿着便让我送过来,快吃!” 谢淑婷沉默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吃着早点,这一顿饭吃的是颇为煎熬。 好在谢淑婷是真的饿了,心中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就是闷头头干饭。 半盏茶后,谢淑婷满意的擦了擦嘴,连翘则是快速整理食盒,领着连夕退出了小院。 如今院子中只剩下兄妹两人,谢淑婷双手拧着手帕,一脸娇羞略带几分忐忑,眼神竟不由自主的躲着谢凝之。 谢凝之笑而不语,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伴随着“砰砰砰”的声音传出,谢淑婷的神色再度显现一丝慌乱。 谢淑婷吞咽了一口口水,强压心中的恐惧,声若蚊蝇的问道:“兄长!听说你们去看了乐山大佛,还有长安。” “嗯!~”谢凝之毫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剑门关、青城山也去了?” “嗯!~”谢凝之依旧淡淡的回应道。 “都江堰气不气派,听说” “你就没打算说点我感兴趣的?”谢凝之不置可否的问道。 “比如” 谢淑婷一时语塞,抬了抬眼眸看了谢凝之一眼,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的心瞬间乱了起来。 “哎!~” 谢凝之无奈的叹了口气,捋了捋衣袖道:“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你什么时间接手的?” “开始?接手?” 谢淑婷一脸疑惑的看了谢凝之一眼,对于兄长的话她自然没有明白其中含义。 见谢淑婷的神色透着费解,谢凝之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正是他离开游学之时,连翘给他的。 谢凝之原本以为信中多少是些关心的话,但当他打开之后却是面色一惊,直至两人进入成都府之后,他才将信中的内容消化。 谢淑婷看到信件的一瞬,便知晓无法隐瞒,心下一沉深呼了一口气道:“既然兄长已经猜出来了,小妹便也不隐瞒,是从景运十二年开始,如今” “你等等。” 谢凝之一脸不可思议的打断了谢淑婷的话,而后眉宇间浮现一丝诧异的神色,柔声询问道:“景运十二年,你两岁,你确定?” “确定呀!哪一年我有了第一家布桩,就在老家旬阳城。”谢淑婷说到此处,也是一脸狐疑的看向谢凝之。 此时,谢凝之的心态已经完全炸了,他原本以为小妹不过是个连家商户的掌柜,才刚刚接手部分生意而已。 但谢淑婷刚刚的话,明显表明连家商户与她关系匪浅,远远不是他所猜测的那般。 谢凝之念及至此吞咽了一口口水,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带着一丝求证的语气问道:“你在连家商户是什么身份?” “啊!~”谢淑婷也是一脸惊愕。 察觉兄长未曾探查到自己的底细,谢淑婷急忙辩解了几句,想顺着谢凝之的话承认掌柜的身份,将此事揭过去。 第40章 摊牌 但她低估了谢凝之的思维,仅仅半句话,便又将自己的老底露了出来,此番却是再难辩解分毫。 “等等!不对。你说你是从景运十二年开始的,但那个时候你才两岁。” 谢凝之发觉她话中的漏洞,连声否定。同时面色带着一丝微怒,话锋一转道:“说,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交代清楚。” 面对谢凝之关切的眼神,谢淑婷知道瞒不住。谢家虽说不是世家大族,但也是两代为官,三人在朝。 祖父官至吏部郎中,父亲又是一方县令,而且大伯也是正六品国子司业,官宦世家出了商人,这对谢家而言则是有辱门楣。 毕竟大宋阶级划分尤为严重,士农工商,工农为一体,唯有商才是最底层的存在。 若是传出谢淑婷从商之事,且不说谢艇玟会受到言官的排挤,就连大伯谢艇昀也会受到波及,家族中兴将毁于一旦。 谢凝之双手攥拳,沉吟了片刻冷声道:“你马上给我抽身出来,若是” “这事祖父知晓,祖父已经同意了。”谢淑婷不愿再辩解,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祖父真是糊涂呀!他难道不知此事会给家族带来何种危机吗?” “祖父知道呀!但祖父还是同意了,不过祖父说过一句话,如今我转交给兄长,若是兄长能够理解便能知晓祖父的想法。” “什么话?”谢凝之疑问道,此刻的他心境早已崩塌。 谢淑婷抚了抚峨眉,盈盈一笑道:“祖父曾言:‘哪有什么士农工商,只不过是将人划分等级,以当权者姿态管好各个阶级的人。毕竟当一些事情超出当权者的掌握,那么他们就有绝对的话语权’。兄长!祖父所言可对?” 谢淑婷初听此言,也是一脸震惊,若非他在祖父膝下长大,都会怀疑祖父与她来自同一个时空。 而谢淑婷眼下做得事情,便是让掌权者都动不了连家商户,因为连家如今以商人之姿,掌握了大宋半数命脉。 宋真帝在三年前也察觉到了连家商户的威胁,派了不少慎刑司的稽查高手探查连家商户家主的底细,但得到的只有顾冲的信息。 宋真帝显然对于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所以对于连家家主的身份从未放弃侦查,然而宋真帝追查连家家主身份的事情,只是小范围传播。 谢淑婷早已预料到如今的局面,心知羽翼未丰不敢破露底牌,所以连家商户与莲花楼明面上却没有任何牵连。 谢凝之狐疑的看向谢淑婷,心中已是惊惧万分。只见他呆呆的看向谢淑婷道:“小妹!既然祖父知晓,那父亲” “家族之中只有祖父知晓,还有连夕、连月两个丫鬟。”谢淑婷坦然承认道。 “这” 谢凝之一字之音未落,面带着一丝狐疑的神色追问道:“你在连家商户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 谢凝之此刻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有此一问不过是希望事情还能有转机,连家商户的盘子太大,朝廷必然不会容忍。 显然,谢凝之的顾虑是多余的。 谢淑婷捋了捋衣袖,平静的说道:“连家商户背后的家主就是我。想来兄长对我一番试探,此刻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谢凝之依旧是难以相信谢淑婷的话,面色涨红的逼问道:“不可能!连家商户发展不过十几年,虽然你在景运十二年开始布局,但那时你明明只有两岁。” “两岁怎么了?” 谢淑婷说道此处,神色一凛道:“方仲永!五岁作诗震惊乡里;阴铿!四岁诵赋一日千言;徐陵!七岁能文博涉经史;项橐七岁成孔子之师;甘罗十二为相;蔡文姬六岁辨音。敢问兄长,小妹哪一点不如他们?” “他他们”谢凝之一时语塞,眼神带着些许恍惚。 “兄长是想说‘他们都是男子,且多数为世家士族’?” 谢淑婷不觉冷笑一声,面带讥讽道:“兄长饱读诗书,可识得先唐徐惠,又或东汉蔡琰,他们哪一个不是女子?” “可他们成名之时已经六七岁了,而你”谢凝之似有不甘道。 “而小妹却在两岁的时候打造了连家商户,以商人之姿左右千万人性命?” 谢淑婷说到此处不觉赫然起身,以一种王霸之姿俯看芸芸众生的气势,冷声道:“我所行皆有我的准则,为了不让人威胁,我只能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用手中的资本让对手忌惮。” 谢凝之看到这一幕,心中除了震惊的同时,对于谢淑婷也有了些许陌生,眼中除了闪烁一丝费解外,还有些许忌惮。 谢淑婷收了气势,抚了抚衣袖又伴做女儿家的姿态,换身落座道:“兄长!事关谢家,还请兄长暂时替小妹保密,小妹还有一件事没做。” 谢凝之也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什么事?” 谢淑婷并未说话,而是往衙署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带着一丝落寞道:“时机未到,兄长便不要再追问了。” “好!~”谢凝之应声道。 他的目光从开始的惊惧转瞬变成了担忧,连家商户的规模他是知道的,这在大宋已经不是秘密。 想到小妹十五年的困苦,以及十五年的筹谋,他的心也是备受煎熬。 谢凝之念及至此,慢悠悠的从怀中摸出了另一封信,放在了石桌上,缓身道:“这信中记录了有关贡井县的事情,你之前在信中所记录的,我也全部都细细调查了一番,想来那地方应该有盐的。” 谢淑婷接过信件,急忙展开浏览了一番,面色一喜道:“果然!多谢兄长。” “你既然唤我一声兄长,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谢凝之说到此处,勉强挤出了一丝下笑容道:“你你若是有需要,就来找我。” 谢凝之不过是想缓和兄妹关系罢了,他知晓谢淑婷是个有主意的,若是没有魄力以及决断,也不会有连家商户的出现。 听着兄长关怀的话,谢淑婷的语气也顺势弱了几分,柔声迎合道:“好!” 兄妹两人话音刚落,便见门外的连夕便疾步走了进来,俯身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小姐!曹大哥携曹夫人来了?” “好!” 谢淑婷说话间顺势起身,对着谢凝之抚了抚手告罪了一声,便跟着连夕离去。看着小妹离开的背影,谢凝之的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第41章 捕头曹真 谢凝之察觉谢淑婷还有另一重身份,经过一番了解之后,心中早已是惊惧不已。 他对商人虽说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但以谢家目前的门楣,谢淑婷从商对于谢家而言就是污点。 好在经过谢淑婷一番唇枪舌战,外加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才让谢凝之不得不妥协。 谢淑婷拜别谢凝之后,便跟着连夕缓步往正堂走去,路过前院与后院衔接的拱门,随手拦下了一名小厮。 “你去通知秦叔,让他去找父亲大人以及孙主事来正堂。” “是!小姐。”小厮应声道,便快速往前衙走去。 不多时!谢淑婷便带着连夕缓步而至。曹真以及曹玥却是略显局促的站在门外,对于客厅他们二人自知身份有差,不敢踏入半步。 “你们进来。”谢淑婷对着门口的两人说道。 曹真和曹玥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连夕的步伐踏进了客厅。 “坐。” 谢淑婷说话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然后看向连夕道:“去准备一点茶点,今天事情很多,我们要详谈一二。” “是!小姐。”连夕应声道。 谢淑婷看了看两人一眼,待连夕上好茶点,点头示意道:“一路辛苦,两位喝点茶水,等一下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曹真暗自心惊,有些局促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谢淑婷则是细细端详着谢凝之给他带来的消息。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了一道疾驰的脚步声。孙诚快速入内,扫视客厅一眼后急忙对着谢淑婷抚了抚手道:“小姐!” “嗯!没打扰到孙主事!” 孙诚闻言急忙摆了摆手,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说道:“没有没有,目前大牢之中罪犯不过五十多人而已,在下也是瞎忙而已比不得小姐。” “孙主事也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儿,先请坐!待父亲来了我们在探讨。”谢淑婷说话间伸了伸手示意。 “多谢小姐!” 孙诚笑着回了一句,而后又看向了曹真夫妻两人,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孙诚的无心之言,却让谢淑婷心中一震,一个不是很完美的点子瞬间在她的心中浮现。 众人又等待了半炷香的时间,谢艇玟才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他一出现,客厅中一众落座的人,则是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大人。” 谢淑婷略微上前了一步,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嗯!!” 谢艇玟应了一句便登上首位,而后抚了抚手示意众人道:“都落座!淑婷,你叫为父过来所为何事?” “父亲忘记可真大,三日前不是说县衙缺一个捕头,让女儿去寻一趟曹真吗?如今曹大哥来了,父亲倒是忘记了。”谢淑婷故作埋怨道。 谢艇玟一听恍然回神,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歉意的看向曹真道:“曹真!你可愿意出任县衙捕头一职?” 曹真哪有不愿意的,当即伏地叩首道:“草民多谢大人不弃,日后必然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不至于,不至于。日后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好。”谢艇玟说话间隔空虚抬了一下,一旁的曹玥眼疾手快,顺势拉起了曹真。 孙诚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质疑谢艇玟的决定,他原本以为将自己藏起来就没有事,结果谢淑婷却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孙主事!曹大哥领了捕头之职,日后还请刑衙多多配合。”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原本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在孙诚看来那可是杀人的刀,一种针对死亡的警告。 孙诚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冲着谢艇玟抚了抚手道:“小姐放心。大人交代的事情卑职自然遵从。” “如此本官就放心多了。”谢艇玟笑着迎合道。 曹真可不敢再坐着了,急忙起身冲着孙诚行了一礼以表其心。两人客套一番,便又各自落座。 看着下属如此同心,谢艇玟也满意的笑道:“本官有幸得两位助力,实乃来古县幸事。曹捕头!日后可要与孙主事相互扶持。” “卑职不敢。”孙诚连忙迎合道。 “卑卑职不敢。”曹真有些惶恐的说道。 几人交谈间,曹玥自始至终未曾插话,安安静静如闺阁小姐一般,乖巧的坐在旁边。 谢艇玟又与曹真、孙诚谈论了几句,便将县衙目前重要的事情交代了下去,无外乎张宅藏尸案。 曹真初闻此言,心中也是骇然一惊,但如今已经成了衙门的人,面色之上的惊惧转瞬消退恢复如常。 孙诚也是暗自点了点头,对于曹真的表现,他也是认可了一分。 谢艇玟交代清楚一应事情,便又返回了书房整理公务。由于谢淑婷还在客厅,其他几人也是不敢妄动,规规矩矩的坐着。 谢淑婷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道:“孙主事!后面可要多多照顾曹捕头。” “小的明白。” 孙诚应了一句,而后看了看曹真一眼,随即抚了抚手道:“小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先下去了。” “有劳孙主事了。夕儿!替我送一下孙主事!” “是,小姐!”连夕应声道。 孙诚看着连夕的动作哪敢应下,急忙扶手道:“小姐!连夕姑娘,请留步。” 孙诚说话间缓身退出了客厅,他自然明白谢淑婷端茶送客的暗示。而客厅之中,此刻仅剩面面相觑的曹真夫妻两人。 曹玥收到夫君曹真的暗示,缓慢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道:“妾身曹氏!见过小姐。” “曹姑娘不必多礼。”谢淑婷急忙上前,虚扶了一把道:“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想听听你的看法。” “小姐但说无妨。”曹玥心中一沉,手心也忍不住冒出阵阵冷汗。 感受到了曹玥的紧张,谢淑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也显几分柔和道:“听闻令尊曾经也是秀才,曹姑娘也读过几年书?” 曹玥闻言,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稍微定了定心神道:“妾身曾被先父教导过几年,可惜先父在景运二十一年去府衙应考时遭遇了流匪,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 第42章 女先生 谢淑婷并不知晓曹玥父母亡故,如今听到对方坦然承认,又是在对方幼年之时发生的事情,心中一时间也产生了一丝共鸣。 她忍不住回想到自己的生母,看了看曹玥后强压心中的苦楚,略带一丝歉意的安抚道:“曹姑娘节哀。” “不妨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曹玥淡然一笑,心中的阴霾转瞬消散,而后笑盈盈的问道:“小姐!妾身曾被先父教导过几年诗书,不知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看着情绪收放自如的曹玥,以及她接物待人也是对答如流,谢淑婷是满意至极,生起了爱才之心。 她选择帮助曹玥更为关键的是,当时她一个弱女子处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能够活下来除了村民的帮助,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智谋。 虽说她当时不在现场,但根据连夕的阐述,大致也明白当时曹玥的小心思,能活着谁愿意死呀,更何况还是读书开智的人。 谢淑婷当即起了教考的心思,只见她略微沉思了片刻,轻吟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是为何解?” 曹玥何等聪慧,瞬间了然谢淑婷的意思。这句话看似是在教考自己,更多的则是对她的肯定。 女子生活本就艰难,又有先贤圣人所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束缚。她以女子之身学习诗词颂雅,这就是她跨出自身囚牢的第一步。 曹玥俯身回了一礼,略微沉思了片刻朗声道:“师为学所教,教为师所职。温习,解惑,明理,是为师教,则乐行承师之道。” 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再度追问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是为何意?” “嗯!~” 曹玥闻言不禁眉头一皱,看似相同的问题却是另有玄机,仅仅一字之差却是含义颇深。 她不禁也对谢淑婷产生一丝兴趣,毕竟同为女子打破了世俗常规,他们俩可谓是同一种人。 曹玥念及至此,沉吟道:“好学,好悟,是为好之者;好知,好行,是为乐之者,合一则无往,是为师教。” “哦!以曹姑娘所言,知行合一便能详解?”谢淑婷玩味一笑道。 “小姐之才,妾身拜服。” 曹玥说话间顺势行了一个全礼,她对谢淑婷口中的“知行合一”是很赞同的,但她却是做不到。 一旁的曹真,看着自家夫人与谢小姐之乎者也的说了一通,他是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略显局促的坐在一边。 谢淑婷得了满意的答案,心中甚是欢喜,随即看向曹真道:“曹捕头!看来尊夫人是颇有才情,日后你二人必然夫妻和睦,事事顺遂。” 曹玥的面色顿时泛起一阵潮红,曹真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小姐!内子不过读了几年书,与小姐书香世家相比,还差的很远。” “不差了,做一个开蒙的女先生足矣。” 谢淑婷话音刚落,两人不觉神色一惊。 “先生”两个字的含量有多重他们是知道的,就连来古县三乡七庄也不过两个教书先生,且都是秀才身份。 如今听到谢淑婷的肯定,曹玥慌忙摆手道:“小姐!‘先生’二字妾身当不得,切勿污了小姐的耳。” “我说当得就当得。” 谢淑婷说话间扫了两人一眼,而后轻轻拍了拍曹玥的手,柔声道:“我欲在来古县开一家私塾,加上你已经找了两位先生,难道曹姑娘不想帮我?” “可可妾身是女儿身,自古哪有女子入学堂一说,更何况是当先生?”曹玥略显惶恐道。 谢淑婷并不理会曹玥的担忧,而是笑盈盈的看向曹真道:“我可不想让你们刚刚成婚就被拆散,旁人怕是会说我棒打鸳鸯。” 曹玥闻言面色再度泛起一丝潮红,她清楚谢淑婷话中的意思,以曹真目前的身价根本无法在来古县落户,自己只能回曹家庄。 两人新婚不过三日便男女分居,这事若是传入一些小人口中,指不定会有什么流言蜚语。而且自己本就有污点,这对于曹真而言他是有亏欠的。 看着曹玥眼神中的不安慢慢褪去,谢淑婷柔声问道:“曹姑娘!你也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子,你只告诉我愿不愿意?” “妾身妾身愿意。”曹玥声若蚊蝇的回了一句,但在场的三人却是听到清清楚楚。 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喜欢的就是这种有决断的人,当即将事情定了下来。 “如此便好。你的顾虑我会为你解决,必然不会让你惹出麻烦事。”谢淑婷说到此处,冲着门外喊道:“夕儿!” 连夕闻言疾步走了进来,抚了抚身道:“小姐!” “你去门口找一个衙役,让他们领着曹捕头夫妇去找宋振,让宋大哥安排一个住处。” “是!~”连夕急忙应声道。 曹真夫妇也是感激的冲着谢淑婷行了一礼,两人便被连夕领着往县衙外走去,寻了一个衙役后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返回了后院。 谢淑婷在送走曹真夫妇后,便一个人返回了后院。她刚刚穿过拱门,看到谢凝之依旧坐在石桌上,不禁眉头一皱。 “这书呆子还没想清楚事情?”谢淑婷暗自低估了一句,步伐依旧轻盈看不出丝毫情绪,缓步向谢凝之走了过去。 谢凝之沉思之际,突闻一股桂香扑鼻,眉宇间忧愁转瞬消退,盈盈一笑道:“解决了?” “不是什么大事,说几句话便好了。”谢淑婷迎合道,缓身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 “兄长还未想通?” “早就想通了。只是想不通你为何会如此做?又或者说你这十五年来承受的太多,也” “这些都过去了,兄长不必再多言。” 谢凝之愣了一下,看着谢淑婷清澈的双眸,不禁哑然失笑道:“也对!是兄长的不是,现在有没有需要兄长做的?” “有呀!” 谢淑婷挑了挑眉,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让谢凝之有一种回到了幼年,小妹在门口等着自己下学的一幕,那种情绪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第43章 莲花楼来人 谢凝之看着依旧神采飞扬的小妹,心中也是感慨颇多,虽说他年长谢淑婷两岁,但今日了解小妹的事情后,总觉得自己是弟弟,她是姐姐。 这种感觉也是转瞬即逝,他看着谢淑婷清纯的样子,心中那一丝芥蒂也随之消散。 谢淑婷并不清楚谢凝之心中的想法,依旧自顾自的泡着茶,伴随茶香浮现也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原来祖父喝的茶也是小妹准备的。” 谢凝之说话间端起了一杯,满饮来一口不惊啧啧称奇道:“年幼时,总是去祖父那混茶喝,但祖父总是藏起来,我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祖父还不是怕你年少轻狂,将这茶给漏了出去。” 谢淑婷顺势又给谢凝之满了一杯,语重心长的说道:“兄长!家中有些事情千万别说出去,会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这个我晓得。”谢凝之急忙应声道,他自然知晓其中的缘由,单单是现在喝的茶,那恐怕就是贡品。 谢凝之可不敢出去乱说,这个世道就怕人言可畏,一但被人抓住把柄,那都是抄家灭门的罪责。 两人饮了半日茶,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谢凝之的婚事。大宋虽说并未制定女子及笄未曾出嫁罚银,但以谢凝之十九岁的年纪,也是早该成家了。 前世她清楚,自己的兄长娶了永福公主成了驸马爷。但哥哥婚后的生活并不顺遂,年仅三十便郁郁而终。 当年她也问过兄长缘由,但谢凝之闭口不谈,她虽然动用了多方势力,却依旧无法探知兄长心中郁结的原因。 这一世,她除了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要改变兄长的命运,因为前世他走的太孤独,临死之际可谓无亲无友伴在身旁。 怎奈何!不管谢淑婷如何追问,谢凝之都是有意搪塞过去,这让她不得不将重心放在连翘身上。 就在谢淑婷思虑间,连夕则是快步前来,俯身冲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小姐!” “嗯!怎么了?”谢淑婷柔声问道。 “这”连夕言语间抬了抬眼眸,看了谢凝之一眼自是止住了话头。 谢淑婷察觉后便知晓是有关莲花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但说无妨,兄长也不上外人。” 她的一句“不是外人”,已然向连夕表明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兄长察觉,连夕也是颇为困苦,自从进入来古县,小姐的身份是一层层被揭开。 连夕得到了谢淑婷的首肯,抚了抚手道:“小姐!扬掌柜已经安排回春堂的大夫过来了。” “杨硕的动作还挺快,说是七日便是七日时间,他们现在在哪落脚?”谢淑婷柔声问道。 “目前在悦来客栈,此番坐堂的大夫是李景天。”连夕急忙回应道。 谢淑婷对于杨硕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李景天主攻伤寒科,对于外伤也是颇有想法,手段高明是药到病除。 来古县本就有两家药店,若是杨硕调派其他大夫前来,说不得那两家药店就没了活路,这是谢淑婷不想看到。 而杨硕作为八大掌柜统领回春堂产业,对于他的安排谢淑婷挑不出一点毛病,因为连家商户行商的准则就是要留一口饭。 谢淑婷念及至此,随即看向了谢凝之道:“兄长!小妹现下有一件事需要兄长帮忙?” “什么事?不会是让我帮你开药店!” 谢淑婷闻言盈盈一笑道:“兄长聪慧。这回春堂初建有些麻烦,还请兄长帮忙督导。” “你呀!”谢凝之无奈的摆了摆手,随即道:“也罢!既是你的事情,兄长便帮你一回。” “多谢兄长。” “既然你称呼我一声兄长,何须言一个‘谢’字。”谢凝之说话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便领着连翘出了后衙。 看着谢凝之离去的背影,谢淑婷心中也是难得的舒心,毕竟两人之间也是将话说开了。 谢淑婷知晓谢凝之的顾虑,自古家族之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站的立场是以谢家家主的身份考量事情对错,有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谢淑婷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连夕道:“夕儿!你给连月送一封信,告诉他今年连家商户尾牙宴,安排在宜州,让连夕提前准备好。” “啊!~” 连夕愣了愣神,有些不解道:“小姐!往年都是在汴京莲花楼,今年怎么突然改地方了?” “再不改改地方,你家小姐的马甲都要被扒光了。”谢淑婷略显无奈的说道,因为她已经收到消息,朝廷目前已经关注了莲花楼。 若是她今年上京去莲花楼参加尾牙宴,怕是第二天自己的名字便会被呈报给宋真帝,她可不想这么早与对方见面。 谢淑婷念及至此,急忙吩咐道:“让连月做好防备,出行的动静不要太大,免得被朝廷察觉。”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连夕俯身应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寂静的院落,此刻仅剩一道娟秀的身影。谢淑婷扶额弄眉,原本香气扑鼻的茶汤好似黄酒一般,饮的有些微醉。 微风扫境,翠竹沙沙作响似是迎合奏乐。只见她缓慢起身迎风起舞,伴随枯黄叶落,更添一丝意境的美。 “黄花叶落恨将晚,翠竹锦屏未知秋?”谢淑婷抚盏轻吟,随闻语气略带几分俏皮道:“你呀!是一点不懂得秋天的美。” 谢淑婷意有所指,说那无心的人,恨那有情的心。远在数里之外的衙署花园中,赵真与燕双忍不住同时打了个喷嚏。 “啊切!~” 赵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揉了揉有些堵塞的鼻腔道:“可均!这来古县秋天都这么冷,冬天还得了。” “地域原因,他们自小生活在这里,应该早已适应。”燕双说话间忍不住想起了谢淑婷,心中暗自嘀咕道:“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住。” 赵真急忙饮了一口茶,将身上的寒气驱散,而后看向燕双道:“可均!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这地方不能待太久。” “薛太医说那金圣散效果很好,再有个四五日便能离开,你且不用担心。” 燕双说到此处,不禁有些担忧道:“也不知谢小姐说的案子,还需要几天。” “我想应该快了!不然也不会来我们这借人。”赵真迎和了一句,眼神也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县衙的方向。 第44章 梳理案情 翌日。 谢淑婷刚刚洗漱完,一名丫鬟便疾步而至,告知谢大人召集前去商讨案件,她只能无奈的应了下来。 丫鬟刚走,连夕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说道:“小姐!你都多大个人了,昨日怎会在花园中睡了过去。” “不知怎么的,你们离去后我就有些困意。”谢淑婷梳理着耳边的碎发,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的身体可是经过回春堂大夫料理过的,气血两足不说也没有其他潜在病症,但昨日在院中眯了一小会,今天嗓子便有些痛。 说话的声音也是带着一丝沙哑,好在连夕一早炖了冰糖雪梨,她喝了一小碗嗓子才渐渐恢复。 连夕将发髻整理好,语气也是柔和几分,略显关心的问道:“小姐!李大夫不是在悦来客栈吗?奴婢晚些时候去拿点药。” “好!”谢淑婷点头应道。 她可不想这几天说话跟个鸭子一样,如今身体出现病态自然要早做调理,更何况燕双还在来古县,如今的状态与他相见也是着实不妥。 谢淑婷收拾妥当,主仆二人便快速往前衙走去,刚刚进入正堂却见屋子该来不该来的都来了。 六衙主事全部到场,曹捕头也在其列,就连谢微元也是坐在一侧。另有一名身穿蓝色衣衫的小吏,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谢淑婷自然认得,此人就是重阳节那日县衙外烧纸的文书,也是暂时顶替户衙主事的张远。 谢淑婷快步上前,对着首座谢艇玟抚了抚身道:“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嗯!~”众人闻言瞬间愣了愣神。 谢艇玟眉头一皱,言辞略带几分关切的问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昨日睡得有些晚,夜间不小心着凉了,父亲不必忧心。” “可寻了大夫?”谢凝之急忙追问道。 “已经寻了大夫,兄长不必担忧。”谢淑婷说话间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看向谢艇玟道:“父亲!今日这是” “张宅藏尸案,目前的线索已经调查清楚,召集你们过来是一起探讨一下,这个案子怎么审理。” 谢艇玟说话间丢给了孙诚一个眼神,对方瞬间心领神会,从袖子中取出已经罗列好的卷宗,分发了给了众人。 孙诚扫视了众人一眼,而后朗声道:“张磊!来古县人氏,自小家中殷实可谓是没有受到半点苦,自张父亡故后便接手了张家粮铺,生意也是做的中规中矩,并无出彩之处。景运二十二年原配张王氏病故,娶韩家庄张韩氏为继室,孕有一子一女。” “嗯!~”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卷宗,不禁疑问道:“按照卷宗所记载,张磊并无与人结仇的事情,满门被杀又为何故?” “此事卑职也按照收集的信息整理了一番,这张磊也算是一个善人,修桥铺路的事情也没少做,险有与人发生争执的事情。”孙诚急忙回应道。 “行善,又没有与人发生口角,这种人能被灭门肯定不是小事。”谢淑婷说话间沉吟了片刻,随即看向了张远道:“户衙可统计出张磊家财?” 张远被突然点名,他心下一慌,急忙上前一步俯身道:“卑职查阅张家粮铺账册,发现张家历年结余存银多不过两万贯,其账目也是清清楚楚,并未发现异常。” 张远口中的没有异常,对于谢艇玟父女两人来说那就是异常,毕竟那本小账册只有他们两人看过。 经营数十年,存银不过两万贯,而张宅花园之下却是埋着五万贯,这银钱的来历可就有些意思了。 父女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并未将账册之事公布于众,毕竟这件事于案件来说,并无太大帮助。 听闻张远的回报,谢艇玟顺势又看向了孙诚,面露一丝不解道:“你走访中,可有发现不合常理的地方?” “不合理?” 孙诚思虑间想了半刻钟,而后摇了摇头道:“大人!卑职并未发觉不妥,这张磊的事情太过平常,小人看不出什么,还请大人责罚。” “这事情不怪你,毕竟已经一年多了。”谢艇玟摆了摆手道,随即扫视了一眼卷宗,韩琦的名字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这韩琦是张磊的小舅子,他又是如何顺利接手粮铺的?” 谢艇玟话音刚落,一旁的张远急忙接话道:“大人!一年前张磊下狱,家眷不知所踪,按照大宋律,这些铺子若无亲人接手,则由官府代为接管。后来一名叫韩琦的人寻到卑职,便是卑职牵线将铺子过继到他的名下。” “哦!当时户衙主事是钱明,你是如何办到的?”谢艇玟不禁疑问道。 今日张远能来参与会议,这也是谢艇玟父女两人的计策。他们排查过所有人后,张宅藏尸案的矛头则是直指张远。 本着敲山震虎,父女两人心照不宣将张远拖下水,本意就是想从对方口中获得更多不为之人的消息。 听闻谢艇玟的质问,张远并未显露丝毫惧怕,抚了抚手道:“大人!卑职当时只是牵线而已,具体的细则卑职不太清楚,两人或许有金钱往来也未可知。” “这小子还有提防,他到底在防着谁?”谢淑婷心中暗自嘀咕道。 谢艇玟也察觉对方还是不愿松口,而后又看向了孙诚道:“孙主事!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回禀大人!仵作统计过,那些尸体皆因钝器致死,而且那些人生前应该是被严刑拷打过,尸骨呈现多处骨折,非死后所为。不过” “不过什么?细细道来。” 孙诚不敢隐瞒,急忙说道:“大人!仵作勘验之后,发现其中有一具尸体的脚趾是六指,这件事卑职没有记录。” “六指?”谢艇玟面露疑惑道。 谢淑婷听着孙诚的汇报,眼神却一直看向张远。当孙诚那句“其中有一具尸体的脚趾是六指”的话刚刚出口,张远的面色瞬间变了一下。 让他那原本清澈的双眸,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谢淑婷的目光,也同样被谢凝之察觉。 “小妹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这小吏有问题?”谢凝之的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疑虑。 第45章 试探张远 县衙正堂,谢艇玟召集六衙文书商讨张宅藏尸案,伴随着刑衙主事孙诚的阐述,案情逐渐明朗。 但让谢淑婷更加疑惑的便是,户衙文书张远的表情明显有意隐瞒什么,或者说他知道的内情才是揭开此案的关键。 谢淑婷异样的神色也被谢凝之察觉,回想到孙诚刚刚的复述,看了一眼张远后心中有了盘算。 “孙主事!有没有查一下张宅的人口,或者说查一下这脚有六指的死者身份,这种特征应该很好查!”谢凝之说话间神色却是紧紧盯着张远。 因为先前孙诚提出六指的时候,张远的表情有着一丝微妙的变化。如今谢凝之旧事重提,就是想一探张远的底细。 果然,在听闻谢凝之提出“六指”疑惑的同时,张远的眼神突然一变,惊惧之色亦是难以掩盖。 仅此一点,谢凝之便知晓此事必然与他有关。谢淑婷同样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赞许的冲着谢凝之点了点头。 主位之上的谢艇玟,对于兄妹两人的互动可谓尽收眼底,心中不觉一笑道:“两个滑头。” 孙诚听闻谢凝之的问话,沉寂了片刻便抚了抚手道:“少爷!这六指之事虽说是个突破点,可是这信息也太渺茫了。” 谢凝之自然知晓此事难查,只不过是想通过这个问题试探一下孙诚,如今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也顺势给了孙诚台阶。 “既然如此,此事稍后再论。不知孙主事可知晓,张宅原先的主仆一共有多少人?”谢凝之玩味一笑的问道,同时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张远。 “这事要问户衙的人。”孙诚一脸赔笑的看向张远道:“张文书!你那边有没有记载张宅的情况?” “啊!~” 张远慌忙的应了一声,看着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当即缓身上前道:“好像是十四个,不对好像是” “到底几个?”谢艇玟冷声逼问道。 张远顿时一慌,连声答道:“张宅有主五人,一人是张磊生母,另有小妾一名,还有两个小孩,以及十四名仆从。” “一共十九具尸体,看来张宅花圃下的尸骨就是张磊的家眷了。”谢淑婷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道:“不知张书吏对张家的事情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这小的,小的是” “张书吏可是从张磊小舅子韩琦口中听说的?”谢凝之突来一问道。 张远闻言双眼放光,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声迎合道:“是是是!小的替韩琦牵线之时,从他口中得知的。” 看着韩琦诚惶诚恐的表现,现场一众人是面面相觑,唯有谢艇玟子女三人暗知内情。 看着张远的表情,谢艇玟知晓不能再逼迫,当即话锋一转道:“曹捕头!你去拘押韩琦,明日开堂审案。” “是!~”曹真俯首应道。 “户衙、工衙、刑衙主事,立刻去走访排查脚有六指的人,不论死活或者失踪,需要详细备案。” “是!~”孙诚与王朗同声应道。 张远依旧如失了魂的人呆呆站在墙角,直到正堂中的人都离去才恍然回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快速往衙门外走去。 只见他刚刚离开衙门,一道娟秀的身影远远的跟着,正是谢淑婷的贴身婢女连夕。 县衙前院,谢艇玟领着身后的两个小跟班走进了书房,秦叔顺手将门关闭守在门口。 谢艇玟刚刚落座,谢淑婷是一脸不解的问道:“父亲!为何明日开始审理,这案子线索根本没串联。” “哎!此时为父也是没办法,你们看看!”谢艇玟无奈的叹了口,说话间顺手取出公文地递给谢淑婷。 谢淑婷接了过来,毫不迟疑的打开浏览了一番,心中一沉道:“这是刑部的意思,还是”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按照文书制式是刑部的无疑,但后面要将刘庆押往衢州府受审,这一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谢艇玟也是颇为疑惑道。 他递交给刑部的公文,罪名已经阐述的很清楚,单单谋害朝廷命官一项,刘庆一行人就死的不能再死,更别说勾结盗匪流寇行不义之举。 然而刑部下发的文书,其中只有将“芒砀山三凶”枭首示众,对于刘庆的处决却是发还府衙受审。 谢凝之接过文书扫了一眼,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微怒道:“真是太猖狂了,这是明显的包庇。” “凝之!慎言。”谢艇玟冷声提醒道。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深邃,看了看谢淑婷道:“淑婷!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想挖出后面的人,必须要下重饵。” “所有父亲便给了对方半日通风报信的机会?”谢淑婷嫣然一笑道。此时此刻她才明白父亲的用心。 谢凝之闻言也是恍然回神,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将文书放在是书案上,表现出一副乖巧的表情,不禁让谢淑婷哑然失笑。 “哈哈!兄长!不至于。” “哪有你取笑兄长的,别说了。”谢凝之故作微怒的瞪了谢淑婷一眼,而后便不再言语。 “好!不逗你了。” 谢淑婷忍不住的掩嘴偷笑,随即目光一转看向谢艇玟道:“父亲!此案你准备如何审理?” “其一,先要搞清楚张宅为何满门被屠,如今张磊疯了只能从韩琦找突破口。” “嗯!~”兄妹两人赞许的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其二,刘庆在这里面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只要这两点通了,此案案情便能明了,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父亲的话我赞同,现在府衙的孙诚已经被父亲收服,剩下的几人之中最少有一个与府衙有牵连,这一回应该可肃清县衙,日后父亲可以安稳坐衙了。” “小妹说的有理。”谢凝之赶忙迎合道。 谢艇玟刚刚收回思绪,看了看谢凝之一眼,眉宇间突生微怒道:“你个逆子。” 谢淑婷听到谢艇玟暴跳如雷的话,无奈的轻拂额头转身离开了书房,伴随着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怒吼,谢淑婷不用细想就知道什么事。 “哎!被人催婚是真的不好受呀!”谢淑婷暗自感叹了一句,心中却是莫名的想到了燕双。 第46章 线索 谢艇玟召集六衙主事商讨案情,本就是有意引蛇出洞,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探查到刘庆背后的人。 一番言语试探,果然发现下衙之后,礼衙主事王朗匆匆前往了了来古县一处民居,鬼祟祟的背影瞬间引起了曹真的怀疑。 “曹捕头!那不是王朗王主事吗?”一名衙役略带疑惑的说道。 曹真闻言看了王朗背影一眼,神色也是带着一丝异样的皱了皱眉道:“怎么?有问题?” “曹捕头有所不知,王主事住在城东,这城南都是商户居住之地,难道说王主事在外面养了外侍?”衙役瞥了一眼曹真偷笑道。 若是平常曹真肯定不会管闲事,但自从当上捕头后,妻子曹玥时不时的对他教导,也让他的智商有了飞速提升。 如今看到王朗的背影,结合目前县衙的命案,曹真心中不禁起疑道:“王主事家境如何?” “家境?容卑职想想?” 衙役思索间看向了旁边另一名衙役,随即猛拍了一下脑门道:“曹捕头!这事要问小六子,他每次回家都要经过王主事家。小六子!你说说看。” 被推出来的小六子在家排行老六,故此得名刘六。说不上精壮,眼神却冒着精光,是一个颇会来事的人。 听到自己被人提点,刘六心中早已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毕竟非议上官不是小事,若是传出去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现如今话已经说到这,刘六自知无法回避,欣欣然的抚了抚手道:“曹捕头!这事小的也不清楚,每次回家的时候,王主事家都是关着门的。” 曹真闻言心领神会,知晓这刘六有所顾虑,随即点了点头道:“如此便算了,我们继续去找六指的人。” “是,大人。”两人急忙应道。 曹真领着两人刚刚走出胡同,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王主事家庭可还和睦?” “和睦呀!他与他夫人”刘六话音刚起顿感失言,急忙止声珊珊一笑道:“曹捕头!不带这么玩的。” “闲聊,闲聊而已,走!”曹真说笑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自是为了缓解对方的情绪。 未曾料想!三人前脚离去,便见王朗刚刚进去的宅子,突然飞出了一只信鸽。 而这一幕,好巧不巧却被曹真眼角的余光扫到,面对冲天而起的信鸽,他似乎觉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就在曹真思虑间,一名衙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冲着曹真抚了抚手道:“曹捕头!有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曹真疑问间眼神一亮道:“是不是有关六指的?” “不错!城北的宣和酒庄的老板说,他知晓一个有六指的人,不过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了。”衙役气喘吁吁的说道。 曹真闻言不敢迟疑,当即带着两名衙役在街道上狂奔,如今来古县衙役全部出动,街道上也难得的有序。 不多时!曹真便来到了宣和酒庄,掌管一看曹真的打扮,就知道眼前这位是来古县新上任的捕头。 “曹捕头!小的姓许,单名一个安。” 曹真挥了挥手,示意许安免礼,而后径直走入了酒铺,随便寻了个位子坐下,两名衙役则是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 许安看到眼前这种架势,心下一惊道:“曹捕头!可是小店惹了官司?” “非也!听下属说,你知晓一个脚有六指的人,不知许掌柜能否细细道来。”曹真说话间伸手示意对方落座。 许安哪敢与曹真平起平坐,当即笑着抚了抚手回了一句:“小的还是站着回话,站着显得精神。” 曹真颇为颇为无奈,也不再这种小事上深究,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许安所请。 只见许安沉思了片刻,侃侃而谈道:“这个人是一个乞丐,大家都叫他犟老头,因为他脾气倔所以大家给他起了这么个称呼,至于本来的姓氏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许掌柜!说重点。”曹真敲了敲桌子,有些斥责道。 许安闻言当即收了心思,诚惶诚恐的回道:“这犟老头,去年年初的时候来到我这铺子筛了二两酒,当时他穿了一双破破烂烂的鞋子,他的左脚便是六指,小的扫了一眼便记在了心里。” “你确定是左脚?” “小的确定。”许安毫不迟疑的说道。 “他一个乞丐,如何有银钱吃酒。”曹真说话间打量了酒肆一眼,随即道:“你这里最便宜的怕是也要三十文一两,二两酒需要六十文,你没问他哪来的钱?” “曹捕头可是猜错了,这犟老头当天筛的可是花雕,一两酒就要八十文。”许安也是不禁啧啧称奇道。 花雕就是他自己也舍不得喝,而犟老头一次便筛了二两,如此阔绰的表现自然让他记忆尤深。 “他是日日来筛酒,还是” “他从不筛酒,基本上都是蹭酒喝。那天他也是破天荒的来小店筛酒,所以小的记得很清楚。”许安急忙说道,言辞间不敢有丝毫隐瞒。 曹真闻言沉思了片刻,回想近日孙诚给他介绍的案情,此刻在联想到许安的话,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六指尸骨怕是这犟老头的。 曹真念及至此,急忙追问道:“后来他可曾来过?” “说来也奇怪,自那日之后再也没见过那老头的身影,估计是冬天冻死了,毕竟来古县的冬天是真的冷,想来曹捕头也是深有体会。”许安笑盈盈的回道。 曹真点了点头,自是肯定了许安的话。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便抱拳向许安到了声谢,领着两名衙役返回了县衙。 经过一天的收集,返回县衙的衙役是个个垂头丧气,除了将韩琦押入大牢,其他的线索是一点没找到。 众人自然也不抱任何希望,毕竟脚有六指这乃是一件隐秘,不管对方活着或是死了,家里人肯定不会说出来。 这线索对案件而言帮助很大,但谢艇玟苦寻无果,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曹真带着两名衙役一脸欢喜的走入正堂, “大人!好消息。” “哦!查到脚有六指的人了?”谢艇玟连声追问道。 第47章 抓捕周子言 县衙正堂,此刻一众人都在等候消息。谢艇玟虽然用了引蛇出洞的手段,但说到底却没有有实质性的突破口。 随着衙役一波一波的回禀,他也是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曹真却带回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来古县果然有脚生六指的人,而且对方也恰巧在一年前失踪,由于对方的身份是乞丐,并未引起衙门的注意。 谢艇玟念及至此,急忙追问道:“那犟老头是在一年前失踪的?” “回禀大人!具体失踪事件卑职还在查,但按照酒肆老板所言,一年前那犟老头去筛了二两酒之后便消失不见,其中必有蹊跷。” 谢淑婷闻听至此,面色也是带着一丝费解,一个乞丐能去酒肆打酒, 他的钱财来源自然不正。 恰巧,谢凝之也是想到这一点,神色一凛道:“酒肆老板可有说那犟老头的钱财来源?” “不曾!卑职也是细问了几遍,那掌柜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曹真抚了抚手道。 场面一时间陷入寂静,曹真扫了一眼堂中的几人,除了礼衙主事以及张远不在现场以外,该来的都来了。 谢淑婷本在思考对策,眼角余光瞥开一眼曹真,看着对方略显局促的神色,有些诧异道:“曹捕头!还有事?” 众人瞬间被谢淑婷的话吸引,数道目光紧紧盯着曹真,看的他有些背后发寒。 曹真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大人!今日卑职去走访案情的时候,发觉了一丝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谢艇玟不禁疑问道。 曹真扫了一眼众人并未言语,六衙主事当下心领神会,纷纷扶手告罪用了一个蹩脚的托词,退出的正堂。 看着正堂之中仅剩的三人,曹真定了定神道:“大人!今日卑职在城南看到了礼衙主事周大人?” “你在城南看到周子言了?这是怎么回事,细细道来。”谢艇玟急忙追问道。 “卑职起先并未多心,但同行的衙役告知卑职周大人住在城东,又经过卑职数次试探才发觉城南哪处宅子有问题。” “仅此而已?”谢艇玟有些不解道。 毕竟官员养个外侍这事情在普通不过,若是仅凭这一点推断出周子言有嫌疑,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万事都要讲究证据,更何况还是一个统领六衙的主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日后下发政令也是多有掣肘。 曹真自然看出谢艇玟的疑惑,随即略微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卑职问过衙役,周主事并不惧内,而且最为关键的便是,卑职离去的时候从那座院子中飞出了一只信鸽。” “信鸽?”谢淑婷疑问间,不禁眉头一皱道:“父亲!难道是他?” “我觉得有可能。”谢凝之连声迎合道。 谢艇玟眼神一亮,立刻明白了兄妹两人的猜测,若是果真如曹真所言,那周子言便是县衙的暗探。 谢艇玟心中一动,眼神一亮便有了想法,随即吩咐道:“此事切勿声张,你速速带入将其抓获,送到送到福威镖局,让他们帮忙看管起来。” “大人!若是周主事是要犯,放在福威镖局是不是有所不妥?”曹真不免有些担忧道。 “你呀!还是太年轻。” 谢艇玟轻笑了一声,扫了曹真一眼,语气也带着一丝指教的口吻说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将周子言关进大牢,结果不尽人意怎么办?” “大人!卑职卑职有些不太明白。”曹真有些惶恐道。 谢淑婷闻言不禁宛然一笑,抬了抬眼眸看了看谢艇玟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道:“父亲怎么变得这么腹黑?” 她那怪异的神色自然没有逃过谢艇玟的眼神,只见谢艇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此事你不应担心,带上可靠的人,马上将周子言抓获交给福威镖局。” “是!卑职这就去办。”曹真俯首应声离去。 正堂之中,此刻仅剩一家三口。谢凝之扫了一眼各怀心思的父亲与小妹,他总觉得两人有意隐瞒了什么。 心中沉思了片刻,不禁疑问道:“父亲!明日的事情准备怎么做?” 首座的谢艇玟恍然回神,对于明日之事他明显还没有章程,因为他并不知晓刘庆的根脚。 若真如他心中猜测的那般,刘庆的后台乃是“府尊”,此刻他也不得不考虑后路。 似是看出谢艇玟的为难,谢淑婷不紧不慢的说道:“父亲放心!慎刑司的人早已准备好。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对方入彀。” “慎刑司!小妹,你何时与慎刑司有了关系?”谢凝之暗道不解,言辞间亦是难掩关切。 他是知晓谢淑婷的真实身份,若是无意间暴露给慎刑司,以连家商会的影响力,必然会被朝廷针对。 然而谢凝之并不知晓,连家商会的家主早已经被宋真帝暗中留意。若是宋真帝得了这个消息,他肯定是坐不住的。 谢淑婷看着像是没头苍蝇的谢凝之,也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道:“兄长!镇定一点。” “你让为兄怎么镇定,那可是慎刑司,你难道不明白” “小妹明白。” 谢淑婷说急忙打断了谢凝之的话,带着几分安抚的语气道:“慎刑司的人目前就在来古县,小妹也是无意中与对方有些交集罢了。兄长切勿乱了方寸。” 谢淑婷后面的一句话语气也加重了几分,谢艇玟是听得不明所以,但谢凝之闻言却是神色一惊。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谢艇玟,而后定了定神道:“是是为兄操之过急了,你有章程便好。” “兄长就多帮小妹留意一下药铺的事情,这案情是我与父亲经手,其中细节自然清楚,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谢凝之抬了抬眼眸,看着谢淑婷略显真挚的眼神,无奈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谢艇玟是全程没有说话,听着两人的争论,只道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切,而他的思绪却是停留在明日升堂的细则中。 第48章 李诗仙到来 烛火灼然,入夜几度寒凉。 谢淑婷靠着小窗,看着悬空的明月,手中的酒盏却是不曾停歇,满饮数盏之后,让她那原本粉琢的面容更添一丝娇羞。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枯叶黄花无新柳。思忧,思忧,恨将春晚意难休。” 谢淑婷说话间又是满饮一盏,连夕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看着自家小姐的状态,却是不敢吱声。 谢淑婷今夜如此放浪,无外乎又想起了燕双。想起了前世两人因为种种礼教无法僭越雷池半步,想起了就连欢喜也只能暗藏心中。 谢淑婷又满了一杯,连夕扫了桌子上的酒瓶有些担忧的说道:“小姐!已经喝了二两了,你还生病这在。” “酒为百病药,心宽病自消。夕儿!难得父亲允我饮酒,你还要管教我?” 连夕闻言急忙抚了抚手道:“小姐!若非李郎中开的药引子是酒,老爷也不会允许你喝酒的,差不多” “哎哎哎!哪里差不多了,还差的很多,你家小姐今日心情舒畅,可以多饮几杯。”谢淑婷毫不迟疑的又满饮了一口。 此时的状态更显一丝江湖女儿的气息,连夕知晓自家小姐今日是有心事,便欣欣然的退了出去,准备醒酒汤。 “昨夜神游广寒宴,今霄抚盏由自怜。隔窗娇看半玄月,月半有缺隐婵娟。这月亮也不圆,是不是嫦娥有意为之?”谢淑婷略显娇羞的说道。 “嫦娥有没有意我不知道,她独居广寒宫自然是孤独的很,才传出了吴刚伐桂的说法,不知淑婷是那嫦娥还是吴刚?”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来。 谢淑婷猛地抬头,只见李诗仙正负手而立站在院墙之上,正一脸随和的看着她。 她的眼神深邃而温柔,微风轻拂间将她的衣衫吹起,迎着月华隐映,此刻仿佛好似仙人一般绝尘而立。 “是你。”谢淑婷欣喜道。 李诗仙笑而不语,点足一跃便轻轻落在窗户上,身形洒脱的依窗而靠道:“淑婷!好久不见。” “你……你怎么来的这么快?”谢淑婷有些慌乱的应了一声。 李诗仙笑了笑,顺手抢了谢淑婷手中的酒盏,饮了一口道:“好酒!这可是陈年花雕,最适合女子了,不过你可不能多饮。” “喝酒当然要尽兴。” 谢淑婷痴笑着回了一句,又取了一只酒杯,将两人手中的空盏倒满后,盈盈一笑道:“诗仙!为我们两人第二次见面,满饮此杯。” 谢淑婷说罢毫不迟疑的饮下了杯中酒,顺势便靠在了李诗仙的腰上。面对谢淑婷突然而来的温柔,让李诗仙也是猝不及防。 李诗仙愣神间,身体本能的抽搐了一下。原本有防备之心的他,在谢淑婷靠近一瞬,身体的不安却是转瞬即逝。 谢淑婷并未察觉李诗仙的异样,看着怀中少女忧心的面容,她也不禁有些担忧道:“你” “我没事,只是……有些想他了。”谢淑婷柔声道。 李诗仙饮下了杯中酒,伸手将谢淑婷抱了起来,盈盈一笑道:“师傅说过,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月亮说一说。” 不待谢淑婷反应,李诗仙脚下顺势用劲,点足一跃借助院墙,两道娟秀身影凌空绝立,落在了县衙最高的一座房顶。 “呼!~” 谢淑婷刚刚落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后一脸欢喜的说道:“诗仙!当年你也是这样开导我的,将我直接带到了宣政殿的房顶,当时” 谢淑婷察觉说漏了嘴,面带一丝苦笑的看向李诗仙道:“当时是做梦,没想到你我一面之缘,我竟然能在梦里梦到你。” “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李诗仙应和道,全然没有听出来谢淑婷先前话中的漏洞。 借着月色,两人便相依坐在屋脊之上。虽说秋季夜间寒凉,但两人都饮了酒,也并不担心风邪入体。 “诗仙!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原本在永州查寻十凶,后来在永州的悦来客栈落脚,掌柜向我询问了一些事情后,便告知有人托付他,通知自己去一趟来古县。” “你就不好奇有人骗你?”谢淑婷掩嘴偷笑道。 “骗我?” 李诗仙轻笑了一声,看着略显开怀的谢淑婷,柔声道:“当掌柜告知来古县有人找我,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 “看来我在你心目中地位很高呀!仅仅一面之缘你就如此信我?”谢淑婷玩味一笑道。 李诗仙定了定神,也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哎!我也不知怎的,与你第一次相见之后,总觉得你我认识很久很久了。” 看着李诗仙向往的眼神,谢淑婷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道:“那可不,前世你是江湖第一高手白衣胜雪李诗仙,而我是大宋的皇后娘娘,江湖与朝堂,两不相干最尊崇的女人竟然是挚友,这份情可不是一笔能带过的。” 李诗仙看着偷笑的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道:“淑婷!你找我回来有什么大事吗?” “对了,正事差点忘了。”谢淑婷说到此处,捋了捋思绪道:“你帮我认个人,看看他是不是当年的芒砀山十凶?” “芒砀山十凶,怎么回事?”李诗仙急忙追问道。 谢淑婷沉思了片刻,将心中的头绪稍加整理,将张宅案件的猜测告诉了李诗仙。 李诗仙闻言心下一沉,面色之上除了惊惧还有一丝疑惑。 月华如水,洒在他们身上,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曹真带着一两名衙役将周子言暗中抓了回来,顺手交给了福威镖局后便一身疲惫的返回了自己的院落。 曹玥听到开门声,扫了一眼后,顺势放下手中的书卷,迎了出来。 “夫君!今日这么晚下衙?”曹玥说话间顺手替曹真脱了外衣。 没了衣服的束缚,曹真顿时身心放松,取了桌子上的茶盏饮了一口道:“哎!大人今日让我抓一个人,但人不关入大牢,而是关在这里?” 曹玥将毛巾轻轻揉搓好后,轻轻放在了曹真的手中,柔声道:“先擦把脸!” “多谢夫人!” 曹真简单擦洗了一下,面容之上疲惫之色消退了不少,心中依旧有些不解道:“夫人聪慧,可知大人这是何意?” “君子不立于危墙。大人这是有意整肃衙门,你别多想了,跟着大人与小姐不会有错。” 听闻曹玥的话,曹真也是欣欣然的点了点头。两人稍微梳洗一番,刚刚入寝,便闻惊雷炸响,来古县又是一夜云雨。 第49章 开堂审案(一) 一夜云雨过后,伴随朝霞洒下金辉,清新的空气充实着来古县,好似即将见证来古县一场惊天巨变。 曹玥为曹真系好腰带,顺势搂着他的腰,略带娇羞的说道:“夫君!今日开堂,大人必然会受到重重阻隔。夫君是谢大人提拔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君不可独善其身。” 曹真微微垂下头,轻轻吻了一下曹玥的额头道:“晓得了,昨夜都唠叨了一晚上,看你顶着熊猫眼,赶快去补补觉!” “妾身等着夫君下衙。”曹玥说话间松开手臂,福身行了一礼道:“妾身预祝夫君马到功成。” “好!~” 曹真笑着回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种毫不迟疑的坚定。 他顺手取过旁边的佩刀,刚刚出门便见宋振押着一众犯人在院外等候。 “曹捕头!”宋振抚了抚手,而后看向曹真身后的曹玥道:“嫂夫人早。” “两位!今日过后来古县必然变天,妾身预祝两位平安归来。” “借嫂夫人吉言。” “回去!”曹真说话间挥了挥手,便领着宋振押着一众人犯往县衙而去。 另一边,衙署之中。 赵真与燕双两人正在用餐,便见一名侍从疾步而至,对着两人俯身行了一礼。 “公子!刚刚县衙差人来报,说是今日辰时三刻开衙,请齐校尉出面。” 赵真挥了挥手示意来人退下,而后玩味一笑的看向燕双道:“可均!此事早点了了,我们便可回京城,眼下无事一会前去看看?” “好!” “还是可均懂我。” 赵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齐跃道:“齐校尉!一会你听从谢大人安排即可。” “是!~” 齐跃说话间又看了看自家公子,神情略带一丝担忧道:“公子!卑职上堂之后无法关注外面的动静,还请公子一会不可离人群太近,毕竟眼下侍卫太少,卑职不在身边难以保证公子安全。” “说的好像你在我身边就能保证我的安全一样。”赵真不禁冷笑道。 齐跃一个马屁没拍响,欣欣然的摸了摸鼻子,而后俯身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衙署,往县衙而去。 三班衙役刚刚上衙,便被孙诚指派出去敲锣打鼓的宣传,今日辰时三刻将审理张宅藏尸案,芒砀山十凶案,县尉截杀朝廷命官案。 三个案子一个比一个惊爆,引的来古县是掀起了一阵热潮,千百人的吃瓜群众早已将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吱呀!~” 县衙中庭大门应声而开,一名衙役看着眼前乌央乌央的人潮,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差大哥!是不是开始了,快放我们进去,里面看的清楚一些。” “是呀!快放我们进去,今日我们可来的最早。”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衙役见到这种场面开始有些打怵,但碍于孙主事的威压,当下定了定神沉声道:“由于大堂位置有限,大人传令下列人员可入内旁听。” 人群瞬间止声,衙役也顺势润了润嗓子,朗声道:“三乡七庄里正可入。” 衙役话音刚落,便见几名老者被一众壮年拥护着往前走,在经过其他衙役的确认后,便被放了进去。 其中属曹家庄里正曹爽是最为得意,被几人拥护着走在最前面,毕竟谁让曹家庄出了个曹捕头。 “悦来客栈,吉祥银铺,宣和酒庄,霁红楼、星乐坊。二十家商铺掌柜可在,若是来了也可入内。” 衙役话音刚落,又见几十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各自呈上印信确认身份,便被一旁的衙役领了进去。 人群之中瞬间嘈杂起来,衙役急忙伸手安抚道:“诸位……诸位稍安,无法进入的也不打紧,今日县衙中门大开,诸位也能看到听到谢大人审理案件的过程。” 一众人本欲争辩几句,看着门口守卫的六名衙役已经有了拔刀的动作,一时间热闹的人群顿时陷入寂静。 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赵真瞧了个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有些不悦道:“可均!你说要是早知道谢姑娘搞这一出,当时就该找她要几个名额。” “公子!这是县衙,你没发觉进去的人身份都有问题?”燕双苦笑道。 赵真并未听出燕双话中的深意,略带一丝不满道:“什么身份?他们的身份难道比本” “两位公子。”衙役说话间上前俯身行了一礼。 “你有何事?”燕双疑问间上前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赵真的视线,言辞透着一丝防备。 衙役自然感觉到了燕双的敌势,慌忙俯身道:“小姐让小的在外等候,若是燕公子来了便领着从侧门进入内院。” “看看看,还是谢小姐考虑周到。”赵真一副双标的表情,让旁边的侍从都不忍直视。 衙役领着一众人,从侧门顺利进入了内院,而几人刚刚进入内院,便见一旁的柱子上都绑着形形色色二三十人。 赵真扫视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这些是什么人?” 坐在一旁的宋振闻言,抬了抬眼眸打量了赵真一眼,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现在是犯人,不过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这也真的太惨了。”赵真说话间一脸嫌弃的催促着衙役赶快领路。 赵真的表情虽是嫌弃,但心中亦是惊惧不已。反观一众侍卫,心中早已凉了半截,唯有燕双的表情还算镇定。 无外乎其他,而是这二三十人太惨了,蓬头垢面且先不说,单单是双腿早已裹满了浸染成血红色的纱布。 唯一还有点人样的韩琦虽未受到特殊待遇,双脚也被一串重达十斤的锁链束缚。 这些人别说逃跑,就连走路都困难。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便是,这些操作都是谢淑婷交给福威镖局的。 起初镖师们还抵触,但经过几次与山匪交手后,发觉这方法不要太好。且先不说威慑力,就是限制敌人逃跑那可是管用的很。 就算敌人撤退,这些腿部受伤的带着是累赘,不带着又显现不出“义”字。 导致福威镖局每次押镖,一但路过有山匪的领地,大家都很默契的不骚扰对方。 第50章 开堂审案(二) 县衙内院,被请进来的二十多人被一一安排在正堂台阶下,谢艇玟还很贴心的为众人配了一张桌子。 而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两盏茶,如此贴心的举措,众人嫣然一副现场听曲的感觉。 赵真看着眼前的场面,不觉啧啧称奇道:“这谢大人有点东西,真不知道审案还能这么玩。” 燕双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说还不知晓谢艇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着眼下的场面,他总觉得这事有猫腻。 就在众人满心欢喜的打量着眼前的场面,便闻正堂之上传出“啪”的一声脆响,随闻衙役高呼道:“威武” 杀威棒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正堂内外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屏息以待各自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规规矩矩的做一个听众。 “来人!带张磊、韩琦、张远、钱明上堂。” 谢艇玟话音刚落,便见一众衙役押着张磊、韩琦,而张远、钱明则是被衙役领进了正堂。 四人到堂之后俯身叩拜道:“草民(卑职)叩见大人。” 谢艇玟扫了一眼坐在文书位置上的孙诚,对方心下了然瞬间提笔等候。 “啪!~” 谢艇玟一拍惊堂木,看着堂下四人冷声道:“据本官所查,张宅藏尸案与尔等有关,今日大堂之上,若是尔等欺瞒不报,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草民(卑职)不敢。”四人战战兢兢的迎合道。 “韩琦!~” “草草民在。”韩琦有些惶恐的应声道。 “张磊下狱,张家粮铺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中?你以张磊小舅子的名义继承张家财产,可有人能证实你的身份?” “草民是三乡七庄韩家庄人氏,家中长姐五年前嫁给了张员外也就是张磊,成了对方的继室,这件事韩家庄不少人可以证实?还请大人明鉴。” “韩家庄里正何在?”谢艇玟朗声问道。 原本还在听戏的韩家庄里正,看着众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一脸懵逼的看着正堂,有些不明所以。 “韩里正!大人在问话?”一人低声提醒道。 韩里正闻言,急忙捋了捋衣袖,略显慌张的上堂俯身道:“老朽韩家庄里正韩殊,见过大人?” “韩里正不必多礼。这韩琦所言可是属实?” 面对谢艇玟的质问,韩殊并不敢贸然搭话,略微上前一步打量了韩琦一眼后,眉头不禁一皱。 他的表情自然被谢艇玟捕捉到,看着似有难言的韩殊,谢艇玟面色一沉道:“韩里正!韩琦所言难道不对?” “回禀大人,韩琦所言却属实,这在韩家庄是家喻户晓的。可是可是眼前自称是韩琦的人,老朽实在难以辨认。” “韩里正这话是何意?”谢艇玟不禁疑惑道。 韩殊不敢托大,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韩琦家中之事在正堂之上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个清楚,众人闻言才恍然大悟。 韩琦出生在韩家庄没错,当年韩娇十六岁嫁给张磊做继室,便领着六岁的韩琦离开了韩家庄。 如今十几年过去,若是让他辨认实在有些难度,更何况他已经收到谢淑婷的警告。 见韩琦的身份遭受质疑,谢艇玟挥了挥手让韩殊退出正堂,而后一拍惊堂木道:“韩琦!你可还有能坐实你身份的人证物证?” 韩琦巍巍颤颤的俯身,此刻面容之上早已布满冷汗,面对谢艇玟的逼问,此刻他是难有一字之言。 堂外观看的众人,此刻心中也有了七八分把握,这韩琦的身份多半有问题。 张远也是一脸揪心,总觉得这件事发展的有些诡异。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衙役,已经被谢淑婷扣在了大牢。 县衙后堂。 谢淑婷看着唯唯诺诺的韩琦,抚了抚茶盏盈盈一笑道:“想要试探我,也要看你有几分斤两。” 谢艇玟隔着屏风扫了一眼正堂,也是一脸无奈的说道:“小妹!这作伪证不好!” “兄长此言差矣。这张远若不是自作聪明想买通韩里正,我们还不知晓他才是真正的韩琦,若他是韩琦这案子就有意思了。” “啪!~” 惊闻正堂一声巨响,谢艇玟面色微怒道:“韩琦!若还不从实招来,本官可要动刑了。” 韩琦再难忍受惊吓,便见正堂之上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异味。 不多时!韩琦的脚下便流出了不知名的液体。 谢艇玟不禁眉头一皱,面色一沉道:“韩琦!若是再不与本官实话实说,那张宅十九口命案本官有理由怀疑是你所为。” “不!大人不是草民,不是草民。”韩琦连声否定道。 他知道,若是判定那命案与自己有关,这当了替罪羊不说,少不得要被施以腰斩之刑。 “不是你所为,那是谁?”谢艇玟冷声逼问道。 韩琦肩膀抖了抖,双眸包含着一丝决绝的神色,看向张远后愤然撞向了一旁的柱子。 突然的惊变,众人一时不察,便闻“砰”然一声巨响,韩琦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 见韩琦倒地不起,一旁的衙役急忙上前查探,片刻过后冲着谢艇玟摇了摇头。 无声的交流,一众人便已然知晓了结果。 谢艇玟无奈的挥了挥手道:“先抬下去,稍后会有判决。” 两名衙役急忙上前,将韩琦的尸身抬到外面。另有两名衙役带着拖布,将大堂上的污秽进行了简单的清理。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而后看向堂下的三人道:“钱明!你是前任户衙主事,当年张宅的产业是如何过继到韩琦名下的?” “回禀大人,当年韩琦用了二十两金买通了草民,草民当时擅自做主与书吏张远合谋,促成此事。” 钱明说到此处,当即俯身叩拜道:“草民知错,还请大人法外开恩。” “好一个法外开恩。先前你因受贿已经让本官罢了职务,如今还让本官法外开恩,那《大宋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草民” 钱明有些泣不成声,本欲辩解的话却是再难说出口,他知晓这次怕是难逃一死了。 第51章 开堂审案(三) 来古县正堂之上,伴随谢艇玟连声质问,韩琦一时间是难有一言,心中懊悔却是无可奈何。 当下心一横,一头撞向了正堂的立柱之上,如此局面让他的身份不得不让众人存疑。 嫌疑犯身死,谢艇玟当即将矛头指向钱明。一番斥责之下,钱明终究难以抗住压力,伴随讨要声落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他以二十两金的价格卖了一个合法的身份给韩琦,而二十两金折合银钱不过四千贯。 以《大宋律》记载,凡行贿受贿超十贯责刺配充军,超五十贯流放三千里,超百贯则呈报刑部,批文多数是秋后斩。 “大人!草民知错了,求大人法外开恩。”钱明依旧讨饶道,言辞间亦是难掩求生欲望。 谢艇玟毫不理会,眼神一凛,伴随“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让他原本躁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堂下犯人,原来古县户衙主事钱明,听判。” 谢艇玟话音刚落,正堂之上三班衙役高呼“威武”,原本肃静的县衙正堂,此刻更显一丝威严。 “啪!~” 惊闻惊堂木响,衙役瞬间止声。 谢艇玟慢慢起身,扫视了正堂一众人后,朗声道:“本官宣判,钱明身为户衙主事伪造户籍,另有收受贿赂二十两金,依《大宋律》判处钱明秋后问斩,公文随行,呈报刑部。” 谢艇玟说话间一挥手,两旁衙役急忙上前为钱明戴上了厚重的枷锁。 “孙主事!让他画押。”谢艇玟冷声道。 “是!~” 孙诚应了一声,颤颤巍巍的擦着额头的冷汗,将文书放在了钱明的面前,柔声道:“画押!” 钱明自知已然无力回天,面带一丝讥笑的看向谢艇玟道:“大人!小的认罪,不过大人也别高兴的太早,小的在牢中等候大人,哈哈哈!” 钱明狂笑一声,顺势提笔签下自己的大名,而后便被衙役拖出了正堂。 衙门外,一众看官是忍不住的拍手叫好:“谢大人威武,谢大人可算是为来古县做了一件好事。” “终于除了这毒瘤,谢大人威武。” 门外叫喊不断,夸赞之词不绝于耳。 院中各位掌事此刻却是汗流浃背,警铃大作。有了韩家庄韩殊的前车之鉴,他们此刻才发觉,这瓜不好吃。 “啪!~” 谢艇玟再度拍响惊堂木,朗声道:“肃静。” “威武。”衙役急忙沉声道。 伴随着水火棍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门外的吵闹声渐渐平息。谢艇玟扫了一眼张远并未宣判,看的对方是颇为煎熬。 “大人!卑职有错在先,但未曾受贿是否可以下堂?”张远颤颤巍巍的问道。 谢艇玟面色一沉,嘴角浮现一丝诡谲的笑容道:“不急!下一个案件还需要张书吏为本官解惑。” “卑职惶恐,能为大人分忧实乃卑职的幸事。”张远伏地叩首道。 他故意将脑袋压的很低,以此避免与谢艇玟对视,他很怕对方从自己的脸上看到一丝惊惧。 谢艇玟看着发抖的张远,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来人!带芒砀山十凶上堂。” 不多时!便见几名衙役押着三个蓬头散发,手戴镣铐,双腿臃肿的汉子走上了大堂。 他们个个身材魁梧,面露凶光,一看就绝非善类。而院中有几人已经察觉了不对,各自找着相熟的人确认心中猜测。 “丁掌柜!你看着这三人像不像先前县衙的衙役?”一人面露不解小声询问道。 被换做丁掌柜的中年男子细细打量了三人一眼,也是啧啧称奇道:“许掌柜!你不说我都没发现,靠最左边的那个不是张秀吗?” “嗨!丁掌柜,你也看出来了。”一人说话间也是颇为诧异道:“其他两个好像是吴楚、陈雄。” “嗯!~”丁掌柜连连点头道。 赵真与燕双不明所以,原本规规矩矩的当个听众,但当得知芒砀山十凶是衙役的时候,心中也是颇为惊诧。 “啪!~” 谢艇玟一拍惊堂木,将众人的思绪收了回来。 只见他双目微怒的审视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冷声道:“尔等,可知罪?” 三人中略显魁梧的大汉陈雄,傲然挺胸道:“我们何罪之有?还请大人明示。” “好个牙尖嘴利的匪徒,尔等乃是芒砀山十凶之中的三凶。当年便已经是罪行累累,半月前又在红枫林肆意杀害五六十名无辜之人,今日竟然还敢质问本官你们何罪之有,当真以为本官办不了你们吗?” 陈雄讥讽的看了一眼谢艇玟,面色未曾显露丝毫惧怕,朗声道:“官字两个口,全凭大人说。大人欲加之罪,我等兄弟三人不服。” “好一个不服,本官便让你等心服口服。” 谢艇玟冷笑一声,顺势取过文案之上的一叠书信,重重的扔在地上道:“想要证据本官满足你们,好好看看自己做的恶事。如此行径,还敢说自己无罪?” 三人神色各异的拾起来地上的书信,一番查看后,三人的面色是变了又变。 从开始的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好似力气被抽空了一般,三人顺势瘫软在地上。 见三人如此反应,便已默认谢艇玟所言非虚,院中一众人此刻已是心惊不已。 相比于院中众人惊惧的神色,正堂屏风后面的谢凝之却是面露不解道:“小妹!你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让这三人认命的?” 谢淑婷笑而不语,随即抛了一个眼神给李诗仙,如此明显的动作谢凝之自然是心领神会。 “原来是李姑娘所为,不知李姑娘是如何做到的?”谢凝之面露不解道。 “他们十个我追查了五年,不说他们的喜好,单单是每个人的性格我都了然于心,这点证据对我而言不过是小事情。” “李姑娘真是侠义心肠,凝之佩服,请受在下一拜。” “江湖儿女不在意这些小节。”李诗仙说话间急忙上前将谢凝之扶了起来,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谢淑婷的兄长,她可担不起这份大礼。 正堂之中的三人看着手中的罪证,心中已然知晓此次死劫难逃。彼此对视一眼,当即有了谋算。 第52章 好戏开始了 芒砀山十凶,已经被李诗仙斩杀了六凶,而来古县大堂之上,此刻三凶静待谢艇玟宣判伏诛。 三人对视一眼,知晓眼下死局已定。 多年的默契,仅凭一个眼神交汇,三人便了解彼此想法,眼神一变,欲搏一线生机。 由于三人低着头,正堂众人并未察觉异样,就在谢艇玟起身欲要宣判之际,陈雄大喝一声。 “动手。” 张秀、吴楚借力一跃,直奔谢艇玟而去。陈雄侧身一转,顺势打倒一名衙役,抢过水火棍护在两人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突逢异变,就在两人欲要得手之际,后堂的李诗仙冷眉一皱,随手抛出两枚铜钱从屏风后面射出。 “砰砰!~ 惊闻两声脆响,张秀、吴楚瞬间从空中跌落至地面,伴随不断的哀嚎在正堂之上传响,叫的人头皮发麻。 就在两人中招一瞬,原本痴呆的张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但这股神色转瞬便消退,未曾被人察觉。 看着两人腿部的绷带又侵染出新红,陈雄面露凶光道:“李诗仙!你有种,今日之仇他日纵身我们变成厉鬼,也要回来寻你。” “厉鬼?” 李诗仙隔着屏风冷笑道:“若真有鬼怪一说,到时候我会请法师做法,将你们的魂魄打散,让你们连鬼都做不成,如此才能祭奠昔日冤死之人。” 无论是堂上还是院中的人,在听到李诗仙这番话后,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并不知道芒砀山十凶作恶之事,然而,单单听李诗仙这番言论,便能知晓这位也是一个狠角色。 赵真听着银铃一般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来源,扫视了谢艇玟身后的屏风不禁疑惑道:“可均!谢小姐也在旁听?” 燕双抬了抬眼眸,看了看正堂的屏风后柔声道:“这声音不是谢小姐的,那匪首刚刚不是说叫什么李诗仙吗?” 赵真闻言略微沉思了片刻,面带一丝狐疑的看向侍从道:“马上安排人去打听一下,李诗仙是谁?” “小的明白。”侍从俯身应道,便快速的从县衙角门走了出去。毕竟自家公子要得到的消息,他们可不敢耽搁。 三凶欲要再度出手,却被缓过来的衙役察觉,随着数道水火棍挥舞,正堂之上顿时哀嚎一片。 衙役们也是颇有默契的照着三凶的伤口打了一闷棍,让原本已经恢复大半的伤势的三凶,更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红。 正堂之上,一时间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 “啪!~” 谢艇玟一拍惊堂木,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三凶,冷声道:“芒砀山十凶,多年来行盗匪行径,景运二十二年灭寿阳县曹家庄满门六十三口,行凶不止。然,逃亡期间又无辜增添数百命案,如今又欲当堂胁迫朝廷命官,按刑部卷宗判以枭首,压下去。” 谢艇玟说罢大手一挥,衙役快速上前毫不避讳众人,对着三凶的伤口又来上了一脚。 直到三凶没了反驳的力气,衙役才将三凶架出了正堂,丢在院中一侧的囚车上。 看着衙役的操作,一众观审的人嘴角都忍不住抖动了一下,此刻很是后悔为何要在院中观审。 而对于衙役的操作,谢艇玟并未制止,毕竟三凶也是狠角色,若是不消除隐患他们可不敢上前。 孙诚看着被压下去的三凶,面带一丝踌躇的神色说道:“大人!他们还没画押,这” “孙主事莫急,芒砀山十凶已经有六兄伏诛,三凶收监候斩,还有一凶本官稍后给你揪出来。” “是!卑职静候大人吩咐。”孙诚抚了抚手道。 仅有一扇屏风相隔的后堂,李诗仙在听闻谢艇玟的话后,不禁苦笑道:“淑婷!若不是你,我怕是永远都查不到最后一凶的下落。” 谢淑婷抚了抚盏,抿了一口茶道:“这件事说起来还要感谢刘庆,若不是他,我与父亲也无法察觉到异样。” “刘庆?这件事怎么会跟他有关?”谢凝之也是面露不解。 看着谢凝之略显呆萌的目光,谢淑婷盈盈一笑道:“好戏开始了。” “啪!~” 谢艇玟再度拍向惊堂木,朗声道:“带来古县县尉刘庆上堂。” “刘刘县尉。” 堂上堂下顿时好似炸开了锅一样,众人都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大堂上瞬间犹如菜市场一般,可谓是热闹非凡。 谢艇玟黑着脸,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道:“肃静。” 此番,却是没有传出“威武”二字。 衙役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在躲闪谢艇玟的眼神,根本没人配合。 此时此刻,曹真才明白曹玥临别的交代,当即往前了一步朗声呵斥道:“大人审案,肃静。” 随着曹真“不和谐”的声音传出,大堂之上才迎来了难得的寂静。 不多时!便闻镣铐声稀稀拉拉的传响,众人迎眼一观,才发觉刘庆被两名身穿劲装的镖师押上了大堂。 看着刘庆直挺挺的站着,曹真当即呵斥道:“堂下案犯,见了大人还不跪下。” 刘庆抖了抖肩顺势挣脱了镖师的束缚,并未理会曹真的话,而是冷笑的看向谢艇玟道:“谢大人!看这架势今日是要给卑职定罪了?” “刘庆!你身为来古县县尉,不思缉拿盗匪,却伙同衙役谋害朝廷命官,这罪你认是不认?”谢艇玟冷声逼问道。 “谢大人!还是那句话,官字两个口,全凭大人说。这种株连三族的事情,还请大人拿出实质的证据,否则卑职可是不服判决的。”刘庆盈盈一笑道。 他是完全不理会谢艇玟控诉的罪名,毕竟当时该死的人都死了,而他谢艇玟却又不能作证,这可谓是进入一个死循环。 而谢艇玟此刻的面色也是尤为难看,因为刘庆抓住了先机,他不能让自己人出面指证,否则会有诬告之嫌。 芒砀山三凶更不会出面,他们早已经跟刘庆拴在一起,只要刘庆不死,他们便还有生机。 赵真看着正堂陷入了僵局,不免有些担忧道:“可均!这局面好像对谢大人不利呀!” “公子!你没看出来,谢大人是在等人吗?” “等人?”赵真面露不解道。 只见燕双一个眼神示意,赵真才留意到谢艇玟下手位站着的齐跃。 他当下心领神会,瞬间了然道:“都把这小子给忘了。” 第53章 好一个谢艇玟 县衙正堂之上,面对刘庆的诡辩以及毫不屈服的气势,让谢艇玟的审理陷入胶着。 除了谢艇玟以及一众衙役略显慌乱以外,其他人却是已然洞悉全局,就连身在局中的刘庆也不曾察觉。 看着略显势威的谢艇玟,刘庆朗声叫嚣道:“谢大人!你若是没有证据尽快放了本官,否则” “否则什么?”谢艇玟冷声逼问道。 看到谢艇玟态度的转换,刘庆还有些不明所以。由于他背对着县衙大门,根本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而谢艇玟却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一名身穿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被一群兵士拥护着往正堂走来。 刘庆依旧是狂妄姿态,用手指着谢艇玟怒喝道:“一个小小的县官,岂会知晓上官之威。” “上官?” 谢艇玟说话间撇了撇眼眸,不禁冷笑道:“刘庆!你说的可是这位大人?” 刘庆闻言恍然回神,慌忙间转身便见一道绯色身影映入眼帘,原本盛气凌人的姿态,在见到来人后瞬间消散全无。 “魏” 刘庆话音未起便被来人抬手制止,而后来人径直走向正堂,抖了抖衣袍道:“来古县县令谢艇玟,见到上官为何不拜?” 谢艇玟听着来人的质问也不恼怒,双手高高举起靠右抱拳,隔空拱了拱手道:“本官依《大宋律》,问案之际可见上官不拜,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好一个谢艇玟,本官永州团练使魏鹏,你一个区区七品县令见到本官竟然不参拜,还以《大宋律》来挟制本官,你可知罪。” 谢淑婷听着魏鹏颇为盛气凌人的话,眉头不禁一皱道:“原来刘庆的后台是永州团练使,虽说对方是从五品,但保下他的意义在哪?” 谢凝之看着谢淑婷眉头紧锁,不妙忧心道:“小妹!如今对方后台已经出现,看你的样子好像有问题?” “兄长!你觉得刘庆这件事,是这个魏鹏可以摆平的?”谢淑婷疑问道。 “我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凝之说罢沉思了片刻,低声轻吟道:“刘庆不过是个小吏,魏鹏为何要冒着风险保他?这里面肯定还有文章。” 谢淑婷点点头,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以刘庆的所犯之事,他的后台肯定会舍卒保车,所以他们才不敢将刘庆关在大牢。 但今日正堂之上出现的局面,是所有人没有料到的,一个永州团练使出面就想保下刘庆,而显然这是不够的。 “小妹!我们得小心应对才是。”谢凝之急忙提醒道。 就在两人正商议之际,忽闻正堂之上惊堂木响,谢艇玟怒喝一声道:“魏大人!你虽是上官但管理的乃是团练之事,这刑罚一事你怕还插不上手。” “你好一个谢艇玟。” 魏鹏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即冲着身旁的士兵打了一个眼神,对方快速将一封书信递了上去。 谢艇玟眉头紧锁,扫视了正堂之上一众垂首而立的衙役,而后面带狐疑的拆开了信件。 他原本以为信封之中会是银票,但没成想,银票没有竟是一张崭新的委任状,说他崭新因为这份委任状的时间竟然是昨天。 “谢大人!如何?本官管不管的了。”魏鹏笑盈盈的问道。 谢艇玟一扫书信,面色之上顿时浮现一丝怒火,但此刻他根本无法发泄,因为对方已然抢占了先机。 看着谢艇玟久久不语,魏鹏自知略胜一筹,冲着身后的士兵朗声道:“把刘都尉送到永州。” “是,大人。”士兵连声迎合之际,快速上前将刘庆身上的枷锁去除。 魏鹏扫了此刻略显邋遢的刘庆,一脸嫌弃的说道:“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禀魏大人,这都是小伤,卑职挺得过去。”刘庆俯身应道。 “如此!我们便走。” 魏鹏说话间便要领着刘庆离开,堂上众人瞬间议论纷纷,言辞间对于魏鹏的包庇是毫不掩饰。 就在一行人刚刚要离开大堂,谢艇玟猛然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来人呀!给本官扣下刘庆。” 一众衙役垂首而立,没有任何人选择出面。 刘庆闻言,面带一丝讥笑的回身道:“怎么?谢大人这是不打算放手吗?” “你一个犯官,何敢再此猖狂。来人,谁替本官拿下刘庆?” 齐跃刚刚踏出一步,欲要出手之际便见曹真快速上前,一把扣住刘庆的咽喉,将其拉入正堂道:“大人!犯官刘庆静候审判。”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而魏鹏看到对方如此不顾脸面的行径,心中亦是陡然生寒。 “谢大人!你难道不识字,还是说有意与本官过不去?”魏鹏冷声逼问道,眼神微眯已然浮现莫名杀机。 谢艇玟不惧魏鹏的胁迫,抖了抖衣袖道:“魏大人!你这点手段下官还看不上,就凭一纸委任书就想将刘庆带走,魏大人觉得来古县的衙门大堂,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魏鹏瞬间被怒目圆睁的谢艇玟吓到,步伐仓惶间后退了几步,此刻目光正好聚在县衙正堂两块匾额之上。 只见其中一块写着“明镜高悬”,另一块写着“驱浪逐尘”。 两块牌匾被日光映射,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好似两双监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魏鹏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屠刀悬颈,自己身首异处的场面,面颊之上浮现阵阵冷汗。 刘庆亦是察觉到魏鹏的状态,急忙高声呼唤道:“魏大人!为下官做主呀!” “噗!~” 魏鹏听到呼喊恍然回神,突然间心血上涌,一口朱红喷洒而出,原本盛气凌人的威压,转瞬便弱了几分。 面对眼前的惊变,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好在士兵眼疾手快,迅速从旁边取来了一张椅子,将魏鹏轻轻扶了过去。 魏鹏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略微恢复了半刻钟,眼神犀利的看向谢艇玟道:“谢大人!你先前说本官无权过问刑案一事,那谢大人将刑部放在何处?” “魏大人此言何意?”谢艇玟疑问间不禁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不好。 第54章 险入危局 魏鹏心知眼下局势与己不利,门外又有无数民众观看,乡绅五老也大多聚在院中,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收起了傲慢的心思。 魏鹏稍微定了定心神,抚了抚手道:“谢大人!既然本官无权过问刑狱,那刑部的公文你可看到了?” “果然?” 谢艇玟心下一惊,暗道不好。若是以刑部公文说事,他不过是区区七品县令,根本无权阻止。 看着谢艇玟吃瘪的表情,刘庆再度满血复活,踉跄着站起身道:“谢艇玟!你不过是区区七品县令,如今狂的没边了,还想审理本官。” 谢艇玟暗自攥拳,看着眼前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刘庆,他险些忍不住心中怒火,下令将其杖杀。 虽说魏鹏给刘庆谋了一个宣抚使从六品的官身,但眼下刘庆依旧是来古县八品县尉,按理说谢艇玟有权处置。 但谢艇玟细细思量的片刻,才发觉眼前的事情有些不对头,就连屏风后面的谢淑婷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区区一个八品县尉,竟然会让团练使亲自出面,而且事情到了这般局面,对方还是不愿意松口,这刘庆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谢淑婷暗自沉思道。 一旁的谢凝之也是面露不解之色,扫了一眼正堂后不禁疑惑道:“这刘庆到底有什么值得对方不余遗力的想要保下来,而且还动用了刑部的关系?” “淑婷!人的一生不过是为两样东西奔波,一者是钱,二者是权。你看刘庆那家伙是像有钱的吗?” 谢凝之听着李诗仙如黄灵啼唱一般的声音,盈盈一笑道:“李姑娘!除了钱和权以外,还有名呀!” “名?” 李诗仙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了指屏风道:“谢公子!你觉得已就刘庆那般身份,外加在来古县的所作所为,他是冲着名去的?” “这”谢凝之一时哑然,再难辩驳。 正如李诗仙所言,来古县人人惧怕刘庆,除了对方是县尉的身份,更多的则是对方的狠辣。 若说是为了名,他谢凝之是第一个不会相信的,但若不是为了名那只能说是为了钱和权。 就在谢凝之思索间,谢淑婷心头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骤然浮上心头。 她面如死灰的沉声道:“诗仙说的对。刘庆不是为了名,但也不是为了权,而是为了钱。” “钱?” 谢凝之疑问间神色异样的追问道:“小妹!你可别闹,就来古县这点税收,他刘庆敢乱动?” “他看上的可不是来古县这点税收。”谢淑婷说神色一凛道:“夕儿!备纸,研墨。” “是,小姐!”连夕俯身应道。 谢淑婷快速往一旁的书案走去,谢凝之、李诗仙两人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 只见毛笔刷刷的在纸张上写下了让人窒息的话,原本凝重的后堂此刻气氛更加低沉。 随着最后一笔收锋,谢淑婷急忙将书信整理好,交给连夕道:“夕儿!赶快去将书信交给秦叔,让他务必马上交给父亲。” “是,小姐!”连夕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耽搁,快速往前衙跑去。 谢凝之看了书信之上的文字,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面色如土的看向谢淑婷道:“小妹!你告诉我,刚刚信中写的都是猜测的话?” 谢淑婷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担忧道:“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他刘庆不过是一个县尉,却劳师动众引出了一个团练使,而且刑部也掺合其中,兄长觉得他刘庆有这个本事?” 谢凝之摇了摇头算是回应,但心中仍有顾虑道:“可是我们根本没法发现他私藏银钱,若是为了钱这也无迹可寻呀!” “有,他有钱,而且还是五万贯,就在张宅的园圃下面。” 谢淑婷说道此处,面色也是带着些许无奈与苦笑,沉吟道:“这五万贯我本来与父亲商定好,待此案了结便将这钱交给户部,冲抵来古县三年所欠税收,如今看来是藏不住了,而且还要用这五万贯买命。” “买命?买谁的命?”李诗仙疑问道。 “李姑娘!当然是买我们一家人的命,你没看小妹刚刚写的信,这刘庆敛财可是牵扯到有关至尊之位的人。”谢凝之暗自心惊道。 谢淑婷收敛了心绪,透过屏风看了一眼院中的赵真与燕双。 她已经觉察这一生很多事情都提前了,但她根本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 正堂之上,谢艇玟面色阴沉的看着刘庆,就在他准备以官位相搏也要斩杀刘庆之际。 只见秦叔从侧门而入,双手托着一封信,径直来到谢艇玟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小姐让你先看信。” 谢艇玟愣了一下,闻着手中透着墨香的纸张,挥了挥手示意秦叔退下,而后展开书信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父亲!将张宅暗藏五万贯银钱以及刘庆之案,想办法转移给慎刑司,此案非父亲能力所为。大宝之争在前,父亲官微势弱,当以明哲保身。” 看着信中的“大宝之争”四个字,谢艇玟此刻也想明白了,为何魏鹏会不余遗力的保下刘庆,原来是有所求。 谢艇玟念及至此,当即一拍惊堂木道:“犯官刘庆,你” “谢艇玟,你敢。”魏鹏呵斥道。 他的声音响彻正堂,打断了谢艇玟的话。他知晓,若是宣判的话从谢艇玟口中传出,等待刘庆必然是死局。 “魏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谢艇玟冷笑道,全然没了先前的顾虑。 “谢大人!论罪,刘庆有刑部文书,勒令你将其发还府衙受审。论理,刘庆有本官的任命,如今乃是团练宣抚使从六品官职。谢大人口口声声依照《大宋律》办案,如今可还记得律法言明,犯官之罪非慎刑司不可为。谢大人是想与朝廷作对,与慎刑司作对吗?” 谢艇玟闻言不禁朗声笑道:“好一句‘与朝廷作对,与慎刑司作对’。魏大人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本官是接还是不接?” “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魏鹏冷声疑问道。 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因为谢艇玟的反应太过反常。 第55章 慎刑司 魏鹏的一番慷慨言论,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但当他看到谢艇玟那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心下一惊,隐有不安。 谢艇玟冷笑的看着魏鹏,随即一拍惊堂木道:“魏大人!你的意思是今天本官不放刘庆都不行了?” “不错!若是你胆敢宣判,本官必然呈报刑部,届时谢大人可别后悔。” “那本官若是坚持问罪刘庆,魏大人又当如何?”谢艇玟冷声质问道。 “你真是好一个铁面无私的谢大人。”魏鹏说话间缓身上前,紧紧盯着谢艇玟道:“谢大人!有一句话叫做子虚乌有,还请谢大人深思。” 面对魏鹏赤裸裸的威胁,谢艇玟毫无惧意,眼神中充实着一丝玩味的神色,朗声道:“魏大人!还有一句话叫民意难违。” “你” 魏鹏心中一紧,但还是强装镇定道:“谢大人这话是何意?难道真的想与本官过不去吗?” “不过区区团练使,也敢在县衙正堂叫嚣。来人!给本官插下去。”谢艇玟怒喝一声道。 两旁的衙役根本没敢动,唯有曹真一人上前,抽出腰间的佩刀指向了魏鹏道:“魏大人!还请下堂。” 眼见曹真亮了兵器,魏鹏带来的士兵也是各自亮出了长矛弓弩,场面一时间陷入诡谲,双方争斗可谓是一触即发。 看着剑拔弩张的局面,院中观审的赵真不禁有些疑惑道:“可均!你可是看出点什么了?” “公子也察觉到了异样。”燕双玩味一笑道。 赵真闻言点了点头,眼神带着一丝费解道:“这谢艇玟本来已经控制住局面,但他好像有意要激怒魏鹏,他是有什么目的?” “这个在下也不知,不过想来要不了多久,他的目的就能浮出水面了。”燕双笑着迎合道,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正堂屏风。 他的眼神好似能透过屏风,看到谢淑婷端在书案前,一脸焦急的神色。 “小妹!父亲为何不搬出慎刑司,不是已经” “兄长!稍安勿躁。”谢淑婷柔声安抚道。 他的内心可不比谢凝之好受多少,如今自己猜出了刘庆身后之人,那他们之前的布局便不能再用。 刘庆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谢艇玟的手中。慎刑司也可以暴露,但同样也不能从谢艇玟的口中说出来。 局面呈现被动,谢艇玟只能将水搅浑,希望齐跃主动承认身份,皆是一推二五六,先撇清身份再说。 毫不知情的局中之中,此刻正在被谢艇玟牵着鼻子走。双方人马亮刀,已然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燕双紧紧盯着谢艇玟,突然间神色一凛,面带一丝凝重之色,朗声道:“魏大人!你敢阻挠谢大人办案?” 燕双出声,气氛再度陷入诡谲。后衙的谢淑婷闻言,瞬间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魏鹏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燕双负手而立,傲然挺胸。他那洒脱的姿态,让魏鹏心中忍不住翻起了嘀咕。 “这少年不过是书生扮相,一身装扮虽无品阶,但应当是个秀才无疑,那他的依仗是什么?” 魏鹏沉思了良久,眼神微眯的看向燕双道:“你一个秀才功名的书生,也敢与本官叫嚣?” “本官?”燕双冷笑一声,旋即打量了魏鹏一眼,仅此一眼便让魏鹏心头一颤。 “魏鹏!你不过一个团练使,在吾面前也敢自称本官。” 燕双说话间缓步上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魏鹏顿感心慌,脚下步伐也不听使唤的后退了数步。 待燕双登上大堂,顺势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高举过头顶,朗声道:“慎刑司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 “慎慎刑司?”魏鹏大脑一片空白,再难遏制心中的惊惧,瞬间昏倒。 刘庆也是好不到哪去,在看到燕双手中的令牌后,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已是毫无神采。 燕双身份表面,谢艇玟顿时松了口气,捋了捋衣袖急忙上前道:“本官来古县县令谢艇玟,见过大人。” 燕双收起令牌,虚浮了一把,柔声道:“谢大人!今日借你的地方审一审这案子,没什么问题?” “大人位凌来古县,这正堂之位大人当坐的,请!” 燕双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吐槽道:“这谢艇玟怎么这么滑头,这案子还有疑点?” 燕双念及至此并未上前,他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若真论起身份,他也不过只是有个秀才功名,连齐跃都比不上。 “大人!请!”谢艇玟抚了抚手道。 燕双急忙摆手,而后看向一旁的齐跃道:“谢大人!我就在外面观审就好,至于堂上的一切事物,有就齐校尉协助。” “齐校尉?”谢艇玟面露不解,将装傻充愣是发挥到淋漓尽致。 就连在后堂的谢淑婷,透过屏风看到他的表现,也忍不住瞠目结舌道:“父亲!何时变得变得这般圆滑?” 一番推搡,谢艇玟无奈应下了燕双的请求,重新从后衙取了一张椅子放在下手位,供齐跃使用。 燕双则是快速返回来院中,此时院中的乡绅五老也显得有些拘谨,各自冲着燕双抚了抚手,算是见礼。 赵真看到燕双落座,急忙侧过身子低声询问道:“可均!你什么情况?不是说让齐跃出面吗?” “公子稍安。我猜测着案子另有隐情,待谢大人和盘托出,或许就你窥探其中隐秘。” “内情?”赵真面露不解道。 “啪!~” 惊堂木响,一众衙役瞬间来了精神。谢艇玟当即扫视了众人一眼,而后冷声道:“来人!将魏大人给本官弄醒。” 衙役闻言此刻是不敢有片刻耽搁,匆匆取来了拔凉拔凉的井水,照着魏鹏的面门泼了出去。 “嘶!~” 惊闻魏鹏倒吸一口凉气,猛然起身道:“本官在此,何人胆敢造次。” 魏鹏话音刚落,突然回想到刚刚的一幕,心中亦是悔恨万分,眼神躲闪间似是在找寻燕双的踪影。 看着魏鹏落魄的样子,谢艇玟并没有多高兴,他弄醒对方的目的,便是要坐实审查刘庆之事,与自己无关罢了。 第56章 陈述案情 谢艇玟看着魏鹏焦急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狡黠。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关切地问道:“魏大人!你如此慌乱,这是何故?” “谢大人!刚刚刚刚是不是有慎刑司的大人在场?”魏鹏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问道。 谢艇玟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惊讶之色。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齐跃道:“哦?本官还以为魏大人有些健忘,连慎刑司的校尉齐大人都认不得。” “齐大人?校尉?刚刚” 魏鹏惊魂未定,看了一眼英气勃发的齐跃,心知今日怕是保不下刘庆。本欲讨饶的他,话还未出口,却被谢艇玟洞悉。 “魏大人!今日审理刘庆一案也请大人旁听,免得日后什么人都能进入大人的眼,给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魏鹏擦着额头的冷汗,看了齐跃一眼只得点头应是,随后便乖巧的坐在一边,不敢再有丝毫妄动。 “啪!~” 谢艇玟一拍惊堂木,冷声道:“犯官刘庆,速将张宅灭门案如实招来,否则本官不介意动刑。” “什么?张宅藏尸案竟然与他有关?” “他可是县尉呀!怎会做出盗匪行径之事。” 衙门外,霎时间声浪如潮,话题自然都围绕着刘庆展开。 无比对刘庆嗤之以鼻的声讨,院中的赵真却有些不明所以,总感觉事情发展有点怪。 “可均!不是审理刘庆残杀朝廷命官一案,怎么又拐到了张宅藏尸案?”赵真面带一丝疑惑的询问道。 燕双摇了摇头,而后扫了一眼跪在墙角的张远以及张磊,微眯的眼神此刻惊现一丝睿智。 刘庆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子,一副生无可念的表情看向谢艇玟道:“大人说什么,在下不明白。” “好一句不明白,张宅之事难道不是你有意为之,今日胆敢隐瞒,本官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哈!反正大人如今稳坐正堂,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有证据在下认罪,若是没证据,子虚乌有之事在下是不会认下的。”刘庆坦然应对,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谢艇玟并不恼怒,此刻他还有点窃喜。若是刘庆交代清楚,他还真不好将案件交给慎刑司。 念及至此,谢艇玟冷笑一声道:“一年前你以张磊杀人将其扣押入狱,查封张宅。此案本官已经看过卷宗,卷宗中记录的死者何人?因何被杀?何时所为?皆是空白,这冤假错案你不打算给本官一个解释。” “解释?” 刘庆闻言不禁冷笑道:“大人!最不济是我判错了案,大不了革职查办,大人还想要什么解释?” “啪!~” 谢艇玟怒拍惊堂木,眼角余光扫了齐跃一眼,冷声道:“放肆,你不应该给本官讲解一下十九具尸体的身份,还有张宅藏有五万贯银钱的来历吗?” “你怎么知道张宅藏有银钱五万贯?难道说你”刘庆是一脸惊愕,言辞间满是不解。 他苦苦找寻五万贯银钱足足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根本没有查到任何讯息。 若不是上面催得紧,将来古县县令位置空缺三年多,一年前他也不敢利用莫须有的罪名,将张磊抓捕到案。 现如今谢艇玟接手案件不过半月有余,便顺利查到了五万贯银钱,如此准确的数字,让他不得不怀疑这笔钱已经被谢艇玟寻到。 不光是刘庆,就连一旁的魏鹏心中也是一颤。 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并非是要保下刘庆,而是要从刘庆口中了解那五万贯银钱的去处。 未曾料想!这件事并非通过刘庆口述得知,而是由谢艇玟挑破,他的言辞好似已然知晓那五万贯银钱的去处。 “大人!这件事你知道了多少?” 刘庆说话间低下头,神色带着一丝恍惚道:“还是说,大人已经知道了全盘。” 谢艇玟眯着眼睛,凝视着刘庆沉声道:“本官知道的不多,但综合案卷也能猜出个大概,你是亲口承认还是有本官口述?” 刘庆的额头此刻已然渗出汗水,他拼命思考着应对政策,能活着谁又愿意死。 思绪良久,刘庆暗自神伤道:“大人!在下交代清楚,能否求得一线生机。” 此时,一直沉默的齐跃缓缓开口道:“若是你能说清楚其中一二,本官会考虑谢大人的判决。” 谢艇玟闻言神色一凛,他根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随即话锋一转道:“此事本官会考虑,且从你接纳芒砀山十凶开始说。” “多谢大人。” 刘庆到了声谢,而后沉思了片刻朗声道:“此事还要从景运二十四年说起,当年在下出城查查盗匪,偶遇茫荡山九凶,从那九人口中得知了一段隐秘” 县衙内外的民众听着刘庆的诉说,个个是面露凶相。他们知晓来古县外围有山匪盘踞,没想到山匪的头目竟然是县尉。 “刘庆!你是如何笃定芒砀山九凶所言为真,若是对方欺骗你,对于你而言可是得不偿失。”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在下起先也有考量,后经过官方渠道证实。寿阳县曹家庄除了满门被杀以外,家中财务丢失竟有十万贯之数,后来在下便于九凶合谋。” “你们是如何合谋的?” “在下利用户衙主事周子言的关系,给九人办了明面上的身份。除了让九人有个容身之所外,也便于九人探查吴福是的身份。” “吴福是谁?”谢艇玟追问道。 “回禀大人!吴福乃是当初叛逃的十凶之一。此人携带五万贯银钱到了来古县,隐姓埋名唤做张磊,九凶也是在巧合之下识破对方身份的。” 众人闻言,瞬间屏住呼吸看向了一旁略显疯癫了张磊,说是疯癫不过是一直留着哈达子,痴笑不断。 “那九凶能够认出吴福,恐怕也是颇费一些手段,你可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 “此事在下不知。当九凶找到我之后,我便提出可以帮他们搞定张磊,但那五万贯银钱要按照道上的规矩见面分一半,九凶便应下了。” 谢艇玟扫了一眼张磊,而后看向张远,冷声问道:“张书吏!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第57章 稳如老狗的谢艇玟 县衙大堂之上,刘庆毫不隐瞒的阐述着芒砀山十凶的前因过往。一番陈词过后,县衙内外的民众再难遏制心中的愤怒。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这个狗官。” “我可怜的柱子,两年外出做买卖就一去不回。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求谢大人为草民做主。” “这种狗官不杀了他还留着过年吗?” 门外声讨之声此起彼伏,谢艇玟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愁容。按照刘庆犯的罪,杀他一百次都不过分,但刘庆不能死在来古县,或者说不能死在他的手上。 谢艇玟念及至此,重重拍响惊堂木道:“肃静!” “威武!~” 站班衙役当即杵着杀威棒朗声高呼,而县衙内外一众人瞬间遭到压制,原本吵闹的局面难得一丝宁静。 谢艇玟深知不能久坐拖延,当即冷声质问道:“刘庆!你只需将谋害张宅十九口命案之事陈说清楚即可,其他无关之事不必详陈。” 刘庆抬了抬眼眸,扫了一眼谢艇玟,面带一丝苦楚道:“可是大人!那十九口命案不是在下所为,而是吴福所杀。” “哦!你有证据?” “在下在下没有证据。”刘庆一脸绝望的说道。 “既然你无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本官只能将罪名按在你的身上,你可服气?” 听着谢艇玟欲加之罪,刘庆哪里如愿,当即在大堂上叫喊着冤枉。谢艇玟当即看向曹真道:“曹捕头!给本官堵上他的嘴,休要在听到胡言乱语。” “这!~”曹真愣了一下,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而另一名衙役却是眼疾手快,从腰间撤下自己的汗巾,稍微揉搓了一下便塞进了刘庆的口中。 只听得刘庆“呜呜呜”的叫嚷着,根本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话。而那个略显活络的衙役,正是捕快刘六。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很怕刘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自己装傻都装不了。 观审的众人,看着谢艇玟的操作也是颇为费解。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堂之上怕犯人多说话的局面。 “可均!谢大人这是搞什么,刘庆明显要招供了,他却让刘庆说下去,难道要包庇对方?”赵真面露不解道。 燕双此刻面容之上依旧先露一丝愁容,他也不清楚谢艇玟的想法,只是暗自觉得谢艇玟有意在逃避什么。 燕双念及至此,柔声说道:“公子稍安,且先看看。” 刘庆折腾了半天,依旧是无法言语,最终累的瘫软在正堂之上。谢艇玟当即收敛了心绪,一拍惊堂木威慑全场,当堂宣判。 “犯官刘庆,官居团练安抚使从六品,涉嫌残杀张宅一十九口人命,又与芒砀山十凶勾结谋夺不义之财五万贯。由余案情曲折,本官依照《大宋律》,将犯官员刘庆以及一切相关证据,呈报刑部转交慎刑司处置。” “谢艇玟他在搞什么?”赵真面色有些微怒道。 “来人,将刘庆压下去,一应证据加上张宅起出来的五万贯银钱,一并送到京城。” 谢艇玟说话间大手一挥,两旁的衙役快速出列,将刘庆强行带了下去。此时最为懵逼的就属赵真与齐跃两人。 “怎么把慎刑司裹起来了,公子的安危”齐跃是一脸不悦的看向谢艇玟,似是在诉说心中的愤怒。 谢艇玟瞥了一眼齐跃,恍若无闻的一拍惊堂木道:“张磊,张远你二人可还有交代的?” “嘿嘿,交代,要交代。”张磊留着哈达子一脸嬉笑的应道。 反观张远,则是战战兢兢的俯身而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回回禀大人!卑职 没有交代的。” “哦!~” 谢艇玟玩味一笑的扫了一眼张远,冷声问道:“不知本官应该叫你张远还是称呼你一声韩琦?” “韩琦?” 孙诚疑问间手中毛笔一滞,一个墨点迅速熏染了整张宣纸。院中的其他人听闻这个名字并不感到陌生,但心中仍然忍不住泛起忧虑。 “谢大人怎么将张远叫韩琦,这是什么意思?” “刘里正!你没听出来谢大人话里的意思?这张远才是张磊的小舅子。” “哦!原来如此。”刘里正连声迎合道。 俯身而跪的张远,在被谢艇玟戳破身份后,瞬间瘫软在地上。伴随着一声声朗笑传出,最终在正堂之上只闻哭泣不绝于耳。 谢艇玟也不忍打断,只是过了片刻,张远才止住哭声道:“来古县韩家庄韩琦见过谢大人。” “什么?他是韩琦,那先前的韩琦是谁?”一人忍不住的问道。 张远并未理会院中的讨论,而是呆呆的看着谢艇玟道:“大人!在下有一个故事,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听。” “你但说无妨。” “多谢大人。”张远抚了抚手,调整了一下气息缓声道:“家姐当年嫁给张磊为继室,两人也甚是恩爱,不过两年便为张家添了一子一女。而后我便从姐夫张磊手中接过五十两银子,外出做生意” 张远说到此处已经是有些泣不成声,压抑在心头多年的痛苦,今日也终将拉开帷幕。 他看了一眼张磊,目露凶光道:“短短数年我也是小有薄财,小的便在三年前回到来古县。回来的第一天便去了张宅,见到这这位心如蛇蝎的‘姐夫’在得知姐姐一年前意外病故,我怀疑他的身份是不是张磊。” “姐姐,叫姐姐,身份,嘿嘿。”张磊憨笑着迎合道。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此人竟然的冒名顶替,而他又与刘县尉关系不清不楚,在下便不敢贸然行动。未曾料想!此獠,竟然也发现我在调查他,他便先下手为,将我活埋在张宅花园。” “所以你没死便是有人相助,这个人就是之前的韩琦,对!” “不错!那是我的小厮。他将我救了出来之后,我便一改昔日的妆容,用了一半的积蓄买通钱明进入衙门,等候反击的机会。” 张远说到此处,身心也逐渐放松,没了仇恨的束缚他不再担心,抚了抚手道:“至于后面的事情,大人已经知道了。” 第58章 诡辩,求生 县衙内外一众人听闻张远的阐述,对于张磊所作所为已然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原来如此。”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扫视了张远一眼道:“你既未死,那藏尸案之中另一具尸体是谁的?” 张远沉寂了片刻,最终和盘托出道:“大人!详情便是如此那乞丐也是我与小厮在张宅外发现的,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所以卑职便” “大胆张远,此时此刻还敢在本官面前撒谎。”谢艇玟怒喝一声,当即一拍惊堂木道:“若不从实招来,本官可要动刑 了。” “大人!卑职冤枉,那乞丐当时的确已经死了。”张远声嘶力竭的哭诉道。 县衙外,观审的众人此刻也是与张远产生了共鸣。张宅举家十九口被灭,而他申冤无门,只能苟活于世。 不少心思为善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哭泣,惹得县衙大堂好似有莫大冤屈一般。 “啪!~” 谢艇玟怒拍惊堂木,沉声道:“肃静。” “威武!~”衙役急忙迎合道。 正堂之上迎来了短暂的安静,谢艇玟当即看向仵作道:“将仵作!将张宅十九口命案尸骨验尸报告,当堂念给张远听。” “卑职遵命。”将仵作拱了拱手应声道。 只见他慢悠悠的展开手中的册子,向前走了一步后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张宅藏尸案,挖掘尸骨共计十九具,其中十八具皆为钝器所伤,皆伤在四肢。唯有一具左脚六指尸骸伤在头部,经过探勘此伤乃身前致命伤。” “张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谢艇玟怒喝道。 “大……大人,卑……卑职不知从何说起,还请大人明示。”张宅俯身而跪,磕磕绊绊的话语,亦是表明自己与此事无关。 谢艇玟哪里不清楚张远的小心思,此案时隔三年之久,且不说人证不全,就连物证也因为时间原因,早已被岁月侵蚀。 张远又在户衙任职,对于衙门里面的一套流程知之甚详,想逃脱罪责相比于其他人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 现如今张宅十九口命丧黄泉,自己也算是半个张宅的人。谢艇玟若是无实质证据,今日局面于他而言是有利的。 念及至此,谢艇玟怒拍惊堂木道:“张远!本官给了你机会你不听劝,难道真的想让本官动刑吗?” “大人!若是你要屈打成招,卑职无话可说。” “好,好一个屈打成招,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日本官便让你心服口服。”谢艇玟怒喝一声,随即看向曹真道:“曹捕头!将那一具尸骨呈上堂来。” “是!~”曹真抚了抚手应声道。 不多时!便见两名衙役抬着一副被白布遮盖的担架。待担架放平稳后,曹真顺势掀开了白布。 已然白骨化的尸骨,穿着一身满身污垢的衣衫,而在那副白骨手臂下,却压着一个香囊。 曹真顺势从副骨架下取出已经破败的香囊,上面绣着的却是已经难以窥探颜色的翠竹。 张远看到荷包的一瞬,面色一沉,额头上已然浮现阵阵冷汗,可谓狼狈至极。 “张远!这荷包你可认识?”谢艇玟沉声问道。 “卑卑职,不认得。”张远连声辩解道。 “好一个不认识。此物先前便已经让你妻子辨认,已经确定此物是三年前赠送给你的,如果你说此物不是你的,那么你的荷包在哪?” “兴许是丢了,这么小的物件,卑职卑职疏忽了很正常,大人” “疏忽?好一个疏忽。香囊乃是贴身之物,你却言之凿凿说是丢失,真当让本官动刑?” 谢艇玟目露凶光,当即一拍惊堂木道:“来人!给本官重责二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 “冤枉呀大人。卑职真的是冤枉” 张远连声讨饶,但一众衙役却不敢有丝毫耽搁,将张远按倒后当堂施以刑罚。 “砰砰砰!~” 伴随着水火棍的杖责,张远的讨饶声越来越弱。当打到第六下的时候,张远急忙高声哭诉道:“大人!卑职招供。” 谢艇玟当即摆手,看向张远沉声道:“那乞丐是你如何将其暗杀的?” “大……大人,这……这都是卑职的错。当天卑职进入张宅后,便让小厮花五两银子找一个人在外面接应。未曾料想,那张磊竟要谋取卑职性命,后小厮将卑职救出,恐张磊怀疑便将那人打晕,埋埋了进去。” 张远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身体也忍不住地颤抖着,伴随哭泣传响正堂,县衙内外一众人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张远可真狠,那死者是谁呀!没听说有人走失?” “不知道,恐怕是外乡人。毕竟来古县就这么大个地方,少了一个人不要一天都传出来了。” “你可拉倒!张宅家眷都死在了张宅,最后不都传出失踪吗?那见有人追查,若是不谢大人恐怕此事也不了了之了。” 大堂外的讨论之声此起彼伏,而后堂的谢凝之也是隐有担忧道:“小妹!这屈打成招会不会” “兄长!这可不是屈打成招。” 谢淑婷抚了抚盏,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喉道:“那乞丐之死必然与张远有关,他就是笃定没有证据,否则也不会咬死不放。” “可父亲毕竟是动刑了,这能站住脚?”谢凝之不禁有些担忧道。 谢淑婷知晓谢凝之的顾虑,此刻正堂之上不光有团练使魏鹏,还有慎刑司齐跃,但凡这两人对此案存在质疑,那张远必然是定不了罪的。 显然,谢凝之的顾虑是多余的,齐跃乃是慎刑司校尉,对于张远的案子根本看不上。 魏鹏也不可能插手,如今他自己都是如坐针毡,想要尽快逃离这眼前困境,谈何质疑谢艇玟审案。 正堂之上,谢艇玟眼神犀利地看着张远,当即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张远!既然你已认罪,那本官便依法宣判。” 第59章 隐藏最深的人 张远交代了始末,就连残杀老乞丐的事情也和盘托出,惹得堂下观审的众人是嘘声不断。 谢艇玟当即一拍惊堂木,众人衙役闻言朗声道:“威武!~” 正堂之上转瞬止声,谢艇玟扫了一眼张远,也是一脸悲愤的当堂宣判。 “犯罪官张远,残杀无名乞丐,知法犯法褫夺县衙文书之职。又许以重利,收买原来古县户衙主事钱明,伪造身份文牒,数罪并罚,判以斩立决。来人,让他画押。” 孙诚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的上前,轻轻提起张远发酸的胳膊道:“哎!画押!没什么可说的了。” 张远木楞的画了押,两名衙役则是快速上前,将已经瘫软的张远架出了正堂。 看着张远的背影,谢艇玟也是百感交集。张远说到底也是受害者,可是那老乞丐又犯了什么错。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理当如此。 谢艇玟收敛了心性,而后看向角落的张磊道:“张磊!你可认罪?” “嘿嘿!认罪,你可认罪,嘿嘿。”张磊迎合道。 他嘴角的哈达子忍不住地流了出来,伴随着那痴傻的容貌,众人一时间也是有些发懵。 孙诚颇为无奈的起身,冲着谢艇玟拱了拱手道:“大人!这张磊半年前已经痴傻,怕是审不出什么东西。” “哦!孙主事意当如何?”谢艇玟眉宇一皱,略带几分费解道。 “张磊无法招供,按照张远的证词也可判罪,但他一个痴傻之人伏诛并不能谢罪,不如将其关在牢中,日后待其清醒在做处罚如何?”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看了看张磊的情形也是颇为恼火,无奈的挥了挥手道:“先带下去。” “是!~”衙役俯身应道。 看着张磊即将要走出正堂,突闻一声脆响自身后传出,原本略显痴傻的张磊赫然转身,呈现武备之姿。 “砰!~” 随闻一声金属碰撞之音传响正堂,两枚铜板便瞬间跌落地板。诡异的局面让张磊心中一颤,暗道不好。 “张磊!你” 谢艇玟是一脸惊惧,看着张磊的表现,心中忍不住一拍惊堂木道:“来人!给本官拿下。” “好一招‘追星赶月’。 没想到我们兄弟十个都栽倒你李诗仙的手上。但今日我若想走,谁都留不下。” 张磊说话间顺势奔向一旁端坐魏鹏,欲要出手擒拿魏鹏协做人质。 未曾料想!他伸手欲扣魏鹏命关之际,反被魏鹏双手擒拿,顺势一拧便闻正堂之上传出一道骨裂之音。 “啊!~” 惊闻张磊的惨叫,魏鹏顺势一脚将对方踢了出去,两旁衙役快速上前,将其扣在地上谨防对方反扑。 “一个匪徒,竟然敢跟本官叫嚣。”魏鹏捋了捋衣袖,嫣然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怎么说魏鹏也是帮了大忙,谢艇玟毫不吝啬的抚了抚手道:“多谢魏大人出手。” “小事一桩。”魏鹏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他转而看向一脸沉稳的齐跃,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谢大人!就这一个犯人了,赶快宣判!” 谢艇玟也知晓耽误不得,当即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张磊!原芒砀山十凶,昔年残杀曹家庄满门六十三口,后又残杀张宅十八口,恶行累累,天理不容。今,判张磊斩立决,先断起双腿,带下去。” 衙役上前,冲着张磊的双脚重重打了两棍。随闻“咔嚓”两人声,张磊哀嚎之声传遍衙门内外,叫的可谓是惨不忍睹。 “这都判斩立决了,谢大人这是不是太”赵真心肝一颤,后面的话是难以言语。 燕双闻言不禁轻笑一声道:“公子!这谢大人可是杀伐果断的人,若是不控制住局面,以芒砀山十凶的本事,这一群衙役是治不住的。” “我也知道,就是觉得太” “残忍?”燕双笑了笑,而后面色一沉道:“相比于曹家庄六十三口,张宅十八口人命,谢大人还算是仁慈的了。” “哎!也是,看来本公子学的东西还很多,要不跟父父亲大人提一提,把谢大人调入京城?” 赵真说话间眼神却是看向了正堂的屏风,他的思绪可不单单是停留在谢艇玟的身上,更多的则是谢淑婷。 燕双显然并未听出赵真话中的深意,而是摇了摇头道:“这种能干之臣,公子日后还是荣登大宝在启用,否则于谢大人而言,可是灭顶之灾。” “嗯!~” 赵真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面露不解道:“可均!你这话是何意?” “公子可别忘了,二公子可一直惦记着那个位置。更何况谢大人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否则为何在审理刘庆之案时避重就轻。” “可均!你是说” “公子!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既然谢大人有意装作不知,那此事便顺理成章交给慎刑司,于公子与谢大人而言,都是好事。” 赵真闻言沉思了片刻,回想先前审案的种种,心中也想明白燕双的意思,当即点了 点头应了下来。 谢艇玟看着张磊被拖了下去,当即一拍惊堂木道:“曹捕头!今日审案所涉及衙役捕快,重责杖刑二十驱逐出衙门。” “是!~”曹真俯首应道。 “孙主事!命你立刻整理卷宗,将刘庆一案所有人证物证全部交给慎刑司齐校尉,涉及案件县衙不再插手。” 孙诚也察觉刘庆一案看似无头无尾,但从事多年刑狱的他知晓,这件事能不沾就不沾。 念及至此,他当即俯身应道:“卑职遵命。” “退堂。” 谢艇玟说话间一拍惊堂木,三班衙役高呼“威武”,众人便有序的撤出了县衙。 魏鹏看了谢艇玟一眼,只是抚了抚手便灰溜溜的跑了,他很害怕被齐跃给留下来。 然而齐跃本欲插手,却看到自己公子冲他摇了摇头,便放下了抓捕魏鹏的心思。 众人有序的离开了大堂,而院中被请进来观审的三乡七庄里正,以及二十多名商户却被衙役阻挡了去路。 第60章 吃瘪的赵真 三案具结,正堂之上的三班衙役有序的退出了大堂,门外观审的民众也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堂外被请进来观审的三乡七庄里正,以及二十多名商户刚刚要离去,却被一名衙役挡住了去路。 “诸位掌事的稍后,谢大人有请诸位移步客厅,有事商谈。”衙役说话间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乡七庄的里正以及二十多名商铺的掌柜,也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曹爽,似是等待对方拿主意。 毕竟民不告官不究,再说他们几人也没犯事,但说是如此说,显然众人也是被谢艇玟的雷霆手段给吓到了。 曹爽被架在火上烤,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随即看向即将要离去办差的曹真,当即快步上前。 曹真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但看清来人后急忙俯首道:“里正叔,有事?” “那个嘿嘿。曹真应该叫曹捕头才对。” 曹真闻言略显惶恐的摆了摆手道:“里正叔,你可别折煞我,在你面前我可不敢托大,唤我一声曹真即可。” “嗯!不错。我曹老头看人果然不差。” 曹爽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曹捕头!那个谢大人私下找我们这群人干嘛?” 曹真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随即看了一眼院中的几十人,目光所触个个都是笑脸相迎。 他当即便明白了众人的顾虑,抚了抚手道:“里正叔,你且去看看,说不得是好事。” “好事?” 曹爽面露疑惑的应了一句,让他那原本褶皱的面容更显一丝苦楚。 曹真也不敢耽搁,冲着众人抚了抚手算是告罪,便领着衙役前去办差。至于曹爽一行人,想来谢大人当有安排。 曹爽沉思了片刻,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暗自言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去看看!” 看着曹爽往客厅走去,身后的众人是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未曾从曹真口中探出谢大人的意图,相比于众人的担忧,韩里正可谓最是煎熬。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在堂上作证,此刻的他除了惊惧以外,更多的则是已经在想着交代后事了。 “可均!走,咱们也去瞧瞧。” “公子,请!”燕双说话间伸手示意道。 未曾料想!赵真刚刚想动身,却被一名衙役挡了去路,笑盈盈道:“赵公子,燕公子,谢小姐说两位可以回去了。” 赵真神色突变,收起手中的折扇,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就是字面意思。”衙役颤颤巍巍的回应道。 毕竟他刚刚只是看了赵真一眼,便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杀机。 燕双也是颇为无奈的出声缓和道:“公子!进去的都是来古县的人,怎么说都是来古县的事情,我们外人确实不方便介入。” “外人?可均!那谢淑” “公子!切勿动怒。” 燕双急忙安抚了一句,随即道:“谢小姐也是在为你考虑,如今慎刑司踪迹泄密,想来二公子必有动作,我们需要尽快回京。” 看着一众人先后进入了客厅,赵真愤恨的双手攥紧,将折扇捏的咯咯作响,一挥衣袖道:“回衙署。” “是!~”侍卫急忙应声道。 燕双看了一客厅,但见一袭青衣身影自屋中走了出来,俯身冲着燕双行了一礼。 燕双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抚了抚手便迎着赵真的背影追了上去。两人就隔着一个院落,却难有一言。 “小姐!人都到齐了。”连夕柔声提醒道。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随即道:“可跟连掌柜交代清楚了?” “小姐放心,已经跟连掌柜说清楚了,让他一会好好配合小姐,拉拢些这群人人。”连夕掩嘴偷笑道。 谢淑婷点了点头,眼神却是紧紧盯着门外回廊,直至燕双的背影消失后,她才戴上面纱缓步走入了客厅。 客厅之中,三乡七庄的里正局促的坐着,另有二十多名掌柜却是战战兢兢的立在十名里正身后。 看到眼前如此场面,谢淑婷也是不禁哑然失笑道:“夕儿!上茶。” “是,小姐!”连夕应了一声,便见她快步走向门口,招呼了几声。 不多时!便见数十名侍女拖着茶盘款款而入,伴随茶香袭扰,在场众人忍不住的各自吞咽这口水。 好在在场的众人多少有些身份,强压心中的饥渴,转瞬便将目光紧紧盯着曹爽。 曹爽感受到后背有些发寒,虽有万般不悦但在这一众人里面,只有他能够与谢艇玟说得上话。 曹爽略显局促的抚了抚手道:“大人!不知召唤我等所为何事?若大人有事但说无妨,我等愿听大人差遣。” “对对对!我等愿听大人差遣。”众人连声附和道。 谢艇玟压了压手示意众人落座,而后微微一笑道:“诸位刚刚在前院陪同本官审案,这小半日想来也口渴了,先饮茶,请!” “请!大人先请。” 众人略显尴尬的纷纷堆出了一个笑脸,看着谢艇玟饮了一口茶,他们才敢浅浅抿了一小口。 茶香入喉,众人尽皆浮现满意的神色,谢艇玟笑了笑并未过多解释,而是缓慢放向茶盏。 “各位乡绅掌柜,今日唤你们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们商议。” 谢艇说到此处略微留意了一下众人的表情,顿了顿柔声道:“本官接任来古县,收到上官手令,今年怕是交税了。” 众人闻言心下一惊,他们可是知道这“交税”意味着什么。 来古县三年没有县令,如今谢大人上任,也就是说这税收怕是要将之前所欠全数补齐。 客厅之中顿时陷入鬼一般的寂静,谢艇玟自然明白众人的难处,略微沉思了片刻朗声道:“诸位!此事今天要拿个章程,诸位难处本官亦是知晓,但眼下秋税马上要上交,怕是耽误不得。” 众人不敢搭话,三年看似时间不长,但总有人生老病死。这一些税收亏空,自然需要现在的人填补。 说不得,一家人最少要拿出十贯银钱。看似三年十贯不多,可是地里刨食的人,哪里还有余钱度日。 第61章 征税 客厅之中,一众人闻言谢艇玟的话,个个是面露苦色,谁也不愿意先开口问出心中疑惑。 他们都知晓交税乃是朝廷下发的政令,这本就无可厚非,但一下征收三年的显然让他有些吃不消。 曹爽终究是忍不住,抚了抚手道:“大人!不知这税怎么个征收法?” 谢艇玟闻言面露一丝笑容,只要有人开口那便好办,他随即挥了挥手道:“来人!让户衙文书带着户籍总纲来客厅。” “是!~”门外衙役当即应声道。 “诸位乡绅!且先喝茶,待户衙文书到了本官便与你汇总一番,具体情况稍后再论,请!”谢艇玟说话间抬手示意道。 众人赔笑着饮了一口茶,原本香气四溢的茶水,此刻再度入喉却是百无滋味。 若是有,恐怕只剩下苦涩。 不多时!便见一名小吏快速入内,冲着首位的谢艇玟抚了抚手道:“卑职,户衙文书李赟,见过大人。”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道:“来古县目前欠税多少,你可有总纲?” “回禀大人!卑职带着在,只是” 李赞说话间抬了抬眼眸看了看谢艇玟,未曾言明的话谢艇玟自然知晓。 只见他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一笔烂账而已,算不得机密,就给诸位乡绅念一念!” “是!~”李赞俯身应道。 他缓慢的翻开手中的书册,扫了一眼,沉声道:“来古县有商籍六百三十人,工籍共计一万两千七百三十八人;田地分上等共计七千六百亩” 众人里正听得是云里雾里,但在客厅的一众商户掌柜,却是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们本就精于算计,通过李赞报出的数字,片刻间便对来古县三年税收有了大概的了解。 或者说,补齐所欠三年的税收,恐怕于来古县民众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谢艇玟听了半刻钟,随即抬手打断了李赞的话,沉声道:“后面的不用讲了,将三年所欠税收报出来 !” “是!~”李赞急忙应道。 他擦着额头的冷汗定了定神,快速将总纲翻阅到最后一页,捋了捋思绪道:“来古县在景运二十五年拖欠夏、秋税银一万七千三百贯,景运二十六年拖欠夏、秋税银一万六千一百贯,而今年需要缴纳夏、秋税银一万三千八百贯,合计是四万七千二百贯。” “四万七千二百贯?”众人惊惧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户衙主事、文书先后都被谢艇玟下了大牢,李赞看着眼前场面有些失控,他可不想步“先辈”后尘。 念及至此,李赞急忙朗声道:“诸位乡绅稍安,刚刚在下报的是总数。虽说赋税总数是四万七千贯,但商税、工税、田税在下并未细说,诸位切勿恐慌。” 众人闻言当即止声,一名年长的老者抚了抚手道:“老朽下河乡里正林佑见过谢大人,老朽心存一言,斗胆一问。” “林里正快快请起。”谢艇玟隔空虚浮了一把,柔声道:“林里正但说无妨。” 林佑定了定神,略微安抚了一下躁动的心,抚了抚手道:“那老朽就僭越了。敢问大人,这四万七千二百贯中可包含了加耗、折变身丁这几项税收?” 先前的四万七千二贯是要上交朝廷的,但历来各地县官为了应对税收,便想出了层出不穷的办法。 比如加耗,说直白你一点就是耗损。 你交给县衙十斗米那便存在一斗的耗损。说不得老鼠吃了,霉变等等因素造成亏空。 这一部分便被提前征收,如此操作之下,每年夏秋税收衙门里面的人挣得可是盆满钵满。 自古便流传着一句“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的说法。而其中的折变以及人丁更是狗血。 面对如此苛捐杂税,底层人只能被剥削,而作为掌权的县尊大人,要的只有一个结果,及时上交夏秋赋税即可。 如今听到林佑毫无遮拦的将这件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公开,在场之人心中不惊一震,面色陡然生寒。 谢艇玟好似全然不在意众人的神色,笑盈盈的看向看向林佑道:“林里正也是一个爱护乡里好官吏,本官呈情了。” “大人!草民不过是一个里正,被推举到这个位置也是不得已为之,今日僭越之举,还请大人见谅。”林佑抚了抚手道。 “无妨事,林里正快快请起。” 谢艇玟说话间隔空虚浮了一把,扫视了众人一眼缓声道:“这四万七千两百贯是朝廷征收,本官只要这个数。” “大人” 三乡七庄的里正闻言顺势扑倒在地,对着谢艇玟便是一阵叩拜,如此恩惠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再造之恩。 谢艇玟完全没预料到眼前的变局,急忙说道:“诸位乡绅快快请起,若是你们这般,后面的好事本官可就没法说了。” 听着谢艇玟如沐春风般的语气,众人有些木楞的相互搀扶起身,便再度缓身落座。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李赞道:“这四万七千两百贯,先将三万贯分摊出来,根据田税报给诸位里正,至于商税、工税就有你们户衙的人去催收。” “大人,这” 李赞话音未起,便见谢艇玟冷眉一皱道:“怎么?本官的话你听不懂还是说你有其他想法?” “卑卑职不敢,卑职这就下去安排。”李赞抚了抚手行了一礼,便快速退出了客厅。 曹爽消化这谢艇玟的话,略微沉思了片刻,不禁疑问道:“大人!刚刚你说将三万贯分摊,那剩下的是不是不用交了?” 林佑闻言不禁轻笑一声道:“曹老头!你可真敢想,谢大人都帮了我们这么多,你还想着少收。” “我不就问一问吗?谢大人又没说什么,你发什么癫。”曹爽眉头一皱,有些微怒道。 谢艇玟闻言不禁朗声笑道:“曹里正所言,也不是不无可能。” “什么?”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皆是一脸惊愕的看着谢艇玟,都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他刚刚所言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第62章 改革商税(上) 谢艇玟言辞袒露的深意,就算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能能明白其中含义。他背负的压力,一众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曹爽颤颤巍巍欲要再度拜服,感念谢艇玟的仁善之举。只见他刚刚屈膝,便被谢艇玟快步上前,挡下了后续的动作。 “曹里正!本官何德何能当得起你如此大礼。”谢艇玟略显羞愧道。 众人闻言,却是齐声道:“大人善举。对于三乡七庄数千人而言,恩同再造,请受草民三拜。” 谢艇玟欲要出声阻止,却被一旁的谢淑婷拉了回来。他带着一丝狐疑的表情看向了谢淑婷,神色中满是不解。 谢淑婷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道:“父亲!若是你不受礼,乡绅们可是不消停的,你便坐下!” 谢淑婷说话间便丢给了连夕一个眼神,连夕当下心领神会,硬生生将谢艇玟拉回了首位。 连夕看似较弱,但本就练武的她有把子力气。谢艇玟也是颇为无奈的落座,一众乡绅当即俯身叩拜。 “我等代表来古县一万两千民众,感念大人恩德。” 三跪九叩的大礼谢艇玟当然受不住,于礼与法皆是不可为,众人只是伏地叩拜了一记大礼。 谢艇玟当即起身,隔空虚扶了一把道:“诸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众人抚了抚手,便相互搀扶起身立在堂中。 谢艇玟微笑着扫视了众人一眼,柔声道:“本官深知百姓之苦,但朝廷税赋乃是国之根本,本官能做得只有这么多了。” “大人做得已经够多了,够多了。” “是的,来古县能有大人在,是来古县百姓之幸事” 众人忍不住的掩面悲痛,诉说这底层人的艰辛,就连谢艇玟一时间也是颇受感染。 谢淑婷两世为人,见得人心比任何人都多,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父亲!” 谢淑婷轻声唤了一句,让陷入悲痛的谢艇玟回过了神色。只见谢淑婷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便瞬间了然,收敛了悲伤的心绪。 “诸位乡绅,此事已经定下,烦请诸位乡绅去户衙文书处领取各自需要缴纳的税赋。至于诸位掌柜,烦请再留片刻。” “是!草民告退。”一众人抚了抚手退了出去。 看着十道身影离开,剩下的二十多名掌柜是面面相觑额,心中是七上八下,一时间多有猜测。 “诸位先坐,单独留下诸位是另有要事与诸位商议。”谢艇玟说话间伸手示意众人落座。 “草民不敢,大人但凡差遣,我等必然遵从。”众人急忙迎合道。 面对谢艇玟的示意,他们哪敢与县尊平起平坐,只得略显局促的坐了一半。 他们是商籍,在大宋的阶级中是最低的。不能参加科举,甚至于犯罪那都是顶格处罚。 他们看似衣食无忧,但在士农工的眼里,那便是低人一等。 面对这种尊严被践踏的束缚,他们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只能坦然接受。 谢艇玟自然看出了众人的拘谨,微微一笑道:“诸位切勿担忧,本官所言之事,对于诸位而言是个好消息。”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额不明所以,都瞪着如铜铃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谢艇玟。 看着众人期待的神色,谢艇玟淡然一笑道:“本官决定在来古县改革税收制度,所以便留下诸位,想与于诸位商议一番。” “改革税收?还与诸位商议?” 众人暗自思忖之际,心中早已泛起滔天巨浪,毕竟谢艇玟的话对他们冲击太大。 自古县衙税收都是由户衙下发政令,他们哪有资格参与,只有乖乖交钱的份。 客厅之中一时间陷入诡谲的寂静,谢淑婷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自调侃道:“父亲这控场能力这么弱。” 旋即!她轻轻抚盏,伴随杯盏摩擦的声音传出,一名中年男子心领神会,缓慢起身。 只见他冲着谢艇玟俯身行了一礼,柔声道:“在下悦来客栈掌柜连城,见过大人。” “连掌柜快快请起?” “草民惶恐。“连城急忙抚了抚手,柔声追道:“不知刚刚大人所言的‘改革税收’,是怎么个改法?” 其他掌柜闻言瞬间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若非有谢艇玟先前免税之举,他们此刻想的怕是官府又要对他们横征暴敛。 谢艇玟自然是看出了众人的顾虑,盈盈一笑道:“此事还是有小女与诸位细说。” 谢淑婷闻言,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福了福身行了一礼,柔声道:“小女子谢微雨见过诸位。” “不敢不敢,谢小姐的大礼草民等更是承接不起。”众人慌忙摆手道。 谢淑婷点了点头,略感歉意的说道:“诸位也是来古县有头有脸的商户,今日召集诸位谈论‘改革税收’,也是为了诸位的好。” “那就请谢小姐细细说来。” “父亲有意将商税的十税一改为十五税四”谢淑婷说道此处,抬了抬眼眸扫视了众人一眼。 惊见,原本带着期望神色的一众掌柜,此刻却是面露愁苦之色。 为官、入仕的人,从根上瞧不起商人,所以他们税收大部分则是倾向于田税以及杂税,商税则是象征意义的收取一点点。 如今对于谢淑婷提出的十五税四,众人心中多少是有点抵触的。眼下不光要多交税,尊严却是又被践踏了一次。 看着众人愁苦的神色,谢淑婷也不再耽搁,朗声道:“小女子知晓诸位疑虑,区区不才,眼下与父亲已经商讨了解决之法,不知诸位可愿一听?” 连城收到谢淑婷递来的眼神,急忙俯身道:“不知谢小姐所谓的解决之法是什么?” 众人闻言当即收敛了心绪,紧紧盯着谢淑婷,生怕错过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谢淑婷此刻心中暗自发笑,这有个捧哏的在,的确比单枪匹马的闯阵简单多了。 看着众人疑惑的神色,谢淑婷也不再打哑谜,抚了抚手朗声道:“小女子在此一问,诸位是要名还是要利?” 第63章 改革商税(下) 谢淑婷的一问,瞬间让众人陷入呆滞。他们可不比那些里正糊涂,商人逐本求利的前提,必须要脑子灵活。 如今谢淑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要是再傻也没必要经商。 念及至此,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缓身上前道:“见过谢小姐!奴家张玲人称黄张氏,在南街经营了一个乐器铺子,名曰星乐坊。” “这铺子我知道,可以说在来古县也是有些根基,算是黄家祖产也不为过。铺子经营的乐器除了大宋的外,就连大理、南国的也多有涉猎。张姑娘!小女子所得可对?” “小谢姐说道不错,这铺子自夫君手上接过来,黄家已经经营三代。”张玲连声迎合道。 “那不张姑娘想不想让铺子在更上一层楼。” 谢淑婷说道此处,扫视了众人一眼,话锋一转道:“不知诸位掌柜,可希望自家生意在更上一层楼?” 张玲闻言急忙询问道:“谢小姐!奴家想问的便是,先前小姐说的‘名与利’是什么意思?” “这利吗?诸位手中银钱多少,小女子不才也知晓一二。” 谢淑婷说话间拍了拍茶案之上的一本账册,意有所指的话众人自是是心领神会,毕竟对手手中掌握着户衙的账册。 她的目光再度扫过众人,缓声道:“来古县将取消宵禁,每日十二个时辰城门大开,诸位皆可行商。” “什么?宵禁?”众人心中蓦然一惊道。 宵禁顾名思义便是禁止夜间通行、行商贾之事。官府所为,一者防范匪盗袭击城镇,二者便于管理百姓。 谢艇玟乃一县县令,如今他若是真的取消宵禁,甚至于对于行商之事也大开方便之门,那他所承受的压力非常人可承受的。 相比于其他人的欣喜,一名中年男子眼神飘忽,神色异样的打量着谢淑婷。 见此一幕,谢淑婷抬了抬眼眸道:“这位掌柜可有疑问?” 男子闻言抚了抚手,略显局促的说道:“小的是吉祥银铺掌柜陆忠。谢小姐!若是取消宵禁,这来古县夜间治安怕是” 谢淑婷闻言便知晓对方心中的担忧,毕竟银铺相比于其产业,对于匪盗之事更为上心。 酒水、丝绸、杂货、甚至于乐器,匪盗得手之后还要变现,而银铺本就是为客人打首饰,铺子中多多少少都有存于。 相比于那些坛坛罐罐,这些东西可是匪盗所喜欢的。 谢淑婷念及至此,柔声安抚道:“诸位不必忧心,先前县衙有衙役一百十二人,经过刘县尉之事后,父亲决定将衙役人数增至三百五十人,想来守护诸位的财产应应当无疑。” 一旁不曾言语的谢艇玟,听到谢淑婷突然宣布增设衙役,这本不在两人的计划之中,神色突然微微一怔。 谢淑婷并未察觉到谢艇玟的异样,如今话赶话说到这,若是不打消这二十个带头的人,这商税改革便要被搁置。 众人听到此处,也是心安了不少。 连城察觉时机已到,当即趁热打铁,抚了抚手朗声问道:“谢小姐!小的斗胆一问,不知这‘名’又当何解?” 众人闻言瞬间来了兴致,便竖起耳朵静静候着。有了先前取消宵禁、增设衙役巡防,他们很期待这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谢淑婷盈盈一笑道:“诸位从事商贾,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为最底层的存在。诸位平日里且不说与其他人交往,就是跟衙门的书吏攀谈,也是有着一种见人低一等的感觉。” 众人闻言,一时间面色变得有些绯红,羞愧的神色在他们脸上尽皆浮现,这是大环境所致谢淑婷无法改变。 虽说前世,她成为了大宋最有权势的女人,只需要一纸诏书便能改变商贾的命运,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说到底,天下看似是在皇家手中,但归根结底却被世族掌控。 若真要将商贾抬高位置,她的诏书还没下发,便会被群臣反驳。 她没有伟人的气魄,改变不了封建社会的诸多诟病,只能以自己的能力改变世人对商贾的看法。 “哎!~” 谢淑婷无奈的叹了口道:“诸位的忧虑小女子知晓,眼下有一法或可改变诸位心境。” “还请谢小姐一言?”众人连声附和道。 谢淑婷抚了抚手,安抚了众人躁动的情绪,而后柔声道:“诸位知晓,六衙主事虽不是官身但也是吏员,而工、户两衙皆与钱粮打交道。父亲有意从商贾之中挑选精于算数之人,入两衙担任主事之责。” “什么?让我们当官?”许安一脸震惊道。 看着一众人惊恐的表情,连夕掩嘴偷笑道:“许掌柜!这可不是当官,是主事。” 许安尴尬的挠了挠头,颇为羞愧的抚了抚手道:“是在下僭越了,还请谢大人、谢小姐见谅。” “无妨事,这两衙主事虽说是吏员,但在百姓眼中是官,这说法也不错。”谢艇玟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安抚了一句。 谢淑婷便又趁热打铁,朗声道:“除了取消宵禁以及工、户两衙主事任职外,小女子也有一件礼物送给诸位?” “还有惊喜?”众人暗自嘀咕道,眼眸中却是充满了期待。 谢淑婷盈盈一笑,继续说道:“诸位商贾之身,后代子孙求学多为坎坷。小女子不才,不日便在城中开设一间书斋,凡来古县户籍皆可入学堂求学。” “这!~”众人又是一惊。 正如谢淑婷所言,他们看似精于商道,但那些识文断字的本事都是言传身教,从学徒一步步求来的。 有功名的秀才、举子,根本看不上教授商贾子弟学问。偶尔有那些愿意为五斗米折腰学子,所教授的也是半瓢水。 与他们而言,将孩子交给这群人,还不如自己出面,口授身传。 劲爆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谢淑婷不光许了众人利,又许了名,甚至于家族子弟之事都安排妥当,他们哪敢再有多的心思。 不过是区区十五税四的政令,于他们而言,不光买了名声还有子弟的未来。 面对这笔不亏的买卖,一众掌柜当即在告示上盖上了属于自己的印章,丝毫不担心谢淑婷事后反悔。 第64章 回忆 诸事办妥,谢艇玟便遣散了一众商户掌柜,命令衙役将文书粘贴城门口进行,安排户衙文书进行宣讲。 自古识字的百姓少之又少,而有学问的也是凤毛麟角。若无户衙文书宣讲,这政令执行下去怕是颇为艰难。 父女两人安排妥当,刚刚离开客厅,便见角落的凉亭之中,谢凝之正在煮水温茶。 “你这兄长,平素就是如此不着调。”谢艇玟有些微怒道。 谢淑婷盈盈一笑,看着谢凝之略显浮夸的动作,忍不住摇头道:“父亲!谢家门楣虽不比王孙贵胄,但也是颇为扎眼,兄长所为父亲难道不清楚?” “哎!你们两个可真真苦了为父。”谢艇玟无奈的叹了口气,步伐转而往凉亭走去。 谢淑婷自然知晓父亲话中的深意,无外乎她与兄长早已过了成婚的年纪,但两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不议亲。 她自不必说,有祖父的口训在,谢艇玟也不敢插手谢淑婷的婚事。 而谢凝之很悲催的成为了发泄对象,每每父子两人独处,少不了一番周旋。 谢淑婷也很好奇,谢凝之心怡的对象。前世虽说兄长与永福公主成婚,但最后却抑郁而终。 她不得不对兄长心中所念,产生了好奇。 看着谢艇玟的背影即将穿过回廊,谢淑婷急忙收敛心思,快步跟了上去。 连翘见两位主子前来,顺势福身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老爷,小姐。” “父亲、小妹。” 谢凝之神色略带几分诧异,随即看向一旁的连翘纷纷道:“去准备点茶点过来。” “是!~” 连翘应了一声,她自然知晓公子的意思,旋即缓步退出了凉亭,将空间留给了三位主子。 “小妹!这主位还是你来坐,为兄怎么泡都泡不出你那股味道。”谢凝之说话间顺势移向旁边的位置。 看着桌案之上残存的茶渍,谢淑婷也是颇为无趣的调侃道:“兄长!这茶道就跟做人一样,心思纯真才能泡出好茶。” 谢凝之闻言眉头一拧,神色异样的打量着谢淑婷,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谢凝之心中暗自揣测。 由于知晓了谢淑婷的跟脚,谢凝之可不敢随意搭话,毕竟两岁的孩童就开始经商,那股子心思当今天下恐怕无人望其项背。 谢凝之念及至此,嘴角勾勒一丝玩味的笑容,略带几分玩笑道:“小妹这是在说为兄做人不行?心思不纯?” “兄长还是有长处的。” “小妹这话是何意?”谢凝之疑问道。 “兄长心思坚定,能被父亲如此逼迫,依旧不愿成婚。兄长!这难道不是说你心思不纯?” 谢凝之闻言心中暗道不好,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谢艇玟。便见谢艇玟黑着脸,让他心中莫名一颤。 未待谢凝之辩解,便闻谢淑婷盈盈一笑道:“父亲!儿孙自有儿孙福,女儿知晓父亲所思所念,不外乎母亲的担忧。但若父亲逼迫兄长成婚,他朝兄长夫妇和睦且先不说,若是过的不尽人意,父亲可会自责?” “自责?” 谢艇玟疑问间眉头一皱,语气略带几分不悦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为何要自责?” “女儿问一句僭越的话,父亲与母亲是否恩爱?” 谢艇玟闻言瞬间愣了一下,神情陷入恍惚却是久久不言,因为这种事毕竟不能再小辈面前谈论,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孩子。 此时此刻,谢凝之终于明白谢淑婷的意图,心中暗自为小妹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久久不语的谢艇玟,谢凝之眼神一转冲着谢淑婷挑了挑眉道:“小妹!这事情你还用问父亲,我都知道。” “哦!~” 谢淑婷拖着长长的尾音应了一句,言辞带着一丝急切的语气,追问道:“既然兄长知晓,不如兄长说道说道,以解小妹心中疑惑。” “当然!”谢凝之应声道。 他旋即瞥了一眼谢艇玟,见父亲没有任何不悦,心中暗自狂喜,朗声道:“父亲与母亲成婚不过三年,便先后生下了我跟小妹。但” 谢淑婷等待了片刻见没了声音,抬头一瞬,便见眼前的父兄神色带着一丝沮丧。 谢淑婷突然心肝一颤,一股悲伤也自心中涌起,双眸也蓦然浮现一层水雾。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伤痛,定了定神,柔声接话道:“但母亲在生下我后血崩离世,而父亲二十年如一日照顾我与兄长,且未纳姨娘又未抬继室。说父亲是好男儿也不为过,女儿也提母亲感到开心。” 谢淑婷说到此处,顺势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起来!” 谢艇玟说话间挥了挥衣袖,示意谢淑婷起身的同时,也顺势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看似行云流水的动作,却依旧被谢淑婷捕捉到。 她面色依旧如常,语气却带着一丝哽咽道:“父亲!女儿不知你与母亲相识过往,但若两人无情您又何必苦苦支撑,如今看来是余情未了,也是情根深种。” “你母亲他” 谢艇玟几度哽咽似有难言,挥了挥衣袖起身离去,略显佝偻的身影带着一丝本不属于他的没落。 谈论起母亲姜瑶,谢淑婷并没有发言权。前世穿越她根本不曾相见,今朝重生也只在襁褓中看了一眼。 仅此一眼,她便描绘出母亲的遗相。活灵活现的神色,竟然超过了谢艇玟的丹青妙手。 也正因为那幅画,谢淑婷被祖父谢征鸿养在身边,按谢家男丁“微”字辈取名谢微雨,闺字淑婷。 看着谢艇玟略显沧桑的背影,谢淑婷急忙说道:“父亲!再过三日便是母亲的忌日。父亲可记得母亲临终前所托?” 谢艇玟瞬间愣在原地,因为当年姜瑶临终之际,现场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只剩襁褓中的谢淑婷。 谢艇玟念及至此,目光流转间带着一丝渴望道:“你知道?” “我知道。”谢淑婷毫无波澜的回应道。 谢艇玟神色一怔,瞬间将目光停留在谢凝之的身上,看的谢凝之浑身不适却又无法逃避。 等待了片刻,谢艇玟并未言语,而是挪动这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凉亭。 看着谢艇玟的背影消失,谢凝之才感受到压力消失,如释重负的耸了耸肩,转而打量起了谢淑婷。 第65章 谢凝之的心事 谢淑婷的一句“我知道”,若是平常人早已被吓得不轻。尚在襁褓的人,竟然能听懂成人的话,这太过匪夷所思。 但此事发生在谢淑婷的身上,却是不存在一点传奇。毕竟谢家几位主子,对于谢淑婷从小的变化,那都是见怪不怪。 身为祖父的谢征鸿在谢淑婷八岁时,那可是曾有豪言:“我家淑婷,身负状元之才,具备宰辅之能。” 当时的谢家人都当个笑话听听,全然没有留意到谢征鸿话中的言外之意。 谢凝之取过茶盏抿了一口,不禁啧啧称奇道:“还是小妹泡的茶好喝,今日之事多谢小妹了。” “兄长何须谢我,若非兄长执意如此,小妹我可不愿意与父亲为敌。” 谢淑婷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顺手替谢凝之倒满了空盏,眉毛挑了挑。 只见他玩味一笑的追问道:“兄长当真没有喜欢的人?” “小妹莫要胡言乱语,平白污了人家姑娘清白。”谢凝之佯装微怒道。 “兄长!小妹还没说是哪家姑娘,你便这般说辞,看来是小妹的不是了?”谢淑婷掩嘴偷笑道。 “你” 谢凝之一时间百口莫辩,知晓多说多错,当即选择闭口不言。 看着谢凝之的表现,谢淑婷瞬间心下了然,自家兄长必然是有了心意的对象,否则也不会如此排斥父亲安排的婚事。 但能让谢凝之如此保密,不惜背负不孝的名声也要抗拒婚事,对方必然与谢家有着门楣的差异。 她不由得按照前世的记忆,开始利用排除法找寻兄长的红颜知己。怎奈何!一番思虑后,终究查无所获。 谢淑婷的眉宇间不禁带着一丝失望之色,知道时机未到便也不再多想,抚盏浅浅抿了一口茶。 察觉到谢淑婷有些失落,谢凝之有些好奇地询问道:“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谢淑婷拖手轻拂峨眉,拨弄着茶盏柔声道:“在想以后的事情。” “以后?” 谢凝之疑问间不禁眉头一皱,看了看谢淑婷略显愁苦的眼眸,心中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开导一二。 他并不知道谢淑婷所思之事与自己有关,俨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谢淑婷抬了抬眼眸,没好气道:“兄长!回春堂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这都七八日了,还有多久能交付工程?” 谢凝之闻言心中一沉,暗自沉吟道:“果然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快就展开报复了。” “兄长!圣人所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不是这个意思?”谢淑婷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 谢凝之闻言一脸惊愕的追问道:“你听见了,我根本” 察觉异样,谢凝之急忙改口道:“不对!我可没说这句话,别污蔑我。那个我还有事,你慢慢泡。” 谢凝之说也不给谢淑婷反应的时间,脚底抹油一般的领着回廊外的连翘,快速逃离了凉亭。 看着谢凝之仓惶的背影,谢淑婷不禁宛然一笑道:“你呀!什么话都写在脸上,想让我不看出来也难呀!” 谢淑婷话音刚落,便闻回廊外传来一阵疾驰的脚步声。 连夕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俯身行了一礼道:“小姐!宋镖头在门外候着。” “嗯!让他来凉亭!” “是!~”连夕俯身应道。 他刚刚转身要离开,便闻谢淑婷话锋一转道:“算了!你带他去前衙客厅,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去。” “是!~” 连夕应了一声,边去门外传话。谢淑婷则是起身捋了捋衣袖,便向着后衙走去。 宋振在客厅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谢淑婷才款款而至。正如她所言,回到后衙只是换了一件衣衫。 原本青色的衣衫,透着少女该有的秀气。如今换上了绛色的披肩,秀气中亦是难掩贵气。 虽说谢淑婷依旧戴着面纱,但她那一双睿智的双眸却是深邃难测,宋振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宋镖头请坐!”谢淑婷抚了抚手道。 “多谢家”宋振机械性的回了一句。 险些说错了话的他并未察觉异样,好在谢淑婷丢出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他才恍然改口道:“多谢小姐!” “宋镖头今日找我所为何事?”谢淑婷抚了抚茶盏轻声问道,嫣然是一副贵妇的姿态。 宋振略显局促的拱了拱手道:“小姐!张宅的东西已经被曹捕头挖了出来,小的是来问问小姐,若是没什么问题可否要开工?” 张宅原本就是作为学堂使用,只不过张宅藏尸案而搁置。如今案子具结,这件事自然要步入正轨。 如今宋振登门询问,其中缘由谢淑婷也能猜出了大概,那地方挖了十九具尸骨,作为学堂恐怕非是明智之举。 谢淑婷毫不在意的抚了抚茶盏道:“无妨事!你按照原定计划动工,开工前做场法师超度一下,算是为那冤死的十九人做场功德了。” “是!~”宋振急忙起身应道。 只见他怔了半息的时间,抬了抬眼眸看了谢淑婷一眼,俯首询问道:“小姐!听说衙门要扩招衙役,是否要兄弟们应试?” “不必了。你负责尽快将学堂搭建起来,我对你们还另有安排。” “是!~”宋振拱手应道,说话间便已经退出了客厅。 宋振想让镖师进入衙门,谢淑婷自然知晓原因,不过是能有个便于行动的身份,能更好的保护她。 动了刘庆这么大的案子,说是不被暗杀那是不可能的。由于谢艇玟的关系,他们父女二人肯定是被关注的对象。 宋振的顾虑自然是不差的,但现在李诗仙就在县衙,他们父女二人的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 虽说李诗仙现在还没有名气,但谢淑婷知晓她的底细,不论是轻功剑法,江湖上无出其右。 客厅无人,谢淑婷便摘下了面纱,看向一旁的连夕吩咐道:“夕儿!去准备两份谢礼,不用太过贵重,过几日去衙署赔罪。” “赔罪?” 连夕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俯身应道:“是!小姐。” 第66章 是请罪还是挖坑 谢艇玟连审理三大案件,对于罪魁祸首都一一宣判,就连永州团练使魏鹏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一时间,谢艇玟谢青天的美名在来古县传的沸沸扬扬,外加商税改革一事,来古县的一众商贾也是难掩欢喜。 虽说税上交的比平日多,但总的来说他们获的利,可不单单能用钱来衡量。 相比于谢艇玟的青天美名,以及商户的改革,三乡七庄的百姓亦是感念谢艇玟的再造之恩。 分分在家中立上了长生牌位,看似一个小小的举动,便已证实谢艇玟在来古县已然是深得民心。 而在衙署,赵真看着屋子中堆放的五口带着泥土的箱子,眉宇间带着一丝愁苦与微怒。 “这谢淑婷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将孤给玩弄于鼓掌。”赵真说话间怒气难消的拍了一下桌子道:“来人!” 门外留守的齐跃闻言,快步上前俯身道:“太子!” “把这些东西给孤送回县衙,还有那个什么刘庆也一并送回去。慎刑司何时开始审理五品以下的犯官了,没档次。”赵真摆了摆手有些不悦道。 齐跃不敢应答,他自然知晓太子爷的心性。 此事若是他们办了,回头太子爷在想起这茬,办事的人肯定吃不了好果子。 念及至此,齐跃只能向燕双递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燕双不禁苦笑的挥了挥手,示意齐跃先退下去,而后看向赵真道:“太子!本来微臣是不愿说的,但以侍读的身份却又不能隐瞒,若是太子这般动气,官家知道了怕是又要罚微臣了。” 赵真怒气不消的看向燕双,冷声道:“父皇罚你不过是抄书而已,难道喜欢读书的可均,对于抄书也有排斥?” “哎!~” 燕双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道:“微臣抄书不打紧,但若是此事被二殿下加以渲染,太子恐又多了一个‘遇事不决’的名头。” “就这件事怎么” “怎么不可能?”燕双苦笑的接了话茬,随即话锋一转道:“为君者不可遇事不决,你看官家处事,哪有瞻前顾后。” 燕双此言可谓是有些大逆不道,前有议论储君之错,后有擅议官家之罪,若是平常人怕是早都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而燕双这番言论,也不是他第一次说,但宋真帝都恍若未闻,因为燕双是他留给赵璞(赵真的化名)的贤臣。 这也是燕双以秀才身份,领着国子监伴读八品衔的殊荣。燕双明白宋真帝的意图,所以他才敢将这番话说出口。 赵真明白燕双的苦心,心中的怒火也是消散了一半,紧紧攥拳的手也慢慢松开。 只见他扫了一眼箱子,心中仍有不甘道:“可均!就这么算了,他谢艇玟可是摆了孤一道。” 赵真说道此处,神色一变道:“不对!是谢淑婷摆了孤一道,当初借调齐跃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 谢艇玟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不知晓其中的细节,若是知晓自然是会斡旋一二。 就在燕双犯难之际,便见门外的齐跃俯身道:“太子!谢小姐在门外求见。” “砰!~” 赵真猛然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汤顷刻间撒了一地。齐跃脑门可见的汗珠浮现,心中早已是慌乱如麻。 燕双知晓僵着也不是办法,毕竟这件事确实是谢淑婷的不是,随即看向齐跃道:“请进来!” “是!~”齐跃连声应道,快速的往门外跑去。 不多时!回廊外出现两道娟秀身影,房间中的两人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正是谢淑婷主仆二人。 谢淑婷毫无遮拦的进入了正堂,静静是扫了一眼房中的两人,便觉场面有些诡异,急忙俯身行了一礼。 “妾身见过可均,见过赵公子。” “谢小姐!你将本公子耍的团团转,今日来此又有什么手段?”赵真微怒道。 谢淑婷闻言瞬间了然,冲两人福了福身便接过连夕手中的礼盒,缓声道:“前日公堂之事,多谢赵公子应允。” “你还知道公堂的事情。既然你说道这,本公子就问问你,不过一桩案件谢大人借助慎刑司直接办了就好,为何要将此案移交京师?” 燕双感受到了赵真的怒火,深怕谢淑婷被吓到,急忙安抚道:“谢小姐!赵公子脾气向来如此,还请谢小姐切勿见怪。” “无妨事。本就是妾身考虑不周,所以今日便是来请罪的。”谢淑婷福了福身道。 赵真什么脾气她最是了解,前世怎么说也是做了五年有名无实的夫妻,就他那点小心思谢淑婷自然清楚。 赵真的做人准则就是坦诚、真诚,若是谢淑婷一早告知内情,他自然不会生如此大的气。 “赵公子息怒,妾身也是在对簿公堂的时候发觉了异样,所以今日便带了礼物前来赔罪。”谢淑婷声音诚恳的说道。 赵真听着谢淑婷请罪的话,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当他看向对方一身装束之后,心中的怒火转瞬平息,而脸色却带着一丝冷峻。 谢淑婷看着赵真眼神的变化,心中亦是暗自苦笑道:“看来沈太后给他的压迫感,一直让他挥之不去。” 赵真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当即定了定神道:“谢小姐!此事你若不给本公子一个解释,本公子可是不买账的。” “不知赵公子想要什么解释?”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你为何将刘庆移交慎刑司?这案子已经是铁板钉钉,你多此一举到底有什么意图?”赵真佯装微怒道。 谢淑婷苦笑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燕双道:“可均!你没跟赵公子详说一二?” “此事” 燕双还未开口,便闻赵真出言制止道:“等等!谢小姐!本公子要你说。” 谢淑婷知晓,今日怕是不从自己口中说出点什么,赵真必然是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么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不能达成。 念及至此,谢淑婷扫了一眼两人,而后冲着身旁的连夕吩咐道:“夕儿!你出去候着,屋外十步之内不许有人。” “是!~”连夕应声退了出去。 赵真与燕双对视一眼,两人都从谢淑婷的语气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当即也让齐跃将侍卫撤了出去。 第67章 入局不知在局中 此时此刻,随着连夕退出正堂,齐跃也将一众侍卫撤了出去,如今的正堂之中唯有各怀心思的三人。 燕双带着一丝好奇,赵真带着一丝费解,反观谢淑婷却是双眸灵动,似有算计。 感受到门外已经没了侍卫,谢淑婷俯身冲着两人行了一礼,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旁边。 看着谢淑婷一副自来熟的动作,赵真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吐槽道:“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敢跟孤平起平坐。” 念及至此,赵真冷声道:“谢小姐!现在可以说了!” 谢淑婷全然没有理会赵真的语气,而是抬了抬眼眸看向两人道:“这件事还要从审案开始说。” “审案?”两人疑问间不约而同的露出费解之色。 “不错!起先妾身与父亲推理案情的时候并未发觉异样,将张磊杀人案、张宅藏尸案、县尉残杀朝廷命官案,只当是三件案子审理,只道” “知道永州团练使魏鹏的出现,难道说” 燕双说道此处,神色一定,双眸瞬间浮现一丝精光道:“审案当初,谢大人曾收到了一封信,那份信是你所写?” “可均果然心思细腻。”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她那粉妆玉砌的面容虽被娟纱遮盖,但眉宇间带着的一丝红润,却让燕双有些失态。 燕双当下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道:“谢小姐请细说分明,小可不再插嘴。” 他自是不敢再接话,因为谢淑婷的一颦一笑,都有一丝拨弄心弦的冲动,若他不是翩翩君子,怕是早已失态。 谢淑婷收了玩闹的心思,端正了仪态道:“魏鹏出面,也在妾身与家父的预料中,不然也不会寻得慎刑司的帮助。但魏鹏何德何能,竟让对方不惜动用刑部的力量,也要为刘庆博得一线生机,此时妾身才想出了其中关窍。” “刑部!” 赵真说话间猛然拍了一下桌案,震得茶盏中的茶水泼洒了一地。 燕双有意提醒赵真注意仪态,但他瞥了一眼谢淑婷,见对方毫无波澜心中顿生疑惑。 “这谢小姐信心果然坚定。还是说她” 燕双疑问间又打量着了一眼赵真,回想到几日的相处,心中骇然一惊道:“难道她已经知道,赵公子是太子爷?” 就在燕双思虑间,便是赵真捋了捋衣袖道:“谢小姐!刑部之事事关重大,你可有证据?” “妾身有证据。但是” “但是什么?”赵真眼神微眯,双眸中满含肃杀之气。 谢淑婷全然不惧,盈盈一笑道:“但是妾身不能交给赵公子,因为若是给了赵公子,那这局棋妾身便输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若是赵公子想要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家父收到的是朝堂低报,想来刑部必有存档。”谢淑婷轻笑道。 她如今只能选择拉赵真入局,否则谢家便会遭受灭顶之灾。毕竟大宝之争,可不是简单的过家家。 赵真被气的嘴唇发颤,他可是大宋的太子,从来未曾受到如此对待。 倘若是平常人,怕是早已人头落地。而谢淑婷对他而言,却也有着另一种牵绊。 “刑部插手让你不得不改变主意,那你为何又将主意打到慎刑司的头上,你难道不知” 赵真说到此处瞬间止声,碍于身份的他险些说错话,随即看向了一旁的燕双,寻求帮助。 燕双收到示意,瞬间心领神会的接话道:“难道谢小姐不知,慎刑司隶属官家,对于案件审理有着明确规定?” “不知?”谢淑婷坦然回应道。 她怎会不知,慎刑司的司训她在清楚不过。燕双的疑问,不过是想说此案太小,让慎刑司皆入无法给官家回话罢了。 听到别出心裁的话,两人明显愣了一下,好在燕双反应过快。 他急忙补漏道:“谢小姐!慎刑司只查查五品以上的官员所犯之罪。对于盗、匪、犯、赃之事不在其列,若是此事呈报官家,怕是与谢大人不利。” 谢淑婷自然清楚两人的顾虑,无非是此事要上报管家,他二人亦是不好交代。 看着赵真面色微红,谢淑婷知晓这太子爷又犯病了,当即笑盈盈的看向燕双道:“此事可均不是已经替赵公子做了吗?” “哦!不知小可做了什么?愿闻谢小姐详谈一二?” “可均在大堂之上让齐跃放过魏鹏,不已经说明可均已然做好了退路。”