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转学生开始的交错时空》 第1章 悄悄地，转学生来了 “狄陌！” 伴随着轻微的破空声，一枚白色粉笔头精准地命中某位前排靠窗的男生脑门。纵使点名在先，男生依旧没能躲开这一记师门绝学。 名为狄陌的少年回过神来，目光从窗外的桂花树回到黑板。 “这道题全班只有你一个人做错了，你还不认真听是？”任教数学的班主任吴胜文气不打一处来，眼神中三分愠怒，剩下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有着超过二十年教龄的吴胜文当之无愧的“德艺双馨”，当然其中的“艺”不仅体现在教学水平上，一手粉笔头点射更是出神入化，突出一个稳准狠。 不过“狠”只针对男生，而且男生里还要排除一个狄陌。 无他，只因这个狄陌，完全就是一个小学生的模样。吴胜文总感觉倘若催动十成功力，轻则二级脑震荡，重则可能断送教师生涯并喜提银手镯。 狄陌揉了揉有些泛红的前额，注视着黑板陷入思考。 刚才不是把头转向窗外了么，老吴是如何做到站在讲台上发射也能命中自己眉心正上方的。 半藏的几何学？ “那么填空题部分讲到这里，这一次期中考试的填空题总体还算简单，大家的正确率都挺不错。接下来我们要讲解答题…” 咚咚—— 吴胜文嘬了口保温杯准备继续下一模块的讲解时，教室门被敲响了。 随着滑动门的拉开，一个顶着稀疏长发的地中海胖大叔出现，来人正是外观具有极高辨识度的年级主任，王铎。 “吴老师，打扰一下。你们班的转校生今天来报到了。” “喔喔请进。” 胖大叔往边上挪了挪，给身后的一抹倩影让道。 接着，在全班同学目不转睛的注视中，一名娇俏的少女缓缓走向讲台。 一头茶色及肩发有着健康的光泽，粉白的皮肤好像刚剥壳的煮鸡蛋，天然的柳叶细眉下是蓝黑色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有着漂亮的形状，微抿的樱桃小嘴似乎透露着些许紧张。尺寸合适的藏青色制服在一米六出头的个子身上十分优雅却又不失可爱，米白色的裙子下隐约可见圆润的膝盖，再往下就是纯白的小腿袜和棕色小皮鞋。 个别不争气的男生甚至张开了嘴，估计再过一会儿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这颜值…她是演员吗？” “谁说的，演员大都是化妆加特技duang出来的。这可是素颜，素颜的含金量你懂吗。” 底下传来称不上是悄悄话的交头接耳。 “咳咳…”吴胜文清了清嗓，“安静。这位呢，是因故晚了半个学期入学的木槿笙同学。请你自我介绍一下。” 木槿笙点点头，取出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宛如印刷品般的正楷字体，“木槿笙，请多指教。” 清冷的嗓音好似初春的新风，乍暖还寒，给人只可远观但又不至于千里之外的，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没有多余的介绍，竟也没给人留下惜字如金的傲慢印象，倒是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矜持。 “木槿笙，你就坐在…墨颖然旁边，可以吗两位同学？”吴胜文扫视一圈，简单安排了座位。 “无妨。”斜后方传来淡淡的两个字。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教科书级的黑长直少女，看似随意的公主切和平刘海没有多余的修饰，皮肤是白皙中透着富有活力的浅麦色，精致的五官镶嵌于上。墨颖然将一缕发丝绕在耳后，低头看起试题。 不出意外，狄陌身后的空位在今天迎来了主人。 木槿笙向老师点头致意后便走下讲台，经过狄陌，带起一阵清甜的香风。 狄陌回过头，迎上了落座的少女的目光。 太标准了。这是狄陌给出的评价。 且不论堪比画中仙的形象，从站姿到坐姿，甚至走路的每一步间距都极为接近，但没有任何违和感的浑然天成。 就这么对视了十秒有余，甚至感觉这个少女身上出现了重影。 “狄陌！”吴胜文似曾相识的嗓音再放送，紧随其后的是熟悉的破风声。 心念一动，狄陌条件反射地提起中性笔。 “咻——” “哒——” “咚——” “呜…” 描述一下上述象声词的场景，就是老吴故技重施，一发粉笔头从讲台出发，经过狄陌手上的中性笔弹射，最终命中了木槿笙的额头。 简单的几何学。 “呃…对不起啊木同学…”吴胜文眼角抽了一抽，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超自然现象。 “没…没事…”木槿笙双手指尖捂住发红的额头，嚅嚅的嗓音里混合着一丝委屈。 “狄陌，你上来。”老吴当机立断选择转移仇恨。 背锅侠…好好像也不是背锅的罪魁祸首狄陌站起来，在全班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走上讲台。 “解答题第一题，你做在黑板上。做不出就别回座位，站在讲台边听完这节课。”吴胜文把手上的空白试卷递到狄陌手中。 圆锥曲线方程。 放在若干年前是高考题的难度，如今却沦为高一的期中考试题目，说好的老龄化少子化加速能够给他们带来减负呢。 数学是一门很直男的学问，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从来没有“约”会这么一说。 狄陌在考虑的是，是直接说不会好呢，还是在黑板上充满仪式感地写个“解”字然后老实站在一边旁听好呢，或者“解”字后面加个冒号更好。 恍惚之中，右手竟然鬼使神差地抽出一支新的粉笔。 然后在黑板上写上一个瘦长的字母“s”。 老吴眉头一皱，意识到接下来可能有大事发生。 “你说这大陌哥，不会在后面写个‘b’…”底下传来不知是谁说的悄悄话。 老吴太阳穴一突，意识到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只见狄陌在“s”的上下端分别写上了几个字符，开始以同学们看不懂的方式写起了天书。有字母有数字带符号列等式，像是有条理地解题又像是随心所欲地涂鸦。 只有狄陌知道，自己的手跟着一道残影，行云流水地解答着。 定积分。 看似简单的几行解题步骤，成功唤醒了吴胜文沉睡多年的考研回忆，前前后后被数学一折磨合计两年半的恐惧。 “解题完毕。”狄陌放下粉笔。 “你回去。”吴胜文既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矛盾无比。 于是在一众目瞪口呆中，狄陌回到座位，看了眼表情尤为夸张的同桌。 江袅，一个普通到甚至有点不普通的男生。一米七的个子一百一的体重，外观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颜值不高不低，非要说的话眼睛挺大挺亮。 特别是现在，瞪得格外的大。 “咳咳…”老吴习惯性清嗓提醒，“解题正确，这是高等数学的解法。但我们现在要求的是基础的解法，认真听，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终于，吴胜文还是赶在下课铃响之前讲完了试卷。 准备起身的狄陌被江袅按在座位上。 “哎呦你干嘛？” “等会儿，陌子你先别动。” 江袅把试卷卷成筒状，框住狄陌的眼睛，自己则从另一端观察起来。过了一会换了只眼睛，又过了一会换了本笔记本重复上述步骤，从结果来说就是在黑暗中干瞪眼了十秒钟。 “怎么了这是？” “是我的错觉吗…刚才感觉你的眼睛都发光了…” 第2章 脑子好，多吃亿点很合理吧 “你感觉…这题很久以前做过？那你前天考试的时候怎么没做出来？”江袅叼着笔头凝视草稿纸，虽然看不懂但就是好厉害的样子。 函数题，惨遭洛必达法则降维打击；立体几何，惨遭空间解析几何蹂躏；导数，微分就是微分，为什么还要整个导数的概念出来？ “也像是刚做过一样…不过有些看似取巧的方法并不适用于高中的学习。比如这个洛必达法则，用在没有极限概念的题中并不严谨，甚至可能直接做错。”狄陌若有所思地在试卷上画了一个圈。 “这是严不严谨的问题吗？”江袅拍案而起，“你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还是文曲星突然下凡夺了你的舍？” “有一说一文曲星好像不管高等数学…”狄陌煞有介事地收起卷子，脑子里把上节课的内容回忆了一遍。 期中考试的数学成绩并不理想，可以确定直到考试结束前自己不会做其中的很多题目，包括吴胜文要自己上台解答的那道。但为什么现在又理所当然地作答了，甚至用的还是不曾学习过的方式方法。 不对，我学习过。 狄陌能看见自己的手在黑板上书写的仿佛预告片般的影像，脑子里也是清晰的作答步骤，情况异常，但自己却并不觉得意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狄陌盯着黑板，滴水不漏的解答下面，隐约可见老吴随手一擦留下的名字。 木槿笙。 直到这个转校生出现之前，自己还不会做填空题的最后一题！ 狄陌赶紧翻出方才收好的试卷，重新审视起那道号称“全班只有一个人做错了”的题目。 很基础的题，但因为涉及了几个重要考点，吴胜文才特别讲了一遍。 确实简单，现在的狄陌甚至可以靠心算得出答案，用的还是老吴不曾讲解过的高数做法。 太异常了，更异常的是自己竟然不觉得意外，连心率都没有变化。 木槿笙…忍不住回头，再一次迎上转学生的目光。 “狄同学，记得值日。”墨颖然出声提醒。 “啊？谢谢。”狄陌赶紧起身走上讲台。 以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擦黑板着实有些辛苦，还好老吴良心，没有从顶上开始板书，稍微踮踮脚尖就能擦完。 直到“木槿笙”三个字的余痕。 这是什么入木三分的自我介绍，用上水都没能擦干净。狄陌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木槿笙，那双纤巧的小手伏在书面上，很难相信这样的小手能把粉笔字“刻”进黑板里。 “巧合么…”简单整理完讲台的狄陌有些走神。 然后上课铃声响起，这节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徐健是个高高大大的猛男，虽然是猛男但有一张娃娃脸，普通话标准得足以令人毛骨悚然，反而一口颇有味道的英伦腔更讨人喜欢。 “讲试卷前我们惯例抽背一下单词。”仿佛来自地狱的咒语迫使全班学生掏出单词本。 不能免俗的狄陌同样，只是翻开单词本的第一页，愣住了，“居然不是‘abandon’？” “蛤？啥词儿？”江袅猛转头，“背过？” “嗯，抛弃、放弃。” “不要啊哥，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放弃治疗了。” “呃…我说的是‘abandon’的意思。” “江袅，stand up, please（请起立）”恶魔的呢喃从远方而来直击心底。 “噫——” 有惊无险的十个单词后，江袅逃过了抄写单词的命运。单词抽背环节结束，接下来是期中考试试卷的讲解环节。 狄陌的英语成绩同样不堪入目，但不出所料的是，订正和听讲的过程十分顺利，甚至产生了“这种题目也能做错”的感想。 “兄弟，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想装波大的。”江袅用胳膊肘顶了顶狄陌，“期中故意考个稀烂然后假装逆袭惊艳所有人是？” “我有这么无聊么…”狄陌翻个白眼。 “狄陌，stand up, please”李英建的轻语振聋发聩，“这道翻译题，换个时态，用过去将来时翻一遍。” 仿佛被针对了的狄陌默默站起身。 “答对了，下次注意，sit down, please（请坐）” 如果说板书答题还能做好准备的话，临时换时态口答的要求可谓高出不少，但狄陌依旧做到了流畅回答。 就好像已经答过了千百遍一样。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是那种扮猪装菜的角色类型，说，你是别有目的还是单纯觉得好玩。”江袅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位充满谜题的同桌。 “谁这么无聊要扮演父辈看的小说主角。”狄陌目光瞟向窗外，“期中考烂一点，期末考好一点，过年能骗更多压岁钱。” “哇好心机…”江袅不免咋舌，“我怎么没想到呢，完蛋！期末要是退步的话我会不会被扣压岁钱。” “加油咯，考了第十的学霸同桌。” “可恶啊，倒数第十的心机同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拌着嘴离开座位，起身前往食堂。 … 钱江市立第二中学的课程安排颇为宽松，高一年级在分班前有九门主课——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以及三门副课——体育、美术、音乐。上午的语数英课程结束后，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自习、活动甚至是早点吃午饭。 “虽然已经做了半个学期的同桌了，但看你这打的饭我还是习惯不了…”江袅看着摆在自己对面的饭盒，眉毛一挑一挑的。 “毕业前你还有两年半的时间习惯。”狄陌左手握着一只卤猪蹄，右手握筷扒着小山一样高的米饭。 江袅带着疑问将狄陌打量了一番，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矮个儿同桌哪来的这么大饭量。 “说起来那个转学生，颜值都能威胁到墨大小姐的校花宝座了。你有没有觉得木同学特别神秘？” “喔是么…”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也挺神秘的。” “喔是么…” “你给点正常的反馈呀，还有楼上新开了个烤鸡肉卷窗口。” “喔喔你考虑得真周到，下午上课前得买两个。” “……” … 得益于墨颖然的大小姐光环，木槿笙没有在课间和午休时间遭到预想中的“围追堵截”，好像这位开学以来便形单影只的大家闺秀终于等来了虽迟但到的新朋友。 乐得清闲，也好。只不过代价是给人留下了不易接近的第一印象，虽然也没什么坏处。 坊间传闻，二中的冰山美人校花喜加一。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男生和一部分女生来说，看美少女贴贴总比山猪拱白菜来得赏心悦目，至少自己还有机会不是？百分之零点零一也比百分之零强点。 下午上课前，小口啃着黑胡椒鸡肉卷的狄陌跟着江袅走进教室，手中的便利袋里还有一个。 当然也是狄陌的。 作为新开业的特别优待，鸡肉卷可谓尺寸大用料足，完全没办法像紫菜包饭那样一口一大截，只能小心翼翼地啃。沙拉酱不要钱似的往里灌，一不留心还会溅到脸上，那酸爽… 等上课的空档，狄陌拿出物化生的期中考试卷子，不出意外的话下午的课应该都是讲试题。 不出意外的话，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第3章 放课后五秒进入战斗？ “呐呐，听说了吗，一中那边出了个不得了的事…”晚餐时间，班里比起往日更加闹腾，聊着近日的大新闻。 半小时前，吴胜文掐着放学的点出现。强调了一番，近期的治安状况不太乐观，催促走读的学生在天黑前回家，禁止到处晃荡玩耍，严禁前往监控未覆盖的区域；住校生也要在晚自习结束后立即返回宿舍。 高一（10）班的学生走读和住校差不多各占一半。 墨颖然毫无疑问是走读生，下午的课程结束后便放学回家。木槿笙倒是留下来晚自习，一言不发地坐着翻阅前半学期的教材。 不知是不是大小姐光环余威尚在，还是木槿笙本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两个半小时的晚自习竟无一人前来搭话。 “我肚子不舒服先回宿舍嗑药了…”晚八点半的下课铃响，江袅捂着肚子挪出教室，今天不知怎么，狄陌吃得特别多，连带自己也吃撑了。 “嗯。”狄陌收好课本，准备完成今天的值日工作。 说是值日其实没什么麻烦的工作内容，白天打理一下黑板和讲桌，晚自习启动扫拖机器人，自习下课后倒一下污水就算完工。 经过老吴的叮嘱，晚自习下课后的学生跑得飞快，倒个污水的功夫人就走光了。 没想到还剩下一个坐在位置上的。 “木同学，教室快要熄灯了。”狄陌提醒。 “嗯。”木槿笙从书桌下取出一只做工精良的提包，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狄陌倒是没觉得不耐烦，好像以这名少女的出现为界线，自己发生了堪比脱胎换骨的变化。 下午的课程如同预想中的那样丝滑度过。原先期中考试时解答不出的题目，下午做起来势如破竹，没有任何难度可言，不是说如有神助，而是仿佛经历了反复练习后的烂熟于心。 戴上蓝牙耳机，连英语听力测试都变得如母语般亲切。 是巧合么。这位木槿笙同学除了外表十分出彩之外并没有展现出特别之处，非要说发色和瞳色，二中的混血儿也不算罕见，哪怕自己都… “砰——” 篮球拍地板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四个…喔不，加上后门一个，合计五个痞里痞气的社会青年出现在教室。 之所以说是社会青年，是因为明显带头的那个顶着一头黄毛，不符合二中校规。 为了配合全民健身工程，二中的体育场对市民开放，因此社会青年和在校学生争抢运动场地的情况也偶有发生。一般来说不允许社会人员进入教学区，但执行起来可谓漏洞百出。 狄陌无声地叹了口气。空荡的教学楼，孤男寡女，明显来者不善的杂鱼反派，多么古典的剧情。 “木妹妹，真让我们好等呀。”连语音语调都听起来这么杂鱼，不过从内容来看应该蓄谋已久。 狄陌放下书包，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各种展开的可能性。 “小学生？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没想到这黄毛意外的还挺有职业道德，不误伤无辜是。 “你们是，什么人？”木槿笙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好像没有丝毫感觉意外。 更像是早已预见对方的到来。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让我们搞你。”黄毛大大咧咧地自爆，“来，先交一笔保护费，然后陪我们玩一晚上。” 这黄毛…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怪不得只能当开局新手教程的杂鱼。”狄陌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口。 “小豆丁你说什么？”黄毛瞬间炸毛，大步流星走上来准备把狄陌推倒在地。 全身上下，破绽百出。 在黄毛出掌触及狄陌衣领准备发力的瞬间，狄陌侧身一躲，左手抓住黄毛胳膊往前一送，右脚踩在对方脚上，转瞬间令其重心前移。 然后在黄毛扑倒亲吻地板之际右手拎住对方衣领，避免飙出的鼻血害扫拖机器人加班加点。 “你特么…”剩下的社会青年见状冲上来。 狄陌头也不回地踢出左脚。 “呲啦——” “我…去…”走在最前的混混硬生生被逼退几步，捂着肩膀龇牙咧嘴。 已经是点到为止的侧身踢，不然那根锁骨能断成三截。 剩下的人愣了愣神准备继续往前。 “别动。”狄陌缓缓回头，吐出冰冷的话语。 眼神中有字面意义上的血色锋芒，读不出情绪的脸上散发着肃杀气息，好似耐心耗尽的猎手，又好似出鞘在即的利剑。 “你小子…”黄毛终于爬起来，然后近距离体会到这双猩红的眼睛，双腿又马上软了下去，“是…什么人…” “敢在大小姐就读的学校造次，想必几位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狄陌戳了一下蓝牙耳机，“是我。发现入侵者，申请抹除。” “咿——咿咿——”黄毛四脚着地后退几步，随即屁滚尿流地逃走。 剩下几人也差不多，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狄陌当然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检查了一下地面上有没有产生新的污染物后便重新背起书包，结束了这几分钟的闹剧。 “该回去了，木同学。我有义务确保所有学生走出教室。” “嗯？嗯。”木槿笙提着包走出教室门，然后一动不动。 这新晋冰山美人校花，该不会是个呆萌？ 估计是是被吓到了，谁能想到这个年代还会有人跑进学校教室里惹是生非。 “呃…木同学，你先前是得罪了什么人吗？”狄陌想了想，忍不住问出口。 不过会选择让小混混来学校捣乱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说不定就是那种贪恋美色求而不得最后心生怨恨展开报复的狗血剧本。 “我不知道。”木槿笙摇摇头，倒是没见得受到惊吓的样子。 “算了，明天跟老吴说说。不早了赶紧回宿舍。” 狄陌抬腿就走，就是脚步有点不自然。 “喔。”木谨慎亦步亦趋。 … 宿舍区在教学区东北方向，步程约五分钟，男寝在大道左侧，女寝在右侧，中间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 “所以说，木槿笙同学…”狄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你为什么要跟我回男寝这边，刚才的路口，你要右转，右转才是女寝。” “我…不是住校生。”木谨慎头一歪，可可爱爱。 “啥？”狄陌多少有点没绷住，“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晚自习？不对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不往校门走？” “你刚刚说的，‘赶紧回宿舍’。”木谨慎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继续可爱。 狄陌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绷断了。 “你…唉…我送你出校门。” “喔。” 十分钟后，二中校门。 一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加长轿车停在门前，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后座车门外，看见木槿笙便着打开车门，脸上带着极富职业素养的微笑。 木槿笙加快走了几步，停在狄陌面前转过身，从提包里摸索了一番。 掏出了一张大钞，木槿笙双手捏住两端递给狄陌，“这这这是今天的保护费。” “咔——”中年男子肉眼可见地肌肉膨胀，将笔挺的西装撑出夸张的轮廓，脸上的职业微笑倒是还在，就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几秒。 “哈哈…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怎么可能拿你的钱呢…”狄陌嘴角努力地向上扯了扯。 “应该互相帮助…那狄陌同学，”木槿笙收回大钞，深吸一口气，“请把裤子脱给我。” “嘣——”中年男子的西装纽扣在强大的压力下恢复了自由身，如出膛的子弹般消失在黑夜中。 第4章 扳手是怎样炼成的 “陌子，怎么这么晚回来？再晚两分钟我都打算报案了。”男寝7栋502室，江袅坐在床上玩着手机，听到开关门的动静瞄了一眼。 “没啥，在底下嗦了个杯面才上的楼，怕味道馋着你。”狄陌把书包扔在桌上。 “馋个锤子，我嗑了半板健胃消食片，现在肚子还胀着呢。”江袅扔下手机躺倒，一脸大写的生无可恋。 二中的学生寝室一般来说两人一间，主要活动空间分别在寝室的两侧，下方是书桌和柜子，上方是床铺，共用的是一个小阳台和一个卫生间。当然如果愿意支付额外费用的话可以使用单人间，和教师寝室差不多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哎对了你怎么看，一中那事。”江袅一个鲤鱼打挺，“在晚自习下课后的教室…” 狄陌眉头皱起，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一中也？” “没想到啊，在教室里上演岛国小电影里的剧情，真是太…等等你刚刚说啥，也？”沉浸在讲述中的江袅突然抓住了某个关键字。 “没啥，年轻人精力旺盛也正常。”狄陌摇了摇头，“我准备洗澡了。” “噢！那我去找隔壁老王玩一会大乱斗，你锁好门。”江袅麻溜地滚下床，揣上手机冲出了寝室，仿佛肚子一点都不难受了。 狄陌点点头钻进卫生间。 可供双人同时使用的盥洗池后，是一面面积不小的镜子，狄陌注视着镜中的倒影，既熟悉又陌生之余，隐约看到了一些重影。 轻轻咬紧牙关，少年伸手抓住自己乌黑的短发。 半小时过后，江袅鬼鬼祟祟地从隔壁窜回来。看了眼对面床铺上的身影，松了口气关上房门，一溜烟爬上自己的床铺。 “呃…你怎么在做针线活？”江袅随口一问。 “嗯，裤子被椅子上的毛刺刮开了，随便缝缝。”对面随口一答。 小西裤是在踢击混混的时候扯开线的，本来这种制服设计就不适合大幅度活动。这也是木槿笙要狄陌脱裤子给她的理由，为了她挺身而出才裂开的裤子，本应由她补偿。 当然狄陌没有答应，先不说正值秋天，小西裤下面就是腿，光是当着学校大门脱裤子这一举动本身就足够炸裂了。 学校大门还是监控最多的地方。 教室里也有监控，不过一般不会开启，除非考试或者重要的公开课什么的。 也没必要再担心木槿笙的安危，坐得起那种加长轿车，雇得起那种猛男保镖的高低也是位大小姐，今天这种意外中的意外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 小西裤选用的布料质量上乘，只需要补一补开线的部位，不出五分钟便完成了任务。之后便翻起了书，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酝酿睡意。 点亮手机，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半，手机简单地戳了几下，便裹好了被子。 “睡觉睡觉。”吊顶灯应声而熄。 还真是充满了挑战的一天啊。 … 江袅的挑战是从清晨开始的。 对面床铺上，那个俊俏的人影像一只刚睡醒的猫似的伸个懒腰，瀑布般的银白长发披在后背，朦胧的目光散焦地望着天花板，宛如红宝石的眼睛镶嵌其中，微微张开的小口，纤薄的嘴唇在缺乏色素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粉润。大一号的夏季睡衣有些松垮，露出一边的洁白锁骨和肩膀，一条小腿也伸出被子外，削瘦但形状完美。 “那…个…今天怎么没去晨练？”江袅近乎咬牙切齿地发出疑问，不断暗示自己，青春期男生清晨的生理反应和对面这个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睡好…好像睡得很沉…又好像压根没睡…”对面传来朦胧的气泡声。 “生病了？要不要请假去医院看看。”江袅不免担心起来。 入学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家伙的这副模样。 “不用…”对面的人影甩了甩银白长发，隐约中仿佛看到折射阳光发出的七彩光芒，“帮我…” 江袅的脸皮抽了又抽，“那你…先摆个鸭子坐给我看看？” 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句。 “鸭子坐…是什么？”人影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搜索了一番。 然后笨拙地摆出图片中的姿势。 “这样？” 江袅的脸抽得更厉害了，终于没忍住伸出手。 大力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 江袅是顶着两个巴掌印出宿舍的。 “啊哈哈哈江哥你这是半天溜进女寝被逮住了吗？”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搭上了江袅的肩膀。 “滚犊子，哥早起洗脸一不留神开了全功率。”江袅没好气地打开男生的咸猪手，同时心里恶狠狠地骂自己。 狄陌一声不吭地走在后面，面无表情。 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才会没头没脑地说了那种话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好在人家最后还是同意自己将功补过。 记得爹妈那一代，住校生一个寝室塞四个人都算少的了，塞十个八个的也不少见。到了自己这代，一间寝室住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时过境迁，网上开始流传起，“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你知道住校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是你的室友看上了你啊！” 哪天来一句，“兄弟，你好香”，吓死个人。 这一天，江袅发现了在此之上更可怕的一件事。 比室友是gay佬更可怕的是，室友是扳手。 还是校花级的扳手。 当不成校草的话，当个校花也很合理不是吗。 比听到室友说“兄弟，你好香”更可怕的是，有一天你发现室友好香。 狄陌确实挺香的。 只因，狄陌有个热衷于到处旅游和买买买的表姐，隔三差五就给这个表弟送来昂贵的各种日用品护肤品。而且表姐反复强调，缺少色素的皮肤会更容易罹患皮肤病甚至癌症，所以保养和护理要从娃娃抓起。 这一抓就是十多年。 以至于狄陌直到高一，身体仍处于童年期，产生了是不是由于各种乱七八糟的护肤品用多了导致生长激素紊乱的担忧。 所幸体检结果正常，只是单纯的长得慢。 来到教室，前排靠窗的宝座已经沐浴在阳光下。 木槿笙和墨颖然坐在位置上，好像开着双倍的大小姐光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为入秋的校园带来丝丝寒意。 “啊，狄同学…”意识到狄陌的出现，大小姐光环关了一半。 “没事就好。”狄陌随口一应，坐下开始思考昨晚的怪梦。 “你的裤子…”背后传来木槿笙幽幽的声音。 “打住！”狄陌猛回头，伸出一根食指挡在嘴前，“已经没事了。” “什么裤子？”墨颖然转过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晚自习没上，就好像错过了好多剧情。 “没事。对了大小姐，等一会儿在下有要事禀报。”狄陌生硬地转移话题。 “嗯。”虽然有些心生不悦，但见狄陌如此抗拒，墨颖然也不打算深究，“一并午餐，届时再议。” “那狄同学…昨晚有没有梦到过去的我？”木槿笙直起身板，蓝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微光。 “啥？”墨颖然打算深究到底。 第5章 肠胃不好，适合软饭 “所以，你认为背后仍有隐情？”墨颖然用餐巾轻拭嘴角，示意用完午餐。 二中的午休时间堪称冗长，上午十一点下课，下午两点上课，因此有不少学生选择出校门用餐，顺便外出游玩一圈。 上午的课程对狄陌来说尤为轻松，好像每一堂课都早已听过几十上百遍，以至于尝试探究其中的某些细节都没有什么收获。 类比看电影的话，二刷能发现初见漏掉的镜头，三刷能发现二刷漏掉的彩蛋，五刷或许还能发现更多细节，但到了五十刷，甚至一百刷…呃，应该不会有人无聊到一部电影看上百遍？ 狄陌有自信可以在课本上默写下老师讲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句话的轻重读音和上下语调。仔细回忆的话，连老吴的玻璃杯里有几根茶叶，其中几根横着几根竖着都能记起来。 “几个小混混，为首的那个，自称冲着木同学而来，而且已经蹲守了数日。”狄陌在红茶里加了一块方糖，搅拌了两圈后，又加了一块。 “木同学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得罪人的样子。”江袅双手捧着一看就是摔了铁定赔不起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喝着。 “讨厌我的人，好像还挺多的…”木槿笙喃喃低语，注视着杯中的方糖一点点消融。 课后，四人便应墨颖然之邀来到这家看似平凡的家庭餐馆吃午餐，现在正是吃完饭后的闲聊时间。 这个看似和隔壁一致的普通包间，有着录音棚级别的隔音效果，以及外边不知道多少，看似食客实则保镖的墨家人。 墨颖然没有追究狄陌狐假虎威的表演，狄陌熟练的张口就来自然也说明昨晚不是第一次了。虽然她不喜欢拿家庭背景和大小姐身份仗势欺人，但如果对方是坏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假设预谋已久却只做出雇流氓进学校捣乱的蠢事，两者之间落差太大，理解成这只是开始…或者说是正式开始前的障眼法才比较合理。”狄陌嘬了口茶，眉头微微一皱，“那个，大小姐，我还能加块糖么？” “最多只能再加半块。”墨颖然闭眼沉思，作出不容腾挪的断言。 能成为墨颖然的同桌和朋友，木槿笙的背景在昨天就被墨家暗地里调查个底朝天。 根据调查，木槿笙双亲经营着几家颇具名气的连锁酒店，白手起家奋斗十余年，谈不上多么大富大贵但也是家底殷实。为人处事更是低调实诚，老夫老妻都曾是小有名气的厨师。 “嘁…小气。”狄陌用勺子边缘切下小半块方糖。 “或许你更应考虑一下控糖。”墨颖然迅速且不失优雅地取走剩下的半块。 “思考什么的很耗能的。”狄陌意犹未尽地品着溶有两块半方糖的红茶，或者说甜甜水。 “朴实无华地想想，会不会是木同学家竞争对手的所作所为？”江袅老实巴交地发言。 虚假的商业战争：股市里的尔虞我诈、董事会的勾心斗角、招投标的明枪暗箭；真实的商业战争：偷偷给友商家的发财树浇开水… 木槿笙歪了歪头，“爸爸的店里，招财猫的爪子好像被灌过速效强力胶。” 在场的各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手段太歹毒了。 相较之下，雇几个小混混去勒索竞争对手还在上学的孩子，十分有十二分的合理。 餐后，惯例由狄陌买单。 扫完付款码后，手机收到了两条信息。 【xx月xx日线下消费6672元，余额…】 【xx月xx日接受转账元，余额…备注：间接提升大小姐生活环境安全水平的单次服务费。对方账户：墨启集团电子科技公司】 狄陌表情古怪起来，回头瞄了眼墨颖然，后者闭目不语，仿佛一切与她毫不相干。 只有与这位大小姐在一起时发生的消费，狄陌才会启用这个账户，毕竟每一笔开销都不容小觑。但不知为何，这个账户自创建以来余额只多不少，让狄陌不免有些苦恼、害怕…且暗爽。 墨启集团电子科技公司，简称墨启电科，这是一家在最新一次科技革命中横空出世的国民企业，仅仅十年便以压倒性的统治力事实上垄断了全球超半数的智能家电和智能办公市场。以实惠的价格和优质的产品成为当之无愧的科技行业龙头，即使在几年前遭某大国以危害国家安全的莫须有罪名围剿制裁，依然取得了稍显狼狈但决定性的胜利。 值得一提的是，墨颖然的姐姐在他国留学时曾遭无故扣押超过一年之久，直到官方出面交涉之后才得以回国。 身居国内的墨颖然自然也遇过几次险。 但或许是基于民族企业定位的自我修养，大小姐坚持就读公立学校，虽然从结果上看似乎额外产生的安保成本远高于私立学校就是了。 由于两年前的某次意外，狄陌变成了墨颖然的临时秘密保镖…以及人形钱包。 偶尔会产生一点吃软饭的感觉。 返校的车上，狄陌认真地观察并警戒着四周，毕竟那条余额变动信息导致今天的手机格外烫手。 四人搭乘的是国产新能源轿车，外观朴实无华，但本体经过夸张到极致的定制化改造，自动驾驶的操作系统也是墨启电科完全自主研发。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是火箭弹还是黑客都不能破了大小姐座驾的防，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都不行。 狄陌微微皱眉。 应该不是错觉，即使是惊鸿一瞥的陌生路人，狄陌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甚至是街口跑过的流浪猫、路灯上叫不出名字的鸟类，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 偷偷观察一下木槿笙，昨天隐约可见的重影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 轿车停在校门口，时间来到下午一点。 “上课前，打一会儿球？”狄陌发出邀请，有意验证自己的猜想。 “好主意。两位美女一起吗？”江袅跃跃欲试。 “可以。” “嗯…” 校体育场，乒乓球馆。 运动系的美少女总是格外吸引目光，尤其是校花级的美少女，而且还是两个。 木槿笙用两枚浅色发卡固定前额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墨蓝色的眸子明亮了不少。墨颖然则扎起干练的高马尾，一转平时的文学少女形象，气场更盛。两人穿的都是保守的运动背心加短袖，五分运动裤堪堪露出膝盖和小腿，没有多余装饰的浅色运动鞋包裹着白色短袜，浑然天成。 球馆内的学生理所当然地围了过来，又十分默契地保持了五米距离。 看来没办法只当作简单的餐后消遣了。 “大小姐，请。”狄陌自觉地走到球桌对面。 “失礼了。”墨颖然闭眼三秒，屏息凝神，再度睁眼已是目光如炬。 正手急上旋发球，出招即是全力。 狄陌眼神一滞，一呼一吸之间便丢一球。 “别大意。”墨颖然语气冰冷，周身却仿佛烈焰燃烧。 “抱歉。”狄陌转转手腕，“再来。” 那种熟悉的感觉，没有出现。 第6章 放课后的邂逅 作为国球，乒乓球的受众可谓男女不限老少咸宜。毫不夸张地说，走在大街上随便逮一个看似寻常的路人，都可能在国际赛事中大杀四方。 能引起全场围观的午间乒乓球赛，自然不只是因为球场上的少女令人叹为观止的颜值，更是因为精彩绝伦的球技。 半小时的高强度对抗后，四人打算简单淋浴再返回教室进行下午的课程。 狄陌一边搓着头发，一边回忆方才的体验。 和过去一天的上课完全不同，打乒乓球的全程都没有再现那种手到擒来般的既视感，本身的运动能力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头脑确实活络了不少，但完全做不到对大小姐球路的预判。 墨颖然的球技有着省运动员第二梯队的水准，一局下来能赢几个球全看大小姐愿意施舍几个。 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总是令人心生不悦，狄陌无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呲——” 直到很不对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狄陌一脸绝望地看着手里的毛巾，以及毛巾上的一大片头发。 “那…那啥…袅子，不是，江哥，救命…”狄陌话都说不利索了。 “蛤？”隔壁淋浴间传来不太聪明的声音。 好在临近上课，乒乓球馆的淋浴间没有其他人。 其中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默默无言地穿着制服，动作颇为僵硬。 “衣柜最下层底侧黑色布袋子是，等我十分钟马上回来。”另一边的江袅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领带都没系正就准备出门。 然后在开门的一瞬间，被一道黑影笼罩。 江湖人称猿神的二中知名体育老师袁弘天降正义，声如洪钟，“快上课了，怎么还有学生在这儿？你…你们？这是…” 袁弘双眼瞪出血丝，额头青筋暴起，周身的气温明显上升。 只因，他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背影，一头熠熠生辉的银白长发，一双素白的小手此刻正放在制服上衣的胸口位置。 江袅的后背肉眼可见地浸湿，不知道是水没擦干还是室内下起雨了。 “好小子…”袁弘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一只厚实的大手拍向江袅的肩膀。 而如有神启的江袅一个蹲伏，起跑！ “站住！”袁弘的怒吼响彻乒乓球馆。 银白色的身影也在这怒吼之中一个激灵，贝齿咬着下唇低着头跑了出去，脸上还挂着些许泪光。 等候在乒乓球馆门口的墨颖然皱了皱眉，面向身旁的少女，“木同学，你先回教室，我有事与体育老师商量。” 木槿笙点点头转身离去，选择忽视眼前有些莫名其妙的动静。 … 上课铃响。 江袅惊魂未定地趴在桌子上喘气。 狄陌面如死灰地望着窗外，心情宛如楼下花坛中不断凋零的桂花。 “抱歉。” “嗐，没啥，助人为乐嘛。” 后排的木槿笙呆呆地看着讲台上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任课老师。 右后方的墨颖然凝视着某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下午的课就这么过去了。 “喂喂你有没有看到，午休结束前有个超二次元的白毛萝莉像个出鞘的煤气罐一样狂奔冲进教学楼。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有人抓拍到张照片，是ser？虽然糊得像是拿二十年前的手机拍的，但那个侧脸简直完美了。” “我们仍未知道今日份的船新老婆叫什么名字…” “出十块钱招募偷学校监控的猛士。” “我出五十。” “我加一百，开众筹…” 晚餐时间，教室后方传来闲言细语。 校园网上甚至仅凭一张模糊的照片便登上了论坛热门，可见当代高中牲还是如此无聊且激素过剩。 事实上如今spy并不鲜见，某些特点的节日学校里总能看到零星的ser出没，有时还会成群结队地抱团出现。二中或许少些，在以建筑风格多元着称的钱江私立高中，几乎每个周末都能看到咔嚓咔嚓拍个不停的ser。 可见这只神秘的白毛萝莉有多可爱，在网上话题度与颜值成正比。 呸，这个看脸的世界。 走读的墨颖然背起小书包，顺手牵羊带走了司马脸的狄陌，后者一言不发地当大小姐的小跟班…小拖油瓶。 同为走读生的木槿笙不知所踪，估计先走一步了，有加长轿车和猛男接送的大小姐想必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孤寡老江向食堂进军，一路猪突猛进。 大家都有美好的明天。 “这是华科院的新产品，”坐上车后，墨颖然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只小巧的黑色手提箱，转交给狄陌，“正如之前所说，在非必要的内容上过分节俭，带来的风险成本远高于自以为省下的开支。” “我错了。”狄陌接过手提箱，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是敷衍还是自省。 “袁弘老师接受了我的解释，学校的监控可以用ai覆写替换，但少数目击者和照片不便处理。”墨颖然闭眼沉吟。 “袁老师的事谢谢大小姐，其余的不管便好。这是我的私事，不该劳烦大小姐费心。”狄陌注视着墨颖然，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 “你今天很不对劲。”墨颖然迎上狄陌的眼神，试图从对方鲜红的眸子中验证猜想，“无论是你所承诺过的‘不会再发生的对决’，还是近乎自爆的危机应对方式。” 狄陌心虚地回避视线，看向窗外，“有结论的时候我会告知大小姐的。接下来烦请大小姐送我回家。” “你的…哪个家？” … 水印御景，钱江市称得上高档的沿江住宅区。 a座二单元24层2401室。 确认房门关闭之后，银白长发便呼之欲出，些许昏暗的室内都亮堂了不少。 头好痒，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银白色的身影习惯性地走向主卧，却在触碰门把手前迟滞了一秒。稍加思索后，还是转头走进隔壁的卧室。 少女味十足的卧室，房间是浅浅的粉系色调，可爱又不失恬静。崭新的床铺已经换好应季床具，一尘不染的书桌上有一个倍显稚气的笔筒，一本《果壳中的宇宙》方方正正地躺着，书约三分之二的位置，夹着一枚银杏叶手制书签。 感受到心底的不平静，没有将书本翻开，索性简单整理起来。墨启电科出品的智能管家和机器人几乎可以包揽一切家务，但有些工作还是需要靠人。 几盒常备药这个月底就要过期了，趁现在补上。这么想着，熟练地点开外卖app。 把即将过期的药扔进垃圾桶，退出卧室，目光投向客厅落地窗前的一架钢琴。 恍惚之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纤细而苍白的一双小手在琴键上跳跃，仿佛绿野中自由舞动的精灵，悠扬的旋律回荡在空旷的房间，空灵雅致。 其中混合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咚咚——”敲门声响，琴声随之骤停。 这一次的外送尤为迅捷，一会儿给个五星好评。 “谢谢，辛苦…呃…”开门，随着熟悉的少女身影进入眼帘，先前准备好的台词戛然而止。 木槿笙双手交叉在身后，脑袋一歪，“狄陌？” “那个…如果我说我是他同父同母的姐姐，你信么…” 第7章 不着痕迹的脱轨 “姐姐？”木槿笙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 “呃…你可以叫我狄阡。”没想到在自己家里也会有浑身不自在的体验。 “那，阡阡姐你好。嗯…这么称呼会不会不礼貌了。”纯真的大眼睛又眨了眨。 “没事。” 不是，你还真信了啊？ 自称“狄阡”的某人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没过脑子的话真就完全诠释了祸从口出一词。 好像自打步入高中，一切都变得不顺利起来。开学第一天碰上了老熟人大小姐，开学两周在室友面前暴露，仅半个学期后又被这个转学生堵了家门——还是在学校公共场合堪比果奔的当夜。 一个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一个值得深交的同桌加室友，如果说前两者的风险可控的话，面前这第三位才认识两天的新同学… 终究是小学初中的谨小慎微过于顺遂，让自己无意中麻痹大意了吗？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前两天搬来2501的，名字叫木槿笙。刚才听到琴声，来问候一下新邻居，希望没有打扰到您。”少女这么说着，递上作为见面礼的手提袋。 一盒不算便宜的茶叶，考虑到这里的住户大多非富即贵，送这种茶叶倒也恰当。 “劳您费心，有空的话进来坐坐。”对方礼数周全，杵在门口反而不合适。 木槿笙也没客气，说声打扰了便走进玄关。 房主人讪讪一笑，关上房门，同时内心纠结且挣扎着。 “槿笙妹妹，先坐一会，我去泡茶。”有些四肢僵硬地走进厨房，机械般执行任务，毕生所学的茶道完全被抛之脑后。 “谢谢。阡阡姐是钢琴家吗？”木槿笙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说话的音量不大，好在家里足够安静。 “我还是学生呢。” “学姐？” “你也在一中上学？我高三了。” “可惜了，我在二中，今年才高一。” 倒也不是临时起意，那间卧室的衣柜里真有成套的钱江市立一中校服，学生证和校徽也在，全新正品如假包换。打开学生证就能看见一张绝美的白长直萝莉脸，证件照下写着：高三（1）班，狄阡。 和厨房里正在泡茶的人一模一样。 “茶很好喝，琴很好听。”木槿笙一脸认真地夸赞。 “谢谢。”尽管另一边仍在犹豫，但还是露出了诚挚的微笑。 “人也好看。”木槿笙继续夸赞。 “呃…实在过誉了…”微笑中透露出几分不自然。 好看，拿命换的。 “不多打扰了，阡阡姐高三学业辛苦。”只喝了一杯，木槿笙便起身告辞。 “还好，我很少去学校。槿笙妹妹有空可以来喝茶。”起身送客，象征性地礼貌一句。 “谢谢阡阡姐，我会常来的。” 你最好也是说的客套话。 这边的房子一个月难得过来住一晚，你要真的常来我可顶不住。 虽说木槿笙家里应该没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但倘若跟这邻居相处愈发密切的话，难保不会被开盒。 终究还是没有向这位新邻居透露自己脆弱的秘密，当然如果有幸成为可以信赖的朋友，到时候再细细解释…加诚恳道歉。 没想到她还真信了。 对呆萌的理解似乎更加深刻了。 慢着，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假装相信的？ 先天性黑色素不足，其中一种表现形式是白化病。患者的皮肤、毛发、眼睛等组织器官缺少黑色素，皮肤和毛发显白，而瞳孔则是血液的鲜红色。患者更容易受到包含紫外线在内的射线伤害，眼睛同样比常人更畏惧强光。 全身镜前的白毛红瞳“萝莉”，如精致易碎的玩偶，出自奉行完美主义的巨匠之手，堪称完美，却唯独少了一点生机。 … 严格来说，高一学生的学习压力是繁重的。文理科分班是在会考结束后、高二开学之前。换句话说，高一才是普通人最全才、通才的一年。 又是一个看似平凡的学习日。 这一天，狄陌总是有意无意地走神，观察后桌的木槿笙，以致于被点了好几次名。 好在稳定发挥，不说信手拈来也是对答如流。 讲台上的视野其实很好，谁认真听讲谁神游太虚，老师们一清二楚，区别只在于想不想管你。 木槿笙也被点名回答过问题，毕竟新来的转学生，老师多少都会更关注一些。她也没表现得浮夸，但字里行间流露出学习的功底极为扎实。 爱学习或者天赋异禀，且低调的美少女形象。 “校园网这个贴子居然还在热门上。”食堂，江袅一边干饭一边刷着手机。 指的自然是二中惊现激萌白毛萝莉贴，自发贴以来就没掉出过论坛首页，似乎每节下课都会多出一条类似“三天之内我要知道这只萝莉的全部信息”、“留个屁股在这里，有消息了踢我”的回复。 当代高中生课业还是太轻松了。 “最多三天就该沉了。”狄陌仿佛事不关己般小口扒饭。 “我都举报两回了，卵用没有。”江袅狠狠地撕咬着梅菜扣肉。 “一条贴子而已，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急？”对面抬头，兔子眼睛眨了眨。 “你没被猿神苏醒猎杀过，当然不知道这张照片拍摄那时我的体会。”光是回想一下，江袅后背的汗腺就瞬间激活。 当然这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总觉得让别人看到照片中的这个人，江袅总会在心底生出一种…不爽的感觉？ 坏了，苗头不对。 “大小姐见过袁老师了，虽然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你不用担心会被查水表。”对面显而易见地消沉下来，“还有，对不起。” “嗐，说啥呢。红烧肉分我两块就算扯平了。”不等同意，江袅就伸出筷子。 当然不会拒绝。 晚自习时间，班里大约剩下一半的住校生。 其中木槿笙例外，虽是走读生但没有在下午放学后离校。 狄陌则更加特殊，半走读半住校，也就是说上不上晚自习住不住校全看当天的心情，自由选择，做好出入校门登记即可。 今天晚自习值班老师是吴胜文，坐在讲台上备一会课玩一会手机。 扫拖机器人已经开始清扫工作，与平时不同的是同时启动了安保模式，任何风吹草动尽收眼底，当然格外耗电就是了。 开玩笑，都7g时代了还有人玩教室堵门欺负学生那一套，知不知道什么叫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木槿笙入学第一天的遭遇只有领导层知情，学生只知道今天的老吴存在感很强，以及扫拖机器人工作到一半居然要先返回充电。 公立学校的预算有限，只能配备上一世代的产品，即使大小姐本人就读也不搞差别待遇。 狄陌倒是不担心再被那几个社会青年找麻烦。 只因，他们逃跑几小时后就被墨颖然的私人保镖逮住了。 审讯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只知道有人雇他们自开学起隔三差五地来二中打篮球，直到木槿笙入学的日子，以“不犯大事”的标准找她的麻烦。 “雇主”是直接当面找的他们，“雇佣费”也是以现金结算，想顺藤摸瓜都不行。 幼稚可笑的做法，不留痕迹的作风。 “狄陌同学，门外有人找。”同学的声音打断了狄陌的思绪。 第8章 天秤的两端 楼道转角，自古以来是约见同学的圣地，狄陌不曾想过自己也有被叫来这里的一天。 还是被一个男生叫出来。 陆壬看着面前这个小自己一个头的男生，没由来的紧张。 随处可见的碎发，秀气的眉毛，宝石红的眼睛，苍白但不至于毫无血色的皮肤，淡淡粉色的薄嘴唇，狄陌是那种好比童星的小朋友形象。 陆壬觉得有一丝丝眼熟，不过也没在意。校友嘛，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点印象很正常。 好家伙你不会也来一句“兄弟你好香”，虽说最近用的沐浴露还真是薰衣草味的。 等等，为什么要说“也”？ “那个，狄学弟，这封信…”陆壬小心翼翼地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封看信封就很不得了的信。 它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它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封口贴是彩色纸蝴蝶，一笔一画用的还是不同色的荧光笔，不知道是写了还是画了些抽象的难以描述的内容。 “这位…学长？”狄陌艰难地开口，“我是直男。” “啊不是！”陆壬一阵手忙脚乱差点让信掉地上，“我是希望你代为转交给木槿笙学妹。” “喔喔，那没问题。”狄陌悬着的心稍微放下，虽然还是奇怪为什么这位学长要先找自己而不是直接托刚才的同学帮忙。 帮忙递情书不是什么难事，但狄陌意外地还是有一些不爽，尽管已知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狄学弟，可以的话加个好友？”陆壬掏出手机。 好，果然还有别的目的，指望自己这个女神前桌当僚机是？ 只是陆壬手机解锁的瞬间，屏幕上的校园网论坛页面进入眼帘，正是那条江袅深恶痛绝的热门贴子。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狄陌还是看到了，贴子的最新回复是机主两分钟前“我的回复”：“我再出两百，招募偷监控的勇夫”。 狄陌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 “木同学，某位学长给你的。”回到座位，狄陌故作轻松地把这封艺术细菌含量超标的信递给木槿笙。 “谢谢，送你了。”木槿笙目光平静，甚至没有接手。 你怎么知道这封玩意可能真的不是给你的？ “不客气，送你了。”狄陌随手扔到江袅课桌上。 “这又是什么崭新的py吗？”江袅面色古怪，考虑晚自习下课后给桌面消一次毒，“莫非那学长长得跟这封信一样浮夸？” “没注意。”狄陌双手一摊，他是真没留意。 “木同学不好奇内容吗？”江袅用两支笔夹起信封，有不规则的起伏，看起来是做了立体贺卡的那种艺术设计。 “没兴趣。”木槿笙翻着书页，示意前半学期的课程还没补完，她爱学习。 出于礼貌或者同情，江袅把疑似情书的信装进一只小塑胶袋然后压箱底，如果这位学长再来的话还给人家。这样的小插曲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也有不怕死的壮士想要托自己递信给墨颖然。 就是说，真的很勇。 “明天就是周五了，要不要去哪里玩？”江袅的箱底仿佛容纳百川的大海，吞噬了又一片男孩子的真心。 “我要回家，汇报成绩。”狄陌婉言拒绝。 闻言木槿笙抬头，眼神中些许疑惑。 “手机上不能汇报吗？话说你这成绩还不如不报。”江袅疑惑。 二中并不会把考试成绩主动告知学生家长，非义务教育的高中阶段更强调自觉和自律，像狄陌这种小学生行为反而显得异于常人。 … 由于周五只有上午有课，不少学生午餐选择离校，回家或者在外就餐。 二中的大家都希望周五的上午可以过快一点，下午过慢一点。其中的“大家”包括学生，也包括老师。 据不可靠调查，学生普遍比起周日更喜欢周六，而比起周六更喜欢周五下午。原因不一而足，有的是喜欢“苦尽甘来”的释放感，有的是放学更容易约到朋友到处玩。 狄陌则是在墨颖然的邀请下，和木槿笙、江袅一起吃饭。地点还是一家看起来平常至极的家庭餐馆，只因大小姐喜欢这种大隐隐于市的氛围。 墨启的企业文化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考虑到前两天的意外情况，最近几周由我接送各位往返校园，还请不要介意。”餐后，墨颖然不动声色地说。 “有劳大小姐了。”狄陌读出其中不容拒绝的意味。 “木同学、江同学家住何处？”墨颖然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西城街道溪江村。”江袅倒是干脆。 “江滨区水印御景。”木槿笙也没多犹豫。 墨颖然眨眨眼睛，看向狄陌。 “那个，你们慢慢吃。我今天要回爹妈家，得先走一步。”狄陌坐不住了，直接起身。 “嗯，记得买单。”墨颖然闭上眼睛。 … 千屿湖。 一片因修建水库而形成的人工湖，原本连绵不断的丘陵成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上千座岛屿，故得名千屿湖。 作为省内名声在外的风景区，千屿湖的游客可谓络绎不绝，观光度假自不必说，由于有着丰富的鱼类资源，这里也是钓鱼佬们的天堂。得益于打窝仙人的恩惠，千屿湖的鱼不减反增，从而吸引了更多的打窝仙人。 良性循环了属于是。 风景区边缘的某处半岛。 下午三点，墨家的轿车停在树林深处的一座小洋房前。 小洋房占地面积不大，但打理得十分精致。前院有花圃水池观赏鱼，建筑的外侧也没有明显的落灰，一名西装女子站在前院门口。 “欢迎回家…小姐。”女执事撑起遮阳伞，打开车门。 银白色的身影下车。 鸭舌帽，棒球衫，七分裤，运动鞋，一副运动少女的打扮。如果不是银白的长发没有扎起，还以为这是个即将参加学校棒球赛的运动员。 实际上，伞下的身影看起来既孱弱又苍白，这样的“小朋友”要是挨了一棒球，投球手估计得当场跪下祈求不要暴毙。 “父亲母亲在么。”清冷的女声。 “先生和夫人在后院，钓鱼写生。我带您过去。”目送墨家的车驶离后，女执事走前半步引路。 小洋房的后院毗邻湖岸，一座亭子立在水边，其中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子穿着休闲，面前架着鱼竿，女子洋装正坐，在画板上勾勒涂抹。两人风格迥异，却毫无违和感地交融在一起，年将半百，却看不出多少岁月雕琢的痕迹。 “母亲，父亲。”稍显生硬地问候。 两人回头，男子微微颔首，女子则激动地甩下画笔小跑过来，全然不顾飞溅的油墨可能让自己多日的心血付之一炬。 “阡阡，妈妈好想你。”女子紧紧抱住阔别两个月的宝贝女儿，“让妈妈看看，好像瘦了呀，有没有好好吃饭？” 女子不施粉黛却依然靓丽，可以确信年轻时也是惊艳四方。美中不足的是削瘦得有点病态的躯体，和一双些许浑浊的眼睛。 男子面色凝重地走近，一度欲言又止，“听你墨叔叔说了一些事。你…都还好？” “嗯，挺好的。”狄阡如是说。 第9章 回家的狄阡 “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不穿得漂漂亮亮的呢？”女子拉着狄阡的手走进室内，“爸爸妈妈给你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快来试穿看看。” 狄阡往身后抛了一个求助的眼神，换来的只是男子的苦笑。 母亲，冉芷欣，放在二十年前也是小有名气的三线演员，留下过几个还算经典的荧幕形象，只可惜都是配角。 父亲，狄潇，出过几本畅销书的作家，偶尔人气，时常气人，是个除了钓鱼之外，什么都会做一点的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不过能在千屿湖空军的，好像也不普通了。 特别说明一下，今晚的主菜大草鱼，也是女执事，周沁的战果。 … 下午四点，狄潇在客厅沙发上喝茶打字，冉芷欣等着看换装秀，周沁在后院准备晚餐的食材，狄阡在更衣室里捂着脑袋头疼不止，看起来多么正常幸福的一家人。 裙子、裙子、裙子…装饰一件比一件夸张，裙摆还一件比一件短，这些真的是当母亲的会给自己女儿买的款式吗？ 最后，在冉芷欣盼星星盼月亮中，在狄潇的不忍直视中，狄阡闪亮出场。 水墨色调，传统风格的立领和系扣，春兰水印的布料设计，下探到膝盖上方的荷叶边裙摆，点缀在两侧的浅色小蝴蝶结和后腰的大蝴蝶结毫不突兀。连衣裙无袖露肩，却配着包裹小臂和一半上臂的贴身套袖。白色膝上袜不算短，但配合裙下摆依然做不到覆盖大腿。 银白色的长发扎了一侧的小丸子加小马尾，配上高级灰的发带，亭亭玉立。 大概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青涩。 甚至还有一把精致的小折扇。 “太漂亮了阡阡。对了对了其他衣服都还合身吗？”冉芷欣喜出望外，小跑着靠近，牵起女儿的手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合身。不过我带这一套回去就好，穿起来怪麻烦的。”狄阡被转得有点晕。 “不行，至少再带两套，宝贝女儿的美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冉芷欣反而像个没长大的姑娘。 “好啦欣欣，狄…阡高三了要先以学业为重，把心思花在打扮上可不是好事。”狄潇无奈地劝说着自己的妻子。 学业为重，这四个字对绝大多数家长来说都有充分的说服力，冉芷欣也不例外。 冉芷欣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好亲爱的，你说得对。阡阡我们等高考完再好好打扮出去玩。” 狄阡苦笑着摸摸母亲的头，“有劳母亲再耐心等等咯。” … 狄家的晚饭永远让人产生不了节食的念头，周沁的厨艺不逊于有名的大厨，毋庸置疑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只可惜这样的美食十年如一日地难以打动她的主人。 “不吃不吃，你们吃。”冉芷欣脑袋摇个不停，把盛着鱼肉的小碗推到狄阡面前，“阡阡你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冉芷欣是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倒也不是天生抗拒肉食，而是在留学期间，参加了学校的动保社团后变成素食主义者。 刚回国的冉芷欣观念颇为极端，不仅自己不沾荤腥，也要求家人和亲近的朋友一并只吃素食，甚至带到了婚育后的新家庭。 直到十年前，发生了某件事后，冉芷欣开始接受餐桌上出现肉食，当然自己依旧做不到食用哪怕一点点。 以至于如果狄潇想和冉芷欣亲近的话，至少得斋戒一天。 狄阡的外婆保证过冉芷欣小时候不抗拒肉食，周沁也时不时把鸡蛋或鱼做成豆腐的样子，连蒙带骗地让冉芷欣摄入动物蛋白，没有出现任何过敏症状，足以证明冉芷欣的素食主义完全基于精神原因。 狄潇也不会知道妻子留学那三年经历了什么，但不妨碍他家平等地敌视一切秉持反科学宗旨的组织。 晚餐大体上是愉快的，周沁总是会准备看似全素的菜式，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能保证营养全面。 餐后，狄阡象征性地帮忙做了家务，洗碗。 说是洗碗，只不过是把剩菜剩饭倒掉后扔进洗碗机，等洗碗机完成工作后再摆进碗柜。 倘若愿意的话，墨启电科出品的智能管家和高级家用机器人也能完成上述工作，当然更包括做饭。这个时代，做家务反而更像是一种仪式。 为了让家更有家的味道的仪式。 … 父母有着雷打不动的餐后散步习惯，即便狄阡回来也是一样。都快二十年了，狄潇和冉芷欣还是像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手挽着手走出家门，享受永远不会失去新鲜感的二人世界。 狄阡换回了居家服，趴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漫步湖边的一对身影。 周沁泡上红茶，在属于狄阡的那一杯里放进两块半方糖。 “沁姐，这么多年辛苦你了。”狄阡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竟然还能品出丝丝苦味。 “你也不容易…小姐。”周沁顿了顿，还是没能改掉称呼。 狄阡的卧室，和水印御景的房间布局相似，甚至衣柜里同样挂着钱江市立一中的校服。值得在意的不同之处有床头的一个电子相框，以十秒为周期跳动着一张张照片。 从满月纪念开始到18岁的成人礼，从小婴儿到小萝莉再到“合法萝莉”，不断增长的是年岁，不变的是可爱和…一点点病态。 见过这个电子相框的人屈指可数，虽说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但如果有普通人认真看过一遍的话，不出意外就会发现—— 代表七岁和八岁的两张照片，差别未免太大了。 七岁的小女孩天真可爱，虽然看起来不太健康，但依旧有着乌黑的眼睛和长发。 而到了八岁，容貌似乎没有变化，但一头银白长发和鲜红的眼睛带来无法忽视的视觉刺激。形象依旧秀气可爱，却仿佛透露着一股令人背脊发凉的不详。 后来的十张照片，连头发和眼睛也似乎在时光的流逝中被定格，只有愈发勉强和苦涩的笑容才能印证年岁的增长。 … 出浴的狄阡发现冉芷欣正满面笑容地坐在床头，“来阡阡，妈妈给你吹头发。” “好。”狄阡靠着冉芷欣坐下。 长头发吹起来很费时间，不过狄阡不讨厌这种与母亲共处的时光，自小便是如此。 “我家的漂亮阡阡，可不能有身材短板。小周在给你做木瓜燕窝了，未来不能输给妈妈喔。”冉芷欣一脸骄傲地挺了挺上身。 “呃…好。”吓得狄阡往边上躲。 “如果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可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带回来见妈妈喔。”冉芷欣越说越兴奋。 “嘶…‘女子’。”狄阡回答得特别艰难。 “今晚就和妈妈睡。”冉芷欣想抱住宝贝女儿，只可惜头发还没吹干。 “不好！”狄阡逃出卧室，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 厨房里的周沁切开两只蒸熟的木瓜，挖去中间的籽后盛上热好的燕窝，四人份的木瓜燕窝就完成了。 虽然功效值得商榷，但起码营养价值高，还能助眠不是吗？ 第10章 狄家的周末二三事 千屿湖的早晨。 日出一小时，狄阡已经跑完25公里。 晨练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大都是中老年人，偶尔出现个年轻人，不至于把两米宽的沿湖跑道占满，所以是正常的十分钟配速。 迎着朝阳，狄阡默默擦着额头冒出的细汗，无意中露出如释重负的浅笑。 这微微一笑误伤了一片路人。 胡仁做梦也没想到被老妈撵出家门晨练就能撞到个宝。 高考结束后放飞自我，三个月胖了三十斤。他白天闷头大睡晚上问道修仙，大学开学的军训告诉自己凭实力长的肉那是一两都舍不得掉，充分证明了从细狗到猪头只需要一个暑假。 痛定思痛的老妈拿出当年撵老爹减肥的十二成的功力，每天天蒙蒙亮就给他打电话催起床直播晨练，周末则必须回家，拿鸡毛掸子叫起床。 胡仁这两个半月没少挨抽，甚至认为锻炼了这么久还没瘦下来，一部分原因是被老妈抽肿了。 到底是谁说的二十天就能养成一个好习惯的，都快八十天了，是不是说明这是句谬论，或者晨练本身就不是个好习惯。 本以为这种虎妈地狱模式一眼望不到头，没想到啊没想到。 修仙党的至高追求，鹤发童颜，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白毛萝莉！ 家人们，谁懂啊，天降白毛萝莉！还有呆毛！还是红瞳！ 一身浅色调的运动装，银白色的马尾穿过鸭舌帽后侧的小窟窿，保守的中袖罩衫和九分裤，棉短袜和运动鞋。 犹如冰肌玉骨的脚踝，吝啬到只露出几平方厘米的皮肤，却感觉怎么看也看不够。 狄阡小口嘬着运动水壶，没注意到鬓角一颗汗珠滑进脖子，吓得一哆嗦。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跟着跑了近两公里的胡仁突然感觉口干舌燥。 “那个，小妹妹，你、你是本地人吗？”念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胡仁都为自己的主动搭讪感到震惊，这是最勇敢的一集。 狄阡抬起头，打量着路人属性拉满的胡仁，黑框眼镜下是专属于大学生的清澈的愚蠢。 “你好，我父母住在这。”看着不像坏人，就没打算撒谎。 “那就是了。小妹妹你多大了？一个人晨跑真了不起。”红宝石般的眼睛仿佛自带幻术，胡仁感觉自己越来越勇敢了。 “高三。”既然没打算撒谎，狄阡便选择模糊回答。 合法了！ 胡仁此时的心率甚至超过了跑步的时候。 这是什么，老天因为我的自强和自律而感动，于是降下了一只萝莉作为命运的馈赠吗？我终于要成为主角了吗？ 写成小说的话，书名就叫作《晨练，然后偶遇白毛萝莉（合法）》怎么样？ “确实越临近高考，锻炼身体越重要呢。”胡仁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活跃，“但锻炼身体也要注意安全，我天天在这里晨跑，以后我们一起跑如何，互相有个照应？” “也行，不过我平时住校。”狄阡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的必要。 这就同意了？莫不是攻略难度一颗星的白给型选手？还是说因为我主角气运在身？胡仁一阵头脑风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上起猛了。 “那我们这算不算…交上朋友了？”胡仁的发言愈发大胆。 “当然。幸会。”狄阡礼节性的微笑，击碎了对方最后的理智。 “交朋友的话，得有个见面礼。这个…这个罗小嘿的钥匙扣送你。” “谢…啊，我并没有带礼物。” “可以的话，请、请给我你的袜子…” 胡仁的发言胆大包天，甚至吓到了站在他身后已有半分钟之久的两名巡逻保安。 两只大手拍上了胡仁的肩膀，剧烈的震动令其脸上的肉荡起一阵涟漪。 “刑啊，这位先生，没逝的话请跟我们走一趟。” “热心群众向我们反映有人在这里骚扰小女孩。” “诶？谁？啊？我？” 狄阡也被从阴影中突然出现的两名保安吓了一跳，眼中好似泪光流转。 “小妹妹请不要害怕，赶紧回家。” “这位先生，我们走。” “不是，等等，那个…” 随着胡仁被左右为男架着缓缓离去，他忽然意识到，这本《晨练，然后偶遇白毛萝莉（合法）》是胎死腹中了。 狄阡歪着脑袋，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没吃饭低血糖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 回到家，吃完周沁准备的早餐，狄阡的思路终于活络起来。 晨跑的时候好像被奇怪的人搭讪了，奇怪的话没说完又被警察蜀黍带走了，奇怪的人应该不会有危险？嗯，只要他不是坏人的话。 狄阡本来就是一中的吊车尾，有点笨也是可以原谅的。 “父亲，一个上午都毫无收获么？”狄阡来到后院，看到狄潇正在摆弄着看起来就不便宜但依然派不上用场的鱼饵。 “也不是，上了条胖头鱼。”狄潇表情怪异，能读出三分喜三分怒三分不理解。 只因，这条胖头鱼没有咬钩，而是浮在狄潇脚前的水面，嘴一张一合吐泡泡。好似愿者上钩，又好似自投罗网。 从那双一动不动的黑溜溜小鱼眼里，狄潇隐约读出了“你也会钓鱼？”的嘲讽声。 “先生，还希望您能清晰表达，是我抄网捞上来的。”周沁神情谦逊，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 “真有这么神奇的鱼？”狄阡好奇地看向网兜。 只见，一条肥硕的鳙鱼在网兜中摆烂，游都懒得游一下，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睛倒是有些许灵性之感。只是不知为何，狄阡好像听到了“你也会长高？”的嘲讽声。 “奇怪，明明昨天才吃的烤鱼…沁姐，你看这胖头鱼它还有机会吗？”狄阡舔舔嘴唇。 “我看看喔。”周沁也觉得不太对劲，仔细观察起来。 除了有点胖其它也没什么，倒是这黑乎乎的眼珠子里怎么感觉写着“你也会结婚？”几个字，连那个问号都没落下。 周沁认真地点头，“它这一生如履薄冰，总算是游到对岸了。决定了，今天给你露一手剁椒鱼头。” “好耶。” “好耶。” “先生，请你正经一点。” … 狄家的午餐一般吃得挺早，然而今天因为临时决定加一道剁椒鱼头，周沁又多忙活了一阵，十二点半才宣布开饭。 “咦，今天也有鱼？”冉芷欣跟鱼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家里很少连着两天吃同样的菜。 比起肉味浓郁的荤菜，鱼对嗅觉的刺激小很多。冉芷欣至今还记得刚回国时狄潇带自己吃的东坡肉，本想留个美好的初印象的她，直接吐了。 这鱼，看起来有点怪，再看一眼。 “亲爱的，我想尝尝…”冉芷欣幽幽地说了一句。 震惊全家。 这胖头鱼好像有什么魔力，让人忍不住跟它对视，但是没由来的，越看越生气。 至少得吃一口才能解气。 震惊于冉芷欣主动吃鱼，门铃响了三回才引起狄阡的注意。至于周沁，还沉浸在自己的厨艺终于征服了女主人的胃的喜悦中难以自拔。 “抱歉久等…慕姐？”狄阡开门，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和周沁有着相似气质，某方面更有实力，一身西装也难以掩盖的女执事，苏慕。 既然这位墨家数一数二的管家出现在这里—— “叨扰了。”