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燕双的神色看似平常,但心中早已是惊惧不已。毕竟当时在现场,他只不过是给了齐跃一个提醒罢了,竟被她揣测出深意。 他虽说没有猜测出案情的大概,但根据案件的走向以及慎刑司的介入,便也清楚此事必然内有隐情。 “哦!既是如此,还请谢小姐说明,为何要将慎刑司牵扯进这摊污水中。”赵真微眯着眼神冷声询问道。 “不!~” 谢淑婷当即否定了赵真的看法,随即话锋一转道:“妾身不是将慎刑司扯进这摊污水,而是在救慎刑司,或者说在救两位公子的性命。” “救命?真是笑话,本公子还用得着你救?”赵真冷笑道。 “妾身若是记得不差,好像在来古县城外破庙,已经救过赵公子一次,眼下应该是第二次了。” 赵真听后脸色一变,但他强自镇定道:“那次只不过是你凑巧,可以说你救了本公子,但这次是谁救谁救还说不定。” “哦!是吗?” 谢淑婷微微一笑,随即看向燕双道:“可均!想来案情的事情,你也猜出了七七八八,不知妾身所言是否有错。” 燕双沉思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道:“谢小姐所言不差,如今慎刑司牵扯进来,二公子必然已经知晓公子下落,还请谢小姐提供解决之法。” “可均!你”赵真一时语塞,满脸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好说!如今借助刘庆之案,外加五万贯银钱买两条性命,这买卖怎么说也不亏。”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第68章 金蝉脱壳 燕双看着谢淑婷自信的表现,心中便已知晓,自己无形中怕是已经入局。 或者说,从借调慎刑司开始,他们两人都已经在局中。 然而赵真仍有不甘,心中颇为悲愤的询问道:“救?你打算怎么救?” 谢淑婷盈盈一笑道:“赵公子让所有侍从,押着刘庆以及一切案件相关线索返回京城,而两位万不可跟随车队,至于两位的安全妾身自有安排。” 在场都是聪明人,听到谢淑婷此番言论,心中却是莫名一惊。 赵真神色异样的看向谢淑婷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半路截杀?”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谢淑婷笃定的说道,语气中不曾带有丝毫迟疑。 赵真闻言骇然一惊道:“不可能!慎刑司乃是官家直属。若是与慎刑司发生械斗,等同谋逆,他们敢?” 谢淑婷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她也是不知以赵真的性子,官家为何要立为太子,只因为赵真是兄长。 可大宋虽说立国不过一百年,但前两位帝王也不是长子继位,明显的路子是立贤不立长。 但一想到二皇子那为人,谢淑婷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她心中暗自言语道:“要我是宋真帝,还真的立赵真为太子,毕竟二皇子杀伐之心太重,于大宋而言实为不利。” 念及至此,谢淑婷抬了抬眼眸,柔声安抚道:“赵公子何必恼怒,慎刑司被追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不然,可均是如何受伤的。” 谢淑婷用着最温柔的话,却说出了最打脸的事情,让原本微怒的赵真,面色更是涨红的难以自处。 察觉气氛有些不对,燕双急忙开口道:“谢小姐!此事已经过去了,况且小可也无大碍。” “好在可均没什么大碍,若是真有什么问题” 谢淑婷说道此处,语气陡然一变,带着一丝不惧王权的气势,冷声道:“妾身便亲入汴京见一见你那二弟,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仅此一眼,赵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再一次从谢淑婷身上,感受道独属于皇祖母那种杀伐果断的威仪。 他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也当即柔和了几分道:“谢姑娘!你说二弟在回城的路上对我动手,难道是因为慎刑司暴露了我的踪迹?” 谢淑婷闻言顺势收敛了气息,再度浮现出小家碧玉的姿态。如此转换自如,让两人有些瞠目结舌。 谢淑婷并未理会两人的神色,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道:“不是因为慎刑司暴露,而是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是我们不该知道的?”赵真面露不解道。 燕双沉思了片刻,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屋子中的五口箱子,心下当即了然道:“难道说刘庆的事情与二公子有关?” 谢淑婷点了点头肯定了燕双的猜测,随即柔声道:“能插手刑部,对方必然有些身份,是不是你们口中的二公子妾身并不清楚,但对方摆明是冲着刘庆,应该是冲着五万贯银钱来的。” 五万贯在一般人家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而对于朝堂之上的一些三四品的大员而言,挤一挤也不是没有。 就是赵真的私库,拿一些奇珍异宝出去典当,凑足五万贯银钱不过是数日时间。 但燕双却从谢淑婷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便是这五万贯银钱见不得光。此事又牵扯二皇子,让他的心中不得不多了一番揣测。 念及至此,燕双并未选择与赵真言明,而是起身抚了抚手道:“多谢谢小姐告知内情,不知谢小姐如何安排?” 谢淑婷也连忙起身,福了福身道:“最好明日,赵公子便安排人携带证据以及押送刘庆入京,至于二位何时动身,妾身会差人来通报。” “那就打扰谢小姐了。”燕双抚了抚手道。 “可均之事便是妾身之事,如今天色渐晚两位好做准备,妾身先行告退。” 谢淑婷福了福身,冲两人行了一礼,转身欲要离开之际,看着赵真依旧端坐,顿生一丝玩闹的心思。 “赵公子!听说贵府高门大户,但待客之道却是有些差,日后可要好好提点提点。”谢淑婷说罢便领着连夕离开的衙署。 看着谢淑婷的背影,赵真一时间有些呆滞,还在思虑对方刚刚话中的意思。 而燕双看着赵真迷茫的神色,却是无奈摇了摇头,只见他面容之上不禁浮现一丝苦笑。 客厅寂静了片刻,齐跃壮着胆子缓步走了进来,冲赵真抚了抚手道:“太子爷!可有吩咐。” 赵真恍然回神,随即看向了燕双。 见对方点了点,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明日你带着所有人,押送刘庆以及一切人证物证回汴京。” “啊!~” 齐跃闻言神色一怔,面露惶恐之色道:“若是慎刑司的人都撤了,那太子的安危怕是没人能庇护了。” “安危?” 赵真冷笑一声,回想谢淑婷先前说的话,不禁面露苦笑道:“孤的安危,你慎刑司何时保证过。” “可是太子爷!这件事” 齐跃欲要争辩几句,却被燕双抬手制止道:“听从太子的安排,其他事情你不必操心。至于太子的安危,自然有人庇佑。” 齐跃抬了抬眼眸,看了看赵真微怒的面容,当即俯首道:“卑职遵命,这便去安排。” 赵真看着眼前的五口箱子,依旧是怒火难平道:“可均!孤怎么感觉好像上了谢淑婷的贼船,现如今被她牵着鼻子走。” “谢小姐心思缜密,若她真的有意与太子爷为敌,恐怕不会如此简单选择上门交好。” “可均!你将她的算计说成交好?” 赵真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但心中仍有些不悦道:“若不是看在她为了孤的安全考虑,这件事孤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便罢了。” 燕双闻言心中亦是暗自苦笑,但并选择拆穿谢淑婷的所作所为,毕竟从赵真安全的出发点来看,谢淑婷的做法是最正确的。 利用刘庆以及五万贯银钱吸引敌人火力,而他们则是金蝉脱壳,返回汴京。 第69章 善后 谢淑婷将赵真之事情安排妥当,便领着连夕离开了衙署。由于连日的用脑,谢淑婷便靠着马车沉沉睡去。 “小姐!到了。”连夕轻声提醒道。 谢淑婷慢悠悠睁开眼睛,掀起车帘的一角看了一眼道:“不过一日功夫,这宅子也是大变样。” “可不是,宋大哥办事效率还挺高的。”连夕连声迎合道。 就在主仆两人说笑间,远处的宋振早已看到了谢淑婷的马车,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迎了上来。 “见过小姐。”宋振俯首道。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便放下了车帘,毕竟这还在外面,她自然要顾及男女大防。 “见过连夕姑娘。”宋振又是俯首道。 “宋大哥不必多礼。”连夕急忙回了一句,略显娇羞的福了福身,算是回礼。 “宋镖头!这张宅按照图纸修缮,你大约还要几日时间。”谢淑婷隔着车帘柔声问道。 宋振闻言眉头一挑,不敢多有揣测,急忙俯身道:“回禀小姐!按照小姐的图纸修缮,最多七日便能完成。” “七日”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宋振本就是行走江湖的,察言观色也不逊色连家商户的掌柜。当他听到谢淑婷的语气,便已然知晓家主另有安排。 旋即!话锋一转道:“若是属下在找上四五十人,想来三日也可完工。” 谢淑婷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你去城中找当日入府衙内元观审的商户,让他们每家出三个人,想来他们是愿意的。” “可”宋振似有难言。 谢淑婷当然明白对方顾虑,随即看向连夕道:“夕儿!一会回衙去找曹捕头,让他去传话。” “是,小姐。”连夕俯身应道。 “宋镖头!皆是人到了你就安排好,务必三日内要完工。皆是你带着镖局的人,护送衙署的赵公子以及燕公子回一趟汴京,在返回。” “是!属下明白。”宋振急忙应道。 他们对于谢淑婷的安排从未有过丝毫质疑,或者说对于连家家主的决断从未有过疑惑。 若非连家家主的决断,连家商户如何能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家主的抉择,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左右的。 谢淑婷又交代了几句,便吩咐道:“夕儿!回府。” “是!~”连夕应声道,便又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往县衙走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回到了后衙。门口的连翘看着马车,双眸瞬间浮现一丝欣喜,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可回来了?”连翘福了福身道。 谢淑婷被连夕领着下了马车,看着一脸焦急的连翘,有些不解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翘并未回应,而是四下看了看,小声嘟囔道:“小姐!少爷还被老爷关在书房,如今两人午膳都没用。” “还在?”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道。 今早,他们一家人拜祭了母亲姜瑶过后,谢淑婷便领着连夕去了衙署,如今回来两人还未出来,这让她不免有些费解。 “膳食准备好了吗?”谢淑婷柔声问道。 “奴婢一早便备着在,这就去给小姐取来。”连翘说话间便快速往后厨跑去。 看着她那洒脱的性子,谢淑婷也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连夕道:“夕儿!你去寻一下诗仙,我有事找她?” “是!~” 连夕应了一声,便跟着谢淑婷回到后院,先将一身绛色的衣衫褪去,换了一件淡色的素服。 在回廊等了片刻,便领着连翘向着前院书房走去。两人刚刚走到书房外,屋子中的传来了父子的争吵。 连翘很识趣的将食盒递给了谢淑婷,福了福身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毕竟主子之间的秘密,他们作为下人可不敢有丝毫僭越的心思。 谢淑婷站了片刻,便闻屋子中的谢凝之略显悲愤的说道:“父亲!这奏折递上去,父亲仕途必然坎坷,父亲还需谨慎些。” “谨慎!” 谢艇玟冷哼一声,语气颇为正气道:“为父已经隐秘了诸多事情,就连刘庆之案也不曾僭越分毫,难道这还不够。” “父亲!小妹所言不无道理,这大宝之争若是将父亲卷入其中,殃及池鱼那谢家可就完了。孩儿在此,还请父亲重新持笔。”谢凝之恳求道。 “可” 谢艇玟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道:“可为父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这为官一途若真是事事圆滑,那苦的还是百姓。况且奏折不写清楚,刑部根本不会判决的。” “会。” 谢淑婷说话间顺势推开了半掩的房门,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后,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兄。” “你回来。事情办得如何?”谢艇玟急忙追问道。 谢淑婷盈盈一笑,将食盒中的菜肴一一取出来,柔声道:“赵公子已经答应,会帮父亲遮掩。刚刚听连翘说父兄还未用膳,难道父兄不饿?” 谢淑婷话音刚落,便闻谢凝之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响了一下,瞬间引得谢淑婷掩嘴偷笑。 谢凝之有些刚刚的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急忙岔开话题道:“父亲!先用膳,此事稍后再谈。” “你就一天天知道吃,也不看看淑婷每天有多忙,也不见你替她打打小手。” 谢凝之佯装微怒,但还是难以抗拒体内的饥饿,也不抗拒谢凝之的拉扯,顺势坐到了桌子上。 “父兄先用膳,这奏折女儿悄悄,说不得能改善一二。” “好。小妹才思敏捷,必然有更好的方法。”谢凝之笑着迎合道。 谢艇玟也不再多言,便自顾自的吃着迟来的午膳。谢淑婷则是坐在书案前,将奏折看过一番后,便研墨润笔。 只见他提笔写道:“下官来古县县令谢艇玟。呈,刑部诸为大人。今,本县查获张宅灭门惨案系本县县尉刘庆与芒砀山十凶所为。其案涉及广袤,然芒砀山十凶已然伏诛,县尉刘庆被慎刑司提入京师令立要案如今线索中断,但张远、韩琦杀人之事却是证据确凿。按《大宋律》下官当堂宣判斩立决,现呈上证词与验尸格录,烦请诸位大人裁决。谢艇玟拜首。” 谢淑婷的思绪此刻还沉浸在奏折之中,完全没有理会身旁的谢艇玟以及谢凝之,两人满脸露出的狐疑之神。 第70章 由犯转吏(一) 谢淑婷提笔收锋,轻轻吹了吹的奏折上的墨迹,伴随着墨痕干涸她便顺势将奏折摊在桌子上。 抬头一瞬,便见身旁的两人面露狐疑之色,心中蓦然一惊的同时,也是颇为无奈的定了定神。 “父亲!女儿这样写如何?”谢淑婷疑问道。 “小妹这一手书法,果然得大家真传,就连祖父怕是也难望其项背。”谢凝之顿感感慨道。 谢淑婷闻言无趣的白了一眼谢凝之,而后缓慢起身道:“父亲!女儿这样写可行?” “嗯!~” 谢艇玟看着奏折点了点头,略微沉思了片刻,柔声道:“淑婷!这是不是有些避重就轻,刑部怕是不会下发批文的?” “父亲为何会这样想?”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这还用说。” 谢凝之回了谢淑婷一记白眼,抖了抖衣袖道:“小妹!那张宅藏尸案若是不将刘庆之事阐述清楚,刑部一定会回绝父亲的判决。” “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谢淑婷一脸真诚的问道。 谢艇玟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谢凝之的话,若非如此他早已经拟定好奏折,何须与自己的儿子争执了半日。 谢淑婷心下了然,冲着两人盈盈一笑道:“父亲与兄长怕是多虑了。就女儿这封奏折呈上去,原本一个月的路程,刑部必然半月便将批文下发。” “为何?”谢凝之面露疑惑,显然并未明白其中的关窍。 看着父兄两人皱在一起的眉宇,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的说道:“刘庆一案牵扯太大,刑部插手也想将刘庆保下,但慎刑司好巧不巧入局,他们可不敢等待太久。” “小妹是说” 谢凝之说道此处,神色一惊是恍然回神道:“不错!小妹说的有道理。对方怕是早想将这一干人等杀了,现如今父亲递了刀子,对方肯定是顺水推舟。” “看来兄长游历这几年,学了不少东西。” 谢淑婷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脸狐疑的谢艇玟,柔声道:“对方如今救不了刘庆,必然是会下杀手断掉所有线索。而父亲这奏折递上去,可是帮了对方很大忙。” “断了所有线索。小妹!你的意思” “刘庆活不了。入京的途中必然有杀手埋伏,所以这也是不让衙役牵扯进去的原因,父亲若是相信女儿的判断,便依照这封奏折递上去,说不得还有褒奖。” 看着谢淑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谢艇玟便也不再多想,从腰间取出私印直接盖在奏折上。 谢凝之很有眼色的从一旁又取过县令大印,谄媚一笑道:“父亲!早盖早了。” “你呀!” 谢艇玟无奈的白了一眼谢凝之,取过大印盖了上去,又用火漆将奏折封好交给了谢凝之道:“送出去!” “好嘞。” 谢凝之应了一声,满心欢喜的接过奏折,看向了谢淑婷道:“还是小妹有本事,若是为兄怕还是无法劝解父亲。” “兄长已然能看出此事不妥,想来见识也比当年强了几分,小妹只不过是借助兄长的思绪而已。” 谢凝之得到了谢淑婷的称赞,心中早已的乐开了花。 毕竟在谢家得到长辈的称赞并不值得炫耀,若是谢淑婷开口那含义可就不一样了。 谢凝之扬了扬眉,刚要转身离去,便闻谢淑婷急忙提醒道:“兄长!奏折交给驿丞后,务必让他三百里加急。” “好!~”谢凝之扬了扬手中的奏折,头也不回的的应了一句。 面对谢凝之如此举措,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经夸。” “谁让你在谢家威望跟你祖父一样,否则哪能让平辈之人如此趋之若鹜。”谢艇玟也不禁轻笑道。 毕竟自己的女儿如此优秀,作为父亲的他脸上自然有光。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才气可不是这一点。 看着谢艇玟开始审阅文书,谢淑婷急忙倒了一盏茶,缓步上前道:“父亲!不知捕快之事你可有了决断?” “捕快?” 谢艇玟疑问间放下手中的文书,思绪间便回想起了先前的一幕,面色一沉,佯装微怒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没跟为父商量就敢扩充衙役。” “这不是事赶事,赶到了一块吗?” 谢淑婷说话间拨弄着手指头,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的谢艇玟也是没了脾气。 “你既然说出口了,想来已经有办法了,说出来让为父听听。”谢艇玟抚了抚茶盏道。 得到应允,谢淑婷急忙正了正身形,福了福身道:“父亲!县衙大牢还有一百多号人,都是被刘庆关押的。” “你已经将注意打到他们身上了?”谢艇玟有些诧异道。 “女儿这不是为父亲考虑吗?” 谢淑婷盈盈一笑,见谢艇玟并未阻止,当即接话道:“这一群人中必然有不少冤假错案。但目前来古县在改革税收,父亲又无暇顾忌刑狱之事,所以女儿有些想法。” “他们若是成了衙役,这怕是无法跟来古县的百姓交代呀!”谢艇玟略有犯难道。 他自然也承认谢淑婷所言不虚,刘庆手中有多少冤假错案他不清楚,但根据孙诚提报的资料,有不少都因证据不足应该被释放。 若非县衙近日都在审理刘庆一案,他怕是早已经准备肃清大牢,为无辜之人翻案。 谢淑婷自然明白谢艇玟的疑虑,随即柔声道:“父亲!这百十号人在大牢,开销虽然不多但也是变故,若是这些人被放出来,那父亲手上能用的人便多了不少,也免了如今事事掣肘的局面。”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也明白谢淑婷的话,忍不住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可你打算怎么用?” “奸淫掳掠,十恶之罪不赦。”谢淑婷说到此处,突然神色一变,眼眸中亦是难压滔天杀意。 谢艇玟心中骇然一惊,轻轻咳嗽了一声后,追问道:“然后呢?” “将其他犯人编入衙役戴罪立功,若三年不曾以势压人,又无过错可免罚。若三年中又牵涉案件之中,不论是行贿受贿还是官典犯赃,数罪并罚。” 谢艇玟闻言原本皱在一起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心中已然开始盘算此事的可行性。 第71章 由犯转吏(二) 父女两人在书房中,针对此事的可行性探讨了一番,最终按照谢淑婷的意见,将孙诚传来了书房。 孙诚刚刚跨步走了进来,当看到谢淑婷的一瞬,心中一沉,暗自言语道:“小姐怎么也在。” 不外乎孙诚心中生出恐惧,只是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他感觉眼前的小姐可比老爷难对付的多。 念及至此,他急忙俯身行礼道:“卑职见过大人、小姐。”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空座道:“孙主事坐下说。” “卑职惶恐,大人若有事任凭差遣。”孙诚抚了抚手道,毕竟他可不敢与谢淑婷平起平坐,就怕被谢淑婷针对。 谢艇玟便也不再勉强,朗声询问道:“孙主事!你掌管刑狱之事,不知刘庆任职期间,大牢中的犯人罪名可属实?” 孙诚额头顿生浮现阵阵冷汗,他早已做好谢艇玟将要追究刑狱,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 前脚才处决了刘庆,肃清了衙门内的一众衙役,后脚却是马不停蹄的要整顿大牢。 他作为一县刑狱的二把手,自然是难以摆脱嫌疑。当即抬了抬眼眸,扫了一眼主座上的两人。 见对方并无任何异样,定了定神道:“启禀大人!除了待斩的张磊、张远以及芒砀山十凶,其他共计罪犯一百三十二人,罪名” “罪名如何?可有实证?”谢艇玟冷声询问道。 孙诚闻言双脚一软,顺势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如枯槁的诉苦道:“大人!这些事不是卑职所为,都是刘庆派人抓的,卑卑职插不上手。” “啪!~” 谢艇玟怒拍桌案,冷声逼问道:“据实呈奏,给本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庆任职县尉期间,便是大肆网罗钱财,若是有人不从便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将人下狱。张磊当初也是也是被冠以杀人之罪,被关在牢房之中。”孙诚颤颤巍巍的说道。 “那一百三十二人也都是如此?”谢淑婷不禁疑问道。 “不不不” 孙诚慌忙摆手道:“也不全是,具体多少卑职也忘记了。其中大多罪犯不过是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打瞎骂哑这种事。” 孙诚的声音越来越弱,显然也不想将这种缺德事说出来。毕竟若是真当如此,刘庆在治安这块,也是颇有建树。 谢艇玟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谢淑婷,好似在说:“这些人你确定能用?” 谢淑婷也是无奈的挑挑眉,随即看向孙诚道:“这些犯人不管是冤枉的还是有罪的,他们的犯罪证据可全?或者可有供词画押?” “回大人,大部分都有实证,并且已经画了押。”孙诚拱手说道。 谢艇玟微微皱眉,神色异样的询问道:“什么叫大部分画押?” “这……” 孙诚犹豫片刻,抚了抚手道:“大人!有几个街头混子经常调谑良家妇女。他们也知道所犯之事罪不至死,便是毫无顾忌时常凡事。” “怎么,就这点事你们找不到证据。本官怕是要重新考量刑衙的办事能力了。”谢艇玟面色一沉,有些微怒道。 孙诚闻言不敢耽搁,急忙俯身道:“大人!不是卑职不结案,而是刘庆任县尉之时,不许下官审理结案。” “这是为何?”谢淑婷也不禁疑惑道。 “这事卑职也不清楚。但刘庆曾说,这些人丢出去就是扰乱来古县安定,便让卑职将人放在牢房,也让卑职没事过去看看,提点提点他们。” 孙诚说话间还时不时的抬了抬眼眸,观察着眼前父女两人的情绪变化,毕竟他并不知道这父女两人心中所想之事。 谢淑婷闻言不禁冷笑一声道:“这刘庆还是颇有意思,一方面想做个好官,另一方面又草菅人命,可惜是两头捞不到好。” “是是是。小姐真是聪慧,卑职也是这么想的。”孙诚连声附和道。 谢淑婷并未理会孙诚的恭维,而是看向谢艇玟挑了挑眉道:“父亲!这几人或许有大用。” 孙诚不经意间被捉到谢淑婷的动作,心中一沉,暗自言语道:“这几个怕是要被坑。” 谢艇玟沉默片刻,心中自是有了决断,毕竟他能感受到女儿或许另有算计。 旋即!他看了看伏地而跪的孙诚,沉声道:“孙主事!大牢关押的一百三十二人,无论罪行轻重,给他们一个机会。” “是,卑职这就去” 孙诚猛然回神,有些懵逼的看向谢艇玟道:“大人!给他们一个机会是什么意思?” “你将他们的罪名核实清楚,不论是否坐实或者画押,都让他们去县衙任职,统一交给曹捕头管辖。若在任职期间,以官身犯案,本官将数罪并罚,你下去通传!” “是是是!~” 孙诚叩头如捣蒜,连声应和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下去安排。” 孙诚擦着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的离开了书房。可对于犯人当官差这事,不禁让他大为诧异,只道是闻所未闻。 “淑婷!那几个地痞流氓,你准备怎么做?” “父亲!一颗老鼠屎可不能坏了一锅汤。机会给了他们,若是他们把握不住,那便不用留了。毕竟杀鸡儆猴的事情,有的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淑婷说话间抚盏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的语气不禁让谢艇玟也是一怔。 他总觉得女儿有时候太过于冷漠,对于人命看的很淡。原本他想要说教一番,但回想道昔日种种便也释然。 若非谢淑婷的这种性格,他们一行人怕是还进不了来古县的地界,早在红枫林便被刘庆截杀。 谢淑婷轻轻放下茶盏,福了福身道:“父亲!女儿还有事情,便先行告退。”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应声道:“你下去!为父也有公文要处理。” 谢淑婷告罪离去,谢艇玟再度回到书案前,审阅这三乡七庄的税收情况,毕竟再有半个月,便是要到交税的时候了。 第72章 你配不上她 谢淑婷与父亲将衙役之事敲定,便自顾自的回到了后衙。连夕早已将摇摇椅放在了院中,还贴心的生了一个火盆。 谢淑婷满意的回了一个微笑,顺势躺了下去。而后捏着毯子的一角往上扯了扯道:“夕儿!诗仙你可通知了?” “女婢刚刚找了一圈,没发现李姑娘。便问过门房的衙役,说是李姑娘出衙逛街去了。” “逛街?” 谢淑婷疑问间不禁眉头一皱,她的印象中李诗仙可不是会逛街的主。 她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红楼诗会,雅苑听曲。采买这种女儿家才有的心思,在李诗仙身上根本不存在。 看着自家小姐眉头紧蹙,连夕急忙说道:“小姐!你平日都要午休的,这半月来你都没睡过了。要不小姐先睡会,奴婢这就出去寻一寻李姑娘。” “去!早去早回。” “嗯!~” 连夕应了一声,顺手替谢淑婷掖好被子,便快步往外走去。她知道能让小姐秉性,能让她开口找的人,肯定是有急事。 来古县,原来是人丁稀少,就连白日也不见多少行人,自从谢艇玟颁布商政之后,短短三日便引的周遭不少商贩入驻。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自然是苦了一众衙役。 除了四个城门留守的八十名衙役外,曹真带着仅有的五十号衙役,分四班轮倒维持治安。 然而一众衙役并没有叫苦不迭,毕竟谢艇玟同样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每月钱从原来的两贯涨到了五贯,对于他们的要求也只有两点。不许以势压人,不许收受贿赂,仅此而已。 曹真刚刚带人穿过中央大街,便见连夕迎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问道:“曹大哥!你有没有看到李姑娘?” “李姑娘?那个李姑娘?”曹真不禁疑问道。 一旁的刘六突然眼神一转,笑嘻嘻的上前俯身道:“头。连夕姑娘口中的李姑娘,应该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李诗仙。” “对对对!就是一身男子装扮的李姑娘,曹大哥可见了?”连夕急忙询问道。 虽说来古县现在人多了,但李诗仙的气质属于在人群中独树一帜的,只要远远一眼便能看到。 可是她在县城跑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李诗仙的踪迹。好在看到了曹真的身影,只能前来求助。 曹真闻言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一脸呆笑的刘六,心下了然道:“小六!你要是看到了赶快给连夕姑娘好说,没看到连夕姑娘很着急吗?” “说说说,小的又没说不说。” 刘六笑呵呵的回了一句,而后柔声说道:“连夕姑娘!小的先前巡南大街的时候,在关山书局看到了,这会怕是还在!” “多谢刘六小兄弟。曹大哥我先走了。”连夕说话间拱了拱手,便快速往南大街而去。 看着连夕的背影,刘六双眸浮现一丝炽热,好似心中被压抑多年的心思,再度冲破枷锁一般,久久不曾褪去。 曹真是过来人,他能感受到刘六的变化,自然也能看出对方的心思。 只见他轻轻拍了拍刘六的肩膀,略显无助的说道:“别想了,连夕姑娘可不是你的良配。” “头。你别瞧不起人,连夕姑娘是配得上我的。”刘六傲然挺胸道。 曹真神色一滞,瞬间停住了步伐,目光诧异的看向刘六道:“小六子!怪我没说清楚,不是连夕姑娘配不上,而是你配不上连夕姑娘。” “噗嗤!~” 两旁的衙役终究是忍不住,引起了阵阵笑声,惹得刘六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作一片绯红。 他心有不甘的又看了看连夕的背影,但茫茫人海中早已经难寻半分,他的心中蓦然生出一股不知名的失落感。 “小六!再不跟上到时候可是要扣月钱的,你确定能攒够老婆本。” 刘六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迎合道:“头。这就来了。” 刘六的想法连夕并不知晓,她的心思一股脑都在自家小姐身上。 在得到刘六的指引后,她也是快步来到关山书局外。刚刚踏入书局,便闻里面传来了刺耳的争吵声。 “掌柜!你这有点欺负人了。这幅《松山雪旅图》你只给十贯,你看着润笔,还有这” “姑娘。说实话,若不是看你女扮男装多有不便的份上,这幅画老夫只给你八贯都算多的了。”掌柜说话间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道。 “可你这也太少了,最少五十贯否则我不卖了。” “姑娘。老夫不得不承认这画风确实细腻,山势走向也是映雪隐霞,但这作画之人名不经传,价值几何姑娘还不清楚吗?” 掌柜嘴上不愿出高价,但手却极为不老实的把持着画轴,根本不给李诗仙收画的机会。 连夕轻蔑一笑,瞬间一个身闪,两指点在了掌柜手臂之上。掌柜手臂吃痛松手一瞬,连夕顺势将画卷收了起来。 原本提防的李诗仙在看清来人后,防备的心思也转瞬收了起来。 只见她面带一丝疑惑道:“连夕姑娘,你这是” “奴婢不才,侍奉小姐左右也有七八年。大小也随小姐耳濡目染,对于书画鉴赏也是颇有心得。奴婢看李姑娘这幅画,最少值一千贯。” 掌柜闻言嘴角忍不住的抽搐道:“小姑娘可别说大话,你见过一千千” 掌柜双目微睁,“贯”字是迟迟难以脱口,因为他看到了连夕手中那泛黄的纸张。 “李姑娘!这张是汇通钱庄的本票,大宋钱庄皆可兑换。”连夕盈盈一笑,顺手便将汇通钱庄的本票,塞入李诗仙的手中。 在场的两人满脸都写满了震惊之色,汇通钱庄的本票可比银票厉害的多。 根据各地钱庄规模,银票等额兑换铜钱多有限制,但本票却是没有丝毫门槛。 “连夕姑娘!这也太多了,五十” “李姑娘!莫说是一千贯买这幅画,就是你想要钱小姐也会毫不犹豫的资助,你且安心收下。”连夕急忙解释道。 她本就出身莲花楼,对于察言观色不说炉火纯青,却也是个中翘楚。 自打李诗仙出现后,他就觉察到自家小姐对于李诗仙的重视便异于常人。 第73章 诗仙之才 李诗仙握着连夕给的一千贯汇通钱庄的本票,心中虽说多有震惊,但转瞬便恢复如初。 再怎么说她也是江湖儿女,虽说一千贯确是不少,但若真以她的手段,这点钱财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个。 碍于目前来古县是谢艇玟的地盘,她自然不方便做那劫富济贫的事情,不得已才描绘了一幅《松山雪旅图》出来兜售。 除了连夕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李诗仙的表情相对要从容许多,而掌柜却是满脸的惊骇。 汇通钱庄的本票, 那价值可比《松山雪旅图》要好上太多,毕竟那张看似“普通”的纸,在市面上根本不流通。 看着两人即将要离去,掌柜一步上前挡在门口,俯身道:“这位姑娘!这《松山雪旅图》在下虽无幸瞻仰,不知这本票可否与在下兑换?” 李诗仙闻言眉毛一挑,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连夕,毕竟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与对方兑换。 连夕自然看出了李诗仙的疑虑,笑盈盈的回道:“李姑娘!这本票既然已经是你的了,换与不换皆在姑娘,姑娘自己做主便好。” 掌柜神色一喜,搓着手看着李诗仙,一副讨好的表情让李诗仙也是多有不适。 “掌柜!换一贯铜钱,其他换成银票,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掌柜连声迎合道。 为了防止李诗仙反悔,掌柜便快步走到柜台后,几番倒腾下寻了一贯铜钱,以及四五张银票。 “姑娘!你且点点。” 李诗仙接过一贯铜钱,稍微掂量了一下便心中有数,又扫了一眼银票后便顺势塞入了荷包中。 “掌柜!银货两讫,恕我不便久留。”李诗仙拱了拱手,说话间便领着连夕快速出了关山书局。 直至此时,躲在一旁的小二才敢出现,慢悠悠的向门口发呆掌柜走了过去。 他扫了掌柜手中的本票,有些忧心道:“掌柜!这本票你也不验验,这可是一千贯呀!” 掌柜闻言恍然回神,笑呵呵的将本票收入怀中。看着已经模糊的两道背影,面色之上笑容更盛。 他回头白了小二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且不说这本票真假,你知道刚刚那后来的姑娘是谁?” 小二沉思了片刻,挠了挠头道:“左右不过是哪家的侍女,难道还能是小姐?” “小姐!” 掌柜冷哼一声,神色略带几分得意道:“她可是县令千金的贴身丫鬟,前日我” 掌柜说道此处,顿觉有些不适的止声,瞥了一眼小二道:“我没事跟你说这个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是是是!~”小二连声应道,便向一旁的书柜走去。 他一边擦拭着书柜上不存在灰尘,又有些好奇的回头看去。 虽说那两道身影早已淹没在人流中,但依旧是掩盖不住他心中的好奇。 由于两人都是习武之身,回到后衙的路程也是快了许多,几乎半盏茶的时间两人便穿过了回廊。 看到庭院中依旧沉睡的谢淑婷,连夕步伐略微放缓了一点,纵使如此也是惊醒了谢淑婷。 谢淑婷睁开略显朦胧的眼眸,抬头看了看向庭院走来的两人,不觉宛然一笑。 她刚刚要起身却感双脚一软,身形犹似弱风扶柳,竟向一侧倒去。 连夕刚刚要动身,却感觉身旁出现一道残影,只待她回神一瞬,便见谢淑婷竟躺在李诗仙的怀中。 “这” 连夕心中顿时一惊,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李诗仙的功夫到底有多深。 “刚刚睡醒不要起身,稍微活动一下在。”李诗仙抚了抚谢淑婷耳边的碎发,柔声道。 “这不是看到你有些欣喜吗?在县城逛的如何了?” “不错!”李诗仙连声赞许道。 她慢悠悠的将谢淑婷扶到躺椅上,自顾自的寻了一个石凳,捋了捋衣袖道:“这来古县若非淑婷的谋划,现在怕还是死气沉沉。” “这功劳我可担不起,左右不过是父亲的政令罢了。” 谢淑婷说话间抚了抚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而后便注意到连夕手中的画轴,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李诗仙一眼。 她知晓李诗仙诗词双绝,画技冠首。能入她的眼,这画必然不俗。 她当即看向连夕道:“夕儿!将这幅画展开,我瞧瞧。” “是,小姐!”连夕应了一声,顺势便将画卷展开。 谢淑婷只看了《松山雪旅图》一眼,便知晓此图是李诗仙所做,因为当年这幅画一直挂在她的寝宫之中。 “好一幅《松山雪旅图》,山势走向绵延,线条舒展。此画借宣纸留白之处,配以梅花绽放,松柏长青之色,彰显冬雪之景。不愧是诗仙的手笔。” 连夕闻言一脸震惊道:“小姐!奴婢都没说,你是怎么知道这幅画是李姑娘所为?” 谢淑婷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看了一眼李诗仙后,盈盈一笑道:“诗仙的名气你岂会知晓。” “小姐知道?”连夕不禁疑问道。 只见她瞪大着双眼,亦是满脸的求知欲。因为她也觉得此画是难得的良品,打眼一看便知不俗。 “你家小姐不说贯学今古,怎么说也是胸藏四书,辨识五经之辈。诗仙的能力我可一清二楚。”谢淑婷抚盏轻笑道。 李诗仙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从她第一次与谢淑婷相见,便感觉两人好似多年好友一般。 此时此刻,她也想听听谢淑婷对她的了解,不禁抬了抬眼眸道:“淑婷!你且说说,了解我多少?” 谢淑婷闻言缓慢起身,在庭院中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翠竹,心中一时间有些恍惚。 倏然!惊鸿一转身,只见她沉吟道:“一身侠气,二分明月,熟读三坟五典,醉写诗词诉豪情。六弦俯首,七音尽绝,通晓八索九丘,今古明义定风云。诗仙之才!就连我也难以望其项背。” “砰!~” 惊闻一声脆响,李诗仙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她有些惊愕的看着谢淑婷,双眸中带着一丝费解与迷惑。 第74章 前程过往 李诗仙精修剑道,得传剑法“二分明月”,除了自己已故的师傅,根本没人知道。 而她不光在剑道之上有天赋,就连琴道之上也是颇有才情,这件事她从未跟任何人讲过。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经久不息。 回想到几次会面与谢淑婷的相处,让她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猜测。 人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 若是没有,她与谢淑婷那种莫名的牵引又算是什么? 若是没有,那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对方又是如何知晓的。 李诗仙心中疑云骤起,双眸满含期待的神色,声音略带一丝颤抖的询问道:“当日你与我第一次会面,便问过我” “有些事,哪怕是下辈子我依旧忘不了。诗仙!多谢。”谢淑婷说话间福了福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按照谢淑婷的身份,这礼只有其父谢艇玟在场才能行,但如今看到谢淑婷如此表现。 李诗仙还未说完的话,便已然得到证实。双眸从开始的费解,转而浮现一丝惊讶的神色。 谢淑婷捋了捋耳边是碎发,而后看向连夕吩咐道:“夕儿!你将这幅画送给父亲,让他挂在书房。” “是!~”连夕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小院。 李诗仙在难压抑心中的欢喜,一把上前握住谢淑婷的手,言辞恳切的问道:“淑婷!你当真重活一世?” 谢淑婷并未做出回应,轻轻拍了拍李诗仙的手,吃味道:“怎么说也是一代大侠,诗词冠首,才情当比子建,如今怎会这般莽撞。” “这不还是怪你。谁让你的消息给我带了这么大的震撼。” 李诗仙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当即收敛躁动的心性,言辞略带恳求道:“淑婷!你跟我说说我以后的事情?” “以后呀!” 谢淑婷不禁又恍然回到禁宫的日子,虽说禁宫中高手如云,但她却更愿意与李诗仙交往。 其中除了李诗仙的才情外,更多的便是她的洒脱。让她在那牢笼一般的禁宫中,感受到了一丝烟火气。 可惜,当年她病重昏迷,李诗仙为了替她寻药,不惜一人独闯天山,直到她死前也都未能再见她一面。 念及至此,谢淑婷便像一个说书先生一般,将前世有关李诗仙的事情,毫不保留的交代了清清楚楚。 其中大多都是在禁宫中发生的,毕竟在大内外发生的事情,她有很多已经记不大清。 李诗仙听着难以置信的话,以及未曾预料的名气,心中有些狂喜道:“淑婷!我当真成了武林盟主?” “的确。” 谢淑婷点了点头道:“当年江湖与朝堂因藏剑山庄一案,导致两极分化。宋真帝心知江湖多是‘以武犯禁’,便下放诏书举办武林大会,你一举夺魁。” “藏剑山庄一案?到底什么案件?”李诗仙不禁疑问道。 “哎!~” 谢淑婷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助道:“当年藏剑山庄连连刺杀都御史,谏议大夫。不过短短一月之数,便有六名当朝二品大员身死,所以” “等等?” 李诗仙连声打断了的谢淑婷的话,神色异样的沉吟道:“淑婷!藏剑山庄我没听过,是很有来头的吗?” “我数年前便托人打听,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消息。” 谢淑婷说道此处,浅浅茗了一口茶,柔声道:“这一世并未根据前世轨迹运行,而是存在诸多变故。就连与你相识,也应该是在景运三十年,我们在京城而不是林间小径。” “原来如此,我就说与你第一次相见,总觉得莫名的亲切。” 谢淑婷看着神采奕奕的李诗仙,不禁掩嘴偷笑道:“这一世变故如此大, 若是没有前世的成就,你会不会很失望?” “失望?为什么要失望?” 李诗仙说到此处顺势靠在了谢淑婷的肩膀,神情包含万千思绪,柔声道:“不存在失望,能与你提前相识三年,我很开心。” 谢淑婷并未做出回应,就这么怔怔的端坐着,任由李诗仙靠在她的身旁。此时她的思绪又不经意间回到了当年。 “淑婷!你看看你那病恹恹的夫君,不行我带你离开这大内,普天之下根本没人拦得住我。” “你呀!又说这般气话。拦我的根本不是他,而是这大宋的子民与百姓。我若是一走了之,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他能撑多久关我何事,左右不过再换个人当皇帝。可是自从你进入这大内之后,我从来都不曾见你笑过。” “待这大宋在无人为衣食奔波,那时你看到百姓的笑容,便是我的笑容。” 脑中的片段不断闪过,谢淑婷不禁痴笑道:“前世就是太博爱,所有的精力都给了皇家给了百姓,这一世我只为你。” “为我?”李诗仙不禁疑问道。 待她回头看向谢淑婷,便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是身为女儿家独有的羞涩。 李诗仙猛然回神,佯装微怒道:“淑婷!说,这事还有谁知道?你想为谁活?” “你呀!” 谢淑婷故作无趣的拍了李诗仙的手,定了定心神道:“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切不可与庞人提及。” “我晓得。”李诗仙迎合道。 她自是明白谢淑婷为何想他坦白,这种秘密深藏心底是在煎熬。而她能分享的,便是前世最为贴心的人。 显然,这个人是她。 两人就这前世的一切,又探讨了片刻,李诗仙很是满意的挑了挑眉道:“淑婷!放心,这一世我还会护你。” “那就辛苦我们的李大家,日后与我形影不离了。”谢淑婷笑着迎合道。 “只要淑婷不嫌弃我,你走哪我跟到哪。” 李诗仙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沉吟道:“哦!对了淑婷。你急着叫我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 谢淑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柔声道:“你想不想发财?” “发财?谁不想发财?怎么个发财法?”李诗仙不禁三连问。 谁让她的暗器都是铜钱,毕竟这玩意大众化,又没有特殊的标记,对于细思缜密的她而言是再好不过。 第75章 江湖与朝堂 李诗仙在听闻寻他回来竟然是为了挣钱,那是一脸欣喜的应了下来,毕竟现在的她相对来说有些穷。 “淑婷!你就是让我去打家劫舍,我也没二话。”李诗仙挑了挑眉道。 “我那会缺钱,只不过不想让有的人过的太顺心了。” 谢淑婷说话间眼神微微一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让一旁的李诗仙不禁一怔。 “诗仙!明日慎刑司会押着刘庆等一应证物回汴京。按照脚程推断,他们路过永州后便会遭遇埋伏。” “你要我出手救下他们?” “不!~” 谢淑婷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届时你不要插手,等杀手将人解决后必然会带着钱财离去。既然这笔钱来古县用不了,那京城的那位也别想用。” 看着谢淑婷深邃的眼眸,李诗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淑婷!你这在江湖上叫做黑吃黑。” “别贫嘴了。” 谢淑婷白了一眼李诗仙,而后提醒道:“记得动手的时候别用剑。你要等对方换成银票在动手,五万贯银钱他们可不敢直接运到京城。” “晓得了。”李诗仙饱含深意的应道。 只见他身形一闪,点足一跃便立在的墙头,回头看了谢淑婷一眼道:“淑婷!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尽量不要出县衙。” “知道了,你也要小心。”谢淑婷挥了挥手道。 随着朝霞拖着长长的余辉,李诗仙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县衙中,至于她的去处,谢淑婷自然清楚。 慎刑司押解刘庆一干人犯必然不会走官道,能走的只有乡间夜路,李诗仙只需要在永州外围,寻到位置守株待兔即可。 远在千里之外的汴京,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之中,一男子看着手中的密信,面容之上已然是浮现铁青之色。 此人正是大宋二皇子,赵璞之弟赵乾。 “砰!~” 赵乾猛然一拍桌案,震的茶碗晃荡险些碎裂。屋中的另一名男子,却是战战兢兢的伏地而跪。 只见他额头浮现的阵阵冷汗,已经表明此时此刻的心境,只道是九死无生之局。 “爷!你且息怒,此事或有转机?”男子颤颤巍巍的说道。 “转机?” 赵乾冷哼一声,轻笑道:“刘庆被捕,魏鹏暴露,五万贯银钱相继押解入京,你告诉本宫还有什么转机?” “殿下莫急,切勿伤了身体。”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沉思了片刻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爷!属下有一计,或许可保万无一失。” 赵乾眉毛一挑,扫了跪着的男子,冷声道:“你且说来听听,若是妙计也就罢了,若不是,你应该知道本宫身旁从不养没用的狗。” “是是是!~”男子连声迎合道。 “爷!属下觉得可派出一批高手,佯装成劫匪,提前埋伏在刘庆必经之路。待慎刑司路过,杀人夺宝。如此一来,罪证没了钱也到手了,到手爷依旧可以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 赵乾冷笑一声,顺手拿起一旁的茶盏便砸在了男子的额头,冷声呵斥道:“你的高枕无忧,就是让本宫用人命去填?” “爷!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男子连声讨饶道。 “之前也是你告诉本宫,派杀手追杀老大,但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现在又说有妙计,你是将本宫豢养的死士不消耗完,你是不甘心呀!” “爷!属下真的没这个意思。”男子磕头如捣蒜的讨饶道。 此刻他已然感觉到了赵乾的杀心,毕竟之前经过他的谋划,已经折损了殿下一半死士,这些死士可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不说万贯之数,也是耗费了赵乾大半心血。可这群人去了以后便没了信息,不用多想,这群人必然已经死了。 “东方亮!” 赵乾话音刚落,便见一道身影腾挪身闪,几个眨眼间便来到屋中。跪在地上的男子,面色瞬间浮现一丝煞白。 只见来人一袭青衫,面如冠玉,手持羽扇,轻轻摇动间尽显文雅之态。 “区区不才,见过殿下。”东方亮抚了抚手道。 赵乾看向俯身而跪的男子,冷声道:“送他上路。” “殿” 倏然!房间中传出一声骨裂之音,男子话音即止,脑袋一歪便是已然身死。 东方亮顺势在男子身上擦了擦手,冲着赵乾抚了抚手道:“殿下!目前只有这个方案可行?” “本宫也是知道,可是那是慎刑司,若是” “殿下!我们不行但有人可以。” “哦!东方先生请细说一二?”赵乾眼神一亮,急忙追问道。 东方亮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沉吟道:“殿下!江湖上多的是花钱买命的人,只要有些手段自然能笼络到人。” 赵乾沉思了片刻,眼神带着一丝担忧道:“东方先生!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此事当有十成把握,殿下且等好消息。”东方亮俯身道。 “好!此事便有劳先生了。” 赵乾说话间急忙起身,将东方亮搀扶了起来,一副礼贤下士的作风,可谓是做作至极。 而另一边,大内勤政殿,宋真帝看着手中的奏疏,眉宇间亦是难掩愁容。 “你们就查了这个东西给朕看?”宋真帝怒斥一声,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倒地上。 一旁的慎刑司侍卫,急忙俯身道:“官家!连家商户的各大掌柜,有意隐瞒行踪,恐怕还要些时间。” “时间?朕已经给了你们五年的时间 ,五年之中你们除了连家商户掌柜明面的身份,后台家主的信息,你们给朕报过多少?” “卑职有罪,还请官家责罚。”侍从急忙俯身请罪道。 宋真帝揉了揉眉宇,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侍从道:“派人给朕盯着所有连家商户的掌柜,不管是对方有多少替身,朕不信在大宋的疆土下,还查不出一个人。” “是!~”侍从连声应道。 “记住!若是此番还查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朕可要拿几个校尉试试刀了。”宋真帝颇为疲惫的挥了挥手道。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下去传话。”侍从急忙迎合,顺势俯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勤政殿。 “ 第76章 胡商 翌日,清晨。 来古县的街道上皆是往来穿梭的行人与商户,其中多数为行脚的商贾之人,照看着自己的车队,在此休整。 如今县城取消宵禁,城门又是十二个时辰全开。各地路过的行商之人,多数也会在来古县停顿。 谢淑婷要的不是别的,正是人头攒动的人流量。 她深知商户之根本乃是人,若想盘活来古县,这也仅仅是第一步。 等来古县的人流量再度加强,外地商人在此行形成互市,这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县衙后堂,谢淑婷用过早膳之后,便在院中晒着秋日的暖阳,查看来古县近日的变化。 谢淑婷翻阅着手中的卷宗,突然间看到了一列名录,心中是蓦然一惊。 “夕儿!你马上去叫新任的户衙主事过来,我找他有事。” 谢淑婷说话间依旧是自顾自的翻阅着手中的卷宗,并未察觉连夕面色之上的不适。 等待了片刻,并未听到连夕的回应。 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抬了抬眼眸道:“怎么还不去?” “小姐!这是后衙,外男不得入内。要不去前衙客厅” “你将兄长一起叫过来,有他在自然无恙,刚好也有事寻他帮忙。”谢淑婷挥了挥手道。 连夕看着自家小姐的坚持,便也不再多做纠结,急忙向外衙的几间办公场地走了过去。 往来穿梭的衙役知晓连夕的身份,都是一副笑脸相迎,连连点头称呼“连夕姑娘”。 连夕也是很适用的一一点头回礼,并未摆弄丝毫姿态。 不多时!连夕便被衙役领到了户衙的办公地。相比于其他堂口,户衙却是热闹非凡。 连夕看着已经插不进去脚的衙门,俯身对着一旁的衙役耳语了几句,对方连连点头快速挤过了人群。 连夕便在门外规矩的站着,时不时的环视一眼六衙办事的堂口,除了户衙外其他的也仅有零零散散的两三个。 而此时户衙正堂,一名中年男子听闻衙役的汇报后,扫了门外站着的连夕一眼,瞬间来了精神。 他推搡的挤过人群,捋了捋衣袖道:“在下沈言城,新任户衙主事。不知连夕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沈大人!小姐有请?”连夕福了福身道。 虽说对方不过是一个吏员,但毕竟在县衙,叫他一声大人也不为过。 更何况沈言城与她皆出自商籍,都在末流奋斗的人,谁也不敢说瞧不上谁。 “小姐!~”沈言城心中蓦然一惊。 他抬了抬眼眸,不经意流露出那商人独有的眼神,抚了抚手道:“连夕姑娘!敢问小姐寻在下所为何事?” “沈大人切勿多心,应该是近几日来古县行商之事。” 沈言城心下了然,当即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顺势放在了连夕的手中,轻声道:“多谢连夕姑娘提醒,在下先整理一些资料,马上过去。” “好!切勿让小姐久等。”连夕说笑间便将银票顺势藏入袖子中,转身便离开了六衙的堂口。 看着连夕离去的背影,沈言城也不敢耽搁又挤进人群,从书案之上翻出了近几日的卷宗。 稍作浏览之后,便一股脑的卷入了怀中,挤过人群后便快速往外走去。 连夕自然在门口等候沈言城,见对方神色慌张以及怀中的纸张后,她也是会心一笑的点了点头。 “走!” “是!~”沈言城俯首道。 连夕领着沈言城,一路上畅通无阻径直往后衙而去。漫长的路程,两人却是一路无言。 连夕刚刚穿过回廊,便见院中一道清秀的身影立在月亮门外,便知公子已经先一步来了。 “连翘!” “连夕姐姐。” 两人说话间对视了一眼,连翘才注意到连夕身后的男子。见男子穿着一身青色皂服,便知对方是六衙主事。 “连夕姐姐!收到消息公子便过来了,也是刚刚到,快进去!” “嗯!~” 连夕点了点头,便领着沈言城快速入内。身后传来的沉重脚步声,自然是引起了谢凝之的注意。 谢淑婷扫了门外进来的两人,柔声道:“兄长!回春堂后续的事情你跟进好,最好是三日后开业。私塾三日后也能完工,如果可以晚一天开业便好。” “好!你贯是个有主意的,兄长按照你的意思办就行。”谢凝之连声迎合道。 两人话音刚落,连夕便缓步上前,福了福身道:“小姐!这是新进户衙主事。” 沈言城闻言心领神会,急忙俯首道:“卑职沈言城见过小姐,见过公子。” “沈大人不必多礼。” 谢淑婷抚了抚手示意对方起身,而后将手中的卷宗摊在桌子上,指了指其中一项。 ”今日寻沈大人来此,是想问问沈大人,你可看出了什么?”谢淑婷说话间手指点了点卷宗之上的朱笔红批。 沈言城略微往前仰了一下身子,便看到了朱批写着“十月初三巳时,胡商四十七人自南门入城,与十月初六辰时离去,货物未曾置换”。 短短一行再不过平常的记录,沈言城却从其中看到了商机,这就是商人独有的敏锐。 “小姐!可我如今已是吏员,若是行商怕是会有人诟病?”沈言城有些心忧道。 谢淑婷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只不是担心自己行商,会被人传出行贿受贿,届时不是给商人争气而是抹黑。 知晓了对方心中的顾虑,谢淑婷哀叹一声道:“哎!父亲破格启用商贾之人任职户、工两衙主事,为的便是开创税收。若是你们依照前例,按部就班,这差事是个人都能做,你可明白。” “卑职!明明白。”沈言城有些结巴的迎合道。 “你主管户衙,掌握着一县钱粮命脉。你应该发挥你的长处,在利用官府这层身份,将来古县做到仓盈库满,这才是你首要的责任。”谢淑婷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凝之自然听出了谢淑婷的意图,她这是摆明了让户衙主事去经商,以此来丰盈仓廪。 沈言城也明白谢淑婷的想法,只见他沉思了片刻,语气带着一丝求证道:“小姐!此事大人可清楚?” “父亲已经清楚了,沈大人执行便好。” “是!~” 沈言城俯身应了一句,抬了抬眼眸,有些局促的追问道:“小姐!不知可有什么好的方案?” 第77章 户衙经商之道 沈言城也明白谢淑婷的想法,只见他沉思了片刻,语气带着一丝求证道:“小姐!此事大人可清楚?” “父亲已经清楚了,沈大人执行便好。” “是!~” 沈言城俯身应了一句,抬了抬眼眸,看向谢淑婷显得有些局促的追问道:“小姐!不知可有什么好的方案?” “做生意就是说白了就是买卖,买卖物品赚取其中的差价利润,没什么方案可言。你大胆放手去做,只要户衙的账目清晰,我保你无恙。” 面对如此清晰的商道解释,沈言城心中不免一惊。 此时此刻,他有些恍惚,眼前的谢淑婷是否真的是大家闺秀,官家小姐。 倘若不是,她举手抬足都透露着难得的贵气。倘若是,一个深宅贵女,又如何深谙商贾之道。 看着眼前依旧呆滞的沈言城,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道:“沈大人!小女子所言你不明?” 沈言城恍然回神,急忙俯身道:“卑职明白,只是” “沈大人心中已有良策,何须再问小女子的答案。”谢淑婷抚了抚茶盏,轻声笑道。 沈言城心中一惊,蓦然回神间看向了谢淑婷。 仅此一眼,他深知眼前这位女子的聪慧。如今既然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深意,他自是再无顾虑。 “多谢小姐指点,卑职定然不负所望。”沈言城眼神坚定地说道。 “嗯!~”谢淑婷微微点了点头应道。 她相信沈言城的能力,毕竟没有一点手段,也不会被各大商户联名举荐,得了户衙主事的位置。 得了应允,沈言城便俯身冲着两人行了一礼,昂首挺胸的退出了后衙。 谢凝之看到沈言城离去,便是玩味一笑道:“小妹!回春堂以及私塾的牌匾你可要题字?” “兄长可莫要笑话小妹了。父亲如今还在堂,怎么说也要他题字。”谢淑婷柔声道。 谢凝之自讨没趣的拍了拍额头,一副了然的神色道:“是兄长的不是,那牌匾之事是你去还是” “自是兄长去了。” 谢淑婷说到此处眉毛一挑,盈盈一笑道:“难道说兄长怕父亲,还是说兄长怕父亲催婚?” “不会聊天就说话。那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已经允我自己做主。”谢凝之白了一眼谢淑婷,气呼呼的摇着折扇离开的后衙。 看着自家公子有些傲气,连翘不敢耽搁,只是远远行了一个礼,便快步跟了上去。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看着谢凝之吃瘪的背影,不禁感慨道:“婚姻自主,是这个时代的人难以得到的恩惠,希望兄长此生不复佳人。” “时代?什么时代?”连夕眨着眼睛疑问道。 “别管什么时代了。” 谢淑婷说话间白了一眼连夕,随即话锋一转道:“夕儿!今年的尾牙宴连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 “回禀小姐!连夕姐姐还没传信,想来应该是不方便。”连夕柔声回应道。 “好!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连夕急忙俯身应道。 谢淑婷捋了捋衣袖,扫了一眼桌案之上的账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道:“夕儿!帮我研墨。” “小姐是要写信还是作画?” “兄长刚刚要牌匾,但父亲在场我不便出手。不过私塾是也算是我的心血,这些孩子不说是大宋的栋梁,也是来古县的未来,我留一幅字画给他们。” “是!~” 连夕应了一声,便快步往屋中走去,取来了文房四宝,就在院中展开,铺设研墨。 谢淑婷凝神静心,伴随墨香浮现,紧闭眼眸的她慢悠悠的睁开双目。 只见她接过连夕递来的毛笔,撩起衣袖,尽显闺阁女子的淑女之态,提笔便写下了一篇励志佳作。 来古县衙署,时刻数辆马车已然打包好物证人证。为了以防万一,齐跃还特意安排了两辆空车混淆视听。 赵真站在回廊,看着庭院中已然准备就绪的众人,心中仍有顾虑道:“可均!谢小姐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 “殿下!谢小姐才思敏捷,既然已经洞悉二公子的手段,想来应该不会出差错。”燕双连声迎合道。 “哎!~” 赵真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依旧有些担忧道:“若谢小姐所料不差,半路之上必然是危机四伏,他们能否顺利回京,而孤又能否” “殿下!微臣必然拼死护殿下周全,带着殿下回京城。”燕双当即俯首道。 赵真闻言急忙伸手将燕双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有可均这句话,孤心中甚安。” 殊不料!赵真话音刚落,心中忍不住一颤。莫名回想到燕双初次受伤之时,谢淑婷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耳边还时不时的传出,谢淑婷那句:“若可均有性命之忧,伤他之人吾必然让她百倍偿还”。 念及至此,赵真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道:“可均!不用说到如此决绝。既然谢小姐有把握送我们回京,想来应该不会错的。” 燕双闻言,双眸中蓦然浮现一丝痴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道:“是呀!微臣也在想,世间怎会有如此这般奇女子。” “哦!可均可是与谢小姐之前便已相识?”赵真不禁疑问道。 “殿下!~”燕双轻笑一声道。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俨然一副对方明知故问的神态,不禁让赵真感觉有些唐突。 “是孤僭越了。可均与孤知晓相识,好像也是第一次与谢小姐相见。” 赵真说到此处,双眸蓦然浮现一丝黯淡之色。他也是有些不明白,为何谢淑婷与他相处之时,总有一种敌对的感觉。 反观燕双,那娇羞的面容,配着含情脉脉的眼神,怎么都能看出来异样的神色。 两人思绪间,便见齐跃俯身上前道:“殿下!卑职等准备妥当了,现在要出发了。” “嗯!~”赵真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燕双看了车队一眼,有些忧心道:“此去你们高举旗号,让沿途州府知晓你们慎刑司押解犯人,走明路能避开不少危机。” “多谢燕公子提醒。” 齐跃俯首道谢,当即冲着身后的车队打了个手势。一众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衙署正门,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第78章 回春堂开业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谢凝之按照吩咐一早便买好了挂鞭,领着一众小厮在回春堂外候着。 谢淑婷稍作打扮后,便领着连夕乘坐马车出了后衙。平时不过半盏茶的路程,现如今却是硬生生走了半刻钟。 而此时回春堂外,早已被往来的百姓围堵,个个是伸长这脖子等候,不为别的而是为了喜钱。 毕竟开铺子都会讨个彩头,等待鞭炮一响边是漫天的撒喜钱。虽说大多都是一文钱,但多少也能换两个馒头。 两旁有些相熟的掌柜,看到董平昌后一脸笑盈盈的上前,打着招呼道:“董掌柜!你这书店不好好开,搞什么药铺呀!不怕赔钱?” “赔钱?我们董掌柜再不变通,这祖宅怕是也快要赔进去了。”一人连声迎合道。 “哈哈!我也觉得是。” 一名中年男子说话间抚摸着肚腩,突然朗声道:“可是据我所知,董掌柜祖上从未有人学过医,这开药铺不怕把人医死?” 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各怀心思的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眼,心知对方今日怕是来闹事的。 谢凝之面色阴沉的上前,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中年男子道:“这位朋友!今日是鄙店开张的日子,你的话是不是太过了?” 中年男子闻言不显丝毫担忧,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后,愤然甩袖道:“这位公子!医者治病,非良方可救,他董平昌不过” 中年男子话音未落,便闻人群中传来嘤嘤细语,如黄灵啼唱般在众人耳中传荡。 “董先生不光是这药铺的东家之一,甚至也是县学私塾的院长。请问这位公子,你又是以何种身份嘲笑他人?”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凛的回身看去。只见一名女子面带娟纱,从马车上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马车外的灯笼上,斗大的“谢”字甚是光彩夺目。在场众人心中骇然一惊,已然知晓来人身份。 “小妹!你可来了,若是再不来怕是要错过时辰了。”谢凝之略带一丝埋怨道。 董平昌也是快步上前,抚了抚手道:“谢小姐!” “董先生不必多礼。” 谢淑婷说话间福了福身算是回礼,而后看向中年男子道:“这位公子的来历小女子知晓,你所忧虑之事小女子也心知肚明。” 中年男子闻言面色顿时浮现一丝绯红,羞愧的将头埋了下去,声若蚊蝇的说道:“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下不敢妄做评论。” “你不必如此紧张。” 谢淑婷安抚了一句,便是话锋一转道:“行医之事都是救人治病,这间回春堂只医治伤寒科,至于其他的内科、妇科、外科不在其列,想来你的主子知道后便不会为难你,你且去。” 中年男子闻言,如蒙大赦的冲着谢淑婷抚了抚手,便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快速逃离的人群。 在场众人也不凡聪明之辈,听到谢淑婷的一番言论,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同行来上眼药的。 谢淑婷缓步登上台阶,微笑着对众人福了福身道:“家父自来古县任县令至今,得知此地入冬后多有伤寒之症,便请了一位擅长治疗伤寒的大夫在此坐诊。今日回春堂开业,诸位乡邻若有不适,可来此看看。” 谢淑婷说罢,便领着董平昌和谢凝之走进回春堂。 她扫了一眼回春堂的装修,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辛苦兄长了。” “既是利民的大事,兄长哪敢承接‘幸苦’二字。”谢凝之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 此时坐在正堂查阅手札的李景天,感觉眼前光线一暗,抬了抬眼眸道:“看病还是抓药。” 谢淑婷闻言不禁嫣然一笑道:“李大夫?” 李景天闻言愣了一下,微眯着眼神仔细打量了谢淑婷一眼,片刻后心中一惊道:“东家今日怎会得空过来?” “李大夫!今日回春堂开业,东家要过来掀红绸呀!”董平昌似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 这李景天的医术他是试验过的,但让他唯一有点接受不了的便是,这半百的老头耳背的很。 平日里说话都要将声音提高几分,若是不然就好像跟聋子吵架,对方完全不接话茬。 李景天瞅了瞅门外人头攒动的百姓,此刻才猛然回想起来,连声哀叹道:“瞧我这记性,今日是开业。东家你请自便。” 谢淑婷笑而不语,微微点点头便领着两人再度回到门外。 她环视了门口聚集的百姓一眼后,朗声道:“诸位乡邻,今日是回春堂开业,明日乃是县学开业。诸位若是有兴趣,晚些时候可以城门口看看,这也是家父送给来古县的礼物。” “县学?来古县有官办学堂,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就知道了。谢小姐不说,晚些时候城门口会有告示吗?” “也是哦!一会去看看,我家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一直请不到先生教学,这谢大人果真是个好官呀。” 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间,便闻一名侍从朗声道:“东家!即时到了。” 连夕、连翘两人当即点燃了两串挂鞭,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起,漫天飘起了红色的纸屑,好不喜庆。 “有请东家揭匾。” 侍从一语既定,谢淑婷顺手了拉一下旁边的红绸。随着红绸滑落,书写这《回春堂》三个字的匾额,隐映朝霞泛起阵阵光芒。 谢凝之、董平昌两人对视一眼,也同时掀开了门迎两侧的红绸,一副悲天悯人的对联,顷刻间展现在众人眼前。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好,好一个《回春堂》。”一名书上扮相的男子,不禁啧啧称奇道。 谢淑婷微微向男子点了点头,而后便看向董平昌道:“今日人多,不要撒喜钱,就安排人派发。” “小妹顾虑的对。”谢凝之连声迎合道。 董平昌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便将回春堂的一众小厮都叫了出来进行喜钱派发。回春堂外,一时间好不热闹。 第79章 冻伤膏 回春堂乃是药铺,而古人也是多有忌讳,无病无痛是不会轻易去药铺,生怕沾染了邪气。 然而回春堂却是不同。 众人带着一丝疑惑,三三两两的进入了药铺之中,扫视了一眼琳琅满目的药匣,多是乌冬、连翘、人参、柴胡等药材。 此刻众人才明白,这间药铺正如谢小姐所言一般无二,以治伤寒为主。 小厮看着大厅中围满了人,当即俯身道:“诸位!这是药铺不是酒楼,若诸位公子小姐没有病症,还请速速离去。” 听着小厮的话,众人也不觉的唐突,扫视了一眼后便冲着门口的三人抚了抚手,告罪离去。 此时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留意到药柜上琳琅满目的瓷瓶,不禁疑惑道:“小厮!这是什么药材?” “这位公子好眼力。” 小厮先是赞美来一句,略微停顿了片刻,朗声道:“这东西乃是回春堂研制的特效药,主治冻。” “冻疮?” 男子疑惑间打开了手中的瓷瓶,除了一股莫名的药香外,自是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而小厮的声音,瞬间引的一众人纷纷向柜台靠了过来,个个伸长脖子打量着男子手中的瓷瓶。 “我说小厮,这东西能比前街《承春堂》的冻伤膏还要好?” “那是自然。” 小厮一脸自信的回了一句,而后拿起了一个瓷瓶,朗声道:“我们回春堂的冻伤膏,可是采用了多种名贵药材精心配制而成,疗效显着。” “就这?买药的可都这么说,有没有特别的功效?”一人急忙询问道。 小厮闻言并未急着回话,而是将冻伤膏取了一点,抹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慢悠悠的将手臂展示给众人,朗声道:“这冻伤膏其实还有一个独特之处,它不仅能治疗冻伤,还能预防冻伤。只要在入冬之前涂抹在手上脚上,就能保证整个冬天都不会生冻疮。” “这!~” 众人神色一惊,纷纷心动不已。但听闻小厮的介绍后,面色之上又泛起了阵阵踌躇之色。 尤其是那些经常在外出的商人,此刻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买上几瓶。 “小厮!这冻伤膏怎么卖?”一人急切的问道。 男子的话真好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想来价格也是不低。 小厮扫了众人一眼,瞬间心下了然,只见他憨憨一笑道:“不贵,一瓶只需五三十文。” “三十文?你没开玩笑,我看着瓶子都要七八文?” 小厮看了眼前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当即朗声赔笑道:“这位公子,这价格是东家定的,确实是三十文一瓶。” 众人听闻只要三十文,哪里还用考虑,众人纷纷掏出银子,购买冻伤膏。不一会儿,柜台前就排起了长队。 看着人头攒动的药铺,谢淑婷隐有担忧道:“董大哥!私塾明日开业,这里的掌柜你安排的是谁?” 董平昌尴尬的抚了抚手道:“谢小姐!这经商一途小可实在不会。谢小姐为人,小可自然信得过,但凭谢小姐安排。” 谢淑婷闻言冲着谢凝之点了点头,而后柔声道:“那小女子便僭越了。董大哥便安安心心做个甩手掌柜。” “那就劳烦谢小姐费心费神,小可在此谢过了。” 董平昌话音刚落,谢凝之便顺势伸手一揽,勾着对方的肩膀道:“小妹!我跟董秀才去私塾看看,你们慢慢逛啊!” 连夕心领神会,缓步上前道:“小姐!可有吩咐?” “你去通知悦来客栈的连掌柜,让他先担着回春堂的掌柜。” 谢淑婷说道此处,看了看依旧在柜台中忙碌的小厮道:“让他多带一带那个人,李大夫耳背需要一个机灵的。” “是!~”连夕俯身应道。 谢淑婷又回头看了一眼回春堂,而后便登上了马车,让连夕领着在来古县闲逛了起来。 永、安两州府界,一条羊肠小道上,数辆马车慢悠悠的行驶着。 而马车周边,则是有数十名身穿墨色绣图虬的侍从压阵,个个双目炯炯有神,却也是难掩杀机。 “停!~” 齐跃抬手叫停了车队,打马上前扫视了一眼密林道:“现在是什么地界?” “回禀齐校尉!我们目前在永州,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山便是安州,后面走水路就快上许多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齐跃突然发问道。 侍从有些懵逼,看了一眼日头后俯身道:“刚刚过申时?” “所有人戒备,原地驻扎。”齐跃大手一挥,当即吩咐道。 一众侍卫自然不敢反对,当即下马开始整理场地。齐跃则是打马上前,又往前跑了半里地才返回营地。 此时,营地的篝火已经被升起,侍卫们按照往常的方案,将马车围在外面做成防御工事。 听到马蹄声响起,一名侍卫急忙上前,接过齐跃的缰绳道:“大人是担心今夜有问题?” 众人闻言也顺势靠了过来,眼神中亦是显露杀机。 齐跃喝了一口水,润利润喉咙道:“我们申时进入这山脉,若是加快步伐酉时便可出山,但你们没发现什么问题?” 众人瞬间陷入沉思,眉宇间愁容显现,自是难以看出其中关窍。 齐跃扫了众人一眼,便也不再打哑谜,正了正声道:“申时是鸟儿进食归巢的时间,但这山脉太过安静,所谓事态反常必有妖。” “大人是说有人埋伏在前面?” “希望我预估错了,若是前面真的有人埋伏,对方必然会灭口。”齐跃有些担忧道。 “灭口?大人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我们可是慎刑司,谁敢” “那之前的弟兄们是怎么死的。”齐跃冷声打断了侍卫的话,而后话锋一转道:“对方既然出手,肯定不会留下把柄。” “那今夜?” “今夜所有人不要睡的太沉,谨防不测。”齐跃说话间看向一人道:“你与公子体型相向,穿上公子的衣服谁在我们中间。” “是!~”侍卫连忙应声道。 伴随夜幕降临,山林中依旧不曾听闻任何鸟鸣。此时此刻众人才确定,前方必然有埋伏。 第80章 荒野截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入夜,山中的凉气依旧有些重,伴随雾气弥漫,纵使常年习武的众人,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在山峰之上,一袭白衣的李诗仙则是注视着半山腰上的齐跃,心中暗自苦笑道:“这慎刑司的人谨慎是谨慎,可就是没脑子。” 毕竟那冲天火光映照下,山下的情况可谓是一览无余。就连齐跃几人的方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李诗仙摆弄一下身上的披风,靠在了一棵枯树下和衣而眠。 她那一双粉雕玉琢的面容,在月华的隐映下,更添一丝难以言语的美。 “咕咕咕!~” 突闻一声鸟鸣,李诗仙瞬间睁开双眸,眼神扫向了山脚下的车队,冷笑道:“这也是不入流的,怎么会选在这个时间动手。” 山脚下,齐鸣听到莫名的鸟叫,也是蓦然惊醒。 他不敢妄动,只得低声道:“有情况!所有人保持警惕。” 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在听到齐跃的提醒后,纷纷将手按在了刀柄上,张开毛孔感受四周的变化。 刹那间,山林中万籁俱寂,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树林中窜出,一跃而起直扑车队。只见它身手矫健,动作迅猛,丝毫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眨眼间,便已来到一名侍卫身前,手中利刃一挥,那名侍卫甚至来不及拔刀,便已然倒地身亡。 其他侍卫见状,纷纷拔刀相向,但那黑影却丝毫不惧,身形闪烁之间,又有几名侍卫惨遭毒手。 “这身手”齐鸣心中大骇。 他深知此次遇到的敌人绝非寻常,当下高声喊道:“兄弟们,莫要乱了阵脚,先围作一团。” 听到齐跃提醒,众人便三三两两背靠背,警惕的提防着四周,生怕那道身影再度出现。 好在齐跃及时作出反应,鬼魅黑影几个身闪,虽说与慎刑司的人交上了手,却再无任何战绩。 “你是什么人?胆敢伏击慎刑司,难道不怕诛杀九族吗?”齐跃朗声道,言辞间亦是难掩愤怒。 鬼魅黑影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齐跃沙哑的说道:“不过是慎刑司而已,在下杀的朝廷命官,可比你慎刑司多的多。” “什么!”众人闻言心中顿时一寒。 慎刑司处理犯官案件,斩杀的犯官不说百人也是六七十之多,而对方口中大言不惭的话,却让众人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恐慌。 “你什么意思?”齐跃冷声逼问道。 “小辈!字面意思而已。” 鬼魅黑影说话间扫视了众人一眼,轻笑道:“你们还等什么,早点了事回去交差。” 就在众人诧异间,另有三道身影一跃而起冲入阵中。几个来回间,一众侍卫纷纷倒地不起。 齐跃看着一众属下在对方手中连一招都没挡下,心中顿时一沉道:“诸位!今日之事,不怕朝廷问责?” “朝廷?” 一名黑衣人冷笑道:“朝廷可是管不了江湖的事情。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哼,狂妄!” 齐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手中剑锋一展,冷声道:“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话语甫落,齐跃持剑入局,随闻手中剑音独鸣,已显现求死之心。 然而,黑衣人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仅仅几招过后,齐跃便拖着受伤的手臂,退向了马车。 “何必如此执着呢?” 黑衣人说话间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嘲笑道:“本来想让你死的痛苦点,可惜我改主意了。” 黑衣人一语既定,便见他身形一闪,再显鬼魅步伐径直奔向齐跃。 感知危机来临,齐跃强忍断臂之痛。伴随手中剑花翻转,寂静的夜空之中,突闻兵器碰撞之音。 火花飞溅,剑音不绝。纵使周身再添数道伤痕,亦是难掩齐跃的求胜之心。 “大哥!看来老四还是小看这家伙?” 交手的黑衣人闻言,面色一沉,冷笑道:“二哥!左右无事,不过戏耍一番添点乐趣罢了。” “老四!速战速决,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另一人沉声道。 “好!那我就送他一程。”黑衣人说话间身形一闪,竟是快速越过齐跃的剑锋。 倏然!就在两人错身一瞬,齐跃手上的剑招猛然停滞,面露震惊之色隐有一丝不甘。 “你们到底” 齐跃一语未定,身躯便直挺挺的倒在下去。伴随咽喉处沁出的一丝血红,已然宣告此战胜败。 黑衣人看着他的尸体,不禁摇了摇头道:“本来以为是个人物,没想到怎么不顶用。” 身后的三名黑衣人,则是快速的查看了几辆马车后,快速的集中的最中间的马车前。 为首的黑衣人一个眼神示意,便见另一名黑衣人快步上前,将马车帘掀开。 车帘掀开的一瞬,便见刘庆、刘平两人怒目圆睁的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一切。 他们先前已经听到了动静,如今在看到满地的尸骸,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黑衣人扫了两人一眼,心中一沉道:“大哥!雇主没说还有人呀!这怎么处理?” “杀了。” 刘庆闻言顿时伏地而跪,哭诉道:“几位好汉,我家主子肯定是说了要保下我们,不信的话你带” “带着”刘平一脸震惊的捂住喉咙,心中已然浮现死亡的恐惧。 “带着你们回去?”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们办事,从来都是利落干净,不会带着累赘。” “砰!~” 两人瞬间躺在了马车之中,刘庆至死面容之中依旧带着一丝不甘与悔恨。 “大哥!雇主说的应该就是这五箱银钱,怎么办?” “这东西光明正大根本运不走,我们四个人分散出去,将其兑换成银票然后在安州渠县汇合。” “那就按照大哥的办法。” 四人商量过后,便扛着箱子分散离去。四人转瞬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留下的,只有那满地的尸骸。 “安州,渠县。”李诗仙暗自冷笑道。 她看着分散逃离的四道身影,当即身形一闪,紧随其中扛着两口箱子的人,也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81章 酒楼偶遇 回春堂顺利开业后,谢淑婷便领着连夕在县城中闲逛着,看看经过她一手改变的来古县的变化。 入夜时分,按照县衙的要求,在营业的商铺,每家门口点上了一排灯笼。 灯笼的样式各异,伴随烛火隐映,俨然一幅中秋灯会的盛景,为县城再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谢淑婷站在悦来客栈的阁楼上,看着眼前繁华的盛景,不禁啧啧称奇道:“若是能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数年后这里必然堪比大唐不夜城。” “大唐不夜城?”连夕疑问间,不禁眉头深锁的询问道:“小姐!大唐不夜城是什么地方?” “前朝书中记录的旷世盛景。”谢淑婷抿了一口茶,柔声道。 连夕踮着脚尖,也随着自家小姐的目光,扫视了眼前的街景,心中也是不由得生出一丝自豪感。 “小姐!这可都是你的手笔。放眼整个大宋,奴婢还没看到过与你这般厉害的人。” 连夕说话间眼神中亦是难掩崇拜的目光,毕竟自家小姐的能力,她是知道的。 “哎!~” 谢淑婷抚盏轻叹一声,言辞略带一丝悲切道:“这繁华不过是表现罢了。真正的繁华是老有所依,幼有所靠,而这些却不是我能给的。” “老有所依,幼有所靠?” 连夕疑问间,突然神色一凛,满心欢喜道:“小姐有的呀!我们这些人不都是老有所依,幼有所靠吗?” 谢淑婷自然清楚连夕话中的深意,无外乎连家商户的福利政策,那都是他们没听到过的。 所谓老有所依。连家商户规定,凡年岁超过五十的人,每月可另外领取两贯银钱,称之为贺寿银。 所为幼有所靠。反连家商会收容的孤儿,女孩必须将其收养及笄,男儿必须到达弱冠才能分派差事。 若幼童资历聪慧,连家商户必须供其读书,护佑他们真正融入民间。择工择仕全凭他们心意,连家商户不得干涉。 另有一些笼络人心的手段不知凡几,但谢淑婷却都是实打实的在做,也正因为如此连家商会的人,才才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哪怕她是传说中的人物,有的人一辈子也不曾见到,但他们却是实打实的承受着连家商户的恩惠。 谢淑婷抚了抚盏,感觉茶水已经微凉,抬了抬眼眸道:“夕儿!天色渐晚,我们回去!” “是,小姐!”连夕应声道。 谢淑婷慢悠悠的将娟纱戴好,领着连夕缓慢走下楼阁。与楼上的雅间格局不同,楼下都是几十张桌子散拼在一起。 两人刚刚下了楼梯,连夕便抢先了几步道:“掌柜!一叠糕点,一壶茶,十文够吗?” “够的够的。”连城急忙迎合道。 连夕也不矫情,便快速从怀中摸出十枚铜钱递给了连城,搀扶着自家小姐登上了马车。 未曾料想!马车刚刚启动,便闻悦来客栈中传来嘈杂之音。 谢淑婷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冷声道:“夕儿!停下。” 连夕此刻也听到了客栈中的争吵,心中也是颇有怒气的将马车停了下来。主仆二人便坐在马车中,关注这悦来客栈。 “诸位差爷!这顿饭一共是一贯十二文。”小二唯唯诺诺的说道。 “哈哈哈!~” 突闻一声傲慢的狂笑,便见一名衙役将手中的刀拔了出来,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他扫了小二一眼,戏谑的询问道:“爷我喝多了,你刚刚的话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小二看着明晃晃的牛尾刀,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诸位差爷!这顿饭一共是一贯” “砰!~” 惊闻一声巨响,另一名衙役重重拍了一下桌案,震得桌子上的碟碗是一阵晃荡。 小二心头一颤,顺势后退了几步,却又惹得一众差役哈哈大笑。 “哈哈!苟爷!以前做混混还畏首畏尾怕官府的,没想到今日穿了这身衣服,心里不慌了。” “三儿!你小子以前见到官府的人,都是第一个跑的,被抓还会尿裤裆,今日怎会这般雄起?” “这还不是咱们苟爷给的机会吗?”叫三儿的男子连声迎合道。 就在局面一发不可收的时候,连城擦着额头的冷汗,快步上前赔笑道:“诸位差爷!吃的可还满意?” “之前很满意,可是你这小二来了以后,大爷我很不满意。”一人剔着牙,百无聊赖的说道。 连城闻言心下一惊,知道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当即看向旁边的小二,呵斥道:“先给几位爷赔个不是,马上下去。” 小二虽说有点轴,但也分得清局势不由人,借着掌柜的话冲着几人行了一礼后,便快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掌柜见对方并未阻止,便借着台阶赔笑道:“诸位差爷!你们日日寻街,为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也颇为受累,这顿饭算是小店犒劳诸位差爷的,不知差爷可还满意?” 众人并未搭话,目光同时聚焦到另一名中年男子身上。此刻连城也觉察到,这一群人怕是以他为首。 连城心下了然,快速从柜台拿了一贯钱放在了桌子上,连声赔笑道:“这算是小店给诸位差爷的补偿?” “补偿?” 为首的男子抬了抬眼眸道:“掌柜的,我们吃也吃了,若是再拿了这一贯钱,怕是衙门查到,事情不小呀!” “差爷说的哪里话,你们维护治安,这种官商情分不存在行贿受贿,这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连城抚了抚手道。 众人依旧不敢搭话,连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吃不准眼前这位主倒地要干嘛。 好在煎熬了片刻,为首的男子朗声笑道:“那就多谢连掌柜抬举了。兄弟们!还不谢谢连掌柜。” “哈哈哈!多谢连掌柜,若是有机会哥几个一定庇护你。”其中一人说话间,顺势将一贯钱收入了怀中。 连城只能赔笑的跟着,就在要送走几人之际,为首的男子蓦然转身,看了连城一眼。 “连掌柜!要莫说你怎么能当掌柜的。” “哈哈哈!~”众人又是朗声大笑。 看着一众人离去,谢淑婷顺势撩开了车帘,看向了连夕道:“回去打听一下,这几人叫什么名字,然后让曹捕头来找我。” “是!~”连夕应了一声,便赶着马车返回了县衙。 马车之中,谢淑婷眉头依旧深锁,并不是因为酒楼之事,而是眼下快到三九天,却是不见丝毫雨雪的影子。 第82章 算计 入夜寒凉几个秋,风雪由来不知初。 免却文人风花事,却叹农夫岂耕愁。 谢淑婷回到后衙,已是戌时四刻。她稍微梳洗过后,便吩咐连夕将来古县前三年的县志取过来。 原本这种文件属于机密,但有了谢艇玟先前的首肯,礼衙主事自然不敢隐瞒,急忙将册子交给连夕。 谢淑婷收到县志后,便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翻阅书籍中记录的事情。 连夕则是领了差事,前去打探先前在悦来客栈那一行衙役的名字。而种种事情,对连夕来说太简单不够。 不消数个时辰,便将那几人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就在回到县衙之时,恰巧碰到了下衙的曹真。 看着连夕步伐疾驰,曹真眉头深锁的迎了上去道:“连夕姑娘!你这急匆匆的可是有事?” “曹大哥!~” 连夕惊诧间恍然回神,福了福身道:“小姐又吩咐,让奴婢出去办点事。你这是下衙?” “哎!~” 曹真哀叹一声,摆弄着身上的衣服,苦笑道:“哪有那么早下衙,今夜值班怕是要到丑时了。” “曹大哥辛苦了。” 曹真闻言颇为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不存在辛苦,拿了这份差事,便要尽一份心。” 曹真说到此处,神色一转的打量了连夕一眼道:“连夕姑娘!可有什么事情要我办的?” “曹大哥果然睿智。” 连夕点了点头赞许道,随即话锋一转:“这件事我先回禀小姐,若小姐有了章程我便告知曹大哥。” 曹真岁不明白连夕话中的深意,只得扶手迎合道:“好!若是用得着曹某人,连夕姑娘可不要吝啬。” “那是自然。小姐还等着在,女婢便先行告退。”连夕说话间福了福身,便快速往后衙走去。 曹真看着连夕的背影,总感觉这里面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不然定不会让连夕出面。 但想到连夕刚刚的话,他便也收敛了心思,从班房叫上了衙役开始日常巡街。 连夕刚刚回到内衙,见自家小姐的房间还点着灯,便快步迎走了过去,轻轻叩门道:“小姐!~” 谢淑婷抚了抚耳边的碎发柔声道:“进。” 连夕顺势推门而入,将房门关闭后,又取了汤婆子上前道:“小姐!那几个的来历奴婢打听清楚了。” “是不是原先大牢中关的那群混混?”谢淑婷轻笑道。 “小姐猜到了?” “那群人就是茅坑里面的臭虫,是他们也不奇怪。”谢淑婷说话间顺势接过连夕递来的汤婆子。 随着汤婆子散发的热量,夜晚的寒凉也转瞬驱散。她的面颊之上,冷不丁的浮现一丝红润。 连夕嘟囔着嘴,抬了抬眼道:“小姐!奴婢有些疑惑,既然知道那些人是臭虫,为何还要启用他们?” “自然是杀鸡敬候,为父亲立威。”谢淑婷抚摸着汤婆子,嫣然一笑道。 这种笑容看似如沐春风,但连夕心中却是感觉道一丝阴寒。 因为只要自家小姐出现了这种眼神,那就表明小姐要开始算计了。 “一会你将县志还给王主事,然后通知曹捕头让他明日巳时去正堂。另外告知一下秦叔,就说明日我与父亲一同用早膳。” “是!~”连夕俯身应道,便着手准备各项事宜。 次日清晨,伴随朝霞洒下金辉,后衙正房中,连夕正在为梳妆台前的谢淑婷梳妆打扮。 “小姐!私塾定在未时开张,董先生以及曹玥姑娘已经收到了通知,不知小姐今日穿什么衣服?” 谢淑婷闻言晃动着脑袋,看着铜镜中的装束,柔声道:“穿那身紫色的罗群,显得庄重一些。” “是!奴婢这就为小姐取来。”连夕欢喜的应下,便快速的从衣柜中取出了紫色华服。 对于这种颜色,能驾驭的大多都是上了年岁的妇人,而谢淑婷却是另类。 她以十七岁的年纪,依旧可以展现出紫色衣衫该有的贵气。 “小姐!这身衣服你好久都没穿了,怕是再有个把月就要重做。”连夕说话间顺势整理着谢淑婷的衣衫,言辞间亦是难掩欢喜。 面对连夕的恭维之词,谢淑婷不禁宛然一笑道:“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家小姐说什么?” “小姐负责貌美如花,奴婢负责夸赞。” “就属你滑头。”谢淑婷说罢便领着连夕离开了后衙。 殊不知!而此时前衙客厅之中,谢凝之看着一桌子菜肴,是一脸的愁容。 他抬了抬眼眸,略带一丝委屈道:“父亲!小妹突然要一起用膳,这也没个时间观念,马上巳时了。” 谢艇玟眉头一拧,放下手中的书卷,有些微怒道:“你妹妹没人如此奔波,也不见为她分担一二,不过是睡晚了一个时辰而已,你就等不得了?” 连翘闻言忍不住的掩嘴偷笑,只见她一抬头,透过窗户便看到了缓步而来的谢淑婷。 她当即福了福身道:“小姐。”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行了一个全礼道:“父亲!兄长。” “小妹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为兄怕是要饿死了。”谢凝之说话间急忙为谢淑婷挪开了凳子。 谢艇玟看着不争气的谢凝之也是颇为无奈,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卷道:“既然来了先用膳,事情一会再说。” “是!~”谢淑婷连声应道。 三人各自吃着早膳。相对于谢淑婷的文雅,谢艇玟的庄重,谢凝之显的有些格格不入。 不是吃相太难看,而是他的动作太过纨绔。父女两人对于谢凝之的表现,也是颇为无奈。 谢家在天水也算是名门望族,家中先祖也是官职尚书一职。 其祖父谢征鸿也是致使的吏部郎中,日后官家想起这号人,搞不好还会启用。 大伯谢艇昀官至国子监司业,虽说现在官位品级小,但却是国子监祭酒的候补人选。 父亲眼下是一方县令,但有家族的庇佑,日后成就也是未知之数。 家中祖父两代人都在朝为官,两房“微”字辈中的后生,都心照不宣的选择藏拙,毕竟太过扎眼非是好事。 第83章 清缴 前衙客厅之中,三人早膳吃的也是相当多。毕竟今日私塾开张,这是教化开智的政绩,谢艇玟自然要出场。 若是早膳不多吃一点,怕是到了未时怕是就要饿了,届时他这个父母官怕是有些下不来台。 随着三人各自喝完最后一口粥,连翘便领着丫鬟将残羹剩饭撤了下去,连夕也是很有眼色的提三人各上了一盏茶。 谢艇玟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道:“淑婷!今日你来找为父,怕不是吃个早餐这么简单!” 谢凝之也是来了兴趣,剔着牙齿,显现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询问道:“小妹!我也很好奇,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感兴趣?” 谢淑婷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抚了抚茶盏道:“父亲!那群混混动了?” “混混?”谢凝之眉头一拧,显然没有听出谢淑婷话中的深意。 反观谢艇玟是神色一变,原本疑惑的神色却带着一丝难得的笑容,朗声道:“你准备怎么做?” “杀鸡儆猴,立木取信。”谢淑婷淡然抚盏道。 而此时,门外的秦叔却是快步走来,冲着三人抚了抚手道:“老爷!曹捕头在外面候着,说是小姐吩咐的。”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柔声道:“秦叔!你将人请进来。” “是!~”秦叔连声应道,说话间便快步退出了客厅。 曹真得到传唤,撩起衣袍是不敢有半分耽搁。不多时!便闻门外传来疾驰脚步。 “卑职见过大人。”曹真当即俯首道。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随即抬手示意对方起身。 他眼眸怔了怔,而后看向谢淑婷道:“淑婷!此事还是你来说!” “是,父亲。” 谢淑婷俯身应道,说话间扫视了曹真一眼道:“曹捕头!这名单上的人你速速抓捕到案,至于原因便是收受贿赂,以势压人。” 就在曹真疑惑间,连夕便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写满人名的宣纸,递了过去。 曹真接过宣纸扫了一眼,看着入目的几十号名单,心中蓦然一惊道:“大人!这些人先前都是罪犯,若是此时抓捕,衙役门怕是会多想。” “曹捕头!你去寻悦来客栈的掌柜,他自会出面作证,将名单上的人罪名坐实。”谢淑婷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曹真俯首应道。 他虽不知晓其中细节,但如今既然已经选择动这些人,那就证明谢大人之前颁布的政令收到了阻碍。 一想到此事,曹真仍有担忧道:“大人!不知将他们抓获后如何处理,是关入大牢吗?” 此番未待谢淑婷发话,便闻谢艇玟冷声道:“不!在监斩台当众宣布罪名,重则三十大板,若是活着全部给本官征徭役。” 谢凝之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那便是这三十大板必然是想要那几人的性命,他的面色不免有些凝重。 谢淑婷却显得很坦然,毕竟这也是他给谢艇玟出了计谋。发送刑部核准死刑太过麻烦,但用刑致死却是简单。 那几个混混一无后台,二无建树,被百姓说喊打喊杀也不为过。临死前为谢艇玟刷一波威信,这也是他们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了。 曹真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并不听懂谢艇玟的言外之音,略微沉思了片刻俯首道:“卑职领命,这就下去安排。” 眼见曹真要离去,谢淑婷不紧不慢的抚了抚茶盏道:“曹捕头!今日抓捕他们几个,晚上回去跟尊夫人聊一聊,明日在当众行刑。” 殊不料!谢淑婷话音刚落,三道疑惑的目光顺势投来。谢艇玟与谢凝之沉思片刻,瞬间了然谢淑婷的意图。 谢艇玟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捋了捋衣袖道:“那个曹捕头,你先将那几人收监,晚上多思考思考。” 曹真不明所以的机械性点了点头,随即抚了抚手道:“卑卑职遵命!” 看着曹真疑惑的背影,谢凝之不觉哑然失笑道:“这曹捕头果然憨厚,竟没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 “哦!~” 谢淑婷抚盏轻笑道:“兄长可听出来了?” “那可不,父亲摆明了”谢凝之话音未起便觉心头一颤。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谢艇玟,见到对方那双深邃的双眸,下意识吞咽这口水道:“那个小妹,为兄还有事,一会私塾门口见。” 不待谢艇玟斥责,谢凝之脚底好像抹了油一般,快速的逃离了是非之地。 谢艇玟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说他聪慧确实有些能耐,说他莽撞却也是口无遮拦。” “兄长年岁还小,父亲何必恼怒。”谢淑婷淡然回应道。 未曾料想!她话音刚落,客厅之中的气氛也是陡然生变。 谢艇玟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谢淑婷,面色凝重的询问道:“他是兄长,年岁也不小了,可” 谢淑婷自知失言,急忙调整情绪道:“父亲!女子自小跟随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想来知道的可比兄长多的多。” 谢淑婷说罢便不敢直视谢艇玟的眼神,怎么说自己也是有些心虚,毕竟这锅甩来甩去,这也只丢给祖父。 好在谢艇玟并未生疑,起身捋了捋衣袖道:“为父要先去一趟尚德坊,你是过会去还是有其他安排?” “父亲先去!女儿稍后直接去私塾。”谢淑婷急忙起身道。 “好!~” 谢艇玟应了一声,便领着秦叔离开了客厅,径直出了县衙往尚德坊而去。 尚德坊是来古县做招牌以及匾额的地方,谢艇玟先去尚德坊的目的,就是要取提前写好的门迎。 至于私塾的匾额,他早已经安排秦叔提前送过去。至于门迎,则是他以来古县百姓的身份赠送的。 另一边。 曹真领了差事,便带着三十多名衙役冲入班房,按照连夕给的名单,将还在熟睡的几人全部抓获。 为首的男子恶狠狠的盯着曹真道:“曹捕头!你这是几个意思?” 曹真自然不会惯着,冲着左肩隔空拱了拱手道:“大人有令!苟童、蒋先、方林一干人等,受贿行贿,先押入大牢,明日问罪。” 一众被绑缚的衙役,哭喊道:“苟哥!苟哥你说句话呀!” 众人看着苟童并未讨饶,急忙转换目标,对着曹真连连磕头道:“曹捕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错了。” 曹真完全不理会,大手一挥道:“带下去。” 衙役们也不敢耽搁,便押着一众人出了班房。任凭他们如何哭喊,也是改变不了曹真的决策。 第84章 县办私塾 刘六看着被压出去的一众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他觉得苟童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随即抬了抬眼眸道:“曹捕头!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现在大人有政令颁布,给过他们机会但他们不珍惜。如今数罪并罚,至于如何宣判,还要让大人做主。”曹真冷哼一声,便缓步离开了班房。 苟童一行人,被衙役押解进入的大牢,让原本空旷的牢房瞬间活跃了起来。 叫嚣、讨饶之声不断,惹得一旁刑衙内的孙诚,面露不解之色。 “大牢里面的人不都放出去了吗?怎么这会又有人关进去了?” 孙诚话音刚落,便见一名年岁较长的老头,快步上前俯身道:“孙大人!刚刚曹捕头抓了十三人,将其关入大牢了。” “曹捕头!” 孙诚面露不解,想着如今来古县的发展,曹真抓一个人而已也不为过,但看到牢头惊恐的神色,心中一沉顿感不妙。 “曹捕头抓的什么人?”孙诚连声追问道。 “大人!抓的是之前放出去的犯人,就是苟童那一伙。”牢头俯身道。 孙诚文闻言中一惊的同时,也瞬间了然曹真的做法。他那原本惊恐的神色,转瞬透着一丝惋惜。 “哎!” 孙诚哀叹一声,挥了挥手道:“将人照看好,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了。” “是!~”牢头俯身应道,说话间便退出了衙署。 一旁的衙役面露不解的看向孙诚,几度欲言又止的神色,自然是被孙诚察觉。 “你别多想,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干预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孙诚说话间依旧审阅着手中的卷宗。 县衙大牢如今空了,孙诚一个刑衙主事却无所事事,谢艇玟自然不会养一个闲人。 他便让孙诚将《大宋律》细化分解,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写成宣传标语,粘贴在来古县四个四个城门口,以供百姓学习。 至于这个方案是谁提的,孙诚了然于心。至于这个方案能带来什么,作为刑衙主事的他,自然也清清楚楚。 虽说算不得利民之举,但对于日后来古县的治安,却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 午时七刻刚刚过,来古县的的县学私塾外已经是人满为患。除了孩童外,已然围满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 谢凝之与董平昌对视一眼,两人也是颇为无奈的挤进了私塾里面,快速将门关好后忍不住的喘着粗气。 “呼!~” 谢凝之拍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喘息道:“哎!嗓子都说破了,这些人怎么就不听劝,说是未时揭匾,后面才会招收学子,这些人至于这么早吗?” 董平昌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叹息道:“凝之!你是有所不知,这些人多数都接触不到私塾,又有多孩子能够启蒙,就我当初也是去永州求的学,这县学于他们而言自是天赐的恩惠。” 就在场面一发不可收的时候,便闻人群后面传来的一声怒斥:“都让让,将路让开。” 就在一众衙役推搡间,曹真领着一名俊俏的后生,在众衙役的保护下轻轻松松来到了私塾外。 谢凝之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便快速将门打开,抚了抚手打道:“曹捕头!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这私塾怕是要挤破了。” “公子恕罪,卑职先前有事所以耽搁了,现在就开始维护秩序。”曹真说话间大手一挥。 两旁衙役心领神会,瞬间组成两堵人墙,将周边聚集的百姓往外围驱散开来。 场地清理完成,董平昌才敢将香案以及一块供牌取出来,稳稳的摆在私塾的正门口。 看到董平昌如此庄重的神色,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看着董平昌焚香祭告。 相比于回春堂开业,私塾揭匾的方式却是独有的,不同于商户的放鞭炮,而更多的是庄重。 “大宋景运二十七年,十月十五日,冬,未时。兹,有学子董平昌字乃坚,与来古县县令谢艇玟字渊渟,共行夫子之意,传经史之学,以教民化。” “圣人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教化民以开智,得圣学之统。” “传经史子集,行百善之举。不待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沿夫子教化之功” 董平昌声音洪亮,朗朗读完祭词后,便将手中的祭文丢入火盆,取了三支香一一插入香炉中。 谢凝之也是紧随其后拜了拜香案之上的牌位,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 曹真面上笑容更盛,抬了抬眼眸,示意身旁女扮男装的曹玥上前拜礼。 看着略显举措的曹玥,谢凝之宛然一笑道:“曹夫子!赶快来见了呀!” 曹玥被赶鸭子上架一般,顶着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上前,冲着写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俯首行了一礼。 按照前两人的操作,接过谢凝之递来的香,顺手便插入了香案之中。 三人一番繁杂的操作过后,便见谢艇玟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谢淑婷自是跟在一旁。 “看来本官来的来的刚刚好。”谢艇玟不禁朗声笑道。 董平昌闻言快步上前,抚了抚手道:“见过谢大人。” “乃坚!这私塾虽说挂着县学的名号,但怎么说也是你的产业,不怪本官来得迟!”谢艇玟抚须轻笑道。 董平昌心里清楚,这私塾能办起来全靠谢淑婷,但归根结底也是谢大人做后台。 他哪敢取笑谢艇玟,略微抚了抚手道:“谢大人能来,是在下的荣幸。” 董平昌说到此处,略微侧了侧身子道:“谢小姐。” “董先生!”谢淑婷俯身回了一礼。 三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谢艇玟便缓步走向香案,也冲着牌位俯身行了一礼,并上了三炷香。 谢淑婷很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她可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也香案上的灵位前上香。 纵使被聘请为女先生的曹玥,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女扮男装,更何况她以女子之身。 且不说能不能被后面的百姓口水淹死,就是那些流言蜚语也是让人不适,这便是封建社会给女子无形中附上的枷锁。 第85章 招收学子(一) 谢艇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过后,又在供案上了三炷香。一番繁琐的礼节过后,董平急忙迎了上来。 “谢大人!可以揭匾了。” “乃坚兄!同我一起,请!”谢艇玟说话间伸手示意,拉着董平昌便来到了匾额下。 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同时拉下了匾额上的红绸。相比于一般商户的金字招牌,私塾的字体却是青色的。 被阳光照射后,体现出勃然生机,明晃晃的扫向了在场众人。等待众人适应阳光的反射后,才开启匾额的名字。 “《来古县县学》”众人惊诧不已。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向身后的秦叔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便领着两名衙役,抬着两块贴着红绸的门迎。 “今日县学开课,本官也拿不出像样的礼物,这对门迎便送给乃坚兄。”谢艇玟说话间抬手一挥,衙役便将门迎挂好。 “大人!这又如何使得。乃坚怕是受之有愧呀!” “你若是能给来古县培养几名举人,这于本官而言,可算不得受之有愧。” 谢艇玟朗声笑道:“乃坚兄!请!” 董平昌闻言略微抚了抚手,而后看向了身旁的两人道:“这门迎就有劳谢夫子、曹夫子代为揭开了。” 谢凝之那是相当开心,毫不犹豫的便接下了差事,站在了门迎下冲着曹玥使了一个眼神。 曹玥自然心领神会,她可不想成为全场焦点,便也信步来到另一块门迎下。 随着两段红绸被揭下,一副别含深意的门迎,瞬间映入众人眼帘。 上联道:“入学喜报,饱浸学子千滴汗。” 下联道:“开宴鹿鸣,荡漾恩师万缕情。” 在场不凡一些饱学之士的学子,在看到这幅门迎之后,心中亦是有万千思绪绕在心头。 董平昌急忙抚了抚手道:“多谢谢大人厚爱,这一副门迎,必然能教化诸位学子。” “不过是一番门迎罢了,说不得‘教化’二字。”谢艇玟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回道。 谢淑婷盈盈上前,福了福身道:“今日县学开课,小女子不才,手书一份临帖,送给董先生。” 谢淑婷话音刚落,便见连夕快速从匣子中取出一幅画轴,领着一旁的连翘将卷轴展开。 众人仅仅看了一眼,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异样的打量着谢淑婷。 无外乎其他,而是写淑婷用的字体竟是当世最难运笔的瘦金体,更为关键的是这笔锋错落刚劲有力,俨然是大家之作。 董平昌一脸震惊的上前,抚摸着画轴之上的文章,不禁朗声道:“这笔锋运劲,没个三十四年的功底,根本写不出来来。” 董平昌说到此处顿觉失言,急忙转身俯首道:“谢小姐!刚刚在下所言有些僭越,还请谢小姐切勿怪罪。” “无妨事!不过是一份礼物而已。”谢淑婷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董平昌略感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又打量着字帖,看着画轴局中的两个“鸿儒”二字,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外围的一群学子也是颇为费解,朗声询问道:“谢小姐!你选取‘鸿儒’二字可是有什么含义?” 谢淑婷闻言顺势回身,冲着问话之人福了福身道:“并无特殊的含义,只是希望县学的学子,能够有鸿鹄之志,传儒家经典而已。” 谢淑婷的一席话,瞬间将格调拔高了不知多少个维度。除了面面相觑的一众学子外,就连谢艇玟也不禁眉头一皱。 伴随着谢艇玟以及谢淑婷送完礼,其他的相互交好的人也一一奉上了礼品。 而在围困的百十名百姓中,商户却是占据了多数人,他们好像是约好了一般,文房四宝是批发式的赠送。 就是收礼也收了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人送完礼品后,原本热闹的场面顺势寂静了下来。 董平昌缓步上前,冲着香案福了福身,便见两名仆从将香案抬进了私塾。 董平昌看着百姓期待的情绪,抚了抚手道:“谢大人!这县学入学考核,还请谢大人主持。” “那本官便不遑多让了。”谢艇玟说笑间便走入了私塾。 谢凝之与曹玥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剩下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则是被父母推搡着往学堂赶。 一时间私塾门口是人头攒动,好在有衙役的维护,场面才没有失控。 谢淑婷站在门口略微盘算了一会,竟发现求学的人有七八十人之多,甚至远处还有匆匆赶来的人。 董平昌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忧心的挪动这步子,靠向了谢淑婷道:“谢小姐!这么多人,私塾的先生只有三个,怕是不够呀!” “董先生稍安!父亲教考结束后,我们再行斟酌。”谢淑婷略加安抚道。 她自然知晓靠三个先生不够,毕竟只是为学生开蒙而已,若是真为了科举,靠来古县的底蕴是根本不够的。 门外的百姓都在忐忑的等候,而院中的谢艇玟却是稳坐主位,百十名学子全部坐在院中,提笔开始答卷。 而且试卷也是颇有意思,不是复杂的经史子集默写,而是简单的誊抄而已。 谢凝之与曹玥手中分别拿着红黑两种小旗帜,在一众考生中随意走着。 两人时不时的将手中的旗帜,插在了应考学生的书案前,搞得一众学生面露惊恐,根本不明白两位先生的意图。 看着两人手中的旗帜已经插完,谢艇玟扫了众人一眼朗声道:“可以停笔了。” 众考生闻言或是垂头丧气,或是愤愤不平,他们根本不明白这考试的意义在哪。 “桌子上是黑旗的可以退到一边,红旗的坐着不动。”谢艇玟不紧不慢的说道。 被淘汰的学生虽有些失望,但也只能遵照吩咐退出了考场,站在了院墙下。 谢艇玟扫着一眼仅剩的四十人,心中也是颇为无奈道:“剩下的人,各自默写三字经选段三篇,内容不限,可以动笔了。” 谢艇玟话音刚落,剩下的学子则开始奋笔疾书。时而有人抓耳挠腮,时而有人双目紧闭开始沉思。 谢凝之与曹玥两人,此番则是换成了黄旗,在一众学生中穿插游走,扫视这学生们的答考情况。 第86章 招收学子(二) 初次入学考核的要求是谢淑婷与董平昌制定的,毕竟县学第一天开学,学子又是参差不齐,教学可是个大问题。 为了解决困局,谢淑婷便想出了眼前这种考核方案,将不懂得写字以及没有丝毫功底先刷下去。 层层选拔后根据学子的能力再进行分班,以此减少教学夫子的精力,进而因材施教。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谢凝之与曹玥手中的黄旗已经插完。坐着的一众学子,此刻面颊之上,早已浮现阵阵冷汗。 他们自然不想失去眼前这大好的机会,毕竟县衙榜文中清清楚楚的写着“入县学的学子,不用缴纳任何束修”。 这对于大多数贫苦的百姓而言,可谓是天大的恩赐。 可当一众学子抬头看了看谢艇玟后,压着心底的话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谢艇玟自然看出了众人眼神中的惊惧,只见他抚了抚茶盏,柔声道:“你们不必担心,本官既然有过承诺,自然会让你们如愿。” 众人听的不明所以,双眸中的惊惧已然变成了茫然。 只见谢艇玟抿了一口茶,润利润喉道:“县学学堂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级,桌子上有黄旗的是地班,红旗的是玄班。” 谢艇玟说到此处,便扫向了站在院墙下的一众学生,略感惋惜道:“至于你们则是黄班。” 原本失落的众学子,此刻面容之上尽皆浮现欣喜之色,当即俯身叩首道:“多谢大人垂怜。” 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但怎么说也是稍微了解人情世故,这份情分不用父母教他们也懂得如何回应。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两人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孩儿必然给父亲办的妥妥的。” “恭送大人。”曹玥急忙俯首道。 谢艇玟略微点了点头,县学的大门便应声打开,外面的百姓则是翘首以盼,紧紧盯着院子。 董平昌看着众人期待的神色,缓步上前道:“诸位可以入内,不过请大家不要拥挤,否则容易出现踩踏事件,让谢大人平添烦恼。” 众人闻言哪敢妄动,连连点头称是。 “谢小姐!请。”董平昌抚了抚手道。 谢淑婷略微福了福身,便领着连夕与连翘先一步进入县学。至于身后的百姓,在捕头的带领下,也缓步往院中聚集。 毕竟场地有限,好多人也只能被挡在门外。有些心大的人,则是以叠罗汉的姿态,趴在了县学的院墙上,看着里面的动向。 “父亲!”谢淑婷福了福身道。 “今日有劳谢大人了。”董平昌也顺势抚了抚手,言辞亦是难掩谢意。 他只是知晓,今日若无谢艇玟在场,就以他的本事根本镇不住场子。 说不得还会把事情搞砸,毕竟求学,可是百姓们改换门庭最后的办法。 “无妨事,本就是本官下辖该做的事情。这班级已经分好,至于如何教学还请乃坚以及两位夫子费心了。” 三人闻言急忙急忙俯首道:“都是在下分内之事,说不得费心。” 谢凝之也难得正经一次,毕竟眼下外围有不少百姓,他可不敢丢了谢艇玟的面子。 几人又言语的一番,便闻人群中一道柔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引的一众人心中再度泛起疑虑。 “谢大人!在县学上学,真的不用交束修吗?” 束修是指学生致送给老师的酬金,多数都以粮食代替但也有要求,其中少不了的便是肉干。 贫苦人家就算过年也难得有荤腥,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他们更是拿不出来。 谢艇玟看向了问话的人,对方年岁不过二十出头,却是面容枯黄,显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谢艇玟自然明白众人的顾虑,来古县的官府让百姓太过失望,他们今日也是仅仅抱着一丝希望,不过是来看看罢了。 念及至此,谢艇玟轻声道:“诸位不必担心,本官的政令皆是从一而终,自然不会让百姓寒了心。” 谢艇玟说道此处,话锋一转,朗声道:“县学学子不光束修全免,每月还有麻纸一刀,文房四宝县学也会为诸位学子陪全。” 纸张的珍稀程度,不用谢艇玟概述,在场的百姓那都是心知肚明的。虽说是麻纸,但这开销也是不小。 董平昌心下一惊,他有些担忧回春堂的盈利能不能撑得下,耳边便传来了谢艇玟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乃坚!今日你可以去衙门,找户衙主事领一千贯银钱,购买相应的物资。” 董平昌机械性的点了点头,毕竟这些事情,根本不在他们的商讨之中。 殊不知!这一切只有谢艇玟父女两人知晓,就连一向运筹帷幄的谢淑婷,今日也乖乖的做一个听众。 她可不想太过出风头,抢了谢艇玟立威的时候。 听着谢艇玟的话,一众百姓的难掩心中欢喜,跃跃欲试的连连发问,多数也是围绕着县学问题开展。 谢艇玟也是耐着性子解答,温文儒雅的姿态,瞬间博得一众百姓的好感。 就在此时,另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出:“谢大人!草民斗胆问一下,是今日过后不招收学子还是说” 谢艇玟面含笑意的看了对方一眼,朗声道:“凡是来古县的户籍,只要符合条件的学子,都可入县学学习。” 此言一出,瞬间又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今日到场的大多都是城中的百姓,外围三乡七庄的百姓,基本上还没收到消息。 看着众人高涨的情绪,谢艇玟也不得抬手打断众人道:“学堂明日开学,各位先领着孩子回去,明日开始有董夫子安排。” 董平昌闻言急忙接话道:“诸位先回去,明日辰时上课,申时下学,诸位请!” 一众学子欣喜若狂的纷纷向谢艇玟行了一礼,而后便被各自的父母领了回去。 原本熙熙攘攘县学大院,不过片刻时间便恢复寂静。 董平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忧心道:“大人!我没料到这么多人,眼下三个夫子怕是不够呀!” 未待谢艇玟开口,一旁的谢淑婷急忙接话道:“此事小女子已经安排了,董先生不必有幸,不出三日自然有人前来。” 闻听谢淑婷此言,在场众人都莫名的生出疑惑。就连连夕也不免有些呆滞,因为他根本没向莲花楼递过消息。 第87章 请先生 学子是招收完成,但先生却让董平昌陷入两难,毕竟眼下除了自己只有谢凝之与曹玥。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面对数十名学生还应付的过来,但二三十人或是更多,那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殊不料!等董平昌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一旁的谢淑婷却给出了一个,众人都不曾预料的答案。 马车之中,谢艇玟凝神闭目,谢淑婷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账册,推算来古县近日的税收。 “咳咳!~” 谢艇玟沉沉咳嗽的一声,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了谢淑婷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咳嗽的一声。 两声咳嗽传出,惹得马车外车辕上连夕忍不住的掩嘴偷笑。秦叔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驱赶着马车。 谢艇玟心有不甘,准备再度咳嗽一声,便闻谢淑婷幽幽的问道:“父亲是嗓子不舒服?” 谢艇玟略显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的问道:“你知道为父想问什么?” “哎!~” 谢淑婷无奈的放下手中账册,抬了抬眼眸道:“父亲是想问关于夫子的事情?” “淑婷呀!这百十号学子仅凭三个夫子根本不够,你老实告诉为父,倒地有什么方案?” 谢淑婷不紧不慢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柔声道:“父亲觉得县学的定位是什么?” “定位?” 谢艇玟神色诧异,略带一丝疑惑的问道:“淑婷!你这定位是什么意思?” “父亲!县学的目的是启蒙,在一众学子中给他们树立人生标榜,仅此而已。若真的是让他们好好考学,人人都能高中进士为目标,父亲任一方县令怕是屈才了,大伯应该举荐父亲去国子监。” 谢艇玟自然听出了谢淑婷话中的深意,佯装微怒道:“哪有这么跟父亲说话的。为父只是让他启蒙而已,至于其他的看他们自己的造化罢了。” 对于谢艇玟的认知,谢淑婷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她所顾虑的便是,谢艇玟脑袋一热,找个什么名家大儒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看着谢淑婷沉闷不语,谢艇玟面色一冷道:“快说!有什么办法?” “父亲莫要急躁。” 谢淑婷说话间从马车的夹层中取出一张宣纸,展开后推到谢艇玟的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名单一一介绍。 “这位是景运十七年的举人,佟家庄佟玉;这位是景运十九年的秀才,李家庄李云镶,还有这位景运二十二年的秀才李世安;以及景运十五年的秀才,曹家庄曹方” 谢淑婷指着名单上的人,洋洋洒洒的开始一番介绍,直至此时谢艇玟才明白谢淑婷的意图。 “淑婷!你是想让为父请他?” “这些人女儿已经找人打听过了,他们多数人止步在秀才的身份,连连下场都是铩羽而归,难在寸进。” 谢淑婷说的很委婉,毕竟读书人的气节摆在那。她若是说的太难听,怕是要遭受谢艇玟的指责。 谢艇玟扫了一眼名单,沉寂了片刻,隐有担忧道:“这些人真的请得动,为父听说你请动乃坚,也是用了不少手段呀!” “董先生是因为女儿有求,所以才给了诸多好处。但这几位父亲只要许以重利,他们自然愿意,毕竟一月两贯银钱,对于他们目前的家世来说,也算得上是稍有薄资。” “两贯会不会太少了?”谢艇玟不禁有些忧心道。 他觉得一身才华,不应该值这个价,最少也要跟曹玥一样每个月五贯银钱。而现如今只有两贯,怕是有辱文人风骨与气节。 谢淑婷自然看出了谢艇玟的顾虑,她自然是站在商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这几位但凡有本事,涨涨银钱也不是不行。 可是,纵观几人历年科考,名次也是越来越低。唯一能摆上台面举人佟玉,如今已然是年过半百。 念及至此,谢淑婷不禁想到那副:“上勾为老,下勾为考,老考为童生,童生考到老”的绝句。 看着谢淑婷掩嘴偷笑,谢艇玟冷声斥责道:“淑婷!学子之事不可如此轻薄。” 谢淑婷闻言宛然一笑道:“女儿知错了。两贯银钱足矣让他们出山,至于那个佟玉,由于是举人的身份,便给他五贯也是无妨。” “哎!~” 谢艇玟哀叹一声,看了一眼名单道:“那后面的怎么办?” 谢淑婷知晓谢艇玟意有所指,深思了片刻沉吟道:“待年后,县学逐渐成熟,有能力的便会去府城求学,若他们能走的更远那也是好事。若他们止步于举人或者秀才,再回来古县县学任教,也算是一份生计。” “可” “父亲多虑了,纵观来古县县志,百年的时间也不过出了三个进士而已。若真到了那一日,也不需要父亲在操心。”谢淑婷急忙安抚道。 她是明白,自己这个父亲,事事都想做得完美,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 远的不说,且说三年后他们离任,下一任县令会不会如此用心,都是未知之数。 谢艇玟便也不再多谢,靠着马车打起了盹。谢淑婷宛然一笑,依旧看着手中的账册。 殊不知!当马车经过悦来客栈之际,恰巧被刚刚走出来的赵真看到。 “齐跃!去给本公子拦住他们?” 燕双结完账刚好听到赵真的吩咐,无奈的上前拍了拍赵真的肩膀道:“公子!齐跃回京了,你难道忘记了。” “额!~” 赵真愣了愣神,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道:“可均!本公子拦下谢小姐,就是想问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回京?” “公子当真想这么快回京?”燕双轻声询问道。 赵真闻言眉头一凛,神色异样的问道:“可均!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子!这几日城中的变化公子可发现了?” “变化?什么变化。不过是开始了一个回春堂,开了一个什么县学的学堂,解除了宵禁而已,这些变化有什么可看的。” “哎!~” 燕双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你用心去感受,如将这方案沿袭至大宋全境,那将是何等盛况。” 第88章 心思泄露 赵真闻听燕双的一番说辞,眼神不禁一亮。他算不得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也不懂得太多的治国之道。 但也在这短短数日时间,感受到了来古县的变化。原本死气沉沉的县城,如今所有人都洋溢着笑容。 赵真略微思绪了片刻,扫视了街道一眼,沉吟道:“可均!你说的对,我们先不着急回去,在玩上几日。” 燕双笑而不语,心中略显欣慰道:“只要太子听劝那便好,也不枉此次南行。” 看着燕双沉默不语的表情,已经走下台阶的赵真回头,冷不丁的喊道:“可均!月上中天了,还不回去。” 马车刚刚拐出墙角,谢淑婷心中猛然一颤,顺势撩起了车帘。寻着刚刚的声响望去,只见到两身俊俏的背影。 “可均?” 谢淑婷喃喃自语,收起了心思看向马车外的连夕吩咐道:“夕儿!通知宋振,让他尽快安排赵真以及燕双回汴京。” “是!~”连夕隔着车帘应声道。 谢艇玟恍若无闻,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眸看了谢淑婷一眼。仅仅一眼,作为父亲的他,似乎察觉到女儿的心思。 “哎!~”谢艇玟叹息了一声,依旧是紧闭双目。 “父亲叹息什么?”谢淑婷看着手中的账册,随口问道。 殊不料!她话音刚落,便闻谢艇玟幽幽的来了一句:“哎!女大不中留了。” 仅此一言,瞬间让谢淑婷的面色泛起阵阵红霞。谢艇玟看着谢淑婷的反应,心中更加笃定内心的猜测。 “淑婷!你跟父亲说说,你是看中哪那个?” “父父亲莫要取笑女儿,什么看中了那个?”谢淑婷故作娇羞道,此刻俨然没了女强人的姿态。 谢艇玟挑了挑眉,沉吟道:“自从那个什么是慎刑司的来了来古县,你就有些魂不守舍?” “女儿哪有父亲说的那般肤浅?”谢淑婷急忙辩解道。 但她始终不敢仰头对视谢艇玟的目光,毕竟自己的确有些心虚,如今被抓了把柄自然是无法做到心中有愧。 看着谢淑婷娇羞的表现,谢艇玟冷声道:“那个赵真以及燕双的来历你可清楚?是汴京哪家的公子,要不要让你祖父” “父亲!你可打住,女儿的婚事祖父允诺了,你们不能插手。” 本就有些微怒的谢艇玟,在听到谢淑婷的这番话后,瞬间火气飙升。 “你们一个个都不让为父省心,看看你大伯都已经当祖父了。” 谢艇玟说话间冷哼一声,当即的冲着马车外的秦叔吩咐道:“一会回去,让那个不孝子给我到书房来。” “是!~”秦叔机械性的应了一声。 连夕也是紧张的吐了吐舌头,这些事他们本是不愿意听的。但架不住马车中的父女两人,声音是一个比一个大。 感受到谢艇玟的怒火,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的暗自嘀咕道:“兄长!对不住了。” 马车之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诡谲,好在县衙已经近在眼前。秦叔不敢耽搁,又猛抽了两鞭子。 “啊切!~” 谢凝之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面容之上浮现一丝费解之色。 董平昌锁好学堂的大门,回头看了谢凝之一眼道:“凝之!来古县夜间寒凉,多穿点衣服,小心风寒。” “多谢董先生挂怀。” 一旁的曹玥也是略细关怀的说道:“谢先生!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眼下私塾的学生可是有点多,我与董先生可不能失了你这擎天之柱。” “曹先生可莫要取笑凝之了。” 谢凝之说话间抚了抚手道:“天色渐晚,明日再见。请!” “请!~”两人说话间连忙抚了抚手,回了一礼。 看着谢凝之离去的背影,董平昌此刻也发觉站在角落的曹真。 他面露一丝羡慕的神色,柔声道:“曹先生既然有约,那平昌先行告辞。留步!” 曹玥闻言抚了抚手算是见礼,而后便缓步向曹真走了过去,面带一丝苦笑道:“你今日怎会来接我?” “夫君来接妻子难道不合适?”曹真挑了挑眉,故作微怒道。 若是他们没有成婚,曹玥看到曹真这副表情难免有些心惊,但两人生活已经一月有余。 虽说两人还不是很完全了解对方,但彼此大概的一些心思,却也清楚的很。 她知道曹真必然是吃味了。 曹玥本想挽着曹真的手臂,但今日乃是男子装扮,便也只是贴身跟随,好似是古交好友一般,并排走着。 “谢谢!~” 曹玥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让原本智商并不高的曹真有些迷茫。 他呆滞的看了曹玥一眼道:“谢我何事?” “谢夫君不忌妾身清白之躯,许妾身明媒正娶之位。” 曹真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既是夫妻,何来的‘谢’字。” “也是哦!”曹玥笑盈盈的回应道,眼中的阴霾也转瞬消散。 自古女子清白被看的极为重要,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曹真还愿意娶她。 若是说她此生最为亏欠的人,除了生生父母以及外祖母,怕是只有这个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曹真看着曹玥眉目间的神色,话到嘴边却是几度欲言又止。 似是看出了曹真的为难,曹玥心领神会的开口问道:“夫君可是有事?” “哎!~” 曹真哀叹一声,略微捋了捋思绪道:“今日为夫遵从谢大人的命令,将苟童遗一伙共计十三人抓捕,但谢大人的话为夫不是很明白?” “谢大人说了什么?”曹玥也是面带疑惑的问道。 “大人说:‘将他们押入监斩台当众宣布罪名,然后施责三十大板’,为夫实在是不明白大人的意图,还请夫人示下。” “他们所犯何罪?”曹玥冷声追问道。 “行贿受贿。按照先前的政令,数罪并罚才判了三十大板。” 曹玥闻言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曹真并不敢打扰,也不敢讲谢艇玟其他话转述出来,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曹玥就这样自顾自的走在来古县的大街上,曹真则是在一旁护着,生怕一个行人一个冲撞,打破了曹玥的思考。 第89章 解惑 曹玥就这样一路思考,曹真则是在一旁陪同。 然而,就在两人回到小院后。刚刚踏入院门的曹玥神色一亮,突然想到了了什么。 “原来谢大人要的是这个结果?”曹玥暗自沉吟道。 曹真闻言心下一喜,急忙询问道:“夫人!可是想通了谢大人的意思?” “先去梳洗一下,晚些时候在与夫君细说。”曹玥嫣然一笑道。 曹真自然也不会逼问,毕竟事情也是明天安排。两人稍作梳洗,褪去了一身疲惫,便合衣躺在床榻之上。 曹玥依偎在曹真的胸口,摆弄着耳边的碎发道:“夫君!你还没想通谢大人的意图?” 曹真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明白。若是明白也不会去问曹玥,而在得到曹玥的提醒后,还是看不透本质。 曹玥也是颇为无奈的说道:“不过是行贿受贿,这在县衙可谓是常态,纵使发现也不过是责罚几句罢了。” “不错。” 曹真点头迎合道:“纵使他们有前科在身,数罪并罚也不过是加倍责罚,犯不着在监斩台施刑。” “事情诡异就诡异在监斩台。这地方说白了,就是处罚秋后问斩的囚徒,而谢大人选择这个地方,摆明了不打算让那几个活着。”曹玥盈盈一笑道。 殊不料!曹真闻言心肝一颤,面露一丝惶恐道:“不至于!他们几个所犯之罪,罪不至死呀!” “正所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谢大人有意所为,更何况他们几个人本就有案底,谢大人这是想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 曹真疑问间神色一怔道:“谢大人是想借机敲打其他人,让那些人收起了那龌龊心思?” “夫君睿智。”曹玥盈盈一笑道。 听着有些刺耳的夸赞,曹真不禁面色一红道:“可是谢大人为何直接不呈报刑部,直接明正典刑不更好吗?” “夫君!刚刚说你睿智这会怎会这般糊涂。” 曹玥拱了拱身子,又将脑袋靠在了曹真的手臂上,柔声道:“且不说苟童的案子能不能递交到刑部,就是递交上去,这种案子也只会被驳回。” “所以说” “所以说谢大人另辟蹊径,若是杖责之下,犯人承受不住刑罚身死,谢大人只需要写一封奏折递交刑部。” 曹真闻言,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询问道:“夫人!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百姓告状,讲究一个‘民不告官不纠’,更何况苟童那些还没有后台的人,夫君觉得谁会为他们出头?”曹玥仰头看了一眼曹真,略带娇羞的说道。 感受着怀中女子的身体的炽热,曹真哪能不明白,但一会想到明日私塾开课,便强压了心中的邪火。 他也是略显温柔的亲吻了一下曹玥的额头,抚了抚对方的面颊,柔声道:“睡!为夫已经知道如何办了。” “嗯!~” 曹玥轻轻点了点头,便靠在曹真的怀中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随着院中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谢淑婷也是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她轻轻撩起纱帐,看向门外喊道:“夕儿!” 门外恭候的连夕闻言,快步上前道:“小姐!你醒了。” 谢淑婷睁开朦胧的眼神,隔着窗户看了一眼便随口问道:“夕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巳时五刻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谢淑婷不禁皱眉道。 她也不知昨日为何睡得这般沉,而且在梦中竟然梦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看着自己小姐疑惑的神色,连夕急忙上前,为谢淑婷整理衣衫与被褥。 她一边整理一边嘟囔道:“小姐!奴婢叫了你几回,但小姐睡的很沉,奴婢便不敢再叫了。” 谢淑婷全然当做没听到,取过一根金簪便将发髻简单打理了一下。毕竟今日本就没有打算出府,她也不用穿的那么正式。 稍微洗漱好,她才留意到屋子中的火盆,不禁疑问道:“今日怎会生火?” 连夕闻言,笑盈盈的打开窗户道:“小姐!下雪了呀!昨日夜间悄悄下的,奴婢也是今早知道的。” “下雪了?” 谢淑婷疑问间,心中不惊陡然生寒道:“前世我记得在景运二十八年春,淮、汴两河发大水,导致水淹开封,难道是” 念及至此,谢淑婷快速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了一封书信,交给了连夕道:“你将这封信快速寄给连月,让她查一查。” “是!~”连夕神色凝重的俯身应道。 她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如此失态。纵使当初遇到山匪,性命攸关也不曾如此,此时的她也不敢大意。 当即带着书信快速离开的后衙直奔宋振的住处,毕竟宋振要回汴京,用他的渠道要比连城的渠道快上不少。 谢淑婷也没了躺平的心思,又坐回到梳妆台前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换了两副朱钗后,便披上裘袄往前衙走去。 前衙书房,谢艇玟正在审阅公函,便闻门外秦叔来报:“大人!户衙主事沈言城求见?” “沈言城?” 谢艇玟疑问间抚了抚手道:“让他进来。” “是!~”秦叔俯身应道。 不多时!便见沈言城撩着长袍,快步走了进来,冲着谢艇玟俯首道:“卑职沈言城见过大人。” 谢艇玟当即放下手中的公函,抚了抚手道:“沈大人这是有事?” “卑职来此是想询问一下大人,可是为来古县县学拨了一千贯银钱?” “不错!” 谢艇玟说话间,便从书案之上取过一张盖有县令大印的批条道:“昨日归衙太晚,今日一时间也没想起来,你去办!” 沈言城愣了一下,但还是上前接过了批条道:“既然大人有令,卑职这就去办。”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公函,并未理会沈言城。 直至眼前的光线暗淡了几分,谢艇玟才慢悠悠的抬头道:“沈大人还淑婷?” “女儿见过父亲。”谢淑婷急忙俯身道。 谢艇玟看了看谢淑婷的身后,并未发现沈言城的背影,心中顿生不解道:“淑婷!你找为父所为何事?” 第90章 感恩戴德 谢淑婷本想着今日偷闲不出县衙,但当看到外面已经堆积成数尺厚的白雪后,心中悠然生出一丝不安。 她只得匆匆梳洗一番后便赶往了前衙,正巧便看到了户衙主事沈言城前来,便在门外等候了片刻。 沈言城离去之后,她才缓身走进入了书房,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淑婷?” 谢艇玟诧异间,不禁疑问道:“你来找为父所为何事?” “父亲!这场雪来的比往年都晚,父亲可觉察到了什么?” 谢艇玟闻言神色一凛,顺势放下手中的公函,暗自沉思了起来。 谢淑婷便自顾自的坐在一旁,抚了抚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并不多言。 等待了片刻,谢艇玟突然神色一动,朗声道:“这种情况,来古县的县志有记载。” “不错。景运十二年,来古县冬至无雪,至十月底大雪封山,雪厚两尺三寸。” 谢淑婷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道:“这件事看似无关重要,但结合景运十三年的大旱,想来必有牵扯。”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他自然肯定了谢淑婷的猜测,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忧虑。 虽说治理府县,都是当代为官之人,但大多特殊的问题,也要遵循前人根脚,这便是经验之谈。 谢艇玟稍微定了定神,强压心中的不安道:“此事只是你的猜测,我们先按兵不动,在观察几日。” “父亲说的是,女儿也是忙则生乱。如今父亲既然有了决断,那女儿先行告退。”谢淑婷起身行了一礼,便缓步退出了书房。 她所能做的只是提点,毕竟这来古县的县令是谢艇玟,若她过于出彩自然是有损父亲的威名。 他缓步出了书房,看着庭院中的积雪,面容之上亦是难掩忧虑。 因为不管是她拥有前世的记忆,还是说凭借前世的经验。她刚笃定,景运二十八年必有大灾。 谢淑婷刚刚离去,书房中的谢艇玟朗声喊道:“秦叔!你马上让工衙、户衙、农司三位主事马上去客厅。” “是!~” 秦叔话音刚落,便闻谢艇玟急忙吩咐道:“另外让刑衙的主事也过去,立刻。” “是!~”秦叔连声应道,自是不敢有片刻耽搁。 县学学堂,随着郎朗读书声传出,门外遣子而来的一众百姓,多少有些忍不住的潸然落泪。 “终于熬出头了,我们来古县有谢大人,真是我们幸事。” “是啊!上学堂,这是我们从来不敢想的的事情,还是供读。” “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 随着不断的瞻仰之声传出,瞬间将学堂内学子的读书声压了下去。 本在教书的董平昌听着门外的哭喊,脸色有些难看的放下书卷,向着门外走去。 就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中,紧闭的县学大门缓缓打开。 百姓看清来人后,纷纷躬身言谢,又是一番感激之言。毕竟天地君亲师的位置摆在那,董平昌怎么说也是孩子的启蒙恩师。 感受着众人高涨的情绪,董平昌心中的怒火也是散去了大半。 他无奈的伸手压了压,随即朗声道:“诸位!这里怎么说也是学堂,诸位如此吵闹,学堂的先生是无法授课的。” “这” 众人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他们没上过学堂,根本不清楚刚刚给学子带来的困扰。 “哎!~” 董平昌无奈的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学子们太多,先生恐需三日才能到位,这几日都只有三位先生受教,若是你们吵闹,学子心绪不定恐让先生有些费神。诸位且先回去,申时末来私塾接孩子便好。” 董平昌说罢又向众人抚了抚手,显有告罪之意。百姓也是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说话的声音也当下小了许多。 见此情景,董平昌也是颇为满意。只见他刚刚要转身回道学堂,便见一名侍从快步上前 “董先生!这是官府的批下来的银钱。”侍从说话间便从怀中取出印有县衙大印,以及户衙大印的批条。 董平昌扫了一眼,便吩咐道:“去买五百贯的麻纸,外加三十方砚台以及一百支毛笔。” “笔跟砚台不用太好,现在他们还用不上。”董平昌连忙提点道,生怕这侍从捡贵的买。 毕竟眼下好东西,用在这群还不识字的学子身上,显得太过奢侈。 “是!~”侍从当即俯身应道。 董平昌回头看了一眼百姓,也是无奈的拱了拱手,而后再度返回了学堂。 不多时,学堂中又传出了郎朗的读书声。相比于之前学堂外的嘈杂,此刻除了少有的叫卖声,却也是难得的安静。 学堂中正在领着朗读的谢凝之,微微向董平昌点了点头以示谢意,毕竟先前外面是真的太吵了。 但让此刻由他负责的学堂内,一众学生是忍不住的掩嘴偷笑,毕竟谢凝之今日的状态有些滑稽。 因为谢凝之每教一句,都会下意识的揉一下屁股。他这种一反常态的表现,自然被一众学看在眼中。 其中一名长相敦厚的少年,急忙起身抚了抚手道:“谢先生!可是身体不适?” 谢凝之闻言当即放下手中的书卷,打量了眼前少年一眼,撇了撇嘴道:“无妨事!我们继续。” 少年便不再多言,坐回了座位,又跟着谢凝之的语气,开始高声朗读。 相比于之前较为不雅的姿势,经过少年的提点后,谢凝之的动作也是收敛的许多。 而他此时的心中也是颇为郁闷,就因为昨夜刚刚回衙,便被秦叔领到了书房。 不明所以的遭受了谢艇玟的一阵责骂,然后还被谢艇玟以“不孝”的罪名,狠狠的抽了几鞭子。 他也是欲哭无泪,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谢凝之忍着疼痛,朗声道:“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学堂中的一众学子,急忙连声迎合道:“龙师火帝, 鸟官人皇。”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众学子又跟着念道。 第91章 城中偶遇 谢淑婷逛街,已提醒商户不用降价。 谢淑婷告知谢艇玟自己的猜测后,本欲回到后衙休息,却见这漫天白雪,心中不禁生出了女儿心思。 她随即领了一名丫鬟,便准备在县城中闲逛一番,看看雪后的来古县又将是如何一番光景。 守门的衙役看到谢淑婷的身影后,急忙俯身道:“小姐!”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刚刚走了几步后,便停下脚步回头交代道:“连夕出去办事了,若是一会见她回来,让她去街上寻我。” “是是是!~”衙役连声迎合道。 谢淑婷是兴之所至去街上闲逛。而赵真与燕双,却是耐不住寂寞,也早早出了衙署。 “可均!没想到这地方还能看到番邦的商人?”赵真不禁感慨道。 据他了解,这些番邦的商人大多都在京城或者州府行商,很少来这种县城,更何况来古县只不过是一个中县。 燕双扫了一眼形形色色的商人,面色满含笑意的问道:“公子!你觉得商人所求的是什么?” “商人求利呀!这还用问?”赵真下意识的回道。 “公子既然说了商人图利,那他们聚集在此必然是有利可图。看来谢艇玟果然有些本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燕双话音刚落,便是愣然的站在原地,眼神有些痴迷的看向了正前方,穿着一身雪白披风的女子。 赵真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迎着燕双的目光看了过去,同样是心神一滞。 “这个多少钱?” “一文。”一名老妇笑呵呵的回应道。 谢淑婷闻言麻利的从荷包中取出两枚铜板,交给妇人后顺势取了两串糖葫芦。 她随手将其中一串交给了身后的丫鬟道:“拿着!” “小姐!这这使不得。”丫鬟有些惶恐道。 谢淑婷也不愿解释,强行将糖葫芦塞到丫鬟手中,美滋滋的咬了一口道:“跟我在一起,没外人的情况下,不用这么拘谨。” 丫鬟双眼蓦然浮现一层水雾,他们做下人的自古便是低人一等,如今谢淑婷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暖阳。 谢淑婷拿着糖葫芦咀嚼了几口,又看到了一旁摆放的糕点,便又掏了几文钱买了两块,打打牙祭。 看着谢淑婷如此出格的动作,赵真是一脸惊愕道:“这是官家小姐,这是谢淑婷?” 自古女子便是遵从礼教,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现如今谢淑婷不光当街吃食,甚至于与下人如此论交。 一时间,赵真的三观都险些被颠覆。 然而,看到谢淑婷此番面貌,燕双却显得镇定的多。 只见他盈盈一笑道:“谁不是一个二八芳龄的少女,少女当有少女的活泼。” “可均!你管这叫活泼?”赵真愣了愣神道。 此时,谢淑婷已然行至两人身前。 她定睛一看来人,有些慌乱的将手中的糖葫芦交给了身后的丫鬟,好似做错了事一般在原地跺脚。 “怎么办?可均没看到我失态的样子!这个赵真没事把可均叫出来干嘛?衙署有吃有喝不好吗?” 燕双自然看出了谢淑婷的局促,随即扶手道:“小可!见过谢小姐。” 谢淑婷恍然回神,急忙福了福身道:“妾身见过赵公子,见过可均。” 对于谢淑婷别样的称呼,赵真也是无可奈何。他早都想通了其中关窍,所谓女追男隔层纱。 这层纱不用他捅破,燕双自然也是早有察觉。对于谢淑婷的暧昧,他也不是没想过拒绝。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做不到。 察觉气氛有些尴尬,燕双柔声问道:“谢小姐今日上街,可是采买?” “采买?” 谢淑婷疑问间恍然回神道:“对!采买。家中宣纸不够了,想着去关山书局看看。” 谢淑婷脸不红心不跳的辩驳了一句,纵使她心境深沉,但当面对燕双的时候,却终究是难掩女子该有的秀气。 “刚好!公子也缺少笔墨,不如同行?”燕双负手相邀道。 赵真神色一怔,这话他怎么接?他什么时候缺纸 了?而且他也很久没写写画画了。 两人在一起,一切公文书信皆是出自燕双的手笔,他都不知道笔墨不够了。 看着赵真呆滞的神色,谢淑婷不禁面色泛起一丝红霞,柔声细语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可均同行了。” “请!~”燕双扶手道。 赵真瞬间被燕双的做法惊的外焦里嫩,因为他从未见到过,被称为谦谦君子的可均,主动相邀女子同行。 此次时刻,赵真不得不的多想一层关系,若是可均也对谢淑婷有意,他是不是要主动退出。 但一会想到,谢淑婷身体有的时候散发的贵气,让他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就这样,赵真在风中凌乱了片刻。 直至燕双站在不远处提醒道:“公子!再不去买笔墨怕是时间要晚了。” 谢淑婷步履缓慢,刻意与燕双并排而行。 两人如此行径,远远望去好似一对璧人,让人不禁生出一丝羡慕的心思。 倏然!就在三人穿过中央大街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鼓声瞬间传荡开来,引的无数百姓靠了过去。 “哎!那边不是监斩台吗?今日有行刑的犯人?” “没听说呀!不过好像是曹捕头押了一群人过去,反正有好戏看,过去瞅瞅?” “要的,看看搞什么名堂。”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赵真与燕双大致也明白的事情的始末。 两人面带狐疑的看了看谢淑婷一眼,见对方神色并无异样,两人便知晓此事怕是与她脱不开关系。 念及至此,燕双话锋一转道:“谢小姐!不如也过去看看?” “可以。” 谢淑婷说罢便冲着丫鬟耳语了几句,三人等待了片刻,便见一名衙役快速穿过人群,来到了谢淑婷是身边。 他扫视了三人一眼,抚了抚手道:“小姐!”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柔声道:“我们想进前观看,可方便?” 衙役闻言愣了一下,好在来的时候曹捕头提醒过,便顺着谢淑婷的话迎合道:“小姐哪里话,曹捕头都安排好了,请!” 第92章 一不小心弄死了 三人便在衙役的带领下,轻轻松松穿过了人群,来到了一旁的草棚之中。 孙诚也留意到了谢淑婷的出现,只是远远点了点头算是见礼。谢淑婷宛然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做出回应。 曹真自然留意到了谢淑婷,也是点了点头后,便大手一挥朗声道:“将犯人带上来。” 二十多名衙役,押着十三人熙熙攘攘的走上了监战台。好在曹真早有顾虑,将十三人的口中都塞了核桃。 只闻得,监斩台上“呜呜呜”的声音,根本听不到罪犯的辩驳。瞬间惹得看台下的百姓,忍不住的窃窃私语。 “你看那十三个人,像不像是衙役?”一人说话间拍了拍旁边的人问道。 “嗨!你不说我还没觉察到。那几个不就是衙役吗?之前巡街的时候还打过招呼。” “这是犯了啥罪呀!闹的这么大动静。就连刑衙主事孙大人都出面了?”一人面露不解道。 “为首的那位我认得,以前是混混被人称呼为狗爷。好像听说犯了事情,后被谢大人” “发生了啥?”一人难掩心中八卦,连声询问道。 曹真看着看台下的百姓,窃窃私语之声愈演愈烈,当即抬手一扬便闻鼓声再起。 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话音压制了下去。随着三通鼓罢,曹真顺势从怀中取出判词,开始当场宣扬。 “兹有,来古县快班班头苟童,捕快蒋先、方林、韩正、韩殊、刘三弟共计十三人,先因偷盗之罪被收监后审。” “我说!你还不行。”一人颇为得意的说道。 “兄台!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他们这又是搞哪一出?”一人面露不解道。 就在百姓议论之际,曹真提高了嗓门朗声道:“后经查实,十三人罪状清楚。谢大人感念百姓不易,令其十三人领衙役差事,将功折罪护佑来古县。若三年之内无过无错,则还其自由之身。” 曹真说道此处略微顿了顿,扫视了十三人一眼后,语气陡然一寒道:“然,苟童一行十三人不思进取,不感恩德。收受贿赂,枉顾政令。今,尊大人判决,余百姓面前杖责三十,以儆效尤。行刑。” 身后的一众衙役瞬间将十三人推倒,曹真丢出一个眼神后,衙役们便将三十人口中的核桃一一取了出来。 得到释放的众人,顿时喘着粗气讨饶道:“曹捕头!我们知错了,还请曹捕头高抬贵手呀!” 他们可是知道,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不说要躺上一个月,就是骨头怕是也散架。 唯一没有开口讨饶的苟童,冷眼看向曹真道:“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曹真面含笑意,俯下身子在苟童耳边轻声道:“你最好不要威胁我,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不过你既然求死,那我便满足你。” “你!~” 苟童恶狠狠的看向曹真,他根本不敢想象,曹真竟然会说的如此直白。 看着讨饶的众人,曹真面色一变,冷声道:“行刑。” 伴随杀威棒层出不穷的落下,监斩台上瞬间传出阵阵哀嚎,哭喊声连成一遍,有些胆小的人,早已是不忍直视。 此时此刻,原本看热闹的百姓,才明白谢艇玟的意思,连声讨伐道:“好!打得好。” 草棚的赵真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的撇了撇嘴道:“可均!这打板子有什么好看的?” “公子!这可不是简单的打板子。”燕双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真闻言神色一滞,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监斩台道:“这没啥呀!不知可均看出了什么?” “杀鸡儆猴,以德杨威。” 燕双话音刚落,一旁的谢淑婷便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看的赵真心中是颇为不悦。 他稍微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问道:“可均!这话怎么说?” “公子看着便是,一会便有分晓。” “好!本公子便看看这谢艇玟在搞什么鬼。”赵真应声道。 殊不料!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监斩台上的哀嚎之声瞬间休止,但衙役手中的杀威棒却依旧狠狠的打下去。 直至此时,众人也觉察到了不对,这是要将人打死的节奏。但一会想到苟童先前的所作所为,众人心中亦是难掩欢喜。 随着最后一杖打下,衙役急忙俯身冲着孙诚回禀道:“孙大人!行刑完毕,请孙大人验证。” “好!” 孙诚抚了抚手应了一句,随即看向曹真道:“曹捕头!签字留档,此件事便了了。” 曹真本就已经与孙诚通好了气,毫不迟疑的在文书上签好了字,随即招呼道:“将犯人带回大牢。” “是!~”众衙役俯身应道。 就在衙役上前查探伤势之际,便闻一人惊呼道:“曹捕头!苟童受刑不住,死了。” “韩殊、韩正也死了。” “曹捕头!刘三弟也死了。” 毫无意外,在场受刑的十三人全部死了。 曹真闻言有些惶恐的跑上监斩台,一一查看了十三人后,面色一沉道:“犯人受刑不过,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我自会向谢大人请罪。把尸首带去乱葬岗先埋了。” 观刑的百姓不少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向曹真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忌惮。 这三十大板能不能要人的命,不都取决于施行的人。 而且你都把埋尸体的地方选好了,说是思虑不周,在场怕是没一个人信。 草棚中的谢淑婷看着曹真的演技,忍不住吐槽道:“这曹捕头戏路太窄,有点演过头了。” “嗯!~” 赵真神色一震,猛然看向谢淑婷道:“谢小姐!你别告诉我,这些事是你们计划好的?” 谢淑婷闻言笑盈盈的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可均刚刚不是已经提醒了,难道赵公子没看出来?” “你!这可是草菅人命,若是刑部” “什么草菅人命?赵公子可别乱扣帽子。前有苟童判决证词,后有刑衙主事文书扶证,他们十三人不过是受刑不过死了,这算哪门子草菅人命。” “可按照判决证词,他们罪不至死呀!”赵真据理力争道。 第93章 毫无悬念的绝杀 原本一脸笑意的谢淑婷,在听闻赵真一番言辞之后,原本喜笑颜开的面色,瞬间一沉。 只见她步伐略微前倾,逼得赵真是连连后退了数步,原本镇定的双眸也浮现出一丝慌乱。 “谢小姐!你你慎重啊!”赵真有些仓皇失措的说道。 “哼!~” 谢淑婷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寒意道:“赵公子!这天下不是只有对错,不只是只有黑白,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谢淑婷说罢毫不迟疑的甩袖离去,丝毫没有给赵真任何反驳的机会。 看着谢淑婷的背影,赵真顿感有些颜面尽失。随即冷哼道:“可均!他什么意思?他是觉得本公子拿他没办法吗?” “哎!~” 燕双也是哀叹一声,无奈的劝解道:“公子!谢小姐的口舌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就算是我,怕也是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并不是燕双危言耸听,而是经过这几次的交锋之后,他已然感觉谢淑婷并不简单。 赵真依旧我怒气不消,他看向了谢淑婷已然显得模糊的背影,面色一沉道:“跟上去,本公子要问问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随着十三人被杖毙之后,外围的百姓也是一阵叫好的退去,而维持秩序的衙役们却是显得战战兢兢。 因为他们无独有偶,都是曾在监牢服刑的犯人。如今得到谢大人特赦,才有了戴罪立功之身。 这番杀鸡儆猴的动作过后,瞬间浇灭了他们不安的心。 自今日过后,作为县衙衙役的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不敢再生出半分小心思。 安州,渠县郊外。 四人四马在官道上快速奔袭,瞬间惊扰起阵阵烟尘,远观四人皆是黑纱罩面,一时间难窥尊容。 倏然,就在四人打马经过一片芦苇荡后,为首之人赫然勒马驻足,凝视官道正前方。 “吁!~” 其余三人也是神色凝重,打马上前道:“大哥!怎么了?” 男子沉寂了片刻,冷声道:“有杀气。” “蹭蹭蹭!~” 三人闻言瞬间亮刀,神情紧绷的环顾四周。仅仅扫视了一眼,众人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芦苇,若是有丁点火星助燃,那他们四个怕是难逃一死。 “怎会在这个地方设伏,他们难道不怕死?”另一人神色紧绷的问道。 为首的男子并未回应,眼神依旧紧紧盯着正前方。而他那一双不安抚的手,却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暗器。 “嗖嗖!~” 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出手打出两道飞镖,径直射入芦苇荡。 “砰砰!~” 倏然,惊闻两道金属碰撞之音传响荒野。仅此交手一瞬,四人面色一沉顿感危机。 “高手!~” 为首男子诧异之际,倏闻一道破空之音传响。 旋即!惊见一道冷冽青锋,挟莫名杀机逼射而至,直奔男子命门。 “阁下暗下黑手,非是江湖豪杰所为。”男子说话间沉声一喝,反手便是佩刀一斩。 “砰!~” 惊闻一声巨响,刀光剑气转瞬消弭。青锋翻转间,纵空插地,顺势挡下了四人前路。 蓦然,随闻朗诗传唱,惊见一道白衣剑客于芦苇之上踏浪逐尘。 胸存浩然正气,心怀半个人间。 卷开治世之道。剑藏七尺乾坤。 问缘由?且觅先贤。 乱纷扰!贯看峰烟。 诗号落,身形显。转眼间,白衣剑客凌越战场,负手立在剑柄之上。 “好厉害的轻功。但纵使如此,但今日也留不住吾。” 话语甫落,为首之人一拍马背借势而起,随手抽出佩刀,径直逼向来人。 身后三人对视一眼,不敢有丝毫藏拙之心,同时尽展能为,挟威而至。 杀声高昂,四人势可破空,扬刀而起各站一角,欲以四人之力,以克来犯之敌。 却见,白衣剑客运使机敏身手,坦然应战。 只见他步伐轻盈,连连躲避四人冷冽刀锋。同时翻掌间真元倾泻,尽数卸去对方刀锋力道。 纵使四人刀锋迅猛,但也只能捕捉来人残影,仅仅交手数十招,白衣剑客却还未曾主动出手。 “大哥!这家伙故意的。”其中一人恶狠狠的说道。 为首男子闻言眉头不禁一皱,暗自沉吟道:“面对我们兄弟四人的刀阵,她依旧可以游刃有余的接招,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倏然!就在为首男子分神一瞬,便见白衣剑客冷眉一笑。惊见战局之中浮现一道白虹。 青锋出鞘,血洒荒野。 胶着难分的战局,顷刻间双方罢手。 就在为首男子疑惑之际,一旁的另一名男子顿时捂住喉咙,恐慌的看向来人道:“你你到底” “老四!~” 三人惊呼声未落,便见另一人也是一脸惊恐。 只见他双目神色失色,喃喃自语道:“剑,好快的剑。” “老三!老四!~”为首男子哭喊道,却终究难以唤回身死的人。 另一人看着眼前两死的局面,心中一沉,毫不迟疑的夺路而逃,完全不曾理会另一名战友的危局。 “见过我出剑的人,还没有活着的。” 白衣剑客说话间,顺势从怀中摸出两枚铜钱,直接逼射至奔逃的男子。 “砰砰!~” 惊闻两声闷响,刚刚还慌不择路奔逃的男子,瞬间停止步伐重重的摔倒在地。 仅此一个照面,四名杀手三人殒命。为首的男子也不得不收起悲伤的情绪,审视着眼前之人。 “阁下轻功卓越,当世怕是只有探云手·空空儿能够媲美。一招‘追星赶月’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如此武学外加内劲浑厚,江湖之上不可能没有名号,未请教?” “死人是不配知道吾的名号?”白衣剑客冷声道。 男子闻言面色一沉,但碍于对方武学根基只能选择隐忍。 他自知跑是跑不掉,但打怕是也难以取胜,当下心中便有了想法。 “在下楼外楼许洪,今日若是阁下留手,楼外楼必然欠阁下一个情分。” “许洪?” 白衣剑客沉吟了片刻,不禁冷笑道:“你是楼外楼的金牌杀手还是银牌?” “你你知道楼外楼?”许洪一脸震惊道。 楼外楼的隐秘除了内部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而至于那些知道的人早已经去了地府报道。 第94章 农司陈平 楼外楼,乃江湖杀手组织。 内部等级划分严格,分别有金牌、银牌、铜牌、铁牌四个杀手堂口,而每一个堂口都无法越级汇报。 金牌杀手最为神秘,且武功也是江湖上的翘楚,但同样请动他们也是需要付出不菲的报酬。 在这个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江湖中,楼外楼的杀手不限于使用任何手段,或是毒杀或是嫁祸假借他人之手,只为杀死目标。 而每个杀手都身怀绝技,不论是伪装还是用毒,甚至于武功也是一个未知之谜。 然而,在这看似井然有序的组织背后,隐藏着无数的明争暗斗与阴谋算计。 每个杀手若想升一级,那就必须得干掉上一个等级的杀手,仅此一项便让各堂口之间暗潮不断。 而那传说中的金牌杀手,则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们的存在既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诱惑。 如今白衣侠士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甚至于直指身后的势力,许洪的面色可见一般的浮现阵阵煞白。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楼外楼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难道说” “吾不是楼外楼的杀手,但是受故人所托,是要铲除楼外楼的。”白衣侠士冷声道。 许洪闻言仅仅是愣了片刻,随即便朗声笑道:“铲除楼外楼,这笑话未免太可笑了。” “可笑?”白衣侠士轻蔑一笑,抬手一挥瞬间打出两枚铜钱。 “砰!~” 惊闻一声脆响,便闻荒野之上传出骨裂之声。 许洪顿时吃痛,瞬间便跪了下去。 同时面色有些狰狞的按住伤口,冷眼看向白衣剑客道:“楼主的实力你怕是不知晓,江湖之上” 倏然!许洪话音未落,便见白衣侠士身形一闪,伴随一道白光浮现,许洪面色一沉嘴角竟然浮现一丝难以言语的弧度。 “真的是好快的剑。”许洪说罢便顺势栽倒在地。 白衣侠士顺势便掀起了头上的纱幔,此刻才露出那惊世容颜,正是那白衣胜雪·李诗仙。 “看来淑婷的信息没错,当年的藏剑山庄如今已经变成了楼外楼,真不知晓还有多少人要卷入江湖的争斗中。” 李诗仙无奈的摇了摇头,挨个摸了四具尸体后,很顺手的将五万贯的银票收入囊中。 同时,一匹雪白的马匹嚼着不知名的草料,慢悠悠的从芦苇荡中走了出来。 李诗仙宛然一笑,腾空一跃便坐在了马背上。一勒缰绳,便闻荒野之上传来哒哒马蹄声。 唯有四具尸体,孤零零的躺在了官道之上,尽显苍凉之景。 来古县县衙客厅之中。 谢艇玟坐在首位凝神饮茶,下方的户衙主事沈言城以及工衙主事朱贵,难以按捺心中猜测,眉目闪烁间似在询问彼此。 就在两人猜测之际,便闻门外传来两道疾驰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见刑衙主事孙诚领着曹真快速入内。 “见过大人。”两人当即俯首道。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两位请起。本官交代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禀大人,十三名犯人犯受刑不过,死在监斩台上了。”曹真略显惶恐的说道。 孙诚也是颇有眼力,见曹真开了口,当即俯身请罪道:“大人!卑职乃是刑衙主事,此番量刑之过乃是卑职的错,还请大人责罚。” 在场的沈言城与朱贵心中蓦然一惊,仅仅是思索了片刻,便也猜出了大概。 虽说众人大概猜测出了始末,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全。 毕竟十三个人死在了行刑的过程中,这件事若是不好好汇报,等待刑部下来核查,肯定是要被穿小鞋的。 谢艇玟闻言,佯装微怒道:“竟有此等事?苟童一行在受刑过程中,可曾喊冤?” “不曾。” 曹真抚了抚手道:“他们只是乞求大人饶命,但卑职不敢刻意放水。毕竟这几十人都有前科,数罪并罚打他们三十大板,已经是大人法外开恩了。” 谢艇玟点了点头,略作惋惜之态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本官若是怪罪也改变不了什么,此事到此为止。” “多谢大人。”两人当即俯身道谢。 “孙主事!届时将此次案件写明缘由,呈报给府衙即可,不用发往刑部。” “卑职遵命。”孙诚连声应道。 殊不料!孙诚话音刚落,便见门外一道略显沧桑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在场众人迎眼一观,心中不免一惊道:“怎么把他请来了?” 来人并未理会众人诧异的神色,冲着谢艇玟抚了抚手道:“下官陈平,见过大人。” “农司快快请起。”谢艇玟说话间顺势起身,将陈平搀扶了起来。 面对谢艇玟如此举措,在场众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但第一次见面的陈平,却是有些惶恐的后退了数步。 “下官一身汗渍,恐污的大人衣衫,还请大人”陈平话音未落,此刻布满老茧的手,已经被谢艇玟稳稳握住。 一双是持笔,道尽天下事;一双是握锄,植苗耕五谷。 两人双手交错一瞬,陈平的面色是猛然一惊。他有些惶恐的打量着谢艇玟,这也是他时隔三年之后,第一次见到来古县的县令。 谢艇玟他同样的打量着他。仅仅是握手的那一瞬,他就知道眼前的陈平,也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官吏。 “陈大人!辛苦了。”谢艇玟说话间拍了拍陈平的手,略带感激的说道。 农司一职中可谓是末流,虽说只是九品,但那可是实打实的吏部指派,谢艇玟称呼对方一声大人,自是不为过。 而农司的工作却也是比较单一的,唯一的工作内容就是如何提升五谷产量,提高粮食产值。 也就是专司农耕之事。 陈平有些恍惚,但当他扫视了客厅一眼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询问道:“大人!不知将下官寻来,所为何事?” 闻听陈平此言,在场的众人也是恍然回神。尽皆面带狐疑之色的看向谢艇玟,都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毕竟谢艇玟的骚操作太多,仅仅商税改革一项,便让衙门的县库略见充盈。 第95章 危言耸听 县衙客厅之中,一应人等全部到位,谢艇玟便也不再卖关子,扶着陈平落座后,便缓身回到了主位。 他冲众人点了点头,略微抚了抚手道:“今日来古县落雪,但这场雪来的有点晚,不知几位有什么看法?” 孙诚与沈言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迷芒,但曹真却是面色一惊,似有揣测。 谢艇玟自然注意曹真的神色,面色含笑的问道:“曹捕头!你可发觉了异样?” 曹真先生看了客厅中的一众主事,略微沉思了片刻,起身抚了抚手道:“大人!卑职怕是拙见,入不得诸位大人的耳。 “但说无妨。”谢艇玟一挥衣袖,毫不在意的说道。 心知无法隐瞒,曹真便冲着众人拱了拱手,略带歉意的说道:“小的本是个农民,按道理说这雪应该在一个月前边落下,如今推迟一月有余,来年怕是” “怕是什么?”孙诚急忙追问道。 “怕是欠收,或者说有些地方可能会绝收。”曹真坦然回应道。 看着曹真一脸悲痛的表情,少有言语的工衙主事朱贵,神色略带一丝费解与诧异。 “曹捕头!你这会不会太过危言耸听了,不过是晚了一个月而已,至于怎么严重?” 一旁的沈言城也赶忙搭话道:“不错!曹捕头这也太过危言耸听了。我在来古县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从未因为这件事,发生过大旱的。” 朱贵闻言也连声帮腔道:“孙主事!你老在来古县有三十多年,可听说过来古县绝收的事情?” 被点名的孙诚突然回神,扫视了众人一眼后,双眸带着一丝沉默的神色,看向谢艇玟道:“大人!可是看过县志了?” 谢艇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孙诚原本沉默的面色,却带着一丝不安道:“曹捕头的顾虑是对的,因为来古县确实发生过大灾,那一年死的人太多了,现在记得到恐怕只有我这一辈的人了。” “什么大灾?”朱贵与沈言城同时发问道。 “景运十二年,雪来的不是迟了而是早了半月,并且一下便是半月有余。导致来古县半数民房坍塌死伤无数。春日雪化,原本以为是收成好的一年,但地里面的种子全部烂了根,并且又是大旱两个月。” “景运十二,等等,我们是景运十三年迁移过来的,我竟然忘了此事。”沈言城说话间猛然拍了一下脑门,是一脸悔恨。 而朱贵面色也是泛起凝重之色,他此刻也想到了景运十三年的事情,因为他同样是被迁移过来的。 陈平看着众人情绪低垂,抬了抬眼眸看向谢艇玟道:“大人是怀疑这雨雪延后也会有灾情?” 谢艇玟却是摆了摆手道:“陈大人!这农耕之事还是要听你的看法,本官只是有些顾虑罢了。” 此时,一众杀人夺魄的目光全部聚焦道陈平身上,看的陈平有些后背发麻,但他也不敢妄言。 略微沉思了片刻,陈平冲着谢艇玟抚了抚手道:“大人!景运十三年的事情本官并不清楚,但若以今年雨雪来论证的话,明年大旱的几率应该只有两成。” “两成?”孙诚略显激动的站了起来道。 若非此刻他还有些理智,此刻怕是已经上前给陈平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错!本官可以肯定只有两成。”陈平亦是笃定道。 看着众人情绪慢慢稳定,谢艇玟不安的心也慢慢放回了肚子里。但他一回想到谢淑婷最后交代的话,心中不禁一沉,再度难安。 “那个陈大人,若是旱灾没有,洪灾会不会发生?”谢艇玟有些担忧道。 “洪灾?”陈平愣了愣神道。 原本沉寂的几人突然放声大笑,惹得谢艇玟是一脸懵逼,显然并不知晓刚刚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孙诚看着谢艇玟异样的神色,当即定了定神道:“大人!来古县四周并无水域,所以洪灾断然不会发生。” “孙主事可以肯定?” “卑职可以肯定。”孙诚连声迎合道。 一旁的陈平也急忙接话道:“大人!来古县并未发生洪灾的记录,这点本官也能保证。” “如此本官就放心了。” 谢艇玟略显心安的点了点头,但心中的顾虑仍未消退,毕竟从谢淑婷口中说出的事情,他不得不慎重。 念及至此,他转而看向陈平道:“陈大人!春播也快了,不知那些抗旱的农作物可在来古县种植?” “大人这是” 谢艇玟当即抬手制止陈平的猜测,挥了挥衣袖道:“陈大人!本官毕竟是来古县的父母官,若是本官的顾虑错了,对百姓而言并无影响。若是本官对了,这两万百姓还有生路。” 谢艇玟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纵使奔波于田间的陈平,此刻也能明白谢艇玟的心思。 只见他垂眸凝神,想了片刻后沉吟道:“菽麦相对于会耐旱一些。同时因为来古县的气候原因,若是想种植大豆,可能要晚春耕一个月。” “不错!春耕一个月后,来古县气温才会恢复,此时种植大豆才能生根。”陈平抚了抚手道。 在场众人只能乖乖当个听众,毕竟他们不思农物。对于谢艇玟与陈平的谈论,自然是插不上话的。 看着久久不语的谢艇玟,陈平有些忧心道:“大人!你欲如何?” 谢艇玟没有做出回应,他此刻心中已经是纠结难定,到底是听自己女儿的还是听陈平的分析。 相对于陈平的专业性,谢淑婷只是一个闺阁小姐。就在他两难抉择之时,脑中突然回忆起临别上任时,谢父说的一番话。 “渊渟!你此去来古县,若有不绝之事可闻淑婷。她是我们谢家的骄傲,你不要把她看做闺阁女子,她的眼界就连为父也是难以望其项背。” 谢征鸿的话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瞬间将陷入胡同的谢艇玟拉了出来。 他神色坚定了看向了堂下众人,朗声道:“就算只有两成,本官也不敢赌。百姓本就是靠天讨食,这老天不赏饭,那本官便要给百姓留一口。” 一番慷慨陈词,在场众人已然明白了谢艇玟的决心。