墨颖然的身影出现在苏慕身后。 第11章 异动的潮涌 “不请自来，还请见谅。”墨颖然微微颔首。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墨颖然今天的穿着风格与狄阡有着几成相似。白色翻领的深灰连衣裙包裹全身，若有若无的浅灰色羽毛印花，黑色丝带系成小巧的蝴蝶领结，白色荷叶边束腰细带，深灰短裙下是黑色连裤袜。 能把黑丝穿出神圣感，该说不愧是禁欲系女神。 相较之下，一如昨日打扮的狄阡，散发出的是一股进狱系的可铐感。 “是然然，好久不见。”冉芷欣喜出望外，放下筷子就过来迎接。 “不曾想打扰欣姨用餐了。”墨颖然感到有点奇怪，她原本算准了餐后时间登门。 “没事没事，今天的鱼头，还挺好吃。”冉芷欣发言惊为天人。 墨颖然更好奇了。 “不嫌弃的话，尝尝？”狄阡象征性说句客套话。 “…也好。” “大小姐，这恐怕…”苏慕有些意外。 “你看一眼。” “这…师姐，我也能尝尝吗？” 苏慕口中的师姐，指的是周沁。 “当然，我再准备两套餐具。” … 半小时后，这条怎么看怎么正常怎么想怎么诡异的胖头鱼终于还是被倒进历史的垃圾桶，可以说死得其所，吃得挺干净。 午餐完毕，狄家三人和墨颖然待在客厅闲叙。周沁和苏慕快速收拾干净然后准备茶饮和水果，师姐妹看着不苟言笑，但时隔已久的相处还是令人开心的。 “两闺女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冉芷欣的笑脸就没消失过，随着年纪增长，一直以来喜欢安静的她也开始向往热闹的生活。 说的也是实话，狄阡和墨颖然，一个呆萌白长直一个高冷黑长直，好一对异父异母的姐妹花。只不过，念高三的这个不到一米六，还是飞机场；念高一的那个直逼一米七，曲线凹凸有致。 当姐姐的比当妹妹的矮，还小，这合理吗？ “不比狄…阡姐姐可爱。”墨颖然淡淡一笑。 “哪…哪有然然妹妹美丽。”狄阡咬着牙关，连呆毛都抽搐起来。 狄潇战术喝茶，一言不发。 “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这份珍贵的感情要持续下去呀。”冉芷欣天真无邪地回想着畅想着，“好像一左一右抱着你俩的日子还在昨天，转眼间就成大姑娘了，我是不是该期待抱你们的宝宝了？” “老妈，我们连大学都还没上呢。”狄阡抚着额头，没想到母亲一句话能横跨二十年。 “在大学谈恋爱是必修课呢，不知道谁家的小伙子能有幸遇上你们。”冉芷欣前一秒开开心心，后一秒突然认真起来，“对了对了，你们可不能喜欢上同一个男孩子喔，伤姐妹感情。” 狄潇终于还是呛到了，一口茶喷得老远。 稍作休息后，墨颖然起身告辞，狄阡简单收拾一番准备一同返回。 千屿湖距离钱江市中心约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如果不早点动身的话，遇上晚高峰，再堵车堵上两个半小时也不是不可能。 冉芷欣正在午休，色香味俱佳的剁椒鱼头终究还是让这个素食主义者吃得有些心理连带生理不适，也就没能一并送行。 “然然常来玩，小苏也是。”狄潇停在前院门口。 周沁将行李放进后备箱，苏慕坐进驾驶室，发动轿车掉个头。 觉察到叔侄的欲言又止，狄阡自顾自地上车，翻看崭新的高三教材。 书是第一次翻，内容却仿佛读过百遍千遍。 “伯父，”墨颖然思忖再三，淡漠开口，“有些话尚不到时候，但余日已无多。” “嗯。”狄潇面无表情，眼神凝重，“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爸爸。” “伯父与父亲交情深厚，不应见外。而我，“墨颖然望着轿车中的模糊身影，顿了一顿，“也并非不求回报。” … 十多分钟后，轿车驶入高速。 狄阡识趣地没有问墨颖然和狄潇的谈话内容，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为何不多留一日？”墨颖然发问。 “这不是还有训练没做嘛。”狄阡苦笑着找个理由，想了想还是没什么说服力，“而且这个家，也只是给‘狄阡’留了房间。” 墨颖然眉头轻皱，平心而论她不喜欢这里，造访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小姐、姑…狄阡姑娘，昨天的事件初步调查结果，刚刚送到。”苏慕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随后墨颖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事件？昨天的？”轮到狄阡发问了。 “嗯。”墨颖然点开屏幕，“三中附近，有人拦路勒索学生。” “蛤？”狄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种发生在父辈甚至爷爷奶奶辈身上的学生时代的故事，还能经典再现？今夕是何年？ 就学校附近的治安水平，事故发生一百秒内，警察蜀黍不到现场就得算渎职。更何况现在还有几个人身上带着现金，高中生也不会戴什么首饰，哪怕有穿名牌衣服的，抢了也很难变现。 勒索？勒个p！ “实施勒索的有四个人，均为无业社会青年，目标是学生的手机和智能手表。受害学生有五名，合计被抢走五只手机和三块智能手表。这些手机和智能手表被放入一只可以屏蔽信号的旅行包然后被投入钱江，目前并未搜索到。”苏慕娓娓道来。 不是，有病这些人，没事抢学生坐个牢玩？ 这个时代，智能电子产品和用户已经高度绑定，先不说定位精度可以到十厘米以内，光是二手市场就已经在事实层面消亡了。 由于存储了太多个人信息，用户即使格式化了也不乐意出售自己使用过的产品。如今更普遍的选择是找厂家以旧换新，或者放旮旯犄角里吸灰等着彻底坏掉，甚至还有直接物理报废的。 前些年还有破手机旧手机坏手机换不锈钢脸盆的，间接或直接给某些很哇噻的小网站提供了数量可观的学习资料。 “初步调查的结果，这几个人欠了地下赌场一笔不小的钱。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找上他们，表示帮他们还清赌债，而相应的…”苏慕继续说明。 “就是干这些蠢事。”狄阡叹了口气，“三年起步，不过总比被断手断脚强了。” “几人欠下的债务超过五十万，抢一百只手机也回不了本，只能认为另有目的。另外赌场似乎不认识那个人，实实在在地收了五十万的支票。目前警方已经锁定那张支票，准备借此机会打掉这个地下赌场。” 这种不留痕迹、用完即弃的风格还真是熟悉。 “不光没抓到人，甚至还有种被当成枪使的感觉。”苏慕嘴里的硬糖咬得嘎吱响。 “没必要有压力。这次的手笔不可谓不大，说明他们正式开始了，以后动作越多，蛛丝马迹也会越多。”狄阡简单安慰两句。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需要预付这种数量的成本，还需要做这种程度的铺垫呢。 信息太少，还是以逸待劳比较好。 “虽说尚未发生伤害性事件，但谨慎起见近期还是要加强警备力量。慕姐，准备下高速了。” “不。” “诶？” “先去我家。” 第12章 离家的狄阡 钱江市滨海区，墨启集团生态科技新城。 占地超过三十平方千米，面积达到两个半溪西湿地，集生态公园、科技创新园区、高新技术工厂于一身的庞然大物。毫不夸张地说，光是墨启电科每年创造的外汇收入，就足以让半数国人衣食无忧。 墨家的生活区外观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镇，从建筑到植物，甚至每一块青石板和每一棵广玉兰都讲究到挑不出瑕疵。 当然，看不见的地方全是科技与神乎其技。 半丈清池后，芭蕉翠竹间，名曰闻雨阁，便是墨颖然的居所。若是盛夏，池中有荷花盛开，若是隆冬，草叶可多留积雪片刻。 地下二层，健身房和道场。 狄阡总有一种在地面上得穿汉服，下个楼就得换上未来碳纤维战斗服的穿越感。 好确实现在正穿着科技感十足的战斗服。 修身但没特别紧身，仿制非牛顿流体的材料，有着不错的抗冲击性和卓越的防辐射能力，轻便且不妨碍运动，可以包裹头部以外的全身。 美中不足的是总给人一种仿佛没穿衣服的尴尬错觉。 “训练的最后一环，本次是徒手测试。”道场内，苏慕调试着高速摄像机，“测试假人受力采集已开启，准备好的话随时可以开始。” 狄阡的面前站着九个尺寸不一的假人，有高有矮又胖又瘦，正无规则地活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械噪音。 银白色的身影站在假人面前，闭眼深吸一口气。 睁眼的瞬间，人影消失了。 “砰——”“咚——”“梆——”“噗——” “滴——测试结束。” 银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五号假人身后，双腿下沉，左手握拳收在腰间，右手五指并拢停在距离后心位置约25厘米处，一步之遥。 其实人影消失的说法是夸张了，旁观者肯定能看到狄阡快速移动并击打了四个假人，且差点命中第五个假人。 “一号，拳头命中下颚；二号，手肘命中侧颈；三号，膝盖命中小腹；四号，四指命中眼睛。全程291秒。”苏慕变成无情的旁白，“分析认为五号能在015秒内得手，视作有效进攻；三号有较大概率仍有战斗能力，视作无效进攻。最后得分，徒手四分。” “还是没进步啊。”狄阡简单做着拉伸，释放多余的乳酸。 “头发剪了或许就有进步了。”苏慕一点也不客气。 “你当我想么。”狄阡不以为意地甩甩银白色马尾。 “详细的体检报告还需要一小时左右出来，可以先吃晚餐。”苏慕看了眼时间。 “当然，来都来了。”狄阡伸个懒腰，“对了，晚餐不想吃鱼。” … 墨家的晚餐时间比狄家更为冷清。 墨颖然的父母常年在外，很少会待在钱江市。一般来说只有苏慕与大小姐相伴，菜式也十分简朴，有时甚至会吃后院种的娃娃菜什么的。 嗯，娃娃菜会被做成开水白菜再端上餐桌。 “看得出，你很喜欢这身衣服。”餐桌上的墨颖然，见到出浴的狄阡，不免有些意外。 狄阡还是冉芷欣准备的那套进狱系打扮，“没办法，被新邻居看到了。” “新邻居？木槿笙？” “是啊，现在住楼上。” “无妄之灾。” “谁说不是呢。”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新鲜出炉体检报告。 虽然这份体检报告机密等级显示为“秘密”就非常的离谱，大熊猫是。 “值得关注的内容：基础代谢率066，身体细胞没有检测到增殖，运动损伤造成的肌肉撕裂恢复速率与常人无异，完全恢复的肌细胞理论上具有更高强度和耐性…” 还真的多少有点不沾人了。 即使是狄阡本人，自己的体检报告也只能看一次，阅读完毕自动销毁文件，截图或录屏是想都不要想。 区区一份病人的体检报告，至于吗。 “明日有何打算？”墨颖然只是吃了两片菜叶，便以餐巾拭嘴结束晚餐。 “可以的话想躺一天。”狄阡只觉得这半周过得比半个学期还累人，“周一周二还要去学校，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要参加月考。” 对高三党而言，每个月末的集体考试是躲不掉的。尽可能模拟高考的氛围和节奏，美其名曰只要拷得多了、打到麻了，真正高考的时候就不会紧张影响发挥了。 即使是一直请病假的狄阡，月考该参加的还是不能落下，考得再差也不能缺考。 “需要帮你补习功课么？” “谢谢你居然还认为我还能抢救一下。” “也是。稍后差人送你回家。” “你这话说的…” … 是夜，水印御景。 电梯上行中的狄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这个周六好像还不会轻易地结束。 如此这般的预感很快在电梯开门的瞬间得到印验。 映入眼帘的正是居家打扮的木槿笙，可能她也没想到电梯里有人，站得离电梯门特别近，结果被突然出现的狄阡吓了一跳。 少女的脸瞬间变红，然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再然后喜闻乐见的脚下一滑。 狄阡条件反射般地向前一步，伸手揽住少女的腰。 结果就呈现出一幅好像探戈最后舞步的经典画面，盛装的狄阡一手抱着木槿笙，另一只手抓着电梯门，陷入呆滞的木槿笙就这么躺在狄阡怀里，好一会都没意识到该站起来。 “呼…”狄阡虚惊一场，这种姿势摔个结实的话，轻则疼上天，重则尾椎骨裂不开玩笑。 “呜…”木槿笙像只掉进火锅的虾，头顶上隐约可见冒出的蒸汽。 事实证明俩呆萌凑到一起还能一较高下，决出更呆的那一只。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呢。”狄阡把少女扶正，确定对方能站稳后收回了手，同时心里默默庆幸还好没在墨家解除变身。 这栋住宅一梯一户，木槿笙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因为要找自己。 不对，也有可能是按错了电梯。 “那个，我入学晚落下了半学期的课程，想问阡阡姐借一下高一的笔记和教辅什么的…”木槿笙支支吾吾地说。 狄阡回想了一下自己字面意义上全新未开封的教材，食指挠了挠脸，“可能被问扔在老家啦。这样，等一会我给你发个书单，你上电子书买…等等，你是电子书党还是实体书党来着？” 在这个时代，电子书党和实体书党的战争，好比当年芙蓉王元和尼古丁珍之间的对决。 “我…喜欢实体书。”看来木槿笙同学是保守派。 “也行。明天去新江书城转转？”狄阡想了想，给出建议。 “这…不会打扰阡阡姐学习？”木槿笙同学小心翼翼。 “不会不会。对了，加个联系方式，下次有事就不用跑一趟啦。”狄阡说着，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只白色手机。 “喔…喔喔…” 关上家门，狄阡看着玄关全身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苦笑。赶紧洗了烘干，明天还得再穿一天呢。 谁让冉芷欣给自己买的衣服一件比一件不得了呢。 第13章 书城的偶遇 周日，午后两点，艳阳高照。 狄阡突然发现这个时间出门似乎过于作死。 倒不是因为上午睡懒觉，而是有更在意的事情。从早起到中午，狄阡一直在查阅历年高考真题，吃饭时间都没浪费。 结论是，近十二年的高考题无比熟悉，前十三至二十二年的也不陌生，前二十三至三十二年的差不多就是初见般印象浅淡了。 不过三十多年前的高考题，放在如今高一的期中考试都要被嫌弃送分就是了。 以精准的十年为界划分的熟练度，确实是自己一以贯之的强迫症风格。 电梯门开，木槿笙已经在里面。 简单的短袖白衬衫，酒红色条纹小领带，红黑格子小裙子，膝上袜黑丝微微勒大腿肉，踩一双平底小皮鞋。 狄阡一如昨天的无袖水墨连衣裙，没戴袖套，露出洁白的完整双臂。 只因，气温实在是太高了。 钱江市天气的神奇之处在于，即使到了深秋，只需连续几个晴天，最高气温就能轻松达到三十多度，夏装穿到十二月都不奇怪。 狄阡出门前无死角地抹了层防晒霜，挑了把最大号的遮阳伞。伞面是雪夜的森林印画，和今天的打扮意外的挺搭。 钱江人一年四季都要防晒，尤其是对狄阡来说。 皮肤缺少黑色素的话更容易晒伤，眼睛缺少黑色素的话也更容易视力受损。 最近的书城不过一公里的路程，两人决定步行前往。 … 新江书城，比起书店，更像是兼具书店功能的读书休闲文化馆。 在电子书大行其道的当下，纸质书反倒成了小众和文艺人士的选择。对于大多数中学生来说，电子书也更有吸引力，虽说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学生喜欢笨重的纸质书。 或许等这些无知的大学生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就能领悟科技改变生活的魅力了。 毕竟是周日，加上紧挨着商圈，书城的人流不可谓不大，这里自古以来就是老人带娃、文艺青年约会的风水宝地。 狄阡和木槿笙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一大波眼球。 木槿笙是标准到足以写进人物画美术教材的学院风美少女，突出一个男女通吃老少咸宜，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狄阡则是在某些xp系统特殊的人群中大杀四方，很香，也很刑。 这两只共擎一伞漫步街头，美不胜收。 好事实是两人热得冒汗，逃进书城。 书城的室温保持在二十度左右，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书本，另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读者，四季如春。 不过钱江市的春天非常过分，不是十度以下的冬日余威，就是三十度往上的夏日初现，而且过渡可谓过山车一样极其任性。二十度的春天是客观存在的吗？ 建议字典里删除四季如春这个词。 四楼教辅区是书城冷门区中的冷门区，喜欢实体书的小部分学生大多选择网购。 “高一的课程进度往往比较快，科目多内容多，不过大都浅尝辄止，难度不高。”狄阡在屏幕上滑动，查找印象中小众但受好评的工具书。 高一会考算是通过性考试，成绩不算分数只划分abc档和不及格，在国内基本上没用处。 “找到了。木同学你来看看，合适的话就买这个。”狄阡把画面定格在一套封面设计朴素，甚至颇有年代感的工具书。 得益于速生木和纸张回收再造技术，实体书的价格几十年来不升反降，既环保又实惠，妥善使用的话旧书还能送回来卖个半价。 木槿笙快速浏览几页，挑了几门功课的下了单，等会去服务台付账取书就好。 随后狄阡挑起了高考模拟卷，语数英和理综各来一套，只要最便宜的。 … 新江书城，一楼休闲区。 偌大的圆形大厅和书这个字是毫不沾边，中心的小喷泉一刻不停地涌动，午后的阳光从顶部玻璃穹顶洒下来。围绕着小喷泉的是一圈公共桌椅，再外一圈是火热营业中的咖啡馆和奶茶店。 “我现在上去退货会不会被打…”狄阡趴在桌子上，悔不当初。 刚刚买的模拟卷，不说滚瓜烂熟，也是似曾相识。 “阡阡姐，学习很厉害。”木槿笙捧着奶茶，这里的冷气开得有点足。 “我可是常年排在年级倒数五十的吊车尾呢。”狄阡苦哈哈地笑着，“明天的月考大概也是稳定发挥。” 木槿笙摇摇头，“不是的，阡阡姐和狄陌同学，都很厉害。” 狄阡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否认还是表示感谢。 “阡阡姐？你是阡…小阡陌对？”略微尴尬之际，一道亮丽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转头，看到一个满脸写着激动的女生，和一个站在她身后的，稍显紧张的女生。 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一条麻花辫，圆框厚眼镜，一点点雀斑的包子脸，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身穿黄皮电老鼠的主题卫衣，卡其色休闲裤和一双帆布鞋。 总之就是宅女属性拉满的形象。 另一位就是相当常见的路人打扮了。 “呃…你好，您是？”狄阡努力回想一番，声音有点熟悉，人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是唐雪梨，冰糖雪梨。她是宋茗，”名为唐雪梨的女生把另一个女生拉到身边，“没想到，就是‘最高茶道’。” 人物总算是和记忆匹配上了。 唐雪梨和宋茗就读于之江工商大学，前者大三后者大二。唐雪梨是学校动漫社副社长兼声优部部长，还没毕业就已经为不少国产动画和游戏角色配音，小有名气。 至于旁边的宋茗，其威名‘最高の茶道’混迹网上论坛可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莫非，线下的所谓社恐，是到了线上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怖的意思吗。 “那个，幸会，我是狄阡。”下意识地伸手。 然后被一把抓住。 “蒸的柿李（真的是你）！我就说声音好听人一定也好看。”唐雪梨激动地搓着狄阡的手，气势汹汹好像准备搓下一层皮。 “阡阡姐，这两位姐姐是？”木槿笙提问，眼睛紧紧盯着狄阡被狠狠玩弄的小手。 “啊，对，给你介绍一下，”狄阡努力地抽了抽手，好家伙居然抽不出来，“我暑假干过几天配音兼职，这是兼职的前辈。” “这位小妹妹声音也好听！有没有兴趣来配音玩玩看？”唐雪梨自来熟地凑到木槿笙面前。 狄阡揉着被搓红的手，一时间难以接受，兼职的时候网上那位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全情投入的冰糖雪梨前辈，线下居然有点人来疯？ 还有另一位舌灿莲花车技高超，每天在封号的边缘大鹏展翅的老司机，线下是真社恐。 “小阡陌还真是过分，发了你一堆消息也不回复，害我们差点以为认错人了。” “啊抱歉抱歉，我没带另一只手机。作为赔礼，请你们喝点什么如何？” “怎么可能要后辈请客嘛。不过既然你有意赔礼…” “嗯？” “那就让我抱一下好不好？你太可爱了！” “啊？” 第14章 可怕的月考 周一清晨，钱江市立第一中学。 这所建立之初可以追溯到封建王朝时期的百年老校，其存在本身就是活的历史和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更别提从这里走出来的无数名人。 “虽说，管郁文先生叫学长多少有点欺师灭祖了。”狄阡天马行空地想着，步入校园。 白衬衫，灰领带，米色针织衫，深灰百褶裙，奶白小腿袜，纯黑小皮鞋，突出一个简单粗暴，主打的是考完就跑。 容易引人注目的银白长发全部塞进淡黄色贝雷帽，这叫低调。 只要我长得够矮，钻进人群就不会被发现。 是这样的，天国的胖头鱼桑。 可惜天公不作美，阳光狠狠地普照大地。说好的秋高气爽，明明一点也不爽。 建议把这个词也从字典里删掉。 紫外线指数7，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抹防晒霜然后撑遮阳伞，晒上半小时就会又痒又疼难受个三天三夜。 早晨的气温不高，校园里几乎没有打伞的人，狄阡没办法低调一点。 偏偏出门急了随便拿的伞，还是绚丽的紫色。 话说这把伞哪来的？想不明白。 走在路上的狄阡像个随地大小变的胆小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喔喔，好可爱的小妹妹！这是哪个老师家的小公主吗？”一个女生惊喜的声音。 “说什么呢，这可是咱们一中的隐藏校花学姐。”一个男生开始卖弄。 “呃…你们男生都这么无聊的吗，什么年代了还选校花，还特么隐藏校花。” “你也说了可爱不是吗，我都想被她踩…吸溜…” “噫…你们男生都这么变态的吗！” “那是他说的，别带上我。”另一个男生加入话题，“我最多希望她坐我身上。” “啧…真刑。” “还得是你啊牢弟。” 狄阡选择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加速一路小跑地冲向考场。 … 一中月考的考场按前一次考试的年级排名进行安排，因此上个月不偏不倚考了个倒数第五十的狄阡来到高三（15）班。 三十个人的考场，差不多坐了三分之二的男生。 狄阡踏进教室的瞬间，隐约可以听见深呼吸和咽口水的声音。 “难得一见的隐藏校花果然恐怖如斯。” “不枉我故意考低分，只为一睹芳容，上个月挨老登的一顿七匹狗值了。” 不是，现在的高中牲都这么恐怖的吗，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全一中的人都知道，隐藏校花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个冰山美人，还是个笨蛋。狄阡常年挣扎在一本线上下，是个凭一己之力拉低三（1）班平均分的天弃之子。 狄阡默默地正坐，藏在小皮鞋里的脚趾抠紧鞋底。 如果这些如狼似虎的视线带着温度，冰山美人大概会当场升华。 这还控什么分呐，全力以赴考。 考试铃响起，看着下发的试卷，无比熟悉的试题，狄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第一次觉得月考比高考还吓人。 两个半小时的语文考试，狄阡考得那叫一个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只因，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根本没有消失。 试题不算难，作文保守点的话，总分150能考个130以上。这对于上次擦边及格线的成绩来说已经进步太多了。 好像没收住力，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考试结束，收卷时间，有人在自怨没想起来的古诗填空，狄阡在怀疑去食堂午餐是否危及人身安全，还有人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阡阡，可以一起吃午餐吗？会不会太自来熟了…狄校花，能赏脸共进午餐吗？会不会太做作了…怎么说才好呢…” 坏了，冲我来的！ 狄阡闭上双眼，三花聚顶，五气归元——冰山气场，启动！ “嘶…怎么突然降温了？” “狄校花，好像心情很差…” “是不是没考好，今天的题还挺难的…” 狄阡沉默不语，款款而行走出教室，一时间无人敢螳臂当车。 走出教学楼，化身胆小菇，蛄蛹着往校门逃窜。 食堂肯定是去不成了，谁知道这会去食堂是去吃饭还是被当成饭。 一中规则类怪谈：隐藏校花不会在举行月考的日子出没于学校食堂；如果在食堂遇见了，请自觉保持15米以上的距离并装作没看见。 下午的数学考试三点开始，还是有充足的时间外出觅食的。 狄阡摸出黑色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条未读消息，有私聊也有群聊。 点开【音熊kua联萌】。 〔冰糖雪梨〕：阡陌酱，你现在是不是在新江书城一楼？阡陌 〔最高の茶道〕：还问个乃子，直接a上去啊。 〔冰糖雪梨〕：？？？ 〔最高の茶道〕：传说中的先天萝莉圣体？ 〔最高の茶道〕：快搞死那个激萌的萝莉（合法）！ 〔最高の茶道〕：［图片jpg]我能咕噜她一整天。 〔泥荔枝点〕：我去这是spy还是真人？ 〔最高の茶道〕：比丁珍真珠还真。 〔蒸乌鱼子〕：这真是可狱不可囚。 〔最高の茶道〕：什么都狱只会让我身心愉悦。 〔香翅捞饭〕：可是小阡陌登记信息不是男生吗？而且这模样真的是高三？小学三年级我都信。 〔泥荔枝点〕：大概就是为了提防你这种人。 〔香翅捞饭〕：不是君子也防？ 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狄阡关上手机。 反正，现在也不缺钱了，兼职什么的没意义。要不索性，群退好了？ 而且这个月考，不考也罢。 狄阡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话说这好像也是一中出身的某位老学长写的诗来着，传说中的民国第一渣男。 … 两个半小时后，一只胆小菇鬼鬼祟祟地蛄蛹进校门。 “来都来了。”狄阡按着太阳穴，开启冰山气场带来的身心负担比想象中的沉重，甚至隐隐约约地头疼起来。 也不知道墨家的大小姐是如何做到轻描淡写、收放自如的，下次向她取取经。 本次数学考试综合难度恐怕超过了高考，选择题和填空题可以靠高数方法投机取巧，解答题还是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预估一下分数，150分差不多能有个135。 故技重施逃出校门，墨家的轿车已经停在路边。 不知道墨大小姐说的负责接送会持续到哪天，考虑到上周五连三中也出了点幺蛾子，短时间内应该还得多留个心眼。 事已至此，先回家，明天还有两门考试呢。 乘上轿车，狄阡摸出白色手机，屏幕显示几条未读消息，来自木槿笙。 〔槿儿〕：阡阡姐，狄陌同学的感冒怎么样了？ 〔槿儿〕：他室友说他不在学校。 〔槿儿〕：如果他在水印御景的话，我想晚上炖个老姜鸡汤给他… 多么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呀，狄阡感动五秒钟，思索十秒钟，戳起了手机。 〔遒阡〕：抱歉啦木同学，刚刚在考试。 〔遒阡〕：小陌确实在家，电话没打通，可能还没睡醒。 〔遒阡〕：炖汤就不麻烦啦，就是希望你替我看看他。我明天还有考试就不回去了。 狄阡关掉屏幕，没想到又亮了起来。 〔谨儿〕：［图片jpg］我准备好啦。 照片主体是包装好的食材，背景是轿车内。 差点忘了，她爹妈都是大厨来着。 第15章 光与年之外 水印御景。 身穿奶牛家居服的狄陌一边用手指梳着头发，一边走出主卧。朦胧的双眼有着不加掩饰的病态和疲惫，像两颗遭人遗弃并尘封已久的红宝石。 客厅茶几上的黑色手机震动了一下。 〔墨颖然〕：？ 狄陌眼神聚焦，梳头发的速度快了几分，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戳了几下。 〔陌归〕：～ 〔墨颖然〕：。 反复看了两眼后，狄陌长按手机屏幕，选取这三条只有单个标点符号的聊天记录，点击删除。 … 十分钟后，门铃声响。 一身长颈鹿家居服的木槿笙出现在门外，显然是先上楼换了衣服再下的楼。 这是要举办动物派对？ 简单描述一下就是，牛奶绒材质的卡通风格长颈鹿家居服，兜帽上诚意满满地设计了眼睛鼻子耳朵甚至还有一对鹿角。属于对小学生来说太幼稚，对高中生来说刚刚好的那种类型。 对大学生来说可能还是太成熟了些，至少得设计成连体款，还要加上尾巴。 原来木槿笙这套也带尾巴？那没事了。 “谢谢你能来。”狄陌见长颈鹿…不是，木槿笙手里提着的食材，也就没再客套，“下次有机会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嗯。狄同学，穿得可爱。”木槿笙换鞋，她居然还自带了长颈鹿风格的棉拖鞋。 严谨，太严谨了。 “啊，木同学也很可爱。”狄陌挠挠头，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顺带一提，狄陌的奶牛居家服也是类似的风格设计，兜帽上的牛耳朵内侧还是夸张的猛男粉。 好像这类恶意卖萌的产品在成年人中特别吃得开。 木槿笙快速戴上帽子，轻嗯一声就往厨房里钻。 从旁经过狄陌的时候，带起一阵熟悉的清甜香风，好像还看到了一只有点泛红晕的粉嫩耳朵。 刚刚，我应该没说错话。琢磨了两秒，狄陌选择也戴上帽子，跟进厨房。 “我来帮忙。” “嗯，谢谢。” “明明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于是，一头奶牛和一只长颈鹿，两个草食动物开始料理起鸡汤。 有点怪，但也还行。 时代变迁，人们的饮食习惯也随之变化。三十年来方兴未艾的外卖行业因快节奏的生活而蓬勃发展，人们很容易便接受了饭点前半小时点个外卖，再花一刻钟的时间草草解决一顿饭然后继续投入工作。 之后又出现了预制菜，人们开始觉得等三分钟的微波炉比等三十分钟的外卖更加快捷。 不是外卖等不起，而是预制菜更有效率。 父辈那一代追求了一辈子的效率，以至于速通人生的也不在少数，三十年无灾无战的发展，居然还能让国人的平均寿命下降了三岁。 “原来乌鸡的羽毛真的是白色的。”狄陌不可思议地低语。 猪肉没少吃，但猪跑他还真没见过。 “不然，‘乌鸡白凤汤’的命名如何而来呢。”木槿笙轻笑，亲切可爱。 乌鸡早已在生鲜超市处理完毕，剩下的一小撮白羽更像是满足仪式感的精神追求，虽然对行家里手来说也是足以窥见乌鸡生前健康水平的标尺。 这个世界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打工人依旧追捧方便快捷又价廉物美的预制菜，乡绅土豪讲究土生土长且繁琐低效的原生态。 狄陌和木槿笙准备做的差不多介于两者之间。 鸡肉是可以直接下锅的，锅也是可以设置炖汤模式自动调节水温和火候的，连枸杞都是封装在配料袋即开即用的。说是做菜，但人能做的好像只有切个葱姜香菜。 有仪式感，但不多。 甚至切个配料也能命令机器人代劳。 为赋新词强说愁是。 十五分钟后，厨房内已是飘香四溢。 由于多少参与了一点做汤的过程，狄陌总觉得这锅鸡汤格外的香。 虽然自己做的只是洗锅然后把鸡肉塞进去再然后加清水，而且水还加多了。 这种丢人的画面被少女的眼睛全程记录。 厨艺水平和某个长着人妻脸的村姑打得不分伯仲。 “木同学，你先去餐桌上等着，我端过来。” 木槿笙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走出厨房。 狄陌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两秒半的情绪。 “啊哈哈哈哈哈，鸡汤来喽——” 坐在餐桌上的木槿笙猛地一颤，抿着嘴唇，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狄同学，喝汤之前，我建议先测一下体温。” “……” 这小姑娘真就这么爱干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幽默细菌的吗。 … 入夜，华灯初上，溢彩流光。 结束了一顿不太正常的晚餐后，木槿笙没有告辞，而是和狄陌一起来到露台。 钱江市几十年如一日的晚高峰，堵在沿江公路和跨江大桥上，宛如一条条看不见尽头的灯带，以可以忽略不计的速度缓缓移动。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路上的司机可能在炸毛，而狄陌只觉得，这灯还挺亮。 “妈妈说，他们小时候看不见银河。”木槿笙抬着头，眸子里反射的是横贯夜空的璀璨光带。 饶是人间烟火，难掩星辉。 “那时候的人类还在为了所谓的发展，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地破坏环境。”狄陌只在史料中见过暗无天日的雾霾，很难想象人类历史上真的干过这种蠢事。 如果说以环境为代价换来的发展是为了幸福，那么破坏环境本身造成的不幸又算什么呢？ 木槿笙看向狄陌，陷入沉默。 “人性如此，总有人愿意饮鸩止渴，也总有人乐于损公肥私。” “狄同学，好像不喜欢…人性？” “怎么会呢，人性有善恶之分。有很多人为了崇高的理想奋斗乃至献身，我们今天衣食无虞的生活，就是百年之前国人的伟大梦想。” 对伟大梦想的追求可以彪炳史册，对一己之私的追求可能遗臭万年。 “那么对于平凡的追求呢，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不计代价地追求会不会显得很笨？” “我不敢说，但我愿意相信，自己的追求，价值是由自己赋予的。” 少女甜甜一笑，看得少年有些失神。 “对了狄同学，想好读理科还是读文科了吗？” “没想好，你呢？” “我有点纠结，喜欢物理也喜欢地理，偏偏只能二选一。” “你的喜好还真是特别。” “特别吗…你看天上，有些星星可能离我们有着数十亿光年的距离，我们现在看到的有些星星，可能数十亿年前就已经消失。而在约137亿年之前，这一切都还只是一个奇点。” 百亿年前，我们还在一起。 “能让我想起小时候父亲给我念百科助眠的回忆呢。不过这和物理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说到奇点，那就不得不说宇宙大爆炸。你认为从那一次爆炸之中诞生了什么呢？” “诞生的不就是宇宙么？” “那么，何谓宇宙？” “呃…一切的物质和能量，空间…和时间？” “回答正确。”木槿笙转过身，双手交叉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前倾，可爱地歪着脑袋，“狄陌同学，如果我说，我来自十万年前，十万光年外的世界，你…会怎么想呢？” 少女的瞳孔中，映照着点点星芒。 第16章 月考后的告白 “我会想，保险起见，你也测个体温？” … 狄陌躺在床上，回想起几分钟前，某只长颈鹿甩着尾巴气呼呼地离开的画面。 手机震动了一下。 〔槿儿〕：气，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槿儿〕：［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槿儿〕：看你恢复得还不错，早点休息明天见。 狄陌微微一笑，你不也是毫无幽默细菌，卧龙对凤雏，旗鼓相当的对手。 〔陌归〕：老吴给我批了两天假，赖家里打游戏它不香吗？ 〔槿儿〕：好…那我给你带晚餐。 〔陌归〕：果真吗义父？ 〔槿儿〕：…快睡你。 〔陌归〕：好嘞晚安。 〔槿儿〕：晚安。 后桌真是好人啊。睡意尚浅的狄陌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冰山美人的外表下是温柔体贴的内心，邻家天使降临到我楼上是。 说起来木槿笙的父母好像也很忙，这么久了从没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凑个饭搭子是不是个好主意？ 而且自己身上的种种变化，冥冥之中好像和这个转校生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今天晚上说的话似乎也意有所指。 算了，只要接触久了，问题总会有答案的。 … 早上八点半，钱江市立一中。 狄阡向墨家的司机师傅道谢后走下轿车，撑起一把小白伞走进校门。 这个时间点的高一高二学生基本上都在教室上课，高三党也基本已经在月考考场就位，不用担心引人注目。 狄阡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一日千里、恍如隔世。 也不知道昨天为什么来这么早找罪受。 上午的理综考试九点开始，持续两个半小时。 踩着开考时间进入考场的狄阡自然吸引了包括监考老师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但这也比莫名其妙地被搭讪好多了。 “呵，还以为她不来考了，嘚瑟。”后排一辆不认识的女生用恰好让旁边人听见的声音嘀咕。 也不知道是嫉妒使你面目全非，还是面目全非使你嫉妒。 “八成是听说了施毅的阵仗，来风光一回。”又一辆女生应和，似乎很久没有维护的坦克履带碾压椅子，发出很危险的声响。 狄阡想到昨天，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好像有那么几束尤其不友善，想必包含了这两位。 昨天来得早去得早还真没留意。 另外它们是不是说了个人名，施毅？ 有种不祥的预感。 “发试卷了，不要交头接耳。”监考老师推了推眼镜，反射出夸张的光芒。 理综试卷很大、很长。 相较语文和数学，理综试题给狄阡的印象浅了不少，但依旧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比方说语数考试的选择题，狄阡可以做到只看选项就知道是哪道题目，这道题目的正确答案又是哪个选项；理综考试还是得老老实实读题，解题速度也下降了不少。 以至于花了两个小时才写完卷子。 狄阡放下笔，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昨晚似乎做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梦，没休息好。 “切，装什么…”也不知道后排的这辆女士哪来这么大的恶意。 “咳咳——”监考老师清清嗓子示意安静，随后抬头看见已经半只脚踏入周公领域的狄阡。 老师们对于这个常年翘课却没被退学的笨蛋俏萝莉略有耳闻。你说你不来上学不来考试也就算了，都来考试了还趴着摆烂未免过于嚣张。 过去看看先，怎么说也要警告一下。学生的本分是学习，你再漂亮也能上好大学吗。 坦克的眼神幸灾乐祸起来。 监考老师的眼神复杂起来。 高三（1）班的狄阡同学是，字写得不错。不说前面的物理和化学，就最后这生物大题，他作为生物课组长都觉得有些刁钻，这小妮子真给答出来了。莫不是严重偏科？ 看着狄阡异于常人的银白头发和苍白皮肤，微微皱起的秀眉和紧紧抿着的粉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监考老师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轻叹口气回到讲台坐下。 漂亮就是能得到老师照顾！ 坦克气得油都要漏出来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被吵醒的狄阡晃晃脑袋起身走出教室，有点犯迷糊，完全没听到后面的“狄阡阡我们去食堂…噫叠词词恶心心…” 一路上确实不乏奇怪的视线，甚至好像比昨天还多一点，但也没遇上什么怪事。 午餐是拜托墨家司机师傅准备的，吃完直接午睡到下午两点半。 … 三点开始的外语考试，当然绝大多数学生选的都是英语，少部分奇人异士选小语种。 或许是午休的功劳，下午的考试比起上午轻松很多，光是听力部分就丝滑得像是耳机里装了自动翻译插件，最后更是放飞自我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花体作文。 结束铃响，交卷走人，狄阡下楼的步伐无比轻盈。 直到画风突变的最后一层。 红毯？花路？尽头是…手捧玫瑰的美少年？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施毅，一个没有带任何奉承成分的帅哥，178的身高，面庞白净俊美，却有着久经锻炼的身材。成绩稳居高二年级前五，且身为一中新任学生会长，在学校各类志愿活动中难得缺席，此外，还因为具有出色的弹跳力在校篮球队大放异彩。 什么叫德智体美劳俱佳的五好学生！什么叫主角模板！什么叫实至名归舍我其谁的校草！ 非要说这位学生会长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是一个萝莉控。 以至于施毅再三谢绝了一中正牌校花的示好。 只因，他对隐藏校花狄阡一见倾心。 狄阡当场冻结。 而对面这位能在全校师生面前从容演讲的施大会长，竟然紧张得脸都红了。 “狄阡学姐，可能我们没见过几次面，但我想说从一年多以前刚走进一中那天起，你就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你确定你入学那天我没翘课？ 施毅嗓音清脆又不失洪亮，吐字清晰却不显做作，一点点诉说着两人为数不多的交集。 家境一般的施毅在高一入学的登记日就被狄阡惊为天人的外表惊艳了时光。旁敲侧击地打探一番后得知这位大自己一届的学姐与墨家交情甚深，一阵消沉之后开始奋发图强。 很少人知道施毅的入学成绩堪堪中游，没有人知道施毅疲惫松懈自暴自弃的时候写了多少个“阡”字。 是白月光，是清欢阕，是心灵支撑，是指路明灯。 狄阡有些头痛，记忆中某个与施毅相去甚远的形象逐渐重叠。 一个低着头驼着背的少年，明明个子比自己高了不少，两人眼睛却可以平视。 少年似乎在哭泣，支支吾吾地说些什么。 “如果你现在做不到相信自己的话，那就由我先来相信你。”狄阡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狄阡学姐。”音色相似，而音调与音量截然不同的声音将狄阡拉回现实。 “嗯？” “我喜欢你！” 第17章 此情可待且追觅 金鳞岂是池中物。 这是一年前狄阡对施毅的第一印象。 一颗厚重的野生蘑菇头发型，纯色短袖衬衫，有些褪色的水洗牛仔裤，和一双显旧但干净的板鞋。 身材不错，是那种久经劳动锻炼出来的肌肉，肤色偏深，料想是一个暑假没少在外面跑，神情腼腆，像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小子。 之江省七山二水一分田，七成的之江人往上数三代不出意外都来自大山。 入学手续能在线上办理完毕，但现场的活动仪式和新同学的线下交流活动比预料中的更占用时间。 大概是因为上一代人乘着互联网兴起的东风，习惯上网工作学习生活，以至于很多人现实中沦为社交废物，一度带歪了社会风气。 寒窗苦读九年的初中毕业生尤其是其中的优等生，自然是社恐的重灾区。 一中本着无效社交也好过无社交的态度，指导学生会组织了不少鸡肋活动。 高中的学生会也是鸡肋本肋，普通高中生的本分不是学习吗，跟着大学和私立高中学什么，人家二中就没这些徒有其表还费时费力的东西。 农民出身的施毅当然也是社恐。 父母一天到晚和农业机械打交道，虽然不是课本上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古典形象，但农民那种淳朴憨厚的性格仿佛刻进基因。 … 入学典礼安排在学校礼堂，校长等几位领导简单讲话后便要求新生按班级派选代表上台交流。 经过半个上午的初次见面，班里的同学已经三三两两地聊到一起，还有社牛有说有笑，形成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圈子。 只有施毅一个人缩在角落的位置，偷偷背单词。 他不是什么天才，初中三年付出了不少努力才得以平稳进入一中，学业之余还要时常帮助父母学习使用各种农机和程序。 “没听说每个班都要有人上台呀，这活宝校长没活硬整是？” “总之赶紧确定人选，这可是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这好机会给你你要不要？” “我…习惯了低调，这种机会当然是留给你们啦。” 同学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出卖谁，只因谁也不想被出卖。 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向角落的男生。 感受到视线的施毅抬起头，对自己莫名其妙成为同学们焦点这件事感到疑惑。 “呃…有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高一（2）班班级代表。”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人群中出现一个银白色的小矮子。 狄阡也是一脸闷闷不乐，只因，高二的报到日就被班主任套路了。 就不该馋那杯奶茶。 拒绝了学生会一整年的邀请，到头来还是给学生会打杂。 好在期限只有半天，工作内容也只是简单的跑跑腿传传话，然后当个吉祥物什么的，正经的工作是一点也干不来。 话说拿白毛萝莉当吉祥物的学生会，它的工作都正经吗。 和高一（1）班早有勇士自愿捐躯不同，这二班的氛围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狄阡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很快捕捉到了坐在角落的施毅。 后者在迎上自己目光的瞬间起立，甚至差点敬礼。 “跟我走。”上下打量了一眼，狄阡转身带路。 施毅脑子还没跟上，脚却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一样动了起来。 恍惚间听到同学们讨论的声音。 “我超，写轮眼！” “我们…是不是不小心把同学卖了？等等，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不重要，刚刚那是学姐吗？也太漂亮了。” “应该？她戴着学生会的牌子。” “我有点想加入学生会了，我太想进步了。” “呸，你那是馋学姐身子，你下贱。” “慢着，现在的重点不是上去的同学吗？他不会怪罪我们？” “你没看他走得那么主动？” “但那表情也不像是自愿的样子。” “我超，果然是写轮眼！” … 会场后台。 “只需要当成家中长辈闲聊即可，没必要管场下的观众，虽说聚光灯打在身上你也看不见场下有什么。”狄阡站在帷幕之后，语气平和。 施毅直到高一（1）班的班级代表上台，才认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 刚才只觉得学姐好看，头发好看，眼睛好看，只是想要靠近一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人家从观众席走到舞台边上了。 “我没准备，我不行的。”施毅绞着双手。 从小到大，施毅做成的任何事可以说都是建立在他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准备之上。教父母使用农机，他把说明书从头到尾一字一句读了三遍；加班级群的打招呼，他也写了小半张草稿纸；就连中考的体育考试，热身运动他也做了两套。 “你刚刚的这句话，准备了多久？” “诶？” 因为紧张而有些迟钝的少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沟通是群居动物的本能，你为了这一次聊天，已经准备了15年。” 鲜红的瞳孔似乎可以看穿内心，清冷的嗓音似乎又能平复精神。 “我…我没那个自信…” 狄阡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按住少年的肩膀，拇指施力，掰直他的身板，直到自己需要抬起下巴才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如果你现在做不到相信自己的话，那就由我先来相信你。” 狄阡毫不怀疑自己的眼光。眼前的少年确实只是误打误撞上的台，但跟随自己的脚步没有虚浮也没有犹豫，或许他现在不够自信，但他本质上比自认为的坚强。 不缺韧劲的人，如果多一点闯劲和干劲，假以时日能成大器。 … “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高一（2）班，施毅，来自xx县xx村…” “对未来高中的三年有什么期待吗？” “我还在镇里念初中的时候就十分向往高中生活，能来一中很开心…” 或许施毅自己都没察觉到，原本紧张的心情在三言两语之间平复，学姐真的没说错，聊天而已，需要准备什么？ “那你对一中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学校很大，学姐很帅。” 台下一阵笑声。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闷闷的男同学登上舞台竟然这般从容幽默，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 要是这颗蘑菇头刨了，换个发型该多好。 “除了学业之外，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当五好学生，做学生会长。” 台下又是一片沸腾。 狄阡淡淡笑着转身离去，留下一个银白色的背影。 好学生就能加入学生会，好学生中的好学生就能成为学生会长。为此施毅不需要做很多准备，他已经当了九年的五好学生。 需要准备的是另一件事，至少得准备一年。 高二才能竞选学生会干部。 … 这场告白，施毅认真准备了一年。 认真到连原则上不支持校园恋爱的老师们都选择了默许。 以至于现场竟然看不到任何老师出没。 甚至他们都知道施大会长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白月光告白。 更离谱的是风暴中心的狄阡毫不知情。 没有人相信足以俘获正牌校花的施毅会拿不下隐藏校花。 “施毅学弟，”斟酌再三，狄阡决定认真对待，“你超出了我的期待。” “学…姐？”施毅时隔一年地口齿不清起来。 “学姐呢，眼光有点高。如果你能进五道口提前批特招，我就答应你，如何？”五分玩笑，五分认真。 “你怎么还在装？”坦克的引擎声由远而近。 啧，反派登场了。 第18章 当时只道莫惘然 王思钰是真的脸都气大了。 本来每个月都有这么两天要烦月考，偏偏这次的考场座位离那个笨蛋隐藏校花这么近。 坐前排的男生们时不时回头瞄一眼狄阡，然后总是不由自主地瞥一刀她，结果不可避免地在心里比较一番。 没办法，视觉落差实在太大。 一只是娇俏小萝莉，一座是肉山大魔王。 明明都是女孩子，为什么非得选用不同的量词。 学生的本分是学习，凭成绩说话，再漂亮也是考试倒数的笨蛋，虽然王思钰的名次似乎还在这个笨蛋之后。 还有这个校草，都当上学生会长了还这么肤浅只看颜值，对得起一中的厚望吗？真虾头。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懂不懂，虽然狄阡这款的，在二次元里都不多见，更别说现实中了，反正这辈子是闻所未闻。 但，但我有趣啊，两百多斤怎么了？厚重的灵魂不应该才是瑰宝吗？ 这狄阡，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说什么要施毅提前批进五道口。老草吃嫩牛已经够过分了，还想要个顶尖学府的，也不看看自己一本线徘徊的成绩配不配。 站王思钰旁边的郑鹭与她的好集美同仇敌忾，平等地敌视一切体重低于她一半的女孩子。 “要么答应要么拒绝，不清不楚的多缺德？”王思钰有端发难，忍不了一点。 在场的观众互相眼神询问了一番，这缺德吗，明明应该是学姐婉拒且鼓励学弟的教科书式典范？ 不惜以自黑的方式回应学弟的勇气，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眼光高”之于女孩子来说属于最恶劣的评价了，尤其是本身学习就稀烂的狄阡。 校园网论坛上估计已经有人发贴了，标题可能就是“学渣校花要求学生会长进五道口再接受告白”。 这种好学姐从哪儿找呀。 “学姐，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施毅的情绪骤然跌落，仿佛一瞬间回到那个上台前还会害怕的时候，那个初来乍到的小学弟。 他很聪明，也很敏感。 果然还是不行吗。 狄阡嫣然一笑，“你很好，但在我眼中你还能更好。而且我刚才说的也不是敷衍。” 施毅一愣，他会错意了，不是被婉拒了？ 遭到无视的王思钰当场红温，“这还不是敷衍？什么隐藏校花，成绩垫底的小矮子。侏儒症，不对，呆小症！” 施毅闻言面色突变，语气瞬间严肃起来，“这位同学，再人身攻击的话将会受到处分。” “你…”王思钰的大脸胀气成猪肝色。 切换成会长模式的施毅格外威严，已经颇有几分领导者的风范。 “会长学弟，点到为止就好，不要吓到新来的同学们。”围观的学生不在少数，狄阡不希望施毅给他人留下糟糕的片面印象。 施毅的气势瞬间收敛，不知道是已经修炼到收放自如了，还是听学姐的话。 “而且我是真的眼光高，不喜欢恋爱对象的成绩比我差太多。”狄阡故作自负地摊开双手。 “噗。”王思钰胀气的脸终于还是漏气了，“啊哈哈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施会长是二年级第一的学霸，你个倒数的学渣。” 施毅眉头皱起，思考这句话是否构成人身攻击。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正如王思钰所说，狄阡的成绩再委婉也不能说理想。以至于他一直在课余超前学习高三的知识，为的就是告白后能帮他的学姐补习功课。 “知道你们不信，那不妨拿这次月考的成绩说话。”狄阡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王思钰笑开了花。 一旁的郑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情况有莫名的既视感，好像在老爹喜欢的书里看到过。 “那来打个赌怎么样？如果你考得唔唔唔…”王思钰眉飞色舞，喷着唾沫星子的大嘴被一只蹄子狠狠地塞住。 “不，我们不打赌。”郑鹭只觉得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再让王思钰放飞自我下去搞不好会开启某些人喜闻乐见的剧情。 “呸呸呸…拿走你的咸猪手，都是汗真恶心。为什么不赌，难道你也觉得她这回能考得好？”王思钰百思不得其解。 “我…”郑鹭心想我总不能说这很像那种古典打脸环节，而我们站在被打的一边。 “我不管，我就要赌！”王思钰真·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行，我跟你赌。”狄阡笑得头发都蹦哒起来，看得围观群众傻了眼。 不是说隐藏校花是面瘫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还这么好看？虽然外表过于另类，但这种仙气飘飘的气质真的上头。 “怎么赌？赌什么？”王思钰咬牙切齿，隐约中带有一些势在必得的得意。 “我们就赌，”狄阡看了眼施毅，“就赌，你当着学生会长的面拉着同学赌博，看会长会不会按校规处分你。” “你！！”王思钰感觉颅压都要破表了。 围观群众发出爆笑声，甚至还有人鼓起掌，不绝于耳。 有一说一学生会长当众表白固然热闹，但哪有看校花手撕坦克来得劲爆？前者可以茶余饭后唠几年，后者可以谈天说地笑一辈子。 万万没想到隐藏校花还是毒舌属性，果然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女孩子切开来都是黑的吗。 一刻也没有为冰山萝莉人设的崩塌感到遗憾，接下来立起的人设是腹黑萝莉！ 徘徊在脑梗边缘的王思钰终究还是被理智尚存的郑鹭连拖带拽地搬走了。 “学姐，我…”施毅一时间感到身心俱疲。 花了一年时间准备心意，又花了一小时布置现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跑了呢，她朋友真聪明。”察觉到施毅的失落，狄阡换上了狡猾的语气，“说要赌的人逃走了，要不学弟会长陪我赌？” “抱歉了学姐，我不能知法犯法。”虽然主观上极不愿意拒绝学姐，但作为学生会长，施毅有自己的坚持，“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学姐接受我的花了。” 经典的99朵玫瑰，不同之处在于每一朵都是施毅在花木场做志愿服务时亲手栽培出来的。 “我想和学弟会长打的赌，就与这花束有关。” “诶？” “内容就是，这束花请你保管到周五出成绩。”狄阡伸出一根食指，尽力模仿着小恶魔的坏笑，“如果这次月考我进了年级前十…好年级前三十好了，你就要以不危害身体为前提全力以赴争取五道口的提前批；如果我没进，那就麻烦学弟会长给我这束花，然后每周给我补习功课了。” 施毅的表情如同字面意义上的豁然开朗，“学姐，听上去您是真的有自信？” “你猜？”狄阡转过身背对着施毅，“我还会自信很久呢。如果有一天我不够自信了…” “那就由我来相信你！”施毅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声音都大了几分。 狄阡微笑不语，小步向前，然后没入人群。 “哇…太甜了，会长和隐藏校花，介个就是爱情吗，嗑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已经出来了，还有鼻涕。” “噫惹…说起来，学姐为什么要强调五道口提前批呢？” “不懂了，学姐这是想和会长当同级生。” … 狄阡听着身后的讨论，逐渐加快脚步，脸上的微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为什么非要提前批而不是高考呢？ 因为，我确实还会自信很久。 可惜也没那么久。 第19章 她生病了 这大概是第一次，狄阡没有开启冰山气场就能安稳走出校门。 毕竟两分半前刚刚经历了新任学生会长的告白，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搭讪这位有资质成为会长夫人的隐藏校花。 在场的男生默默将自己和施毅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对比，发现越比越自卑。 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万一高考考砸了就去哥谭找工作，希望蝙蝠侠下手轻点。 墨家的轿车已经候在门外。 狄阡打开车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冷气。 好家伙这种天气开冷空调？不对劲。 “大小姐，你…您怎么来了。” 墨颖然正襟危坐，闭目不语，双手四指相叠平置于腿上，周身散放着堪称凛冽的寒意，似乎能将傍晚的余晖当场冻结。 她生气了。 纤细的小手无声地点了一下身旁的座位，停滞一秒之后收回。 狄阡深吸一口车外尚且温暖的空气，然后老老实实地上车，坐在墨颖然边上，这种时候一定要乖巧。 仿佛连时间也冻结了。 没有大小姐指示，苏慕连车也没启动。 “简直胡闹。”静谧了整整一分钟，墨颖然终于在狄阡憋不住气之前，沉声低语。 音量很小，但极富穿透力。 “大小姐，我错了…”狄阡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自知理亏。 “我知你惜才，那施毅也确实不负众望。”墨颖然缓缓睁眼，深邃的眼眸似在诘问，似在责难，“但你有更合适的做法。” 刚刚的表白墨颖然不在现场，但她也不用在场。 “短短数日，你二度失态，应该不需要我提醒我们的约定。”墨颖然微微眯起眸子，“还是说期限将至，你反而怠惰？” “不敢。”狄阡抿着嘴唇，语气中充满了心虚。 “你敢也行。”墨颖然似乎对狄阡的心虚颇为受用，露出褪去几分寒意的浅笑，“我不介意提前履行约定。” 投射进车窗的余晖总算恢复了一些暖意。 “苏慕，回滨海。” “大小姐，我可以直接回家的…” “嗯？” “全听大小姐安排…” … 周三上午，市立二中。 上课前的高一（10）班格外热闹，如同置身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倒不如说今天的每一个班都热闹非凡。 “一中昨天放学的时候，那个神秘的隐藏校花被当众告白了。” “一中最近不是在严抓早恋吗？顶风作案这么刺激？” “也不看看是谁告白，一中十年一遇的第一全能男神施毅，新任学生会长，校长都得给他面子的那种。人家有嚣张的资本。” “看看这照片，这施大会长才华与美貌并存，智力与体能并强，什么叫天生男主圣体。” “这位隐藏校花也是颜值逆天，不过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得了，一中人都难得见着她一面，哪轮得到你。而且这种级别的美女见过一眼终生难好。” “说的也是…” 教室里唯一安静的左前端。 狄陌默不作声地手托着腮，看着窗外花坛花期渐尾的桂花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袅一边偷听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一边悄悄打量着请了两天病假的同桌，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后，忍不住一阵唉声叹气。 木槿笙的座位空空如也。 墨颖然则是旁若无人地阅读课文，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看进去。 “真不知道该夸你牛批，还是该骂你傻批。”江袅还是忍不住开口，低声细语。 “夸夸就好，大小姐已经骂过了。”狄陌好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 “最支持大小姐的一天。”江袅回头瞟了一眼，“今天怎么轮到木同学请假了。” “病假。”墨颖然头也不抬地幽幽开口。 江袅表情精彩地看着狄陌，这个刚结束病假的同桌不声不响地搞了个大新闻，后面这位紧随其后也请了病假，该不会过两天又上热搜。 江袅觉得自己这几天会对病假这两个字应激。 狄陌也满脸疑惑地回头看向墨颖然，他大概猜到江袅在脑补什么，连带着自己也有些不踏实，总不会这么巧。 “真的病假，木同学感冒了。”墨颖然抬头，眼神中的意味不加掩饰。 狄陌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昨晚被他传染的。 铃声终于响起。 “咳咳，吵什么吵，办公室都能听到。精力这么好，放在学习上行不行？”吴胜文捧着保温杯推门进教室。 老吴瞥了一眼狄陌和他身后的空位，“最近早晚温差比较大，同学们都要注意身体。健康才是学习的基础，少讨论些有的没的…” … 水印御景。 天空积攒了数日的水汽，终于随着日落的降温凝结成水滴，赶在逐渐昏暗的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木槿笙躺在床上。 捂了一天的被窝却仍旧冰冷，露在被子外的小脸却烧得通红。 床头柜上的手机轻轻一震。 木槿笙伸出有些酸沉的小手，划开屏幕。 〔陌归〕：我放学了。你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给你送点什么上来。 木槿笙试图打字，发现颇为吃力，思索几秒后按下语音通话。 不出三秒就接通了。 “呃，消息看到了？吃饭成不成问题？”狄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窘迫。 “嗯，冯叔在。”木槿笙的声音软软糯糯。 狄陌与这位冯叔只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木槿笙入学当天的晚自习下课，因为误会差点被西服纽扣单点狙杀的肌肉猛男。 冯叔名曰冯丘，在木槿笙出生前就与木父交好，以兄弟相称，一道走南闯北。后来对木槿笙更是视如己出，宝贝得不行。 木槿笙说冯叔沉迷儒学，奈何狄陌只看到了那一身儒雅随和的硬道理。 “喔喔，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狄陌回想起那晚冯丘身上几乎具象化的怒气，不由得心里打起退堂鼓。 “冯叔马上就走了。”木槿笙的声音突然有点急促。 “啊？” 狄陌悄咪咪地打开自家房门，看了眼电梯。 只见，电梯的数字屏上显示电梯正停在25层，箭头向下。 箭头开始滚动，电梯发出开始运行的声响。 狄陌干咽了一口，开始想象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最恐怖的场景，以及规划各种可行的逃跑路线。 数字从25变成24，然后丝滑地变成23、22… 狄陌揉了揉眼睛，是错觉吗？ 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团扭动的、痉挛的、不可名状的无形黑色黏腻触手，在尖叫着、翻滚着、不分对象地攻击四周，从上到下，由近及远。 狄陌缩进自家，决定先换一身衣服。 只因，他汗流浃背了。 … 狄陌花了两分钟换衣服，又花了三分钟检查自己的精神状态，确认一切正常后再次出门。 走出25层电梯门的同时，2501室的房门就自动解锁了。 多少有点请君入瓮的感觉。 而且又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大门上方的监控那么像一只眼睛。 “木同学，打扰了？”狄陌小鹿乱撞地进门。 倒不是什么纯情男高中生第一次做客女同学家的害羞，而是纯粹的害怕，怕死的那种。 “我在二楼。”木槿笙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很轻。 25层是顶层复式结构，带着一个足以打半场篮球的大露台，唱跳rap更是不在话下。 狄陌爬上楼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房门。 “请进。” 第20章 新的吸管 病如西子胜三分。 平心而论，狄陌还挺反感对病态的赞美，相反他一直对运动系抱有偏爱。尤其是年轻人，充满活力、蹦蹦跳跳的不好吗。 病态美学？变态美学！ 但进门见到木槿笙的那一刻，他坚持了多年的美学认知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颇为清新的卧房设计，墙面被浅粉色和浅青色按对角线不规则地划分开。粉色的左上方悬挂着星月和云造型的艺术灯，青色的右下方摆着檀木床头柜，床头柜上是小夜灯和一盆文竹。一侧是小阳台，此刻玻璃外窗上挂着一道道雨线，另一侧是镂空小书柜和衣柜。 没有细细观赏，因为吸引了少年九成注意力的是床榻上的少女。 木槿笙坐在靠阳台的一侧，身穿棉质睡衣，靠门的一侧坐着一大只球状的北极熊和一小只球状的企鹅两只玩偶。少女的一头茶色及肩发似含几分水汽，额头有点点汗珠，目光些许迷离，双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粉嫩的嘴唇略显干燥，我见犹怜。 “你…来了。”木槿笙说出的第一个字略带沙哑，而后换成娇弱的气泡音。 “嗯，现在感觉怎么样？”明明雨天的空气很潮湿，但狄陌总觉得有些口渴。 “好多了，有点渴。”木槿笙有些勉强地笑笑。 “我带了柠檬和冰糖，等我几分钟。”狄陌仿佛触电般逃出房间，钻进一楼的厨房。 完全忘了问刚刚下行的电梯里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生命体是不是冯叔。 算了还是不要问了，没那个胆子。 等等，怎么说也是做长辈的，应该不会蹲守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套我麻袋。 狄陌甩甩脑袋清除杂念，在厨房动起手来。 柠檬水倒是很容易做。烧上开水，把洗干净的柠檬尽可能薄地切片，等水烧开后放进冰糖，再等水温下降到五十度左右加入柠檬就算完工。 “保温壶设置成五十度就好，还好没忘记带吸管。” 柠檬酸性不弱，用吸管喝可以保护牙齿。 狄陌端着盘子上楼，在卧室门前深吸一口气。 “啊哈哈哈哈哈，柠檬水来喽——”狄陌风风火火地快步进屋。 “噗…”木槿笙终究也没维持住文静的模样。 稍微有点尬，但好在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了。 “刚做出来的柠檬水，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美味。”狄陌麻溜地倒了两杯，“温度正好，可以直接拿着喝。” “谢谢。那个吸管？”木槿笙注意到被子里的可重复使用硅胶吸管，家里好像没这个东东。 “这是我带上来的，放心啦，我拆了根新的…呃…”狄陌看着手里一左一右两只玻璃杯，玻璃杯里各有一支吸管。 一模一样的吸管。 哪根是新的来着？ “噗…好啦赶紧给我，渴了。我要…右手那杯。”木槿笙看出了狄陌的窘迫，只觉得可爱，索性自己做出了选择。 “那个，其实不用吸管也行。”狄陌想挠挠脸却发现腾不出手，只好将右手的那杯递过去。 少女没理会，接过柠檬水，小嘴就叼住了吸管。 “对了对了，吃过饭了？柠檬水可不该空腹喝。”狄陌赶紧提醒。 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平时脑子灵光得很，现在迟钝得像那些年错过的ie浏览器。 “放心啦，冯叔煮了生姜紫苏粥，看着我喝完才愿意回去。那味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冒了。”木槿笙小口嘬着柠檬水，“还是这个好喝。” 得，冯叔揍我的动机又多了一条。 不过还是稍稍放下心的狄陌咬住自己这杯柠檬水的吸管。 放下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坏了，这吸管，口感不对。 狄陌平时在家的时候不喜欢喝白水，所以总是做些果茶奶茶等乱七八糟的带味道的饮品，结果不出意外地被冉芷欣要求必须用吸管喝。 出于前·演员的自我修养，冉芷欣对保养的要求分外严格。 狄陌选择听妈妈的话，买了一包硅胶吸管，半年一换。 虽然外观上看不出来，但毕竟用了这么久，含在嘴里就知道是不是老伙计了。 狄陌神色复杂地盯着少女口中的吸管。 木槿笙也敏锐地觉察到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思索了几秒后，耳根开始发烫。 “那啥…我每次用完都有洗干净的…” “笨蛋！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那一小只球状企鹅玩偶笔直飞来，秒速五公里。 狄陌用脸接住。 “哇危险…”狄陌赶紧稳住左手，避免手上的柠檬水洒出来。 企鹅玩偶在给狄陌做了个脸模拓印后掉落。 北极熊玩偶紧随其后！ 宛如一颗直径一米的流星。 … “呼呼呼…”墨启电科出品的扫拖机器人正在房间里拖地并烘干地板。 床上的木槿笙把头埋进北极熊的肚子，只能从脖子根处的粉红色和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呜呜声来判断她当前的精神状态。 鉴定结果为惹不起。 楼下厨房，狄陌红着脸地清洗玻璃杯和吸管。 红着脸是因为被企鹅和北极熊玩偶的羁绊组合技打了两次暴击。 话说你俩一个住南极一个住北极哪来的羁绊啊喂？ 总之就是十分尴尬，以至于脑子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这吸管…真这么邪门？ 这两根怎么看都看不出差别的吸管，放进嘴里就能尝出区别不成？不会是错觉。 再试一下… 还真不是错觉。 等等，我在做什么？！ 狄陌触电般把吸管拿出来，凝视着吸管端口的一点湿润陷入沉思。 传说中的间接接吻？进口吸管？ 这吸管不能要了！ 傍晚的雨下得不大，却下个不停，点点滴滴打在玻璃上，奏起天然的白噪音。 一分钟后，少年把某支吸管装进保鲜袋，塞进外套内侧口袋。 … 又过了五分钟。 “咚咚——”终于平复好心情的狄陌敲门。 “咳…请进。”木槿笙至少也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木同学，是不是该测一下体温了。”狄陌无比正经地提醒。 “对喔。”木槿笙从北极熊的屁股下面摸出耳温枪。 “滴——”“滴——” “唔，右耳37度4，左耳37度2…” “不错，差不多退烧了。” 少女把耳温枪随手一扔，下巴放在北极熊头上往下压，把原本球形的玩偶变成椭球状。 “狄陌，谢谢你。”埋在玩偶里的小嘴发出闷闷嚅嚅的声音。 “嗐，指不定还是我传染给你的呢，你不怪罪我就是大恩大德了。”狄陌回想起前两天的一点身体不适，怀疑自己可能带了点感冒病毒。 “狄陌，不舒服…”软软糯糯的声音百听不厌。 怎么办，想录下来。 咳，正经点，人家病还没痊愈呢。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狄陌静心凝神，凭一身正气驱逐杂念。 “我又渴了。” “柠檬水还有很多，马上回来…而且这次吸管绝不会再弄错了！” “喔…” 两分半后，狄陌欣慰地看着木槿笙小口吸着柠檬水，他确定这次少女用的是新的吸管。 只因，旧的吸管此时正在衣服口袋里。 欣慰归欣慰，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啪——” 狄陌一掌拍在额头上，痛心疾首，同时吓得木槿笙一哆嗦。 “你干嘛？” “没、没事…” 这根新吸管，它好像也不新了。 他敢说吗？开玩笑，敢不了一点。 第21章 说晚安 “好啦，晚上不宜多喝水，不然要起夜很痛苦的。”狄陌检查了一下保温壶的水量，估计少女今天的饮水已经达标。 “嗯…”木槿笙有些晕晕沉沉，晚餐后吃的感冒药也开始生效了。 “没事的话就早点睡？我收拾一下回家。”狄陌说着便起身准备出门。 现做的柠檬水留到明天味道会大打折扣，反正没剩多少，倒掉不可惜，而且水壶也得清洗干净。 “哦…等等。” “嗯？” “我…还没刷牙。不刷牙…睡不着。” 哟，这小姑娘的卫生标准还挺严格。 不过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要我帮她刷？ 狄陌不禁回想起某部古早经典小众动画里的刷牙py场面，在当年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带我去卫生间…我有点没力气。”木槿笙的小脸红扑扑的。 狄陌眉毛挑了挑，不是，同学，这合适吗。 虽说某些特效感冒药药效上来是这样的，发汗散热什么的十分消耗体能，让原本因病而疲劳的身体雪上加霜。 “呃那啥，要不叫冯叔来？我们只是同学…”狄陌挠挠脸，想着虽然也是异性，但冯丘怎么说都是长辈，照顾生病的侄女合情合理。 “共用吸管的同学喔…”木槿笙幽幽地低语。 “姐姐我错了，这就伺候您洗漱！”狄陌觉得口袋里的吸管突然发烫。 “不要…” “啊？” “要一起刷…” “这？” “吸管…” “等我两分钟回家拿牙刷！” … 这是什么适合当代华夏宝宝体质的全新刷牙py？ 木槿笙卧室的独立卫生间不大，但盥洗室也足够两个人站在一起同时刷牙，只是氛围有点…不是，是非常暧昧。 少女穿的是浅粉色纯棉春秋款睡衣，睡衣睡裤上各点缀了几个小小的猫爪印图案，简洁而不失可爱。踩一双露趾棉拖鞋，晶莹剔透的小脚趾时不时绷紧用力以维持微妙的身体平衡。 狄陌心中默念清心诀，脑子里却思绪奔涌。 一起刷个牙而已，既没语言交流也没肢体接触，没什么大不了的。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我掀起～波澜～” 啥玩意儿？狄陌刷牙的手突然停顿，好像想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带声音的那种。 木槿笙也同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歪头看着一旁的少年。 这小姑娘是在学我的动作吗？ 狄陌有意地刷了两下。 木槿笙也跟着刷了两下。 犯困的少女好好玩！不对不对，人家这会儿还病着呢，赶紧洗漱完睡觉。 狄陌含上一口水，“咕噜咕噜…” 木槿笙有样学样，“咕噜咕噜…” “噗…”狄陌吐掉水，完成刷牙的最后一步，心情莫名的亮堂起来。 “咕噜咕噜…”一旁的少女还在咕噜。 喔，她停下来了。 没错就是这样，然后吐掉就算任务完成。 狄陌突然体会到养女儿的快乐，脸上浮现出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容，目光中更是流露出欣喜、鼓励和期许。 “咕咚…”少女她咽下去了！ 狄陌老父亲一样的表情瞬间凝固，呆滞一秒后瞬间拿起牙膏检查。 儿童牙膏，成分可食用，但不建议当成儿童食品。 不要问为什么是儿童牙膏，因为只有儿童牙膏才有他喜欢的草莓味。 还好带自家的牙膏上来了。 “嗝…”少女她吐泡泡了！ 狄陌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小泡泡从木槿笙口中跑出，往上飘了差不多25分米才破裂消失。 “好喝…”少女嘴角翘翘，笑得很甜。 看得身旁的少年呼吸一滞。 “那个，你的嘴角，有一点点牙膏渍。”狄陌指了指自己的右侧嘴角。 “嗯…？”刷完牙的木槿笙已经进入了浅睡眠状态，再也听不进指令。 虽然就这么睡觉也不是不行，但强迫症犯了就非常难受，非常非常难受。 “好，失礼了。”他忍不了了。 狄陌抽出一张洗脸巾，拿热水打湿后单手捏干，然后小心地擦拭少女的嘴角。 木槿笙依旧微笑着，眼神中睡意朦胧，眉头却轻轻皱起。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仔细看的话脖子上也有不少汗水，甚至还有些延伸进衣领里。 这么睡下的话肯定很不舒服的。 少年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十秒之后，轻叹一口气。 都冒犯至此了，也不差这么点。 单手将洗脸巾冲洗一遍再拧干，狄陌为少女擦起了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最多只能擦到脖子，这已经是放低之后的底线了。 你问怎么都是单手操作？因为必须腾一只手出来，在距离木槿笙后背约一厘米的距离待命，以免小姑娘脚一软栽下去。 由于擦拭需要更靠近一点，狄陌还是嗅到了木槿笙身上的味道。 怎么说呢，有来自睡衣的洗涤剂味道，有来自头发的洗发水味道，还有来自少女本身的、天然的清甜气息。 不是说人在生病的时候代谢会紊乱，会散发出不讨人喜欢的味道吗？合着，美少女感冒发的汗都是香的吗？ 天理何在！ 狄陌再次默念清心诀，同时扶着木槿笙回到床上。 一手隔着睡衣袖口抓着少女手腕，另一手虚按少女后背，尽可能避免直接的身体接触。 正人君子从不趁人之危。 比起木槿笙，少年的个头还要矮上几公分，需要把手抬得更高。加上走得慢，从卫生间到床铺的几米距离也费了不少劲。 少女躺进被窝，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才认识几天，就对我这么放心的吗？狄陌心情有些复杂，然后释怀地笑笑，这下可以放心回家了。 少年走到房门边上，准备关灯下楼。 “狄陌…同学…”软软绵绵的气泡音。 “嗯？”莫非是说梦话了？ “谢谢…晚安…”起起伏伏的呼吸声。 少年淡淡一笑，“晚安。” 房间重归黑暗，留下一个远去的身影，下楼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雨还在下，雨势小了很多。 … 周四早上。 狄陌昨晚上没睡好。 只因，他鬼使神差地误把木槿笙用过的洗脸巾揣进口袋，衣服被随意扔在自己卧室的沙发上，以至于房间里弥漫起少女的气息。 味道很淡很淡，但绝对做不到无视。 少年以为自己犯了花痴，把真实的气息当成了臆想出来的幻觉。 他只记得那支吸管，斟酌再三还是没有丢掉，反而收纳起来。 然后果不其然的失眠了。 还好有江袅的电话轰炸和墨家专送上学，不然铁定是要迟到了。 结果他还是迟到了，他小看了钱江市的早高峰。 上午第一节课是语文，任课老师王唯是个五大三粗的东北汉子，那一口地儿道儿的东北口音每年都能带歪几个本地学生。 “可以啊狄陌同学，一周请假两天又迟到，离校时间比在校时间还长。”王唯倒也不生气，只是调侃了两句。 “对不起王老师。”狄陌低头，只要态度端正，王唯不会记迟到。 “嘿，听别的老师说你最近表现不错，咱也不为难你…”王唯咧嘴一笑，说不为难你那就是要准备为难你了，“昨天刚讲完的《滕王阁序》，你背背？” 狄陌松了口气，清清嗓子，“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这王老师人还怪好的，一登场就给了个装的机会。 第22章 目报名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嘿，个子不大，嗓门儿不小。回座位，下不为例哈。” 没想到愣是全文背诵，大概也就语文课可以如此任性地挥霍课堂时间了。还好狄陌从很久以前就对这篇千古骈文情有独钟，不说倒背如流至少也是烂熟于心。 不过在全班师生的注目中背课文，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多少有点当众处刑的意思。 狄陌红着耳朵一路小跑回到座位，顺带扫了一眼同桌后桌斜后桌。 江袅已经习惯狄陌时不时的装一波，只是对习惯早起晨练的同桌也会迟到而感到困惑。 木槿笙小脸泛红，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还没有痊愈，气色倒是好了很多，方才好奇地盯着狄陌背书整整五分钟，在少年回座位时缩了缩脖子。 墨颖然好像气还没消，不动声色。 其他同学或有意外或有好奇，不过懒得在意了。 狄陌翻着语文课本，又一次确认了书上的内容熟悉到误以为自己才是出书人，于是索性翻到《登高》的那一页。 只因，这一页有那张经典的杜甫画像。 之前的语文课，狄陌至少回想起了一百张与这张插画相关的涂鸦，其中不乏自己呕心沥血的创作，比如杜·教练我想打篮球·甫，甚至还十分贴心地给他老人家换了个中分发型。 体育生相关的创意太多了，接下来不妨试试艺术生，给他整一把电吉他怎么样？摇滚杜甫多帅噢。 知识之神的上课时间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 下课。 窗外的桂花树终究还是被昨晚的雨淋透，被打落的桂花洒了一地，在泥水的沾染下显得脏兮兮，花香也不再浓郁。 “还好上周的贴子也像这花一样沉了。”江袅半调侃半提点，“你最近也太不小心了。” “是啊。”狄陌回头，眼角落到后桌身上，“好像和上周之前的生活截然不同了。” 注意到目光的木槿笙把脑袋埋进臂弯，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墨颖然瞥了眼古怪的同桌，也没说什么，她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是自己指示苏慕盗用了校园网论坛版主的号，删除上周的那条热门贴子。 至于木槿笙，她可能是感冒初愈还比较疲惫。 这时候，吴胜文走进教室，“咳咳！同学们安静一下，接下来我有个事儿要宣布。” “我超，老吴你不是要提前上课？” “说啥呢，安静一下！这不是到十一月中了嘛，我们二中的元旦文艺汇演要开始准备了，每个班都要报一或两个节目。有意向的同学可以尽快找班长报名了哈。” “噫…还不如提前上课呢。” “好，那我们就直接开始上课，要上厕所的赶紧去一下。” “不要啊！刚才哪个牲口说的，把那货拖出去。” 当代高中生确实比当年减负不少，连文艺汇演都能提前一个半月准备了。 简单来说就是高一年级每个班出一两个节目，高二年级凭自愿出节目，主要充当观众和气氛组，高三年级专心学习，原则上不参加，个别音乐生或者体育生可以炫个技什么的。 有点形式大于实质，但作为贯穿了几代人的传统，当成青春记忆也不坏。 汇演结束后会评选优秀节目，多少也算是个校级荣誉。 “如果有什么奇思妙想的建议可以直接提。”吴胜文见学生兴致不高，补了一句。 “我觉得，让墨颖然和木槿笙往台上一戳，站个五分钟，就能拿个最佳视觉奖了。”某不怕死的勇士如此提议。 “你的建议很好，建议你不要再建议了。”吴胜文喝了口水，“下节课点名就点你了。” “纳尼？” “先生大义，请先生赴死，万古如明月。” 吴胜文没想到有学生胆子这么大，有些过意不去，“墨颖然、木槿笙两位同学，希望你们不要往心里去，同学并没有恶意。” 木槿笙还在装睡。 墨颖然则是思考了几秒，缓缓开口，“可以。” “啊？”吴胜文一愣，“墨颖然同学的意思是？” 全班的视线集中到墨颖然身上，狄陌也不例外。 墨颖然迎上少年的目光，“我可以报节目，你会一起的？” 狄陌知道墨颖然问的是自己，倒不如说全班同学和老吴都知道这个“你”指代的就是狄陌，但怎么想也想不到习惯低调大小姐这么一出是何用意。 过于震撼的发言，令班里的氛围比吴胜文宣读通知时还要安静。 木槿笙也睡不下去了，看看墨颖然，又看看狄陌，目光惊讶且迷惑。 “哎你说，这算不算宣示主权…”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任何悄悄话都会被放大。 墨颖然周身开始散发寒气，让陷入呆滞的狄陌突然虎躯一震。 “当然当然，全听大小姐…能和墨同学同台演出是我的荣幸。”狄陌耗时半秒切换状态，当即俯首称臣。 吴胜文瞪大了眼，你们当着我这个班主任的面这么玩？ “哎你说，这算不算狗粮，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又有点硌牙…” “要我说，这可能是某种很新的py…” 当代高中生是越来越离谱了。 “那，我也一起。”木槿笙猝不及防地举手。 吴胜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莫名的一阵脊背发凉，你们，这是要干嘛？ 全班同学倒吸一口凉气，其中江袅吸得最夸张，被冷气呛到咳嗽。 “不…不可以么？”少女怯生生地望着墨颖然。 墨颖然与之对视两秒，闭上眼睛，“无妨。” 直到上课开始，节目报名取得了一点进展，也确实只有一点，那就是墨颖然、狄陌和木槿笙出演的，形式未知，内容待定的节目。 … 高中生对于吃瓜的热忱总是高于学校的正经活动。 下午，一条标题为《报名节目！老牌校花与新晋校花疑似正面对决？》的贴子以惊世骇俗的速度登上校园网论坛的热门第一。 〔三年二班周桀伦〕：桀桀桀…真没想到我也会有期待元旦晚会的一天。话说不都是高一新生吗，还分新老？ 〔男翔挖掘机预备役〕：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她们怎么斗起来了？ 〔乐〕：据说是因为某个男的，应该就照片左上角那个。 〔溏心蛋〕：真的假的？就这么个小豆丁，但不妨碍我觉得他该死啊！ 〔绷〕：我队友没说错，我妹就10班的，当着老师的面抢人你敢信。 〔大威天龙〕：这么邪乎，怕不是有妖孽。你队友是谁？ 〔典〕：大师你这都看不出来？ 〔牢大别肘〕：我们这种天赋全点体术的是这样的。 〔麻〕：nooo…她们是我这一生中第520位和第521位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怎么就… 〔急〕：哥几个都在啊，别冲浪了赶紧上分。 贴子的浏览量和评论数还在不断增长，直到屏幕上突然弹出一行字：根据平台的有关规定和相关法律法规，此贴已作删贴处理。 … 狄陌熄灭手机屏幕，往向身边的人，“所以，大小姐这么做的原因能告诉我吗？” “只当体验学生生活便可。”墨颖然闭目正坐。 “其实，我觉得挺好的。”木槿笙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只要你们不嫌弃我…” “不如说我本来还在烦恼该如何邀请你。”墨颖然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这下江袅也迷糊了，“我还以为…” “别以为了，也包括你。” “啊？” 第23章 为了不演包饺砸 “所以说，我们这是要上个什么节目？演个抄抄段子尬笑，瓦斯催泪尬哭，最后再包～饺～砸～的经典小品？”江袅一边狂炫锅贴，一边出馊主意。 “江桑，你也不想被挂在论坛上鞭尸？”狄陌呼噜呼噜吞着小馄饨，头也不抬。 “墨同学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呢？”木槿笙小口吃着蒸饺，没有两位男生那么奔放。 “嗯，音乐。”墨颖然的吃相更是淑女，当然代价是一道菜最多只能吃到两口。 晚餐时间，四人又来到某处家庭餐馆，吃饭期间的闲聊内容当然是白天报名的元旦文艺汇演准备表演的节目。 “好主意，还挺正经。大家都会什么乐器呢？”狄陌说着就把一碗小馄饨喝得一滴不剩，满足地大喘一口气，红色的眼睛水汪汪的。 “开玩笑，会不了一点…不对，小时候吹过唢呐算不算？”江袅摸了摸下巴，好像是该刮胡子了。 “我学过琵琶和古筝…”木槿笙说得小小声。 “我只会一点钢琴和小提琴。大小姐好像会的蛮多，但拿手的都是西洋乐器？”狄陌捏了捏下巴，可恶，光滑得像褪了毛的猪皮。 简单设想一下，琵琶开场，钢琴伴奏，然后架子鼓一摆，最后唢呐那么一响…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复杂。 对比下来，连包饺砸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咳，有乐器使用经验的话，学新的也不难。”狄陌努力压制包饺砸的阴间念头。 “而且一上来就说玩乐队也太突然了…”江袅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一脸疑惑地望着大小姐，“墨同学莫非最近遇上了什么？” 墨颖然的眼中闪过一道微光，“何出此言？” “呃，比如说偶遇个面临废部的轻音社社长？”江袅被大小姐看得有点心里发毛，“或者一个想要跟你组一辈子乐队的重女？” “轻音社？重女？”木槿笙的字典里今天新增了两个新词。 “一种很经典的设定啦，我们这种公立高中哪来社团。”狄陌好像解释了好像又没解释，“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大小姐突然想出节目。” 墨颖然沉吟片刻，“对于先前发生的事件，我有一些猜测和顾忌。发生概率不高，没必要说明，只希望你们可以信任我。” “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狄陌无奈地摊手，态度却明显认真起来。 “那就好好嗨一场！”江袅也提起精神。 “嗯！”木槿笙嗯得大声不少。 画面这么定格了五秒。 “呃，所以我们这算组了个乐队？草台班子？要不要请个音乐老师当顾问什么的。”狄陌突然意识到光有气势解决不了面前的一堆问题。 “苏慕就好，她曾在奥地利皇家音乐协会进修过。”墨颖然瞬间解决顾问难题。 该说不愧和周沁师出同门吗，除了谈恋爱之外精通一切。 在隔壁待命的苏慕很快出现。 经过简单的交流和分析后，暂定墨颖然为吉他手兼主唱、木槿笙为贝斯手兼伴唱、江袅为鼓手、狄陌为键盘手，周末找地方进行实际测试。 “期待大家的表现喔。”苏慕颇为高兴，“现在由我送各位回家，当然周末也会来接各位。大小姐从小就只有狄公子一位朋友，能有新的朋友…” “苏慕。”墨颖然生硬地打断，“狄陌记得付账。” 少年又肉疼地花了好几千。 “那啥，大小姐，虽说这钱也是你给的，但这么花好像有点…要不去我家，自己做饭？” “无妨。” “我知道大小姐不差钱啦…” “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家店的老板，都是我。” “……” 合着你给我钱，花在你的店，工资回收计划是？ … 水印御景。 墨家的轿车停在小区门口，原则上非业主的车辆禁止驶入，狄陌和木槿笙下车。 江袅先于两人被送回学校，作为纯血住校生的他，学生证只能用于中午出入校门，晚餐时间外出需要另外请假。 因为上周的事件，最近的请假特别难获批。 于是墨颖然致电吴胜文，说明江袅加入参加演出，需要尽早商讨确定节目内容。 吴胜文没有任何犹豫就上传了假条。 倒不是屈身于权贵，而是，待在墨大小姐身边可比待在学校安全太多了。 墨颖然望着远去的两道背影，难得地愣了愣神。 “小姐？”苏慕出声提醒。 “苏慕，一周之内在此置办一处房产。”墨颖然下达指令。 “这是为何？”虽然心有猜测，但苏慕还是忍不住问。 回答的是沉默。 … “狄同学，阡阡姐在家吗？” “不确定，你们交了朋友？需要我问问么？” “不用不用…上周末阡阡姐带我买了书，我还没好好谢谢她。” “哪需要这么正式，她没什么朋友，你能陪陪那家伙已经是在做好人好事了。” “狄同学，是不是不喜欢阡阡姐？” “啊？怎么说？” “你叫阡阡姐‘那家伙’了…” “呃，木同学，你该不会没有兄弟姐妹？” “唔…” 从小区门到家门口大概有十分钟的步程，两个人没话找话地聊天，但十分默契地避开了昨天的经历。 毕竟才认识一周，交朋友倒是正常，但怎么就跑到人家家里了。好退一步说，邻居间互相拜访也算合理，但怎么还照顾起生病的同龄异性了。好再退一步，远亲不如近邻，互帮互助弘扬传统美德，但一起刷牙是什么美德啦。 意外，都是意外。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以后请称呼我为钱江正义人。 “说起来，键盘和钢琴虽然大同小异，但是乐队演出和钢琴演奏差别太大了，我心里有点没底。” “狄同学很厉害的。” “谢谢你比我还信得过我。倒是你呢，贝斯和琵琶完全就是两种乐器了。” “冯叔给我准备了一把，我想先试试看。” 小家碧玉变摇滚少女，好像很值得一试。 a座，电梯来到24层，互道晚安明天见。 木槿笙没有打扰狄阡的打算，高三党的学习和休息时间都很宝贵，而且少女对自己是否有摇滚的天赋多少有点好奇。 果然，狄陌进家门坐下，不多时便隐约听到楼上的贝斯声响。 能把电音弹出“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是那只少女没错了，传统声乐恐怖如斯。 所以这乱组的乐队，真的靠谱么。 … 周五早上，市立一中。 郑鹭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读书改变命运。 食堂门口的巨型电子屏，每个月都会发布高三月考成绩年级前一百的名字和总分，今天早上刚公布了最新一次的名单。 也就是本周一周二考的那场。 一般来说这种考神和卷王的风云榜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然而冥冥之中的天启，让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 不对劲，再看一眼。 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郑鹭被炸得七荤八素的，一把抓住旁边的王思钰，指着电子屏，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急着进食堂补充燃料的王思钰被制止有点生气，一回头又被吓得一跳，伸出圆手在郑鹭面前晃了晃，“集美你咋了？” “咯…咯…看那个…” “月考排名？有啥好看的？” “看…看第一那个…” “喔…‘狄阡，699’…啊？” 第24章 放学别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长达五秒的呆滞后，王思钰开启饿龙咆哮，不对，此时她澎湃的食欲已被汹涌的愤怒所取代。 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周围学生的注意。 “她受什么刺激了，嚷嚷什么呢？” “好像只是多看了月考成绩一眼…这次的第一名好像从没见过，狄阡？” “狄阡不是那个隐藏校花吗？咱学校就这一个叫狄阡的？” “但不是说隐藏校花是笨蛋美人吗？” “会不会是作弊…” 王思钰仿佛抓到了关键信息，“对！一定是作弊了！她在针对我。” 于是周围学生的注意力理所当然地从电子屏转移到这辆女生身上。 不是，她针对你什么了？她又为啥要针对你？凭你脸大？凭你肉多？ 郑鹭一阵头痛，她好不容易帮集美逆天改命，怎么兜兜转转好像又绕回去了呢，她似乎已经预见接下来会发生的对话。 “讲道理，狄校花考的可是年级第一，抄谁的答案能抄成第一名？”学校里永远不缺抬杠的人，何况是替校花打抱不平。 “如果她抄的是参考答案呢？她一定是去偷了试卷…”王思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说是月考，其实同时是钱江市十多所高中的联考，出题人来自不同学校，试卷也是独立印刷，采用古法塑封技术，直到开考前才当着考生的面拆封的。 总之就是突出一个高考全真模拟。 偷试卷什么的，也就比偷银行金库简单一点。 “飞柱就是飞柱，脑浆的成分都是纯度伯分伯的饱和脂肪。”永远可以相信高中生杠精的攻击力，“你要是有答案你敢抄成第一吗？还是比第二高了十多分的压倒性第一。” 众人抬头看了看电子屏。 在狄阡之下的是［洛璎 686］，正是上一次月考的第一。 “你！”王思钰气得引擎抖动，“我要是有答案我也乐意风光一回！而且她是为了跟我打赌…” 如果不是集美情深，郑鹭已经想逃走了。 “怎么赌？赌什么？赌施会长吗？”围观学生中不乏周二告白的现场亲历者。 “我滴个好结介，说要赌的人是你啊，狄阡还拒绝了跟你赌不是？”郑鹭拽着王思钰就想跑路，“更别说那时候都已经考完了，她穿越回去作弊呀。” “郑鹭你到底是站哪边的？！”王思钰在失去荔枝的边缘来回抽搐。 “我何止是站你这边，我这是在救你啊。快走快走，憋搁这儿当显眼包了哈…”郑鹭终于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拱走了王思钰。 其他学生中也有人好奇笨蛋美人怎么突然跟开了挂一样逆袭第一，但理智的他们相信老师肯定会调查清楚。 月考作弊，纪律处分肯定逃不掉。 在高三挨处分有多恐怖，懂的都懂。 … 学生里同样震惊的还有施毅。 作为学生会长，他前一晚就得知了狄阡的月考成绩，毕竟公布考试排名是学生会的工作之一，更别说他与狄阡也有赌约在身。 那束玫瑰还在学生会园艺部养着呢。 语文133，数学142，英语143，理综281，放在高考是可以挑战省状元的成绩，施毅甚至不认为自己能考得出来。 以至于他连夜进行成绩复核。 考场监控，没有异常，周围都是排名垫底的学生，也没有偷看小抄的动作。 答题纸，语文和英语的主观题不存在雷同表达，数学和理综，有几道大题的解题方式和参考答案有所不同，在允许范围内使用了些大学学习的技巧，既高效又准确。 怪不得还能空出睡觉的时间。 结论是毫无作弊的迹象，即使老师来调查，一定也只会得出同样的结论，然后决定狄阡为下次月考重点关注对象。 能考省状元的人，可能不重点关注吗？ 施毅重重地叹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面色可以说五味杂陈。 学姐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虽然一个月时间里从年级倒数五十变成绝对领先的第一堪称奇迹，但她就是做到了。 他是真心希望狄阡能考个好成绩，也真心为这次的月考结果感到高兴。 想必这个月，学姐在学习上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明明是个请假时长两年半的病美人。 施毅点开日历，距离年末的大学提前批招生还有一个多月。 “愿赌服输，我也得全力以赴才行，不能辜负了学姐的期待。” 只是那束花好像没机会送出去了。 … 市立二中。 高一（10）班的室温低得可怕，以至于从走廊进入教室的吴胜文感觉自己一脚踏进了冷库。 可能说踏进停尸间更为贴切。 不光冷，还格外阴森。 墨颖然的脸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变异，再下一秒就要生吃了前桌…的同桌。 前桌的江袅那叫一个汗流浃背、噤若寒蝉。 狄陌更是连呼吸都变成了手动档，甚是辛苦。 木槿笙裹了裹外套，刚才应该在食堂打包一杯热牛奶回来的。 “今儿…还挺冷的哈…”吴胜文挑了挑眉毛，不自然地说了东北口，他的办公桌就在王唯正对面，属于最早被同化的一批。 “哈、是哈…”有人干笑两声，咳嗽起来。 “上周就过立冬了，大伙儿要注意防寒了哈。”吴胜文看看教室温度，八度，今天开暖气怕不是要挨领导一顿怼。 很快啊，吴胜文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目光一闪一闪地盯着狄陌，是你小子得罪了墨大小姐是。 狄陌把视线移向窗外，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瞪嗷。 他离十班“冻极”不是最近的，但是最受针对的。 千钧重压之下，狄陌面色平静，虽然面色苍白；腰杆笔挺，虽然抖得厉害。 然后手机一阵震动，吓得他一哆嗦破了功。 虽然不想看，但必须得看，狄陌帕金森一样地划开手机屏幕。 〔墨颖然〕：放学别走 狄陌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一向严谨的大小姐竟然气到漏掉了句号！ 她不会是想把句号画在我的生命线上。 … “说，如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中午放学，高一（10）班乐队在正式成立前就面临解散风险。 解散原因为键盘手意外失联。 墨家的轿车，后座上只有墨颖然和狄陌，木槿笙和江袅在车外晒太阳取暖，两人手捧奶茶，感叹岁月静好。 苏慕内心挣扎了好几分钟，还是决定坚守驾驶室，只是默默地开了一点暖风。 即使窗外有阳光射进来。所以知道为什么白色属于冷色调了，白色的阳光它就是冷的。 而且人的气场真的可以影响体感温度。 “呃…基于…某些不能说的秘密？”狄陌心里打鼓，试图萌混过关。 “狄陌，”墨颖然正色直言，“我们重逢近三个月，我得到了你身上每一个细胞的信息。但我突然发现我对你更陌生了。” “大小姐…” “我并未生气，只要是你的选择，我无条件支持。”墨颖然闭上眼睛，“希望你充分考虑了欣姨，切勿，功亏一篑。” “嗯…谢谢你大小姐。” “不必见外。叫上他们，我们走。” 第25章 各种千本洒库拉 水印御景。 没想到墨家的轿车直接怼了进去，把狄陌吓得大吃一斤…橘子。 倒不是闯杆，而是监控识别车辆属于业主，自动开门放行，一旁的两位保安大哥看了眼车牌还十分标准地敬了个礼。 “所以，大小姐你这是…”虽然答案不言自明，但狄陌决定还是问问。 “小姐为了乐队练习，在这里租了套房子。今天会把场地布置妥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投入使用。”苏慕一边解释，一边驾车驶向别墅区。 水印御景属于包含高层、小高层和别墅的混搭住宅小区，布局规划不客气地说就是沿路造高楼用来隔交通噪音，中心建个大花园，形态各异的别墅不规则地点缀其中。 墨颖然租的是一套人工河旁的房子，造型中规中矩，屋外的水流声多少能掩盖在里面练习乐器的扰民噪声。 虽然最近的邻居距离都二十米开外，担心扰民应该是多虑了。 此时正有好几名身穿制服的工人在来回搬运货物，看起来似乎准备在别墅客厅直接整成舞台，隐约还能听到装修的动静。 昨天才报的节目，今天就租了个别墅，明天之前就能改造成专业练习室。 这就是大小姐的钞能力？ “给各位准备的乐器也在小区门口了。考虑到正在进行的改建工作可能产生损害乐器的粉尘，我建议先存放在别处。”苏慕查看手机上的信息，确认到货。 “先送到我家呗。”狄陌很自然地提议。 … a座2401室。 几样一看就是狄陌用不起的乐器由专业人士搬运上楼。 由于需要确认质量无缺陷才算完成订单，专业人士只好在狄陌家的客厅安装起来，还好真正占地方的只有架子鼓和音乐键盘。 不多时，组装完毕。 存在感拉满的架子鼓和小巫见大巫的音乐键盘，那个大巫指的是狄陌家的三角钢琴。 “喔喔这鼓好点帅的噢。”江袅跃跃欲试，“这个真的可以给我玩…不是，给我使用吗？” “倒不如说请马上试用，不然我们的工作就完成不了了。”工作人员客气地介绍，“您有使用经验吗？这个是低音大鼓，右脚直接放下面的踏板上就好，左脚这边的是踩镲…” 入门级的指导教学后，江袅开始放飞自我，一顿乱披风锤震天撼地。 “你这是…《千本洒库拉》？”狄陌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 “这都能听出来？”江袅眼睛一亮，“有点厉害。” “毕竟前奏的辨识度很高，”狄陌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走到音乐键盘前，“那接下来试试这个。” 一段简短的连奏。 “唔…手感像钢琴，出来的音色却能如此多变，感觉还真是微妙。好，质量没问题，不过我可能需要适应一阵子。”狄陌得出结论。 “什么年代了还在弹传统钢琴。”江袅的吐槽。 “说得好，我这就联系班长给你单报一个唢呐独奏《千本洒库拉》。” “那种事情不要啊…” 墨颖然略懂一切西洋乐器，上手就是一顿搓，搓的还是《千本洒库拉》的前奏部分。 今天是跟这首怀旧金曲杠上了是？ 最后是木槿笙的贝斯。 贝斯比吉他更重一些，琴弦也粗不少，弹拨的力道也要大上不少，当然对少女来说不至于造成负担，弹奏琵琶对力度掌控的要求只高不低。 于是一曲颇有爵士风格的低音《千本洒库拉》…的前奏就这么出现了。 狄陌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也弹一段，不然显得自己脱离集体。 检测完毕，专业人士们完成了这笔六位数的订单，心满意足地离去，留下兴头正盛的少男少女们玩得不亦乐乎。 四人多多少少都有器乐功底，上手的速度很快。 当然团队演奏，个人发挥得再好也离不开伙伴之间的配合。 “哎等一下，我们这么闹腾不会吵到邻居？”敲锣打鼓的江袅灵光一闪，提出了担忧。 “没事，楼下两层都没有住户，这种音量传不了太远。”狄陌一心感受着不同音色对手感和体感的影响，随口回答。 “那没事了…才怪，楼上呢楼上？”江袅差点又对着踩镲一脚夜凯。 “也没事，楼上是我家…”木槿笙发出令大家都放心的声音。 吉他声戛然而止，墨颖然盯着狄陌，微微眯了眯眼睛。 嗅到空气中淡淡的危险气息，江袅捏了捏鼻子，语气也变得微妙起来，“那个啥，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 乐队演出，加强成员间的团结合作至关重要，江袅突然觉得自己成了破坏团结的人。 “无妨。”还好墨颖然只停了五秒左右，继续自顾自地练习。 明明早就知道他们的邻居关系，怎么再听一遍还是会心生不悦呢？ 她有点想不明白。 … “休息一会？今天晚餐就在家里吃，我去买菜。”练习时长两个半小时后，狄陌看了眼时间，提出建议，“大家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红烧排骨！”江袅妙答。 没办法，出身自古以来的美食荒漠，钱江人对菜肴的追求可谓朴素至极。 “炸响铃…”木槿笙鼓起勇气。 “啊，晚餐我来准备就好。”苏慕下意识从顾问老师的角色转换出来。 “没事，让我略尽地主之谊。”狄陌说着就穿上外套。 墨颖然望着少年的侧影，思忖几秒也站起身，“我也一起去。” 料想是有话要说，狄陌只是点点头。 苏慕有意同行，不出意外的被拒绝，想到这一带的安保措施值得信赖，也就没有过多坚持，恢复顾问角色留下来做理论指导。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好似能把示人的伪装和真实的自我隔开。 “多久没有这样单独出门了呢。”狄陌连语气都轻松了许多。 “十年。”墨颖然依旧亭亭玉立，和一旁肩膀都有些松垮的少年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幼习以为常的生活，可能在长大的某一个节点成为永远回不去的历史，从习惯的朝夕相处，到学着习惯一个人。 他们才多大年纪，就已经能聊到十年前了。 “你和你的新邻居，交往得很愉快？”不愧是大小姐，一开口就是送命题。 “‘我’还行？主要都是‘她’在接触。”狄陌眨眨眼睛，自认为如实汇报。 那个晚上是意外，狄陌问心无愧，照顾病人的事，医生的事，能叫交往得很愉快吗？ 电梯里反正没有愉快的空气。 墨颖然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没说谎，但他也有所保留，至于保留了什么，不得而知。 … 小区门口就有一家生鲜超市，价格还算公道。 超市门口有个流动餐车，摊主大叔是个老面孔。 “陌小子，头一回见你和你姐姐一起出门哈。”大叔看了一眼，然后一边操作烤箱一边打招呼。 “这是我同学。我姐…在学校呢。”狄陌无奈地解释。 大叔闻言戴上眼镜，“噢，这闺女是比小阡子高，长得真俊呐。” “叔叔好。”墨颖然轻声问候。 “嘿，对了小子，这地瓜是我儿子他们在学校培育的新品种，给你俩尝尝！” 大叔是外地人，儿子就读之江农业大学，索性跟着过来做些小买卖。 “谢谢叔，还挺香。这儿人也不多，叔怎么不考虑去学校门口卖？” “嗐，儿子自己种的也没检测，不卫生，不能给小孩吃。” 正准备咬第二口的狄陌当场愣住。 大叔老实，但不厚道。 第26章 狄阡的周六 周六。 狄阡换完衣服从房间走出来。 大一号米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周末极简打扮。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但只要暴晒个三天，厚衣服是根本穿不住。 慢着，按农历现在应该到冬天了，算了无所谓了。 一头银白长发倒是心血来潮地扎了个双马尾，原因无他，白长直适合文艺风格的穿搭，单马尾又有些过于厚重，晃脑袋不小心抽到自己有点疼。 