当下便也不过猜测,紧紧跟着谢艇玟的步伐,做出应对之策。 第96章 防患于未然 客厅之内,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面对陈平的阐述,在场众人也不敢擅自发言。 虽说大旱只有两成,但他们可是不敢赌这两成概率,说不得便是又有数千人因为大灾而死。 来古县原本是个上县,人口有六万之众。 皆因景运十二年的大灾绝收,多地又是旱灾、水灾频繁,导致人口锐减最终沦落为下县。 好在后来迁移了数千人填补空缺,又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才将将发展到上县。 谢艇玟不敢赌,在场众人同样不敢赌。 沉默良久,谢艇玟缓缓开口道:“此次也只是本官的猜测,正所谓防患于未然。诸位可有应对之法?”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他们可不敢妄自谈论。且不说计策能否实施,若是实施后达不到效果,又将如何。 他们的顾虑,谢艇玟自然看在眼中。 他自然清楚,这一道道政令下达下去,弄好了便是救民于水火,弄得不好会遭人唾骂,最后背锅的自然是出谋划策的人。 念及至此,谢艇玟语气凝重的说道:“诸位放心,此次只是探讨,若有计策但说无妨。” 看着众人依旧不曾出声,谢艇玟也是无奈的点名道:“孙主事!你经历过景运十二年的旱灾,说说你的看法?” 孙诚神色一怔,但转瞬便恢复如此。 他起身抚了抚手道:“大人!卑职目前还没有计策。不过,若是方案或许可以参照景运十二年的灾情做出调整。” “此话何解?”谢艇玟面色疑惑的询问道。 “大人!景运十二年来古县最缺的是水,粮食倒也大差不差,若我们提前挖掘水井,或许到时候可以以解燃眉之急。只是,这需要时间。”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时间我们有的是。” 见众人也是一副肯定的表情,谢艇玟当即话锋一转道:“朱主事!今年的劳役官府不允许用钱赎。就在三乡七庄给本官挖井,有工衙的文书负责勘探。” “只是大人,具体怎么个挖法?”朱贵面露疑难之色道。 “此事你与几位里正商讨,本官就一个要求,每个庄子都必须保证百姓的饮用,只多不少。” “卑职遵命。”朱贵急忙俯身应道。 这时,一直未曾发言的沈言城冷不丁的说道:“大人!若明年真的大旱,税赋怕是要欠收。” 众人闻言瞬间陷入沉闷,就连陈平也是一脸尴尬。他本就是大司农指派下来,协助来古县良田种植的。 但来古县的土地说不上贫瘠,就是气候原因五谷每年只有一茬,剩下的只能种些菽类,百姓也仅仅混个温饱罢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来古县可欠着户部的税银。今年税收加上往年的,最少要交给户部三万贯。 剩下的两万贯来年要全部缴纳,倘若是来年真的碰上大旱,单单是税收一项谢艇玟便无法给户部交代。 此刻身为户衙主事的沈言城,一语便惊醒了众人。 谢艇玟怔了怔神,沉声道:“既然我们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那也不怕后面的事情。” “大人的意思是指?”沈言城面露狐疑之色道。 “稍后本官下发一道政令,来年春耕有官府统一协调耕种。沈主事!你马上利用官府的背景,大肆收购菽类的种子,明年春耕来古县全部该种菽。” “大人!这可是要绝了百姓的生计呀!大人还请” 沈言城话音未落,便闻陈平幽幽的说道:“大人的方案可行。菽类的农作物多有耐旱,大豆更是其中的翘楚。” 听到了陈平的肯定,谢艇玟的心也稍稍安定了几分,随即抚了抚手道:“此事就拜托陈大人了。” “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配合大人,为百姓谋一条生路罢了。” 见事情敲定,谢艇玟随即看向孙诚道:“孙主事!刑衙眼下无事,这县城中也要打几口井,此事便交给你办了。” “卑职领命。”孙诚当即迎合道。 几人都领了差事纷纷告退,就在曹真要离开之际,谢艇玟突然发声道:“曹捕头!本官也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卑职任凭大人差遣。”曹真当即俯首道。 “城外西南方有一处空地,你在城中召集人手给本官制冰,直至将那块空地填满为止。” 谢艇玟“召集”二字用的很是隐晦,好在有了曹玥的提醒,他瞬间明白谢艇玟的意思。 说的好听是召集,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抓人。至于抓人的学问,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然有些自己的手段。 得到了谢艇玟的命令,曹真便也下去准备。 看着空落落的客厅,原本眉头渐展的谢艇玟,神色不免有些凝重道:“淑婷!希望你的顾虑是错的。否则这旱灾袭境,又有多少百姓无辜丧命。” 另一边。 谢淑婷观摩完行刑之后,带着一丝怒气领着随行的丫鬟,便往关山书局走去。 刚刚走入正街,便见连夕喘着粗气的迎了上来:“小姐!~” “嗯!~” 谢淑婷点头应了一声,脚下的步伐依旧不曾停滞。 连夕神色一滞,他自然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异样。便看向了一旁的丫鬟,丢出了一个眼神。 对方也是心领神会,小心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两人。连夕迎眼一观,便见到了赵真与燕双。 此刻他大概明白了什么,便也不敢多言小心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不多时!主仆三人便来到了关山书局外,而里面的掌柜在看到连夕的一瞬,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姑娘!今天又来买点啥?” 看着掌柜如此献殷勤,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道:“夕儿!你们这是?” 连夕不敢隐瞒,只得隐晦的说出了汇通钱庄本票一事。 谢淑婷闻言点点头,并无任何不满。本票不过是小范围流通,对于她的身份,并无太大影响。 掌柜此刻也发觉了异样,抬了抬眼眸打量着眼前三人后,才看留意到谢淑婷的身影。 只见他慌忙俯身行礼道:“谢小姐!是草民是疏忽,未曾察觉小姐大驾光临。” “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买一刀宣纸罢了。”谢淑婷毫不在意的抚了抚手,便向着一旁的书架走去。 第97章 怒斥赵真 谢淑婷刚刚进入关山书局,便见赵真与燕双也是携手而至。掌柜看到门口两位俊俏身影,当下心中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两位公子买点啥,本店有” “去取一方沉砚,外加一刀熟宣,还有两根狼毫笔,其他的便不用了。” 赵真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随手便抛给了掌柜,俨然是一副暴发户的姿态。 谢淑婷嘴角抽搐的瞥了一眼赵真,而后便自顾自的挑选这宣纸,也不多言。 掌柜接过银子,一脸堆笑的应和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给两位公子准备,两位稍候。” 赵真隔着书架打量着谢淑婷,也不上前搭话。 若非知晓几人相识,连夕怕是已经出手,将眼前的登徒浪子直接打趴在地。 等候了片刻,掌柜便匆匆走了过来,手中除了一叠宣纸外,还提着两个精美的盒子。 “两位公子!这是一刀熟宣,狼毫笔两只,沉砚一方。” 掌柜说到此处,神色略带几分踌躇道:“公子!你这银子小店一时间找不开,您看” “本公子买东西还没有找零一说,谢小姐要的东西有本公子一并付了。至于剩下的便赏给你了。” 掌柜闻言一脸笑盈盈的迎合道:“小的多谢公子赏。” 此时,谢淑婷也选好了宣纸,冲着一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后,便走向柜台给了小厮一吊钱。 小厮何等聪慧,明显发现这里面有事。 他暗自心惊的将铜钱推了回去,面含笑意道:“谢小姐!这一刀纸的钱哪位公子已经付了。” “付了?” 谢淑婷故作惊诧,扫视了一眼书局道:“谁付了,本小姐怎么不知道?” 小厮面露惊惧,一双求救的眼神瞬间丢给了自家掌柜。 而掌柜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他的面颊之上,此刻也是浮现阵阵冷汗。 察觉现场气氛有些诡谲,掌柜只能壮着胆子上前,抚了抚手道:“谢小姐!这有人买单不挺好的吗?您又何必破费。” “哼!~” 谢淑婷冷哼一声,面带一丝不悦道:“受那些黑白分明之人的恩惠,来日本小姐也怕被人针对。” “谢小姐这话怎么说这。”掌柜连连赔笑道,心中却将身后的两位公子,暗自骂了数百遍。 赵真听着谢淑婷略带不满的语气,急忙上前一步抚了抚手道:“谢小姐海涵,赵公子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 谢淑婷说道此处,语气突变道:“可均!他也不是个小孩了,情绪无法稳定乃是大忌。他的一怒一喜关乎的命脉,你比我清楚。” 谢淑婷说罢便不再理会两人,接过小厮包好的宣纸便夺门而出。 三错身一瞬,赵真才发觉自己或许真的错了,就在他刚刚要出声辩解之际,便见一名小厮快步走了进来。 “赵掌柜!县学书院要五百贯的麻纸,还有若干毛笔,掌柜赶快帮忙取货。” 赵成闻言神色一喜,急忙将来人迎了进去,吩咐店中的小厮快速整理货物。 有了来人的惊扰,让原本略显沉寂书店气氛缓和了几分。 赵真趁此时机,急忙上前道:“谢小姐!先前先前是本公子僭越了。” 看着赵真似要俯身行礼,谢淑婷当即侧身避开道:“赵公子的大礼,小女子承受不起。” “谢淑婷你”赵真双手攥拳,言辞间已然是充满了怒气。 “怎么?赵公子是想说不要让我得寸进尺。” 谢淑婷说到此处,不禁冷笑一声道:“还请赵公子准备准备,三日后会有人送你们回京。” “这位小哥,东西都备好了,是让我们送过去还是你自个带回去?”赵成满含笑意的问道。 小厮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物品,连连摆手道:“这么多我可拿不了,还是如此金贵的东西,烦请赵掌柜跑一趟了。” “好说好说。”赵成连声应和道。 “如此便有劳赵掌柜了,不知一共多少银钱?”小厮询问之际,顺势从怀中取出一张盖着官印的批条,摊在了桌子上。 但赵成看都未见,直接推了回去放声大笑道:“让这位小哥看笑话了。不才,犬子正在县学就读,这些东西算是给几位夫子的束修。” “这可如何使得,若是让董先生知晓,小的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小厮连连讨饶,便又将批条推了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这些东西都不贵,哪能收书院的钱。”赵掌柜依旧是摆手拒绝。 小厮见状,便又推了回去。 两人一番拉锯过后,终究是没能有个结果。掌柜想的是什么,谢淑婷自然清楚,不过是想让董平昌照顾一二罢了。 这是商人独有的思维,况且一千贯银钱,对于关山书局而言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定之际,谢淑婷无奈的开口道:“赵掌柜你且收下,按章办事即可。” “这!~”赵成似有犯难的看了一眼谢淑婷,双手也显得有些踌躇。 谢淑婷看在眼里,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道:“赵掌柜!若是你次次如此,这店还开不开 了。所谓买卖买卖,有卖有卖才能活跃市场,这又不是一次的买卖,日后让些利便好。” 小厮闻言如蒙大赦,冲着谢淑婷抚了抚手以示感谢。赵成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采纳了谢淑婷的方案。 将批条收入怀中,顺势又从柜中取出了两张银票,以及数十枚铜板道:“这是找零的。东西我马上安排人送。” “多谢!那小的便不打扰赵掌柜发财,请。”小厮说罢,拱了拱手后便快速离去。 谢淑婷也并未多做停留,领着连夕以及丫鬟向县衙走去,独独留着赵真与燕双呆呆的立在关山书局门口。 赵真扭头看向早已没了踪影的谢淑婷,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之前明明是想讨好她的,结果弄巧成拙。 他想了想,决定追出去解释一下,不能让谢淑婷误会自己。可当他追到门口时,却只看到了谢淑婷乘坐的马车离去的背影。 第98章 护镖,上京 赵真被谢淑婷一番斥责之后,心情郁闷了好几日。纵使燕双如何开导,也是毫无起色。 看着石案一侧,依旧怒气未消的赵真,燕双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殿下!谢姑娘也是为你好,你又何故如此。” 赵真闻言,怒拍桌案道:“可均!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也敢教训孤。难道说东宫的太傅、少师还比不过她?” 燕双很想说当真比不过,就连他也比不过。单单是当初相识时她念的那首诗,她自诩难以写出那般意境。 看着燕双久久不语,赵真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一丝,语气也弱了半分道:“她说三日后会派人送我们上京,今日是第三日,他会派谁?” “殿下!这微臣可就不知道了,想来应该是衙役!”燕双不置可否的说道。 “衙役?” 赵真神色一怔,有些诧异道:“可均!慎刑司的人都不是杀手的对手,衙役能行吗?” “殿下!这也是微臣的猜测,我们等候便是。”燕双也是颇为无奈的说道。 他不知晓谢淑婷的底细,唯一清楚的便是他是官家小姐。若说派人,想来只有官府的衙役。 就在两人思虑间,县衙正院中,户衙主事已然在盘点税银。经过半个月的征缴,三万贯银钱,全数在此。 看着院子中摆放的六口箱子,沈言城是忍不住的心痛,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商人。 如今一下拿出三万贯银钱,致使户衙账目仅剩一万贯不到。而这一万贯按照谢淑婷的提点,是他做生意的本钱。 沈言城最后在清点了一次,便将封条贴上,冲着台阶上的谢艇玟抚了抚手道:“大人!三万贯税银已清点完成。”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曹真道:“曹捕头!押解的衙役已经安排好了吗?” “回禀大人!按照小姐的吩咐,已经安排好了。由衙役刘六以及户衙文书李赞陪同。”曹真急忙俯首道。 “嗯!~” 谢艇玟不禁眉头一皱,看向一旁道:“淑婷!你这是何意?” “父亲!此去永州,路况如何还不得知。若是由衙役押送,遇到山匪父亲又当如何自处。” 谢淑婷说道此处,见众人都是微微点头,当即话锋一转道:“女儿已经拜托了福威镖局的宋镖头,他们刚好上京,顺道走永州护送一程,不是问题。” “哎!~” 谢艇玟轻叹一声,略感欣慰的挥了挥手道:“还是淑婷考虑的细致,此事便由你出面解决。” “女儿遵命。”谢淑婷盈盈一笑的应道。 旋即!谢艇玟看向户衙文书李赞道:“这是本官递交的奏折,待税银交给府衙后,将奏折一并呈上去。” 李赞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奏折,面颊之上已然浮现阵阵汗渍。 刘六瞥了一眼李赞,很会来事的上前一步,抚手见礼道:“大人放心,小的们一定将事情安排好。” “好!你们去。” 谢艇玟说话间挥了挥手驱散众人,随即看向曹真道:“曹捕头!随本官来一下书房。” 相比于之前与谢艇玟独处的惊惧,现如今曹真已然融入了角色,自是大步流星的跟在后面,毫无顾虑。 见谢艇玟离去,其他六衙主事则是冲着谢淑婷告罪一声,各自领着差事也先后离开。 谢淑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向连夕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快速往县衙门口走去。 不多时!便见连夕领着数十名镖师走进了县衙,而为首之人正是宋振。 “宋振见过小姐!” “宋镖头!这六箱乃是税银,烦请宋镖头绕一下路,护送税银以及这两位差役去一趟永州府衙,之后你们直接北上汴京便可。” 宋振打量了两辆马车一眼后,抚了抚手道:“小姐所托,宋振自然是肝脑涂地。” “在下刘六、李赞,此行仰仗宋镖头了。” 两人当即俯首道谢,毕竟有福威镖局的保护,这一路上的安全自然是有保障了。 宋振也不矫情,冲两人抱拳施礼道:“此行两位差大哥怕是要受委屈,一切当以镖局的指令为重。” “当然,当然。”两人连声附和道。 宋振也不推脱,抬手一挥道:“诸位兄弟,插旗,行镖。” 两旁穿着一身劲装的镖师,纷纷从怀中摸出了福威镖局的旗帜,插在了马车四个角上。 伴随微风轻扬,只闻得旗帜作响,让原本心安的两人,更觉一丝无忧。 两辆马车在镖师的护卫下,缓慢的出了府衙。 宋振踌躇的片刻,还是心生忧虑道:“小姐!你不去送送他们?” 宋振可是不傻,在破庙之中他就发觉家主与燕双有些莫名的关系。在经过这半个月的接触,他也是看的明明白白。 听到宋振的提点,连夕也是柔声提醒道:“小姐!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小姐难道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你们路上小心,一切遵循镖局的规矩,事不可为,保命第一。去!” 谢淑婷洒脱的挥了挥衣袖,言辞间不显丝毫失落之情。 宋振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见家主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言。抚了抚手行了一礼后,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宋振的背影消失,谢淑婷心中突然浮现一丝失落的情绪。 连夕本欲开口在劝解一番,但见自家小姐的神色,心中隐有担忧道:“小姐” “夕儿!~” “小姐!你是不是改想法了,现在出还来得及。”连夕一脸欣喜道。 “随我出去走走!好久没出去看看了。”谢淑婷说罢便往县衙外走去。 连夕闻言,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什么叫好久没出去走走了,三天前才出去买的宣纸。 强压心中的喜悦,连夕急忙应声道:“小姐!你慢点。” 仅有一个花园相隔的书房,谢艇玟站在窗户前,将谢淑婷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真所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如母”,又当父亲又当母亲的谢艇玟,怎会看不透谢淑婷的想法。 “哎!~” 谢艇玟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这场缘分,真不知于你而言是好是坏,而皇家不是我们谢家能高攀的。” 第99章 离别 书房中,谢艇玟隔着窗户,将谢淑婷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自然看出谢淑婷已经动情,毕竟自己曾经也经历过。 “哎!~” 谢艇玟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这场缘分,真不知于你而言是好是坏,而皇家不是我们谢家能高攀的。” 谢艇玟的这番话,若是被谢淑婷知晓,心中必然掀起滔天巨浪。毕竟赵真的身份,她从未言明过。 殊不知!从与赵真第一次面面相交之际,他便看出了对方的不俗,一身贵气是旁人难以媲美的。 姓赵,来自汴京,又有慎刑司护卫,若不是皇族贵胄,谢艇玟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就连燕双的来历,经过赵真身份的作证,他也猜出了个大概。 大宋朝堂之上,与皇家沾亲带故又是姓燕,只能是娶了平阳郡主的定安侯燕青。 这燕双,出自定安侯府肯定是不差,身份不是嫡出也是排得上号。 虽说谢艇玟猜出了大概,但谢淑婷却是有意隐瞒,他自然也不好戳破,权当不知,也省的麻烦。 书房中呆呆站着的曹真,看着谢艇玟久久不动,心中隐有担忧的喊了一句:“大人!你这是” 谢艇玟恍然回神,抚了抚衣袖轻笑道:“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大人还需保重身体,来古县可离不开大人。”曹真抚了抚手道。 “你呀!~” 谢艇玟抬手点了点赵真,不置可否的笑道:“不过一月有余,你也开始变得迎合官场之道了。” “大人哪里话,卑职的真的担心。现如今来古县” “好了。” 谢艇玟当即抬手打断了曹真的话,佯装微怒道:“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 “大人!卑职这可不是拍马屁,现如今六衙主事都是一心投入商税、农改、防灾的政令中,那可都是干的斗志昂扬。”曹真满是自豪的说道。 这句话谢艇玟是相信的,毕竟从六衙主事最近的动作中,他已经看到了成效。 改变他们的不光是谢艇玟,还有来古县从一片死寂变得欣欣向荣,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礼衙主事平日无事,便跟着工衙主事下乡,配合挖掘水井。 如今大牢都已经结满了蜘蛛网,刑衙主事孙诚便领着在城中挖掘水井的差事,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至于兵衙主事以及吏衙主事,也是没办法闲着,被曹真请去了巡街。至于两人的差事,也是不言而喻。 谢艇玟看着曹真一脸的笑容,也是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捋了捋衣袖道:“前日吩咐你去请的那几个,有什么说法吗?” 曹真闻言,当即定了定神俯首道:“回禀大人!书信卑职已经递出去了,但三位先生目前还未回信。” “还没回信?” 谢艇玟颇为诧异的敲着桌子,神色凝重的暗自嘀咕道:“难道要本官亲自去请,或者说他们还有所求?” 看着谢艇玟面露疑难之色,曹真神色带着一丝不安道:“大人!若是可以的话,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 “你也这么认为?”谢艇玟追问道。 “大人!佟玉、李云镶两人卑职不清楚,但曹方是曹家庄人,算是卑职的族亲,他的脾气有些怪?” “哦!怎么个怪法?”谢艇玟轻笑一声,也是来了一丝兴趣。 曹真是急的满头大汗,心中不知该如何解释。恰巧此时,一名衙役快速走到门口,与秦叔耳语的几句。 谢艇玟自然看到了门口的异动,等待了片刻,便见秦叔缓步进入书房。 “老爷!刚刚衙役来报,说是私塾董先生派人来传话,三位先生已经到了。” 谢艇玟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曹捕头,我们两人还在这里暗自揣测,没想到人已经到了。” 曹真也是略显尴尬的抚了抚手道:“还是大人的书信惯用。” “不,不是本官的书信管用,而是这三位是真真心系来古县的百姓。” 谢艇玟说到此处,当即起身拍了拍曹真的肩膀道:“曹捕头!眼下无事,陪本官一起去见见。” “卑职遵命。”曹真一脸苦笑的应道。 衙署大门外,赵真、燕双跨马而立,看着身后的依旧未曾出现的人影,两人心中是思绪万千。 赵真的怒火,从宋振出现的那一刻也终于消散。 燕双的思恋,也在宋振出现的那一刻越发浓郁。 宋振看着车队中间,面露心事的两人,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出发。” 车队缓缓行进,自然引的一众百姓驻足观看,毕竟一众镖师的扮相,太过英武不凡。 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腰配弓弩,肩膀上扛着统一制式陌刀。让人一观,由衷地生出一丝安全感。 县城南门,谢淑婷站在城楼上远眺南大街。连夕站在一侧,脸色之上是浮现阵阵忧虑。 他原以为自家小姐会在城门口等待,没成想竟然会在城楼上。这相隔数十米,说话都要加大嗓门,显然是不想见。 作为丫鬟,他只能安安静静的陪同。因为他了解自家小姐的秉性,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后的让步。 车队慢悠悠的行驶着,直至达到南门也依旧未曾看到谢淑婷的身影,这一刻两人也终于是死心了。 见家主并未有出面的打算,宋振当即一挥手道:“启程。” 当穿过城门的时候,燕双依旧不忍的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自祈祷谢淑婷的出现。 未曾料想!回头一瞬,便见城楼之上那一道久违的身影,在白雪的隐映下尽显圣洁。 “淑婷!”燕双难掩兴奋的喊道。 宋振闻言也是顺势回头,当看到谢淑婷的一瞬即,便将车队停下大门往前走了几步,留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哼!~” 赵真不禁冷哼一声,跟着燕双打马上前,抚了抚手道:“谢小姐!本公子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们了。” “赵公子说笑了,你我既然还有约定,小女子怎敢不来相送。”谢淑婷平静的说道。 赵真闻言眉头一皱,他直至此时都不明白,谢淑婷让他当初答应的约定到底有什么目的。 殊不知!这个约定,却让以后的赵真悔恨万分。就连宋真帝的圣旨,也是难以改变命定的结局。 第100章 可是来送情郎的 城楼之上,谢淑婷衣袖飘然,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姿态,让城楼之下的赵真一时间有些恍然。 好似回到了第一次与谢淑婷相见的那一晚,在月华隐映之下,她的容貌依旧是圣洁无双,不显瑕疵。 赵真闻听谢淑婷的话,瞬间被噎的哑口无言。本欲再辩驳几句的他,只能欣欣然的拱了拱手,勒马离去。 相对于赵真的痛苦,燕双可谓是幸运的多。随着一句“淑婷”出口,已然是表明了心中想法。 “你”燕双欲言又止道,神色有些踌躇的盯着谢淑婷。 惊见,谢淑婷宛然一笑,福了福身道:“可均!此番回京多多保重,三年后京城再会。” “京城再会。”燕双抚了抚手道。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不舍,慢慢从谢淑婷的身上挪开,双眸中道尽离别的伤感,却是无法言语。 宋振忍不住的摇头叹息,看到两人又回到队伍后,扬手一展到:“启程。” 马车渐行渐远,城楼上的谢淑婷依旧立在风雪之中,好似屏蔽了周遭的一切,不曾感受到丝毫冰冷。 一旁的连夕冻得面色涨红,忍不住的提醒道:“小姐!燕公子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 谢淑婷笼了笼衣服,柔声道:“走!” 城楼上的衙役是一脸赔笑的迎着谢淑婷,见小姐安安稳稳下了城楼,心中那股子担忧的心思,才稍稍安定。 殊不料!谢淑婷刚刚下了城楼,便闻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连带着衙役也是一脸警惕的往外看去。 便见一道白衣身影纵马而来,在官道上疾驰而奔。 谢淑婷迎眼一观,原本愁容的面色带着一丝惊喜道:“夕儿!是不是诗仙回来了?” 连夕皱着眉头,定睛看了看官道上的身影,面色之上也是难掩欢喜道:“小姐!是李姑娘。” 不多时!便见李诗仙纵马而至,未待踏雪听闻步伐,便是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谢淑婷的旁边。 “哈哈!淑婷!你怎会知晓我今日回来?莫不是在此特意接我的?” 连夕闻言忍不住打趣道:“李姑娘!我家小姐可是来送人的。” “送人?” 李诗仙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思虑间恍然回神道:“淑婷!可是刚才来送情郎的。” 李诗仙毫无遮拦的一句话,瞬间让谢淑婷闹了个脸红,而一旁的衙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藏着。 连夕闻言恍然道:“快说呸呸呸。” “呸呸呸什么?这不是好事吗?”李诗仙不置可否的说道。 他本就是江湖儿女,对于世家门阀那些清白名声的做作,自然是不屑的。 连夕是忍不住的微怒道:“李姑娘!我们家小姐还是清白之身,你可别乱说话。” 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谢淑婷无奈的开口道:“好了。诗仙一路奔波,先回去休息一下, 在同我细说分明。” “没问题,我此行那可是有意思的多。” 李诗仙说到此处,嘴角勾勒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低声耳语道:“淑婷!我跟你说说我碰到的是事情,你给我说说他呗。” “他?” 谢淑婷眉头一皱,面色带着一丝懵懂道:“诗仙!你说的是谁呀!” “他呀!你来城门口不是送他的,我刚刚好回来都看到了哎!淑婷你别走那么快,给我说说呗!” 看着谢淑婷不曾停歇的脚步,一旁的踏雪赶快用头蹭了蹭李诗仙的手臂,惊闻踏雪一声啼鸣。 李诗仙当即拍了拍踏雪的额头,略带俏皮的说道:“你是不是让我快点跟上去,不然你就吃不到瓜了。” 踏雪又拱了拱李诗仙的手臂,好似迎合着她的话一般,略显通灵。 “好!可是回去了你就要呆在马厩,回头我悄悄告诉你。”李诗仙说笑间便牵着踏雪,快速跟了上去。 然而,谢淑婷在往回走的一路上,神色却是越发的凝重。并不是因为燕双的离去,而是来古县的街道上,乞丐的数量不是常态。 将心中的疑问按压下去,谢淑婷也是一路观察,看看这些人有那些共同点,越看越是惊惧不已。 她那原本舒展的眉宇,此刻早已拧在一起,面容之上已是难以压抑心中怒火。 连夕也察觉到自己小姐的异样,本欲开导几句的她,此刻却是无从下口。 另一边。 谢艇玟领着曹真一路打马来到了县学私塾,门口守候的衙役看到谢艇玟的一瞬,急忙上前行礼。 “卑职见过大人。”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扫视了私塾一眼后柔声问道:“董先生可在?” “董先生就在私塾,还来了三位夫子也在,大人请!”一人说话间快速将门打开。 谢艇玟撩起长袍,便往私塾内走去。他是知晓私塾的布局,不用多想就知道四人此刻应该在花厅。 “乃坚兄!若不是谢大人手书一封,外加曹里正从旁诉说,老夫还真不知道乃坚兄仅有这般大才,开了一间私塾。” 董平昌闻言,略感汗颜的抚了抚手道:“中正兄!你这话可折煞在下了。这私塾若无中正兄授教,泱泱学子怕是明珠蒙尘。” “哈哈!乃坚兄何时也会这般奉承之词了。”佟玉忍不住的朗声笑道。 一旁的李云镶也是连声搭话道:“我认为乃坚兄说的对,若不是知晓中正兄前来,我与庆祥兄也是不敢舔着脸,登乃坚兄的门。” 几人说笑间,便见一道青衣身影穿过门廊疾步而至。 董平昌一看来人,急忙提醒道:“几位,谢大人来了。” “谢大人!”三人神色一怔,连忙起身立在一侧等候。 不多时!便见谢艇玟缓步而至,四人对视一眼,慌忙俯身行礼道:“见过谢大人。” 谢艇玟本就是有着求贤若渴之心,见四人行礼也是抚了抚手道:“本官今日未着官服,诸位不必如此,快请落座。”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了董平昌,他们摸不准谢艇玟的路数,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反观董平昌却是略微拱了拱手便落座一侧,三人见董平昌毫无顾虑,也欣欣然的坐在了下首位。 第101章 会见夫子 静待三人落座,谢艇玟依旧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他扫视三人一眼,心中的欢喜是溢于言表。 “诸位能入县学,为来古县的未来考虑,本官甚是感念,在此请诸位受本官一拜。”谢艇玟说话间当即起身,冲着三人俯首行了一礼。 如此动作,让三人也是受宠若惊的齐声迎合道:“区区不才,哪敢承大人之礼。” “不错!大人这可是折煞我等了。”曹方急忙俯首道。 看着三人不骄不躁的态度,谢艇玟也是相当满意谢淑婷的举荐,但这番话他却不能说出口。 他明白,这是谢淑婷给他的铺路,或者说这是谢淑婷给的恩情。 女儿给的,作为父亲的他焉能不受之。 旋即!便见谢艇玟抚了抚手道:“日后相见,诸位可与渊渟平辈论交,至于大人的尊称,私下里可不要叫出口,显得生分。” “这!~” 三人恍然间看向了董平昌。 见到三人投来求救的目光,董平昌也是欣欣然的抚了抚手道:“渊渟兄一贯如此,他可是与其他的官员大不相同,几位好友切勿惊忧。” 三人闻言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曹方当即上前一步,抚了抚手道:“老朽曹方,字中正,舔为景运十五年的秀才。” “在下李云镶,字俭昉。也是舔为景运十九年的秀才,这功名在大渊渟兄面前,是真拿不出手。”李云镶略显些局促道。 谢艇玟察觉了对方情绪有些紧张,笑着开口道:“看俭昉兄年岁不过三十,来日方长高中也是未知之数,如今又何必如此忧虑。” “那就借渊渟兄吉言了。”李云镶俯首迎合道。 “在下佟玉,字庆祥。景运十七年的举人。” 佟玉说道此处,也是颇为自嘲的摇了摇头道:“不满渊渟兄!在下一连下场三次都是落榜而归,如今对于科举也是没了心思,想着好好教书得一份活计,此生便也是止步于此了。” 谢艇玟听到这番话,心中却是有些不赞同,他的政绩考核中就有一项教化。 如今佟玉年岁看着不过也是三十出头,若是他能下场顺利得个名次。那这三年的政绩教化一项,自然是满分无疑。 一个进士的含金量可比秀才高出了不少,并且佟玉临门一脚,就差这最后一哆嗦,谢艇玟哪能翻过。 念及至此,谢艇玟盈盈一笑道:“庆祥兄!科举一途是吾辈改换门庭的唯一方法。若是庆祥兄有难处,渊渟不怕叨扰。” 谢艇玟只是点到了这里,在场的人那个不明白。但佟玉却是依旧苦笑摇头,谢绝了谢艇玟的好意。 “多谢渊渟兄美意,只是在下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 这种推脱之词,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 曹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满,暗自低估道:“才二十二岁的年纪,便得了举人的名头,这叫不是读书的料子,那我们算什么?” 谢艇玟朗声轻笑的看了佟玉一眼。他自然听得出来对方的推托之词,当即决定换个方式劝说。 “庆祥兄!莫要妄自菲薄。以你的才华,他日下场必定有所斩获。若你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岂不快哉。” 佟玉心中一动,他自然知道谢艇玟所言不假,但经过三轮考试,他早已被磨灭了棱角。 “在下多谢渊渟兄的赏识,只是……” “庆祥兄有何顾虑,但说无妨。”谢艇玟连忙询问道。 “在下家中还有老母需要照顾,实在无法全心全意备考。”佟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谢艇玟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此事易解,令堂之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专心教学、备考,其他事宜无需担心。” 得到谢艇玟的承诺后,佟玉感激涕零的抚了抚手道:“渊渟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若” “举手之劳罢了,若是说报答那可就太见外了。”谢艇玟拂了拂衣袖,毫不在意的说道。 当下,便闻李云镶、曹方以及董平昌连声道谢,毕竟有了谢艇玟的承诺,佟玉的青云之路,已是毫无后顾之忧。 几人又谈乱了片刻,谢艇玟才看向李云镶道:“俭昉兄!我记得也给过李世安请柬,他因何事不曾前来?” 李云镶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将李世安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 经过一番陈述,谢艇玟才知晓原来李世安要守孝三年。如今孝期还有两年,只能推脱掉县衙的差事。 众人念及至此也是颇感惋惜,但又想到了李世安如此重孝,心中也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说笑间完全忘记了时辰,直至申时末的放学钟声传出,几人才恍然收声。 “今日与诸位相谈甚欢,来日无事可要痛饮几杯。”谢艇玟起身抚了抚手道。 几人当下了然,也是起身恭送道:“乐意之至,必然来个一醉方休。” “好!好个一醉方休。” 谢艇玟说朗声笑道:“几位留步,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几位了。” “渊渟兄!请。” 谢艇玟点了点头,领着门外的曹真缓步离开了私塾。而门口等候的百姓,看到谢艇玟的出现,瞬间是声浪如潮的感谢之词。 “谢大人!有时间去我那小店坐坐。” “谢大人!今个不忙,喝两杯呀!” “孩子,还不跟谢大人打招呼。” 妇人说话间佯装微怒的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后者心领神会的抚了抚手道:“见过谢大人。” “好!真是不错,方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来古县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谢艇玟说笑间赞许的点了点头,便被百姓簇拥的离开了私塾。 花厅中的众人,虽说看不到门外的盛况,但听着百姓由衷的夸赞,面容之上也是忍不住的洋溢着笑容。 “乃坚兄!谢大人声望竟如此之高?”李云镶忍不住的啧啧称奇道。 “哈哈哈!~” 董平昌朗声笑道:“俭昉兄!谢大人免除苛捐杂税,改商税利百姓之便,如今又创建了县学,这在荆湖南路十一个县可是独一份的。” 几人闻言自是赞许的点了点头,毕竟改革商税一事的魄力,非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第102章 汴京三大名楼 怒气未消的谢淑婷疾步返回来后衙,刚刚坐定便见李诗仙纵身一跃,自墙头落在了花园中。 连夕一个踉跄,险些出手。 但见来人之后,心中也是颇为无奈道:“李姑娘!这后院有门,你老是走墙头算是怎么回事?” 李诗仙闻言,指了指身后道:“这后面就是马厩,那便过来快呀!” “你哎,不说了。”连夕也是颇感无奈道。 李诗仙放下手中宝剑顺势落座一旁,端起茶盏打掩护,打量着谢淑婷的表情。 “淑婷!自从城楼一别,我发现你情绪不对,怎么了?”李诗仙不禁疑问道。 恰巧连夕刚好端着茶走过了,撇撇嘴道:“还不是因为你,没事老是在小姐伤口上撒盐?” “因为我?” 李诗仙不禁愣了一下道:“连夕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家淑婷是七窍玲珑心,哪里还会为了情郎徒增烦劳。” 李诗仙话音刚落,便闻谢淑婷噗嗤一笑道:“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真是讨打。” “嘿嘿!~” 李诗仙憨憨一笑,故意躲闪了谢淑婷扬起的手,拂了拂衣袖道:“你能笑看来便是无事了。” “有你在身边我能徒增什么烦恼?” 谢淑婷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顺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你此番回来的怎么会这般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没遇到什么事,但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李诗仙说话间眉毛一挑,看似人畜无害的动作,却让谢淑婷心中一紧。 “你查到了什么?” “先前你跟我讲过‘藏剑山庄’的事情,我本不在意。但此次在永安两州边界,确实有不明杀手将慎刑司的人全部灭口,连带着马车里面的人也是难逃一死。” “刘庆、刘平也死了?” 谢淑婷疑问间,突然恍然回神道:“原来如此,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对方冲的就是那五万贯银钱。” “不错!对方目标明确,出手狠辣绝不留活口。若非我在远处观看,怕是自己也会暴露。” 李诗仙原本不绝对那几人功夫如何,可是在渠县芦苇荡反杀几人之际,他也是察觉到了四人绝非泛泛之辈。 若非自己的内功深厚,外加吸收了师傅七十年功力。她若是真的与那四人交手,胜算怕也是五五之分。 谢淑婷沉思了片刻,突来疑问道:“你刚刚说藏剑山庄是什么意思?” “当今武林的确没有藏剑山庄,但却有另一个组织,他们干的事情怕是与你之前说的不谋而合。” “你是指” 谢淑婷神色紧张,言辞虽未曾透露结果,但已从李诗仙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只见李诗仙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正如你心中猜想的那般,这个组织干的也是脏活。”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谢淑婷急忙追问道。 “楼外楼。”李诗仙不紧不慢的说道。 就在两人陷入沉思之际,赶巧连夕端着点心走了过来,前面的话他虽未听清楚,但最后的三个字却是清晰入耳。 “小姐!楼外楼那种地方你不会感兴趣!” “嗯!~”两人闻言眉头不禁一拧。 谢淑婷略带一丝诧异的问道:“夕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知道楼外楼?” “小姐!你忘记了。汴京三大名楼其中便有楼外楼呀!”连夕略带疑惑的说道, 他看到两人异样的神色,此刻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说错话了,毕竟相比于其他两楼,楼外楼算得上是男子的天堂。 汴京乃是大宋京师,城中高楼耸立显有盛唐之风貌,而城中最具盛名的便是三大名楼。 丰乐楼齐聚天下各色厨子,菜肴做的那是有滋有味。红白双案,面食糕点。让往来汴京的客商的流连忘返。 相比于丰乐楼与楼外楼,莲花楼却让人捉摸不透。因为莲花楼是会员制的,非会员莲花楼是恕不接待。 故此,汴京便盛传丰乐楼的菜,楼外楼的人,莲花楼的贵气无人知。 李诗仙回想了片刻,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道:“我想应该不是汴京那座楼外楼,毕竟那地方可不像是有组织的。” 谢淑婷并未接话,依旧在回应前世有关楼外楼的记忆。但搜寻后,却并未发现楼外楼的蹊跷。 但她总感觉,表面越是没有问题的,内在肯定是有蹊跷的。 看着自家小姐忧虑的神色,连夕有些担忧道:“小姐!你怎会想到楼外楼?那地方就是来古县的霁红楼。” 连夕说的是很隐喻,毕竟妓院的排名还要靠在青楼后面,这地方显然不是大家闺秀该想的。 突然!谢淑婷神色一动,眉宇渐展道:“诗仙!你觉得楼外楼会不会是那个组织?” “淑婷!怎么可能。那地方就是” 李诗仙说到此处,突然神色一怔道:“不对!有可能。说不得就是那个地方。” “不错!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试问谁会想到那个地方,竟然会是杀手组织的老巢,但此事还要进一步确定。” “你想怎么确定?”李诗仙不禁疑惑道。 谢淑婷盈盈一笑,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缓声道:“这楼外楼现在还没惹到我,如今招惹他们有些鞭长莫及,我们只需要关注即可。” “也是!这楼外楼的水怕是很深。淑婷由此顾虑也是对的。”李诗仙赞许的点了点头道。 “夕儿!” “小姐!有何吩咐?” “你马上给连月传信,让他关注一下楼外楼即可,其他的不用多讲。” “是!~”连夕应声道。 谢淑婷想的很简单,目前不招惹他但不代表不了解他。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今让连月这个莲花楼的大掌柜出面,纵使对方察觉也不过是商业竞争,影响不大。 但若是其他势力皆入,少不得对方猜忌再度引起不必要的祸端,打乱她的计划。 三年,三年后入京,她好跟燕双再续未了之缘。这是她此生最重要之事,也是头等大事。 念及至此,谢淑婷的嘴角忍不住的挂起了一丝微笑,面容之上的愁容也尽数退去。 第103章 坐地分赃 谢淑婷让连夕关注楼外楼,也只是谨防有变。毕竟自己现在在来古县,若楼外楼真的有异动,她也能早做防范。 李诗仙也是颇为舒心的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推给了谢淑婷道:“淑婷!江湖有规矩,见面分一半。” 谢淑婷略带诧异的拿起银票,随意翻看了一番后,便知手中的大约有两万贯左右,而且银票都是小面额的,清一色一千两一张。 她自然知晓李诗仙的心性,也不多推诿,转手交给了连夕道:“夕儿!我记得张宅好像还有一个粮铺,你去户衙过一道手,寄到你的名下。” “是!~” 连夕应了一句,俯身道:“小姐!粮铺接手之后,准备做什么?” “还是卖粮食,不过不是买精米而是糙米,甚至于麦麸也可以多储备一点。这件事你在城中找人做,不用告知连月。” “是!奴婢这就去办。”连夕俯身行了一礼,带着银票便直奔户衙。 张宅藏尸案之中,韩琦以小舅子的身份继承了张家粮铺。又因韩琦命案的发生,粮铺被查封,却并无商户敢去户衙接手。 并不是付不起银钱,而是担心这查封的宅院日后怕案件未了,搞不好又被卷入漩涡之中。 如今谢淑婷出手,不光将县衙的死产盘活,多多少少也能为县衙减轻压力。 当户衙文书听闻连夕的请求,那是一路小心伺候,先是去看被查封的粮铺,又按照最新的商法交了契钱。 以两千三百贯的价格,将粮铺过继的连夕的名下,全程那是没有开一点后门。 若说是徇私枉法,那只能是说将连夕的排名提前了,享受到了的待遇。 后衙花园之后,李诗仙浅浅抿了一口茶,眼神一转的低声道:“淑婷!你不问问我还干了啥?” 谢淑婷闻言神色一怔,眉宇间带着一丝费解道:“你还干了啥?不会是端了楼外楼分舵!” ‘’哼!~ 李诗仙佯装微怒,有些不悦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话都让你说了,这天还怎么聊?” “你呀!心思都写在脸上,我就算是不想知道也不行呀!”谢淑婷嫣然一笑道。 “淑婷!你没听过‘多智而早夭’的话吗?用脑过度对你没好处。” “好好好!” 谢淑婷无奈的迎合了一句,拍了拍李诗仙的手臂道:“那你说说,当世怎么回事,为何会回来的怎么玩?” “嘿嘿!~” 李诗仙憨憨一笑,挑了挑眉故作神秘道:“我在渠县郊外杀了那四个人后,便一路返回安州,根据之前打探的消息,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你真的把他们在安州的老巢端了,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谢淑婷不禁忧心道。 “我没有出面,在当地着了几个混混,打着自己被欺骗的名义上门闹事。暗地里便顺手解决了他们。” 李诗仙说到此处,面色一冷的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便冷声道:“至于那几个混混,也不过是挨几顿板子而已,死不了。” “没留下什么破绽?”谢淑婷依旧是有些忧心道。 “放心!我没用暗器,就是用的棍棒,打了那几个的死穴而已。若非有高人验尸,看不出什么。”李诗仙自信的拍着胸脯说道。 面对李诗仙的做法,谢淑婷说不上对错。那些杀手死有余辜,至于那些混混,平日里欺压良善,被关进大牢也好。 念及至此,谢淑婷也不再多想,转而看向李诗仙道:“此事先就此搁置,你切勿在对外言论。” “放心。这事我知道轻重,毕竟楼外楼的杀手,那可是无孔不入的。” 谢淑婷也是第一次听到楼外楼这种杀手组织,但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楼外楼的影响力怕不输藏剑山庄。 两人又聊了片刻,谢淑婷突然发问道:“诗仙!最近几天你可有事?” “没有呀!”李诗仙自顾自的吃着茶点迎合道。 谢淑婷闻言沉寂了片刻,眉宇间更显一丝微怒道:“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情?用不用杀人?”李诗仙闻言瞬间来了精神,连忙询问道。 她那一副盛气凛然的姿态,让谢淑婷一时间有些恍然失神。她好像在前世,并未看到了李诗仙有过这般做作。 前者还是一副温软可入的女子,后者却是身怀大义的侠客。 “你去帮我” 一番交代后,李诗仙眉头更加凝重。她带着一丝异样的目光,冷声道:“做这件事是人为,那他们是不是太惨了?” “不!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有目的,你先帮我跟着不要打草惊蛇,后面我会在观察观察。” “好!~” 李诗仙应了一声,双手攥拳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道:“到时候抓了这帮人,一定要凌迟处死,砍头太便宜他们了。” “好好好!这会换我答应你。” 谢淑婷说到此处,仍然有些担忧道:“诗仙!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我要挖出萝卜带出泥,将他们一网打尽。” “瞧好!当今天下我还没碰到过轻功有比我厉害的。” 李诗仙说话间身形一闪,竟是腾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房檐上,未曾引动丝毫的波动。 看到李诗仙如此手段,谢淑婷也是放心了不少,当即盈盈一笑道:“去!一切小心。” “晓得了。”李诗仙说罢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谢淑婷又慢悠悠的躺在了摇椅上,闭目沉思着其中的关联。 她总觉得事态反常必有妖,若李诗仙带回来的消息印证了心中猜测,此番怕又是一件大案。 李诗仙得到谢淑婷吩咐的任务,几个身闪便来到南大街,寻了一个茶摊便坐了下来。 “掌柜!来壶毛尖,上一碟点心。”李诗仙说话间顺势摸了十枚铜钱,放在了桌案一角。 “好嘞!客官稍候。”小二笑盈盈的应了一声。 不多时!小二端着茶点快步迎了上来道:“客官!您要的东西,请慢用。” “嗯!~” 李诗仙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喝着茶,眼神却时不时的扫向街角的那几名乞丐,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第104章 不知深浅的衙役 李诗仙在茶摊前一坐便是半日,期间除了小解外不曾离开半步。那几名乞丐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尽收眼底。 面对李诗仙如此反常的举动,茶摊掌柜明显有些不适与担忧,急忙将小二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快去!直接去找寻街的周主事或者刘主事,若是遇到曹捕头也行。” 小二闻言抬了抬眼眸,扫了李诗仙一眼道:“掌柜!这会不会不好?” “你想害死我。” 掌柜顺势敲了一下小二的脑袋,有些微怒道:“你不知道最近衙门到处抓人,犯了一丁点错误的,都要被抓去城外制冰,这人要是有问题,你我就等着吃牢饭。” “可可掌柜的,这小伙子不像是有问题的?” “有没有问题不是我们说了算,是官府说了算。赶快去,悄悄从后门走。”掌柜说话间又踢了小二一脚。 迫于掌柜的压力,小二只得欣欣然的点了点头,从茶摊后门溜走,径直往北街跑去。 李诗仙一门心思的关注这几名乞丐,并未发觉掌柜已经安排人通知了衙役。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诗仙抬了抬水壶道:“掌柜!添水。” “来来了。”掌柜有些磕磕绊绊的迎合道。 李诗仙闻言神色一怔,诧异的回头看向掌柜道:“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了,客官好要点什么?”掌柜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李诗仙看在眼中,略微沉思了片刻,又从怀中摸出了十枚铜钱道:“茶水钱不够你就直说,本公子还不至于差你这点钱。” “是是是!~” 掌柜如蒙大赦的将茶水放下,颤颤巍巍的将铜钱收好,一个健步便回到了柜台,双脚此刻是忍不住的开始发抖。 对于掌柜一系列反常的表现,李诗仙是看在眼中但并未发难,只道是坐久了招人烦而已。 又过了片刻,在掌柜期待的目光中,小二领着一众衙役走了进来。 掌柜顿时心安的迎了上去:“刘主事!你可算是来了。” “嗯!~” 刘安点了点头,扫视了茶摊一眼道:“你们说的人在哪?” 掌柜嘟嘟嘴,斜眼示意了一下刘安,便往后退了数步。 刘安顺着掌柜的目光,此刻也注意到角落穿着一身白衣的李诗仙,当即走了过去。 本在饮茶的李诗仙,突觉眼前光线一暗,眉目间带着一丝诧异的抬头,正巧看到了刘安一行人。 “几位有事?”李诗仙略带疑惑的问道。 “官府办案,问什么你答什么?”刘安扯着嗓子说道。 李诗仙四下看了看,依旧是一脸迷茫的指了指自己道:“你是在说我?” “你在此地干什么?做什么事?” 李诗仙并未回答,而是扫视一众衙役,眼神轻佻的看向刘安道:“在下好像并未犯事,只不过在此饮茶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饮茶?” 刘安眼神微眯,略带一丝微怒道:“喝茶能喝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今日” “今日怎么?难道要缉拿在下?” “未尝不可。来人,给本官锁了。”刘安说话间抬手一挥,两名衙役顺势出列,带着镣铐便向李诗仙靠了过去。 就在两人要得手之际,李诗仙冷眉一怒,随手抛出两枚铜钱打中了衙役的穴道。 两名衙役顿时受制,面颊之上忍不住的浮现阵阵冷汗。 还未待刘庆发话,李诗仙再度出手,一众衙役好似冰雕一般立在茶摊内。 看着眼前的场面,掌柜知晓今日怕是遇到了狠人,当即冲着一旁的小二低声道:“快去请人。” “掌柜还去,这公子看着明显不像是善茬?”小二不免忧心道。 但面对掌柜逼迫的眼神,不得已灰溜溜的又从后面溜走。但他这次的动作,却被李诗仙看的真真切切。 李诗仙笑而不语,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茶, 等她转头再度看向城门口,才发觉有几名乞丐已经挪动到了茶摊不远处。 这么短的距离,纵使两人说话如何小心,对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当下心中了然,嘴角略带一丝微笑,暗自沉吟道:“果然有鬼,看来淑婷说的不错。” 一会功夫,周青又带着人火急火燎的过来。不曾想,仅仅一个照面,也被李诗仙给留了下来。 好在茶摊的帘子比较低,并未引起百姓的惶恐。但茶摊的掌柜,此刻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公子看着白白净净,莫不是江洋大盗?”掌柜暗自嘀咕道,随即一个眼神便抛向了小二。 看到掌柜乞求的目光,小二也是欲哭无泪的连连摆手,说什么他也不敢去请人了。 李诗仙笑而不语,依旧是自顾自的喝着茶。周青、刘安连带着一众衙役,只能干巴巴的在茶摊中等着。 直至日落时分,曹真领着衙役穿过南大街,掌柜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冲了出去。 “啪!~” 掌柜直接跪倒在地,冲着曹真连连俯首道:“曹捕头!快快呀!我那有匪寇?” “匪寇?” 曹真神色一凛,目光带着一丝诧异道:“这来古县多久不曾出现匪寇了,掌柜可看的真切?” “真切,真真的。刘主事、周主事都被那匪寇给制住了,就在小的茶摊之中。”掌柜连连说道。 “嗯!~” 曹真单手按住刀柄,身后的一众衙役也是如临大敌一般的握住铁尺,纷纷向茶摊靠了过去。 当曹真进入茶摊之后,看到一众衙役后瞬间愣住了。他拨开人群,当看到那一袭白衣身影后,便了然一切。 “李姑娘!原来是你在此。”曹真面含笑意的拱了拱手道。 “曹捕头!久违了。”李诗仙当即拱了拱手回礼,尽显江湖儿女的洒脱。 曹真扫了一眼,被定住的一众衙役,也是颇为无奈的看向李诗仙道:“李姑娘!这几位同僚得罪之处,还请李姑娘海涵。” “不存在得罪,只不过是几位陪我吃茶罢了。” 李诗仙说话间缓慢起身,对着被定住的衙役挨个拍了一下肩膀道:“诸位,在下说的可对。” 李诗仙话音刚落,原本站立的衙役便挨个瘫软在地,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惹得曹真无奈摇头。 第105章 路遇山匪 曹真与李诗仙有过一面之缘,那便是与谢淑婷在前衙商讨案情的时候,恰巧李诗仙就在旁边。 如今得知掌柜口中的“匪寇”乃是李诗仙后,再观周青与刘安的下场,也是不言而喻。 李诗仙顺手解了众人的穴道后,便快步往城门口走去。因为先前聚集在城门口的乞丐,此刻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看着李诗仙离去的背影,周青有些苦恼道:“曹捕头!这人你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好像是小姐的贵客。” “小姐!”刘安暗自心惊道。 他虽然没看过谢淑婷的手段,但听过孙诚的劝告,得罪谁都别得罪小姐。 起先他也是不以为意,直到在监斩台杖毙那十三人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明白了孙诚话中的意思。 如今不明不白的得罪了小姐的贵人,刘安难免有些忧心道:“曹捕头不,曹大哥!你帮我说说好话,这事可别被小姐知道。” 周青此刻也回过味,拉着曹真的手连连乞求道:“曹大哥!你得帮兄弟一把,今天这是对,今天这是都是这掌柜撺掇的。” “我!~” 掌柜指了指自己,也是生无可恋的哭诉道:“小的不知呀!小的也是为了城中治安着想,还请曹捕头” 曹真的脑瓜子是嗡嗡的响个不停,听着一众人哭诉讨饶之声,也是颇为无奈的大喝一声道:“都住口。” 众人瞬间被吓的止声,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憋回了肚子里。 曹真无奈的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回衙,事情我会跟小姐说,怪罪不到你们头上。” “多谢曹大哥,多谢。”周青与刘安则是连连道谢。 “曹捕头!那小的” “你也无事。”曹真柔声安抚道。 毕竟对方出发点也是为了治安,若这人真的是匪盗派来的细作,对来古县来说威胁不小。 为了安抚众人,曹真略带一丝鼓励的语气道:“掌柜!今日之事你做得对。若日后若发现还有可疑之人,先报给本捕头。” “是,小的一定谨记。”掌柜连声迎合道。 “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们该下衙的下衙,该换班的换班,这件事到此为止。” 曹真说罢便也不再理会众人,领着衙役便快速离开了茶摊,生怕走晚了又要被几人围着。 另一边。 永州官道之上,四辆马车慢悠悠的行驶着,伴随着朝霞最后一抹余辉消散,一轮皎月玄挂苍穹。 “大哥!撼山虎让咱们七日内交投名状,这已经是第七日了,怎么一个商户都没有?” “大哥!要不咱们去洗劫一个村子,如此也能成事不是?”一人贱兮兮的说道。 未曾料想!他话音刚落,被称呼为大哥的男人,顺势一掌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他娘的,咱们本来也是地里刨食吃的,你竟然让老子去洗劫村庄,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人了。” 被训斥的男子,捂着额头一脸委屈道:“大哥!我们这也不是没办法吗?不然” “大哥!有马蹄声,来人了。” 另一人话音刚落,便闻马蹄声在官道上传响。 “驾,驾!~” 不多时!便见一名身穿劲装的男子,腰插镖局旗帜,快速从官道上掠过。 等马蹄声渐渐远去,男子才敢抬头看向官道上那模糊的背影道:“老子等了三日,终于等到大鱼了。” “大哥是说刚刚过去的那个?” “这人一身劲装又身插镖旗,看来是个探路的。那后面必然有大队伍,否则对方不会如此谨慎。”男子沉吟道。 两旁的匪徒闻言是跃跃欲试,原本失落的面容之上,顿时浮现一丝欣喜之色。 就在众人欣喜之际,男子却带着一丝费解道:“但那镖旗,我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眼熟?大哥当初也走过镖?”一人费解道。 毕竟他们也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若不是活不下去也不会落草为寇,至于对方的底细那都是了如指掌。 至于他们口中的大哥, 乃是村子里面的猎户名叫秦风。孔武有力不说,也是难得见过世面的人。 不然,就凭这群泥腿子能够占山为王,怕是早已经被其他势力吞并。 更何况他们要入燕子崖,对于撼山虎要求的投名状,不得不听从。 就在秦风思虑间,便闻官道之上马蹄声再度传响。一众土匪当即佝偻着身子,趴在了茂密的野草之中。 等待快马离去,秦风当即吩咐道:“通知下去,让兄弟们准备好,一会下手要快要狠。” “是!~”一人应声道,便快速下去通知。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刚刚快马疾驰的人,通过蛛丝马迹探查的清清楚楚。 “驾!~” 惊闻,不远处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宋振抬手一挥道:“停车。” 不多时!便见一人腰间插着一杆镖旗,快马停在了宋振前面。 “吁!~” 来人勒缰驻马,拱手道:“镖头!前方十五里发现异样?” “前方十五里,那是燕子崖的地盘。” 宋振说到此处,冷眉一皱道:“他们有多少人?” “回禀镖头!天色太暗小的没看清楚。不过根据树林环境以及惊鸟的情况,在按照草地的痕迹约莫有二三十人。” “二三十人?” 宋振有些费解的沉吟道:“燕子崖据我所知,应该聚集了五十来号人,他们出动一半人拦路,看来山寨中的粮食告罄呀!” 马车之中赵真闻言,神色也有些异动,他一回想到这镖局在破庙的战斗力,心中显然有些跃跃欲试。 “才二三十名匪寇,杀过去不就结了。” 燕双并不知晓镖局的战斗力,但听闻赵真的话,不免有些忧心道:“公子!一切听从宋镖头的安排。” 赵真是全然不曾理会,略微弓着身子感叹道:“可均!你是没看到当初” 赵真话音未落,便闻车马外宋振高呼道:“启程,喊合吾。” 当即车马再动,随着一声声“合吾”传遍山谷,惊的荒野之上原本归巢的飞鸟,是一阵乱飞。 第106章 被劫镖了 官道之上,宋振领着镖师快速前进。 若是按照往常的脚程,此刻一行人早已进入了永州界限。但由于此次押镖的乃是税银,宋振不得不更改方案。 一路上走走停停,选择在夜幕降临前穿过眼前山脉,毕竟白日太过凶险,目标太大。 随着“合吾”的口号传出,树林中先前被惊扰的飞鸟,再度扑扇着翅膀越过众人头顶。 山谷之中久久不闻土匪“合吾”的回应,宋振眉头紧皱,面色一沉打了一个手势。 身后的一众镖师瞬间神情紧绷,褪去了武器上蒙着的黑布。 惊见黑布褪去,月华隐映,陌刀之上浮现一道寒芒,摄入心魄。 “大哥!来了。” 秦风闻言瞬间来了精神,急忙冲着身旁的一人吩咐道:“让山上的兄弟别下来,搭弓拉箭等我手势。” “是!~”男子应声道,快速穿过茂密的树林,往山坡上走去。 不多时!便见镖队进入了埋伏圈,秦风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扬旗。” 呼呼啦啦,一时间,山谷中突然出现了数十张大旗。旗帜在火光的映照下,浮现出一只吊睛老虎的模样。 “果然是撼山虎的人?” 宋振神色一凛,抬手叫停队伍后打马上前道:“诸位兄弟,不知撼山虎大当家的最近可好?” “你竟然知晓我们大当家的?”男子疑惑道。 “撼山虎!在这燕子崖有些名头,我常年走镖,拜码头还是懂得分寸的。” 宋振说到此处,抬手一招,身后的镖师瞬间心领神会,快速赶着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走上前。 “诸位兄弟!这是为大当家准备的粮食,还请几位收好也算是我聊表心意。”宋振拱了拱手道。 看着眼前诡谲的场面,秦风感觉这回好像是打了个假“劫”。 这还没开始抢,对方就把礼物送上,跟他之前预演的方案完全对不上号。 身旁其他的土匪,此刻也是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纷纷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秦风。 匪徒之间的异样也被宋振察觉,他神色一紧道:“这位兄弟!难道这份礼还不够?” 秦风恍然回神,大步上前横刀一立,朗声道:“对不住了,今日这粮也要,镖也要。” 听着秦风那无惧无畏的话,宋振不觉轻笑道:“这位兄弟!你确定。” “确定。我的规矩就是燕子崖的规矩。”秦风说话间抬手一挥,宋振一行人瞬间被包围。 眼看战端将起,宋振急忙高呼道:“诸位且慢。” “有什么遗言交代了!”秦风冷声道。 “看来诸位是领了牌子,那在下也不难为诸位,镖你劫走,但我的人你要保证安全无忧,顺利过去。” “嗯!~” 秦风闻言眉头一凛,对于宋振的话他有些不明所以。 自古镖师护镖那是不死不休,对方却愿意主动弃标,只为保证镖师的安全,这完全有悖常理。 见对方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宋振当即火上浇油道:“诸位兄弟!这趟镖除了一车粮食,还有三万贯银钱,换我们这群人的性命,应该是可以的!” “我靠,三万贯银钱” “三万贯呀!这回怕是能分不少” “今天抓了一条大鱼,这波不亏。”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的话,一旁的男子也是满心欢喜道:“大哥!对方都这么上道了,放了他们也无伤大雅。” “对呀!若是真的与对方交手,兄弟们怕是也有死伤,不如答应了。”另一人也连声劝解道。 秦风沉思了片刻,扫视了众人一眼。 看着火把隐映下的一张张期待的面孔,他知道大势所趋,也是无奈的挥了挥手道:“留下东西,你们走!” “多谢兄弟,请替我向大当家问声好。” 宋振说话间抬手一挥道:“将东西留下,启程。” 一众镖师根本不多言,将货物赶到了旁边路边,领着最后一辆马车慢悠悠前进。 等马车穿过土匪包围圈,又行了半个时辰后,刘六与李赞才敢追上来。 “宋镖头!税银都丢了,你让我们如何交代呀!”两人连声哭诉道。 税银丢失乃是重罪,按照《大宋律》押运的人都是斩立决的刑罚,根本不用呈报刑部核准。 且不说他们两个人,就是这一众镖师也是难逃一死。 听着马车外面的哭诉,赵真也是恨意颇深道:“这群贼子,胆敢打劫朝廷税银。这宋振竟然送粮给土匪,也不怕养虎为患。” “公子稍安。宋镖头此为或有深意,明日我们打听片刻一下便好。”燕双连声安抚道,生怕这贵公子又生出什么想法。 殊不知!两人的谈话竟被马车外的一名镖师闻言。 只见他打马上前赶了几步,敲了敲车窗道:“两位公子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 赵真神色一凛,面带一丝疑惑的挑起车帘道:“在下姓赵,单名一个真,未请教?” “好说!在下黄舒。”镖师拱了拱手道。 “既然黄兄知晓内情,不知可否为赵某解惑一二?”赵真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黄舒也不矫情,看了看宋振的背影沉吟道:“咱们镖局不同于其他镖局,第一铁令便是人员的安全,不论雇主还是自身,保命是第一位的。” “如此说来,你们镖局押送物品都是次要的。”赵真神色有些震惊道:“哪有你们这么走镖的?” “赵兄有所不知。若是货物被劫,镖局会以同等价位赔付给雇主,所以雇主不存在损失。至于镖局的损失” “镖局的损失怎么了?” 赵真话音刚落,惊闻黄舒朗声大笑道:“镖局,镖局不存在损失的。这群土匪自然有人收势,我们安安心心在永州等着。” “吁!~” 宋振猛然勒缰驻足,看向身后依旧是喋喋不休的黄舒,冷声道:“别显眼了,按照老方案,我们在前面等你。” “嘿嘿,得令。” 黄舒抱拳行了一礼,便快速下马奔山林深处跑去。不消片刻,黄舒的身影便隐匿于密林之中。 此时此刻,赵真才留意起黄舒的装扮与其他人不同。他没有陌刀,唯一的武器便的腰间的短刃以及弓弩。 第107章 被支配的恐惧(一) 看着黄舒眨眼间便融入了密林深处,宋振抬手一挥便招呼众人赶路,而刘六与李赞依旧是喋喋不休的哭诉这心中苦闷。 “宋镖头!那可是五万贯税银,若真是被土匪挥霍,我们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刘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道。 “是的。宋镖头,还请您老抬抬手,派人将税银追回来。”李赞也是连声哭诉道。 看着两人不厌其烦在耳边叽叽喳喳,纵使心平气和的宋振一时间也是忍受不了。 他无奈的揉了揉眉间,有些微怒道:“刚刚黄舒说的你们可听清楚了?” 两人当即止声,面面相觑的目光透着一丝疑惑道:“宋镖头!黄舒怎么了?说了什么?” “哎!~” 宋振叹了口气,扬起马鞭便是夺路奔袭道:“我先去前去探路,你们快些跟上。” “是!~”众镖师当即应声道。 就在刘六与李赞疑惑之际,另一名镖师打马上前道:“两位差大哥,你们的税银追不回来自有镖局承担,不用担心。” 镖师毫无顾忌的话瞬间引的众人哄堂大笑,毕竟这种操作在福威镖局来说太过稀松平常。 反观刘六与李赞有些木愣的站在风中凌乱,若非有后面的镖师提醒,两人怕是震惊的久久难以回神。 “可均!你说福威镖局真的有这么大的财力?”赵真心中存疑道。 燕双顺势放下车帘,深思了片刻沉吟道:“他们的财力微臣不曾知晓,但这宋振明显有安排。” 燕双闻言眼神一转,神色略带一丝费解道:“你是说他刚刚派出去的人是打探消息的?” “有可能。” “这不对呀!刚刚在官道上,就那几十个杀了便是。如今选择去土匪的老巢,能回得来吗?” 赵真言辞坦露一丝担忧,生怕宋振剿匪误了自己归京的行程。然而燕双却觉得宋振还有不为人知的后手。 怀揣各种心思的众人,终于在酉时城门封闭前,赶到了永州府城外。但在燕子崖,此刻正上演着一出别开生面的好戏。 燕子崖土匪山寨之中,一张虎皮宝座上端坐着一个男子,此人正是燕子崖匪首撼山虎。 下手位分别是二当家疾如豹、三当家吞天狼。另有一名书上扮相的男子,则是军师莫离,人称算无遗漏。 四人稳坐高台,而在下面则是分别坐着探查、望风、寻路、搬山、撸草等各路堂口掌事人。 众人喝的是酒正酣,舞正兴的时候,坐在上位的二当家疾如豹,不禁朗声大笑。 “大哥!秦风那小子带着那三十号人下山都七日了,能不能拿到投名状都两说,我看不会是早已经溜之大吉,躲在那个妇人被窝瑟瑟发抖。” “哈哈哈!” 一人朗声大笑迎合道:“二当家说的有道理,搞不好还真是躲在那个娘们被窝,等着明日回山求大哥收留。” “要我说,没胆子还做什么土匪,不如回家奶孩子算了。”另一人连声附和道。 撼山虎听着众人的高谈阔论未发一语,只是抬了抬眼眸便又自顾自的喝着酒吃着羊肉。 一番囫囵后,撼山虎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朗声道:“老二!燕子崖的规矩不能改。若是他们没有投名状,立刻大发了。” “不用大哥特意交代,小的明白。”疾如豹连声迎合道。 此刻,撼山虎却留意到了军师凝重的神色,心中隐有不安道:“莫军师!可是有什么不对?” “大当家!最近探查的人回禀,说是来古县有福威镖局的码头,你说” 莫离话音未落,撼山虎噌的一下跳了起来,让原本热闹的大厅数据陷入诡谲一般的寂静。 疾如风沉寂的片刻,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哥!是是发生了什么吗?” 撼山虎并未理会疾如风,而是看向大厅之中一道较小的身影,冷声问道:“黄山!你去探查消息,可知晓来古县有福威镖局的码头?” 众人目光瞬间投向了黄山,对于撼山虎口中的福威镖局也是有些心惊,都希望从黄山口中听到反驳之词。 感受到异样的目光,黄山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抱拳施礼道:“大哥!大概在一个半月前,福威镖局便在来古县立了码头。” “一个半月以前。”众人喃喃自语,顺势便瘫软在椅子上。 撼山虎也是心有余悸的坐回了宝座之上,饮了一口酒强压心中的慌乱,沉思了片刻便朗声道:“日后,凡是福威镖局的货,谁都别给老子动。” “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不敢的,不敢的。”众人连声附和道。 福威镖局的影响力,他们这群人是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若是不然燕子崖可不是这点兵马。 虽说现在元气大伤,但想当初也是三百来号人,就因为三年前劫了福威镖局的镖,短短半个月便遭到了报复。 这半个月可谓是人间炼狱,燕子崖上至当家的撼山虎,下至烧火的山匪都被恐惧支配。 就算是出恭,必须是十几个一起,不然莫名其妙的就会少队友。 然而少队友不可怕,可怕的是队友会莫名其妙的挂在山寨大门上,你连对方多少人都不清楚。 甚至你就算是跑出了山寨,半路上遇到的意外可比山寨里面刺激的多,最终的结果还是会被挂在山寨门口。 在这种恐惧的支配下,撼山虎不得不听从莫离的建议,出面解决说和此事,将当初劫的镖原封不动的还给对方。 如今一听到福威镖局的名号,山寨上上下下那都是不好过的,因为三年前的恐惧让他们一刻也不曾忘怀。 “咚咚咚!~” 倏然!山寨外响起了莫名的鼓声,大厅内的众人此刻才恍然回神,渐渐收起那一丝惊惧的心思。 疾如豹咽了一口唾沫,强颜欢笑道:“没想到秦风那小子得手了,只是不知道劫了多少东西?” “能蹲七天,看来是条不小的鱼。可别抓个肉票回来,还要我们管饭。”吞天狼面带一丝不悦道。 他本就不想收了秦风那三十号人,毕竟对方都是有家有口,不像他们无牵无挂,只能吃这口饭。 但有了大哥撼山虎的允诺,外加燕子崖确实需要扩充人数,他也不得不同意。 第108章 被支配的恐惧(二) 不多时!秦风便领着自己的兄弟,抬着六口箱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大厅中。 各路堂口的掌事看着那六口箱子,他们不用多想就知道里面必是银钱。 其中一人看向秦风,盈盈一笑打趣道:“秦兄弟这是咋那个女人被窝挖来的,莫不是对方贴补你的。” “哈哈哈!要是能有这好事,石头兄弟怕是第一个冲过去,是!”另一人连声打趣道。 “三儿!若是有这好事,别的不说,就冲你叫我一声石头兄弟,我一定带着你让你先暖床。” “哈哈哈!~”大厅之中瞬间传出阵阵大笑之声。 秦风也不恼怒,毕竟现在有求于人,且都是为了过活。说不得,日后也是称兄道弟,为了口吃食也不便动怒。 “砰砰!~” 随着六口箱子落地,众人瞬间被惊的目光呆滞,但看这落地的重量,便知道这里面有货。 而山寨中唯一识字的莫离,在看到箱子上的封条后,面色一怔道:“你们可知道你们劫的是什么?” “墨军师!这六箱银两共计三万贯,外面有一车粮食,也够咱们山寨吃上一个月的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秦风朗声道。 他略微加深了三万贯的银钱,以及一车粮食几个字眼,瞬间惹得大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众匪双眼亦是难掩痴迷之色。然而撼山虎还是有些理智的看向莫离道:“莫军师!是有什么不妥吗?” “大当家!这六箱是税银。”莫离语气淡然的说道。 “税银?” 撼山虎疑问间神色一凛,冷声质问道:“秦风!我让你交投名状可没让你劫官府的税银。这到底怎么回事?” “税银?” 秦风也是愣了一下,赶忙站在六口箱子前,打量着上面的封条。 虽说他不认识字,但封条上朱红的官印图案,他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不对呀!税银都是衙役押送,但今夜我打劫的时候,根本不是衙役,他们怎么会承接税银的差事。”秦风神色诧异的说道。 打劫税银那可是要九族洗牌的,若非真的是刀头舔血以及一心寻死的人,没人会对税银起心思。 撼山虎领着莫离慢慢走了过来,围绕着箱子转了几圈,两人都是面露狐疑之色。 “莫军师!这六箱税银哪来的?” “大当家!这上面盖得是来古县的官印,想来应该是来古县夏、秋的税银。”莫离满怀心事的说道。 撼山虎瞥了一眼六口箱子,见上面的封条没有丝毫破损,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 “想办法给他们送回去,否则官府来围剿,就咱们这五十来号人,怕要折的干干净净。” 莫离点了点头,自然是肯定了撼山虎的决策。 毕竟劫个商人,洗劫个村庄什么的,并不会威胁当官的前途。 但若是跟当官的作对,结果就是不言而喻。对方肯定上报朝廷,多少人都等着拿人头庆功。 就算当初燕子崖鼎盛时期,撼山虎都不敢动官府的人,毕竟他还想多活几天。 一旁的秦风看着风向有些变,不急不躁的问了一句:“大当家!不知我这些兄弟,能不能入伙?” 撼山虎双眼瞪的如铜铃一般,怒气似要宣泄之际,莫离急忙拍了拍他的手臂,略加安抚道:“大当家!交给我。” “哼!~” 撼山虎冷哼一声,便背过身去不再多言。 见主动权在莫离手中,秦风连连拱手道:“莫军师!” “嗯!~” 莫离赞许的点了点头,柔声道:“秦兄弟胆子很大,是做土匪的料。不过我想问一句,此次你们劫镖对方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对方并无伤亡。”秦风拱手道。 “嗯!~” 莫离不禁眉头一皱,面带一丝疑惑道:“那秦兄弟的人马受伤了多少?死了多少?” “兄弟们也并无伤亡。”秦风也是神色异样回道。 疾如豹终究是忍不住,冷声笑道:“秦兄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双方人马都没有伤亡,难道对方主动将这些东西交给你的?” “二当家睿智。这些东西的确的镖师主动放弃的,我们并未交手。难道这不符合投名状,还是说” 秦风说道此处,语气一变道:“还是说大当家要出尔反尔?” 听出了秦风话中的不满,莫离含笑的打着圆场道:“秦兄弟哪里话,既然是大当家允诺的,我们自然是会算数的。” “那莫军师此言” 殊不料!秦风话音未落,便见莫离神色一变,急言询问道:“等等!你刚刚说镖师,什么镖师?” 莫离的失态让秦风也是一怔,他虽说来山寨不过半个月,但每次与莫离交谈都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 如今看到莫离的反差,他的心中也是莫名的生出一丝寒意,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就是镖局押送的,所以没见到衙役。” 莫离神色震惊的扫视了地上的箱子,低声自语道:“来古县的税银福威镖局在来古县有码头,难道说” 此刻撼山虎也回过了神,与莫离对视一眼后,便从彼此的眼神中猜出了大概。 “那镖局的旗帜还在吗?马上拿过来?”两人同时出声道。 秦风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面黄旗,待旗帜展开,上面大大的“福威”二字浮现在众人眼前。 “我草!” 众人惊呼一声后,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好似看到了瘟神一般,纷纷退了数步。 “大哥!这棋子像不像三年前的那面?”疾如豹颤颤巍巍的问道。 纵使少有言语的吞天狼,此刻也是有些打怵的看向疾如豹道:“二哥!这旗帜我太熟了,是福威镖局的没错。” 撼山虎的面色早已是铁青,双手攥拳只闻得关节嘎嘎作响,一双想要杀人的眼神是毫不遮掩。 秦风看到众人惊惧的神色,外加撼山虎爆发的戾气,他纵使在傻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第109章 被支配的恐惧(三) 大厅之中,众匪得知秦风劫了官府的税银,心情并未一丝欢喜,还隐有担忧。 毕竟一但跟官府对上,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了没有立足之地了。不是单单换个山头就可以,而是他们打破了默许的规矩。 撼山虎此刻想的是如何熄灭来古县县令的怒火,还未拿出章程,随着秦风用一个惊天的消息,让众人瞬间不淡定了。 一众匪徒如见瘟神一般,同时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大厅中的六口箱子,整齐划一的动作,让秦风有些迷茫。 但他也感觉自己这次怕是捅了篓子,颤颤巍巍的拱了拱手道:“大当家!这这是有何不妥?” “秦风!你真是好胆,连福威镖局的镖都敢劫。”撼山虎恶狠狠的说道。 他那双目好似要喷出火焰一般,吓得秦风是连连后退了数步。 若非有身后的兄弟支撑,他怕是已经被撼山虎的气势压倒。 “大当家!我我真不知道这是福威镖局的镖啊!”秦风一脸惊恐的说道。 “哼!~” 撼山虎冷哼一声,强压心中杀人的冲动,冷声道:“你不知道?劫镖的时候你没跟他们互报家门?” “大当家!在下当时看到这几箱货物押送的人手不多,以为是只肥羊,所以才才动手的。但谁又知道竟然是福威镖局的镖啊!”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撼山虎当即打断了秦风的话,看向莫离道:“墨军师!福威镖局可不是好惹的,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应对才行。” 众匪闻言也是纷纷点头附和,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但最终所有人的提议,都是将货物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并且向福威镖局赔礼道歉。 看着一众山匪如此表现,秦风身后的人有些不悦道:“不就是是一个镖局吗?至于让你们怕成这样。如今镖已经劫了,若他们敢来便一不做二不休。” 说话的男子,顺势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如此头铁的动作,却是惹得一众土匪是冷汗倒流。 听着秦风的人马高谈阔论,撼山虎终究是忍不住,步伐一挺,一掌便打在了先前说话的男子胸口。 “砰!~” 惊闻一声巨响,男子瞬间倒飞而出,伴随嘴角一丝朱红遗落。他那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转瞬神色便暗淡了几分。 “大当家!你这” 秦风话音未落,便见撼山虎眼神一凛道:“我在救你也在救山寨。福威镖局的报复,就是填上整个燕子崖都不够。” 秦风身后的其他人快速上前,查探男子伤势后纷纷冲秦风摇头,已然表明对方生机尽断。 撼山虎并未理会秦风一行人,而是看向莫离道:“墨军师!你有什么打算?” 莫离闻言缓步在大厅里走动了片刻,突然神色一变,沉吟道:“秦兄弟!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曾发现有人跟着?” “没没有!” 秦风有些呆滞的回了一句,便看向身旁的其他弟兄。见众人都是纷纷摇头,莫离的心便稍稍安定了几分。 “莫军师!看来福威镖局还是给我们机会了,否则他们怕是无法活着回到山寨。” 莫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看向大厅外皎洁的夜空道:“大当家!既然福威镖局给他们机会了,或许也会给我们机会。” “哎!~” 撼山虎轻叹一声,看向秦风的眼神依旧是掩饰不住杀意。 他捋了捋衣袖,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便缓步走出了大厅,好似壮士赴死一般,凛不可侵。 一众土匪也是满怀忧虑的跟在撼山虎的身后,片刻便将大厅外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秦风有些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此时此刻他依旧有些恍惚,根本不知道撼山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撼山虎冲着四周抱拳施礼道:“区区不才!昔日得福威镖局厚恩,撼山虎实在感激。但今日之事非吾所想亦非吾所为,还请福威镖局划个道道,吾倾尽全力必然满足。” 随着撼山虎一番慷慨陈词,但山寨四周依旧寂静如常,没有丝毫动静。 撼山虎眉头一凛,不免有些忧心道:“莫军师!他们是不是没来?” “不,来了。” 莫离说话间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树林道:“往常这个时间,树林之中蝉鸣不止,但眼下太过寂静。大当家的,还是再试试!” 撼山虎不敢耽搁,毕竟眼下山寨五十多口性命全在自己手中,当下俯首单膝跪地道:“撼山虎所请,今日之事烦请福威镖局划个道道?” 山寨大当家撼山虎单膝跪地,而且还低头认错,这完全颠覆了秦风对于燕子崖的认知。 燕子崖在江湖上不说有头有脸,但怎么说也是一方势力。秦风选择入伙燕子崖,便是因为撼山虎行事从未遭遇官府围剿。 殊不知!这份安宁,随着他的介入直接打破。先是劫了官府的税银,后又得罪了福威镖局。 两件被燕子崖定为铁律的法度,一日之间被秦风全部推翻。 “还请”撼山虎欲再度开口之际。 “咻!~” 倏闻,一道利箭破空之音传响,顺势打断了撼山虎的讨饶之声。 “砰!~” 箭矢稳稳的定在了一旁的立柱上,看着箭矢尾部不停的颤抖,在场一众匪寇忍不住的吞咽这口水。 “大当家的,久违了。” 撼山虎闻言急忙起身,冲着正前方的密林拱了拱手道:“福威镖局的兄弟,今日之事还请指条明路?” “好说!明日辰时你带着税银,前往永州府吉祥客栈,去见宋镖头即可。” “在下必然准时到达。”撼山虎当即隔空俯首道。 一众匪首闻言,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但众人的心依旧无法平复,毕竟燕子崖后路如何,还要看明日的会面。 撼山虎稍微定了定心神,看向疾如豹道:“老二!把税银装箱,明日我亲自送去。” “是。大哥!” 疾如豹应了一句,随即看向一旁的辆车道:“这车粮食怎么办?也一并送回去吗?” 第110章 归还 撼山虎看着马车的粮食,心中有些舍不得。相比于银两,目前山寨缺的便是吃喝。 但他知道眼下不是算计的时候,当下大手一挥道:“送回去,一颗粮食也不要动。” “是!~”疾如豹俯身应道。 就在众匪将要把粮食装车之际,莫离朗声道:“慢着。税银装车,粮食留下来。” “莫军师!这” “大当家!稍安。” 莫离拍了拍撼山虎的手臂,轻笑一声道:“福威镖局行事向来有章程,这车粮食本就是给山寨的。” 撼山虎闻言沉思了片刻,亦是恍然回神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可是眼下” “无妨事!如今的误会已解,我们将这车粮食折成银钱,明日一并送过去便好。”莫离缓声道。 众匪闻言心中却是欣喜万分,这三万贯银钱对他们而言是烫手的山芋,但这一车粮食却是他们所需。 有了莫离的决断,一众匪徒开始将粮食搬入仓库,顺便也将税银装车。 撼山虎不敢停留,取了银票后便领着车队离开了山寨,直奔永州府。 至于秦风一行人,此刻却被疾如豹关在了山寨水牢。 他本欲将这些人斩杀,却被莫离拦住,直说要等大当家的回山寨,再言惩罚。 永州城中,众人刚刚吃过早饭便在客栈中集结。赵真与燕双也是百无聊赖的坐在客栈的雅间中,等候宋振的安排。 “可均!昨日税银被劫,我看这宋振好像不着急呀!” “公子!宋镖头说这笔钱有福威镖局赔偿,想来应该是可行的。” 燕双话音刚落,便见宋振撩起门帘缓步走了进来,随即冲两人抚了抚手,便顺势坐在了一旁。 赵真当即收敛心思,满含笑意的打着招呼:“宋镖头!早。” “早。” 宋振颔首,点了点头道:“两位昨夜住的如何?” “多谢宋镖头照顾。本公子原本以为会露宿荒郊,没想到竟能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入永州府,这还是多亏宋镖头的安排。” 宋振看向赵真,略微抚了抚手道:“常年在外行镖,各个城池的事情自然是要知道个大概,否则会苦了兄弟们跟雇主,不是吗?” “宋镖头所言甚是。可均在此多谢宋镖头。” 燕双抚了抚手行了一礼,言辞间亦是袒露感激。毕竟能住在客栈,谁愿意住在荒郊野外。 他自然无事,但身边却跟着大宋的储君,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赵真,否则回京之后官家问起来,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看着彼此关系越加活络,赵真不禁疑问道:“宋镖头!你昨日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嗯!~” 宋振眉头一凛,面色带着一丝提防道:“不知赵公子说的是何事?” “福威镖局的镖若是被劫了,都有镖局承担吗?那你们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或者说拿什么盈利?” 赵真满怀疑问的话,对于宋振而言并不算是隐瞒,毕竟江湖上都知晓这是福威镖局的一贯操作。 但江湖上却没人敢劫福威镖局的镖,就是有些愣头青最后也是吃不到好果子,这些事各大山寨的土匪是了然于心。 看着赵真求知的目光,宋振微微颔首朗声笑道:“赵公子多虑了,所谓羊毛出在羊的身上,他们敢劫我们的镖,我们敢杀他们的人。” “那你昨日” “赵公子是想说昨日我们委曲求全?” 宋振说道此处,轻轻摆了摆手毫无顾忌道:“我们只负责押镖,后面的事自有总镖头处理,况且我已经让黄山前去探查,应该马上有消息了。” 殊不料!宋振话音刚落,便闻楼下的镖师高声呼喊道:“镖头!黄山回来了。” “让他上楼来。”宋振坐在阁楼回了一句。 不多时!便见黄山一脸狼狈的来到阁楼,先是冲着三人抱拳施了一礼,便将宋振提前备好的茶一饮而尽。 “呼!~” 黄山长舒了一口气,略微定了定神道:“镖头!事情办好了。撼山虎辰时会携带税银来客栈。” “好!你下去好好休息休息,等会我们押送税银去府衙后,巳时出发。” “是!~”黄山应了一声便退出了阁楼。 赵真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道:“撼山虎来永州府,你们不打算报官?” “报官?” 宋振闻言不禁冷笑一声道:“若是官家真能够做到海晏河清,天下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盗匪,而他们也只不过是活不下去的平苦百姓罢了。若我想杀他们,早就飞鸽传书通知总镖头了。” “宋镖头!你” 赵真话音未起,一旁的燕双顿感不妙,急忙插话道:“宋镖头!你如此养虎为患,对百姓而言恐非善事?” 宋振并未立刻回应,而是看着略显愤怒的赵真,嘴角抽搐道:“赵公子!我一介武夫不懂得朝堂政务,你别给我甩脸色。” “宋镖头!议论官家可是重罪,难道宋” 宋振当即抬手打断了赵真的话,神色一凛道:“赵公子!你既是皇姓,难道当今天下之苦,你看不到还是听不到?” “你” 赵真双手攥拳,心中的怒气却是无从宣泄。若是在汴京他还能高谈阔论,可自从取过玄天观后,一路所见却也不得不让他忧心。 百姓赋税沉重,饿殍遍地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若是不能及时改变,大灾来临易子而食恐怕也是常态。 他缓慢的松开了手,好似泄了气的脾气瘫软在椅子上。燕双也是略感揪心,但他并不能出言开道。 赵真行的君道,他所习的是臣道。 自古君臣有别,若是他出言干涉太多,日后赵真登位大宝之位,怕会应验了那句“君心难测”。 就在阁楼的气氛陷入低沉之际,客栈外却见三辆马车缓慢而至。站在门口的镖师一眼便看出了马车来历,急忙登上阁楼。 “镖头!他们应该是到了。” “嗯!~” 宋振微微颔首,冲着燕双抚了抚手道:“在下前去看看,两位稍作休息。我们巳时出发。” 宋振说罢便转身领着镖师下了阁楼,而撼山虎也恰巧进入客栈。两人仅仅一个照面,便了然于心。 第111章 江湖是人情世故 撼山虎初入永州府,还是担心身份暴露,又碍于福威镖局的名头,只得乔装打扮前往。 好在进入永州府后,并未遭遇官差的盘问,而这一切皆要归功于身后马车上的镖旗。 一行人一路无阻的来到了吉祥客栈,寻了个角落的桌子刚刚坐下,便见宋振毫无顾忌的坐了下来。 撼山虎看向来人,不禁眉头一皱道:“这位朋友!我们在等客人,还请你换张桌子。” “哦!阁下怎会知晓,你要等的人不是我?”宋振轻蔑一笑,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 “你!~” “大当家的,久违了。”宋振盈盈一笑,满饮了一口茶道。 撼山虎神色一怔,面露狐疑道:“左家姓东,老妇人不闻世事,只图果腹之口。未请教?” “好说。鄙家姓宋,会五湖四海好友,不缺半分金银。” “砰!~” 撼山虎猛然一拍桌子,起身俯首道:“撼山虎见过宋镖头。” “大当家不必如此多礼。” 宋振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道:“事情我已经听回来的人说了,此事不怪大当家的。如今大当家亲自前来,宋某也看出了大当家的诚意。” 撼山虎闻言心下一喜,试探性的问道:“那么此事算是揭过去了?” “当然。” 宋振说话间点了点头,随即语气一转道:“不过当大家的还是要多考核考核,不是你那路人的,早点大方了,省的以后给你留下祸事。” “是是是,还是宋镖头考虑周详。等我回山之后,一定将他们打发了。”撼山虎连连点头道。 他自然明白宋振话中的深意,说白了福威镖局是肯定不会让秦风一行人入伙。 且先不说他们是地地道道的百姓,如今落草为寇不过是形势所逼,更何况他们还惹了福威镖局的人,撼山虎怎么说也不敢再留。 至于将秦风那伙人杀了,撼山虎更是不敢。不是他们没胆子杀人,而是不能对手无寸铁的对百姓下手。 若是他秘密将秦风处决,此事不传出去则还罢了。若是传了出去,燕子崖剩下的五十多号人,也不用活着了。 念及至此,撼山虎急忙将怀中的银票取了出来,推给了宋振。 “嗯!~” 宋振不禁眉头一皱,颇为诧异道:“大当家的这是何意?” “嘿嘿!~” 撼山虎憨憨一笑道:“宋镖头!说实话,此时山寨正缺粮,那车粮食算是我们买的。不知这银钱够不够?” 宋振闻言毫不迟疑的又推了回去,冷声道:“大当家的,你这是人宋某人破规矩呀!” “不敢,不敢。这不过是” “好了。大当家的不必多言,你的心意宋某人收下了,这样这银钱在下便不收了。” “可是” 见撼山虎依旧是不依不饶,宋振也是颇为无奈的冲着身后的镖师招了招手。 “大当家的,你这银票宋某不会收的。听你刚刚诉说山中缺粮,就让我的人领着你去买些粮食回去,算是宋某承你的情了。” 宋振说罢便不再理会撼山虎,领着镖师带着刘六与李赞,便往永州府衙走去。 “这可如何使得,哎,宋” 撼山虎刚要开口,便被一旁的镖师厉声打断道:“好了。镖头已经走了,大当家的跟我去卖粮!” 看着宋振离去的背影,撼山虎只得哀叹一声,跟在镖师的后面去粮铺卖粮。 毕竟,若无镖师跟着,就凭撼山虎一身行头,粮铺根本不会大批量抛售,因为这是莲花楼的规矩。 待一行人先后离开,黄山也是酒足饭饱的走到柜台前,将一枚印章递了过去。 掌柜接过印章瞅了瞅,顺势便盖在了账册上,挑了挑眉道:“我说你小子,这趟镖是不是被劫了?” “可不是。昨夜路过燕子崖,就被撼山虎新招收的人给劫了,害得我在树林里面喂了一个多时辰的蚊子。”黄山面带不悦道。 “哈哈哈!~” 掌柜不禁啧啧称奇,朗声大笑道:“这会真让老朽真是开了眼,如今两年多都不曾听闻有人劫镖了。” “是!当时我就觉得对方是愣头青,本想着给总镖头飞鸽传书,却被宋镖头给拦下来了。” 掌柜瞥了一眼黄山,朗声笑道:“你小子!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不然你以为各大山寨愿意卖福威镖局的名头。” 黄山听到这,也是颇为自豪的拍着胸脯道:“那可不!这事我是赞同的。” “知道就好。”掌柜挥了挥手道:“去去去。赶快去整理一下,你们宋镖头回来就要出发了。” 黄山笑着摆了摆手,便自顾自的往客栈后面的厢房走去。此时的燕双,却从两人的交谈中发现了端倪。 赵真看到燕双眉头深锁,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可均!可是发现了端倪?” 燕双点了点头,而后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这福威镖局好像跟这家客栈有些关系?” “关系?” 赵真思虑间回想到了刚刚的一幕,不禁苦笑道:“可均!这也不是什么密码。你难道不知,镖局外出都有固定的客栈吗?” 这点燕双肯定知道,但他总觉得福威镖局与吉祥客栈的牵扯,好似不是普通的关系。 然而他与赵真都不曾留意到,吉祥客栈的招牌与来古县悦来客栈的招牌,都有一处微不可察的标记。 那便是牌匾的后面隐映有一朵莲花浮现,这是独属于莲花楼的印记。 另一边,撼山虎被镖师领到了曹家铺子顺利买了一车粮食,这番恩情也让撼山虎颇为感激涕零。 然而,曹家铺子的牌匾上,同样也有一朵莲花的印记。 宋振陪同刘六与李赞,将税银交割后,便回到客栈领着一众人离开了永州府。 城门口,两拨人马分别之际,撼山虎又是一阵感激涕零的话。 “江湖路远。若是宋镖头路过燕子崖,还请登门一叙。” “好说。大当家,就此别过。”宋振抱拳施了一礼,朗声道:“启程。” 一行人快速向着汴京挺进,而撼山虎则是领着自己人,押送这救命的粮食返回了燕子崖。 第112章 找到了 数日奔波,李诗仙每人都在茶摊一坐一整天,期间除了出恭外不错离开半步。 有了第一日的乌龙事件,掌柜也是小心伺候。好在后来得知,李诗仙是在等人,便也不再多心。 就连开始有所提防的乞丐,在听闻李诗仙是在等人后,防备的心也稍稍安定了几分。 经过数日的跟踪,李诗仙终于探查到了这群乞丐的老巢,同时也印证了谢淑婷的猜测。 随着最后一盏茶饮尽,李诗仙随手摸了十枚铜钱丢了出去,捋了捋衣袖便返回了县衙后宅。 自数日前的一场大雪过后,来古县又迎来的烈阳。 面对冬日不冷的局面,先前还存有疑虑的六衙主事,此刻更加信服谢艇玟的猜测。 明天必有大灾席卷大宋。 后衙花园之中,谢淑婷煮沸沏茶,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连夕闻着淡淡的茶香,浅浅抿了一口道:“没想到今年的新茶味道这般好。” “嗯!~” 谢淑婷淡然应了一句道:“夕儿!今年的茶味道不错,让连月安排人再给我送点过来。” “奴婢遵命。”连夕俯身应道。 两人说话间,便见一道白衣身影纵空而至,一个反身便来到了茶案前。 连夕慌乱的护在谢淑婷的身前,当看清来人后,有些微怒道:“李姑娘!有门你不走,怎么老是翻墙。” “翻墙快呀!再说这是后衙,能有什么问题。”李诗仙摆了摆手,尽显江湖儿女的洒脱气质。 连夕跺了跺脚,瞅了李诗仙一眼,略带一丝埋怨道:“你有喜一身男子装扮,老是翻墙入院,也不怕有损我家小姐的清白。” “这”李诗仙有些冷然,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出。 看着李诗仙吃瘪的表情,谢淑婷掩嘴偷笑道:“诗仙!要不你换回女儿装,想来你” “你可打住。” 李诗仙闻言连连摆手道:“淑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换回女儿装我可是多有不便。” “你呀!是我思虑不周。” 谢淑婷连连赔罪,随手便给李诗仙也倒了一杯茶:“尝尝,今日刚刚送过来的,若是喜欢,送你半斤。” 李诗仙只是闻了闻,便是赞不绝口道:“好茶。真是‘酒醉清梦还休罢,茶香未尽了烦忧。一叶蕴藏千百味,言比少康胜一筹’。这等好茶自然要给我留一些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谢淑婷说话间颔首一笑的看向了连夕。 被自家小姐眼神提点后,连夕有些不情不愿的从右侧的锦盒中,取出了提前备好的茶叶。 “今年的新茶才到了一斤,小姐就给你备好了半斤。” 李诗仙是一脸笑意的接过茶叶,顺势打开后闻了闻,面色之上顿时浮现一丝满足之色。 “真是‘一叶蕴藏千百味,言比少康胜一筹’呀!那就多谢淑婷了。” “你喜欢就好。再过半月还有茶叶到,届时我会让连夕帮你备好。”谢淑婷满含笑意的说道。 她知晓李诗仙爱茶爱酒,虽说眼下他有酿酒的法子,但以目前大宋的实力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只要等到王朗从海上归来,寻到了红薯以及玉米的种子,再加上南边水稻的研发取得成效,这蒸馏酒才会问世。 如今连家商会的盘子越来越大,谢淑婷也不得不考虑责任心。 倘若她真的是一门心思想赚钱,就她手上所掌握的东西,轻轻松松就能动摇大宋根基。 “满足。这茶可比那茶摊的好喝多了。” 李诗仙神情舒展,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道:“淑婷!我已找到那群乞丐的藏身之处了。” “哦!~” 谢淑婷神色一怔,手中的茶盏轻微抖动了一下,有些恍然道:“这么快?” “这几日白天陪着他们,晚上跟着他们,要是再不能发现你都要怀疑我的能力了。”李诗仙挑了挑眉道。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可深入探查了?” 李诗仙闻言神色一定,双手攥拳恶狠狠的说道:“这群王八蛋,手上还有不少孩子,除了被迫害的还有二十多人被关在地牢。” “地牢?” 连夕神色一震,心中顿生一丝惶恐道:“难道说,城中的乞丐跟当年” “跟你与连夕当年的情况一样。” 谢淑婷说到此处,神色也暗淡了几分道:“看来当年那群人还有漏网之鱼,只是苦了这些孩子。” 旁人或许感受到不连夕的怒火,但谢淑婷却是清清楚楚。而身陷牢笼的连夕,对曾经的过往亦是挥之不去。 在那昏暗的地牢中,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味,同时耳边时不时的传出惨叫,皆是那些被无端拔舌的孩童。 纵使当年他寻着前世的记忆提前解救的两人,但也让两个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莫名会想到曾经,连夕难以压制心中怒火道:“小姐!让李姑娘带着奴婢过去,杀了这群人。” “你们不可妄动。” 谢淑婷急忙否定了连夕的请求,冷声道:“当年就因为我们私下处理,对这群人没有产生威慑力,才导致他们死灰复燃。” “淑婷!那你的意思是?”李诗仙不禁疑问道。 “诗仙!一会天黑之后,你去找曹捕头抽调人手,此番必须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若不是听了你的吩咐,昨日夜里我就了结了他们。不然他们哪能看到今日的太阳。”李诗仙冷声道。 伴随朝夕的余晖洒尽,来古县城外五里,一座不起眼的农庄中,数十名孩童或是跪卧,或是依靠在土墙下,等候发落。 看着熙熙攘攘又回来了数十人,农庄的大门瞬间被关闭。二三十名肢体不全的孩童如待宰的羔羊,蜷缩在院中。 一名满脸凶相的男子缓步走到人群中,冲着身后的小弟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拿着一个簸箕迎了上来。 “一个个来,每人每日必须交够五十文,否则没有晚饭。” 男子说话间顺势踢了脚下的孩童道:“别磨蹭。若是胆敢藏私,小心你们的亲人姐妹,今日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二三十名孩童闻言,哪敢有半分耽搁,纷纷将今日讨来的银钱,悉数丢入了簸箕中。 第113章 采生折枝 泥巴小院之中,随着壮汉不断的威胁,一众孩童不敢有半分私心,纷纷将今日所得悉数丢到了簸箕中。 不过片刻,簸箕中便堆满了铜钱。壮汉仅仅扫了一眼,便知今日收获不小。 “大哥!今日还不错,足有三百文。” 为首的男子抬了抬眼眸,扫了一众孩童一眼,冷声道:“明日开始!每个人回来必须交一百文。” 看着孩童们并未吱声,壮汉冷声呵斥道:“听到没有,明日交一百文,否则你们的姐妹我们就要发卖了。” 众孩童只得疯狂点头。 “呜呜呜”的说不出话,似是在迎合为首的男子或是讨饶,但并未任何人清楚他们想表达的意思。 壮汉挥了挥手道:“带下去!” “是!~” 一旁等候的打手应了一声,便驱赶着三十多名孩童,往一旁草垛下面的地窖走去。 随着孩童一一进入地窖,为首的男子才缓慢抬起手,抓了一把铜钱道:“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大哥!这几日并未发现异常。没想到来古县发展的这么好,要不要在抓一些人过来。”壮汉谄媚一笑道。 首位的男子当即抬手制止道:“不可!人多眼杂。这群小崽子还养不熟,若是没有钳制他们的东西,怕是早已经逃跑了。” “大哥是担心他们被家人发现?” 为首男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一家人突然丢失两个子女,这种可不是小事情。如今来古县的发展,若是被他们家人发现,得不偿失。” 壮汉闻言,不禁谄媚一笑道:“大哥!采生折枝的手段我熟。让兄弟们在抓点货,交给我摆平。” “哼!~” 为首的男子白了一眼壮汉,颇为嫌弃的摆了摆手道:“留好守夜的,其他人都去睡觉。” “是!~”壮汉欣欣然的点头应道。 目送为首男子离去后,他顺势扫向了一眼旁边的打手,冷声道:“今夜给我挑个品相好一点的,快去。” 打手闻言心中一沉,但面对壮汉的话他们又不得不听从。因为相对于违反大哥的命令,他们更害怕得罪壮汉。 且不说对方暴虐成性,单单下手就没个轻重。若是两人出现冲突,伤势最重的肯定是自己。 地窖中,随着三十名孩童被赶进来了之后,另有两名打手将一筐馒头,直接倒在了地上。 “今天你们表现的很好,大哥特意吩咐给你们加餐,慢慢吃。”打手说罢便是顺势关闭了地窖的大门。 “砰!~” 随着一声闷响,昏暗的地窖中仅仅沉寂了片刻,一众孩童瞬间展开了抢夺。 从他们被折磨开始,早已忘却了尊严以及自我,仅有的一丝亲情也被对方拿捏。 而在那昏暗的烛火映照下,仅有一个孩童面露茫然。只见他双眼空空,根本无法参与抢夺。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际,一道稚嫩柔和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浩弟!这个你拿着,快吃。” “呜呜,呜呜呜!” “我手上还有一个,等你饿了我再给你。”少女柔声安抚道。 姐弟两人相依而靠,手中握着已然沾满灰尘的馒头,却是不曾下咽。 “浩弟!你说父亲会不会寻到我们?” “呜,呜呜!”智童囫囵的迎合道。 他很想说能找到,但舌头早在一个月前便被对方割了。 甚至于知晓他会写字,为了防止意外,连带着他的一双手一双眼,也是难逃厄运。 若不是有姐姐的悉心照顾,他怕是早已经在一个月前死了。 回想到如今这副人不人狗不狗的样子,他有时候在想,或许真如这些人所言的那般,以如今的身份回去,家族怕是难以容下。 就在一众孩童啃着手中的馒头之际,原本关闭的地窖大门瞬间被打开。 一众孩童瞬间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紧紧地贴在墙角,生怕触怒了来人。 看着众人的表现,打手还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打开了地窖的门锁。 孩子们惊恐地望着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得警惕的打量着来人。 一番搜寻后,打手还是选了一个看起来较为清秀的女孩,邪魅一笑道:“就你了。” “放开我,放开我。”女孩拼命的呼救道。 怎奈何!女孩自己身材本就弱小,在打手的面前根本不存在一点威胁。 就被打手轻轻松松的提了起来,像是拎着小鸡仔一般,将女孩带出了地窖。 “砰!~” 惊闻一声闷响,地窖瞬间再度陷入昏暗。 “呜呜,呜呜呜!” 听着歇斯底里的哭喊,少女急忙伸手将智童揽入怀中道:“浩弟!我在,姐姐在,别担心。” 感受到熟悉的香气,智童躁动的情绪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然而,地窖里面其他的孩童,面对刚刚突发的一切,好似未曾发生一般,呆呆的坐在原地。 他们默默地看着,内心并非没有波动,而是恐惧和无助早已充实了他们的大脑。 他们深知,反抗得到的回报,等待的将是无法承受的折磨。 片刻过后,剩下的孩童才敢微微有了动作。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来抗衡夜间的寒凉。 壮汉洗漱完毕回到房间,看着床上手脚被捆绑的智童,以及仅有寸缕裹身的身体,心中的邪火是再难压制。 “小家伙!今日你若伺候好大爷,明日我便找个由头放了你,如何?”壮汉邪魅一笑道。 “你有那么好心。前面的姐妹怕是也遭了你的毒手!” “啧啧啧!~” 壮汉咂着嘴,摇着中指道:“大爷我一言九鼎,说放了你就放了你。” “呸!~” 少女恶狠狠的朝着壮汉吐了一口口水道:“我虽未及笄,也明白女子贞洁大于天,今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少女说罢便顺势便要咬舌自尽,但壮汉却并未上前阻止,只是笑盈盈的盯着少女。 直至少女嘴角出现一丝朱红,壮汉退去衣物缓声道:“你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谁告诉你咬舌能够自尽。” 少女惊恐间顿感吃痛,伴随着连连惨叫传出,让夜晚的庄园莫名的充实这一股寒意。 第114章 禽兽 庄园偏房之中,随着烛火隐映,少女的哀嚎之声渐渐平息。 门外听墙根的一众打手,忍不住的掩面偷笑,纷纷搓手难掩一脸期待之色。 不多时!伴随“吱呀”一声,偏房的门应声打开。一众打手急忙迎了上去,在壮汉身前谄媚的笑个不停。 “哼!~” 壮汉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冷笑一声,捋了捋衣袖道:“你们完事了,处理干净。” “嘿嘿!晓得了。”众打手连声迎合道。 看着壮汉的背影融入夜色,一众打手搓了搓手便簇拥的走了进去。 女子此刻已然毫无力气,但看到数十人出现在房间后,心中一寒看向了桌角。 察觉少女的意图,打手抢先一步上前,抓住了少女的头发,将她扔到床上。 少女挣扎着想要逃脱,却被壮汉死死压住。嘴里含糊不清的讨饶声,却在一众打手的耳中,却带着一丝兴奋。 “你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是逃不掉的。”一人说话间露出狰狞的笑容。 少女眼中闪过绝望,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壮汉的下体踢去。 然而,壮汉轻易地躲开了她的攻击,并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不知好歹的丫头,这会装什么清高。伺候好爷们,一会给你个痛快。”一人怒声呵斥道。 少女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如狼似虎的一众人扑向自己,此刻她就是想死也由不得自己。 微风寒凉,入夜子时之后,一众打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房间。少女此刻已经体无完肤,生机尽断。 其中一人打理好衣服,看向少女的尸体道:“按老规矩处理。”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并不反对后。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打手,扛起少女的尸体,径直往院外走去。 看着打手离去的背影,躲在暗处的人一脸哀怨道:“哎!今日若是不值夜,怕是也能享受一番。” “你小子前日不是才享受过吗?别多想了,好好看着。”另一人连声提醒道。 打手扛着少女的尸体来到一处树林,稍加掩埋后便往庄园走去,只是他刚刚走上大路,便与曹真一行人撞上了。 两方人马一怔,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 当打手看到曹真身后一群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后,心中顿感不妙刚要开口呼喊,却被谢淑婷抢了先手。 “诗仙!快动手。” 李诗仙不敢耽搁,当即摸出两枚铜钱,对着眼前的打手顺势丢了出去。 铜钱透体而过,打手惊恐的捂住喉咙,却是难以阻止滚烫的血液,自喉咙中流出。 李诗仙出手可谓是异常狠辣,就连早已见过杀人场面的曹真,也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几人顺势上前围在死者身边,谢艇玟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忧心道:“淑婷!会不会杀错人了?” 谢淑婷随意翻看了死者的衣衫后,柔声道:“子时还在外面游荡,能是什么好人。更何况刚刚月华照应下,女儿发现他的衣服上有几处血迹。” 谢淑婷说话间指了指死者衣角,几人迎着月光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对方胸口的血迹,便看出了两处血迹的异样。 “夜半出门,身上有血,怕是命案无疑。” 谢艇玟双手攥拳,面色凝重的说道:“曹捕头!借着月色你们去那个方向查一查,看有没有新土。” 曹真闻言急忙打了一个手势,数十名衙役悄默默的涌入了树林,仅仅片刻便发现了端倪。 “头!这地方有血。”一名衙役压低了声音道。 曹真缓步走了过来,抓起一把土壤闻了闻,不禁面色一变道:“你们小心着挖,我叫大人。” “是!~”衙役低声应道。 数十名衙役快速掏出腰间的铁尺,开始对眼前存疑的地方进行挖掘。 曹真快速返回,四下看了看后佝偻着身子向谢艇玟靠了过去:“大人!果然有发现。”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身后道:“淑婷!你们留在此地,为父过去看看。” “好!~”谢淑婷低声应道。 谢艇玟当即撩起长袍,示意曹真前面带路,两人便佝偻着身子往小树林走了过去。 小树林中,衙役此时已经将泥土下的尸骨挖了出来,足足有五具之多,而且都是年岁不过十的幼童。 “大人!初步勘验,这些人生前怕是遭受凌辱了。其中这具尸体还未出现僵化,应该是刚”衙役悲痛的难以言语。 谢艇玟冷眉一皱,伴宿月华照映在他的脸上,此刻恍若杀神一般,让人凛不可侵。 “这些人真是狗胆。等我抓住他们必然要将其活寡了。”曹真恶狠狠的说道。 毕竟十岁幼童,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纵使有良心的人都干不出来。 谢艇玟稍微定了定神,吩咐道:“留下两个人四处产看是否还有尸体,其他人随本官回去。” 曹真随意指指派了两人后,便领着剩下的人再度与谢淑婷汇合。 当她看向谢艇玟凝重的神色,以及一众衙役异样的目光,不用细想小树林那边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李姑娘!还要多久到地方。”曹真连声询问道。 李诗仙四下看了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柳树道:“那上面有一个暗桩,外面还有三个,等我将他们处理了,翻过山头就到了。” 谢淑婷扫了一眼李诗仙刚刚指的目标后,不免有些担忧道:“有把握吗?” “放心。我这一手‘追星赶月’,江湖上目前还未逢敌手。” 见李诗仙信心十足,谢淑婷便也不再多言,领着一众人蛰伏在大路一侧,借助灌木隐藏身形。 李诗仙身形一闪,再显“踏浪逐尘”飘逸功法,同时在接近柳树的一瞬,一连打出四妹铜钱。 “砰砰!~” 惊闻两声闷响,柳树之上顿时跌落两道黑影。 李诗仙身形一转,一招“揽月手”顺势将生机尽断的两人,丢到了一旁。 没有丝毫停留,她再度展示绝顶轻功,伴随怀中的铜钱不停的丢出,暗处的眼线也相继被拔除。 谢淑婷盘算着时间,等待了片刻后便招呼着众人快速挺近,往庄园靠了过去。 然而此时庄园之中,一众人并未察觉危机到来。得到滋润的打手以及壮汉,早已沉沉睡去。 第115章 围剿 入夜几度寒凉,荒郊的枯草之上,早已浮现阵阵寒霜。伴随月华洒落,为这寂静的平原增添一丝凄寒。 李诗仙早已探查到暗桩蹲守的地点,以她的武学造诣,还未等待对方反应,便被轻松解决。 谢淑婷这是带着大部队,悄悄跟在她的后面,小心往庄园靠近。 “砰砰!~” 又是两声闷响过后,李诗仙邪魅一笑的将两人丢在了一旁,掏出火折子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看到前方出现一丝微微的火光后,谢淑婷知晓这是她先前与李诗仙约定的暗号。 当即心思一定,冲着身后的曹真打了个“进攻”的手势。 曹真心领神会,低声吩咐道:“悄悄过去把庄园给我围住。若是有人出来,先断了对方逃跑的心思。” 曹真的话说的很隐秘,但在场的人都清楚是什么意思,因为今天他们已经在县衙,接受了谢淑婷的特训。 一句话概括,那就是碰到对手,先断双手在断双脚。 起初众人闻言觉得太过残忍,但当谢淑婷一番解释后,众人也是忍不住的点头迎合。 毕竟,在生死面前没有小事,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一众人将庄园围住,准备摸进去的时候。庄园中突然传出稀碎的脚步声,曹真闻言当下抬手示意,众人隐瞒身形。 眼下还不知道那群乞丐的情况,贸然闯入打草惊蛇不说,若是被他们以那群乞丐钳制,那么自己一行人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众人知晓此刻大意不得,只得贴近墙根,生怕闹出动静让对方提防。 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曹真一行人的额头也是冷汗直冒。 “吱呀!~” 庄园的门应声打开,男子揉着朦胧的睡眼,看着远处的山坡呐呐自语道:“唐浩这家伙,不会有这种癖好!” 男子说话间顺势解开裤腰带,冲着墙根开始肆无忌惮的放水。好在准头差了点,否则都滋润了曹真。 男子抖了抖,打了一个冷颤后快速返回了庄园。而曹真也慢慢抬起头,一脸黑线的看着墙上的水痕。 相比于谢淑婷与李诗仙的坦然,唯一的女眷连夕,面色却透着一丝红润的娇羞与恨意。 他就躲在曹真的后面,不说看的真真切切,也是看的大差不差。 几人又等待了片刻,见庄园中再无任何异动。曹真一招手,两边的衙役慢慢摸出铁尺,轻轻推开院门潜了进去。 庄园里面必然免不了一场厮杀,谢淑婷与谢艇玟自然没有进入,省的一会出现变故还要让衙役保护。 李诗仙轻点脚尖,纵身一跃便坐在了庄园最高处,随手摸出了数十枚铜钱在手中掂量着。 接下来的她不会插手,因为这是独属于衙役的高光时刻,她只需要查缺补漏,防止自己人出现危机。 衙役门提前便做了安排,各班头带着自己人分拨进入庄园,每一班都负责一座房子。 不管房子有没有人,先守着必然不会出错。 看着所有人已经就位,曹真故意打翻外面的水缸,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砰!~” 两处厢房中瞬间正火明朗。 “吱呀!~” 房门应声打开,一名男子披着袍子看向院落,见一道身影负刀而立,微眯的眼神透着一丝诧异。 凝视片刻后,男子顿生惊恐道:“有” 殊不料!男子话音未落,便见两名衙役从墙根一跃而起,一铁尺朝着男子后颈敲了下去。 痛感袭身,男子顿觉头脑发胀,顺势便向一旁倒了下去。 衙役眼疾手快,将男子扶正后,快速有人出面将对方抬出了庄园。 曹真邪魅一笑,如法炮制的引出了第二个,结果自然毫无悬念的将对手打晕。 衙役们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配合着曹真,只要有人出现就迅速将其制服。 不一会儿,庄园外便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被打晕的敌人。而且门外的衙役很快接手,将对方手脚束缚住。 经过几轮的出手,此刻房间中的打手也察觉到不对,纷纷取了兵刃冲入院中。 当看到了院子中穿着一身捕快衣服的曹真后,众人心中事态危急,不敢有丝毫小心思。 “兄弟们!有官府的人,出来防御。”一人惊呼道。 呼呼啦啦,两座房间中的人瞬间涌出,此时的曹真也不装了,抬手一挥道:“拿下。” 瞬间,庄园外最后一队衙役举着火把伴冲了进来,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庄园。 两方人马仅仅一个照面,便知道眼下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当即交上手。 由于衙役是手持铁尺,杀伤力没有打手的刀迅猛,但架不住四五个人对一个,仅仅片刻衙役门便控制住了战局。 李诗仙坐在屋顶观察着局势,此刻她注意到靠里间的一间房太过安静。 因为他从这群打手中根本没看到领头羊,而靠里间的房子又太过安静。心知事态反常必有妖,她当即飞身而下,破门进入。 “嗯!~” 冲入房中的一瞬,李诗仙不禁眉头一皱,抬起衣袖捂住口鼻,瞬间又退了出来。 此时谢淑婷也进入了庄园,对于李诗仙刚刚的动作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即心生担忧的上前道:“诗仙!怎么了?” “这房间迷香很重,若不是我退的快,怕是刚刚已经中招了。”李诗仙冷声道。 “迷香!” 连夕闻言急忙上前一步,挡住了谢淑婷的视线道:“小姐!你快往后退一退。” 原本谢淑婷是不以为意的,但一想到李诗仙都惧怕的迷香,她也不敢太过冒进,只得往后面退了几步。 三女就在院中站着,静静盯着眼前的小屋。如果对方动用迷香,那房中暗藏其他的危机,也不是没有可能。 半盏茶后,李诗仙察觉迷烟散的差不多,刚刚抬脚要进入房间,却被谢淑婷拦了下来。 “等等!” 李诗仙闻言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事!如今迷香散了,纵使里面还有危机,我也应付的过来。” 只见谢淑婷摇了摇头,暗自思忖道:“不对!我总感觉这里面透着古怪。” “什么意思?”李诗仙面露不解道。 第116章 伏诛 经过曹真的布局,一众衙役很轻松的将一众打手抓捕归案。除了庄园外昏迷的,其他人则是被压着跪在地上。 “说!你们将人藏在哪了?”谢艇玟冷声逼问道。 一众打手低头不语,因为他们知道说与不说都是一个结果,死是很简单的。 从他们开始干这一行起,便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但架不住这一行来钱快,又可以享受,所以便全无顾忌。 看着一众人闷头不语,谢艇玟冷笑一声道:“别以为你们不说就没事了,若是让本官查到端倪,凌迟怕都是轻的。” 原本死扛的众人,在听闻“凌迟”二字后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若说他们有资格选择死法,那肯定是砍头,最不济也是枭首。若是受那凌迟之刑,必然是尸骨无存的。 看着眼前的众人明显有些松动,谢艇玟顺势走向最小的一名打手,冷声道:“你们的老大是谁?” 男子闻言颤颤巍巍的抬头,扫视了一圈后当即伏地哭诉道:“大人!求大人给小的一个痛苦。” “哼!~” 谢艇玟冷哼一声,随即丢给男子身后的衙役一个眼神道:“断了他的双手双脚,命给本官留着。” “求大人给啊!”男子话音未落,便闻院中传来数声惨叫。 谢艇玟面色平静的走向另一人,抬了抬眼眸道:“还要本官重复吗?说!” 男子颤颤巍巍的选择闭口不言,谢艇玟也不想耽搁,丢给衙役一个眼神后,便又走向了另一个人。 随着院中的惨叫声不断,其他人早已是吓得肝胆俱裂。 这真是太折磨人了,但相比于谢艇玟的手段,他们更害怕老大的手腕。 围绕着众人走了一圈后,现场没有一个完好的人,都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眼看无法从对方口中撬出有用的信息,曹真有些担忧道:“大人!眼下如何是好?” “去!把外面的给本官拖进来。”谢艇玟平静的说道,他那处之泰然的神色,好似已经了然全局。 衙役在收到命令后,快速的将人拖了进来。也不待谢艇玟反应,两桶冬日的水泼上去后,昏迷的几人瞬间惊醒。 当他们缓过神,看着院中的衙役以及倒地呻吟的众人后,便知晓如今大势已去。 谢艇玟蹲下身子,紧紧盯着其中一人,冷声道:“不想跟他们一样就老实交代,说不得本官可以给你个痛快。” 男子为闻言神色的顿时浮现一丝慌乱,四下看了看后,急忙叩首道:“大人!小的交代,小的交代。” “愿意说就好。”谢艇玟冷笑一声道:“来人!给他松绑。” 曹真抽出佩刀,对着男子便一刀劈了下去。刀锋并未对男子造成伤害,而是顺着绳结落在了地上。 失去束缚的男子,急忙伏地叩首道:“多谢大人。” “别说废话了。你们领头的是谁?” 男子四下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个人是我们的当家的护卫。” 男子指的那人正是之前的壮汉,如今的他除了一脸的恨意外,却无法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谢艇玟看了一眼壮汉,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口中当家的是谁?” 男子闻言颤颤巍巍的回应道:“启禀大人!刚刚小的看过了,我们当家的不在这里面,他应该还在房间?” “哪间房?”谢艇玟追问道。 男子不敢隐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屋子。谢艇玟顺势看了过去,才发觉谢淑婷与李诗仙正呆呆站在门外。 “曹捕头!好好问问情况,本官过去看看。” “是!~”曹真俯身应道。 李诗仙看着谢淑婷一脸沉思的表情,根本不敢打扰,只得在一旁等候。 一旁的连夕见谢艇玟走了过来,急忙迎了上去,将刚刚的事情简单阐述了一下。 听了连夕的解释后,谢艇玟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应该如此,小心无大错。” 突闻谢艇玟的声音入耳,谢淑婷恍然回神道:“父亲!”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打量了一眼房间道:“可想到了什么?” 谢淑婷摇了摇头,扫视了三人一眼,沉声道:“若你们是屋中的匪徒,在短时间引动迷香后,会怎么办?” “逃呀!”连夕不假思索的说道。 “如果是我,在不敌的情况下也会逃。迷香不光能拖延对手,说不得屋子中的机关也能反杀。”李诗仙沉吟道。 瞬间,三女的目光便投向了谢艇玟,都想从他的口中听出不一样的见解。 谢艇玟也明白女儿意思,只不过是将自己带入对方的角色,但他的答案却也没有太大差别。 “不错!那么前提就是这房间有密道,密道多长又通向哪里,我们不得而知。” “所以呢?”李诗仙不禁疑问道。 “对方能够如此缜密的在外围布置多处眼下,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既然你们能想得到的,他也能想得到。” 三人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毕竟谢淑婷讲的确实在理。就连久在江湖漂泊的李诗仙,也不曾见过这种心思缜密的对手。 突然,李诗仙神色一动,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屋子道:“淑婷!你是说” “试试不就知道了。”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就在谢艇玟一脸诧异之际,李诗仙身形一闪取了数只火把,丢进了昏暗的房间。 冬日本就干燥,外加没有雨水,房屋不过片刻时间便火光冲天。 此刻谢艇玟也反应过来,冲着门外的衙役喊道:“来人!给本官围住这间屋子。” 衙役们动作很快,百十来号人里三层外三层,将不大的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火光冲天而起,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房屋原址之上便呈现一片废墟之态。 李诗仙提着佩剑缓步上前,在废墟中翻找了片刻,一处塌陷的地板瞬间引起了他的怀疑。 为了防止意外,李诗仙不敢冒进,内元一纳便是一脚踏出,瞬间将地板震碎。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下去请你上来。”李诗仙冷声道。 但地道下方并无任何回应,李诗仙不愿耽搁,纵身一跃便遁入了地窖中。 众人屏息以待,片刻后之间一道白衣身影飞了出来,稳稳落在了谢淑婷的旁边。 见李诗仙一脸失落的表情,谢淑婷心中一惊道:“难道猜错了?” “没有。他就在下面,刚刚服毒死了。”李诗仙淡然回应道。 谢淑婷点了点头,她猜测对方应该是发觉有人放火,知晓已无转圜余地,便选择了服毒自尽。 第117章 解救 匪首伏诛,一干帮凶也全部捕获,加上之前李诗仙斩杀的,按照对方供词,一共十二六人一个不少。 其中活着的也只有院中的是十七人,谢艇玟大手一挥 ,将一干人犯全部用镣铐捆起来,押回县城。 另有二三十名衙役,则是抬着数十口的箱子跟着,剩下的衙役则是将一众解救的孩童护在其中。 此时此刻,少女才有些茫然的回过神,看着越来越远的庄园,心中的惊惧终于消散。 她不顾队伍的整齐划一,拉着浩弟的手快速往前面跑去。直至队伍出现骚乱,走在前方的几人才发觉异样。 谢淑婷回头一瞬,大腿瞬间被一双充满污迹的手抱住。 看到如此一幕,众人也是不禁哀叹一声道:“真是可怜。” 少女睁着明布灵布灵的眼睛,紧紧盯着谢淑婷,深怕自己这一放手便是梦醒时刻。 连夕好似又回到了当初,也不顾少女身上的污秽,轻轻将其揽入怀中道:“别怕!我们都在,小姐已在。” 少女终究难以压抑心中的悲痛,从她被抓到浩弟遭遇荼毒,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但这一刻她真的是压抑不住。 伴随哽咽的哭声传出,荒野之上凄凉之感扑面而来。少女好似打开了大门,一众孩童此刻也是毫无顾忌,掩面痛哭。 “哎!~” 谢淑婷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都过去了,这些事都忘了!” 少女闻言抬了抬眼眸,看向略微躬身的谢淑婷,伴随月华隐映,让她的周身蒙上了一层圣洁的月光。 让她的思绪不经意间,又回到了一炷香之前。 “吱呀!~” 地窖的门瞬间被打开,触动着地窖中所有人的心弦。 一众孩童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顺着月华的隐映才模糊的看清地窖门口站着的人,恍然间觉得是仙子凌尘。 谢淑婷借着月色只是扫了一眼,面色犹似直坠冰窟。她顺势接过衙役递来的火把,缓步走入了地窖。 火光印证下,谢淑婷的面容此刻更加清晰。少女的心怦怦直跳,上下打量着来人。 只见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眼神清澈动人,一袭青衣随风飘动,仿佛谪仙下凡。 “你们都安全了。” 女子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道:“跟我来。” 孩子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纷纷站起身来,跟着女子走出了地窖。 外面则是站满了身穿统一服饰的衙役,随着无数火把映照,庄园的一切已然在孩子的面前呈现。 考虑到孩子的情绪,谢艇玟早早安排人将一众人犯锁在院子外面,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些孩子再受到惊吓。 谢淑婷蹲下身子,替最先走出来的少女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神色紧绷,死死的握着浩弟的手,不敢言语。 谢淑婷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柔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们是官府的人,现在来救你们回去。” 少女依旧默不作声,直到一旁的孩童口中“呜呜呜呜”个不停,少女紧绷的心弦才松动了几分。 当听到孩童口中呜呜的声音,谢淑婷心中一紧,面色之上浮现一丝怜惜道:“都怪姐姐发现的太晚,让你们受苦了。” 看着谢淑婷眼中浮现的悲伤,少女也是难得的开口道:“多谢。” 仅有两个字,但谢淑婷却是异常的开心。她挥散了心中的悲痛,抚摸着少女的面颊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方钰,这是我弟弟赵方浩。”少女面无表情的说道。 谢淑婷闻言心中一紧,就在他暗自思忖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之时,谢艇玟缓步迎了上来。 “本官来古县县令谢艇玟,这是小女谢淑婷。” 谢艇玟说道此处,语气也柔软了几分道:“淑婷!我们先回城,夜间寒凉待久了他们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父亲说的在理。” 谢淑婷点了点头,扫了一众孩童一眼道:“把房间里面能御寒的被褥全部拿出来,我们先回城。” 衙役们动作很快,仅仅半盏茶的时间便收拾妥当。将房间的棉被披在孩子们身上,一个个抱的好似粽子一般。 谢淑婷替赵方钰以及赵方浩掖好被角,便跟着谢艇玟走在了最前面,而衙役则是两边保护,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返回来古县。 眼看队伍受阻,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的牵着赵方钰的手,柔声道:“我拉着你好不好。” 赵方钰连连点头,她感觉只有跟在谢淑婷的身边,才会有安全感,这个梦才不会醒。 众人又走了半刻钟,最终在前方的小树林停了下来。 先前留守的衙役,则是快步迎了上来俯身道:“大人!卑职已经查清楚了。树林中清一色的女童尸体,一共八具。” 谢艇玟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扫了一眼被绑缚的案犯后,强压眼神中的怒火柔声道:“树林中寻一些树木做几个担架,抬回城里。” 衙役们闻言瞬间涌入小树林,开始制作简易担架。好在人多力量大,仅仅过了一炷香,八具尸体便稳稳的躺在担架上。 谢艇玟正了正神缓步上前,冲着八具尸体朗声道:“本官来晚了,但本官一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一众孩童,本来看到八具尸体还有些惊惧,但当听到谢艇玟掷地有声的话,那为官者的一身正气,瞬间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晦暗。 谢淑婷也发觉握着的那一双小手格外紧张,轻轻摸了摸赵方钰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怪谢淑婷如此忧心,只是当初连夕从阴影中走出来,时间也差不多用了一年多,而且当时连夕还不记事。 纵观这三十多名孩童,唯一年长的便是赵方钰。若谢淑婷不好好开导,这一段记忆怕是能伴随她的一生。 简单的祭奠后,谢艇玟便又领着众人慢悠悠的往回赶。另有几名衙役早已脱离队伍,快速回城准备。 晚上这八具尸体就这样抬着倒是无恙,但若明目张胆的入城,怕是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谢淑婷看了一眼身后押着的人犯,眉头皱了皱想着曹真靠了过去,只是在曹真耳边交代了几句,曹真的神色却是变了又变。 “小姐!这” 曹真话音未起,便被谢淑婷一个眼神制止,随即道:“不要让其他知道,范围越小越好,去!” “是!~”曹真低声应道。 只见他步伐也故意放缓,直至落到队伍最后面,冲着抬尸体的衙役挨个交代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第118章 诡异 谢艇玟简单祭奠了一下亡者,同时也是因为时间的耽搁,众人直至卯时末才赶到陈楼下。 伴宿着朝霞的金辉洒在了城楼上,县城中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谢艇玟领着大队人马穿过城门口,瞬间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谢大人这是?” “不知道呀!昨天看衙门的人风风火火出城,以为是剿匪,看这情况也不对呀!” “怎么说?”一人面露不解道。 “你没看到被衙役护住的那群孩子?”另一人白了一眼道。 此刻众人才留意到被围在众人的孩童,以及队伍最后面的衙役。 白帆遮盖,众人虽有猜测但也是心知肚明。不用细说,众人也明白那下面必然是尸体无疑。 几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奉承的冲谢艇玟抚了抚手道:“谢大人这抓了土匪还是说” 谢艇玟瞥了一眼对方,略微点了点头并未言语。来人依旧赔笑,看着谢艇玟的背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殊不料!当队伍穿过一处空旷的场地之时。 倏然!突来微风扫境,队伍后面八具尸体身上白帆,瞬间被清风掀了起来。 惊悚的场面,瞬间引的一众人是连连尖叫:“啊!有死尸,死尸。” 尸体大多人都见过,但被埋了半个月又挖出来。且不说尸体上的尸斑,单单那萎缩的躯体,也让人一时间接受不了。 后面传来的骚乱,也让谢艇玟有些警觉。 “怎么回事?” 谢艇玟话音刚落,便有一名衙役快步迎了上来道:“大人!刚刚刚刚那八具尸体的白帆,被风掀开了。” 谢艇玟冷眉一皱有些微怒道:“掀翻了不会再盖上,先找东西压着。” “是!~”衙役俯身应道。 一切处理妥当,衙役们准备再度启程,可是没走两步又藤条编织的担架,齐刷刷的散开。 八具尸体直接掉在地上,如此诡异的一幕,可把一群吃瓜的百姓吓得不轻。 听着后面骚乱不止,谢艇玟面色一沉向后方走去。 谢淑婷眉头紧皱,拍了拍赵方钰的手道:“方钰!你先让这位哥哥照顾一下,姐姐去后面看看,好吗?” 赵方钰看了一眼谢艇玟的背影后轻轻点了点头。 谢淑婷很轻松的将她的手交给了一旁的衙役,嘱咐了一句“有劳了”,便快步跟了上去。 殊不料!当谢艇玟看到八具尸体平躺在地上,显现狰狞的面容之时,他的内心也是有些打怵。 “怎么回事?”谢艇玟冷声质问道。 一众衙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恰巧此时谢淑婷赶了过来。 “父亲!~” 谢淑婷话音刚落,眼角余光便看到了地上的八具尸体,她的内心此刻好似触动了什么。 看着一群不为所动的衙役,谢艇玟当即恼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无找板子将尸体送去义庄。” “是!~”衙役应了一声,赶快往两边的商铺跑了过去。 早已知晓情况的商户老板,是全无顾忌的将门板贡献了出去,毕竟就几块破板子值不了几个钱。 倘若他们不给,等到衙役强拆的时候,那面子可就丢大发了,这点事情他们自然看的开。 门板虽说抬了过来,但躺在地上的八具尸体,衙役们愣是抬不起来。 如此诡异的局面,让一众百姓忍不住的连连后退了数步。 倏然!一道微风再度扫境,谢淑婷不觉一颤,她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广场。 惊见辕门耸立,一块撰写着《监斩台》三个字的牌匾,在朝霞映照下闪闪闪发光。 此刻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亦如当初她在张宅门口所经历的那般。 “父亲!”谢淑婷柔声喊了一句。 谢艇玟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谢淑婷一眼,见对方目光似有所指,也顺势转头看了过去。 当《监斩台》三个字的牌匾浮现在眼前之时,他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八具尸体,心中似是了然。 鬼神一说,古来有之。 谢淑婷本来也是不会相信的,但经过穿越以及重生两次违背常理经历,让她也不得不相信。 “哎!~” 谢艇玟叹息一声,先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八具尸体,而后又扫视了周围的一众百姓,心中当即有了决断。 只见他抚了抚手,朗声道:“数日前来古县频频出现乞丐,先前本官并未多心,但经过衙役数日观察后,断定这群人乃是‘采生折枝’的穷凶之徒。” 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有人义愤填膺的追问道:“谢大人!你说的‘采生折枝’的是这群人?” 看着说话之人所指的方向,谢艇玟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本官昨日收到衙役线报,便领着人前去解救,没成想本官还是去晚了。” 谢艇玟话音刚落,人群中再度传来此起彼伏的声讨之声。众人所阐述的意思,就是杀了这群人泄愤。 “采生折枝”这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就连身在底层的牙行也是嗤之以鼻。 一般人被逼的卖儿卖女,无非是想给子女留条活路,但“采生折枝”做法,则是直接逼的对方难以相认。 听着众人声浪如潮的讨伐,谢艇玟当即压了压手,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他定了定心神,沉声道:昨夜本官已将匪徒尽数剿灭,至于死去之人的遗体本官也已带回,如今死者心愿未了,本官就在此审案,以正律法。” 谢艇玟说罢便撩起长袍往右侧的监斩台走了过去,一众衙役也是心照不宣的跟了过去。 他尸体的衙役苦哈哈的看着众人背影,本欲开口之际,却闻谢淑婷柔声道:“父亲既然选择在此公审,原告哪有不到场的道理,你们再试试。” “这!~”几人面面相觑。 回想先前诡异的场景,而现如今几人也没了办法,便又试着将尸体抬上木板。 未曾料想!原本坚如磐石的尸体,竟轻轻松松被抬到木板上。 如此诡异的局面,吓得连夕快步跟了上去,深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感觉到身后连夕的紧张,谢淑婷宛然一笑道:“怕了?” “小姐!毕竟这些东西” “哎!~” 谢淑婷轻叹一声,柔声打断了连夕的话道:“有时候,人心比你所想的还要可怕。” 第119章 行刑(一) 谢淑婷言辞意有所指,话音刚落却是不禁哑然失笑,她觉得这话是好像是说给自己的。 看着自家小姐莫名的发笑,连夕心中更是惊惧不已。但碍于此番在街道之上,心中的疑虑终究不敢有所求证。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跟随这谢艇玟来到了监斩台,而曹真也是很识趣的早早安排人将孙诚请了过来。 古代县衙审理案件有一套标准流程,不是说县令独自审案判案就可以,尚需县丞、刑部主事二人其一到场。 此番做法也是防止县令在审案期间一言堂,错判冤假错案。 而如今来古县没有县丞,那身为刑衙主事的孙诚自然需要出面。 谢艇玟刚刚坐定,便见孙诚被两名衙役架过来,实在是他跑不动,否则也不会这般狼狈。 “卑卑职见过大人!”孙诚气喘吁吁的俯首行礼道。 “孙主事赶的急,先休息片刻待本官闻案。” 谢艇玟说话间怒拍惊堂木道:“带一干人犯上前。” 十几名人犯顺势被衙役押上了监斩台,同时台下传来了声浪如潮的谩骂与指责。 “你们这群没心肝的,真是作孽呀!” “合该要天打雷劈,若是没有谢大人,怕是又要祸害不少人。”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直接打死太便宜他们了,我看就应该是明正典刑,直接凌迟。” “对!凌迟、凌迟、凌迟。” 瞬间!台下民众达成统一的口气,纷纷叫嚷着将人犯凌迟。见着百姓的声讨,此刻一众人犯的面部才有了一丝触动。 由于人犯背对着谢艇玟,他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看着台下民意沸腾之兆,谢艇玟当即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衙役闻言顺势高呼道:“威武。” 嘈杂的人群,转瞬便寂静的了下来,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跪在监斩台上的人犯。 “尔等转过身来。”谢艇玟沉声道。 一趴看台上的谢淑婷,看着一个个面容如丧考妣的人犯,她会心一笑道:“岂不知,人在做天在看。” 一旁的连夕闻言,神色紧张的低声问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谢淑婷看着身旁略显天真的连夕,柔声询问道:“夕儿!你信不信鬼神之说?” “小姐!这肯定是有的。不然戏本子里面怎么又十八层地狱,又是奈何桥的。”连夕说话间瞥了一眼远处的尸体,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既然你相信,那么在场所有人都会相信。” 谢淑婷说道此处,神色微变的审视着监斩台的人犯道:“经此一事,那他们更会相信。” 连夕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监斩台,她虽然不清楚小姐话中的深意,但看到小姐深邃的目光,便知道这几人怕是要受一番苦了。 看台上,谢艇玟目光如炬,审视着每一个人犯。 只闻的他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尔等所犯罪行,天理难容。今日,本官将依《大宋律》严惩诸恶,以慰民心。” 人犯们身体颤抖,低头不语。其中一人,偷偷抬眼观察谢艇玟,眼中闪过一丝乞求。 此人正是之前率先开口的匪徒。 他清楚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希望谢艇玟能信守承诺,给他一个痛快。 谢艇玟自然明白人犯的心思,随即厉声问道:“你可有辩驳?” 百姓有些不明所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用问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然而谢艇玟明白,杀人容易但泯灭那些匪徒的不法之心,确是要雷霆手段加以震慑,而眼前正是他所需要的。 只见人犯犹豫了一下,扫视了身边跪着的一干兄弟,心下一沉当即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交代了一切。 “大人!今日之事人证物证俱在,小人无从辩驳。现小人愿意交代其他稚童的来历,不求大人赦免,但求大人给小人一个痛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谢艇玟冷哼一声,看向孙诚道:“孙主事!让她交代细节。” “是!~”孙诚拱了拱手应道。 两名衙役则是押着人犯来到了所有稚童面前,孙诚则是提前将众孩童先编好号码后,在领着人犯辨别。 待人犯一一扫过孩童的面容后,也将众孩童的籍贯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但大多只是交代了稚童从何处截来的,再细的细节却也是说不出来,毕竟人数太多。 孙诚一笔收锋,抬了抬眼眸道:“还有吗?” “大人!没了。他们的大概位置,小人只是记了这么多。” 一旁的衙役看到孙诚点头示意,便又将人押回了监斩台,而他则是带着收录好的文稿,递交给了谢艇玟。 看着纸张上的写下的籍贯,谢艇玟面容之上是青筋暴起,怒然一拍惊堂木道:“真是狗胆,汴京你们也敢动手。” “大人!汴京那两个是大哥亲自动的手,我们根本不知道。” 谢淑婷不明所以的示意了了一下曹真,见谢艇玟并未反对,便顺手取过宣纸来到了看台另一侧。 此刻一众百姓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众人只是觉得谢小姐有些好奇而已,完全没有多想。 然而,谢淑婷接过宣纸之后,仅仅扫了一眼,便看出了谢艇玟为何会生怒。 宣纸之上,是针对赵方钰以及赵方浩两人的代号,他们的籍贯下何人写着“汴京”二字,再无其他细节。 汴京,又是皇姓,不说跟皇家沾亲带故,怕是没人会相信。 随着现场气氛陡然生寒,孙诚也通过衙役的口述,将供词誊写完成,来到了人犯面前。 “看看,这事情可对?”孙诚冷声问道。 他如今已经交代了个底掉,完全不在乎供词上的内容,顺势便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孙诚则拖着供词,一一走过所有人人犯,除了最开始交代的人,其他人依旧是摆出一番傲慢的神情,根本不为之所动。 孙诚也不恼怒,在供词上盖上刑衙的印信后,便交给衙役呈送给了谢艇玟。 如今的局面早已被谢淑婷提前猜测,她就是防止案件受到阻隔,所以才闹了这一出。 正所谓民意不可违,一切案件审理流程都要给民意让路,更何况眼前这些人所犯之罪,还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第120章 行刑(二) 谢艇玟扫了一眼书案之上的供词,面色阴沉的看向了监斩台上跪着的一干人犯,面容只是浮现一丝冷笑。 他们画不画押不要紧,因为如今民意已经沸腾,等待他们的只有屠刀。 “砰!~” 谢艇玟怒拍惊堂木,冷声扫视了一干人犯,而后看向最先交代的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周平,还请大人开恩。” “周平?” 谢艇玟冷笑一声道:“其他人的名字挨个报给本官。” 周平哪敢耽搁,便顺着左侧开始依次报了过去。孙诚则是奋笔疾书,将几人名姓录入卷宗之中。 听着周平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众人的底细交代了个清清楚楚,一时间所有人怒目圆睁,势要生吞活剥了他。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周平却毫不退缩,看向壮汉道:“大人!卫闲是我们大哥的护卫,如今大哥死了,他算是匪首。” “你” 卫闲面露凶光的呵斥道:“周平!今日之仇,老子来生必然灭了你。” “砰!~” 谢艇玟猛然一拍惊堂木,顺势丢了一只红签,厉声道:“监斩台上,也敢叫嚣。来人!掌嘴十下。” 曹真拾起红签,很识趣的来到卫闲的面前,笑盈盈的冲着两名衙役点头示意。 只见被绑缚的卫闲瞬间被衙役制服,随着一声声闷响传出,卫闲的嘴角也漏出一丝新红。 原本粗犷的面颊,如今已经被打的有些肿胀。其他人犯也不敢在叫嚣,只得唯唯诺诺的跪在一旁。 十下过后,曹真便交付了红签。 重刑过后,卫闲早已没了人样,眼神呆滞空洞,面容也是肉眼可见的膨胀。 百姓近距离的观看,也是有些惊吓。他们此刻算是看出来,一向看似憨厚的曹捕头,下手竟然这么狠。 百姓嘈杂之声未落,便闻惊堂木响。 “砰!~” 一众人瞬间止声,便见谢艇玟捋了捋衣袖,抬手向着南方拱了拱手道:“今日本官尊重民意,对尔等宣判。” 谢艇玟说道此处,看了孙诚一眼点头示意道:“今有,‘采生折枝’一干人犯,李安、蒋章、杜微,判处凌迟之刑,则刑三千六百刀,行刑手何在?” “卑职在。”一名壮汉说话间便提着工具箱快速上了监斩台。 他的一身红衣扮相,面对此时的场景,却显得有些诡异。 当听到谢艇玟的宣判,李安、蒋章、杜微等一干人犯是面如死灰。 “砰!~” 谢艇玟再度拍响惊堂木道:“匪首伏诛,然寇首犹在。卫闲所犯,天理难恕,判其处凌迟之刑,则刑三千六百刀,枭首威慑三日,行刑手何在?” “卑职在。”另一人应声道。 卫闲的身体忍不住的一颤,脸色变得苍白的看向谢艇玟。眼神中的寒意是毫不掩饰,但谢艇玟却是恍若未闻。 凌迟之刑已经是重罚,在枭首悬挂城楼。对于古人的尸身来说可是大忌,他又如何甘心。 原本要威胁几句,但还未出口便觉面颊之上痛感来袭,此刻他才回忆起来自己刚刚受刑。 谢艇玟冷笑一声,再度拍响惊堂木道:“案犯周平检举有功,然,所犯之罪也是罄竹难书,免去凌迟之刑,判决斩首,准其收尸安葬。” “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周平连连磕头道。 他虽说也是一死,但相比于其他人下场算是好的。斩首也不过是一刀,死后还能被义庄收尸,入土为安,这是他不曾奢望的。 对于谢艇玟的判决,百姓是无不信服连连拍手叫好,一时间监斩台先,掌声雷动,震人心魄。 一干人犯此刻都是战战巍巍的跪在地上,就连有些桀骜不驯卫闲,此刻也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谢艇玟扫视了几人一眼,抽出白签随手丢了出去道:“行刑!” 周平一脸平静的将脑袋放在行刑台上,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烈酒味道袭来,大刀顺势落下。 “砰!~” 惊闻一声闷响,周平顷刻间便是身首异处。腥红迎合着微风轻扬,场面可谓是血腥无比。 “回禀大人!案犯周平已然伏诛。”刽子手抱拳道。 谢艇玟一脸平静的又抽出了红签,扫视了百姓一眼朗声道:“其余一干人犯所施刑罚乃是凌迟,诸位女眷、幼童回避。” 谢艇玟这句话乃是提醒,毕竟接下来的场面有些血腥,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离去,谢艇玟顺势看向了曹真道:“你送小姐回去,另外将这些孩子安排在县衙,等本官观刑后回去处理。” “是!~”曹真俯首应道。 谢淑婷也知晓父亲的顾虑,便领着孩子浩浩荡荡的往县衙走,至于监斩台上的事情,她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什么场景。 看着百姓三三两两的离开,谢艇玟毫不迟疑的丢出红签,朗声道:“除衣,行刑。” 早已等候命令的衙役,顺势便剥了一众人犯的外衣。随着冷风透体,原本浑浑噩噩的众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 谢艇玟命令已下,刽子手毫不迟疑的开始动手,随着一刀一刀的片下人犯的骨肉,哀嚎之上骤然浮现。 “嘶!~” 留下观刑的百姓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似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肉,有些生疼。 谢艇玟坐在书案前怔怔的看着,孙诚则是在一旁朗声复述道:“一刀,两刀,三刀七十七刀,七十八刀” 随着凌迟之刑的进展,一干人犯早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一旁的衙役按照流程,冲着犯人身体上的伤口,泼了一瓢盐水。 “嘶!~” 原本已经快要昏死的众犯,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微弱的讨饶道:“求大人给小人一个痛苦。” “求大人给小人一个痛快。” 谢艇玟恍若未闻,自顾自的看着公文,面部表情亦是不为所动。 此时看台下的一众百姓,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心中已对谢艇玟生出了一丝惧怕。 未曾料想!自今日过后,谢艇玟竟莫名多了一个屠戮阎罗的称号,还是举刀必见血的那种。 第121章 纯阳真人 监斩台上血淋淋的场面并未吓退百姓,除了妇女以及儿童被遣散外,还有不少人选择原地观看。 毕竟古代娱乐活动较少,而且受凌迟之刑的人更少,所以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不少人还是忍不住驻足观看。 而被遣散的谢淑婷,则是领着一众孩童往县衙走去。李诗仙从人群中巧妙一个转身,便“混入”了队伍。 看着突然出现的一道白衣身影,曹真下意识的按住刀柄,但一回想到能有这种功夫的恐怕只有她了,便放下了戒备。 虽说曹真的动作极为隐秘,但还是被李诗仙的余光捕获到了。 “曹捕头!最近的警觉性很好呀!”李诗仙笑着打趣道。 曹真闻言,面色顿时浮现一丝红润,略微抚了抚手道:“李姑娘功夫还是亦如当初,毫不逊色。” “那可不。”李诗仙抬了抬眼眸,一脸傲娇道。 曹真一时间有些愣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欣欣然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李诗仙道:“你也不多看一会?” 李诗仙明白谢淑婷的意思,深怕一会有人劫法场,所谓让她多呆一会的目的,自然是保证谢艇玟的安全。 只见她淡然的摆了摆手道:“放心!我离去的时候观察过,那里面没什么高手。更何况那些人就算被救回去也活不了,没人会操那份闲心。” 殊不料!李诗仙话音刚落,他蓦然的站在原地,看着街尾的一袭白衣身影,心中骇然一惊。 连夕并未留意李诗仙已经停步,顺势便撞在了她的身上。由于李诗仙常年习武,连夕反而被撞的有些发蒙。 “嘶!李姑娘,你走着走着怎么停了?”连夕揉着额头嘟囔着嘴道。 闻听连夕的吐槽,谢淑婷也停下脚步,迎着李诗仙的目光看向了街尾,此刻的她也发现了一道不染俗尘的身影。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身背宝剑,头戴方巾,长衫飞舞间,尽显谪仙之态。 谢淑婷诧异的向李诗仙靠了过去道:“诗仙!你认识这个人?” “师傅!~”李诗仙惊呼道。 未待众人反应,李诗仙身形一闪,纵空而起落在了街道左侧的房顶上。 “哇!娘,娘。快看仙女,仙女。”一名智童双眼冒光的指着屋顶的李诗仙,兴奋道。 “豁!好俊的功夫。”另一名身背宝剑的男子赞叹道。 仅仅是一瞬间,李诗仙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待她身形站定,几个腾挪身闪便来到了街尾。 可惜!她刚刚落地,那一袭白衣身便影便消失不见。她木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行色匆匆的百姓,心中一时间有些恍惚。 谢淑婷也是紧赶慢赶来到了街尾,四下打量了一番后看向了李诗仙道:“诗仙!你怎么了?” “我看到了我师傅,可” 李诗仙说道此处话锋一顿,依旧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扫视了街道一眼,哀怨道:“可当年是我亲手埋葬的,那刚才的那人是谁?” 谢淑婷轻轻拍了拍李诗仙的手臂,稍加安抚道:“或许是这几日辛苦了些,看花眼了也说不定,而且天下相似的人太多,你又如何笃定他是你师傅?” 看着谢淑婷真挚的目光,李诗仙也是有些动摇的抿了抿嘴唇道:“或许!也可能不是我太思念师傅的缘故。” 李诗仙话音刚落,一旁的曹真不假思索的来了一句:“刚刚那人我也看到了,竟能从李姑娘的眼皮子地下离开,实力怕是也是不容小觑。” 殊不料!曹真无心之言瞬间让李诗仙的内心一震。 她慌乱的握住谢淑婷的手,欢喜的说道:“淑婷!我相信刚才那人一定是师傅。” “好好好!” 谢淑婷说话间轻轻拍着李诗仙的手臂,宛然一笑道:“看来尊师有事,若是有机会必然会与你相认,你不用担心。” “嗯!~” 李诗仙连连点头迎合道,可是刚刚走了两步,面色却带着一丝凝重道:“不对呀!” “怎么了?”谢淑婷面露狐疑道。 “当年师傅故去之时已有百岁之龄,可可刚刚那道身形,怕是不到而立之年,若是” “好了,别多想了。” 谢淑婷说话间拍着李诗仙的手,柔声安抚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他若真是你师傅自然会与你相会。倘若不是,日后也是江湖好友,自有结交之时。” “也对。师傅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来时有缘,走时必然。所以必须,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只是她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了街尾,心中祈祷刚刚那袭白衣身影再度出现,能够解答自己的疑惑。 看出了李诗仙眼中暗淡的神色,谢淑婷宛然一笑的开口问道:“诗仙!从未听你说过你的师傅,你师从何门?师傅的名字叫什么?” 李诗仙闻言,收敛了心中的不舍,低声道:“师傅自号月下老人。” “月下老人?”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道。 并不是她故意亵渎李诗仙的师傅,而是感觉这个自号有些洒脱,让人初闻此号有些想入非非罢了。 李诗仙自然看出了众人古怪的神色,但她并未有任何不适,因为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自号,也觉得自己的师傅太有趣了。 明明不过而立之年的体态,却选择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自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师傅的胡子以及头发斑白之后,她也觉得这个自号才符合气质。 “淑婷!你也觉得师傅那自号有些特别!” “还好!”谢淑婷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 “淑婷!其实师傅还有个道号,名曰纯阳真人。我随师傅在山上道观那” 李诗仙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发觉谢淑婷怔怔的站在原地,双眸中亦是浮现震惊之色。 连夕也察觉到了异样,急忙回身呼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谢淑婷当即抬手阻挡了连夕的问话,快步上前握着李诗仙的手,急切的追问道:“诗仙!你刚刚说你师尊道号叫什么?” “师傅……师傅道号纯阳真人。”李诗仙一脸懵懂的回应道。 第122章 故事 对于街尾突然出现的一道白衣身影,谢淑婷并未多想,只道是李诗仙想念师傅,认错了人罢了。 起先谢淑婷还安抚李诗仙,等他得知李诗仙的师傅道号纯阳真人后,她整儿瞬间不淡定了。 “等等!” 谢淑婷定了定神,再度看向李诗仙道:“诗仙!你师傅真的是纯阳真人?” “不不对吗?我自己的师傅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 李诗仙说话间扫视了众人一眼,此刻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师傅是不是道号“纯阳真人”。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连夕犹是担忧道,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小姐这种魔怔的状态。 “纯阳真人纯阳真人纯阳。难道是他,可”谢淑婷疑问间又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心中猜测。 原本也是一脸痴迷的李诗仙,突然回想到谢淑婷两世为人的经历,心中一喜道:“淑婷!你认识师傅?” “哎!~” 谢淑婷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师傅如此修为,我怎会认得。” “不!~” 李诗仙连声否定道:“你刚刚的表情根本是想到了事情,你与师傅是不是从前认识。” 谢淑婷神色是莫名一惊,刚刚她险些担忧李诗仙说漏了嘴。好在关键的时候,李诗仙收了话锋,否则又是一场波澜。 谢淑婷心知,若是今日不打消李诗仙的疑虑,后面几天怕是难以消停。 她便看向了一旁的曹真,柔声问道:“曹大哥!你可听闻上洞八仙的传说?” “上洞八仙?” 曹真喃喃自语间摇了摇头道:“不曾。” 谢淑婷闻言又顺势看向了连夕,见对方连连摇头,她便心下了然。 “上洞八仙哎,这名头好响亮,我也没听过快说说。”李诗仙急忙催促道。 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这上洞八仙跟自己的师傅有关。不说曹真、连夕两人,就连她也不曾听过。 然而,谢淑婷的话无不透露出她知晓内幕。 自从得知谢淑婷两世为人,李诗仙对于她的话是无不信服,毕竟经历以及阅历摆在那。 看着李诗仙炽热的目光,谢淑婷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我也是从古籍中得知,上洞八仙之中,有一人便是道号纯阳真人,或许是重名了也有可能。” “小姐!你不是开玩笑!你是说李姑娘的师傅是仙人?”连夕一脸不可置信道。 “我也是从书中看到了,所以关于这个纯阳真人的一切,还都是一个未知的谜。” 李诗仙却是不赞同,她清楚从谢淑婷口中说出去的话,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成是真的。 若自己真的拜了仙人为师,那刚刚看到的那一袭白衣身影,便有可能真的是师傅。 念及至此,李诗仙急忙追问道:“淑婷!你给我讲讲纯阳真人的事迹呗!” “对对对!小姐,奴婢也想听听。” 曹真憨憨一笑的挠挠头,说实在的他其实也想听,但却开不了口。 而跟在众人身后的一众稚童,此刻也是竖起耳朵,毕竟有的故事谁不愿意听。 看着众人期待的神色,谢淑婷无奈的叹了口气,应道:“先回县衙,我理一理思绪,看如何跟你们讲讲。” “好好好!快,走快点。”李诗仙连连催促道。 原本拖拖拉拉的队伍瞬间加快了速度,毕竟众人都对李诗仙口中的师傅存在好奇。 然而,更为好奇的便是谢淑婷口中的故事。 看着街道上那一群人影迈着欢快的步子消失,南街一座酒楼窗户上,两道目光也顺势收了回来。 一人背负玄剑,身着白衣,头戴方巾。一人头扎丫髻,袒胸露肚,手摇棕扇。 若是谢淑婷在此,必然能够认出两人,赫然是前世家喻户晓的上洞八仙中的吕祖与钟离权。 “洞宾!你这徒弟眼睛还挺尖的。” 吕洞宾闻言,抚盏满饮了一口杯中烈酒道:“前世因今生果,谁让吾欠她的。” “哈哈哈!~” 钟离权摇扇轻笑道:“你呀!也是前缘未尽,小心上面知道了。” 钟离权说话间抬了抬眼眸,意有所指的用手指了指天。 未曾料想,突闻旱天惊雷炸响,吓得他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吕洞宾不置可否的笑道:“今日应你之邀,无故暴露了身份,这清溪日后怕是劫难重重。” “哼!~” 钟离权冷哼一声,抚盏饮了一口酒道:“上一世本来就可以接人走了,没成想临了临了,搞了个心愿未解。” 钟离权说到此处,摸了摸自己的肚腩道:“你我修道之人,自知前缘不尽难成其道。如今可是苦了吾,又瘦了不少。” “好了!我们不要在人间停留,待时机到了,再来接她。”吕洞宾说话间拂袖一挥,便见两人立时消失在房间中。 旋即!惊见桌案之上浮现一抹金光,一两便银子凭空显现。 “砰!~” 惊闻旱天雷鸣,谢淑婷瞬间止声,眉头紧锁的看向了天空。 李诗仙扫了一眼,并未发觉异样,急忙催促道:“淑婷!快快快,后面怎么样了?” 看着一众人期待的目光,谢淑婷轻笑道:“话说这何仙姑误以为吕洞宾调戏她,当即放出了养在院中的大黄狗。” “然后呢?”李诗仙双眼炽热的询问道。 “然后吕洞宾便被大黄狗追着咬,慌乱中鞋子也掉了,衣服还被树枝刮破,可谓是狼狈至极。所以才有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话。” “原来如此。” 李诗仙点头迎合道:“正可谓是仙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意真。 枉费洞宾一片情,换来恶犬反咬身。若是真的,那他可太惨了。” 李诗仙全然不会想到,谢淑婷口中的吕洞宾,正是自己的师傅。 看着众人意犹未尽的神色,谢淑婷疲倦的抿了一口茶道:“故事听完了,都去休息。” 曹真领着稚童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后衙,赵方钰踌躇了片刻,还是缓步走到谢淑婷的身前。 只见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多谢!” 仅仅只有两个字,但谢淑婷却听出了话中的深意,看着少女那闪烁的双眸,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散去。 “去好好休息休息,醒来了又是全新的一天。”谢淑婷拍着她那孱弱的肩膀,柔声道。 第123章 戏精父女 谢淑婷一个讲完故事,便遣散了带着一丝疲倦的众人,自己也回到房间中小歇了片刻。 直至晚霞洒下金辉,连夕才敢上前,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数声过后,谢淑婷才慢悠悠的转醒,看向连夕道:“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是申时末。老爷回衙了,刚刚让秦叔过来通传,说是小姐醒了就去书房。”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应了一句,便在连夕的伺候下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快步往书房走去。 当她穿过回廊,来到书房外看到一群衙役后,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秦叔看到谢淑婷后,也是一脸苦笑的低声说道:“小姐!老爷这会正在发脾气,小姐” “是淑婷来了吗?”谢艇玟冷声询问道。 秦叔尴尬的止声,看了看谢淑婷后,朗声道:“老爷!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听着谢艇玟略有些微怒的语气,谢淑婷也不做多想,缓缓推开书房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当他看到脑门上满是冷汗的曹真后,便心下了然,怕是东窗事发。但让她颇为意外的便是,这事情露底露的太快。 “女儿见过父亲。”谢淑婷福了福身,行了一一礼道。 “嗯!~” 谢艇玟应了一声,抬了抬眼眸道:“那件事是你让他们干的?” “是!~”谢淑婷淡然回应道。 “砰!~” 惊闻一声巨响,谢艇玟暴怒而起道:“你可知你犯得什么罪?” “女儿知晓。”谢淑婷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应道。 听到谢淑婷的回应,谢艇玟瞬间有些懵,面对这个女儿他纵使火气再大,也会被磨得没脾气。 “哎!~ 谢艇玟哀叹一声,稍微定了定神,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道:“以鬼神之论,惩治凶案,若此事传入京中,你当如何自处。” 谢淑婷清楚这罪责她担不起,就连父亲祖父也担不起。若此事东窗事发,怕是会赔上谢家全族。 因为任何案件都要依照《大宋律》宣判,若以鬼神之说论罪,百姓必然惶恐,就连皇家也是不容。 为了打消谢艇玟的顾虑,谢淑婷福了福身道:“父亲!他们犯罪可是事实?” “是!~” 谢艇玟冷声回应道,毕竟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到。 “他们罪责是否可以处以极刑?” “可!~” “如此说来,女儿所为难道有违《大宋律》?” “可是” 谢艇玟话语一顿,瞥了一眼谢淑婷后,哀叹一声道:“你岂不知‘子不语怪力神乱呼’,若是此事日后传扬出去与谢家不利。” 谢淑婷闻言摇了摇头道:“女儿确实利用了神鬼之说杀了他们,但这一切却不是女儿所为,乃是民意。若日后真的传扬出去,难道上官敢违背民意?” “为父知晓民意不可违,但这不符合流程。” “按照刑部的章程,父亲递交奏折一来一回需要一个月。外加上如此恶劣的事件,又牵扯汴京赵姓之人,想来父亲应该清楚,这批人必然会被押解入京。” 谢艇玟知道谢淑婷的话是对的,且先不说有没有赵方钰,单单这案件的轰动,刑部肯定要插手。 他不是拎不清的人,只是作为一方父母官,又有《大宋律》为本,案件不应该如此解决。 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日后其他人也一一效仿。上行下效的结果就是,来古县的案件肯定是层出不穷。 谢艇玟考虑的不错,但谢淑婷却想的更多。 “父亲!如今来古县商业发展迅猛,若没有一个铁腕手段,根本镇不住心存不轨的人,如今这一手不光给父亲立了威,也让进入来古县的宵小之辈,不敢有丝毫的妄动之心。” 谢艇玟知道谢淑婷说的对,但他的心却是依旧难以释怀。毕竟熟读圣贤书的他,还不至于动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谢淑婷自是看出了谢艇玟的顾虑,再度出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再说这群人保不齐还有手下,尽早解决方能免除后患呀!” 听着谢淑婷语重心长的话,谢艇玟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方案是对的,也是当时最为适用的,只是千不该万不该瞒着他。 念及至此,谢艇玟长舒了一口气道:“后面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赏。” “赏?”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昨日之事,出去的衙役皆赏一百文,至于知晓内情的赏赐三百文,曹捕头辛苦些赏赐五百文,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曹真心中一喜,心中暗自言语道:“没想到,出去一趟,竟然还能得到赏钱。” 谢艇玟抬了抬眼眸,看了谢淑婷一眼轻笑道:“你是算准了为父会同意!” “父亲的批条都准备好了,女儿自然得顺着父亲的话说了。”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随着两人的笑容浮现,曹真瞬间感觉现场的气氛不是那么的紧张。 就在他回神一瞬,便闻谢艇玟喊道:“曹捕头!按照淑婷说的赏钱,将这批条交给户衙,去安排。” “是!~” 曹真俯身应了一句,说话间快速接过批条道:“卑职这就是去办。” 看着曹真领着门外的衙役离去,谢艇玟慢悠悠的说道:“你看出来了?” “父亲先是以威震慑众人,女儿只能顺着父亲的话道出了恩。如今恩威并施,想来他们不会多嘴多舌。” “你呀!真是古灵精怪。” 谢艇玟说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了,你回去!” 良久后,并未听到开门声的谢艇玟疑惑的抬头道:“有事?” “女儿想要父亲批两张路引。” “路引?” 谢艇玟疑惑间连声询问道:“你要去哪?” “诗仙她想去一趟宜州,恰巧女儿也想去宜州看看。” “何日出发?” “三天内。”谢淑婷淡然回应道。 谢艇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主意大,便也没有细问,只道是让她路上小心,便让秦叔领着她直奔户衙。 毕竟没有路引,她若是出去了来古县,其他的城镇根本进不了。况且莲花楼的尾牙宴,今年则是在宜州举办。 第124章 内涵深意的书信 三日之期一瞬而逝。 后衙花园之中,李诗仙与谢淑婷两人稍作整理,便快速往后门走去。 在得知谢淑婷欲往宜州之后,谢凝之早早便调整了课程,想着送小妹一程,毕竟他可不认为谢淑婷是去看风景的。 两人齐步穿过回廊拱门,便见到谢凝之满怀心事的立在马车外。 “兄长!这是”谢淑婷面露不解道。 “凝之兄!”李诗仙说话间拱了拱手,便歉意的点了点头登上了马车。 谢凝之尴尬一笑的拱手回应,而后看向谢淑婷道:“小妹!你此去宜州有事?” “兄长为何有此疑问?” 谢淑婷疑问间,面露狐疑之色道:“难道说宜州有什么事情,让兄长忌惮?” “哎!也没什么,就是” 谢凝之有些筹措的搓着手,似有难言的表情,更让谢淑婷笃定兄长必然有事所托。 “可是宜州有兄长的好友,想让小妹带些东西?” “对对对!”谢凝之满心欢喜的应道。 此刻,他越加觉得这个妹妹是可爱至极,对于先前坑自己的一系列手段,也随之抛到脑后。 谢凝之游历求学走过了不少地方,就连身为连家家主的她,有时也不免生出一丝向往。 前世被封为皇后稳坐大内,就好像是金丝雀被困在牢笼,五十年间她都不曾离开。 虽说连家产业遍布大宋,但作为家主的她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去过,就连贡井县的盐井也都是托付谢凝之。 对于兄长有几个至交好友,谢淑婷并未多想,只是伸手讨要道:“是书信还是礼品?” “书信,书信。” 谢凝之慌忙从怀中摸出已经封好的信封道:“有劳小妹,将这封信送到送到欢庆楼,交给惜仪姑娘。” 谢凝之话音刚落,面色之上瞬间浮现一丝红润,犹似骄阳下盛开的牡丹,好不协调。 两世为人的谢淑婷,立马看出了谢凝之的变化,笑盈盈的将书信放入怀中道:“兄长放心,小妹必然不负兄长思秋之情。” “啊呀,小妹你” 谢凝之慌乱的四下看了看,没发觉到谢艇玟的身影,急忙压低了声音道:“小妹!别人父亲听到,一定要帮我保密。” “嗯!~” 谢淑婷眉头一凛,显然有些不明白谢凝之的话,毕竟父亲催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如今见兄长有意隐瞒,她顿感其中有事。 “兄长!你们你们莫不是已经私相授受了!” “小妹!你可别乱说。天色不早了,赶快启程。”谢凝之连声催促道,深怕谢淑婷说漏了嘴,被突然出现的谢艇玟察觉。 “好好好!小妹便帮兄长当一回柳毅,做一次月老。”谢淑婷笑盈盈的打趣道。 “快走!快走!”谢凝之也是颇感无力的挥了挥手,毕竟面对自己这个妹妹,他自知是讨不到一点好处。 看着谢凝之不愿多说,谢淑婷便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登上了马车。 车厢中,谢淑婷宛然一笑的拍了拍胸口的信封,撩起了车帘道:“兄长!我从外面请来的腹语先生,还请兄长没事的时候,多照顾一二。” “晓得了,晓得了。” 谢凝之连声迎合着,同时挥了挥道:“记得,别忘记兄长的托付。” “放心。” 谢淑婷面含微笑的应道:“夕儿!出发。” “小姐!坐稳了。”连夕应声提醒道,便挥舞着马鞭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后衙。 看着马车的背影消散,谢凝之也是满怀欣喜的往前衙走去,毕竟他也当了谢淑婷,要照顾那群孩童。 十几名男童都被祸害的不成人样,除了耳力外可谓是五感尽失,对于他们的后半生已经宣判了死刑。 谢淑婷却是不愿意放弃,从街上寻来了精通腹语杂耍的人,以一百贯银钱的师资,请他们教孩子们腹语,给他们一条生机。 然而,学习腹语对于这群孩子来说,确实较为艰难,毕竟都没了舌头很难发声。 好在都是江湖中人,得知了这些孩童的遭遇后,几名年长的前辈也想到了办法,那便是在每位孩子的口中放置一枚拨片。 利用腹部的气压,带动口腔的拨片,发出声音在根据气流,表达想要说的话。 “来,你们跟着我,慢慢的吸气,将气息沉入丹田对,就是这样,慢慢来。” 孩子们看不到,但教学的师傅却是沉得住气,手把手的引导着孩子们,如何将气存在肚子中。 而这些孩子中,最为刻苦的就属赵方浩,毕竟他遭受的迫害,也是最为严重的。 “呜呜呜,呜呜。” 赵方钰闻言,满含笑意的牵着他的手,安抚道:“浩弟!不要急,听老师傅的,慢慢来。” 一旁的老师傅闻言,也是颇感欣慰的点了点头,毕竟人老为精的他自然看得出来,这兄妹两人心性也是异常的坚定。 听着姐姐的鼓励,外加老师傅的指导,赵方浩艰难的尝试了数十次,才慢慢掌握要领。 从还是发出“呜呜”的声音,慢慢转变成“哗哗”。随着赵方浩的气息的输出,“哔哔”的声音慢慢变成“哗啦哗啦”的喇叭声。 “好,很好,慢慢调整呼吸,不要大喘息,就是这个要领。”老师傅连声夸奖道。 县衙前院,一时间“哗啦哗啦”的声音响个不停。站在垂廊拱门后面的谢艇玟,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颇感欣慰。 “原本以为他们的一生已经没有了光明,没想到淑婷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 秦叔看了一眼练习的孩子们,也是一脸欣慰道:“这都是小姐的功劳,小姐真的是大善。” “嗯!~”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这些孩子的身份,衙役有没有查到?” “老爷!衙役按照户衙给了信息已经出发三日了,按时间上来说,应该没那么快,毕竟信息太模糊。” “哎!~” 谢艇玟哀叹一声,面带一丝悲痛道:“现如今他们已经这般情况,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肯不肯接他们回去。” “怎么说也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老奴想来应该不会如此绝情。” “希望是好的结果。”谢艇玟说罢便又看了一眼孩子们后,便悄悄离开了回廊。 第125章 平安回京 通往宜州的官道上,一辆装扮朴素的马车缓慢行驶着。随着马车的摇摆,车厢中的两人也是被折磨的无法休息。 “诗仙!按照我们这脚程,需要几日才能到宜州?” 李诗仙抿了一口茶,满意的抿了抿舌头道:“又不赶路,慢慢走三人便到。” “那今年要在前面的官驿的休息了?”谢淑婷疑问道。 毕竟她没去过宜州,对于沿路的计划他也没提前安排,谁让此番她有李诗仙跟着。 “不!我们直奔安庆县。按照脚程,未时便能到。” 有了李诗仙的话,谢淑婷也不再多有踌躇。但她一回想到胸口的书信,便有了一丝好奇的心思。 只见他浅浅抿了一口茶道:“诗仙!宜州有一个欢庆楼,你知道吗?” “嗯!~” 李诗仙眉头一皱,神色略带几分震惊,诧异的打量着谢淑婷道:“淑婷!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地方?” “你知道?”谢淑婷满怀欣喜的问道。 “欢庆楼在宜州相当出名。我在宜州接到你的书信之前,便就在欢庆楼中,你怎怎么会对那个地方感兴趣?” “有什么不妥吗?”谢淑婷面露疑惑道,毕竟她已经看出了李诗仙神色中的诧异。 若是欢庆楼没有异样,李诗仙自然不会浮现这种表情。此时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欢庆楼是一座秦楼楚馆。 若是如此,那惜仪姑娘的身份不用细想,便一目了然。若真是如此,此事断然不能让家里人知晓。 看到谢淑婷神色变了又变,李诗仙也是颇为诧异道:“淑婷!怎么了?” “没事。”谢淑婷淡然回应道。 但一回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谢淑婷还是心存疑虑的询问道:“诗仙!欢庆楼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其实欢庆楼倒也没有不妥。”李诗仙抿了一口茶,淡然回应道。 同时,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道:“淑婷!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会对欢庆楼感兴趣?” “这” 谢淑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将先前的事情和盘托出,顺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拍在了小案之上。 看着只有署名的信封,李诗仙纵使咋不明白,也看不出了其中的关窍。 “你这位兄长胆子可真大。官宦世家的人,竟然对一个青楼女子如此钟情,也不怕你父亲扒了他的皮。” 谢淑婷心有余悸的将信件收起,也是颇为担忧道:“谁说不是呢。不光父亲会出手,怕是祖父也不会心慈手软。” “那你准备怎么做?”李诗仙也是颇为有兴趣的询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去看看那名叫惜仪的姑娘在做打算,若是真的入了我的眼,剩下的事情我替兄长摆平。” “啧啧啧!” 李诗仙瞠目结舌的摇了摇头道:“淑婷!你兄长有你这个妹妹,可谓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哦!你要不要我的福气,说不定我也能为你寻到如意郎君。” “你少来,男人多麻烦,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快乐。”李诗仙连声讨饶道,深怕谢淑婷真给自己保媒。 马车之中一时间传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就连赶车的连夕,也觉得身心放松。 另一边,宋振一行人经过半个月的跋涉,躲过了数次杀手的围剿,终于来到了汴京城外。 看着高耸的城池,宋振的心也稍稍安定了几分。毕竟此番追杀的杀手,让他们吃亏不小,所有镖师都带着伤。 甚至还有两名重伤的,此刻躺在担架上陷入了昏迷。毕竟他们带的药,这一路上都已经用完了。 而队伍中唯一完好无损的,只有坐在马车中的赵真与燕双。 “呼!~” 黄山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神闪烁着光芒一脸欣喜道:“镖头!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你先带着重伤的兄弟回总堂,其他人跟我讲两位公子送回去。” “是!~”黄山抱拳应道,便领着几人抬着担架进车。 城门口的税务官看到穿着一身劲装的黄山一行人,面色突然为之一震,因为那两副担架给他的震撼太大。 黄山顺手了交了钱,便领着众人快速我穿过人群,径直往福威镖局总堂而去。 就在税务官一脸疑惑之际,宋振牵着马缓步上前道:“十三人,外加一辆马车。” 税务官抬了抬眼眸,扫视了宋振一行人后,朗声道:“一共七十五文。” 宋振顺手摸出一钱银子丢了出去,便招呼着众人进入了汴京。 税务官看着桌子上只多不少的银子,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但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得将银子丢进了箱子中。 至于桌案之上的登记册上,却写着税收“柒拾伍文”,毕竟他们也需要孝敬不是。 一行人穿过城门后,宋振缓步来到马车外,拱手道:“两位公子,不知贵府所在何处,我们也好送二位公子过去。” 赵真原本想着说不必了,但燕双却是有些担忧,急忙出声道:“烦请宋镖头将我们送到城东文苑街燕府。” 若说在之前听到城东文苑街的名头,宋振必然是一惊。但如今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宋振隐隐觉察到,这两人身份不一般。 汴京的等级划分尤为精细,皇宫则是占据了城东的大半之地,剩下的一些区域,则是成了朝中一品大员的府邸。 福威镖局行的江湖之事,城西城南那是没资格挤进去,只能盘踞与城南。 现如今得知了目的地,宋振也不愿耽搁,抬手一招吩咐众人启程,往城东文苑街燕府而去。 只待宋振一行人离去之后,城门口藏匿在人群中的几名男子,交头接耳了一番后,便也各自散去。 一行人穿过热闹的东大街,来到了文苑街口,再往前便是皇宫大内,宋振便让其他人留下原地等候。 他则是驾着马车来到了燕府门外。 看着朱红色的大门,以及门迎上写着“燕府”的牌匾,宋振敲了敲车窗道:“两位公子,到了。” 燕双顺势撩起了车帘,缓步走下了马车,赵真则是紧随其后。但两人看到燕府的牌匾之后,一直久悬着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多谢宋镖头,要不进去坐坐喝杯茶。”燕双抚了抚手道。 “不必了。如今镖已送达,在下还有事情处理,就此告辞。”宋振说话间拱了拱手后,便驾着马车离去。 毕竟他还是听得出来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什么是客套,他没必要上赶着去凑热闹。 第126章 风雨欲来 宋振驾着马车离去之后,门口的侍卫一眼看到了燕双,便满心欣喜的迎了上来。 “大公子!” 侍卫俯身行了一礼,而后又看向赵真道:“赵公子。” 他并不知晓赵真的真实身份,因为整个燕府只有几名主子知道,毕竟赵真的身份太敏感。 他往常来燕府也是用了“赵真”的化名,而他的本名则是姓赵,单名一个璞。 “父亲可在府中?” “回禀公子,侯爷刚刚从军中回来,此刻正在府中。”侍卫俯身说道。 燕双闻言点了点头,便领着赵真从侧门进入了燕府,穿过影壁后便见一块“定安侯府”的牌匾映入眼帘。 “燕侯还是如此低调,若是平常人早已经将这块匾额换了。”赵真打趣道。 “左右不过是一块匾额,父亲还是比较念旧的,毕竟门口的那块牌匾,可是祖父亲手写的。”燕双笑着迎合道。 虽说这块“定安侯府”匾额乃是先帝所赐,但就目前燕家的势头,还承受不住这四个字的压力。 燕双清楚父亲的打算,若真的是将此匾挂出去,按照《大宋律》便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这份看似耀眼的恩赐,实则是穿肠的毒药,会慢慢耗死燕家,让燕家成为众矢之的。 只见两人刚刚穿过影壁,一名约莫有三四岁的孩童,兴奋的冲着燕双嚎叫道:“大伯!大伯你回来了。” 此人正是燕双一母同胞的二弟,燕平的长子燕时,也是后来大宋的宰辅。 “小少爷!你可慢着点。” 丫鬟婆子是一脸揪心的迎了上来,深怕这小家伙摔倒。 但当几人看到燕双后,便是齐齐福身行礼道:“见过大少爷,见过赵公子。” “嗯!~” 燕双点了点头后便俯身摸着小家伙的脑袋,柔声问道:“时儿!有没有好好做功课,一会大伯可要教考你的。” 燕时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神,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嬉笑的说道:“大伯随意教考,时儿都会的。” “哦!那一会大伯可就去找你了。” 燕双说话间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催促道:“去一边玩,大伯跟赵公子还要去见祖父。” “时儿恭送大伯,恭送赵叔伯。”燕时抚了抚手道。 一副小大人的做派也是惹得赵真啼笑皆非,看着燕双离去的背影,赵真急忙俯身问道:“你是不是又憋着坏,准备坑你大伯。” “赵叔伯的话时儿听不懂,时儿还小。”燕时睁着懵懂无措的眼神说道。 “你呀!肯定是没憋着好。”赵真说罢便快步跟了上去。 直至两道身影消失在回廊,燕时神色一变,赶快招呼一名丫鬟低声道:“你去找祖母,就说大伯回来了。” “可是小少爷,大公子要交考你的学习,就算找老夫人也没办法呀!” “谁说的。” 燕时贱兮兮的笑道:“我前日听祖母说,正在给大伯相看大伯母。若是不让大伯被俗事缠着,我肯定捞不到好,你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丫鬟也是无奈的应道。 燕双领着赵真刚刚穿过回廊,书房外的温华便一眼看到了两人的身影。 “见过大公子,赵公子。”温华急忙迎了上来,俯身见礼道。 “嗯!~”燕双点了点头道。 如今看到了门外的温华,他便已经知道父亲肯定在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中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询问:“可是双儿回来了?” “吱呀!~”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燕双上前行了一礼道:“儿子见过父亲。” 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两人一眼。虽说他身材有些苍老,但双目却神光犹在。 一身久经沙场的戾气,却是丝毫不加掩饰,让人一观顿生一股莫名的寒意。 此人正是当今大宋的定安侯,燕青。 “你们何时回来的?”燕青说话间看了一眼赵真,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 “回禀父亲,刚刚回府。” “刚刚回府?” 燕青神色一凛,看着两人风尘仆仆的衣着,面露不解道:“刚刚回来为何不先送赵公子回去?” “父亲!融禀。” 燕双抚了抚手道:“此事说来话长从我们前往梧州,到达玄天观后便开始一遭遇追杀慎刑司统领张庆护住而死若非有人相助,我们怕是也回不了京城。”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话自然不能说明。张庆是如何死的已经不重要,赵真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否则一旦牵扯出张庆是内应,不说张庆九族不保,三族被夷那肯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来古县的事情也不能说,毕竟谢艇玟日后乃是肱股之臣,暴露的太早以他现在的官位自保都困难。 念及至此,两人一路上都对好了口供,捡一些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全部选择忘记。 “砰!~” 惊闻一声巨响,燕青怒拍桌案冷声道:“何人狗胆,竟然连慎刑司的人都敢截杀。” “此事儿子也让人彻查,都是一群死士,根本毫无线索。” 此刻燕青已经起身,来到赵真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又走到燕双的身前,上手摸了摸。 确认两人都是毫发未损,心中才宽慰了几分道:“你们没事就好,此事回头为父便会上报官家,你们不用在理会了。” “是,父亲。”燕双俯首道。 一旁久未言语的赵真,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插话道:“燕侯!慎刑司的人孤信不过,还请燕侯安排人,送孤入大内。” 赵真的话说的虽然平静,但久在官场的他瞬间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深意,什么是不放心慎刑司,而是不放心二殿下。 再回想到先前燕双所言,燕青瞬间明白对慎刑司动手的人,只能是他,也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好!你们先下去梳洗一番,一会本侯让亲卫送公子回大内。” 赵真到了声谢,便跟着燕双离开了书房。待两人离去后,温华便接到了侯爷的命令,迅速集结亲卫。 原本燕青想让亲卫去送,但一会想到自己不出面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最终直接坐着马车,带着赵真回到大内。 第127章 求助 在定安侯府中稍作梳洗,赵真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坐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 当他钻入马车看到燕青的一瞬,顿时一愣道:“侯爷!你这是” “赵公子!这是本侯的亲卫,本侯不在马车中,怕是有些不妥。”燕青柔声道。 不过也正如燕青所言,他若不在也是不合理,便欣欣然的坐在马车一侧,随意选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马车慢悠悠的在大街上行驶着。 城东本就是官宦人家居住,往来基本上没有行人,大多都是各府的丫鬟以及采购的小厮。 不消片刻,马车便来了宫门外,被门口的侍卫拦停道:“侯爷深夜进宫,可有官家的手谕?” 此刻虽说内城还未落锁,但早已过了进宫的时间,而且还是带兵的武将,这不得不让侍卫多了几分顾虑。 “本侯见官家有事禀告,并无手谕。”燕青隔着窗帘沉声道。 “抱歉!请侯爷稍后,末将这就差人请安公公确然。”侍卫拱了拱手道。 燕青也不敢贸然进入,说不得会被扣上闯宫的名头,只得隔着车帘冷声道:“嗯!有劳了。” 侍卫冲着门口的一名内侍耳语了几句,便见内侍急匆匆的往大内皇宫走去。 大内皇宫,勤政殿。 一名身披绯色华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玉案之上,犹如一座沉稳的山岳。 他埋头专注地梳理着手中的奏折,眉宇间一会凝视一会舒展。 时不时地,也会轻轻取过朱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批阅好的奏折放置在一旁。 此人正是当今大宋的掌权者,宋真帝赵阔。 就在宋真帝合上奏折,又取过一本之际,便见安公公快步上前道:“官家!崇安门内侍来报,说定安侯携亲卫面圣。” “嗯!~” 宋真帝眉头一凛,沉声道:“见圣还要带亲卫,他是怎么过来的?” “内侍来报,说是定安侯乘车。”安公公小心回应道。 定安侯的忠心宋真帝是从未怀疑过,且不说太子与燕双交好,就是平阳郡主这层关系在,坊间他都得称呼燕青一声“表姐夫”。 “去宣。” 安公公刚要搭话,便闻宋真帝连声说道:“等等!朕念记定安侯年迈,准其车驾入大内,走御道。” “奴婢领旨。”安公公俯身应道,说话间便转身离开了勤政殿。 宋真帝放下奏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燕青!你在搞什么鬼,想来稳重的你应该不会做出如此僭越之事。” 就在宋真帝思虑间,安公公也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崇安门。 他看了一眼马车后,稍微定了定心神,朗声道:“官家口谕‘朕念记定安侯年迈,准其车驾入大内,走御道。’” 安公公一字不落的传了口谕,门口的侍卫便也不好阻拦。 燕青隔着车帘道了一声谢后,便让亲卫留在崇安门外等候,他只让马夫驾车进入大内。 虽说有官家的口谕,但若此事传到文官耳中,怕是又要口诛笔伐一番较量。 有了安公公的带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勤政殿外,殿外等候的内侍则是迎了上来,快速放置好了马凳。 燕青率先下了马车,冲着马车拱了拱手道:“太子!到了。” “太太太子。”安公公一脸震惊道。 毕竟太子的下落他清楚,毕竟此番去梧州玄天观解毒的事情,宋真帝曾经知会过他,让他多多留意慎刑司的奏报。 可是从太子出了梧州后,消息就断了。他派了几波人马去梧州,都是查无线索。 就在安公公满脸透着震惊神色之际,便见一道俊朗身影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几名内侍略微抬了抬眼眸,余光看了一眼便颤颤巍巍的俯身跪地道:“见过太子殿下。” “安公公!数月不见,孤看你神采依旧呀!” 安公公闻言,心中猛然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骤然浮上心头,让他的额头也不禁布满冷汗。 “安公公!这天气寒凉怎会生了这么多汗,小心着凉。” “多谢太子爷体恤奴婢。” 安公公颤颤巍巍的接话道:“奴婢见太子爷。如今见太子爷安全回京,奴婢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面了。” “放不放的先不说,带孤去见父皇。”赵真沉声道。 “是!~”安公公俯身应道,便领着赵真和燕青走进了勤政殿。 原本在批阅奏折的宋真帝,看到走进来的三道身影,面色更显一丝凝重。 突然,宋真帝神色一震,看到了走在中间的赵真,双眼瞬间浮现一丝欣喜。 “璞儿!你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赵璞(赵真)俯首行了一礼道。 宋真帝当即放下手中的奏折,快步向赵璞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摸了摸,确定无恙后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随机!他顺势看向了燕青,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解道:“燕侯!你怎会跟璞儿绞到一起,燕双呢?” “管家融禀。” 燕青抚了抚手道:“犬子尚在家中,但太子恐遭遇意外,便让臣护送一程,如今太子安然无恙,臣请告退。” 宋真帝并未做出回应,当看到赵璞点头示意后,当即按下心中的疑惑道:“今日有劳燕侯了。既然如此,朕便不留燕侯了。” “臣,告退。”燕青俯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勤政殿。 在马车中,燕青看似是在看书,实则是在揣摩太子的遭遇。外加燕双的复述,他有理由怀疑,这些事情与二殿下脱不了干系。 如今大宝之位已定,二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除非杀了太子否则无法改变结果。 就是念及至此,燕青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至于送赵真回大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太子是跟燕双一起离的京,作为父亲的他,必须保证赵璞全须全影的出现在宋真帝的面前。 然而,燕青的一系列操作,自然瞒不过宋真帝的眼神。他只道了一声“老狐狸”后,便拉着赵璞坐到了一旁。 第128章 主政慎刑司 赵璞也是有意送走燕青,他也不想让燕家卷入这场无谓的争斗中,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人。 安公公看到燕青离去,也是很识趣的退出了勤政殿,恭恭敬敬的守在门口。 如今殿内仅剩父子两人,宋真帝也收起了帝王威仪,面带含笑的看着赵璞,显现出难得的父爱之态。 “璞儿!余毒可清除了?” “父皇!彭道长的确有些手段,孩儿身上的余毒已经尽数清除。”赵璞满脸欢喜的说道。 但宋真帝还是在赵璞的眼神中,捕获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目光,但他并未选择冲破。 看着伤势见好的赵璞,宋真帝心中再度安定了几分。回想当初太子在宫中莫名中毒,他一气之下将东宫奴婢一律杖杀。 又让太医院竭尽全力救治,虽说赵璞最终转醒,但体内的余毒他们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好在现任太医院令张景天突然想到,当年他游历之时在梧州玄天观偶遇彭越,与其交流医术时,被他那一手医毒的手段惊艳到。 所以才有了太子微服私访的事情。 “璞儿!你入梧州之后,为何没有传回来消息?”乾明帝不禁疑惑道。 “这” 看着赵璞似有难言的神色,宋真帝必然察觉到其中有事,心中一沉,冷声道:“出了什么事?” 赵璞定了定神,沉思了片刻,便将他在梧州的经历,以及遇到的危险尽数说了出来。 毕竟眼下是好时机,若是不说清楚,回头在被人倒打一耙,避重就轻那他这一遭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真宗听得聚精会神,脸色也越发凝重。因为赵璞话里话外都透着惊险,几次都是燕双舍命相救。 “父皇!详情便是如此。若非可均舍命相救,儿臣怕是已经死在了永州。” 宋真帝面色铁青的攥着拳头,冷声道:“朕一定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父皇!交代不交代的已经不重要,左右儿臣并未有事,可是” 听着赵璞欲言又止的话,宋真帝哪能不清楚他的打算,随即挥了挥手道:“张庆护卫不利,念及他已经死了,朕就不追击他的责任。” “父皇英明。” “等等!~” 宋真帝摆了摆手,急忙制止了赵璞的谢恩,面色一沉道:“朕不追究他的过失,但慎刑司朕希望你能接手。” 赵璞知晓慎刑司的厉害之处,那可是抓住了大宋五品以上官员的命脉所在。 只要慎刑司司使,稍稍动一下多少心思,只要有黑料的官员,那都是逃脱不了制裁的。 宋真帝的心思赵璞自然也清楚,他只是稍微想了片刻,便有了决断。 “父皇!慎刑司儿臣可以接手,但儿臣有个条件?” “哦!~” 宋真帝瞬间来了兴趣,毕竟难得从赵璞口中听出“条件”二字。 “说说看,想要从朕这里要什么东西?”宋真帝玩味一笑道。 “儿臣想要替可均求一个副统领的位置,还请父皇下放恩旨。”赵璞立即起身俯首道。 “副统领?” 宋真帝喃喃自语的看了一眼赵璞,按说这副统领也不是不能给,可是燕双不会武功,放在慎刑司或许会有些不妥。 赵璞自然明白宋真帝的顾虑,无非是担心燕双是文臣。 若是其他的忧虑,赵璞或许没信心,但仅仅是武力方面,他还是有办法说服宋真帝的。 “父皇!此去梧州一行,可均智谋救儿臣数次。他虽说没有武学,但在重重杀手的包围中还是将儿臣送回了京城,这份胆识与智谋,儿臣相信他可以的。” 宋真帝沉思了片刻,看着一脸渴求的赵璞,最终也是无奈的点头道:“朕允了。你去安排!” “多谢父皇。” 赵璞急忙俯首行了一礼道:“如今儿臣安全回来,便去母后宫中报个平安。” “嗯!去。”宋真帝慈爱的点了点头道。 见赵璞离开,宋真帝脸色阴沉,如霜冷面的沉声道:“小安子!” 门外的安公公闻言,快步上前施礼道:“官家!” “去传朕的口谕,让赵乾火速进宫,不得有误。”宋真帝怒拍桌案道。 “是!奴婢这就去。”安公公俯身应道。 等他颤颤巍巍的退出了勤政殿,才心有余悸的擦着额头的冷汗嘀咕道:“这二殿下干了啥,竟然让管家连名带姓的叫。” 此时宋真帝是面色阴沉的坐在玉案前,他刚刚听完赵璞的说辞后,第一时间便想到这一切与赵乾有关。 他原本是不肯定的,但有了先前老狐狸燕侯的退缩,他瞬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赵乾原本已经睡下,但当听闻安公公传来的口谕后,是一脸懵的被领着进入的大内。 皇宫御道上,赵乾难掩心中的狐疑,抢了几步道:“安公公!父皇寻我是为了什么?还请安公公指点一二?” 赵乾说话间顺势塞了一张银票到安公公的怀里。 扫了银票上的金额后,安公公一脸笑意的收入话中,轻声提点道:“太子刚刚回宫。” “嗡!~” 赵乾脑袋顺势嗡嗡作响,好似抽空了身上的生机一般,一脸木楞的跟在安公公的身后。 不过片刻,安公公便来的勤政殿外,看着身后神色尽失的赵乾道:“二殿下!官家在里面,奴婢只能送你到这了。” 赵乾恍然回神,随意应付了一句便顶着压力推开了的勤政殿的大门,忐忑的走了进去。 至于赵璞,在拜访过生母方皇后之后,便领着一队羽林卫来到了慎刑司。 相比于其他衙门,慎刑司的大门可谓有些压抑,毕竟能进入这个大门的,不是上官就是犯官,而且官位都是五品往上。 赵璞简单的交接了手续表明身份之后,顺势坐在了主位之上,扫视了一众校尉道:“眼下慎刑司主办的案件是什么?” “回禀太子,眼下” 校尉刚刚开口,便见赵璞怒拍书案,冷声道:“这里没有太子,只有统领。” 校尉强压心中的惊惧,抚了抚手回道:“回禀统领,眼下慎刑司首要的任务是查到连家商户的家主。” “连家商会?”赵璞面露疑虑道。 第129章 话痨的小二 经过两日奔波,谢淑婷一行人终于在第三日的午时来到了宜州城。 然而看着城门口的喧闹,她莫名的想到了来古县。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来古县也能有这般规模!”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有你坐镇,来古县自然是前路无忧。” 谢淑婷闻言略显羞涩的放下车帘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从商和从政可是两个概念。” “不都是为百姓谋福祉吗?” 李诗仙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盈盈一笑道:“淑婷!若是有朝一日你入朝为官,或许真的是百姓的福祉。” “你呀!又有些发癫了,且不说我是女儿身,又” 殊不料,谢淑婷话音未起,突感马车骤然停止。随即便闻车外传来质问:“停车!检查。” 谢淑婷明显一愣,进城交税他是听过,但进城还要检查让她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惑。 李诗仙见谢淑婷投来诧异的目光,苦笑的摇了摇头道:“一个月前我来宜州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格。” “看来有事情发生。” 谢淑婷心神打定,便冲着车外的连夕交代道:“夕儿!让他们检查。” “是,小姐。”连夕应了一声,便侧开了身子。 衙役先是上前打量了一眼马车后,伸手撩起的车帘看了看内饰,发现除了谢淑婷与李诗仙之后,眉目间的喜色转瞬压了下去。 衙役放下车辆,沉声道:“你们来宜州所为何事?” “送家书。” 谢淑婷应了一声,取出提前备好的路引从车窗递了出去,柔声道:“这是县衙开具的路引,还请差大哥查看。” “哼!~” 衙役冷哼一声,顺势接过路引随意翻看之后, 便顺手递给了连夕道:“交税十五文,进去!” “多谢差爷。” 连夕抚了抚手道了声谢后,便上前交了税银架着马车往城中走去。 未曾料想!当谢淑婷的马车穿过城门口之际,便闻马车外传来了两门衙役简短的交流。 “是吗?” “不是。要是也不会坐这种马车,关键上头要找的人,也没个画像啥的,全凭我们猜测。这段时间抓了不少人,结果都不是。” “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惹得慎刑司如此重视。” “谁说不是。这大冷的天,真是太折磨人了。” 简短的几句话传入谢淑婷的耳中,意义却是已经不同。 李诗仙原本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一看谢淑婷的神色,心中似有几分猜测。 “淑婷!他们不会找的的你!”李诗仙压低了声音道,生怕被外面的衙役察觉。 “我也不知,但我感觉这件事好像与我有关。”谢淑婷沉思道。 马车一路缓行,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稳稳的停在了福安酒楼外。 小二很有眼力劲的迎了出来,连声讨好道:“这位姐姐,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你这小二还蛮讨喜的。” 连夕说话间便自顾自的放好了马凳,撩起车帘道:“小姐!到了。” 谢淑婷轻移莲步,戴着面纱从马车上款款而下。她的面容虽被遮掩,但那一身高贵气质却如幽香般暗自散发。 李诗仙依旧是男子装扮,然而眉宇间的阴柔之美,犹如春日晨风中的桃花,更添了几分韵味。 小二虽说阅人无数,但面对眼前二人,心中也只能做出一个初步判断,那便是这二人贵气逼人,仿佛无边无际。 “嘿嘿!~” 小二故作憨憨之态的迎了上来,抚了抚手道 :“不知三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 “准备两间天字号客房。”谢淑婷说话间便往客栈中走去。 小二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将谢淑婷领到了一楼散座。 “这位小姐!实属抱歉,小店的天字地字客房都被一位客官包了,如今只剩下玄字客房两间,怕是要委屈小姐了。” “嗯!~” 谢淑婷眉头一凛,面带疑惑道:“我记得你这天字号客房不下十间,难道都让人包了?” 小二略显局促的搓了搓手,一脸谄媚的笑道:“这位客官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顶楼的房间全部开给了这位客人。” “这人真是豪横,哈哈!” 李诗仙朗声大笑的看向谢淑婷道:“淑婷!没想到有人比你还豪横,这酒楼的客房,我记得好像是五两银子一间!” 小二闻言,那是眉飞色舞的接话道:“还是这位客官识货,咋们福安酒楼天字号客房,可以一览宜州美景,房间陈设也是颇有讲究,用的是” 听着小二喋喋不休的夸赞,谢淑婷有些痛苦的轻拂额头,反观李诗仙是忍着憋笑。 谢淑婷早先与她表明身份时,便告诉她连家商户的产业标志。 从他们一行人踏入福安酒楼,李诗仙便注意到水牌下的莲花图案。不用她多想,便知道这酒楼是连家商户的产业。 而作为连家商户的家主,此刻却无法表明身份,真是痛苦的听着小二的介绍。 “三位贵客!这汝窑的瓷,江南的绸,川蜀的锦这些东西我们平常人一辈子也买不了,但若花五两银子用,想来也不算贵!” 谢淑婷能说贵,毕竟这些操作还是出自她的手笔,毕竟挣钱要挣有钱人的钱。 商人不能穿绸缎,但住客栈却没那么多讲究。然而刚好,谢淑婷创办的客栈,却给了他们合乎礼法的享受。 “哎!~” 谢淑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就给我两间玄字号客房。” “贵客真是慧眼如炬,咱们玄字号” 听着小二又要开始喋喋不休的介绍,谢淑婷轻拂额头道:“夕儿!去交钱。” “请!~” 小二憨憨一笑的冲着谢淑婷拱了拱手,朗声道:“贵客三位,玄字号客房两间。” 柜台中的小二笑盈盈的接过银票,便将一串钥匙交给了连夕道:“姑娘!上二楼左拐,第一间便是。” “多谢!~” 连夕道了声谢,接过钥匙转身便回到了谢淑婷的身边道:“小姐!没有天字一号或者地字一号的房间,月姐姐行事怕是不方便?” “不急,你去叫菜,想来她已经收到消息了。”谢淑婷不急不缓的说道。 第130章 李诗仙的心思 谢淑婷一行人选择下榻福安酒楼,乃是因为酒楼的天字、地字一号房间,相连有密道,便宜他们行事。 未曾料想,酒楼天字号客房已经被人包了下来,这完全不在谢淑婷的预料之中。 倘若他们先定好房间,被暗处的人顺藤摸瓜的查到,对于她而言并非是好事,只得事事小心。 连夕缓步来到柜台前,扫视了一眼水牌后,便点了一点可口的菜肴,又让小二温了一壶酒。 看着一脸委屈的连夕,李诗仙抚盏轻吟道:“小连夕!你这是怎么了?” “哼!~” 连夕冷哼一声,嘟囔着嘴道:“我不叫小连夕,李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叫我。” 连夕只比谢淑婷小三岁,而李诗仙又比谢淑婷大两岁,叫一声小连夕不为过。而很显然,连夕是很不满意这个称呼的。 看着日常拌嘴的两人,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人一路上都不消停,都到了宜州还是如此这般。” “小姐”连夕顿感委屈的喊了一句。 李诗仙恍若未闻般的摇了摇手中的茶盏道:“小连夕!赶巧我这段时间无聊,看在你沿途陪我说笑的份上,我指点你武功如何?” “真的吗?”连夕一脸欢喜的回应道。 突然,她神色一变,快速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打量着李诗仙道:“你有什么条件?” “嗯!~” 李诗仙闻言不禁一愣,有些莫名的看了看谢淑婷道:“淑婷!你家丫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少捉弄她就好了。” 谢淑婷似带埋怨的说了一句,而后看向连夕道:“接下来的几日我也无事,你就跟着诗仙好好习武。” “是!小姐。”连夕俯身应道。 “去催催菜,我与诗仙已经有些饿了。” 连夕是小但不是傻,她自然听出了自家小姐怕是与李诗仙有私底下的话要讲,便悻悻然的退到了一边,挡在柜台。 看着柜台前站着的连夕,掌柜是一脸笑盈盈的打着招呼,并未上前搭话。 毕竟他也看出来了,角落那座的一男一女,怕是来历不俗,也是个贵人。 “你何时走?”谢淑婷不紧不慢的问道。 “嗯!~” 李诗仙愣了一下,恍然回神间不觉朗声笑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在来古县那么久,都不见你指点连夕武学。今日出言却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不让人怀疑?” “你呀!~” 李诗仙用手点了点谢淑婷,颇为无奈的说道:“所谓慧极早夭,你真让我担心。” “哼!担心。” 谢淑婷冷哼一声,略带一丝不悦道:“你若不想让我担心,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我”李诗仙一时间似有难言。 谢淑婷抬了抬眼眸,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缓声开口道:“那件事只是一个传说,我也是从古籍中看到的,可信度只有一成。” “一成也是机会。师傅与我有再造之恩,我想去寻找一下,希望” “希望什么?” 谢淑婷连声打断李诗仙的话,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若他真的是你师傅,当年诈死必有隐情,你让他如何面对你?” “可” “再者,若我所言真实。他真的是上洞八仙之一的纯阳真人吕洞宾,你与他终究有鸿沟,承的只有那凡尘的师徒之情。” 谢淑婷两次打断李诗仙的话,让她坚定的心隐有一些动摇,但当看到她那清纯的双眸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哎!~” 谢淑婷轻叹一声,略加安抚道:“你去宜州往下便是钦州,待此间事了你去看一看,询问一下有关蓬莱仙山的事情,若是没有便北上登州,若是在没有,大抵是我错了。” 李诗仙原本平静的双眸,在听闻谢淑婷的话后,瞬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毕竟她知道,能从谢淑婷口中说出的事情,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谢淑婷的心中,却是另有一番想法:“这诗仙的前世,莫不是话本子里面写的牡丹仙子!” 显然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被她抛之脑后,毕竟话本子都是后人的臆想的。 “姑娘!可要上菜?”小二笑盈盈的询问道。 连夕恍然回神,看了一眼谈笑即止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道:“随我来!” 小二点头应下,便跟着连夕缓步来到了过来,冲着谢淑婷两人微微颔首行了一礼,便见数名小二将菜肴端了上来。 “松露烤鸡、糖醋排骨、龙井虾仁、香辣全菇、红烧鲫鱼、清炒食蔬,本店另外赠送贵客两份鱼翅羹,请两位慢用。” “嗯!~” 谢淑婷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便知道这里面有两道菜是她喜欢吃的。 “夕儿!这糖醋排骨、红烧鲫鱼你端过去!” “多谢小姐!”连夕欢喜的应道,动作麻利的将这两个菜端到了一旁。 李诗仙笑而不语,他明白自古是主仆不同席。 虽说她一个江湖人并无拘束,但谢淑婷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可不能留人诟病的话柄。 酒楼大厅,此刻也恰巧是用餐时间。原本门可罗雀的酒楼,不过片刻时间便人声鼎沸。 小二穿梭人群,有条不紊的应对各种突发事情,而这一切却让李诗仙有些暗自咋舌。 毕竟酒楼此刻已经满座,入目便是人头攒动,就叫嚷着“点菜”、“上酒”。 在装饰华丽,布置得典雅的\"地字一号\"客房中,一名女子静静地坐在书案前。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却难掩其清丽脱俗之貌。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 “砰砰砰!~” 突闻敲门声起,女子放下手中的毛笔,轻拂耳边碎发柔声道:“进。” “吱呀!~” 房门应声打开,一名同样略显柔美的女子缓步入内,与前者唯一不同的,乃是此女多了几分俗气。 这两人正是莲花楼现任当家人连月,以及连家商户八大掌柜之一的姜可卿。 第131章 主仆会面 谢淑婷一行人正在大厅用餐,但一直没得到消息的连月却显的有些着急,深怕家主一不小心,被慎刑司的人抓住了把柄。 就在他暗自思忖对策之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进!~” 连月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推门而入,正是负责连家商户酒楼产业的大掌柜,姜可卿。 “楼主。”姜可卿福了福身行了一礼道。 “嗯!~” 连夕略微点了点头,颔首道:“姜掌柜!还没有探查到消息吗?” “没有!” 姜可卿回了一句,顺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略带一丝疑虑道:“楼主!奴家斗胆一问,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件事等你能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连月冷声回道,便又自顾自的提笔写着手中的文案。 她知道家主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若是通过她的口将身份揭秘,为家主迎来祸端,自己就是万死也难以其咎。 秦可卿能稳坐酒楼大掌柜是何等聪慧,她只看了连月一眼,在经过连月的反应,心中便有了猜测。 这莲花楼以及连家商户,后面果然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 念及至此,姜可卿起身抚了抚手道:“楼主!你的消息能不能再给的准确一点,范围太广我的人也没办法。” 连月闻言手中毛笔一顿,她也知晓姜可卿所言非虚,便微微陷入了沉思。 不过片刻,便闻她柔声道:“主仆二人,主为官家小姐,身段气派以你的眼光看得出来,至于那丫头” 说道连夕,连月一时间也不知怎么介绍,只得苦笑一声:“那丫头与其他官家小姐丫鬟不同,有些古灵精怪,肆意妄行。” “楼主!就这些?” “怎么?不够?”连月放下毛笔,不禁疑问道。 “没有,没有。”秦可卿连连摆手道,但她的心中瞬间没了底,因为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可就在她刚刚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步伐一滞,面色带着些许疑惑的转身问道:“楼主!你确定他们是两个人?” “对,就两个。” 听到连月肯定的答复,姜可卿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可是此刻连月此刻却发现了异样。 “姜掌柜!可是有发现?” “按照楼主的说法,兴许是奴家看错了。” 姜可卿慌乱的应了一声,抬了抬眼眸道:“楼下确实有人附和楼主的说法,只是那女子好像还带着一名男子,想来应该不是楼主寻找的人。” “男子?”连月是疑问道。 她自始至终没收到家主成婚的书信,倘若是真的有男子相伴,家主肯定一早给她来信说明。 就在连月思虑之际,姜可卿走到门口做势关门的时候,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俊俏的男子,关键还佩剑。” 虽说姜可卿的声音很小,但在这寂静的四楼却是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砰!~” 连月脑袋瞬间炸响,她好似抓到了什么线索。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剑匣,眉头紧皱间思绪回到了一个月前,收到家主传来的信件。 信中让她通知总镖头项林打一把软剑,于尾牙宴的时候带到宜州。 “佩剑、剑匣难道说” 连月恍然回神,也不顾仪态的喊道:“可卿!~” 刚刚离去的姜可卿,听到连月的呼唤,也是有些神经大条,毕竟她从未看到过连月失态的表现。 短暂的恍惚后,姜可卿快步返回看客房,见连月此刻正在更换衣物,心中不妙一惊。 “楼主你这是?” “他们到了。”连月一脸兴奋的说道。 姜可卿恍然回神,面带狐疑道:“楼主!你说的不会就是他们!” “不错。此行应该是三个人,可能前期我搞错了。”连月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稍作打扮后,便戴好了面纱。 她的身份在连家商户以及莲花楼不是秘密,但她现在要去见的人,却让她不得不遮掩身份。 殊不知!连月的一通操作,也间接误导了慎刑司。若非如此,谢淑婷一行人,在城门口便被人盯上了。 一番打扮后,姜可卿便领着连月下了楼。然而两人装束也是简单,并未引起酒楼宾客的注意。 当连月站在楼梯上,一眼便看到了角落两道久违的身影,正是她期盼已久的谢淑婷与连夕。 她的表情变化微妙,却也让可卿察觉到了异常。 “楼主!就是那三个人。”姜可卿小声说道。 连月欣喜的目光虽未引起众人的怀疑,但正在饮酒的李诗仙突然眉宇一皱,略带一丝不安。 谢淑婷察觉异样,柔声问道:“诗仙!怎么了?” “有人盯着我们。”李诗仙说话间顺势看向了楼梯道。 谢淑婷面带疑问的迎着李诗仙的目光看去,仅仅一眼,心中的不安也是随之散去。 “无妨事。”谢淑婷淡然回应道。 就在李诗仙疑惑间,连月带着姜可卿向两人走了过来,并未直奔谢淑婷,而是走向了旁边的连夕。 连夕还在埋头搏斗,完全没有察觉连月的到来,只道眼前的光线一暗,她才有些不悦的抬头。 “这桌子有人,你们” 连夕略带不满的话音未落,便是一脸震惊道:“月” “不知能否与姑娘拼个桌子。”连月笑盈盈的问道。 她本意是上前与谢淑婷打招呼,但见到家主制止的眼神后,便顺势走向了连夕的桌子。 看着眼前久违的人,连夕瞬间感觉手中的鱼块不香了,一脸委屈的嘟囔着嘴道:“能拼桌,但你们要点好吃的。” “哎!~” 谢淑婷有些汗颜的轻拂额头,感觉这孩子除了吃就是告状。 连月不置可否的笑着坐了下来,同时吩咐小二上了几道菜肴后,便瞥了一眼谢淑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因为此刻,她已经发现了端倪。 从她出现开始,酒楼中便有数道目光先后投向了自己,先不论对方处于什么目的,但归根结底都是危险信号。 第132章 你这是看不起我 两张桌子之间的距离既不算远,也不算近,恰到好处。 而姜可卿所坐的位置恰好正对着李诗仙,这让她可以顺势仔细地端详起对方。只见李诗仙峨眉清秀,双眸含情。 直到此时,姜可卿才发觉眼前这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男子”,竟然是女扮男装。 对于姜可卿的表情,谢淑婷却是看在眼中,她心中也是有些讶异道:“若是我换上男装,会不会也是如此惊艳。” 谢淑婷的小心些李诗仙并未察觉,见小二上好了菜肴后,连夕便开始风卷残云一般的品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连夕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为了打消暗处之人的疑虑,连月与姜可卿也是象征意义的吃了几口。 吃饭之余,连月压低了声音问道:“夕儿!你们是怎么回事?” “你别说了,这天字第一号的房间被人包了,说是一个商人。” 连夕说到此处,神色异样的盯着连月道:“掌柜说的不会是你们!” “不是!” 连月回了一句,便看向了姜可卿道:“我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你想办法让连楚俊将天字一号房间腾出来。” “等等?” 连夕慌乱的询问道:“月姐姐!你怎么将连楚俊牵扯进来了,那家伙就是不怀好心。” “这事你先不用管,回头我会跟家主说明。” 连夕不容置疑的点了一下连夕,而后提点姜可卿道:“事情做得顺理成章一些,不用我交代了!” “楼主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姜可卿说罢便起身冲着谢淑婷闻了闻颔首,便快速走向了柜台结账,顺势在小二耳边耳语的几句。 小二一脸笑意的走入内堂,不多时!便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当中年男子看清来人面容后,双眼瞬间浮现一丝激动激动之色。 “老夫连逸,连见过姜掌柜!”连逸抚了抚手道。 姜可卿微微颔首,沉思了片刻便低声道:“你去跟楼上的连楚俊说说,让他将天字一号房让出来,给玄字一号房的住客。” “这”连逸面露苦色道。 毕竟连楚俊来的早给的价格高,不说价格的问题,单单是商人信誉乃是恩本,他是真不好出这个面。 但连家商户酒楼大掌柜吩咐,他也不好不听从,唯一让他有些难做的便是这连楚俊的来历不简单。 “有难处?”姜可卿低声询问道。 “这姜掌柜应该知道,商户的行事准则,若” 连逸说道此处顿了顿,神色异样的询问道:“姜掌柜!这事必须要办?” “必须办。” 姜可卿说罢便顺势丢了一两银子,缓步走到了连月身边道:“楼主!账结过了。” “嗯!~”连月点了点头应声道。 她自然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便抿了一口茶低声道:“一会回房间,我在去见你们。” 交代清楚,连月很自然的起身,再度往楼上的客房走去。随着她的离去,又有不少目光投向了谢淑婷。 好在谢淑婷并未与连月交流,期间观察的人也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哎!~” 谢淑婷有些无奈的哀叹一声道:“这慎刑司的暗探,越发的频繁了。” “谁让你的身份太过惊世骇俗,不过慎刑司的人能查到这,看来也用了不少力气。”李诗仙不置可否的说道。 她不了解官场的一套,但她知晓谢淑婷与连家商户的人见面,肯定做出了不少布局。 如今慎刑司的人依旧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对方掌握的信息也是不少。 酒足饭饱之后,李诗仙浅浅抿了一口茶道:“要回房间吗?” “不急,再等等。”谢淑婷柔声说道。 柜台里面的连逸,翻阅这地字一号住客的信息,当看到“官宦人家”的时候,突然间眼前一亮。 “好在有这层身份,否则怕真是不好办。”连逸暗自苦笑道。 连逸刚刚合上账册,正准备前往楼上的客房,眼角余光便瞥见一道身影正朝他走来。 待那人走近些后,连逸才看清那略显丰满的中年壮汉,正是连楚俊。 “连掌柜!你这酒楼每日饭时太吵了,从明天起老夫我包下整个酒楼。” 若在平时,连逸肯定是一脸赔笑的迎接,但眼下大掌柜住在客栈,他可不敢做得太过分。 若真人让连楚俊包下客栈,那他得罪的人怕是不少。 念及至此,连逸只能赔笑道:“连老爷!你我都是行商坐贾之人,在商言商你的提议说真的老夫很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 连楚俊不惊冷笑道:“一天三百贯能不能行?” 五百贯确实不少,福安酒楼就是一天爆满,也不过一百三十贯撑死,且还要保证酒菜一项获利五十贯。 如今连楚俊一开口就是三百贯,要是一般人怕是早就行动,显然连逸眼下可不敢。 一会想到先前姜掌柜的吩咐,连逸神色一动,连连赔笑道:“连老爷!鄙店好巧不巧,接待了一位官家小姐,如今” 看着连逸筹措的表情,连楚俊心中不免一惊,暗自不好道:“连掌柜!你不是想将我撵出去!” “哪里话,哪里话。” 连逸连连摆手道:“连老爷多虑了,只是天字号房间都被连老爷占了,现如今怕是要委屈哪位官家小姐,住在玄字号” “哎呀!这等小事何必让你为难。” 连楚俊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我包下一层,也是喜安静。既然是官家小姐,若对方不嫌弃与我这商贾之人同住一层,将最好的房间给这位小姐,有何不可。” 连逸闻言心中的石头顺势落地,略微抚了抚表示感谢,而后便从账册上,划掉了天字第一号的房间。 看着连逸的动作,连楚俊面色一凛道:“连掌柜!你这是看不起我?” “嗯!~” 连逸明显一愣,略带一丝不解道:“连老板!这话何意?” “一间房而已,老夫还付的起钱,回头我一并结账。” “这!~” 连逸面露苦色,但看到连楚俊的表情后,便也不再纠结到底谁付钱,总之有人付就好。 第133章 抚盏独坐幽篁居 连楚俊交代了一句便准备回客房,可是刚刚往前走了两步,便又快速折返了回来。 连逸看到连楚俊的一瞬,突然面色一滞,心中暗自思忖道:“看他这架势,不会是反悔了!” 似是看出了连逸的顾虑,连楚俊摆了摆手道:“连掌柜!老夫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你这个表情作甚?” 连逸闻言面色有些挂不住,尴尬的拱了拱手道:“连老板!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知” “既是官宦人家,老夫也是要拜访一二的,你们都是生意人,难道不明白。”连楚俊笑盈盈的说道。 连逸当下心领神会,这连楚俊是起了结交的心思。毕竟从商行贾之人,都有一条铁律,那就是能交好的必然不会交恶。 说不得,对方什么时候能帮上你的忙。哪怕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忙,也能让你少走不少弯路。 看着连楚俊诚恳的目光,连逸抬了抬眼眸示意道:“角落的三人,连老板自行去,在下便不作陪了。” “多谢!~” 连楚俊拱了拱道了声谢,顺势取过柜台上的钥匙,便向着谢淑婷走远了过去。 连楚俊并未避讳任何人,径直走向了坐在上位的谢淑婷,抚了抚手道:“老夫连楚俊,未请教?” “小女子谢微雨,连老板有礼了。”谢淑婷说话间顺势福了福身回了一礼。 “在下李诗仙,幸会。”李诗仙淡然回应了一句,也只是坐着拱了拱手。 仅仅一个照面,连楚俊便看出了两人的根脚。谢淑婷是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官宦之女。 至于李诗仙的一番做派,必然江湖中人无疑。 况且李诗仙一身女扮男装,除了便于行事,也是江湖中常有的做派。 连楚俊将两人分析了个清清楚楚,谢淑婷一样也将对方打探的丝毫不差。 单单连楚俊的这一番不卑不亢的做派,便配得上江南第一富商的名头。毕竟以他的能力与财力,想搭上五品知州也不是难事。 然而,对于她这个七品县令的官宦小姐,都愿意放下身段结交,这是谢淑婷不曾想到的。 短暂的停歇了半刻钟,连楚俊不惊朗声笑道:“谢小姐!听闻连掌柜说几位来宜州游玩,不曾想客栈爆满,没订到心怡的房间?” “这些都是小事,还连累连老板记挂,这是小女子的不是。” “这说的是哪里话。” 连楚俊连连摆手道:“这是老夫的不适。如今我约的人要晚个四五天,若是谢小姐不弃,这天字一号房有劳谢小姐帮忙掌掌眼。” “这话怎么说的,使不得、使不得。”谢淑婷急忙推脱道。 “在家靠兄弟,在外靠朋友,若是谢小姐看得起连某人,就当帮连某人一个忙,连楚俊感激不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淑婷便不再推脱,顺势丢给连夕一个眼神后,便欣然应允道:“那小女子就承连老板的情了。” “多谢连老板。”连夕握住钥匙,规规矩矩的回了一礼。 “区区小事,不必言谢。告辞。” 连楚俊冲着与三人拱了拱手道别,便往顶楼的厢房走去。 看着连楚俊离去的背影,谢淑婷无奈叹息道:“看来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哦!~” 李诗仙不禁疑问道:“淑婷!何出此言?” “楼下人多眼杂,回房间再说。”谢淑婷说罢便领着两人也上了楼。 楼梯口等候的小二,则是一路指引,直至将三人带到天字一号房间的门口。 “三位客官,这便是天字第一号房间,别名幽篁居,请!”小二伸手示意后,便退出了阁楼。 李诗仙推门而入,看着房间中奢靡的装修,饶是让见过大世面的她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只见她缓步入内,喃喃吟诵。 六折锦屏绣奇案, 四方桌上白玉盏。 迎窗尽揽江月色, 玉堤一线雪满天。 谢淑婷闻言,盈盈一笑的扫视了一眼房间,朗声道。 兰香暗合君子意, 梅花更显别样情。 诗词松雅方寸地, 琼楼何堪幽篁居。 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切,李诗仙不禁苦笑道:“想我走遍了半个大宋,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酒楼。淑婷!来古县的悦来客栈是不是也有” “你想什么呢?”谢淑婷没好气道。 一旁的连夕掩嘴偷笑道:“李姑娘!悦来客栈可没这么豪华的房间。” “这不应该呀!这不都是连家商户的产业吗?”李诗仙面露不解道。 谢淑婷并未言语,而是将炉鼎中的炭火点燃,将扇子递给了连夕道:“慢着点,小心灰尘。” “是!~”连夕应声道。 随着扇子不停的扇动,房间中夹杂着炭火“噼里啪啦”的声响,谢淑婷才渐渐收敛心思。 她顺势捋了捋衣袖,看向李诗仙道:“诗仙!这宜州下接钦州,南连大理、百越,商贸发达。这个地方最不缺的是商人,所以这种规格的客房只会在宜州出现。” “哦!~” 李诗仙机械性的点了点头,瞥向了里屋道:“淑婷!这房间与隔壁一墙之隔,连楚俊会不会有其他心思?” 谢淑婷面露狐疑道:“什么心思?” 李诗仙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上下打量着谢淑婷,从她那一双别样的眼神中,谢淑婷瞬间看出了别样的心思。 “你打住。” 谢淑婷连忙制止李诗仙的臆想,略微思虑的片刻,沉思道:“连楚俊是江南的盐商,此人家资雄厚乃是江南首富。他结交的人不是知州便是刺史,他能看上一个县令的闺阁女子。” “首富?” 李诗仙有些诧异道:“他既是首富,为何穿着如此平庸。” 李诗仙一时间也想到不到好的词汇形容,毕竟她第一眼到连楚俊就感觉对方不协调。 中年富态的体型,配着一身麻衣,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似是看出了李诗仙的顾虑,谢淑婷淡然回应道:“他纵身再有钱也被礼教束缚,不像你们江湖人那么洒脱。” “原来如此。” 李诗仙点了点头,盈盈一笑的看向谢淑婷道:“淑婷!日后你若是身份暴露,不如也跟我一样换成男装,会少不少麻烦的。” 谢淑婷顿感神经大条,她就不明白,为何李诗仙老是想让她换成男装。 对于李诗仙的这种恶趣味,礼教让她一定要严辞拒绝,不能给对方丝毫的契机。 殊不知!日后,谢淑婷却是啪啪打脸,初次穿着感觉有些别扭,结果时间久了就有点上头。 第134章 连月 福安酒楼的天字一号房名为幽篁居,一听便让人感觉到一种清幽宁静的氛围。 房间以竹子为主题进行装饰,墙上挂着墨竹画,窗边摆放着翠绿的竹子盆栽。 走进房间,仿佛置身于竹林之中,能感受到清新的空气和淡淡的竹香。 正对着门口则是玄关,竹案上这放着一盆盛开的兰花,为竹香典雅的房间,更增一丝莫名的花香。 伴随炭火灼燃,一股莫名的茶香瞬间袭扰众人,就连少有饮茶的李诗仙,都不禁连连称赞。 “淑婷!这茶跟你给我的不一样哎!” “尝尝。” 谢淑婷说话间顺势倒了一盏,便推到了李诗仙的面前。 看着茶盏中形如琥珀的汤色,李诗仙再难压抑心中的渴望,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入喉回味,花香饶舌。 “好茶!只是” 李诗仙抿了抿嘴唇,面露一丝不解道:“为何这茶中有花香,好像与我之前喝的不尽相同?” “这当然是最新产的花茶。” 突闻一语入耳,李诗仙神色一震,她顿时提防的从怀中摸出两枚铜钱,悄悄捏在掌心。 看得出李诗仙如蒙大敌的神态,谢淑婷急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自己人,不必担忧。” 此时李诗仙才恍然回神,心中也对先前自己放低警觉的心思感到悔恨,若对方是个高手,刚刚自己怕已经是深受重伤。 念及至此,她那一双幽怨的眼神,顺势便看向了谢淑婷,好似在说:“都怪你,没事拿这么好的茶出来”。 谢淑婷也是很无辜的哀叹了一声,而后看向里间的屋子,朗声道:“来都来了,还躲在里面干什么?” 谢淑婷话音刚落,便见一道身着青衣的女子缓缓走出。只见她身姿曼妙,步伐轻盈,仿佛从画中走来一般。 那张面容更是令人惊艳,白皙如雪的肌肤,宛如玉雕般的五官。 只待来人进步上前,细看之下眉目如画,朱唇轻启见尽显闺阁贵女之态。 “淑婷!这是” 青衣女子含笑上前,向着李诗仙颔首后,冲着谢淑婷微微施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这” 李诗仙一脸惊恐的看向了谢淑婷,心中似有猜测道:“淑婷!难道她是刚刚那两名姑娘其中的一位?” “这位是连月她与连夕是姐妹,也同样是莲花楼的楼主。” 谢淑婷说笑间便又看向了李诗仙道:“连夕!这位是李诗仙,你可称呼她为李姑娘,她与我是至交好友。” “月儿见过李姑娘。”连月福了福身道。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小姐的辨人的眼光,一但对方能担的上“至交好友”这四个字,便明白小姐已经给对方漏了底。 更何况,今日还是连家商户的尾牙宴。对方能轻松介入,说明她在小姐的心中分量不轻。 “不敢当,你可真了不起。”李诗仙连声赞许道。 她的心中也是同样震惊,因为现如今女子多被世俗礼教束缚,想行商贾之举也是异常艰辛。 就是在江湖,女子也是多有不便,为此她才女扮男装。同时若非他武学天赋惊人,恐怕江湖中也没有她一席之地。 “李姑娘谬赞了。” 连月抚了抚手,不卑不亢道:“先前曾见小姐在书信中提及李姑娘,今日得见真容,果然风采非凡。” “连月姑娘过奖了。”李诗仙略微拱了拱手,有些汗颜道。 她清楚连月不过是客套话,但让她不曾料想的便是,谢淑婷真的给连月写过书信,并且托她代办了一件事。 看着两人一番见礼之后,一旁蠢蠢欲动的连夕委屈的上前,握着连月的手嘟囔着嘴道:“月姐姐。” “你呀!多大个了,如此这般若是让被人看见,不是丢了小姐的面子。” 连月言辞略带几分埋怨,也顺势从怀中取出手帕,擦拭这连夕眼角的泪痕。 谢淑婷见状,也是难得的舒心,看着情谊颇深的姐妹两,调侃道:“怎么?这就开始告状了。” “小姐!奴婢哪有,就是就是看到月姐姐,有些难以自制。” “你呀!若是旁人看到,还以为我亏待你了。” 谢淑婷戏谑一笑的抬了抬手道:“你们两个也坐下。刚好喝一喝连月送来的茶。”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便顺势坐了下去。一番品茗过后,连月也将这一年的事情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李诗仙则是很乖巧的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喝着茶,听着不太懂的故事。 “嗯!~” 谢淑婷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于连月的安排她没有丝毫质疑,毕竟前世连月的商业头脑也是得到了她的肯定。 “小姐!事情具体就这么多,明日尾牙宴要怎么安排?”连月柔声问道。 “跟往年一样!不过今年我要出面了。” “不可!~” 连月急忙阻止,突感刚刚的语气太过生硬,话锋一转柔和了几分道:“小姐!你现在还不能出面。” “是因为慎刑司?” “小姐知道?”连月面露狐疑道。 “今日我进入酒楼便察觉到了酒楼的异样,你们怕是已经被关注,你的那些后手恐怕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谢淑婷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从她得知连楚俊出现在酒楼后,便知晓连月怕是想利用江南连家混淆视听,可连月太小瞧慎刑司的手段。 并且连家商户被宋真帝关注了五六年,这五六年怕是已经抓住了连家商户不少底牌。 她要是再不将连家商户摆在明面上,难保不会引起帝王的猜疑,毕竟商户的影响力太大了。 连月知道,只要是自家小姐下的结论,那便是八九不离十。 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忧虑道:“小姐!是全部还是” “全部。”谢淑婷毫不迟疑的说道。 连月知道自家小姐已经下了决心,便也不多做劝解。她清楚的知道小姐的决定,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几人又饮了片刻茶,探讨了几句后,连月便向着几人行礼告别,匆匆离开客房。 第135章 玄月佩诗仙 翌日。 清风徐徐透过窗户吹进了幽篁居,谢淑婷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连夕为自己打扮。 此番会见的都是连家商会的各大掌柜,谢淑婷的装扮与先前清新脱俗的风格不同,则是一身贵气的正装。 紫色的衣着,外加繁琐的头饰,配着那低调奢华的珠钗,仅仅一个照面,便让一旁的李诗仙惊为天人。 “淑婷!你这真是‘灵溪双洛浦,对月两嫦娥’。我从未见过你如此装束,你果然穿什么都好看,不如” 看着李诗仙那坏笑的目光,谢淑婷脑门上莫名浮现一条黑线,心中暗自嘀咕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前世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念及至此,谢淑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道:“诗仙!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没事喝茶去,我还有事。” 谢淑婷说罢便快速走向了书房,连夕掩嘴偷笑的跟了上去,她也感觉这李姑娘有些怪怪的。 其实李诗仙并无特殊的癖好,她只是觉得,以谢淑婷的身段,穿上男装怕是会惊艳众人。 显然,谢淑婷并不想太出挑。 她只是想过的本本分分,让谢家门楣与定安侯的门楣齐平,达到她所愿之事,仅此而已。 看着谢淑婷坐在书案前,提笔开始了写写画画,她便也不好上前打扰,又开始了自顾自的喝茶。 自从喝过谢淑婷的茶后,她对于繁琐的抹茶却提不上兴趣,总觉得茶香应该就是如此这般。 就在她自顾自的喝着茶,突然神色一动的看向了里间那间屋子,原本警惕的心思也稍稍安定了几分。 因为昨日谢淑告诉过她,这里屋的衣柜中有一道暗门,连月他们会从这道暗门进入。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为何一定要天字一号房的原因。 “砰!~” 暗门轻轻闭合,连月端着一方锦盒缓步走了过来。仅有一门之隔的连夕,瞬间便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月姐姐!”连夕欢喜的打着招呼。 谢淑婷闻言也放下手中的毛笔,抬了抬眼眸看了连月一眼,注意力便瞬间集中道她手中的锦盒上。 “小姐!~” 连月隔空福了福身道:“幸不辱命,奴婢按照小姐的要求做出来了。” “哦!~” 谢淑婷也来了一丝兴趣,绕过屏风来到了连月的面前,伸手便打开了锦盒。 李诗仙本不在意,她依旧是自顾自的喝着茶,只是余光瞥了一眼,手里的茶瞬间就不香了。 仅仅是一眼,她便看出了锦盒中的宝剑来历不俗,或者说制作精良毫无瑕疵。 对于用剑之人来说,若是看不透宝剑的好坏,那此人必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 谢淑婷抚摸着剑身,思绪犹似又回到了前世,不禁让人愣然失神。 连月将锦盒放到一边,心中带着一丝费解道:“小姐!顾总镖头说这把剑没用?” “没用?” 谢淑婷面露狐疑道:“什么意思?” “顾总镖头说,这把剑太软,对战的时候还不如一把生锈的铁剑,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连月苦笑道。 当得知工艺没有问题后,谢淑婷便安心了几分,轻笑道:“顾总镖头说的没错。” “那小姐还” “他说这把剑太软,别人用不了但有一个人可以用。” 谢淑婷说话间顺势看向一旁显得饥渴的李诗仙,摇头苦笑道:“别馋了,这就是给你准备的,试试。” 谢淑婷说罢双手托着宝剑递给了李诗仙,后者还有些恍惚的指了指自己,见谢淑婷点了点头才不可置信的接过宝剑。 “噌!~” 惊闻剑锋出鞘,一抹寒光赫然浮现。 李诗仙慢慢将宝剑全部抽了出来,看着剑柄上写着“玄月”二字,便知晓了此剑的名字。 “玄月,好一个玄月剑。淑婷!多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不试试看?”谢淑婷说话间便退到了厢房。 连夕与连月也是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不大的场地瞬间显得有些空旷,李诗仙也是难压心中的激动。 只见她一个翻身越过茶案,手持玄月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剑身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李诗仙越舞越快,最后竟挽出了几个剑花,引得在场的三人是一脸惊愕。 好在谢淑婷见过李诗仙舞剑,心中虽有震惊,但面色却是一如往常。 此时,连月算是看明白了,这李姑娘的武学造诣,怕是就连顾总镖头都难以撼动。 “噌!~” 剑锋回鞘,李诗仙感激地看向谢淑婷道:“淑婷!此剑甚合我意,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谢淑婷微说笑间,便将锦盒中的一根软带取了出来,柔声说道:“此剑你可以佩在腰间,若是日后遭逢变故,也是一种保障。” “嗯!~” 李诗仙郑重地点了点头,便又将玄月剑从剑鞘中取了出来,轻轻松松便插入了腰间的软带。 “好!好一手剑” 突来一语未定,便见李诗仙赫然转身,随手抛出两枚铜钱直指屏风。 惊人巨变,转瞬发生。 谢淑婷暗道不好,还未出声阻止,便闻铜钱落地之声在房中经久不息。 看着三人震惊的神色,李诗仙挑眉轻笑道:“阁下在背后偷偷摸摸的看,恐非君子所为。” “哎!~” 谢淑婷叹了一口气,才将刚刚不安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毕竟以李诗仙的手段,屏风后面的人不管是谁,都是非死即残。 “阁下已经看的够久了。” 李诗仙说道此处,神色一凛,带着一丝微怒道:“昨日我大意了一回,但你也应该知道,老虎不是经常打盹的。” 听闻李诗仙调谑的话语,屏风后面突闻一声朗笑:“好一招‘追星赶月’,阁下不光剑锋独到,就连内力也是在下望尘莫及的。” 屏风之后话音刚落,便见一名穿着一身短打衣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至。 “嗯!~” 男子疑惑的看了屋中众人一眼,眼神便定格在来连月的身上。 第136章 会面(一) 李诗仙得玄月剑,应谢淑婷相邀便在房中舞动了一番,除了三女欣赏外,里间的屏风后面也出现了一道莫名的身影。 李诗仙先前便已经察觉有异,收剑后 便是一招“追星赶月”,震慑住了对方。 她虽然知晓来人是谢淑婷的下属,但背后观人武学的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更何况对方也是一个高手。 来人被迫从屏风后面现身,冲着几人拱了拱手告罪了一番后,才留意到站在旁边的连月。 “嗯!~” 他面带狐疑的又冲着连月拱了拱手道:“楼主!这几位是?” “项总镖头,这几位稍后在介绍,其他人怕是也该来了。” 姓项,对方又有些跟脚,李诗仙瞬间明白来人,应当是先前连月所讲述的福威镖局总镖头项林。 项林闻言摆了摆手,顺势坐到了一边道:“慎刑司的人咬的太紧,若不是我有些手段一时间也脱不开身,想来他们应该也快了。” 看着项林无顾尊卑的姿态,连月心中顿生无名怒火。 本欲开口斥责几句的她,在看到谢淑婷那毫不在意的眼神后,便也只能强压心中的不适。 虽说连月并未言语,但他眼神不经意的流转,瞬间让项林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虽说是个武夫,但并不莽撞也不蠢,知道这里面必然有事。 就在项林欲要起身之际,屏风后面突闻盈盈一笑,一道柔美的身形转瞬而至,曼妙身姿虽说风情万种,但却是不染俗尘。 “可卿见过楼主。”姜可卿福了福身道。 “快坐!他们应该也要到了。”连月淡然的说道。 姜可卿冲着谢淑婷微微颔首,见对方没有落座,便很识趣的也站在了一边。 项林看着姜可卿刚刚的表现,心中越发的苦闷,本欲起身的他又被一道声音惊扰。 “可卿!我让你等一等我,你倒好直接上来了,可惜” 来人话音未落,便见屋子中站着不少人,除了认识的几人外还有几道陌生的身影。 看着来人木楞的神色,姜可卿盈盈一笑的上前,拍着来人的手臂道:“沈郎君!可惜什么?” 看着两人打趣的场面,连月急忙接话道:“这位是沈从云,负责商会粮食的。” 看似一句简单的介绍,让本就觉察到异样的沈从云立马感觉到不对。 就连一直坐着的项林,此刻也觉得有些如坐针毡,毕竟连月给出的信号太明显。 在场都是知根知底人,她的一番简单的介绍是说给谁听得,显然是房间中那三名陌生人。 好在沈从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先是冲着连月抚了抚手,而后又冲谢淑婷颔首告罪,算是打过招呼。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沈从云顺势看向了项林,连声讨好道:“项总镖头来的也很早呀!” 项林一脸感激的起身拱了拱道:“沈兄!我也是刚到,刚到。” 看着项林满脸不自然的表情,姜可卿掩嘴偷笑动作,惹得沈从云心中也是泛起了嘀咕。 这时,里屋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两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连月抢先一步上前,指了指两人介绍道:“这位是锦绣坊赵泽,这位是汇通钱庄齐泰。” 两人冲着众人抚了抚手算是见礼,心中也同样泛起了嘀咕:“大家都这么熟了,楼主还用得着介绍?” 看着两人疑惑的表情,知晓内情的姜可卿实在是憋不住笑容,肩膀忍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旁边的齐泰察觉到了异样,面带狐疑的低声道:“可卿!什么事这么好笑?还有那新来的三个是不是莲花楼的人?” “我不是在笑你。” “那里是笑谁?我可没那么好笑?”赵泽急忙插话道。 姜可卿实在是忍不住,撇看了一眼项林后,便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人是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密闭的房间中这是能听得个大概,更何况项林是习武之人,耳力也非常人可以媲美。 此时的他满脸黑线,他就是觉得姜可卿故意的,心中越发的觉得以前可爱的小姑娘,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 齐泰顺着姜可卿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好看到那一脸苦色的项林,心中疑惑陡然丛生。 “扬掌柜,小心台阶。” “顾掌柜,有劳你给我掌灯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特立独行,也不知道照顾你。” “哈哈!这话可不能让他们听到,特别是齐掌柜,否则以后都没经费开拓市场了。” 两道说笑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入众人二中。 齐泰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金币,双眸中掩饰不住的怒火看向了屏风。 不多时!便见一名中年男子,搀扶着半百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 “嗯!~” 中年男子神色异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当看到齐泰的目光后,毫不在意的打着招呼道:“你们都到了。” “扬老!” 在场众人齐齐行了一礼,就连谢淑婷也是毫不端着,毕竟杨老不光是是回春堂的大掌柜,更重要的是他的医德与医术让谢淑婷拜服。 否则不过是一个百年的药铺而已,谢淑婷也不会倾尽财力的扶持,让“回春堂”的名号响彻大宋。 “哎!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杨老说话间缓步走向齐泰,声音带着几分慈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齐掌柜!你不会生顾掌柜的气!” 齐泰强压心中的不适,面带一丝笑意道:“怎么会?有杨老的话,晚辈怎敢忤逆。” “你呀!~” 杨老着拍了拍他的手,含笑道:“虚火太旺嗯,怎么还有点肾” “哎!杨老,这可不兴说,在场还有女眷。”齐泰红着脸,连声提醒道。 杨老的话瞬间引的众人哄堂大笑,顾掌柜也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杨老,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原本一次莫名的危机,伴随着杨老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冰释前嫌,少了心中的隔阂。 这就是为何连家商户八大掌柜,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为的就是调剂他们的隔阂。 至于这其中的幼,便是那未曾出面的海商王朗,年岁也是八人中最小的。 第137章 会面(二) 客房之中,几人先后照面。 福威镖局总镖头项林、酒楼大掌柜姜可卿、回春堂首座杨硕、粮商掌事沈丛云、锦绣坊掌事赵泽、汇通钱庄庄主齐泰。 以及总览全局的大掌柜顾冲,也是紧随其后而至。 就在几人施礼问好之际,已过古稀之年的杨硕,挪动着步伐来到了谢淑婷的面前。 众人神色异样的打量着一老一幼,完全不明白杨硕此刻想干嘛。 谢淑婷也察觉杨硕狐疑的目光,快步迎了上去,福了福身道:“见过杨老。” “嗯!~” 杨硕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谢淑婷的面容,眉宇间带着一丝疑惑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谢淑婷踌躇了片刻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说认识幼年确实有一面之缘,说不认识回春堂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看出了自家小姐有些为难,连月急忙迎了上来缓声道:“扬老!你怎么可能跟小谢小姐认识。” “你姓谢?”杨硕眉头紧皱道。 “小女子姓谢,名微雨,闺字淑婷,想来应该是与杨老见过。”谢淑婷福了福身道。 众人听得不明所以,这算什么答复,什么叫应该见过。 反观杨硕却是眼泛精光,原本苍老的面容顿时涌现无尽的神采,他有些激动的问道:“景运十四年,你可曾去过潜江?” 谢淑婷闻言心道果然,对方看似老态,但当年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 殊不知,谢淑婷当初的一个决定,不光挽回了回春堂,也让杨硕真真做到了祖上的医训。 “昔年随家中老仆去过潜江。” “老仆叫什么名字?”杨硕有些激动的上前,握着谢淑婷的手连番追问道。 若不是杨硕年岁已过古稀,就如今这番僭越的动作,连月怕是也受不住。 “哎!~” 谢淑婷轻叹一声,安排了拍了拍杨硕的手,生怕接下来的话吓坏了杨硕。 感受到了谢淑婷的动作,杨硕也察觉不妥,急忙将手收了回去,略带歉意道:“刚刚老夫太过激动了,还请” “杨老!今日你们来此是做什么的?”谢淑婷连声打断了杨硕的话。 “受邀参加连家商户的年会。” 杨硕话音刚落,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猜测,他下意识的开口道:“你” “正如你心中猜测的那般,先入座,我们慢慢谈。” 谢淑婷说话间便扶着杨硕往偏厅走了过去,顾冲则是紧跟在谢淑婷的身后,随侍左右。 偏厅中摆放着十三把椅子,众人依次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唯有主座却是空空如也。 往年的尾牙宴,谢淑婷并不露面,只是让连夕传话。虽说两边的人仅仅隔了一道墙,但彼此皆不相识。 然而,今日会议的布局,且不说没有偏房,就连屏风也没有。 此刻,众人心中也隐有猜测,但一回想到谢淑婷的年纪,也是纷纷摇头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谢淑婷慢慢将杨硕搀扶到椅子上,便顺势往主位走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谢淑婷此番动作,已然表明了身份。 “不会!”项林暗自嘀咕道,惶恐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惊惧。 杨硕、姜可卿从只言片语中早已猜测出谢淑婷的身份,此刻的神色却带着一丝坦然。 几人坐定后,谢淑婷使了一个眼色,连夕心领神会的从怀中取出一方拇指大小的玉印,放在的桌案上。 众人仅仅看了一眼印信,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猜测,也是随之散去。 “想来诸位应该很好奇我的身份,如今看到这枚印信之后,想来不会再有任何疑虑了。” 谢淑婷话音刚落,便见连月率先起身,俯身行礼道:“莲花楼楼主连月,见过家主。” 秦可卿也是紧随其后的起身行礼道:“连家商会酒楼大掌柜姜可卿,见过家主。” “老夫杨硕见过家主。” 杨硕颤颤巍巍的起身,本欲行礼的他却被谢淑婷抬手制止道:“杨老!你年岁已高,又知我不在乎这些虚礼,快快请坐。” 一旁的顾冲急忙起身将杨硕扶了回去,便冲着谢淑婷也是俯首:“连家商会大掌柜顾冲见过家主。” 气氛已经到这了,项林、齐泰、赵泽也是慌忙起身行礼。生怕晚了半步,会遭遇家主的区别对待。 谢淑婷微微颔首的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连家商会能有今天的成就,辛苦诸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众人连连摆手道。 人的一生逃不过追名逐利,他们九人也是各有所需,谢淑婷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舞台,让他们展示而已。 顾冲、齐泰、赵泽为的是钱,可现在他们不缺钱了,缺的是名。 项林的镖局本来也是艰难求生,若非谢淑婷的帮助,怕是早已经解散。 姜可卿乃是风尘女子,她的一句“女子为何只能屈居床榻苟活”,被谢淑婷扶持了一把。 没想到她的成就也让谢淑婷感到欣慰,她从未想过姜可卿能将酒楼发展的怎么会好。 至于唯一不以盈利为目标的杨硕,也是在得到谢淑婷的帮助后,才让回春堂在大宋遍地开花。 就连一些医道见解,也让杨硕受益匪浅,医学造诣是一路精进,险有超过扬家先祖之势。 至于连月,只图报恩。 杨硕稍微定了定神,面带狐疑的看向谢淑婷道:“谢家主,当年回春堂的事情是你做主,还是” “我。”谢淑婷淡然回应道。 “那时候你才三岁,这”杨硕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话到嘴边却是难以言语。 “杨老!家主是可是年少早慧。” 连月说到此处,扫视了众人一眼,话锋一转道:“在座的除了姜掌柜和没来的王朗是家主后来收的,其他的我便不多说了,诸位应该清楚。” 这个炸弹太劲爆了,场面瞬间陷入寂静,众人都在猜测谢淑婷何时在他们眼前出现过。 可惜一番回忆后,皆是苦闷的摇了摇头,彼此对视一眼便不再言语。 谢淑婷并没打算与他们分享当年的相遇之情以及知遇之恩,毕竟当年替她出面的谢家老仆,早在几年前已经过世。 第138章 对账销账(一) 众人心中还在暗自揣测,便见连月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了早已备好的七家账册递给了谢淑婷。 “家主!这是连家商户今年的账册,负责海商的王掌柜年中便将账册交给了我奴婢,请家主查验。” “嗯!~” 谢淑婷便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翻阅账册,首先抽出来的便是连家商户粮商的账目。 连家商会的记账方式都是谢淑婷按照前世的方法,做了收支借贷的方式进行,只需要看后面的总账便能清楚。 而莲花楼在账务这一块,又是凌驾于连家商会的,所以账务中不存在作假。就算是有假,工程量也不是浩大的。 随着谢淑婷慢慢翻阅,终究还是从账册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只见她眉头一皱,略微思索的片刻又往回翻了数页。如此初见端倪的动作,自然被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未待连月开口询问,谢淑婷便指着其中的一挑账务问道:“沈掌柜!今年六月,成都府路的开销,为何比同年增长八万担粮食?” 八万担粮食,按照连家商会目前的规模,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消耗。 但连家商会在成都府路分号不过两百家左右,纵使所有人敞开肚子吃,半年也消耗不了如此之多。 就在沈从云欲要辩解之际,谢淑婷又指了指账册中的借贷项道:“还有这一处,为何在三月的时候,做了一千担粮食的借贷,原因也不曾注明?” “回回禀家主。” 沈从云有些惊惧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的说道:“此事我也不知,所以在年末汇总账务的时候,便托付杨廷坚去成都府路查账了。” 谢淑婷闻言便看了连月一眼,见对方点头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杨廷坚乃是莲花楼首席账房,皆因屡试不第,便有了从商的念头。后来经过谢淑婷的一番调教,欣欣然的领了莲花楼账房的工作。 如今他已经出面前往成都府路,谢淑婷便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一切按照莲花楼的规矩办事。 沈从云是连家商会的大掌柜,如今已经发现账务问题并且通报给莲花楼,日后若是真的查出有人贪污,他的罪责也会轻一些。 谢淑婷又看了看账册,发现除了成都府路出现问题外,其他的也没什么问题,便合上了账册交给了连月。 沈从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不怕查账,可是连家商会目前的盘子太大,少不了有些暗存坏心思的人,一不小心便把自己坑了。 紧接着,谢淑婷又取了镖局的账册翻看了起来,连夕急忙倒了一盏茶,放在了谢淑婷的面前。 一旁的项林是如坐针毡,生怕谢淑婷挑出毛病,对自己先前失礼之举来个数罪并罚。 “嗯!~” 谢淑婷看到了账册中的记录,眉头一凛,表情越发的凝重。 项林心中一沉,“咯噔”一声顿感不妙,若说镖局存在藏污纳垢的手段,那只能是吃空饷。 “项总镖头。” “属下在。”项林连忙拱手道。 “不必如此紧张。” 谢淑婷摆了摆手,指着其中的一条账务道:“今年五月,你镖局扩充人数一千三百人,这些人怎么不是军队退下来的老兵?” “这” 项林踌躇的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人是泉州惠安、虔州兴国、福州长溪等地的匪盗收编的。” 察觉谢淑婷并无开口的意思,项林连声辩解道:“不过家主放心,按照镖局的行事准则,这些匪首但凡有过命案的,属下已经处理干净了。”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项林的做法,而后缓声道:“那些盗匪也是被迫的,日后若是剿匪不需要再收编,让他们好好回去去种地。” “是!~”项林拱手应道。 “另外,镖局的扩招日后以军队退下的老兵为主,不论伤残镖局都要,哪怕是给镖局打杂都行。” 众人听得不明所以,完全不明白家主的意图,只知道家主这种操作,无非就是养闲人。 但谢淑婷却是有更深层的意思,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不论伤残他的人脉不容小觑。 军队不像文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们手中的救命之恩外加军人素有的兄弟情,一般人比不了。 见谢淑婷合上了镖局的账册,项林的心终于落地,反观顾冲却是面色有些不适。 此时,谢淑婷正拿着回春堂的账册翻阅,由于杨硕醉心医术,所以回春堂的账册由大掌柜顾冲接管。 一番查阅后,谢淑婷并未看出任何不妥之处。收支平衡,借贷有因,纵使她也看不出端倪。 随着账册翻阅到最后一页,谢淑婷的面色一沉。顾冲看此情形,心中也是顿觉不妙。 “家主!账册可有不妥之处?”顾冲壮着胆子问道。 杨硕也察觉到谢淑婷的异样,虽说他不管账册,但怎么说也跟自己有关,心中也不免担忧道:“家主!可以不妥?” 谢淑婷定了定神,强颜欢笑道:“账册没问题。” “哦!没问题就好,我还怕有人在里面动手脚,这药材可是事关人命的。”杨硕略感欣慰的捋了捋胡须道。 想在药铺中获利,唯一安全的方法那就是从原材料动手。无非是以次充好,甚至于用其他药材代替。 其中人参和商陆根茎长相基本相同,但两者的功效却是完全不同,前者补气后者利尿。 一者是升,一者是降。若是药方为升气之方,将人参抓成了商陆,结果肯定是丢命。 再有三七与土三七、桃仁跟杏仁多不胜数,不知凡几。若论造假的技术,没有他们想不到的。 顾冲得知药材没问题后,心中也是稍稍安定了几分,但谢淑婷紧接着的一句话,瞬间将他整懵了。 “太高了。” “太太高了是什么意思,家主?”顾冲面露狐疑道。 谢淑婷又翻开了账册最后一页的汇总,向众人摊开解说道:“你要明白一点,回春堂的定位是为百姓看病为主,达官显贵以及官宦人家都有自己的府医,根本看不上回春堂。”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看向了杨老,而杨硕却是老神在在,不曾感到丝毫羞耻。 正如谢淑婷所说的,就是扬家那点祖传的医术,达官显贵的手都不配他摸。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第139章 对账销账(二) 谢淑婷的话无意贬低杨硕,他只是向顾冲阐述回春堂的定位,一定要以百姓为主。 显然这一点杨硕也是赞同的,毕竟回春堂若不是被连家商会拉一把,早在十四年前便已经关门大吉。 “家主的意思是” “回春堂的利润太高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将利润降到两成。就算只有两成,以目前回春堂的红利来看也够分。” 谢淑婷话音刚落,顾冲的面颊忍不住的抖动了一下。只收取两成利,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就单单汴京的几家分铺,一年的利润也有六成,直接降到两成那是是什么概念。 那是没家铺子,每年平白无故的往外撒数十万两银钱,有钱也不是这么造呀。 念及至此,顾冲刚要开口,便被谢淑婷抬手打断道:“我明白顾掌柜的意思,不过我有一言,顾掌柜愿不愿意听?” “家主但说无妨。”顾冲抚了抚手道。 “各地药铺根据当地情况调整,该降价的降价该涨价的涨价,夏、冬两季多是病症高发时间,可以适当义诊赠药,顾掌柜以为如何?” 谢淑婷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冲还能说什么,只得欣然领命。 谢淑婷放下账册,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喉道:“若顾掌柜能将利润降到一成,且回春堂能够盈利,那莲花楼的利润分给顾掌柜一成,连月可记下了。” 在场众人闻言瞬间神色一震,对于回春堂降低利润他们没什么感觉,可是莲花楼的一成利润,那可不是几万两能说的过去的。 旁人不知晓回春堂的利润,但做账的顾冲心里清楚,看似一成与两成间隔很小,但越是小挑战越大。 降至一成,一年最少要多撒出去八十多万贯银钱。如今六成利润近五百万贯,缩减至五十万贯,这挑战很大。 见顾冲并未接话,谢淑婷抚盏追问道:“顾掌柜!有难度?” 恍然回神的顾冲,连连俯首道:“没有,不过属下可以尝试一下。” “好!~” 谢淑婷淡然回应道,突然话锋一转:“你可以让利给药材供应商,但要保证整条供应链的人都可以获利,包括药材种植户。” 这套理念从顾冲接管回春堂开始便已经知道,因为谢淑婷的想法很简单,要挣钱大家一起挣。 压制得到的利润不会长久,就以目前回春堂一成利润,十几万两银钱也够他们分红了。 一直不曾言语的杨硕,也是感激的冲着谢淑婷微微颔首,他虽也是从了商,但行的还是医道。 而谢淑婷的一系列操作,也是为了发展回春堂,于他而言确实有利,所以他不曾反驳谢淑婷的任何决策。 顾冲也深谙谢淑婷的意思,随即俯首应下道:“是,属下遵照家主吩咐。” 谢淑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拿起了锦绣坊的账册开始翻阅起来,相比与其他人的紧张,赵泽却坦然的多。 锦绣坊走的是高端路线,服务的都是士子阶层的人。不同于其他的买卖,他这一行就是搞钱。 谢淑婷翻看了过后并未发现异样,顺后合上账册后,看向赵泽道:“你做的很不错。” “多谢家主夸赞。”赵泽面含春风般的笑道。 谢淑婷也不想打破他的积极性,但一想到明年的情况,也是忍不住的提点道:“你明年的生丝采购可安排妥当了?” 赵泽闻言神色一怔,恍然回神间朗声道:“家主!明年的生丝属下已经联系了江南道几家合作的商户,按照往年的采购增加了一百五十万匹。” “不够!”谢淑婷抚盏浅抿了一口茶,淡然的说道。 “不够?” 赵泽神色有些异样,锦绣坊往年都只采购八十万一匹生丝,也刚刚好够消耗。 生丝这种东西,不像其他的货品能够长久储存,一个不小心受潮或者储存不当被焚烧,那可是大把的银钱撒出去。 看着谢淑婷不容更改的语气,作为大掌柜的赵泽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家主!生丝储存不易,外加锦绣坊用不上,一百五十匹会不会太多了?” “不,你用的上,而且日后你怕是还要感激我。” 谢淑婷说到此处,淡然的看向了连月道:“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看向了连月,都想听听家主给连月吩咐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内情。 连月也没准备吊众人胃口,冲着众人福了福身道:“家主!数月前得到你的消息后,我让人查了一下,家主顾虑的事情八九不离十。” “什么八九不离十?”众人面带狐疑道。 “此事稍后我会告诉大家。” 谢淑婷说道此处,便看向了赵泽道:“你按我的吩咐办,先采购一百五十万匹,银钱不够找汇通钱庄借贷,生丝不够请福威镖局协助,不要拘泥于江南,川蜀也有。” 话言至此,赵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俯首迎合道:“属下遵命。” 众人此刻的思绪,依旧处在连月刚刚的提点的话语中,久久不曾回神。 当齐泰看到谢淑婷拿起汇通钱庄的账册后,心中也不免泛起了紧张的情绪。 好在钱庄的流程相比于其他商业较为繁琐,外加莲花楼楼主连月坐镇,杨廷坚从旁辅助,倒也没看出什么纰漏。 谢淑婷慢慢合上账册,看向齐泰道:“你这边没什么问题,按照往年的操作即可。不要出现坏账烂账、借贷一定要审查对方的跟脚,千万别惹上官司。” “是!~”齐泰俯身应道。 相比于其他人的紧张,姜可卿坦然的多,完全不惧怕谢淑婷查账。她的底气自然来源于,今年的红利。 也正如姜可卿猜测的那般,谢淑婷翻阅账册到最后一页,看到今年汇总的收入后,神色瞬间不淡定了。 “姜掌柜!这数字没什么问题!” 连月闻言,也是难掩笑意的解释道:“家主!起初我与扬先生看到账册也是心惊,一番查验后确定无误。” 连家商会,谢淑婷最初的设定就是锦绣坊、酒楼、海商三家盈利,其他的基本都属于惠民政策,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第140章 对账销账(三) 谢淑婷何故如此诧异,乃是因为账册的最后一页汇总一栏,写着“景运二十七年,酒楼经营利润共计一百七十二贯。” 所有的账册都是抛去了分红,写下的是净利润,这笔钱实打实要入莲花楼的账册。 对于谢淑婷震惊的神色,姜可卿早已看在眼中,她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茶盏道:“若不是今年酒楼又开了二十家,这利润还会更高。” 底气,这就是底气。 其他几名掌柜的面容,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谢淑婷收敛了神色,宛然一笑道:“你的事情我不做干涉,酒楼的目的就是挣钱,怎么挣钱怎么来。” 有了谢淑婷的这句话,姜可卿急忙起身迎合道:“既然家中发了话,那属下可就大刀阔斧的干了。” “哦!~” 谢淑婷瞬了来了兴趣,看向姜可卿道:“你还有什么手段,难道比这幽篁居还能让人趋之若骛?” “保密。此事只能在汴京开展,届时家主若是去汴京,可以去看看。”姜可卿嫣然一笑道。 “你呀!还是喜欢一个卖关子的人,之前怎么没发觉?” “那是家主之前身份保密的太厉害,否则家主早已经知晓我的手段。”姜可卿笑着回应道。 笑容是最有感染力的,姜可卿肆无忌惮的笑容,也是引的众人连声笑道:“姜掌柜手段我等佩服。” “你可别佩服。” 姜可卿说笑间,看向顾冲道:“家主可说了你那回春堂要降价,否则日后妾身有个头疼脑热,去你那还不给增添业绩。” “你呀!~”顾冲连连拱手讨饶,对于姜可卿这张嘴,他自认为讨不到便宜。 但姜可卿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若想降低回春堂的利润,除了回馈百姓外,为何不回馈商会的内部人员。 由于连月之前给他们几个通了气,连家商会在外部看来是一盘散沙,各个商户不能相互沟通。 若无法避免,只能私底下交涉。这也是内部人员,外出都是小心翼翼的原因,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就连他们此次在宜州开会,连月也不得安排了二十个替身,分别奔赴大宋各个角落。 看着众人一团和气,也没了先前的拘谨,谢淑婷又顺手拿起了海商的账册。 一番查阅后,他的面色之上也是露出满意之色,抬头看了看连月道:“这半年已经开始有盈利了,王朗打通了海上商贸?” “嗯!~” 连月点了点头道:“王朗年中回来说是海上贸易已经贯穿,大宋的瓷器以及丝绸很受外邦喜欢。” 对于王朗说法谢淑婷不曾怀疑,不管是前世还是未曾穿越前,大宋的瓷器丝绸,甚至于茶叶也是外邦喜欢的。 但就目前大宋的茶道,也是延续前朝,不是说这种茶叶不好,而是只留存在上层社会。 底层的人大多都是碗茶解渴,哪有心思做点茶或者引字,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念及至此,谢淑婷便看向连月道:“泉州的岩茶,江南的龙井开发的如何了?” “按照家主的吩咐,岩茶目前已经步入正轨,可是那龙井确实有些麻烦,可能工序有问题,明年清明的时候我们准备在试试。”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道:“按照我说的方式,明年不管成品如何,先给我一批我尝尝。” “好!”连月应声道。 “月姑娘!你给淑婷的时候多寄点,我也尝尝。”李诗仙抬了抬眼眸,一副你懂得表情,惹得众人是哈哈大笑。 但一想到李诗仙的武学造诣,知根知底的几人当即止声,其中以项林的动作最快。 谢淑婷不禁宛然一笑道:“放心,有我的就不会少了你的。” “嘿嘿!~” 李诗仙回了一个笑容,挥了挥手道:“你们继续,继续。” 账册已经看完,该讲的已经讲过了,众人知晓接下来便是明年的决策,这是连家商会的一贯作风。 连夕早有准备的从后面的书案上取过一张宣纸,摊在了谢淑婷身后的一块背板上。 “先说第一件事。” 谢淑婷说道此处,略微停顿的指了指背板上的“屯粮安民”四个字,朗声道:“明日开始,沈掌柜必须保证荆湖南路、江南西路下辖的两铺备足粮食。不拘泥于与精米、粟米,只要能吃的糙米也要备足。” 沈从云面露难色的看向谢淑婷,终究难以压制心中的疑惑,俯首问道:“家主!每家铺子备多少?” “每家铺子总数是十万担。” 沈从云不问为什么,也不问具体原因,因为谢淑婷的话终归是对的,因为众人领教过她的未卜先知。 “顾掌柜!还是上述地方,你要让回春堂各个分堂准备足够的药材,以治疗瘟疫降暑的为主,外加汴京也要准备齐全。” “是!~”顾冲俯身应道。 “齐掌柜!也是上述两个地方,你将钱庄的银钱通过福威镖局,押送到府城监管,至于其中的费用按照镖局的规矩办。” “是!~”齐泰俯身应道。 一连串的策略,众人已经猜测出明年必有大灾,而且地方明确那就是荆湖南路、江南西路。 直至此刻,身为锦绣坊的大掌柜赵泽,才明白谢淑婷为何会让他储存一百五十万匹的生丝。 看着一众人都有任务,姜可卿面露苦色道:“家主!那我这边” “你这边没什么影响,按照你自己的思维去做就可以了。”谢淑婷安抚道。 毕竟酒楼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纵使旱灾水灾来临,威胁的不到有钱人,对于酒楼的生意不会有太大波动。 见众人领会了自己的意图,谢淑婷指向第二项道:“连月!年后你去江南寻一位曾浩的人,此人是江南道漕运司主事。” “家主是想” “陆运有福威镖局,商会也该承接漕运了。你寻到此人后,收购也罢组建也罢,必须在明年四月底将漕运组建起来。” 若在往常,谢淑婷的这番言论众人肯定要进行一番探讨,但经过几年的发展,莲花楼的底蕴根本不需要。 同时对于曾浩的名字,众人也深刻的记在心中。因为他们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对方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第141章 开办书院 对于曾浩,谢淑婷也是持观望态度。以她前世的了解,曾浩是因为漕运一事被牵连罢官,最终才被自己收服。 现如今,不说对方官运亨通,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谢淑婷便下了这等决定,确实对连月来说挑战不小。 连月踌躇了片刻,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家主!若是曾浩不愿意,可有备选方案?” 众人目光下意识的投向了谢淑婷,毕竟连月所担忧的也是事实。 沉思了片刻,谢淑婷不禁摇了摇头道:“没有。曾浩从事漕运,对于运河水上之事最为清楚,我想不到其他人。” “这” 连月一时似有难言道:“若曾浩不愿,此事是否要搁置?” “不!~” 谢淑婷言辞拒绝,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声道:“想来诸位已经明白明年有大事发生,所以漕运之事不能停,若是” 谢淑婷说的此处,顿了顿后看向了项林道:“若是曾浩不愿,漕运之事由项总镖头先接手代管。” “是!~”连月急忙俯身应道。 项林叶是憨笑的拱了拱手,应下了谢淑婷的要求。几人又探讨了一番后,谢淑婷指了指最后的“文苑”,众人瞬间神色一怔。 看得出来众人的情绪,谢淑婷嫣然一笑道:“去年我让连月通知诸位,将家族子弟剥离宗族,另立门户,诸位做得如何了?” 众人闻言,瞬间情绪高涨。 项林抚了抚手率先说道:“谨遵家中吩咐,镖局中能立门户的,属下都重新立户了。” “我们也是如此。”众人连声附和道。 另立门户,并非去官府开个户籍如此简单,其中涉及户银一项竟让不少家族吃不消。 所以不少百姓都不愿意分家立户,除非父母百年之后,里正皆入才不得不分家单过。 其中牵扯最深的便是户银、徭役、以及征丁。 原本一户,出一个徭役,付一户盗匪税银即可。若是提早分户,少少不了要交两份钱,子孙多的那可就是个不小的数目。 好在谢淑婷去年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便提前拨了一笔银钱,用于填补分户的费用。 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谢淑婷宛然一笑的抚了抚茶盏道:“月儿!宣布!” “是,家主。”连月俯身应道。 只见她顺势便从袖子中取出一封契书,朗声道:“家主有令,凡商会立户子弟,不在商籍者,品学兼优可入《文渊载道》、《泛海无涯》两家书院攻读,以资费用皆有莲花楼负责。” “家主你真的要办书院?”赵泽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虽说连家商会有私塾,那都是小打小闹,不过是教孩子们一技之长,能够过活罢了。 如今开办书院,那结果就不言而喻,是直接让部分人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的节奏。 世间出人头地,入仕之途最难的便是学文习武,但这两件事有多少都是倾尽全族之力,才能办成的。 所谓的“穷文富武”,不过是戏文的唱词,是落榜书生最后的精神寄托。 对于他们这种混到连家商会高层的掌柜来说,太明白其中的关系以及心酸。 看着众人渴望的眼神,连月面露苦笑道:“诸位大掌柜!家主承诺的事情,何时辜负过大家?”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肯定。几人不觉闹了个红脸,纷纷将头埋了下去。 谢淑婷明白这件事的冲击力,以目前连家商会分户出去的人,有学识又肯攻读的人,少说也有一千之众。 这笔开销,一个月怕是就要万两银钱。若是说书院不是烧钱的行当,一众掌柜怕是都不答应。 “哎!~” 谢淑婷叹息了一声,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只见她淡然的捋了捋衣袖道:“挣钱就是花的,攒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诸位想来应该明白,人脉就是钱,商会的根本就是人脉,所以这些钱不用省,也不能省。”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迎合,他们在连家商会挣得的也是盆满钵满,但没没想到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他们是商人,已经的最底层的存在。除了将心血灌输给家族后辈,他们还真的无事可干。 众人又探讨了一会细节,直至申时末谢淑婷才遣散了会议,单独留下了连月。 目送各大掌柜进入暗格后,谢淑婷便来到了书案前,提笔写下了几个人名后递给了连月。 看着手中的名单,连月心生疑惑道:“小姐!这是” “这名单上面的几位大家必须给请到,不管是用重金还是书画古玩,你能想到了都不要吝啬,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是!~”连月俯首应道。 当她看到名单上一个突显的名字后,心中有些恍惚道:“小姐!其他人奴婢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这范虚傲年前曾被京师的衙门驱逐出京,若是启用会不会” 连月虽未言明,但话中意有所指的深意,谢淑婷自然是明白的。 范虚傲为何会被驱逐出京,因为他的言论触碰到了宋真帝的逆鳞,也否定了太祖的功绩。 自唐后,中原进入了两百年的纷乱。 军阀林立,战火不断。太祖携三千亲卫,于乱世之中立不世之功,前后共计十二载,才平定天下,继承大统,延唐旧治。 然,外有强敌环伺,太祖恐社稷倾覆,行罢兵之举与民休养之策。 但,大宋疆域,却不足旧唐十之有七,仍有半数之地皆在蛮夷手中。 范虚傲便开始了他的游说,以民间试压朝堂,尽快收服北境。 前世的谢淑婷并不了解范虚傲的想法,等她慢慢坐上了那个位置,便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人,一但享受了安乐就会忘记仇恨,随着一代一代人的故去,百年之后他们或许觉得北境之地夺不夺回来都无所谓。 毕竟,他们现在过的很安稳。 对于他们而言,若是外族不侵犯,他们便没有国仇家恨一说。甚至于北境,他们都可能忘记,那也曾是旧唐的国土。 至于宋真帝为何将范虚傲赶出京城,是因为他不敢忘记北境的耻辱,还需要这个人无时无刻的提点他,国仇家恨。 第142章 嘱托 范旭傲虽说没有功名在身,但他确是儒家代表,更是崇尚公羊学说,是典型的激进派,不服就干的那种。 前世对儒家学派也不是太了解,直至他代宋文帝治理天下,与一众儒臣交手的时候,才渐渐懂得了一点。 后来,从双圣临朝称制的那一刻,他才清清楚楚的了解到公羊学说的可怕。 这种人,宋真帝现在不敢用,必须要与民休养生息。结果宋真帝到死,也没有完成先唐旧址的一统。 后来经过谢淑婷的一统改革,也仅仅在宋安帝元年,利用商战的手段,收复了北境三洲。 所以谢淑婷必须要请动范旭傲,因为宋真帝现在用不了,不保证后面用不了。 而且范旭傲也还剩十几年寿命,若是商会的子弟得到他的真传,对于连家商会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着自家小姐神色几经转换,一旁的连月隐有担忧道:“小姐!范先生能请得动吗?” “你去收集前朝孤本,涉猎儒家学说的都可以。这种人自命清高,一般的酒色财气根本打不动。” “是!~”连月俯身应道。 “还有,关于两所学院的选址安排底下人去做就好了,就按《鸿儒学院》的规模,不要怕花钱,在学院上要全力支持。” “是!~”连月应了一声,眉目轮转间似有疑虑道:“小姐是想让奴婢去一趟成都府的贡井县?” “不错。” 谢淑婷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虽说商会可以公布了,但我的身份还需要保密。盐的利润太大,我不想给商会招致祸端,所以贡井县你亲自去的才放心。” “奴婢明白。”连月应声道。 她很清楚自家小姐的本事,若真的想在盐上面插一脚,哪里还有江南连楚俊的事情,首富的名头肯定要被摘了。 殊不知,就是谢淑婷这种做人留一线的手法,让他在民间商户中的口碑那都是顶好的。 每个商铺都有自己的一条行事准则,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垄断市场,要给其他人一条活路。 钱是永远赚不完的,特别在封建社会,生杀予夺皇权为重的时代,她的一切说没便没了。 “另外,漕运组建起来之后,只是商会物资调拨使用,不允许跟漕帮的人抢生意,他们也是穷苦人。” “是!~”连月应声道。 两人又探讨了片刻,谢淑婷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柔声道:“我这边没啥事了,你按照往年的策略执行就好。” “奴婢明白。” 连月福了福身行了一礼道:“小姐!王朗此次本来可以参加会议的,只是他说小姐让找的东西已经找到,所以便在年中又出了一趟海。” “找到了?” 谢淑婷一脸欣喜的问道:“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是爪哇还是新来?” “这个奴婢就不着知道,他说要保密,这也是奴婢私下说的,小姐到时候可别说漏了嘴。”连月满含笑意的提点道。 “你呀他有什么安排?” “按照王朗的说辞,应该还有半月靠岸,皆是奴婢安排他将东西,送到来古县还是送去江南的试验田?” 试验田是谢淑婷创办莲花楼之后,为了提高五谷产量开办的,里面大多数地地道道的农民。 起先谢淑婷将理念阐述之后,老农门本就不太相信。结果谢淑婷亲自支招,嫁接了胡瓜以及冬瓜后,可让老农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可惜就是味道不太好,所以他们还在改良。但若是大灾之年,观音土都能吃的人,那还有时间在乎味道。 念及至此,谢淑婷有些激动的问道:“那水稻是事情如何了?有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连月闻言摇了摇头道:“没有。老农给的说法是,要莫是小姐的方法有问题,要莫是种子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谢淑婷眉头一凛,心中顿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 “不过老农说,肯定是种子不行,因为小姐说的从来不会有错,不然也不会种出盆子一般大小的甜瓜。” 谢淑婷我满脸的黑线,刚刚渲染的气氛瞬间跌入低谷。 她也知道这里面有难度,因为前世未曾穿越前,她便是农科院学生。 “哎!~” 谢淑婷叹息一声,看着连月心情显得有些低落,强颜欢笑的安抚道:“此事不能一蹴而就,花些时间很正常。” “可可是小姐,已经六年了。”连月哀叹道。 她并不是舍不得银子,对于莲花楼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是一直没有成果,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谢淑婷宛然一笑的拍了拍连月手,柔声道:“等王朗回来,你安排他去百越。” “去百越干嘛?”连月不禁疑问道。 “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百越的占城稻长势很好,或许能够找到优良的稻种。”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正了正声道:“月儿!你要记住,我们只提供优良的种子,技术层面的东西不要干涉也不要催促,他们比我们懂。” “是,奴婢明白了。”连月俯身应道。 “你呀!有时候心思就是太重了。” 谢淑婷无趣的挥了挥手道:“快去陪陪连夕这丫头,她念你都念了好久了,今日一别怕是来年才我们才会相见,辛苦你了。” “只要小姐安好,奴婢不敢承接‘幸苦’二字。奴婢告罪。”连月福了福身行了一礼,便拉着连夕走出了厢房。 看着两人离开了里屋,谢淑婷不禁将目光投射到李诗仙的身上。两人双目交汇一瞬,便是已然了解彼此的想法。 “再过几天便是元辰,不过完节日再去?” 李诗仙闻言缓慢起身,走到窗前看着一线白堤道:“不了。有些早去早了,若师傅真的还在,见面的或许机会很大。” “何时出发?”谢淑婷轻声问道。 “你何时办事?” 谢淑婷知道她口中的事指的是什么,便默默从怀中取出书信,沉思了片刻道:“今夜,后日回去。” “那我后人便走,有项总镖头护着你,应当无碍。”李诗仙说到此处,蓦然回身打量着谢淑婷。 她那一双泛着炽热的目光,看的谢淑婷是浑身不自在。若非李诗仙也是女儿身,谢淑婷怕是少不得要教训一番。 第143章 欢庆楼 宜州,古来商贩中转之所,此地除了连接百越、大理两大外邦外,又是北上泸州的必经之路。 商业繁华也带动了宜州的税收,以至于宵禁时间都比平常的城镇,延迟了一个时辰。 街道上叫卖之声此起彼伏,车灯走马,喧嚣的闹市,展现的是无尽的烟火气。 “走动的时候步伐要迈大一点,你扮的是文人要走文昌步哎哎哎,怎么又开始莲花步了。” 少年一身青衣,羞红的脸色带着一丝微怒道:“你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到。” “我若不提点你,就你这动作,还不曾进门就被人察觉了。” 看着青衣少年已经开始调整步伐,白衣男子略感欣慰道:“对!气势要拿出来,怎么说也是官宦小姐,仪态改变一下就好。” 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谢淑婷以及李诗仙。毕竟来欢庆楼这种地方,谢淑婷的身份还是多有不便。 两人刚刚站在欢庆楼的门口,便见一名小二谄媚的迎了上来道:“二位公子第一次来?” “第一次,可有什么好货色?”李诗仙摆弄着手中的折扇,朗声问道。 小二闻言,眼神滴溜溜一转,略微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不知两位是开盘,还是寻人出局?” 谢淑婷是听得一愣一愣,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这些词汇并不陌生,但从小二的口中说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好在李诗仙是各大青楼的常客,毕竟这种鱼龙混杂的地界,是打听消息最方便的手段。 她自是清楚小二有着试探之意,折扇一展轻摇道:“开盘,找几个利索点的姑娘,要有诗词一道的好手。” 不待小二反应,李诗仙顺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抛了出去,领着谢淑婷缓步走入了欢庆楼。 进入楼中,她才明白为何男人都喜欢来这种地方,不说是莺莺燕燕环伺,就那一身穿着也让足够辣眼睛。 门口的小二恍然回神,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朗声道:“贵客两位,兰苑开盘,迎客了姑娘们。” 小二话音刚落,便上前领着两人快步上了阁楼道:“二位公子,请!” 直至谢淑婷的耳边不再有莺莺燕燕的声音,三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座雅致的阁楼外。 李诗仙扫视了阁楼一眼,随手摸了一把椅子心中便有了分寸,微微点了点头道:“尚可。” 小二憨憨一笑道:“这兰苑可是本店的上等房间,两位稍作,小的这就去安排人。” 小二说,刚刚要转身离去,便被李诗仙用折扇阻拦道:“不知贵楼的花魁娘子可有接客?” 小二眼神一转,略微思忖了片刻,讨饶道:“两位贵客,实属抱歉。花魁娘子这几日身体不适,谢绝待客,两位海涵。” “本公子只是让他陪我们喝喝茶听听曲,很难吗?” “公子,这不是难不难的事,只是” 小二话音未落,便见一块银锭再度落入手中,仅仅是掂量了一下,他便已经知道这分量不轻。 旋即!便赔笑的说道:“小的去询一下嬷嬷,以不扫公子的雅兴为主,两位稍后。” 小二这次是毫无遮拦的离开了兰苑,而他刚刚回到大厅,便被一名身体壮硕的老妇人拦住了去路。 “狗儿!刚刚大呼小叫的干嘛,不过是开盘而已,至于将” 老妇人看着狗儿递上来的银锭,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道:“这是谁给的?” “楼上两位公子。” 狗儿说到此处,便略微上前一步,俯身贴耳的小声说道:“嬷嬷,他们点名让惜仪姑娘作陪,怕是不好糊弄呀!” 狗儿说话间指了指老妇人手中的银子提点道,毕竟在大宋能用得起银子的那都是有身份的人。 百姓一般都是铜钱,略微富庶的则是银票,但老妇人手中成色的银锭,可不是能在平常百姓间流通的。 老妇人定了定神,心下一横咬着牙说道:“这件事我去办,你把人给我伺候好了,若是出了纰漏,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省的,省的,嬷嬷快去!”狗儿连番催促道,便领着数名丫鬟带着小食,再度折返回兰苑。 欢庆楼顶楼的客房之中,一名身材略显婀娜的女子,对着铜镜轻挽秀发,眉目间道尽哀伤。 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朱唇轻启间却是难有一言,哀叹一声后便放下了梳子。 恰在此时,便闻“砰砰”的叩门声,等候的丫鬟瞥了一眼女子后,便换身将房门打开。 当看清来人后,丫鬟急忙俯身道:“见过嬷嬷。” 老妇人并未理会丫鬟,而是径直走向了梳妆台,对着少女满含笑意的说道:“惜仪!今日怎么说也要帮嬷嬷一个忙,楼下” 不待老妇人开口,少女连声打断道:“嬷嬷!若我记得不错,如今自赎一个月,时间好像还没到!” 所谓自赎,便是承担自己这一个月的待客费用,一般的青楼女子根本不会干,这是赔钱的买卖。 有些有能力的人,则是会傍上几个富家公子,或是成为外室。这样自己能节省开支,也能稳定收入。 老妇人怎会不知,但通过那一锭银子,她就能判定兰苑的两位公子必然有些身份。 像他们这种卖身卖笑,又是身处贱籍的人,根本没资格也没本事与对方叫板。 老妇人心下一定,只能赔笑的打起感情牌道:“惜仪!不是嬷嬷不怜惜你,咱们这一行也是有些身不由己,你要明白嬷嬷的苦心。” “苦心?” 少女不禁冷笑道:“嬷嬷眼里向来都是银钱,何时有过我们这群姐妹。若说苦心恕惜仪从来不曾看到过。” 老妇人强压心中的怒火,她此刻不敢对惜仪动手动脚,若是伤着了自己也捞不到好,只能忍痛下猛药。 “你若去了,嬷嬷我在允你一月自赎。” 少女闻言抚摸秀发的手明显一滞,但转瞬便恢复如常,喃喃道:“自赎的规矩嬷嬷应该懂。” “懂。” 老妇人略带怒意的咬牙切齿道:“两位公子在兰苑,点的开盘,或许是有些雅号。” “请嬷嬷记住承诺。” 少女说话间收起了心思,看了看铜镜中的面容道:“翡翠!替我更衣。” “是!~”丫鬟连声应道,快速上前替少女整理衣物以及妆容。 第144章 怜惜姑娘 欢庆楼,兰苑厢房之中,李诗仙把酒言欢,时不时的敲着手中的折扇,尽显落拓不羁,意有姗姗。 谢淑婷虽着一身男子青衣,但窘迫的形态与李诗仙判若两人,惊现前者飒飒英姿。 “好!好一曲《春雨江南》,不知这位姑娘能否再来一首。” 李诗仙说话间随手一抛,又是五钱银子的小元宝稳稳的落在琴案之上。 女子闻言当即起身行礼道:“奴家多谢公子打赏,不知公子想听什么?” “嗯!~” 李诗仙沉思了片刻,便看向了谢淑婷道:“凝之兄!可有喜欢的曲目?” 谢淑婷恍然回神,知晓李诗仙口中的“凝之兄”说的就是自己,神色瞬间浮现一丝埋怨。 李诗仙恍若不曾察觉,依旧是一副笑容的面色,打趣的看着她。 心中无法逃避,谢淑婷略微抬了抬眼眸道:“既是红楼,雅曲却有不妥,那就那麻烦这位姑娘,来一曲《春潮生》。” “奴家领命。” 少女福了福身行了一礼,便顺势再度落座。 旋即!少女扶手搭弦,随闻琴音铮铮。 兰苑之中,一时间仅有一股春潮蓬勃的生机,伴随少女指尖滑动,此曲玄妙竟让李诗仙亦感吃惊。 清梦由来难自醒, 邀月抚盏共潮生。 十指扣琴音不觉, 丝丝弦动绕心间。 须臾,曲罢。 便见李诗仙率先鼓起了掌,拍手称快叫好道:“不错!没想到在这红楼之中,竟还有姑娘这般琴技的高手,真让在下佩服。” 少女闻言,连忙起身回礼道:“公子的一句‘十指扣琴音不觉,丝丝弦动绕心间’。也让奴家感受到了公子的才情。” 就在两人探讨间,陷入沉醉的谢淑婷不禁恍然回神。她不禁面红耳赤,白了李诗仙一眼,似是说道“看你能的”。 看到谢淑婷的表情,李诗仙耳朵一动,邪魅一笑道:“没想到凝之兄刚刚听琴,已经达到忘我之境,在下佩服。” 李诗仙话音刚落,门外的惜仪本欲推门而入的手明显一滞,她有些恍惚的将手又收了回去,房中的人竟不曾觉察。 谢淑婷并未察觉李诗仙话中所指,只是含唇轻笑道:“我只是略懂一二。不过,姑娘琴艺确实高深,在下也是佩服。” 少女闻言,面含微笑的颔首道:“多谢两位公子抬爱,若说这琴艺一道,当属欢庆楼的花魁娘子惜仪姐姐,若是” 少女话音未落,便闻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一道清秀身影,穿着一声牡丹色的青衣站在门口。 另有一名丫鬟双手环抱古琴,站在来人身后。 少女见到来人,一脸笑盈盈的上前道:“惜仪姐姐,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里面请。” 惜仪微微颔首,先是冲着李诗仙福了福身,而后又神色异样的打量了谢淑婷一眼,才来到琴案前。 “惜仪姐姐!有些日子没见你接客了,嬷嬷” 少女还在喋喋不休的宣扬,惜仪便自顾自的做到了琴案前,满含微笑的说道:“桃红妹妹!你若没事可以下去了。” 少女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她从未见到惜仪如此不近人情,如此反常的举动,瞬间让她心中产生了一丝不适。 “惜仪” 少女本欲再度开口,话刚到嘴边,却闻惜仪冷声道:“桃红妹妹!你我都在风尘中讨一口饭,你的话太多了,而却说的也不合时宜。” 惜仪直接点破了少女的小心思,什么叫做有些日子没接客了?这句话在恩客的眼中可是另有深意的。 作为青楼女子,自己哪有半点自由,就算是来了葵水也有被逼着上去的。除非是身体不适,才会被迫歇业。 而少女看似无心的话,却是不得不让恩客臆想,断了自己的生计。 少女心中带着些许恨意,但面容之上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笑道:“惜仪姐姐!这有两位贵人,你一个人怕是招待不过来!不如” “他们不是你的客人,你可以走了。”惜仪拨动着琴弦淡然的说道。 少女闻言跺了一下脚,故作柔弱的向李诗仙走了过去,梨花带雨的哭诉道:“公子!可要奴家伺候?” 李诗仙闻言,笑着用扇子托起少女的下巴,挥手取出一锭银子道:“这位惜仪姑娘说的对,今日本公子就是他的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少女也不咋作作,取了李诗仙手中的银锭,笑盈盈的福了福身道:“那公子下次来,可要点奴家。” “一定,一定。”李诗仙连连点头道。 目送少女离开后,李诗仙转头看向了谢淑婷道:“凝之兄!不如再点一曲如何?” “噌!~” 殊不料!惜仪再度听到“凝之”二字,手指下意识的拨动了一下琴弦,杂乱的琴音顺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李诗仙宛然一笑,恍若未闻的说道:“惜仪姑娘!你即是花魁,想来琴艺应该不俗,不知能否接下我这位兄弟的曲目?” “妾身不才,也是仅仅通宵音律,若是谈的不好,还请两位公子海涵。” “哪里话,能得花魁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李诗仙说话间手中折扇一转,邪魅一笑道:“凝之兄!你还在揣摩什么,不过一曲而已。” 谢淑婷无奈的白了一眼李诗仙,沉思了片刻突然心绪一动,抚盏轻吟道:“刚刚姑娘拨动的角弦,所谓角弦入音,酒狂不真。” 李诗仙折扇一展,轻笑道:“惜仪姑娘,请!” 惜仪瞬间明白李诗仙点的曲目,乃是古琴技艺中比较特别的《酒狂》。 古琴的技法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悟性不同所领悟的也不同,特别是《酒狂》这首曲子,更是难上加难。 李诗仙和谢淑婷也不催促,两人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喝酒静候。 好在谢淑婷也是好酒之人,便与李诗仙两人推杯换盏,数杯酒下肚。谢淑婷的面色虽然泛起了红潮,却并未丝毫醉意。 “噌!~” 刹那间!只听闻一阵悠扬婉转的弦音骤然响起。 琴音传响,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令人心旷神怡。又似酒狂疯癫之态,尽显飒踏。 第145章 洞悉 兰苑之中,传出了阵阵略显杂乱却又有序的琴音波动,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宛如天籁之音,动人心魄。 李诗仙微闭双目,摇着脑袋感受这琴音起伏。从开始的醉酒成狂,到后来的如痴如梦,让她不禁大加赞赏。 “好!~” 李诗仙朗声大笑,随手抛出一锭五钱的银锭。只见银锭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稳稳的落在了琴案之上。 面对李诗仙如此阔绰的出手,让在一旁侍候的丫鬟翠儿,也不免有些心惊道:“这出手可比那凝之公子强多了。” 丫鬟念及至此,神色异样的瞥了一眼谢淑婷,心中暗自嘀咕道:“他也叫凝之,但好像不是同一个哎!” “噌!~” 琴音收弦,戛然而止。 惜仪起身福了福身道:“多谢这位公子赏赐,可还要再听一曲?” “嗯!~” 李诗仙点了点头,摇晃着折扇道:“曲子就不必了,不知惜仪姑娘还会些什么?” 李诗仙的话问的相当有水平,这让惜仪一时间不好作答,难道要跟对方说说床笫之欢。 但显然不能,因为对面的两人根本不是奔这个来的。 从她进入兰苑开始,打量了两人一眼,便知道对方是来寻欢作乐还是另有所求。 很显然,这两人是后者。 面对李诗仙的提问,惜仪沉思了片刻,抚了抚手道:“琴棋书画诗酒茶,奴家皆有涉猎,不知” “好,好一个琴棋书画诗酒茶,不如惜仪姑娘展现一下茶艺如何?” “那就叨扰两位公子了。” 惜仪说话间福了福身,略显赔罪道:“奴家先去更衣,两位公子稍候。” 她顺势向一旁的翠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来到茶案前,开始注水研茶。 李诗仙点了点头并未阻止,随即便与谢淑婷开始一番耳语。由于两人相隔太远,翠儿是一个字也听不到。 直至炉水鼎沸,惜仪才穿着一身绿色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冲着两人行了一礼,便快速坐到了茶案前。 “凝之兄!请。” “请!~”李诗仙抚了抚手道。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茶案前,看着惜仪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心中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宋的茶道,相较于上层社会还是以抹茶为主,贩夫走卒则是以冲茶为饮。 而作为青楼的头牌,惜仪所展示的自是抹茶中较为高深的手艺,茶百戏。 茶百戏又称分茶、水丹青、汤戏、茶戏等。 是一种以茶和水为原料,通过特定的注汤、击拂等手法,使茶汤表面幻变出各种图案和文字的技艺。 这些图案有的像山水,有的像花鸟,有的像书法,千变万化,令人惊叹。 多为文人雅士所喜。 看着茶盘中呈现的画面,谢淑婷不禁眉头一皱。因为茶百戏展示的画面,正是此刻他们四人的场景。 人物勾勒的虽然模糊,但房间的布局以及四人的站位,却是显现的清清楚楚。 唯一不同的便是,画中的四人都是女子装束,这让谢淑婷心中暗自一惊。 惜仪自然察觉到谢淑婷的变化,笑盈盈的将泡好的茶奉给二人,轻声道:“两位公子请慢用。” “是公子还是小姐,惜仪姑娘何必明知故问?” 李诗仙说笑间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不禁赞叹道:“不错!画美茶也香。” 他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接着又看向惜仪笑道:“这茶倒是不错,不过比起姑娘的琴声还是稍逊一筹。不知姑娘可还有其他才艺?” 惜仪微微一笑,答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除了琴艺和茶艺,还略通舞蹈。” “哦?~” 李诗仙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可否为我们舞上一曲?” 惜仪并未搭话,而是看向了一直未曾言语的谢淑婷,掩嘴轻笑道:“次次都是公子提要求,这位公子却还不曾提过,不知凝之公子想看什么?” “我?~” 谢淑婷愣了愣神,沉思了片刻朗声道:“从刚刚的茶百戏也能看得出来,惜仪姑娘画道也是颇有成就。” “不敢,只是小道而已。”惜仪连声赔笑道。 “既然惜仪姑娘刚刚说了‘琴棋书画诗酒茶’,所谓琴能养性、茶能养神、书能养心。想来书法一道,惜仪姑娘也是颇有才情。” “书法?” 惜仪神色有些异样,惊诧间不觉收神道:“奴家自青楼中数十载,听过诗词松雅,也有过茶酒琴画,从未听过书法。” “你今日可不就听到了。” 李诗仙笑盈盈的摇着折扇,看向身后的丫鬟道:“把琴案收拾收拾,给你家主子腾地方。” 翠儿闻言并不敢动,而是向惜仪投去了目光。见自家小姐点头默许,才快速收拾了桌案,摆上了文房四宝。 两人也跟着惜仪的步伐,转道去了书案前,想看看她的书法到底有什么成就。 只见惜仪摊纸研墨,提笔凝神,随着笔锋灵动,挥毫泼墨间惊见一首小令浮现。 谢淑婷看着还未干涸的墨迹,心中也是暗自惊叹道:“她虽说是个女子,但她运笔的手法也是有些本事,只是这字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谢淑婷沉思之际,李诗仙缓步上前,看着宣纸上浮现的小令,不禁哑然失笑。 “除粉涂油,易钗着冠,雌雄何难辨。玉齿朱唇,折柳束发三千羞遮面。未及木兰英姿,恐羞英台作伴。可叹良辰美景在前,平添幽怨,那见素娥着青衫。” 李诗仙话音刚落,便闻惜仪眉目闪烁的看向谢淑婷道:“不知两位与谢凝之是什么关系?” “哦!~” 李诗仙摆弄着手中的折扇,玩味一笑道:“你又与谢凝之是什么关系?” 谢淑婷并未回应,而是依旧看着书案之上的诗词。一番思虑后,她好像知道眼前之人的来历。 这幅字的笔锋与前世青楼名妓李云婷的手法相同,只不过现在显得有些匠气。 前世她听过李云婷的名字,只因为她的一手字被不少士子趋之若骛。她也有幸得到了手稿,当时也是惊叹不已。 第146章 过往 李云婷的名字,前世她也曾听到过。所以对于她的信息,谢淑婷也仅仅知道一点而已。 而对方只不过是作为深宫中的谈资,毕竟在前世她身为皇后,一个青楼女子还入不了她的眼。 如今李云婷经过一首小令便道出了两人的身份,这让李诗仙不禁有些好奇。 “惜仪姑娘!不知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女扮男装,毕竟在下自认为没有纰漏?”李诗仙抚扇轻摇道。 惜仪看向李诗仙微微颔首道:“未请教?” “在下李诗仙。” 李诗仙拱了拱手,而后看向一旁的谢淑婷道:“这位是谢小姐。” 惜仪打量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道:““李姑娘恕罪。原本李姑娘并未露出破绽,与平常公子做派并无差别,只是” “只是因为我。”谢淑婷轻笑一声道。 “不错!观谢小姐耳环痕未消,外加小姐仪态似是闺阁女子,奴家便猜想了一二,如有僭越之举还请两位见谅。” 只是小女子曾见过李公子一面,又恰巧听闻过李公子的才名,今日一见便可猜出一二了。”李云婷微微施礼。 “哦!你就没想到我们是夫妻或者是兄妹?”李诗仙不禁疑问道,毕竟她的仪态不似谢淑婷,而是更像男子英气。 听闻李诗仙的话,两女不禁同时掩嘴偷笑。 惜仪当即定了定神,柔声道:“哪有夫妻来逛青楼的,若说是兄妹更是不可能。” “这!~” 李诗仙有些愣然,他一个江湖之人,确实对这些细节不曾关注,随即拱了拱手道:“好一双慧眼,在下佩服。” “李姑娘谬赞了。奴家不过是一介风尘之人,多少看人吃饭,只不是为娴熟而。”李云婷谦逊地说道。 “惜仪姑娘能有此等眼力,不愧担得起花魁的名号。” 面对李诗仙的夸赞,惜仪只是微微福了福身,而后看向了谢淑婷道:“谢姑娘!你不惜名声来到这烟花之地,为的便是凝之!” “我想知道你们的事情?”谢淑婷淡然的问道。 谢凝之怎么说也是二房的独苗,前期不想结婚也没什么关系,但若是传出与烟花之地的花魁有了绯闻,结果是什么她不敢想。 且不说两人门楣差距大,就是士级阶层也让两人相隔万里之遥。 面对谢淑婷的询问,惜仪却是坦然的多。 她顺势伸手道:“不如坐下慢慢聊。” “好!~” 谢淑婷毫不迟疑的应下,便往茶案前走了过去。李诗仙摇着折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也跟了过去。 三人坐定,伴随茶香袭扰,昔年之事也在惜仪的口中慢慢呈现。 四年前,谢凝之求学路过宜州,邀了名好友把酒言欢,夜晚回客栈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出局的惜仪。 两人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纠葛,可是宜州所处之地本就是人员繁杂,好巧不巧被几名喝醉的外邦之人骚扰。 惜仪的车夫被痛打了一顿,而后便被外邦之人赶走,她则是被外邦之人堵在马车中,欲行不轨。 她虽说是风尘女子,可是外邦之人的做法,让她也感到了一丝羞耻。 恰巧谢凝之携好友路过,看到外邦之人的霸凌,本欲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却是反遭揉腻。 几番交手后,谢凝之被打成了猪头,却仍旧叫嚷着让外邦之人住手,可谓是尽显男子气魄。 外邦人见谢凝之依旧硬气,本欲再度出手教训的时候,刚刚离去的马夫则是带着欢庆楼的打手回来,将外邦人赶走。 至于谢凝之则是陷入了昏迷,惜仪没有办法才托打手将对方拉回了欢庆楼。在经过数日照料后,谢凝之也慢慢恢复。 经过短暂的相处,惜仪的才情瞬间吸引了谢凝之。同样,谢凝之的胆识与担当,也博得了惜仪的好感。 情到深处不曾言,恐恨流水不回复。 谢凝之最终将自己的家世告知了惜仪,定下了你若未嫁人我便来娶的五年豪言。 可惜谢凝之一走便是三年,这三年一封书信也没留下,她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少年还能不能出现。 茶案之上的水已经微微有些凉意,惜仪并未察觉,下意识的抿了一口,才恍然回神。 她不禁有些尴尬的抚盏轻笑道:“让两位笑话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若是扰了两位兴致,恐是奴家之过。” “无妨事。” 李诗仙淡然的回了一句,而后看向谢淑婷道:“不曾想凝之兄竟然有这段红尘往事,若是此事被” “诗仙!你可打住。这事若是让父亲知道,兄长恐怕难逃一死。”谢淑婷煞有其事的说道。 她可不是危言耸听,毕竟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谢父要保住谢家门楣,护住她与大房的晚辈,兄长肯定是死罪难逃。 殊不料!谢淑婷话音刚落,便见惜仪双眼浮现一丝精光道:“你是凝之的妹妹,淑婷!” “你知道我?”谢淑婷眉头一拧,有些诧异道。 “凝之在我这养伤的时候,曾从他口中听过你,说你是谢家的未来,若是此事能处理,那他祖父与父亲便无大碍。”惜仪满心欢喜的说道。 闻听此言,谢淑婷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她就觉得这封信有点不正常,当时并未多想,如今看来她果然被兄长坑了。 心中事情已无转换,谢淑婷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兄长写给你的,你看看他说了什么?” “多谢!~” 惜仪连连道谢,接过书信后先是贴在胸口等待了片刻,似乎是感受这书信中带来的能量。 看着惜仪满心期待的表情,谢淑婷也不禁想到,若是她收到了可均的书信,会不会也是这般。 等待了片刻,惜仪才紧张的拆开带着体温的书信。随着信首的第一句话出现在眼前,让她觉得这三年时光并未白等。 一番研读后,惜仪便看向了第二张。 “嗯!~” 只见她眉头紧皱,略显忐忑的将信件递给了谢淑婷道:“凝之这封信是给你的,谢小姐。” “我!~” 谢淑婷神色诧异的接过书信,仅仅看了一眼便是怒气飙升。若不是谢凝之此刻不在身边,否则必然是要将其暴打一顿。 第147章 表明立场 将书信看完后,谢淑婷的面色可见的变化着,就连一旁的李诗仙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从未见谢淑婷发如此大的火,好奇的瞥了一眼书信后,心中也对谢凝之的胆色给予了肯定。 “哼!~” 谢淑婷咬牙切齿地将读完的书信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冷声道:“还跟我玩上了心眼,看来他是把‘兄长’两个字,运用的淋漓尽致了。” 眼看谢淑婷的气息不对,李诗仙也赶忙搭话道:“哎!这事你让他怎么做,给谢大人坦白,还是跟” “怎么不能坦白,敢做不敢认,出了事就把我退出去,他想得到美。”谢淑婷怒斥的拍了一下桌案。 仅仅一瞬,此刻的谢淑婷好似判若两人,惜仪下意识的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李诗仙知晓,这会谢淑婷怕是真的动怒了,毕竟刚刚那份信件,算计的意思是太过明显。 以谢淑婷的身份,她不动怒是不可能的,而作为局外人的李诗仙,也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的谢凝之捏了一把汗。 “谢凝之!你真看得起我这个妹妹,没想到还放着我一手。” 谢淑婷说话间冷眉一皱的看向了惜仪,吓得后者是一脸的呆滞,险些扑倒在地上。 谢淑婷的气势,此刻完全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该有的,宛如那玉阶之上高不可攀的贵人一般,让人一语难解。 李诗仙尴尬的摇了摇折扇,好似是在替谢淑婷降火气一般,小心伺候着。 此刻谢淑婷才发觉先前有些失态,稍微定了定心思,捋了捋衣袖道:“惜仪姑娘!兄长年岁还小未经世事,有些狂妄之举实那难测,所以你不用太过挂怀。” “谢小姐说的是。”惜仪连声迎合道。 “嗯!~” 谢淑婷赞许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茶桌上的瓷器,慢条斯理的说道:“泡茶泡茶,只在一个泡字,什么水泡什么茶,什么茶出什么味,惜仪姑娘看明白我的意思?” 惜仪紧张地看着谢淑婷,柔声回应道:“奴……奴家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谢小姐指点。” “哎!~” 李诗仙哀叹一声,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清楚的知道谢淑婷肯定会出手救下惜仪。 但可惜,错就错在谢凝之不该算计谢淑婷,毕竟前世作为大宋皇后的她,处处需要经历算计才得以存活。 而现如今,这算计竟来自自己的亲人,哪能让敏感的谢淑婷能轻易放下。 谢淑婷说罢便也不再停留,起身便要离开兰苑,刚刚走到门口步伐猛然一滞,回身看了惜仪一眼。 同为女子,谁又愿意在风尘中过活一生,谢淑婷的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兄长托付的事情我不会办,但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愿意离开欢庆楼吗?” “谢” 惜仪看着打开的中门,连忙改口道:“公子要为奴家赎身?” “未尝不可。”谢淑婷淡然回应道。 等待了片刻,惜仪却将书信丢入火炉中,随着一缕青烟飘起,她淡然的福了福身道:“入风尘非我所愿,现如今心结已解,在红尘中不过是孤舟一叶,哪里都是一样,多谢谢公子。” “那就祝惜仪姑娘红尘有缘,觅得郎君,告辞。”谢淑婷说罢便抚了抚手,领着李诗仙匆匆离去。 两人刚刚出了欢庆楼,便闻一道幽怨的琴声自楼中传出,引的楼中是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 “呼!~” 谢淑婷吐出了一口浊气,面容之上再度浮现昔日的恬静,慢悠悠的观赏着宜州的夜景。 李诗仙轻摇折扇,赶了半步与谢淑婷并肩而行,侃侃而谈道:“你看出来了?” “你也看出来了?” “原本没有,但你刚刚出了欢庆楼,便抛下了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我心中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哦!~” 谢淑婷眉头一皱,略带一丝疑惑道:“证实了什么?” “当年凝之英雄救美应该与她有关,确切的说应该是她布的局,他的目的便是想借助凝之的身份离开欢庆楼,可” “可我刚刚给过她机会,但她又拒绝了对!” “对!~”李诗仙点了点头道。 旋即!她饶有兴致的摇着折扇,神色异样的打量着谢淑婷道:“你是如何听出她话中的漏洞?” “她说的话是对的,讲的故事也是真的,可是她不应该隐藏了一个人。” “谁?”李诗仙急忙追问道。 “连翘。” “连翘?”李诗仙面露不解,显然她并不不知道,连翘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兄长游历之时我便吩咐连翘,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兄长如此行事,连翘并未传信回来,必然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其中详情回去问过连翘,才会知晓。” 李诗仙点了点头,同时心中又是陡然生疑道:“你既然说她说的事情是真的,为何” “她的心太大,所谋之位可不是一个妾。以他的才学,在欢庆楼那种地方混个有文人雅士的外室不难!”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盈盈一笑道:“你若是她,对于正妻之位,难道不眼红。” “看来她调查过凝之兄。” “兄长游历求学,宜州本就有好友,从对方身上打听点事,以她的手段不难,难在她竟然能让兄长动了心。” 谢淑婷说罢眼神一变,毫不掩饰的浮现一丝杀机,让一旁的李诗仙也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欢庆楼中,惜仪透过窗户,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手中的丝帕也被拧成了麻绳。 “小姐!~”翠儿略感忧心道。 “哎!~” 惜仪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稳了稳心神道:“你去跟嬷嬷说,给我挂牌!” “小姐,你难道不打算等凝之公子了吗?” “等,还等他干什么。今日这谢小姐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而且已经占了立场,我还等什么。” 看着自家小姐微怒的神色,翠儿不敢耽搁福了福身后便退出了兰苑,寻到了嬷嬷转达了惜仪的诉求。 当夜,欢庆楼便传出停牌三年的花魁娘子惜仪姑娘接客的消息,瞬间惹得一众文人雅客是趋之若鹜。 第148章 心有不甘的兄弟 谢淑婷与李诗仙出了欢庆楼后,扫先前的烦忧,便在宜州的街道上开始畅游。 相比于前世的夜生活,这大宋朝的夜晚除了灯会再无其他。 而宜州地处商贸繁荣之所,只不过的多了不少奇珍异物,也是了无趣味。 相比于两人难得的快乐时光,远在万里之外的汴京,此刻却上演着一场父与子的较量。 太子府书房中,一众内侍丫鬟早已被驱离,唯有一名身材俊朗的男子立在文案一侧,正是燕双无疑。 “砰!~” 惊闻一声巨响,赵璞的手赫然呈现攥拳之姿,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冷声道:“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此事是老二所为,竟然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今日早朝竟然还让她领了吏部的差事。” 燕双瞥了一眼地上破损的茶盏,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让慎刑司的人查过,在殿下见过官家后,官家召见了二殿下。” “他们说了什么?”赵璞连声追问道。 燕双摇了摇头,他是臣,不管是宋真帝还是赵璞都是君,为臣的分寸他还是要把握的。 正所谓君臣有序,有些东西他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好,再多便是过犹不及、与己不利。 赵璞自然也不傻,他又岂能听不出燕双话中的分寸? 这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若是真让慎刑司顺藤摸瓜地打听到什么内幕,那到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老二的事情,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怕也是瞒不住。 “打听不到就打听不到。” 赵璞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借着燕双的台阶下楼道:“老二接任吏部,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双定了定神,沉思了片刻,略微抚了抚手,语气不是很肯定的说道:“殿下!或许官家真的没有其他意思也说不定?” “可均!这话也就是你说,若是其他人孤早已将其斩杀。” 赵璞说到说到此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抚了抚手道:“你先坐。” “多谢殿下。”燕双到了声谢,便顺势坐了下去。 若是平常人,怕是也要跟赵璞迁就几句,但他自小跟在母亲身边学习,知晓皇家人的秉性。 谢家想要更上一层楼,必须要得到上位者的肯定。其中最为关键的便听话,该谦让的时候谦让,显然现在的情况不适合。 燕双落座后,看着一脸愁容的赵璞,心中也是也是觉得有些哀伤,这是被太子太傅教的帝王学术给误导了。 大宋立国不过百年,太祖传位于宋真帝,并未出现父子屠戮,兄弟残杀的局面。 而太子太傅教授的帝王学术,也只会在后面的皇位更迭中出现,更何况眼下的君主,还是一位眼明心更明的人。 念及至此,燕双抚了抚手,沉吟道:“殿下!或许你真的误解了官家的意思。” “可均!不是孤不相信你,而是孤不相信老二。如今东宫尊位已立,父皇为何迟迟不将老二封王,将他留在汴京是让百官看孤的笑话吗?” 此时此刻,燕双似乎是猜测出了宋真帝的用心。官家的意图,应该是将这恩惠给了下一任君主。 希望再来一个兄弟扶持,共创一个盛世的大宋,恢复先唐旧址的宏愿。 可惜,赵璞的心境已经被影响,他只是一个伴读根本无权干涉,但一想到眼前的困境,他却也不敢妄自献策。 “不知殿下意欲何为?”燕双抚了抚手问道。 “孤” 赵璞一开口,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老二入住吏部,是宋真帝在朝堂上亲口定下的。 若此时他上奏折反驳,说不得便会被宋真帝驳斥,届时没吃到鱼还惹得一身骚。 念及至此,赵璞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老二不按插入,孤就先静下心来,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殿下英明。” 燕双急忙起身抚了抚手道:“此刻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从静中取道。” “嗯!~” 赵璞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对了!连家商会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若是能揪出暗中的人,或许能求父皇一个恩典。” “哎!~” 燕双摇了摇头,略感无力道:“线索太少,根本没有任何反常的事情。只希望这次慎刑司带回来的信息,能改变眼前的困局。” “如此就有劳可均了,已经入夜,孤便不留你了,请代孤替表姑母请安。” “殿下日理万机,这种事情不用太过记挂,微臣告退。”燕双俯身行了一礼,便顺势退出了书房。 燕双的母亲是平阳君主与宋真帝是表兄妹,而赵璞叫一声表姑母也不为过,但这份情燕双可不敢担。 所谓天家无情是其次,而百姓口口相传的一句,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去求喽,则是更符合他的心境。 相比太子府赵真的暴怒,皇家别院溪园书房之中的赵乾,却是神色坦然的坐在书案前。 他双眼微闭,回想起今天早上的朝会,宋真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将由他来掌管吏部之事时,他的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此时此刻,周围一片静谧,这宁静的氛围使得他的思绪渐渐飘远,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几天前在勤政殿中的那一幕。 “乾儿!你也是为父优秀的孩子。” 宋真帝说到此处,轻轻拍了拍身下的椅子道:“可是这把椅子只有一张,于你兄弟二人而言,为父只能交给他。” “可孩儿不比大哥差,为何” 宋真帝抬手制止了赵乾的话,语重心长的说道:“璞儿是守城之君,你的杀伐之心太重,以大宋目前的国力禁不起你的折腾。” 宋真帝说道此处,也觉察到语气有些重,随即话锋一转道:“若你在晚生个数十载,或许能显昔日武帝之姿,可眼下的大宋却需要与民修养生息。” 宋真帝对于赵乾的肯定,可谓是毫不吝啬。一句“或许能显昔日武帝之姿”的话,便是对他最高的认可。 念及至此,赵乾缓缓睁开双眼,沉声道:“父皇!正如你所说的,这把椅子天下只有一把,最多日后儿臣留大哥一命。” 第149章 人小鬼大的燕时 燕双自太子府离去,回到燕府已是戌时一刻,刚刚好过了晨昏定省的时间。 未曾料想,他刚刚转过花园,便见一名鬼头鬼脑的孩子撅着屁股,在花圃中藏匿着什么。 燕双笑而不语的放缓脚步跟了过去,打眼一看便见燕时紧紧盯着草铺上一只壮硕的蛐蛐。 再看四周被挖的大大小小的坑洞,燕双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些必然是燕时的手段。 “时儿!你在干嘛?” 燕时吓了一大跳,一个不稳瞬间摔了一个屁股蹲。而那草铺上的蟋蟀,似乎是警觉到了危机,瞬间跳到草堆中消失不见。 燕时揉着有些疼痛的屁股,哀怨的看着燕双道:“大伯!时儿眼看着就要抓住那蟋蟀了,又被你搅和了。” 燕时为什么要说又,那是因为他每次干些不靠谱的事情,都会莫名其妙的被燕双打扰。 之前是抓鸟,后来又是抓鱼再到今天抓蟋蟀。 反正从燕双回来之后,燕时就是事事不顺。若非他今日知道燕双去了太子府,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在花园中抓蟋蟀。 他是小心谨慎再小心,最终眼看要成功,又被燕双莫名的破坏。 他那可人的脸蛋,眼见般的慢慢鼓了起来,死死盯着燕双道:“大伯!你赔我。” 燕双看着眼前又好笑又好气的侄儿,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赔你也不是不可能,不过” “大伯!~” 燕时又是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闪烁着布灵布灵的眼睛说道:“大伯帮我抓蟋蟀,我给大伯一个消息,保证大伯不吃亏。” “你这小家伙,还有能让大伯动心的消息,不是准备让大伯帮你擦屁股!” “大伯!看你说的,侄儿哪能呀。” 看着燕时那副小大人的表情,燕双也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若是你能说点有用的,明日大伯给你带几只蛐蛐。若是没有,四书五经你可要给大伯背上几段,没问题!” “没问题。” 燕时说话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同时冲着燕双勾着手指。 燕双神色异样的凑到燕时的嘴边,故作神秘的问道:“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 “嘻嘻!~” 燕时贱兮兮的低声道:“我昨日听母亲说,祖母正在给大伯相看大伯娘,好像” 燕双心中一惊,急忙追问道:“好像什么?在哪一步了?” 燕时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说道:“嘿嘿!大伯明日给我带蟋蟀。父祖父那一关大伯必须给侄儿做保。” 燕时很清楚,若没有燕双从中斡旋,蟋蟀还没在他手中过夜,就要被祖父收走。 这种亏,他在他父亲以及大伯手中吃了不少。如今好不容易拿捏住了燕双,他哪里肯轻松放过。 “你呀!” 燕双无奈地笑了笑,应声道:“好。此事大伯帮你,看可以说了!” “嘿嘿!~” 燕时憨憨一笑的点点头,眼神四下瞥了瞥,低声道:“母亲现在就在静园,同行的还有一位妇人,我听母亲好像叫她周媒婆,此” 燕时话音未落,便见燕双撩起长袍快速往静园走去。 看着燕双那径直的背影,燕时忍不住的连声喊道:“大伯!此时应该已经商量出了章程,大伯好事将临。” 直止燕双的背影消失,燕时慢悠悠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都过来。” 不多时!便见花园外几名丫鬟以及侍从快步迎了过来,俯身行礼道:“小公子。” “嗯!~” 燕时指了指身后的几处坑洞道:“把那些都填上,别让祖父看出端倪。” “是!~”侍从应声道。 一名丫鬟有些担忧的上前,低声道:“小少爷!若是让大公子知道你算计他,怕是” “宝珠!我可没算计大伯,我说的都是事实。大伯去了静园,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燕时说罢便饶有兴致的离开了花园。 宝珠看着满地的坑洞,总觉得这不是算计是什么。但一想到人小鬼大的小少爷,宝珠心中也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静园。 此时此刻,宽敞而庄重的正厅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位于正座之上的那位中年妇人身上。 她便是平阳郡主,燕府的当家主母,也是燕双与燕平的生母。 只见她身着华美的锦衣,面容端庄秀丽,气质高雅华贵,端坐于首位,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 在平阳郡主下首位,则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 她身姿婀娜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便梳着精致的妇人发髻,发间点缀着金银珠翠,更衬得她娇俏动人。 此人正是燕平的发妻,燕时的生母,长信伯庶女宋子谕。 此外,在这两人旁边还坐着一名身穿鲜艳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 从她那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和手中拿着的红色手绢可以看出,此人乃是个经验老到的媒婆。 “周冰人!你是官媒,老身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光。” 平阳郡主说到此处,指了指桌子上的几封名帖问道:不知眼下的这几家,对方是个什么章程?” 周媒婆闻言,眼神一亮,满脸欢笑的迎合道:“郡主!这几家的闺阁小姐,也是不差的,想来郡主也是私下打听过。” 平阳郡主点了点,算是肯定了周媒婆的话,毕竟自己儿子的婚事,作为母亲的他肯定是要过问的。 见平阳郡主的面色并无不满,周媒婆顺势说道:“平常家的女子自然是入不了定安侯的门楣,整个汴京奴家也只是寻到了六位候选人。” “嗯!~” 平阳郡主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为郡主办事是奴家的福分。” 周媒婆说道此处,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了宋子谕一眼,俯身道:“若说在这六人中,奴家却是觉得有一个人,不管是从出身还是门楣,与燕大公子来说可谓是良配。” “哦!是哪家姑娘?”平阳郡主连声问道。 “安国公的长女赵方淇,此女在京中口碑甚好,传闻也是诗词双绝,丹青女红无一不精,年岁今年正好十八。” 第150章 择妻 静园之中。 平阳郡主正在与周媒婆探讨燕双婚配之事,对于桌案之上的几封名帖也是深感安心。 毕竟以燕双的资历以及家世,这六名官宦人家的女子也算是良配,但平阳郡主更是不想亏待自己的孩子,想从这六人中挑出最好的。 周媒婆本就是这一行的翘楚,仅仅从平阳郡主略显迟疑的神色,便看出了对方意图。 只见她笑盈盈的接话道:“郡主!不知安国公长女赵方淇,你老可还看得上?” “赵方淇?安国公?” 平阳郡主思索间,脑中便回想起安国公赵方恒的相貌,忍不住的点了点头道:“安国公的品行以及家世,老身还是还是认可的。” “那不如” 周媒婆话音未起,便见平阳郡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转而看向宋子谕道:“子谕!老身记得你与赵方淇好像是闺阁密友,此事能怎么看?” 宋子谕心中猛然一惊,但面色依旧是显露沉着。 只见她先是起身行了一礼,才侃侃而谈道:“母亲!子谕与方淇年少时确有交集,但自从子谕与夫君成婚后便少有来往,年少之事子谕还记得不少,若是再往后子谕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宋子谕她并不傻,平阳郡主无端先问她的意思,这是明摆着将她架在火烤。看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是在敲打她。 按照长幼之序,本应该是燕双先成婚,但因为燕平意外救了她,两人便有了肌肤之亲,两家为了顾全颜面不得不结成亲家。 她心中虽有不愿,但在高宅大户之中,这种不显兵刃的交锋是难以避免的。 平阳郡主听闻宋子谕的话,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看来是老身会错意了。” 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周媒婆连忙开口道:“郡主!那赵方淇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才情过人,实乃难得的好女子。” “嗯,确实不错。不过婚姻大事,还需仔细斟酌。” 平阳郡主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宋子谕道:“子谕!你可还有其他看法?” “这” 宋子谕暗自心惊,低头沉思片刻,柔声道:“母亲!子谕认为除了家世和才情,性格和品德也至关重要。毕竟,夫妻相处,需要相互包容和理解。” 平阳郡主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迎合道:“所言甚是。那依你之见,这赵方淇的性格和品德如何?” “还来?”宋子谕一时间有些无语,但久居内院的她也是深谙其中道理。 她稍微理了理思绪,朗声道:“子谕与她相交不深,不过印象中她性格温和,待人宽厚。至于品德,倒是未曾听说有何不妥之处。” 平阳郡主听后,心中已有计较。 她转头对周媒婆说:“劳烦你再打听一下赵方淇的具体情况。若无其他问题,此事便可定下。” 周媒婆连忙应道:“郡主放心,老婆子一定尽心尽力,包您满意。” 殊不料!周媒婆话音刚落,便闻门外的丫鬟朗声道:“大公子!” 未待丫鬟通传,燕双便快步进入了中堂,先生冲着平阳郡主俯身行了一礼道:“儿子见过母亲,近日母亲身体可好?” “好,好得很。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怕是又跟时儿疯了一阵子!” 平阳郡主说话间抚了抚手道:“来人,给大公子上一壶姜茶。” 门口迎候的丫鬟,也是快速的将一盏姜茶递了上来。 为了让平阳郡主安心,燕双也是毫不迟疑的饮了下去。 “妾身见过大哥。看来时儿又给大哥添麻烦了。”宋子谕连微微躬了躬身道。 “见过大公子。”周媒婆也是连声迎合道。 “嗯!~” 燕双冲着两人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宋子谕道:“弟妹坐!在母亲这边不用拘礼。男子汉顽皮一点很好,时儿可比我小时候乖巧多了。” “小时候?” 平阳郡神色略带几分诧异,吃味的取笑道:“你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周媒婆有些尴尬的站在堂上,毕竟燕双没让她坐她也不敢坐。 好在平阳郡主看出了燕双的小心思,抬了抬手道:“周冰人也请坐。这就是我儿,定安侯的长子燕双,字可均。” “燕公子果然是人中” 周媒婆话音未起,便闻燕双冷声制止道:“周冰人!你做的是保媒的生意,有些话的轻重你应该清楚。” 周媒婆闻言心中一惊,回想到刚刚那句还未出口的“人中龙凤”,面容之上是忍不住的浮现阵阵冷汗。 这句话若是平常百姓所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算作对小辈的夸赞。 但燕家,定安侯府,这种勋贵人家,却断然不能出现这种词汇的。 察觉刚刚有些失言,周媒婆连声讨饶道:“是奴家的不是,多谢燕公子提点。” “提点算不上,只是怕周冰人在我燕府,说了一些狂悖之言传入官家口中,大家的面子都挂不住。” 听着燕双夹枪带棒的一席话,纵使人精的周媒婆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心中一番思虑后,便看向了平阳郡主,讨饶道:“郡主!想来燕公子有事,奴家就先行告退。” “好,此番有劳周冰人了。” 平阳郡主点了点,又嘱咐道:“你先跟安国公那边接洽一下,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 “郡主就等着奴家的好消息。”周媒婆说话间福了福身,冲着三人行了一礼便灰溜溜的离开了静园。 汴京的夜晚,可谓是汇聚了天下所有的富饶。 已是深夜的街道,却依旧是灯火不熄,而作为三大名楼之一的楼外楼,更是人头攒动。 而在楼外楼的地下密室之中,一名头戴面具的男子,凛不可侵的坐上首位,昏暗的灯光印证下,一时间看亏对方喜乐。 “人派出去了?”男子冷声询问道。 昏暗的密室之中,突来一道声音迎合道:“回禀楼主!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应该是她所为,人已经派出去了。” “这次一定要将对方给我灭口,胆敢挑战楼外楼的底线,让他看看这个江湖是谁做主。” “是!~”昏暗的密室之中,一道声音回应道。 第151章 归途 谢淑婷身着青衫在宜州城中放肆了一夜,先是去了欢庆楼,后又在繁华的街道抛头露面。 对于她这种大家闺秀而言, 这番操作在一些世家眼中, 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两人也在亥时回到了酒楼,但一夜的疯魔也让谢淑婷相当疲惫,简单的洗漱后便是倒头就睡。 一夜安眠。 谢淑婷看着铜镜中的容貌,挡下了连夕递过来的珠钗道:“简单梳妆一下。” “是!~”连夕应了一声,放下珠钗后便将谢淑婷的秀发稍微理了一下。 原本就贵气逼人的气质,随着连夕巧手装扮,俨然变成了一副小家碧玉的姿态,双眸透着清新脱俗。 “小姐!~”连月有些恋恋不舍的喊道。 他们名义上虽说是主仆,但谢淑婷却从未将她看做是一名女婢。不说是闺阁小姐,就算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子也没有他那般恩宠。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谢淑婷心知她对连月的亏欠,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概括的。 “别哭哭啼啼的,都是一楼之主,若是让其他看到,可是要被笑话的。”谢淑婷抬手擦去了连月眼角的泪痕,略加安抚道。 “月姐姐!”连夕也是连声喊道,言辞间亦是难掩惆怅。 看着久别重逢又即将分离的两人,谢淑婷也是颇为无奈道:“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去看看诗仙。” “谢谢小姐。” 谢淑婷点了点头拍了拍两人的手臂,便向着窗户边的李诗仙走去。 后者察觉到来人的气息,神色淡然的说道:“本想着教一下连夕剑法,看来要等我回来了。” “你当真要去?” “当年师傅离世,我有句话一直未曾问出口。如今得到了一些线索,自然要去看看,或许” 李诗仙说道此处,神色顿时一滞,有些茫然无措道:“或许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想问问。” 谢淑婷并不知晓李诗仙想问什么,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是“一切小心”。 “普天之下能伤我的现在还没有,你不用担心。”李诗仙轻声安抚道。 李诗仙很想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虽然你功夫深但胆子也大。后来一想到对方此次出远门,有些话自然不便好说。 她慢悠悠的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李诗仙道:“持此令牌,连家商会的产业你都可以调用。” “这个我喜欢,多谢淑婷。” 李诗仙笑盈盈的接过令牌,伸手抚摸着上面的莲花图案,心中也是倍感满足道:“以后出门,便不用在风餐露宿了。” “你” 谢淑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谢淑婷打断打道:“好啦,你别担心了,此次出门不过是寻访一下,若是真的没有线索,我会尽早回来的。” 看着李诗仙真挚的眼神,谢淑婷强压心中的担忧,点了点头道:“好!” “小姐!~” 连夕、连月两人携手上前,恭恭敬敬的冲着谢淑婷行了一礼。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道:“谈完了。时间还早,你们再叙叙。” “不了。小姐此行回去还要三日时间,若是在宜州耽搁太久,路途上怕是会错过驿站。” 连月说道此处,松开了连夕的手,端起了仪态福了福身道:“由于家主身份特殊,奴婢在此恭送家主,一路顺风。” “好!你有心了。” 谢淑婷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出发。” 三人相继出了幽篁居,连月则在房中目送三人离去后,才从暗道回到客房,简单整理的一下后,便领着人也出了福安酒楼。 连月前脚离去,后脚便见几只鸽子从富安酒楼的暗巷中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几圈后,便快速往北飞去。 “这连月不知是真是假?” “管他真假。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就好,如今这八人相继离开,吩咐下面的人盯好他们的去向。” “放心!这事我们可不敢马虎。” 几人耳语了一番后便各自退出,隐秘于人群中消失不见。而如此场景,好似提前商量了一般,在大宋的其他酒楼也在陆续上演。 连夕驾着马车,李诗仙则是乘马伴随。一车一马出城后又行驶了片刻,便在五里亭外停了下来。 “吁!~” 李诗仙勒马驻足,看向不远处旌旗战列的车队,心中便了然一切道:“淑婷!项总镖头就在前面,我就送你到此。” 谢淑婷闻言,撩起车帘看了一眼五里亭后,点了点头道:“诗仙!你一路小心,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 “晓得了。” 李诗仙笑着回了一句,便是催马扬鞭南下钦州。 只见官道之上一道白衣身影奔驰,谢淑婷心中的担忧也是越发不安。 就在谢淑婷看着李诗仙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的时候,一名镖师快速上前道:“两位小姐!我们总镖头询问,两位可是要去来古县?” “不错!”连夕柔声道。 镖师闻言有些不明所以的拱了拱手道:“总镖头想请两位同行,如此路上也可以照顾一二。” “那就多谢了。”连夕拱了拱手回应道。 谢淑婷顺势放下车帘,缓声道:“夕儿!出发。” “是,小姐!” 连夕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离去,留下了一脸不解的镖师。 他对总镖头刚刚的吩咐本就有些不明所以,但碍于总镖头的吩咐,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前来探话。 原本以为对方会拒绝,毕竟他们是一帮大老爷们。但显然,自己估算错了,对方不光应了下来,显然还占据主导权。 镖师不敢耽搁,快速跑向了五里亭,冲着亭内休息的项林道:“总镖头!对方答应了,但” “怎么了?”项林神色一凛的追问道。 “但他们的做法是不是” 闻听此言,项林的心稍微安稳了几分,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我看他们没有护卫,能帮一把就帮一帮,跟着!” “是!~”镖师俯身应道,便不再多言。 看着谢淑婷的马车穿过了车队,项林大手一挥道:“出发!” 早已准备好的镖师们,不远不近的跟着谢淑婷的马车,离开了五里亭。 第152章 好巧不巧 荒野官道之上,项林按照吩咐并未打出福威镖局的旗帜,同时与谢淑婷的马车也有些距离。 两队人马好似有默契一般,在官道上缓慢行驶着。就算让人察觉其中存有端倪,但一时间也看不出所以然。 谢淑婷放下手中的书册,撩起车帘看了看车外的风景,柔声问道:“夕儿!我们现在到哪了?” “小姐!已经到达清河县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在走半日便能进入来古县。今日恐怕要在城外的驿站歇息。” “无妨事。” 谢淑婷说话间便将车帘挽了起来,摊开桌案之上的宣纸,持笔沉思了起来。 “再过几日便是岁旦,不知你在汴京是否一切安好还是说你在汴京已经忘记我了。”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吱吱吱!~” 惊闻一声孤雁啼鸣,谢淑婷迎眼一观,便见孤雁在空中翱翔,不禁宛然一笑。 旋即!她笔锋灵动,顺势提笔写道:“野径忽闻孤燕鸣,荒道只见影随身。迎霞晚来送客去,却道深闺不见君。” 谢淑婷轻吹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待字迹干透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叠好放入信封之中。 旋即便向马车外伸出了手,后面的项林一观,顿时冲着身边的镖师俯身交代了一句。 后者面露狐疑的打马上前,来到马车外抚了抚手道:“小姐有吩咐?” “你转告项总镖头,让他务必将此信送到京城燕府,交于燕双公子手中。”谢淑婷说话间便将信封递了出去。 镖师一脸不解的接过信封,看了项林一眼后,见对方点头默许才敢拱手回应道:“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办到。” 镖师不敢耽搁,冲着项林拱了拱手,便从怀中取了镖局的镖旗披在身上,打马越过了谢淑婷的马车,径直前往汴京。 赶车的连夕并不知道马车中发生的事情。 见镖师一人夺路奔袭,当即也猛地抽鞭子,驱赶这马车前行。 “驾!~” 镖师在官道上纵马疾驰,随着尘嚣弥漫,身影也快速的消失在山头,这让埋伏在暗处的几人,心中顺势凉了半截。 “大哥!刚刚那镖旗,是不是福威镖局的?” “大哥!我看着也像,莫不是今日又碰上硬茬了!” “大哥!要不换一个人,我看着有点害怕。” 几人争论间,便见为首的壮汉面色铁青的说道:“不过是一个福威镖局,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大哥!不是我们怕,而是大哥你想想,能逼得撼山虎那种人物,亲自入城谢罪,福威镖局我们惹不起。”一人颤颤巍巍的说道。 为首的男子闻言心下一凛,目露凶光道:“惹不起也要惹,不然过几天的岁旦,你让兄弟们吃什么?” 男子说到此处,环视了众人一眼,见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惊惧,心中也是暗自无力。 “哎!~”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急忙安抚道:“刚刚那人一人一骑,看来应该是福威镖局传信的人,后面想来普通的商人,大家不用担心。” “大哥!当真?” 男子看着众人渴望的神色,定了定神强压心中的怒火道:“当真。” 这一群人正是在燕子崖准备截杀宋振的秦风一众,只因为招惹了福威镖局,才被迫离开燕子崖。 而在他们离开燕子崖之前,撼山虎便对他们这群人下了通牒,不允许他们在外行匪徒之事,并且发放了粮食让他们全部滚回家种地。 可是,眼下的税收太重,就他们那一亩三分地,根本养活不了自己。 旋即!几人一合计,依旧以秦风马首是瞻,领着不愿回家种地的人,在清河县与来古县交界之地,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经过一个多月的吸收,从原先的三十人扩充到现在的小一百人,这一切的功劳自然归功于秦风的“胆色”。 不多时!躲在暗处的秦风,突然看到一辆马车快速迎了过来。 见马车并无护卫,秦风当即向一旁的同伴们使了个眼色,示意放过马车。 马车刚刚穿过秦风的封锁,项林便领着车队出现在了秦风的视线中。看着马车上搭载的货物,秦风一行人眼睛早已经发亮。 几人对视一眼暗自吞吐着口水,一脸急不可耐的看向了秦风,等候他的号令。 镖师并未察觉异样,一路急行,眼看就要穿过秦风的包围。 倏闻,项林座下宝马一声啼鸣,马匹竟是凌空抬起前蹄。 察觉异样,项林抬手一挥制止众人的行动,朗声道:“有情况!警戒。” 项林话音刚落,路边便顺势窜出一伙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本来已经穿过封锁的谢淑婷也察觉了身后的异样,冷声道:“夕儿!停下。” 若是往常连夕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但项总镖头就在后面,对于小姐的安危她是一百个放心的。 “是!~”连夕应声道,顺势勒缰驻足,将马车停在了官道一侧。 战事一触即发,镖师们震惊的同时也是小心戒备四周,生怕对方放冷箭。 “朋友!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 秦风冷笑间缓步走上前,当他看到一众镖师手中的蒙着黑布的武器,心中纵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他思虑间,便见项林大马上前,扫视了众匪徒一眼,不禁冷声笑道:“你是哪路人马?” “在下是翠屏峰的大当家,阁下只需要留下买路财就好,我不想见血。” 众镖师闻言,不禁朗声大笑道:“哈哈哈!我好久没听到这么狂妄的口气了。” “别说你,我晚来两年也只是从传说中听到过。好像前面说这话的人,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有这么高。”另一人急忙比划道,顺势又引的一众人捧腹大笑。 秦风的面色变了又变,看向眼前毫不畏惧的一众人,他心中也是莫名的有些打怵。 秦风的人马眼见自己老大落了下乘,急忙上前持刀呵斥道:“都给我闭住,不知道我们” 殊不料!本欲表现的喽啰话音未落,便闻一道利箭破空传响,惊扰四境。 “嗖!~” 众人还未回神,便见喽啰惊恐的按压着喉咙,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了秦风,双眸亦是道尽了不甘。 第153章 单方面屠戮 面对突来的异变,一众山匪还未回神的时候,项林的人马却已经先是亮出了兵刃。 看着明晃晃的陌刀,以及杀伐果断的手段,众山匪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步伐也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在场的山匪除了秦风带领的二十几名老人外,剩下的都是吸收的其他山匪。 对于陌刀他们是陌生的,但那二十多人却是在熟悉不过。 如今在看到对方的手段后,他们的双脚好似被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半步。 “福福威镖局。” 一名山匪话音刚落,便觉下体出现一股暖流,看着一众镖师顿生嫌弃的挥了挥手道:“就这胆子还敢当山匪?” 秦风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将那个喽啰踢了一脚,面色阴沉的上前,抚了抚手道:“几位是福威镖局的?” “不然呢?”一名镖师傲慢的回应道。 秦风闻言,本有些恼怒的他只能按压心中怒火,拱手道:“若是几位是福威镖局的,可否留下粮食,这路我们让了?” “哦!你说说为何我们要留下粮食?” “你” 一名喽啰不知好歹的想要出声斥责,却被秦风伸手拦了下来。 他此刻吃不准这几人的武力,现在当然是能不翻脸最好,只得拱手道:“当初在燕子崖,你们不也是这么干的?” “燕子崖!” 突闻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挥手,随手拨开了挡在身前的镖师,缓步走了出来。 只见来人上前打量了秦风一眼,冷声道:“你与撼山虎是什么关系?” 秦风闻言眼神一转,略微微凝了片刻,沉声道:“撼山虎是我大哥。” “大哥!哈哈哈” 男子朗声大笑间,震的山林中飞鸟振翅而起。未待秦风反应,便闻男子沉声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谁谁,交出” 另一名喽啰话音未落,便闻利箭破空之音传响。让原本嚣张的人,一脸惊恐的倒地不起。 伴随喉咙中莫名喷出的鲜血,此刻不管是后来加入的还是之前的山匪,都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 因为他们根本没看清对方什么时候出的手,或者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根本没看清出手之人。 男子扫了一眼已然身死的匪徒,不禁冷笑道:“没见到老大在说话吗?一点规矩都不懂。” 男子收起心中的不悦,再度笑盈盈的看向秦风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你是谁?”秦风颤颤巍巍的问道。 他此刻已经明显感觉到,这路人马下手狠辣根本没有章法,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撼山虎在我面前也要夹起尾巴,你说他最怕福威镖局的人是谁?” 秦风闻言神色一震,脑袋中有一个念头瞬间浮现,他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 面对秦风的表情变化,男子不禁冷笑道:“不错!你猜的很对,某家正是福威镖局总镖头项林。” 项林说话间一步上前,强大的气场瞬间压迫的众人连连后退,直至一众人退无可退,才稳定身形。 “说说,你与撼山虎到底是怎么回事?”项林冷声逼问道。 他可不相信眼前的人与撼山虎有结拜之情,但说对方的胆色,撼山虎怕是都看不上。 就在秦风内心挣扎要不要和盘托出之际,其中一名喽啰急忙上前伏地叩首道:“总镖头!我说,我说,求你给条活路。” “好!~”项林满意的点了点头,应允道。 喽啰不敢隐瞒,声泪俱下的将当日被赶下山,以及撼山虎的一些安排都说了出来,可谓是事无巨细。 甚至于最近在翠屏峰上的所作所为也是交代了个低调,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求对方能够饶他一命。 原本项林并未觉察不妥,被赶下山另立山头也无伤大雅,只不是讨口吃食过活罢了。 可听着听着项林的面色骤然坯变,原因竟是秦风的手下不听命令,暗自截杀商队。 甚至于将商队的女子全部笼络到山寨供他们消遣,截止目前还有二十多名女子被关在山寨中。 项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沉声道:“你过来。” 喽啰颤颤巍巍的匍匐到项林的脚下,却被项林一把揪了起来,像是提鸭子一样将对方丢到身后。 秦风也察觉到项林眼神中的杀意,心知今日之事无法转换,当即心思一定,冲着身后招了招手。 蓦然,便见二十多名弓箭手纷纷从密林中现身,搭弓拉箭直至一众镖师。 “你想跟我谈条件?”项林冷声道。 “不!杀了你们,人和货都是我们的。” “你就这么自信?”项林不禁疑问道。 “我们有百十号人,你们不过三十人不到。如今的局面优势在我,你觉得你能赢?” “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人多不一定是优势。”项林说话间顺势丢出两枚雷火弹。 “砰砰!~” 惊闻两声爆炸,两方人马瞬间交上了手,而项林则是借助烟尘弥漫,纵身一跃,回到了车队。 “嗖嗖” 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向了众镖师,但镖师门很有默契的,早早将马车上的货物推到挡在身前。 箭矢停歇一瞬,便见空中浮现无数枚黑色的圆球,正是福威镖局的雷火弹。 “砰砰” 荒野之上爆炸声此起彼伏,仅仅片刻过后,便闻哀嚎声不断传响,一众镖师顺势停下了雷火弹的投放。 就在众匪徒得以喘息之际,便见新一轮的投放再度展开。 相比于先前杂乱,这一次的雷火弹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都是直接掉在了哀嚎的土匪身旁。 又经过一轮轰炸后,荒野之上瞬间陷入寂静。唯一存活的土匪,此刻下体已经满是黄白之物。 一名镖师嫌弃的踢了对方一脚,冷声嘲笑道:“瞧你这德行,就这胆子还敢当盗匪。” 土匪也是欲哭无泪,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原本以为是一场厮杀,结果是单方面屠戮。 第154章 斩草除根 翠屏峰上的杀戮,以福威镖局占据武器优势将对方单方面碾压,打的一众土匪抱头鼠窜,不敢上前。 要在以前,镖师门肯定是冲上去与对方交手。但镖局有一条明文规定,那就是先保命在杀人。 所有的行动,必须将危险降到最低。 起先他们也是很排斥,觉得有些胜之不武。可是时间久了,就感觉很爽,毕竟能活着谁愿意死。 伴随着哀嚎声休止,项林抬手一挥吩咐众镖师前去查看,防止山匪暗中再有动作。 经过一阵检查后,现场无一活口。当然,除了先前主动交代的土匪,翠屏山的匪寇之乱已经从根本上解决。 “你们几个带着他去山寨,将掳走的人救出来后,去前面的客栈汇合。” “是!~”一名镖师拱手应道。 旋即!便走向了倒地昏厥的土匪身边,轻轻踩了一脚对方的手腕,让原本昏聩的土匪瞬间因为疼痛惊醒。 “嘶!~” 土匪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哀求的看向来人道:“几位爷饶了小的,就当小的是个屁将小的放了。” “放了你也简单,带我们去山寨。” “山山寨?” “怎么?不愿意?”镖师眉毛一拧,冷声逼问道。 土匪闻言哪有不愿意的,连声讨饶道:“小的这就给几位爷带路,几位爷跟小的来。” “你叫什么名字?” 镖师突然发问,山匪并未警觉异常,刚刚一个“小”字出口,便见一枚丹药瞬间隔空摄入口中。 山匪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唾沫,好巧不巧的将药丸吞入腹中。 看着山匪那惊恐的表情,镖师冷声笑道:“好好带路,别给我耍什么花样。等将人救出来,我们会给你解药。” “好好的。”山匪连连点头道。 他此刻纵使有千般想法,但如今已经中了对方的招,只能将心中的小心思按压下去。 镖师们如此防范,也是因为有镖局的条例束缚。怎么说也是去敌人的地盘,不多些手段如何保命。 谢淑婷坐在马车中,透过窗户旁边的铜镜已然看到镖师们正在打扫战场,便已然知晓事情解决。 旋即!便轻轻敲了敲车窗道:“夕儿!天色渐晚,我们在前面的驿站等他。” “是,小姐。”连夕应了一声,便赶着马车快速前行。 不多时!马车便越过了翠屏山脉进入了来古县境内。而在山腰上,连夕远远的便看到了山谷中的驿站。 虽说驿站已经肉眼可见,但连夕知道望山跑死马,就这距离没有两个时辰根本到不了。 看着天色渐晚,恐忧山谷中有野兽,连夕也不敢耽搁,杨鞭催马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果然经过两个时辰的颠簸,在月色的遮掩下,连夕驾着马车才将将来到驿站外。 “吁!~” 连夕勒缰驻足,看向马车马车道:“小姐!到了。”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撩起车帘在连夕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两人刚刚站定,便见一名身穿衙役服饰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出来。 “两位从翠屏峰上下来的?”衙役疑问道。 “嗯!~” 连夕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的提问,随即从怀中摸出官府的凭信道:“这位是来古县县令谢大人的家眷,帮我们腾一间上房。” 衙役抬手将凭信推了回去,笑着伸手示意道:“既是谢大人的家眷,小的哪有资格查看,请!” “多谢!~”谢淑婷微微颔首道。 衙役不敢耽搁,便领着两人径直往二楼客房走去,虽说谢淑婷戴着面纱,但进入大厅的时候明显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姑娘长得可以呀!” “你看到了?” “别介呀!你看她的丫鬟长得就不错,那本尊肯定也不差。可惜带着面纱,不然定可以一睹她的容颜。” “我看”一人话音未起,便见双眼瞪得如铜铃一样看向门口。 另一人也是颇为诧异的回头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们是连连后退,场面瞬间陷入紧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打扫战场的项林众人。 好在柜台前的老驿丞是见过大世面的,赶忙迎了上来拱了拱手道:“几位这是” 一名镖师闻言缓步上前,拱了拱手道:“我们自清河县去来古县做买卖,在山中耽搁了些时间,夜间赶路不放心,便想着借宿一下。” “哦!~” 老驿丞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道:“翠屏峰上有一伙土匪,他们都是准备结伴” 老驿丞说道此处,神色微微一变,眉宇间略带一丝疑惑的打量着项林一众人后,心中似是隐有猜测。 “几位可在翠屏峰上遇到土匪?”老驿丞低声询问道。 “遇到了,不过已经被我们剿灭了。” 镖师说话间便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慢悠悠的放在了老驿丞的手中道:“我们这些人好照顾,准备点吃食,找两间屋子给外面的女子休息,其他没什么要求了。” 老驿丞颠了癫手指的银锭,便知晓这银子约莫有个一两左右,当即冲着门口的几名衙役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快速从门口挤了出去准备安排。可当他们看清院子里面的人后,心中也是无比震惊。 二三十名女子外加二三十名壮汉,将不大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衙役看的整个人都麻了。 无外乎其他,而是这二三十名女子,身上的衣服除了不协调以外,还有些则是破破烂烂满是补丁。 更有甚者,有的人穿的还是男子的衣服,活脱脱的逃难的场景。 衙役不敢耽搁,再度从门缝挤了进去,在老驿丞的耳边言语了几句,便悄默默的推到了一边。 老驿丞看着眼前的一众镖师,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但碍于官府有规定,他只能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几位!门外的是” 镖师看着老驿丞的神色,便知晓对方怕是误解了,便急忙开口解释了几句,生怕产生误会。 第155章 证实身份 看着老驿丞凝重的神色,镖师生怕产生误会,急忙开口道:“差大哥!这些人都是山匪绑的人,我们顺道救了下来,明日送到县衙交给谢大人处理。” “当真?”老驿丞面露狐疑道。 “当真。” 镖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势让了看门口道:“差大哥若是不信,自可去问。” 老驿丞闻言做势便要出去,但一回想到其中若是有诈,他这条老命可就交代到这里了。 旋即!他警惕的扫视了身后一众商人一眼,不做多言,一挥衣袖便走了出去。 虽无言语激励,但众人也明白老驿丞的意思,各自怀着忐忑的心情往门口挪动了几步。 他们可不是属于那种看热闹的人,而是被逼的没办法。 毕竟眼下在驿站,这是官府的地界,他们也不敢不听从老驿丞的暗示。 更何况,他们也想知道门外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他们从翠屏峰上救下来的。 若真如这镖师所言,就说明翠屏峰上的山匪真的被剿灭了,那么他们也可以安安心心的行商。 对商人而言,停滞不前就是犯罪,毕竟没办法挣钱。 老驿丞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门口,扫了一眼院中的人头也是忍不住的打颤,毕竟镖师们的装扮太过霸气。 当扫了众人一眼后,他才将目光定格在那二三十名略显狼狈的女子身上,心中对于先前那镖师所言,也信了几分。 “你们是被翠峰上的土匪抓的?” 其中一名女子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诉道:“官爷,奴家等人确实是被山上的土匪所掳,还望官爷为奴家做主。” 女子说完便连连磕头,惹的老驿丞有些脸红,毕竟自己不过是一个差役,哪敢尊一声大人。 见女子没有起身的动作,老驿丞见状急忙将人搀扶起来,安慰道:“姑娘莫急,明日见了谢大人,大人必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老驿丞话音刚落,另有一名女子缓身走出了人群,福了福身道:“几位官爷在屋中的对话,我们也都听到了。” “嗯!~”众女连连点头迎合道。 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女子沉吟道:“这几位确实将山寨捣毁,救下了我们一众人,此事为真奴家愿意以性命做保。” “我们也愿意。” 老驿丞闻言点了点头,知晓这群人是身份并无疑点,便转身对着众商人说道:“既然如此,明日大家便可以出发了。” “终于可以出发了,要不是那群山匪,我这批货物早都变现了。” “谁说不是,好在我的是皮货,可惜哪位兄台”一人说话间指了指角落的男子,低声道:“十几车的果子,出不去怕是都烂了不少。” 坐在二楼客房的谢淑婷闻言,也是透过窗户看向了大厅角落的男子,心中也微微叹息。 “哎!都说商人谋利,可谁又知道天下没有的午餐。” 连夕眨着眼睛,面露不解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哎!都是商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谢淑婷说到此处,转头看向连夕低声道:“夕儿!你去就说是谢大人的意思。” “是!~”连夕俯身应道,便快速下了阁楼。 老驿丞在得知项林一行人没有问题后,便笑盈盈的安排衙役按照他们的吩咐,准备相应的物品。 按理说,驿站只能为有官身的人准备,但来古县想要发展商业,所有一切的都要改变。 再者,驿站的维护以及开销都要县衙支配,谢艇玟吸取了谢淑婷的意见,直接将驿站划了出去。 驿站依旧设驿丞一职,下设衙役五人,但这六人的月钱不再有户衙支付,而是有驿站的收入填补。 总结一句话就是盈亏自负,所以老驿丞在收到那一锭银子是时候,面色虽然没有丝毫变化,但心中早已是欢喜不已。 外加来古县商业发展迅猛,势头也是越来越好,驿站的生意自然也是不差。 大厅角落的男子狐疑的看了看连夕一眼,又顺着连夕的目光看向了二楼。可惜二楼除了紧闭的门窗,再是无一人身影。 连夕自然看出了男子目光中的担忧,旋即从腰间取出自己的配饰道:“这是信物,你去县衙找曹捕头,他自会带您寻到我。” 连夕说罢便也不再理会男子是否会信,提起裙摆径直往二楼客房走去,留下了一脸狐疑的男子端坐在角落。 抚摸着手中的玉佩,男子心中那一丝愁苦转瞬便消散,因为他单单看这块玉佩,就知道其价值远远在那几十车的果子上。 “多谢。” 男子冲着连夕的背影微微颔首道,顺势便将玉佩放入了怀中。 连夕回到房间,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谢淑婷,言辞间虽然诚恳但面容之上,莫名浮现了一丝羞红。 “嗯!~” 谢淑婷明显察觉了异样,抚了抚手中的茶盏道:“你给了他什么信物?” “啊!~” 连夕恍然回神,回想到刚刚与那男子交谈的一幕,顺势便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却发现玉佩已经不见了。 连夕的动作并无丝毫掩饰,谢淑婷一眼便看了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玉佩乃是你的贴身之物,你呀!” “小姐!~” 连夕低下头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声音带着些许惆怅的认错道:“小姐!奴婢刚刚也是不小心的。” 谢淑婷轻声安慰道:“无妨事。不过是一块玉佩而已,或许是我想多了。” 连夕不敢搭话,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久久难安,不知为何总会想到那男子的容颜。 对于连夕的表情变化,谢淑婷是尽收眼底,她心中也在思忖这男子是否与连夕有牵绊。 前世从她进入皇宫后,连夕便作为陪嫁丫头跟着她,直至连月成婚后有了身孕,她不放心连月便放她出宫。 可惜!连夕上一世并未遇到良配,这是她的过错。 若是今生连夕碰到值得托付的人,她不介意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补全心中遗憾。 第156章 小算计 翌日,清晨。 二楼厢房中谢淑婷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看着已经穿戴好在一旁侍候的连夕,顺势撩起帘子道:“夕儿!几时了?” “回小姐!辰时二刻了。” 连夕说话间便快步上前,搀扶起谢淑婷来到了铜镜前,为其梳洗打扮。 而此刻驿站外,却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谈话声,瞬间引起了谢淑婷的注意。 “秦浩兄!你这几十车的水果正打算拉回来古县?” “嗯!~” 秦浩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顺势放下摆弄绳索的手,指了指身前的几十车水果道:“秦安兄!不然呢?拿回来古县还有机会销售,若真是拖回渠县,我这五十贯可就赔的血本无归。” “不是秦浩兄,我的意思是说,这几十车水果我替你收了,减少你的损失。” “哦!~” 秦浩冷笑的点了点头,似有顾虑的打量着秦安两眼。 只见他面露狐疑道:“秦安兄!不知你的收购是个什么章程?” “好说。你十几车当时的价格是五十贯,如今刨去耗损,多说不说我给你这个数。” 秦安说话间伸出了三根手指,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让秦浩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五十贯的货物,还没出来古县就生生缩水二十贯,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他赔了。 不说昨日有了连夕的提点,让她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单说就算没有连夕,秦浩也不可将东西贱价销售。 这十车水果若是运回渠县,除了本钱怎么说也是能挣个三十贯,虽说中间会有损耗,但这都是在可控范围内。 现如今,秦安直接杀价的手段,让秦浩不禁对眼前这位宗亲的看法,更加显露一丝厌恶。 秦安慢悠悠的坐到车辕上,捋了捋衣袖道:“秦安兄!你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本来没错,可惜你一言难尽。”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浩说罢便向马夫使了一个眼色,朗声道:“回来古县,出发。” “得嘞。” 车夫连声应道,便是扬鞭催马,赶着马车返回了来古县。独留秦安一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随着寒冬冷风袭身,秦安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看向秦浩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道:“什么东西,活该这一次要赔个底掉。” 院内的对话,自然全部传入谢淑婷的耳中。 只见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端详了铜镜中的仪态,冷声笑道:“这秦安打的好算盘。” 连夕原本忍着不想询问,可是好奇心的驱使终究难以压制。 她慢悠悠的将木簪插好后,又替谢淑婷穿好外衣,抬了抬眼眸嘟囔着嘴道:“小姐!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呢?”谢淑婷轻笑道。 连夕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毕竟一个奴婢打听一个男子,不管对方是否婚配,都是有些轻薄之意。 显然,连夕的脸皮没有谢淑婷的厚,否则也不会上演城楼送君一别的画面。 连夕低下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略作娇羞道:““小姐!你就别取笑奴婢了。” 谢淑婷轻轻摇了摇头,含笑道:“好啦,不逗你了。” “那小姐快说说。”连夕说话间闪烁着布灵布灵的眼睛,双眸中道尽了迫切的心思。 “秦安看似是在帮他减少损失,实则是想趁机压价,从中获利。这十几车水果若是运作一下,纵使刨去损耗远远不止五十贯。这秦浩不敢赌,恐怕是这是他所有的家底,秦安的眼界太短,商人应该抱团取暖,而不是内耗获利。” 连夕闻言瞬间回想了什么,眼神一亮,恍然大悟道:“紧跟商会的模式一样,互相帮助,账目自清。” “不错。” 谢淑婷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也有做掌柜的潜质,要不” “不!奴婢要跟着小姐,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连夕急忙拒绝道。 “哎!~” 谢淑婷叹息一声,无奈的拍了拍连夕的手,略加安抚道:“随你!若有一人你想离去,我自会放你离开。” “奴婢就” “好了。” 谢淑婷急忙打断了连夕的忠心之言,推门而出道:“项总镖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说道正事,连夕急忙收敛了心性,抢了半步压低了声音道:“项总镖头他们今日会先出发,让奴婢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嗯!有什么说什么时候出发?” “巳时。如今时间尚早,小姐要不要用点餐。” 谢淑婷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主仆两人便来到了驿站的大厅,坐在角落随意叫了一点吃食。 就在主仆二人进食之际,驿站的前院马车也在一众镖师的安排下,纷纷整理妥当。 自昨日得到消息,翠屏峰上的山匪被剿灭后。卯时便有商队干了一个大早,往清河县、吉安县以及其他州州府而去。 此刻驿站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商人还在观望,确定翠屏峰并无异样后,才敢出发。 随着日头慢慢升起,照亮了整个山谷后,镖局的货物以及人马也全部准备妥当。 项林缓步走入大厅,冲着谢淑婷微微颔首后,便对着老驿丞拱了拱手道:“昨日收留之情,在下记下了。” “慢走。”老驿丞欢喜的迎了出来。 谢淑婷收到了项林的信号,也是向老驿丞道了声谢,便领着连夕出了驿站,登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 项林会心一笑,冲着一旁的镖师打了手势道:“展旗,启程。” “呼啦啦~” 一众镖师顺势从怀中摸出旗帜,将其绑在了马车的四角桅杆之上,随着山谷中的寒风席卷,且闻旌旗猎猎作响。 此刻,众人才清楚昨夜的那群壮汉的来历。毕竟在大宋商人的眼中,唯一最可信且有保障的便是福威镖局。 可惜!福威镖局不是不什么镖都接。 不少商人的镖由于不符合镖局的规定,都被挡在了镖局门外。他们所选择接的镖,都有自己的路数。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对方花多少钱,只要不符合全部拒镖。 谢淑婷的目的,是为了给其他的镖行留一口饭,也是保证福威镖局不要一家独大,毕竟独木难支。 第157章 百姓发难 三队人马不紧不慢的在官道之上行走着,为首的便是秦浩的十车水果,中间则是福威镖局,最后则是由谢淑婷压阵。 穿过山谷,放眼便是一片平原,谢淑婷再度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田园光景,心中似乎再度勾起了美好的回忆。 只见她莞尔一笑,扶额弄眉道:“曾昔意不定,恨做闺阁女,错把金丝做湖笔,绘绣一副春意,却道蝉鸣夏有时。今昔乍起情丝千万缕。” 谢淑婷的声音不大,但在平原上却依旧传的很远,就连走在最前面的秦浩也听得清清楚楚。 “嗯!~” 秦浩神色一凛,有些诧异搭的回头看了一眼,但除了排成长龙的车队外,他并未看到队伍最后面的马车。 人群中有一些懂得诗词的女子,已然听出了谢淑婷唱词中的忧伤,心中也不禁同样产生了一丝共鸣。 “闺阁”二字好似一把枷锁,将他们这些女人束缚,无法离开那牢笼一般的境遇。 随着谢淑婷的第二轮歌唱,一些女子也是开始迎合,声音低沉似是宣泄着世道的不公。 可是唱到第二段,每个人的面容之上却都是洋溢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红润。 然而,此刻开开心心的谢淑婷并不知道,在她离开来古县的这几天,谢艇玟过的可谓是水深火热。 县衙客厅中,谢艇玟端坐首位,一股凛不可侵不怒自威的气势透体而出,强行撑着场面。 若不是他穿着一身官服,外加“屠戮阎罗”的名号震慑,怕是早就被一群里正给压的死死的。 听着众人喋喋不休的谈论,谢艇玟终究是忍无可忍的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言论。 “停!~” 谢艇玟沉声道:“诸位所求本官已经知道,但农务之事本官并不擅长,还是等司农陈大人来再议,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见谢艇玟松开,便也不好再以民意强迫,纷纷拱手后落座等候。 门口的衙役知道事情无法避免,在得到谢艇玟的眼神示意后,便快速来到了六衙通传。 好在这几日陈平并未下地,而是在研究谢淑婷离去前,交给他种植的一些方案和心得。 这一看不得了,对于精通农务的他是越发的痴迷。若非现在是冬日,他肯定要找一块地开始试验。 衙役顺利的找到了还在看策论的陈平,急忙上前附耳道:“陈大人!谢大人那边求救,还请你赶快过去解围。” “解围?” 陈平面露狐疑道:“解什么围?谢大人的手段还要我出面?” “陈大人!” 衙役说话间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来古县下辖村庄的三老基本上都来了,三十多号人谢大人” 陈平有些恼怒的将手中的策论收了起来,冷声道:“我说你就不能说重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还不是之前官府通知,今年来古县下辖的土地,都有官府指定种植之物,导致百姓有怨言,希望谢大人收回政令。” 陈平听闻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不是已经不是给他们讲了吗?其中厉害他们不会不清楚?” “可百姓门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若是种植菽,来年收成不好税就交不了,更何况每家都还欠着税,谁也不敢赌呀!” 这件事衙役没说错,来古县毕竟欠着朝廷三年的税收。 虽说今年交的少,但谢艇玟并未免了,毕竟商税能填补多少亏空,他目前也不能确定。 人都是有私心的,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利益,那之前的一切好处都会选择性忘记。 “哎!~” 陈平哀叹一声,无力的将策论放在了书架上,便跟着衙役快步来到了前衙客厅。 看到陈平到了,谢艇玟的心终于放回来肚子里,当即免了陈平的礼,迫切的说道:“陈大人!还是那件事,你跟他们在说道说道。” “是!~”陈平俯身应道。 客厅内一众人见到陈平,也是连忙起身拱手见礼,毕竟陈平常年奔走田间,他的话语可比谢艇玟更有说服力。 “陈大人!谢大人让我等明年全部该种菽,这东西虽说也能果腹,可是毕竟不是主粮,而且折价也” 老者说道此处,略显踌躇的瞥了一眼谢艇玟道:“这东西折价太低,庄稼人大多重在田间当做添头,着实没有必要大面积种植。” “是呀!这东西吃多了不说放屁,就是也吃不饱,伺候起来也是麻烦。” “陈大人!你给” “陈大人!” 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陈平此刻也理解了谢艇玟的无奈,急忙抬手安抚众人的情绪。 “诸位诸位乡绅,你们先听本官一言如何?”陈平朗声道。 他的话音极具穿透力,瞬间让嘈杂的人群止声。 见众人收了声音,陈平抚了抚手道:“诸位所求本官知道,这件事是整个县衙主事一致决定执行的,并非谢大人有意不听取民意。” 看着众人情绪有些变化,陈平急忙趁热打铁道:“关于为何种植菽,告示中虽未阐明,但本官现在可以告诉诸位。” 陈平说到此处便看向了谢艇玟,见对方点头示意心中面了然,朗声道:“明年或许有旱情,大旱之年种什么都有可能绝收,唯有种植抗的菽或许能有收成。” “陈大人!当真?” “本官不会欺骗诸位乡绅的,谢大人同样也不会置治下百姓生死不顾,但也为了怕引起恐慌,才将此事瞒了下去。” 一直躲在后面的曹爽此刻挤到前面,朗声问道:“陈大人!先前衙门的人通知各乡各庄深挖水井,是为了旱情准备的?” 曹爽早已知道内幕,毕竟有曹真这个捕头在,有些消息的真伪以及时间,肯定比其他来的要快。 当他得知曹家庄也要打井的时候,急忙找到曹真询问,便得知了明年恐有旱情。 官府出告示,那都是经过几轮推测以及佐证,可信度肯定是比小道消息来准确。 在得到曹真的回复后,曹爽除了按照官府的要求打井外,还组织了人手在庄里又多挖了几口,以备不时之需。 第158章 安抚 原本口供达成一致的众人,在听到曹爽反水的话后,每个人的心中除了震惊也不禁暗自生出一丝怒火。 他们并不知道,曹爽一开始便是站在谢艇玟的一边,只是时机不到他不能现身罢了。 单单看曹真领了捕头之职,便知道曹爽是以谢艇玟马首是瞻。 他能将全庄百十人姓名,压在谢艇玟的身上,单单是这种魄力,一般人都不敢赌也赌不起。 有了曹爽提醒,众人此刻才恍然回神。可是对于明年旱情之事,众人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其中一名年长的里正,捋了捋胡须,面露不解道:“谢大人!草民斗胆询问,关于旱情之事,大人有几成把握?” 谢艇玟微微皱眉,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了陈平一眼,沉思道:“本官虽无十足把握,但根据过往经验和数据分析,旱情发生的可能性极大。” “大人是依据什么判断的?” “天气。”谢艇玟毫不避讳的答道。 毕竟关于其中的内幕,只有六衙主事以及陈平知晓。谢淑婷乃是一介女儿身,自然是不能掺和到里面的。 老者闻言点点头,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当他看到陈平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后,强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另一人显然对于谢艇玟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仅仅依靠天气推断,就断定明年有旱情,这种操作可谓是太过大胆。 “谢大人!草民仍有一丝不解,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老丈直言即可,本官必然是知无不言。”谢艇玟说话间抚了抚手示意对方起身。 “大人!若是百姓按照官府的政令种植,到时候官府是以何种价格收取,或者说百姓的果腹之食大人又准备怎么办?” 百姓所求不过是求得一个温饱,谢艇玟自然明白,但现在就让他拿出一个章程,显然是不可能。 谢艇玟稍作思考,朗声道:“诸位不必担忧。官府收粮的价格,定然会根据市场行情及粮食产量而定,绝不会让百姓吃亏。” “大人口中的不吃亏是怎么个说法?” “这”谢艇玟一时语塞似有难言。 陈平觉察道异样,急忙上前搭话道:“此事谢大人会从中斡旋,户衙主事也会核算,怎么说也不会让百姓饿肚子的。” “不错!” 谢艇玟顺势接话道:“至于老丈刚刚所言的果腹之食,本官也会提前安排,若真的遇到旱情,确保每个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他深知,只有让这三十多号人安心,那三乡七庄的八千多百姓才能安心,所以必须给他们一个明确的承诺。 虽然说具体措施尚未确定,一切也都是众人的猜测。 但还是那句话,他不敢赌,不敢用来古县人口有一万两千之众的百姓去赌。 众人听了谢艇玟的话,脸色也渐渐舒缓些许,焦虑之情也减轻了不少,毕竟他们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见众人情绪缓解,陈平心中也是安稳了不少,随即朗声说道:“明年的种子大大人已经通知户衙在做准备,诸位乡绅等候大人的安排即可。” 一名老者感激的上前,满眼含泪道:“陈大人说的是真的?” “当然。” 突闻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客厅中的众人惊诧之际,顺势看向了门口。 惊见一道柔然身影缓缓走来,暖阳映衬着她的面容,优似桃红灼灼,风姿绰约, 女子并未理会众人的目光,缓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女儿见过父亲。” 看到谢淑婷的回归,谢艇玟的心中瞬间安稳了下来,他淡然的抚了抚手道:“诸位乡绅!想来有不少人已经见过了,这是本官的长女名唤谢微雨。” 众人闻言,纷纷俯身行礼道:“拜见谢小姐!”。 “各位乡绅不必多礼。” 谢淑婷说话间一一颔首还礼道:“刚刚大家的顾虑小女子也略知一二。诸位所思之事不用担心,父亲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想来也让诸位安心了不少。” “是是是”众人连声迎合道。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谢艇玟还能强撑一下,但与谢淑婷这女子交流,本能的让人产生一丝惊惧。 深怕说错了什么话,被这看似天真的小姑娘给押入大牢,吃上谁都不愿意吃的牢饭。 看着众人没在接话茬,曹爽再度跳了出来,冲着谢淑婷抚了抚手道:“小姐!可需要我们怎么安排?” 其他乡绅瞬间鄙夷的看了曹爽一眼,这讨好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人不爽,但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只有竖起耳朵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谢淑婷含笑的看了曹爽一眼,朗声道:“曹里正!你们按照父亲说道办就好,但有一点,我要你们统计好上等旱田的数量。” “嗯!~” 曹爽眉头一拧,面道不解:“小姐!这是何意?” “此番我去宜州寻友,偶然得到粮种,此种极易存活且产量很高,按理说种在下等田便可,但明年若真的是灾年,下等田恐会绝收,所以我不敢贸然尝试。” “小姐的意思是,按照上等田发放粮种?”曹爽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真是。” 谢淑婷点了点头,看向众人略带狐疑的目光,沉声道:“至于种什么官府自然会有方案,想来这些东西没有人会比陈大人更有发言权了!” 一众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连带着陈平面色之上浮现了红润,显得有几分“娇羞”。 看着众人情绪渐渐回落,便闻客厅之中传来一声轻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咳咳!~” 谢淑婷毫不在意的抚了抚手道:““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诸位回去后安抚好乡民,切不可引起恐慌。” “是!~”众人俯身应道。 “待到明年开春播种之时,诸位带人来县衙领取粮种。只有一点,领多少到时候还给官府多少。” “多谢大人!”众人再次道谢。 毕竟官府领粮种也是有先例的,但你借官府一斗可不是还一斗就了事了。 其中涉及的一些腌臜事情众人是再清楚不过,而如今谢艇玟将话挑明,再度将众人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抹去。 第159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众乡绅得到了答复,便三三两两是退出了客厅各自返回,其中最属得意的自然是曹爽。 谁让县衙的捕头是曹家庄人曹真。 原本熙熙攘攘的客厅,随着众人的离去瞬间显得有些寂静,一旁的陈平并未离去,而是踌躇的站在了原地。 他很想上前询问谢淑婷,那份策论里面写的是否真实,或者说有没有得到验证。 碍于谢艇玟在场,他只能强压心中的不甘,却又舍不得离开,一时间有些恍惚。 谢淑婷看着陈平的表现,心中便了然一切,上前一步笑盈盈的喊道:“陈大人!” 陈平恍然回神,含笑的点了点头,而后看了谢艇玟一眼抚了抚道:“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今日多谢陈大人了出手相助。” “不敢不敢,皆是下官本分工作。”陈平说话间连连摆手,顺势退出了客厅。 只见陈平的背影消失后,谢艇玟才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淑婷,见对方完好无缺的并未受伤,心中顺势安定了几分。 “你从宜州回来的时候,可路过翠屏峰了?”谢艇玟略显担忧的问道。 “路过了。” 谢淑婷淡然的回了一句,盈盈一笑道:“父亲可是知道那山上有一群盗匪?”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头,随即说出了谢淑婷离开这几天发生的事,大多都是与翠屏峰有关。 毕竟那群盗匪只打劫商户,对于一般的百姓显有下手,但这却对来古县的发展存在致命的打击。 听闻谢艇玟的阐述,谢淑婷淡然的坐到椅子上,捋了捋衣袖道:“父亲!这件事不用担心,那群盗匪已经被解决了。” “解决了?” 谢艇玟神色一凛,赫然起身,神色震惊的追问道:“谁出的手?怎么解决的?” 谢艇玟话音刚落,便看向了门外,并未发现连夕的身影,心中似有猜测。 谢淑婷自然看出了谢艇玟的神色变化,微微含笑道:“父亲!不是诗仙出的手,她有事晚些时候才回来。” “那是谁?” 谢艇玟话音刚落,便见门外一名衙役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冲着谢艇玟俯身行了一礼道:“大人!门外有人自称是福威镖局的人,前来报案。” “报案?报什么案?”谢艇玟追问道。 “那镖师说是顺手剿灭了翠屏峰的山匪,从山峰的老巢中解救了不少人,他们不方便安排便送到了来古县。” 谢艇玟闻言,顺势看向了谢淑婷一眼,见她老神在在的样子,随即挥了挥手道:“将他们引去偏厅,本官稍后过去。” “是!~”衙役应声道,顺势退出了客厅。 “说!你怎么又跟福威镖局搅在了一起,之前的事情为父还未谢过对方,如今加上这份大礼,你准备让为父怎么做?” “父亲此言女儿惶恐。” 谢淑婷福了福身,一脸真挚的说道:“他们北下行商,大多要走永州这条线,如今山匪被除,他们路途也能安稳不少,父亲何必来一个谢字。” “你呀!~” 谢艇玟摆了摆手,揉着发酸的眉宇,略显憔悴的说道:“此事为父去处理,你先下去休息!” 谢淑婷话音刚落,恰巧连夕缓步而至。先是冲着谢艇玟福了福身,而后又冲着谢淑婷微微摇了摇头。 主仆两人的互动并未引起谢艇玟的注意。 谢淑婷收到连夕的信号,双掌攥拳的起身道:“父亲!如今私塾已经停课,不知兄长” 谢艇玟驻步回头,扫视了谢淑婷一眼,并未多心的说道:“再过几日便是岁旦,今年为父无法返回旬阳,便让你兄长回家在你祖父身前尽孝。” 谢淑婷显然是不相信谢凝之会回旬阳,单单的祖父那威严的神态,他躲都躲不及,那会选择羊入虎口。 唯一的解释便是,谢凝之一定知道这次送信摆了她一道,为了免遭斥责,选择提前遁走。 谢淑婷哪里能忍下这口气,她是属于那种有仇必报的主,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谢凝之能躲多久。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她闻言根本无用,她不是君子而是女子。 “夕儿!回后衙。”谢淑婷双手攥拳冷声道。 连夕心中一惊,他能感觉到小姐这次的怒火不小,心中不由得为少爷默默的开始祈祷。 回到后衙,谢淑婷径直走向了书案,连夕很识趣的接过墨锭开始研墨。 谢淑婷沉思片刻,提笔写道:“祖父在上,淑婷拜首。见字如面,今岁旦将至,淑婷无法身前尽孝,若祖父身体健朗,孙女相邀祖父一览来古县上元佳节盛景,观父亲治下所为,可如祖父之愿,孙女在拜首。” 随着最后一笔收锋,谢淑婷吹了吹还未干涸的墨迹,取来了信封将其装好后,转身交给了连夕。 “不要用我们的人,就投给驿站,让他们送到旬阳谢家。”谢淑婷玩味一笑道。 连夕下意识吞咽这口水,这封信若真的送回去,公子肯定要被谢老太爷给狠狠的收拾一顿。 不说脱层皮,跪祠堂肯定是少不了的。 整个谢家,谁不知道老太爷看的最重的后辈就是谢淑婷,就连长房那些都得要往后排排。 “是!~” 连夕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殊不料!连夕话音刚落,便见一名丫鬟匆匆跑来,福了福身道:“小姐!衙门外有一人求见,说是与小姐约好了。” 谢淑婷眉目轻扬的看向了连夕,见她面颊之上浮现一丝红润,心道:“这不会是一见钟情!”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谢淑婷说话间挥了挥手后,转而看向连夕道:“夕儿!你去送信的时候告诉他,明日巳时后来衙门。” “是,小姐。”连夕俯身应道,说罢便退了出去。 谢淑婷笑而不语的看着连夕的背影,转头便向丫鬟吩咐道:“替我更衣。” “是!~”丫鬟有些惶恐的应道。 毕竟这些事,以前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连夕姐姐做的。如今听到小姐的吩咐,于他们而言可谓是一种恩惠。 谢淑婷稍微梳妆了一下,便往前衙的厢房走去,她想去看看当初救的人还有多少没有被家人领走。 第160章 幼儿园园长 连夕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书信,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县衙,面对未知的人,心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站在衙门口,她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街道。突然,远处的一个身影映入眼帘,正是秦浩无疑。 只见对方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 “呼!~” 连夕深吸一口气,向着秦浩走去。 秦浩此刻也注意到了她,隔着街道微微颔首而笑,略带神采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久违的期待。 “公子!今日小姐累了,约你明日巳时过后来县衙商谈。”连夕低着头说道,面颊之上瞬间浮现一丝绯红。 由于秦浩高出连夕半个头,对于连夕表情的变化并未察觉。 旋即!秦浩略微后退了半步,拱了拱手道:“不敢称呼‘公子’二字,姑娘若是不弃,唤我秦浩即可。” “秦大哥。”连夕福了福身道。 秦浩并未察觉称呼的异样,微笑的颔首道:“既然姑娘已经传了话,那在下先行告退,明日再来拜访。” “奴婢还有事,就先行告辞。”连夕说话间再次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连夕离开的背影,秦浩闭上的欲言又止的嘴,有些恍然失神道:“好特别的姑娘,从她就能看出谢小姐也是有才之辈。” 秦浩说罢便快速回到了车队,招呼着马车往悦来客栈而去,毕竟要休息一晚可不能露宿街头。 另一边。 谢淑婷收拾妥当,便领着丫鬟带着一些小礼品,径直往前衙厢房而去。 只是她刚刚出现,便见一众孩童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俨然是一副幼儿园园长一样受人喜爱。 “谢姐姐!~” “谢姐姐!~” 一众人欢呼雀跃的叫唤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但还是有部分人却是沉默不语。 谢淑婷知道,这些人是采生折枝的受害者,此刻他们有千言万语,却也难以表达。 就连感激的目光也无法完成,有的只是默默的看向谢淑婷,略微俯身以表谢意。 谢淑婷微微颔首,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头,亲切的关怀道:“我让你监督自己的兄长,他们学习的如何了?” “谢姐姐!我兄长可以简单的说一些话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兄长也可以叫我的名字了。” “我兄长” 听着略显吵闹的宣扬,谢淑婷当即抬手打断了众人高涨的情绪,缓步上前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你们觉得如何了?” “多谢谢小姐。”几人艰难的发声道。 听着沙哑的声音,谢淑婷含笑的挨个摸了摸几人,柔声道:“苦尽甘来,你们受此劫难切不可灰心,将来的这大宋还是要靠你们的。” “我们可以吗?”一名孩童询问道。 随着勾人心弦的声音再度传来,谢淑婷强压心中的悲痛,深呼一口气道:“我此次出去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去看看!” 不远处的丫鬟闻言,赶忙将手中的礼盒提起来晃动了几下,含笑道:“快来!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 孩子们接过礼盒,都是他们不曾见到了物品,但在谢淑婷的前世却是烂大街的东西。 女孩子是形式不一的丝绸玩具,男孩子却是刀枪剑戟的木质武器,同样也有几个陶瓷所制成的风铃。 这些东西,都是谢淑婷与李诗仙在宜州城逛街的时候买的。 “谢姐姐!我兄长说他很喜欢风铃,谢谢你。”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抱住谢淑婷的腿,仰起那张如同精雕细琢般的粉嫩小脸,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用软糯甜美的声音说道。 谢淑婷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动人的笑容,顺着小女孩的视线望去,落在了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少年身上。 阳光洒落在少年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纵使对方双目尽失,却也掩饰不住他那俊朗的外表。 谢淑婷笑着点了点头,顺势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轻轻刮了一下他那柔然的鼻梁,呢喃道:“我也谢谢你。” 就在谢淑婷与小女孩互动的时候,一名身穿衙役服饰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恭敬地俯身道:“见过小姐。”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轻轻放下小女孩,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柔声道:“你去那边玩一会,姐姐有事情跟这位哥哥商量一下。” “好!~”小女孩脆生生的应道,便快速的跑向了自己的哥哥。 看到来人一副圆滑的姿态,谢淑婷便知道曹真为何将他安排在这里,毕竟这些孩子的内心创伤太重了。 “刘六!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有人来认领?” “回小姐,并无他人前来认领。”刘六躬身答道。 谢淑婷轻皱眉头,看着洋溢着笑脸的孩子们,暗自叹息道:“哎!都是可怜人,只希望他们的家人不要抛弃他们。” “刘六!我走之前让他们写家书,他们可都愿意跟家里人联系?” 刘六闻言,眉头一拧扫视了一眼孩子们,略作思考后沉声道:“按照小姐的吩咐,小的然他们都写了家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赵方钰与赵方浩不愿意,他们说是等身体恢复了,不去京城回靖安县祖宅。” 刘六说到此处,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了谢淑婷一眼,见对方神色一如往常,便接话道:“小的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还请小姐决断。” “就按他们说的办,不要去京城寻找失踪孩子的下落。” “是!~”刘六急忙俯身应道。 他并不知赵方钰与赵方浩的身份,要是知道肯定不会通知谢淑婷,而是安排人快马入京,毕竟这可是破天的富贵。 谢淑婷想的并不深,只是他单纯的觉得,赵方钰此刻回京对他们兄妹两人不利。 一个国公子女怎会轻易的流落在外,还被人折磨成如此模样,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两人挡了某些人的路。 故此!她也只能遵从赵方钰的请求,毕竟现在将两人送回去,怕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第161章 荒野伏击 谢淑婷在前衙厢房与一众孩童嬉闹了一番,留意了一众孩子们的接受情况,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后衙。 连夕早早就备好了热水,毕竟今日奔波的太久,而且已经三日没有好好洗漱了。 谢淑婷艰难的褪去衣物,将整个身子泡进浴桶中,感受着热水带来的舒适。她轻轻闭上眼睛,放松着身心。 连夕默默地站在一旁,为谢淑婷递上毛巾。她看着谢淑婷疲惫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心疼。 “小姐!多谢。”连夕轻声说道。 谢淑婷睁开眼睛,将搭在面部的毛巾轻轻扯了下来,微微一笑道:“当年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在记起来,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 连夕微微点头,眼神中的泪光却忍不住的打转。但她知道小姐肯定不想看到 自己哭,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波动。 “小姐!这几日赶路比较累,奴婢给小姐擦拭一下。” “好!~” 谢淑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顺势换个姿势趴在了浴桶上,享受着连夕的服务。 在这一刻,她忘却了所有的疲惫,一时间竟沉沉睡去,就连第二日如何在床上醒来的,都没有了一点印象 。 “驾!~” 荒野官道之上,一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掀起阵阵烟尘。 而在马匹之上,坐着一名身穿白衣,头戴轻纱斗笠的人,宛如谪仙下凡,尽显神秘。 倏然,突来微风扫境,惊闻荒野之上浮现莫名风鸣,伴随枯草摩擦,来人瞬间警觉勒马驻足。 “吁!~” 马蹄腾空,轻纱斗笠瞬间被微风掀起一角,道出此人俊朗容颜,真是披星赶月前往钦州的李诗仙。 “好强烈的杀气。”李诗仙暗自沉声道。 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试图寻找杀气的来源。就在她分神一瞬,突闻利箭破空之音在耳边传响。 “嗖嗖!~” 惊觉不妙,李诗仙一拍马鞍借势腾空而起,借着月色便看到深处密林中的几道身影。 一瞬落地,未待对方反应,李诗仙顺手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一连撤出。 “砰砰!~” 铜钱毫无声息的射出,惊闻几声哀嚎荒野瞬间陷入沉寂。李诗仙不敢大意,再度射出数枚铜钱后,才敢上前。 当他拨开草丛,发现枯树下躺着的几具尸体,眉头一拧略带几分诧异道:“到底是谁想杀我?” 李诗仙话音未落,神色一怔,顺势反手背剑。 “砰!~” 惊闻一声闷响,双器交锋一瞬,便见一柄寒刃正好抵在了李诗仙的佩剑上。 “能悄无声息的近我的身,看来你也不差。”李诗仙冷声一语未定,掌中蓄力便是反手一击。 黑衣人惊觉不妙,欲要借势遁走,可惜李诗仙显然不会让他如愿,随手便是两枚铜钱射出。 黑衣人惊魂未定,急忙运刀抵挡。 可惜!在面对李诗仙强悍的内功压制之下,一切的动作都是徒劳的。 “砰!~” 惊闻一声脆响,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断刀,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仅仅过了片刻,黑衣人的胸口便泛起了丝丝新红。双眼坦露着不甘,看着朦胧的夜空。 “暗处放冷箭,又是这种隐秘身法的杀手,看来对方是下了血本。” 念及至此,李诗仙不敢耽搁迅速上马,继续向钦州飞驰,同时更加警惕的留意周围的动静。 然而,这群黑衣人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仅仅是跑出去一里地,便见身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不用多想,李诗仙便知道后面的杀手追了上来。她只能加快速度,试图摆脱身处荒野的局面,在做反杀。 显然对方早已料到了李诗仙的想法,就在她刚刚穿过一处山谷,便见数十道黑衣人身影从枯草中一跃而起。 同时,数十根锁链在空中交织,组成了一张巨的的铁网,俨然一幅要将李诗仙留在此地的打算。 李诗仙眼神一凛,再度拍马而起,纵空丢出头上的斗笠,斩断了两根锁链后惊闻一声剑吟,青萍出鞘。 “噌!~” 剑气逼射,一瞬便是斩断了剩下的锁链。仅此一番交手,黑衣人便对敌我能力,心知肚明。 不待黑衣人反应,李诗仙凌空飞跃,再度摸出数十枚铜钱接连逼射而出,直指黑衣人。 紧接着,便闻山谷之中哀嚎不断,李诗仙此番留手,便是有意引出幕后之人。 待她稳稳落地,扬剑一挥,沉声道:“阁下派了这么多人试我的跟脚,如今还不打算露面吗?” 然而,回应她的除了山谷中的一片死寂,只有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李诗仙静静地站着,凝视着黑暗的深处。此刻的她,并不敢有任何轻慢的心思。 倏然!一阵轻风拂过,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李诗仙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股香味……不好。” 惊觉不妙,李诗仙当即捂住口鼻后退了数步,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卑鄙。竟然用奇门暗香这种下作手段。”李诗仙虚弱的说道,一股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蓦然,清风拂境,荒野之上惊见万籁俱静之景。 月华隐映一人,脚踏罗汉鞋,身披紫卜衣,肩负九环杖,手捻玉佛珠,竟是翩降荒野不知名。 “阿弥陀佛!施主,今日僧者为你超度,免你红尘之苦,再堕轮回。” 李诗仙闻言扬剑一指,冷声笑道:“老秃驴!报上你的名号,青萍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阿弥陀佛!僧者,宝相。” “宝相?” 谢淑婷闻言冷眉一皱,上下打量了僧者几眼,面带狐疑道:“‘宝’字辈的高僧好像都死绝了,你是哪一号人物?” “此事便有劳施主去地府问问地藏王了。” 话语甫落,宝相一改先前庄重是神态,眼神一凛,惊见杀机浮现。 未待李诗仙反应,提掌便强势越境逼杀。凌厉的掌气逼迫下,李诗仙恍然回神,同样是一掌回敬。 “砰!~” 双掌交锋一瞬,两道掌气余境瞬间横扫四境。 惊闻数声轰然爆响,烟尘起伏间宝相的身形顺势后退了数步。 反观李诗仙神情泰然,负手而立之态尽不显慌张。 仅此交手一瞬,两人武学顷刻间便高下立判,宝相眉宇紧皱,心中顿感不妙。 第162章 单方面碾压 两人交手一瞬,刹那间,四境风云色变。 旋即!惊见两道掌气余波席卷四面八方,掀起阵阵狂澜。所过之处,山岳震颤,草木皆伏。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宝相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被掌气余威冲击得连连后退。 他脚步踉跄,每一步都显得艰难无比,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倏然,惊见微风轻拂,烟尘转瞬消散,便见一道俊朗身影负手而立,尽显神情自若之态。 “他明明种了‘奇门暗香’,为何内功还是如此深厚,难道说” 宝相暗自沉吟之际,上下打量了李诗仙一眼,眉头更加紧锁道:“不可能!以她的年纪不应该有如此高深的内功,除非她的内功是来源于外力,但谁有心甘情愿将内力给别人?” 宝相眉头紧蹙,心中暗叫不好。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远非自己所能及。 此时,李诗仙负手而立,眼神如电的盯着宝相。见对方萌生退意,心思一定,略微上前一步。 殊不料!李诗仙的一个动作,瞬间让宝相如临大敌,下意识的画掌为拳,护在胸前。 看着宝相的动作,李诗仙暗自苦笑道:“老秃驴!你是不是对我的内力很好奇?” “你什么意思?”宝相冷声质问道。 “很简单,我既知晓‘奇门暗香’,必然有防范他的手段。” 李诗仙说到此处,眼神一变,冷声道:“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查到那件事是我所为?” “你知道我的底细?”宝相沉吟道。 李诗仙反手一转,将青萍剑插入剑鞘,内元一震佩剑破空逼射,瞬间插在了宝相身后。 如今前有劲敌后有利刃,宝相生路尽断,除了提防亦是再无其他所为。 “楼外楼我还是听过的。” 李诗仙玩味一笑的拨弄着手中的铜钱,冷声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如何查到我的,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哈哈哈!~” 宝相闻言朗声大笑道:“好一个痛快,若是最痛快的是死在自己手上,至于你想知道的恕我不能回答。” “哦!你这是拒绝我了吗?” 李诗仙说话间眼神一变,随手一挥便是两枚铜钱逼射而出,直指宝相双膝。 殊不料!就在宝相运使内元做出防御之姿,惊见两枚铜钱却在身前相撞,惊闻一声脆响立时化成齑粉,迎风消散。 “这!~ 宝相震惊的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 他心里很清楚,就是李诗仙这一手他都难以阻挡,今日截杀不成遭遇反杀,这对他的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宝相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紧紧咬着牙关,斜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好一手‘追星赶月’,阁下的武学造诣实在令人钦佩不已。然而,有些消息并非你所能知晓的。”宝相沉声道,似是以此来压抑心中的恐惧。 身为一名顶尖高手和金牌杀手,宝相有着无比的自信和自尊,他绝不会轻易向任何人低头认输。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乃是劲敌,但眼下若是不逃走,自己怕是要折在此地。 略微沉思了片刻,宝相当即有了决断,沉声道:“今日之战,乃是在下考虑不周所致。虽然阁下的武功确实非凡卓越,但若想将我留下,恐怕还不够。” 宝相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和决绝的光芒,全身紧绷,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故。 “哈哈哈!~” 李诗仙闻言不禁朗声大笑,赞许的拍了拍手道:“看来你还是认不清现世,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话语甫落,争端再起。 惊见李诗仙纵身一跃,再显飘逸身形,踏浪逐尘。拂袖一挥,连翻射出数枚铜钱直指宝相。 惊觉变故,宝相不敢大意,内元一纳融与双掌之间,连翻出手挡下铜钱逼杀。 “嗯!~” 李诗仙眉头一皱,似是看出了端倪。 反观宝相,在接下所有铜钱后,双手早已是布满丝丝血红。只因李诗仙的每一枚铜钱,都暗藏着极高的内功。 倏然!李诗仙先手失利,两人再度展开近身搏斗。 拳交相向间,李诗仙似有留手,但宝相仍是不敌,再落下乘。 十几招过后,李诗仙已然看出了对方武学根脚。旋即!一指灵动,以气化剑,瞬间洞穿宝相左臂。 “啊!~” 宝相顿时吃痛,右手借势一掌击出。李诗仙神色一凛,同时一掌回敬。 “砰!~” 双招交锋,真元外泄,荒野之中再度传出阵阵惊爆之音,伴随惨痛的哀嚎声,宝相借助掌风反震之功,瞬间拉开了距离。 “你你故意留手,亦是为了,试探在下的底细。”宝相强压左臂的疼痛冷声道。 “看来你还不笨。” 李诗仙冷哼一声,又是接连射出三道剑气断了宝相四肢。这种行事作风,还是得益于福威镖局的传授,将危险降到最低。 “啊!~” 宝相发出数声痛苦的哀嚎,原本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和绝望。 “你接下铜钱的招式是‘大悲手’,而最后一招是‘伏魔掌’。然而,有一个关键的细节你却无法掩盖。” 宝相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十分苍白,他的声音略带几分颤抖的说道:“在下……实在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光知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来自楼外楼,并且出身于相国寺。” 李诗仙冷笑一声,看向宝相缓声道:“但我想问的是,你们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查到我的行踪的?” 看着宝相依旧不愿意松口,李诗仙眼神一变浮现莫名杀机,惊的宝相是心肝直颤。 死亡对于他们这些在江湖中人而言,是太过平常的事情,但李诗仙的手段却有些不寻常。 此刻感知到了李诗仙浓浓的杀意,宝相闪烁的眼神突然浮现了一丝没落,险有松口之意。 第163章 恐惧的谢凝之 荒野之上,李诗仙与宝相二度交手,酣畅淋漓的场面并未出现,有的只是宝相被李诗仙强悍的内力,压的难以还手。 宝相最终不敌,被李诗仙断了四肢废去武功,犹如待待宰的羔羊躺在地上,难有反抗。 “我只给你三息的机会,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查道我的身份的?” 看着李诗仙杀人夺魄的目光,宝相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一” 李诗仙面沉似水,毫无感情地数着数,同时周身威压更加凌厉的几分。 “二……” 宝相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忍不住吞咽这口水,却是难有一言。 “三” 李诗仙话音刚落,宝相终究是承受不住压迫,心理防线也终于崩溃连声讨饶。 他用那几尽颤抖的声音说道:“是是楼怎么可能?” “是什么?”李诗仙连声逼问道。 当她看到宝相涣散的瞳孔之际,心中一惊,急忙俯身探查对方的脉搏,搭手一瞬惊觉对方生机已断。 李诗仙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随即恢复了冷酷道:“这不像是服毒,难道这周边还有高手?” 心中疑问未解,李诗仙当即起身又隔空抛出了数枚铜钱,但荒野中回应她的只有寂静。 “难道我猜错了?” 李诗仙面露狐疑的再度蹲下身子,细细的检查着宝相的尸体。 一番摸索后,果然在宝相的脑袋中,发现了一根细小的银针,银针直接洞穿了宝相的百会穴。 “嗯!怎么还漏了半截?” 李诗仙拔出了银针凝视了片刻,若有所思道:“能用这么细小的银针悄无声息的击杀敌人,对方是个高手。” 此刻,她也意识到,这件事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看来当初事情并没有处理干净,留下了尾巴。 念及至此,李诗仙也不敢久做停留,只是扫了宝相尸身一眼,收起不远处的青萍剑转身离去。 由于先前两人的争斗,早已将马匹惊扰,眼下李诗仙只能借助轻功,一路奔跑往钦州而去。 殊不料!就在李诗仙离去后,另有数十道黑衣身影借着月色,再度来到了先前两人的交战之地。 “头领!宝相已经死了。”一名黑衣人拱手道。 “嗯!将所有人的尸首带回去,至于此人回去我会亲自转告楼主。” “是!~”一众黑衣人当即俯身应道。 黑衣人来的快走的也是相当快,借着月色数十人名黑衣人,则是各自扛着一具尸体,隐秘于密林之中。 李诗仙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虽说自己武功高,但暗处用银针的高手,却让她也心生一丝忌惮。 旬阳官道之上,两匹马乘坐着一男一女慢悠悠的走着,好似游览沿途风景一般,不显急躁。 与官道之上其他赶路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二人正是谢凝之与丫鬟连翘。 “公子!往年你都是不愿意回旬阳的,为何今年想要回去过岁旦?”连翘撅着小嘴问道。 她虽说是公子的丫鬟,但打心底里还是喜欢跟小姐在一起。 因为如今公子年岁越来越大,有些事他们这种贴身丫鬟自然再清楚不过,若不是小姐跟早早与公子打了招呼,她怕是早已经沦为谢凝之的妾室。 “怎么了?你家公子想念祖父了,不行吗?”谢凝之毫不迟疑的回道。 “当然行!” 连翘笑嘻嘻的迎合道:“公子能想着老太爷,老太爷肯定高兴!” 谢凝之一边骑马,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对于连翘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慌乱,对于此次回旬阳,他还没准备好说辞如何打消祖父的猜忌。 经过这几日的复盘,谢凝之感觉那封信给的还是有点草率了,自己应该亲自去一趟,看看惜仪后问问她的情况。 但三年未曾相见,他对惜仪的事情知道也不多,觉得若是贸然过去,怕是会吓到对方。 所以他先让谢淑婷去送信,提醒惜仪的同时也希望小妹能够搭一把手,促成此事。 可惜,经过几日思虑后,谢凝之发觉这封信好像把谢淑婷算计了,当即选择跑路。 可是跑着跑着他又发现不对了,毕竟整个谢家祖父很看重谢淑婷。 若是在他与谢淑婷两人中间选择一个,祖父肯定是毫不迟疑的选择后者。 这是谢家所有后辈,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他却唯独忘了这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就在谢凝之思虑间,便闻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 “驾!散开,散开。”一名身穿衙役服饰的男子,挥舞着马鞭高声扬呵道。 谢凝之闻言便与连翘快速让开了道路,同时扫了一眼对方马匹上写有“驿”字的包裹,心中莫名一惊,却是有股说不出的危险信号。 看着谢凝之的目光久久不曾回神,连翘打马上前道:“公子!这是驿站的驿马,没什么可看的。” “驿站驿马?” 谢凝之暗自沉吟之际,突然心绪一动顿感不妙道:“连翘!按照小妹的时间推断,是不是这几日就会回来?” 连翘闻言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路上若是没什么事耽搁,按照小姐的行程,归期应该是在昨日。” 谢凝之眉头紧皱,又看了看已经远去驿卒的背影,当即扬鞭催马道:“驾!~” 连翘有些恍惚的驾马奔袭道:“公子怎么了?为何要这么赶?” 能为什么? 他可是太清楚谢淑婷的心思,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她那根本不顶用,有仇当时就报。 就是隔夜仇都不行。 先前他没想明白,但一看到驿卒的身影,他瞬间是后背发寒。若是谢淑婷将这件事捅到祖父那,假手于人的报仇也是报仇。 而且祖父的手段,相比于父亲以及谢淑婷亲自问罪,那是要狠辣很多。 看着官道上原本悠闲的两人瞬间策马狂奔,一众行脚的商人或是农户,都是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第164章 批阅公文 对于谢凝之的惊惧,谢淑婷并不知晓,她也没心思安排人打听,只要家书送到祖父手中,她相信祖父肯定会为她出气的。 因为这几日,谢艇玟的公文实在是处理不过来,便将衙门一些不重要的公文交给了谢淑婷。 先前的来古县是下县,县丞都没有自然也没有配文书,可是眼下的来古县的发展呈现繁荣之势,谢淑婷也不多开始谋划。 但县令的文书可不比六衙主事的文书简单,除了出谋划策外,还要负责衙门的钱粮、税收、刑诉。 显然,目前并没有好的人选,所以谢艇玟只能将谢淑婷推了上来。 谢淑婷勾勒好最后一封公文,放下了毛笔,一旁的连夕快去取来了毛巾,揉搓着她那发酸的手指。 “小姐!你都改草书了,怎么还这么累?” “处理公文哪有那么简单的,每一封都要认真看,还要根据州府的政策上传下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谢淑婷说话间微微闭上双眼,享受着连夕的揉搓,毕竟批阅公文是真的伤神劳心。 虽说前世她贵为一国皇后,又尊位太后,手把手教授两位帝王,可比现在痛苦的多了。 一番揉搓后,手指的酸痛感也随之散去,谢淑婷顺势取过一张宣纸,慢悠悠的展开。 “小姐!不都处理完了,怎么还要写?”连夕看着谢淑婷发白的关节,有些心疼道。 “辛苦一年了,也是时候该为父亲收买人心了,研墨!” “哦!~” 连夕心中暗自想到什么,嘟囔起小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她实在想不通,小姐每日如此忙碌,老爷为何还要让小姐处理这么繁琐的事情。 莲花楼、连家商会,小姐都是安排人去处理,俨然是一副甩手掌柜的作风。为何老爷不指派六衙主事,搁着自家小姐霍霍。 然而,尽管她心中多有不满,但还是遵照了谢淑婷的意思,乖巧地拿起墨锭,轻轻地在砚台上磨动起来。 随着墨锭与砚台之间不断摩擦,一阵“沙沙”声随之响起,让而原本干涸的砚台,再度浮现出浓郁的墨汁。 谢淑婷并未看的连夕的表情,提笔便是簪花小楷,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也真如连夕内心猜测的那般,这份名单是年底的福利分红,虽说跟连家商户几千几万两相比算不得什么,但也是比较费心的。 谢淑婷刚把六衙主事以及衙门重要的人写完,手臂又传来阵阵酸痛,连夕心疼的说道:“小姐!其他人我来写!” 谢淑婷闻言放下毛笔,看了看宣纸上的名单,点了点头道:“好!班头就写十贯,差役就写三贯。” “奴婢知道了。”连夕应声道。 谢淑婷宛然一笑的起身让了位置,端起桌案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润利润喉又自顾自的揉着手臂。 连夕则是聚精会神的写着文案,谢淑婷并未去叨扰,因为这东西连夕很熟悉,往年莲花楼的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时,连夕才慢悠悠的放下毛笔,略微吹了吹还未干渴的墨迹,将宣纸折叠了起来。 “小姐!写好了。”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道:“你将这些公文以及红利送给父亲,顺便叫一点点心过来,下午还有事。” “是!奴婢这就去。”连夕福了福身,便端着托盘中的公文离开了后衙。 不多时!便见两名丫鬟各自带着食盒走进了后院,将盒中的糕点放下后便快速的离去。 起先他们还想着往谢淑婷身上贴,但经过连夕以及秦叔的几次提点后,才知道这次来上任的县太爷跟以往的不同。 秦叔身为县衙的管家,只让县衙原班的下人,洒扫庭院接待客人,至于老爷的书房卧房还有小姐的后衙,不需要他们伺候。 丫鬟们本来还有些小心思,可是自从连夕展现出了“霸气”的一面后,那些丫鬟仆从才不敢造次。 书房中,谢艇玟随意扫了几封文书后,对于谢淑婷的批示很是满意,可是当他看到连夕递过来的宣纸后,眉头不禁一皱。 只见他顺势将宣纸摊在书案上,面露狐疑道:“这是小姐的意思?” 连夕不卑不亢的俯身道:“是,这是小姐刚刚写的。” “胡闹,这真是胡闹。你去,马上去,让小姐立刻来书房。”谢艇玟冷声道。 “可” “嗯!~” 察觉到连夕似有难言是表示,谢艇玟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道:“可是什么?” “老爷!小姐刚刚已经睡下,今早自辰时开始批阅公文,也是刚刚完成,若是没有太大的事情,要不” 连夕说到此处,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了谢艇玟一眼,试探性的说道:“要不等小姐休息好了,奴婢再让小姐过来?” 谢艇玟看了看桌案上堆积的公文,原本的怒火也消散了几分,但一看到宣纸上的内容,心中的怒火却又是久久难以平复。 对于谢艇玟的表情,连夕自然是看在眼中,但碍于身份她并不敢妄自谈论。 等待了片刻,谢艇玟无奈的挥了挥手道:“去!” “是!~” 连夕俯身行了一礼,应声退出了书房。 回到后衙的她,快速将书房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谢淑婷,但谢淑婷却显得异常坦然。 “好!我知道了。”谢淑婷点了点头应道。 谢艇玟的表现自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毕竟为官和经商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 然而,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后勤保障工作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考虑到当前来古县的发展态势,现有的人员配置显然是远远不足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续必然需要进一步增加人力资源,以便更好地应对商业贸易的蓬勃发展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种灾害情况。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来古县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稳步前行,并取得更为显着的成就。 所以,想要改变谢艇玟那熟读圣贤书的想法,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必然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第165章 回见秦浩 谢淑婷收到了连夕的反馈,对于谢艇玟的表现自然是在意料之中,便也不再多想。 稍微吃了些点心后,谢淑婷便回到了房间小歇。连夕则是乖巧的待在后衙门房,等候丫鬟的通传。 时间飞逝,转瞬便来到了未时。 连夕惆怅的面容更显一丝迫切,时不时的张望着回廊外的花园,期待的神色是不予言表。 不多时!便见一名丫鬟疾步而至,但看到门房的连夕后,急忙迎了过来俯身道:“连夕姐姐!门外有一名公子来访,说是与小姐有约?” 连夕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微微定了定神后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将人引荐到前衙客厅,上写茶水小姐随后就到。” “是!~”丫鬟应声退出了花园。 连夕稍微理了理思绪,缓步回到了后衙厢房,站在床榻外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数声过后,谢淑婷才微微转醒,眉毛低垂的睁开双眼道:“什么时间了?” “回小姐!未时两刻了?”连夕恭恭敬敬的说道。 谢淑婷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可是那位公子来了?” “是。” 连夕急忙应道:“奴婢已经让丫鬟领着他去客厅了。” “好!帮我梳洗一下,一会走的时候将书案上的信件一起带着。” “是!~” 连夕应了一声, 先是取过书信放在了胸口,便快速的走到梳妆台前,为自家小姐梳妆。 谢淑婷今日一早都在批阅公文,穿着本就简单并未刻意打扮,但眼下要去会客,自然是要庄重几分。 稍微捋了捋发髻,配上一根简单而不失格调的朱钗,换了一身淡色的外衣,两领着连夕往前衙客厅而去。 进入客厅,谢淑婷便看到一位陌生的男子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她欣赏墙上的字画。 那幅字正是先前连夕买的李诗仙的着作,原本是要挂在谢艇玟的书房,但后者觉得这幅画挂在客厅,更有韵味。 谢淑婷的脚背并未引起男子的注意,只是眼前的光线稍微暗淡了几分,男子便知晓等的人来了,随即缓慢转身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男子神色莫名一震,他从未看到过如此惊世容颜,面颊之上不由得浮现几分羞红。 连夕察觉异样,略微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还请自重。” 秦浩闻言略显尴尬的撇过头,抚手告罪道:“抱歉!是在下孟浪了。” “无妨事,未请教”谢淑婷柔声问道。 “小可秦浩,见过谢小姐。” 秦浩连忙负手表明身份,又怕谢淑婷觉得唐突,急忙接话道:“小可今日来此,是应谢小姐所邀。” “我知道,秦公子请坐。” 谢淑婷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后便缓步坐到主位,捋了捋衣袖道:“秦公子!你那十车果子我可以尽数按照原价收,不会让秦公子吃亏。” 秦浩闻言心中一沉,他经商也有不少时间,自然听出了谢淑婷的话外之音。 按理说你收就收了,银货两讫,买卖即成。但最后那句“不会让秦公子吃亏”,却是包含深意。 秦浩强颜欢笑的拱了拱手道:“多谢谢小姐,若是能按原价收,那在下在下让利三成,多谢谢小姐提携。” 谢淑婷会心一笑,心中暗自沉吟道:“这秦浩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既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看来是个人才。” 看着秦浩略显镇定的神色,谢淑婷抚了抚茶盏,语气平缓的说道:“既然秦公子有此心意小女子就笑纳了。” 谢淑婷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顿,沉声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秦浩心里一紧,原本以为让利之后能够顺利,但眼下的情况好像不对。 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顾虑,扶手道:“恕小可实在看不出来,谢小姐还有何条件?” “秦公子可成家了?” 谢淑婷突来一问,瞬间让秦浩陷入失神之态,而门口连夕的面颊之上也是浮现阵阵红霞。 谢淑婷抿了一口茶,见秦浩久久不语,面带狐疑的追问道:“秦公子!你可有婚配?” 这一刻秦浩心中想了很多,唯一的念头就是谢小姐看上了自己,可是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不说门第之隔,但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却哪一样都不行,好在这些都是他的臆想。 听到谢淑婷的追问,秦浩连忙扶手道:“回禀小姐!在下并无婚配,不知小姐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家中还有一位老母,还有一名待字闺中的小妹。”秦浩应声道。 此时,他想的不过是简单的交易买卖,怎么感觉有点像是打探家底,或者说有意保媒牵线搭桥。 “你可读过书?” “小可读过几年书,也参加过几次科考,但最终未能榜首有名,只得选择经商之路贴补家资。”秦浩抚了抚手道。 一番交谈,谢淑婷也对秦浩有了初步的了解,像他这种有老有幼的人,是最需要舞台也最好拿捏的。 念及至此,谢淑婷嘴角微扬道:“你的十车水果,我全部要了,我也不要你三成利,但需要你卖身给我十年。” “卖卖身。” 秦浩神色一怔,连连摆手道:“小姐!就十车水果,在下也不必要卖身!” “你先不要急着回绝我。” 谢淑婷说话间看向了门口的连夕,示意了对方一眼后,便见连夕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了出去。 秦浩接过书信,看着信件背后莲花样式的漆印,面色更是泛起了一丝狐疑。 谢淑婷嫣然一笑道:“我需要秦公子为我十年所用,不用做其他的还是经商,但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 “小姐的意思是……”秦浩喃喃道。 谢淑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抚盏轻笑道:“你若同意,一会我让连夕领着你去开路引。你需要前往汴京的莲花楼,将这封信交给楼主连月。她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秦浩听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虑,眉头也不自主的紧紧皱起,因为他从未听说过莲花楼这个地方。 第166章 卖身十载 秦浩一番思索是终究难以下定决定,其中关键便是不知道莲花楼的底细, 见秦浩有所犹豫,谢淑婷抚了抚茶盏,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浮现,瞬间让秦浩感觉到了一丝压迫。 “你去汴京莲花楼,将来的成就肯定比现在好,家中老母以及幼妹生活上也能保障不是,想来你经商的目的也是为了他们。” 秦浩神色闪烁了几下,仍是心有不安道:“小姐是打算让在下做什么生意?” “这件事你去莲花楼后,将信件交给连月,他会告诉你的。” 秦浩闻言已经难以给出答复,谢淑婷自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紧不慢的说道:“秦公子!商籍与贱籍在大宋没有太大的区别,你又何必执着。” “小姐当真是细思缜密。” 秦浩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无力的抚了抚手道:“好,在下答应谢小姐,卖身十载,只是” “你先安排好家里的事情。” 谢淑婷说罢便看向站在门外的连夕,吩咐道:“夕儿!带秦公子去办路引,顺便将十车果子前结了。” “是!~” 连夕福了福身应道:“秦公子!请随奴婢来。” “多谢!”秦浩拱了拱手便跟着连夕离开了客厅。 待两人离去后,谢淑婷起身捋了捋衣袖,径直往谢艇玟的书房走去,毕竟有关红利的事情,还是要尽快落实。 如今六衙主事都有事情忙碌,曹真要带领三班衙役巡街,县衙相对平日要显得安静许多。 谢淑婷穿过回廊,便被书房外伺候的秦叔看到,急忙隔着门帘轻声道:“老爷!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谢艇玟话音刚落,便见谢淑婷款款而至,先是冲着秦叔福了福身道:“秦叔!” “小姐!~” 秦叔拱了拱手,连忙回礼道:“小姐!老爷先前好像很生气,你小心着点。” “多学秦叔提点。” 谢淑婷微微颔首回了一句,推门而入便见谢艇玟一脸铁青的神色,不用细想她便知道为什么。 “女儿见过父亲。” “嗯!~” 谢艇玟表情冷酷如同一尊雕塑般,挥了挥手,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过来可是要为为父解释解释红利的事情?” “正是。”谢淑婷坦然回应道。 “呼!~” 谢艇玟长舒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面色平静的将先前收起来的宣纸摊开,沉声道:“你说!” “父亲!~” 谢淑婷喊了一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父亲!如今来古县商业改革已经三个月了,成效如何父亲也已经看出来了。” 谢艇玟闻言是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对于户衙的账册他前几日也简单翻阅了一下,增长确实不少。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不说三年还清欠款,恐怕明年就能跟户部平账,但明年的大灾,却是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见谢艇玟给与了肯定,谢淑婷借着说道:“俗话说‘要让马儿跑也要让马儿吃饱’,户衙制定的三年期限,再有一年便能平账,这难道不该奖励?” “可这” 谢淑婷自然知晓谢父要说什么,急忙抬手道:“父亲!现在户衙在做生意扩展税收,工衙也不能闲着。” “嗯!~” 谢艇玟眉头一凛,神色异样的追问道:“这怎么又有工衙的事了?” “钱财收到户衙存入府库就是死钱,必须要让钱动起来钱生钱。如今户衙薄有资产,要让工衙支出来修缮城防、水渠、教化、垦荒等等,只要是在将钱花在来古县的建设上,父亲都应该支持” “那你有什么建议?” “女儿建议从拓展官道以及城池扩建开始。” 谢艇玟眉头一皱,这城池扩建不是小钱,以户衙目前的财力,扔出去都是打水漂的。 谢淑婷显然看出了谢艇玟的顾虑,急忙解释道:“先将来古县南北官道重新扩建夯实,这条道路是商人通往永州以及宜州的必经之路。”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旋即面露一丝苦涩道:“户衙那点钱,只能修缮这两条官道,你所说的城池扩建,没有个四五年怕是完成不了。” “父亲!谋定而后动。” “怎么个谋定而后动?”谢艇玟亦是来了几分兴趣道。 “明年必然是个灾年,到时候难民必然不少,这些人多半是的的劳动动力,现在储存好砖石材料即可,再说来古县两面环山,城池扩建也只能东西延伸” 谢艇玟听着听着越来越有兴趣,他从未想到还能这么干,随着谢淑婷的一番概括,谢艇玟心中也明白了一点。 “淑婷!按你的说法,这钱还是不够呀!” 谢淑婷闻言摇了摇头道:“无妨事。官府所有建设先垫资一半,剩下的一半打欠条,以商税冲抵,想来商人们是愿意的。” “嗯!~”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自是肯定了谢淑婷的计策,当即在宣纸上提了大名,盖上了朱红色的县令大印。 “来人!~” 谢艇玟话音刚落,便见秦叔快步走了进来,俯身道:“老爷,小姐。” “秦叔!你将这个公文马上转给户衙主事沈言城,让他两人内安排好,不必再来请示。” “是!~”秦叔应声接过公文,俯身退出了书房。 谢淑婷也向谢艇玟告了一声罪,便领了新的的公文回到了后衙,而连夕也是刚刚给秦浩办完路引。 “秦公子!小姐给你的恩惠还请你莫要辜负,这是一百贯银票,汇通钱庄皆可兑换。” “这” 秦浩慌忙的将手中的银票推了回去,有些局促的说道:“五十贯即可,这是说好的。” “小姐给的你就收好。” 连夕说话间又推了回去,眉目低垂的柔声道:“此事你切记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若是信件不慎遗失,带着我给你的玉佩去莲花楼找连月姐姐,一样可以。” “多谢!”秦浩俯身感激的行了一礼道。 “不必谢,我叫连夕。” “连夕姑娘留步,在下先行告辞。”秦浩说罢便拱了拱手,快速退出了府衙。 他此刻很好奇这信中写了什么,而且还必须要去汴京莲花楼。 殊不知!他的人生轨迹从这一刻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167章 楹联风波 转眼三日时间过去,沈言城按照谢艇玟的文书将衙门上下,所有人的人都按份额发了红利。 六衙主事以及捕头每人五十贯,六衙文书三十贯,班头每人十贯,其他衙役都是三贯。 就连官办私塾的几名教书先生,谢淑婷都特批了每人五贯作为岁旦贺礼,让本就显得有些拮据的先生们,可以过一个肥年。 谢淑婷的这波操作,直接为谢艇玟争取了不少好感。而在有心人的一番观察后,发现谢艇玟的每一次案件都有她的身影。 以至于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谢淑婷莫名其妙得了个“女诸葛”的名号,也在衙门与百姓中少有闲谈。 显然,谢淑婷并未察觉到丝毫异样,依旧自顾自的在庭院中练习着字帖。 一笔收锋,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夕儿!换红纸。” 连夕闻言快速撤掉桌案上的宣纸,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红纸,用镇尺轻轻抚了抚纸张后退到一边。 谢淑婷凝神静气,提笔惊见笔锋显现龙蛇之姿,一副楹联跃然纸上。 “岁寒三友梅竹松,为官三要廉正清。” 连夕朗声研读间,面带着一丝狐疑道:“小姐!你这幅楹联挂在那?不会是老爷书房门口!” “不,这幅挂在客厅,父亲书房外挂这幅。” 谢淑婷淡然一笑间,提笔写道:“处事树为模,本固任从枝叶动。立身钱做样,内方还要外边圆。” 连夕也是读过几年书,外加在谢淑婷身边耳濡目染,文学造诣虽然不高,但也看的出这楹联颇有含义。 他心中微微一颤,略带一丝担忧道:“小姐!你这楹联贴上去,老爷会多想的。” “多谢什么?”谢淑婷佯装懵懂道。 连夕急的直跺脚,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下人,便低声道:“小姐!你这不是摆明说老爷古板,不知道圆滑处世。” “我不知道呀!父亲要那样想我能有什么办法。” 谢淑婷玩味一笑,笔锋顺势在空中一顿,低声沉吟道:“我还真希望父亲那样想,不然改不了他那古板的性格。” “小姐!你可别说了。”连夕急忙制止道。 谢淑婷不禁嫣然一笑,提笔又写了几幅楹联,将县衙所有重要的门口都写了一封。 一笔收锋,谢淑婷满意的看着书案上的楹联道:“这是书房的、客厅的、六衙门口、花厅好像还少了一副?” “是县衙大门吗?” “当然不是,县衙大门要父亲的手笔,是我的房间还没写。”谢淑婷盈盈一笑道。 略微沉思了片刻,谢淑婷心中瞬间有了主意,再度提笔写道:“春亦多情,鸟向枝头催笔意。雪藏秋色,竹林对景放诗怀。” 谢淑婷满意的搁下毛笔,略微轻轻轻吹了吹墨汁后,小心翼翼地将对联卷了起来。 旋即!转头看向连夕道:“夕儿!明日就是岁旦了,你通知秦叔让他派人准备好,明日一早找人贴上去。” “是,小姐!” 连夕应了一声,便将对联收拾好抱在怀中,临行前叫了一个丫鬟帮忙,两人各自拿了一部分来到了书房。 按照以往的时间,谢艇玟肯定在书房,但两人过来后发现并无秦叔的身影便知晓此番扑了个空。 本欲回去的两人,刚刚走到回廊外便看到谢艇玟领着秦叔快步走了过来。 连夕急忙迎了半步,俯身道:“老爷!”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只是扫了一眼连夕便回到了书房。秦叔看着连夕手中抱着的东西,心中也知晓了大概。 在旬阳谢家祖宅,每一年岁旦的楹联都是谢淑婷写的,这件事在谢家不是什么秘密。 而今看到连夕怀中的红纸,秦叔自然是心领神会道:“这是岁旦的楹联?” “秦叔果然聪慧,小姐吩咐说是明早安排人贴上,每一幅楹联的位置都有注明,有劳秦叔了。” “还用得着你这么明显的提点,是觉得秦叔老了?” “哪能够呀!秦叔还年轻着呢?”连夕说笑间将怀里的春联交给秦叔。 秦叔接过对联刚要转身,连夕好似想到什么,急忙又追了回来,四下看了看低声道:“秦叔!老爷书房的楹联,你贴的时候小心点。” “哎!夕丫头,你什么意思?”秦叔急忙喊道。 可惜连夕的双脚好似抹了油一般,完全不曾顾忌秦叔的呼喊,飞快的逃离了回廊。 正巧,谢艇玟从书房取了公文,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神色带着一丝狐疑道:“秦叔!连夕这丫头怎么了?” “回禀老爷,夕丫头说是你书房的楹联贴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其他的也没说。”秦叔是一头雾水的回道。 “嗯!~” 谢艇玟疑惑间在秦叔手中翻找了一番,当看到写着“书房”二字的纸条后,顺势便将楹联展开。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谢艇玟的太阳穴就忍不住的突突了几下,秦叔一看楹联内容,心中也是惊惧不已。 “小姐这幅楹联的批判性会不会太强了,这是驳老爷面子吗?”秦叔暗自嘀咕道。 “好,好一个‘本固任从枝叶动,内方还要外边圆’。秦叔!” “老奴在。”秦叔连连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迎合道。 “你”谢艇玟话音刚起,又看了看楹联后眉头不惊一皱。 只见他略微沉思了片,面容之上显现一丝无奈道:“你按照小姐写的粘贴!” “啊!~” 秦叔话音刚落,回想起谢艇玟刚刚的说辞,心绪瞬间安定了几分俯身道:“老奴遵命。” 连夕交代完差事,快速的返回了后衙,直至站在谢淑婷的面前,心中的不安才稍稍退去。 看着满头大汗的连夕,谢淑婷笔锋一顿柔声道:“怎么了这是,后面难道有人追你?” “小姐!我给秦叔送楹联的时候碰到老爷了。”连夕一脸紧张的说道。 “碰到就碰到了,父亲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 “可是小姐那副楹联” “你别多想了,我说了没事就没事。” 谢淑婷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而后将笔锋一收,长舒了一口气道:“有时间帮我找人打听打听,诗仙到哪了?” 谢艇玟动怒是必然的,这些事情谢淑婷自然能想得到,但说因为此事自己受罚,她是全然不会相信的。 第168章 岁旦 翌日。 县衙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开始忙碌的粘贴楹联布置衙门。 谢艇玟也难封印,除了户衙外的人,其他一众主事则是休沐,直至十五元宵灯会前夕上衙。 这可真是让户衙的人羡慕的很,但谢艇玟也相对的给予了补偿,每人五贯银钱贴补。 有钱拿,众人自然没了消极的态度,衙役们依旧如往常一般照常上衙。 甚至于岁旦这几日,商户为了讨个好彩头,都准备了红包。 考虑到谢艇玟的政令,只是象征意义的包了一文钱,谢艇玟便也默许了。 但终究是架不住人多,巡街的衙役也是收获颇丰。 县城街道,此刻是车水马龙行人接踵而至。往来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伴有询价争吵好不热烈。 县衙之中,此刻也开始了紧罗密布的装饰,俨然呈现出了一副新年新气象盛况。 “小姐!好了吗?”连夕站在梯子上,张望着手中的楹联道。 “等我看看。” 谢淑婷站在院中,看了看楹联后又后退了几步,眉头依旧紧皱道:“夕儿!你在往左移一点。” “这样那,小姐!” “对对对!就快好了!” 谢淑婷说话间又上下看了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可以了,就这个位置,贴上。” 连夕得了吩咐,快速的将上方的楹联贴好。谢淑婷也顺势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下方的楹联,很满意的搓了搓手。 连夕下了梯子,大眼看了看也是满脸喜气道:“果然如小姐说道,自己参与其中,才能感受到节日的氛围。” “当然!还有一起包饺子,一起滚元宵,还有” “等等!~” 连夕打断了谢淑婷的话,神色异样的追问道:“小姐!这饺子元宵你是什么做的?若是让老爷、老太爷知道,奴婢肯定逃不了好。” “哎呀!梦里,梦里而已。你紧张什么,这后衙又没人。”谢淑婷连声安抚道。 好在连夕并未深究,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圆谎。毕竟像他这种官宦之女,庖厨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也是有损名声的。 谢淑婷打量着楹联以及门迎上的福字,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去将后衙外院的几名丫鬟仆从叫进来。” “是!~ ”连夕有些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也没多想便匆匆走到月亮门,冲着门外的丫鬟交代了几句。 不多时!便有四名丫鬟以及四名仆从,佝偻着身子快步走了进来,全程是不敢抬头。 这座小院,平常他们也会来打扫,但自从谢淑婷入住后,这院子他们是一步也没踏入过。 最多的便是止步在月亮门,有丫鬟通传给连夕,仅此而已。 “见过小姐!”几人连忙福了福身道。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从袖子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荷包,挨个交到几人手中。 这几人也是迎来送往,稍微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心中便已经有了个大概。 这荷包中,少说也有一两碎银子,折合铜钱也是一贯,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月钱。 念及至此,几人欣喜的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姐赏。” “这一年辛苦你们了。庆祝新的一年县城越来越好,你们也越来越好,家人身体康健、和和美美。” 简简单单几句祝福的话,可谓是说到他们心坎里面了。除了感激的话语回敬谢淑婷外,他们也说不出其他的。 谢淑婷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从袖子中取出了绣着金丝的荷包,递给了连夕道:“这是你的。” “小姐!我也有,你真的太好了。” 谢淑婷闻言顺势将荷包收了回去,玩味一笑的看着连夕道:“怎么?听你的口气你是不想要?” “要要要!~”连夕急忙讨饶道。 看着他那略带几分可爱的眼神,谢淑婷不禁宛然一笑道:“这是我的,祝你来年开开心心。这个那是连月托我准备的。” 谢淑婷说话间又从袖子中摸出一个紫色的荷包,一并交给了连夕。 原本满脸欢喜的她,在看到两个荷包后眼角顿时泛起一丝水雾。 “哎!~” 谢淑婷无奈的叹息了一丝,急忙冲着其他人吩咐道:“已经没事了,你们去各自忙碌!” “是!~”几人福了福身,满怀欣喜的离开了后衙。 连夕稍微定了定神,强压心中的一丝激动,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荷包放入怀中。 “谢谢小姐。”连夕略带感激的说道。 谢淑婷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拍了拍的手臂道:“这一年又辛苦你了,让你们姐妹年少分离,真是苦了你。” “奴婢不辛苦。奴婢修了八辈子福气遇到了小姐,奴婢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连夕连连摇头道。 看着连夕豆大的眼泪快要落下,谢淑婷心中也是多了几分惆怅,轻轻替她擦拭了眼睛的泪痕。 突然,谢淑婷好似想到了什么,盈盈一笑道:“看你的妆都花了,快去补一下今天我好好出去玩。” “可是小姐!今天岁旦,街道上人肯定很多,若是老爷” “嘘!~” 谢淑婷急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眼神一转道:“别急,我有办法。” “那奴婢替小姐更衣。”连夕说话间快速迎了上去。 县衙前院,秦叔坐在桌子前看着手中的账,时不时的看了一眼来人道:“下一位。” “秦官家!~”仆从笑呵呵的点头哈腰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张福,是负责厨房洒扫的。” 秦叔闻言顺手将账册翻到厨房一卷,准确的找到了张福的名字,提笔勾了一下道:“领一贯。” “谢秦官家。” 张福笑盈盈的接过银钱,刚刚要转身离开,便闻秦叔突来一语:“等等!” 略带威严的语气吓得张福明显一滞,其他仆从也是一脸惶恐的低下了头。 秦叔看着众人的表情,恍然回神的摸了摸鼻子道:“那个那个新年快乐。” “新新年快乐。” 张福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完全是没弄懂这句话的意思。 如此魔性的一幕,在县衙前院莫名的开始传播。后面领钱的仆从,毫无意外都收到了秦叔那语气生硬的“祝福”。 直至结束,秦叔也没弄懂,小姐那句“新年快乐”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69章 游街 入夜时分,来古县的街道上早已是灯火通明。 往来行人都洋溢着笑容,街道两旁的商家,特地在今日增加了花灯的数量,照亮了整个县城。 由于谢艇玟的铁腕手段,外加屠戮阎王的称号加持,来古县的治安相比之前要好上许多,少有偷窃之事发生。 衙役们也难得的三三两两聚集在城中街道口,观察这往来的行人,生怕有不长眼的惊扰了眼下的繁荣。 就在几名衙役四下查看的时候,便见曹真领着一身男子装扮的曹玥走了过来。 急忙衙役急忙迎了上去,拱了拱手道:“头!一切正常。” “嗯!~” 曹真微微颔首的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确定并无异样后,领着曹玥往下一个街口走去。 待曹真离去后,急忙衙役快速的聚到一起,低声偷笑道:“没想到头还喜欢龙阳之好,若是让曹夫人知道,头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你还别说,这事我们都知道,为何曹夫人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你见过曹夫人?” 一人说话间白了一眼对方,毕竟不光是他们,就是衙门很多人也没见过曹夫人。 若不是他们听说曹捕头已经成婚,又有县衙几名主事佐证,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可是,这三个月来他们上衙下衙,与曹捕头同进同出都不曾看到有女眷来接,又开始怀疑起了曹捕头兴趣。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一人始终是不曾言语发表意见,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六儿!你跟头的时间最久,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嗜好?”一人眉目闪烁贱兮兮的问道。 刘六刚想回话,却见另一人一副恍然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刘六一眼道:“六儿!头不会是” “赶快给我收起你们那些肮脏的想法,要是闲着没事给我巡街去,不然一会我就将事情告诉头。”刘六厉声道。 众人吓得连连赔笑,纷纷讨饶一般的散去,生怕给刘六留下印象,将一些闲言碎语捅到了兵衙主事的口中。 若被兵衙主事获悉,他们这群人不死也要脱层皮,非议上官可是重罪。 待几人离去后,刘六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暗自沉吟道:“头!你没事整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码,搞得现在我压力很大呀!” 对于刘六心中的感叹,曹真并不知晓也不曾察觉,依旧领着曹玥在县城中肆意闲逛。 “夫君!” 曹玥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而后看向了一旁的花灯,一个眼神示意后曹真秒懂。 “你等着。” 曹真说话间便走向了挂花灯的架子,顺手提起一盏画着并蒂莲的灯笼道:“掌柜!这盏灯多少钱?” 掌柜闻言顺势抬头看了一眼花灯道:“诚惠,收你十文曹捕头?” 掌柜恍然回神,当看清来人面容之后,连连赔笑道:“曹捕头若是喜欢,这盏灯送给曹捕头了。” “掌柜这是在害曹某呀!”曹真半开着玩笑的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老朽哪敢害曹捕头。”掌柜也是连连赔笑道。 曹真也不言语,顺势从怀中摸出十枚铜钱交给了掌柜,提着灯笼便向着曹玥走了过去。 掌柜握着手中的铜钱,总感觉有些不真实,因为他的印象中,但凡跟衙门沾边的都要提钱。 今日岁旦,也是下河乡的里正林佑找到他,让他用祖传的手艺扎一些灯笼去县城卖,下河乡今日有五个免税的名额。 老头本来也没多想,本着但有钱不赚王八蛋的理念,便一早山上砍了些竹子,准备了十几个灯笼。 没成想今日第一单就成交了,而且还是卖给了衙门捕头,这让他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给!~” 看着曹真不解风情的将花灯递了过来,曹玥无奈的哀叹一声道:“灯烛燃尽相思意,罩纱不解飞蛾情。真是呆。” 曹玥故作娇羞的跺了一下脚,便提着花灯继续往前走。 曹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也想换个方式,可是这不是情况不允许吗? 他的神色带着几分哀怨,看着并未停留的曹玥,急忙抢了几步也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曹玥站在了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面容之上顿时浮现一丝震惊之色。 曹真也察觉到了异样,紧跟着走了上去迎着曹玥的目光一看,整个人都麻了。 “小” 曹真话音未起,便被曹玥一个眼疾手快蒙住了嘴边,眼神凌厉的低声道:“别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曹真吞咽着口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曹玥才慢慢松开手。 “夕儿!这个好看吗?”谢淑婷挑选了一个面具戴上,用着那粗犷的声音问道。 连夕紧张的四下看了看,慌不择路的点头应道:“小公子,好看。这地方人多眼杂,公子我们回去。” “回去干嘛!还早的很。” 谢淑婷说话间顺势又取了一个戴在脸上道:“父亲此刻肯定在书房,回去太没趣了,再玩一会。” “可是公” 连夕惊诧的看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神色忐忑的脱口而出道:“曹捕头。” “曹捕头?” 谢淑婷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透过面具便已然看到了曹真夫妻两人,当即笑盈盈的说道:“夕儿!付钱。” 不待连夕反应,谢淑婷便拿着两个面具向曹真走了过去。连夕不敢耽搁,随意丢了半钱银子便跟了过去。 相比于曹真的惊惧,曹玥却是恢复的很快,淡然的迎了上去拱了拱手道:“谢公子!” 谢淑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个面具递了过去,拱了回礼道:“曹公子!”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对彼此的装扮给予了肯定,又或是对当今女子束缚的不屑。 曹玥收了面具,白了一眼曹真道:“还是我们心意相通,跟他逛街就是没有一点风月。” “哈哈哈!~” 谢淑婷闻言不禁朗声笑道:“曹大哥是不懂的表达,但论风月之事,我还是看好曹大哥的。” “你可别给他戴高帽子。” “有吗?”谢淑婷故作无辜的四下看了看道。 第170章 一夜鱼龙舞 曹真领着曹玥逛街,可是两人行至半路哦,却见到了两道意外的身影。 正是女扮男装的谢淑婷,还有扮做书童样貌的连夕。若不是曹真与曹玥熟识谢淑婷,恐怕也会被这两人骗到。 今日,谢淑婷的装束可比之前要更加成熟几分,毕竟得到了李诗仙的教导,走路的姿态以及声音也是掩盖的几分。 可是不管她如何调整,在熟人眼中也是一眼假,毕竟女扮男装没有那么容易,除非是天生男相。 两方人马会面,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彼此沉默的并未拆穿彼此的身份。 谢淑婷看着曹玥手中的花灯,笑盈盈的打趣道:“看来曹大哥还懂得风月之事?” 曹真闻言面色一红,踌躇的挠了挠头道:“买花灯那个掌柜介绍的,我也是随意拿的,没有的事。” 看着曹真紧张的神色,谢淑婷眉目含笑的又看了看曹玥,瞬间起了“坏”心思。 “要是曹大哥不懂得风月,当日何敢如此轰动的求娶曹姐姐,你说是不是曹公子?” 曹玥闻言瞬间羞涩的低下了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烛火的炽烤,还是两旁灯火隐映,让她的面颊顿时浮现一丝潮红。 就在曹玥不知所措之际,突闻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天空瞬间被渲染成五颜六色。 “放烟花了,曹公子若是无事,可随我去看看?” 曹玥闻言下意识的看了曹真一眼,好似在等待对方的定夺,因为自古妻为夫纲,她还是要给曹真留些颜面的。 若是其他人相邀,曹真略作思考肯定回绝,但谢淑婷相邀是另一回事,并且看着谢小姐的装扮,他也是心知对方的苦楚。 大宋有律法规定,凡遇盛典节日,官员及家眷不得与民争乐。 所以,今夜谢淑婷才不得不女扮男装观赏,以解心中苦闷。 知晓其中内情的曹真,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谢公子代为照看,在下先去巡街了。” “放心,有我在人丢不了。”谢淑婷说罢便领着曹玥以及连夕,快速来到了悦来客栈。 掌柜看到谢淑婷的一瞬,明显愣了一下,稍微一想到其中的细节便恍然回神。 只见他快步迎了上来,拱了拱手道:“东家!顶楼的房间准备着在。”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便拉着曹玥的手径直走向了顶楼预留的房间。 当连夕推开窗户,两人便将来古县的街景一览无余。 看着街道灯火璀璨,空中烟花炸响,曹玥的心境似是久久难以平静,不觉吟诵道:“迟暮残霞览四荒,万家烟火照此方。登高似见长安夜,且见寒星万点光。” “曹姐姐的才情果然不俗,竟然将眼前的灯火比作星光。” 曹玥闻言恍然回神,略带娇羞的退一步,缓声道:“谢小姐可别折煞奴家了。相比于谢小姐书香世家的底蕴,奴家这些还上不了台面。” “曹姐姐可别说这种话,正所谓:‘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曹姐姐能够出口成章,我可是比不了的。” “哦!既然奴家发言为诗,想来谢小姐也是心有所志,不知谢小姐可否也迎上一首?” 听闻曹玥的邀请,谢淑婷本来是想拒绝,可惜眼前的盛景让她的内心也生出了一丝触动。 看着街道上灯笼高挂,鱼龙舞动间烟火爆燃,如梦如幻的盛景不禁让她有了一丝异动。 略微沉思了片刻,谢淑婷面目含羞的朗声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曹玥在听闻谢淑婷的词后,神色是变了又变,这比她先前所做的诗词,可是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 看着窗户前目光如炬 ,眉目含情的谢淑婷,已经人事的她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只可惜,等待了片刻的她,依旧不曾听闻谢淑婷的下阙,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狐疑。 “谢小姐!这上阙如此优美,可有下阙?” 谢淑婷摇了摇头,她若是真的将下阙朗诵出来,诗词在传扬出去,对于她的名声是极为不利的。 若是没有下阙却也是失了韵味,回想到曹玥刚刚所做诗,谢淑婷心头一喜道:“曹姐姐!不如你补全下阙,如何?” “我!~” 曹玥诧异的指了指自己,而后连连摆手道:“谢小姐!这怕是不合规矩。” “曹姐姐何必谦虚,就凭你刚才那句‘登高似见长安夜,且见寒星万点光。’便知曹姐姐才思敏捷,定能续出精彩的下阙。” 听着谢淑婷鼓励的话语,曹玥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道:“那我试试,若是不好,谢小姐莫要取笑奴家。” 见曹玥不再推辞,谢淑婷便缓步来到茶案前,接过连夕递来的茶叶开始泡茶。 如此良辰美景,本应该是饮酒作乐,但碍于曹玥在一旁谢淑婷只得改酒为茶。 一炷香之后,曹玥含笑着走了过来,摇了摇头道:“谢小姐见谅,你这上阙奴家实难续上。” “不急,如今时日尚早,不如饮一杯茶提提神。”谢淑婷说话间便递了一盏茶给曹玥。 看着杯中茶水,曹玥本来并无任何思绪,一杯饮尽,脑中思绪突然渐清,眉目含笑的走到窗前,笑道:“有了。” “静候曹姐姐大作。” 不多时!便见曹玥盈盈一笑的看了谢淑婷一眼,举杯对月,朗声道:“仰关皓月照云幔,素娥持桂舞惊鸿。对影成双思如梦,折香倾诉,心念如苦,抚镜对红烛。” 下阙吟,谢淑婷心中一沉,暗道不好:“难道被她看出来了?” 强压心中的不安,谢淑婷忍不住的拍手叫好道:“曹姐姐果然是深藏不露。” “咻咻咻!~” 正在此时,惊闻窗外烟花再度冲天而起,伴随着烟花在空中不停的炸响,将寂静的夜空渲染成五彩之色。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窗外街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诗。随着诗文的频频传出,悦来客栈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好在掌柜早已安排人在楼下留守,不少人想要一睹阁楼中才子的身份,但都被掌柜一一挡了回去。 第171章 舅父姜枫 谢淑婷与曹玥在悦来客栈的阁楼隔窗观景,两人吟诵的诗词,不禁让客栈中的学子们趋之若骛。 好在掌柜发现了不对,急忙出面连声讨饶赔罪,挡下了一众学子。 但依旧挡不住众学子的热潮,纷纷将两人吟诵的诗词誊抄了一份,相互传阅。 此事身在阁楼的两人并不知晓,也是学堂开学后,经过董平昌的诉说,她才知晓此事。 相比于谢淑婷的舒心,匆匆赶回旬阳老家的谢凝之,此刻却是备受煎熬。 谢家祠堂中,谢凝之端端正正的跪着,一副诚恳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错落有序灵牌。 “砰砰砰!~” 听着祠堂外的爆竹声声,他的内心无比的煎熬,但碍于祖父的威压,他根本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少爷!~” 有些意兴阑珊的谢凝之闻言,瞬间来了精神,连忙迎合道:“我在,祖父是要放我出去了吗?” “吱呀!~” 祠堂的门应声打开,连翘缩着脑袋瞅了一眼灯火下那道熟悉的背影,迅速从怀中摸出了两个馒头。 “少爷!老太爷还在生气,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连翘说话间便将手中的馒头抛了出去。 有纸包裹的馒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稳稳的落在了谢凝之的脚边。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别让人发现你来祠堂了。”谢凝之连番催促道,生怕被人发现连翘来过此地。 祠堂的意义可比他的命还重要,若是被祖父知晓连翘来过此地,将其发卖都是轻的,搞不好就是杖毙。 连翘也明白兹事体大,欣欣然的点了点头将门掩上,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祠堂。 殊不料!连翘的一举一动,都被躲在暗处的守卫看的清清楚楚,碍于老太爷的交代守卫并未出手。 摸着手中热乎乎的包子,谢凝之越发觉得给惜仪那封信多余了,应该自己去一趟,也不至于是这种结果。 啃食着手中的热馒头,谢凝之不由得想起了一天前,回家时遭受到了区别对待。 “吁!~” 谢凝之勒马驻足,打量着眼前高嵩的门楣,几日的疲惫旋即一扫而散。 连翘乖巧的下马,牵过谢凝之的缰绳,顺手将两匹马拴在了马桩上。 恰巧此时,紧闭的谢府大门应声打开了一条缝,从中探出了一个脑袋。 下人扫视了门口两人一眼后,不禁狂喜道:“小公子!连翘姐姐。” “谢安!~” 谢凝之说笑间缓步走了过去,谢安欣喜的将中门打开,一脸讨好的俯身见礼道:“小的见过小公子。”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讨饶喜欢。” 谢凝之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侧门的马车,面露狐疑的低声问道:“是谁来了?” “小公子的外家,姜家家主姜枫过来了。”谢安低声道。 “舅父过来干嘛?”谢凝之面露不解道。 谢安尴尬的挠了挠头,这话让他怎么接,他不过是个看门的,知道是事情毕竟有限。 看着谢安投来求救的目光,连翘不禁宛然一笑道:“公子!谢安身份有差,他难能知道姜家老爷来干嘛?” “哦!也是。” 谢凝之恍然回神,急忙提起长衫快步往自己的别院走去,毕竟就他这风尘仆仆的妆容,见客实在不妥。 别院之后,对于谢凝之的回归,不少下人都是窃窃私语,俨然是一番春心萌动的样子。 连翘嘟囔着为谢凝之梳洗好后,自己也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跟着谢凝之的步伐来到了客厅外。 谢凝之刚刚迈腿,便闻客厅中传出谢征鸿那爽朗的笑声,听着祖父的声音,谢凝之心中一沉,总感觉有些不妙。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俯身冲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孙儿拜见祖父、舅父。” “嗯!~” 姜枫明显一愣,他没料到谢凝之会在岁旦前回来,毕竟谢艇玟如今任职来古县县令,按理说是没时间的。 “凝之!” 姜枫略带几分诧异的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略显几分感慨道:“没想到一别三年,如今都长得这般健硕了。” “舅父!” 谢凝之拱手行礼道:“多谢舅父挂念,孩儿外出游历,免不了风吹日晒,健硕些自然是好的。” “不错!” 姜枫含笑的点了点头,起身轻轻拍了拍谢凝之的肩膀,满意的说道:“不卑不亢看来游学之几年,你也是收获颇丰。” 姜枫的年纪跟谢艇玟差不多,谢凝之并未感受到丝毫压力,但首座上年过半百的谢征鸿,却给了他很大压力。 谢凝之微微躬身,抚了抚手道:“也是多谢舅父资助,孩儿才有此番成就。” “哼!~” 突闻一声冷哼,姜枫才发觉场合不对,这是谢家不是姜家,便欣欣然的又坐了回去。 谢凝之心中一沉,面对祖父那不怒自威的神色,也只能硬着头皮俯身道:“祖父。” “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淑婷他们父女那?” 谢凝之额头忍不住的冒出阵阵冷汗,这句话好回但他要考虑,小妹是不是往家里寄了家书。 若是说道出入太大,免不了祖父的拷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复。 姜枫眉头一皱,刚刚要开口询问,却闻谢凝之沉声道:“孙儿是遵照父亲的吩咐回家陪祖父过岁旦,小妹与父亲还有公事需要处理,如今来古县的发展离不开小妹的操盘。” 秦枫是知晓自己这个外甥女的本事,没成想今日听到谢凝之这番话,心中不免一惊。 谢征鸿是清楚谢淑婷的底细,不然也不会让他陪着谢艇玟上任,随即便挥了挥手道:“你起来!” “是!~”谢凝之应声道。 惊见,谢征鸿与姜枫对视一眼,两人一个眼神交汇,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凝之!” “孙儿在。”谢凝之急忙回应道。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刚好我与你舅父也在讨论你的婚事,趁此时机一并办了!” 姜枫含笑不语,谢凝之却是心中一紧,在听到“婚事”二字之时,他不由得想起了远在宜州的惜仪。 第172章 担忧成真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谢凝之此刻已经猜出了谢征鸿的意图,但他根本不敢反驳。 然而,谢征鸿并未察觉到谢凝之的表情,抚了抚茶盏接着说道:“你舅父与我已替你物色了几户好人家的姑娘,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谢凝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但碍于祖父的威仪,只能低声迎合道:“祖父!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儿一切听从祖父安排。” 谢征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如今大房人丁兴旺,唯有谢艇玟这一房,却让他倍感心力交瘁。 自谢艇玟的原配姜瑶离世后,谢艇玟便没有在续弦另娶,毕竟再娶填房就要夺了姜瑶为妻的头衔。 谢艇玟不忍,谢征鸿虽为长辈,但此事他也不方便出面,便也是随了他的意愿。 如今谢凝之已经长大成人,谢征鸿便把二房人丁的事情,摊到他的头上。 纵使谢凝之百般不愿,孝字当头,他也只能顺从谢征鸿的安排。 心知事已成定局,谢凝之无奈的抚了抚手道:“孙儿不打扰祖父、舅父商讨。孙儿先行告退。” “嗯!~” 谢征鸿挥了挥手道:“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刚好你舅父在一会陪你舅父用膳。” “是!~”谢凝之抚了抚手,应声退出了客厅。 殊不料!他刚刚转身,便见谢安一脸欢喜的跑了进来。 只是扫了一眼谢安手中的信件,谢凝之心中一沉,瞬间涌现一丝不妙。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谢征鸿微怒道。 谢安闻言,慌忙俯身行礼道:“老太爷!刚刚驿站送来的家书。” “家书?” 姜枫面露狐疑的看了谢凝之一眼,心中同样也是生出一丝疑虑,暗自沉吟道:“这家书来的不是时候呀!” 姜枫的忧虑不是没有原因,谢家现如今只有两支。 一者便是在来古县任县令的谢艇玟,二者便是任职国子监司业的谢艇昀,也就是谢家大房。 若是家书来自来古县,何不让谢凝之带回来,而是选择投送驿站,还是前后脚到的谢府。 倘若是大房的家书,那便没有什么问题,但谢凝之刚刚慌张的神色,姜枫显然倾向于前者。 谢征鸿取过书信,展开后只是扫视了一眼,神色却是越发的凝重。 谢凝之察觉到了不妙,他可以很肯定这封信来自小妹的手笔。 当即,缓慢的悠的抬起脚,想要逃离即将出现的虎狼之地。可惜,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谢征鸿注意到。 未待谢凝之有所动作,谢征鸿怒拍桌案冷声道:“凝之!说,你在来古县做了什么事情?” 姜枫瞅了一眼谢征鸿,顺手便取了家书扫了一眼,不禁啧啧称奇道:“淑婷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捉摸不透。” 姜枫对谢淑婷虽说不了解,但他对谢征鸿却是知之甚详,能够让年过半百的他发如此大的火气,这书信肯定不简单。 但书信的内容却又平平无奇,字里行间除了关心谢征鸿的身体外,也只是顺带提了一嘴他这个舅父。 谢凝之身体一颤,强压心中的恐惧,伏地而跪道:“祖父明鉴,孙儿什么也没做。” “哼!~” 谢征鸿冷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微怒道:“连翘这丫头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老太爷!奴婢在。” 连翘应声出现在了门口,缓步上前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老太爷,舅老爷。” “嗯!~” 谢征鸿微微颔首,面对连翘他还是要给谢淑婷几分薄面,声音也柔和了几分道:“这逆子在来古县干了什么,你给我细细道来。” “是!~”连翘应声道。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谢凝之一眼,这一眼在谢征鸿的眼中却是意义不同。 “你看这个逆子做什么?事无巨细,全部说出来。” “奴婢遵命。” 连翘身形一颤,急忙将谢凝之在来古县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是一点都不敢隐瞒。 一番诉说后,姜枫也是颇感诧异道:“凝之!你既然能耐着性子教书,看来这几年成长不小。” 谢凝之哪敢搭话,只等俯首静候谢征鸿的训斥。 “若是没有淑婷盯着,你指望他能有成才之志。”谢征鸿毫无顾虑的说道。 姜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虽说两人都是家主,但谢征鸿的年纪摆在那,按理说还要高他一个辈分,他也不敢出声反驳。 连翘早已察觉到谢征鸿动了怒,这源头不用多想肯定是公子所为,但她实在想不通,公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先前气氛瞬间陷入了冰点,谢征鸿微微收了几分怒气,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孙儿真的没事,祖父。”谢凝之颤颤巍巍的说道。 “没事!” 谢征鸿闻言怒气飙升,随手将书信抛了出去,怒拍桌案道:“你前脚回来家书后脚就到,你竟然说没事?” “这”谢凝之看着手中的家书一时语塞,却是无从辩解。 “这什么?你想说什么?” 谢征鸿冷笑一声道:“书信中虽是问候,但你不觉的这问候太多了吗?什么话不能让你带回来,还要让淑婷写信?” 见谢凝之不语,谢征鸿朗声道:“还是你觉得祖父在朝中任职吏部郎中的时候,看不清楚官场上的事?” “孙儿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谢征鸿说到此处,旋即看向门口道:“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禁足祠堂,他什么时候交代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对于谢府家主的吩咐,下人们可不敢有丝毫的质疑,快速走进来两人将谢凝之架了出去。 任凭谢凝之如何讨饶,根本上无济于事。就连刚刚通传的谢安,此刻也是心有余悸的擦着额头的冷汗。 他原以为能用这家书讨份赏,看来赏赐有没有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谢凝之除去禁足他第一个跑不了。 其他人预知不妙,早已悄默默的退出了客厅,就连在外守候的丫鬟奴婢,也离得远远的,生怕遭受了谢征鸿的迁怒。 第173章 景运二十八年 谢征鸿曾任礼部郎中之职,在进一步便是吏部侍郎,可惜由于年事已高外加不愿站队,才早早致仕回乡。 久经吏部官场,又肩负全国官员考核晋升,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只看了一眼家书,便知其中必有猫腻。 怎奈何!一番训斥,谢凝之依旧不愿和盘托出,任是煞有其事的扬言并无过错。 谢征鸿显然是不相信的,但碍于姜枫这个外家在场,他也只能强压怒火将谢凝之发配到祠堂。 眼见场面缓和的几分,姜枫看了看手中的家书,神色带着一丝担忧道:“谢伯父!你真的要去来古县?” 说起来古县,谢征鸿面色也缓和了几分,捋了捋发白的胡须,一脸向往的神色道:“子逸!(姜枫的字)来古县老夫是要去的,怎么说淑婷那丫头还在那边,老夫不去看看不放心。” “伯父是因为这封信?” 谢征鸿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来古县那个地方,老夫曾任吏部郎中的时候,看到过邸报。” 谢征鸿说到此处,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地方除了穷就是惨,以至于永州府都不愿意去干涉。” “古人言‘穷山恶水出刁民’,此地就连州府都不愿意干涉,怕是多有危险。伯父身体可还吃得消?”姜枫面露忧色道。 “哎!~” 谢征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伤感道:“老夫倒是无妨,只是淑婷那丫头她若真的有事,老夫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谢征鸿面露的疑难之色,姜枫沉吟片刻,柔声道:“伯父莫急,若淑婷那丫头真的有困难,作为舅父也自当出一份力。” 谢征鸿满意的点了点头,毕竟从谢淑婷的生母姜瑶去世,到外祖母姜韩氏几年前也离世,谢家与姜家的亲算是断了。 姜家也并非是简单的人物,单单是姜枫的父亲曾也任职户部侍郎一职,两家也是因为朝中关系才结成亲家。 可惜,姜枫的父亲在任期间,意外偶染风寒离世。姜家虽然没落了,但门庭依旧尚在,谢征鸿自然清楚里面的分量。 念及至此,谢征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你有这份心就好,姜家的事情也多,老夫便不留饭了。” 姜枫自然明白端茶送客的道理,急忙起身拱了拱手道:“无妨事。伯父留步。” 看着姜枫离去的背影,谢征鸿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停留在桌案的家书上,思绪是久久难以回神。 客厅中寂静的片刻,便闻谢征鸿冷声怒吼道:“来人!~” 拱门外守候的下人闻言,快速的走了进来,颤颤巍巍的俯首道:“见过老太爷。” “那逆子送去祠堂了吗?” “回禀老太爷!小公子如今正跪在祠堂中,老太爷还有什么吩咐?”下人颤颤巍巍的问道。 “去去通知门口的人,不许给那逆子送吃的,只要保证他不死,什么事想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谢征鸿怒拍桌案道。 “是!奴婢这就是通传。”下人应声退出了客厅,一路小跑赶向了祠堂。 祠堂中的谢凝之,在听闻下人的通传后整儿都麻了。他原以为祖父偏心很正常,可这心偏的也太远了。 祠堂中的谢凝之啃食这连翘送来的馒头,心中异常苦闷,暗自哀叹道:“当时我要是不跑,让小妹揍一顿,会不会比现在好过?” 回应他的只有那死一般的沉寂,偶尔有烛火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似是在回应他心中所想。 “砰砰砰!~” 突闻院外传来数声炸响,谢凝之急忙回头,透过窗户看到了空中绽放出耀眼的烟花。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越发的情绪是越发的低沉,但面对谢家的列祖列宗,他又不敢做出过分的动作。 客厅中,谢征鸿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中的书卷,突然也被外面的烟花吸引,几日愁容的面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 “过了今日,便是景运二十八年。淑婷!当年你让祖父帮你一把,原本以为你是小打小闹,没成想果然应验了你目标。” 一旁的下人听得不明所以,但没人敢上前迎合,都乖巧的相个鹌鹑一眼,缩着脑袋。 谢征鸿又扫了一眼空落落的屋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大在京城,老二在来古县,就连赶回来陪老夫过节的凝之,也是怀有别的心思。” 念及至此,谢征鸿当即看向门口的一名下人,冷声道:“谢尘!凝之有没有在祠堂中说了什么?” 一旁年岁也有半百的老者闻言,急忙俯身道:“老爷!凝之小公子没有说什么,一直是规规矩矩的跪着。” “他能规规矩矩的跪着?” 谢征鸿不禁冷笑道:“我看他是想要死扛,期间你们去送过吃了吗?” “老奴没有去过。” 谢尘说道此处,语气略微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期间连翘去过,但没进祠堂,只在门口丢了东西,想来是馒头或者包子之类的东西。” 对于谢尘的话,谢征鸿还是信服的,怎么说谢尘是跟着他的老人。 谢尘在谢家也是半辈子,打小便以书童的身份跟着谢征鸿,自然不会违背谢征鸿的意愿。 以至于当初将谢府致仕,按照官员等级要求需要发放奴仆,除了谢尘外就只有谢方跟随。 相比于谢方改回了原本的秦姓外,谢尘依旧选择用了半辈子的名字。 谢征鸿心中怒气一时间难以消退,看向了祠堂的方向冷声道:“他还有心情吃喝,真不知道在来古县他将淑婷气到何种程度。” “这” 谢尘一时间也不好回话,略作疑难的沉声道:“晚辈之间难免有些争论,或许老爷看错了也说不定。” “这可不是争论。” 谢征鸿毫不迟疑的摆了摆手道:“淑婷那丫头你是看着长大的,他在家中所作所为都是有章法的,你觉得这件事小吗?” “这” 谢尘一时语塞,他也是忘记这位小小姐从小展现的不俗,那可是近乎于妖的存在。 第174章 原来如此 谢淑婷两岁诵诗词,不说出口成章却也是近乎于妖。四岁便能熟读《四书》经典,《五经》要意也是别有看法。 以至于,谢征鸿当世就感叹,若谢淑婷是男儿身,朝堂之上定有一席之地,身着紫蟒袍也不为过。 谢征鸿的评价外人虽不得而知,但姜家的主母姜韩氏却也是颇为赞同,打小便喜欢上了谢淑婷。 有了谢、姜两家家主的肯定,登门定亲的人是络绎不绝。更有甚者,知晓谢征鸿爱酒,想将谢征鸿灌醉得到那婚书。 可惜,谢淑婷虽说只有两岁的身材,但却有着两世的记忆,这些人的手段还未实施,便被谢淑婷扼杀在摇篮。 谢征鸿不是喜欢喝酒吗?谢淑婷便一开始就调整茶叶的制作,直接让嗜酒如命的谢征鸿改变了口味。 再加上一系列的糖衣炮弹,连家商户的规模,谢征鸿终于妥协,并在家中宣扬淑婷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干涉。 谢艇玟当时气的的后槽牙直响,但一看到那圆嘟嘟的面容,心中的一丝怒火转而变成了愧疚。 作为生父的他都同意了,谢家其他长辈便也不再说什么,也是连连点头称“是”。 在客厅中又站了片刻,谢征鸿无趣的拢了拢披风道:“谢尘!明日去城中的谦和酒楼送一句口信,说老夫年后回去来古县。” 谢尘听着不明所以的话,有些狐疑道:“老爷!送信不是走驿站吗?怎么走酒楼?” “走酒楼比走驿站快,你让对方传信给来古县的酒楼对方就知道了。另外,传话的时候,带上书房那块端砚,对方就明白了。” “是!~”谢尘俯身应道。 谢征鸿回头又看了看 谢征鸿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空中依旧绽放不停的烟花,转身便离开客厅,此时他的背影尽显落寞。 相比于谢凝之的悲惨,谢淑婷的欢快,岁旦这种重要的节日中,另有一人却是万分惆怅。 钦州,静轩酒楼天字号客房,李诗仙抱着酒坛坐在窗户上,看着城中繁华的盛景,心中却是久久倍感凄凉。 两日前经过荒野一战,她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但若是不解决暗处的麻烦,她接下来的行程必然受阻。 不说能不能打听到蓬莱仙山,就连回来古县也不得不在好好谋划,毕竟她也不想带着危险回到谢淑婷的身边。 可惜!经过几日的观察后,李诗仙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手段,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狐疑。 “难道我错了?” 李诗仙摇了摇头,深思了片刻沉吟道:“不应该呀!不管是当日还是前几日,我根本没留下任何破绽,对方怎么可能准确的找到我。” 李诗仙话音刚落,便闻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砰砰砰”的叩门声,便闻小二朗声道:“客官!您要的酒菜” 小二话音未落,随闻“吱呀”一声,房门瞬间被打开。 看着眼前清秀装扮的李诗仙,小二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道:“公子!您的酒菜来了,还要添点什么吗?” “不用。” 李诗仙淡然的回应道,顺势便将酒菜接了过去。 小二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刚刚要转身离去,便见李诗仙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随着眼前的光线一暗,小二下意识的躲到一边,轻轻拍着胸脯道:“公子,大晚上的,您老走路能带点声不?” 不怪小二如此惧怕,而是李诗仙的动作很轻柔,没有一点声音。 殊不知,常年习武的她,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若是不刻意发声根本没人察觉到。 李诗仙闻言,略感歉意的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这是谢淑婷之前提着准备好的,不多不少都是一两的小元宝,好带又好看。 小二欣喜的接过元宝,下意识的放在嘴里面咬了一下,眼神瞬间开始放光。 他看了看李诗仙,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公子!掌柜说你的开销他会平账,不知这是” “这是打赏你的。” “嘿嘿!~” 小二憨憨一笑的奉承道:“多谢公子打赏,若是没什么事小的先下去了。” “等等!~” 李诗仙急忙叫停了小二,略微上前了一步,疑问道:“如果你被人不对,你若是被狗盯上了怎么办?” 李诗仙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从一个小二口中打听到什么?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对方能染指的。 “嗯!~” 小二面露狐疑的打量了李诗仙一眼道:“不知这位公子想问的是什么?” “就是你被狗盯上了,走哪他都能找到,要是你会怎么办?”李诗仙连忙解释道。 小二听得的云里雾里,但一想到手里的一两银子,还是忍不住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要是被狗盯上了,将他杀了不就好了,杀狗又不犯法。” 小二说罢便看了李诗仙一眼,见对方表情依旧冷淡,想来结果对方怕是不满意。 略微沉思了片刻,小二再度说道:“若是不能杀了,就想办法躲避,毕竟狗是靠嗅觉追人的。” 倏然!李诗仙眼神一亮,原本沉寂的面色却是坦露一丝欣喜。 旋即!又从怀中又摸出一锭银子,抛给了小二道:“这个也是赏给你的,刚刚的话别乱说,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是是是!~”小二连连点头迎合,接下了银子便快速的离开阁楼。 李诗仙回到房间,当即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凝神闭目的开始打坐。 不过片刻,她慢悠悠的睁开双眼,原本略带愁容面色消退,双眸竟浮现一丝久违的欣喜道:“原来如此,好一个奇门暗香。” 次日,谢尘按照谢征鸿的指示来到了城中的谦和酒楼,顺利的找到了酒楼的掌柜,传达了谢征鸿口信。 原本对方还有些狐疑,但看向谢尘递过来的一块端砚后,神色微微一变, 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端砚看似平常,但砚台侧面的莲花图案,则是莲花楼独有的。砚台一出现,掌柜就明白对方的身份。 对于谢尘的请求那是连连点头,并且当即叫了一名小二简单交代了几句,吩咐人快速前去传信。 第175章 莫名闯入的男子 李诗仙对于楼外楼杀手,能够寻这路线找到自己很是好奇。毕竟当日截杀那四名杀手,她自认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就连暗器也是最为平常的铜钱,她自认为做的干干净净,但经过荒野一战,她明显感觉道事情不同寻常。 一番思虑后终无所获。 原本抱着试试的心态询问一下店小二,却让她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 一轮云气过后,李诗仙慢慢睁开双眼,面色之上的忧虑转瞬消散,双眸浮现一丝欣喜。 “这‘奇门暗香’竟然能隐藏的如此深,若不是运使内力根本查不出来。”李诗仙暗自感叹道。 旋即!她便慢悠悠的走屏风后面,轻轻褪去衣衫将整儿泡在浴桶中,闭目思索接下来的打算。 殊不料!李诗仙刚刚闭上双眼,突闻一声清脆的破窗之音传入耳中,同时一股血腥味也开始在房中弥漫。 “嗯!~” 李诗仙惊觉不妙,刚要出水桶便见一名男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一瞬,男子本欲开口说话,突感脑袋一沉便瞬间倒地不起。 李诗仙茫然的看着一身伤势的男子,面露狐疑的看向窗户,略带几分诧异道:“这是碰上仇家了,来我这多清闲?” 李诗仙一跃出了水桶,快速取过衣架上的内衬包住玉体,一个身闪来到了窗户前,将敞开的窗户慢慢关上。 旋即!便闻楼下传来了疾驰的脚步声。李诗仙透过窗户的缝隙,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心中有数。 “他已经重伤,肯定逃不了多远,就在这附近给我挨个搜。” “是!大人。” 片刻间,二三十名衙役便散开,挨家挨户的开始敲门。当看到几人奔着客栈而来,李诗仙心中一惊,当即将窗户掩上。 “哎!~” 李诗仙哀叹一声,看了一眼倒在地的男子,眼神一转坏笑道:“都是江湖儿女,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诗仙说话间缓步上前,戏谑的看着昏迷的男子,沉声道:“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男子已经昏迷,对于李诗仙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便被硬生生的放到了床上,还贴心的盖好了被子。 心知官府的人一会必然会进来,李诗仙也是快速的将屋中的物品稍作整理,之前退下的裹衣则是搭在了衣架上。 原本穿着好的衣服,也是扭捏的调整了一下,嫣然一副刚刚做完风月之事的状态。 李诗仙刚刚准备好,便闻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掌柜连声讨饶,也是无济于事。 “你这条命,换你五年青春应该够了!” 李诗仙笑盈盈的走到门口,故作惊慌地打开房门道:“掌官爷,这是怎么了?” 掌柜一脸震惊的看着李诗仙,他印象中这房中住着一个男子,但眼前却是一名女子,还是风尘扮相,这让他的心中有些担忧。 果然,掌柜心神未定之际,便见衙役快步冲入房中,看着掌柜冷声道:“你不是说这房中只住了一名男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掌柜一时间似有难以,求助的眼神瞬间丢了李诗仙。 面对衙役冰冷的眼神,李诗仙故作无缺的拢了拢衣衫道:“这是客栈,还不兴李公子有些风月嗜好。” 掌柜闻言,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迎合道:“对对对!李公子前几日来的时候,还向在下打听过钦州的风月之地。” 这件事掌柜的并没说错,毕竟要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出了赌坊就是青楼,但赌坊打探不现实,反观青楼却是人员繁杂,最为合适。 没想到,掌柜的这一句话,无形竟然帮了李诗仙一把。 就在衙役想要往屏风后面走去的时候,一名衙役扫了一眼屏风上的裹衣,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只见他快步上前,俯身道:“头!那人重伤,若是藏在此处必然有血迹,我看房中凌乱,还是别耽误时间了。” 衙役说的虽然很隐晦,但已经人事的众人如何不明白,端看房中的物品就知道先前的战况痕迹了。 “嗯!~” 为首的衙役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李诗仙道:“你刚刚可看见有可疑之人进入吗?” “小女子一直在房内,并未看到。” 殊不料!李诗仙话音刚落,便见一名衙役快速冲了进来,拱了拱手道:“头!楼下发现莫名血迹。” 众人闻言神色一震,当即蜂拥似的离开了房间。看着一众衙役背影消散,李诗仙拢了拢衣衫,神色猛然一变。 “今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作为掌柜你明白事情的轻重,作为莲花楼的人你明白我的身份。” “是是是,小的谨记。”掌柜连声附和道。 此时此刻,他才清楚之前入住的人正是眼前的女子,不过先前她是女扮男装而已。 “你下去!顺便帮我准备两套男装,一套身材跟你的差不多。” “两套衣服,难道说官府要找的人就在阁楼中?”掌柜心中一定,额头上的冷汗是忍不住的开始浮现。 看着掌柜如临大敌的状态,李诗仙也不多做解释,顺势关上了房门,独独留下了站在风中凌乱的他。 仅仅因为李诗仙的一句话,便已经说明官府要找的人就在这间客房中,不然她怎会要两套衣服。 送走衙役,又交代了掌柜几句,李诗仙才慢悠悠的回到里间,站在屏风旁打量这床榻上的人。 “别装了,从他们进门开始你就行了。”李诗仙说罢便淡然的走到一旁,端起桌案之上的茶水慢悠悠的饮了一口。 看着李诗仙毫无防备的状态,男子艰难的掀开被褥,起身拱了拱手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就不必了。” 李诗仙淡然的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刀斋。”男子虚弱的回应道。 第176章 一刀斋 对于房中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还是一身的血迹,李诗仙本来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可是仅仅扫了一眼,便知道眼前这人是个高手。虽说身上布满了刀痕,但根据刀锋走势是刀刀避开要害。 唯一让他费解便是,眼前这种高手竟然会被衙役围的死死的,而且落魄的只能逃命。 “一刀斋” 李诗仙轻声念叨着,又看了看对方的容貌,面露狐疑道:“你不是大宋人?” “在下是北域的人,并非大宋百姓。”一刀斋有些虚弱的回应道。 “哦!北域·一刀斋!” 李诗仙一副恍然的神色,微微颔首道:“就那几个衙役能将你重伤至此?” 一刀斋闻言,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恨意,但一回想到先前的争斗,面色再度浮现一丝羞愤。 “他们着实卑鄙,若不是用了迷香跟绊马索,外加羽箭以及网兜,就他们那些手段根本伤不了我。” “噗呲!~” 李诗仙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但一看到一刀斋悲催的状态,还是收敛了几分笑容道:“你不是想跟他们单打独斗!” “作为刀客,有刀客的尊严。他们这种做法,有违江湖道义。”一刀斋沉声道。 此刻迷香的气息已经消散了不少,他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身形也不像之前那般虚弱。 “哎!~” 李诗仙暗自摇头道:“还好我早一点认识了淑婷,说不得我日后我也会吃亏。” 看着李诗仙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一刀斋当即拱了拱手道:“今日得到姑娘救助,在下必然紧记恩情,日后” “哎!~” 李诗仙急忙抬手制止了一刀斋的场面话,抬了抬眼眸道:“不用以后,现在就可以报答。” “现在?” 一刀斋狐疑的扫视了房间一圈,看着散落的衣物,让他那原本煞白的面颊,瞬间浮现一丝红润。 若是平常女子,见到一刀斋的神色,肯定是娇羞的不敢直视对方。 然而,李诗仙所见过的场面,有的可比眼前香艳的多。她毫不在意的忽视了一刀斋的眼神,抬手指向了对方的刀。 “说实话,我看中了你的刀法。你若是能帮我保护一个人五年,今日恩情你我两清如何?” “保护人?” 一刀斋狐疑的看向李诗仙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敢让我保护人?” “被官府追击的人,不是匪寇就是杀手。而且看刚刚那些衙役的规模,你显然是后者,是也不是?”李诗仙反问道。 一刀斋闻言神色一惊,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这是杀手对于危机的潜意识。 面对一刀斋的动作,李诗仙并未动怒,宛然一笑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警觉性的确很高,看来我是捡到宝了。” 话语甫落,未待一刀斋反应,便见李诗仙眼神一凛,随手摘下了花瓶中的两片树叶丢了出去。 看着树叶逼射而至,一刀斋慌忙运刀抵挡。 殊不料!就在两片树叶袭身一瞬,竟在一刀斋的眼前分射而出,稳稳的定在了房中的木柱子上。 看着树叶尾部不停的颤抖,一刀斋心下一惊道:“‘摘叶飞花’,这种绝技非内功深厚之人,难以驾驭,难道说” “怎么样?我的要求不过分!” 一刀斋闻言略微沉思了片刻,双眼浮现一丝寒光,紧紧盯着李诗仙道:“以你的武学修为,竟然还需要我出面保护?” “我有事要离去一阵子,时间不定,地点不定。” 李诗仙说道此处,端起茶盏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语气突然一变,略带一丝寒意道:“你只说,愿不愿即可。” “好,我答应你。”一刀斋目光坚定地看向李诗仙道。 他明白,就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很难逃脱官府的追捕,况且眼前还有个高手坐镇,跑是跑不掉的。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诗仙说话间缓慢放下茶盏,也将刚刚展露的一丝杀意收了回去。 一刀斋自知逃不过,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知道我要保护的人是谁。” “你先告诉我,你要杀的是谁?”李诗仙淡然的询问道。 未曾料想!一刀斋闻言却是久久不语,伴随着房间的沉寂,李诗仙不禁眉头一皱,心中突然有了猜测。 “就刚刚那阵仗,你不会要刺杀钦州知府!” 看着李诗仙不容置疑的眼神,一刀斋艰难的点了点头,心下一横沉声道:“北域有一批商船被钦州知府扣押,我们交涉多次官府依旧不出面,所以” “所以你们就准备暗杀?”李诗仙忍不住感叹道。 旋即!又冲着一刀斋拱了拱道:“你们北域的人不愧是习武的民族。” 这句话的褒贬之意,一刀斋一时间也领会不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姑娘让我保护何人?” “来古县县令谢艇玟。” “又是当官的?” 一刀斋有些气性的坐在床榻上,挥了挥手道:“我前脚杀当官的,你后脚让我保当官的,你诚心拿我开涮?” 但对一刀斋的质问,李诗仙并不恼怒,淡然开口道:“我记得北域好像不靠海,你来钦州是为了什么?” “采购粮食。我们大祭司算出,明年或许有灾情,便安排我们从海路来钦州,至百越采购粮食。”一刀斋毫无顾忌的交代道。 闻听此言,李诗仙不禁轻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你此去来古县必能达成所愿。” “你这是何意?”一刀斋面露狐疑道。 李诗仙也不多做解释,径直走向了桌案,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段话, 将其装在信封后就交给了对方。 “你到了来古县,将信件交给谢大人的女儿谢淑婷,她会解决你所有的要求。” 一刀斋接过信封,面色狐疑道:“当真?” “当真。” 李诗仙捋了捋衣袖,淡然的说道:“今夜你稍作休息,明日一早便快速离开钦州,北上来古县。” 李诗仙说取过披风披在身上,也不管愣在原地的一刀斋,径直往楼下走去。 毕竟想要让一刀斋平安离开钦州,没有路引可不好办,而这件事只能交给掌柜的去处理。 第177章 路痴 李诗仙与掌柜交代完细节,便匆匆返回了阁楼,但她看着在床榻上打坐的一刀斋后,脚步也放缓了几分。 简单的将屋子中凌乱的衣物收拾了一番,先前略显香艳的场面,转瞬便不复存在。 李诗仙看了一眼一刀斋,苦笑的走到靠窗的罗汉床上,也开始了打坐修炼。 一夜无言,钦州城依旧是处在节日的欢庆中,可谓是热闹非凡。 次日清晨,掌柜早早花了重金从府衙弄来了路引。 毕竟眼下是岁旦,衙门属于封印阶段,若是没有银钱开路,怕是要等到上元前夕衙门开印。 很显然,李诗仙等不了,一刀斋同样等不了。 钦州城门口,两人打马离去,直至城外五里亭才一同勒马驻足,停了下来。 “一刀斋!此去往北到达宜州之后,转道往东,快马七日便能到达来古县,就此别过。”李诗仙拱了拱手道。 “多谢!~”一刀斋抱拳道。 李诗仙点点头,调转马头,刚刚要打马离去,便闻一刀斋突然出声询问。 “李诗仙!你既然有如此武学造诣,昨夜为何要那般?” 李诗仙明白一刀斋话中的深意,神色淡然的说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更何况还是官府的人,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危机,这才最重要的。” “你是说我之前的事情太过鲁莽?”一刀斋面露狐疑道。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李诗仙说罢便打马离去,伴随着背影消失,一刀斋耳边突闻:“此去来古县,你若有不明白的,询问谢淑婷,或许有不一样的答案。” 一刀斋望着李诗仙那远去的背影,心中也在思忖她话中的深意。沉寂了片刻,他也扬起马鞭,朝宜州而去。 殊不知!一刀斋是属于路痴型的人,一路狂奔至宜州后竟忘记转道往东。 马不停蹄的跑了十日,竟然跑到了矩州城下,看着城门口上“矩州”两字字,一刀斋整个人都傻了。 “劳驾,请问老丈这里是哪?”一刀斋随意拦住了一名百姓道。 “嗯!~” 老农狐疑的看了一刀斋一眼,指了指城门口上斗大的字道:“阁下不识字?” “认识?”一刀斋尴尬的摸了摸头道。 “那你莫不是欺负我们地里面刨食的人不认识字?” “老丈,在下” 老农抬手打断了一刀斋的话,面色有些不悦道:“这里是矩州,你这后生,没事怎么喜欢找我们这人开涮。” “额” 一刀斋一时间似有难辨,沉思了片刻便追问道:“老丈!为何我这一路走来,没见到来古县?” “来古县?” 老农闻言神色一惊,上下打量了一刀斋几眼道:“你去来古县干嘛?是不是在哪做生意?听回来的人说那地方现在很繁华?” 一连三问,让一刀斋瞬间陷入自闭,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话。 似是看出了一刀斋迟疑的神色,老农心里便有了几分肯定,随手指了指道:“往这个方向去,一路北上就到了荆湖南路,顺着官道走,第一个城池就是来古县,若是” “多谢!~”一刀斋抱拳施了一礼,便又打马离去。 如今耽误的时间越久,北域灾荒之时死的人更多。按照大祭司的占卜,留给一刀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哎!~” 老农看着一刀斋夺路奔逃的背影,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道:“多好的孩子,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走水路不比陆路快。” “老赵!你刚跟谁聊天那?” 老农闻言,无趣的挥了挥手道:“可能是个傻子。” 一刀斋紧赶慢赶的往来古县奔袭,而在旬阳与永州的官道上,另有一队人马也是快速往来古移动。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马车并未特殊的装饰,唯一不同的便是车辕,相比于其他车架却高出了半个头。 这边是身负官身的官员可以乘坐的,纵使谢征鸿致仕,但他依旧是有功名在身的人。 “连翘!还有几日到达来古县?” 看着谢凝之那愁苦的面容,连翘眉头紧锁一路上她都不明白,自己公子为何这般担心回去。 无奈的她撩起车帘扫视了一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柔声道:“刚刚过了永兴县,下一站是永州,按照现在的脚程,三日能够到达。” “三天呀!我完了,连翘我完了。”谢凝之哭丧着脸说道。 他越来越后悔,不该让谢淑婷送那封信。当时他也是鬼使神差,怎么会突然想到让谢淑婷去送信。 若是没有那封信,想来他们依旧是兄友妹恭,完全不用担心现在的局面。 可是,天下间没有如果。 看着谢凝之焦急的神色,连翘面色一沉,顿时双手叉腰眉宇一拧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奴婢?” “没没有。”谢凝之慌忙回应道。 看着谢凝之躲闪的神色,连翘眼神犀利的嘟囔着嘴道:“公子!你果然有事瞒着奴婢。” “连翘!我真真的没有。” “公子,你我主仆多年,奴婢还不知你吗?” 连翘说话间眼神一变,冷冷的盯着谢凝之道:“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自从离开来古县,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凝之咬了咬牙,依旧是沉默不语。难道要让他自己说,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让谢淑婷送了一封信。 显然,这句话肯定不能说。 不说是看上了青楼女子,若是被祖父知道自己去过青楼,少不了是一顿毒打,跪祠堂那都是算轻的。 看着谢凝之依旧不愿交代,连翘忍不住的嘀咕道:“看来连翘在少爷心中没有了分量。” “连翘!你这话怎么说的?”谢凝之拉住连翘的手慌忙的说道。 连翘熟练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哽咽的说道:“少爷!你被老太爷罚跪祠堂十几日,事情看来很严重,但少爷却不想让奴婢不能知道,少爷明显是将奴婢当外人了?” 对于谢凝之出格的动作,连翘并未躲闪,毕竟自己名义上已经算是谢凝之的通房丫头。 这件事,在谢家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然就以谢凝之外出游学这几年,完全可以给他配个书童,何必配个丫鬟跟着。 第178章 连翘的说教 连翘的情绪把控的很合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见落下,惹得谢凝之是一阵怜惜。 再难忍受煎熬的谢凝之,当即撩起车帘四下看了看,发现马车周边没有侍卫后,心中才安定了几分。 他看了看连翘,略微沉思了片刻,小声道:“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游历到宜州后,我消失了半个月的时间吗?” “嗯!~” 连翘点了点头道:“之后我们去了矩州北上泸州,这件事跟眼下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这”谢凝之一时间似有难言道。 看出了他的惆怅,连翘抽回了手,略作娇羞的拍了拍谢凝之的手臂道:“公子!你都说到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哎!~” 谢凝之轻叹了一声,也正如连翘所言,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当即交代了始末。 “宜州之行我并不是去会好友,而是在欢庆楼” 随着谢凝之的阐述,连翘的眼中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原本楚楚可怜的表情,此刻却是变得无比震惊。 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谢凝之道:“公子!你糊涂呀!” “连翘!你听我说,惜仪的才学不比那些” 还未带谢凝之说话,连翘急忙出声制止道:“公子!那惜仪才情在高,可她她终究是风尘女子。且不说你能否将其娶过门,就是过了门也是一个妾室,日后你让当家主母如何自处。” “没那么严重?” “公子!这很严重。”连翘无奈的说道。 她知道,这一切还是跟谢艇玟有关,也跟谢家没有当家主母教导有关。 就算谢家目前的当家主母是大房的曹氏,但也是远在汴京,对于二房的兄妹两人,多是疏于管教。 谢淑自不必说,那属于无师自通的早早明白了后宅之事,但谢凝之却一直接触不到,多是书中那些文人骚客与青楼女子为伴的趣事。 这也是为何,谢家不允许后辈留念青楼,就是后辈纳妾也要家中长辈认可。 念及至此,连翘可怜的看了一眼谢凝之道:“少爷!这件事奴婢也爱莫能助,如今看来,回来古县奴婢也要遭受小姐的责罚。” “这件事怎么牵扯到你了?” “这么大的事情,奴婢没有禀告小姐,肯定是免不了责罚的。” 连翘说道此处,抬了抬眼眸,哀叹一声道:“更关键的是你还摆了小姐一道,小姐这人最记仇。公子!你自求多福!” 谢凝之脸闻言,神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有些惊恐的问道:“连翘!现在该怎么办?小妹……” “啊切!~” 来古县的后衙花园中,谢淑婷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打了个喷嚏。 连夕恰巧拿着炭火走了过来,见此一幕略感担忧道:“小姐!要不去室内!外面着实有些冷了。” “在房间里面生活,也不怕中毒?”谢淑婷半开玩笑的说道,顺手拿了一册书卷,悠哉悠哉的看了起来。 待火盆中碳火再度燃了起来,连夕又取来了汤婆子递给了谢淑婷,柔声道:“外面太冷,若是着” “呸呸呸!~” 谢淑婷急忙将手中的书卷合上,连声制止道:“夕儿!你的话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哦!~”连夕吐了吐舌头乖巧的应道。 “小姐!年后收到了悦来客栈掌柜的传信,老太爷要来来古县,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嗯!~” 谢淑婷应了一声,沉思了片刻后又合上书卷道:“夕儿!祖父来了之后,你说我怎么报仇才好?” “这” 连夕似有难言的看了谢淑婷一眼,见自家小姐那一副坏笑的表情,着实为谢凝之另一把冷汗。 心中忍不住的默哀道:“公子!你说你没事惹小姐干嘛?连家商户那么大的场面,都被小姐玩弄于鼓掌,就你那些手段肯定不够小姐收拾的。” 但一想到都是主子,连夕还是违心的说道:“小姐!公子或许已经知道错了,稍微惩戒一下就可以了。” “稍微?”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神色一变道:“连翘有传过来什么消息吗?” “连翘说公子会旬阳之后,便被老太爷关进了祠堂,甚至于岁旦都没放出了,一连关了十几日。”连夕恭敬地回道。 谢淑婷眼神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道:“哼!敢拿那我作筏子,这件事没完。祖父的惩罚我很满意,但我的惩罚还没开始。” 连夕心中暗自叫苦,心中对谢凝之暗暗祈祷,能够早点认识到错误,给自家小姐好好赔礼道歉。 面对谢淑婷的话语,连夕只能顺从地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谢淑婷轻抚着下巴,思考片刻后道:“祖父应该算准了时间,是想赶在上元佳节当天过来,所以嘿嘿” 连夕听后不禁咋舌,后背也是忍不住的浮现出阵阵冷汗,心想这次谢凝之怕是要倒霉了。 不过作为谢家的丫鬟,她还是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小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些?毕竟是公子怎么说也是兄长。” “兄长!哼!” 谢淑婷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这辈子最恨被人当筏子,他敢利用我,就应该要想到后果。” 不过思虑了片刻,谢淑婷也想到了连夕的提醒,毕竟谢凝之怎么说也是兄长,若是做的太过了,恐会伤父亲的心。 念及至此,谢淑婷挥了挥手中的书册道:“我给他一个机会,你传信给连翘让兄长” 连夕闻言急忙俯身道:“小姐还是有人情味的,如此公子受的责罚也会轻一些。” “轻不轻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让兄长必须给我断了对惜仪的那份情,别一天天想着有的没的。”谢淑婷冷声道。 没没想到谢凝之被一个青楼女子左右一生,谢淑婷心中便有了一些杀人的冲动。 前世,谢凝之就因为思恋成疾,三十岁就郁郁而终。当年她用了各种手段都不知道兄长思恋的是谁,但这一世却轻轻松松知道了原因。 谢淑婷可不希望,前世的事情再度发生,她要早早将这些事情扼杀在摇篮之中。 第179章 大手笔 谢淑婷很担心,谢凝之又会被惜仪给迷惑,毕竟青楼女子的手段她虽未见识过,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游走于男子之中,利用自己的才色吸引对方,求得一个名分的事情,古代画本子中数不胜数。 先唐诗仙李白,独喜在青楼里与歌姬欢愉,只道是“醉酒赋诗诵风雅,阁中才子意难休”。 还有大文豪苏轼,也是留念青楼,最终干脆将妓女娶回家过日子,可谓是荒唐之极。 后世的秦淮四艳,李师师也是才色过人,引的周邦彦以文采俘获,成为对方的入幕之宾。 还有那元稹,利用自己的才华以及心计,赢得少女莺莺的芳心后,转头又搂着别的女人奔赴前程。 甚至于,最终还不忘写下了《莺莺传》,以炫耀自己的“劈腿”往事。 同时还利用相同的手段,耍弄了名妓薛涛、刘采星,并煞有其事的将这些骄人事迹写入诗中,赢得了同代人的喝彩。 谢淑婷看不上,但也不否认这些青楼女子也不凡有真心之人,但谢淑婷自认为惜仪并没有这份心。 以他的心计与才华,必然会不屈居于妾室这个身份。倘若日谢凝之要将其扶正,对谢家门楣来说就是侮辱。 且不说大房会遭百官嘲笑,就连她与燕双的婚事恐怕也会受制,这就是门第之别。 谢凝之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上的坐卧不安,短短三日时间好似度日如年一般。 “吁!~” 谢尘勒马驻足,拱了拱手道:“老爷!要不休息一下,十五里亭到了?” 谢征鸿疑惑的撩起扯车帘,打量了凉亭一眼,见凉亭侧面立着的石碑,面色带着一丝感慨。 “这肯定是淑婷那丫头的手笔,不休息了,快速进城。”谢征鸿放下车帘缓声道。 正如谢征鸿所言,从永州一路往来古县,每隔五里设“亭”一座,而凉亭旁边矗立的石碑,就是捐建商户的信息。 起先商户对于户衙的政令还有诸多不解,毕竟捐建一处凉亭少说也要百十两,对于他们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而言,肯本没有吸引力。 可惜,自从隶属于连家商户的几间铺子建设好后,人流量以及官府的收税有明显的减少后,其他人坐不住了。 纷纷开始打探起凉亭的建设,希望能分到一杯羹。毕竟他们除了有钱,就剩下有钱,这种扬名的时候,谁也不愿意落到最后。 自来古县往东至永州、北至宜州官道上,凉亭前前后后修建了七八座。其他商户没有办法,就开始造碑。 将谢艇玟下发的商户政令,全部刻成丈二的石碑,纷纷立在东门与北门外,让进入来古县行商的人,入城就能看到。 这封壮举,也让谢艇玟颇为意外,当即免了不少商户一个月的税收。因为目前来古县大额的税收,则是来源于户衙的生意。 车马行了半日,一路上看到了不少亭台楼阁,而且大多都有商人休息,谢征鸿也是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淑婷果然不愧是我谢家的人,如此壮举真是百姓福祉呀!” 赶车的谢尘闻言,当即放缓了车速,隔着车帘道:“老爷!看得出来,二公子也将这官道修缮了一番,不然怕是点拨的很。” 谢征鸿闻言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道:“渊渟!(谢艇玟的字)胜在听话,不然老夫也不会让淑婷跟着过来,让她一个女儿家受这份苦。” “老爷还是向着二公子的。” “好了!别贫嘴了,如今官道坦途,你加快速度,老夫有些想淑婷那丫头了。”谢征鸿抚须含笑道。 “是!~” 谢尘应声道:“老爷坐稳了。” 旋即!谢尘扬起马鞭,快速驱赶着马车一路奔袭,后面的谢凝之也发觉马车提速,面色更是一片煞白。 连翘也是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根本无法想到破局的办法,因为现在她还不知道小姐的打算。 