合理怀疑原本用在长高的营养被头发挪用了，而且还被挪用了不少。 发量太多也令人苦恼不是吗？ 上午九点，琴行的专业人士如约上门，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把昨天送来的乐器搬到旁边墨颖然租的别墅。 昨天装好的，今天拆掉，挪到几百米外再装起来。为此就得付一笔价格不菲的额外服务费，有钱人的生活还真是无聊且枯燥。 看着价值几十个达不溜的乐器被搬出去，狄阡也没想跟上。这单生意的顾客是墨家大小姐，说是财神爷本爷也不为过，店家怎么说也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狄阡怀疑专业人士里有乔装打扮的琴行老板，这种级别的客户，老板不亲力亲为才奇怪。 虽然在老板眼里，墨大小姐的代理人是个银发红瞳的双马尾萝莉也是很奇怪的。 “那个，小妹妹，请在这里签个名字。抱歉容我再问一下，你真的成年了么？”大概率是老板假扮的专业人士头头递过来一台平板电脑。 狄阡翻翻白眼，亮出一中的学生证。 “原来是赶考的爷，失敬失敬。”头头看到了萝莉证件照下的高三（1）班，赶紧赔上笑脸。 上古时代的双马尾萝莉那是清一色的傲娇，现代的双马尾萝莉那是个顶个的暴躁，更别提还有高考的怒气加成。 这萝莉还长了撮呆毛，怎么看怎么像颗已经激活的土豆雷。 再靠近一点就会爆炸。 唰唰两下签完字，专业人士们忙不迭地跑路。 生怕惹毛了墨大小姐的代理人。 而且这双马尾萝莉长得漂亮又极富特色，谁知道是不是只有代理人身份呢，有钱人的爱好和xp系统那叫一个多元化多极化。 至于为什么狄阡手里拿着学生证，是因为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一趟学校，也就是一中。 老班昨晚就打来电话了，要狄阡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去给老师们讲讲课，周末也行。 没错，就是给老师，不是给学生讲课。 只因，一中这届高三组的老师们虽说成绩都不差，但谁也没考过省状元。顺便一中已经好几年没出过省状元了，这些当老师的，谁不希望自己手上出个状元呢。 更别提奖金有多香了。 不是，一个两年半的吊车尾突然考年级第一，不应该先质疑作弊再调查真伪然后多方博弈最后啪啪打脸吗，怎么不按套路演捏？ 剧情节奏太快很伤脑细胞的好不好？编剧的命也是命啊。 这边还在犹豫，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白色的手机震动得仿佛能开发出新的用途。 “狄阡同学！不是，狄阡老师！昨天咱说的事能成不？您下周哪怕来两天，一天也行！来讲讲考试心得体会，我实在是太想进步了…”接通电话，是一道听起来不太聪明的女声。 狄阡的班主任，吕梦璇，京华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当届优秀毕业生。 讲道理刚出校门就能带高三的老师怎么说也是先天教师圣体，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狄阡愣是没办法对这位老班升起哪怕一点点的敬畏心。 虽然有一说一吕梦璇任教的英语，他们班平均分稳居年级第一，但这个实现方式实在是一言难尽。 狄阡对老班的初印象是不错的，谁不喜欢美女呢，直到她说了那句，“boys and girls, 均分考第一，我穿黑丝上课。” 矜持在哪里？师德在哪里？照片又在哪里？ 狄阡对这种不要碧莲的做法嗤之以鼻，虽然不知为何，在吊车尾的那些年，英语成绩还是最好的。 “吕老师，都说了这一次只是运气好。”狄阡面带苦笑，总不能说是为了逃离倒数的那些如狼似虎的男生才全力发挥的。 “凡死了你，你以为我们没认真检查过你的试卷。”吕梦璇的声音疲惫中带着一丝兴奋，这是通宵失眠后神经衰弱的典型表现，“全市联考第一啊，拿阳寿也换不来的运气吗？” 哪个高中生愿意拿阳寿换月考成绩的？ “那我说题海游了两年半，厚积薄发你信不信。”狄阡绞尽脑汁，应付老师比应付考试还困难。 “那你怎么垫底了两年半。”吕梦璇不依不饶。 “前两年半扮猪吃老虎，现在我摊牌了不装了行不行？”狄阡头皮发麻。 “好好，下次来学校提前一天说一声。”吕梦璇只好放弃，她知道狄阡常年病假，催猛了万一嘎过去就亏大发了。 第一次带高三就挂个魂环在身上，嫁不出去了要。 狄阡歪着嘴挂掉电话，这还去学校？去不了一点。 大意了呀，之前还只是一部分男生对自己如饥似渴，现在还被老师给惦记上了。 … 下午。 滨海区，墨家，地下道场。 源计划·狄阡正在做最后测试前的准备。 今天的战斗服上配备了一柄长约半米的短剑，斜挂于后背，剑柄在右肩位置，惯用手能随时触及。 但这么一来双马尾就有点碍事了，直接换回高马尾，又粗又长的一条。 熟悉的九个仿真机械人偶假想敌，在苏慕的操作下开始无规律运动，发出刻意制造的用于干扰被测试者的噪音，缓缓向前逼近。 “今日训练的最后一环，本次为单手短兵测试。”苏慕确认了一眼运行中的高速摄影机，“随时可以开始。” 狄阡惯例闭眼深呼吸，再度睁眼化作出鞘的利剑。 “嘣——”“咚——”“噗——”“呲——”“咔——”“duang——” “滴——测试结束。”机械音响起。 银白色的身影定格在六号假人的正下方，左手撑地，右手反握短剑护在胸前，左腿单膝跪地，右腿踢出，脚尖命中假人咽喉部位。 “一号，膝盖命中小腹；二号，剑柄命中侧颈；三号，剑尖刺中后腰；四号，剑刃划过前颈；五号，剑柄命中后颈；六号，右腿命中咽喉。全程309秒，最后得分，单手短兵六分。”苏慕当场宣读成绩，“不错，有点进步。” 狄阡收剑起身，脸上浮现苦笑，“还是扣半分，最后一下急了。如果有七个敌人，我搞定前六个，也被最后一个搞定了。” “不必谦虚，”墨颖然淡淡开口，“测试客观，结果严谨。” “在两秒半能搞定十个人的大小姐面前怎么骄傲得起来。”狄阡拉伸两下放松肌肉，长吁一口气。 “你今日，格外焦躁，为何？”开门见山地问。 “急了，有点难绷。”没好气地答。 “别忘了，修身须先养性。苏慕，晚餐清淡饮食，把东坡肉下了。”冰冷的结论。 “是。”有人接受指令。 “大小姐你不是人…”有人当场破防。 第27章 曾有一个夏天… 周日。 毕竟是冬天，日出的时间推迟到了六点之后，早晨的气温最低降到五度左右，给起床困难户的挑战愈发艰难。 狄陌结束晨练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半。 运动装狄陌自然是最喜欢冬款，全包裹的设计可以避免裸露皮肤，稍微厚实的布料还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瘦小。 记得夏天某次晨练的时候，因为身材和肤色问题直接被警察蜀黍带走，非要验根头发才放人。 虽然接受道歉后，狄陌在橘子食堂狠狠地搓了一顿早饭，吃掉了三位警察蜀黍的份量，但这种麻烦还是不要再遇上比较好。 之后好几天，晨练途中遇到的熟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被便衣的女警姐姐追了八百米，热心群众可能以为抓小三呢。 自己就是那个小三。 如今敢于结婚的姐姐们也都不容易，既要防出轨还要防出柜，谁让可爱的男孩子攻击力又高，隐蔽性又强呢。 这些年数量还上来了。 晃晃脑袋赶走这些不愉快的回忆，狄陌简单淋个浴，洗掉身上的汗，运动装直接扔进洗衣滚一滚再烘干。 要说冬季运动有啥缺点，就是洗衣服既费水又费电。夏天可以晾在阳台，太阳晒晒干得很快，布料上一点点太阳味闻起来很快乐很安心，不能说香，但是健康的味道。 才不是什么螨虫尸体的味道，螨虫要是这么容易死就不用除螨了好不好。 冬天洗衣服只能直接烘干，晾阳台要等很久不说，遇上阴雨天气可能还会长霉斑。 早餐选择社区食堂的蒸饺和小馄饨，包子的话有东坡肉咖喱鸡奥尔良青菜香菇各种馅的，钱江本地的小笼包在汤包面前就是个弟弟，狗都不吃。 用筷子吃饭的好处在于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 群聊，启动。 〔陌归〕：晨练的时候去了下别墅，布置妥当了，今天要不要练练歌？ 〔墨颖然〕：若各位得闲的话。 〔槿儿〕：早安，我有点紧张… 〔槿儿〕：我今天都空的。 〔陌归〕：早安，兄弟你人呢？禁基的巨人 〔陌归〕：狗子？禁基的巨人 你能改个名么？群名片也行。 〔墨颖然〕：在路上了。 〔槿儿〕：那个…禁基的巨人是什么意思？ 〔陌归〕：按相关法律法规不予解释。 〔槿儿〕：？ 〔禁基的巨人〕：这个点起床简直是对周日的亵渎。 〔墨颖然〕：司机已到溪西村。 〔禁基的巨人〕：我超等我十分钟！ ［禁基的巨人 将群名改为 欧巴江鸟style］ 〔陌归〕：？ ［墨颖然 已退出群聊］ 〔槿儿〕：(⊙o⊙) … 一个多小时后。 四人来到变成音乐教室的别墅。 布置可谓十分讲究，属于那种架个摄影机就能开线上演唱会的水平，该说不愧是墨大小姐，可怕的行动力和钞能力。 等待期间，狄陌重新建了个聊天群，群名就叫［v］，成员昵称也强制使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周末，别墅，帅哥，美女，音趴！何等梦幻的现充生活！”江袅夸张地张开双臂。 狄陌眉头一皱，怀疑江袅在偷偷开车但没有证据。 而且，这小子是不是有点亢奋了？ “初玩音乐热情满满是正常的，希望你之后别嫌练习辛苦就好，还一个多月呢。”转念一想也合理，狄陌也就提醒了一句。 “nonono…本大爷对音乐的热情永不熄灭，现在回想起本大爷一口唢呐吹飞全村人天灵盖的时候，那个舒爽…”江袅缅怀起光辉岁月。 这句话把木槿笙吓得不轻，躲到墨颖然身后，“江同学，鲨人是犯法的…” “呃…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全村人都健在呢。”江袅挠挠头，“所以我们啥时候开始？昨天没鼓打，老爹说我看狗肚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得不承认，架子鼓确实上头。 “你们村的人好厉害，没头盖骨还能活…” 慢着，小姑娘今天是不是特别呆？ … 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学什么都有效率加成，甚至在梦里都能提升学习进度。 一觉醒来，睡前背书还会磕磕绊绊的文章突然一气呵成，一道绕得死去活来的运算题变得思路无比清晰，都是常有的事。 这点同样适用于学习音乐。 江袅甚至连音感都提升了不少。 墨颖然充其量算复习，狄陌和木槿笙算是触类旁通。 苏慕在指导完江袅后，顾问的作用还剩下冒充观众。 “明明考音乐教资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苏慕有点难过，当老师的瘾合计只满足了两个半小时，除了江袅其他人都不用怎么教。 “苏姐还考了教资？”江袅对苏老师还是很满意的。 “那是，最多半年时间，就没有姐姐拿不到的证。”苏慕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十分自信。 “真的？那结婚证也…” “咚——” 不知道备考教资的时候要不要学爆栗，反正苏慕在江袅脑瓜上的这一下特别清脆响亮。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瓜。 无视作死的江袅，狄陌拿起不知是苏慕还是墨颖然挑选的乐谱，眉毛挑了挑，“一会儿我们真要唱这个？放在元旦晚会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有什么不合适的，元旦过后五个月就是高考，高三狗直到高考完都没一点消遣了。”苏慕把乐谱摆上架子。 “唱歌的话…墨同学放得开吗？”江袅不免有点担心，这大小姐早上可是直接退群了。 不敢想象墨大小姐一本正经地唱歌的样子。 “那你可太小看大小姐了，她小时候…”正准备查找历史的狄陌被一道凌厉的目光锁定，想说的话瞬间卡在气管里。 “直接开始。”墨颖然话不多说，直接上台。 各就各位。 「与你在这最后的夏天，抹不去的思念，斜阳里的微笑，渐行渐远…」 轻盈婉转的嗓音，似空山百灵，似西国海妖。 狄陌灵活地按着琴键，精神却难以集中，思绪好像回到遥远的童年。 记忆很模糊，情绪却越来越清晰。 木槿笙也有些失神，总感觉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或陌生或熟悉的画面。 江袅敲得嗨之余，也震惊于墨颖然能唱出这般动听的歌。 全能型美少女恐怖如斯。 连有所预料的苏慕都觉得意外，意外之余，眼神开始复杂起来。 … 「逝去的昨天，最美的期愿。逝去的昨天，最美的期愿。」 长达五十秒的尾声，竟还有些意犹未尽，回归安静的客厅，一时间居然没人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又过去一分钟。 墨颖然在一个转息之间，从演绎伤感别离怀揣希望的少女，变回成熟稳重的大小姐。 “精彩的演出，小姐，还有各位同学。”苏慕也切换到专业执事模式，鼓了几下掌。 “嗯，休息。”墨颖然下台，自顾自来到沙发喝起了茶。 “我好像回想起初中毕业那会儿的惆怅了，”江袅望向落地窗外的阳光和树影，“想到两年半后我们还要经历一次，本大爷还真有点难受…” “看着，能哭死一片高三狗。”狄陌大概能想到元旦当晚的惨况了，估计还有老师难逃一刀。 木槿笙沉默不语，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狄陌看着不远处的墨颖然，莫名觉得她的压力好像释放了不少。 倒是自己的压力突然变大了好多。 鸭梨不会被吃掉，但是会转移是。 第28章 时间的裂痕 “陌子，我感觉我这手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江袅下巴搁在桌面上，两条胳膊像被卸了一样下垂。 “入门鼓手是这样的。”狄陌毫不掩饰地嘲笑。 “都怪昨天太放纵了…你知道我这得难受多久吗？”江袅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要不你回忆一下第一次吹唢呐腮帮子酸了多久？”狄陌笑着反问。 “nooo…这不是真的…”江袅欲哭无泪，印象里他一整个星期吃饭都是不香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第一次玩架子鼓千万不能耍得太嗨，肩周炎颈椎病腰腿疼痛排队上门——来自前腱鞘炎患者狄陌的温馨提示。 今天是周一，广大师生最不想来学校的一天。 狄陌倒是例外，他还挺乐意上学，只因他隐约觉得这一周半以来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与学校的联系尤为紧密。 有一点猜测，但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的论据，有点难受。 庆幸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产生不祥的预感，不用为此急迫或焦虑。 但他依然坚定地认为命运的每一项馈赠，背后都是明码标价，何况是堪比开挂的能力，这种现在看起来白给的力量，未来的代价是什么呢？ 还是说，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冥思苦想中，狄陌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父亲看过而且还写过的某些文学作品，虽然这类作品的文学价值存不存在还有待商榷。 “呃，叮？系统？统子哥？”狄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蛤？”江袅传来了奇怪的视线，“你怎么了？” 眼前也没浮现什么奇怪的画面，显示什么个人信息属性技能啥的。 “没事，中二病犯了了。”狄陌摇摇头，“对了袅子，你有没有什么前世今生的记忆？” “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江袅投来一个白眼，“刚刚你在狗叫什么，网络小说看魔怔了？” 狄陌默默伸出两个手指，并在一起往江袅的三角肌用力那么一戳。 “嗷呜嗷呜嗷呜嗷吼吼吼…”高仿真汤姆猫惨叫p3 狄陌眉头一皱，不是真这么刺激？ 全班同学投来目光，哪个没公德心的看猫和老鼠还开外放，虽说这魔性的叫声真挺上头。 还想再听一次。 无视江袅仿佛修罗附身的表情，狄陌陷入沉思。 排除了什么更高位面的设定，他又自认为没有什么前世今生的穿越记忆，好像没多少力量把握当下，更没办法预见未来。 翻开下一节课的课本，无论是学过的还是没学过的知识都是那么熟悉，连对这份力量来源的思考本身的思考都是好像经历过上百次的熟悉。 没学过的知识，是我在“这一次”没学过，还是在“当前”没学过？而我对这些知识的熟悉，是因为我在“其他次”里学过，或者是因为我在“未来”学过？ 上上周在讲台上解的题目，那道自己跟随着写黑板的虚影，狄陌可以百分百确定是自己的手，这究竟是来自既定未来的指引，还是由自由意志书写的未来？ 虽然对现在来说，这些都成了客观存在的历史。 不过，真的客观存在吗？ 而且自那之后再也没见过象征着未来的虚影了，只剩下对各种人和事物或深或浅的既视感——不符合“记忆”的定义，在遇上之前想不起来，只有在遇见之后才会成为新的记忆。 狄陌没有未来的记忆，只能说有“很多”且“不同”的关于当前的记忆。 他手上有的每一道题，他都做过很多次，有做错过也有做对过。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第一次做这道题目，他也只能选择做对或者做错。 然后成为属于这个“狄陌”的历史，新的历史。 狄陌的历史，有相遇，有分别，有重逢，有遗憾；有虚假的扮演，也有真实的感动。 … “狄陌！”经典的破空声，一个细小的白点直射而来，仿佛瞬间穿越了时空。 少年血红色的瞳孔猛然锁紧，右手闪电般地抬起，以食指和中指将白点夹住，来者是吴胜文的师门绝学，粉笔头精准点射。 漂白色的粉笔头夹在指尖，传说中的空手入白刃。姿势看起来倒是和夹着烟头有几分相似，狄陌纤细的手指皮色同样苍白，只有发力的关键透出浅浅的粉红。 少年看着手里的粉笔头愣了一秒，然后触电般回头看向桌面。 不是期中考试的数学试卷，而是，语文课本。 “老吴，怎么是你在上语文课？”下意识开口，然后眼角的余光看到江袅的桌上摆着的数学书。 此时江袅眼神狂热地看着狄陌…的右手，把“教练我想学这个”写在脸上。 吴胜文额头青筋暴起，“你小子睁着眼睛从语文课睡到数学课是？我看你最近飘得厉害啊，你这是…你这不会是把身体卷垮了？” 老吴突然觉得自己发怒得有点草率了，狄陌这一周以来的改变有目共睹，他有九成九的把握确信这小子在玩命学习。 “没事。”狄陌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伸手翻找数学课本，摸到教材的瞬间又抽风一样回头。 还好，木槿笙还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年级主任就要来敲门，然后带个转学生进来，那个所有人都是初次见面的转学生，自己也是…不是！ 在这个“狄陌”的历史里，他们已经有过独处的经历，和朋友们一起玩音乐的经历，同桌这会儿还腰酸背痛着呢。 吴胜文在五秒内完成了从生气到惊恐的情绪切换，嗓音都开始忍不住颤抖，“你这哪是没事的样子啊，赶紧去医务室看看，不了，直接去医院！江袅，你带着他…” “让我来。”墨颖然直接站起身，淡漠的语气中是不容拒绝的强横。 “也好。”见到墨颖然主动出面，吴胜文反倒放心了许多。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倘若墨颖然认真起来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这颗星球上估计也不会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曾经有人开玩笑，如果墨大小姐集齐了七颗龙珠，她或许会帮神龙实现一个愿望。 只见墨颖然来到狄陌面前，直接…牵住了手，拉起后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班级。 半晌，还有人没反应过来。 “那个啥，有没有自觉性强的猹吃这口瓜的？” … 墨家的轿车上。 墨颖然心情很不好，但她尽量让自己面色不要那么阴沉。 经过魔改的轿车自带专业的健康检测设备和生命维持系统，经过初步检查，狄陌并没有发生身体健康上的问题。 基本可以判断为精神层面的情况。 “即使对你，我也一直认为需要确保足够的隐私空间，这是作为人的基本权利。”墨颖然轻叹一口气，语气冰冷，“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你的身心健康这条底线之上。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改变，以那个转学生的出现为界点，发生的改变。 “我不反对改变，只是这种改变过于反常，反常到有危险。你瞒着我，瞒着其他人，我也理解。 “可是，”少女凝视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第29章 各自的努力 “你叫小陌，我也是小墨，好巧喔。” … “小陌，我今天学到的诗，有一句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海、海外也是一样的。” … “狄陌，对不起。” … “嗯，好久不见。” … 水印御景。 银白色的身影躺在主卧的床上，披头散发，领带松开少许，衬衫的风纪扣也被打开，不仅不显得邋遢，反而有一种凌乱和颓唐的美感。像断了线的木偶，像被玩坏的娃娃。 一条纤白的小臂横放在眉骨上，另一只手虚握置于胸前，嶙峋可感的肋骨随着并不强烈的心跳轻微颤动，也随着平缓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没有去医院，也没必要去。 车上的检查一切正常，上上周的体检更是事无巨细，这副身体健康得可以拿去开养生课，连突发恶疾的几率都小过哈雷彗星撞地球。 相反的是，这脑子送去精神科也能当教材，百年难遇的反面教材。 隔壁卧室，少女无声地审视目光所及的一切。 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少女闺房，布置和谐得反倒显得些许刻意而丢失了实感，书桌上平放着一枚粗糙且陈旧的手工银杏叶书签，一旁是钱江市立一中的学生证和校徽。 少女将校徽放在手心，双目似在观察又似在走神，然后无声叹气。 她可以在眨眼间把这枚校徽化作齑粉，但没必要，更没意义。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枷锁。 时间刚好过了中午，苏慕敲了敲卧室的房门，呈上一台开着的平板电脑。 “小姐，又出现了。” “嗯。” “另外，该准备用餐了，” 墨颖然微微蹙眉，好像连午餐都能成为她的烦恼，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隔壁主卧传出开门的声音。 穿戴整齐的狄陌出现在门口，一如既往地淡淡笑着，“午餐想吃什么？出去吃，或者我再做点什么？” 眉清目秀，神色自然，毫无违和感，就像这间少女的闺房。 他又戴上了面具，而自己何尝不是。 还差一点，再坚持一下。 … 市立二中。 少年少女回到高一（10）班的时候，物理老师朱玉青已经站在黑板前写写画画了一大片。 倒不是因为两人迟到了，也不是提前上课，朱玉青只是习惯上课前预先写一下本堂课程的思维导图，对教师的讲课进度和学生的学习效率都有不错的帮助。 作为退休后又返聘的资深教师，朱玉青有自己的一套授课方式，成绩斐然，而且还在精进。 “我听吴老师说了，还以为你们下午也要请假，身体不舒服的话可别勉强。”朱玉青的声音慈祥且富有中气，按小老头自己的话说，还能在讲坛干十年。 “嗐，早上起猛了，重睡一觉就没事儿了。”同学们与朱玉青课上是师生课后似爷孙，毫无疏离感，连狄陌也受到了影响。 “学习刻苦是好事，学垮了就本末倒置了。”朱玉青语重心长，“这样，黑板上有俩例题，你给解了，这堂课让你再睡个午觉。” 好家伙又是送上门的机会？ 狄陌看向黑板，眼神一滞。 墨颖然也看起题目，目光中闪现一丝不悦。 其中一题还好，单纯适用于新学的理论和公式，而另一题，虽然原理同样马上要讲，但考查的方式和难度直接就是高考水平，可能就是高考原题也说不定。 狄陌认识这两题，那道难题还尤为熟悉。 朱玉青在两周半前被抽签选为高三月考理科卷出题人之一。这不是第一次了，当然每一次朱玉青都认真应对，不像有些后生嫌麻烦。 题出难了挨学生骂，题出简单了挨领导骂，吃力不讨好。 但朱玉青很喜欢。对他来说，出题远比做题更需要专业素养和知识水平，做题是对学生的考验，出题是对老师的考验。 上周五，小老头习惯性地打听月考成绩。他的出题水平很高，能轻松区分好学生和坏学生，也能鉴别努力型学生和天赋型学生。 朱玉青清楚地记得那个实习生后辈兴冲冲地跟他说，一中有个女生物理得了满分。 平心而论，物理可能是理科中最容易满分的一门，比生物少了些弯弯绕绕，比化学少了些细枝末节。但小老头出的题有点不一样，拿基础分容易，拿高分难，拿满分不可能。 超纲是不可能不超纲的，大纲可不就是给人超的吗？ 狄陌自然不会觉得耿直的物理老头有多少文科生才会有的花花肠子，抽起一根粉笔就在黑板上哒哒哒一顿乱戳。 大物，启动。 “投机取巧。”朱玉青笑着嫌弃地摆摆手，“回座位，别影响其他同学。” 第一题解得很快，说明基础应该不错，第二题…可能是偷学了点大学教材，看不出天赋，但或许能猜测对物理兴趣颇深？ 理科特别是数学和物理，入门靠努力上线看天意，天赋和兴趣对钻研这两科学问特别重要。 “那我睡会儿，有什么不懂的再叫我。”狄陌大剌剌地把头埋进胳膊。 “这个臭小子。”朱玉青也挺乐，教室里一片快活的空气。 上课铃响起。 木槿笙呆呆地望着黑板，上面的每一个汉字、字母和数字都认识，怎么组合起来就看不懂了呢，这个世界还真是复杂。 江袅还是一脸生无可恋，肩膀和胳膊酸得光是握笔写字都要竭尽全力。 墨颖然确认今天的课程毫无难度后，便饶有兴致地看着斜前方，少年的耳垂红得发光，可以想象到此刻羞耻得不行。 还真有在努力改变。 … 下午的课程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结束了。 “陌子你真没事了？医院怎么说？”想起上午的经历，江袅还是心有余悸。 “放心啦，为父还能向天再借五百年。”狄陌甩甩被枕麻的胳膊。 “逆子，害本王午饭都吃不好。”江袅可不承认是因为筷子拿不稳，“我都以为你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我的我的，走走走去食堂，这顿我请客。”狄陌说着就站起身。 江袅眼睛一亮，“义父，我承认我刚才说话大声了些，我能要三个肉菜吗？” “六菜一汤都行。你这手吃饭没问题吗，要不要我喂你吃？” “啊？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身上真有脏东西…你你你离我远一点。” “既然你没事了，那吃完咱去打球。” “我超你是魔鬼吗？！” … 市立二中，体育馆。 “来的路上我就觉得奇怪，你也妹说来打篮球啊？” “俺寻思你也没问呀。” 室内篮球场的边缘，狄陌和江袅在的一侧半场上，活跃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陌哥，袅哥，稀客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注意到两人，小跑着过来打招呼，这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正是高一（10）班班长，陆乔。 一头硬硬的板寸短发，不黑也不白的黄皮肤，面部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明显轮廓，平时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认真起来又能散发一股子豪气，当之无愧的十班主心骨。 “乔哥。”十班的男生不多，课下大家以兄弟相称，都能玩到一起。 “哟，那不是墨校花养的小白脸吗？”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陆乔身后传来。 狄陌眉毛一抽。 新的杂鱼反派出现了？ 第30章 陌子的篮球 “昕哥，开玩笑可以，但要注意分寸。”陆乔回头看向身后的男生，脸上的笑意有所收敛。 这是一个…嗯，长得很方正的男生，就是说主视图的长和宽差不多，非常有特色，就是暂时还不知道厚度怎么样，名叫陈昕。 狄陌倒是没从他的眼里看出恶意，只有一点嫌弃。 陈昕确实只是看不起瘦瘦小小的男生，整天娘兮兮地跟女生玩在一起，偏偏小奶狗还挺受欢迎，这是什么歪风邪气。 听说这小不点乒乓球打得不错，但就算是国球又如何，真男人就应该打篮球踢足球，男生和男生玩才正常好不好？ 陈昕哼了一下，胳膊弯夹着篮球，“乔哥，还来不来？” “来，袅哥也玩一会儿不？”陆乔发出邀请。 “我就算了，手还废着呢。”江袅耸肩，指指一旁的狄陌，“是这家伙要来的。” “啊？陌哥不是白天才请过假吗？”陆乔有点傻眼，狄陌的假条上还是他写的病假两个字，哪有病人白天请病假晚上打篮球的。 “通宵打游戏打傻了。”狄陌随口敷衍，“昕哥是，来个球？” 陈昕又哼了一下，把球传给狄陌，不是那种力道大速度快的直传，而是在地板上反弹的传球。 想不到这方大个儿还挺温柔？ 接到球的狄陌微微一笑，站稳脚跟，髋骨微屈。从腹部位置举起篮球，左手扶球右手托起，手肘和前臂呈直角，手腕也翻成直角，直到篮球举过头顶，最后五指发力。 篮球下旋着划出一道高抛物线，空心入网。 有点惊艳，要知道狄陌站的位置离三分线还有一大步距离，正经篮球队的高手三分球命中率也才三分之一左右。 陈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跑去捡起球，“那啥，哥们儿再来一个？” 狄陌失笑，点点头走到篮板正对面的三分线位置，示意传球。 这一次陈昕也不再扭捏，稳准狠的直球传球。 不出意外的被狄陌稳稳接住，后者行云流水地再次投篮。再次命中，虽说不是空心入网，力道稍稍偏大了些。 真不知道这细胳膊和小手哪来这么大力气。 陈昕直接乐了，几个人围了上来，“可以啊哥们儿，刚才是我狗叫了，陌哥别往心里去。” “我也被吓到了，”陆乔也挺开心，“早知道运动会的时候让你上了，深藏不露。” “别，玩玩还行，我这身板真要上场，挤两下你们都得跪下来给我哭丧。”狄陌顺着陆乔的话开起玩笑，“加我一个，再玩一会？” “没问题，不过你确定身体没事？”陆乔还是有点不放心。 “哎呀别磨叽了，开搞开搞。”陈昕伸手招呼起其他玩伴。 室内篮球场为在校师生专用，由于之前的事件，运动场的管理严格了许多，一周下来连玩的本校学生都少了，六个人直接包了半场打三对三。 狄陌主要在三分投篮区，毕竟以他的体格，进冲撞区四舍五入就是白给；陆乔和另一位队友在限制区，进行真正的对抗。 为了照顾新玩伴，球权第一次给了狄陌。 “知道你三分厉害，不过嘛，”陈昕坏笑着挡在狄陌面前，举起的双手好像能达到狄陌身高的两倍，“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手的。” 好家伙这种泰山压顶般的感觉，狄陌体会到了成龙第一次面对特鲁时的心情，这种距离，抛物线再高也会被无情地盖帽。 开始稳健地运球，如果不能投的话就只能突破了。 狄陌身形向左一偏，然后往右侧一晃。 小儿科的假动作，陈昕势在必得，真男人之间的对决不会手下留情。 重心右移的狄陌，见到陈昕的重心也跟着移动后，瞬间从左侧突进。 “我…”陈昕可以接受自己被假动作的假动作骗了，但这小家伙真敢直接往冲撞区怼啊，而且这个速度是怎么回事。 打篮球出现残影合理吗？ 狄陌急停在冲撞区边缘前，作势投篮。 陈昕的一名队友迎上来，跳起准备盖帽。 不是，我这身高需要你跳起来盖么？狄陌轻轻一笑，从对手胯下传球。 “嚯。”接到球的陆乔在另一位队友的挡拆下擦板进球。 “可以啊。”另一位队友，也是同班同学，张嘉遥，比了个大拇哥。 狄陌也比了个大拇指，赛亚人吃瘪通用手势。 换攻防。 持球的陈昕自然可以跳投或者传球，狄陌蹦一米高都未必能盖到帽。但无论如何也想还狄陌一个突破，他始终认为真男人之间只有互相突破才能建立起深厚的情谊。 于是他开始运球。 然后…我球呢？ 只见篮球突然出现在狄陌手中，随后侧身运球出三分线，一个回头跳投。 空心入网。 算上一开始的两次投篮，三投三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居然被正面抢断了？还没开始运球就被抢断了！ 真男人燃起来了。 然后狠狠地拿回两分。 没办法，狄陌在冲撞区基本发挥不了作用，体格上的劣势太大，进了三分线就是三对二的不平等竞争，防守难度很高。 “守好，进攻我们占优。”陈昕挡在狄陌前，宛如一颗加宽的高坚果。 “哦？”狄陌笑笑，运球反而远离篮圈两步。 陈昕猜到了狄陌意欲何为，正要迎上来。 只可惜球已经出手。 在高坚果绝望的目送下，篮球砸中篮圈的边缘后再次高高弹起，戏剧性地入网。 啥情况啊这个，神射手挂哥来低端局炸鱼玩是。 真男人有点想哭，“没关就是开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狄陌嘿嘿一笑，“要不，我半场投一个给你涨涨见识？” 真男人咬牙切齿，“你投！把球给他！” 只见狄陌持球来到中线，此举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少年酝酿情绪，然后自信地举起篮球，姿势无比优雅，投球。 一条标准的抛物线，最后，篮球连篮板都没碰到。 和狄陌脸上的蜜汁自信形成致命的反差。 死一般的寂静。 “噗…哈哈哈哈！咳、咳…啊哈哈哈…” 暴笑如雷了家人们。 陈昕一条胳膊挂在陆乔身上，笑到直不起腰，“乔哥你这同学太有意思了，怎么不早点来一起玩。” 陆乔倒是笑得很含蓄，只因他平时就笑得很灿烂。 而江袅，在肩膀疼和腹肌疼之间，选择了后者。 … 欢乐时光持续了十多分钟，直到某个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的人降临。 “狄陌。”墨颖然站在体育馆门口，微蹙黛眉。 音量不大，但神奇地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大小姐？你怎么过…” “过来。” 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陈昕用手肘顶了顶狄陌的后肩，憨憨一笑，“去兄弟，真男人软饭也要硬着吃。”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过觉察到异常的狄陌没再多说什么，跟江袅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向门口走去。 晚自习都快开始了，作为走读生的墨颖然不会留到这个时间，想必是发生了需要她折返回来的情况。 “怎么了这是？” “总之，先跟我走。” 第31章 气死偶咧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大小姐特意折返？”月明星稀，狄陌走在体育馆外的大陆上。 “眼下有相关的行动正在进行，不妨稍作等待。”墨颖然并排而行，确认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看向身边的少年，“可以先聊些别的。” 墨颖然比狄陌高了小半个头，走得近了显得身高差更加突出，两人之间洋溢着一种姐姐准备教训弟弟的诡异氛围。 苏慕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大小姐有什么想问的，我知无不言。”狄陌知道墨颖然对上次的交流并不满意。 “尽管你保证这份来路不明的‘力量’对你并无恶意，但这份力量本身已经对你造成影响，你今天应该深有体会了？”墨颖然语气冰冷，却也不掩饰其中的担忧。 “今天是我失态了。”狄陌道歉得倒是干脆。 “刚才的篮球，我猜还有上次的乒乓球，十天来你在课上的乖张表现，你做的这些，究竟有何用意？”墨颖然有些咄咄逼人。 今天的狄陌，不知道该说是被过去影响了，还是在那时影响了过去。 “为了…测试？” “在我那儿的测试不够？你可知举止过于怪诞，如若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墨家也恐难保你周全。” “我想测试的…是周围的反应。” “恃才傲物，哗众取宠，你不知杨修之死？” “好…是我考虑不周了。” 从小就这样，争辩也好打架也罢，一次都没赢过。放水是不可能放水的，因为拉下脸求人家放水也从来没同意过。 苏慕适时出现加入对话，“很遗憾，小姐，今夜并未取得成果。” “可以了，行动结束，已经得出初步结论。”