就在两人愁苦之际,马车外突然传来疾驰的马蹄声,就在与马车擦肩而过之际,一张信封瞬间从窗户中扔了进来。 “嗯!~” 连翘握着手中的未曾署名的书信,当即掀起车帘看了一眼,见对方的衣着后心下便了然了一切。 谢凝之看着连翘手中的信封,面露不解道:“什么东西?” “破局之法。” 连翘笑盈盈的展开书信,扫视了一眼内容后,转手交给了谢凝之道:“公子!小姐给你的台阶,你要不要?” “要要要!~”谢凝之连声附和道。 有台阶不要那是傻子,更何况眼下的情况,他要是不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未有迟疑,谢凝之急忙展开信封,阅读起来。信中的内容让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有些羞愧。 “兄长,见字如面。宜州之行过往小妹可以不深究,但你与惜仪之事必须今日了断,若是可以小妹会当此事未曾发生。然,你之错误小女依旧不能原谅,现让你去汴京国子监,此事是通知不是商量,望兄长神思。” 忘记惜仪她不是不能办到,毕竟一路上连翘已经分析的很清楚,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但是去国子监,却让他的内心有了一丝丝抗拒。在大伯手下学习,他很难想象能坚持多久。 看着谢凝之迟疑的神色,连翘也是颇感忧心道:“公子!小姐这已经算是恩赐了,你还是听小姐的!” 他能怎么办?如今已经是这般结果,他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念及至此,谢凝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哎!去!此去汴京,反正在哪读书都是读书,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连翘闻言眼睛忍不住的突突了一下,什么叫做在哪读书不是读书,国子监那种地方,不是勋贵以及官员的后代进都进不去。 好在谢征鸿的身份还在,虽说致仕但吏部郎中的身份送一个后辈不难,难就难在谢凝之会不会遵照谢淑婷的想法。 直至晚霞洒在了来古县的城楼上,谢尘才赶着马车将将来到城门口。 本以为会外过了关城的时间,但当来到城门口,谢尘才明白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 第180章 入城 谢尘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来到了来古县城门口。看着进出有序的百姓,他才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老爷!到了。” “是!~” 谢征鸿点了点头,撩起车帘看了一眼,依次进入的车队,面露不解道:“怎么这么多人?” “来古县地处商道,人多很正常,要不老奴上前打探一下。”谢尘试探性的问道。 谢征鸿明白谢尘的意思,本欲点头的他突然想到了后面马车的谢凝之,面露不悦道:“让那个逆子到前面来。” “是!~”谢尘连连点头应道。 旋即!他便急忙向旁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前去通传。 不多时!谢凝之好不情愿的来到了谢征鸿的马车,上车之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你等老夫一会见到淑婷,有你好受的。” 谢征鸿说罢便看向了外面,冷声道:“这么多人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你去前面看看?” 谢凝之闻言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强压心中的不甘,抚了抚手道:“祖父!这个孙儿也没办法,是小妹规定的。” “淑婷?”谢征鸿面露狐疑道。 “是的。” 谢凝之应了一声,小声道:“小妹规定的我也没办走后门。因为这东、北两门只进不出,西、南两门只出不进,由于多数是商队,户衙只是统计物品便于收税,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听闻谢凝之的介绍,谢征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淑婷那那丫头,果然是个怪才,不错,此法甚好。” 谢凝之闻言整个人的麻了,这是妥妥的双标。刚刚还是一番兴师问罪的态度,转而变成了赞许。 两人正说着话,长长的队伍又前进了几分。谢尘看着队伍前进的速度,不免有些忧心。 他冲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在这盯着,我去后面一趟。” “是!~”侍从小声应道。 谢尘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快速来到了后面的马车,敲了敲车辕道:“连翘丫头!” 连翘闻言急忙撩起车帘,当看到来人后微微颔首道:“谢伯!怎么了?” “连翘!你在来古县待过,要不去前面说说,老爷的毕竟年岁大了,这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你看” “奴婢明白。” 连翘说罢便下了马车,缓声道:“谢伯稍候,奴婢去前面看看。” “哎哎!”谢尘连声迎合道,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他是真的担心谢征鸿舟车劳顿。 连翘快速的穿过了车队,当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户衙的衙役也已经注意到了她。 整个县衙的主子就三个人,县太爷谢艇玟、公子谢凝之、小姐谢淑婷,剩下的就是连夕、连翘、秦叔。 相比于其他县太爷,每每上任那后衙的夫人、妾室都会乱做一团。 但谢艇玟的后衙却是再简单不过了,除了三个主子,就剩下三个贴身的奴婢,一众衙役自然认得清。 “连翘姑娘这是进城,今日怎么没乘车?”一人含笑的问道。 连翘福了福身道:“奴婢随公子回旬阳省亲,如今老太爷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几位大哥能否让车队通行的快一点。” 连翘不敢说插队,在来古县这地方,谢淑婷可将商人看的很重,你要是插队那就是破坏了规矩。 谁也不愿意在外面等着,都想早早进城安排好琐事开始行商。在商人的眼中,耽误时间等同于犯罪。 连翘的话说的很艺术,衙役们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厉害。几人当即围坐一团,开始思考对策。 “大人的父亲来了,这后门可要开呀!” 一人闻言低声道:“开后门?你想受杖刑。谢大人最烦下属利用职权,这后门开不得。” “对!若是被商人知道了,谢大人的威名必然受损。” 几人探讨之际,一人却是选择沉默不语,抬眼看了看长长的车队,片刻便发现夹杂着车队中的两辆马车。 “嗨嗨嗨!~” 一名衙役推搡了沉闷道:“张浦!我们这些人就属你最机灵,想想折呀!” 张浦恍然回神,看了众人一眼而后走向连翘走了过去,低声道:“连翘姑娘!你先回马车,我们这边马上放行。” “多谢几位大哥。”连翘福了福身后便向后走去。 看着连翘离去,几人一脸惊恐道:“张浦!你不会是” 未待对方发话,张浦抬了抬手道:“几位兄弟,我们把车队引入城盘查不也一样,也没说不能在城中盘查,对!” “好像对哦!”几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 张浦笑而不语,走的城门口对着还在检查的车队,扬了扬手道:“先将他们引入城,在城墙下面盘查清楚。” 办差的人自然没有多想,便开始一一引导商户的车队进城,毕竟这几位可是户衙的人,城门口的事情都是他们说了算。 不一会儿,谢尘便驾着马车走到了城门口,只是与守城的户衙差役交代了此行的目的,便顺利进了城。 等谢尘的马车顺利进城后,车队又被户衙的人给拦了下来,美其名曰里面的位置不够,让后面的人等着。 好在并未发生插队的事情,商户们还是很配合的在门口依序等着,毕竟城门又不会关,等一会也没有大碍。 张浦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其他衙役是如释重负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咳!还是张哥有想法。” 张浦闻言,含笑道:“如今两不得罪,咱们也好交差。” “是是是!今日张哥解决了大麻烦,不多说一会下衙,兄弟们做东请张哥好好喝的一顿。” 其他人闻言,连声附和道:“没错!” 自从谢征鸿改革商税,衙役们的待遇也好了起来。不说月俸涨了多少,单单衙门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给的好处,那可是不少。 谢淑婷深知,要让马儿跑必须要让马儿吃饱,所以将前世那些公务员的待遇,直接照搬了过来。 家中有家有口的就发粮食布匹,孑然一身的就发酒水,除了不直接发银钱,物质方面那是满满的幸福感。 第181章 逛街 经过连翘的游说,衙役也是很识趣的加快的队伍的盘查。原本还要等待一个时辰的几人,不过一炷香便顺利进城。 进入城中,谢征鸿当即撩起车帘看了起来,入目惊见往来商贩叫卖不绝,人头攒动的街道尽显一片盛景。 “停车。” 谢尘闻言,急忙勒缰驻足道:“老爷!还没到县衙。” “老夫知道。只不过是坐了一路车,想要下来走走。”谢征鸿说话间便撩起车帘,搭着谢尘的手下了马车。 双脚落地,看着平坦的街道,谢征鸿不禁心生感慨道:“若是来古县在发展一年半载,怕是永州府城都比不了了。” 县城的街道虽说还是土路,但被谢艇玟下令修整了一番,对于街道的卫生也是分包到位,每家每户维护好自己门口的一亩三分地。 至于那些没有商户的,则由县衙组织人手清理,这人手除了“作奸犯科”、“小偷小摸”受刑的人,剩下的就是乞丐。 不说街道如何规整,整体来说是所有商户乐见其成的,毕竟干净的环境谁不喜欢。 “凝之!连翘!你们两个陪老夫走走。” 谢征鸿说话间便看了谢凝之一眼,面对祖父的威压他难能有小动作,连忙应承道:“是!祖父这边请。” 连翘也是颇感无力的跟了上去,原本想回去先送一个口信的机会,也被谢征鸿扼杀在摇篮中。 谢尘自然看出了连翘的心思,急忙将一名侍卫招到身前,低声道:“你们将马车先赶到县衙,告知谢大人老爷来了。” “是!~”侍卫拱手应了一声,便领着三人驾车离去,留下了三人在一旁陪同。 街道上,谢征鸿缓步前行,漫无目的的走走看看,竟对街道两旁的物品生出了一丝新鲜感。 谢凝之和连翘小心翼翼地陪着,两人神色几番交流,却是终究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离去。 直到三人走到一处小摊前,谢征鸿才停了下来,看着面前摆放的各种新奇小玩意,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摊主见状,赶忙热情地介绍起来道:“这位客官好眼力,这是正宗的漾濞核桃,比大宋的核桃要饱满许多。” “嗯!~” 谢征鸿不时的点了点头,抓了一把核桃揉搓了几下,又相互捏了捏,面露疑惑道:“这作价几何?” “回老太爷的话,这吃食本就不贵,而且还易储藏,你老要的多这个数”摊主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谢征鸿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道:“三十文太贵了,最便宜能便宜多少?” 摊主闻言略作沉思,犹豫了片刻沉声道:“最多二十七文,不能再少了。” 谢征鸿依旧不曾搭话,摊主神色一动,略作踌躇的搓了搓手道:“也罢!若是老太爷都要了就二十五文一斤,真不能再少了。这里总计是五百七十五文,如何?” 察觉谢征鸿有些下不来台,连翘缓步上前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到:“这些都要了,余下的银钱不用找了,东西直接送到县衙。” “得嘞,你等等。” 摊主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看清谢凝之的样貌。 急忙从摊位前走了出来,冲着谢凝之拱了拱手道:“谢夫子!恕在下眼拙,没看到你的尊容。” “无妨事,就按我这丫头说的,送到县衙。”谢凝之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摊主哪能随了谢凝之的意,急忙将银票还给了连翘,一脸赔笑的低声道:“谢夫子想要,给个成本价就好,这一框一百八十文。” 连翘掩嘴偷笑的从怀中摸出两钱银子,交给了摊主道:“那就按摊主的意思,多的不用找了,就当是辛苦费。” “好说,好说。谢夫子慢走。”摊主连连点头道。 谢征鸿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等离开摊位后便看向连翘道:“一百八十文是不是太便宜了?” 毕竟先前要价五百七十五文,只不过看了谢凝之一眼,要价就缩水了一半不止,对他而言这就是赔本的买卖。 见谢征鸿心中存疑,连翘急忙迎了半步,缓声道:“老太爷有所不知,纵使这摊主以一百八文售卖,仍然赚了少说五十文。” “这”谢征鸿瞬间愣了一下。 谢凝之看到了表现的机会,也是连忙迎了上去道:“祖父!父亲按照小妹的交代,让户衙总览来古县的商贸,百姓可以低价从官府手中获得商品倒卖获利,贴补家用。” “哦!这不会让百姓的户籍转变?”谢征鸿面露不解道。 “这个顾虑父亲原本也有,但对于这种小打小闹的不收税,既然不收税何来的商户一说。” “原来如此。” 谢征鸿点了点头,心中仍有不解,他不相信以淑婷的想法,明显挣钱的手段会丢去除。 果然,就在谢征鸿思绪渐起之际,谢凝之一脸嘚瑟的说道:“祖父!你是不是在想,这赔本的买卖父亲与小妹怎么会做?” 连翘闻言神色一震,谢尘跟的进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他的面色也是忍不住浮现一丝怜惜。 谢征鸿饶有兴致的回头看了一眼,朗声笑道:“哦!那你给祖父说说,淑婷是怎么挣钱的?” “小妹为了提高商税,又不想让百姓沦落商籍,便在货物的本金上提价的了四成,大家一合计自然是有利可图,所以” 谢凝之说到此,突然察觉周遭气氛有些微变,颤颤巍巍的抬头后便看到了谢征鸿那深邃的眼眸。 “所以是什么?”谢征鸿沉声问道。 连翘心中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他就不明白少爷这嘚瑟的性格,为何每次都改不了。 就在场面陷入极度尴尬之际,不远处的一队衙役快速迎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捕快曹真。 看到曹真的到来,连翘心念一动,急忙伸了伸手并不敢搭话。 连翘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曹真的惊觉,急忙带人迎了上来,当看到谢凝之后连连拱手道:“谢夫子!省亲回来了?” 谢凝之内心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我人站在这,不是明摆着回来了吗? 第182章 县衙相会 如今谢征鸿在旁,谢凝之不敢有丝毫狂狈的神态,只得按压心中的不悦,拱了拱手道:“曹捕头!久见。” “嗯!~” 曹真眉毛一拧,神色略带几分诧异的打量了谢凝之一眼。 他的印象中,谢凝之虽然稳重,但今天的表现也太过稳重了一点。 旋即!诧异的目光便停留在了连翘的身上,却发现连翘也不复往日的洒脱。 若是以往他自然看不得真切,但做了捕头之后也是精明了不少,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局势有些不对劲。 “连翘姑娘!久见。” 曹真笑着拱了拱手道:“贱内昨日还说谢夫子若是再不敢回来,后日开学她怕是照顾不了那群孩子。” “曹夫人也是有才之人,这些事情怕是难不倒她的。”连翘急忙迎合道。 谢凝之未发一语,一直斜视着谢征鸿的神色,生怕祖父从曹真的语句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曹爽女扮男装在私塾教书,这件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私塾除了董平昌以外,也只有他清楚对方的身份。 若是被其他夫子知晓,女子进入书院还做了先生,肯定是避免不了口诛笔伐的结果。 显然,谢凝之的顾虑的多余的。毕竟谢淑婷可是谢征鸿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要是否认了女子才学,那就是否认了谢淑婷。 看着谢征鸿略显凝重的神色,谢凝之急忙搭话道:“曹捕头!眼下我还有事,先就此别过了。” “请!~”曹真抚了抚手,便让开了路。 谢凝之好似得到了救赎一般,侧身领着谢征鸿离开了曹真包围圈,几人又开始在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不过片刻,谢征鸿便心存疑惑的问道:“凝之!听你们刚刚所谈的话题,好像曹捕头的妻子在私塾教书?” “是!~”谢凝之擦着额头的冷汗,连声迎合道。 连翘也担心谢征鸿多想,急忙将自己从连夕口中听到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 了解了前因始末的谢征鸿,忍不住的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还有如此刚烈的女子。” “老太爷难道对曹捕头没有夸赞?”连翘掩嘴偷笑道。 若是平常下人断然不敢与谢征鸿如此说话,但似乎是爱屋及乌的关系。 连夕、连月、连翘三个女孩子,谢征鸿也是相对了给予了关爱。 “如此说来,这曹捕头也是个担当当的人,看来渊渟用人也是有些想法的。”谢征鸿赞许的捋了捋胡须道。 几人说笑间又逛了片刻,便径直往县衙走去。而此时的县衙,在收到守卫的通传后,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动了起来。 “你们几个,把后衙西跨院的房间收拾出来,注意炭火备足。” 秦叔说话间又指派了另一名丫鬟道:“吩咐后厨,晚上的菜品以清淡为主,老太爷不惜大鱼大肉,铺张浪费。” “是!~”丫鬟连声应道,快速退了出去。 “连夕丫头!老太爷的被褥还要你亲自出面,我怕下面的人准备不充分,让老太爷晚上睡得不安生。” “秦叔放心,小姐一早就交代好了,晚些时候奴婢送过去。”连夕乖巧的应声道。 院中的下人忙作一团,客厅中的谢凝之却是面色凝重,眼神好似要冒火一般的盯着谢淑婷。 气氛沉寂了片刻,谢艇玟终究是难以遏制,抬手一拍桌案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谢淑婷不急不缓的抚了抚茶盏道:“父亲稍安勿躁,祖父不过是来看看我们而已。” “看看而已,哼!~” 谢艇玟冷哼一声道:“父亲年岁已经半百,此行若是折腾出个好歹,你让为父怎么跟兄长交代。” 谢艇玟这话并无毛病,如今谢艇昀在国子监,他需要的人脉全靠谢征鸿撑着。 倘若此行,谢征鸿出了任何问题,大房怕是杀人的心怕是都有了。看似简单的出游,带来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谢淑婷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便让沿途的商户帮忙照看。谢征鸿这一路是什么苦都没吃到,反而精神越发的高涨。 竟在父女人争论之际,秦叔提起长衫快速走了进来,高声喊道:“老爷!老太爷已经到院中了。” “噌!~” 父女两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弹跳起身。 谢艇玟一脸的担忧,生怕谢征鸿此行受创。谢淑婷却是满眼欢喜,相比于父爱,她感受最多的便是隔辈亲。 不多时!便闻院中传来爽朗的笑声:“淑婷丫头!祖父来了你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一道伟岸而苍老的身影,如同那苍松般挺拔,带着一种沉稳而厚重的气息,缓缓地走进了房间。 当两人将目光落在谢征鸿的身上之时,眼眸中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水雾,好似顷刻间就要奔如泉涌。 只因为那原本银丝几缕的碎发,不知何日何时早已被风雪侵染,变得鬓角银白,须发无色。 “祖祖父。” 谢淑婷亦是再难压抑心中的悲痛,迅速冲了过去抱住了谢征鸿的手臂,依旧如幼年一般,不曾有变。 “傻孩子。” 谢征鸿也是哽咽的伸出了手,却碍于男女大防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不再多言。 谢艇玟也是揪心的上前,俯身行了一礼道:“不孝孩儿见过父亲。” “嗯!~” 谢征鸿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拍了拍谢淑婷的肩膀,柔声道:“淑婷!祖父一路奔波还没喝茶,你这是不打算给祖父一口水吗?” “噗嗤!~” 谢淑婷瞬间破涕而笑,抽回了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道:“祖父惯会取笑孙女。得知祖父要来,孙女早已备好了好茶。” 说道“好茶”两个字,谢淑婷还忍不住的挑了挑眉,拉着谢征鸿的手臂,便往屋中走去。 留下问门外一众面面相觑的人,他们顷刻间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连夕领着连翘也跟了进去,谢艇玟看了一眼谢凝之后也往屋中走去。 谢尘与秦叔两人也是许久未见,故仆相会自然免不了有诸多交流,也是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唯独留下了在风中凌乱的谢凝之。 第183章 是糊弄还是留手 谢凝之苦笑的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场景,今日这道门槛他是不买都不行了。 就在他有余之际,客厅中便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几人的谈笑,瞬间将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 “祖父!这一路上累不累呀!” “祖父念叨着你被欺负了,就算再累也要赶过来。”谢征鸿说到此处,当即扫视了一眼屋子。 未曾发现谢凝之的身影,谢征鸿当下面露不悦,沉声道:“那个逆子还在门外待着干嘛?当木桩吗?” 谢艇玟脑袋一转,突然明白这一切的缘由竟然是因为谢凝之,心中当即也是突增怒火。 感受到了压迫感,谢凝之无奈的挪动这略显沉重的步子,缓步走了进来,俯身见礼道:“祖父,父亲!”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父吗?” 谢征鸿瞪了一眼谢凝之,冷声道:“在旬阳你是只字不提,当着淑婷的面给老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谢凝之低头不语,他深知谢征鸿的脾气,此时越是辩解后果越严重,同时对于先前他套说辞,也不方便由他开口。 显然明白了谢凝之的顾虑,谢淑婷宛然一笑道:“祖父切勿动怒,气大伤身。” “呼!~” 谢征鸿长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语气缓和的看向谢淑婷道:“淑婷!你告诉祖父,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不用担心,祖父为你撑腰。” “有祖父撑腰,孙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淑婷淡然一笑的扫了一眼谢凝之,眉目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孙女想让兄长去国子监读书,考个功名而已。” “这”谢征鸿神色顿时一滞。 谢艇玟也是眉头紧皱,若是其他人说出来倒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反应,而是因为此话出自谢淑婷的口。 谢家门楣不算高,但如今只有谢艇昀、谢艇玟在朝为官,第三代的家族子弟眼下万不能入朝,这是谢淑婷当初制定的。 起先大家都是不解,但随着谢淑婷的解释,也是让众人恍然大悟。 官场的黑暗,谢艇昀、谢征鸿接触的层次还不多,但谢征鸿曾任吏部郎中,这里面的道道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如今,谢淑婷这番话是间接的推翻了之前的言论,摆明了让谢凝之提早入朝的打算。 谢艇玟似是察觉了不妥,缓声提醒道:“淑婷!你可还记得你大伯还未进入国子监之时,你与家族的规划?” “知道。”谢淑婷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道。 “可是你刚刚的意思,明显是人凝之入仕?”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不错。”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看了谢凝之一眼道:“入国子监学习跟入仕并不冲突,兄长觉得呢?” 一句反问,谢凝之瞬间感觉道汗毛耸立,心中暗道“不好”,却是为时已晚。 谢征鸿闻言,面色一沉,冷声道:“凝之!淑婷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真不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显然谢征鸿已经明白,这件事肯定不是入国子监那般简单。 谢凝之强压心中的恐惧,点了点头道:“回禀祖父!正如小妹所言,入国子监之事孙儿是多有踌躇的。” “多有踌躇?” 谢征鸿说话间冷眼一扫,面如冰霜道:“我看你是畏首畏尾。” 谢凝之不敢辩驳,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谢征鸿说什么就是什么,听着就好。 若是再将谢征鸿气出个好歹,谢艇玟扒了他的皮怕都是轻的。 “凝之!~” “父亲!~”谢凝之急忙回应道。 “淑婷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谢艇玟神色也是带着一丝寒意的逼问道。 面对双重压力,此时的他也只能强撑着回应“是”,其他的话是不敢再有多言。 谢淑婷看着谢征鸿时不时的动怒,也怕谢征鸿吃不消,干嘛打了圆场道:“祖父!父亲!不知淑婷刚刚的提议如何?” “你是好说让凝之去国子监?”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谢征鸿道:“祖父虽说已经致仕,但官家怜悯百官辛劳,这三品大员子嗣后代进入国子监的政令,却从未更改,如今刚好给兄长最好不过。” “嗯!国子监祭酒曹川与子陵(谢艇昀的字)还有姻亲,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征鸿点了点头赞许了谢淑婷的安排,而后冷眼看向谢凝之道:“还不给淑婷赔罪,那看又哪家的妹妹还要操心兄长的事情。” “你也不看看,哪家的妹妹逮着兄长坑。”谢凝之敢怒不敢言的暗自嘀咕道,但他那微不可察的表情,还是被谢淑婷捕获。 “兄长!” “啊!~”谢凝之猛然回神迎合道。 “兄长是不喜欢小妹的安排?”谢淑婷轻声问道。 只见她那抚盏的动作,在配上那略带威胁的语气,那有让谢凝之思索的时机。 好在连翘眼疾手快,快速端了一盏茶递了过来,轻声提醒道:“公子!赶快给小姐赔罪。” 连翘的声音不大,但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今有了台阶,谢凝之哪敢摆兄长的身份,快速的接过茶盏递了过去。 “小妹勿怪,先前是兄长的不适,博了小妹的造才之心。”谢凝之俯身高举茶盏道。 他当然知道眼下的情况是不容狡辩的,说多了还是改变不了进入国子监,如此他也只能借坡下驴。 “好了,此事就按照淑婷的安排,老夫明日便修书一封给子陵,让他在京城好好看住你。”谢征鸿冷声道。 见事情尘埃落地,几人又相互交谈了几句,诉说着半年来的相思之情。 但谢淑婷的目光时刻都盯着谢征鸿,因为她看着谢征鸿那鬓角已经斑白的碎发,心中仍有几分不安。 直至门外是丫鬟前来通报,几人才有说有笑的来到了偏厅用膳,饭桌上也是忍不住的传出了欢声笑语。 饭后,谢淑婷缓步送走了谢征鸿,而后便看向了连夕道:“夕儿!等一会祖父睡下了,就让谢叔来一下客厅。” “是!~”连翘应声道。 她刚要离去,便闻谢淑婷急忙说道:“避着点祖父。” 在场众人心领神会并未多言,几人又在客厅中等待了半炷香的时间,谢尘才缓步而至。 第184章 探寻缘由 谢尘进入客厅后,先是向谢艇玟施了一礼,而后又看了看谢淑婷微微颔首,便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谢淑婷打量着了一眼,也是略见几分憔悴,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谢叔,坐!”谢淑婷说话间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谢尘坐下。 “多谢小小姐。” 谢尘道了声谢后。便缓缓坐下,但屁股只是微微触碰了椅子的一角,以示尊敬。 “今日叫谢叔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问问谢叔。”谢淑婷开门见山道。 闻听此言,谢尘急忙起身抚了抚手道:“若是小小姐有疑问,老奴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而后抬了抬手示意谢尘起身,缓声道:“我与父亲离开旬阳不过半年之期,祖父为何苍老了这么多?” 谢艇玟也是心有顾虑,看向谢尘追问道:“谢尘!父亲在祖宅可是有忧虑之事?” 谢尘不敢隐瞒,沉思了片刻便低声道:“回禀二公子!自从你上任来古县县令后,老爷他忧思不减,整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不到半年时间,精气神便减少了几分。” “祖父忧虑何事?”谢淑婷追问道。 “老奴不知。” 谢尘先生摇了摇头,而后面色却带着一丝喜悦道:“先前老奴不知,不过眼下老奴知道了。” “嗯!~” 谢征鸿面露不解道:“父亲忧思之事与我有关?” “这个……老奴实在不敢肯定。” 谢尘说到此处,迟疑了片刻沉声道:“但刚刚伺候老爷入睡,能够明显感受到老爷气息平喘,不似在祖宅一般不安。” 谢尘一边躬着身子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淑婷反应。 然而,当谢淑婷闻听此言,顿时明白了过来原因。 她知道,谢征鸿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座空荡荡的宅院里,身边没有亲人陪伴,内心深处充满了孤独和寂寞。 这种空巢老人的状态,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变得越来越脆弱,甚至连睡眠也受到了影响。 谢艇玟也同样明白了缘由,意识到自己平时对父亲的关心不够,竟没有尽到一个儿女应有的责任,心中不禁生出一阵心疼和自责。 念及至此,谢艇玟却一时间没了办法,他不可能抛弃来古县回到旬阳,当即将目光投向了谢淑婷。 显然,谢淑婷明白了谢艇玟的想法,淡然一笑道:“女儿若是回祖宅陪伴祖父,父亲觉得祖父能放心?” 谢淑婷的话毫无疑问的打了谢艇玟的脸,正如谢淑婷所言的那般,她若是回去了谢征鸿必然不放心他。 这明显是个死循环,谢艇玟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淑婷!要不将你祖父送到京城,你大伯母不是才生了小孩儿,正是你祖父弄孙含饴的时候?”谢艇玟下意识的问道。 “不妥。” 谢淑婷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谢艇玟的想法,毕竟祖父是致仕官员,若是眼下入京多半被有心人算计。 朝堂的水太浑,人脉牵扯又过于频繁。进京之后,前任、同僚彼此拜访,少不得生出祸端。 “哎!~” 谢艇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此事你当如何处理,若是让你祖父回旬阳,不知下次见面是个什么光景?若是不回旬阳,在来古县久待也是不可能的。” 谢淑婷一时间也没有好的去处,随即看向谢尘道:“谢叔!你先下去!此事不要对祖父提及。” “老奴遵命。”谢尘俯身行了一礼,便顺势退出了客厅。 坐在门口的谢凝之,看着父亲与小妹深思的表情,忍不住的接话道:“过几日我要去国子监,私塾肯定缺先生,要不让祖父去私塾教书?” “胡闹!”谢艇玟严辞拒绝道。 且不说谢征鸿的年纪,就他那身份到来古县私塾教书,让私塾的其他先生如何自处。 然而,谢淑婷却是眼神一亮,赞许的看了谢凝之一眼道:“兄长!这句话你还说道真没错。” “对!我就说此法可行。”谢凝之满脸含笑的回应道。 谢艇玟神色一冷,转而看向谢淑婷道:“凝之跟着胡闹,你也要跟着胡闹吗?你祖父的年纪跟身份能去私塾?” “父亲勿恼。” 谢淑婷含笑的抿了一口茶道:“祖父这是属于空巢老人缺少陪伴所致,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陪伴,显然眼下我们都是抽不开身的。” “空巢老人?”谢艇玟面露狐疑道,毕竟这个词他可是第一次听到。 谢凝之同样闪烁着迷惑的眼神询问道:“小妹!空巢老人是什么意思?” “空巢老人就是像祖父这样,子女不在身边,又无所事事独自居住的老人。”谢淑婷解释道。 “这怎么听着该可怜的?”谢凝之轻声嘀咕了一句。 谢淑婷自然听得清楚,抚了抚峨眉柔声道:“虽说我们虽无法常伴祖父左右,但可以给他找些事做,让他的生活充实起来,情况便会有所好转。” “嗯!~” 谢艇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的意思不会是真的让祖父去私塾教书?” “是,也不是。” 谢淑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先前并未想到祖父的能力,如今得到了谢凝之的提点,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淑婷!你有什么想法?”谢艇玟柔声问道。 “祖父学识渊博,又曾在朝为官,教导学生绰绰有余。如此一来,既能发挥他的才能,又能让他有事情可做,不再感到孤寂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谢艇玟还是有些担忧道:“可祖父的身份……去教私塾怕是不妥!” “私塾哪能让祖父出面。” “那你是打算” “此去宜州女儿得到消息,听闻连家商户准备在徐州组建学府《范海无涯》,另请了教习儒家公羊派代表范旭傲坐镇山长,祖父前去教学应该不难。” 谢凝之闻言神色一惊,连家商户组建学府《泛海无涯》,你作为连家商户的家主,将祖父送进去能说不难,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谢淑婷的身份,谢凝之却不敢暴露,他怕一不小心吐出去,怕是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谢艇玟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他很清楚,以谢征鸿的才学以及阅历,入住《泛海无涯》应该不难。 最为关键的便是,若是谢征鸿去了徐州,日后在京城相见也不会远隔千里。 第185章 是睿智还是昏聩 谢淑婷与谢艇玟得知了缘由后,便将谢征鸿的事情安排敲定,既然选择教书育人,自然是不能再来古县的私塾。 最后由谢淑婷拍板,由她负责出面沟通,将谢征鸿安排进入《泛海无涯》,至于如何安排谢艇玟却不打算过问。 因为他实在是帮不上,与其从中裹乱还不如放手,任由谢淑婷折腾。若到时候真的有困难,他再出面也不迟。 父女两人有闲聊的片刻,各自回到后衙简单梳洗了一番,便沉沉睡去。 然而,谢尘刚刚回到客房,便见谢征鸿披着外衣,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堂。 谢尘慌不择路的急忙迎了上去,俯身道:“老爷!还没睡下?” 见谢征鸿不语,谢尘略显关怀的说道:“听二公子说,来古县夜间寒凉,老爷还是要早些休息的好。” 谢征鸿闻言拢了拢衣服,扫视了谢尘一眼沉声道:“他们找你了?” 谢尘知道谢征鸿话中的深意,自然瞒不住的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是!二公子与小小姐还是关心老爷的。” “哎!~” 谢征鸿叹息了一声,冷声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老爷是指小小姐还是二公子?”谢尘面露恐慌的询问道。 “老二为人正直不思变通,老夫想听听淑婷那丫头的想法?” 谢尘闻言,心中不安的心绪稍稍一定,俯身道:“具体情况老奴不知,小小姐再做决定是时候,便让老奴回来了。” “淑婷什么话也没说?” “小小姐倒是说了一嘴,说老爷有点‘空穴老人’的孤寂感,若是想解决也不难,其他的老奴便不知晓了。”谢尘抬了抬眼眸道。 “这孩子,总会有些新鲜词。不过她的这句分析,倒是正契合老夫的心事。” 谢征鸿说话间捋了捋胡须,朗声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你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该让晚辈操心了。” “老爷” 谢征鸿当即抬手打断了谢尘的话,缓慢起身道:“晚上寒凉,你就在这屋子中的偏房睡,淑婷生了地龙。” “多谢老爷垂怜。” 谢征鸿缓慢往里屋走去,当走到屏风的时候猛然驻足,冷声道:“今夜的事情不要让他们知道,就当老夫睡过去了。” “是!~”谢尘俯身应道。 看着谢征鸿走进里屋,谢尘瞬间松了口气。 他轻声关上房门,来到偏房中来回踱步,思虑起今晚的事情,不禁感叹谢淑婷的聪慧。 简简单单的一句“空穴老人的孤寂感”,精准地指出了谢征鸿眼下的心境。 倏然,随着一抹晨光洒向了县衙,一众丫鬟开始了忙碌的扫视工作。 后衙,谢淑婷端坐在铜镜前,任由连夕整理着妆容。谢凝之好似一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坐在客厅。 一早谢凝之便赶了过来,毕竟让他一个人去给谢征鸿请安,他的内心还是很抗拒的。 简单梳洗过后,谢淑婷便缓步走出的了房间,看了谢凝之一眼道:“兄长!此去国子监,还请兄长多多努力。” 原本就有些抗拒的谢凝之闻言,赫然是弹跳起身,一脸委屈道:“小妹!兄长知道错了,能不能不去国子监?” “哦!~” 谢淑婷玩味一笑的驻足,嘴角微微上扬道:“兄长!小妹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 “祖父不是要去《泛海无涯》吗?我也想去,你帮我” “打住。” 谢淑婷抬手打断了谢凝之的话,语气略带一丝不满道:“《泛海无涯》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你就好好给我呆在国子监,我会给大伯修书一封,你别让大家到时候都不好看。” 看着谢淑婷已经离去,谢凝之依旧不死心的喊道:“哎!小妹,这事我们可以商量商量吗?” “商量?”谢淑婷闻言突然驻足。 似是看出了有戏,谢凝之也急忙迎了上去,还未代他开口便闻谢淑婷冷声道:“兄长!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谢家考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淑婷面露不悦,一挥衣袖便快速离去,独独留下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谢凝之。 “哎!~” 谢凝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小妹的性格,一旦决定了某事,就很难改变。 而且这件事也确实由他而起,作为过错方他真的没资格提要求,但心中的一丝侥幸还是让他选择了搏一搏。 万一,要是万一成了,自己便不用去国子监。显然,他错估了“兄妹”情分,经此一事,日后他可不敢再有小心思了。 前衙客厅中,丫鬟们早早布好了早膳,谢征鸿没有动筷子,谢艇玟也只能干等着。 过了片刻,依旧未曾看到谢淑婷的身影,谢征鸿面露不悦的看向门外道:“去个人看看小姐,为何还没过来。” “是!~”丫鬟应声道。 未曾料想,丫鬟刚刚要前去通传,便见一道身影已经穿过月亮门,来到了回廊。 “见过小姐、公子。”众丫鬟福了福身道。 谢淑婷微微颔首,领着好似狗皮膏药的谢凝之缓缓走进了客厅,俯身行礼道:“女儿见过祖父、父亲。” “见过祖父、父亲。”谢凝之也是急忙拱手道。 “好了!一家人不用拘礼,坐下用膳!”谢征鸿说话间大手一挥,两人才敢小心落座。 早膳也是根据谢征鸿的口味制作的,除了五谷粥类也有少许的青菜,这让能在冬季吃上绿油油青菜的谢征鸿来说,简直是奢侈。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几人就保持沉寂的用完早膳后,丫鬟们很识趣的撤掉了餐具,又为几位主子上了茶。 谢征鸿浅浅抿了一口,感慨道:“好久没有这般食欲了。” “想来在冬季,祖父很少吃到青菜。” “嗯!~” 谢征鸿点了点头,旋即面露狐疑道:“淑婷!你刚刚说到青菜,这东西好似不是这个季节的?” “祖父融禀!孙女在来古县闲来无事,便将县城中的悦来客栈盘了下来,这也是掌柜教授的法子。” 谢淑婷一句提点,谢征鸿瞬间了然于心,因为他是知晓谢淑婷底细的人。 不用多想,这悦来客栈必然是连家商会的产业。 第186章 祖孙同游 反季节种植这是谢淑婷的强项,毕竟穿越前她怎么说也是农科院博士。 若不是身份差距,她早就自己下田,何必给江南那些农户传授杂交的概念。 冬季种植青菜,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不过是控制室内温度,把控好二氧化碳的排放就行。 没有大棚,那就用地龙,也不需要青菜进行光合作用,发芽后长成巴掌大就摘了。 在夏季一盘十文的青菜,在冬季直接被干成了八十文,纵使如此也让不少商人趋之若鹜。 整个商会,秉持着谢淑婷的经商铁律,挣钱那就要挣有钱人的钱,挣穷人的钱会让产业走下坡路。 起先八大掌柜还有些不明所以,随着连家商户的财报一年年的递增,他们是彻地的心服口服。 而如今早膳的青菜,则是谢淑婷提前吩咐秦叔,去悦来客栈一早取过来的。 祖孙三代又闲聊了一会,谢淑婷看了看外面高挂的日头,柔声道:“祖父!今日就由孙女带祖父好好去城中逛逛。” “好!祖父今日就听淑婷的安排了。”谢征鸿捋了捋胡须朗声笑道。 谢凝之可不喜欢凑热闹,着了要去汴京的借口,约好了今日在城中与几位好友告别。 几人自然没有意见,谢凝之便顺势告罪了一声,快速的退出了客厅。 谢艇玟看了看时间,也是缓慢起身道:“父亲!孩儿今日要去私塾,便不能陪同父亲了。” “没事,有淑婷陪着老夫,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 谢征鸿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而后一脸含笑道:“淑婷!今日祖父可任你支配了。” “好!~”谢淑婷爽快的应声道。 连夕很识趣额的走到门口,交代丫鬟赶快去套车,而后将马车赶到县衙大门。 不过片刻,谢淑婷便带着谢征鸿上了马车,谢尘驾车,连夕坐在车辕上,一路向城里驶去。 其他侍卫则是被安排在县衙休息,毕竟以连夕的身手外加谢尘的眼力,在城中自然出不了问题。 车马驶过街道,谢征鸿便撩起了车帘,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商铺,心中甚是欢喜。 同时,他也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叫卖核桃的商贩,今天依旧占着一个位置,端着手四下打量着往来的行人。 谢淑婷顺着谢征鸿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那商贩,满含笑意道:“祖父!昨日就是从他手上买的核桃!” “这是你行商的法子?” “嗯!~” 谢淑婷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道:“祖父!钱这个东西是死物,若是不流通根本产生不了价值,若是他们能东西起来,官府何愁税收?” “你不怕他们把钱带去来古县?” 谢淑婷闻言坏笑的摇了摇头道:“只要人在来古县,那他们的钱就在来古县。况且孙女在城门登记造册,也不是没有头目的的。” “你呀!~” 谢征鸿轻轻点了点谢淑婷的额头,不禁朗声笑道:“你这鬼点子也太多了,看来祖父将你安排在你父亲身边,是对的。” “可是淑婷想陪着祖父。”谢淑婷嘟囔着一脸俏皮的说道。 谢征鸿是唯一最先知道她底细的家人,也是最开始全力支持她的人,往日的冷淡自然不用再谢征鸿面前伪装。 “哎!~” 谢征鸿轻叹一声,拍了拍谢淑婷的手臂,顿时感慨道:“可惜我们家淑婷是女儿身,若是不然朝堂之上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祖父放心。” 谢淑婷立刻正声道:“孙女虽然没办法,但孙女一定会鞭策兄长,让他光耀谢家门楣。” “好好好,那祖父就等着了。” 马车中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坐在车辕上的连夕与谢尘也是相视一笑。因为眼前这欢乐的氛围,他们也好久不曾见到过了。 忽然,正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将原本拥堵的街道瞬间堵死,谢尘无奈的勒马驻足。 “吁!~” 谢尘停下马车后,身子微微后仰的低声道:“老爷!前面好像发生了争吵,可能要等一会。” 不多时!谢征鸿便撩起车帘道:“无妨事,我们下去走走,你们赶着车跟着就好。” “是!~”谢尘应了一声,快速取来了马镫。 连夕眼疾手快,扶着两位主子下了马车后,紧紧地跟在后面,谢尘则是坐在车辕上远远的跟着。 谢征鸿走近一看,才发觉原来是一群人正在围着一个小摊,喋喋不休的争论着。 “你看好了,就这幅字,少说也是五十贯,你给我十五贯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一名书生怒不可遏道。 反观摊主,面对众人的指责,依旧是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位客官,我是做买卖,所谓你卖我买,十五贯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你” 书生气的难以自诉,稍微定了定心神,指着手中的字画道:“纵使我饿死,也不会贱卖家传之物。” “好!公子好气节,你若是卖我便买,还是之前的价格十五贯。”摊主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说道。 谢艇玟站在一旁,看着颇有王右军之才的字画,心中顿生一丝欢喜。 谢淑婷察觉谢征鸿的意图,急忙低声道:“祖父!若是喜欢我让连夕买下来,但可不是现在开口。” 谢征鸿瞬间了然谢淑婷的意思,欣欣然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规规矩矩的做一个吃瓜观众。 显然,最终由于银钱差距,书生与摊主并未达成一致,两方各自离去,互不打扰。 书生将画轴卷了起来,刚刚走出人群,连夕便快步迎了上来,福了福身道:“这位公子,不知你手中的字画可出售?” “嗯!~” 书生警惕的打量了一眼连夕,见对方衣着不俗也是连忙回礼道:“不知姑娘作价几何?想来刚才的闹剧,姑娘已经看到了。” “东西好坏奴婢并不知道,是我家老爷与小姐喜欢。” 连夕说话间顺手指了指坐在茶肆中的谢征鸿道:“我家老爷就在那边,不知这位公子可方便移步一叙?” 书生看了一眼谢征鸿,略微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跟着连夕来到了茶肆。 第187章 以真乱假王右军 书生缓步走的了茶肆,扫视了坐着的两人连连俯身施礼,尽显书生该有的谦卑气度。 除了一身衣着洗的有些泛白外,模样也算得上俊朗,谢征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后生可得了功名?” “小可不才,奋斗数载也只得了秀才的名头。”书生拱手道。 “秀才?” 谢征鸿捋了捋胡须,忍不住的赞许道:“看你年岁不过十六七八,已得了秀才的功名,着实了不得了。” “老先生切莫取笑晚辈了。”书生略作谦卑的抚了抚手道。 “公子能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小女子佩服。” 谢淑婷说话间缓慢起身,福了福身道:“小女子谢微雨,这是小女子祖父,未请教” “小可谢安。” 谢征鸿闻言,不禁抚须大笑道:“哈哈哈!看来你我果真有缘,说不得祖上还是一家。” “承蒙老先生抬爱,说来惭愧小可给谢家丢入了。” 谢安说话间便将怀中的画轴放在了茶案上,有些汗颜道:“若非家中拮据,也不会将祖上字画拿出来卖。” “谢公子知晓我们的意图?”谢淑婷抚盏轻笑道。 “在下身无长物,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此画,想来两位约谢某详谈,便是为了此事。” “不错。” 谢征鸿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赞许道:“洞彻人心,观察入微。” 谢安含笑的将画轴展开,一幅如行云流水,气韵生动,每一笔都蕴含着无穷的魅力字帖浮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落款的“右军”二字,笔韵一气呵成,连体成线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禁让谢淑婷也是顿生感慨。 “放眼文坛,王右军的字天下学子无出其右,古来第一人的称呼果真当之无愧。” “淑婷!你没看出点不一样的味道?”谢征鸿眉头紧皱的询问道。 闻听此言,谢淑婷恍然回神,凝视着字画的笔锋,灵动中却是显有断层,好似所有的字的左半边,略显一丝僵硬。 谢安一脸苦笑的说道:“谢老先生!这幅字确实是赝品,但他的年代也可以追溯到先唐,价值应当也是有的。” “谢公子!你确定这幅字是赝品?”谢淑婷冷眉一皱的询问道。 谢安瞬间一怔,这幅画的真伪他也是从祖辈口中得知,若说是鉴别真伪他还真没那个本事。 但谢淑婷的话显然让他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幅字画或许另有玄机。 压制住心中的躁动,谢安低声道:“谢小姐!可是看出了什么?” “祖父!你手上有王右军的字帖,淑婷虽然看出了端倪,但还是确定不了。”谢淑婷柔声道。 谢征鸿捋了捋胡须,含笑的指着落款道:“淑婷!你觉得这些字的左半边有些僵硬,可这落款看出了什么?” “落款?” 谢淑婷面露狐疑的仔细打量着字画,几番探查后果然让她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祖父!落款一气呵成,笔锋不曾间断。但这字画中的字,却” 谢淑婷说道此处,语气明显一顿,有些不确定的看了谢征鸿一眼。 原来,昔年谢淑婷无意间淘到了王右军的字帖,花高价将其买下来后,便转手交给了谢征鸿,她自己也没细看。 如今得到了谢征鸿的提点,她猛然惊醒看向字画道:“夕儿!去给我取一碗清水。” “是!~”连夕应声退了出去,前去寻找掌柜。 不多时!连夕便端着一碗清水走了过来,谢淑婷随手抽搐了茶针,将碗中的清水慢悠悠的滴在了字画中。 “谢小姐!你这是?”谢安有些惊恐的问道。 毕竟眼下的字画虽说是赝品,但卖个五十贯不成问题,可若是经过谢淑婷的一番折腾,能不能卖出去还难说。 眼见字画已经被清水浸染,谢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毕竟眼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殊不料!清水入画,字画上的颜色明显起了变化。 谢淑婷稍微定了定心神,利用手中的茶针拨弄这被侵染的字画,惊见不可置信的一幕浮现在众人眼前。 “这”谢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此刻,他看到被掀起一角的宣纸下面,还有墨迹浮现。这不是笔锋力透纸背的结果,而是实打实的痕迹。 “原来如此。” 谢淑婷放下茶针,忍不住的感慨道:“自古只听闻假画做旧,没想到今日见到了真画做假。” 谢安吞咽这口水,对于谢淑婷此刻除了膜拜,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感激。 谢征鸿捋了捋胡须,叹息道:“哎!看来收藏着字画之人,也是不忍此画尘封,不得已想出了这个办法。” “祖父想必是早已看出来,这字画是王右军的真迹!” “你个丫头,也是越发的古灵精怪了。” 谢征鸿略作微怒的敲了一下谢淑婷的额头,指了指落款道:“整幅字画看似协调,但加上落款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所以老夫也是猜测。” “结果祖父猜对了。”谢淑婷一脸乖巧的称赞道。 旋即!话锋一转,看向谢安道:“具体的谢公子已经看到了,多的下女子也不多说,这幅是真迹自然是按真迹的价格来,谢公子可愿出售?” 谢安震惊的久久难以回神,心中亦是暗自惊讶道:“这幅画竟然是王右军的真迹,真迹呀!” 念及此,谢安表情还是微微起了变化,语气淡然的说道:“这幅画是谢小姐发现的,若是谢小姐不点破,小可自然也看不出来,出售自然是要出售的。” “小女子也喜欢敞亮人,既然谢公子已经表明态度,那此画按照市值三万贯如何?” “三万贯?”谢安完全处于懵逼状态,就是他辛辛苦苦的经营,一辈子也挣不到三万贯。 谢淑婷一个眼神交汇,连夕很识趣的从怀中取出六七张银票交了出去,推到了谢安的面前。 “这里是三万贯的银票,谢公子收下后我们就是银货两讫。” 谢安此刻还未回神,毕竟这种冲击给他的压力太大。 他没想到这这幅字值三万贯,更没想到对方轻轻松松就拿出了三万贯。 第188章 银货两讫 谢安木楞的看着桌案上的一沓银票,内心的震撼是久久不曾磨灭。他吞咽着口水,下意识的看了谢淑婷一眼。 见对方眉目灵动,并无丝毫试探的意思,眼神有瞥向了一旁的字画,神色道尽不舍。 王右军的字,是多少读书人遥不可及的梦。且不说是真迹,就是高端的赝品,见过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如何?”谢淑婷疑问间,又将银票往前推了推。 谢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强装镇定的又看了看银票。 他清楚的知道王右军字画的价值,但也明白这三万贯银钱的意义,倘若他选择了前者,自己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心思打定,谢安咬了咬牙道:“谢小姐!我大意。” “如此便多谢了。” 谢淑婷小心的将画轴卷了起来,交给连夕道:“收好,到时候送到《泛海无涯》挂着。” “是!~”连夕应声道。 看着画轴在眼前扫过,谢安慌忙伸手拦下了连夕,狂狈的动作瞬间让连夕感到一丝不悦。 “谢公子!可是不愿?”连夕挣脱了谢安的牵制,冷声道。 “不不不,姑娘误会小可了。” 谢安连连摆手,而后看向谢淑婷道:“谢小姐!小可有个不情之请?”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柔声道:“谢公子有什么但说无妨。” “王右军的字乃是世所罕见,如今留下的笔墨少之又少,小可小可想问一下,日后可还有机会欣赏?” “可以。”谢淑婷不紧不慢的回道。 文人喜欢书画这是铁律,而且还是流传少之又少王右军的字,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如今谢淑婷从谢安手上得了此画,对方想要观赏于情于理谢淑婷也不好拒绝。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流传出谢家有王右军的墨宝,谢淑婷自认为谢家守不住。 既然是守不住,为何不卖对方一个好。且说对方只是观赏,并无其他目的,谢淑婷自然不会拒绝。 念及至此,谢淑婷柔声道:“谢公子!小女子有必要提醒一句,这幅画日后会挂在徐州《泛海无涯》书院,皆是你若想临摹,可不必再来来古县了。” “可是年初在建的学院《泛海无涯》?”谢安不禁面露疑惑道。 “哦!~” 谢淑婷神色带着一丝异样,沉声道:“谢公子听过?” 谢安闻言不禁朗声笑道:“小可不才,数日前与家师在徐州分别,此次回乡除了一些琐事便会回去。至于谢小姐口中的《泛海无涯》,家师正在此间任教。” “原来如此。未请教谢公子家师名讳?” “家师范旭傲。” 一旁久未言语的谢征鸿闻言,不禁朗声笑道:“原来是子旃兄!” “谢老先生认识家师?”谢安不禁面露疑惑道。 谢征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看向谢淑婷道:“淑婷!范子旃是出了名的犟,老夫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你是如何说动他的?” 谢淑婷抚了抚峨眉,意有所指的动作让谢征鸿瞬间了然。 毕竟哪有当着别人弟子面,谈论他人的不是,只得熙熙攘攘的摸了摸鼻头,自顾自的饮着茶。 “小女子果然与谢公子有缘,你我虽不是本家,说不定也是同宗同源。如今又与《泛海无涯》有缘,实乃小女子荣幸。” 谢淑婷说话间缓慢起身,福了福身行了一礼道:“如今天色渐晚,若谢公子无事,小女子先陪祖父回去了。” 面对话锋突变谢淑婷,谢安一时间也是张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便起身退到一边。 谢征鸿笑盈盈的将杯中茶水饮尽,顺着谢淑婷的指引缓步走出了茶肆,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谢安。 “祖父!请。”谢淑婷伸手示意道。 “嗯!~” 谢征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抬脚便离开了茶肆,独独留下一脸茫然的谢安。 谢淑婷本要离去,看着依旧呆立在原地的谢安,略显关爱的提醒道:“谢公子!” “啊!~” 谢安恍然回神的抚了抚手道:“谢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银钱数额太大,小女子建议,谢公子还是找个银号存起来。”谢淑婷说罢便毫不迟疑的离去。 看着街道上渐行渐远的三道背影,谢安有些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街道上,随着三人离开茶肆的距离越来越远,谢淑婷急忙抢了半步,跟上了谢征鸿的步伐。 “祖父!你不会生淑婷的气!” 面对谢淑婷俏皮的语气,谢征鸿哪里还能生气,更别说他从未生过气。 “淑婷!你这好像不是在讨罪,是在怪祖父刚刚话多了?”谢征鸿板着脸问道。 见此情景,谢淑婷表只掉了谢征鸿的心思,恬静一笑道:“那能够呀!淑婷是祖父真的生气。” “生气?” 谢征鸿眼眸浮现一丝玩味的神色,而后扫了一眼身后的连夕道:“连夕!老夫有没有生气?” 连夕掩嘴偷笑道:“老太爷!您若是不问还好,问了就显得您老更生气了。” “好!~” 谢征鸿淡然的迎合道额,而后笑盈盈的看向谢淑婷道:“淑婷!祖父生气了,你准备怎么安慰祖父?” “吃好吃的算不算?”谢淑婷略显撒娇的问道。 “当然算!” 谢征鸿含笑的应了一声,随即捋着胡子大笑道,“不过咱们下馆子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字画送回衙门,这样拿着祖父不放心的很?” “祖父所言甚是。” 谢淑婷点了点头,微微颔首的看了连夕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道:“老太爷!你跟着小姐去吃饭,奴婢亲自跑一趟。” 连夕说罢也不等两人反应,便夹着字画快速跑回了衙门。 眼见四下无人,谢淑婷缓声笑道:“祖父!你既然与范旭傲相识,淑婷可从未听你谈起过?” “老夫就知道你心里藏不住事。” 谢征鸿溺爱的白了一眼谢淑婷,思绪渐渐飘回到了三十年前,与范旭傲对酒畅谈的情形。 第189章 激进的公羊派 乾元十九年,春闱。 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上,无数学子嗷嗷待哺的围在国子监门口,等候着今年的春闱榜单。 人群中,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紧紧握着手中的折扇,他神色紧张,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他名叫谢征鸿,字言舟,出生旬阳府谢家,乃是谢家新一代的领航人。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突闻一声鸣锣传响,便见书写这无数名字的红色榜单,被几名衙役抬了出来。 谢征鸿迫不及待地挤上前去,眼睛在榜单上飞速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一遍、两遍、三遍 看着眼前一百五十人的名次,依旧没有发现自己在榜单中,不禁让他的心产生了一丝忐忑。 “我中了,我中了。”一名学子高举折扇呐喊道。 “我家公子中了,中了。”另一名扮相小厮的下人,也是高声呼喊道。 如此渲染的气氛,让其他未曾看到名次的人,心中也是越发的沉重。 “砰!~” 惊闻一声锣响,便见两名衙役举着绢布快速走了出来,瞬间让一众学子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 看着绢布舒展,谢征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从后往前看,随着名字一一从眼前划过,谢征鸿的面色越显凝重。 倏然!但看到第十八名的时候,谢征鸿瞳孔瞬间放大,原本不安的心也稍稍稳定了几分。 “恭喜这位兄台高中。” 谢征鸿闻言连忙拱了拱手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不知兄台金科第几名?” 谢征鸿含笑的点了点头道:“实在惭愧,值得了金科十八名?” “兄台可算不得惭愧,与范某而言,兄台名次可还高范某一筹。” 谢征鸿神色一怔,连忙有看向了榜单,只是扫了一眼排在自己后面的人名后,瞬间心下了然。 “在下谢征鸿,字言舟,未请教?” “鄙人范旭傲,字子旃,幸会。”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另一名书上扮相的男子,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冲着范旭傲抚了抚手道:“子旃兄!恭喜高中。” 范旭傲也是连连回礼,一脸汗颜的看了谢征鸿一眼道:“邵安兄!相比于言舟兄,我可还落了一个名次。” 都是读书人,来人自然明白范旭傲的话,顺势瞥了一眼榜单后,便明白对方是身份。 “小可覃慕白,字邵安。言舟兄能挤进前五十也是才华横溢,如今已经知晓结果,不如喝上一杯庆祝一下?” “这” 似是看出了谢征鸿的难处,范旭傲急忙抬手道:“酒楼就不必去了,今日必然嘈杂,不过路另有一个去处,想来言舟兄不会拒绝。” 谢征鸿看出了范旭傲的真挚的恳求,点了点头应允道:“那今日便叨扰子旃兄。嗷!还有邵安兄。” “请!~”范旭傲伸手示意道。 三人当即挤出了人群,在酒楼简单买了些吃食,便各自驾着马车来到了汴京郊外的玉霞山。 不过半日功夫,在马车七拐八拐的操作后,谢征鸿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玉霞山的半山亭。 站在亭子中,可以一览玉霞山的风光,甚至于汴京的半角也展现在三人眼前。 看着眼前的美景,覃慕白不禁感慨道:“子旃兄!你什么时候找到这种神仙地界的?” “哎!~” 范旭傲哀叹一声,抚了抚折扇一脸歉意道:“言舟兄!实在抱歉,我这师弟有些孟浪了。” “无妨事。” 谢征鸿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邵安兄的感慨也是言舟想说的,只不过邵安兄比言舟更爽直,更洒脱。” “哈哈哈!终于寻到一个懂我的了。” 覃慕白说笑间急忙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谢征鸿道:“言舟兄!让我们满饮此杯。” “请!~”谢征鸿微微举杯以示敬意,后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范旭傲也含笑的加入了队伍,三人说笑间却已经喝了半醉,却仍是喋喋不休的讨论着眼下的局势。 倏然!谢征鸿微眯着眼神,神色异样的问道:“子旃兄!先前你称呼邵安兄为师弟,未请教两位师从何人?” “家师陆颍,字九渊。想来言舟兄不曾听闻!”范旭傲借着微微的醉意,朗声说道。 谢征鸿闻言手中酒杯一滞,这个名字他不可能没听过,陆颍陆九渊那可是儒家现在的代表性人物。 谢征鸿本着求学的心态,又开始与范旭邀攀谈起儒家的经典要义,一番沟通后谢征鸿也是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 “子旃兄!如今大宋立国不足百年,不知子旃兄有何见解?”谢征鸿耐心的求教道。 殊不料!范旭傲闻听此言,原本半醉的姿态转瞬消散,一脸正色的说道:“大一统、大居正、大复仇。” “哐当!~” 谢征鸿手中的酒杯瞬间落地,摔成了无数碎片,表情也是一脸的惊愕。 显然,这点动静并未影响范旭傲的发挥,只见他站在凉亭中,远眺汴京城朗声问道:“言舟兄!你觉得这眼前繁华如何?” 谢征鸿也起身看了一眼,柔声道:“国泰民安。” 一旁的覃慕白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言舟兄此言差矣,这眼前的可不是国泰民安,而是耻辱。” 谢征鸿瞬间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华灯初上的汴京城,心中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不是国泰民安是什么?” 只见范旭傲摇了摇头,一脸惋惜道:“官家承接天命,驱蛮夷,拒匈奴,并藩镇,延先唐之国本,立不世之功建业大宋” 谢征鸿此刻人都麻了,因为听着听着他就感觉到不对劲,这是妥妥的激进派。 “然,北有十六州未曾收服;东有月氏国夹击商,道丝绸之路就此断绝;南有百越蠢蠢欲动,先唐旧址如今尚有一二还不曾收服,外敌环伺又哪来的国泰民安。” 谢征鸿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这好在是在郊外,若是真的在城中酒楼,他们三个人少不得要被关进大牢。 一旁覃慕白闻言,顺势高举酒杯朗声迎合道:“好!子旃兄所言果然得到师傅真传。” 第190章 改变想法 谢征鸿听闻范旭傲的讲述,心中也是激发了无限的斗志,顺势端起了酒壶与覃慕白碰了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嘴,看向了一旁的范旭傲,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与担忧。 “子旃兄!方才你所言确是振奋人心,可是眼下的局势”谢征鸿似有难言道。 范旭傲自然明白谢征鸿话里面的深意,看了一眼覃慕白,笑着说道:“邵安兄!你给言舟兄说道说道。” “嘿嘿!~” 覃慕白鬼魅一笑,看了看眼前略显繁华的汴京城道:“言舟兄!安逸使人忘记仇恨忘记报复,所以天下我们不能让当权者忘记荣耀。” “荣耀?”谢征鸿面露不解道。 覃慕白并未打哑谜,而是看了谢征鸿一眼,询问道:“言舟兄!你觉得史书《帝王本纪》中,哪几位称得上是盛世明君?” 谢征鸿闻言略微沉思了片刻,抚了抚手中的酒壶道:“论功绩秦皇居功至伟,论谋略汉武当属第一,至于先唐太宗也算一号人物。” 对于谢征鸿的评价,覃慕白自是点头赞许。 范旭傲也是忍不住的夸赞道:“看来言舟兄与我们是同路人。” “不敢,不敢。” 谢征鸿连连扶手道:“言舟所学不过是治世之道,而子旃兄与邵安兄学的却是教化天子之道,在下实在是汗颜。” “哎!~” 范旭傲哀叹一声道:“可惜!天下识得此术之人,却还不曾出现。” 覃慕白点了点头,也是略感哀伤道:“没错。大宋立国不过十几年,如今就算官家想在《帝王本纪》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难事。” 谢征鸿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朗声道:“或许官家有意,但现在的大宋很年轻,官家不敢赌。” “赌?”范旭傲面露不解道。 相比于范旭傲,谢征鸿学的的治世之道,他很清楚现在的大宋缺少什么,短板是什么。 面对范旭傲的疑惑,谢征鸿自然是毫不保留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将眼下大宋的短板毫不保留的指了出来。 一番讲解后,范旭傲也是恭恭敬敬的抚了抚手道:“言舟兄所言也是不无道理,如今大宋确实经不起折腾。” “是的。” 谢征鸿点了点头,应和道:“只要朝堂之上,出现李斯、萧何之辈,那于大宋而言,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范旭傲与覃慕白相视一眼,连连点头认可了谢征鸿的说辞,毕竟眼下的大宋虽说不去千疮百孔,却也是暗潮汹涌。 三人借着月华,又在山中饮了数个时辰,才各自上了马车离开了玉霞山。 “东家!~” 突闻一语入耳,谢征鸿恍然回神,看了看眼前的场景不觉哑然失笑道:“淑婷!祖父刚刚是不是失态了?” 谢淑婷宛然一笑的松开了谢征鸿的手臂,柔声问道:“祖父可是念起了旧事?” “哎!~”谢征鸿哀叹一声并未言语。 连夕很识趣的快步迎了上来,缓声道:“小姐!你带老太爷先上楼,这里奴婢来。”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柔声道:“祖父!我们去阁楼坐坐,看看晚上的来古县?顺便给孙女讲讲范大师的故事?” “你知道了?”谢征鸿含笑的问道。 “祖父刚刚一路上都是失神之色,淑婷就是再傻也明白祖父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好好好。”谢征鸿连声迎合着,便跟着谢淑婷往阁楼走去。 连夕看了一眼菜谱,将谢征鸿忌口的东西挨个报了一遍,顺便端了一些茶点便也来到了阁楼。 阁楼客房中,谢征鸿端详着房间的布局,也是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跟旬阳一样,都是布满了诗书气。” “可是比祖父的藏书楼还是稍微逊色了些。” 谢淑婷说话间便快步走向了茶案,开始煮水沏茶。谢征鸿则是缓步走到窗前,浏览着窗前的盛景。 连夕也端着茶点走了过来,看了祖孙两人一眼后,放下了茶点乖巧的退出了门外。 不多时!便闻房间中充斥着茶香,拉回了谢征鸿的思绪。 只见他缓步走到茶案前坐下,端起了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眼神突然浮现一丝精光道:“淑婷!这茶的味道越来越好了。” “这是今年制的茶叶,工匠们的手艺也愈来愈好了。” 谢淑婷说话间又添了茶水,柔声道:“茶叶我已经让连夕准备好了,祖父归家的时候可以带回去。” “你会让老夫归家?”谢征鸿抚须轻笑道。 谢淑婷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转而心念一动,苦笑道:“祖父知道了?” “你问起范旭傲,老夫就知道你的打算了。” 谢淑婷暗自苦笑的抚了抚茶盏,而后盈盈一笑道:“祖父!说说你对范旭傲的看法?” “看法?” 谢征鸿略作沉思之态,迟疑了片刻,哀叹一声道:“生不逢时。” 谢淑婷两世为人,她很清楚谢征鸿的意思。范旭傲那是儒家公羊派的人,这种激进分子,在乱世那就是危险人物。 虽说谢淑婷清楚范旭傲的事迹,但她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耐下性子询问道:“祖父!你这概括的也太简单了,详细点呗!” “你呀!~”谢征鸿宠溺的笑道。 略微沉思了片刻,便将范旭傲的事情说了大概,其中有他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 听听谢征鸿的概述,谢淑婷心中一沉,顿感一丝不妙。 因为谢征鸿话里话外,都是对于范旭傲的激进生出了一丝担忧,这种担忧对于谢淑婷来说是个变数。 她本意是将谢征鸿送去《泛海无涯》,但如今听闻谢征鸿的叙述,这两人显然是不能放到一起的。 范旭傲属于激进派,谢征鸿却是保守派,这两人若是放在一起,教不教的出来好学生她不知道,但有一点肯定是争论不断。 念及至此,谢淑婷轻拂茶盏,缓声道:“祖父!孙女本意是让祖父去《泛海无涯》,如今看来计划需要变上一变。” 谢征鸿不置可否的笑道:“你是怕老夫与范旭傲出现争执?” 被谢征鸿直接戳破心中想法,谢淑婷的面色却是依旧坦然,毫不在意的点头应下了谢征鸿的猜测。 第191章 尘埃落定 谢淑婷创办《泛海无涯》与《文渊栽道》两所学院,目的便是控制舆论以及在朝堂上安排自己的人手。 前世她本就无力与皇权斗争,在与宋真帝的交锋中惨然落败,最终只能委身皇家,被关在牢笼成了金丝雀。 这一世,她要将所有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能够有与宋真帝扳手腕的本钱。 如今既已得知范旭傲与谢征鸿理念不同,若是再将这两人放在一起教学,后果多严重她的清楚的。 念及至此,谢淑婷轻拂茶盏道:“祖父!淑婷想让你去《文渊栽道》,只不过这所书院在渝州,不住祖父意下如何?” “你是怕老夫与范旭傲出现争执?”谢征鸿抚须轻笑道。 谢淑婷微微颔首,面带一丝苦笑道:“孙女也是怕祖父与范大家理念不合,徒增烦恼。” 谢征鸿闻言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淑婷!你可以跟祖父讲讲你创办这两所学院的目的吗?”谢征鸿问道。 谢淑婷神色带着一丝诧异,转念一想似是明白了谢征鸿的用心,略作思考后沉吟道:“祖父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 谢征鸿神色一凛,眉目间多了几分玩味的神色,追问道:“真话怎么讲?假话又怎么讲?” “若是假话” 谢淑婷玩味一笑,略作停顿的抚了抚茶盏道:“淑婷想为大宋培养人才,为天下云云学子寻得一个栖身之所。” “那真话呢?”谢征鸿追问。 “真话吗?” 谢淑婷略作沉吟之态,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若是真话,那便是淑婷想要为自己培养势力,掌故底层的人不如掌握高层来的轻巧。” 此时的谢淑婷周身气质大变,完全没了先前女儿家该有的姿态,竟然无形中暴露出上位者的气息。 谢征鸿恍然间,竟然感受到了先唐武帝临朝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未自谢淑婷身上看到过。 若不是从小看着谢淑婷长大,谢征鸿恐怕就要怀疑,这是不是谢家的种。 “淑婷!你真是这么想的?”谢征鸿柔声问道。 谢淑婷心念一动,又恢复到了女儿家的姿态,宛然是闺阁女子不闻世事。 “是!~”谢淑婷脆生生的应道。 谢征鸿心中猛然一惊,这种想要左右朝局的事情,在任何时机任何情况下都是抄家灭门的代价。 面对谢淑婷坚定的语气,谢征鸿心中是忐忑不安,他看向谢淑婷的神色变了又变。 谢淑婷手上动作不曾停歇,在泡茶的间隙也是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谢征鸿。 反观谢征鸿几度要开口,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见此情形,她便知道刚刚的话有多重。 “祖父!这是第三泡,是此茶的精华所在,祖父细品。”谢淑婷说话间将谢征鸿的空盏斟满,依旧是不骄不躁。 谢征鸿也不急着,他很清楚谢淑婷的心性,便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好茶。”谢征鸿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谢淑婷也是浅浅抿了一口,含笑的放下茶盏沉声道:“祖父!不论是连家商会还是莲花楼,只要当今官家一旨诏书,皇权之下岂有完卵。” 谢征鸿自然明白这是事实,他当年原以为谢淑婷是小打小闹便随她去了,可是后来动静越来越大,这让谢征鸿也不免有些担心。 连家商户没有后台,只要是朝廷之上但凡有人提出来,那她几十年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 见谢征鸿沉默不语,谢淑婷接话道:“祖父!事无定数。既然淑婷决定走这条路,必然不会任人宰割。” “哎!~” 谢征鸿哀叹一声,看着谢淑婷坚定的神色,略作踌躇了片刻沉声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谢淑婷坚定不移的说道。 “好,祖父支持你。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需要自保的能力,可是朝堂复杂,人心难测,一切还需小心谨慎。” “淑婷明白,多谢祖父支持。”谢淑婷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 谢征鸿面露宠溺的目光看向谢淑婷,略带一丝感慨道:“不过祖父去了《文渊栽道》任教,淑婷可要答应祖父一个条件。” “条件?” 谢淑婷面露狐疑的看向谢征鸿,见对方有意无意的盯着桌案上的茶盏,瞬间心领神会。 “祖父放心!这茶淑婷早已给祖父备好,日后直接送到《文渊栽道》,保证祖父不断茶。” “哈哈哈!~” 谢征鸿抚须轻笑道:“你呀!还是你最懂祖父。” “那淑婷不日就给大伯取信,说祖父去了渝州,便于大伯去看望祖父。” 谢征鸿闻言摆了摆手道:“不必了。祖父若是去了《文渊栽道》,以你大伯的身份不便交集,只需取信即可。” “淑婷明白。” 谢淑婷很清楚谢征鸿的顾虑,国子监收拢的都是世家勋贵子弟,另有官家恩赐的名额。 谢征鸿很清楚《文渊栽道》的意义,这批学子日后可是要在朝廷之上争得一席之地的人,若与国子监牵涉过深,与谢淑婷不利与谢家不利。 倏然!阁楼中灯火一暗,谢淑婷与谢征鸿下意的看向了窗外,但见晚霞消散,灯火璀璨的街道瞬间浮现在两人眼前。 谢征鸿踱步来到窗前,看着眼前的盛景,不禁感叹道:“假以时日,或许来古县会呈现先唐不夜城的一隅盛景。” 谢淑婷闻言宛然一笑,这是祖父对她的肯定,也是对来古县未来的憧憬。 来古县县衙外,一名身材短小略显消瘦的男子,快速登上了台阶向一名衙役走了过去。 “这位差大哥!请问谢小姐可在府上,她定的货到了?” “你找小姐有事?”衙役面露狐疑的打量着来人道。 少年踌躇的从袖子中取出十两银锭,快速的递给了衙役,一念赔笑道:“一点小小的敬意,请差大哥喝杯好茶。” 衙役好似看到了毒蛇猛兽一般,急忙将银锭推了回去,义正言辞的朗声道:“又是说是,别搞得大家很熟一样。” 看着衙役见到银子好似见到了毒蛇猛兽,少年面露狐疑的说明了原因。原本以为要颇费一番周折,却没成想衙役快速去通传了。 第192章 王朗到来 衙役推掉了少年的贿赂,不是说十两银子太少,而是能稳定的在县衙当差,更有性价比。 谢征鸿直接将县衙的衙役分户,让他们的后代脱离贱籍,改为农籍就能读书考取功名。 至于分户需要缴纳的人丁税,有户衙统一调度官府出这笔钱,外加上每个月时不时的米面粮油补助,这不比十两银子安心。 关键要是自己收了这十两银子,若是被其他人举报,他可要脱了这身衣服,根本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但当他得知来人是找谢淑婷后,衙役是更上心的拍着胸脯保证,马上将他的消息通传到位。 不多时!便有一名衙役快速出了县衙,在街道上稍微打听一下,就从巡街的衙役口中知晓了小姐的下落。 “噔噔!~” 衙役快速的上了阁楼,看到门外站着的连夕后,心中的不安也转瞬消散。 只见他快速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渍,低声喊道:“连夕姑娘?” 连夕闻言蓦然回头,看了一眼身着衙役服饰的差役后,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房中的两人,缓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是老爷让你来找小姐的?”连夕压低了声音道。 “不是!县衙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小姐定的货到了,守门的班头让我过来通传一下。” “小姐定的货?” 连夕面露狐疑的看了衙役一眼,低声道:“来人叫什么名字?” 衙役闻言摇了摇头,起先他也想问这,但对方却并没告诉他,只是说“小姐定的货到了”,谢小姐便知晓了。 看着衙役踌躇的表情,连夕顿感无奈道:“来人什么装扮,或者有什么特征?这你总该知道!” “这!~” 衙役苦思冥想了半刻钟,对于少年的记忆却不那么深刻,毕竟对方没有太出挑的体征。 突然!衙役眼神一亮,一脸坏笑道:“这人长大不高,矮挫矮挫的,关键脸还黑,跟戏台上的包公一样。” “矮,黑。”连夕自言自语道。 “连夕姐姐,若对方是骗子,小的这就回去将其打发了。” 衙役话音刚落,连夕面色一惊,欣喜道:“是他,王朗回来了。” “连夕姐姐认识?”衙役面露狐疑道。 “你在这等着。” 连夕说罢便快速走到门口,略微润利润喉,隔着门对着空气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连夕的话瞬间让屋内的两人惊醒,谢淑婷瞬间明白了连夕的意图。 旋即!蓦然回头,笑着看向门口道:“夕儿!有事?” “吱呀!~” 连夕顺势推门而入,福了福身道:“小姐!刚刚县衙的衙役来报说是王朗回来了,在县衙外等候。” “淑婷!是不是当初你收养的那个小王朗?”谢征鸿面露疑惑道。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含笑道:“祖父睿智。就是当年追着我叫姐姐的小家伙。” “哈哈哈!~” 谢征鸿抚须大笑道:“那老夫也要见一见,看看这小家伙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谢淑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而后看向连夕道:“让王朗明日去县衙,另外通知父亲让三乡七庄的里正,带入来县衙领种子。” “是!~” 连夕俯身应了一句,退出了阁楼,跨步走到衙役身旁低声道:“让那人回去,明日巳时来县衙,也转告大人安排三乡七庄的里正,明日安排人来县衙领种子。” 衙役偷偷摸摸的侧头,看了看阁楼后拱手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阁楼中,随着来古县的灯火都点亮后,谢征鸿与谢淑婷又闲待了片刻,便返回了县衙。 书房中的谢艇玟在听闻衙役的汇报后,连夜安排人手去三乡七庄通传,生怕明日时间不够。 好在三乡七庄的里正距离来古县并不远,最远的下河乡衙役快马一个时辰也够了。 翌日。 天刚刚亮,谢淑婷便被连夕叫醒,为其简单的梳妆了一番后,来到了前衙客厅。 谢征鸿刚刚坐定,就看到了谢淑婷款款而至。相比于谢淑婷清爽的气质,谢凝之可就难看许多。 顶着两个黑圆圈,先是冲着众人俯身行了一礼,才慢悠悠的坐在了谢艇玟的下手位。 “兄长!你昨日可是去偷人了?”谢淑婷掩嘴偷笑道。 原本要反驳几句的谢凝之,在接收到谢征鸿的眼神后,好似霜打的茄子提不起半分精神。 “有劳小妹挂念了,明日便要出发去汴京国子监,所以这昨日跟好友拜别,时间稍晚了些。” “哦!~” 谢淑婷玩味一笑的捋了捋衣袖道:“兄长这语气好似有怪罪之意,是觉得小妹这安排不符合兄长的想法?” “喜欢,喜欢的很。”谢凝之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征鸿看着两人斗嘴的场面,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道:“凝之!明日跟老夫一起出发。” “啊!~”在场众人同时一惊道。 “父亲可是怪罪孩儿招待不周?”谢艇玟急忙询问道。 看着欲言又止的两名后辈,谢征鸿无趣的摆了摆手道:“在你这老夫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去渝州看看。” 相比于谢艇玟的疑惑,谢凝之心中的内心是久久不定。他虽不知晓祖父去渝州的意图,但这件事肯定跟小妹有关。 朴实无华的早膳,在众人各种揣测中度过。 待丫鬟将膳食撤去,又奉上四盏清茶后,秦叔才缓步入内道:“大人!三乡七庄的里正,此刻正在偏厅候着。”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谢淑婷一眼道:“人都来了,一起去。” “是!~” 谢淑婷躬身应道,自然也是跟着谢艇玟的步伐,往偏厅走了过去。 谢凝之自从得知自己要去国子监,整个人都提不起兴趣,不论是喝茶还是县衙的政务,现在的他是能躲则躲。 “祖父!孙儿还有事情处理,先行告辞。” “嗯!~” 谢征鸿点了点头,浅浅抿了一口茶后,冲着门外了谢尘吩咐道:“去准备茶具,就在回廊凉亭坐一坐。” “是!~”谢尘也是应了一声,便快去下去准备。 第193章 红薯 县衙偏厅,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三乡七庄的里正,还有不少村民立在门外,一念赔笑的看着走来谢艇玟。 “见过谢大人!谢小姐。”众人连连拱手道。 “不必拘礼,诸位自便,自便。” 谢征鸿轻轻抚了抚手后,便快速走进入了偏厅。谢淑婷则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偏厅中,谢艇玟刚刚落座,曹爽便快步上前道:“谢大人!不知此次发放的是什么粮种,当真有之前说的那种产量?” “是呀!谢大人,这土地可是百姓的根,大人可别诓骗看我们这些贱民?”另一人连声附和道。 谢艇玟含笑抚了抚手,安抚住众人的情绪后,朗声道:“这件事恕本官也无法肯定。” “这” 见众人神色惊变,谢艇玟不急不缓的说道:“小女既然有把握,那这件事必然有可行性,诸位难道忘记来古县这半年来的发展?” 谢艇玟的一句反问,瞬间让众人原本躁动的情绪得到了一丝安稳,毕竟来古县现在的发展,他们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三乡七庄的村民,但凡有些农产品卖不出去,只要证明自己上来古县下辖的百姓,直接存货卖给户衙。 这番操作下来,百姓们多多少少都有了些余钱,生活不说过的有多好,但比往年那是富足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县衙动不动就发福利,这不发也不行呀! 百姓们卖给户衙的东西,杂乱的什么都有,能能内部消耗的县衙就内部消化,不能消耗的想办法消化。 念及至此,刘家庄里正起身抱拳道:“谢小姐的话,我们自然是信服的,诸位说是不是呀!” “是!~”众人连声附和道。 百姓高涨的情绪,也让谢淑婷有些恍惚,好在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她,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小场面吓到。 只见她缓慢起身,扫视了众人一眼,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道:“小女子不才,多谢大家的抬爱。” “谢小姐哪里话,你的本事大家是看的到了。” “是!~”众人又是连声附和道。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黝黑略显短小的少年被衙役领了进来,径直穿过了人群走到了场中。 “在下王朗,见过谢大人,谢小姐。” “你终于回来了。”谢淑婷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朗起身,憨憨一笑的看了谢淑婷一眼,虽说隔着面纱但他肯定,眼前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牵挂的人。 “不辱使命,德胜归来。”王朗躬身道。 王朗不明所以的话,瞬间让在场众人陷入了迷糊,就连首座之上的谢艇玟也是面露狐疑。 “淑婷!这位是” 谢淑婷宛然一笑的看向王朗,解释道:“这是女儿此去宜州认识的商人,他此番带来的东西,真是女儿所需的。” “原来如此。”谢艇玟点了点头道。 “王朗!此番回来你带来多少?” 王朗笑着拱了拱手道:“不多不少,足足十万斤,想来能够解决谢小姐所需。” 谢淑婷心中猛然一惊,她估算王朗最多带个千把斤回大宋就了不得了。 没成想,竟然足足有十万斤,这可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红薯最早出现在南美洲的秘鲁等地,后被西班牙人带到菲律宾等地种植。 这东西高产不说,关键是易种植,而且味道甜美还有饱腹感。 在菲律宾以及南美洲等地,不说是国宝也是严禁外传,带出来一条藤也是颇为艰难。 当年陈振龙经过精心策划,几番周折后将红薯藤编入藤篮中,巧妙地躲过了检查,成功将红薯带回福建。 在经过数代的发展,才在中原广为流传。一条藤就带来了如此成就,十万斤这结果谢淑婷是不敢想象的。 “当真有十万斤?”谢淑婷急忙追问道。 “谢小姐放心,在下说的十万斤,只多不少。”王朗拱手回应道。 一旁的谢艇玟自是不明白这十万斤的含量,面带疑惑的问道:“淑婷!这十万斤能种多少出来?” “最低产量翻一番。”谢淑婷随口回道。 殊不料!她的这句话好似的晴天霹雳,瞬间让偏厅炸了锅,就连谢艇玟嘴角也忍不住的踌躇了一下。 看着众人露待诧异的目光,王朗宛然一笑道:“谢小姐说道还是保守了,根据在下的了解,这东西一斤变三斤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这新粮种真的能有那么高的产量吗?”有人发出疑问。 王朗笑着回头,看了看问话的老农,朗声道:“粮种的产量会受到品种、环境、技术等因素的影响减产增收,但” 王朗说道此处略作停顿,瞬间勾起了众人的思绪,朗声笑道:“但在下带回来的东西,这几方面的因素影响却是不大。” 此时,门外一位老农站了出来,沉声问道:“若真如小兄弟所言,这东西的产量如此之高,那可是百姓的福音啊!” “不错,这可是大功德。”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道。 谢艇玟见状,心中暗喜,若真如王朗与谢淑婷所言,那这粮种必然是来古县所需要的。 “王朗!这东西叫什么名字?”谢艇玟柔声问道,此刻已经没有了一点县太爷的架子。 “回禀大人,外邦的语言翻译过来称之为红薯,如今大宋要种植,大人可要赐个名字?” 谢艇玟摆了摆手道:“不必了,红薯这个名字很上口。” 改名字这不是谢艇玟想要的,他若真的改了名字,日后这东西推广开来,功劳可都在他这。 显然,这份功劳不是他想要的。 “王朗!这东西种植的方法还请传授一二。” “谢大人放心,我的人就在门外,随时等候大人差遣。另外十万斤红薯,已经吩咐人安排在城外,大人也可以安排人点收。” “好说,好说。” 谢艇玟一脸欣喜的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了门外的衙役道:“通知户衙的人,马上去城外分发种子。” “是!~”衙役应声退了出去。 “大人!那我们” 谢艇玟看着一脸急不可耐的百姓,会心一笑的挥了挥手道:“你们也去!” “多谢大人。” 众人抚了抚手刚刚准备离去,便闻谢艇玟急忙说道:“诸位,本官只一点,借出去多少到时候还官府多少。” “大人放心。”众人嬉笑的应声道。 一斤变三斤算是好的,一斤变两斤他们也不亏。所以对于官府的政令,自然毫不迟疑的应了下来。 第194章 煮红薯 原本拥挤的偏厅,待一众百姓离去后显得空落落的,唯有谢淑婷与谢征鸿还有王朗。 谢淑婷嫣然一笑的吩咐道:“来人!上茶。” 连夕缓步走了进来,冲着三人福了福身道:“老爷!小姐!老太爷在凉亭煮了茶,说是这般完事后,去凉亭一叙。” “嗯!~” 谢艇玟眉头一皱,面露疑惑的看向谢淑婷道:“淑婷!父亲这是” “祖父必然是想念小王朗了。” 谢淑婷说话间掩嘴偷笑的瞥了一眼谢艇玟,见对方依旧是不知深意的表情,含笑着说道:“父亲!你还没看出王朗的来历?” “来历?” 谢艇玟面露狐疑的打量着王朗,原本疑惑的面色更显几分深沉。 先前人多他并未细看,如今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相熟,但一时间竟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见谢艇玟下不来台,王朗笑盈盈的上前一步,抚了抚手故意将头一缩,伴做矮小身形道:“老爷!小姐说你若是再不吃饭,他就去夫人灵位前告状。” 王朗此话刚刚出口,谢艇玟恍然回神的苦笑道:“原来是你,真是滑头。” 不外乎谢艇玟有如此大的反应,因为几年前他一旦不吃饭,王朗就在旁边借着谢淑婷的语气开始说道。 与其说王朗是连家商户的掌柜,还不如说是最早跟在谢艇玟身边的书童。 得知王朗的身份后,谢征鸿起身笑道:“哈哈!既然算是故人,想来父亲也是很想念你的,随我一同去凉亭。” “小的遵命。”王朗急忙俯身应道。 等谢艇玟与谢淑婷离去后,王朗故意满了一脚,扯了扯连夕的衣衫道:“连夕姐姐!” 连夕不明所以的停下了脚步,看向王朗道:“怎么了?” “我带几个红薯,你让厨房的人蒸熟了了送到凉亭,就像蒸包子的方法一样,简单。”王朗笑眯眯的说道。 他敢笃定,小姐肯定喜欢这东西,因为他也喜欢。若是小姐不喜欢,当初也不会特意交代他,让他寻找红薯与土豆。 虽说土豆他还没找到也没尝过,但红薯的滋味他是吃过的,那味道是美味的很。 见王朗一副怪异的表情,连夕疑惑的问道:“这东西好吃吗?” “好吃两个字根本无法形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麻烦连夕姐姐了。”王朗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 连夕无奈的轻拂额头,应了一声便带着院外的下人,抱着一筐红薯径直走向了厨房。 王朗满意的点了点头,快速前了几步跟着谢艇玟来到了凉亭,而此时谢征鸿早已等候多时了。 谢征鸿抬了抬眼眸,看了看谢艇玟身后的王朗,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祖父!”谢淑婷俯身道。 “见过父亲。”谢艇玟也是急忙行了一礼。 “小的见过老太爷。”王朗也是一脸赔笑的见礼。 “嗯!~” 谢征鸿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坐下后,转而看向王朗道:“小王朗,你也在坐。” “这!~” 王朗连连摆手,神色略带几分恍惚道:“三位主子都在,小的可不敢坐。” “你已经不是谢家仆从了,老夫发话你难道不从?”谢征鸿佯装微怒道。 看着骑虎难下的王朗,谢淑婷掩嘴偷笑道:“祖父让你坐你就坐,关起门你也算是半个谢家人,没有外人在不必拘礼。” “是!~”王朗连声迎合的坐了下去。 谢征鸿玩味一笑的打量着王朗一眼,故作不悦的沉吟道:“小王朗!在谢家是谁说了算?” “自然是老太爷。”王朗毫不迟疑的回道。 “那老夫让你坐你还故作为难,淑婷那丫头一开口,你就立马屈从,这好像不对!” 王朗后背都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冷汗,他是万万没想到,不过几年光景不见,老太爷越发的犀利了。 看着如坐针毡的王朗,谢淑婷略带埋怨的看了谢征鸿一眼,委屈道:“祖父!你又故意的,别把王朗吓坏了,淑婷还等着他说故事呢。” “哈哈哈!~” 谢征鸿抚须轻笑道:“好好好,老夫也想听听小王朗的见闻,只是你这” 王朗明白谢征鸿意有所指,憨憨一笑道:“回老太爷!这不是在海上奔波吗?黑了点,但不影响展观。” “嗯!确实是黑了一点,不过比之前看着稳重多了。”谢征鸿点了点头说道。 碍于谢艇玟在场,谢淑婷并不敢讲连家商会的事情,只能捡一些能说的话说。 其中最重要,也是她最关心的话题就是,王朗将船开到了哪。 “王朗!你此次出海多久了?去过哪里?有什么见闻给我们说道说道。” “是,小姐。” 王朗抚了抚手,略作迟疑的沉思了片刻,朗声道:“此次出海时间用了一年多,去的地方” “好在先唐是时候,有万国来朝的盛景,海图还算完善没有非多大事,只是穿过马六甲海峡,船队便满了几分,不过好在也都是有惊无险。” “嗯!~” 谢艇玟听着王朗的阐述,忍不住的点了点头道:“你先前那个红薯,是在哪寻到的?” “嘿嘿!~” 王朗憨憨一笑,看了一眼三人期待的目光后,缓声道:“说起这个是事情,那可是有的说的。” “怎么讲?”谢征鸿面露疑惑道。 就在此此时,三人同时嗅了嗅鼻子,一股莫名的香味瞬间来袭,三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回廊外。 吃过红薯的谢淑婷,瞬间眼神一亮道:“不愧是小王朗,知道小姐的喜好。” “嘿嘿!小姐当初一提,小的便记下了,刚刚让连夕姐姐去煮了,尝尝。” 谢艇玟疑惑的看向连夕手中的托盘,不确定的看向王朗道:“这东西就是红薯?” “老爷聪慧。” 谢征鸿并不知晓内情,只是看了一眼托盘后,又通过谢艇玟的表情,便也猜出了大概。 连夕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看着红薯裂开的表皮,忍不的吞咽这口水,强压心中的冲动。 这东西太香了,她虽然还没尝味道,但这一路走来不用尝,闻着味都知道好吃。 第195章 惊喜一件接着一件 谢征鸿并不知晓内情,只是看了一眼托盘后,又通过谢艇玟的表情,便也猜出了大概。 连夕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看着红薯裂开的表皮,忍不的吞咽这口水,强压心中的冲动。 这东西太香了,她虽然还没尝味道,但这一路走来不用尝,闻着味都知道好吃。 连夕缓步走了过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将托盘放在了茶案之上。 吃过红薯的人都知道,在红薯出锅后,由于水分的蒸发表皮很光亮,同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淑婷不疑有他,顺势拿了一个轻轻掰开,将另一半递给了谢征鸿道:“祖父!你也尝尝。” 谢征鸿疑惑的接过红薯,学着谢淑婷的样子,将红薯的表皮剥去,浅浅的尝尝了一口。 原本疑惑的目光瞬间突放异彩,忍不住的点头道:“淑婷!好甜,好糯。” 谢艇玟也是疑惑的拿起了一根,也学着谢淑婷的样子,剥去表皮尝了一口。 眼神也是突放一丝金光道:“这这真是好东西。” 谢淑婷满意的擦了擦手指头,又取了一根掰开,将其中的一半交给了连夕道:“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你也尝尝。” “谢谢小姐。” 连夕欢喜的接过红薯,也是学着谢淑婷的吃法,浅浅咬了一口后便是欲罢不能。 谢淑婷吃完手中的另一半红薯,心中也大致猜出了,这怕是原产地的红薯,没有经过后世的改良嫁接。 后世的红薯种类繁多,有含糖分高的,有含淀粉高的,有吃起来糯糯的,有吃起来润滑的。 虽说眼前的比不上后世的,但目前能尝到这种味道,也是实属不易。 “王朗!” 王朗闻言,连声赔笑道:“小姐放心,这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江南,木老那边说可以试试。” 只要是能吃的,不论是外邦的还是本土的,连家商户都会收集送到江南,让在江南的木老好好研究研究。 江南木老那一亩三分地,已然成了谢淑婷的农科院,只可惜谢淑婷不能亲力亲为,只能交给木老。 待众人吃完手中的红薯后,谢艇玟面带疑惑的问道:“这东西吃法就这么简单?” “老爷!这东西就是这么简单,生吃也行。” “生吃?”谢艇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然而,谢淑婷心中早已经整理了十几种红薯的吃法,不论是炸圆子还是制成淀粉,那都是美味。 显然,这些想法她肯定不能说出去,只能暗地里给酒楼大掌柜姜可卿取信,让她做好准备研究。 说是研究,并不是研究菜色,而是如何将这些东西高价卖给别人,还要让对方接受。 这些事不是谢淑婷要考虑的,但他很好奇这红薯是王朗在哪寻到的。 “王朗!先前问你这东西是哪里寻来的,怎么说?”谢淑婷柔声问道。 她的话题瞬间引起了谢征鸿与谢艇玟的兴趣,两人也是瞪大这眼睛,竖起耳朵静静聆听,生怕错过了关键信息。 见三人如此表情,王朗憨憨一笑道:“小姐!这东西说出来你怕是不信,我就用了大概一百匹绸缎换的。” “绸缎换的?”谢淑婷面露疑惑道。 “小姐别不相信,就是最普通的绫罗换的。当时那个土着酋长还说‘能拉多少拉多少’。” “额!~”谢淑婷瞬间自闭了。 想到当年陈振龙经过精心策划,几番周折,躲避海关的检查,也才不过带回来一条红薯藤。 但听着王朗此时的话,这东西现在海外显然还没有收到重视,心中便是欢喜了几分。 “你是不已经派船又去了?” “小姐聪慧。” 王朗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回来之后安排人立马又去了,这一来一回怕是要半年的时间。这次我吩咐了,能拉多少就拉多少。” 一旁的谢艇玟坐不住了,急忙追问道:“这东西如此高产,要马上汇报朝廷。” 殊不料!谢艇玟刚刚起身,便闻两道道质疑之声传入耳中,同样的口吻却是不同的语气。 “慢着。” 王朗讪讪的的起身,顺势又摸了两个红薯叫着连夕,躲到回廊尽头席地而坐的开始啃食。 谢征鸿与谢淑婷对视一眼,挥了挥手道:“淑婷!既然你也看了不妥,与你父亲说道说道。” “是!~” 谢淑婷福了福身,先是将谢艇玟按在了椅子上,柔声道:“父亲!你现在将奏折递上去,若是最终达不到预期,你又如何向官家交代。” “可是你不是与王朗肯定了此物的产量,难道还能有错?” 谢艇玟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直,什么事情都是一门心思的往前,从不顾虑后果。 若说朝廷之上那个位置适合他,唯一的只有谏议大夫,只要头铁怼天怼地空气。 “父亲!我们虽肯定了它的产量,但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谢淑婷耐心地解释道:“若真出了岔子,不仅咱家会受牵连,就连推荐王朗也会受到影响。” 谢艇玟听后,思考片刻道:“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此事不用父亲上奏则,自然有人会替父亲开口。”谢淑婷抚盏轻笑道。 “你是指” “官家注重民生,司农的奏折会直达天听。女儿猜测,时机合适,陈大人肯定会写奏折呈报官家,此事父亲顺势而为即可。” 谢征鸿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虽然来的时间短,但衙门几名主事他都是知晓。 陈平是大司农派下来指导百姓耕种的,眼下有如此量产的农作物,外加还不挑地方,只要有成效陈平必然上奏。 眼下谢艇玟的情绪慢慢安定了下来,回廊外的王朗则是抱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 有了先前红薯的震惊,众人也对这布袋中的东西产生了一丝好奇。 “王朗!这是”谢征鸿面露狐疑道。 “老太爷请看。” 王朗说话间快速将布袋展开,里面除了稻种外并无任何异样。然而,谢淑婷的表情欣喜中带着一丝亢奋。 “王朗!木老他们研究出来了?” “嗯!~” 王朗点了点头道:“我去送红薯的时候,木老说这东西应该是小姐要的,具体到了什么程度,还要小姐指点一二。” 第196章 亩产千斤的粮种 王朗除了带来了十万斤红薯,另外带来了谢淑婷梦寐以求的东西,正是昔日让木老研究的杂家水稻。 对于农科院出身的她这本就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要花费精力与时间。 可是身为女儿身的她,自然无法撸起袖子在田间地头劳作,只能将前世的心得写成手札交给木老。 说起这木老也是一个妙人,除了粮食心里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说家里富贵也是不愁吃穿,却总是想着改变粮种提升产量。 谢淑婷经过前世的记忆,很快的安排连月找到了此人,将自己手书的札记交给了对方。 起先对方还觉得连月是骗子,可是看过札记之后,越发觉得写札记的是个妙人,本想结交探讨却被连月搪塞了过去。 木老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几分推诿下连月只得答应,什么时候种出亩产高千斤的水稻,便帮他引荐。 水稻在江南适合种植,就是最好的上等田,亩产也不过五六百斤,按理说千斤是很难达到的。 未曾料想, 木老得知后欣然同意。顺着谢淑婷的手札指导,经过四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种子的研发。 看着桌案上陈列的稻种,颗颗饱满,润含光泽,谢淑婷就已经是难掩兴奋之色。 她接过布袋,仔细观察着稻种,好似一个妇人在看自己孩子一般,满眼浮现宠溺之色。 一旁的谢征鸿与谢艇玟对视一眼,双眸中竟是不解,因为这眼神太过痴迷了。 谢艇玟实在是备受煎熬,出声询问道:“淑婷!这是什么?” “稻种呀!~” “额!~” 谢艇玟面露尴尬,仍不死心的追问道:“为父知道这是稻种,就是这稻种有什么特别的” 谢艇玟一时间无法形容,又看了看桌上的红薯,心中一喜道:“这稻种是不是也是高产之物?” 谢征鸿白了谢艇玟一眼,这稻种再怎么种植,除去损耗一斤种子也比不上红薯的量。 可是他还未曾开口训斥,便闻谢淑婷轻声道:“父亲怎么知道的,女子还未种植实验?” 谢淑婷的一句话,好似一颗石子丢入了水潭,瞬间掀起了阵阵涟漪,让谢征鸿与谢艇玟心中久久难以安定。 一旁笑而不语,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到:“小姐!这是木老托我带来的,里面想来有消息。” “哦!~” 谢淑婷诧异的接过书信,展开一览后会心一笑道:“木老不愧是游走在田间地头的人,不过这也太随他去。” 王朗眼神一转,一脸憨笑的看向谢淑婷道:“小姐!木老写了啥,怎么让小姐这么开心?” 谢淑婷抬头刚刚要回应,就看到一念求知欲的谢征鸿与谢艇玟,会心一笑的将书信丢给了两人。 旋即!便抓了一把稻种捏了捏,轻笑道:“木老无意间种出了一种只长稻草不长稻种的品种,说是可以做牲口的草料,随他去。” “额!~” 王朗是满脸黑线,这东西有用吗?牲口吃的草料,漫山遍野都是,就是官府的牲口吃的也是菽类,野草这东西纯属浪费时间。 众人都不曾想到,这种只长稻草不长稻种的品种,日后为大宋南征创建了不世之功。 谢征鸿与谢艇玟看完书信,两人的表情从开始的质疑到后来的震惊,是变了又变。 书信中除了阐述研发稻种的不易,甚至于稻种收成的产量细节都记录的丝毫不差。 此时此刻,谢征鸿才明白谢淑婷创办学院的目的。她保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连家商会,而是天下百姓。 “淑婷!这东西正如书信中所言,亩产可达千斤?”谢艇玟面露疑惑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谢淑婷嫣然一笑道。 “试试试?”谢艇玟一脸惊愕,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不曾言语的谢征鸿,抚须笑道:“就按淑婷说的,试一试。老夫也很期待着稻种的产量,是否如信中所言那般。” “那就依照祖父所言,这稻种就交给陈平陈大人,想来来古县没有谁比他的资历更好。” “嗯!~”谢征鸿点了点头赞许道。 陈平毕竟是司农,在农作物的种植上,相比于他们这群读书人有极大的优势。 “好!那就交给陈大人。” 谢艇玟说罢便冲着谢征鸿抚了抚手道:“父亲!孩儿还有公务另行处理,先行告退。” “这边有淑婷陪着,你且去忙。”谢征鸿淡然的挥了挥手道。 谢艇玟抱着稻种,撩起长衫快速往书房走去,临了出了回廊就冲衙役吩咐了几句,后者便快速跑出了县衙。 至于衙役去做什么,众人自然是清清楚楚,无外乎去通传陈平来县衙。 凉亭中,几人又闲聊的片刻,谢征鸿的思绪却是久久难以回神,依旧处在稻种带来的震撼之中。 “淑婷呀!” “祖父!~”谢淑婷柔声应道。 “你跟祖父交个底,这稻种真的能亩产千斤?”谢征鸿面露狐疑道。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深思了片刻沉吟道:“来古县的冬季寒冷,但回春后又炽热,这种冰火两极的地带,正适合水稻的成产,可惜还是比江南差了点。” “如此两极之地,小姐建议什么时候种植?”王朗一脸欢喜的问道。 对于谢淑婷展现的才能,他身为连家商会的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谢淑婷除了海图以及外邦的喜好告诉了他,再加上现在的粮种,王朗都开始怀疑谢淑婷是不是仙人。 “育种怕是要在三月三,移株则是要等到四月初才好,这个时间来古县的天气不会有异。” 书房之中。 谢艇玟盯着陈平久久不语,又反复的看了看手中的信件道:“陈大人!本官这有一袋水稻的种子想种在职田,陈大人觉得什么时候育种最好?” 陈平的脑子瞬间懵了,他好好的在农田里面忙活,被衙役直接叫了回来。 原本以为有天大的事情,没成想是谢艇玟要种职田。这种事情直接找个佃户就能解决,还用得着他出面。 第197章 陈平的震惊 职田,是县令除了俸银外唯一在任上的财产。在为数不多的俸银中,职田的占比还是很大的。 虽说朝廷律令明确规定,县令的职田为五顷,但大多数官员还是假借各种名头圈地,提升职田的数量。 毕竟县令的月俸才十五贯,一家老小的吃喝不愁,但免不了有些特殊爱好的,比如喜欢古玩字画,青楼听曲等等。 这些消费可是不低,除了暗地里收些贿赂,唯一能提升银钱的只有在职田中动心思。 如今得知谢艇玟想要自己帮忙种植职田,陈平的眼色都透着一丝不解与不安。 然而,谢艇玟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信封,并未发觉陈平异样的目光, “谢大人!~”陈平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谢艇玟才恍然回神,放下书信到:“陈大人!这一袋稻种烦请陈大人帮忙种植,本官” “谢大人!~” 陈平连声打断了谢艇玟话,带着审视的目光的面露不解道:“谢大人!这一代稻种下官可以代大人照顾,可是这红薯还没落地,下官怕忙不过来。” 陈平的话无不透露出拒绝的语气,谢艇玟略带诧异道:“陈大人!觉得红薯如何?” “好!~” 陈平连声迎合道:“此物下官也跟那些人探讨了一下,听他们所言若是真的,这海商王朗可是大功一件。” “哈哈!~” 谢艇玟朗声大笑的将稻种推了出去,指了指道:“此物或许也能跟红薯一样不,应该是更好才对。” “当真?” 陈平疑问间缓步上前,从布袋中抓了一把稻种,细细观察后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这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饱满以外看不出什么?” “哈哈!~” 谢艇玟大笑的将书信递了过去,缓声道:“陈大人!你看过书信自然清楚。” 按理说谢艇玟的书信,不论是公文还是家书,陈平都不方便查阅。但谢艇玟的眼神告诉他,这里面有事。 陈平慢悠悠的接过书信,细细研读了一遍,而后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书中的文字给他的冲击他大了。 他不确定的又看了看布袋中的稻谷,又抓了一把细细的搓了几下,眼神从开始疑惑,转而变得坚定。 “大人!当真?”陈平指了指书信道。 “嗯!~” 谢征鸿点了点头,沉吟道:“虽说只有信件佐证,但小女所言从未有错,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试必须试。” 陈平说话间轻轻的将书信折叠放在胸口,而后又将布袋打了个结,保证不遗失一颗种子。 看得出陈平的小心谨慎,谢艇玟面露狐疑道:“这一代种子能种多少?” “按照信件上的移株之法,五顷地足够了。” 陈平说到此处,神色一动的看向谢艇玟道:“大人!剩下的职田下官也想种点其他的水稻,如此收成的时候也可以做个比较。” “好!~”谢艇玟毫不迟疑的应道。 种地这种事,来古县没有人能比陈平了解,对于他的恳求谢艇玟自然是欣然应允。 听着谢艇玟答应的如此爽快,陈平面露难色道:“谢大人!只不过只不过” “陈大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平闻言心下一定,沉声道:“若是到时候职田减产,大人可别找下官收钱。” “嗯!~” 谢淑婷愣了一下,转而回神大笑道:“你呀!放心,这职田本官任陈大人折腾,这点钱本官可还不至于找陈大人索要。” “如此下官就毫无顾虑了。” 陈平汗颜的抚了抚手道:“若是谢大人没有吩咐,下官先回去了。” “陈大人慢走。” 谢艇玟说话间略作起身恭送,陈平急忙回头拱手道:“谢大人日理万机,留步。” 送走陈平后,谢艇玟一个人坐在书案前,从抽屉中取出了数十封信件,有的早已泛黄有的却是崭新如故。 “银钱?谢家何时缺过钱。” 谢艇玟不禁苦笑的挨个抚摸了一下书信道:“你瞒得为父这般久,是不相信为父能帮你保守秘密,还是说为父会拖你后腿。” 谢艇玟说话间自顾自的展开了其中一份,看着尾部落款的莲花图案,不惊哑然失笑道:“哎!你承载的压力太大了。” 谢艇玟意有所指的话,无不宣示这谢淑婷的身份,在他这里已经不是秘密。 谢家大房搬去了京城,旬阳只有谢艇玟三代居住,虽说花不了多少钱,但二房的中匮却在他的手上。 几年间,谢征鸿书房的字画无不是名家手笔,就是连王右军的字帖真迹也有一册,他也有幸在谢征鸿的手中观看过。 几年间,谢艇玟早已怀疑,但碍于谢淑婷的年纪本不愿意往坏处想,可是事情往往向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他几年不第,谢淑婷送他一册手稿,上面的内容虽说不是很出彩,但正是当年科举的文章。 经此一事之后,谢艇玟便有意无意的收拢谢淑婷的手稿,慢慢的他发现这一切好似很合理,却又带着一丝不寻常。 虽然手中的信件不是原稿,但信稿的内容以及特别的花案,再加上谢淑婷的变化谢艇玟不难想到。 谢艇玟稍微捋了捋思绪,便又只身返回了凉亭,成为了王朗讲解海上趣事的听众。 直至晚霞洒在了亭中,众人才收敛了心中的一丝向往,转道前往偏厅用餐。 不同于寻常,明日是谢征鸿与谢凝之离去的日子,而王朗今日算是居功至伟,也被谢征鸿赐座。 “这”王朗显得有些局促道。 “此处祖父最大,祖父既然发话,你便坐下!”谢淑婷急忙接话道。 “是!小的今日就僭越了。”王朗忐忑的应声道。 虽然有谢淑婷给的台阶,但王朗始终是如坐针毡,艰难的陪着众人用完晚膳后,便急忙告罪一声离去。 毕竟谢征鸿明日离开前往渝州,谢凝之也要去京城国子监,他自然要留下一些时间给几位主子叙旧。 第198章 迟来的密信 翌日。 谢淑婷早早收拾好衣着,便领着连夕来到了后门。原本以为自己来的最早,可看到该来的都来了以后,面颊之上瞬间浮现一丝娇羞。 “淑婷见过祖父。” “快过来。”谢征鸿招了招手道。 谢淑婷也不扭捏,快步的走到了谢征鸿的面前,福了福身道:“祖父!此去渝州注意保证身体。” “好,好。” 谢征鸿连道了两声好,而后轻轻抚摸着谢淑婷的脑袋道:“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祖父能帮的是越来越少了。” “祖父此去渝州,是帮了淑婷最大的忙,孙女在此多谢祖父。”谢淑婷躬了躬身道。 谢征鸿含笑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看了谢艇玟一眼,神色当即一变正了正声道:“渊渟!淑婷这丫头你要帮老夫照顾好。” “儿子谨遵父命。”谢艇玟也急忙俯身迎合道。 几人交谈间,被遗忘在角落的谢凝之,有些不悦的嘟囔着嘴道:“我也要走了,也不见有人跟我道别。” 几人闻言神色一凛,谢凝之一观顿时心中一寒,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贴在车辕上。 嫣然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娘子,道不尽心中委屈。 王朗看着情绪不对,连忙赔笑道:“公子!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小的给你备下了外邦的小玩意,公子可以在路上打发时间。” “还是你小子有心,谢了。”谢凝之毫不迟疑的接下了王朗的馈赠。 谢淑婷看向谢凝之一眼,还是走上前轻声说道:“兄长!此去京城多加保重,若是有困难记得找大伯。” 谢凝之瞪大这眼睛,心中暗自嘀咕道:“正常来说不是该找你吗?大伯的能力以及人脉,怕是还是没你的强。” 心中的想法自然不明明言,谢凝之无奈的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妹劝解,此去京城兄长必然不会惹事。” “你要是敢在京城惹事,为父不介意将你从谢家除名。”谢艇玟怒喝道。 京城那是什么地方? 一颗石子丢下去,不说三品大员,单单是那些不入流的人物都惹不起。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免不了要给谢家惹祸。 谢艇玟这是提前给谢凝之打预防针,警告的意思是不言而喻。 谢凝之无趣的缩了缩头道:“孩儿知道了,此去汴京必然夹起尾巴做人,还请祖父、父亲、小妹不要担心。” 听着谢凝之略显有些抗拒的语气,谢淑婷并未道破也不曾劝解,因为不听劝的人吃过亏就老实了。 谢淑婷又交代了谢凝之几句,便缓步走到了谢征鸿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 “祖父!这封信你到了渝州再打开。” 谢征鸿点了点头,将信件收好后便交给了谢尘。至于信中写了什么,谢征鸿已然猜出了大概。 “好了!时间不早了,出发。” “祖父!淑婷扶你。” 谢淑婷说话间缓步上前,将谢征鸿扶进马车后,压低了声音道:“祖父!字帖在马车的暗格中,祖父小心。” “好!~”谢征鸿会心一笑的点了点头道。 见谢征鸿已经上了马车,谢凝之在连翘的搀扶下登上了另一辆,随着车帘放下,一家人的分别是近在眼前。 谢淑婷站在院中,看着马车驶出了后门,渐行渐远背影让她的内心再度生出一丝触动,分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夕儿!将这封信给驿站,送到大伯手中。” “是!~”连夕应声接过信件,快步离开了后衙。 谢艇玟站了片刻,最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领着秦叔便返回来前衙,王朗则是在一旁小心陪着。 两辆马车顺利的从东面出城,径直往汴京而去。 殊不知!此时的汴京慎刑司内,一众暗探都在紧锣密鼓的分析连家商会的的奏报。 首座之上的燕双虽是一身儒生扮相,但在场的众人可不敢小看半分,因为燕双的手段比他们这些会武的更加可怕。 “报” 一名身穿劲装的衙役举着奏报,拖着长长的尾音冲了进来,冲着燕双拱了拱手道:“燕副统领!查到了。” “嗯!~” 燕双眉毛一凛,接过衙役手中的奏报翻看了起来,片刻过后神色更显一份凝重。 “这是真的?”燕双疑问道。 衙役顶着燕双冰冷的目光,吞咽这口水道:“燕副统领!这奏报是宜州传来的最新消息,没有问题?” “当真没有问题?”燕双冷声逼问道。 “没没有问题。” 衙役话音刚落,突闻燕双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瞬间, 便有两名身穿黑衣的侍卫走了进来,拱手道:“见过燕大人。” “将此人送到水牢,七日后再给本官放出来。”燕双冷声道。 侍卫不敢质疑燕双的决定,两人也不管衙役的讨饶,上去便将对方束缚住,直接拖出了书房。 待几人离去后,燕双才小心翼翼的从一本论语中取出一张信纸,而信纸上却只有一首小令。 野径忽闻孤燕鸣, 荒道只见影随身。 迎霞晚来送客去, 却道深闺不见君。 燕双看罢不觉苦笑的又将刚刚的密信展开,看着两种不易有差的字迹,此时的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淑婷!你给我的震撼太大了,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能替你瞒多久。” 燕双哀叹的将那首小令的书信在灯火上付之一炬,而后看有着那封密信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愣神一瞬,耳边突然响起了赵璞的声音,瞬间惊的他的后背生出了一丝冷汗。 “可均!你这是在看什么?” 燕双急忙定了定神,慌乱的迎合道:“刚刚下面送来的密信。” “是关于连家商会的?” 赵璞说话间便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看了看燕双脑门上的冷汗,面露疑惑道:“可均!你很热?” “啊!~” 燕双诧异间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挥了挥衣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渍,轻声道:“没有,刚刚想事情想的出神了。” 对于燕双的回答赵璞并未起疑,缓步走向了桌案后取过来密信扫了一眼,面色也是越发的凝重。 第199章 祸水东引 燕双心性本是沉稳,怎奈何碰上了谢淑婷却是频频出错。就连往日喜形不形于色的他,此时也是多有疏漏。 走进房间的赵璞先生神色一凛,嗅了嗅鼻子后故作无趣,与赵璞闲聊的片刻后便坐在一旁, 得知慎刑司收到密信,赵璞玩味一笑的接过来扫了一眼,当看到结尾落款的“谢微雨”三个字,眉头不禁深锁,陷入沉思。 不多时!赵璞摊开书信,看了看燕双一眼面露疑惑道:“可均!这谢微雨的名字是不是在哪听过?” “听过吗?”燕双顾露疑虑道。 赵璞闻言缓步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密信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道:“可均!这名字孤确实听到过,这是” 赵璞沉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或许时间久了,记不大清了。” “太子爷日后若是记起来,不妨告诉下官一声。”燕双微微颔首道,躁动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好,孤记下了。” 赵璞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看向燕双道:“可均!这什么东西?也没密信概述,就一封签了字的账单,什么意思?” 面对赵璞的询问,燕双自然不敢隐瞒。他烧毁证据已经是犯了大错,若是在刻意隐瞒此事原委,怕是会将燕家拖下水。 念及至此,燕双急忙俯首道:“太子爷!这是刚刚收到的线报,与连家商会有关。” “连家商会?” 赵璞闻言神色一惊,急忙端了端姿态,朗声追问道:“可均!这件事孤已经全权交给你办理了,目前是个什么章程?” “太子爷!融禀。” 燕双俯身行了一礼,拱手道:“经所有线报整理,下官推测连家商会的会议是在宜州举办,而且连家商户还跟莲花楼牵扯颇深。” “莲花楼?” 赵璞面露疑惑道:“这怎么又跟莲花楼扯上关系了。可均!这地方我可要提醒你,需要谨慎处理。” “下官明白。”燕双拱手道。 赵璞特意交代燕双谨慎处理莲花楼,乃是因为出入莲花楼的食客,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就连朝中不少勋贵都与莲花楼牵扯不清,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他赵璞压上太子之位,怕是都保不住燕双。 但一想到莲花楼与连家商会有关,赵璞就一个头两个大,查着查着偏离了预先设定,这就很难受。 “可均?” “下官在。”燕双急忙应声道。 “你既然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落脚点在宜州,可从消息中看出了什么?”赵璞急忙追问道。 “这”燕双似有局促的四下看了看并未言语。 赵璞看着燕双飘忽不定的眼神,心下一喜道:“果然有所斩获。可均!你但说无妨,稍后我去官家那为你请功。” “下官不敢。” 燕双急忙拱了拱手,略作为难的说道:“经暗探送回的密信,当日在客栈中的所有可疑人员都被追查,其中一人的身份最可疑。” “谁?”赵璞瞪大着眼睛询问道。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报上去也不枉他在慎刑司呆的这些时日,也能解官家几日来的忧思。 “回禀太子爷!此人乃是江南盐商,连家连楚俊。” “连楚俊?” 赵璞略微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神一亮道:“就是那个肚满肠肥的连楚俊?三年前他来过京城,当时好像好像是二弟照顾的,这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言官弹劾二弟,以皇子身份接见商贾与礼不合。” “太子爷睿智。下官根据线报分析,这连家商会怕是与这连楚俊脱不了干系。”燕双抚了抚手道。 “嗯!~” 赵璞闻言点了点头,自然是同意燕双的看法。 连家商会发展如此迅速,若是暗地里没有财力支撑,以及开始运作的本钱,根本无法立足。 不说被其他商户排挤,就是府城也进去不,哪里来的如此本事,短短数十年便有了扞卫国本能力。 如今得知连楚俊从中斡旋,这一切自然是说得通,当下便欣喜的让燕双写奏折,他好入宫面圣。 可是燕双提笔,久久不曾落墨,这不禁让赵璞心生疑窦道:“可均!可是还有疑点?” “太子爷!这奏折下官写了到么什么,但若造成你们兄弟隔阂,官家的怒火下官可承受不住。”燕双略带苦闷的说道。 连楚俊是谁的人,大宋朝堂上虽不知晓。若燕双真的写下了奏折,赵璞拿着奏折入大内见了官家。 且先不说,官家是否会下罪连楚俊,单单促使兄弟隔阂这一项罪责,燕双他就担不起。 “可均!你是担心官家与二弟?” “太子爷!以下官的意思,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如今一没证据二没线索,无端将连楚俊牵扯进来,怕是要死不少人。” 燕双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官家密令寻找连家商会的家主,这摆明了不给对方活路。 赵璞也陷入的沉思,他并不是畏惧老二的杀伐果断,而是担忧无辜之人的性命。 毕竟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燕双若真的将奏折递上去,多的不说,连楚俊的九族怕有六族不保。 “此事先按下不表,待你有了实质性的证据,在给官家呈报也不急,孤先走了。” “下官遵命,恭送太子殿下。”燕双急忙俯首应道。 见赵璞离去,燕双忍不住的擦着额头的冷汗,这种欺君瞒上的作风是他的第一次。 殊不料!随着谢微雨的名字一次一次的传入六部衙门,燕双才明白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未曾料想,赵璞离开慎刑司刚刚登上马车,便撩起车帘看了一眼慎刑司的大门,冲着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 侍卫心领神会的上前,拱手道:“太子爷有什么吩咐。” “马上派人打听一下,燕双今日在慎刑司见过什么人,秘密的将人提到东宫。记着,是秘密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能让任何人发觉。” “是!末将这就去办。”侍卫应声道。 马车中,赵璞玩味的揉搓着手中的扳指,自言自语道:“可均!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不惜罪犯欺君,也要隐瞒?你烧掉的到底是什么?” 回应他的除了马车的“哒哒”声,只有寂静的夜空以及几只乌鸦啼鸣,四下再无任何声响。 第200章 表里不一 马车之中,赵璞眉头紧皱,心中却在暗自思忖。 片刻后,马车经过层层检查缓缓驶入东宫,直到旁边的侍卫提醒,赵璞才恍然回神。 下了马车,赵璞径直走向书房,对于下人的行礼恍然未闻,与平日素有谦和相比,此刻的赵璞冷若冰霜。 豪华的书房,只是零零散散陈列了几本寻常的书籍,更多的则是奇字画,根本与“书房”两个字搭不上边。 乌鸦啼鸣,玄月高挂。 等待了数个时辰的赵璞突然眼神一亮,扫向了书房的门口,沉声道:“进来。” 侍卫不敢耽搁,架着一名浑身湿哒哒还穿着差役服饰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今日见过燕副统领的只有此人。”侍卫拱手说道。 燕双缓步离开书案,走上前打量了男子一眼,面露不解道:“他这是怎么了?是你们弄的?” 侍卫闻言急忙俯首,诚惶诚恐道:“太子殿下!我们寻到此人的时候,他正在水牢中受刑。” “何故受刑?”赵璞冷声问道。 男子神色微眯难以答话,侍卫急忙俯身道:“听闻看守的差役说,是因为此人顶撞燕副统领,故此被罚。” “顶撞燕双?” 赵璞不禁冷笑一声,看向侍卫道:“把他给孤弄醒,将书房四周的人撤到院外,门窗大开。” “是!~”侍卫应声道。 片刻过后,院中的侍卫全部被赶到回廊外。赵璞坐在主位,扫了一眼便见院中的情形尽收眼底。 “把他弄醒。”燕双冷声道。 侍卫顺势取来了早已备好的热水,直接从男子头上浇了下去。冬季的汴京是冷的发颤,外加上水牢的水透入骨髓。 热水一浇,冰火两重的刺激性,男子顿时打了一个冷颤,慢悠悠的转醒。 看着陌生的环境,再加上主座之上那贵气逼人的赵璞,男子此刻已然是吓破了胆。 “卑将见过统领不,卑职见过殿下。”男子慌乱的说道。 赵璞的身形面容,慎刑司上下一众官吏自然在清楚不过,若是将此人认错,那他们的职业生涯便也可以画上句号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殿下!卑职孙忠,是是慎刑司的书吏。”孙忠说话间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太冷了。 赵璞恍若未闻的冷声道:“今日可是见了燕副统领?” “见过,见过。” 孙诚连声应道,生怕说错了什么话或者隐瞒了什么消息,再来一波从肉体到灵魂的折磨。 “你是慎刑司书吏,今日去见燕副统领,可是有什么消息?” 孙诚想都不没想,脱口而出道:“今日收到了宜州传来的密信,卑职誊抄后便去与燕副统领汇报。” “密信内容你可还记得?” “卑职记得,记得。”孙诚打着冷颤急忙应道。 身体的寒冷让他开始忍不住的打牙,伴随“咯咯哒咯咯哒”的声音传出,甚是扰人心神。 赵璞面露不悦,抬手一挥道:“去!给孤默写出来。孤要一字不差,若是有一个字错误,孤立刻让你不再感受寒冷。” 冰冷的语气配合着杀人夺魄的目光,孙诚心神一震,忙不迭休的爬了起来,快步走向了书案。 此刻的他也不再顾忌尊卑礼节,随手取过毛笔便在宣纸上书写。随着笔锋下“沙沙”的声音传出,片刻后密信内容了然呈现。 “殿下!卑卑职默写完了。”孙诚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一旁的侍卫快速上前,将宣纸递到了赵璞的面前,随后退到了门口,谨防生变。 赵璞看着手中的密信,原本冰冷的目光越发的凝重,看的孙诚是揪心不已。 “砰!~” 赵璞怒拍桌案,将密信丢到了孙诚的脸上,冷声笑道:“孙诚!你是不想活了吗?” “卑卑职想。”孙诚当即伏地而跪,连声哭诉道。 “想?孤看你是不想。” 赵璞冷笑的将密信拾了起来,冷声道:“这不过是简单的酒楼记账单,燕副统领就因为看到这个罚你,你是觉得孤傻吗?” “殿下不傻不,卑职是说殿下” 孙诚语无伦次,慌忙找补却无法反驳赵璞的话,唯有重重的伏地叩头道:“殿下!你就饶了卑职!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听着屋内“砰砰”的磕头声,赵璞心中隐有一丝触动,当即又展开密信看了起来,神色也是越发的凝重。 “如是此信没有问题,可均的隐瞒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说这密信中暗藏玄机,这谢微雨又是谁?” 殊不料!赵璞话音刚落,惊见孙诚眼冒金光,急忙说道:“殿下!卑职想起来,卑职想起来。” “哦!~” 赵璞缓缓放下密信,沉声道:“你想起什么了?” “起先燕副统领看到密信并未有什么波动,但当看到落款的名字后,燕副统领极力辩解着什么。” 孙诚说出此处,言辞尽含委屈道:“卑职与燕副统领说道了几句,便被发配水牢。卑职说的句句属实呀!殿下。” 赵璞沉默的又看了看密信,落款的名字依旧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久久难以消散。 片刻过后,赵璞回神看向了侍卫,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将孙诚直接拖了出去。 随闻一声哀嚎,侍卫擦拭了一下佩刀,快速返回书房道:“殿下!已经解决了。” “嗯!~” 赵璞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密信直接丢入火盆,冷声道:“查一查这个谢微雨,就从可均的身边开始,此人必然与可均熟识。” “是!~”侍卫应声道。 旋即!便又抬了抬头,看了看赵璞一眼后,拱手请示道:“殿下!是否要安排人盯着燕副统领?” “不!~” 赵璞急忙抬手打断了侍卫的话,沉声道:“可均心思缜密,今夜之事他不难会想到孤,此事不宜节外生枝,你们私下去办。” “是!~”侍卫拱手道。 “对了,慎刑司的大牢没留下什么尾巴!” “殿下放心,末将已经处理干净了,绝对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好!~” 赵璞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而他自己则是径直走向书案,提笔写下了“谢微雨”三个字。 第201章 血洗慎刑司 赵璞紧紧地握着笔,看着笔锋显线漏的“谢微雨”三个字,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微雨?” 赵璞喃喃自语道:“这名字好熟悉,若是可均认识,那孤必然也认识?” 伴随的心中的疑惑,赵璞凝眸注视着宣纸,仿佛透过名字便能看到画卷上风影烁动的女子。 “可均!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赵璞疑问间抬头看向窗外,惊见那皎洁的明月心中猛然触动了一下,可是那一丝丝线索随着一声乌鸦啼鸣,被硬生生打断。 “罢了!” 赵璞哀叹一声放下毛笔,冷笑一声道:“今日你已经失态,只要露出马脚,孤不怕查不到线索。” 殊不知!伴随着夜幕降临,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慎刑司大牢,此刻却充满了血腥味。 横七竖八的尸体错落有序的倒在一侧,伴随着立柱之上新红的血液,无不宣示着此前的惨状。 次日清晨。 宋真帝刚刚上完早朝,只是返回勤政殿,却见安公公一脸汗渍踉跄的跑了进来。 “官家!不好了” 宋真帝抬了抬眼眸,扫视了安公公一眼便顺势放下了手中奏折,沉声道:“小安子!何事如此慌张?” “官家!慎刑司昨日被血洗了。”安公公诚惶诚恐的说道。 勤政殿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宋真帝再次难压心中怒火,赫然拍案道:“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慎慎刑司被血洗了。”安公公俯身回应道。 “砰!~” 惊闻一声巨响,一块端砚瞬间在大殿中被摔的粉碎。安公公只能伏地叩首,将头压的很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真帝一脸阴沉地站起身来,看向了跪在殿中颤颤巍巍的安公公,冷声斥问道:“何时发生的事情?” “回禀官家!经仵作验尸,事情是在昨日夜里亥时发生的,眼下燕副统领以及太子殿下,正在衙署勘察现场。 慎刑司独处六部之外,归官家直接管辖查查要案。如今在天子脚下,密不透风的打牢被血洗,这是对皇家的藐视。 宋真帝气的双手攥拳,面色阴沉的说道:“传旨。命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配合慎刑司查案,朕三日内要得到结果。” “是!~” 安公公赶紧磕头应是,匆匆起身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安公公是片刻不敢耽搁,传了官家的旨意后,便领着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卿直奔慎刑司。 未曾料想!当两人来到慎刑司时,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天牢之中可谓是满地的鲜血,伴随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两人心中不惊一沉。 刑部尚书神色凝重的走上前,一一打量了尸体后,面色凝重的说道:“凶手出招快准狠,而且在不惊动其他守卫的情况下,能同时斩杀如此多的人,说明对方的人数必然不在少数。” “不!~” 大理寺卿捋了捋胡须,如有所思道:“看这些死者的表情,说明来劫狱的人是上官,否则他们不可能一点反馈也没有。诸位看看他们的佩刀。” 听着大理寺卿的解释,众人下意识的迎着目光,看向了所有死者的佩戴,面色之上更显一丝凝重。 他们虽不是习武之人,但多年刑狱断案的直觉,让他们感觉道眼前的画面透着一丝诡异。 所有死者的手,都不是按在刀柄上的,死亡的 表情也每次呈现警惕性,这让众人心中不时地多了几分考量。 “启禀诸位大人,狱中人犯清点完毕。” “速速报来。”赵璞急忙催促道。 “是!~” 侍卫拱了拱手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朗声道:“今查,狱中案犯除荆湖南路原通判徐存、原吏部左侍郎卫承、原户部员外郎韩通三人失踪外,其他人犯皆昏迷在狱中。” “这三人有什么联系?”刑部尚书面露狐疑道。 大理寺卿连连摇头,这慎刑司可不是谁都能插一脚的,他要是知道内情,被官家知道怕是讨不了好。 这三人涉及秘案,赵璞自然不能言明,扯了扯袖子略作镇定道:“他们三人无关紧要,但若是对方冲着这三人来的,怕是有意思了。” 赵璞似笑非笑的看向燕双,沉声道:“可均!你可发现了什么?” “回殿下!” 燕双拱了拱手,指向了倒地的死者道:“这些人怕都是在毫无分别的情况下被人正面杀死。” “哦!~” 赵璞玩味的点了点头道:“可均是如何笃定的?” “这些人虽说不是高手,但武功底子必然不弱。先前两位大人已经分析了大概,下官便不再陈述,只一点,这些人的伤口太过可疑。” 几人闻言瞬间扫视了一眼尸体,清一色的都是一刀毙命,而且刀痕都在脖子,除了深浅不同再无其他异常。 看着几人迟疑的目光,燕双不疑有他的说道:“诸位大人,可是觉得下官分析的有问题?” 几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自然肯定了燕双话,毕竟证据摆在眼前,也不容他们质疑。 “燕副统领所言甚是,本官没有异议。”刑部尚书颔首道。 “本官也没有异议。”大理寺卿也连声迎合道。 两人说罢,转而将目光瞬间投向了赵璞,俯首聆听他的态度。 毕竟此事涉及慎刑司,若是赵璞不首肯,就算是他们几人说破天,这案件也无法定性。 而且此案还是有关慎刑司的,他们可不敢越俎代庖,替赵璞做决定。 感受到众人询问的目光,赵璞一改常态,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道:“几位大人做主就好,这刑狱之事,孤不是太懂。” “这” 两人一时间也吃不准赵璞的意思,转而又看向了燕双。 好在燕双微微点头做出了回应,两人心下一喜,冲着等候的安公公抚了抚手道:“安公公!案情差不多了,我等要面见官家。” “好,有劳几位大人随奴婢走一趟了。” 安公公说话间便领着几人快速入宫,一路上畅通无阻,直往勤政殿。 第202章 知子莫若父 勤政殿中,宋真帝看着手中的奏疏久久不语,深邃的眼眸中似是隐有猜测。 只见他缓缓合上奏折,看向殿中的四人沉声道:“齐尚书!呈条是你刑部的意思?” 刑部尚书齐宣闻言,略微上前了一步俯首道:“回禀官家!这呈条是刑部、大理寺、慎刑司共同拟定的。” “大理寺卿王魁!~”宋真帝冷声喊道。 王魁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急忙上前一步道:“官家!正如齐大人所言,这呈条乃是三部共同拟定的。” 齐宣、王魁此刻根本摸不清宋真帝意图,只能具实奏报,就算有偏差也不会触及圣怒。 宋真帝眼神微眯,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御案。伴随“砰砰”的声音传出,每一次的敲击好似都触动了众人的心弦。 片刻过后,宋真帝抬了抬眼眸,沉声道:“齐卿、王卿,两位先下去。” “是!~” 两人如蒙大赦的俯身行礼道:“微臣先行告退。” 随着两人离去,勤政殿中只剩下了燕双与赵璞两人。宋真帝再度不语,沉寂的场面让两人一时间也摸不透宋真帝的想法。 赵璞踌躇了片刻,有些不安的抚了抚手道:“父皇!此事要严查,慎刑司有关皇家颜面。” “查!~” 宋真帝冷笑一声,看向燕双道:“燕卿!你说说怎么查?” 燕双瞬间被架在火上烤,这事让他怎么说,失踪的那三个人都是二殿下的爪牙,这在朝廷上大家都知晓的。 可是眼下宋真帝有意不让刑部与大理寺参与,摆明了是要包庇二殿下,这查案也是要有讲究的。 查,怎么查? 查完后谁来背锅这很重要,肯定是不能牵扯到二殿下。 燕双盘桓了刻,拱手说道:“官家!微臣觉得此事不宜放在明面上,不如先派人暗中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宋真帝微微颔首,沉声道:“燕卿!那就依你所言,此事便交给你去办。你是聪明人,知道如何维护皇家尊严,如何保全皇家颜面。” “微臣领旨。”燕双俯身应道。 宋真帝的话已经说道很明显,这里面的事情刑部、大理寺、慎刑司都清楚,如何圆这个谎,给百官一个交代这就很需要脑力。 宋真帝已经表明的态度,燕双只能借着话应下了,毕竟此事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燕卿!若没什么事情你先退下!”宋真帝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道。 “是!微臣告退。”燕双俯身应道,说话间便顺势退出了勤政殿。 待燕双离开后,宋真帝看向赵璞,眼眸中没有了一丝慈爱,多的是一抹心痛。 “璞儿!你有什么话要跟朕说的吗?” 赵璞闻言心中一沉,但面容之上依旧是镇定,抚了抚手道:“父皇!儿臣儿臣无话可说。” “那就是你承认了?”宋真帝沉声问道。 面对宋真帝的压迫,赵璞强行支撑着心中的惧怕,朗声道:“父皇!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不明白,你是要让朕将证据一一摆在你的面前,你才承认吗?”宋真帝压低着声音,冷声斥责道。 若不是顾忌太子颜面,宋真帝早已是亲自动手鞭笞。如今犯案之人是赵璞,宋真帝也不得不强压心中的怒火与悲愤。 “好!朕的好儿子,大宋的好储君,果然有胆色。” 宋真帝说话间顺势将手中的呈条抛出了出去,正中赵璞的胸口。 宋真帝闭上眼睛,微微定了定心神,沉声道:“知子莫若父,你们兄弟两人的心性,朕一清二楚。” “儿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赵璞有些惊惧的回道。 此时的他, 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丝动摇,从他看到呈条的那一瞬,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想到了纰漏?” 宋真帝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赵璞一眼道:“你以为你事情做得很周密,但你掳走那三人是最大的纰漏。” “还请父皇赐教。”赵璞躬身道。 “哎!~” 宋真帝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三个都是老二的人,明面上百官已经知晓,你觉得老二会冒风险洗劫慎刑司救下这三个废棋?” 见赵璞不语,宋真帝接话道:“现如今你利用这三个人想引出老二,如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让跟随老二的人更加卖命,真是庸碌。” “父皇!儿臣知错了。”赵璞说话间顺势跪了下去。 “你肯承认了,朕还以为你会咬死不会认罪。” 宋真帝说道此处,略感伤痛的揉了揉眉宇道:“慎刑司是何等地界,比之刑部大牢也是强上几分,布防图被轻易盗取,这是你的第二点疏漏。” “儿臣惭愧,儿臣愿意接受惩罚。”赵璞连忙伏地叩首道。 宋真帝看着赵璞的神态,略微沉默片刻,沉声道:“罢了,你起来。身为太子理应处事周全。这次的事,你确实让朕失望了。” “儿臣让父皇失望了,儿臣有罪。”赵璞说话间缓慢站起身来,低头而立。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宋真帝说到此处,面色带着一丝不悦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眼下要堵住悠悠众口,既然燕双领了皇命,想来他会处理好的。” “可均”赵璞似有难言道,心中的疑虑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宋真帝并未察觉,提笔沾沾墨汁,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日后做事切不可如此鲁莽。不过” 宋真帝说道此处,眉宇间浮现一丝不解道:“朕很好奇,什么人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你不惜用这番手段?” 赵璞知道瞒不下去,毕竟宋真帝能从这细微的线索看到本质,若他有所隐瞒事情肯定会往不可控的事情发展。 念及至此,赵璞急忙俯身道:“父皇!儿臣查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 宋真帝面露疑惑道:“一个人就让你失了心性,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回禀父皇!儿臣虽说没有实质证据,但已经确信,此人与连家商会有关?” “谁?”宋真帝神色一变,急切的询问道。 “谢微雨。”赵璞俯身道。 第203章 猜忌 连家商会一直是宋真帝心头挥之不去的顽疾,因为他很缺钱,大宋很缺钱。 虽说大宋承袭了先唐,但先唐的疆域却还有大部分没有回收来,这对大宋而言并非是完整的疆域。 大战不是靠人命去堆,钱、人缺一不可。 大宋有的是人,可是大宋很缺钱。每年的税赋除了支付朝政所需,剩下不过百十万两。 百十万两想收服北域十六州这根本不可能做到,而连家商会在十几年前,恰巧进入了他的视线。 一个商人,短短数十年经营,就聚财百万万两之数,这让宋真帝已经沉寂下去的心思再度蠢蠢欲动。 如今得到连家商会信息,宋真帝亦是难掩心中喜悦,快速的走向了赵璞, 一脸关切的问道:“璞儿!你所言属实?” “父皇!此事儿臣猜测数之不尽,这最后的东家已经浮出水面了?” “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叫‘谢微雨’的?”宋真帝急切的询问道。 “是!~”赵璞点头迎合道。 旋即!目光一转,沉声道:“父皇!虽说儿臣已经查了十之八九,但这‘谢微雨’儿臣却实在是记不起此人?” “嗯!~” 宋真帝眉头一凛,面露诧异道:“璞儿!以你所言,你见过对方?” “是!~” 赵璞拱了拱手道:“这名字儿臣很熟识,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儿臣已经吩咐人去寻找线索,不日或有消息。” “好!~” 宋真帝重重的拍了拍赵璞的肩膀,以资鼓励道:“璞儿!你大胆的去查,不过要快,朕很期待与他的会面。” “是!~”赵璞应声道。 宋真帝又与赵璞闲聊了片刻,便将其打发了回去,毕竟眼下寻到连家商会家主乃是当务之急。 谁都想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管是开疆扩土还是驱逐蛮夷,对于上位者而言,这是不小的诱惑。 宋真帝现在显然有这个机会,大宋不缺人,缺的是钱是粮。 而燕双在回到慎刑司后,刚刚进入大门,便见一名差役快步上前,俯首道:“大人!孙忠不见了。” “孙忠?” 燕双面露狐疑的停下脚步,思虑了片刻沉声道:“孙忠是谁?” 不怪燕双记不住,而慎刑司的差役太多。除了主要的几个统领外,其他的人燕双根本不认识,更何况还是一个差役。 “大人可记得昨日发配水牢的差役?” “他怎么了?” 燕双说罢步伐猛然一滞,诧异的回头看向来人道:“昨日那是书吏叫孙忠?” “是!~” 差役急忙俯首道:“回禀大人!先前审查牢房的时候就没见到孙忠的影子,由于他不是犯人,故此没有上报。” “好,本官知道了。” 燕双说话间挥了挥手,驱散了差役后快步走向了书房,将门窗紧闭后一脸惊愕的瘫坐在椅子上。 “若昨日不是冲着那三人去的,而是冲着孙忠去的,事情就说的通了?”燕双喃喃自语道。 倏然,只见他神色一怔,面露恐慌道:“昨日太子殿下来过,难道是他” 可是思虑的片刻,燕双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心中猜测,若真是赵璞所谓,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一想到在勤政殿上,宋真帝意有所指的话,燕双的眉宇间愁容更深。 思虑片刻后,燕双随即冲着门口喊道:“来人!~” “吱呀!~” 房门轻启,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俯身道:“大人。” 燕双快速写好了信件,盖上了慎刑司的大印,交给来人道:“立刻调拨人手,全城搜捕凶手。” “全城凶手?” 侍卫面露难色的看向燕双道:“大人!不知是抓谁?” “佩剑佩刀的,只要是可疑的江湖中人,全部给本官带回慎刑司,胆敢有不从者就地格杀。” “卑职领命。”侍卫拱手应下,快速离开了书房。 燕双也不敢久作停留,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定了定心神后乘车回到了燕府。 殊不料!随着燕双的手令下发,整个汴京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见此情形,不少言官上书弹劾,但都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讯息传出。 此时此刻,众人才清楚,这件事是宋真帝默许的,或者说是宋真帝授意的。 溪园。 赵乾握着一把小米站在池塘边,戏谑的看着池塘中的鱼饵争抢鱼食,面容上可见的浮现出一丝微笑。 “没有了?”赵乾柔声问道。 东方亮手摇羽扇,缓步上前道:“没有了。眼下整个汴京是热闹的很,殿下不出去看看?” “沐风兄!我需要去看热闹吗?” 赵璞说话间将手中的一把小米全部扔进了池塘,看着鱼儿肆意争抢,不禁冷笑道:“太子这一步棋着实让我也有些猝不及防,帮了我不说,若是去看戏怕是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哈哈!~” 东方亮轻摇羽扇,朗声笑道:“殿下所言甚是,只不过” “沐风兄!你是想问太子为何会血洗慎刑司?” “不错。” 东方亮点了点头,略微拱了拱身道:“若是殿下知道,还请不吝赐教。” “沐风兄谬赞了。以沐风兄的能力都不知道,本殿下又哪里知道。”赵乾玩味一笑道。 看着池塘中荡起的阵阵涟漪,赵乾心中也是久久难以平复,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太子下如此重的手。 书房中,赵璞端坐首位,面容之上浮现一丝冷若冰霜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一名侍卫顶着巨大的压力俯身道:“太子殿下!燕副统领离开慎刑司衙门后,直接回了燕府,不过” “不过什么?”赵璞冷声问道。 “不过期间去了庆余堂,买了一根千年人参,其他并无交际。” 侍卫说罢,略微抬了抬眼眸,见赵璞不为所动急忙接话道:“属下去问过店家,对方说是燕副统领早已定好的货,不是突然到访。” “人参?” 赵璞面露疑惑,搓着扳指沉声道:“你下去继续盯着。” “是!~”侍卫应声退出了书房。 赵璞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直至夜色降临也不见出来。他不相信燕双不清楚谢微雨的底细,更不相信燕双不会通风报信。 第204章 走访(一) 来古县后衙,谢淑婷慵懒的躺在摇椅上,一手握着瓜子一手握着书卷,好不惬意。 王朗从外邦不光带回来了红薯,就连葵花也让他意外寻到,这种小零食是谢淑婷喜欢的。 相比于核桃跟杏仁,吃起来较为简单的瓜子跟花生是首选,但花生王朗此番却是没寻到。 “小姐!这东西怪香的呐!”连夕感叹道。 谢淑婷闻言放下了书卷,惬意的打着哈欠道:“别吃多了,这东西容易胀气。” “哦!~”连夕噘着嘴应声道,但手上与嘴上却是依旧不停。 毕竟这东西也是她是第一次吃,就跟红薯一样,味道是她从未感受到的。 看着连夕你局促的动作,谢淑婷宛然一笑道:“夕儿!那个一刀斋安排好了吗?” “哦!~” 连夕闻言沉思了片刻,柔声道:“那个一根筋已经安排好了,让他跟着老爷,充当贴身护卫。” “嗯!~”谢淑婷点了点头,自然赞许了连夕的决定。 她是看了一刀斋的武学,不说比李诗仙差多少,算是个二流高手,官家是人老实。 现在老实人不多了,若是谢艇玟身边有这样一个高手跟着,她自然放心的很。 可是一说起一刀斋,连夕忍不住的掩嘴偷笑道:“小姐!你是没见过他来的那一天是个什么样子?” “嗯!~” 谢淑婷神色一凛,看着连夕的表情,也是来了几分兴趣,沉声道:“什么情况?他来是时候还发生了有趣的事情?” “小姐!~” 连夕说话间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低声笑道:“奴婢当时问他,怎么蓬头垢面,跟个乞丐似的。” “他怎么说?”谢淑婷有些好奇道。 连夕眼神一转,掩嘴偷笑道:“他告诉奴婢说是自己走错路了,从宜州没转道直奔泸州。这还不算最有意思的,他经过泸州城外百姓的指点,一路快马奔袭在红枫林又走岔了,直接去了永州。” “额!~”谢淑婷瞬间满脸黑线。 此刻,她也不确定让一刀斋去保护谢艇玟是对是错。毕竟这一刀斋虽说有点老实,但也有点路痴。 但一回想到谢艇玟目前并未得罪什么人,安全方面有一刀斋应该无虞,便也不再多想。 “这人老实,日后算是自己人,要待他真诚。” “奴婢知道,已经交代下去了。”连夕柔声应道。 “嗯!~” 谢淑婷赞许的点了点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吩咐道:“他要的粮食不要从连家商户走,让连月走在登州出海,一路北上从高丽入境。” “啊!小姐。这样我们会背负很多运费。”连夕急忙提醒道。 他虽不在商会任职,但多少也懂得一点。最好的路线是自镇定府转道太原府,借道永州直接送到北域兴庆府。 可是走海运入高丽,这一路上的变故太多,毕竟粮食可是硬通货,而且这一次的数量还不少。 但凡路上有点意外,这船货物肯定是血本无归,她是怎么也想不透,小姐为何要如此操作。 谢淑婷自是看出了连夕的疑惑,柔声解释道:“粮食、铁器、武器这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日后若是被人抓了把柄,与商会不利。” 连夕恍然觉悟的点了点头,急忙迎合道:“奴婢知道,这就给连月姐姐去信。” “嗯!去。” 谢淑婷说话间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询问道:“夕儿!父亲还没回来吗?” “小姐!老爷去走访了,估摸着还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小姐是有事?”连夕柔声问道。 “无事,你去忙。”谢淑婷说罢便又倒头睡去。 如今眼见着快到二月,天气也开始慢慢回暖,谢淑婷早已撤了火炉,每日除了晒太阳就是晒太阳。 虽说时光惬意,可是她的内心却是焦躁不安,因为整改来古县已经一个月不错下雨。 今年由于谢艇玟下发了政令,没有官府下令不得耕种,相比于其他州县,来古县却显得有些荒凉。 好在县衙为了安抚民心下发了粮种,谢艇玟为了保证百姓的利益,按照谢淑婷的意见又补充了一条政令。 “凡官府测算土地方种者,粮不得种,官府弥补差额”。 百姓们起先还不明白这政令的意思,好在经过读书人的解释后,那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随之散去。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种地种的不好,粮食减产,官府竟然还补助。 这可是老和尚拜天地——头一遭。 谢艇玟扫了一眼眼前的土地,钻了一把泥土后,对于谢淑婷的猜测,心中更显几分担忧。 “孙主事!这下河乡是你的责任区,这水井打了多少?” 孙诚闻言,急忙上前一步俯身道:“回禀大人!下河乡老幼人口共计七百八十二人,共有水井五口。” “下河乡里正何在?”谢艇玟朗声问道。 不多时,便见一名老者缓步上前,抚了抚手道:“老朽林佑见过大人。” “嗯!~” 谢艇玟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眼前的天地道:“林里正!这周边可有水井?” 林佑闻言莫名一愣,不是很明白谢艇玟的话,但依旧诚恳的回道:“大人!这一片没有水井。” “陈大人!” “下官在。”陈平应声道。 “陈大人!按照县衙的鱼鳞图册,下河乡的田产有八成都集中在这个地方,对!” 陈平闻言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对照鱼鳞图册记录的内容比对了一番。 瞬间心下了然,点了点头道:“不错!下河乡的上等田都在这个位置,不知大人” “下河乡百姓的命脉都生系于此,本官的意思下等田能放弃就放弃,让众百姓集中伺候好这些上等田,降低风险。” 谢艇玟说到此处,自觉话有些多了,连忙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道:“当然!种地的事情还是要听陈大人的,不知陈大人的意思” 若是在其他县,陈平听到县令这番说辞,肯定是言辞拒绝,不留半分余地。 第205章 走访(二) 司农虽说品阶不高,官位也是末流中的末流,但架不住他的奏折可以直接到达御前。 不像谢艇玟的奏折,诉讼的要递交刑部,民生的要递交户部。若是有大的动工项目,还要报备工部。 就是来古县城墙的扩建,也需要工部的文书确定城墙尺寸,谢艇玟才敢安排人动工。 否则被有心人上奏弹劾,搞不好就落得个“圈城谋反”的名头,这种罪名都是要带上九族的。 现如今,谢艇玟有意试探陈平,无非是让陈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地慌着不种,若是被官家知晓,那也是不是小事。 不过若是其他县令开这个口,陈平自是会怼回去,他承接的司农的官位,目的就是研究粮食提高产量。 在见到红薯以及谢艇玟提供的稻种之后,陈平那是一百个愿意,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东西的成果。 “大人所言甚是。若是将下等田也种上,届时产量跟不上,白白费了力气不说也浪费了种子,下官赞同大人的意思。”陈平抚了抚手道。 谢艇玟含笑的拍了拍陈平的手,而后看向林佑道:“林里正。本官刚刚的意思你去跟百姓传达一下,我们力求保住这八成的产量。” “小的遵命。”林佑俯身应道。 “孙主事。” “卑职在。”孙诚应声道 。 “现在第一口井大概需要多少银钱?” 孙诚闻言暗自盘算了片刻,抚了抚手道:“回禀大人!大概三十贯左右。” “好!~” 谢艇玟叫了声好,而后朗声说道:“你尽快去户衙支钱,务必在这一片良田附近再打四口井,保证后续的用量。” “是!~”孙诚俯身应道。 先前众人对打井之事多有微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对于天气的把控也隐有猜测。 今年大旱,怕是铁板钉钉了。 事情交代清楚后,陈平又领着谢艇玟看了看良田的情况,开始讲解。 虽说谢艇玟并无种地的经验,但当他看到原本是水田如今变成旱田的良田后,心中不免一沉。 “陈大人。” “下官在。”陈平应声道。 “王朗带回的红薯在哪,带本官去看看。” “是!~” 陈平应了一声急忙上前领路,边走边说道:“大人!王朗带回来的人指导了一下,只是中了几棵,算是给众人做了一个榜样。” “他们可说了这红薯什么时候种植?”谢艇玟疑问道。 “回大人!王朗带回来的人说,这东西在番邦也多少三月种植。” 陈平说到此处,略微顿了一下,思虑了片刻沉声道:“不过下官了解了一下,按照那几人的说辞,想来要在来古县种植,怕是要等到谷雨之后。” “哦!~” 谢艇玟面露不解道:“这是何意?” “大人融禀。” 陈平微微颔首道:“番邦种植后半个月天气便开始炎热,而谷雨过后便是夏至,下官料想或许天气寒冷不利于生长。” “嗯!~” 谢艇玟迎合的点了点头,农物这一块他是着实不懂,所以并未插话。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育苗的地方,看着散发着生机的几片绿叶,谢艇玟若有所思。 他看着绿叶下面的根茎,仿佛看到了未来在这片土地上丰收的盛景。 “陈大人!这幼苗看着长势不错,你可要加派人手好好研究,等到播种的时候能有个好收成。来古县能不能躲过这场灾,就看你的了。”谢艇玟嘱咐道。 “下官惶恐。”陈平连连扶手道。 “陈大人!这是你的功劳,来古县一万两千名百姓的性命,本官就托付给你了。” 谢艇玟拍了拍陈平的手以资鼓励,而后又看了看红薯苗,柔声道:“陈大人!这东西怎么种植?” 本就是育苗培训留下来时,陈平随意的蹲在地上,掐了一枝嫰牙道:“大人!就是将这嫩苗直接栽种就好。” 谢艇玟看着陈平的操作,直接是惊的目瞪口呆,这比他原来想象的可要简单的多。 “本官试试。” 谢艇玟说话间照着陈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掐了一株嫩芽,用手挖了一个洞,将红薯苗放进去后轻轻填上土。 看着谢艇玟有模有样的比划,陈平笑着说道:“大人!这东西种植简单,不费多多少时间,就是在前期的时候喜水。后面根系长出来,保持土壤湿润就行。” “嗯!~” 谢艇玟点点头,接过秦叔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道:“看似种地简单 ,实则花费的心血也是不少。” “世间之事,唯有种地最简单。”陈平朗声笑道。 他这一笑,谢艇玟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刚刚看似交流的话,在彼此心中却是有另一番见解,其他人自然是不明白其中深意。 “对了陈大人,听淑婷说,这东西的茎叶也可以食用?”谢艇玟面露狐疑道。 “嗯!~” 陈平点了点头,又掐了一株嫩芽道:“王朗带回来的那几人虽然没说,但下官尝试过,这东西能吃味道还不错。” 谢艇玟面露狐疑的取了半截嫩芽放入口中,这番举动可是吓坏了身后的一众衙役。 好在谢艇玟拒绝了片刻之后,并未感觉到不适,众人那紧张的心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秦叔略微移动了几步向谢艇玟靠了过去,生怕谢艇玟一会在作出惊人之举,生出意外。 谢艇玟将红薯苗咽了下,吞咽着口水道:“味道也不难吃,百姓应该是能接受的。” 陈平心道:“这哪里是能用“接受”两个字概括。” 若真是大灾之年,别说这东西难吃,只要是吃不死人,百姓都是抢着吃。 易子而食陈平没见过,只在史书上看过寥寥几笔。 但他见过百姓吃观音土,那场面至今在他脑海中都挥之不去。 故此,陈平努力学习,自科举入仕之后,直接申请了从九品司农的官位。 按理说,陈平是同进士出身,怎么着也能得个八品主薄,结果人家直接将自己外放,下调了两个品级。 谢艇玟也打听过陈平的生平,知道一切的他,自然明白陈平也是一心为了百姓的好官,心中便也敬仰了几分。 第206章 做客里正家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陈平也发现谢艇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对于他的请求,自然是不会反驳。 谢艇玟又看了看眼前显得有些荒凉的土地,柔声问道:“陈大人!眼下距离谷雨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知陈大人的安排是” “回禀大人!下官已经通知下去,选中的田地在惊蛰后开始沤肥,以此保证红薯的养分。”陈平抚手道。 以至于惊蛰之后,三乡七庄但凡能动的百姓全部出动,漫山遍野的寻找枯叶青叶,动物的粪便沤肥。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赞叹道:“陈大人此举甚妙!若照此施行,今年必定会有个好收成。” 旋即!谢艇玟缓慢转身,看向在田间忙碌的百姓,心中满是欣慰。 一旁的孙诚见此,急忙上前半步俯身道:“大人!今日怕是要委屈大人在下河乡休息一晚,明日去上河乡了。” “无妨事。”谢艇玟挥挥手毫不在意道。 他本就是出来视察,能在百姓家中住上一晚也符合此行目的,至于环境他自是没有奢求。 只要能有片瓦遮身,他自是心满意足。 此时站在后面的林佑见状,急忙上前迎合道:“谢大人!已经到了晚膳时间,还请谢大人移步,诸位大人移步。” “哈哈哈!~” 谢艇玟朗声笑道:“好好好!今日有劳林里正招待了。” “草民惶恐。” 林佑说话间急忙俯首道:“谢大人能在舍下小歇,让舍下是蓬荜生辉,大人请。” “嗯!~”谢艇玟微微颔首点了点头,便领着众人跟着林佑离开的田间。 林佑作为里正,不同于百姓的房子,乃是四五间青砖大瓦房,看这房屋的年头,怕也是林佑父辈留下来的。 林佑将众人领入院中,举措的搓了搓手,冲着里屋喊道:“老婆子!慧芝!谢大人来了,赶快上茶水。” 不多时,便见两名妇人扮相的女子走了出来,各自手中端着托盘,笑盈盈的上前。 谢艇玟急忙起身,略微拱了拱手道:“本官今日来此,叨扰了。” “谢大人哪里话,快请坐,快请坐。” 妇人说话间急忙将茶水奉上,连声赔笑道:“山野农家没什么好茶,还请大人莫怪。” “无妨事,解渴就好。”谢艇玟朗声笑道。 “大人请喝茶。”女子笑盈盈的将茶盏奉上,便乖巧的退到一边。 谢艇玟看了一眼盘发的女子,又打量了一下门窗上的喜字,会心一笑的点了点头道:“林里正!这位是” 林佑闻言急忙俯身笑道:“大人见笑了,这是犬子儿媳李慧芝。” “几时成的婚?” “犬子不才,岁旦前夕才与我这儿媳有了白头之合,让大人见笑了。”林佑抚了抚手道。 “这是好事,看来本官今日不随礼怕是不行了。” 谢艇玟说话间便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小银豆子,看向李慧芝道:“林李氏!本官这礼送的迟了,你可不见笑。” 李慧芝顿时愣在当场,林佑看此情形急忙上前打着圆场道:“大人使不得,这种小事怎敢劳烦大人记挂。” “林里正!你这是看不清本官随的礼?”谢艇玟含笑的问道。 林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陈平眼疾手快,也从怀中摸出了二十枚铜钱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这新媳端的茶可是有好兆头,下官这也是赶巧不是。” “哈哈哈!~” 谢艇玟朗声笑道:“平日看陈大人做派考究,没想到今日却让本官另眼相待了。” 孙诚与其他衙役自然是不能与谢艇玟同桌,但对于几人的对话,在不大的院子中也是清晰可闻。 见谢大人与陈大人纷纷表态,几人也相继从怀中摸出十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 “林里正!我们几个也算是讨了彩头。”孙诚朗声笑道。 李慧芝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谢艇玟含笑的招了招手道:“林李氏!这可是本官的一片心意,你要拒绝?” 谢艇玟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佑哪里还有拒绝的意思,急忙冲着老婆子使了一个眼色。 妇人心领神会,轻轻推搡了一下李慧芝道:“慧芝!还不快快谢过大人。” 李慧芝恍然回神,回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急忙福了福身道:“奴家多谢谢大人惦念。” 旋即!便快速上前用手帕将众人的银两收了起来,临近门的时候,将红色的窗户取了下来,用以包裹刚刚众人给的喜钱。 见此情形,谢艇玟与陈平忍不住的点了点头,两人心中暗道,“这农家女子日后必有可为”。 “大人!酒席已经备好,还请堂中用餐。” 谢艇玟看了看院落,摆了摆手道:“林里正!想来平日你们也是在这院中用餐,今日入乡随俗也在院中如何,陈大人觉得呢?” “下官并无异议。”陈平含笑的迎合道。 “这” 林佑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又看了看谢艇玟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也是无奈的妥协道:“那今日便委屈谢大人了。” 林佑说罢急忙招呼老夫人将堂屋中的饭菜转移到院中,本就菜色不多,不过半盏茶便收拾妥当。 “今日粗茶淡饭,怕是会怠慢了谢大人,还请大人恕罪。”林佑含笑道。 谢艇玟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并不在意,这是百姓的生活写照,一盘炒青菜,一盘笋丝炖肉,还有一盘木耳,外加一碟蒸蛋。 唯一算得上荤腥的笋丝炖肉,却倒是少得可怜的肉沫,反倒是蒸蛋却是诱人食欲。 谢艇玟含笑道:“林里正!这可不是粗茶淡饭,本官在衙门还有一碟咸菜,这可比本官在衙门吃的好了。” “这” 林佑一时间有些汗颜,也不知道谢艇玟的话是真是假,又急忙从妇人手中接过酒壶道:“这酒也不是好酒,大人全当解渴。” 谢艇玟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水中除了略带一丝苦涩外,并不影响其口感。 旋即含笑道:“好酒。林里正!也别愣着了,赶快入座用膳。” “好好好!今日老朽僭越了。”林佑慌忙应了下来,便顺着坐在了陈平的下手位。 随着夜幕降临,就这月色谢艇玟与陈平相互说道了几句,就开始大快朵颐。 第207章 上河乡 谢艇玟与陈平毫不在意菜品,吃的又是心满意足,让躲在厨房的婆媳两人,觉得安心了不少。 正所谓,酒菜同席,并有所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谢艇玟与陈平满意的点了点头,各自端起来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喉。 林佑也快速放下筷子,轻轻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婆媳两人则是疾步走了出来,将碗筷收拾了个干净。 待一切处理完毕,谢艇玟看向林佑道:“林里正!可还有其他事情要禀报?” 林佑犹豫片刻,起身拱手道:“启禀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下河乡的学堂年久失修,孩子们读书颇为不便。恳请大人拨款修缮。” 谢艇玟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面露不解道:“县学不是有私塾还是的,为何下河乡还要建立学堂?” 一旁的孙诚见此情形,也是急忙接话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下河乡、上河乡不与官道接壤,这孩子进入私塾是颇为不便的。” “哦!~” 谢艇玟诧异的看向林佑道:“下河乡目前适龄的孩子有多少?” 林佑闻言心中一喜,急忙说道:“回禀大人!下河乡适龄的孩童有三十二人,上河乡少一些有二十七人。” 五十多人,按照私塾的规模是收的下的,但若是在下河乡另建学堂,其他乡庄自然会多有微词。 谢艇玟并没有拒绝林佑的请求,略微抬了抬手道:“孙主事!你回头派人调查一下下河乡与上河乡的情况,就从百姓出行着实。” “卑职遵命。”孙诚急忙俯身应道。 自从谢艇玟雷霆手段,杀了不少人后,整个刑衙就如同虚设,不说县衙没有命案,就是小偷小摸也被曹真拉去造冰。 刑衙文书都被调往户衙协助,就连大牢也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守着,天天清扫蜘蛛网,是无所事事。 而作为刑衙主事,如今俨然成为了谢艇玟的师爷,配合谢艇玟处理衙门的内务。 在听闻谢艇玟的安排后,林佑感激涕零的连连道谢。 宴罢,谢艇玟与众人便在林府歇息一宿。次日清晨,众人早早起床,随着孙诚的指引,继续前往上河乡视察。 站在上河乡的田间地头,谢艇玟对照《鱼鳞图册》也是了解了个大概。 相比于下河乡,上河乡的位置更加凄惨,虽说占据了水源上游,但根本没办法截取河水。 “大人!这红河贯穿上河乡、七里乡、下河乡,最好的田地在七里乡,其次是下河乡,这上河乡虽说水源充沛,但地势险峻没办法倒流,相对于贫瘠一些。”孙诚俯首道。 谢艇玟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也是无力的哀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水源,就是用不上。” “这两侧山石耸立,外加田地地势较高,水源若想引上来,怕是只能用水车了。”陈平柔声道。 就在几人感叹之际,一名老者擦着额头的汗珠,快步迎了上来,俯身道:“老朽上河乡里正吴洋,见过谢大人。” “吴里正快快请起。” 谢艇玟说话间上前了半步,隔空虚浮了一把道:“吴里正!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老朽该做的。”吴洋拱了拱手道。 孙诚急忙后退了半步,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吴洋心领神会,微微颔首算是致谢,略微上前一步道:“谢大人今日来此,可可是让上河乡蓬荜生辉,老朽” “好了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谢艇玟抬手打断了吴洋的话,指了指山涧中的红河道:“吴里正!我间上河乡的田产都依山而建,山下那一块地方为何不开垦?” 顺着谢艇玟所指的方向,吴洋微眯着眼神打量一番,瞬间了然于心道:“大人!那一片是老朽为下河乡与七里乡准备的泄洪口。” “嗯!~” 谢征鸿面露不解道:“吴里正!这是何意?” “大人融禀!” 吴洋抚了抚手,指了指山涧中红河的走向说道:“每次到了雨季,红河水位暴涨,若是老朽不将河水引到那个位置,聚在山窝减缓流速,下河乡与七里乡必然要遭灾。” “吴里正大善呀!”孙诚恭恭敬敬的抚了抚手道。 “孙主事谬赞了。” 吴洋汗颜的俯首回礼道:“上河乡人口也不过五百二十人,一百四十个余户。山上的土地足够了,至于山下的洼地虽说肥沃,但山洪爆发让粮食十不存一,后来也没人冒险去种了。” 听着吴洋的介绍,孙诚看着远处的缺口以及山上备好的碎石,便知晓这是堵河道用的。 心中也是感念吴洋的大义,抚了抚手道:“本官代表七里乡以及下河乡的百姓, 感谢吴里正的大义。” “大人大可不必。” 吴洋连连摆手,略感一丝尴尬道:“这些算不得什么,毕竟在税收方面,七里乡与下河乡提上河乡承担了一半,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众人闻言也是恍然大悟,但吴洋所做也是让众人佩服,如此大意之举虽有交换,但归根结底上河乡舍弃的更多。 谢艇玟又看向了山下的水车道:“吴里正!农忙的时候,都是靠这个取水?” “山上土地多,这水车只能在低洼地带使用,大多都是靠人挑水山上。”吴洋叹息道。 几十年如此,上河乡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若非官府对户籍严格把控,不少人怕是都已经迁徙。 虽是靠着红河,但山涧河流本就难以把控。说不定眼前是艳阳高照,下一刻便是洪水滔天。 谢艇玟一时间也没有较好的办法,几人便下了山,刚刚踏入端头的山道,谢艇玟突然心有所感。 “吴里正!这山的另一侧是?” 吴洋闻言回头看了一下,笑道:“大人!从前面绕一下,有一条盘山而起的小路,走个五日可以到达沅洲官道。” “道路如何?” 吴洋摇了摇头道:“山路崎岖,除了人以外只有骡子能走。” 听闻吴洋的话,谢艇玟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谢淑婷,暗自摇了摇头后跟着众人来到了吴洋的家中。 “啊切!~”谢淑婷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又是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的连夕关切的上前,摸了摸谢淑婷的额头,见自家小姐没有发烧的迹象心中安稳了几分。 但转头还是吩咐厨房备好了姜茶,以防谢淑婷夜间受凉。 第208章 健谈的吴芳 谢艇玟跟着吴洋来到了家中,看着虽说不算破败的院落,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几人便知道吴洋家中也是贤妇当家。 看着院中举措的站着的几个人,吴洋急忙上前迎合道:“大人!这是老婆子吴张氏,这是犬子吴诚,儿媳晓月,还有小女吴芳。” 几人闻言,略显局促的行礼道:“见过谢大人。” 县令大人,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是从未见过的。不说远远看一眼,平日里连县令的行踪根本都不知道。 虽说吴洋是里正,大多接触的都是六衙主事,县令召见也是少之又少,但在来古县那可是畅谈。 今日谢艇玟穿着一身青衣,若不是吴洋介绍,在场众人很难联想到,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谢县令。 见众人有些局促,谢艇玟含笑的点了点头道:“今日本官未着官服,诸位不必拘礼,就是当是客人来访。” 谢艇玟虽是如此说,但众人还是有些紧张。 见此情形,陈平含笑的问道:“吴里正!听说上河乡的水很贵呀!” “啊!~”吴洋愣了一下,谢艇玟却是责备的看了陈平一眼。 好在小姑娘吴芳是个玲珑心思,急忙从里屋取来的茶水道:“父亲往日只关心乡里乡亲,怠慢大人之处,还请大人勿怪。” 吴洋此刻才恍然回神,急忙冲着身边的几人吩咐道:“你们下去准备吃食,芳丫头留下伺候。” “是!~”几人如蒙大赦的应声退出了院落。 看着吴芳煞有其事的斟茶,谢艇玟不禁含笑道:“你不怕本官?” “怕?” 吴芳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面带狐疑道:“为何要怕?” 陈平闻言也起了玩闹的心思,笑道:“谢大人可是有这‘屠戮阎罗’的名号,杀人不眨眼你不怕?” 见陈平说起这个,吴芳笑盈盈的侧过身,指了指堂屋一块蒙着红布的牌位道:“家里还给谢大人立着长生位,小女子自然是不怕的。” 见陈平不语,吴芳笑着接话道:“再说,谢大人杀的人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就是作奸犯科的人,如今来古县治下清明,小女子可不怕。” “好好好!~” 陈平连连摆手道:“谢大人劳苦功高,在下拜服,拜服。” 陈平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碰到吴芳这种小迷妹。如果他在刻意“诋毁”谢艇玟,说不得会被这小姑娘扫地出门。 谢艇玟见两人整理也不来理会,扫视了一圈院落后,柔声问道:“这院子是你打扫的?” “嗯!~” 吴芳毫不避讳的说道:“父亲心里只有邻里乡亲,母亲与大搜要作女红补贴家用,兄长又要去城里做工,除了我一个闲人,没人能干了。” “芳儿!住嘴。” 吴洋佯装微怒的训斥了一句,急忙冲着谢艇玟告罪道:“谢大人!小女冲撞无德,还请谢大人恕罪。” “父亲!女儿哪里无德了。” 吴芳气鼓鼓的反驳了一句,语气柔和了几分看向了谢艇玟道:“谢大人!你也觉得小女子无德吗?” 看着吴芳略显可爱的表情,一众衙役以及孙诚是忍不住的掩嘴偷笑,纷纷看向了谢艇玟。 谢艇玟一个头两个大,这说着说着话题怎么到了自己这,但碍于身份谢艇玟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谢艇玟如此反应,吴芳心中瞬间有了一丝失落,略带一丝委屈道:“谢大人!小女子能问一个问题吗?” “吴姑娘且说,本官知道必然作答。” 吴芳踌躇了片刻,柔声道:“圣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请问谢大人,小女子可是犯了无德之言?” “这!~”谢艇玟瞬间愣住了。 他是没料到,一个乡野农家的女子,竟能知道这句话,心中不禁对吴芳是高看了几分。 “你读过书?”谢艇玟面带狐疑道。 吴洋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急忙俯身道:“回大人!小女平日里素来不受教条约束,早年间在下河乡读过私塾。” “哦!~” 谢艇玟有些意外的打量着吴芳几眼,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女子无才便是德’,放在你的身上的确不合适。” “嘻嘻!~” 吴芳欢笑的福了福身道:“多谢谢大人赞许。” 吴洋也是读过几年私塾,他自是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意思。 这个“女子无才”并不是指没有才华,而是希望女子若是没有才,也要有明辨是非的德行。 如今一句话被谢艇玟破解,吴洋面色有些挂不住的瞪一眼吴芳。 后者则是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得意洋洋的笑容是溢于言表,在场众人看的是清清楚楚,皆是掩嘴偷笑。 谢艇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微笑着对吴芳说:“吴姑娘!你也读过几年私塾,不知对于上河乡的困局,有什么看法吗?” 吴芳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谢艇玟会问这样的问题。其他人也是愣了神,心中也是不太明白谢艇玟的意思。 就连谢艇玟也是心中一沉,他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开口,将吴芳当成了谢淑婷。 场面瞬间陷入寂静,谢艇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是本官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 吴芳连连摆手,沉声道:“下河乡目前困局就是有水不得用,有田不得种,甚至于进城也是颇为麻烦。” “哦!~”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展开来讲讲。” “上河乡”吴芳毫不迟疑的将上河乡的困局以及目前的状况全部讲了出来。 她所言的问题正是今日几人在山上探讨的,甚至于有一些细节都要比他们看的清楚。 一番讲述后,见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滞,吴芳轻声唤道:“谢大人!小女子说的可还中肯。” “啊!~” 谢艇玟猛然回神,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中肯。不过依你之见,乡民们应当如何协作?” 吴芳思考片刻,朗声道:“小女子认为,上河乡败在红河当也兴在红河,若是可以兴修水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艇玟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沉声道:“此法甚妙。只是,实施起来恐有难度。” “确实。” 吴芳毫不迟疑的点头道:“不过,只要有人牵头,众人合力,定能成事。” “哦!~” 谢艇玟玩味一笑的看着吴芳道:“你是打算让本官牵头?” 第209章 先发制人 谢艇玟巡查上河乡后,便在上河乡里正吴洋家中落脚。看着不大的院子被安置的井井有条,谢艇玟便知道家中必有贤惠之人。 经过一番交谈,才得知竟是吴洋未嫁之女吴芳的手笔,心中对吴芳更是另眼相看。 谢艇玟浅浅抿了一口茶,朗声笑道:“建造水坝、引水上山,泄洪排涝,非是本官一人可为。吴姑娘!你又如何笃定本官有这个本事?” 一旁的吴洋闻言心中“咯噔”一沉,只要是脑袋不昏庸的人,都听得出来谢艇玟话中另有深意。 作为提出建议的吴芳显然也是清楚,但见她顺势伏地一跪,叩首道:“草民吴芳,恳请大人为了上河乡的百姓,开河引渠。” 突来异变,还未待谢艇玟回神,耳中便传来吴芳的请求之词。 “这芳儿!还不住口。” 吴洋面色一沉,说话间快步上前要将吴芳拉起来。 怎奈何!吴芳铁了心的要跪,纵使吴洋使多大力,依旧对伏地而跪的吴芳毫无办法。 一旁的衙役以及陈平见此情景,心中也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们从未料想到,吴芳竟突来这么一出。 吴洋面色略带几分红润,尴尬的拱手讨饶道:“谢大人!小女失态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既往不咎。”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谢艇玟,等待他的训斥,就连身后几名衙役的手,此刻已然按在了刀柄之上。 就在剑拔弩张,官威宣泄之际,突闻一声朗笑:“哈哈哈!~” “这!~”众人神色异样的看向谢艇玟,莫名感觉道一丝心惊。 “哈哈哈哈哈!~” 谢艇玟当即收声,冷眼看向吴芳道:“你在这等着本官在?” “草民不懂大人的意思。”吴芳诚惶诚恐的回道。 “不,本官看你懂得很。” 谢艇玟面若冰霜,冷声笑道:“不过,本官还有一事不解。你为何如此笃定本官会答应你,或者说你又如何笃定本官不会发难于你?” 闻听谢艇玟的话,吴洋双腿一软当即伏地叩拜道:“大人!小女莽撞无故顶撞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看着吴洋惊惧的神色以及微微颤抖的躯体,谢艇玟面色也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吴里正!本官又不是在怪罪令爱,只是想解答心中疑惑罢了。” 谢艇玟说到此处,顺势又将目光投向了吴芳道:“吴姑娘!你想清楚怎么回答本官的话了吗?” 吴芳心中一沉,当即直起身子,目光坚定地看着谢艇玟道:“因为大人除恶吏、阔商贸、开私塾、减赋税、免徭役,所以草民想试一试。” 众人闻言都被吴芳的话震惊到了,这是典型的先兵后礼,完美的说辞是受用于任何人的。 然而,谢艇玟随后的一句话,瞬间让吴芳呆立在当场。 “吴姑娘!本官没你说的那么好。” 谢艇玟说到此处,哀叹一声道:“不过你所说的功绩确有其人,但非本官之德。” “这”吴洋父女蓦然一惊,一时间难有言语。 除了吴家之人,其他人已经猜测出谢艇玟所指的是谁。正是那躲在后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家小姐,谢淑婷。 吴芳本就蕙质兰心,见衙门众人的表现后,心中隐有猜测,当即先声夺人道:“大人!草民所求还请大人受理。” 一旁的陈平眼见事情有些脱轨,含笑的搭话道:“吴姑娘!这些事可不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就能定下的。这人、钱、粮缺一不可,你这不是难为谢大人吗?” 难为吗?不难为。 吴芳通过几个月的了解,自然知晓谢艇玟的心性,若是今日不将这颗种子埋在谢艇玟的心里。 三年任期一满,谢艇玟外调之后,下一任的县官是什么情况,是大家都不知道。 对上河乡来说,这一道难得的曙光就在眼前,一定要把握住。 “陈大人!草民不求奢望谢大人现在解决,只求谢大人在三年任期之前,能拉一把上河乡的百姓。” 吴芳的哭诉早已引动了吴洋周边的百姓,不少人探出了脑袋,伸长着脖子观察着院中之人的一举一动。 就连厨房中忙碌的吴张氏、吴诚以及张晓月,此刻也是一脸的惊惧。 “诚儿!你快去去给你妹妹说说好话,若真是惹恼了谢大人,咱们一家子怎么过呀!”吴张氏哀叹道。 “哎!~”吴诚连声应道。 一旁的张晓月看到吴诚摘下来围裙,急忙上前一步将其拦下,柔声提醒道:“夫君!你现在出去,怕是会让谢大人难堪。” “这” 吴诚一时没了主意,又看向了张晓月道:“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张晓月轻轻拍了拍吴诚的手,安抚道:“夫君且先放心,小妹现在还占据主导权,应是无碍。” 殊不料!张晓月话音刚落,便闻院中传来一声怦然巨响,紧接着便见到院中掀起一阵烟尘。 衙役们慌不择路的上前,将谢艇玟围在当中,各自呈现武备之姿谨防生变。 谢艇玟扫视外围百姓一眼,仅此一眼,他那那焦躁不安的心,更是猛然一颤。 “吴里正!他们这是”谢艇玟目光诧异的问道。 吴洋扫视了一眼院墙外的百姓,哀叹一声道:“让大人受惊了,他们都是上河乡的百姓。” 吴洋说到此处,略感愧疚的看向了院外喊道:“吴峰!你还不带我离开,若是冲撞了大人,如何是好?” 院外的男子闻言,也从刚刚的震惊中恍然回神,急忙迎合道:“那个大哥放心,我这就将人支走。” 眼见围拢的百姓离去,谢艇玟煞有其事的看了一眼被推倒的墙壁,柔声道:“吴里正!这强” “没事的,老朽明日找人补过就好,不劳谢大人挂心。”吴洋连声说道。 “哎!~” 谢艇玟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吴芳道:“吴姑娘!若你在这么跪下去,本官可就要该注意了。” 吴芳闻言神色一怔,突然间眉目一喜道:“谢大人!你同意了。” 第210章 应下 吴芳先发制人,将谢艇玟控的死死的。 她也在赌,赌谢艇玟是否真的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赌谢艇玟是否真的将百姓放在心上。 显然,吴芳赌对了,为上河乡迎来了一片曙光。 吴洋快速将吴芳搀了起来,一脸责备道:“就你显得能,一个女孩子家家,整日就会替为父惹事。” “父亲!~”吴芳轻声喊了一句。 柔弱的语气自然是表现了认错的态度,吴洋闻言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则是一脸赔笑的看向了谢艇玟。 见众人情绪恢复,谢艇玟冲着一旁的秦叔喊道:“秦叔!” 秦叔闻言快步上前道:“老爷!” “你马上安排人罢了,你亲自回去一趟,让淑婷明日一早来上河乡。” “啊!~” 秦叔蓦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老爷!小姐来这种地方,是” 秦叔话音未落,便闻谢艇玟再度开口道:“另外让工衙主事朱贵还有礼衙主事王朗一起过来。” “是!~” 秦叔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了一旁的孙诚。见孙诚微微颔首示意,便不再久留,领了两名衙役快速返回了来古县。 吴芳并不清楚谢淑婷的身份,只听得秦叔称呼为“小姐”,她便猜出了一二。 再加上谢艇玟召集工部主事朱贵,以及前任主事王朗同来上河乡,她那躁动的心是久久难以平复。 看着谢艇玟的眼光都带有一丝难以言语的神色,尽是难掩少女思春之情。 吴洋看在眼中,心中满是担忧道:“芳儿想来有了别的心思,可谢大人年岁摆在那,再者这哎,晚上还是找时间说道说道,防止她行将踏错。” 吴洋心中念叨着,眼神飘忽的扫向了厨房,见儿媳张晓月撩了撩围裙,便心下了然。 “谢大人!今日舟车劳顿,先用膳,晚些时候再说,如何?”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柔声道:“好,今日就劳烦吴里正了。” “不麻烦,不麻烦。” 吴洋连连摆手道:“谢大人!陈大人!请移步里屋。” 谢艇玟微微颔首,便夺步往里屋走去,陈平紧随其后。至于孙诚以及一众衙役,则是在院中就着方桌落座。 一场晚饭不说是吃的宾主尽欢,但众人也是尽兴。 饭后,谢艇玟告罪一声,便跟着吴诚来到了早已备好的房间休息。 虽说条件简陋,但谢艇玟知晓,这已经是吴里正最好的安排了。 “多谢!今日疲劳,本官就先歇下了。”谢艇玟微微颔首道。 “大人安寝,小的就先下去了。”孙诚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刚刚出了谢艇玟的房门,便见吴芳步履生风的向着吴洋的房间走了过去,吴诚心下一惊,急忙也跟了过去。 “芳儿!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吴洋冷声质问道。 “父亲!什么怎么回事?”吴芳拨弄着耳边的碎发,慢条斯理的回道。 吴洋闻言眼角忍不住的跳动了几下,强压心中的怒火,冷声质问道:“你今日当着谢大人的面,说的那番话是你提前准备好的?还是心血来潮的?” “这有区别吗?”吴芳眨着眼睛轻声道。 吴洋忍住想打人的冲动,眼冒寒光的看向吴芳道:“吴峰推倒院墙是你提前安排的?” “父亲看出来了?”吴芳一脸俏皮的说道,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吴洋的表情。 “哼!~” 吴洋冷哼一声,杀人夺魄的目光扫向吴芳后,沉声道:“为父就是再傻也知道吴峰的脾性。谢大人虽不知晓吴峰,可今日之事你觉得谢大人看不出来?” “这重要吗?” 吴芳摆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话锋一转道:“父亲!谢大人今日已经通知了王主事,等王主事明日来此,便有机会了。” “机会,机会。你就知道机会,王主事当年说建堤坝最少要这个数。你觉得谢大人会同意?”吴洋伸出了五根手指道。 下河乡的情况,在前一任县令在的时候,王朗便带着县令来看过,也给出了建造堤坝的建议。 只可惜以当时来古县的税收,这笔钱不是小开支,外加全部投入到上河乡,没有人愿意如此做。 后来便是连续三年无县令,来古县的税收也是每况愈下,王朗便也收了心思,此事也是不了了之。 现如今,谢艇玟的出现让吴芳再度升起了心思,才有了今日院中发生的一切。 见吴洋还是一副悲愤的表情,吴芳宛然一笑道:“父亲不必担忧。女儿相信谢大人是个好官,必然能理解百姓之苦。而上河乡的困境,眼下我们只能求助谢大人,已经别无他法了。” “那可不一定。” 看着吴芳那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样子,吴洋心中的忧虑再度加重了几分,深怕谢大人来个秋后算账。 “哎!~” 吴洋哀叹一声道:“希望如你所愿。” “不!是如了百姓所愿。”吴芳连忙纠正道。 看着吴芳自顾自的摆弄着头发,一副小女儿家的心思,怎能瞒得过身为人父的吴洋。 “芳儿!~” “嗯!~”吴芳顺势看向了吴洋。 殊不料!两人眼神交汇一瞬,吴芳便心虚的收回目光,柔声道:“父亲!还有还有何事?若是无事女儿去休息了。” 吴芳一直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并非是心情舒畅,而是面对吴洋她有些心虚,不得不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吴洋看在眼中并未戳破,无奈的挥了挥手道:“你下去休息!” “女儿告退。”吴芳连声应道。 无奈!她刚刚转身,便闻身后的吴洋冷不丁的说道:“龙配龙,凤配凤。有些事情请求不得也不能求,不光为了自己也要为对方考虑。” 吴芳闻言不敢停留,立马跑了出去。躲在门后的吴诚,则是目睹了父女两人的全程对话。 他已经成婚,对于吴洋话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父亲!小妹她不会是”吴诚下意识的闭嘴,看向了不远处谢艇玟的房间。 “此事不要外传,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下去休息。”吴洋揉了揉眉间,有些憔悴的说道。 “哦!~”吴诚应了一声,满怀心事的走出了屋子。 第211章 奔赴上河乡 翌日。 官道之上三辆马车井然有序的前进,十几名衙役则是护在两侧,谨防生变。 最前面的马车之中,坐着的赫然是谢淑婷。紧随其后的便是工衙主事朱贵以及前任工衙主事王朗。 谢淑婷坐在马车之中,翻阅着有关上河乡的一切文书,从人口到田产布局,再到上河乡的发展史,是无一不查。 片刻后,马车突然摇晃了一下,将车厢内的茶盏撞到,导致茶水溢了出来。 不待连夕说话,马车外的秦叔柔声安抚道:“小姐!现在走的是乡间小道,路途可能有些坎坷,小姐勿虑。” “嗯!~” 谢淑婷隔着车帘应了一声,而后看向连夕道:“夕儿!将茶点收起来!” 连夕撅着嘴,很不情愿的将茶点收入食盒中,小声嘟囔道:“昨夜小姐都没好好吃饭,今天一早又要赶路,老爷也不换个人使唤。” 听着连夕那微不可察的埋怨之词,谢淑婷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柔声道:“父亲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若是有办法也不会想到我。” “可是” 不待连夕说话,谢淑婷宛然一笑道:“好了!等一会到了地方,你家小姐肯定吃的饱饱的。” “这还差不多。”连夕嘟囔着嘴说道。 身处在最后一辆马车的王朗,小心翼翼的从马车的夹层取出一沓纸张,看着上面的施工布局,手掌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三年了,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将这大坝建好。” 王朗说话间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深知谢艇玟让自己去上河乡的目的,多半是将这次修建大坝的重任交给自己。 如果大坝此次修建成功,不仅可以解决下河乡、七里乡多年的水患问题,还能让上河乡的百姓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希望此番不要有波折。” 念及至此,王朗小心翼翼的将图纸放在了胸口。稍微整理好衣衫,拍了拍胸口后,便闭目养神安静等候。 乡间小路不似官道平坦,三辆马车跌跌撞撞,经过了两个时辰才来到上河乡的范围。 “小姐!前面车马不能在走了,需要步行半个时辰才到。”秦叔隔窗说道。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顺势戴好面纱,领着连夕便下了马车。 后面的王朗与朱贵,则是在衙役的提醒下,也是纷纷走向马车向着谢淑婷迎了过来。 “小姐!~”两人扶手见礼道。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道:“幸苦两位此番随行。” “不辛苦,不辛苦。”朱贵慌忙摆手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若不是谢淑婷的提议,自己目前还是一介商人,哪里能在县令首先办差。 虽说吏员也是贱籍,但这可比商人的身份高出许多,这种殊荣是他们从未想过的。 相比于朱贵的受宠若惊,王朗显得坦然了许多,略微抚了抚手道:“小姐!现在是去与老爷汇合,还是” “不急。” 谢淑婷说罢,旋即看向了周边的山势,轻声道:“秦叔!我们直接去红河考察一下,劳烦你安排通知父亲去与我们汇合。” “是!~”秦叔应声道。 几人对视一眼,便跟着谢淑婷往前,秦叔交代了衙役一句后,急忙赶了两步领着谢淑婷往红河走去。 谢淑婷是实干派,不管是前世还是之前,她不喜欢在办公室下定论,而是在田间地头查看最真实的情况。 山路崎岖,荆棘密布。 好在谢淑婷今日虽不是男子装扮,但也是脱去了襦裙,穿了一身束衣,发髻还是女子未出阁的发髻。 经过半个时辰的跋涉,一行人终于走到山崖一侧,将湍流的红河尽收眼底。 谢淑婷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见山势绵延,河水流速也比想象中更加湍急,心中一时间也没了底。 “嗯!~” 谢淑婷打眼看向不远处的河滩,疑问道:“秦叔!你随父亲来过此地,昨日他们可说过哪怕地方?” 迎着谢淑婷所指的方向看去,秦叔面露尴尬道:“小姐!昨日老爷并未问及此地,吴里正也没道明,可是有什么不妥?” 见秦叔不知内情,王朗迎了半步,抚了抚手道:“小姐!那地方卑职知晓。” “哦!~” 谢淑婷颇为诧异的问道:“王主事!那一片滩涂是怎么回事?” 谢淑婷有此疑问,乃是因为那片滩涂是整个红河水位最缓的地方,却耸立着二三十块高大的石头。 这种做法在雨季可以减缓水流的流速,挡下不少因为山洪冲下来的枯枝烂叶,类似于前世海边防浪桩的作用。 “小姐!那是上河乡、七里乡、下河乡的百姓费力从山上挖掘的巨石,为的是雨季的时候减缓流速。”王朗扶手道。 印证了心中的猜测,谢淑婷心中不禁感叹道:“谁说古人傻了,在灾害面前,古人可是一点都不傻。” 念及至此,谢淑婷点了点头道:“能想出这个方法的人也是有些才干的,不知” 谢淑婷说道此处,突然话锋一转的看向王朗道:“王主事!莫不是你的主意?” “小姐谬赞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官府没钱修建大坝,也只能如此了。”王朗略显惭愧的说道。 印证了心中猜测,谢淑婷意味深长是看向王朗道:“不知王主事籍贯可在这上河乡?” 不待王朗回话,不远处便传来了银铃般的声音,高喊道:“王叔!你来了。” 几人闻言下意识的往远处看去,便见一名少女快步迎了上来,而谢艇玟则是在衙役的搀扶下也上了山。 “芳丫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如今已经是这般年岁,还是不知收敛性子。” 王朗略带埋怨的说了一嘴,而后笑盈盈的看向吴芳道:“芳丫头!这位是谢大人的千金谢小姐。小姐!这位是吴里正的长女吴芳。” “谢小姐!~”吴芳福了福道。 “吴姑娘!~”谢淑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虽说谢淑婷戴着面纱,但吴芳根据谢淑婷散发的气质以及眉目间的神色,也能看出对方的不俗。 第212章 推翻方案 王朗介绍着吴芳后,谢艇玟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着吴洋那埋怨的神色,吴芳缩了缩脑袋,快速躲在了王朗的身后。 见此情形,谢淑婷便知晓,王朗怕是出生自上河乡,不然不也不会为了上河乡如此拼命,想要改变上河乡的困境。 “女儿见过父亲。”谢淑婷福了福身道。 “拜见谢大人。”王朗与朱贵同时拱手道。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看了谢淑婷一眼,见她今日装束眉头不惊一皱,但一想到这山间小路的艰难,便也释怀了。 “怎么不先去里正家中与为父汇合。”谢艇玟柔声道。 “父亲!女儿本也想先去里正家,但一想到父亲的交代,便让秦叔先领我过来看看。”谢淑婷柔声回道。 “原来如此。” 谢艇玟微微颔首,转而看向王朗和朱贵微道:“接下来的事情,也要劳烦两位主事费心了。” “卑职不敢,全凭大人吩咐。”朱贵连忙说道。 “卑职也是全凭大人吩咐。”王朗附和道。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而后向前一步看着红河道:“淑婷!可有解决的方案?” “父亲是这么想的?”谢淑婷柔声问道。 “为父” 谢艇玟愣了一下,转而看向身后的吴洋轻笑道:“吴里正!你给淑婷讲讲眼下的情况,说说你的想法。” “是是是!~” 吴洋笑盈盈的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指了指山下的水车道:“谢小姐!老朽不求其他奢望,只希望这水能在往上山引一下,另外就是能不能在那个位置建一个水坝。” 顺着吴洋的指引,谢淑婷看向了不远处的滩涂,点了点头道:“吴里正选的地方不错。” “这地方可不是老朽选的,而是王主事。”吴洋笑呵呵的回应道。 见此情形,王朗也不好隐瞒,略微上前一步抚了抚手道:“小姐!卑职籍贯便是上河乡。” “原来如此。” 谢淑婷点了点头,笑盈盈的伸出手讨要道:“王主事!图纸可以给小女子看一看了!” “图纸?”众人眉头深锁,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王朗。 见此情形,王朗也不再遮掩,顺势从怀中取出图纸递给了谢淑婷道:“小姐!你是如何知晓卑职有图纸的?” “你出自上河乡肯定念有香火情,不然今日早晨自县衙出发,也不会显得迫不及待。” 谢淑婷说话间摊开图纸对照这眼前的山势走向看了又看,而后又比对了一下图纸中记录的滩涂,便对周边的地理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怎么样?有办法吗?”谢艇玟柔声问道。 谢淑婷并未做出回应,有看了看图纸又比对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指了指不远处的泄洪口道:“父亲!那一片是否为来古县所属?” 孙诚顺着谢淑婷的目光看了过去,稍微思索的片刻,沉吟道:“回小姐、大人!按照县志记载,那座山下面属于来古县的管辖。”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道:“那便没事了。” “你有主意了?”谢艇玟面露欣喜道。 “目前有了苗头,具体的回去商讨一下,这花费的人力财力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都是济世之功,马虎不得。” 众人听闻“济世之功”四个字,心头不禁猛然一颤。这四个字的含量可不是一句话能概括的,就连王朗心中也是颇为惊诧。 他图纸所录堤坝修筑的方案,也只有几十年的使用期限,而谢淑婷的话无不透露出,她的方案可以保上河乡百年兴盛。 殊不知!谢淑婷的方案可不是简简单单百年,而是只要红河不干枯,她所做的工程是不会失效。 见谢淑婷有了方案,谢艇玟大手一挥,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在细细研究。” 一行人回到山下,吴里正早已通知家中人,提前备好了茶水招待。 几人来到院落,谢淑婷也不耽搁,吩咐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后,将王朗的图纸铺设在桌子上。 “夕儿!研墨。” “是!~”连声应了一声,快速取来了砚台开始研墨。 待墨汁浓稠后,谢淑婷取了毛笔在王朗的图纸上又开写写画画,将上河乡周边的山川地面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一旁的吴芳见谢淑婷有此一手,心中震惊的同时也对谢淑婷产生了兴趣,眼神中亦是难掩一丝炽热。 待谢淑婷最后一笔收锋,原本的图纸赫然成了一幅地理图。 地图上更加详细的描述了上河乡的山川地貌,竟然是无一遗漏。 “这” 吴洋震惊的说不出话,片刻后忍不住赞许道:“谢小姐真是妙笔生花,没想到竟然有这般能力。” “吴里正谬赞了,不过是看的多罢了。” 谢淑婷宛然一笑的指了指地图道:“王主事!按你所言,是想着在个地方修建堤坝?” “不错。” 王朗点了点头,指着地图道:“小姐!此地两山加一角,若在此地构建堤坝八万贯足矣。”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并未反驳王朗的话,而是看向朱贵道:“朱主事!若是你在次构建堤坝,大约需要多少银钱?” 朱贵看向图纸并未立刻搭话,略微沉思了片刻,皱了皱眉头道:“若是让卑职建设,估摸着也要三万贯。” “三万贯?” 王朗闻言神色一怔,面色陡然生出一丝怒火道:“朱主事!这是建大坝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三万贯建的有什么用,能挡得住大水?” 不外乎王朗如此气愤,大坝的建设关乎民生,若是一个不查,便会让下游百姓遭逢灭顶之灾。 见两人险有争论,谢淑婷连连摆手道:“王主事!你先不要生气,先听听朱主事如何说?” 谢淑婷说到此处,指了指地图道:“朱主事!你是不是也看上这个地方了?” 朱贵轻笑的点了点头道:“小姐睿智!不过卑职比不得小姐。” 见两人开始打哑谜,谢艇玟眉头一皱道:“淑婷!你们在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谢淑婷笑着看向朱贵道:“还是请朱主事解答众人疑惑!” 朱贵知晓这是谢淑婷有意抬他的身份,感激的点了点头后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殊不料!朱贵简单的一手,瞬间将在场众人看懵了,一时间都不明白朱贵的意图。 第213章 朱贵的高光时刻 王朗原计划是在滩涂建立引水渠,将红河半数水源引到旁边的低洼地带,而后建立堤坝。 但他所需要的银钱是八万贯,这一部分的消耗都花在了引水渠以及堤坝的导流渠上。 “王主事!你想在这个地方建造堤坝也不是不行,而这个地方会更好。”朱贵柔声说道。 朱贵并未反驳王朗的提议,按照王朗的预想在此地建立堤坝确实好,但以目前来古县的情况却不是很合适。 谢艇玟看向朱贵指的地方,思虑了片刻突然眼神一亮道:“原来如此。若是在此地修建,虽说地方变大了,却可以节省一大半的耗材。” “不错。” 朱贵点了点头,柔声解释道:“卑职本质上还是个商人,以商人的目光看待,利润最大化的方法很多,所以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事。”谢艇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一旁的吴洋面露尴尬,抬了抬眼眸看向了朱贵道:“那个朱主事!上河乡本来就土地贫瘠,这一片都便是水域之后,怕是” 朱贵自然清楚吴洋的顾虑,他所画的区域有不少开阔之地,偶尔种点东西也能多口粮食,还不用给官府交税。 眼下自己大手一挥,便将这块地方收拢了。这对上河乡的百姓而言,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吴里正不必担忧。” 谢淑婷的话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见她宛然一笑的说道:“江南道友一种莲菜就是长在水中的,皆是让户衙的人帮忙采买种子就好。” “莲菜?”吴洋面露疑惑道,毕竟他从未听到过。 见谢淑婷开口,谢艇玟也是面露微笑道:“不光是莲菜,还有荸荠也可以种植,甚至养养鱼也是可以的。” 谢艇玟说道此处,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届时可要造册登记,要向官府纳税。” “是是是!~”吴洋连声迎合道。 毕竟县衙在来古县投入如此巨大,正常交税而言他也不便说什么。再者,这么的面积的水域,那点税收他们还是愿意的。 堤坝的事情落实后,谢淑婷又看了地图上的粮田。按照图纸所述,这可是一个艰难的工程。 见谢淑婷面露难色,谢艇玟也是颇为头痛的说道:“堤坝之事都好说,可是自古‘水往低处流’,如今要让水上山,怕是只能利用水车了。” 谢淑婷也是头痛这一点,她是搞农业的不是搞物理的,她也很清楚水上山的难点。 目前大宋最好的抽水设备就是水车,但这东西只在上河乡就用不上,因为上河乡的水流湍急,架设水车的难度太大。 就是河岸边零零散散的几架水车,谢淑婷通过目测也看到了很严重的修补痕迹。 不用细想,也清楚是每逢大雨或者山洪,水车都被冲毁后修补所致。 “如果无法使用水车,那是否可以考虑其他工具?”谢淑婷沉吟道。 见谢淑婷的神色带着一丝困惑,谢艇玟也知道碰到了难点,柔声问道:“淑婷!可是有难处?”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指了指地图道:“山上的良田与红河落差太大,就是水车的抽力也送不上去。” 吴洋看了看图纸,指了指山坳道:“谢小姐!能不能将水送到这个位置?” 谢淑婷明白吴洋的意图,只要将水送到这个位置,再利用引水渠的落差盘山而上,百姓们也会少走不少路。 显然,吴洋的想法谢淑婷无法满足,因为涉及物理方面是她是真的不懂。 见谢淑婷摇了摇头,一旁的王朗笑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场的可都是臭皮匠,不如把问题拆开如何?” “哦!~” 陈平眼神一亮,急忙追问道:“王主事!不知有什么锦囊妙计?” “锦囊妙计算不上。” 王朗说话间指了指图纸道:“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在建一个大坝,用水车将水引入大坝储存,再利用大坝排水的动力将水引到这个地方,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神色一亮,就连一直不曾发言的朱贵,也是忍不住的感叹道:“王主事不愧是工衙主事,小可学到了。” “朱主事谬赞了。”王朗也是连连扶手道。 两人商业互吹的话,瞬间引的众人哄堂大笑,但谢淑婷自始至终都盯着图纸,因为刚刚王朗的提醒,她突然有了方案。 随着众人的说笑,谢艇玟也察觉了谢淑婷的异样,面露狐疑道:“淑婷!你这是不赞同王主事的方案?” “不。”谢淑婷抬了抬手道。 “那你这是” “王主事刚刚给我女儿一个提醒,如今女儿还有一个方案,但是” “但是什么?”谢艇玟急忙追问道。 在场众人瞬间提起来兴趣,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谢淑婷,因为他们觉得谢淑婷的方案或许会更好。 谢淑婷并未理会众人的目光,神色依旧是紧紧盯着图纸,黯然神伤的摇了摇头道:“可惜!还是不行。” “淑婷!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为父帮你解决。” 谢淑婷闻言顺势抬头,看着众人那期待的目光,淡然一笑道:“罢了。我的方案最难的是必须要空心的铁管,没这个东西怕是不行。” “要多少?” “最少五根,每一根长约三丈,空心口径五寸,这是最低的要求。”谢淑婷沉声道。 谢艇玟一时间有些发难,并不是因为这东西不好弄,而是谢淑婷要的东西,重量完全超出了官府管制的要求。 见谢艇玟犯了难,一旁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吴洋,急忙接话道:“谢小姐!老朽不才,敢问谢小姐这必须要铁管吗?还是说铁管有其他的用处?” “也不尽然。” 谢淑婷说话间淡然的挥了挥手道:“小女子要铁管是因为密封性很好,在抽水过程中水不会回流。” “密封性?”吴洋有些疑惑道。 话已至此,谢淑婷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坦然说道:“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官道不能有空气,目前我所知的就是铁管最好。”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谢淑婷的话还是不甚了解。但吴洋的双眸,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之色。 第214章 取各家之长 谢淑婷要铁管,而且是长约六丈,空心圆柱直径五寸,并且需要不少于五根。 这些东西,纵使谢艇玟有心帮忙,但奈何朝廷律法对铁器的重量,有着明文规定。 谢艇玟可不敢折在上河乡,并不是他不愿帮助上河乡的百姓,而是这件事关系太大。 虽说众人知晓了铁管的用处,可是谢淑婷一句“密封性”三个字,将众人原本的思绪打断了。 就在谢淑婷也准备放弃的时候,吴洋眼神浮现一丝炽热道:“谢小姐!你要铁管的目的就是密封性对不对?” “对!~”谢淑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 “若是老朽能找到替代品,谢小姐的方案行不行的通?”吴洋满含热泪的问道。 “嗯!~” 谢淑婷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道:“若是你找的替代品能够有足够的密封性,我的方法一劳永逸,说不得上河乡以后在来古县名列前茅。” “一劳永逸?” “这是什么法子?” “谢小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众人心中暗自吐槽,面容之上也带着一丝欣喜的看向了吴洋,想听听他所说能够替代铁管的东西。 “谢小姐!你稍等一下。” 吴洋说话间快步跑向了屋子后面,捣鼓的从一堆柴火中摸出了一个陶制了管状物品。 “谢小姐!你看这个行不行。” 谢淑婷看着一头大一头小的陶管,面露狐疑道:“吴里正!这是” 吴诚见此一幕,一脸含笑的上前俯身道:“谢小姐!这东西是之前我在县城做工,一家大户人家修缮排水渠留下的,向着日后可能有用,便向主家讨了回来。” “原来如此。” 谢淑婷说话间点了点头,而后用手比划了几下道:“吴里正!这陶管口径是可以了,就是短了一点。” “不碍事!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套起来,至于密封性谢小姐放心,老朽能解决。”吴洋满心欢喜的说道。 谢淑婷还是不放心,毕竟她的方案这铁管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若是解决不了其他都白搭。 见谢淑婷仍有顾虑,谢艇玟暗自叹了一口气道:“淑婷!若是陶管无法满足,届时为父会上书朝廷,解决这一环。” 众人闻言感激的冲着谢艇玟抚了抚手道:“谢大人大善。” 事已至此,谢淑婷也不便说什么。她很清楚,古人是很聪明的,有困难那就客服困难,无法克服的困难那就改变困难的难点。 “夕儿!取一张宣纸。” 连夕闻言快速从盒子中抽出一张宣纸,铺设在了桌案上,谢淑婷顺势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写画画。 不多时!宣纸墨迹干涸后,谢淑婷便将地图与刚刚的宣纸叠在一起,两者重合一瞬,王朗眼神瞬间一亮。 “小姐!真是大才。”王朗顿时感慨道。 谢淑婷笑了笑,指了指地图道:“眼下分为三步走,这件事靠上河乡的百姓完全不够,需要父亲召集三乡七庄的百姓一起。” “好,这件事交给为父。”谢艇玟痛苦的应了下来。 “第一,我们需要在这个地方抬高河床,截取红河一成的水源,利用水流的流速将水抽上第第一条渠道。” “第二,需要你们在崖壁上开凿五条河道,让水流通过上楼梯的方式引到山顶,其中最后一条引水渠是关键,切不可大意。” 王朗闻言急忙表态道:“小姐!这山崖开渠交给卑职。” “嗯!~”谢淑婷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王朗的请求。 毕竟在场众人只有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但谢淑婷还是提醒道:“水渠不用贯穿,只要水的流速够了就行。” “卑职明白。”王朗急忙俯身道。 谢淑婷点了点头,又在第二张宣纸上画了一个类似于风车的图案道:“至于第三便是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水车?风车?”谢艇玟面露狐疑道。 谢淑婷笑了笑,顺势提笔在一旁写下了注解,甚至于连尺寸都写的清清楚楚。 “父亲!这东西也是关键必须铁制,父亲能否解决?” 谢艇玟端详了片刻,皱了皱眉头道:“需要多少个?” “五个。”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而后看向孙诚道:“孙主事!这件事你去落实。” “是!~”孙诚急忙扶手应道。 看着谢淑婷的一通操作,吴洋面露狐疑道:“谢小姐!这就行了?” 众人同样是面带不解,唯有王朗清楚此法是最好的,只是他也有所疑惑,这风车与陶管的用处。 谢淑婷可不想去给他们解释动能转换,毕竟她也不懂。至于虹吸原理更不可能,解释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 今日他在上河乡采取的方案,就是利用了都江堰以及红旗渠的伟大工程,外加虹吸原理将水往高处送。 王朗的确清楚,但他也只是看懂了第一步,抬高河床分走红河一成水源,是取自都江堰的方案。 至于剩下的,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谢淑婷看在眼中,却并没有道破。 谢淑婷这一手,可谓是取了各家之长为自己所用。 事情交代了下去,谢淑婷顺势看向吴洋,指了指地图道:“吴里正!你们跟红河打了多年交道,这第一步分流一定要注意,不论红河是枯水季还是丰水季,必须保证这一成的水流速度,这关乎到后面的工程。” “是!~” 吴洋扶手应了一声,面色显得有些凝重道:“可是谢小姐!如何把控这水流流速?” “这些专业性问题你去请教王主事,想来他很清楚。”谢淑婷淡然的挥了挥手,她可不想在操这份心。 王朗之前是工衙主事,这些是他的专业领域,抬高河堰计算水流流速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王朗也不交情,连连扶手道:“卑职遵命。” 一旁的朱贵此刻也是赶忙接话道:“诸位都领了差事,这堤坝围堰就交给在下了。” “此事非你莫属。” 谢艇玟含笑的拍了拍朱贵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说好了!三万贯,多一分钱衙门都没有。” “哈哈哈!~” 朱贵大笑的迎合道:“大人放心!卑职有的是省钱的法子。” “哈哈哈!~”众人闻言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岂不知,朱贵从谢淑婷的图纸上,已经看到了石料的出处,甚至于民工他也有了想法。 第215章 提前布局 堤坝的建设谢淑婷并未绽放异彩,但引水山上的一系列操作,却让众人由衷的佩服。 眼见诸事已定,谢艇玟有些踌躇的搓了搓手,碍于在场之人众多并未开口。 谢淑婷自然有所察觉,抿了一口连夕递来的茶水,柔声道:“父亲!可还有事未解决?” “你看出来。”谢艇玟局促的笑道。 “你老都这么明显了,我能装作看不到?”谢淑婷心中顿时有些无语,但碍于在场之人众多,还是要维护一下谢艇玟的面子。 旋即!淡然的挥了挥衣袖,将桌子上的图纸卷了起来,柔声道:“眼下女儿已经来了,若是有事一并交代了,也好办了。” “如此说来确实有一事。” 谢艇玟说话间又将图纸展开,顺着山势走向用手画了一笔道:“从此地出发可达沅州,但山路崎岖,可有方法?” “你心可真大。”谢淑婷暗自吐槽道。 虽说谢艇玟在地图上指的距离只有一巴掌大,但谢淑婷清楚这一片过去有多宽广。 单单是这山的高度,若是按照谢艇玟的想法,怕是少说也有六十里不止。 再加上官道至上河乡的距离,整条路程足足八十里,就是前世也是浩大的工程。 但一看到上河乡的困局,谢淑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眼下不是时候。” 听到谢淑婷有办法,不光是谢艇玟,就连陈平以及吴洋都是神色一亮,他们很清楚这条路贯穿后的优势。 日后沅州的商人想要南下,不用走水路去永州转道来古县,也不用走水路去泸州。 “淑婷!你说的时候是指的什么时间?”谢艇玟急切的追问道。 “哎!~” 谢淑婷叹息了一声,柔声道:“来古县扩建之时便是修缮道路之日。” 陈平与吴洋听得不明所以,但谢艇玟却知晓谢淑婷话中的深意。因为当日堆积石料的时候,谢淑婷便给他讲过。 如今再度听到谢淑婷的提醒,谢艇玟知道留给他时间越来越短了。 当下毫不迟疑的吩咐道:“孙主事!回衙后吩咐户衙的人,开始囤积修缮道路的物料,后面会用得到。” “是!~”孙诚应声道。 他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的看了谢淑婷一眼,完全不明白谢淑婷的意图。 见众人情绪高涨,谢淑婷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道:“此外还需派人勘探地形,绘制更为详尽的地图,以便制定具体的修路方案。” “嗯!~” 谢艇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的同时,扫视了众人一眼,却是难有发言。 吴洋看出了谢艇玟的难处,急忙扶手道:“若是谢大人放心,这地形勘探不如教改老朽。” “父亲!你的身体” 吴芳话音未起,便见吴洋含笑的说道:“无妨事!为上河乡百姓做些事情,老朽这把身子骨还是撑得住的。” 见吴洋决心已定,谢艇玟也不还在说什么,旋即看向了朱贵道:“朱主事!届时你安排两个工衙的文书跟着, 帮帮吴里正。” “是!~”朱贵俯身应道。 吴洋见修缮道路一事也安排妥当,当即笑盈盈抚抚了抚手道:“谢大人此举可是又救了下河乡的百姓。” 上河乡与七里乡、下河乡是呈品字形无为犄角,由于红河在七里乡转道,下河乡实际上距离上河乡最近。 原本两乡准备建设私塾,以贡献两乡孩童启蒙,但由于路途坎坷外加学堂多处坍塌,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了。 未曾料想!今日谢艇玟竟直接解除了两乡的困难,若是县道修缮过后,他们也可以将孩子送到县城私塾,这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谢艇玟才想起来下河乡里正林佑的请求,淡然的看向孙诚道:“孙主事!你马上安排人去通知,让三乡七庄的里正明日去县衙” 谢艇玟说道此处,急忙挥手道:“不,通知他们来上河乡。” “是!~” 孙诚急忙扶手迎了一声,便空着身旁的衙役耳语了几句后,衙门顺势夺门而出。 不多时!院外便传来了哒哒马蹄声,众人心中的狂喜又盛了几分。 见诸事已定,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来,吴洋很有眼色退了半步,贴着吴诚的身子轻声交代了几句。 后者虽有些不悦,但一想到今日谢大人为上河乡所为便也释怀,转身便下去准备了。 随着夜幕降临,厨房中饭菜飘香却也没有惊扰院中的众人,此时他们都各种拿着毛笔,计算着人工物料以及开支。 “王主事!你开山的那个石头可要给我留着,河堤修建这可是能省下不少石料钱。”朱贵含笑的拱了拱手道。 王朗闻言停下手中的毛笔,无趣的笑道:“朱主事!你可真是将商人的优点发挥的很全面,不得不说小姐的眼光很独到。” “你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就说给不给!” “给给给!~” 王朗无奈的迎合了一句,突然面色一怔道:“不过朱主事,我要先申明一点,这分水堰剩下的石料才能交给你。” “当然、。”朱贵连连称是道。 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吴洋也是搓了搓手上前,站在朱贵面前谄媚一笑道:“朱主事!你那个垒砌堤坝的石灰到时候能否给老夫一点。” “嗯!~” 朱贵明显一愣,他微眯着眼神看向吴洋道:“吴里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来古县工部主事?”吴洋有些不明所以道。 朱贵摇了摇头,一脸坏笑道:“我是来古县的工部主事,但也是一个商人,你总得给我点好处!” “你”吴洋一时愣然,他完全没有料到朱贵会明目张胆的索要贿赂。 朱贵从吴洋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异样,生怕谢艇玟误会,急忙解释道:“吴里正!我来时看河岸边停了五六艘小船,这船也无法派上用场,交给我用行不行?” “你准备用来干什么?这船可驮不了石料?”吴洋神色警惕的问道。 “放心。这船对我来说有大用,一句话你借不借。” 吴洋闻言毫不迟疑的回道:“既然朱主事有其他用处,老朽怎会不借。” “那就多谢了。”朱贵抚了抚手道。 朱贵与吴洋的对话瞬间引起了谢淑婷的注意,她也很好奇那几艘小舟的作用。 正如吴洋所言,那几艘船驮不了货,乃是上河乡百姓捕鱼所用,在此次工程中可谓是鸡肋。 第216章 童试应题 朱贵盯上了河边的那几条小舟,乃是因为建造河堤需要测试水深,有了小舟的帮助能让他减轻不少事。 这些事情,显然是众人都不曾预料到的。就连王朗,此刻也全神贯注的盯着地图上的崖壁,测量水渠的间距。 看着众人有说有笑的进行测算,好似局外人的谢艇玟看了谢淑婷,仅仅一个眼神交互,父女两人心意相通。 谢淑婷捋了捋衣袖,缓慢起身跟着谢艇玟的步伐,来到了院外。 “父亲!~”谢淑婷福了福身道。 “淑婷!今日之事为父多谢你了。”谢艇玟看着明月柔声道。 “都是为了百姓,父亲何必言谢。再者女儿为父亲分忧,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 “你有心了。” 谢艇玟说话间缓慢转身,沉吟道:“为父怕是还要在此地待上半个月,等工期步入正轨后才会回去。” “父亲是有事交代女儿?”谢淑婷面带狐疑道。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后低声道:“再过一个月便是童试,为父怕是不方便回去出题,此事便交给你了。” “这” 谢淑婷满眼震惊的看向谢艇玟,内心的苦楚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童试出题虽说不难,但却有僭越之举。 若是被有心人通报给府衙,谢艇玟必然受责,少不了要丢官罢职甚至是有牢狱之灾。 “父亲!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府衙教谕发现,父亲官途怕是就此而终了。”谢淑婷面露担忧道。 虽说来古县不少政令是出自她的口,但实际的操控者还是谢艇玟,她只不过是以一个幕僚的身份出谋划策,并未越制。 可若是她亲自动笔操刀为童试出题,日后被人传言出去,这件事必然小不了。 见谢淑婷多有踌躇,谢艇玟轻声安抚道:“淑婷!你向来聪慧过人,此时交给你为父也放心。” 谢淑婷抬了抬眼眸看了谢艇玟一眼,心中便已了然一切,自知多说无益便只好应下。 “既如此,女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谢淑婷说到此处,不禁面带忧虑道:“倘若真有什么意外,还望爹爹莫怪。” “你的才学为父也望尘莫及,何来怪罪一说,又何来的意外。”谢淑婷含笑的拍了拍谢淑婷的肩膀,微微颔首道。 父女两人的对话声音压的很低,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两人借着月色又闲聊了片刻,便见吴芳缓步而至,柔声道:“谢大人!谢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谢淑婷道:“淑婷!辛苦一日了,先去用膳!” “是,父亲。”谢淑婷应了一声,便跟着谢艇玟往院中走出。 殊不料!就在谢淑婷途经吴芳身边之际,她却从吴芳的眉毛间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种独属于女子初遇情郎的眼神,以及看向谢艇玟透露出的一丝仰慕之情,竟是丝毫不加掩饰。 谢淑婷了然于心并未戳破,笑盈盈的打着招呼道:“吴姑娘!请。” 吴芳恍然回神,尴尬的躲闪这谢淑婷的目光,迎合道:“谢小姐!请。” 院落中,饭菜已经端上来桌。 相比于昨日的晚膳,今日却显得丰盛了许多。除了有鱼有肉以外,竟然还多了一盆鸡汤。 众人看着那肥硕的老母鸡,以及那难以压制的香气,神色异样的看向了谢淑婷。 见众人目光怪异,吴洋连声解释道:“昨日谢大人刚到,老朽怕谢大人脾胃受不得乡野粗食,故此才将接风宴改在今日,还请谢大人切勿怪罪。” “吴里正有心了。” 谢艇玟微微颔首,转而看向众人抚了抚手道:“都劳累了一日了,诸位赶快落座,不必拘礼。” 见谢艇玟落座后,其他人才敢慢悠悠的坐了下去,开始各自寒暄。 “王主事!请。” “朱主事!请。” “请!~” 众人相互拱了拱手后,便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烈。陪桌那是热闹非凡,但主桌上的三人却是各怀心思,显得异常安静。 陈平几次看向谢淑婷想要开口,但见谢艇玟那冷若冰霜的目光,也只能偃旗息鼓好好吃饭。 谢淑婷一边吃饭,神色却是早已魂游天外。 她在思考,若是修整县道,打通与沅州的官道,是不是可以考虑在上河乡设立驿站,方便过往行人和商队休息。 陈平所想的便是,有关红薯的种植以及稻种的研发。若不是这几日随谢艇玟下乡,他怕是早早去寻谢淑婷了。 反观谢艇玟却是眉头紧皱,他所思之事乃是来古县接下来的动作。 现如今,上河乡除了堤坝与水渠的开凿外,官道以及城池的扩建,也是要制定方针。 他虽然知晓谢淑婷心中已经有了方案,但作为父亲以及作为男人,有时候他还是想要靠自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谢艇玟放下碗筷,正了正神后看向陈平道:“陈大人!衙门里面的几位主事都有任务,本官有一件事要劳烦陈大人协助。” “大人但说无妨。如今大灾来历在即,下官必然听从大人差遣。”陈平抚了抚手道。 按理说,陈平乃是司农,品级上是低了谢艇玟一等,再者他也不用听谢艇玟的吩咐。 但架不住短短数月相处,他看出了谢艇玟是一个为了百姓的好官,对于他的要求自然也是原因听从的。 闻听此言,谢艇玟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道:“这上面记录的是此次巡视需要解决的问题,本官就有劳陈大人代为操劳了。” “原来是为了此事。” 陈平淡然一笑的接过信件,朗声道:“这里面大多都与农业有关,说起来还是谢大人照顾下官了,下官怎好推辞。” “那就有劳了。”谢艇玟微微颔首道。 谢淑婷含笑不语,见两人已然达成所求,便告罪一声后领着连夕去了卧房。 卧房是吴洋将吴芳的闺房临时腾出来的,虽说简单了一点,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还是很不错的。 第217章 出口集千金 翌日。 众人刚刚收拾妥当,来到院中吃着简单的早饭, 院外便传来的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谢淑婷心领神会的看向谢艇玟道:“父亲!没想到他们来的还挺快的。” “若是堤坝建成,除了曹家庄、刘家庄、王家庄以外,其他几个庄子只要修建引水渠,也能吃到红河的水,这对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自然这版早就过来了。” 陈平闻言坦然一笑的将碗中的薄粥喝完,冲着谢艇玟拱了拱手道:“谢大人!下官先去看看。”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而后便又自顾自的喝着碗中的粥。 谢淑婷笑而不语,也是慢饮这碗中的薄粥。虽说碗中只有零星的几颗米,但米油浓稠却也是难得的美味。 “陈大人!~”院外众人见到陈平后,皆时连连拱手行礼道。 “诸位乡绅久候了。” 陈平微微颔首,扫视了众人一眼缓声道:“谢大人还在用早膳,诸位稍等片刻。” “无妨事,大人操劳这吃饭的功夫,我们便不叨扰了。”曹爽连忙扶手道。 其他几人见状也是连连摆手,丝毫不在意谢艇玟用餐的时间,因为他们也没胆子介意。 陈平笑着又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见王朗、朱贵、孙诚三人也用完早膳,迎了出来。 “诸位里正辛苦了。”三人微微颔首道。 众人受宠若惊的急忙回礼道:“有劳几位大人牵挂了。” 曹爽说话间看了院中一眼,见谢艇玟背对着院门,便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几位大人,不知昨日衙役通传之事是真是假?” 这里面最开心的莫过于王朗,建造堤坝可谓是他此生的执念,如今谢艇玟一句话满足了他的愿望, 他自然相比于其他人更加开心。 “是的。” 王朗点了点头,略微思忖了片刻沉声道:“具体议程稍后还是有大人吩咐,我们先候着便好。” “好好好!~”曹爽应声道。 只见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院中那一道伟岸的背影,眼神亦是难以掩盖心中的惊诧。 他所忧虑的不是大坝怎么建,而是这建设大坝的资金会不会摊到税赋,曹家庄又要承担多少。 殊不知!其他几名里正心中亦是由此想法,目光中同样浮现一丝惊惧,但更多的则是一丝担忧。 片刻过后,谢艇玟用完早膳,在谢淑婷的陪同下,缓步走出了院落。 毕竟吴洋的家实在是太小,这二三十号人根本装不下。好在吴芳蕙质兰心,早早从百姓家中借来的椅子,以至于众人不用站着说话。 “见过大人。”众人急忙扶手见礼道。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环视了众人一眼后,压了压手道:“诸位乡绅先坐,坐下来慢慢说。” 众人对视一眼后,忐忑的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谢淑婷见笑而不语,她是清楚这些人的想法。 人性本私,没有好处的事情,没有人会真心实意的干。 很不巧,有关这次的筑坝开渠事宜,昨日夜里她已经在院外给谢艇玟说了个大概。 想来经过一夜的思索,谢艇玟已经想出了应对方案。 “本官今日诸位乡绅来此,想必所为之事诸位已经知道了一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大人开渠筑堤,我七里乡自然是鼎力支持。” “我下河乡也是鼎力支持。”林佑急忙迎合道。 “佟家庄、李家庄、周家庄、韩家庄也是鼎力支持。”四名里正也是连声附和道。 刘、王两名里正目光同时汇聚在曹爽身上,他们很清楚若是此地建堤,他们三个庄子可是捞不到一点好处。 见剩下三人未曾表态,谢艇玟含笑的看向曹爽道:“曹里正!你意下如何?” “这” 曹爽一时间似有难言,顺势抬头看了看谢艇玟,微微定了定神道:“谢大人!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只是” “曹里正但说无妨。”谢艇玟略带安抚的说道。 略微沉思了片刻,曹爽略带汗颜的拱了拱手道:“谢大人也是知道,曹家庄难得过几天好日子,这修建堤坝的税赋是怎么个说法?” 众人闻言也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谢艇玟,毕竟口号归口号,有些问题摊开了说他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见此情形,谢艇玟淡然一笑的压了压手道:“关于修堤开渠产生的税赋,大家不必担心。” 谢艇玟说道此处,话锋一转沉声道:“自古筑坝开渠乃是造福一方的好事,此番所需皆有县衙承担。” 闻听此言,曹爽等人瞬间松了口气,脸露欣喜之色是连连扶手道:“大人所行乃是治世之功,我等自然鼎力支持。” “不过……” 谢淑婷突来一语,瞬间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于谢艇玟的面色都带着一丝凝重。 “淑婷!你是有什么建议?”谢艇玟面带狐疑道。 谢淑婷含笑的点了点头,看向众人朗声笑道:“若是诸位想要出资减轻官府的压力也不是不行,届时父亲会竖一块碑,将捐赠者的名字写在上面,甚至于来古县县志上,也会为诸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嗯!~” 谢艇玟眼神一亮,心中暗自沉吟道:“这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好城中不少商铺都想着为来古县做些事,眼下时机刚刚好。” 谢淑婷也是突然想到这一出,毕竟前世捐钱修路是见怪不怪。眼下在古代,这种好事自然有人抢着去做。 平民百姓怕是不行,但商贾之家的人自然是不缺那点银钱。每人捐他个十贯八贯,就能汇聚不少资金,这可是难得的好时机。 “谢大人为了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老朽作为上河乡的里正,今日在此表态,上河乡每家每户按人头,每人捐赠五文,还请谢大人莫要嫌弃。” “吴里正有心了。” 谢艇玟急忙抢了半步,隔空虚浮了一把赞许道:“本官哪里会嫌弃,这是吴里正对本官的心意,本官收下便是。” 谢艇玟这一开口,便将事情原本的定义改变了,众人见此也不得不作出表态。 第218章 服徭役还管饭 正事还没开始,谢淑婷仅凭一句话就让就让吴洋捐资。虽说每人五文钱不多,但架不住人多。 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表态,他们并不是在乎“县志留名”,而谢艇玟最后一句话,便已经将此事定了性。 “老朽不才,那就代表七里乡每家每户捐赠二十文。怎么说这些年也是多谢上河乡了,若不是你们分洪导流,七里乡也不会是如今面貌。” “下河乡每户捐赠十文,钱虽不多但也是老朽能拿得出手的了。” “韩家庄”其他里正也是纷纷迎合,表明此次捐资金额。 此事过后,孙诚暗自一合计,竟有三千多贯银钱,这可不是简单的银钱,而是民心。 经此一事,孙诚每每看到谢淑婷,眼神都是带着一丝审视。 因为她仅凭一句话,就能达到如此效果,不禁让他也生出了一丝崇拜。 殊不知!若是其他县令发布集资的告示,不少人会嗤之以鼻,但也有不少人存着巴结的深意,进行捐资。 但若这告示是谢艇玟发布,一众商贾不疑有他,怕是抢着也要争得一席之地,生怕晚了没了位置。 小插曲很快得到落实,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此番多谢诸位乡绅慷慨,本官再次拜谢了。” 谢艇玟说话间缓慢起身,冲着众人微微拱了拱手后,转而看向谢淑婷微微颔首。 谢淑婷也是乖巧的福了福身,并未言语。父女两人简单的交流,也引起众人的注意。 待谢艇玟坐定,曹爽急忙起身抚了抚手道:“不知谢大人召集我等,可是为了修建堤坝出人?” “嗯!~” 谢艇玟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众人一眼道:“今年来古县暂时没有大的动作,这徭役就以筑堤开渠为主,诸位议一议!” 徭役是大宋百姓必须履行的义务之一,也是历代王朝不曾更改的政令。 在谢淑婷的记忆中,前世父辈挣工分,与这徭役也算是异曲同工之意。 而徭役的种类也繁多,通常包括修路、建桥、筑城等,可谓是种类繁多,对百姓而言是一种外加的负担。 这种沉重的负担,通常需要他们放下自己的生产和生活,这对他们而言可能致使一个家庭覆灭。 见众人沉闷不语,谢淑婷赶忙接话道:“父亲!女儿有个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嗯!~” 谢艇玟眉头一皱,略微沉吟道:“你说说有什么想法?” 众人眼神虽有躲闪,但耳朵却竖的笔直,生怕错失了谢淑婷的高谈阔论。 见此情形,谢淑婷面露含笑的柔声说道:“先前百姓已经出了一份力,不如这服徭役的饭食便由官府承接了,父亲觉得如何?” 自古服徭役官府是不管饭的,百姓除了要出力还要准备食物,不然不是只能饿着肚子干活。 这出力出粮的活计,自然引的百姓厌恶。但被皇权压制,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现如今谢淑婷提出了饭菜由官府负责,这对百姓而言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眼下也是无所事事。 县衙政令,春耕延后。 百姓们每日除了去山上寻找枯枝烂叶沤肥,其他时间便是无所事事,少部人则是去城中打打短工。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而后看向孙诚道:“孙主事!你意下如何?” “这” 孙诚一时难言,有些惶恐的抚了抚手道:“小姐的方案也不是不行,但具体的还是要大人拿主意。” “就按照淑婷所言,但凡服徭役的两餐便由官府承接。” 谢艇玟轻笑一声,转而看向孙诚道:“孙主事!你马上联系户衙主事钱明,让他送粮来上河乡,至于多少你们拿主意,保证服徭役的百姓人人吃饱。” “是!~”孙诚嘴角抽搐的应声道。 众人闻言是连连道谢,毕竟在家里都不曾吃饱,没成想来服个徭役却有包饭,这可是难的的好机会。 见众人双眼发光,谢艇玟急忙抬手道:“一句话,人人吃饱本官能做到,但活一定要干的漂亮。” “大人放心,我等” 众人还未表决心,便见谢艇玟抬手一压,面色一沉的冷声道:“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此次工程有一处不妥,本官可是要拿人治罪,尔等可明白。” “明明白。”众人应声道,语气却已然没了先前的坦然。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就是要敲山震虎,这堤坝以及水渠的建设,必须要在四月底完成。 因为四月底便是夏至,届时要种植红薯,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天知道这旱情什么时候开始。 孙诚一笔手锋,略微吹了吹墨迹后看向谢艇玟道:“谢大人!这徭役是怎么安排,如往年一般吗?” “往年是怎么安排的?”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并非他不清楚服徭役的流程,而是他并不知晓来古县的方案,毕竟每一个县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方式。 “大人融禀,详情如此” 孙诚急忙道解往年服徭役的流程,一旁的王朗偶尔开口顺便补充了几句。 谢艇玟静静的听着两人的汇报,面色也是越加的凝重。孙诚见此,声音可见的往下降。 “大人,往年便是如此。”孙诚急忙止声,深怕自己再说下去会触霉头。 王朗也察觉到了异样,面色带着一丝惶恐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思虑了片刻后沉吟道:“修筑堤坝以及开凿渠道,非青壮年不可为,今年的徭役不要分摊到户,分摊到各乡各庄。” “这”一众里正面露不解,纷纷看向谢艇玟。 见此情形,谢艇玟缓声道:“官府包揽了一日两餐,这些饭可不是白吃的。既然如此,那些幼童以及老弱便不用来,由各庄里正自行安排。” 谢艇玟说的也是在理,若真的按照往年服徭役,家里没有青壮年的都是父辈出面。 不说耽误事,就那老胳膊老腿的,也挑不起石料以及运送物资,让他们服徭役纯属耽误事。 第219章 莫名的礼盒 谢艇玟这是摆明了不养闲人,同时也阐述了只要能干活,不过是一日两餐,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见谢艇玟开口,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拱手迎合道:“我等遵照大人吩咐。” “好!~” 谢艇玟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 随后,谢艇玟又和众里正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确定了工程期间,服徭役百姓的安排后便遣散了众人。 原本人声鼎沸的前院,随着众人的离去显得空旷了许多。院中的吴芳,赶忙端出了茶水,纷纷递给了谢艇玟一行人。 谢淑婷接过茶水,略微瞥了一眼吴芳,见对方看向谢艇玟的眼神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深情,心中顿时一沉。 碍于在场还有不少人,谢淑婷并未冲破,淡然的抿了一口茶道:“父亲!稍后女儿便会返回县城,明日的开工大典女儿便不参加了。” “好!~”谢艇玟点了点头道。 “大人!卑职也要回县衙一趟,跟钱主事商讨一下粮食的事情。”孙诚也急忙接话道。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略微沉思了片刻,朗声道:“除了粮食,另外让钱明备好石料,后期扩建县道回用得上。” “是!~”孙诚扶手应声道。 谢淑婷饮了杯中茶水,缓慢起身冲着谢艇玟行礼道别后,便带着婢女连夕离开了上河乡。 临别之际,她忍不住的回头望了一眼还站在父亲身边的吴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姐,现在出发吗?”连夕小声问道。 “嗯!~”谢淑婷点了点头,便将车帘放了下来。 马车缓缓驶出了上河乡,谢淑婷靠在车厢内,心情愈发沉重。 一旁坐着的连夕自是看出了谢淑婷的心思,柔声道:“小姐!您是在担心老爷吗?” 谢淑婷微微摇头,她担心的何止是父亲,还有那个看似单纯的吴芳。 “夕儿!你觉得吴芳怎么样?”谢淑婷突然问道。 “吴芳姑娘看着挺和善的,而且对老爷也很体贴。”连夕如实回答。 “哼!~” 谢淑婷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有些人存了不该存的心思,必要的时候也是要提点一下的。” 谢淑婷说罢,便依靠在车厢上微眯着眼神沉沉睡去。连夕自然也看出了端倪,但主子的是非却不是她一个下人能揣测的。 马车慢悠悠的来到了城门口,等待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随着车流顺利入城,回到了县衙。 主仆两人刚刚来到后院,便见一名丫鬟捧着一方礼盒快步迎了上来。 “小姐!有你的东西。” “嗯!~” 谢淑婷看了礼盒一眼,微微皱眉道:“是谁送过来的?” “是驿站那边送过来的,昨日便到了,小姐不在奴婢便代收在门房。”丫鬟俯首应道。 “夕儿!打赏。” 连夕闻言,从荷包中摸出了一钱碎银子递给了侍女,顺手接过礼盒跟着谢淑婷回到了后衙厢房。 回到房间,连夕将礼盒放在了谢淑婷的面前,快速的倒了一盏茶,面带狐疑道:“若是莲花楼的东西,都是送到悦来客栈,怎会直接送到县衙?” “拆开不就知道了。”谢淑婷抿了一茶,淡然的说道。 连夕不疑有他,为了防止礼盒中存有暗器,还将盒子拿到远处,慢悠悠的拆开。 可是礼盒一打开,她整儿的傻了。 “这什么吗?没见过送礼送这种东西的。”连夕嘟囔着嘴说道。 “哦!~” 谢淑婷来了兴趣,拨弄着茶碗肆虐一笑道:“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小姐!这什么人呀!” 连夕面露不悦的将礼盒递了过去,谢淑婷只是看了一眼,面色却是越发的凝重。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查查谁送的,到时候必然要他好看。”连夕鼓着嘴说道。 谢淑婷打量着礼盒中的礼品,慢悠悠的将其拿了出来,竟是一根被虫蛀空了的人参。 见自家小姐面色更加凝重,连夕刚刚要开口,却闻谢淑婷抢先吩咐道:“夕儿!你马上给连月去信,让他查查京城的动向。” “小姐要查什么?”连夕面露不解道。 “就查朝堂上的官员调动,我要事无巨细。”谢淑婷冷声道。 “是!~” 连夕应了一声,踌躇了片刻有些不解道:“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谢淑婷放下人参,思虑了片刻沉声道:“对方给我寄了这虫蛀的人参,并未留下任何信件,说明他的身份不方便。” “小姐!什么意思?” “我的身份有可能暴露了,或者说快暴露了。”谢淑婷指了指人参道。 连夕听后脸色大变,连忙询问道:“那怎么办?小姐!要不要先让连月姐姐出手,将官府的视线引开?” “不!~” 谢淑婷摇摇头道:“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对方选择用这个东西来警示我,说明他并没有拆穿我的打算,想来与我是友非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连夕焦急地问道。 “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 谢淑婷冷静地分析道,同时话锋一转:“同时,你让连月尽快调查清楚京城的情况。还有,最近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连夕连连点头,应声道:“好,奴婢这就去给连月姐姐写信。” 连夕知道谢淑婷的身份暴露会带来什么危机,此刻根本是不敢耽搁,快速的在书案前写好信件,马不停蹄的奔赴悦来客栈。 谢淑婷独自坐在桌前,凝视着那根虫蛀的人参,心中暗自思忖道:“究竟是谁在暗中关注着自己?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相比于谢淑婷的镇定,远在万里之遥的汴京,独属于慎刑司副统领的书房中,燕双的神色也是越加的凝重。 他不知道谢淑婷有没有收到礼盒,也不清楚谢淑婷看到礼盒的反应,能否做出补救。 自从猜测出谢淑婷的身份后,燕双又查阅了往年连家商会的资料,其中不少细节直指旬阳。 而谢淑婷的祖籍便是旬阳,连家商会也是从旬阳发家。虽说只有十五年,但这十五年的发展是层层递进。 燕双越看是越心惊,他不愿承认一个两岁的孩童就有如此手段,但他不得不承认谢淑婷的智谋。 第220章 回信 下河乡堤坝修建已开始步入正轨,谢淑婷每人都将自己关在谢艇玟的书房,从《四书五经》中筛选童试的考题。 转眼间,六七日时间转瞬而逝,谢淑婷终于将试题弄好,盖上了谢艇玟的官印后封存。 毕竟眼下离童试的日子还有小半月,考试前的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谢淑婷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回到了后衙,刚刚躺在摇椅上便见连夕飞奔而至。 “小姐!有回信了。” 谢淑婷瞥了连夕一眼,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道:“是什么消息?” “都有。”连夕一脸欣喜道。 “都有?” 谢淑婷神色一怔,面露狐疑道:“有关祖父以及兄长的也有吗?” “有!~” 连夕欢喜的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信封挨个排好,递给了谢淑婷道:“最上面的老太爷的,下面的是少爷的,最后一封是小姐要的。” 谢淑婷看着手中的信件,忍不住的感慨道:“连月有些本事,没想到这投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嘿嘿!~” 连夕憨憨一笑,挠了挠头道:“自从得知小姐在来古县,连月姐姐将汴京至来古县的大小城镇上,都开了福威镖局的堂口,快是肯定快的。” “你的主意?” 谢淑婷宛然一笑,顺势便拆开了谢征鸿的信件,细看了一番后便顺势放到了一边。 “夕儿!备笔墨。” “是!~”连夕应了一声,快速从屋中取来了笔墨,铺设在院中的书案上。 谢淑婷缓步走到书案前,提笔写道:“孙女淑婷,拜祖父顿首。今收到祖父信件,孙女” 洋洋洒洒数篇,多是关心谢征鸿的身体,让其不要太过操劳书院之事。 随着最后一一笔收锋,谢淑婷微微吹了吹墨迹后,便将其装入信封之中,随即拆开了第二封。 “小妹见字如面,久未修书,兄长甚是想念。请代兄长以尽孝道,若父亲有所不适,请小妹必要来信如今兄长暂居大伯家中,一切安好,小妹勿念。” “哼!~” 谢淑婷冷笑一声,提笔开始写回信,洋洋洒洒一篇文章,除了鼓励的话外,也是再无其他。 随着第三份书信的展开,谢淑婷的面色越加凝重。书信中记录的正是朝堂之中,数月来的官员升迁变动。 “荆湖南路通判被捕,竟然没有替补。” 谢淑婷说到此处,略微沉思道:“何时一个六品的通判能引动慎刑司?” 谢淑婷面带疑惑的又看了下去,除了六部衙门的升迁变动外,一个人名瞬间隐入眼帘。 “燕双?”谢淑婷诧异的翻开燕双的履历。 只见后面记录着,“燕双字可均,定安侯嫡子,景运二十七年十二月初一,任职慎刑司副统领。” “可均人任职慎刑司副统领,那统领是谁?” 谢淑婷面露狐疑的往后翻阅,可是并未记录统领落在了谁的头上。 并非莲花楼探查消息不及时,而是赵璞接任统领之责极为隐秘,除了朝中少数人知道外,也只有燕双清楚。 连月又怕莲花楼引起朝廷注意,也只能从其他官员的只言片语中求证,而后在收集汇总。 毕竟连家商会不是谍报部门,只是本本分分的商人,有些朝廷的禁忌他们还是不要碰的还好。 谢淑婷很清楚连月的顾虑,虽说并未得知慎刑司统领是谁,但她也猜出了个大概,也只能是他。 “太子赵璞。” 谢淑婷暗自敲击这桌面,沉思了片刻便觉眉头舒展,朗声笑道:“原来是你。” “小姐!什么原来是你?小姐在说什么?”连夕面带狐疑的问道。 “我知道是谁送到人参了。”谢淑婷嫣然一笑道。 “谁?” 连夕瞥了一眼信件,入目惊见“燕双”的名字。 只见她的嘴巴扩张的能瞬间容纳一颗鸡蛋,同时面带惊恐道:“小姐!是燕双公子。” “嗯!~”谢淑婷点了点头道。 “是不是当初在衙署停留了小半月的燕双,燕公子?”连夕的面容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表情。 谢淑婷淡然一笑,沉声了片刻提笔写道:“穆公识人,羊皮五卷,拜将觅封侯。真帝善用,教得公子无双食君禄” 谢淑婷一笔收锋,将书信吹干后放入信封之中,并未落款。想来以燕双的才思,自然能看出书信的出处。 信中谢淑婷暗合道谢之意,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将燕双牵扯进来,毕竟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三封信件相继看完,谢淑婷又慵懒的躺在摇椅上,思虑的片刻看向了连夕道:“诗仙可有下落了?” “这” 连夕沉思了片刻,理了理思绪道:“最近的消息还是一刀斋给的,莲花楼那边没给讯息。” 对于李诗仙的武学,谢淑婷并不担忧,毕竟当今天下怕是还没有人能威胁她。 但一想到数月没有收到对方消息,谢淑婷仍是不免有些担忧道:“你再给连月去封信,让她帮忙留意一下诗仙的动向。” “是!~” 连夕应了一声,便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件。 几封信件整理好后,连夕便先奔赴了驿站,将老太爷以及少爷的信先投递出去后,转而去了悦来客栈。 毕竟事关燕双以及李诗仙的信件,走驿站无法保障谢淑婷的身份,连夕只能慎重处理。 谢淑婷躺在摇椅上,看了一眼院中抽穗的柳枝,心中的不安也越发强烈。 自重生之后,前世的不少轨迹都跟着开始改变。她也分不清是重活了一世,还是黄粱一梦未醒。 远在万里的东海河堤之上,一道白衣身影站在持剑傲立,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心中的思虑是久久难以平复。 “李公子!这已经是第三次出海了,你出海到底是找什么?” 李诗仙闻言,语气淡然的说道:“找人。” “找人?” 水手面露狐疑的看向了海面,面露不解道:“这大海漫无边际,能有什么人?” 就在水手思虑间,便闻船舶上的人高声喊道:“李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了。现在是涨潮期,可以随时出海。” 李诗仙毫不迟疑的纵身一跃登上了甲板,水手是无奈的摇了摇也跟了上去,随着船只扬帆,这是李诗仙第四次出海。 第221章 童试 来古县如今的精力全部投入上河乡的建设当中,谢淑婷抽时间中途也去过一次,看到那热火朝天的场面,心中也是感慨颇多。 这一番探查后,她对古人智慧的认知,又有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王朗为了在山崖上开凿水渠,谢淑婷原本设想对方会用绳索吊这人施功,结果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种场面。 山崖上密密麻麻交织着竹子,相互绑缚好后,又跟红河水面上的上的一座楼船进行衔接。 楼船相当于是一座桥梁的脊柱,承载着山崖上所有竹子带来的压力。 王朗为了保证楼船的稳定性,将楼船固定好后,又堆满了一船的石块作为配重,可谓是牢不可破。 至于堤坝的修建,她也见识到了朱贵的奇思妙想,将五六只小舟利用木头绑缚提升浮力。 谢淑婷原以为对方会用小舟托运石料,结果朱贵一改常态,利用小舟的浮力在水下运石。 各种奇思妙想的层出不穷,而且水渠的角度以及堤坝的高度,王朗都已经测算的清清楚楚,也不需要她多操心,便再也没去过。 转眼便到了童试的日子,谢淑婷穿着一身青衫,尽显庄重,仪态坦然的领着连夕来到了县学门外。 早已等候的董平昌以及其他几位先生,缓步上前抚了抚手道:“谢小姐!”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福了福身道:“诸位先生应该知晓,父亲目前在上河乡抽不开身,此次童试便托付诸位先生了。” “不敢、不敢。”众人连连摆手道。 童试自古都是县令主持,他们可不敢有丝毫僭越。虽说谢艇玟传了口信,但他们还是心存芥蒂。 “今日还是有劳各位了。” 谢淑婷微笑着说道,缓步走向了县学门口,供奉着的“天地君亲师”的灵牌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几位夫子也是急忙迎了上去,挨个在香炉中上好香后便退到了一边,毕竟今日是谢淑婷的主场。 谢淑婷含笑的走到场中,看着眼前一脸渴望的学子,朗声道:“为你们作保的是教学你们的几位先生,希望今日诸位能够利用你们满意的答卷,来回馈诸位先生的教导。” “多谢先生指导。”众学子连连俯身道。 董平昌几人见此情形,那是颇有成就感的缓步上前,隔空虚浮了一把道:“希望你们能勉励,将平日所学展现出来。” “谨遵先生教诲。”众学子俯身应道。 “嗯!~” 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连夕递递来的信件,朗声道:“景运二十八年,童试应考学子共计六十七人,查验身份后巳时应考,酉时收卷。” 谢淑婷话音刚落,便见曹真领着衙役快速上前,将香案挪开后衙役站立两排,开始搜身。 看着学子有序进场,谢淑婷便跟着董平昌从后门先进后院等候,转眼巳时已至。 “封门。” 曹真大手一挥,两名衙役快速上前,将手中的封条贴在了县学的大门上,好似门神一般站在两侧。 曹真又交代了几句后,便留下了数十人谨防不测,随后领着其他开始巡街。 县学大门外,不少百姓已经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好在县学并非在主干道上,并未引起道路堵塞。 “真好。有了县学,不用再去永州府考试了。” “哎!谁说不是。三年多没县令,学子考个童试还要去永州府,如今谢大人来了就不一样了。”一人感叹道。 “不错。谢大人真是一心为了百姓呀!短短一年,这来古县的变化,我们可是看在眼中的。” “哎!听说谢大人最近一直在上河乡修建堤坝,这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呀!我是赵家庄的。听去的人说那便饭管够,就是干活的时候卖力气就行,其他没啥要求。”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会说着科举,一会聊着堤坝,话题的跳跃性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但唯一不变的便是,话题始终围绕着谢艇玟开展,因为他给众人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砰!~” 随闻一声钟鸣,便见谢淑婷领着连夕来到县学正堂,她含笑的扫视了众学子一眼,便将书信递给了董平昌。 “董先生!这是此次童试的考题,请你在众人面前开启。”谢淑婷柔声道。 董平昌先是扫视了众夫子一眼,见众人都是点头默许便也不再迟疑,将书信展开。 “嗯!~” 董平昌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瞥了一眼谢淑婷,因为他从字迹中已经推断出,这童试考题是出自谢淑婷的手笔。 “来人。” 董平昌朗声叫来了两名衙役后,将信件贴在的木板上,沉声道:“绕场一圈,开始考试。” 两名衙役抬起木板,缓慢的绕着一众学子走了一圈后,便见木板放在了正中间。 木板上除了《四书五经》名句的出处,还有承上启下的断句补充,有点类似前世的填空题。 谢淑婷还摘选了一段《礼记?中庸》的一段“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需做经义一篇。 显然,童试的考试不会如此简单,还有一篇描写春耕的小令,外加一道算术题。 虽说是简简单单四个板块,却让董平昌也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因为谢淑婷选的这段经义,着实有些难度。 看着学子们已经胸有成竹的下笔,谢淑婷宛然一下的低声道:“董先生!此处交给你们了,我先带着曹夫子下去。” “嗯!~”董平昌微微颔首道。 童试虽说的入仕第一关,但也是至关重要的。董平昌明白谢淑婷的顾虑,自是欣然应允。 曹玥女扮男装的虽未引起众人怀疑,但今日这场面她确实不便在场,就连谢淑婷都要回避何况是她。 谢淑婷当即冲曹玥投去了一个目光,后者心领神会的冲着几名夫子抚了抚手,便跟着谢淑婷退了出去。 除了知晓内情的董平昌外,其他几名夫子想的则是这谢小姐需要有人陪同,自是没往深处想,便欣然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第222章 第一个难题 来古县县城此刻正在进行童试,县学外的街道上早已被衙役管控,防止人员争吵搅扰了考试。 未曾料想!此刻百里之外的上河乡,却是碰到了开渠的第一个难题,引水山上。 “王主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啊?” 谢艇玟心急如焚地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迫不及待地大声追问着。 由于已经连续忙碌了将近半个月,谢艇玟原本白皙嫩滑的肌肤此时看上去也变得有些粗糙黝黑了,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细皮嫩肉的感觉, 但整个人却因此而多了几分威武勇猛的气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 王朗双手攥拳,略感无奈的抚了抚手道:“已经实验了第三次了,围堰的高度增加后水流的流逝确实增加了,可是到达第二层的动力依旧不够。” “嗯!~” 谢艇玟神色带着一丝诧异,站在船舶上看向了山崖上正在开凿的第三道水渠,心中一时间也是有些沉重。 这引水上上必须每一层都要实验,确保无误后才能挖掘下一条。单单是这两条也是让众人煞费苦心。 山崖开渠可是不能使用火药的,不然整个山势都有可能被改变,届时又有新的问题。 不得已,王朗采取了老办法,利用木材煅烧石料再用红河水泼洒,致使石料膨胀便于开采。 可是眼下的问题乃是动力不足,这些也是触及到谢艇玟的知识盲区,他自然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要不再试一试?” 王朗闻言沉思了片刻,看了看山崖上忙碌的众人,心中一沉当即大手一挥道:“准备围堰,再来一次。” “是!~”一旁等候的众人急忙附和道。 他们迅速地搬运着石块和沙袋,将围堰再次垒高,随后清空了管道中的水,又将埋在下方的水车扇叶清理一番,等候这王朗的指令。 看着准备就绪的众人,王朗大手一挥道:“放水。” 众人毫不迟疑的将石料推入河中,随着水位抬升,河水瞬间涌入推动扇叶旋转。 谢艇玟紧张地注视着一切,心中已是暗自祈祷,希望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显然,在科学面前,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是徒劳。 当水流汇聚到第二层时,速度虽然加快了一些,但仍然不足以推动第二节的水车。 红河水流经过第一层水渠后,又一次落入了红河中。 谢艇玟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颇为交集道:“这流逝与先前相比,如何?” “快了不少,但还是不够。” “那就在抬,将围堰在抬高一个等级。”谢艇玟冷声道。 “大人!不可。” 王朗急忙扶手道:“这围堰已经分了红河两成水流,枯水季自不必说,但若是到了丰水季,撑不住的。” “这可如何是好。” 谢艇玟暗自思忖间,突然灵机一动,急切的询问道:“淑婷那图纸本官也见过,能不能改变一下风车的角度,增加水流的流速?” 王朗摇了摇头,指了指楼船一角道:“大人!这个方法卑职之前试过了,改变风车的角度,叶片磨损严重,根本撑不过一个时辰。” 谢艇玟看着地上的破碎的铁片,从断裂的痕迹能明显看出是被生生扯断,这水流显然是不能低估的。 就在两人思忖对策之际,一名工衙的小吏快步走了上前,俯身道:“小的工衙文书纪申,见过谢大人、王主事。”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道:“你有何事?” “回禀大人!王主事试了好几次,小的也在山门第二层的看了几次。” 纪申说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沉声道:“小的虽没有小姐那般智慧,但这几次实验过后” “你是怀疑小姐的方案是错的?”王朗冷声逼问道。 现如今,整个县衙,若说是谁最佩服谢淑婷,除了司农陈平外,就属他王朗。 自从谢淑婷拿出这图纸之后,他便已经被谢淑婷那神鬼莫测的思绪所折服,在他的认知中,小姐是不可能出错的。 见王朗是要动怒,纪申赶忙接话道:“王主事勿恼,请容小的细说一二。” “你说。”王朗冷声道。 “是!~” 纪申拱了拱手后,指向了第二层水渠道:“先前几次实验,小的细细听过,那管道中确实有水流,但风车的速度带不动,所以水一直出不去。” “哦!~” 谢艇玟眼神一亮,满含笑意的询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看出问题所在?” “小的不敢,也是王主事无意中提点的。” 纪申拱了拱手,旋即话锋一转道:“若是我们将第二层看做第一层,那将水流流逝提升的方案就是围堰,可第二层又不能增加围堰” “不能增加围堰不能增加” 王朗暗自思忖纪申的话,突然眼神一亮道:“若是按照小姐图纸上所写,除了改变围堰以外,还可以修改管道的大小。” “没错!” 纪申抚了抚手道:“具体情况还是要看最终实验的结果,这也只是小的猜测。” “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是有机会就要试试。”谢艇玟柔声说道。 “不错。” 王朗难掩心中欢喜,急忙冲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你速去通知吴里正,让他去烧制四寸跟三寸的是管道,要快。” “是!~”衙役扶手应了一声,快速走下了楼船。 由于建造河堤以及修缮水渠都需要石灰,谢艇玟大手一挥直接在下河乡开了窑厂。 这泥土制成的陶管,本来就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自然落到了吴洋的身上。 “你确定没传错消息?”吴洋面带疑惑的看向来人道。 “吴里正!当时谢大人也在场,在下听得真真的,王主事却是让你烧制四寸跟三寸的陶管,要快。” 吴洋不疑有他,看向即将要封门的土窑,急忙喊道:“先别封窑,等一等。” 众人闻言顺势便停下的手中的动作,吴洋则是快步走向了作坊,冲着泥瓦匠交代了几句。 第223章 聪明的古人 王朗经过纪申的提点,也开始怀疑第二层的管道是否太大,但一切的猜想都不切实际。 当即吩咐衙役去通知吴洋,马上赶制四寸和三寸的管道,测试纪申的猜测,能否改变眼下的困局。 当吴洋得到衙役的吩咐后,神色猛然一滞,他对这些东西根本不了解,唯一清楚便是眼下的工期怕是受阻了。 吴洋不敢耽搁,快速跑向了工坊吩咐道:“你们先发下手中的活,赶制出四寸、三寸的管道,每一种尺寸都按十个赶制,马上。” “这” 一名泥瓦匠略带疑惑道:“吴里正!这管道制作需要木模,突然改尺寸时间上有些仓促,怕是” “张老哥!时间不等人,现在一切都要给开渠的事情让路,麻烦了。”吴洋郑重其事的冲着老者抚了抚手道。 见此情况,泥瓦匠也不便再说什么,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我们老哥几个现在开始,不过最快也需要明天中午交货。” “多谢了。”吴洋拱手言谢道。 现在他们在抢时间,吴洋很清楚这水渠日后将会给上河乡带来何种变化,他不能让工程出现纰漏。 更何况,这短短半个月,红河水位可见的下降,其他人并未察觉变故,但依水而居的上河乡、七里乡、下河乡的百姓,已然觉察到不对。 旱灾怕是要来了。 见几位泥瓦匠已经开始忙活,吴洋眼神瞬间瞥向了作坊后面放置了几个陶罐,心中突然有了思绪。 “来几个人,抱着陶罐跟我走一趟。”吴洋急忙招呼道。 等候的几名百姓不疑有他,急忙上前各自抱着两个陶罐跟着吴洋,径直奔向了停在红河上的楼船。 谢艇玟见吴洋领着几人到来,面带诧异的说道:“这吴里正动作还很快,没想到不过一刻钟就烧制好了。” 王朗含笑道:“大人可别打趣了,制作木模外加烧制的时间,最早也是要等到明天的。” “那他这是” “大人稍后,等吴里正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吴洋领着六人也登上了楼船。顺势放下怀中的陶管,抚了抚手道:“见过谢大人、王主事。”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扫视了几人一眼面带狐疑道:“吴里正!你这是” “大人刚刚派人来通传,想来事情比较急,老朽便擅作主张,将闲暇时为百姓烧制的陶罐拿过来用一用。” “对呀!~” 王朗忍不住大笑一声,扫了一眼百姓怀中的陶罐道:“吴里正这方法好。” “王主事说笑了。” 吴洋尴尬的抚了抚手道:“眼下是抢时间,一刻我们也耽误不起,想来红河水位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 “嗯!~”谢艇玟点了点头,自然是明白吴洋话中的深意。 王朗也不多言,快步上前检查着百姓手中的陶管,挑了七八个口径差不多,便看向了一旁的衙役。 “把这几个陶罐的底敲掉,注意不要损伤了罐身。” “是!~” 衙役扶手应了一声便取出了腰间的铁尺,轻轻敲击着陶罐底部。 时间流逝,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衙役才将所有陶罐打穿。纪申早已明白王朗的想法,吩咐人将陶管运到第二层水渠。 在众人紧张的思绪中,管道终于被拼接好。虽说有些影响美观,但眼下计算水流却是重中之重,便也没人计较。 “大人!装好了。”纪申站在崖壁上高声喊道。 “放水。”王朗高喊一声,负责围堰的民工急忙打开缺口,红河水流是瞬间涌入管道。 随着水流的注入,埋在底部的风车开始飞速转动,带动水流奔赴第一层水渠。 看着水流从管道中喷涌而出,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转瞬移到了第二层。 “砰砰!~” 随着第二层管道传出了数声闷响,便见水流“哗啦啦”的从管道口涌了出来,众人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王朗激动地握住吴洋的手,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道:“此次工程能够顺利进行,吴里正真是功不可没呀!” “不敢、不敢。” 吴洋惶恐地连连摆手道:“诸位大人都是为了上河乡,老朽能做的就是这么多,若是无事老朽回去了,土窑那便离不开人。” “哈哈哈!~” 谢艇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朗声大笑道:“吴里正不必谦虚,这不光的为了上河乡,也是为了来古县,你且去忙!” “老朽告辞。”吴洋抚了抚手,便带着来时的几人退了下去。 此时,王朗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转身对谢艇玟抚了抚手道:“大人!这红河水位下降的如此之快,看来其他地方已经有旱情了。”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淑婷送来了府衙的奏报,永州部分地区已经数十日不曾下雨,其中平阳县更甚,已经一个月不错落雨。” “平阳县?” 王朗疑惑间突然神色一亮道:“那可是平阳郡主的封地,想来今年平阳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了。” “哎!~” 谢艇玟哀叹一声道:“其他的事情也并不是我们能管的,眼下要尽快将堤坝建好,能蓄多少水就蓄多少水。” “是!~” 王朗抚了抚手道:“这边有卑职在大人不必忧心,等卑职计算出管道的尺寸后,马上安排吴里正调整。” “好!~” 谢艇玟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自是对王朗的专业不曾有半点怀疑,随即便带着人去了堤坝。 朱贵并非工衙出身,在建设方面没有王朗的聪慧,但架不住朱贵有商人的特长。 他将原来的堤坝又扩建了小半圈,利用一座小土山减少了四分之一的工期,而且原材料也省下了不少。 若不是谢淑婷及时制止,按照朱贵的心思,怕是隔壁安县的几座小山包也要被他给囊括进去。 谢淑婷不是怕花钱也不是为了省钱,而是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地界,能不与对方产生纠葛最好。 倘若安县县令与府衙交好,对方来个一纸控诉,这水坝最终怕是要分给对方一半,于来古县而言并非好事。 第224章 视察榷场 解决了送水的难题后,第三条水渠也在紧锣密鼓的开展。 由于山崖之上人员不宜过多,王朗直接让百姓分成了四班倒,保证施工百姓的精力。 这一番操作后,比原来原来预期的速度要快了不少,而且百姓的热情没有丝毫降落。 不似先前服徭役那般,虽说不算数磨洋工,但速度与现在的完全不在一个参差。 河堤上也少见困难,两边工期又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就在众人埋头苦干之际,童试榜单也新鲜出炉,被衙役粘贴在城门口,以供百姓瞻仰。 “我儿子中了。” “我夫君也中了。” “恭喜恭喜。”一旁的百姓忍不住的拱手恭贺道。 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一间茶肆中,谢淑婷坐在窗口,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起先掌柜并不知晓谢淑婷的来历,见曹捕头来过几次后,通过两人的交谈也看出了大概。 “夕儿!去榷场看看。” “是!~”连夕应了一声,快速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在了桌案上。 原本掌柜是不想收的,但谢淑婷第一次来便离了规矩,掌柜便也不再推诿,笑盈盈的收下了铜钱。 将谢淑婷主仆二人送出茶肆后,便回到了柜台,看着手中的铜钱,暗自苦笑道:“谢小姐与别的官宦真是有所不同。” “谁说不是呢?” 一妇人帮腔提了一嘴,顺势撩起门帘道:“要我说,这来古县多亏来了谢大人,不然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哎!~” 掌柜哀叹一声,将铜钱放入钱匣缓声道:“好在谢大人还有两年任期,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是是是!~” 妇人含笑的从怀中掏出手绢,擦了擦掌柜额头的汗渍道:“快去洗把脸吃饭!这天见天的热了起来,好日子没下雨了,怕是情况不妙。” “妙不妙的左右有谢大人,我们不去添麻烦就好。”掌柜含笑的拉着妇人,挑起门帘直奔后院。 谢淑婷出了茶肆,便领着连夕径直走进向榷场。 榷场,乃是商人置换物品的地方,不论是以物易物还是等价交换,都要在官府过契文书,到此此地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哇!~” 连夕看着四下人头攒动,不禁感慨道:“小姐!我从未想到过有这么多人。” “我也没想到。”谢淑婷不禁苦笑道。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原本只是为了抬高商税,在城中划拨了一个地方,然后县城不宵禁而已。 她也只是做了这么多,可看到眼下的情况,也让她是大跌眼球。 殊不知!商人看中的就是来古县不宵禁,便于他们夜间赶路落脚。 况且这来古县东西两条官道,贯穿了永州与宜州,就连两条官道上的匪寇都没有了,安全有了保障,来到此地的人自然多了些。 主仆两人在人群中穿梭了片刻,谢淑婷便看到了一个卖首饰的摊位,便顺势走了过去。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见有客人过来,连忙殷勤地招呼道:“这位小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首饰?都是我亲手打造的。”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拿起一只玉镯仔细端详了片刻。惊见玉镯质地温润,色泽淡雅,心中顿生一丝欢喜。 “这只玉镯怎么卖?”谢淑婷柔声问道。 “看小姐是识货之人,这只玉镯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摊主说道此处,略微踌躇了片刻,朗声笑道:“若是小姐喜欢,我也不多要,五十两银子。” “五十贯?” 连夕诧异的指了指玉镯,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摊主!你可别欺负我们不识货,这东西最多少五贯,红口白牙就要五十贯,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连夕虽不经商,但连家商户下面也有首饰铺子,她也随自家小姐稍微学习了一下,就刚刚那个镯子五贯她都觉得多。 摊主闻听连夕的话, 瞬间明白这是碰到了行家,同时又觉察到谢淑婷有退下手镯的动作,便急忙制止。 “小姐若是真心喜欢,价格可以商量。四十贯怎么样?”摊主说话间慌忙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谢淑婷依旧不语,连夕则是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死死盯着摊主。 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压制的气息,摊主艰难的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十贯。” 见谢淑婷依旧不表态,摊主一咬牙,沉声道:“二十贯,不能再少了。” “夕儿!走!” “是,小姐。”连夕乖巧的应了一声,偷笑的跟在谢淑婷的身后。 主仆二人刚有动作,摊主直接抢了一步,越过摊位挡在两人身前。 见此一幕,连夕也是抢了半步,将谢淑婷护在身后,面露不悦道:“这位摊主!还请你慎重。” 摊主自知刚刚有些唐突,急忙抚了抚手道:“是在下孟浪了,还请姑娘勿怪。” 摊主说,面色涨红的看向谢淑婷道:“这位小姐!不能再低了,十贯,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 “夕儿!~” 谢淑婷说话间取过手镯,迎着日头看了看后柔声道:“给他五十贯。” “啊!~”两人同时面露惊诧之色。 连夕很不情愿的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五十贯的银票,递给了摊主道:“可要寻人验一验银票的真伪?” “要要的。” 摊主说话间略显惭愧的抚了抚手道:“姑娘稍等片刻。” 五十贯不是小数目,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难得见一次银票,就连银子也是很少过手,这真伪自然要看清楚。 好在榷场都有巡视的户衙文书,只见摊主将一盏红色的灯笼挂在摊位前的桅杆上。 不多时!便见一名文书握着册子快步走了过来,看向摊主道:“是你有事?” “麻烦大人了!” 摊主说话间恭恭敬敬将银票递来过去,柔声道:“小的刚刚成交一笔,这银票还请大人帮忙勘验一二。” “嗯!~” 文书点了点头接过了银票,仔细核对了各种细节后,便还给了摊主道:“银票是真的,若是还是不放心,离开的时候可兑换成铜钱或者银子。” “多谢大人。”摊主急忙抚了抚手道。 文书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又涌入人群中开始巡视,摊主也快速的将红灯笼取了下来,生怕在惊扰了其他文书。 第225章 出手指导 银货两讫,谢淑婷刚要领着连夕离去,便见摊主踌躇的搓了搓手,欲言又止的表情自然引起了连夕的注意。 “怎么?还有事?”连夕面露不悦道。 原本十贯银钱可谈妥的买卖,小姐花了五十贯给买了下来。她虽不能对小姐发脾气,可是这摊主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谢淑婷含笑的颠了颠手中的玉镯道:“公子是想问小女子,为何不以十贯银钱的价格买下此物?” “是!~” 摊主拱了拱手,略显为难的说道:“若是小姐有时间,还请不吝赐教。” “你是读书人?”谢淑婷柔声问道。 “小姐怎知?”摊主面露狐疑道。 他穿的是一身布衣,对于文人士子该享受的锦衣他是没资格的,如今这番装扮说他是读书人怕是没人相信。 不说装扮,就是这一身也没有丝毫的书生气。 谢淑婷含笑的指了指男子的手,柔声道:“小女子见你十指牵扯,关节处有明显的老茧,想来是常年握笔所致,便知你是读书人。” 摊主伸出上手看了看,正如谢淑婷所预料的那般,不禁哑然失笑道:“小姐观察细微,在下佩服。” “只不是小道而已。” 谢淑婷淡然的回了一句,面带狐疑道:“我看你还是穿着布衣,难道未曾博取功名?” “实在汗颜,不值一提。”摊主微微抚了抚手道。 谢淑婷隔着面纱又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摊主年岁不过二十出头,按理说博哥秀才的身份不难。 可对方的衣着却证明,他怕是连童生都没考过,这不禁让她对眼前之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小女子观公子才至不悔之年,可是对科举心灰意冷了?” “哎!~” 摊主哀叹一声,眼见左右也没顾客,便沉声道:“下场了七八次,每每都在府试折戟沉沙,在下已经对科举不报任何希望了。” 谢淑婷暗自点了点头,能在府试栽了七八次跟头的,可见却是与科举无缘。 强行支撑,或许会峰回路转,但一般家庭却也是支撑不起。 一场科举少说也要五贯银钱,单单童试、俯试作保,就要去掉三贯,其他的开销自然不必说了。 能支撑的,也都是家中少有薄财的,或者说是举全族之力培养。 “这位小姐,你还未告知我为何要花五十贯买这枚镯子?”摊主笑盈盈的指了指谢淑婷的手腕道。 见对方依旧心存好奇,谢淑婷宛然一笑道:“为了不打击你,让你有做生意做的信念。” “仅此而已?”摊主有些诧异道。 “仅此而已。”谢淑婷柔声道。 为了打消摊主的顾虑,谢淑婷又拿了数枚玉镯道:“你这摊位上所摆之物,皆非凡品。而此玉又出自大理,想来路途也是颇为艰辛,当值此价。” “小姐知道这玉出自大理?” “大理玉石,其玉温润,色泽纯净。再者,这玉镯雕刻工艺精湛,若仅以十贯银钱出售,岂不辜负了此等美玉?”谢淑婷含笑道。 “姑娘果然懂玉。” 摊主微微扶手,略带汗颜道:“那依小姐之见,此镯价值几何才合适? “多少钱并非我说了算,而是买家说了算。” 谢淑婷有心指导,将桌案之上的镯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指了指其中的一堆道:“你将这些手下去,然后将价格提高到八十贯,自然会有人来询问。” “这是为何?” “人的眼睛都喜欢先入为主,你这摊子上面太凌乱,若是有人来换货肯定瞥一眼便离开,想来这几日我是你开的第一单。” “这” 摊主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羞愧的说道:“真如小姐所言,我在此地蹲守了四五日,看得人多却无一人购买。” “那不就结了。” 谢淑婷淡然一笑点了点头道:“你按我说的,不出三人必然开张,而且挣得比现在还多。” 谢淑婷说罢便领着连夕离开的摊位,男子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听从了谢淑婷的意见,将摊位上的部分手镯收了起来。 等离开了摊位,连夕再难压抑心中的焦躁,小声道:“这家伙能得小姐的指点,真是祖坟冒烟了。” “你呀!可莫要胡说。” 谢淑婷苦笑一声,将手中的镯子推了下来,转手递给了连夕道:“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礼物?” 连夕目光呆滞的看向谢淑婷道:“小姐!你这是?” “当年也是在今日将你与连月救出火海,虽不知你们生辰是什么时间,索性我就给你们定在被救当日,也算是你们重获新生。”谢淑婷淡然一笑道。 连夕接过镯子,眼泪一时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小姐大恩,连夕” 谢淑婷回过头,轻轻拭去连夕的泪水,柔声道:“傻瓜,我不要你们的回报,你们开开心心就好,快把眼泪收起来,若是让人瞧见,且要被笑话。” “嗯!~” 连夕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后急忙平复了一下心情。 谢淑婷刚刚安抚好连夕,便见一名身穿皂服的吏部快步上前,微微扶手道:“户衙主事沈言城见过小姐。” 谢淑婷闻言恍然回神,看向来人后盈盈一笑道:“沈主事!这榷场做得不错。” “多谢小姐夸赞。” 沈言城抚了抚手后,低声道:“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姐请随卑职移步。”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就有劳沈主事头前引路。” 沈言城不敢耽搁,领着谢淑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榷场外的一座小楼中。 此处正是户衙在榷场的办公地。 “先前有小吏来报,说是小姐在榷场。为了防止小姐出现意外,并不敢上前见礼,还请小姐勿怪。”沈言城急忙扶手赔罪道。 “无妨事。” 谢淑婷淡然的抚了抚手,而后看向沈言城道:“沈主事!最近榷场贸易如何?” “小件物品目前在城中买卖,大件的物品则是在城外买卖,具体的都在账册中,请小姐查阅。” 沈言城说罢快速从桌案上取来两本账册,转手便交给了谢淑婷,他很清楚谢淑婷的能力。 这榷场能有如此规模,皆是谢淑婷的功劳与谋划,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光景。 第226章 意有所指 书房之中,谢淑婷翻阅着手中的账册,眉宇从最开始的凝重也慢慢舒展开来,沈言城心中也安心的不少。 待账册看完,谢淑婷顺势端起连夕递来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柔声道:“这城内的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城外怕是有些不妥。” “请小姐指导。”沈言城急忙俯身拱手道。 “城中的交易都是小物件,倒是没有他大问题。” 谢淑婷说道此处,抬了抬手示意沈言城落座后,沉声道:“城外的是大户,虽说有官府出面,但毕竟权、钱不能放在一起。” 沈言城本就是的个商人,在听闻谢淑婷的话后,心中顿时一沉。虽说面色毫无波澜,但心中却是已经难以压制欣喜。 “小姐的意思是?” 沈言城语气略带一丝试探性,但见谢淑婷含笑的点了点头,柔声道:“正如沈主事所想的那般,小女子正有此意。” “这” 沈言城慌乱的起身,连忙扶手见礼道:“小姐 !这实在是不妥,若是被人传入京城,经有司衙门派人核查,最终的结果怕是与大人不利。” “无妨事。” 谢淑婷淡然的挥了挥手道:“在商言商,当初抬升商税之时小女子便已经给过诸位承诺,如今不过是兑现承诺罢了。” “可可这” 见沈言城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谢淑婷轻拂茶盏,宛然一笑道:“沈主事现在就去寻城中商人,若是觉得可行午后便去悦来客栈,小女子在客栈等候诸位。” 谢淑婷说罢便起身捋了捋衣服,刚刚走到门口便回头笑道:“沈主事留步。” “卑职恭送小姐。”沈言城急忙俯身见礼道。 见谢淑婷的背影融入人群后,沈言城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最终一跺脚当交代了文书几句后,便快步离开了榷场。 街道上,连夕一手攥着糖葫芦,一手拿着芝麻饼,嘟囔着嘴面带狐疑道:“小姐!你刚刚跟沈主事说的什么?” “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谢淑婷打趣道。 “我的嘴是堵住了,可我的心里却堵不住,是不是这些事连夕听不得。” 看着连夕略显俏皮的表情,谢淑婷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是让沈主事联系一下城中的商户,组建一个商会。” “啊!~” 连夕惊诧的表情瞬间凝固,刚刚吃到嘴里的糖葫芦瞬间滚了出来,紧接着便被街道上的一只野猫叼走。 “啊!我的糖葫芦。” 谢淑婷看向了小巷,珊珊一笑道:“那边的野猫还多着,你可别再掉了。” 连夕闻言,瞬间将糖葫芦护在胸前,警惕的提防着四下的情况。这东西虽说平常,可是之前并未在市面上传播。 其他人不清楚糖葫芦的来历,连夕却是很清楚。 山楂本是入药之物,谢淑婷也是意外看到了糖葫芦,后来也念这一口便将方法教给了厨娘。 厨房尝试的做了几个,但谢淑婷吃过之后,酸的五官都变形了,便瞬间没了胃口。 可是这东西厨娘们喜欢,跟谢淑婷请示过后,便将方法教授给了家中之人,无事的时候便做一点在街上买。 今日得见,连夕自然很高兴,便买了一串,吃的是美滋滋的。 “对了小姐!你让沈主事组建商会,会不会” 连夕说道此处,四下喊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会不会影响来古县的生意,这些铺子的生意可能会受到牵连。” “无妨事。”谢淑婷淡然的回道。 连家商户的商业模式,可不是外人看一遍就能学会的。商会既有下游也有上游,就来古县组建商会,对他没有太大影响。 虽说那几家铺子或许会赔钱,但纵观民生的产业谢淑婷也没指望挣钱。 不论是粮铺还是回春堂,甚至于绸缎庄胭脂铺,谢淑婷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不挣钱。 “夕儿!你说来古县最挣钱的产业是什么?” 连夕闻言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神一亮欣喜道:“我知道,是可卿姐姐负责的酒楼。” “现在是,但商会组建后就不是了。”谢淑婷淡然的说道。 “这是为何?” 连夕面露狐疑的追问道:“难道说商会组建会对小姐的生意有帮助?”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柔声道:“来古县最挣钱的产业,日后肯定是属于钱庄。” “小姐这是何意?” “你想呀,这些人组建商会后钱财必然存起来,不可能各自放在家中。若是为了让所有人放心,那必然是放在钱庄了。”谢淑婷含笑道。 连夕顿时恍然大悟,面露震惊道:“原来如此。” 挣钱吗?自然是要挣有钱人的钱,百姓的钱挣了也是没太大意义。 连夕虽然知晓了其中缘由,但仍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若是他们觉得风险太大,不愿意组建商会,我们怎么办?” “不必担忧。” 谢淑婷微笑着安慰道:“商人追本逐利,其他人不清楚这其中的利润,想来沈言城很清楚。” “小姐是想利用沈言城?” 连夕话音刚落,自觉有些不妥急忙改口道:“小姐是想要拉沈言城下水?这小姐奴婢的意思是” “我知道。” 谢淑婷柔声安抚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好了不用说了,先去客栈我有些饿了。” “好的。” 连夕点了点头,将糕点护在胸口,柔声道:“小姐!这有条近路,从这条巷子穿过就到了。” “我记得这以前没巷子的?”谢淑婷面露狐疑道。 “这就要提一嘴小姐提拔的另一位主事,工衙主事朱贵了。他命人将街道每隔五户口拆开、打通,说是目前来古县 人流量大,怕是发生火灾无法遏制。” “原来如此。”谢淑婷微微颔首道。 两人说话间便穿过了小巷,转眼便来到了悦来客栈的门口。这路程也确实如连夕所言,整整缩短了一半。 看着客栈一侧停放的马车,谢淑婷有些佩服朱贵的头脑,若是她真不一定能做的这么好。 第227章 泼天的富贵 谢淑婷来到客栈,不用连夕交代,便被掌柜领到了二楼雅间。不多时!丰富的饭菜便已经端上了桌。 “今日无外人,你也坐下来一起吃!”谢淑婷柔声说道。 “小姐奴婢好像好像吃饱了。”连夕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 糖葫芦虽说酸爽可口,但芝麻饼却太顶额了。她前前后后不过吃了五块,刚刚喝了一杯茶,便有了饱腹感。 谢淑婷嫣然一笑,摇了摇头便也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连夕则是走到茶案前,为谢淑婷煮水沏茶。她清楚小姐每日饭后,都要饮一盏茶去去口中异味。 谢淑婷这边吃的美好,可是苦了一路奔波的沈言城。 “李掌柜!在下刚刚说的你觉得如何?” 李掌柜闻言踌躇了片刻,看着沈言城那急切的目光,还是有些担忧道:“沈掌柜哦,不对,该称呼沈主事了。” “不用在意那些细节,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沈言城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 “这” 李掌柜踌躇的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沉吟道:“不是我相信沈兄,而是沈兄这信息量太大,容我思量几日?” 听着李掌柜似有试探的口气,沈言城毫不迟疑的拱了拱手道:“既然李掌柜不愿,那在下便不耽搁李掌柜的生意了,告辞。” “哎哎哎!~” 眼见沈言城要离去,李掌柜呼喊间急忙抢了一步,挡在沈言城的身前,笑盈盈道:“沈兄何故如此,我只不过是想要问一下细节而已。” “哦!~” 沈言城玩味一笑的看了李掌柜一眼,语气略带几分不悦道:“李掌柜!你我都是商人,所为无利不起早,若不是好事我会寻你?” “沈兄多虑的。” 李掌柜连连扶手告罪,一脸堆笑的问道:“不知此次商会组建,是何人牵线组局,还请沈兄不吝赐教。” 沈言城闻言神色一怔,他很清楚李掌柜这话中深意,但他可不敢将谢淑婷牵扯进来。 “李掌柜!悦来客栈,申时开始,过时不候。”沈言城说衣袖一挥,毫不迟疑的离开,前往了下一家。 看着沈言城的背影,李掌柜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道:“这家伙怎么突然想要组建商会,这可不是上嘴皮下嘴皮一动就能敲定的。” 李掌柜此刻也意识到这次商会的组建,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势,然而沈言城显然不想透露太多。 “不如去看看。” 李掌柜心思一定,当即冲着屋外喊道:“李炎。” “掌柜。”一名小厮快步迎了上来,俯身见礼道。 “李炎!你留下来看店,老匹出去一趟。”李掌柜说罢便离开了铺子,径直往悦来客栈走去。 沈言城离开了粮铺,直接奔赴了宣和酒庄。掌柜许安一见来人身影,急忙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今日我就感觉我这宣和酒庄有贵客临门,没成想这贵客竟是沈主事。” 沈言城也是微微颔首,当即直奔主题道:“许安兄!眼下有一个发财的机会,不知许安兄有没有兴趣?” “有,当然有。”许安毫不迟疑的回道。 旋即!便将沈言城迎了进来,倒了一碗水酒后,沉声问道:“沈主事能找上我,就说明看的起许某人,这买卖我掺一脚了。” “你不问我要干嘛?”沈言城面带狐疑道 。 “嗯!~”许安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沈言城的疑惑。 “沈主事如今已经成了公门中人,能跟公门中人攀上生意往来,许某人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许安朗声笑道: “你呀!~” 沈言城含笑的将酒水饮尽,抚了抚手道:“今日申时,悦来客栈一会,在下告辞。” “请!~” 许安抚了抚手送别沈言城后,转身便吩咐了小二几句,也是径直奔赴悦来客栈。 关山书局的掌柜赵成最是聪慧,仅仅是通过沈言城的只言片语,他便清楚此事怕是与谢淑婷有关。 沈言城能有什么本事他很清楚,若他真的有这般觉悟,怕早已是来古县的首富了。 “沈主事慢走,赵某必然准时参加。” “赵掌柜留步,在下告辞。”沈言城拱了拱手后,便又去了几家铺子。 让沈言城颇感意外的便是,接下来的几家铺子听闻了沈言城的话,那都是纷纷表态一定参加。 就连跟商贸没有太大关系的霁红楼、吉祥银铺也是连连表态一定回去。 事后,谢淑婷看到这群人,才明白沈言城的良苦用心。这些都是当初签订商税上调的商户,这也是沈言城另类的回馈。 来古县本就不大,当申时将至之际,沈言城刚刚踏入客栈,便见一楼大堂中已经来了不少人。 其中甚至不乏一些他没通知的,毕竟商会做得买卖可不是小打小闹,有些商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沈主事!~”众人连连扶手见礼道。 “有劳诸位等候了。” 沈言城也是急忙扶手回礼,而后看向掌柜道:“小姐可在?” “东家在楼上。”掌柜抚了抚手道。 沈言城道了声谢,跟众人交代了一句“稍后”后,便跟着小二的指引径直上了楼。 “砰砰砰!~” 伴随敲门声起,连夕的声音则是从屋中传来出来:“谁!” “小姐!人已经聚齐了,就在楼下,还请小姐出面。”沈言城隔着门汇报道。 “好!~” 连夕隔着门应了一声,朗声道:“有劳沈主事先下去,小姐随后就到。” “是!~”沈言城应了一声,便跟着小二又退到了大堂。 “走!~” 谢淑婷说话间戴好面纱,步伐轻盈的离开了客房。 不多时!谢淑婷的身影出现在大堂中,众人才后知后觉,发现今日是来对了。就连李掌柜也是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迟疑。 “小女子见过诸位掌柜。”谢淑婷福了福身道。 谢淑婷是什么身份? 那是官宦家眷,她的礼不是他们这群贱籍之人能够承受的。 “不敢不敢。” 众人说话间连连摆手,各自又后退了半步,俯身回礼道:“我等可不敢承受小姐大礼。” 第228章 组建商会 客栈大厅之中,二三十号商人相继落座,目光都忍不住的凝视着高台上的谢淑婷。 掌柜连城很识趣的早早将大厅中用餐的人,引到了二楼雅间,毕竟眼下东家要商讨要事,不便有闲杂人等。 小二为所有人上过茶后便退到一边,谢淑婷轻拂茶盏,看向了一旁的沈言城道:“沈主事!开始!” “是!~” 沈言城抚了抚手行了一礼,便慢悠悠的起身往前走了半步,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道:“感谢诸位今日能应邀来此,沈某人多谢了。” “不敢、不敢。” 众人连忙摆手,神色有些诚惶诚恐道:“能让沈主事看上的,也在我们的福分。今日沈主事但凡有事,我们必然义不容辞。” “对!义不容辞。”众人也连声附和道。 “嗯!~” 沈言城微微颔首以示感谢,面色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笑容,朗声道:“今日召集诸位是为了成立商会一事,所以邀请诸位前来商议。” “商商会?” 众人面露不解,相互对视一眼后又看向了沈言城道:“沈主事!你这信息量也太大了,组建商会不是小事,这衙门” “官衙文书诸位必不担忧。”谢淑婷朗声开口道。 众人闻言急忙起身,抚了抚手略施一礼道:“谢小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这商会行问谢大人怕也是做不了主!” 大宋律法明确记录,商会建立需要官府行文。县衙发放的行文不能出县城,州府发放的行文便不能出州府。 虽说有诸多限制,但行商的好处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完了。至于连家商户的行文,则是连月利用皇商的身份,亲自找户部督办的。 见众人心存疑虑,谢淑婷向前一步与沈言城比肩而站,朗声笑道:“诸位疑虑小女子已经道破,州府的行文小女子办不到,县衙的行文却是可行的。” “谢小姐说的是真的?”赵成一脸震惊的追问道。 “自然。” 谢淑婷微微颔首,笑道:“今日召集诸位来此就是为了此事,如今衙门的事情不需要诸位操心,自有小女子出面,诸位议议!” 谢淑婷说罢便缓步回到座位,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沈言城见此,便快步走了下去,在一众掌柜面前开始据理力争。 谢淑婷并未出言打断,她想做的事情沈言城很清楚,自然是交给他摆平,毕竟这商会后期获利之数,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大厅中,沈言城滔滔不绝地讲着商会的好处和未来的发展前景,众掌柜们听着,脸上的表情由疑惑逐渐变为兴奋。 “如果大家加入商会,那么我们就可以整合各家手中的资源。” 沈言城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沉声道:“而且,市场上的价格也有我们把控,获利多少诸位心中应该有数的!” 赵成眼珠一转,面露不解道:“沈兄!我们要怎么加入商会呢?有什么条件吗?” “对呀!怎么加入?要什么条件?”众人也连声迎合道。 “只要各位愿意遵守商会的规定,积极参与商会的活动,就可以成为商会的一员。”沈言城朗声说道。 “规则?条件?” 陆忠疑问间面露狐疑道:“什么规则?什么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向了沈言城,被陆忠这一提点,沈言城心中一虚,也不知如何答复。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之际,谢淑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瞬间让众人的思绪得以恢复。 “规则就一点,稳定来古县所有商品的价格,不论是增幅还是抛售,必须要经过县令首肯。”谢淑婷柔声道。 闻听此言不少人埋下了头,他们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谢淑婷的眼睛。 “想在价格上大做文章,你们还是太嫩了。”谢淑婷心中暗自苦笑道。 “那条件呢?”一人虚心的问道。 “条件也只有一点,不要将利看的太重。”谢淑婷缓声道。 不少人瞬间陷入迷茫,他们不是很清楚谢淑婷话中的深意,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 在他们认知中,商人不是追本逐利,利字当头。若他们不是为了利,谁愿意从事贱籍。 见此情形,谢淑婷哀叹一声道:“诸位对上河乡此次修建堤坝之事怎么看?” “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自然是谢大人的功劳。” “对呀!这是好事。”众人连声附和道。 “此事若等朝廷出面,不知要等到何日何时。但小女子自衙役口中听说,诸位捐款之时也是毫不吝啬,此事可有利所图?” “这”众人一时语塞,自是无从反驳。 谢淑婷趁热打铁,朗声再道:“或许诸位存了别的心思,但总归来说出发点是好的,若日后商会也能如此行径,为官府出一份力,所求的利想来不比现在少。” 谢淑婷说罢扫视了众人一眼,见其中几人有些动摇,朗声叹息道:“纵使诸位家财万贯但身从贱籍,衣食住行皆有章法,若能用钱财为百姓做些事,博得一个好名声,这难道不好吗?” 见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谢淑婷最终觉得再下一剂猛药,朗声道:“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纠。诸位好好探讨一二,今日小女子不便久留,下面的事情诸位商讨就好。” 看着谢淑婷毫不迟疑的走出了客栈,众人才后知后觉的连连扶手相送,直至谢淑婷的背影消失,众人才恍然回神。 “谢小姐最后那句‘民不告官不纠’是什么意思?”一人面带狐疑道。 “这你都听不懂?” 一人暗自摇头的惋惜道:“我看你呀还是别参加了,商会这种高端局不太适合你。” 众人闻言瞬间是捧腹大笑,见此情景问话之人也是无奈的挠了挠头,他是真的不太明白。 “好了!谢小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诸位现在可以抉择了。”沈言城朗声提醒道。 其中还有不少人是摇摆不定,试探性的问道:“沈主事!这商会是怎么个说法?能不能先给我们讲讲?” “抱歉,这是商会的秘密,自然不能宣示于众。”沈言城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现场气氛陡然生变,不少人开始踌躇了起来,只是短短片刻便走了两三人,沈言城也不阻拦,就在门口静静的坐着。 第229章 瓜分利润 一炷香过后,原本热闹的客栈大厅剩下了不过数十人。沈言城看在眼中,并未劝解离开的人,该说的他之前已经说了。 见不再有人离开,沈言城起身捋了捋衣袖,冲着留下的几人抚了抚手道:“诸位的胆量,日后必有回报。” “沈兄说笑了,能跟着谢小姐做生意,我可不会错失良机的。”许安含笑的抚了抚手道。 “许掌柜!你这买酒的也来掺和,是想通过商会将你的酒卖卖出县城?”赵成朗声笑道。 见此情形,一旁的陆忠也是含笑的插了一嘴道:“若是说许掌柜的酒水还有一点渠道,但赵掌柜的关山书局在下是在想不透,能有什么销量?” “嘿嘿!~” 赵成憨憨一笑,眼神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实不相瞒,自从县学开办后,我这书局的生意那是可见的好。” “赵掌柜!别忘了户衙采购的两百册《三字经》以及三千刀麻纸,过几天就要要了。” “哈哈哈!~” 赵成含笑的抚了抚手道:“沈主事放心,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误不了事。” 沈言城与赵成的互动,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场的虽然不是人精,但也清楚沈言城的意图。 靠上官府这条大腿,只要你不是傻子就能赚钱。更何况,谢大人与谢小姐公私分明,中饱私囊的事情他们可还没看到过。 “这赵老板着了一个好靠山呀!” 众人闻言诧异的回头,才发现角落还坐着一个人。 “吴妈妈也要凑热闹?”众人不禁朗声笑道。 吴妈妈乃是来古县唯一一座青楼,霁红楼的掌柜。先前由于谢淑婷在场,她着实有些不方便露面。 “赵掌柜!翠丫头可是向奴家问起你好几次,这几日若是不忙,可以去叙一叙。” “这哎!”赵成一时间难有辩驳,面色有些尴尬的浮现一丝红润。 吴妈妈恍若未闻,扫视了众人一眼,还未开口便见几人连声道:“吴妈妈!咱们谈正事,正事。” “对对对!~” 赵成也是急忙附和道:“吴妈妈!谈正事,正事要紧。” 沈言城含笑的走到柜台,从掌柜手中取来的笔墨纸砚,坐到了一旁开始提笔书写。 众掌柜顺势围了上来,各自对视一眼并未言语,看着沈言城奋笔疾书。 不过片刻,有关商会的一些条条框框,便已是跃然纸上。 “这是在下刚刚按照谢小姐的意思,拟定的大致章程,大家可以先看看。若有疑问,尽管提出。” 众人接过契约仔细翻阅了起来。 看着契约上条款清晰,章程有度,众人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赞许。 “等等!~” 许安抬手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指了指契约道:“沈兄!这利润分配为何是空着的?” 沈言城闻言含笑的说道:“商会成立,关乎各位的利益,所以这利润怕是要跟诸位好好谈一谈?” “怎么个谈法?”赵成面露狐疑道。 沈言城微笑着环视众人,朗声道:“区区不才,眼下有两个方案提供,其一便是根据每个人的贡献和投入来协商。” 沈言城说道此处,话锋一转,哀叹一声道:“当然,这对部分人来说有些不公平,比如说霁红楼、吉祥银铺几家铺子。” “不错,这个分配方法确实与他们不利。”众人也是点头迎合道。 毕竟眼下众人已经在一条绳上,利润分配是重中之重,若是现在不谈妥,日后必然是个隐患。 “那第二个方案是?” “按照本金入资分成。”沈言城神色淡然的说道。 “本金入资,这是何意?”吴妈妈面露不解道。 见众人神色各异,沈言城也不耽搁,急忙解释道:“在下将商会的初始资金设定为五万贯,每五百贯为一个点占比一成,届时按照入资分成,诸位意下如何?” “这”众人陷入沉思,一时间大厅中显得异常寂静。 约莫过了一炷香,吴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我要占十个点,一成。” 五千贯对于霁红楼来说不过是个小数目,不过数十日的功夫便能挣得,这也是赖于来古县目前的商业发展。 “那我也要十个点,一成。”许安也是毫不迟疑的说道。 “我挤一挤也能凑够十个点。”陆忠小声迎和道。 虽说他的吉祥银铺做得都是首饰,一次性拿出五千贯有些难,但架不住来古县的商贸日渐繁荣,他也是得了不少好处。 见剩下的几人还要表态,沈言城急忙抬了抬手道:“诸位稍安,我们眼下一共是十二个人,若是按照诸位的算法,其他人肯定不够分的。” “也是哦!~”陆忠柔声回应道。 “商会成立后,吴妈妈、陆掌柜还有许掌柜以及其他几位掌柜,想来也无法参与经营。” 沈言城说道此处,话锋一转道:“区区不才,想要担任会长,不过诸位放心,这五个点在下也会支付,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几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后,看向沈言城道:“好!就依沈主事所言。” “多谢!~” 沈言城连连扶手道:“在下占十个点,工衙主事朱贵诸位也熟识,也给他十个点,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好!~”众人毫不迟疑的应道。 “如今除去二十五个点,还剩下七十五个点,我的意思是诸位量力而行,就好比陆掌柜,完全不用挤一挤吗?”沈言城含笑道。 陆忠有些尴尬的抚了抚手道:“让沈主事笑话了,我这存货太多,我能认下五个点。” “霁红楼还是十个点。”吴妈妈毫不迟疑的说道。 “关山书局能吃下八个点。”赵成含笑的拱了拱手道。 “星乐坊三个点,多的实在是拿不出来,让沈主事笑话了。”黄张氏惭愧的福了福身道。 “黄掌柜!挣钱这是不寒碜,日后分红可不要小瞧了这三个点。”沈言城含糊的笑道。 其他几人闻言,瞬间听出了弦外之音,纷纷开始向沈言城报数,多时便将剩下的点数认领。 经过统计,黄张氏最少只占了三个点,沈言城、朱贵、吴妈妈各占十个点, 众人达成了一致之后,便在沈言城写好的契书上签了字,并承诺今日会将银钱奉上,至此商会成立。 第230章 混淆视听 县衙书房中,谢淑婷一笔手锋,商会的行商文书便已拟好,旋即接过连夕递来的大印,盖在了落款处。 “好了!沈主事应该快来了。” 谢淑婷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衙役的通传:“小姐!沈主事现在客厅,说是有事求见小姐。” “好!小姐知道了。”连夕在房中轻声应道。 谢淑婷嫣然一笑,将文书整理好后,便领着连夕来到了前衙客厅。 沈言城原本有些局促,在看向谢淑婷的身影后,急忙起身拱了拱手道:“卑职见过小姐。”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从袖子取出文书递了过去,柔声道:“行商的文书我已经拟定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这” 沈言城颤抖的将文书打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突然神色一惊道:“小姐!你这是将城外榷场全部交给商会了?” “不错。” 谢淑婷淡然的点了点头道:“城外榷场不再收税,但商会每个月要交给户衙两万贯用作商税,这是衙门的要求。” 谢淑婷的话在沈言城的心中久久挥之不去,他是户衙主事,城外榷场每个月的税收不过七千贯,如今等于说是变相的提高了税收。 看着沈言城踌躇的表情,谢淑婷面露不解道:“沈主事!可是有难处?” “这哎!~” 沈言城无奈的叹了口气,抚了抚手道:“小姐!你明知晓城外榷场每个月的税收,如今提到两万贯,这商会怕是没利润了。” “原来如此。” 谢淑婷含笑的点了点头,思虑的片刻,沉声问道:“沈主事!你说什么是生意?” “生意不是买卖吗?”沈言城面露狐疑道。 他是不太明白,谢淑婷突然问这一嘴的含义,难道说这买卖之事还另有深意。 见沈言城狐疑的神色,谢淑婷淡然一笑道:“买卖买卖,有卖有卖。大理的玉石,江南的水稻,苏州的绸缎,北域的牛羊,若是榷场都有,沈主事觉得这生意还会差吗?” “这” 沈言城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 看向谢淑婷的眼神都透着一丝费解。 “小姐的意思是” “虽说这商会行文只能在来古县境内,但外地商人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地,不就是为了将货物变现,换成其他物品去另一个地方。若是你们商会做个中间人,加上官府这层身份,或许比其他人要好的多,不是吗?”谢淑婷嫣然一笑道。 来古县如今发展到这个规模,确实需要商会出面稳定市价,若是县衙出头,价格过高到时候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谢淑婷迫不及待的让沈言城建立商会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察觉,来古县如今的状况,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必须将商会推到前面,不说替自己挡一挡,混淆一下视听,还是可以的。 闻听谢淑婷的话,沈言城略作思忖的片刻,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多谢小姐指点,属下明白了。”沈言城含笑的抚了抚手道。 谢淑婷微微颔首,满意的看着沈言城,沉声道:“另外,商会成立以后,不仅能让你们获利,也能带动来古县的发展,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小姐所言甚是。”沈言城连连抚手道。 “不过” 谢淑婷说道此处突然一顿,沈言城心中一沉预感不妙,略微抬了抬头看了谢淑婷一眼,心中一时间隐有担忧。 “小姐但说无妨,卑职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沈主事不必担忧,就是一件小事。”谢淑婷嫣然一笑的说道。 倏然!未待沈言城反应,谢淑婷话锋一转道:“商会既然已经成立,来古县必须要在两个月之内,发展的比现在繁荣,日后但凡有人问起,这也是你们的功劳,切记。” “这”沈言城诧异的看向谢淑婷,话到嘴边却是难以言语。 来古县能有今日成就,那都是小姐的功劳。怎么听着小姐的口吻,这功劳要推给他们商会。 沈言城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但他看向谢淑婷淡然的神色,这种危机感却又转瞬消散。 沈言城沉思了片刻只得抚手称是,他唯一能想的到的便是,小姐不希望自己以女儿身行商贾之道的事情,被传言出去。 “是!~卑职明白,此事断然不会牵扯到小姐。” “如此便好。” 谢淑婷微微颔首,点了点头道:“不过户衙的事情,怕还是要有劳沈主事操心了。” “卑职职责所在。若是无事,卑职先下去了。”沈言城抚了抚手道。 “好!~” 谢淑婷说话间起身回了一礼,看向一旁的连夕道:“夕儿!替我送送沈主事。” “不敢,不敢。连夕姑娘留步,小姐留步。”沈言城略微抬了抬手,便径直离开的县衙。 待沈言城离去后,连夕快步迎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也是惹得谢淑婷眉头微皱。 “有什么问题问出来,憋在心里不难受呀!”谢淑婷淡然的抚了抚茶盏道。 “小姐!这可是你让奴婢问的。” 连夕嘟囔着嘴回了一句,沉思了片刻后柔声问道:“小姐!你为何要让沈主事参合商会,不如让连月姐姐安排人过来,不好吗?” “你呀!~” 谢淑婷摇摇头,有些无奈的回应道:“我的身份在京城已经有人猜出来了,如今来古县的发展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只能找人顶在前面,莲花楼反而是不能插手。” “好!~”连夕柔声回了一句,而后为谢淑婷的茶盏又续上了水。 “对了,你将这封信交给衙役,让他们快马送到上河乡交给父亲。”谢淑婷说话间从袖子中摸出另一封信件。 连夕接过之后,毫不迟疑的走出了客厅,在院中冲着一名衙役耳语的几句,便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户衙的衙役也同样从沈言城的手中得到了一封书信,也是送往上河乡,却是交给朱贵的。 毕竟他替朱贵担下了十个点的利润,这件事还是要知会一下对方。若是朱贵不要,他也好再行分配。 当朱贵看过信件后,毫不迟疑的手书一封交给衙役,让其替他去家中取五千贯银钱交给沈言城。 都是商人,他一眼便看出了这商会的潜力,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第231章 诸事已毕,旱灾来临 转眼便来到了三月底。 整整一个月,商会的发展已经小有规模。沈言城建设了几个仓库来存放货物,这可都是商会的家底。 对于商会该做什么,怎么做其他不掺和,只是坐等分钱。但有需求也会向商会提,由沈言城出面斡旋。 虽说商会没有达到日进斗金,但也是小聚规模,不少当初先离场的掌故如今已经是萌生悔意。 可惜!沈言城并没有打算开后门,错过的便是错过了,商人的眼光跟胆色是必须要有的。 显然!那些没有进入商会的,胆色与眼光都不具备,那他也没有必要将这些人吸收。 上河乡的河堤数日前已经完工,朱贵也交代了吴里正可以蓄水,毕竟眼下大旱的情况已经是越发严重。 唯一的引水渠,也在月底这天全面贯通。随着第一道水渠开闸放水,后面的水渠依次将水引到最后一层。 在经过弯弯绕绕的引导,红河水终于被引到了山顶,又通过梯田的层层交替,最后又流回了红河。 看着悬崖上如瀑布的五条水流,王朗不禁感慨道:“这可真是惊为天人的手段,小姐这是济世之功。” “哎!~” 朱贵哀叹一声,略感惋惜道:“可惜小姐是女儿身,若是男子这朝廷之上,必然有她一席之地。” “你们两个可别打趣了,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 两人闻言,急忙回身见礼道:“卑职见过大人。”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看着山上悬挂的五条瀑布,面容之上亦是难掩欣喜道:“如今堤坝以及引水渠全部完工,可以将百姓遣散了。” “是!~” 王朗抚手应了一声,略微沉思了片刻,沉声问道:“大人!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哦!何事,但说无妨。” “卑职想将这引水渠的方案呈交工部,还请大人首肯。”王朗俯身说道。 他是吏员,若是没有谢艇玟的手书以及官印。他的奏折还没送到工部,便会被衙役给拦下来。 这件事他给谢艇玟说了好几,但谢艇玟每次都搪塞过去,其中缘由也是让他颇为费解。 如今旧事重提,谢艇玟自知若是今日不解释清楚,这王朗怕是不肯罢休。 略微沉思了片刻,谢艇玟沉声道:“正所谓‘无权而多财,家贫而妻美,势弱而早慧’。淑婷一介女儿身怕是多有不便,若她真的想扬名,在来古县的桩桩件件还少吗?” “这”王朗一时间有些愣然,因为谢艇玟说的很对。 若谢淑婷真的想扬名,不说眼下的引水渠灌溉的方法,就是来古县的商业发展,这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见王朗仍有顾虑,谢艇玟不得不在下一剂猛药,朗声道:“若是王主事真的想惠及百姓,这方案就不要提淑婷了,就以你的名字报上去,毕竟当初淑婷的方案也存在缺陷,还是靠你查缺补漏,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卑职不敢。” 王朗急忙俯身回道:“这些都是小姐的功劳,卑职可不敢承此恩情。既然大人已经言明,卑职便不再提了。” 谢艇玟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见吴洋从崖壁的竹架上快步迎了上来,王朗与朱贵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大人”吴洋边跑边喊道,犹似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吴里正!你这么大年岁了可要慢些。”谢艇玟含笑的说道。 “多谢大人!~” 吴洋说话间急忙抚了抚手,而后有看向了谢艇玟的身后站着的两人,也是毫不拘礼道:“多谢王主事、朱主事。” “吴里正快快请起。”两人上前半步,虚浮了一把道。 吴洋稍微定了定声,声音颤抖的说道:“老朽没想到,这水真的能往高处流,日和上河乡不会在贫瘠了。” “如此本官也就放心了。” 趁此时机,王朗急忙看向吴洋道:“吴里正!如今堤坝以及引水渠全部完工,可以让他们回去了,这山上的竹架不要拆了,一把火烧了便是。” 吴洋知晓王朗的意思,前夕搭建这竹架的时候,还有不少百姓受伤,王朗这是怕有人在负伤。 竹子而已烧便烧了,七里乡并不缺,并且这玩意一年便能成才,他们自然是并不缺的。 “多谢谢大人,多谢王主事。”吴洋抚了抚手道。 “好了!此间是了,本官也该回县衙了。若是有事,你可来县衙找本官。” “是是是!~”吴洋连声应道。 就在谢艇玟将要离去之际,吴洋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询问道:“大人!三乡七庄的百姓老朽可以遣散,可是还有不少逃荒的,这怎么弄?” “这”王朗与朱贵也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一茬。 大坝建设的如此快,也是因为有不少难民的加入。出一把子力气换一顿饱饭,这对难民而言那是难得的富贵。 自年后,荆湖南路便是一滴雨也没落下过,年前种植的小麦已经算是绝收。 靠天吃饭的百姓,已然觉察到了旱灾将来,有些家底的便做好了准备,带着家人开始逃荒。 没有路引,他们根本进不了城,只能在一路寻找村落,恰巧便寻到了上河乡。 看着修建堤坝能够管饭,逃亡的百姓便伏地叩求谢艇玟收留,谢艇玟无奈,最终选择收留。 未曾料想!这口子一开,不过半日便收拢了两百来号人,其中壮劳力也不过才六十多号人,剩下的便是老幼妇孺。 谢艇玟定了定神,稍作沉思了片刻,沉声道:“眼下除了将他收拢在上河乡,怕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你们意下如何?” 三人略作思考,吴洋突然眼神一亮,急忙说道:“大人!眼下百姓要回去对红薯育苗,这些人不如让他们修路如何?” “嗯!~” 朱贵眼神一亮,满脸欣喜的迎合道:“卑职觉得吴里正所言甚是,大人觉得如何?” “那便依你们所言。” 谢艇玟大手一挥定下了此事,而后看向朱贵道:“修路之事你全权负责,只要保证百姓的饭食以及他们的安全即可,其他的你看着办。” “卑职遵命。”朱贵急忙应声道。 诸事已毕,谢艇玟也不在上河乡停留,借着月色便返回来县衙,直至此情清楚连夕回禀,谢淑婷才知晓。 第232章 父女密谈 上河乡堤坝以及引水渠全部建设好后,谢艇玟便没有停留,连夜返回了来古县。 眼下旱情已经来临,县衙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简单的与谢淑婷吃过早饭后,父女两人便来到了书房。 谢艇玟刚刚落座,秦叔便奉上两盏茶,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谢淑婷坐在一侧,自顾自的喝着茶。谢艇玟则是坐在书案前,看着谢淑婷近一个月处理的文案。 一个时辰后,谢艇玟长舒了一口气,捋了捋衣袖也走到谢淑婷的一侧,缓身落座。 “淑婷!这一个月辛苦你了。” “女儿不敢。能为父亲分忧,这是女儿该做的事情。”谢淑婷柔声道。 “嗯!~”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浅浅茗了一口茶道:“你将城外的榷场交给商会,不会是简单的只是将事情丢出!” 看着谢艇玟那忍俊不禁的表情,谢淑婷淡然一笑道:“父亲既已知道,何必有此一问。” “一个月两万贯,你可真敢开口。” 谢艇玟含笑的摇了摇头,略微沉思道:“不过沈言城既然能答应,想来其中必然有利可图。” “户衙就是求财,如果只在税收上想点子,百八十年都变不了格局。” 谢淑婷说道此处,抿了一口茶话锋一转道:“正所谓‘穷则思变’。没有钱官府什么事情都干不好,而且税赋最终都会摊到百姓身上,平日也就没什么关系,若是大灾之年百姓又当如何。” “不错。” 谢艇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眼下旱灾已成定局。春种根本不可能,若真有百姓播种,十有八九会绝收。” “但来古县有红薯做支撑,最起码今年不会出问题。”谢淑婷一脸坦然的说道,好似这旱灾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但神色却也是有些凝重的问道:“大灾将起,来古县又在商道上,到时候不少人怕是都会聚聚在此,这对来古县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这对谢淑婷来说可不算考验,她很早就开始布局。连家商户所有粮铺的存粮都不少,若是县令与商会合作出不了乱子。 只是他不知道,有多少县令愿意与商会合作,配合粮商稳定州府以及各县的民变,这是她无法估量的。 “父亲是担心来古县的钱粮?”谢淑婷抚盏轻声道。 “哎!~” 谢艇玟哀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自古赈灾救灾无非就是钱粮一事,若是钱粮跟得上,自然无碍。”谢淑婷毫不在意的说道。 不论是旱灾还是水灾,百姓缺的就是粮,因为这东西能带的有限。况且百姓上交税赋后,家中也剩不了多少。 若是农耕跟不上,吃野菜、吃草根那都是常有的事情。就连富庶的江南,百姓家中也少有余粮,更别说其他地方。 看着谢淑婷临危不乱的神色,谢艇玟神色一怔,有些迟疑的问道:“淑婷!你跟为父交个底,来古县会不会乱?” “父亲放心,有我在来古县他就乱不了。” 谢淑婷淡然的抚了抚耳边的碎发,柔声解释道:“女儿半月前已经通知沈言城囤积粮食,有多少要多少,若是他卖不掉自有官府回购,如今除了府仓的官粮外,他的手上还有八万担粮食。” “八万担?” 谢艇玟神色凝之的暗自沉吟道:“以来古县目前的人流量,八万担粮食大概能支撑二十天,想来周转能够缓解一二。” 念及至此,谢艇玟急忙询问道:“城中水源可够?” “这也是够得。虽说前期只打了四口井,但曹捕头在城外建造了冰场,堆放的冰块足足可以支撑三个月,来古县乱不了。” “好,甚好。”谢艇玟朗声笑道。 “父亲!虽说粮食以及水源都有了,不过” 谢淑婷说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沉吟道:“不过女儿建议,父亲还是要向朝廷上一封奏折,向朝廷请求赈灾拨款。” “这粮水都有了,还要朝廷上书是不是不妥?”谢艇玟面露狐疑道。 他虽说已经是一方县令,但对于朝廷那些弯弯道道的事情还是不懂得圆滑,谢淑婷的提醒他显然没有明白过来。 见谢艇玟疑惑的表现,谢淑婷淡然一笑的解释道:“想来永州府周边府县的都已经上了奏折,若是父亲不上奏折,户部以及工部的人当如何看?永州府的同僚又如何看?” 这在官场上叫不合群,肯定要被其他人排挤。 就算你来古县不缺水不缺粮,但其他州府缺呀。户部没看到你来古县的奏折,其他州府的申请的文书肯定会被压下来。 给不给钱两说,回头在派户部的人下来核查,其他府县的官员,会不会受到斥责,年底给个差评,那可就晋升无望了。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此事是为父考虑不周,为父马上写奏折递上去。” 谢艇玟刚刚起身,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询问道:“朱主事留在了上河乡,将修路的重担交给了流民,你觉得此事如何?” “这方法很好。” 谢淑婷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给他们找些事干,也不用担心将其收拢生乱,不过每日管两顿饭而已,不过” 谢淑婷说道此处,话锋一转道:“这些人不用让他们吃饱,也不用指望他们有多卖力干活,给他们找些事就好。” “这是为何?”谢艇玟面露狐疑道。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给他们吃的太饱,力气多了就那些衙役根本管不住。”谢淑婷淡然一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便闻门外的连夕急声道:“小姐!有你的信件。” 谢淑婷闻言先看了一眼谢艇玟,而后沉声道:“进来。” 连夕进门后,毫不迟疑的递上了信件,谢淑婷只是扫了一眼落款,心中一沉顿感不妙。 还未待她开口,谢艇玟便朗声道:“你先去忙!为父还有公务处理。” “那女儿告退了。” 谢淑婷福了福身,便领着连夕快步出了书房,径直往后衙走去。 谢艇玟回到书案前,从书桌的底层摸出了几封泛黄的书信,凝重的面色是久久挥之不去。 第233章 危机 连家商会的信件往来,都是他独有的章程,信件的缓急程度都是根据右下角的标识来判定。 当连夕接到莲花楼的信件后,只是看了一眼右下角那泛青的荷花印记,心中顿感不妙。 顶着被老爷责罚的风险,也要第一时间将信件交给小姐。同样,谢淑婷看到这个标记之后,心中也是预感到不妙。 回到后衙,谢淑婷快步走向了书案,翻看了一下信件的火漆后,便急忙将其拆开。 连夕先是四下看了看,确保门外没有下人后,才将房间所有门窗关闭,也径直走向了书案。 “家主见字如面,三月二十四日,奴婢收到了永丰、余姚、上虞浏阳、攸县、湘阴等地,二十一个府县的其他掌柜来书,府县下设粮商全部被官府抓获,粮食充公但人员无碍。” “另有漕运掌柜曾浩,自本月初携船队与朝鲜回航,携粮食二十万担,在江南西路被吉州府衙拦截,二十万担粮食被查。” “月初定下的五万担粮食,奴婢让福威镖局改道押送梧州,在转道来古县却在钦州被查,原因为官府征用。” 三张信纸谢淑婷来回看了数遍,好在结尾都是记录了人员无碍,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粮食丢就丢了,只要人员无碍便好。但连夕给的信件中,却让她看到了大宋遇到的危机。 “江南西路都已经开始缺粮了,这可是产粮的地方,这灾情怕是比当年还要严重。”谢淑婷暗自沉吟道。 “当年?什么当年?” 连夕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宋立国虽不足百年,但奴婢记得好像之前没有过大灾。” 谢淑婷察觉失言,神色凝重的说道:“夕儿!研墨。” “是!~”连夕急忙应声道。 谢淑婷提笔沾墨,却是迟迟不曾下笔,因为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毕竟眼下的灾情,有粮才能解决一切。 况且行商之人本就上不得台面,官府只要略施手段,不闹出人命便也无碍。 沉声了片刻,谢淑婷眼神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即提笔写道:“若秦浩已到蜀中,让他放下盐井之事就地卖粮,其他章程不便,你自行决策。” 连夕偷瞄了一眼谢淑婷写的信件,看到了秦浩的名字,心中突然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但见小姐表情凝重,他也只能快速收敛了起来。 “另,通知商会,所有非民生产业全部关停,各掌柜与小厮留守待命。” 随着最后一笔收锋,谢淑婷将书信推给了连夕道:“盖好印信,三日内必须送达连月手中。” “是!~”连月毫不迟疑的应声道。 顺势从怀中的荷包中取出印信,在信件上盖好了荷花印记后,将其装入信封做好火漆印信,直奔悦来客栈。 谢淑婷靠在椅子上,神色凝重的呐呐自语道:“这情况比当年要严重的多,希望蜀中能解燃眉之急,毕竟有都江堰在,当是不缺粮的。” 也正如谢淑婷所言,蜀中确实不缺粮,毕竟都江堰在,粮食产量可是常年都稳定。 谢淑婷收到信件的通知,远在千里之外的汴京皇宫,宋真帝也是眉头深锁,面色凝重。 户部尚书汪直、工部尚书章怀远,太子赵璞、二殿下赵乾、甚至于钦天监正李钦云也是在其中。 眼见场面有些凝重,太子略微往前了半步,抚了抚手道:“父皇!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多地旱灾,不如先从其他地方调粮,以解燃眉之急。” 宋真帝闻言,抬了抬眼眸看向了赵璞。只此一眼,便让赵璞心中一寒,因为宋真帝的眼神早已充满着怒火。 “砰!~” 宋真帝直接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了汪直的脚下,沉声道:“这是吏部刚刚拟定的奏折,眼下不是荆湖南路、江南西路,而是半个大宋都发生了旱情。” “这” 赵璞神色凝重的拾起了奏折,只是扫了一眼,心中也是跌入了嘀咕。 “官家恕罪,微臣马上去核查,马上去” “核查?” 宋真帝冷笑的看向汪直道:“钦天监正何在。” “微微臣在。”李钦云急忙俯身见礼道。 “给汪大人好好说说,他户部的罪责到底有多重。”宋真帝冷声道。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都感觉后背有一股寒意,而汪直除了体态生寒以外,心中更是浮现一丝死意。 “汪大人!钦天监年初观星之时,便发现星象有异,便禀报官家今年恐有大旱。” 李钦云战战兢兢的说道此处,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话锋一转的看向了汪直道:“官家曾下令,让户部筹措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以备不时之需?” 宋真帝冷笑的看向汪直道:“今日朕让你从户部拨粮四十万担,先送往荆湖南路,再从江南调拨二十万担送往江南西路,你却告诉朕户部没有这么多粮食,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回禀官家,臣的确筹备了,只是没想到,此次旱情旱情” “只是没想到旱情如此严重?” 宋真帝戏谑的看着汪直,冷声笑道:“如今旱灾肆虐,百姓受苦,你户部难辞其咎!朕不介意杀几个人祭天求雨。” “砰!~” 汪直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连声讨饶道:“官家息怒,微臣该死!求官家再给微臣一个机会。” “哼!” 宋真帝怒哼一声,刚要开口,便见一旁的赵乾急忙出面缓和道:“父皇!眼下救灾为重,至于汪尚书的惩罚,等旱情过后再议,也给他是将功赎罪的机会。” 汪直感激的瞥了一眼赵乾,毕竟眼下能在这个档口开口的,那都是属于再造之恩。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几人相继皆沉默不语。宋真帝的眼神则是时不时的看向赵璞,亦有提点之意。 赵乾笑而不语,他很清楚这些话应该由赵璞开口,而不是他。但赵璞的脑袋,却想不到这一点,始终是慢了半拍。 第234章 使计生嫌隙 好在赵璞及时接到信号,急忙俯首道:“父皇!儿臣以为眼下筹措粮草运往灾区当为重之重。此外,应当派钦差前往灾区视察,以免引发民变。” “嗯!~” 宋真帝赞许的点了点,沉声道:“太子所言甚是。不过,这钦差的人选……” “儿臣愿往!”赵璞主动请缨道。 宋真帝微微颔首,刚要开口便闻工部尚书章怀远急忙说道:“殿下不可。” “难道章尚书想置百姓于不顾,让其自生自灭?”赵璞神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一旁的赵乾笑而不语,从始至终他都没将赵璞看在眼中,若不是父皇钦定太子人选,他怕是早已将赵璞按在地上摩擦。 “微臣并无此意。” 章怀远说道此处,略微拱了拱手道:“殿下是储君,不可轻易离京。此时微臣建议,还是交给汪尚书,他必然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汪直心领神会,急忙伏地叩首道:“官家!微臣请旨,离京巡视荆湖南路与江南西路,赈灾。” “汪大人!你久在京城可受得了赈灾的苦?”宋真帝冷声询问道。 赈灾有多苦户部的人是再清楚不过,大小侍郎以及员外郎,那都要亲临一线,从来都没让他这个尚书下过场。 但眼下的情况,可容不得汪直多想,毕竟台阶在眼前。赈灾而已,可比失职丢命强的多。 汪直毫不迟疑的应声道:“微臣可以的,请官家下旨。” “汪直!朕就命你巡视荆湖南路、江南西路,赈灾救民。” “微臣领旨。”汪直俯身叩首道。 毕竟能不丢命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章怀远!~” “微臣在。”章怀远急忙上前一步,俯身见礼道。 “如今旱灾已至,万顷良田颗粒无收,你要想办法解决眼前困境。” “微臣领旨。”章怀远俯身应道。 旋即!宋真帝又扫视了其他几人一眼,冷声道:“都下去!” “臣等告退。”众人依序见礼,纷纷退出了勤政殿。 赵璞刚刚走出宫墙,便见身后的赵乾高声喊道:“太子殿下请留步。” “嗯!~” 赵璞闻言神色一凛,面带狐疑的转身道:“二弟!今日怎会得闲,寻上孤?” “太子爷说笑了,臣弟虽说不理朝政,但也并非是懒散之人。”赵乾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二弟这是”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太子爷的差事怕是有所疏漏,不防多关心关心身边人,或许另有所获。” “你什么意思?”赵璞冷声追问道。 “字面意思。想来以太子的聪慧,肯定能猜出个一二,可别让父皇等着急了。” 赵乾说话间懒散的拱了拱手道:“臣弟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看着赵乾登上了马车,赵璞呆呆立在原地是久久不曾回神,直至身旁的内监提醒,他才恍然回神。 “回府。” 赵璞说到此处,突然神色一怔道:“不,去定安侯府。” “是,太子爷。”内监应了一声,急忙驱赶着马车往定安侯府跑去。 赵乾坐在马车中,微微闭目聆听着车外的对话,见赵璞改道定安侯府,他的嘴角勾勒出一股耐人寻味的笑容。 “殿下!你将燕双之事告知了太子?” “嗯!~” 赵乾点了点头,沉声道:“沐风!我想要燕双为助力。” “可是殿下,太子与燕双私交甚好,而且平阳郡主与他又是姑侄关系,此事会不会弄巧成拙?”沐风隐有担忧道。 “无妨。” 赵乾淡然的挥了挥衣袖,冷笑笑道:“沐风!岂不知我与平阳郡主也是是姑侄。而且,太子此时去定安侯府,说明他已经有所怀疑了。” 沐风不再言语,用羽扇撩起车帘后交代道:“回溪园。” “是!~”内监应声道。 定安侯府内院,静园。 “大公子!~” “嗯!~” 燕双微微颔首,步伐一滞的看向侍女道:“母亲可休息了?” “回禀大公子!夫人刚刚转醒,此刻正在屋中。”侍女福了福身道。 燕双闻言径直走往园中走去,当穿过回廊后,便被门外守候的丫鬟一眼瞧见。 “大公子!~”侍女福了福身朗声道。 屋中的平阳郡主闻言,略显憔悴的沉声道:“是双儿来了吗?” 燕双闻言,稍微捋了捋衣袖,缓步进入房间俯身道:“儿子问母亲安。” “快到母亲这坐坐,看你整日忙的,都不着家了。”平阳郡主含笑的冲着燕双招了招手。 燕双也不矫情,便往贵妃榻前挪动了几步,早已有眼尖的仆人顺势搬了一把凳子过去。 看着贵妃榻上略显憔悴的平阳郡主,燕双有些担忧的问道:“母亲这是因何所致,怎会如此这般没有精神。” “哎!~” 平阳郡主哀叹一声,捋了捋身上的毯子,柔声道:“前日平阳县的县令呈报了一封奏折,户部将其抄录给了我一份,你且看看。” 燕双心中存疑,说是户部抄录不说是官家授意。毕竟封地的主导权,并非在朝堂。 燕双狐疑的接过奏折,一番查看后,面色也是渐渐浮现一丝凝重之色。 “母亲!没想到旱灾这么严重?” “谁说不是。我也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况,虽说平阳是我的封地,但百姓依旧是大宋子民,这母亲也是实在是力不从心。” “母亲是担心官家会收回封地?”燕双神色一怔,沉声问道。 平阳郡主虽未明言,但也是微微颔首以此证实了燕双的猜测。如今还存有封地的皇家之人,也仅剩下他平阳郡主了。 定安侯府的封地,在景运二十一便被收回。同时位列公侯勋爵的安国公,也只是景运二十三年被收回。 若是此次旱情处理不当,说不定宋真帝便会出手,以朝廷的压力迫使平阳郡主退回封地。 显然,平阳郡主的不愿的。 毕竟定安侯这么多张嘴,若是没了封地的银钱,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落魄。 她不求富贵延续下去,最起码在未曾找到出路之前,这平阳县的封地一定要保下去。 第235章 问安 燕双也清楚平阳县城的重要性,于燕家而言目前的确不能丢失,或者说不能以这种方式丢失。 燕家眼下太过太平稳,若是日后出错,这封地说不得还能保下燕家一命,燕双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随着手中的账册合上,燕双沉浸的眼眸透着一丝晦暗道:“母亲!这旱情太严重了,短短两个月百姓就流失了两成。” “谁说不是。” 平阳郡主哀叹一声,带着一丝苦笑道:“我已经让官家燕询,带着我的手令去了平阳县,具体情况等过几日他回来了再说。” “眼下也只能如此。”燕双无奈的点了点头道。 母女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平阳郡主神色一变,玩味一笑的看向燕双道:“双儿!给母亲说说,你与定国公家的嫡女赵方淇,相处的如何了?” “这” 燕双面露一丝绯红,尴尬的别过头,沉声道:“母亲!如此谈论女儿家,怕是有损赵小姐闺名。” “嗯!~” 平阳郡主蓦然愣了一下,突然回神笑道:“看来你与方淇相处的很好,要不要母亲举办个诗会,给你们想看想看。” “母亲!这些事哪用得着你操心。”燕双痴笑的回道,但面色的绯红已然让平阳郡主误解。 “好好好!~” 平阳郡主含笑的拍了拍燕双的手背道:“你的事情母亲不操心,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看看时儿都已经四岁了,母亲什么时候能抱上你的孩子。” “二弟的与我的都一样,时儿我也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母亲就不必忧心了。”燕双连忙说道。 “这怎么能一样呢。” 平阳郡主嗔怪道:“你呀!也该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了。我看那定国公府的嫡女就不错,早点成婚,母亲就安心了。” 燕双心中一紧,这话题是始终绕不过去,但一看到平阳郡主那期盼的目光,他的内心也隐有一丝不安。 沉寂了片刻,燕双沉声道:“母亲必须要让孩儿娶定国公府嫡女吗?” “怎么?” 平阳郡主疑问间,面露狐疑的看向燕双道:“整个汴京,配得上定国公府的只有我们定安侯府,再加上我郡主的身份,这门当户对难道不好?” “好!只是孩儿怕会辜负赵小姐。”燕双柔声道。 “怎么会辜负?你想呀,到时候” 平阳郡主说道此处,突然神色一变,目光凝重的看着燕双,沉声道:“双儿!你老是跟母亲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母亲!你”燕双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目光躲闪间平阳郡主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就在燕双思忖之际,平阳郡主赫然坐起身,面露不悦道:“双儿!你是安定侯府嫡子,可不是小家小户的孩子。” “孩儿清楚。” “不!~” 平阳郡主沉声道:“我看你是不清楚的很。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天家本是无情人。如今母亲尚在可保定安侯府无恙,若是百年之后,你有把握护住侯府?” “母亲的顾虑孩儿知晓,但母亲是否也清楚一点?” 燕双说到此处,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母亲!如今大宋公侯勋贵只有安国公府与定安侯府,剩下的伯爵不值一提,官家可会允诺两家结为亲家?” “这” 平阳郡主一脸凝重,但一想到事关燕双的婚事,还是据理力争道:“可是官家曾开金口,汴京勋贵任你挑选。” “母亲!” 燕双无奈的加重了语气喊了一句,安抚的拍了拍平阳郡主的手,柔声道:“官家确实开了口,可是若是孩儿一意孤行,最终会对对赵小姐不利。” “双儿!你的意思的?” “母亲可记得二弟是因为什么原因娶的弟妹?当年冠礼怎么会那么巧,弟妹落水被二弟所救?官家为何恰巧在场,亲自下旨赐婚?” 燕双的一连串逼问,瞬间让平阳郡主陷入了沉寂。 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当年之事也是太过突然,容不得她多想。 一则长信伯的身份也不差,二则陛下开了金口,她也没有机会反驳。 现在细细回想,侯府次子弱冠礼,宋真帝亲自登门主持,而作为嫡子的燕双都无此殊荣,看来这其中的蹊跷是不言而喻。 “官家在十八年前就开始动手了?”平阳郡主声音颤抖的问道。 “嗯!~” 燕双微微点了点头,略微思考了片刻,沉声道:“所以,孩儿与赵小姐的婚事,官家不会同意。相反,孩儿还要找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方才可以解除官家的猜忌。” “所以说” 平阳郡主说道此处,突然神色一动,轻声询问道:“双儿!你心中所属的人是” “母亲稍安。待事情定下,孩儿自会与母亲细说。”燕双柔声道。 就在两人交谈间,便闻门外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使得两人瞬间收敛了表情。 “祖母,祖母,时儿给你来请安了。” 燕时说话间便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但看到平阳郡主身旁的燕双时,心中顿生一股不安,也是急忙抚了抚手道:“时儿见过大伯。” “过来。”燕双故作微怒的喊了一句。 燕时眼神一转,迈着小短腿便扑向了平阳郡主,乖巧的拱了拱小脑袋,柔声道:“祖母!听宝珠说祖母最近神色不好,孙儿来看看祖母。” “好好好!~” 平阳郡主含笑的将燕时揽入怀中,柔声道:“时儿有心了,知道来看祖母了。” “时儿一直都很有心,还为祖母做了莲子羹。” 燕时话音刚落,守在门外的宝珠快步迎了进来,先是冲着三位主子行了一礼后,便从食盒中取出了莲子羹。 看着燕时那躲闪的表情,燕双含笑道:“时儿!大伯教给你的《五经》注解你可看了?” “看了。”燕时乖巧的应声道。 “那大伯现在考考你如何?” “怕是不行。” 燕时嘟囔着小嘴,一脸坏笑的说道:“大伯!刚刚时儿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太子殿下,大伯” 燕时话音未落,便闻屋外下人来报:“大公子!太子殿下在书房,说是寻公子一叙。” 燕双闻言告罪一声便离开了静园,而燕时双眼微眯的看着燕双离去,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 “你呀!小心你大伯一会就去找你。” “嘻嘻!不碍事的祖母,一会我去找祖父,大伯没时间的。”燕时噘着嘴一脸得意的说道。 第236章 父子深谈 要说整个定安侯府谁最疼爱燕时,除了平阳郡主外,就剩下老侯爷燕青。 燕青对于燕双的疼爱,相比于平阳郡主那是更胜一筹,最为关键的便是,燕青能压燕双一头。 燕时是懂得寻找靠山的。 燕双离开静园后,撩起长衫快步前往了书房,当一进门便看到赵璞,一直凝视着墙上的一幅字画。 