墨颖然毫无意外之感。 “所以，能说明了么。”狄陌好难受，谜语人能不能滚出钱江，脑袋好痒，好像有蚂蚁在爬。 苏慕把随身携带的小型平板递过来。 “这是…” 屏幕上显示着三组照片，分组名称分别是“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分别有两张、三张和三张，都是不知在何处拍的猫猫。 品种、大小、尺寸、花色各异，看起来都是流浪猫。 而且有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共同特性——猫猫头被剃成了地中海发型。 其中有一只鼻子带点黑色的卷毛猫，一脸怒火中烧的表情，眼神中满是想要再奋斗一次的狂热，似乎随时会咆哮“气死偶咧”，指定沾点莱克斯血统。 “啥呀这，恶作剧，还是行为艺术？”狄陌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大小姐给他看这个一定有什么深意…或者是什么大病，比如斑秃。 “这些都是市立四中的猫，分别在分组所示的时间被人发现，日期是今天。”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只猫、两只猫被剃成地中海，直到这场灾难和四中的每只猫息息相关。 “今天早上，发现最早两只的保安只当作恶作剧。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干出什么事都不意外，只要没造成实际伤害也就没多关注。 “巧合的是，这只长得有点像‘元首’的猫猫在四中颇具人气，百人联名请愿要求学校，呃…‘将此丧心病狂卑劣无耻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之徒绳之以法，为四中猫猫和天下爱猫人士证道’，爱猫人士都这么抽象的么…” 苏慕一边汇报一边翻阅手机，眼睛慢慢地眯起来，某些截图里什么“今天敢剃毛明天就敢脱毛，后天干什么我想都不敢想”之类的评论有点看不懂。 “挑重点讲。”墨颖然按了按太阳穴。 “喔…咳咳，校方也没办法，让保安科着手调查，几个人检查了一上午的监控，毫无收获。” 狄陌不用憋笑了，因为这事确实蹊跷。 在高清监控全覆盖的当下，如果真有心的话，调查一只猫的行动轨迹不是难事。虽说监控不是没有死角，也有学生宿舍和卫生间等不装监控等区域，但没理由找不到给猫剃头始作俑者的“作案现场”。 当然不排除调查不仔细应付了事，不停地调监控找猫猫还是很辛苦的。 “会不会是在校外？”狄陌不会认为学校会为了猫猫请求公安协助，学校的监控范围最远只覆盖到外围墙。 “照片里的两只猫在过去24小时内没有靠近过学校边界，而且我们认为早上的‘受害猫’也有三只。” “也有？喔对，中午和下午都是三只。”狄陌点点头表示认可。 “如果说早上的猫猫只是恶作剧，中午出现的三只，不得不令人认真对待了。有学生记得，其中的某一只，早上上学的时候还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作案时间”是今天早上到中午之间。 为了节约存储空间，学校监控的清晰度并没有特别高，加上对焦问题，监控做不到区别猫猫“受害”的时间，只能靠大小和花色勉强确认是否为同一只。 稍微相似点的猫猫就区分不出了，更别提判断视频里某只猫猫是否已遭“毒手”。 “有不安的学生把这件事告诉家长，恰好是墨家企业的员工，同时这件事也引起了动保组织的注意，想要以维护动物尊严和抨击人性本恶为话题进行宣传。” 狄陌捏了捏拳，他是真心不喜欢某些冠冕堂皇居心不正的非政府组织。 “四中校方认真调查了一下午，依然没有收获，直到下午六点又新发现了三只。” “所以才有了你们刚刚结束的行动。” 没想到周一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这个“严重”指的不是地中海猫猫，而是墨家的干涉未果本身。 如果说早上的地中海猫猫只是恶作剧，在学生联名请愿和校方展开调查后的中午再来一次，已经是对学校的正面挑衅；下午更是有社会力量介入，现在无法判断是有学生联系的动保组织还是其他原因，但事态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严重升级。 墨家的行动专员，实力不输给刑侦大队的骨干。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幼稚的举动，狡猾的作派。 二中、三中，现在连四中也发生了这种风格相似的事件。按这个顺序来看，是不是之前一中也发生过什么？ “听说了吗，一中那边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回忆里的人声如电影插片般在大脑深处响起。 是之前班里同学闲聊的只言片语，好像连江袅都跟自己扯过两句。 “能不能给我讲讲，两周之前，一中发生的那个大新闻？”狄陌潜意识觉得，冥冥之中某些东西逐渐串联起来。 “大新闻？喔，你指的是晚自习后有学生在教室录制不雅视频的事？”苏慕顿了顿，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好家伙，真刑。 “因为年龄敏感，案件没有公开，好像也不复杂，两三天就结案了。”苏慕就事论事娓娓道来，“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恶性事件，只能说现在的小情侣不懂事还玩得花，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所以，可能并没有详细调查。”狄陌捏了捏眉心，“有没有一种可能，一中这事，里面还有隐情？” 第32章 蛛丝马迹 “何出此言？”墨颖然发问，她对这类校园轶事没有丝毫兴趣，但在她的认知里狄陌也不是八卦的人，在这个时候提到肯定别有用意。 “只是直觉罢了，我没搜集过相关信息。”狄陌摇摇头，没有提出具体的猜测。 “苏慕。” “请给我五分钟。”苏慕在手机上戳起来。 不愧是墨家精英中的精英，执行力强到不行。 “大小姐，四中这边后续可有打算？”等待期间，狄陌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保持监测。”简单的四个字。 狄陌点头认同，今天下午墨家的行动终究是没有做事先准备，失手也无可厚非。 当前不确定“猫猫惨遭被地中海”是否还会再发生，而且受害猫被发现的时间具有明显的规律性，假如明天早上六点又发现受害猫，保持监测的话有助于进一步调查。 “我想去四中看看。”思索了一会，狄陌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想测试那份‘力量’？”墨颖然轻松地猜中狄陌的目的。 狄陌没有否认，他深知大小姐对这种未知力量的忌惮，每一次运动都像是一次贷款，用得方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收回本息。 几分钟前的打篮球，狄陌有着些许既视感，无论是本应初次接触的陈昕等校友，还是自己打篮球中的各种表现——除了那一个半场三分球。 完全陌生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之前与墨颖然打乒乓球的每一个球都是完全陌生。 熟悉感，似乎和特定事件发生的概率直接相关。越可能发生的情况，既视感越强，越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则越陌生。 狄陌想知道自己去四中的话会有多少既视感。 “不行。”墨颖然也不等狄陌承认，直接否决。 “大小姐，如果用游戏来形容，这份力量属于被动技能。无论我身在何处、是否愿意，从那天起我一直在使用。” “既然如此，”墨颖然凑近狄陌，“用你无敌的力量，看看我是否被你说服。” “呃…要是真的无敌，我也不会被你打得满地找牙了不是？” 少女无声地哼了一下，撤回安全距离，随后一怔。 没有既视感的话，是不是说明在千百种可能性中，狄陌征求自己意见这件事并没有发生？是他没有产生去四中调查的念头，还是他没跟自己交代就擅自去了？ 甚至有可能，自己这个时间出现在校园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甚至四中猫猫被地中海这件事也… 思索再三，墨颖然还是决定避免最糟糕的可能性，“你去。” “啊？我这还没开始说服呢…” “那我撤回。” “不不不大小姐金口玉言怎可出尔反尔。” “我也要去。” “啊？这怎么使得…” “本小姐金口玉言。” “……” 不是，现在都流行回旋镖即丢出即回收的吗。 沉默之际，在一旁等待已久的苏摹再次递上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些文字，和几张不宜描述、且没打码的图片。 狄陌有点看傻了都，现在的同龄人都这么厉害的吗，俺好像跟时代脱节得厉害呀。 “咳…慕姐你简单陈述下过程？啊不是小电影的过程，是事件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从晚自习结束，保安检查后折返教室进行拍摄…” “就两个人‘自娱自乐’地拍？没有其他人了？” “是的，用的三脚架固定镜头，夜间模式拍摄。” “那是怎么暴露的，动静太大了？” “只能说他们倒霉，保安回到值班室后没多久发现那间教室外走廊的监控歪了，而且没法远程控制，不得不又回去检查一趟，结果撞个正着。” 巧合，还是说早有预谋？ 更重要的是，如果拍摄被动中止，那么这些图片是如何流出来的，学生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根源又在哪里？ “确定他们是离线录像，而不是开着视频聊天，甚至是不正规平台的在线直播？” “陌公子的意思是…” “正常来说，现场只有两位学生和一位保安，三个人理应都不想让这件事曝光。学生违纪，保安失职，这可是足以导致丢学籍和丢工作的风险。” “苏慕，让人重新调查，以信源为重点。” “好的，但是当事人年龄敏感，官方又早已结案，能获得的情报很有限。” 确实，实际上虽然此次事件在学生中流传度很高，但具体当事人是谁并不为人所知，图片本身也模糊到只能看见体型和性别，当然还有夸张的暴露和不雅的行为。 看起来只是极个别学生追求刺激和猎奇而闯了个祸，然后沦为其他学校学生的谈资。 后信息时代，这种情况不能说常见，只能说每年都会发生。 但狄陌总隐隐觉得事件另有动机，而且已经达成。正因如此，才有了二中、三中和四中的这些事。 “我建议，接下来稍微留意市立五中，可能也会发生类似反直觉的情况。” 虽然大概率无功而返，甚至误伤无辜，毕竟每所高中都少不了热衷于整蛊的活宝，而且过于敏感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是可能一叶障目，被暗渡陈仓。 “苏慕，安排一下。” “稍微留意就好，毕竟其他学校发生什么与我们无关，我们没有立场和义务解决这些怪事。” 一中三中的事件固然性质恶劣，但与狄陌周围的人可以说毫无牵扯，四中这回事更是与人类都不相干，没有投入资源和注意力的必要。 而二中的事件，如果指的是那天晚上的冲突，人家讲明了就是冲着木槿笙来的！ 其他学校的事件看上去并没有针对特定的某个人，所以能说明二中的特殊性，或者木槿笙这个人的特殊性吗？ 木槿笙… 狄陌对这个从天而降的转校生兼邻居兼间接kiss第一人的了解可以说很复杂，平时大部分时间有点呆萌，偶尔会展现出深沉难懂的一面，极其难得的瞬间可能还会傲娇？ 她有被针对的可能，父母商业对手的憎恨，理由充分但违和感满满。 “大小姐，你对木同学，木槿笙有详细了解过吗？” “嗯，苏慕你来说。” “木槿笙，出生于钱江市，其父木风南，其母木莓。原籍幽州，二十年前来到钱江白手起家经商，经营餐饮酒店，起初坎坷，而后顺风顺水，如今算是小有成就。” 啧，家住高档小区顶层复式，开加长轿车接送女儿上下学，这叫小有成就？好这话从墨家招牌执事嘴里说出来也不奇怪就是了。 “父母同姓？还是如此稀有的姓氏。她父母的详细情况有吗，比如来钱江前做的什么，还有履历什么的？” “很遗憾，省外的信息无法在保密前提下进行调查，冒险的话可能面临侵犯隐私的指控。” “好，或许我可以找机会自己问问。对了大小姐，四中这边，您有什么打算吗？” “有。近期墨家与市立四中有赞助项目，我将代表墨家出面签订合同，你作为副手陪同。” “啊？” 第33章 教练想我打篮球 周二早上，市立二中。 狄陌耷拉着脑袋走进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从某一天开始，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格外充实也格外疲惫，以至于今天早上甚至冒出了赖床的念头。 从没觉得25公里的晨跑甚至能造成负担，这可是十分钟的龟速啊，跑得再慢一点就能申请残疾证了。 昨晚还是被大小姐送回了家，早上也是坐大小姐的车来的学校。 说起来水印御景小区门口摆摊的大叔倒是一早就在忙活了，早上他会做点手抓饼和具有本土特色的小汉堡，当然在狄陌知道大叔卖的都是三无产品后看那些小汉堡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大叔是怎么做到不被城管带走的。 本应该朝气蓬勃的大早上，狄陌来到座位就想趴下变成一滩臭臭泥。因为薰衣草的沐浴露还剩下不少，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薰衣草味的臭臭泥，有点怪但能接受。 表姐又寄过来一堆日用品，甚至还没来得及拆封，不知道薰衣草之后是什么味道，只知道很贵。 超市里三块钱一块的纯白舒呼佳香皂不好吗？ 江袅也有点奇怪，平日里狄陌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健康，但精气神总是挺足的。 没办法，只好割爱了。 于是江袅用胳膊肘戳了戳狄陌，接着递过来一个树脂餐盒，里面摆着两排个大色红的草莓。 就是造型有点怪。 “陌子，尝尝，早上刚买的。”这个季节，一盒草莓可不便宜，江袅只舍得跟同桌分享。 “喔喔谢谢。”狄陌喜欢草莓和草莓味的一切，也就不客气地拿起了一颗，然后盯着草莓几秒愣是没有放进嘴里。 这草莓长得跟华夏地图似的，而且一颗也就算了，草莓本身就容易长得抽象，但要说一整盒都长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也是被震撼，航草莓是，还出现莓传莓现象。 “没见过，”江袅嘿嘿一笑，“这可是新产品，叫做‘鸡拟态莓’，畅销得不行。” “啊？”狄陌看草莓的眼睛开始有点斗鸡眼。 吃了这个，是不是有助于提升我的唱跳rap打篮球的水平？ 不好，有点心动，要不要下课去食堂买一盒？ “篮球！”近在咫尺的正前方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抬头一看，来者竟是班长陆乔，这位阳光灿烂大男孩正露着八颗大板牙，兴致盎然地站在面前，眼神热烈。 “乔哥找我？”狄陌看看陆乔又看看手上的草莓，“还是找这个…这啥名字来着？” “‘鸡拟态莓’啦，不过我是来找你的。”陆乔看起来对草莓没什么想法，他对狄陌很有想法。 你还不如对草莓有想法呢，话说这草莓的名字也太拗口了，不知道是谁起的。 “喔喔。”犹豫了一会，狄陌决定先吃一口草莓。 咬的不知道是鸡头还是鸡屁股，总之至少味道还是正经草莓的味道。浆果恰到好处的柔软和酸甜令人身心愉悦，连精神都振奋了些，狄陌觉得自己能施展连续铁山靠。 “陌哥，猿神…不是，袁老师看到你昨晚的表现了，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校篮球队。”陆乔表明来意。 “啊？”狄陌咀嚼草莓的过程中断了一秒，随后有点意外地反问，“我不到一米六的个子去校队打篮球，这不对？” “真心的，就你那三分和突破，我看了都心动。”陆乔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拒绝之意。 哥，你别心动，我害怕。 “就我这小身板，平时玩玩还可以，真要打比赛，五分钟都撑不住的。”狄陌一口吃掉剩下的半颗草莓。 这倒是没谦虚，凭狄陌的体能水平，毫无干扰地让他投三分，大概也只能投十个，而且还不保证后面五个的命中率。袁老师问他要不要进校队，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 “袁老师是校队的副教练，眼光肯定没问题。”阳光开朗大直男还以为狄陌是缺乏自信。 狄陌苦笑一下，不由自主地从江袅的餐盒里拿起第二颗“鸡拟态莓”，不知道该如何合适地谢绝陆乔和袁老师的盛情。 他好像从小就不太能应付热情的人。 吃着神奇的草莓，狄陌总觉得身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描述一下就是艺术属性和运动属性提升了一点，智力属性下降了一点。 “班长，”墨颖然无表情地开口，“狄同学预备进校乒乓球队，还请袁老师理解。” 感谢大小姐救场！虽然让墨颖然当坏人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陆乔挠挠头，“有机会再一起打球，袁老师那边我去说就好。” 预备铃响，陆乔道别离去，课前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 江袅倒是乐意与后桌分享草莓，作为帮助狄陌结尾的感谢。墨颖然和木谨慎各拿了一颗，尺寸不小的“鸡拟态莓”足够两只少女吃半分钟了。 … 午后。 狄陌今天的午餐是和江袅在学校食堂解决的，顺便看看水果区。 不出所料，水果区的显示屏上一行字：今日“鸡拟态莓”已售罄，明早补货。看得出来是真的广受欢迎。 但狄陌隐约觉得这草莓还是不吃为妙，学生吃多了可能会影响文化课成绩，艺术生和体育生或许可以多吃一点，大概。 考虑再三，狄陌决定本人拜访一下袁弘，让班长陆乔代为传达总觉得有点不礼貌。 虽然很想带一盒“鸡拟态莓”送给袁弘，售罄了也没办法，狄陌想着作为体育老师，袁老师可以多吃点这种草莓。 听陆乔说袁老师私底下自称山里灵活的狗，狄陌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相信袁老师至少能进化成藏獒。 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在体育馆，从食堂到体育馆需要经过篮球场，狄陌和江袅在这里遇上了餐后消食的袁弘。 校篮球队副教练的餐后运动是投篮，合理。 三十岁出头的袁弘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一身的肌肉健硕有力，近两米的身高，八十多公斤的体重，加上泛着古铜色的皮肤，刷一层橄榄油上去就能拍健美写真。 已经是山里灵活的藏獒了，不对，是松狮。 怪不得袁老师从来不缺追求者，嗯，男性追求者。 “啊…哟哟！狄陌、江袅，过来耍一会儿！”袁弘见到江袅，表情怪异了一瞬间，随后打招呼。 只是这个打招呼方式，怪不得暗地里袁老师被学生戏称猿神。 “老师好。”狄陌和江袅走进篮球场。 “狄陌同学，”袁弘把球传过来，“投一个，再让我见识一下呗！啊对了，刚吃完饭不要跑动。” “没问题。”狄陌抱着篮球走到三分线外。 好像经过千锤百炼无数次修正的标准姿势，投篮，结果理所当然地空心入网。 是吃了那个草莓的关系吗，狄陌有些意外地看看手掌心，现在的球感特别的好，比昨天晚上还要进步了一些。 江袅早就守在篮下，捡起篮球传给狄陌，“还挺帅，再来一个？” 狄陌笑着点头。 之后又投了五个，全中，看的袁弘的眼神愈发热烈。 这小子要么天赋异禀，要么久经苦练，甚至天赋与苦练并存，不然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狄陌，你真不考虑打篮球？” 第34章 大小姐带我打网球 “准备好了吗？”江袅坐在裁判椅上，向两边的选手提问。 赛场一端的墨颖然一身运动装，公主切黑长直扎成高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象征性地微微活动一下关节后点头示意。 从文学少女到体育少女，变身道具只需要一根头绳，当然前提是不能看那张古井不波的俊冷小脸。 虽然用古井不波形容大小姐多少有点取死之道了。 另一端的狄陌同样换了身运动服，不同之处是多戴了顶遮阳帽，他举了举手中的网球拍，示意同样准备完毕。 袁弘双手抱胸站在场地外围看着，表情可谓精彩。 正前方五米开外的这个瘦小少年，半天前托他们班班长前来谢绝加入校篮球队的邀请，只因对面的墨大小姐以乒乓球作挡箭牌。半小时前来篮球场又展现了一遍卓越的球技然后亲自谢绝了再度邀请。半分钟前做完了网球赛的赛前热身。 又是被墨大小姐拖过来的。 怎么着，打球也有三家姓…三姓家奴这说法？ 他篮球打得好，于是她决定让他打乒乓球，所以现在带他来打网球——一个打不好篮球的乒乓球选手一定不是个好网球运动员？ 算了，有钱人的想法不要多揣测，墨大小姐不必多说，这个狄陌也是神秘得不行。 今儿就是来看个热闹，和周围陆陆续续聚起来的学生一样。 墨大小姐理所当然的自带吸引力光环。 “仔细看好。”墨颖然旁若无人地大陆式握拍，教科书式地将球抛起。 “啪——” 视线中的网球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形变，以超过两百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直奔对角发球区，划出一条黄色的平滑线，命中狄陌左脚边的不远处，反弹到围栏网上。 朴实无华的平击发球，俗称炮弹式发球，突出一个力速双a，但一般适合猛男使用，力量和技巧不足很容易导致发球失误。 只不过墨大小姐何许人，先发制人一击得分，狄陌连接发球都没做到。 “集中精神。”墨颖然皱了皱眉，这才只使出了六成水平，对面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令她有些不满。 狄陌扁扁嘴，面色凝重了一些。 一上来就拿出职业赛的实力谁顶得住啊。 不过注意力确实受到了围观学生的影响，先不说能不能反击，至少刚刚的发球狄陌本该接到的。 这场网球赛的初衷不是比拼球技或是培养感情，而在于测试狄陌的能力，其中观察围观学生的反应也是测试的一部分。 和乒乓球不同，与墨颖然打网球有比较熟悉的既视感。在墨颖然的球拍击中球的瞬间，狄陌就能预见这一次击打的角度和力度，从而判断球的飞行路径，这和打篮球时的感觉颇为相似。 仔细观察了几个回合，狄陌发现在墨颖然击球前，他没有任何既视感，只有在击球时才能预见；而自己在击球前就能看到非常多反击的球路，只需要从中选一条就好。 墨颖然没有认真打球，她的主要目标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发现狄陌能力的特点，因此也让集中注意力的狄陌得了几分。 放水的墨颖然和专心的狄陌一时间打得有来有回，大部分看不出门道的吃瓜学生只觉得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打得精彩。 “ga! 当前比分4:3，下一局狄陌发球…陌子你行不行啊？”江袅报完分，看见狄陌有点喘不过，有点不放心。 算下来也打了三四十个球了，网球这种对爆发力和专注力都有持续性要求的运动对狄陌来说有点天生八字不合。他爆发力和专注力都称得上出色，唯独持久力… 他已经习惯锻炼耐力很多年，十公里跑进五十分钟内游刃有余。虽然日常也就跑25公里，因为医生说有氧运动做多了会导致减肥，能守住三位数的体重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男…男人怎么能说不行？继续！”狄陌腿都有点软了，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准备发球。 很快啊，6:3比赛结束，狄陌被剃了两局光头。 … 下午上课。 私下交换意见后，狄陌对自己的“超能力”有了更加完整准确的认识。 对他人的人体活动有近一秒时间的预知。这种预知有一个前提，就是特定的举止即将或已经发生，停留在身体指令发生前则无法预知，即无法预知他人行动的“可能性”，只能预知其“必然性”。 对自身的运动也有近一秒的预知，但可以预知多种可能性，如击打网球的界内或出界；在身体允许范围内可以自由选择想要实现的未来，如体力耗尽后打不出力道大速度快的炮弹球。 还有就是，能力发挥的程度取决于自己进行该活动的可能性，这也是墨颖然选择网球的原因，狄陌和她打网球的概率比乒乓球高。 想到昨晚在室内篮球场的感受，狄陌认为打篮球的概率比网球高，如果和墨颖然打篮球的话能不能发挥得更好呢？ 反过来说，和大小姐打乒乓球时没有生效的“超能力”，在其他对象上会不会有区别呢。 早知道应该和江袅甚至和袁老师也打几个回合了。 胡思乱想着，狄陌突然发现课桌前站着个人影，看上去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化学老师，游雨虹。 虽说有个很诗意的名字，但人是个十足的假小子，个子不高，颜值中等，性格大大咧咧，因此颇受学生喜爱。 “狄陌同学，最近你嚣张得很呐。”游雨虹下巴指着桌面，皮笑肉不笑。 狄陌低头，好嘛，自己翻开的是物理教材。怪不得江袅刚才一直傻乐也没提醒自己。 接下来又是当众处刑环节？ “要不，游老师提个问题？”江袅试图将功补过，同时给狄陌创造一个装的机会。 “也行啊，我们这元素周期表也很多年没更新过了，狄陌同学来新增一两个元素上去？”游雨虹也是听过同事们议论这个邪门人物的，高考题都难不倒他，只好拿诺贝尔奖的问题了。 果然没有既视感啊，狄陌低头认栽。 “算了老师知道你私底下用功，按你自己的节奏学习就好，别累坏了。”游雨虹也没选择为难狄陌，回到讲台继续上课。 因为朱玉青特别看重他，所以化学课都拿来学物理了？自己要不也夸夸他？算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狄陌也陷入了沉思。 对学习的既视感是最强烈的，看到题目就能想到各种答案和思路，不过限于遇上这种题目的可能性，像下一种元素是什么的这种题目那是束手无策。预见能力也只有在看到题目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比如打开试卷前他预见不了考试的题目，所以这不是一般认识中的预知未来。 更像是有人在自己脑子的题目里存的存款，遇上的时候取一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取完的一天。 想到这种比喻的狄陌不免担心起来，赶紧看书学习试图增加想象中的“存款余额”。 然而滚瓜烂熟的课本知识实在是提不起学习兴趣。 知识之神果然枯燥。 第35章 来决斗吧 周三早上，市立一中。 制服装的狄阡信步闲庭走进校门，率性但不觉随意，含蓄又不显小气。 如今的学生制服都是量身定制的正装设计，不像传统华夏学生校服的清一色运动装，光凭这一点就能让老一辈羡慕不已。 这当然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结果。 狄阡选择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学校，是因为即使鬼鬼祟祟地也会被有心人留意到，说的就是上次月考的那两天，化身胆小菇和蛄蛹者也会成为校园网论坛的热门。 《隐藏校花强撑病躯参加月考》。 只要足够漂亮，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都会有人帮你找补不是吗。 为了避免多余的关注和不必要的误会，狄阡选择平平无奇的登场方式。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不过狄阡不是为了上课而来。狄阡全课程免修，虽说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身体差。 今天来学校是有大小姐的任务在身，狄阡想早点搞定早点收工。 结果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教学楼前，一名娇小少女拦住了狄阡的去路。 个子比狄阡还要矮上少许，但某个部位却格外突出，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摄入的营养都用在了关键的地方。头发是栗色的双丸子头，一张略显婴儿肥的小脸，细眉杏眼，琼鼻朱唇，很是稚气。 如果不是胸前颇为夸张的硕果，很难把她当成高中生，也不知道那堪堪一握的柳腰是怎么支撑得住的。 小短腿略显肉感，均匀不觉余赘，在白丝裤袜的衬托下好像…能引起食欲？而且说小短腿是客观长度上的短，从全身身材看依然是上身略短下身略长黄金比例。 愣是把学生制服穿出了一点不正经的意味。 让狄阡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看的季度新番，那种稳定产出的轻改垃圾动画，拿来打发时间都觉得浪费时间的不合理存在。 也就在写作业的时候开着听个响。 “撒～狄阡，来决斗！”略带鼻音的高音调，女生说出了垃圾轻改动画第一集末尾的高频台词，连音色都有几分神似。 “马萨卡（不会）…”狄阡脱口而出，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对方。 “轰哆哒（是真的）！”对方也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三分傲娇三分得意，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呆了一下。 “等等，这位扶桑来的同学请你冷静一下。”狄阡总感觉好像又进入了某种惯例剧情。 为什么说是又？ “我不是扶桑人，我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对方突然炸毛，好像莫名其妙地被戳到了逆鳞，连梗都听不懂了。 时间还早，所以路过的学生不多，但毕竟是在教学楼前，几句话的功夫足够里一层外一层地围上两圈吃瓜群众。 狄阡竖起耳朵听起围观学生的议论。 “今天什么日子，狄阡来学校了？还有她怎么被洛璎缠上了？” “谁知道，只听说洛璎蹲狄阡好几天了。” “无冕校花挑战隐藏校花，有没有人带瓜子？” “跑腿费五块，我给你去买…” 狄阡微微皱眉，洛璎，名字好像在哪见过。不过这无冕校花是什么鬼，又是隐藏又是无冕的，一中的画风属实怪异，评个校花还要整各种前缀。 自己难得来学校，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个怪人。 “洛璎同学！”一个颇为熟悉的男声快速接近，正是一路冲刺跑来的施毅会长。 “施毅同学，你现在应该叫我洛璎学姐！”洛璎双手叉腰，自认为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十分傲娇。 “洛…副会长，请你注意影响！”施毅严肃了几分，但很快又喘了起来，用略带歉意和心虚的眼神看向狄阡，“抱歉了，各位同学和…狄阡学姐。” 十分钟前，学生会得知狄阡来学校的消息，作为副会长的洛璎在得知的瞬间就冲出学生会室，而手上正有工作的施毅会长没办法只能姗姗来迟。 这位洛副会长哪里都好，就是过分要强，高一和高三都盯着年级第一的位置，执着得吓人，为此不惜牺牲一切课余时间投入学习。好在洛璎学习涉猎甚广，不局限于应试教育，不然妥妥一书呆子。 虽然现在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说高二，因为洛璎不想和更拼命的施毅同一届，索性跳了一级直接高一念完念高三。 说起来当初加入学生会也是为了和施毅一较高下，竞选会长时被老师以耽误学业和高考为理由退而求其次。 虽然还有个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这也是洛璎只能被称作“无冕校花”的原因。 洛璎的太爷爷太奶奶是扶桑人，她有四分之一的扶桑血统，加上洛璎太爷爷和扶桑的花瓶皇帝沾亲带故，洛璎顺理成章的有个扶桑名字：源 璎洛。 扶桑源氏，如假包换的皇室小公主呢。 不过她本人是反感得不行，生在华夏长在华夏，加上从小好学，这个四分之一的祖国对四分之三个祖国干的那些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了解得不要太多。要不是自家太爷爷是坚定的反战人士，为了正义帮彼时的异国对抗祖国，洛璎大概会在小学学过那段历史后抑郁成疾甚至想不开。 如此想来，洛璎从小的争强好胜或许跟她四分之一的扶桑血统分不开。 她对施毅会长是心服口服的，从高一的中游水平到稳健崛起势不可挡，令她不得不避其锋芒直接跳级到高三。本以为能在高三坐稳头号宝座，没想到第三次月考就被赶下来，分差还大得惊人。 要知道学习这回事完美符合边际效益递减规律，优等生之间分数越高分差越难拉，别看洛璎和狄阡总分只差了13分，境界可能差了不止一层两层。 这种如蟒蛇般缠绕的窒息感只在施毅身上感受过，很难相信这么快又遇上了一个，莫非上天真的要把她逼上绝路吗。 由于身份特殊，洛璎从小就见过很多位高权重或者才华横溢的人物，能让她产生不可与之为敌想法的人屈指可数。 一中，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她不相信，这个垫底时长两年半的小个子女生突然鲤跃龙门。 好自己更矮，但是我，比她大！大多了！ 狄阡纤手扶额，大小姐生气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人一旦高调起来，自己不闯祸，麻烦也会找上门。 “抱歉啊洛同学，我今天来学校是有急事要办，不如我们约下次？”狄阡使出经典的缓兵之计，拖，拖到你忘记。 “不行！”洛璎像一只被抢了肉骨头的秋田，紧咬着不放。 “副会长！”施毅语气加重，隐约听出一丝怒意。 围观群众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这啥情况啊，修罗场？” “确实，还真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不明所以的新观众只看到狄阡与洛璎好像在对峙，施毅卡在中间，妥妥的一场二女争一夫的好戏。现在的情况，会长似乎有意偏袒狄阡，洛璎更显进攻性。 这演的是哪出啊？ 第36章 惩罚游戏是女军官？ 《无冕校花为爱冲锋宣战隐藏校花》。 “呃…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吕梦璇退出校园网论坛，收起手机，扫视一遍面前的三名同学。 一中学生会室。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施毅好不容易疏散围观学生，然后把狄阡和洛璎带回来，同时通知这两位的共同班主任。 吕梦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名义上她是老师，是长辈，然而面前的三个学生一个也不好惹，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是学生会会长，一中最大的学生干部，五道口提前批招生有力竞争者。 一个是名副其实的邻国皇室小公举，全科特优生，稳定名列前茅，才念了一年高中就开始备战高考的魔鬼学习积极分子。 一个是两年半之期已到，龙王…女龙王归来，一战成名，足以挑战省状元宝座的黑…白马？ 这已经不是水深不深的问题了，这三位直接决定了明年一中高考成绩的含金量，换校长来都得嗑一粒布洛芬，把握不住。 或许还可能引发外交问题？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施毅选择动用学生会权限，把校园网论坛的这条热门贴子删除，然后新增了两个删贴关键词。 洛璎很是郁闷，高一的时候她亲眼看着施毅的成绩一点点逼近自己，并在下学期期末考试中以两分的微弱优势夺得第一。自知如果同届高考难以反超的她选择跳级到高三，低端局无双的感觉确实舒爽，结果只爽了两个月。 情况并不复杂，几句话就能概括，麻烦的是如何说服洛璎。 “洛同学啊，你也知道狄同学她身体抱恙，学校都没来过几天，我们不要为难人家好不好？”吕梦璇毫无作为师长的威严。 “少来，我看她比老师您还要健康十倍。”洛璎怎么可能吃这一套，一点面子都不给。 吕梦璇噎住了，看了看狄阡，嗯，漂亮的红眼睛炯炯有神，嘴唇水润，皮肤光滑细腻还白里透粉。再想到自己早上为了黑眼圈用了不少遮瑕，抬头纹也愈发明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谁才是病秧子？ 施毅也没想好如何开口，这副会长能干是相当能干，难缠也是相当难缠，平民出身的他在正经的时候跟她沟通都得字斟句酌。 “好好，那这场决斗的形式由我来定可以吗？”