燕双心中一沉顿感不妙,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见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哦!可均来了、” 赵璞略带诧异的回头 ,看了燕双一眼沉声道:“可均!这首词只有上阙,可有下阙?” “暂时没有。”燕双俯身道。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赵璞朗声读了一遍,嗔笑的摇了摇头道:“微雨,微雨谢微雨,闺字淑婷,原来如此。” “殿下!请听微臣解释。”燕双急忙俯身道。 “罢了!~” 赵璞挥了挥手,神色淡然的说道:“既然可均有意隐瞒,或许有隐瞒的原因,此事到此为止,若是父皇问起,可均可以掂量欺君之罪的罪责。” 不待燕双回话,赵璞一挥衣袖便离开了书房。门外守候的内监,也是一脸懵逼的跟了出去。 看着赵璞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燕双回头看了看墙上的诗词,暗自苦笑道:“也不知我能替你瞒到什么时候。” “大公子!” “何事?”燕双冷声问道。 下人一个激灵,他从未在温润如玉的大公子面前,听到过如此冷漠的口吻,只是下意识的吞咽这口水,俯身道:“老爷在客厅,请大公子过去一趟。” 燕双收敛了心情,转道边去了客厅。 燕青身穿铠甲坐在首位,神色凝重的喝着茶。见燕双走了进来,便挥手驱散了下人。 “为父刚刚从城外军营回来,恰巧与太子殿下在花园中相遇,见太子殿下眉宇间带着一丝杀意,是发生了什么?” “杀意?”燕双面露不解道。 “为父出自军营,对他人身上的敌意还是看的清楚的。” 燕青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太子会对你产生如此的敌意?”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燕青冷声道。 燕双自知逃不过去,面对燕青的质问只能和盘托出,但其中的部分细节,他还是隐瞒了下去。 “详情便是如此” 燕青神色凝重的询问道:“你为何要提她隐瞒?或者说这个叫谢微雨的当真是连家商会家主?” 燕双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直视这燕青的眼睛,郑重地答道:“父亲!依照孩儿猜测,多半是真的。” “这” 燕青一脸震惊的握着茶盏,纵使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听到燕双亲口承认,免不了有所失态。 知子莫若父。他很清楚,能从燕双口中得到这般结论,便已经证实谢淑婷的身份。 “这连家商会为父也有听闻。军中的粮草虽说与户部衔接,但多数为连家商会提供,没想到这背后之人竟是她。” 燕青说到此处,突然神色一怔,面带疑惑的看向燕双,沉声道:“你刚刚说她如今几岁来着?” “年方十八。” “可惜了!” 燕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若是她是男儿身,以她的手段以及能力,朝廷上紫袍加身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 燕双急忙扶手,沉声道:“眼下太子已经知晓此事,儿子怕是会牵连定安侯府,还请父亲将儿子绑缚殿前请罪。” “不至于。”燕青淡然抚了抚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定安侯府怎么说也是侯爵,他一身军功且先不论,就是平阳郡主那层姑侄关心,最后也不会闹的太犟。 若是闹僵了,他自然会装傻充愣。一般人谁会想得到,十八岁的姑娘能左右一个商会发展,而且还能有如今成就。 你信吗? 你信不信没关系,反正我不信,定安侯府也不信。 看到燕青毫不在意,燕双隐有担忧道:“父亲!若是太子揭露此事,怕是会对燕家不利。” “双儿!平日里聪慧无双,怎的眼下遇事却是这般失策?”燕青不禁眉头一皱,略显失望道。 “孩儿愚钝,还请父亲示下。” “太子储君之位已定,但官家对二殿下迟迟不封王,隐有随朝伴驾的趋势。可你觉得二殿下是原因屈居人下的?”燕青沉声道。 “父亲的意思是” “为父不是那个意思。” 燕青急忙打断了燕双的猜测,抚了抚茶盏轻声道:“你只能代表你,代表不了定安侯府,因为为父还没将世子玉蝶奏报官家。” 燕青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还有,你不觉得太子殿下,今日来的蹊跷?” “父亲的意思的” “你自己去查,为父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但需记住,切莫被情感冲昏头脑,以免误人误事。” “是!~” 燕双拱手应了一声,同时话锋一转,抚手道:“父亲今日着甲,可是从城外军营归来,难道说边境有何异动?” 燕青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凝视远方,语气沉重地说:“兵部来报,说是大理最近有异动,隐有兵灾之祸。” “打理有异动?” 燕双面露狐疑道:“先帝在世之时,不是与大理签订盟约,两国修好吗?” “具体情况为父也不知,不过奏折中提到了大理景王段惊秋,已经开始在边境屯兵。”燕青沉声道。 燕双心头一紧,担忧地看着燕青道:“景王段惊秋,那不是段宣宗的皇叔?” “这是兵部的事情,你好好守着慎刑司,此事你不必担忧。”燕青说罢便缓步离开了客厅。 看着燕青那坚挺的背影,燕双心中也是莫名的触动。燕家一门忠烈,如今被官家猜忌,储君记恨,可谓举步艰难。 赵璞自定安侯府离去后,回到东宫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一直回想与燕双相处的一幕幕。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燕双会为了一个女子犯下欺君之罪,让他们君臣之间产生了隔阂。 第237章 旱灾爆发 户部尚书汪直领了皇命,当天便点齐了人马,领着户部两位员外郎,直奔江南西路。 旱情先是缺水,而后便是缺粮。 汪直此去江南西路,除了查看灾情外,另有在江南收购粮食的打算。毕竟户部调拨的二十万担粮食,只够荆湖南路使用。 经过数日奔袭,江南西路的官道上零零散散可见逃荒的百姓,甚至见到汪直的车驾,还可以躲避。 按照大宋律,若无官府路引私自离开户籍地,可当做流民就地格杀。 相比于江南西路的惨状,荆湖南路上已然出现了流寇,占山为王,圈地而居。 官府如今已是自顾不暇,无法派兵征讨只能放任不管。导致荆湖南路上饿殍遍野,险有易子而食的惨状。 来古县虽说也受到了波及,好在从宜州北上转道永州一路安全,虽说影响不小但并未伤及根本。 谢淑婷坐在城门口的茶肆,看着城门外往来的商人,心中也一沉,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是天灾,以目前大宋的力量,怕是还不能与天争斗。 一盏茶饮尽,便见沈言城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远远的行了一礼道:“小姐!~”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而后看向掌柜道:“再来一壶茶。” “沈主事!~” 掌柜殷勤的将茶水奉上,便退出了茶肆。 如今谢小姐与沈主事在场,不论是谈论什么他都不方便听,毕竟知道的多死的越快。 沈言城口渴难耐的将茶水饮尽,咂咂嘴道:“哎!没想到短短十日,这旱情越来越严重了。” “榷场如何了?”谢淑婷柔声问道。 “北域的牛羊过不来,大多都是大理的玉石。” 沈言城说话间抚了抚手沉吟道:“可是眼下最缺的便是吃的,这玉石无用买不起什么价格,所以商会便没收。” “做玉石买卖的是大宋的百姓还是大理的人?” “都有。不过大多数大理的人,他们不要银钱就要粮食。”沈言城无奈的说道。 他很清楚眼下粮食的价格,若真是用粮食换玉石,只怕是等不到旱情结束,他的脑袋就要搬家。 “难道大理也出现了旱情?” 见谢淑婷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沈言城急忙说道:“小姐!卑职问过那些商户,大理并不缺粮,也没天灾。” “那他们这是何意?” “这” 沈言城有些犯难的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卑职数日前与那几名商人喝酒,听闻好像是大理景王在高价收粮,具体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大理景王?” 谢淑婷思虑间,暗自沉吟道:“对方积攒这么多粮食是想干什么?前世这一次大灾死伤万万之众,但大理自始至终并未出手,还是说这一世有所变故?” 殊不知!就在谢淑婷思虑间,沈言城莫名嘀咕了一句,瞬间让谢淑婷陷入警觉。 “沈主事!你刚刚说什么?” “啊!~” 沈言城神色一怔,看着谢淑婷凝重的表情,下意是说道:“卑职说大理的景王,好像也在做生意,高价购粮是用来酿制白酒。” 谢淑婷很早就想酿造白酒,可惜大宋的粮食上不去,她便将此事搁置。 想着红薯推广后,百姓的口粮多样化便能将此事提上日程。她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为了能浓缩出酒精。 先唐盛行葡萄酒、大宋盛行黄酒,这白酒在她的印象中应该是宋末的产物。 眼下还未尝到白酒,谢淑婷也不敢断言,便收了心思。 “沈主事!~” “小姐有吩咐?”沈言城应声道。 “户衙现在有多少钱?” 沈言城定了定神,略微盘算了一番后,沉声道:“除去要上交的税赋以及拖欠户部的税银外,大约能调拨九万贯。” “县衙官粮有五万担,这些陈粮便卖给你的商会,你用这批陈粮去维护榷场,保证贸易。” 沈言城神色一震,眼下粮食的重要程度,他不相信小姐不清楚,急忙提醒道:“小姐!不可呀!” “你也是商人,应当明白信誉的重要性。对方能选在来古县交易,除了官府的推波助澜还有你们,这点信誉可经不起消耗。”谢淑婷神色淡然的说道。 沈言城很清楚谢淑婷话中的深意,但用粮食换玉石,这买卖在眼下来说就是赔本的。 “可是小姐,这官粮一事,没有老爷的批文,卑职可动不得。”沈言城语气顿显一丝为难。 谢淑婷看在眼中并未多说什么,毕竟此事关九族,如今又是大灾之年,没人敢顶风作案。 念及至此,谢淑婷柔声说道:“无妨事,此事我会与父亲说明。另外,你在城中粘贴户衙的告示,从百姓手中收粮食,价格高于市场的两成,便足矣了。” “小姐!你这是” 谢淑婷抚盏轻笑道:“官府收粮不如藏粮于民,为了引起百姓的注意,你从城中的庆余粮铺收购五万担粮食,存入府库。” “他们有粮?”沈言城不禁面露疑惑道。 “有,是我之前定下的,一会让连夕跟着你一起去。” 这来古县卖粮食的不过是两家,有多少存粮他心里很清楚,没想到谢淑婷比他更清楚。 沈言城急忙抚了抚手道:“卑职遵命。” 两人又探讨了片刻,连夕便领着沈言城先去了庆余粮铺,收购粮食。 五万担粮食不是小数目,但连夕一句莫名的提点,掌柜瞬间心领神会前去安排。 这价格自然也要按照高于市场的两成售卖,毕竟谢淑婷她不是做慈善,但也不会发国难财。 新粮入库,陈粮出库。沈言城立刻着手行动,在城中各处张贴告示,将粮价提高了两成,并且注明限价提示。 百姓口口相传,纷纷踊跃入粮铺购粮。 本欲持观望态度的商户,见到官府贴出的告示后,也开始在各家的铺子中兜售粮食。 他们可不会错过眼前挣钱的时机,同时他们也不敢赌,谢大人后续是征粮还是卖粮。 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眼下是能卖多少卖多少,能收回多少就收回多好。 第238章 巡视 荆湖南路、江南西路,数十个州府已经三个月不错落雨,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不说,就算是百姓的饮水,也是难上加难。 不少百姓看着干涸的水井,仍然是不死心的往下深打井,等得到的依旧是坚硬的泥土。 “第九十七天了。”谢淑婷看着院中已然发慌的翠竹,喃喃自语道。 “小姐!~” 连夕疑惑间,缓步上前道:“什么地九十七天了?” “已经九十七天没有下雨了,看来情况很糟糕。” 谢淑婷说话间缓步走到茶案前,叹息一声道:“莲花楼最近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除了前几日连月姐姐来信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连夕说话间瞥了一眼谢淑婷,见自家小姐愁容满面,急忙说道:“要不奴婢给连月姐姐去封信,问一问。” “不必了。” 谢淑婷淡然的抬了抬手制止,沉吟道:“连家商会以及莲花楼已经交给他了,想来他能力会处理好的,不必再给他施加压力。” “哦!~”连夕嘟囔着嘴应道。 她有的时候其实很羡慕连月,能够独掌连家商户以及莲花楼。但一回想到能够陪在小姐身边,心中也是稍微安抚了几分。 “对了夕儿,父亲可在县衙?” “老爷他今便出了衙门,直奔上河乡而去。” 连夕说话间抬头看了了窗外日头,沉声道:“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已经到了,小姐是有事?” “去前院通知一下,父亲回来了通传我一声。” “是!~”连夕俯身应道。 旋即便离开了后衙,匆匆来到前院找到守门的小厮,传达了小姐的吩咐,小厮闻言自是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谢淑婷正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她心中担忧着旱灾带来的影响,不仅是庄稼的收成,还有百姓的生活。旱灾持续如此之久,若再不降雨,恐怕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由于旱情加剧,红河水位已经急剧下降。三个月不曾下雨,对于红河这种积山川水脉汇聚而成的河力,可是致命伤。 “吴里正!你将红河为数不多的水全部汇聚到引水渠,下游基本上已经断流,七里乡、下河乡怎么办?” 吴洋闻言,急忙抚了抚手道:“大人!此事什么三个里正商讨的,这水流早晚会断,刚好上河乡有堤坝,先将水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嗯!~” 谢艇玟点了点头,自是没有反驳吴洋的话,毕竟下河乡以及七里乡的人都没说什么。 如今堤坝将仅剩的水源囤聚,说不定也是这场旱情的变数,也是来古县的生机。 “吴里正!你觉得这旱情大概多久能结束?” 吴洋闻言神色一怔,这种暗合天和的事情,他还是真不好说。但谢艇玟开口,他又不得不回话。 略微思虑了片刻,吴洋只得开口道:“大人!根据我们的经验,眼下还没有下雨的契机。” “此话何意?”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大人有所不知。” 吴洋抚了抚手行了一礼,急忙接话道:“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都是老天爷赏饭吃,这天下不下雨,看看山顶与晚霞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谢艇玟恍然回神,轻笑道:“本官是死读书读死书,忘了在农家百姓口口相传的谚语了。” “大人看的都是圣人典籍,与我们这农家百姓而言自然有所不同。”吴洋急忙抚了抚手吹捧了一番。 虽说谢艇玟不喜欢有人刻意夸赞,但有些马屁自然是要拍的,毕竟好话谁不愿听。 “吴里正可别如此说。”谢艇玟说话间含笑的摆了摆手。 突然!心绪一动,不觉间也是来了几分兴趣,连声问道:“不知有什么谚语,可否与本官说道一二?” “这” 吴洋略感尴尬的抚了抚手道:“老朽怕这些话污了大人的耳朵。” “无妨事,且说来听听。” 见谢艇玟如此吴洋也不敢耽搁,略微思索了片刻沉声道:“燕子低飞蛇盘道,黄牛一叫雨就到。” “有意思。”谢艇玟暗自点了点头道。 “大人请看。” 吴洋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山,朗声道:“所谓有雨山戴帽,无雨山没腰,上河乡的百姓,大多就是看山观天象。” “哦!还有吗?” 吴洋闻言又说了几个,惹得谢艇玟是连连点头。 “谢大人!小女子这边也有一个,不知大人可愿听上一听?” 突来一道柔声传入,谢艇玟诧异的回头,便见站在不远的吴芳。 吴洋面色一沉,略带一丝不悦道:“我与大人在商讨大事,你过来做什么?” “父亲!女儿也想过来看看,为父亲分担一二。”吴芳柔声道。 “女孩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吴洋话音刚落顿觉不妥,急忙冲着谢艇玟抚了抚手道:“大人!老朽并无冒犯小姐之意,小姐的才能老朽可不敢批判。” “无妨事。” 谢艇玟淡然的挥了挥手,而后看向吴芳道:“吴姑娘!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哦!那小女子就卖弄一下文采了。” 吴芳说话间含笑的上前,指了指天边的云彩,朗声道:“正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早上有霞,当天若是无风必然下雨。” “这么肯定?”谢艇玟面露疑惑的看向了吴洋。 吴洋被看的心里发毛,瞥了一眼吴芳后,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谢艇玟的话。 “看来书中记录的也是有限。” 谢艇玟说,神色一怔道:“吴里正!这里交给你本官很放心,一切事情你们商量着办。” 吴洋明白谢艇玟的顾虑,眼下旱情如此严重,只要有水源的地方少不了争端。 “大人放心。下河乡以及七里乡,都安排了不少人轮流守着,出不了乱子。”吴洋急忙俯身应道。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而后看着身后山顶忙碌的百姓,沉声道:“照顾好红薯,若是有困难一定要去县衙找本官。” “老朽明白。” 见谢艇玟要走,吴芳急忙赶了半步,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不多留半日吗?小女子已经” “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即可,摊开讲对谁都不利,吴姑娘留步。”谢艇玟说罢毫不迟疑的登上了马车,离开了上河乡。 吴芳的心思,从他与对方初见之时便已经看出来了。不说门第之见,单单吴芳的年纪,谢艇玟也没有那个脸面。 第239章 伤亡 离开上河乡后谢艇玟便转道去寻了朱贵,毕竟眼下修路之事虽不是重点,但能转化百姓矛盾。 虽说没有钱,但有吃有喝,对于眼下能旱灾的百姓而言,这可是救命的活计。 谢艇玟下了马车,看着一群有老有幼是百姓在施功,心中也是猛然触动了一下。 正在审查账务的朱贵听闻衙役的回禀后,便快步走出了茅草屋,迎了上来。 “卑职见过大人。”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隔空虚浮了一把沉声道:“朱主事!本官看着难民怎么变少了?而且都是老幼,青壮年去哪了?” 朱贵闻言不敢搭话,而是看向了右侧的孙诚。他这个刑部主事,可比自己这户部主事话语权大得多。 孙诚收到了朱贵求助的目光,急忙接话道:“大人!半月前王主事来寻卑职,说了一些想法,卑职觉得可行,一合计便让王主事领着人去办了。” “什么事?”谢艇玟眉头一皱,冷声道。 见谢艇玟有些微怒,孙诚不敢隐瞒当即说道:“卑职将青壮年拨给了王主事,让他去负责一线天的贯通,至于这些老弱妇孺,便留在地势平坦之地。” “一线天?” 谢艇玟冷眉一皱,面露寒意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危险性,就是当地人从那走,十有八九就会摔下悬崖,你还让这些百姓去。” 孙诚心中一颤,急忙俯身辩解道:“大人融禀。此事也是百姓们要求的,他们” “到底怎么回事?” 谢艇玟冷声疑问间,看向朱贵道:“朱主事!你说。” 朱贵擦着额头的冷汗,颤颤巍巍说道:“回大人的话,的确如孙主事所言,这是百姓自己要求的。” 朱贵说道此处,见谢艇玟怒气未消,急忙接话道:“此次收拢的难民已经有一七百八十五人,但县衙养不了那么多人,其中便有百姓提出来,让青壮年去修一线天,这些老弱妇孺留在此地,只希望官府能够照顾。” “只有这这些?”谢艇玟冷声逼问道。 “回禀大人,只有这些。而且自始至终,衙门都不曾逼迫百姓,还请大人详查。”朱贵说话间顺势便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瞬间将劳作百姓的将目光汇聚了过来。 其中不少人在看到谢艇玟那冷若冰霜的脸后,心中已然猜测出了大概,当下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冷声道:“可有伤者?” “这”朱贵似有难言的看向了孙诚。 谢艇玟心下了然,眼神一变浮现一丝莫名的杀意,沉声道:“如实答复,到底有没有伤亡。” 自知逃不过去,朱贵只得俯首道:“截止今日,共有四十三名百姓葬送一线天。” “你” 谢艇玟一字之音未落,便见一名白发苍苍的妇人,被一名稚童牵着手,艰难的走远了过来。 “大人!~” 妇人哭诉的跪在朱贵一侧,泪眼婆娑的说道:“大人!这死的四十多人中,便有草民的儿子。” “老夫人!快快请起。” 谢艇玟话音刚落,秦叔急忙赶了半步,将妇人扶了起来。 “老夫人可是要为儿子伸冤,若是如此本官” “不!~” 老妇人急忙打断了谢艇玟的话,抚摸着一旁稚童的面颊,哽咽的说道:“草民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可是孩子孝心在,给了草民活着的机会。我们也清楚,官府也有难处,便让孩子去修建官道” 妇人泣不成声的说道,语气也是几度哽咽。 不多时!便见不少人涌了上来,纷纷诉说着自己的惨状。但话里话外,却也都是为朱贵求情。 “大人!此事我们不追究,只当是孩子命苦。” “对!大人,此事我们不追究。” “是啊!若是朱主事不收留我们,怕是我们早已经死在了外面,眼下能有口吃的,为家里留下血脉,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众人声浪如潮的诉说这请求,此刻的朱贵突然觉得,谢淑婷当日将他引入工衙,让他接任工衙主事时说的那番话的意义。 “行商只在自身。若百姓衣食丰足,你所行的商业就成功一半,而另一半便是百姓对你的肯定与感恩。” “钱财再多,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而且还是祸端。你们是商籍是贱籍,剩下要做的便是改变你们的后代,给他们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生。” 朱贵思索着谢淑婷的话,迎合眼前百姓络绎不绝的求情,这不正是印证了谢淑婷的话。 看着群情激奋的场面,孙诚也是颇感震惊,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了谢艇玟一眼,俯身道:“大人!卑职觉得不如让朱主事将功赎罪。” “怎么个将功赎罪?”谢艇玟冷声道。 他很清楚,孙诚这是在给他台阶下,毕竟眼前的情况不适合处罚朱贵。 孙诚眼神一转,觉察到谢艇玟也有松口之意,连忙扶手道:“大人!如今官府各项开支巨大,不然这意外身亡百姓的抚恤,便有朱主事出了。” “嗯!~” 谢艇玟眉头一凛,看向孙诚道:“只有如此?” 朱贵也是会来事,见谢艇玟如此语气,也是急忙接话道:“大人!此事乃是卑职之错。但凡此路修缮再有人命,抚恤金便有卑职发放。” 这些人都是难民,发不发钱,发发多少钱都是由官府说了算。谢艇玟若是不想收容,直接可以将其驱散,押解回户籍地。 但眼下的情况,此法却有不妥。 若是谢艇玟利用强硬手段,很容易激起民变。千百号人的生死,这种事必然要上报吏部。 如今台阶有了,谢艇玟也不得不下,略微沉思了片刻,冷声道:“好!既然是你亲口允诺,此事便照此办了。” “是!多谢大人开恩。”朱贵急忙俯身应道。 钱财对于朱贵来说那都不是事。放眼整个衙门,就属他与沈言城最有钱,这事大家都清楚。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附耳在朱贵耳边说了几句。朱贵闻言脸色骤变,看向谢艇玟欲言又止。 谢艇玟见状,心中一沉,冷声道:“发生何事?如实禀报!” 第240章 遇袭 前来报信的衙役不敢有所隐瞒,急忙抚手说道:“回禀大人!粮库发现流寇,目前刘班头正在奋力抵抗。” “流寇!~” 谢艇玟神色一怔,急忙冲着身后的衙役说道:“你们也去帮忙,务必保护粮食,少添人命。” “是!~”众人扶手应了一声,便跟着传信的衙役往粮库跑去。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朱贵当即挥了挥手,安抚道:“诸位不必担忧,事情马上可以解决。” 众百姓听着朱贵的话,心中也莫名的安定了几分,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哎!~” 谢艇玟哀叹一声,抬脚便要往粮库走去,却被孙诚以及朱贵挡住了去路。 “大人!不可呀!” “你们做什么?”谢艇玟冷声道。 朱贵已然有罪在身,孙诚便挡在了朱贵的前面,抚了抚手连声劝解道:“大人!前面太乱了,你若是有什么好歹,我们可就交代了。” “本官若不去,必然是有一场厮杀。你们想死多少人才心安?” “这”孙诚一时难言,目光顺势看向了谢艇玟身后的秦叔。 他们清楚秦叔会些拳脚,对付流民应该问题不大,但这混乱的场面,谁也保证不了。 “还不让开。”谢艇玟冷声斥责道。 见局面如此,孙诚也不再强留,顺势让开了身子冲着秦叔拱了拱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谢艇玟当即带着秦叔往粮库赶去,心中则是暗自祈祷,希望刘班头能够坚持住,不要平添杀戮。 可惜!事与愿违。 当谢艇玟到达粮库之时,现场一片混乱,流寇们与县衙的衙役们激战正酣,地上已然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刘班头浑身是血,但仍在顽强抵抗。 谢艇玟见状,心下一沉,当即大吼一声道:“都住手。” 两方人马的喊杀声直接淹没了谢艇玟的喊话,好在朱贵早有准备,拿起铜锣站在谢艇玟的身边,奋力的敲击着。 “哐哐哐!~” 铜锣的声音传入战场,两方人马闻言当即收了攻势。刘班头满身是血的寻着锣声看去,瞬间捕捉到谢艇玟的身影。 “大人!~” 刘班头心下一惊,急忙冲着身边的衙役交代了几句,转而将铁尺挂在腰间,迎了过去。 “大人!你怎会来此?这地方太乱,不是大人该来的。”刘班头连忙抚手道。 “你没受伤!” 刘班头含笑的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沉声道:“卑职先前是刽子手,这是小场面。” “没受伤就好。” 谢艇玟微微颔首,提起长衫快步上前,走到两方人马的正中间,扫视了众流寇一眼。 仅此一眼,谢艇玟的双眸竟然浮现一丝水雾。他说看到了并非是流寇,而是一群缺衣少食的百姓。 他们或许是失去土地的农民,又或是失去生计的百姓,被迫沦为流寇。 这些都不是他们的过错,是问谁?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本官是来古县县令,今日之事本官” 谢艇玟话音未起,便闻人群中一道高亢的声音传出:“天下官员一般黑,这来古县县令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杀了。” “杀了” 高抗的声音此起彼伏,谢艇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而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瞬间被有心人捕捉。 秦叔虽然在外围,却是一直关注着眼前的局势。如今见众人情绪高傲,心中暗道“不好”。 不待谢艇玟反应,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谢艇玟的心脏而去。面对突来的变故,众人一时间反应不及。 “大人小心。”孙诚连忙高声喊道,但可惜他的声音,依旧被流寇掩盖。 秦叔一个跨步,直奔谢艇玟而去。 就在匕首即将要刺入谢艇玟胸口之际,秦叔也赶巧用手握住了匕首,随着手掌中的新红滴落,衙役门也瞬间回神。 “杀!~”刘班头高举铁尺,朗声大喝道。 一瞬间,两方人马又交战在一起。虽说衙役不过二十多人,但对上眼前这群没有训练的流寇还是游刃有余。 前期有谢艇玟的命令,他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下杀手,也只不过是是杀了七八人作为威慑。 现如今谢艇玟险些遇刺,这群衙役在无所顾忌,下手都是往死了招呼,打的流寇是血浆四溅,看的朱贵也是心中一颤。 他是商人,这太血腥的场面是从来未曾见过,但孙诚是刑部主事,也是见怪不怪,双眼却是道尽惋惜。 半炷香后,五六十人的流寇仅剩下十几人,衙役们瞬间上前将其合围。 “刘头!怎么说?” “杀,还是押入大牢?” “大牢!” 刘班头冷笑一声,看向仅剩的十几名流寇沉声道:“咱们来古县还有大牢吗?胆敢行刺朝廷命官,祸牵九族,杀。” 刘班头一声令下,衙役们一拥而上,瞬间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仅仅数息之间流寇便被屠杀。 随着刘班头的铁尺落下,眼看最后一名流寇要殒命之际,突来一柄寒刀破境,挡下了刘班头的铁尺。 “砰!~” 惊闻一声巨响,刘班头的手瞬间被震得发麻,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刃,心中一沉顿感不妙。 “保护大人。” 一众衙役瞬间将谢艇玟护在其中,就连孙诚与朱贵也是一脸惊愕的观察这四周,谨防生变。 “咳咳咳!~” 谢艇玟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转醒,扫视了众人一眼后,面露狐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爷!好像有高手。”秦叔冷眉一皱,暗自提防着四周道。 “高手?” 谢艇玟心中一惊,能让秦叔称赞的高手实力显然不弱,当即迎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寒刃。 “嗯!~” 谢艇玟狐疑的打量着远处的霸刀,片刻后便了然一切,无奈的挥了挥手道:“那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见谢艇玟转醒,突闻一声刀吟,插入泥土的寒刃瞬间纵空而去。 如此手段,让一向沉稳的秦叔,也不禁心生感慨道:“纵空驭器,平身世所罕见。” 第240章 遇袭 前来报信的衙役不敢有所隐瞒,急忙抚手说道:“回禀大人!粮库发现流寇,目前刘班头正在奋力抵抗。” “流寇!~” 谢艇玟神色一怔,急忙冲着身后的衙役说道:“你们也去帮忙,务必保护粮食,少添人命。” “是!~”众人扶手应了一声,便跟着传信的衙役往粮库跑去。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朱贵当即挥了挥手,安抚道:“诸位不必担忧,事情马上可以解决。” 众百姓听着朱贵的话,心中也莫名的安定了几分,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哎!~” 谢艇玟哀叹一声,抬脚便要往粮库走去,却被孙诚以及朱贵挡住了去路。 “大人!不可呀!” “你们做什么?”谢艇玟冷声道。 朱贵已然有罪在身,孙诚便挡在了朱贵的前面,抚了抚手连声劝解道:“大人!前面太乱了,你若是有什么好歹,我们可就交代了。” “本官若不去,必然是有一场厮杀。你们想死多少人才心安?” “这”孙诚一时难言,目光顺势看向了谢艇玟身后的秦叔。 他们清楚秦叔会些拳脚,对付流民应该问题不大,但这混乱的场面,谁也保证不了。 “还不让开。”谢艇玟冷声斥责道。 见局面如此,孙诚也不再强留,顺势让开了身子冲着秦叔拱了拱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谢艇玟当即带着秦叔往粮库赶去,心中则是暗自祈祷,希望刘班头能够坚持住,不要平添杀戮。 可惜!事与愿违。 当谢艇玟到达粮库之时,现场一片混乱,流寇们与县衙的衙役们激战正酣,地上已然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刘班头浑身是血,但仍在顽强抵抗。 谢艇玟见状,心下一沉,当即大吼一声道:“都住手。” 两方人马的喊杀声直接淹没了谢艇玟的喊话,好在朱贵早有准备,拿起铜锣站在谢艇玟的身边,奋力的敲击着。 “哐哐哐!~” 铜锣的声音传入战场,两方人马闻言当即收了攻势。刘班头满身是血的寻着锣声看去,瞬间捕捉到谢艇玟的身影。 “大人!~” 刘班头心下一惊,急忙冲着身边的衙役交代了几句,转而将铁尺挂在腰间,迎了过去。 “大人!你怎会来此?这地方太乱,不是大人该来的。”刘班头连忙抚手道。 “你没受伤!” 刘班头含笑的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沉声道:“卑职先前是刽子手,这是小场面。” “没受伤就好。” 谢艇玟微微颔首,提起长衫快步上前,走到两方人马的正中间,扫视了众流寇一眼。 仅此一眼,谢艇玟的双眸竟然浮现一丝水雾。他说看到了并非是流寇,而是一群缺衣少食的百姓。 他们或许是失去土地的农民,又或是失去生计的百姓,被迫沦为流寇。 这些都不是他们的过错,是问谁?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本官是来古县县令,今日之事本官” 谢艇玟话音未起,便闻人群中一道高亢的声音传出:“天下官员一般黑,这来古县县令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杀了。” “杀了” 高抗的声音此起彼伏,谢艇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而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瞬间被有心人捕捉。 秦叔虽然在外围,却是一直关注着眼前的局势。如今见众人情绪高傲,心中暗道“不好”。 不待谢艇玟反应,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谢艇玟的心脏而去。面对突来的变故,众人一时间反应不及。 “大人小心。”孙诚连忙高声喊道,但可惜他的声音,依旧被流寇掩盖。 秦叔一个跨步,直奔谢艇玟而去。 就在匕首即将要刺入谢艇玟胸口之际,秦叔也赶巧用手握住了匕首,随着手掌中的新红滴落,衙役门也瞬间回神。 “杀!~”刘班头高举铁尺,朗声大喝道。 一瞬间,两方人马又交战在一起。虽说衙役不过二十多人,但对上眼前这群没有训练的流寇还是游刃有余。 前期有谢艇玟的命令,他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下杀手,也只不过是是杀了七八人作为威慑。 现如今谢艇玟险些遇刺,这群衙役在无所顾忌,下手都是往死了招呼,打的流寇是血浆四溅,看的朱贵也是心中一颤。 他是商人,这太血腥的场面是从来未曾见过,但孙诚是刑部主事,也是见怪不怪,双眼却是道尽惋惜。 半炷香后,五六十人的流寇仅剩下十几人,衙役们瞬间上前将其合围。 “刘头!怎么说?” “杀,还是押入大牢?” “大牢!” 刘班头冷笑一声,看向仅剩的十几名流寇沉声道:“咱们来古县还有大牢吗?胆敢行刺朝廷命官,祸牵九族,杀。” 刘班头一声令下,衙役们一拥而上,瞬间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仅仅数息之间流寇便被屠杀。 随着刘班头的铁尺落下,眼看最后一名流寇要殒命之际,突来一柄寒刀破境,挡下了刘班头的铁尺。 “砰!~” 惊闻一声巨响,刘班头的手瞬间被震得发麻,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刃,心中一沉顿感不妙。 “保护大人。” 一众衙役瞬间将谢艇玟护在其中,就连孙诚与朱贵也是一脸惊愕的观察这四周,谨防生变。 “咳咳咳!~” 谢艇玟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转醒,扫视了众人一眼后,面露狐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爷!好像有高手。”秦叔冷眉一皱,暗自提防着四周道。 “高手?” 谢艇玟心中一惊,能让秦叔称赞的高手实力显然不弱,当即迎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寒刃。 “嗯!~” 谢艇玟狐疑的打量着远处的霸刀,片刻后便了然一切,无奈的挥了挥手道:“那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见谢艇玟转醒,突闻一声刀吟,插入泥土的寒刃瞬间纵空而去。 如此手段,让一向沉稳的秦叔,也不禁心生感慨道:“纵空驭器,平身世所罕见。” 第241章 存疑 谢艇玟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在众人的拥护下,缓步走向了仅剩最后的流寇的面前。 他四下扫视了了一番,看着五十六具百姓的尸体,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悲悯。 “朱主事!稍后找个地方将他们安葬。” “是!大人。”朱贵急忙俯身应道。 流寇闻言,恶狠狠的看向谢艇玟道:“呸!假惺惺,狗官。” “你叫什么名字?”谢艇玟沉声问道。 见流寇沉闷不语,刘班头铁尺一横,恶狠狠的逼问道:“别不识抬举,大人问你话,叫什么名字?” “哼!~” “哎!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刘班头说罢便佯装要动手,却被谢艇玟抬手制止道:“你不想告诉本官也无事,不过本官很好奇,你为何要刺杀本官。” 流寇依旧不语。 “罢了!” 谢艇玟无奈的挥了挥手道:\"先将他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是!~”刘班头应声道。 旋即!便冲着两名衙役耳语的几句,听得两人是一脸坏笑,孙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班头本就隶属行衙,除了充当刽子手外,平日里也负责审理案件,他的手段有时候让孙诚都有些望尘莫及。 见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朱贵急忙迎了半步,抚了抚手道:“大人!此次事件算是平息了,可是这粮仓一事是不是要换个方案?\" “呢!~” 谢艇玟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光是粮仓,还有三乡七庄怕是也有麻烦。” “大人所言甚是。”孙诚连连抚手迎合道。 “那该当如何?” “此事回去再行商讨,先送秦叔会县衙救治。”谢艇玟看着秦叔痛苦的表情,柔声吩咐道。 旋即!刘班头便吩咐人打扫战场,他则是带着剩下的十几人护送谢艇玟回县衙。 谢淑婷刚刚从书房出来,便觉眼皮是一直跳个不停,似是心有所感的望向了城门口的方向。 连夕锁上了房门,见谢淑婷站在原地久久不动,面露狐疑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夕儿!什么时间了?” 连夕看了看日头,略微推算了一下时间后,沉声道:“回小姐!大概未时末了。” “父亲往日是什么时间回来?” “从上河乡回来古县,按照车程应该在酉时左右,差不多日落西山的时候,小姐有事?” “我这心里总感觉有些慌乱。”谢淑婷抚了抚胸口,言语间带着一丝不安。 主仆两人刚刚穿过回廊,便见一大人群从县衙前门翻涌而至,其中竟然还抬着担架。 若不是早早看到了谢艇玟是身影,谢淑婷怕是早已经双脚发软,站都站不住。 “速去回春堂请大夫,等等,把承春堂的大夫也请过来。”谢艇玟招呼门口的衙役急忙吩咐道。 “是!~”衙役连忙应声道。 这场面他可不敢慢,不管担架上躺的是谁,他都要第一时间将大夫请进门。 众人抬着担架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侧房,谢淑婷强忍的惊惧,也急忙跟了过去。 等将秦叔安排好后,谢艇玟才注意到门外的谢淑婷,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将众人引到了客厅。 待众人落座后,谢淑婷急忙起身行了一礼,询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哎!~” 谢艇玟叹息一声,略微沉思了片刻,柔声道:“我们在城外遭遇流民遇袭,秦叔替我挡了一刀。” “伤在何处?严不严重?”谢淑婷急忙追问道。 “伤在手掌。” 谢艇玟说到此处,猛然一拍桌案,冷声道:“让我们所有人无法预料的,便是这匕首竟然淬了毒,真是好狠的心。” “淬毒?” 谢淑婷疑问间陷入沉思,结合谢艇玟先前的话,面露狐疑的看向了在场的一众人。 她这一眼,看的所有人都不自在。若说谢艇玟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那谢淑婷的目光则是带着一丝杀意。 “可有活口?” “有一个活口。我已经让人关入大牢了。” 孙诚闻言瞬间心领神会,急忙冲着刘班头吩咐道:“去把人提过来,小姐要审。” “小姐会审案?”刘班头一脸震惊的问道。 孙诚也是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挥手略作驱赶道:“大人经手的案件,哪一件案子没有小姐的身影,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刘班头看着在场几人神色变了又变,有尴尬的,也有偷笑的,心中便了然一切,快速往大牢跑了过去。 不久,刘班头便将那名流寇带到了厅内。谢淑婷端坐在一侧,眼神犀利地审视着下方的人。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谢淑婷的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连在场一众人都有些恍惚。 流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依旧是低头沉默不语。 谢艇玟神色一怔,面带狐疑道:“淑婷!你是说这是有预谋的?” “父亲稍安。” 谢淑婷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流寇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肯说了。不过没关系,那便由我来说。” 谢淑婷说话间起身绕着流寇转了一圈,眼神时不时打量着流寇身上的各种细节。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流寇的面颊上已然浮现出阵阵冷汗。 “颈部白嫩,发髻虽有杂乱却也打量的干净。双手修长,食指关节有明显老茧,面容娇瘦却内含书生气,身上虽说散发着恶臭,却也另有一股莫名的香气,想来是荷包的作用。” “你”流寇惊恐的看着谢淑婷,本欲开口的他再度强压心中的悲恨。 “不急。” 谢淑婷淡然一笑道:“你衣服虽说也是粗布麻衣,但领口与袖口却是异常干净,在这种烈日天气,水源又如此宝贵的情况下,你却是洁身自爱的很。”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说,你到底是受谁的指派?” “没有!在下就是愤恨当官的,若是” “你撒谎。” 谢淑婷冷声道:“你是读书人,若是愤恨当官的为何又要去读书。” “我”流寇支支吾吾,一时间难以说出个所以然。 谢淑婷趁热打铁,连声逼问道:“如今你已经是这般光景,隐瞒的意义何在?还是说隐瞒的重点,是你们有更大的阴谋?” 暗杀朝廷命官流寇或许做得出来,但刀山淬毒这可不是流寇该具备的,这里面的事情谢淑婷必须要搞清楚。 第241章 存疑 谢艇玟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在众人的拥护下,缓步走向了仅剩最后的流寇的面前。 他四下扫视了了一番,看着五十六具百姓的尸体,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悲悯。 “朱主事!稍后找个地方将他们安葬。” “是!大人。”朱贵急忙俯身应道。 流寇闻言,恶狠狠的看向谢艇玟道:“呸!假惺惺,狗官。” “你叫什么名字?”谢艇玟沉声问道。 见流寇沉闷不语,刘班头铁尺一横,恶狠狠的逼问道:“别不识抬举,大人问你话,叫什么名字?” “哼!~” “哎!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刘班头说罢便佯装要动手,却被谢艇玟抬手制止道:“你不想告诉本官也无事,不过本官很好奇,你为何要刺杀本官。” 流寇依旧不语。 “罢了!” 谢艇玟无奈的挥了挥手道:\"先将他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是!~”刘班头应声道。 旋即!便冲着两名衙役耳语的几句,听得两人是一脸坏笑,孙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班头本就隶属行衙,除了充当刽子手外,平日里也负责审理案件,他的手段有时候让孙诚都有些望尘莫及。 见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朱贵急忙迎了半步,抚了抚手道:“大人!此次事件算是平息了,可是这粮仓一事是不是要换个方案?\" “呢!~” 谢艇玟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光是粮仓,还有三乡七庄怕是也有麻烦。” “大人所言甚是。”孙诚连连抚手迎合道。 “那该当如何?” “此事回去再行商讨,先送秦叔会县衙救治。”谢艇玟看着秦叔痛苦的表情,柔声吩咐道。 旋即!刘班头便吩咐人打扫战场,他则是带着剩下的十几人护送谢艇玟回县衙。 谢淑婷刚刚从书房出来,便觉眼皮是一直跳个不停,似是心有所感的望向了城门口的方向。 连夕锁上了房门,见谢淑婷站在原地久久不动,面露狐疑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夕儿!什么时间了?” 连夕看了看日头,略微推算了一下时间后,沉声道:“回小姐!大概未时末了。” “父亲往日是什么时间回来?” “从上河乡回来古县,按照车程应该在酉时左右,差不多日落西山的时候,小姐有事?” “我这心里总感觉有些慌乱。”谢淑婷抚了抚胸口,言语间带着一丝不安。 主仆两人刚刚穿过回廊,便见一大人群从县衙前门翻涌而至,其中竟然还抬着担架。 若不是早早看到了谢艇玟是身影,谢淑婷怕是早已经双脚发软,站都站不住。 “速去回春堂请大夫,等等,把承春堂的大夫也请过来。”谢艇玟招呼门口的衙役急忙吩咐道。 “是!~”衙役连忙应声道。 这场面他可不敢慢,不管担架上躺的是谁,他都要第一时间将大夫请进门。 众人抬着担架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侧房,谢淑婷强忍的惊惧,也急忙跟了过去。 等将秦叔安排好后,谢艇玟才注意到门外的谢淑婷,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将众人引到了客厅。 待众人落座后,谢淑婷急忙起身行了一礼,询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哎!~” 谢艇玟叹息一声,略微沉思了片刻,柔声道:“我们在城外遭遇流民遇袭,秦叔替我挡了一刀。” “伤在何处?严不严重?”谢淑婷急忙追问道。 “伤在手掌。” 谢艇玟说到此处,猛然一拍桌案,冷声道:“让我们所有人无法预料的,便是这匕首竟然淬了毒,真是好狠的心。” “淬毒?” 谢淑婷疑问间陷入沉思,结合谢艇玟先前的话,面露狐疑的看向了在场的一众人。 她这一眼,看的所有人都不自在。若说谢艇玟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那谢淑婷的目光则是带着一丝杀意。 “可有活口?” “有一个活口。我已经让人关入大牢了。” 孙诚闻言瞬间心领神会,急忙冲着刘班头吩咐道:“去把人提过来,小姐要审。” “小姐会审案?”刘班头一脸震惊的问道。 孙诚也是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挥手略作驱赶道:“大人经手的案件,哪一件案子没有小姐的身影,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刘班头看着在场几人神色变了又变,有尴尬的,也有偷笑的,心中便了然一切,快速往大牢跑了过去。 不久,刘班头便将那名流寇带到了厅内。谢淑婷端坐在一侧,眼神犀利地审视着下方的人。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谢淑婷的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连在场一众人都有些恍惚。 流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依旧是低头沉默不语。 谢艇玟神色一怔,面带狐疑道:“淑婷!你是说这是有预谋的?” “父亲稍安。” 谢淑婷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流寇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肯说了。不过没关系,那便由我来说。” 谢淑婷说话间起身绕着流寇转了一圈,眼神时不时打量着流寇身上的各种细节。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流寇的面颊上已然浮现出阵阵冷汗。 “颈部白嫩,发髻虽有杂乱却也打量的干净。双手修长,食指关节有明显老茧,面容娇瘦却内含书生气,身上虽说散发着恶臭,却也另有一股莫名的香气,想来是荷包的作用。” “你”流寇惊恐的看着谢淑婷,本欲开口的他再度强压心中的悲恨。 “不急。” 谢淑婷淡然一笑道:“你衣服虽说也是粗布麻衣,但领口与袖口却是异常干净,在这种烈日天气,水源又如此宝贵的情况下,你却是洁身自爱的很。”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说,你到底是受谁的指派?” “没有!在下就是愤恨当官的,若是” “你撒谎。” 谢淑婷冷声道:“你是读书人,若是愤恨当官的为何又要去读书。” “我”流寇支支吾吾,一时间难以说出个所以然。 谢淑婷趁热打铁,连声逼问道:“如今你已经是这般光景,隐瞒的意义何在?还是说隐瞒的重点,是你们有更大的阴谋?” 暗杀朝廷命官流寇或许做得出来,但刀山淬毒这可不是流寇该具备的,这里面的事情谢淑婷必须要搞清楚。 第242 一句话让人破防 流寇依旧是沉默不语,但心底已经对谢淑婷非常忌惮。仅仅通过自己身上的一些小细节,便能推算出自己的身份,这让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见流寇依旧不愿开口,谢淑婷缓身坐了回去,冲着门外喊道:“一刀斋。” 倏然!突来强风扫境,一道残影掠风而至,顷刻间便报刀而立,站在流寇身边。 “谢家” 一刀斋话音未起,便见谢淑婷投来一抹警告的眼神,当即话锋一转道:“谢小姐!不知找在下何事?” “一刀斋!听闻衙役所说,这人是你留下来的?” 一刀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流寇,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你为何要救他?” 一刀斋闻言摇了摇头,沉吟道:“在下不是救他。” “嗯!~” 刘班头有些狐疑的看向一刀斋道:“你若不是想救他,当时我就把他杀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这种暗地里的行径在刀客眼中是不齿的。” 一刀斋说道此处,看向谢艇玟后话锋一转道:“再者我答应过谢小姐,保谢大人周全,若是谢大人受伤,在下的承诺不就如同废纸一张。” “你救他不是因为承诺。” 谢淑婷淡然一笑的看向流寇道:“一刀斋!你应该也看出了什么!” “这不是在下所要考虑的。谢小姐!还有四次,你我便银货两讫。”一刀斋说罢身形一闪,惊见残影转瞬消失在客厅。 如此一幕,惊的在场众人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谢艇玟也是暗自心惊,他虽知晓一刀斋的存在,但没想到对方武学这么好。 谢艇玟定了定神,面带狐疑的问道:“淑婷!这倒地怎么回事?” 众人目光瞬间汇聚到谢淑婷的身上,就连跪在地上的流寇,心中此刻也是异常忐忑。 谢淑婷淡然一笑,朗声道:“父亲!女儿就大胆猜测一下这位的兄台想做的事情。” 流寇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众人也是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父亲!女儿斗胆问一句,若是你屡试不第,可有想法?” “这是什么问题?” 谢艇玟佯装微怒,略作思忖了片刻,沉声道:“谢家家境还可以,若是屡试不第,为父应该会再考!” “那如在而立之年,依旧没有得到乡试的身份,父亲又当如何?” “这”谢艇玟一时语塞。 而立之年连乡试都没考上,若是殷实的家境还可以支撑,但若是贫苦人间可能会拖垮整个家庭。 乡试中举者被称为举人,每个月有官府出资赡养。不说有多少钱,但供给自己生活那是足够了。 同时还能开办私塾,教授孩童启蒙这也算是一个活计。但举人是身份是敲门砖,没有这层身份是断然不行的。 在场众人听闻谢淑婷的话,瞬间洞悉了一切,目光诧异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流寇。 此时的流寇,面容已不似先前那般坦然,多的是羞愧以及涨红的面颊。 “看来我猜对了。” 谢淑婷淡然一笑的抚了抚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润利润喉道:“让我在猜猜你的想法,不是你们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流寇咆哮的说道。 “哦!肯开口了。” 谢淑婷似笑非笑的捋了捋衣衫,朗声道:“你如今沦为阶下囚,说不说都没关系,毕竟这件事很好查。” “查?查什么?”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父亲可听‘武将造反昙花一现,文官造反祸遗三代’这句话?” 流寇神色一怔,惊恐的看向谢淑婷,声音颤抖的逼问道:“你你倒地知道些什么?” “淑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艇玟也是沉声呵斥道。 在场众人亦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瓜今天吃的有点大,搞不好是祸牵九族的。 反观谢淑婷却是神色淡然,不骄不躁的解释道:“若是父亲今日遇刺身亡,来古县必然会乱,这是毋庸置疑的。” 县令是一县长官,若是县令身死,以来古县目前的情况,肯本无人可以总览全局,正好给了流寇可乘之机。 再者,自前任县尉身死之后,谢艇玟便上书吏部,陈述了来古县的情况撤掉了县尉之职。 回想谢淑婷刚刚所言,谢艇玟也不得不重视起来,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看向流寇道:“你还不打算说吗?” “哈哈哈!~” 流寇不禁朗声笑道,看着谢淑婷竟不显先前的慌乱,神色坦然的说道:“你猜对了又如何,今日之事我认栽,但下一个人会是谁,你还能猜得准?” “你敢威胁我?” 谢淑婷不怒反笑,抚了抚茶盏淡然的说道:“下一个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成不了事。” “你这么笃定?”流寇沉声问道。 “想你这种连举人都中不了的人都会被收编,想来你们的组织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我又何惧之有。” “你”流寇瞬间气血攻心,难以压制心中的羞愤,顿时喷出一口朱红。 谢淑婷见此,嫌弃的挪动了一下脚步,轻声笑道:“就你这气量,屡试不第自然是有原因的。” 众人也是尴尬的挠挠头,他们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小姐那得理不饶人的嘴。 谢淑婷淡然一笑,目光骤然一变的看向刘班头道:“此人不用审了,先押入大牢,明日午时当众斩首。” “这” 刘班头神色一怔,转而看向了谢艇玟。毕竟谢大人没发话,他可不敢应承。 “就依淑婷所言。”谢艇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 刘班头也不迟疑,急忙招呼了两名衙役,架着流寇直接先送往了大牢。 “老方!接人了。” “谁呀!~” 来人说话间缓慢打开了大门,先是看了外面站着的刘班头,又扫了一眼后面带着脚镣的男子,心中便了然。 “这真是稀奇了,这大牢都个把月没关人了,不用交给曹捕头劳改?” “这人明日就要杀头,交个曹捕头会惹出事端。” 刘班头说话间顺势踢了一脚流寇,沉声道:“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这人犯了什么事?” “刺杀大人,意图谋反。”刘班头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瞬间整的方狱卒有些蒙圈,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有些莫名的失神。 第242 一句话让人破防 流寇依旧是沉默不语,但心底已经对谢淑婷非常忌惮。仅仅通过自己身上的一些小细节,便能推算出自己的身份,这让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见流寇依旧不愿开口,谢淑婷缓身坐了回去,冲着门外喊道:“一刀斋。” 倏然!突来强风扫境,一道残影掠风而至,顷刻间便报刀而立,站在流寇身边。 “谢家” 一刀斋话音未起,便见谢淑婷投来一抹警告的眼神,当即话锋一转道:“谢小姐!不知找在下何事?” “一刀斋!听闻衙役所说,这人是你留下来的?” 一刀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流寇,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你为何要救他?” 一刀斋闻言摇了摇头,沉吟道:“在下不是救他。” “嗯!~” 刘班头有些狐疑的看向一刀斋道:“你若不是想救他,当时我就把他杀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这种暗地里的行径在刀客眼中是不齿的。” 一刀斋说道此处,看向谢艇玟后话锋一转道:“再者我答应过谢小姐,保谢大人周全,若是谢大人受伤,在下的承诺不就如同废纸一张。” “你救他不是因为承诺。” 谢淑婷淡然一笑的看向流寇道:“一刀斋!你应该也看出了什么!” “这不是在下所要考虑的。谢小姐!还有四次,你我便银货两讫。”一刀斋说罢身形一闪,惊见残影转瞬消失在客厅。 如此一幕,惊的在场众人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谢艇玟也是暗自心惊,他虽知晓一刀斋的存在,但没想到对方武学这么好。 谢艇玟定了定神,面带狐疑的问道:“淑婷!这倒地怎么回事?” 众人目光瞬间汇聚到谢淑婷的身上,就连跪在地上的流寇,心中此刻也是异常忐忑。 谢淑婷淡然一笑,朗声道:“父亲!女儿就大胆猜测一下这位的兄台想做的事情。” 流寇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众人也是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父亲!女儿斗胆问一句,若是你屡试不第,可有想法?” “这是什么问题?” 谢艇玟佯装微怒,略作思忖了片刻,沉声道:“谢家家境还可以,若是屡试不第,为父应该会再考!” “那如在而立之年,依旧没有得到乡试的身份,父亲又当如何?” “这”谢艇玟一时语塞。 而立之年连乡试都没考上,若是殷实的家境还可以支撑,但若是贫苦人间可能会拖垮整个家庭。 乡试中举者被称为举人,每个月有官府出资赡养。不说有多少钱,但供给自己生活那是足够了。 同时还能开办私塾,教授孩童启蒙这也算是一个活计。但举人是身份是敲门砖,没有这层身份是断然不行的。 在场众人听闻谢淑婷的话,瞬间洞悉了一切,目光诧异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流寇。 此时的流寇,面容已不似先前那般坦然,多的是羞愧以及涨红的面颊。 “看来我猜对了。” 谢淑婷淡然一笑的抚了抚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润利润喉道:“让我在猜猜你的想法,不是你们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流寇咆哮的说道。 “哦!肯开口了。” 谢淑婷似笑非笑的捋了捋衣衫,朗声道:“你如今沦为阶下囚,说不说都没关系,毕竟这件事很好查。” “查?查什么?”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父亲可听‘武将造反昙花一现,文官造反祸遗三代’这句话?” 流寇神色一怔,惊恐的看向谢淑婷,声音颤抖的逼问道:“你你倒地知道些什么?” “淑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艇玟也是沉声呵斥道。 在场众人亦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瓜今天吃的有点大,搞不好是祸牵九族的。 反观谢淑婷却是神色淡然,不骄不躁的解释道:“若是父亲今日遇刺身亡,来古县必然会乱,这是毋庸置疑的。” 县令是一县长官,若是县令身死,以来古县目前的情况,肯本无人可以总览全局,正好给了流寇可乘之机。 再者,自前任县尉身死之后,谢艇玟便上书吏部,陈述了来古县的情况撤掉了县尉之职。 回想谢淑婷刚刚所言,谢艇玟也不得不重视起来,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看向流寇道:“你还不打算说吗?” “哈哈哈!~” 流寇不禁朗声笑道,看着谢淑婷竟不显先前的慌乱,神色坦然的说道:“你猜对了又如何,今日之事我认栽,但下一个人会是谁,你还能猜得准?” “你敢威胁我?” 谢淑婷不怒反笑,抚了抚茶盏淡然的说道:“下一个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成不了事。” “你这么笃定?”流寇沉声问道。 “想你这种连举人都中不了的人都会被收编,想来你们的组织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我又何惧之有。” “你”流寇瞬间气血攻心,难以压制心中的羞愤,顿时喷出一口朱红。 谢淑婷见此,嫌弃的挪动了一下脚步,轻声笑道:“就你这气量,屡试不第自然是有原因的。” 众人也是尴尬的挠挠头,他们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小姐那得理不饶人的嘴。 谢淑婷淡然一笑,目光骤然一变的看向刘班头道:“此人不用审了,先押入大牢,明日午时当众斩首。” “这” 刘班头神色一怔,转而看向了谢艇玟。毕竟谢大人没发话,他可不敢应承。 “就依淑婷所言。”谢艇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 刘班头也不迟疑,急忙招呼了两名衙役,架着流寇直接先送往了大牢。 “老方!接人了。” “谁呀!~” 来人说话间缓慢打开了大门,先是看了外面站着的刘班头,又扫了一眼后面带着脚镣的男子,心中便了然。 “这真是稀奇了,这大牢都个把月没关人了,不用交给曹捕头劳改?” “这人明日就要杀头,交个曹捕头会惹出事端。” 刘班头说话间顺势踢了一脚流寇,沉声道:“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这人犯了什么事?” “刺杀大人,意图谋反。”刘班头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瞬间整的方狱卒有些蒙圈,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有些莫名的失神。 第243章 军屯制度 当方牢头得知今日关押之人意图“刺杀大人”,还有“鼓动谋反”之嫌,整个人瞬间化生酷吏。 你谋不谋反他管不着,但你刺杀大人那就不行。 他的年纪本就应该退下来,但谢大人感念他的不易,让他守着空落落的牢房,每月的待遇跟其他捕快一样。 这让他的老年生活得到了一丝藉慰,这属于恩同再造。若是谢大人身故,他也就没了活路。 念及至此,方牢头那是无所不用极极,当天晚上就将监牢里面的刑具挨个用流寇的血清洗的一遍。 以至于次日,刘班头来提人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感叹道:“老方!你昨日可是英姿不减当年呀!” “你少贫嘴。人你赶快带走,不然一会死了可不怪我。”方牢头心不跳脸不红的说道。 刘班头用铁尺拨弄着流寇耷拉着的脑袋,啧啧称奇道:“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挺舍得。” “行了,赶快提走。”方牢头说罢便退了自己的房间。 刘班头惋惜的摇了摇头,冲着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衙役快速上前将流寇架了出来。 刘班头压着流寇招摇过市,将谢淑婷昨日的吩咐展现的淋漓尽致,时不时的还与百姓交谈几句。 一路上又是引的不少百姓唏嘘,纷纷感叹道:“谢大人不愧是屠戮阎罗,这又准备杀人了。” “走!看热闹去。” 几人说话间又是奔走相告,不多时便引来了大批百姓,将监斩台围得水泄不通。 等将人押至监斩台,谢艇玟不禁眉头一皱,沉声道:“刘班头!这人何故伤的如此深?” “回禀大人,此人昨日得知今日行刑,竟然胆敢越狱,所以卑职只得出此下策。”刘班头俯身说道。 孙诚闻言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他是刑衙主事,对于手下人的操作最是心知肚明。 可是一看到那流寇的身形,也是忍不住的劝解道:“刘班头!跟下面的人交代一下,下场碰到这种事情,差不多得了。” “是!~”刘班头抚手应声道。 谢艇玟不疑有他,扫视了一眼场外观看的百姓,而后便冲着孙诚点了点头道:“宣判词。” “是,大人。” 孙诚抚了抚手,拿起桌案上的判词,缓步走到看台边缘,沉声道:“兹有流寇侵境,刺杀朝廷命官。谢大人擒获匪首一名,与今日监斩台,枭首示众,以安民心。” “这家伙刺杀谁了?” “判词上说的是朝廷命官,那不是谢大人吗?” “我刚刚听刘班头说了,昨日真是好险,衙役也伤了七八人,眼下的局势好不安稳呀。” “不过好在来古县安稳,有谢大人坐镇,我们也不必担心流寇犯境。”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也不是不显焦躁的等着日头,直至日头当空,刘班头换了一身红衣,持刀立在流寇一侧。 谢艇玟抬了抬眼眸,看了一眼日头后,沉声道:“午时已至,行刑。” “刷!~” 寒刀过颈,一颗人头顺势跌落监斩台。 不少百姓急忙伸手捂住眼睛,但又将手指眯出一条缝,深怕错过了刚刚惊险的一幕。 人群中瞬间发出一阵惊呼,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谢大人英明!\" \"有谢大人在,我们来古县一定会越来越好!\" 谢艇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隐有不安。虽说这次的事件震慑了流寇,但并非是长久之计。 而且这流寇谋反,最终受苦的还是底层的百姓。 念及至此,谢艇玟将判词盖上了官印,从袖子中摸出一封奏折递给了孙诚道:“派人,迅速将此事呈报吏部。” “是!~”孙诚应声接过了奏折,他也清楚此事兹事体大。 将流寇处决之后,首级悬挂在来古县的城墙上,还贴了一通告示警示百姓,一行人便匆匆回到县衙。 谢艇玟立即召集捕头曹真、六衙主事、以及三班衙役的班头等人,返回县衙商议对策。 谢艇玟刚刚走进客厅,便见谢淑婷老神在在的坐在一一侧,心中却是颇感欣慰。 “小姐!~”众人急忙抚手见礼道。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旋即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坐,都坐。” 谢艇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而后面色凝重的说道:“昨日之事让本官心存担忧,这粮仓必须加强守卫,但仅靠衙门的力量恐怕难以应对。” “不如向附近的兵营求援?”朱贵提议道。 孙诚却是摇摇头,沉声道:“离来古县最近的是永州,但永州团练使之事,诸位怕是已经忘记了。” 孙诚的提点,瞬间让众人回忆道当初与永州团练使魏鹏的过节,若是真的将此人引过来,怕是福祸参半。 一时间,众人陷入沉思。 这时,刘班头突然开口道:“大人,属下有一计。” “哦!你且说来听听?” 刘班头憨憨一下,先是扫了众人一眼,略感一丝尴尬的说道:“大人!我们可以组织民防队,发动百姓共同守护粮仓。” 谢艇玟眼睛一亮,朗声笑道:“此计甚好!民防队既可增强防守力量,又能让百姓参与其中,提高他们的安全感。” “大人!此计怕是不行。” “孙主事!为何?”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大人!” 孙诚抚了抚手道:“眼下百姓都在关照红薯的生长,陈大人也是奔走各地,若是组织百姓成为民防队,那地里的庄稼怕是要减产。” 孙诚说的也是不无道理,毕竟眼下百姓的生存也是很重要,这红薯可是关系到来古县几万人的性命,谢艇玟也不敢马虎。 “父亲!其实组建民防队也不是不可。” “嗯!~” 谢艇玟神色一怔,急忙追问道:“淑婷!你是不是有办法?” 众人目光莫名的汇聚的谢淑婷的身上,他们的双眸也是露出了渴望的目光,不少人是见过谢淑婷的手段以及才思的。 “父亲可记得先唐的军屯?” 军屯是军队组织农民进行农业生产的一种制度,其中优点甚多,但以来古县的地理位置,显然是多有不便的。 第243章 军屯制度 当方牢头得知今日关押之人意图“刺杀大人”,还有“鼓动谋反”之嫌,整个人瞬间化生酷吏。 你谋不谋反他管不着,但你刺杀大人那就不行。 他的年纪本就应该退下来,但谢大人感念他的不易,让他守着空落落的牢房,每月的待遇跟其他捕快一样。 这让他的老年生活得到了一丝藉慰,这属于恩同再造。若是谢大人身故,他也就没了活路。 念及至此,方牢头那是无所不用极极,当天晚上就将监牢里面的刑具挨个用流寇的血清洗的一遍。 以至于次日,刘班头来提人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感叹道:“老方!你昨日可是英姿不减当年呀!” “你少贫嘴。人你赶快带走,不然一会死了可不怪我。”方牢头心不跳脸不红的说道。 刘班头用铁尺拨弄着流寇耷拉着的脑袋,啧啧称奇道:“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挺舍得。” “行了,赶快提走。”方牢头说罢便退了自己的房间。 刘班头惋惜的摇了摇头,冲着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衙役快速上前将流寇架了出来。 刘班头压着流寇招摇过市,将谢淑婷昨日的吩咐展现的淋漓尽致,时不时的还与百姓交谈几句。 一路上又是引的不少百姓唏嘘,纷纷感叹道:“谢大人不愧是屠戮阎罗,这又准备杀人了。” “走!看热闹去。” 几人说话间又是奔走相告,不多时便引来了大批百姓,将监斩台围得水泄不通。 等将人押至监斩台,谢艇玟不禁眉头一皱,沉声道:“刘班头!这人何故伤的如此深?” “回禀大人,此人昨日得知今日行刑,竟然胆敢越狱,所以卑职只得出此下策。”刘班头俯身说道。 孙诚闻言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他是刑衙主事,对于手下人的操作最是心知肚明。 可是一看到那流寇的身形,也是忍不住的劝解道:“刘班头!跟下面的人交代一下,下场碰到这种事情,差不多得了。” “是!~”刘班头抚手应声道。 谢艇玟不疑有他,扫视了一眼场外观看的百姓,而后便冲着孙诚点了点头道:“宣判词。” “是,大人。” 孙诚抚了抚手,拿起桌案上的判词,缓步走到看台边缘,沉声道:“兹有流寇侵境,刺杀朝廷命官。谢大人擒获匪首一名,与今日监斩台,枭首示众,以安民心。” “这家伙刺杀谁了?” “判词上说的是朝廷命官,那不是谢大人吗?” “我刚刚听刘班头说了,昨日真是好险,衙役也伤了七八人,眼下的局势好不安稳呀。” “不过好在来古县安稳,有谢大人坐镇,我们也不必担心流寇犯境。”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也不是不显焦躁的等着日头,直至日头当空,刘班头换了一身红衣,持刀立在流寇一侧。 谢艇玟抬了抬眼眸,看了一眼日头后,沉声道:“午时已至,行刑。” “刷!~” 寒刀过颈,一颗人头顺势跌落监斩台。 不少百姓急忙伸手捂住眼睛,但又将手指眯出一条缝,深怕错过了刚刚惊险的一幕。 人群中瞬间发出一阵惊呼,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谢大人英明!\" \"有谢大人在,我们来古县一定会越来越好!\" 谢艇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隐有不安。虽说这次的事件震慑了流寇,但并非是长久之计。 而且这流寇谋反,最终受苦的还是底层的百姓。 念及至此,谢艇玟将判词盖上了官印,从袖子中摸出一封奏折递给了孙诚道:“派人,迅速将此事呈报吏部。” “是!~”孙诚应声接过了奏折,他也清楚此事兹事体大。 将流寇处决之后,首级悬挂在来古县的城墙上,还贴了一通告示警示百姓,一行人便匆匆回到县衙。 谢艇玟立即召集捕头曹真、六衙主事、以及三班衙役的班头等人,返回县衙商议对策。 谢艇玟刚刚走进客厅,便见谢淑婷老神在在的坐在一一侧,心中却是颇感欣慰。 “小姐!~”众人急忙抚手见礼道。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旋即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坐,都坐。” 谢艇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而后面色凝重的说道:“昨日之事让本官心存担忧,这粮仓必须加强守卫,但仅靠衙门的力量恐怕难以应对。” “不如向附近的兵营求援?”朱贵提议道。 孙诚却是摇摇头,沉声道:“离来古县最近的是永州,但永州团练使之事,诸位怕是已经忘记了。” 孙诚的提点,瞬间让众人回忆道当初与永州团练使魏鹏的过节,若是真的将此人引过来,怕是福祸参半。 一时间,众人陷入沉思。 这时,刘班头突然开口道:“大人,属下有一计。” “哦!你且说来听听?” 刘班头憨憨一下,先是扫了众人一眼,略感一丝尴尬的说道:“大人!我们可以组织民防队,发动百姓共同守护粮仓。” 谢艇玟眼睛一亮,朗声笑道:“此计甚好!民防队既可增强防守力量,又能让百姓参与其中,提高他们的安全感。” “大人!此计怕是不行。” “孙主事!为何?”谢艇玟面露不解道。 “大人!” 孙诚抚了抚手道:“眼下百姓都在关照红薯的生长,陈大人也是奔走各地,若是组织百姓成为民防队,那地里的庄稼怕是要减产。” 孙诚说的也是不无道理,毕竟眼下百姓的生存也是很重要,这红薯可是关系到来古县几万人的性命,谢艇玟也不敢马虎。 “父亲!其实组建民防队也不是不可。” “嗯!~” 谢艇玟神色一怔,急忙追问道:“淑婷!你是不是有办法?” 众人目光莫名的汇聚的谢淑婷的身上,他们的双眸也是露出了渴望的目光,不少人是见过谢淑婷的手段以及才思的。 “父亲可记得先唐的军屯?” 军屯是军队组织农民进行农业生产的一种制度,其中优点甚多,但以来古县的地理位置,显然是多有不便的。 第244章 求援 谢艇玟自然清楚军屯制度,这种只是在边关以及重要军政之地有执行,眼下的来古县可谓是两不靠。 若是轻易实行军屯制度,还不曾向兵部与户部报备,日后被人查出来这可是谋反之嫌。 见谢艇玟略显踌躇,谢淑婷会心一笑道:“父亲多虑了,女儿并不是要在来古县实行军屯制度,而是可以稍加改良一番。” “怎么改良?”谢艇玟面带狐疑道。 “百姓每人在田间地头劳作,要说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而且眼下又能吃饱穿暖,肯定比流民的战斗力强上一些。” “嗯!~”众人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自是肯定了谢淑婷的话。 “如今红薯已经种植,百姓们自是不比平日忙碌。留下部分人照看田地,剩下的人就可以组织起来。”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的看向周青道:“周主事!你是兵衙主事,安排人去操练,这个没什么问题!” 被突然点名的周青恍然回神,急忙抚了抚手道:“这是兵衙的分内事,应当由卑职去做。” “嗯!~” 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了曹真道:“曹捕头!三乡七庄每个地方派五名衙役,由他们领头组织防御,没问题!” “没问题。”曹真急忙抚手应道。 “父亲!女儿先行告退。” 谢淑婷说话间缓慢站起身来,冲着众人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客厅。 她今日在此本就是等待谢艇玟,生怕监斩过程中再出现意外。如今见谢艇玟无恙,她也安心了。 刚刚出的计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事既已成,她自是要离开,否则日后谢艇玟在来古县就没有任何唯心了。 见谢淑婷离去,谢艇玟并未挽留,他很清楚谢淑婷的意图,欣慰一笑的看向了众人,有开始了其他事情的安排。 返回后衙的谢淑婷又慵懒的躺在摇摇椅上,嗑着瓜子,听着连夕的回报,是好不惬意。 “四月初三,奴婢以银钱五千贯,赎回曾浩等一众漕运人员三百七十人。” “谨遵家主吩咐,四月初七奴婢已然收到各商会汇总,除粮商外其他所有商户掌柜,已经关店铺歇业。” “四月初十,木老自江南来信,想问一下小姐当年的约定是否还作数?” “四月十六” “等等!~” 谢淑婷说话间将瓜子丢回来食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把木老那封信给我看看。” 连夕顺势取过木老的信件,转而交给了谢淑婷道:“小姐!这木老可真执着,当年你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记着在。” 谢淑婷快速浏览完信件,无奈的苦笑道:“哎!我也没料到他真的成功了。” “啊!~” 连夕震惊的看向谢淑婷,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小姐!难道说那方法没办法成功?” “不是!~” 谢淑婷摇了摇头,思忖了片刻沉声道:“方法是肯定没错的,但这可是要二三十年才能初见苗头,没想到短短七八年,木老就研究出来了。” 杂家水稻的方法,谢淑婷只告诉了木老理论性的知识。她原以为,以现在的农业水平,没个五六十年出来了效果。 没成想,她低估了古人的想象力,更是低估了连家商会在这上面的投资,连月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支持。 试验田从最开始的三亩地,直接被木老扩孔到三十亩,若不是周边地界已经无法扩充,试验田的面积还要增加。 “小姐!要回信吗?”连夕柔声问道。 谢淑婷沉思了片刻,微微颔首道:“回一封!就告诉连夕,我有时间会去江南见一见木老。” “是!~”连夕应了一声,便快速走进房间,提笔便写了一封回信。 这边信件刚刚装好,守在后衙外院的丫鬟匆匆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小姐!刚刚前衙的衙役来通报,说老爷请小姐去一趟客厅。”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起身捋了捋衣服看向连夕道:“你去送信,我先去见父亲。” “是!~” 连夕应了一声,跟着谢淑婷的脚步出了后衙,而后两人便在花园凉亭分别,谢淑婷径直往客厅走去。 刚刚走到客厅外,便闻一道爽朗的笑声传出。 “哈哈哈!本官多次从百姓口中听闻来古县的商贸,今日一见果然非凡,这可都是谢大人的功劳呀!” “赵大人何出此言,本官不过是让百姓过的好一点,其他也没做什么。” “不不不!谢大人此番所为,若是承奏吏部,不出三年必然高升,本官先在此恭贺了。” 两人说笑间谢淑婷缓步走了进来,冲着谢艇玟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嗯!~”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指了指下手位的中年男子,朗声道:“淑婷!为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平阳县县令,赵袁赵大人。” “小女子谢微雨见过赵大人。” “谢小姐快快请起。” 赵袁微微颔首隔空虚浮了一把,同时眼神中亦是难掩喜色,看的谢艇玟眼神也是莫名浮现一丝古怪。 “淑婷!赵大人特意点名寻你,你可是” 谢艇玟一句提点,赵袁自知失态,急忙抚了抚手道:“谢小姐可认识燕双燕公子?” “可均?” 谢淑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自是言语欠缺,急忙改口道:“燕双公子小女子也是意外结识,不知赵大人为何提及,可是燕公子有所求?” “哈哈哈!~” 赵袁忍不住的大笑道:“谢小姐果然聪慧。” 赵袁的话让父女两人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带着疑惑的眼神审视着赵袁。 直到对方从袖子中摸出一封署名“淑婷轻启”的信件,谢淑婷才恍然觉悟,顺势接了过来。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谢淑婷快速的将信件拆。一扫信件上面的内容后,嘴角忍不住的浮现一丝弧度。 信件之中并无任何卿卿我我的陈词艳曲,有的只是平阳县目前的困局,以及燕双所求之事。 第244章 求援 谢艇玟自然清楚军屯制度,这种只是在边关以及重要军政之地有执行,眼下的来古县可谓是两不靠。 若是轻易实行军屯制度,还不曾向兵部与户部报备,日后被人查出来这可是谋反之嫌。 见谢艇玟略显踌躇,谢淑婷会心一笑道:“父亲多虑了,女儿并不是要在来古县实行军屯制度,而是可以稍加改良一番。” “怎么改良?”谢艇玟面带狐疑道。 “百姓每人在田间地头劳作,要说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而且眼下又能吃饱穿暖,肯定比流民的战斗力强上一些。” “嗯!~”众人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自是肯定了谢淑婷的话。 “如今红薯已经种植,百姓们自是不比平日忙碌。留下部分人照看田地,剩下的人就可以组织起来。”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的看向周青道:“周主事!你是兵衙主事,安排人去操练,这个没什么问题!” 被突然点名的周青恍然回神,急忙抚了抚手道:“这是兵衙的分内事,应当由卑职去做。” “嗯!~” 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了曹真道:“曹捕头!三乡七庄每个地方派五名衙役,由他们领头组织防御,没问题!” “没问题。”曹真急忙抚手应道。 “父亲!女儿先行告退。” 谢淑婷说话间缓慢站起身来,冲着众人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客厅。 她今日在此本就是等待谢艇玟,生怕监斩过程中再出现意外。如今见谢艇玟无恙,她也安心了。 刚刚出的计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事既已成,她自是要离开,否则日后谢艇玟在来古县就没有任何唯心了。 见谢淑婷离去,谢艇玟并未挽留,他很清楚谢淑婷的意图,欣慰一笑的看向了众人,有开始了其他事情的安排。 返回后衙的谢淑婷又慵懒的躺在摇摇椅上,嗑着瓜子,听着连夕的回报,是好不惬意。 “四月初三,奴婢以银钱五千贯,赎回曾浩等一众漕运人员三百七十人。” “谨遵家主吩咐,四月初七奴婢已然收到各商会汇总,除粮商外其他所有商户掌柜,已经关店铺歇业。” “四月初十,木老自江南来信,想问一下小姐当年的约定是否还作数?” “四月十六” “等等!~” 谢淑婷说话间将瓜子丢回来食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把木老那封信给我看看。” 连夕顺势取过木老的信件,转而交给了谢淑婷道:“小姐!这木老可真执着,当年你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记着在。” 谢淑婷快速浏览完信件,无奈的苦笑道:“哎!我也没料到他真的成功了。” “啊!~” 连夕震惊的看向谢淑婷,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小姐!难道说那方法没办法成功?” “不是!~” 谢淑婷摇了摇头,思忖了片刻沉声道:“方法是肯定没错的,但这可是要二三十年才能初见苗头,没想到短短七八年,木老就研究出来了。” 杂家水稻的方法,谢淑婷只告诉了木老理论性的知识。她原以为,以现在的农业水平,没个五六十年出来了效果。 没成想,她低估了古人的想象力,更是低估了连家商会在这上面的投资,连月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支持。 试验田从最开始的三亩地,直接被木老扩孔到三十亩,若不是周边地界已经无法扩充,试验田的面积还要增加。 “小姐!要回信吗?”连夕柔声问道。 谢淑婷沉思了片刻,微微颔首道:“回一封!就告诉连夕,我有时间会去江南见一见木老。” “是!~”连夕应了一声,便快速走进房间,提笔便写了一封回信。 这边信件刚刚装好,守在后衙外院的丫鬟匆匆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小姐!刚刚前衙的衙役来通报,说老爷请小姐去一趟客厅。”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起身捋了捋衣服看向连夕道:“你去送信,我先去见父亲。” “是!~” 连夕应了一声,跟着谢淑婷的脚步出了后衙,而后两人便在花园凉亭分别,谢淑婷径直往客厅走去。 刚刚走到客厅外,便闻一道爽朗的笑声传出。 “哈哈哈!本官多次从百姓口中听闻来古县的商贸,今日一见果然非凡,这可都是谢大人的功劳呀!” “赵大人何出此言,本官不过是让百姓过的好一点,其他也没做什么。” “不不不!谢大人此番所为,若是承奏吏部,不出三年必然高升,本官先在此恭贺了。” 两人说笑间谢淑婷缓步走了进来,冲着谢艇玟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嗯!~” 谢艇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指了指下手位的中年男子,朗声道:“淑婷!为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平阳县县令,赵袁赵大人。” “小女子谢微雨见过赵大人。” “谢小姐快快请起。” 赵袁微微颔首隔空虚浮了一把,同时眼神中亦是难掩喜色,看的谢艇玟眼神也是莫名浮现一丝古怪。 “淑婷!赵大人特意点名寻你,你可是” 谢艇玟一句提点,赵袁自知失态,急忙抚了抚手道:“谢小姐可认识燕双燕公子?” “可均?” 谢淑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自是言语欠缺,急忙改口道:“燕双公子小女子也是意外结识,不知赵大人为何提及,可是燕公子有所求?” “哈哈哈!~” 赵袁忍不住的大笑道:“谢小姐果然聪慧。” 赵袁的话让父女两人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带着疑惑的眼神审视着赵袁。 直到对方从袖子中摸出一封署名“淑婷轻启”的信件,谢淑婷才恍然觉悟,顺势接了过来。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谢淑婷快速的将信件拆。一扫信件上面的内容后,嘴角忍不住的浮现一丝弧度。 信件之中并无任何卿卿我我的陈词艳曲,有的只是平阳县目前的困局,以及燕双所求之事。 第245章 帮扶 谢淑婷将信件折叠好,转而交给了谢艇玟,毕竟这些事若是想要办成,还要谢艇玟的首肯。 谢艇玟也是快速的浏览完信件,原本含笑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愁容,眉宇间自是浮现一丝难以抉择之态。 谢淑婷知晓谢艇玟的难处,含笑的福了福身道:“赵大人看得起小女子,这些事情小女子自然办得到。” “如此甚好,那本官” “慢着。” 谢淑婷急忙出声打断了赵袁的话,转而看了谢艇玟一眼,有些局促的沉吟道:“来古县的情况赵大人已经看到了,多的粮食眼下确实没有。” “这”赵袁一时语塞,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得已他还是要压下心中的不甘。 谢淑婷自是看出了赵袁的为难,眉目含笑的说道:“来古县眼下没粮,不过不代表后面没粮。” “谢小姐有办法?”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看向谢艇玟后丢了一个会心的目光,后者瞬间心领神会。 “不错。赵大人!眼下来古县虽说没粮,但六月底这粮就会有的。” 看着眼前父女两人一唱一和,赵袁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毕竟距离六月底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不清楚平阳县的百姓撑不撑得住。 赵袁看着二人,略微踌躇了片刻,面露怀疑道:“谢大人!本官能信你们吗?” “赵大人是不相信小女子,还是说不相信燕双公子?”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还是说赵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这”赵袁话语一顿,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要是有办法也不会向平阳郡主求救,只是思考片刻,便认定了燕双信中所写。 “那就拜托谢大人、谢小姐了。” 赵袁拱手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平阳县就是撑也要撑到六月底。” “不至于。” 谢淑婷淡然一笑道:“既然燕双公子让赵大人寻到此处,对于燕公子的请求,小女子必然鼎力协助。” “多谢谢小姐,这感激的话本官就不说了,不知这水源一事”赵袁说话间眼神便在父女两人之中游走。 谢淑婷见此并未言语,谢艇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水源来古县可以提供。” “那就多谢谢大人了。” “都是同僚,赵大人不必如此。这水源在上河乡,届时赵大人派人过去就好,本官会安打好招呼。” 话已经谈到这个份上,赵袁便不好在久留,由于谢艇玟父女两人客套了一番,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送走赵袁后,父女两人转而回到了客厅。 谢艇玟顺势坐在首位,面色一沉,带着一丝寒意道:“当年为父给你的忠告,你是全然不曾记在心里?” “父亲说什么,女儿不是很明白。”谢淑婷说话间眼神亦是不断躲闪。 见此情形,谢艇玟不禁冷声笑道:“我看你明白的很。这燕双的身份贵不可言,不是我们能触碰的。” “父亲是担心门第之见?” “嗯!~” 谢艇玟神色一怔,面露惊恐道:“老实跟为父说,你们有没有私相授受?他手上有没有你的贴身饰物?” 不怪谢艇玟如此反应,而是谢淑婷的回答太过惊悚。若燕双手中有了谢淑婷的物品,对于谢淑婷来说,那就是隐患。 察觉谢艇玟有些紧张,谢淑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父亲放心,女儿就算是再自作主张,这事关清白之事断然不会做的。” “那就好。” 谢艇玟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神带着一丝埋怨道:“此次因为旱灾之事他竟找上了你,你们平日难道有书信往来?” 谢淑婷摇了摇头,她除了给燕双写过几首诗,其他任何能够代表情义的文字是根本不敢有任何体现。 念及至此,谢淑婷忽然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父亲!可知这燕双是何许人也?” “姓燕,又是京城口音。为父虽不在京城为官,但大宋的勋贵为父还是听说过。” 谢艇玟说道此处,不禁轻声笑道:“外加今日平阳县令赵袁来访。这平阳县又是平阳郡主的封地,如此便不难猜出,此人怕是安定侯嫡子。” “若真是如此,那父亲何惧女儿与其有所牵扯?”谢淑婷掩嘴偷笑道。 “这其中缘由,难道非要让为父挑明了?” 谢艇玟佯装微怒,皱了皱眉道:“勋贵人家最重子嗣之事,那个不是三妻四妾。且不说门第之分,若是真的事成,你日后受了委屈,为父又当如何?” 谢艇玟说的自然是事实,谢淑婷是无法反驳的,毕竟前世她嫁给太子赵璞,也看到过太子侧妃与其他侍妾相互争宠的事情。 在古人子嗣观念中,谢淑婷也无法改变这个定律。就算前世她苦熬成为太皇太后,总览朝政也改变不了女子的命运。 但一想到谢艇玟刚刚的话,谢淑婷的心中也是隐隐有一丝落差。 虽说前世燕双终生未娶,但这一世的变故太多,她也不太确定燕双的心性是否与前世一般无二。 “淑婷!~” 谢艇玟柔声喊了一句,略显关怀的说道:“你的婚姻大事由你祖父开口,允你亲自定夺,也是怕你受委屈,你可明白?” “女儿明白。” “你明白就好。有些事有些人,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切不可抱有幻想。” “多谢父亲提点,女儿知道了。”谢淑婷微微颔首道。 谢艇玟看着懂事的谢淑婷,心中稍感欣慰,但仍忍不住嘱咐道:“那燕双身份显赫,该放下就放下。” “父亲!女儿自有分寸。”谢淑婷嘴上应着,心中却难免失落。 谢艇玟也不好再说什么,又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客厅,领着秦叔转道去了书房。 谢淑婷独自回到了后衙,透过窗户遥看天外云霞,不由得又想起了燕双。 “若是此生能与君共赏这美景,该有多好……” 谢淑婷轻叹一声,转身回房取出笔墨纸砚,想要将此刻的心情化作诗句。 然而,提笔良久,随着墨滴滑落透过纸背,终究是一字未落。 第245章 帮扶 谢淑婷将信件折叠好,转而交给了谢艇玟,毕竟这些事若是想要办成,还要谢艇玟的首肯。 谢艇玟也是快速的浏览完信件,原本含笑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愁容,眉宇间自是浮现一丝难以抉择之态。 谢淑婷知晓谢艇玟的难处,含笑的福了福身道:“赵大人看得起小女子,这些事情小女子自然办得到。” “如此甚好,那本官” “慢着。” 谢淑婷急忙出声打断了赵袁的话,转而看了谢艇玟一眼,有些局促的沉吟道:“来古县的情况赵大人已经看到了,多的粮食眼下确实没有。” “这”赵袁一时语塞,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得已他还是要压下心中的不甘。 谢淑婷自是看出了赵袁的为难,眉目含笑的说道:“来古县眼下没粮,不过不代表后面没粮。” “谢小姐有办法?” “嗯!~” 谢淑婷点了点头,看向谢艇玟后丢了一个会心的目光,后者瞬间心领神会。 “不错。赵大人!眼下来古县虽说没粮,但六月底这粮就会有的。” 看着眼前父女两人一唱一和,赵袁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毕竟距离六月底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不清楚平阳县的百姓撑不撑得住。 赵袁看着二人,略微踌躇了片刻,面露怀疑道:“谢大人!本官能信你们吗?” “赵大人是不相信小女子,还是说不相信燕双公子?” 谢淑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还是说赵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这”赵袁话语一顿,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要是有办法也不会向平阳郡主求救,只是思考片刻,便认定了燕双信中所写。 “那就拜托谢大人、谢小姐了。” 赵袁拱手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平阳县就是撑也要撑到六月底。” “不至于。” 谢淑婷淡然一笑道:“既然燕双公子让赵大人寻到此处,对于燕公子的请求,小女子必然鼎力协助。” “多谢谢小姐,这感激的话本官就不说了,不知这水源一事”赵袁说话间眼神便在父女两人之中游走。 谢淑婷见此并未言语,谢艇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水源来古县可以提供。” “那就多谢谢大人了。” “都是同僚,赵大人不必如此。这水源在上河乡,届时赵大人派人过去就好,本官会安打好招呼。” 话已经谈到这个份上,赵袁便不好在久留,由于谢艇玟父女两人客套了一番,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送走赵袁后,父女两人转而回到了客厅。 谢艇玟顺势坐在首位,面色一沉,带着一丝寒意道:“当年为父给你的忠告,你是全然不曾记在心里?” “父亲说什么,女儿不是很明白。”谢淑婷说话间眼神亦是不断躲闪。 见此情形,谢艇玟不禁冷声笑道:“我看你明白的很。这燕双的身份贵不可言,不是我们能触碰的。” “父亲是担心门第之见?” “嗯!~” 谢艇玟神色一怔,面露惊恐道:“老实跟为父说,你们有没有私相授受?他手上有没有你的贴身饰物?” 不怪谢艇玟如此反应,而是谢淑婷的回答太过惊悚。若燕双手中有了谢淑婷的物品,对于谢淑婷来说,那就是隐患。 察觉谢艇玟有些紧张,谢淑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父亲放心,女儿就算是再自作主张,这事关清白之事断然不会做的。” “那就好。” 谢艇玟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神带着一丝埋怨道:“此次因为旱灾之事他竟找上了你,你们平日难道有书信往来?” 谢淑婷摇了摇头,她除了给燕双写过几首诗,其他任何能够代表情义的文字是根本不敢有任何体现。 念及至此,谢淑婷忽然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父亲!可知这燕双是何许人也?” “姓燕,又是京城口音。为父虽不在京城为官,但大宋的勋贵为父还是听说过。” 谢艇玟说道此处,不禁轻声笑道:“外加今日平阳县令赵袁来访。这平阳县又是平阳郡主的封地,如此便不难猜出,此人怕是安定侯嫡子。” “若真是如此,那父亲何惧女儿与其有所牵扯?”谢淑婷掩嘴偷笑道。 “这其中缘由,难道非要让为父挑明了?” 谢艇玟佯装微怒,皱了皱眉道:“勋贵人家最重子嗣之事,那个不是三妻四妾。且不说门第之分,若是真的事成,你日后受了委屈,为父又当如何?” 谢艇玟说的自然是事实,谢淑婷是无法反驳的,毕竟前世她嫁给太子赵璞,也看到过太子侧妃与其他侍妾相互争宠的事情。 在古人子嗣观念中,谢淑婷也无法改变这个定律。就算前世她苦熬成为太皇太后,总览朝政也改变不了女子的命运。 但一想到谢艇玟刚刚的话,谢淑婷的心中也是隐隐有一丝落差。 虽说前世燕双终生未娶,但这一世的变故太多,她也不太确定燕双的心性是否与前世一般无二。 “淑婷!~” 谢艇玟柔声喊了一句,略显关怀的说道:“你的婚姻大事由你祖父开口,允你亲自定夺,也是怕你受委屈,你可明白?” “女儿明白。” “你明白就好。有些事有些人,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切不可抱有幻想。” “多谢父亲提点,女儿知道了。”谢淑婷微微颔首道。 谢艇玟看着懂事的谢淑婷,心中稍感欣慰,但仍忍不住嘱咐道:“那燕双身份显赫,该放下就放下。” “父亲!女儿自有分寸。”谢淑婷嘴上应着,心中却难免失落。 谢艇玟也不好再说什么,又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客厅,领着秦叔转道去了书房。 谢淑婷独自回到了后衙,透过窗户遥看天外云霞,不由得又想起了燕双。 “若是此生能与君共赏这美景,该有多好……” 谢淑婷轻叹一声,转身回房取出笔墨纸砚,想要将此刻的心情化作诗句。 然而,提笔良久,随着墨滴滑落透过纸背,终究是一字未落。 第246章 水灾 旱灾还在持续发酵,影响之深远已然波及了半个大宋。朝廷不得不下发诏令,允许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各州府百姓逃难。 至于逃难的地方,官府也明确指出,百姓可前往沿海的潮州、梅州以及苦寒之地的熙州、岷州。 数以万计的百姓,只有这四州之地可以容纳,谢淑婷不用想就清楚朝廷的意图。 只要开始逃难,能走到四州之地的百姓怕是也要损失六成,这是当权者惯用的计策,也是无可奈何的计策。 旱情之前该准备的也准备了,后续该防备的也防备了。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却让大旱的百姓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谢艇玟看着天边的红云,心中突然思绪一动,喃喃自语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霞光莫不是说” 秦叔打眼一看,也是显得有些激动道:“老爷!若是吴里正当时说的不错,这几日应该有雨。” 吴里正当日与谢艇玟谈论之际,秦叔虽然隔得远,但有些话他还是听到了。 谢艇玟难掩心中的激动,赶忙吩咐下人准备迎接雨水,同时让人通知上河乡里正吴洋,做好防汛工作。 毕竟红河是来古县与平阳县的命脉所在,自然是马虎不得。 然而,一天过去了,天空依然晴朗。谢艇玟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第二天清晨,当那片熟悉的红云再次出现在天际时,谢艇玟的心情愈发激动。 谢淑婷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红云,叹息道:“明日应该是有暴雨了。” “小姐!有暴雨难道不好?”连夕柔声问道。 谢淑婷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她很清楚这场暴雨带来的灾难比旱情还要严重,以至于洪水淹了汴京。 果然,到了第三天清晨,一场期盼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旱灾得以缓解,人们欢呼雀跃,在街道上狂奔,冲着天空是感恩戴德的叩拜。 谢淑婷望着窗外的雨景,心中略感忧心道:“这旱情比前世晚了半月,难道说这暴雨也要比前世多下半月。” 谢淑婷的顾虑没多久就得到了印证,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这场雨一下就是一个月,偶有停歇的时候都是晚间。 “昨日晚来风骤,醉卧听雨扣竹。七弦缺,五音乱,夜不成眠。寻觅操琴手,合奏女儿吟。思,风雨动情;恨,风雨无情。” 谢淑婷话音刚落,连夕便快速将其写在宣纸上,一脸谄笑的迎了上来道:“小姐!这首词奴婢帮你收录诗集了。” “嗯!~” 谢淑婷淡然的点了点头,看着窗外依旧不止的雨滴,沉声道:“夕儿!父亲可在县衙?” “早上雨有些小,老爷一早便跟秦叔出去巡视了,说是去巡视一下城中的情况。” “哦!~” 谢淑婷心中安稳了几分,若只是在县城她便不用太担心。 可是她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却总也挥之不去,似是有股莫名牵绊不曾为人所知。 汴京。 黄河决堤,汴河水位暴涨,京东西路十七县、西京河南府十八县、以及不少州县都受到波及。 原本水路发达的汴京也无法控制此番局面,汴河水位直接涌入皇宫大门外,不少人都是不得不躲在了高处。 宋真帝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越发阴沉的看向工部尚书道:“章怀远!黄河决堤,此事怎么现在才呈报上来。” 章怀远定了定神,急忙俯身道:“官家!汴京已成泽国,驿马无法及时传回来消息,不过微臣已经派人去核查了。” “核查。” 宋真帝怒斥的将奏折丢到了章怀远的面前,沉声道:“你可知道每耽搁一日,会有多少百姓命丧洪水之下?” “臣惶恐。” 见宋真帝已然动怒,赵乾急忙开口安抚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宜追究罪责,应当安排人马上去赈灾。” 赵璞见状,急忙俯身迎合道:“父皇!儿臣复议。” 宋真帝自然清楚眼下赈灾才是重中之重,略微定了定心神道:“萧相!你有何高见?” 宋真帝突来一问,让在场的人都莫名一怔,目光下意识的集中到了一旁坐着的那位老者身上。 这位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是他那身正气却让人不敢轻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给人一种沉稳而威严的感觉。 此人正是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萧逸萧子轩,人称萧相。 萧逸闻言,缓慢起身抚了抚手道:“官家!这旱灾与水灾六部自有章程,按照往年的方案执行便可,不过老臣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萧相是指” 萧逸不敢打哑谜,略微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旱情可不比水灾,这水灾过后紧接着便是疫症,官家怕是要多加防范。” 萧逸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毕竟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发生的太多太多。 这水灾过后,疫症致死率可比旱灾与水灾的人数还要多。 “不知萧相有何高见?” “官家!以老臣的想法,应当派遣太医院的人前往受灾之地巡视,便于发现疫症能够及时解决,而不是等候官府的奏报。” “父皇!儿臣也觉得萧相所言甚是。”赵璞连声附和道。 宋真帝暗自点头,对于萧逸的话他还是比较信服的。若是真有疫情,以疫症来势凶猛之态,死伤的百姓又是数以万计。 念及至此,宋真帝眼神一凛,转而看向章怀远道:“章大人!你驻守京师疏通汴河水道,安排工部的人去各县巡视,会同萧相以及六部草拟圣旨,顺便带上太医院的人。” “微臣遵命。”章怀远急忙俯身应道。 “官家!~” 萧逸抚了抚手再道:“如今洪水已经逼临宫门,老臣担忧官家安危,请官家移驾盛德山庄。” “这”在场三人是默认一惊。 官家移驾可是嘴上简单一句话可以盖过的,这在有心人眼中,怕是隐有神器易主的嫌疑。 而这番话,也只有身为宰相的萧逸敢说,其他官员有这个心也不敢开口。 就连距离大宝之位仅有半步之遥的赵璞,此刻也不敢搭话,迎合萧逸的请求。 第246章 水灾 旱灾还在持续发酵,影响之深远已然波及了半个大宋。朝廷不得不下发诏令,允许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各州府百姓逃难。 至于逃难的地方,官府也明确指出,百姓可前往沿海的潮州、梅州以及苦寒之地的熙州、岷州。 数以万计的百姓,只有这四州之地可以容纳,谢淑婷不用想就清楚朝廷的意图。 只要开始逃难,能走到四州之地的百姓怕是也要损失六成,这是当权者惯用的计策,也是无可奈何的计策。 旱情之前该准备的也准备了,后续该防备的也防备了。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却让大旱的百姓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谢艇玟看着天边的红云,心中突然思绪一动,喃喃自语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霞光莫不是说” 秦叔打眼一看,也是显得有些激动道:“老爷!若是吴里正当时说的不错,这几日应该有雨。” 吴里正当日与谢艇玟谈论之际,秦叔虽然隔得远,但有些话他还是听到了。 谢艇玟难掩心中的激动,赶忙吩咐下人准备迎接雨水,同时让人通知上河乡里正吴洋,做好防汛工作。 毕竟红河是来古县与平阳县的命脉所在,自然是马虎不得。 然而,一天过去了,天空依然晴朗。谢艇玟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第二天清晨,当那片熟悉的红云再次出现在天际时,谢艇玟的心情愈发激动。 谢淑婷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红云,叹息道:“明日应该是有暴雨了。” “小姐!有暴雨难道不好?”连夕柔声问道。 谢淑婷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她很清楚这场暴雨带来的灾难比旱情还要严重,以至于洪水淹了汴京。 果然,到了第三天清晨,一场期盼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旱灾得以缓解,人们欢呼雀跃,在街道上狂奔,冲着天空是感恩戴德的叩拜。 谢淑婷望着窗外的雨景,心中略感忧心道:“这旱情比前世晚了半月,难道说这暴雨也要比前世多下半月。” 谢淑婷的顾虑没多久就得到了印证,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这场雨一下就是一个月,偶有停歇的时候都是晚间。 “昨日晚来风骤,醉卧听雨扣竹。七弦缺,五音乱,夜不成眠。寻觅操琴手,合奏女儿吟。思,风雨动情;恨,风雨无情。” 谢淑婷话音刚落,连夕便快速将其写在宣纸上,一脸谄笑的迎了上来道:“小姐!这首词奴婢帮你收录诗集了。” “嗯!~” 谢淑婷淡然的点了点头,看着窗外依旧不止的雨滴,沉声道:“夕儿!父亲可在县衙?” “早上雨有些小,老爷一早便跟秦叔出去巡视了,说是去巡视一下城中的情况。” “哦!~” 谢淑婷心中安稳了几分,若只是在县城她便不用太担心。 可是她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却总也挥之不去,似是有股莫名牵绊不曾为人所知。 汴京。 黄河决堤,汴河水位暴涨,京东西路十七县、西京河南府十八县、以及不少州县都受到波及。 原本水路发达的汴京也无法控制此番局面,汴河水位直接涌入皇宫大门外,不少人都是不得不躲在了高处。 宋真帝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越发阴沉的看向工部尚书道:“章怀远!黄河决堤,此事怎么现在才呈报上来。” 章怀远定了定神,急忙俯身道:“官家!汴京已成泽国,驿马无法及时传回来消息,不过微臣已经派人去核查了。” “核查。” 宋真帝怒斥的将奏折丢到了章怀远的面前,沉声道:“你可知道每耽搁一日,会有多少百姓命丧洪水之下?” “臣惶恐。” 见宋真帝已然动怒,赵乾急忙开口安抚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宜追究罪责,应当安排人马上去赈灾。” 赵璞见状,急忙俯身迎合道:“父皇!儿臣复议。” 宋真帝自然清楚眼下赈灾才是重中之重,略微定了定心神道:“萧相!你有何高见?” 宋真帝突来一问,让在场的人都莫名一怔,目光下意识的集中到了一旁坐着的那位老者身上。 这位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是他那身正气却让人不敢轻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给人一种沉稳而威严的感觉。 此人正是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萧逸萧子轩,人称萧相。 萧逸闻言,缓慢起身抚了抚手道:“官家!这旱灾与水灾六部自有章程,按照往年的方案执行便可,不过老臣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萧相是指” 萧逸不敢打哑谜,略微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旱情可不比水灾,这水灾过后紧接着便是疫症,官家怕是要多加防范。” 萧逸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毕竟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发生的太多太多。 这水灾过后,疫症致死率可比旱灾与水灾的人数还要多。 “不知萧相有何高见?” “官家!以老臣的想法,应当派遣太医院的人前往受灾之地巡视,便于发现疫症能够及时解决,而不是等候官府的奏报。” “父皇!儿臣也觉得萧相所言甚是。”赵璞连声附和道。 宋真帝暗自点头,对于萧逸的话他还是比较信服的。若是真有疫情,以疫症来势凶猛之态,死伤的百姓又是数以万计。 念及至此,宋真帝眼神一凛,转而看向章怀远道:“章大人!你驻守京师疏通汴河水道,安排工部的人去各县巡视,会同萧相以及六部草拟圣旨,顺便带上太医院的人。” “微臣遵命。”章怀远急忙俯身应道。 “官家!~” 萧逸抚了抚手再道:“如今洪水已经逼临宫门,老臣担忧官家安危,请官家移驾盛德山庄。” “这”在场三人是默认一惊。 官家移驾可是嘴上简单一句话可以盖过的,这在有心人眼中,怕是隐有神器易主的嫌疑。 而这番话,也只有身为宰相的萧逸敢说,其他官员有这个心也不敢开口。 就连距离大宝之位仅有半步之遥的赵璞,此刻也不敢搭话,迎合萧逸的请求。 第247章 防疫 宋真帝坐在玉案前揉搓着手中的玉扳指,对于萧逸的话他也不得不深思熟虑。 如今汴河水位仍在暴涨,大内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眼下移驾盛德山庄自然是最稳妥的办法。 宋真帝略微沉思了片刻,而后便看向了萧逸道:“萧相!朕移驾之后,这大内谁能主政?” “官家!太子是为储君,自然能为官家分忧。”萧逸俯身道。 此话一出,赵璞吓得瞬间伏地而跪,对于萧逸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惊惧到了极点。 赵乾看着赵璞的动作,嘴角浮现一丝诡谲的微笑,心中暗自沉吟道:“哎!好大哥,我果真高看你了。” “太子!你这是何意?”宋真帝明知故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并无窃取神器之心。”赵璞急忙叩首道。 但眼下话已经赶到这,赵璞也不敢辩解,当即语气一变的恳请道:“儿臣担忧父皇安危,还请父皇携母后以及嫔妃移驾盛德山庄。” 赵璞所求宋真帝自然是不能拨了他的面子,怎么说也是储君,日后大宋的帝王。 但想让他轻易离开大内,事情远没有如此简单。 宋真帝抚了抚手道:“此事容朕考量一二,诸位领了差事便下去准备!” “臣等告退。”众人抚了抚手依次退出了勤政殿。 见群臣离去,久未开口的安公公略微迎了半步,低声道:“官家!可要用膳?” “小安子!~” “奴婢在。”安公公急忙俯身见礼道。 “差人去一趟凤仪宫,朕今日去看看皇后。”宋真帝说罢便挥了挥手,而后拿起玉案上的奏折,开始批阅。 安公公心领神会的退出来勤政殿,转道亲自去了一趟凤仪宫传了口谕。 另一边。 下了一个月的雨终于是停了,相比于其他州府,来古县地势较高,又无大型河流贯穿,却是免了水灾的侵扰。 红河水位几次泛滥,好在提前布置了河堤泄洪,并未对下游的七里乡以及下河乡产生侵害。 而这场雨,对于来古县来说还是福利,因为红薯长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间,也是最缺水的时候。 谢淑婷站在院中,看着花圃中仅剩的两株向日葵,心中也是有些苦涩道:“好在还给我留了两株,这场雨真是一言难尽呀。” 连夕看着迎着日头绽放的向日葵,眼神中亦是难掩欣喜道:“这就是小姐吃的那个什么对,叫瓜子的东西?” “这个叫葵花,你让人给我照顾好了,再过一个月就能采摘了。” “是,奴婢肯定给小姐照顾的好好的。”连夕应声道。 就在主仆两人说话间,一名丫鬟快步走了过来,福了福身道:“小姐!沈主事在凉亭外求见。”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去忙。” 丫鬟俯身退出了花园,连夕询问道:“小姐!要通知老爷吗?” “买卖上的事情,不必知会父亲。”谢淑婷说话间便向着回廊外的凉亭走去。 谢淑婷刚刚穿过回廊,便见到凉亭外等待多时的沈主事,不禁柔声笑道:“沈主事久等了。” “卑职也是赶到,小姐快请。”沈言城说话间拱了拱手,跟着谢淑婷走进了凉亭。 “此间没有外人,沈主事请坐。” “多谢!~”沈言城道了声谢,也没故作扭捏的坐到了一边。 “沈主事,找我何事?” 沈言城急忙从袖子中取出一本账册,推到了谢淑婷的面前,略显尴尬的说道:“小姐!这是商会最近的账目,您过目一下。” 谢淑婷闻言神色一怔,瞬间洞悉了沈言城的目的,含笑的又将账册推了回去。 “沈主事!贵商会的账务让我过目,怕有不妥!” “无妨事,还请小姐看看。”沈言城面色涨红的说道。 他今日携带账本的目的,就是想让谢淑婷看看眼下商会的收入,能否减免这部分税收。 毕竟一个月要向缴纳两万贯,这笔数字在平日倒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水灾一来行商之人日渐减少,榷场险些维持不下去了了。 谢淑婷自然清楚,但这之前定下的规矩自然是不能改的,不过她通过沈言城的面色,也看出了商户的难处。 “好!我姑且看看。” 谢淑婷无奈接过账本,仔细查看起来。也正如谢淑婷预料的那般,整个商会上个月的收入不过才八千贯。 都是聪明人,沈言城就是不戳破,谢淑婷也能通过账本看出端倪,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寂静。 等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淑婷慢悠悠的合上账本,略微思忖了片刻沉声道:“沈主事!眼下什么东西最值钱?” “啊!~” 沈言城神色一怔,瞬间明白了谢淑婷的意图,急忙抚手道:“回小姐!眼下最紧俏的依旧是粮食,不过这雨已经停了,接下来药材才是重点。” “为何?”谢艇玟含笑的追问道。 “大水之后必有大疫。” 沈言城简单的一句话,便已经概括了其商业的精髓。商人的头脑要往前看,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柔声道:“我这里有一批药材,沈主事可有意向?” “有的有的。”沈言城连声附和道。 “价格你不用跟我商量,稍后我会让连夕给你一封信。你带着信去桂州码头找漕运掌柜曾浩。他看过信自然会与你协商,其他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多谢小姐大恩。” “商会是有我提的,你现在碰到难处能帮一把自然会帮一把。” 谢淑婷说道此处,话锋一转道:“若是没其他事,沈主事回去筹措银钱,估摸着需要十万贯。” 听到本金需要十万贯,沈言城心中是惊涛不止。这批药材若是运到了来古县,县衙税收且先不说,商会怕也是不少挣。 “卑职先行告退。”沈言城说罢便急不可耐的离开的凉亭。 直至对方的背影消失后,连夕才嘟囔着嘴道:“小姐!这批药材不是要派下去的吗?卖给沈主事后商会怎么办?” “左右都是要通过商户散发出去,既然商会下面的店铺已经关门,便没必要再折腾。” 谢淑婷坏笑的看向了回廊尽头,沉声道:“不过这钱从他身上挣也是可以的。” 当日连夕便将谢淑婷手书的信件交给了沈言城,后者是小心的放在胸口的内衬中,毕竟这是商会保命的东西。 第247章 防疫 宋真帝坐在玉案前揉搓着手中的玉扳指,对于萧逸的话他也不得不深思熟虑。 如今汴河水位仍在暴涨,大内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眼下移驾盛德山庄自然是最稳妥的办法。 宋真帝略微沉思了片刻,而后便看向了萧逸道:“萧相!朕移驾之后,这大内谁能主政?” “官家!太子是为储君,自然能为官家分忧。”萧逸俯身道。 此话一出,赵璞吓得瞬间伏地而跪,对于萧逸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惊惧到了极点。 赵乾看着赵璞的动作,嘴角浮现一丝诡谲的微笑,心中暗自沉吟道:“哎!好大哥,我果真高看你了。” “太子!你这是何意?”宋真帝明知故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并无窃取神器之心。”赵璞急忙叩首道。 但眼下话已经赶到这,赵璞也不敢辩解,当即语气一变的恳请道:“儿臣担忧父皇安危,还请父皇携母后以及嫔妃移驾盛德山庄。” 赵璞所求宋真帝自然是不能拨了他的面子,怎么说也是储君,日后大宋的帝王。 但想让他轻易离开大内,事情远没有如此简单。 宋真帝抚了抚手道:“此事容朕考量一二,诸位领了差事便下去准备!” “臣等告退。”众人抚了抚手依次退出了勤政殿。 见群臣离去,久未开口的安公公略微迎了半步,低声道:“官家!可要用膳?” “小安子!~” “奴婢在。”安公公急忙俯身见礼道。 “差人去一趟凤仪宫,朕今日去看看皇后。”宋真帝说罢便挥了挥手,而后拿起玉案上的奏折,开始批阅。 安公公心领神会的退出来勤政殿,转道亲自去了一趟凤仪宫传了口谕。 另一边。 下了一个月的雨终于是停了,相比于其他州府,来古县地势较高,又无大型河流贯穿,却是免了水灾的侵扰。 红河水位几次泛滥,好在提前布置了河堤泄洪,并未对下游的七里乡以及下河乡产生侵害。 而这场雨,对于来古县来说还是福利,因为红薯长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间,也是最缺水的时候。 谢淑婷站在院中,看着花圃中仅剩的两株向日葵,心中也是有些苦涩道:“好在还给我留了两株,这场雨真是一言难尽呀。” 连夕看着迎着日头绽放的向日葵,眼神中亦是难掩欣喜道:“这就是小姐吃的那个什么对,叫瓜子的东西?” “这个叫葵花,你让人给我照顾好了,再过一个月就能采摘了。” “是,奴婢肯定给小姐照顾的好好的。”连夕应声道。 就在主仆两人说话间,一名丫鬟快步走了过来,福了福身道:“小姐!沈主事在凉亭外求见。” “嗯!~” 谢淑婷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去忙。” 丫鬟俯身退出了花园,连夕询问道:“小姐!要通知老爷吗?” “买卖上的事情,不必知会父亲。”谢淑婷说话间便向着回廊外的凉亭走去。 谢淑婷刚刚穿过回廊,便见到凉亭外等待多时的沈主事,不禁柔声笑道:“沈主事久等了。” “卑职也是赶到,小姐快请。”沈言城说话间拱了拱手,跟着谢淑婷走进了凉亭。 “此间没有外人,沈主事请坐。” “多谢!~”沈言城道了声谢,也没故作扭捏的坐到了一边。 “沈主事,找我何事?” 沈言城急忙从袖子中取出一本账册,推到了谢淑婷的面前,略显尴尬的说道:“小姐!这是商会最近的账目,您过目一下。” 谢淑婷闻言神色一怔,瞬间洞悉了沈言城的目的,含笑的又将账册推了回去。 “沈主事!贵商会的账务让我过目,怕有不妥!” “无妨事,还请小姐看看。”沈言城面色涨红的说道。 他今日携带账本的目的,就是想让谢淑婷看看眼下商会的收入,能否减免这部分税收。 毕竟一个月要向缴纳两万贯,这笔数字在平日倒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水灾一来行商之人日渐减少,榷场险些维持不下去了了。 谢淑婷自然清楚,但这之前定下的规矩自然是不能改的,不过她通过沈言城的面色,也看出了商户的难处。 “好!我姑且看看。” 谢淑婷无奈接过账本,仔细查看起来。也正如谢淑婷预料的那般,整个商会上个月的收入不过才八千贯。 都是聪明人,沈言城就是不戳破,谢淑婷也能通过账本看出端倪,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寂静。 等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淑婷慢悠悠的合上账本,略微思忖了片刻沉声道:“沈主事!眼下什么东西最值钱?” “啊!~” 沈言城神色一怔,瞬间明白了谢淑婷的意图,急忙抚手道:“回小姐!眼下最紧俏的依旧是粮食,不过这雨已经停了,接下来药材才是重点。” “为何?”谢艇玟含笑的追问道。 “大水之后必有大疫。” 沈言城简单的一句话,便已经概括了其商业的精髓。商人的头脑要往前看,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谢淑婷满意的点了点头,柔声道:“我这里有一批药材,沈主事可有意向?” “有的有的。”沈言城连声附和道。 “价格你不用跟我商量,稍后我会让连夕给你一封信。你带着信去桂州码头找漕运掌柜曾浩。他看过信自然会与你协商,其他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多谢小姐大恩。” “商会是有我提的,你现在碰到难处能帮一把自然会帮一把。” 谢淑婷说道此处,话锋一转道:“若是没其他事,沈主事回去筹措银钱,估摸着需要十万贯。” 听到本金需要十万贯,沈言城心中是惊涛不止。这批药材若是运到了来古县,县衙税收且先不说,商会怕也是不少挣。 “卑职先行告退。”沈言城说罢便急不可耐的离开的凉亭。 直至对方的背影消失后,连夕才嘟囔着嘴道:“小姐!这批药材不是要派下去的吗?卖给沈主事后商会怎么办?” “左右都是要通过商户散发出去,既然商会下面的店铺已经关门,便没必要再折腾。” 谢淑婷坏笑的看向了回廊尽头,沉声道:“不过这钱从他身上挣也是可以的。” 当日连夕便将谢淑婷手书的信件交给了沈言城,后者是小心的放在胸口的内衬中,毕竟这是商会保命的东西。 第248章 离京 江南西道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被众多侍卫拥护,竟与官道上逃荒的难民背道而驰。 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起一角,一双深邃的眼眸透过窗户,将逃荒难民那愁苦的容颜尽收眼底。 “哎!~” 突闻一声妇人的哀叹,便见车帘顺势被掀了起来。 旋即!妇人便冲着赶车的人柔声说道:“祁木!停车。” “娘” 祁木自知失言,急忙话锋一转道:“主母!如此多的难民,现在停车怕是不安全。” 祁木话音刚落,便闻马车之中突来传出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祁木!听梓潼的,先停车。” “是!~”祁木应声勒停了马车。 妇人将手搭在车窗上,扫视了一眼人群后,终于看到一老一幼携手而至。 老者虽说有些沧桑,但一身衣着亦是可以看出有些学问。妇人心下一定,急忙喊道:“老丈!” 老者狐疑的抬了抬眼眸看了妇人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才缓步上前,抚了抚手道:“不知贵人可在叫老朽?” “正是。” 妇人微微颔首,含笑的看了幼童一眼,将一叠糕点顺势递给了幼童。 老者慌忙摆手道:“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眼下是灾年,这些都是好东西,贵人还是自己留着。” “无妨事,左右不过是一叠糕点。” 妇人说话间将糕点塞给了小女儿,转而看向老者道:“老丈!我与夫君来此访友,一路所见有些匪夷所思,你们这是” “哎!~” 老者哀叹一声,摸了摸孩童的碎发,柔声道:“黄河决堤,致使江南西路的水位暴涨,家园都被淹没了。” “那孩子的父母” “夜间洪水来势凶猛,恰巧这孩子与我睡在一个屋,我们跑的及时才没被洪水淹没,至于家中其他人,早已葬身洪流中。” 老者好似在陈述一个故事,说的是毫无波动,也不见情绪有丝毫的低沉,恍若此事与自己毫不相干一般。 殊不知!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早已磨灭了老者的精力。若非家中还有血脉存留,老者怕是也不会独活。 “节哀。” 妇人轻叹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官府择了四州之地安抚百姓,但孙女太小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老者安抚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柔声道:“好在老朽也有举人的功名,准备带着孙女去渝州。” “渝州?” 妇人不禁面露狐疑道:“此去渝州也有千里路程,老丈可是要去投奔亲友?” “老朽已经半截身子入了黄土,此生也无所求之事,只希望孙女能够成才。此去渝州是应好友相邀,前往《文渊栽道》教学。”老者淡然的说道。 “《文渊栽道》,这是什么地方?” 突来一道雄厚的男子声音传出马车,老者闻言神色一怔,急忙抚了抚手道:“原来贵人马车上还有人,是老朽唐突了。” 妇人回头瞪了一眼男子,转而笑盈盈的看向老者道:“刚刚问话的是外子,他受了风寒,不易抛头露面,还请老丈见谅。” “是老朽僭越了。” 老者抚了抚手,沉思了片刻柔声道:“这《文渊栽道》其实具体是什么老朽也不知道,但根据好友信件中所述,应当是一间超大的学院。” “这大还能大的过国子监?” 老者闻言神色一愣,眉宇间透着一丝古怪。 妇人见状,急忙辩解道:“老丈见笑了,外子曾在国子监受教,可能言语有些冲撞别无他意。” “原来如此。” 老者暗自点头,抚了抚手道:“好友信中所述,除了渝州是《文渊栽道》,还有徐州的《泛海无涯》,这两所学院按照好友所述,怕是不比国子监差。” “哦!~” 妇人也是来了兴致,柔声问道:“老丈!你还未曾去过,怎会知晓的这般清楚?” “哈哈哈!~” 老者难得显露一丝笑容,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朗声笑道:“我这位好友曾在朝中为官,他的话老朽是从不质疑的。” 见老者有意隐瞒细节,妇人也不便多问什么,告罪一声后便让祁木赶车前行。 看着马车的背影,老者喃喃自语道:“这妇人虽说穿着朴素,但却贵气逼人。而且马车中的男子一直不曾露面,看来是来头不小。” “祖父!刚刚那个婶婶给的桂花糕很好吃。” 老者宠溺的揉了揉小儿女的脑袋,看着她那恬静的笑容,轻声道:“我们家凌霜最懂事了。快走,不然晚上到不了下一个地方了。” 祖孙两人说笑间携手相依,将刚刚路遇妇人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恍然不曾相识。 一路上,妇人又拦停了不少人,询问了有关江南西路的事情,得到的答复都是统一的答案。 他们要逃荒,准备前往潮州。 妇人有些神伤的放下了车帘,一旁的侍女快速挪动这身子,按着这妇人的手臂以此减轻对方的酸痛。 “官家可有想问的?” “梓潼不都已经替朕问过了吗?” 妇人嗔笑的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男子,柔声关怀道:“乾儿!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母后问的很全面,儿子心中疑惑已解。”赵乾抚了抚手道。 马车之中的三位主子,正是宋真帝以及二殿下赵乾,至于夫人则是皇后方雅。 半月前,萧相建议宋真帝移驾盛德山庄,后来方雅得知后后,便借着此事带着宋真帝以及赵乾离京。 至于朝廷之事,自然是交给了太子赵璞监国,在安排了六部尚书以及萧相辅佐。 大事按照六部章程办理,小事则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因为宋真帝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他想要看看眼下的大宋,百姓是否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来人!~” 宋真帝话音刚落,便见马车外一名侍卫应声道:“陛下!卑职在。” “马上派人渝州以及徐州,查一查先前老者说的话是真是假?” “卑职领命。”侍卫应了一声后,便打马离去。 第248章 离京 江南西道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被众多侍卫拥护,竟与官道上逃荒的难民背道而驰。 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起一角,一双深邃的眼眸透过窗户,将逃荒难民那愁苦的容颜尽收眼底。 “哎!~” 突闻一声妇人的哀叹,便见车帘顺势被掀了起来。 旋即!妇人便冲着赶车的人柔声说道:“祁木!停车。” “娘” 祁木自知失言,急忙话锋一转道:“主母!如此多的难民,现在停车怕是不安全。” 祁木话音刚落,便闻马车之中突来传出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祁木!听梓潼的,先停车。” “是!~”祁木应声勒停了马车。 妇人将手搭在车窗上,扫视了一眼人群后,终于看到一老一幼携手而至。 老者虽说有些沧桑,但一身衣着亦是可以看出有些学问。妇人心下一定,急忙喊道:“老丈!” 老者狐疑的抬了抬眼眸看了妇人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才缓步上前,抚了抚手道:“不知贵人可在叫老朽?” “正是。” 妇人微微颔首,含笑的看了幼童一眼,将一叠糕点顺势递给了幼童。 老者慌忙摆手道:“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眼下是灾年,这些都是好东西,贵人还是自己留着。” “无妨事,左右不过是一叠糕点。” 妇人说话间将糕点塞给了小女儿,转而看向老者道:“老丈!我与夫君来此访友,一路所见有些匪夷所思,你们这是” “哎!~” 老者哀叹一声,摸了摸孩童的碎发,柔声道:“黄河决堤,致使江南西路的水位暴涨,家园都被淹没了。” “那孩子的父母” “夜间洪水来势凶猛,恰巧这孩子与我睡在一个屋,我们跑的及时才没被洪水淹没,至于家中其他人,早已葬身洪流中。” 老者好似在陈述一个故事,说的是毫无波动,也不见情绪有丝毫的低沉,恍若此事与自己毫不相干一般。 殊不知!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早已磨灭了老者的精力。若非家中还有血脉存留,老者怕是也不会独活。 “节哀。” 妇人轻叹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官府择了四州之地安抚百姓,但孙女太小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老者安抚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柔声道:“好在老朽也有举人的功名,准备带着孙女去渝州。” “渝州?” 妇人不禁面露狐疑道:“此去渝州也有千里路程,老丈可是要去投奔亲友?” “老朽已经半截身子入了黄土,此生也无所求之事,只希望孙女能够成才。此去渝州是应好友相邀,前往《文渊栽道》教学。”老者淡然的说道。 “《文渊栽道》,这是什么地方?” 突来一道雄厚的男子声音传出马车,老者闻言神色一怔,急忙抚了抚手道:“原来贵人马车上还有人,是老朽唐突了。” 妇人回头瞪了一眼男子,转而笑盈盈的看向老者道:“刚刚问话的是外子,他受了风寒,不易抛头露面,还请老丈见谅。” “是老朽僭越了。” 老者抚了抚手,沉思了片刻柔声道:“这《文渊栽道》其实具体是什么老朽也不知道,但根据好友信件中所述,应当是一间超大的学院。” “这大还能大的过国子监?” 老者闻言神色一愣,眉宇间透着一丝古怪。 妇人见状,急忙辩解道:“老丈见笑了,外子曾在国子监受教,可能言语有些冲撞别无他意。” “原来如此。” 老者暗自点头,抚了抚手道:“好友信中所述,除了渝州是《文渊栽道》,还有徐州的《泛海无涯》,这两所学院按照好友所述,怕是不比国子监差。” “哦!~” 妇人也是来了兴致,柔声问道:“老丈!你还未曾去过,怎会知晓的这般清楚?” “哈哈哈!~” 老者难得显露一丝笑容,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朗声笑道:“我这位好友曾在朝中为官,他的话老朽是从不质疑的。” 见老者有意隐瞒细节,妇人也不便多问什么,告罪一声后便让祁木赶车前行。 看着马车的背影,老者喃喃自语道:“这妇人虽说穿着朴素,但却贵气逼人。而且马车中的男子一直不曾露面,看来是来头不小。” “祖父!刚刚那个婶婶给的桂花糕很好吃。” 老者宠溺的揉了揉小儿女的脑袋,看着她那恬静的笑容,轻声道:“我们家凌霜最懂事了。快走,不然晚上到不了下一个地方了。” 祖孙两人说笑间携手相依,将刚刚路遇妇人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恍然不曾相识。 一路上,妇人又拦停了不少人,询问了有关江南西路的事情,得到的答复都是统一的答案。 他们要逃荒,准备前往潮州。 妇人有些神伤的放下了车帘,一旁的侍女快速挪动这身子,按着这妇人的手臂以此减轻对方的酸痛。 “官家可有想问的?” “梓潼不都已经替朕问过了吗?” 妇人嗔笑的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男子,柔声关怀道:“乾儿!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母后问的很全面,儿子心中疑惑已解。”赵乾抚了抚手道。 马车之中的三位主子,正是宋真帝以及二殿下赵乾,至于夫人则是皇后方雅。 半月前,萧相建议宋真帝移驾盛德山庄,后来方雅得知后后,便借着此事带着宋真帝以及赵乾离京。 至于朝廷之事,自然是交给了太子赵璞监国,在安排了六部尚书以及萧相辅佐。 大事按照六部章程办理,小事则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因为宋真帝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他想要看看眼下的大宋,百姓是否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来人!~” 宋真帝话音刚落,便见马车外一名侍卫应声道:“陛下!卑职在。” “马上派人渝州以及徐州,查一查先前老者说的话是真是假?” “卑职领命。”侍卫应了一声后,便打马离去。 第249章 世外桃源 宋真帝带着皇后方雅以及二殿下赵乾一路南下,自那日遇到那名老者后,入目所见便是无数荒田。 大宋律有明文规定,若荒地三年未种,荒地所属的州县官员,必然要受到重罚的。 宋真帝的怒火被方雅强行压抑下去,毕竟此次出行一切以她为主,因为这个提议是她提的。 看着宋真帝苦大仇深的表情,方雅急忙握着宋真帝的手,柔声安抚道:“这是灾年,你动不动就想杀人,以后谁还敢替皇家办事。” “可是土地是百姓的命,这些地若是种上粮食,百姓们何故会背井离乡。” “是是是!~”方雅连声应道。 她很怕自己的下一句话,又刺激了宋真帝紧绷的神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祁木!这条路没有见到过难民,我随官家下去走走。” “吁!~” 祁木急忙勒停马车,放好马镫后福了福身道:“官家!娘娘!请移步下车。” 侍女快速起身撩起车帘,方雅含笑的连拖带拽,将宋真帝“请”出的马车。 赵乾感觉一个人在马车中也是无聊,便也跟着走了下来。至于马车旁边的侍卫,早已分散了出去,加强了四周的警戒。 宋真帝看着眼前尽显荒芜的田地,心中一阵悲凉道:“朕曾听闻江南鱼米之乡,大宋的一半税赋皆出自江南,可眼下” 方雅闻言轻声回道:“官家!这是天灾难以避免,也并非是官家的错。” “梓潼!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老天降下此等灾祸,要不朕下一封罪己诏如何?” 放眼前朝,又有多少帝王肯下罪己诏,多于宋真帝魄力,方雅还是略感欣慰的安抚道:“此事回京之后,陛下在好好考虑。” 赵乾听闻瞬间不淡定了,若是宋真帝真的下了罪己诏,那日后他与太子之争,说不得要被史官诟病。 念及至此,赵乾急忙接话道:“父皇!如今江南道受灾严重,是不是可以相对减免一些赋税,让百姓缓一缓。” “哪有那么容易。” 宋真帝苦笑道:“这朝廷税赋,每年年初便已经拟定,军费、损耗、修缮、俸禄哪一项都测算好了。若是江南道减免,荆湖南路是不是也要减免?” 赵乾闻言神色一怔,连忙抚了抚手道:“是儿臣考虑不周,还请父皇责罚。” “好了!都出门在外了,哪来的父皇殿下。官家今日便化名王老爷,乾儿就叫王二公子,至于哀家便称呼方夫人,老爷觉得如何?” “就依梓潼所言。”宋真帝微微颔首道。 就在三人谈论之际,突闻一股异香扑鼻而至,在场众人眉头一凛对视了一眼,便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好浓郁的香味,梓潼可闻到了?” “嗯!~”方雅点了点头道。 赵乾疑惑间四下看了看,便见不远处的山坳中传出了寥寥炊烟,当即指向远处道:“父亲!你看。” 顺着赵乾所指的方向,众人也看到了一道青烟腾起。好在路途不远,几人乘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山坳外。 “老爷!前面马车过不去,只能徒步前行。”祁木抚了抚手道。 “好!~” 方雅应了一声,依旧是领着宋真帝下了马车。 待几人下车后,这股莫名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众人寻着香气看去,便见一座青砖大瓦房坐落在山脚。 比别处的景色不同,这山脚之下有着不少良田环伺,种着长势高低不一的水稻。 饶是不懂农务的宋真帝,在看到这沉甸甸的稻穗后,也是心生感慨道:“没想到竟有这等世外桃源。” “看来今日我们有口福了。”方雅嫣然一笑道。 就在三人谈论之际,先行探路的侍卫领着一名身穿短打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 “老爷!这些田地都是这位老农的。”侍卫说话间顺势后退了半步,守在了老农的身后。 宋真帝含笑的冲着赵乾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朗声道:“在下姓王,携家父家母来去泸州会友,这一时迷了路,腹中有些饥饿,不知” 见老农有些踌躇,赵乾话锋一转道:“老丈不必担忧,卖粮的银钱我们还是付得起的。” 知晓赵乾会错了意,老者急忙抚了抚手道:“老夫姓木,人称木老。并非是老朽不让几位贵人过去,实在是” “老丈是有难言之隐?”方雅柔声问道。 “哎!~” 木老叹息一声,指了指身后的良田道:“这些并不是老朽的产业,只不是提起他照顾的,若就是几位贵人老朽还能匀一些口粮,只是其他人” “老丈不必担忧,我这些护卫都带着口粮,他们不会占用老丈的粮食。”赵乾急忙接话道。 如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木老也不好拒绝,便领着几人穿过了满是荆棘的小道,来到了山脚下的小院。 虽说小院是青砖大瓦房,但院子并不大,也只有木老一个人生活。侍卫见四周并未危险,便又往外退了一圈。 就在木老进屋端水的功夫,宋真帝便被眼前各种圈起来的良田吸引,上手摸着沉甸甸的麦穗,心中亦是压抑不住欣喜。 “夫人快看,这东西好可爱。” 方雅闻言,顺着侍女的指引只是看了一眼,面容之上也是难掩欢喜道:“这东西好小巧,能吃的?” “奴婢去问问那老伯。” 侍女话音未落,便见木老左手托着大海碗,右手提着茶壶走了出来,朗声道:“夫人!那东西叫做番茄,可以吃的。” “番茄?” 侍女狐疑的摘了两三个握在手中,随后紧跟着方雅回到了小院。 “几位贵人,这乡野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几位不要见怪。”木老说话间便给几人依次倒满了水。 安公公眼疾手快的上前端起海碗,侧身一瞬将一根银针探入水中,确认无恙后才交给了宋真帝。 侍女亦是如法炮制,暗地里查看后,也才敢将水分别递给另外两名主子。 第249章 世外桃源 宋真帝带着皇后方雅以及二殿下赵乾一路南下,自那日遇到那名老者后,入目所见便是无数荒田。 大宋律有明文规定,若荒地三年未种,荒地所属的州县官员,必然要受到重罚的。 宋真帝的怒火被方雅强行压抑下去,毕竟此次出行一切以她为主,因为这个提议是她提的。 看着宋真帝苦大仇深的表情,方雅急忙握着宋真帝的手,柔声安抚道:“这是灾年,你动不动就想杀人,以后谁还敢替皇家办事。” “可是土地是百姓的命,这些地若是种上粮食,百姓们何故会背井离乡。” “是是是!~”方雅连声应道。 她很怕自己的下一句话,又刺激了宋真帝紧绷的神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祁木!这条路没有见到过难民,我随官家下去走走。” “吁!~” 祁木急忙勒停马车,放好马镫后福了福身道:“官家!娘娘!请移步下车。” 侍女快速起身撩起车帘,方雅含笑的连拖带拽,将宋真帝“请”出的马车。 赵乾感觉一个人在马车中也是无聊,便也跟着走了下来。至于马车旁边的侍卫,早已分散了出去,加强了四周的警戒。 宋真帝看着眼前尽显荒芜的田地,心中一阵悲凉道:“朕曾听闻江南鱼米之乡,大宋的一半税赋皆出自江南,可眼下” 方雅闻言轻声回道:“官家!这是天灾难以避免,也并非是官家的错。” “梓潼!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老天降下此等灾祸,要不朕下一封罪己诏如何?” 放眼前朝,又有多少帝王肯下罪己诏,多于宋真帝魄力,方雅还是略感欣慰的安抚道:“此事回京之后,陛下在好好考虑。” 赵乾听闻瞬间不淡定了,若是宋真帝真的下了罪己诏,那日后他与太子之争,说不得要被史官诟病。 念及至此,赵乾急忙接话道:“父皇!如今江南道受灾严重,是不是可以相对减免一些赋税,让百姓缓一缓。” “哪有那么容易。” 宋真帝苦笑道:“这朝廷税赋,每年年初便已经拟定,军费、损耗、修缮、俸禄哪一项都测算好了。若是江南道减免,荆湖南路是不是也要减免?” 赵乾闻言神色一怔,连忙抚了抚手道:“是儿臣考虑不周,还请父皇责罚。” “好了!都出门在外了,哪来的父皇殿下。官家今日便化名王老爷,乾儿就叫王二公子,至于哀家便称呼方夫人,老爷觉得如何?” “就依梓潼所言。”宋真帝微微颔首道。 就在三人谈论之际,突闻一股异香扑鼻而至,在场众人眉头一凛对视了一眼,便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好浓郁的香味,梓潼可闻到了?” “嗯!~”方雅点了点头道。 赵乾疑惑间四下看了看,便见不远处的山坳中传出了寥寥炊烟,当即指向远处道:“父亲!你看。” 顺着赵乾所指的方向,众人也看到了一道青烟腾起。好在路途不远,几人乘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山坳外。 “老爷!前面马车过不去,只能徒步前行。”祁木抚了抚手道。 “好!~” 方雅应了一声,依旧是领着宋真帝下了马车。 待几人下车后,这股莫名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众人寻着香气看去,便见一座青砖大瓦房坐落在山脚。 比别处的景色不同,这山脚之下有着不少良田环伺,种着长势高低不一的水稻。 饶是不懂农务的宋真帝,在看到这沉甸甸的稻穗后,也是心生感慨道:“没想到竟有这等世外桃源。” “看来今日我们有口福了。”方雅嫣然一笑道。 就在三人谈论之际,先行探路的侍卫领着一名身穿短打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 “老爷!这些田地都是这位老农的。”侍卫说话间顺势后退了半步,守在了老农的身后。 宋真帝含笑的冲着赵乾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朗声道:“在下姓王,携家父家母来去泸州会友,这一时迷了路,腹中有些饥饿,不知” 见老农有些踌躇,赵乾话锋一转道:“老丈不必担忧,卖粮的银钱我们还是付得起的。” 知晓赵乾会错了意,老者急忙抚了抚手道:“老夫姓木,人称木老。并非是老朽不让几位贵人过去,实在是” “老丈是有难言之隐?”方雅柔声问道。 “哎!~” 木老叹息一声,指了指身后的良田道:“这些并不是老朽的产业,只不是提起他照顾的,若就是几位贵人老朽还能匀一些口粮,只是其他人” “老丈不必担忧,我这些护卫都带着口粮,他们不会占用老丈的粮食。”赵乾急忙接话道。 如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木老也不好拒绝,便领着几人穿过了满是荆棘的小道,来到了山脚下的小院。 虽说小院是青砖大瓦房,但院子并不大,也只有木老一个人生活。侍卫见四周并未危险,便又往外退了一圈。 就在木老进屋端水的功夫,宋真帝便被眼前各种圈起来的良田吸引,上手摸着沉甸甸的麦穗,心中亦是压抑不住欣喜。 “夫人快看,这东西好可爱。” 方雅闻言,顺着侍女的指引只是看了一眼,面容之上也是难掩欢喜道:“这东西好小巧,能吃的?” “奴婢去问问那老伯。” 侍女话音未落,便见木老左手托着大海碗,右手提着茶壶走了出来,朗声道:“夫人!那东西叫做番茄,可以吃的。” “番茄?” 侍女狐疑的摘了两三个握在手中,随后紧跟着方雅回到了小院。 “几位贵人,这乡野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几位不要见怪。”木老说话间便给几人依次倒满了水。 安公公眼疾手快的上前端起海碗,侧身一瞬将一根银针探入水中,确认无恙后才交给了宋真帝。 侍女亦是如法炮制,暗地里查看后,也才敢将水分别递给另外两名主子。 第250章 震惊 喝完茶水后,方雅便与木老开始交谈起来,至于宋真帝与赵乾两人,却是又一次回到了田间地头,查看稻谷的长势。 两人的交谈,在这空荡的山谷中传的异常清晰,处在田间的父子两人,不用刻意去听也能清晰入耳。 “木老!妾身与夫君虽说家中薄有余财,不思农耕之事,但这水稻却也清楚一二。” 方雅说话间指了指山坳的良田道:“可眼下这是水稻” “哈哈哈!~” 木老不惊抚须大笑道:“贵人勿扰,这不过是老朽做的试验田,是根据水稻的种植时间以及气候来判断,最大收益是那个阶段。” “原来如此。” 方雅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知木老可测算出最高产量?” “江南气候宜人,这产量比平常的稻谷产出高了三成。”木老伸出三根手指,一脸惋惜的说道。 宋真帝也被两人的谈和引了过来,看到木老的表情,忍不住皱眉道:“木老!已经比平常的水稻高出了三成,朕” 宋真帝话音刚落,顿觉失口,旋即语气一顿道:“正这么高,你怎会显露愁容?” “哎!~” 木老叹息一声,思绪逐渐回到了十二年前,与一名智童在田边探讨五谷的一幕幕。 “老爷爷!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边的稻谷长的比上边的好?” “哦!~” 木老诧异的看了一眼上边的水稻,确实相对孱弱一些,有些疑惑道:“小娃娃,你也懂这个?” “略懂略懂。”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木老一脸慈祥的问道。 “老爷爷!既然水稻也是通过授粉结穗,会不会受其他稻种花粉影响?” “嗯!这个有可能?”木老连声迎合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有更好的花粉,那是不是可以长出更多的水稻,稻穗也能长势更好?” “嘶!~” 木老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下打量这眼前的智童,面带狐疑道:“你说的这个有可能。你难道还有其他想法?” “还有很多,老爷爷要听吗?” 木老原本以为是童言无忌,便与小娃娃攀谈了起来。可是这一番沟通后,木老新世纪的大门瞬间被打开。 一番讲述后,木老苦笑道:“我与那娃娃聊完后,经过两年的培育,水稻虽然有所改变,但旬阳的天气不太适合。她便走关系,将老朽的户籍迁址江南,选了这个地方研究。” “你是说你听了一个女娃娃的话,然后就”赵乾震惊的无法表达心中的惊诧。 方雅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问道:“木老!当年那娃娃多大年纪,你可认识?” “当年大概也就两三岁。看她当时的穿着,应当是大户人家人,像我们这中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认识。”木老淡然一笑道。 “那真是可惜了,妾身还想结交一番,如今怕是没机会了。”方雅略感惋惜道。 木老闻言,坦然一笑道:“夫人若是想结交可留下地址,那女娃娃说等我能种出他满意的稻种,就会与我相见。” “当真。”宋真帝急忙追问道。 “当真。那女娃娃按照现在是年纪,应当与这位夫人的侍女一般大小了。” 方雅身旁的侍女闻言,面色浮现一丝红润,冲着木老福了福身又退了半步。 “木老!你刚刚说种植出她满意的稻种,难道说这稻种三成还不是最高的?”宋真帝一脸震惊的询问道。 “三成?” 木老含笑的摆了摆手,朗声道:“按照那女娃娃的说法,七成才是她的期望。” 赵乾闻言心中澎湃不止,顺势指了指旁边的试验田道:“难道说这些” “公子睿智。去年收成已经是五成了,这一批次的最少七成。” 宋真帝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必须要将此人引入朝廷。就他这番作为,任职大司农都不为过。 “老先生可愿入朝为官,老夫有些路子。以老先生” 宋真帝话音未落,便见木老抬手制止道:“老夫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对于为官没有想法,余生只愿守着这田地,看看那女娃娃说的其他东西,能否实现。” “还有其他东西?”宋真帝好似发现了宝藏一般,连声追问道。 “呢!~” 木老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稻草掩盖的地方,沉声道:“那女娃娃说可以种蘑菇,老朽实验了两年多也才初见成效,还有那” 什么南瓜嫁接冬瓜?什么黄瓜嫁接南瓜?什么番茄嫁接?各种层出不穷的农作物,震惊的三人久久不语。 说了片刻,方雅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众人思绪瞬间回转。 方雅有些尴尬的说道:“让木老见笑了。” “无妨事,是老朽耽误几位时间了。” 木老说话间好似想到什么,突然神色一变,盈盈一笑道:“几位算是有口福了,我这有好东西,几位可以尝尝。” 木老起身踉跄着返回了屋子,侍女在得到方雅的示意后,也紧随其后跟着走了进去。 不多时!两人各自端着一个大碗,碗中奇形怪状的东西,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为这东西,正是之前他们在远处闻到的那股味道。 “这是”宋真帝面露狐疑道。 “这东西叫红薯。也是那女娃娃之前让人送过来的,说是让老夫研究研究,能不能嫁接。” 木老说话间也不在意几人的神色,取了一个红薯慢慢剥开表皮道:“这东西就这么吃。味道香糯,几位试试。” 三人神色诧异的各自取了一个,按照木老刚刚的方法也剥开了表皮,各自迟疑的浅浅咬了一口。 只一口,三人眼神不惊一亮。 木老见此情形,不禁朗声笑道:“味道很不错!之前老朽也是存有疑虑,可是一吃这东西就停不下来。” 就在木老说话的这会功夫,赵乾已经吃了第三个了。除了饿了以外,这东西味道确实特别。 见赵乾又要去拿,木老连声提醒道:“公子!这东西有饱腹感,吃多了容易胀气,公子慎重。” “哈哈哈!~” 赵乾尴尬一笑的又取了一根,挥了挥手道:“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一句话,瞬间引的在场众人的哄笑。 第250章 震惊 喝完茶水后,方雅便与木老开始交谈起来,至于宋真帝与赵乾两人,却是又一次回到了田间地头,查看稻谷的长势。 两人的交谈,在这空荡的山谷中传的异常清晰,处在田间的父子两人,不用刻意去听也能清晰入耳。 “木老!妾身与夫君虽说家中薄有余财,不思农耕之事,但这水稻却也清楚一二。” 方雅说话间指了指山坳的良田道:“可眼下这是水稻” “哈哈哈!~” 木老不惊抚须大笑道:“贵人勿扰,这不过是老朽做的试验田,是根据水稻的种植时间以及气候来判断,最大收益是那个阶段。” “原来如此。” 方雅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知木老可测算出最高产量?” “江南气候宜人,这产量比平常的稻谷产出高了三成。”木老伸出三根手指,一脸惋惜的说道。 宋真帝也被两人的谈和引了过来,看到木老的表情,忍不住皱眉道:“木老!已经比平常的水稻高出了三成,朕” 宋真帝话音刚落,顿觉失口,旋即语气一顿道:“正这么高,你怎会显露愁容?” “哎!~” 木老叹息一声,思绪逐渐回到了十二年前,与一名智童在田边探讨五谷的一幕幕。 “老爷爷!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边的稻谷长的比上边的好?” “哦!~” 木老诧异的看了一眼上边的水稻,确实相对孱弱一些,有些疑惑道:“小娃娃,你也懂这个?” “略懂略懂。”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木老一脸慈祥的问道。 “老爷爷!既然水稻也是通过授粉结穗,会不会受其他稻种花粉影响?” “嗯!这个有可能?”木老连声迎合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有更好的花粉,那是不是可以长出更多的水稻,稻穗也能长势更好?” “嘶!~” 木老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下打量这眼前的智童,面带狐疑道:“你说的这个有可能。你难道还有其他想法?” “还有很多,老爷爷要听吗?” 木老原本以为是童言无忌,便与小娃娃攀谈了起来。可是这一番沟通后,木老新世纪的大门瞬间被打开。 一番讲述后,木老苦笑道:“我与那娃娃聊完后,经过两年的培育,水稻虽然有所改变,但旬阳的天气不太适合。她便走关系,将老朽的户籍迁址江南,选了这个地方研究。” “你是说你听了一个女娃娃的话,然后就”赵乾震惊的无法表达心中的惊诧。 方雅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问道:“木老!当年那娃娃多大年纪,你可认识?” “当年大概也就两三岁。看她当时的穿着,应当是大户人家人,像我们这中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认识。”木老淡然一笑道。 “那真是可惜了,妾身还想结交一番,如今怕是没机会了。”方雅略感惋惜道。 木老闻言,坦然一笑道:“夫人若是想结交可留下地址,那女娃娃说等我能种出他满意的稻种,就会与我相见。” “当真。”宋真帝急忙追问道。 “当真。那女娃娃按照现在是年纪,应当与这位夫人的侍女一般大小了。” 方雅身旁的侍女闻言,面色浮现一丝红润,冲着木老福了福身又退了半步。 “木老!你刚刚说种植出她满意的稻种,难道说这稻种三成还不是最高的?”宋真帝一脸震惊的询问道。 “三成?” 木老含笑的摆了摆手,朗声道:“按照那女娃娃的说法,七成才是她的期望。” 赵乾闻言心中澎湃不止,顺势指了指旁边的试验田道:“难道说这些” “公子睿智。去年收成已经是五成了,这一批次的最少七成。” 宋真帝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必须要将此人引入朝廷。就他这番作为,任职大司农都不为过。 “老先生可愿入朝为官,老夫有些路子。以老先生” 宋真帝话音未落,便见木老抬手制止道:“老夫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对于为官没有想法,余生只愿守着这田地,看看那女娃娃说的其他东西,能否实现。” “还有其他东西?”宋真帝好似发现了宝藏一般,连声追问道。 “呢!~” 木老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稻草掩盖的地方,沉声道:“那女娃娃说可以种蘑菇,老朽实验了两年多也才初见成效,还有那” 什么南瓜嫁接冬瓜?什么黄瓜嫁接南瓜?什么番茄嫁接?各种层出不穷的农作物,震惊的三人久久不语。 说了片刻,方雅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众人思绪瞬间回转。 方雅有些尴尬的说道:“让木老见笑了。” “无妨事,是老朽耽误几位时间了。” 木老说话间好似想到什么,突然神色一变,盈盈一笑道:“几位算是有口福了,我这有好东西,几位可以尝尝。” 木老起身踉跄着返回了屋子,侍女在得到方雅的示意后,也紧随其后跟着走了进去。 不多时!两人各自端着一个大碗,碗中奇形怪状的东西,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为这东西,正是之前他们在远处闻到的那股味道。 “这是”宋真帝面露狐疑道。 “这东西叫红薯。也是那女娃娃之前让人送过来的,说是让老夫研究研究,能不能嫁接。” 木老说话间也不在意几人的神色,取了一个红薯慢慢剥开表皮道:“这东西就这么吃。味道香糯,几位试试。” 三人神色诧异的各自取了一个,按照木老刚刚的方法也剥开了表皮,各自迟疑的浅浅咬了一口。 只一口,三人眼神不惊一亮。 木老见此情形,不禁朗声笑道:“味道很不错!之前老朽也是存有疑虑,可是一吃这东西就停不下来。” 就在木老说话的这会功夫,赵乾已经吃了第三个了。除了饿了以外,这东西味道确实特别。 见赵乾又要去拿,木老连声提醒道:“公子!这东西有饱腹感,吃多了容易胀气,公子慎重。” “哈哈哈!~” 赵乾尴尬一笑的又取了一根,挥了挥手道:“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一句话,瞬间引的在场众人的哄笑。 第25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与木老又交谈了两个时辰后,见天色已晚,宋真帝不得不离去。临行之际,又邀请木老入朝,却被木老婉言拒绝。 宋真帝无奈,只得带着方雅离开了山坳。木老见与宋真帝有缘,便送了一些嫁接好的水果算作礼品。 马车之中,方雅接过丫鬟递来的小番茄,咬了一口便是汁水喷射,口腔中尽是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 “官家!乾儿!你们也尝尝,这味道很不错。”方雅说话间又取了一个,入口尽显一念的满足。 宋真帝也是来了兴致,取了一个放入口中。随着小番茄的汁水侵入舌苔,他的神色明显一怔。 赵乾与宋真帝果然是父子,两人吃过小番茄后,表情竟是统一的一致。 “来人!~” 宋真帝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快步驾马上前,冲着马车抚了抚手道:“官家!” “你速回京师调人,将此地方圆五十里全部圈禁,非皇命不得进入。” “是!~”侍卫急忙应声道。 “等等。” 方雅突然开口,白了一眼宋真帝后,沉声道:“若是木老带入进入你们不必阻难。” “是!~”侍卫应了一声,见宋真帝没有反驳便驾马离去。 “还是皇后考虑的周详。”宋真帝含笑的说道,刚刚伸手要取小番茄,却被方雅伸手打了回去。 “这是木老送给哀家的,难道官家还要跟哀家争?” 见方雅一副护犊子的神色,宋真帝欣欣然的收回了手。赵乾一脸渴望的看向方雅,想要在感受一下母爱。 怎奈何!方雅直接忽视,自顾自的吃着小番茄。父子两人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但谁也拉不下面子。 马车在夜晚终于永州城,简单休整了一日便前往了宜州,出了宜州城后直奔平阳县而去。 “官家!~” “嗯~”宋真帝应了一声,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 见方雅有些踌躇,心中也是猜出了大概,语气有些不悦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 “官家当真要做的这么绝?” “梓潼!非是朕要做的这么绝,而是若不收回郡主的封地,定国公的兵权朕也无从下手。” “可” 方雅话音未起,马车突然一滞,便闻车外祁木冷声道:“何人胆敢阻拦车驾,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 一人冷笑的上前,戏谑的说道:“出钱车上的钱财,否则今日你们就得死在这。” “祁木!发生了何事?”宋真帝隔自扯帘沉声问道。 “回禀老爷!有流寇,人数约摸着百十人。” 宋真帝脸色一沉,冷声道:“迅速解决了,不要影响赶路。” “是!~”祁木扶手应道。 宋真帝的一句话,已然宣布了眼前这群流寇的死刑。方雅此刻显得有些紧张,毕竟此行待的侍卫,最多也不过五十人。 不多时!马车外便传来了喊杀声,原本流寇占据了人数优势,但面对训练有素的禁军,短短一炷香便死伤殆尽。 方雅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也是徒增一丝悲伤。 “咻!~” 倏然!突闻一道利箭破空之音传响,祁木神色一怔,寻声丢出了手中的佩刀。 “当”的一声,佩刀与箭矢纷纷落地,正好在马车的外围。 祁木心下一惊,急忙高声喊道:“所有人护住马车,还有伏兵。” 一众禁军如临大敌,迅速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扫视着周边的情况,谨防有人再放冷箭。 约莫过了半盏茶,埋伏的人手见无法取巧,便纷纷冲下官道。 祁木看着涌入官道的黑衣人,只是扫了对方一眼后,心中便蓦然一惊,低声道:“这些人有些武功底子,大家都小心些。” “动手。”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血腥弥漫,染红了官道。 宋真帝眉头紧蹙,他深知情况危急。方雅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祁木身先士卒,与黑衣人展开激战。他招式凌厉,每一击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逐渐逼得侍卫们节节后退。赵乾也有些功夫在身,见眼下情况有些紧急,刚要起身却被方雅拦住。 “乾儿!你若出去侍卫会有顾虑,安心等着。” “听你母后的,等祁木的回话。”宋真帝沉声道。 可惜!禁军在强横,对上这些武林人士也已经慢慢陷入颓势,地上尸体也是越发的多了。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车架” “砰!~” 黑衣人一刀逼退祁木,冷声笑道:“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总之有人花钱买你面对命。” “你知道?”祁木神色一震道。 “知道,但现在并不想听你说,手上见真招!”黑衣人说话间提刀在上。 祁木被压制的又是接连败退,禁军也是在黑衣人的刀下开始逐步减少,场面一时间陷入危局。 就在此时,官道上突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未待黑衣人反应,一柄寒刃破空来袭,挡下了黑衣人的夺命刀锋。 祁木心有余悸的退了半步,挡在了马车前,紧张的盯着那柄插入地面的宝剑。 黑衣人也是紧盯着宝剑,当看到剑柄上的图案后,心中蓦然一惊道:“不好,是她。” “胸存浩然正气,心怀半个人间。 卷开治世之道。剑藏七尺乾坤。 问缘由?且觅先贤。 乱纷扰!贯看峰烟。” 突闻朗声传唱,惊见一袭白衣身影踏浪而至,负手立在剑柄之上,尽现谪仙之态。 “李诗仙!是你。”黑衣人沉声道。 “楼外楼的跳梁小丑,这又是接了谁的生意?”谢淑婷说话间眼神一变,体内真气赫然爆发,瞬间将最近十几人同时击毙。 仅此一手,便让刚刚已经稳占上风的黑衣人,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马车外的情况宋真帝已有所察,当即撩起车帘,看到的却是一道白衣胜雪的背影。 赵乾看着那道背影也是有些愣然,但方雅却从李诗仙的背影看到了独属于女子的柔美。 第25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与木老又交谈了两个时辰后,见天色已晚,宋真帝不得不离去。临行之际,又邀请木老入朝,却被木老婉言拒绝。 宋真帝无奈,只得带着方雅离开了山坳。木老见与宋真帝有缘,便送了一些嫁接好的水果算作礼品。 马车之中,方雅接过丫鬟递来的小番茄,咬了一口便是汁水喷射,口腔中尽是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 “官家!乾儿!你们也尝尝,这味道很不错。”方雅说话间又取了一个,入口尽显一念的满足。 宋真帝也是来了兴致,取了一个放入口中。随着小番茄的汁水侵入舌苔,他的神色明显一怔。 赵乾与宋真帝果然是父子,两人吃过小番茄后,表情竟是统一的一致。 “来人!~” 宋真帝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快步驾马上前,冲着马车抚了抚手道:“官家!” “你速回京师调人,将此地方圆五十里全部圈禁,非皇命不得进入。” “是!~”侍卫急忙应声道。 “等等。” 方雅突然开口,白了一眼宋真帝后,沉声道:“若是木老带入进入你们不必阻难。” “是!~”侍卫应了一声,见宋真帝没有反驳便驾马离去。 “还是皇后考虑的周详。”宋真帝含笑的说道,刚刚伸手要取小番茄,却被方雅伸手打了回去。 “这是木老送给哀家的,难道官家还要跟哀家争?” 见方雅一副护犊子的神色,宋真帝欣欣然的收回了手。赵乾一脸渴望的看向方雅,想要在感受一下母爱。 怎奈何!方雅直接忽视,自顾自的吃着小番茄。父子两人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但谁也拉不下面子。 马车在夜晚终于永州城,简单休整了一日便前往了宜州,出了宜州城后直奔平阳县而去。 “官家!~” “嗯~”宋真帝应了一声,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 见方雅有些踌躇,心中也是猜出了大概,语气有些不悦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 “官家当真要做的这么绝?” “梓潼!非是朕要做的这么绝,而是若不收回郡主的封地,定国公的兵权朕也无从下手。” “可” 方雅话音未起,马车突然一滞,便闻车外祁木冷声道:“何人胆敢阻拦车驾,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 一人冷笑的上前,戏谑的说道:“出钱车上的钱财,否则今日你们就得死在这。” “祁木!发生了何事?”宋真帝隔自扯帘沉声问道。 “回禀老爷!有流寇,人数约摸着百十人。” 宋真帝脸色一沉,冷声道:“迅速解决了,不要影响赶路。” “是!~”祁木扶手应道。 宋真帝的一句话,已然宣布了眼前这群流寇的死刑。方雅此刻显得有些紧张,毕竟此行待的侍卫,最多也不过五十人。 不多时!马车外便传来了喊杀声,原本流寇占据了人数优势,但面对训练有素的禁军,短短一炷香便死伤殆尽。 方雅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也是徒增一丝悲伤。 “咻!~” 倏然!突闻一道利箭破空之音传响,祁木神色一怔,寻声丢出了手中的佩刀。 “当”的一声,佩刀与箭矢纷纷落地,正好在马车的外围。 祁木心下一惊,急忙高声喊道:“所有人护住马车,还有伏兵。” 一众禁军如临大敌,迅速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扫视着周边的情况,谨防有人再放冷箭。 约莫过了半盏茶,埋伏的人手见无法取巧,便纷纷冲下官道。 祁木看着涌入官道的黑衣人,只是扫了对方一眼后,心中便蓦然一惊,低声道:“这些人有些武功底子,大家都小心些。” “动手。”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血腥弥漫,染红了官道。 宋真帝眉头紧蹙,他深知情况危急。方雅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祁木身先士卒,与黑衣人展开激战。他招式凌厉,每一击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逐渐逼得侍卫们节节后退。赵乾也有些功夫在身,见眼下情况有些紧急,刚要起身却被方雅拦住。 “乾儿!你若出去侍卫会有顾虑,安心等着。” “听你母后的,等祁木的回话。”宋真帝沉声道。 可惜!禁军在强横,对上这些武林人士也已经慢慢陷入颓势,地上尸体也是越发的多了。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车架” “砰!~” 黑衣人一刀逼退祁木,冷声笑道:“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总之有人花钱买你面对命。” “你知道?”祁木神色一震道。 “知道,但现在并不想听你说,手上见真招!”黑衣人说话间提刀在上。 祁木被压制的又是接连败退,禁军也是在黑衣人的刀下开始逐步减少,场面一时间陷入危局。 就在此时,官道上突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未待黑衣人反应,一柄寒刃破空来袭,挡下了黑衣人的夺命刀锋。 祁木心有余悸的退了半步,挡在了马车前,紧张的盯着那柄插入地面的宝剑。 黑衣人也是紧盯着宝剑,当看到剑柄上的图案后,心中蓦然一惊道:“不好,是她。” “胸存浩然正气,心怀半个人间。 卷开治世之道。剑藏七尺乾坤。 问缘由?且觅先贤。 乱纷扰!贯看峰烟。” 突闻朗声传唱,惊见一袭白衣身影踏浪而至,负手立在剑柄之上,尽现谪仙之态。 “李诗仙!是你。”黑衣人沉声道。 “楼外楼的跳梁小丑,这又是接了谁的生意?”谢淑婷说话间眼神一变,体内真气赫然爆发,瞬间将最近十几人同时击毙。 仅此一手,便让刚刚已经稳占上风的黑衣人,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马车外的情况宋真帝已有所察,当即撩起车帘,看到的却是一道白衣胜雪的背影。 赵乾看着那道背影也是有些愣然,但方雅却从李诗仙的背影看到了独属于女子的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