干耗着也不是办法，狄阡决定退一步。 “没问题！”洛璎瞬间接话，生怕多等一秒狄阡就会反悔。 吕梦璇神态如释重负，施毅表情阴晴不定。 “就把下一次月考当作决斗，谁分数高谁赢。”狄阡如此提议。 本来都准备翘掉下一次月考了，谁知道碰上这档子事，真是人生无常。 “谁第一谁赢！”洛璎对第一名的执念强到有些病态，虽然自信是好事。 这也正中了高三老师们的下怀，他们是真的想要确定狄阡的实力，上一次月考的成绩过于匪夷所思，万一只是偶然呢。 高一的时候看起来笨得不行，从高二开始就没来上过课，了解狄阡实力的机会少之又少。 不过狄阡没打算在下一次月考里放飞自我了，稍微控一下分，不要掉到后几个班的哥布林巢穴里就行，洛璎想要第一的话给她就是了。 中游偏上的成绩就好，老师管得少，还不招摇。 狄阡点头表示同意，“如果没别的事那我…” “那输的人就要接受惩罚，惩罚的方式由我来定。”洛璎很自然地接话，大大的眼睛里是小小的狡猾，“我知道你会故意输掉，所以赢家可以没有奖励，但输家必须有惩罚。” 听听，学生会副会长要跟学生玩惩罚游戏，还是在学生会室，还是当着学生会长和老师的面。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然而学生会长和老师一声不吭，他们显然也意识到了狄阡故意输掉的可能性。 “好，先说好惩罚内容是什么，过分的的话，会长和老师都听着呢。”狄阡知道这三人各有心思，只好退让一步。 “输的那个人…”洛璎眨眨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脸都红了起来，“要演元旦晚会，我们班话剧节目的那个扶桑女军官！” 狄阡的脑子里自动浮现一张不可描述的精彩封面，封面上有一行不得了的扶桑文字标题，《女性将校と…》不对，标题也不能描述。 这是能上元旦晚会的玩意儿？ “我…能问问这位女军官的戏份么…”狄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 “开头，指挥扶桑军侵略，后来，身先士卒被俘，被被…最后，生了…”洛璎突然开始断断续续且口齿不清。 被什么？生了什么？你又省略了什么？ 狄阡看向吕梦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老班呐咱这个话剧它正经吗？你个浓眉大眼秀外慧中的女老师同意他们演这个？ “咳…”即使知道详情的施毅也绷不住了，开口解释，“被真相感化后弃暗投明，和华夏军人并肩作战反击侵略者，最后建立革命友谊喜结连理的故事。说是话剧，基本也是洛同学祖上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了，所以她有点激动也是正常。” 演绎先烈的传奇是好事，特别是发生在自己长辈身上的故事，更生动也更感人。用微观的视角一窥那段伟大的历史，确实值得登上辞旧迎新的元旦舞台。 确实是红得发光的好节目，也不知道为什么洛璎要表达得这么不正经。 也是，她祖上要是太正经，指不定就没她了。 原来性命攸关。 … 有惊无险地离开学生会室后，狄阡打开了来自墨颖然的信息。 ［墨颖然］：早六，3。 虽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狄阡想了想还是拨去电话。 一秒接通。 “没抓到人？” “嗯。” “和周一早上一样的六点钟，也和我们推断一样的三只猫，今天中午十二点再出现三只的可能性很大，是个机会。” “部署好了。你那边呢？” “呃，还没开始，刚进学校就被堵了…” 狄阡只好把洛璎引起的小风波简述一遍，当然没漏说那个有点微妙的惩罚游戏。 女军官，没想到早些年抗战神剧的恶俗桥段居然有真实案例，甚至最后还成就了一段佳话？ 据说那些饱受诟病的抗战神剧出口到扶桑以后广受好评，只能说不愧是扶桑人的口味。 “要赢。” “必拿下。” 狄阡可一点也没有扮演对手曾祖母的兴趣，还是让洛璎自己来。 12月的月考会早一点进行，算下来应该是两周后，到时候狄阡会坐在一号考场一号座位，洛璎在二号座位，那个不足一平米的小小空间就是角斗场。 虽然还没见过题目，但应该不会出意外。 解决完这些节外生枝后，狄阡终于可以开始今天的既定任务。 第37章 能吃，但不长个儿 午后，市立二中。 轿车上，狄陌安静地听完苏慕的报告。 约半小时前，墨家的人逮住了三名学生。与预想中的某种可能性一样，他们于昨天受到陌生人雇佣，在今天早中晚从四中附近的街巷取装有猫猫的书包，分别背到宿舍、卫生间和其他监控死角放出。陌生人没有透露行为的目的，三名学生也只是拿钱办事，虽有好奇但没多问，只能从形象描述中推测他们遇上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墨镜口罩圆顶帽的男子，身高中等体型中等，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但想必卸下伪装后就是路人中的路人。 “看来这边也是没什么实质性进展。”狄陌有些无奈，但眼下能使用的资源有限，比如没办法使用街道上的监控。 “不妨倒推一下动机。”墨颖然不认为毫无收获。 “怎么说呢，”狄陌手掌交叉垫在脑后，仰头看着车顶，“假设周一的情况和今天一样，对方至少额外找了三名学生，在三个特定时间放出三只猫猫。先不追究为什么对三这个数字这么执着，从这个频率、规律和人数来看，对方的目标就是‘被发现’。” “合理的推测。”墨颖然略微颔首。 “以此为前提进一步猜想的话，对方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传达某些信息，或者只是表明某种态度。”狄陌坐直腰板，神色严肃起来，“比方说，‘我们能从你这儿，随时取走某件东西，随时又可以放回来’之类的。” 墨颖然眯了眯深邃的眼睛，没有说话，揣摩这种潜台词为真的概率。 “某些自负的江洋大盗甚至魔术师会做出类似的举动，但一般来说他们选择的都是某件财物或者标志性物品。”狄陌咬着左手拇指尖，犹豫了一番要不要说出那种可能性，“选择生物座位的话，可能他们暗示的目标是…” “人。”墨颖然听出狄陌的犹豫，直接给出答案。 “大小姐，可以的话，周五的签约仪式请不要去了。”狄陌索性也直言不讳，无论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多低，他都不允许大小姐以身犯险。 “此言何意？”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如果四中猫猫地中海事件的始作俑者执着于三这个数字，那么周一和周三两天的活动是不够的，周五再次发生的可能性很高。从某名女生遇见的一只早上正常中午地中海的猫猫看来，受害猫大概率当天被抓当天被刨当天放回，也就是说墨颖然参加周五的签约仪式，很可能就会遇上这个地中海狂魔。 “这是没必要的冒险。”狄陌想象一下大小姐被剃了地中海的样子…嘶，怎么突然这么冷，车上空调也没动静呀。 “我感觉，你在想很危险的事。”墨颖然眯起眼睛，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少女飘摇的杀意。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 事实证明脑洞太大经常胡思乱想也不是好事。 下午，狄陌选择翘课，挑了教学楼顶楼的某间空教室自习。 吴胜文和朱玉青给了一堆数学和理科的竞赛题，说与其上课时间走神，还不如整点高难度的活跃活跃脑子，小年轻虚度光阴成何体统。 自习的好处在于可以不按上下课时间自由选择学习或休息，独占一个空教室的好处在于可以随便吃东西。 狄陌在啃食堂打包的鸡肉卷，桌子上还有两根。 果然过了上新的日子，鸡肉卷明显缩水了一圈，料也没有一开始的扎实，下午的点心环节只吃两根根本吃不饱。 低头摸摸干瘪的肚子，好像只有饿出来的六块腹肌，真的是太可怜了。 还好这三根鸡肉卷是朱玉青刷的卡，朱老师说只要报名参加理科竞赛，在校期间的下午点心他老人家全包了。 做什么数学卷呀，先做理科卷，理科卷里先做物理，这叫吃人家嘴短。 理科竞赛是三科独立的，可以单选其一，不过来都来了，全报了也行。 该说不愧是竞赛题，难度比高考题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考察思路还极其刁钻，属于为真正的天才打造的题目。 所幸依然有既视感，虽然比正常的学习弱了很多，不说千锤，只剩百炼。 这么比下来，墨颖然的乒乓球技得多恐怖哇。 在既视感的帮助下，竞赛题做对并不难，但狄陌不打算仅仅是做对，而是要在大量做错和少量做对的可能性中试图创造新的解法。 这是他自认为增加既视感“存款”的方法，他可不想坐吃山空，用之不觉失之难存的傻事前人已经做了太多。 “这个不稳定平衡的动力学方程，先画个势能曲线，这曲线长得还挺魔性…计算有点复杂…等等，这个时候求个导怎么样…” 狄陌眼睛一亮，导哥我再也不黑你了，从此求导是求导微分是微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啃难题的时候能量消耗是非常惊人的，狄陌潜意识里还剩一根鸡肉卷，扭头一看，只剩下三个包装袋。 自己的饭量快顶得上江袅的三倍了，可为什么他都有170的个子，而自己还是158。 狄陌已经158两年半了。 独自生活以来狄陌顿顿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早睡早起坚持锻炼，烟酒不沾作风优良，但为什么一厘米的个子都没长。 甚至好像还没进入青春期… 所以很多人误会狄陌是小孩子，在这里澄清一下，从医学角度来说他确实是小孩子。 狄陌手上的水笔外壳被捏出一道道裂痕。 “饿了！”他决定去食堂嗦个粉，然后去超市囤一堆零食回来，狠狠地补充能量。 但怎么说呢，感觉有一阵子没体会到学习新知识的乐趣了。如此想着的狄陌，步伐无意中变得轻盈起来。 这就是高手的寂寞吗，懂了懂了。 前天江袅投喂的神奇草莓可不能再吃了，总感觉伤脑子，叫啥名儿来着… … 超市采购完一圈，回到班里的时候刚好赶上下课。 同学们看着狄陌下午公然翘课，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来，进教室门的时候还跟老师打了个照面，颇为客气地点头致意。 嚣张，太嚣张了。 明明两周半前还是差生中的战斗机，存在感稀薄的小学生模样…好现在依然像个小孩子。 几袋零食瞬间占满桌面，甚至还有掉落的危险。 “大家别客气，有什么想吃的随便拿。” “义父！” “公若不弃…我超那辣条我先看上的！” “师傅受徒儿一拜！” 社交和学习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一分耕耘就能换一分收获，比如一包零食就能换一个义子或者义女。 江袅吃得开心，墨颖然倒是无动于衷，虽然对零食的热爱能够多少融化一点大小姐的冰山气场，让周围增添几分人气。 木槿笙倒是不见了。 狄陌没多想，挑了几样零食就准备回到顶楼自习室，趁着上课前跑路。 第38章 顶层的空教室 狄陌瞄了眼手上的便利袋，盒装柠檬茶、抹茶夹心曲奇、草莓果粒pocky、风干牛肉粒。不多，但能撑到晚餐时间了。 亏他一时兴起买了大包分享装辣条，但众所周知，分享装自己是吃不到的。一大包里大约有十小包辣条，但是最快被狄陌以外的同学分享干净。 明明他一直很好奇，这种被表姐禁止摄入但广受小学生欢迎的神奇小零食是什么滋味。 轻车熟路地来到空教室，一脸轻松地打开门。 能够不功利性地学习，真是一件惬意的事，连让人抓耳挠肝的竞赛题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开门的一瞬间，狄陌愣住了。 一抹倩影立在前排窗边，站姿标准得好似正在拍摄写真的模特，却少了镜头感的刻意，多了由内而外的写意，浑然天成。 那头标志性的茶色及肩发，还能有谁。 “木同学，你怎么在这，快要上课了喔。”狄陌走进教室，没有随手带上门。 木谨慎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缓缓回头，恰逢一阵风从窗口吹来，少女伸出玉葱的小手将鬓角的几缕头发挽在耳后。清澈的蓝色黑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樱桃小口微张，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狄陌来不及欣赏少女梦幻般的回眸，因为他时隔半个月，又一次看到了那种重影。 有点像濒死的老式电脑拖动鼠标时显像管留下的残影，又有点像天竺电影常见的鬼畜运镜，还有点像上古国产脑洞电视剧西游记后传的反复卡碟。 班里女生喜欢看的青春伤痛文学里似乎有一句：前世的千万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少女绝美的容颜好像有着超越漫长岁月的熟悉，一时间看得有些恍惚。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料想是风的杰作，木槿笙头上的呆毛竖了起来，“对喔，上课了…” 狄陌也回过神来，“不对，是迟到了。” … 〔陌归〕：班长，木槿笙同学跟我做竞赛题，帮她向朱老师请个假。 〔社会你乔哥〕：okay（我懂你jpg） 熄灭手机屏幕，狄陌松了口气。 还好这节课是物理，朱玉青对他有着超乎规则的信任和纵容，只不过是拐个女同学翘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对，不是翘课，竞赛生的事，能叫翘课吗？ 狄陌坐在后排靠窗位置，如果说这里是王的故乡，那么他在班里的位置，前排靠窗，老吴的靶场。 “来都来了，挑战一下？”狄陌可没打算对老师撒谎，说做竞赛题就做竞赛题，把一卷崭新的数学题递给木槿笙。 如果刚才没有看错的话，狄陌产生了某些猜测。 “狄同学，现在是物理课，不做英语卷子。”木槿笙眨眨眼，义正言辞。 英语？不是数学吗？狄陌翻过卷子一看，第一题就是字母含量大于数字含量的三角函数。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咳，那你再看看这个？”狄陌换上做到一半的物理竞赛题。 木槿笙接过试卷，抿着嘴唇看起来，越看抿得越紧。 每个字、字母和数字都认识，但连起来…不对，看久了连字都开始有些陌生了。 “我可以试试？”木槿笙坐下，提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唰唰唰写起来。 题目是狄陌做到一半的复合题，完成了基础部分，木槿笙续写的是剩下的难点。 少女连草稿都打得非常标准，字体清秀，连字距和行距都十分接近，一笔一画均有如书法写作，偏偏写得还挺快。 人形打印机？什么薇尔莉特。 解题过程可谓繁琐，很多易得和可以省略的步骤全都一丝不苟地详细阐述，虽然中间卡顿了几次，但总算顺利地解答完毕。 半道题居然花了半节课的时间。 木槿笙做得很认真，排除故意为之的可能性，少女应该是基础扎实但天赋欠缺的努力型选手，恐怕不适合参加竞赛。 错觉么…狄陌暗暗腹诽。 不对，这和自己的既视感能力有关系么？木槿笙近乎标准的一切，会不会也是在万千种可能性中选取的其中一种呢？ “木同学，你有超能力吗？”狄陌冷不丁地问。 木槿笙的眼睛睁大了些，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话的样子，直直地看着狄陌的眼睛。 一双鲜红的眼睛和一双黑蓝的眼睛互相看了几秒。 “就是，这题目是你第一次做吗？”狄陌想了想，重新组织语言再问。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第一次做，但是又莫名的熟悉感？”狄陌继续问。 少女摇摇头，又点点头。 什么谜语人？ 没办法，狄陌猜测木槿笙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能力但没有这方面自觉，只是潜意识里使用，所以无意中把一切都做得尽可能标准。 “木同学，玩猜拳吗？” “诶？” 猜拳，又叫划拳，作为一种发轫于唐代，有着超过一千年历史的小游戏，如今依然在某些场合和活动中占有一席之地。 狄陌在测试能力的时候进行过这个游戏，虽然猜拳有不少获胜技巧，但随机性依然很强，对测试既视感的强弱有不错的参考价值。 “就是石头剪刀布啦，你总不会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只是为什么突然…” “刚做完题嘛，休息一会。” “喔…” 对狄陌的测试结果，他在对手出拳前无法预判对方的出招，而在出拳的瞬间就能知晓。换句话说就是决策阶段不可预见，而执行阶段可以预见。 倘若狄陌愿意的话，猜拳可以百战百胜。 “那我们开始…石头、剪刀、布！” 在说“布”的瞬间，他看见了，少女会出布，所以自然地出了剪刀。 “运气好，再来一次…石头、剪刀、布！” 结果连赢五次，少女的脸鼓了起来。 狄陌有点疑惑，如果说木槿笙潜意识里对自己的要求是“标准”的话，进行游戏的“标准”是什么呢，获胜？但至少不应该是连败。 “再、再来…” 没错，小姑娘好胜心都上来了。 “嗯…石头、剪刀、布！” 木槿笙出的布，狄陌出了石头。 不是没预见少女的出招，而是少年刻意输的一回，不然连胜也未免太奇怪了点。 好像，连着没打过平手也不正常？ 少女的眸子闪了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总之就是怪可爱的。 看木槿笙的表情，应该也能排除前几个回合故意输的可能性，她主观上应该还是想赢的，刚才都输到开始胀气了。 会不会她的能力限制比较多，比如只限用在学习方面，在游戏上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木同学，晚餐后要不要打一会羽毛球？”狄陌准备试一下运动方面的表现。 “可以…狄同学，继续猜拳。”这小姑娘的胜负欲有点强的。 “好好好，不过有点饿了，先吃点零食？吃的倒是有不少，喝的只有一盒柠檬茶。”狄陌从桌肚里拿出便利袋，准备分享零食。 “狄同学，为什么要买盒装的…”木槿笙盯着柠檬茶，目光有些复杂。 “盒装的怎么了吗？”奇怪的关注点。 “它有吸管…”幽森的声音越来越小。 沉睡的记忆开始攻击少年。 第39章 雨临 入夜，市立二中男生宿舍。 “哟呵，稀客呀。”江袅钻进宿舍，看到桌前一个正在敲键盘的身影，不由得感叹。 花双人宿舍的住宿费住单人间，自由是自由了，但看到其他宿舍的兄弟们出双入对的，有时候不免又会心生羡慕。 出双入对是这么用的对？ “这不是关爱空巢老江嘛。”狄陌笑笑，眼睛倒是没抬，手上动作也是不停。 “你这噼里啪啦的在打什么，作业？”江袅好奇地探过头，眯了眯眼睛，这柔光屏加低亮度的设置也太反人类了，酸眼睛。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文档，内容全是乱码，一看就知道是这家伙自创的密文。 “是四中怪谈啦，最近不是新增了一条嘛。”狄陌没藏着掖着，解释起来。 “哈，从天而降的秃头猫，四中人也太能整活了。”想到地中海猫猫特写照片的江袅忍不住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后天你跟墨大小姐去四中，就是为了调查这事？” “聪明。”狄陌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保存退出文档。 江袅似乎终于等到了畅聊八卦的时间，抽过自己的椅子往狄陌面前一摆，迈开腿面对靠背坐下，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快来说说，今天你一整天都没在班里，下午还把木同学拐走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乔哥跟朱老师请假的时候全班都震惊了。” “真是，五百块的零食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啊…我嫌上课没意思，找空教室自习了，木同学误打误撞也跑了上来。” 奇怪，木槿笙怎么会毫无征兆地跑来空教室，而且还理所当然地翘课的，这一点也不符合“标准”。 随着老龄化少子化的加剧，学校的空教室不在少数，教学楼顶楼一整层都是空教室，一般不会有师生出现。 归结为偶然好像稍微牵强了一点。 “成成成，那晚饭那会儿怎么说，带人家木同学打羽毛球？” “晚自习前运动一下不是很正常吗？我也跟你一起打过乒乓球？” “少来，你俩可是单独去的，外人眼里纯纯运动约会好。” “那我们明晚也运动约会一次？” “滚滚滚，你这样不怕墨大小姐生气吗？” “她生什么气？” “啊？你们不是…” “如果你说的是一起学习和运动，大小姐是知道的，倒不如说是大小姐授意的。” 江袅呆了呆，然后叹口气，他不懂有钱人的想法也不是第一次了。 “对了，周末还要练节目的。” “你恢复好了？” “开玩笑，小看赛亚人的体质是。不仅恢复了，还变得更强了。” “然后开始掉头发。” “你这蹿台了喂。” 狄陌淡淡一笑，从座位上站起来，“好了，帅的人要洗澡去了。” 江袅随之弹射起步，顺手抄起自己桌上的手机，“那我下去跟404寝的弟兄玩一会再回来，他俩打下路神默契，对线把把杀穿。” “404？他们寝室网好不好？” “诶？你怎么知道他们那网不好的，时不时开个网页都要not found一下简直离谱…” 世界真奇妙。 … 关于木槿笙，当前基本可以确认的情报：自幼经历正常，从小学开始就是独一档的好学生，九年义务教育里当了九年的班长，每年都是五好学生。 家庭和睦，父母恩爱，而她本人，属于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和突变的狄陌不同，木槿笙的优秀是从小到大自然而然的，只凭履历看不出有什么超能力的迹象。 名义上是转学生，因为学籍是从市立一中调到市立二中来的。尽管本人没有在一中上过学，而是在家待了半个学期，直到两周前转入二中。 转学原因不明，休学期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她的体育成绩一直勉强踩在优秀的标准线之上，并没有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水平，羽毛球打得还不错，属于体育馆路人常客的程度。 是一个各方面都达到普通人上限的标准女生，卓且合群，直到转学二中，融入大小姐的气场。 说起来木槿笙和墨颖然都是被动变成冰山女神的，一个是全心全意为班级服务的老班长，一个是全心全意为客户服务的国民企业接班人， 话分两头，四中的周三傍晚并没有发现新的地中海猫猫受害者，毕竟原本受雇放猫猫的学生已经被发现。而且他们约定取猫猫的地点，四中附近的某条小巷，从中午到晚上也没有发现有人来放猫猫，蹲点监视无功而返。 至于四中的校园里下午有没有丢了三只新的猫猫，这点不得而知，没人会限制猫猫进出校门。 总结就是有进展，但不多。 周五的签约仪式，再慎重对待也不为过。 … 周四，平凡到有些不平凡的一天。 除了晨练后与江袅的早餐时间有点怪。 狄陌费了不少口舌才劝下江袅，把一盒新买的神奇草莓退回窗口，而姗姗来迟的两名同学为了争这盒草莓差点打起来。 嘴里说着什么“只有真正的ikun才能吃鸽鸽形状的草莓”之类的难懂的话。 江袅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着一丝诡异的狂热，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缕莫名的幽怨，非要形容的话跟戒断反应差不多。 狄陌决定向食监部门写匿名举报信，这种“鸡拟态莓”大大的有问题。为了守护祖国的奇葩，检验一下成分总是好的。 … 来到教室，考虑到许久不曾与亲爱的老师们激情对线，狄陌没有选择从一早就开始翘课。江袅说人至贱则无敌，江袅还说人贱自有天收，既然他没有无敌，二选一的话就要小心遭天谴。 远方传来沉闷的滚滚雷声。 狄陌挑了挑眉，不会，他这前排靠窗的位置，理论上还真有挨雷劈的可能。 虽然天塌下来高个子顶，要劈先劈那些一米八以上的。 偷偷拿出手机看一眼天气预报，北方强冷空气南下，今天可能会出现强对流天气，未来几天会有降雨。 冬天真的来了。 一滴硕大的雨水砸在地砖上，溅出一朵直径25厘米的水花，来不及欣赏这一笔大自然豪迈的点墨成画，更多的雨水便匆匆落下，淋湿大地。 天色比出门前的清晨更为阴沉，有几分黑云压城的气势，云中闪电若隐若现，雷声此起彼伏。 昨天临走前没忘记关顶层空教室的窗户，望着窗玻璃上的雨幕，狄陌突然有些担心地想到。 希望晚上保安大叔巡视的时候注意到了。 任课老师已经习惯狄陌的日常走神，只有在提问没人配合的时候点名要求狄陌回答。吴胜文甚至不愿再施展粉笔头点射绝学，上一次被空手入白刃似乎给他留下了阴影。 老师们开始自我麻痹，区区狄陌只是装作走神，听得比谁都认真，不然其他人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就能回答呢。 一阵强风吹过，突变的气压导致玻璃窗来回震动，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第40章 四中之行 周五，中雨，早上八点。 钱江市的冬天时常会连着下好几天的雨，然后不断降温。气温不会特别低，但高企的湿度能够穿透大部分保暖衣物，也就是俗称的魔法攻击。 市立四中和一中二中不同，不是纯升学型高中，而是包含了职业教育的混合型高中，这也是墨启集团和四中达成合作关系的主要原因。 今天要签订的是一份关于墨启电科下属企业折旧设备转实验教学用途的捐赠协议，合同内容并不复杂，手续也按部就班完成，今天墨大小姐的出面并不在原计划中。 所以墨颖然和狄陌的出现，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惊喜，对小部分人来说是惊吓。 惊喜之处在于这是额外赠送的宣传资源，还是有价无市的非卖品，让四中无论在实力和声望上如有神助。至于惊吓… 狄陌从轿车副驾下来，一身正装的打扮配上孩童般的身材和脸，乍看之下像是出身富贵的纨绔子弟，然而一旦迎上那好似血玉的双瞳，再自以为是的人也不敢当成过家家的玩闹。 少年闭目敛息，撑伞走到轿车后座，开门。 相较于狄陌，身高将近一米七的墨颖然就非常适合职业装，黑白分明的衬衫和西服衬托出行业精英的气质。微收腰的版型和立体裁剪突显少女的身材，包臀西装裙和无缝过渡的黑丝竟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有种不容亵渎的美。 禁欲系天花板是这样的。 “小姐，按既定日程，签约仪式于十点开始。考虑到天气，您可以选择性走访工程车间和实验室。”狄陌的语气谦逊大方。 “无妨，”墨颖然伸出脚，小皮鞋踩在被雨水浸湿的地上，“都走一遍。” 用不上高跟鞋，少女的目视身高也能达到一米七，在成年女性中也是鹤立鸡群。更别提那由内而外，已然十分收敛的气场，知情的人当她是来捐赠的，不知道的可能以为她是来并购的。 就连阅历丰富见人无数的三中校长司马信予，初见这位大小姐也是暗暗吃惊。 这满满高冷霸气女总裁范的年轻姑娘，真的是那个憨厚老实的人民企业家的千金？ 而且，这特么十五岁？ 好光看脸确实稚嫩，只是这冷艳冰美人的颜值在霸道的气质下反而令人惮于欣赏。 至于她旁边那位同样风度翩翩的…小少年？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应该是弟弟，大企业家的年轻一代借着家里的门路早早出来见世面的大有人在。 作为走出过大量能工巧匠和高新技术人才的学院，市立四中的隐形地位甚至要压过升学型高中一头。虽然四中也有升学班，但教学的重心一直偏向于职业和技术教育。 举例来说，在成为制造强国的当今华夏，人们已经褪去对高学历高学位的盲目崇拜。一名合格的产业工人，在校学习的周期不需要多长，在生产车间和田间地头的实践才是真正的学习。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蓝领工人的平均待遇超过办公室白领的前提上，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自动化车间和高标准农田虽然满满的科技含量，但学历门槛反直觉的低，甚至有很多富有建设性的改进意见和建议，都来自工人和农民。 由于四中的特殊性，校企合作项目非常的多，甚至有不少企业直接入驻校园，就读于此的学生只要没彻底摆烂，每学期的学费都是负数。 来这里上学还有工资拿，没想到，带薪上学。 副作用就是四中校区特别的大，结构复杂，画风还极其多变。可能这条街是吹拉弹唱上演传统民俗音乐，转角就遇上变形金刚遛机械狗… 值得一提的是，变形金刚和机器狗还是四中学生拿墨启电科捐赠的工程机械撺出来的，上过节目拿过奖。 没想到这种有些华而不实的机械制造深受评委一家的欢迎，据说动物毛过敏的毛绒爱好者男主人对机器狗爱不释手，资深胶佬女主人开发了变形金刚遛狗之余遛娃的新功能。 义眼盯真，鉴定为亲妈。 … 上午九点，四中行政楼大型会议室。 墨颖然带着狄陌和苏摹马不停蹄地转了一小时。 司马信予和一众领导也跟了一路，对大小姐是否徒有其表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如果说墨颖然对上一代墨家设备还有足够了解是基于记忆，那么对校方自主研发迭代的创新还能提出针对性意见和改进建议，则完全出于真才实学。 平时惜字如金的墨大小姐唯独在电子科技生产制造方面不吝言辞，对熟悉她的人来说是难得的体验。 “贵校能让折旧设备报废前发挥余热甚至获得新生，墨启集团非常高兴，愿意在这一批硬件交付后追加一部分软件支持。”苏摹如实转述墨颖然的意思。 司马信予眼色一亮，如此轻描淡写的决定，其价值以亿为单位计算。 这位四中校长的学生时代可以说是华夏青年内卷的顶峰时期，本科不如狗硕士遍地走毫不夸张，为了考个编制双一流学生挤破头。学历贬值的背后是教学资源的严重分配失衡和总量浪费，学生也是苦不堪言。 终于来到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新时代，司马信予要让更多的人明白默默奉献的劳动者才是社会财富和幸福生活的缔造者。 庆幸的是如今仁人志士不在少数，不幸的是蝇营狗苟仍未销声匿迹。 正事办得差不多，狄陌和墨颖然交换一个眼神后，起身尿遁离开会议室。 … 变装完毕的狄陌走出卫生间，现在的他背着小书包，一身四中运动服打扮。 从蓝牙耳塞中来自墨颖然的单方面通话得知，校方并没有对他的离开有什么说法，只当这个弟弟厌味了大人间的话题，逃回轿车休闲打发时间。 狄陌漫步于校园，在雨伞掩护下的小个子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刚才大小姐他们一起走动的时候，狄陌就发现自己对动物也有着不强不弱的既视感，更有02秒左右的行动预见能力。 说起来今天早上六点没有接到新增地中海猫猫的目击报告，不知道是当事人收手了还是因为天气原因猫猫都躲起来避雨的关系。 漫步至校园边缘，一只颇有熟悉感的胖橘从围栏外蹿进校园，那一头地中海令人侧目。 好像是周一的受害者。 这只胖橘嘴目光对上狄陌，看了几秒之后主动靠过来，学校里的猫大都亲近人类。 狄陌心念一动，从小书包中摸出小包猫粮，倒出几粒放在手心，蹲下递给胖橘。 胖橘嗅了嗅，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这是不喜欢吗？狄陌刚冒出想法，就看见胖橘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这是要我跟着它走的意思？ … 二中有整层的闲置教室，四中当然也有闲置的厂房，空旷的平层室内零散地摆着些用不上的办公桌和机器。 狄陌注意到墙角有一团勉强能称作猫窝的棉布垫，是胖橘的目的地。 上面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幼猫。 第41章 霉狸猫 “这是…你的孩子？”狄陌蹲下身，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小家伙。 出生大概一周，或许还不到一周的小奶猫，看起来像北美短毛猫，也像华夏狸花猫。皮毛有些稀疏且不够干燥，正在不住地颤抖，眼睛还没有睁开，正是需要妈妈喂养的时候。 胖橘用湿漉漉的地中海脑袋蹭了蹭狄陌的裤腿，滑稽且狼狈。 看来是想我喂它吗。 狄陌看了看自带猫粮的包装，手上的成猫猫粮，没办法喂给奶猫。转念又想到小书包里还有两根猫条，思索了几秒，掏出来打开一条，挤在左手手心。 猫条的内容物闻起来就十分鲜甜，胖橘舔了舔鼻子，两只前脚原地踩踩，忍住凑上来的欲望。 狄陌用右手小指尖蘸了一点猫条，伸向小奶猫的嘴边。 幼猫似乎被突然递到嘴边的食物吓了一跳，猛颤一下后一动不动，连颤抖都停下了。好在它只迟疑了两秒，便在本能和饥饿感的驱使下含住纤细的指尖吮吸起来。 说是吮吸，好像更像舔舐，总之有点倒刺的小猫舌蹭在指尖，酥酥痒痒的。 狄陌不打算多喂，他不确定猫条的成分是否适合幼猫食用，这么做的原因在于测试幼猫的生命力…和求生欲。 “好了，剩下的你吃。”狄陌将盛有大团猫条膏的左手伸向胖橘。 胖橘探出头嗅嗅少年的左手，舔舔嘴唇后竟然后退了两步，仿佛下定决心般一屁股坐下，即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它很馋，但它知道这是自己很难弄来的好东西，所以它要忍耐。 “你想救它？”狄陌提问。 “喵嗷～”野生的猫成年后在非发情期往往不会再叫出声，然而这只胖橘似乎一定要达成“对话”，有些笨拙地喵了一声。 实话说叫得很难听，但狄陌听进去了。 “想救它的话就吃掉，我们赶时间。”少年把手又往前递了一公分。 仿佛听懂了的胖橘终于凑上来，小心翼翼地舔食。 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小家伙的母亲不在身边，毕竟父亲这“发型”想忽视也忽视不了。至于为什么胖橘回来了而母猫没回来，狄陌猜测不到，但至少可以肯定，带走哺乳期的猫妈妈，对小毛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至于小家伙有没有兄弟姐妹，又去了哪里，狄陌不知道。 因为无聊的游戏，或者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牺牲这些小生命微不足道，是？ 简单将棉布垫折叠起来裹成襁褓，狄陌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回头看一眼胖橘，发现它不急也不躁，对他有着莫名地信任，即使只是第一次见。 “跟上。附近的宠物医院…有了。” 户外的雨势并没有减弱的迹象，天色依旧阴沉。 略显空旷的校园，一名瘦小的少年一手撑伞，一手抱着什么，独自在雨中走着。伞压得很低，看不见少年的脸，也看不见他怀里的那个，羸弱但还在挣扎的生命。 说独行也不全对，因为一只胖胖的地中海胖橘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 跟治人的医院相比，宠物医院的利润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也正因如此，宠物医院可以说遍地开花，兽医专业也从新蓝海逐渐变成新红海。 距离四中不到一千米的范围，就有三家宠物医院，狄陌选了最近的一家。 上班时间摸鱼的前台小姐姐看到有人抱个襁褓推开门，手机差点扔出去，“这里是宠物医院，妇幼在隔壁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这个少年回头。 “你也进来。”他说了这么一句。 小姐姐呆住了，这小男孩身后也没人呀，他该不会精神有问题。 门可罗雀的阴雨天，一个抱着襁褓的深井冰小男孩走进前台只有一个小姑娘的宠物医院，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番后…正在看的恐怖小说竟发生在我身上？！ 小姐姐差点就要发出尖叫，还好胖橘尺寸够大，颜色也足够吸引注意力。 她也终于注意到襁褓里的幼猫。 “小朋…小同学，这是怎么回事？”终于完成小说和现实之间切换的小姐姐迎了上来。 “捡到的幼猫，旁边这位大概是它父亲。”狄陌如实回答。 一位猫父亲请求过路的好心小男孩带着它的孩子上医院，虽然不是恐怖故事，但也是相当灵异了。 “它这情况很危险呀。陈医生，有病人！啊不是，有病猫！啊…生命的猫。”小姐姐简单看了一眼就开始摇人。 这小姐姐人挺好，就是思维有点不太灵光。 … 陈医生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青年，虽然不排除学医使他早衰从而显老的可能性，毕竟学兽医也是学医。 “这小崽子命真大，饿了几天了，还有感冒症状，能撑到现在真不容易。”将奶猫放进恒温箱后，陈医生结束了一个小时的忙碌。 “这是摆脱危险了？”狄陌一边回复墨颖然的消息，一边询问。 “不好说，至少得看接下来两天的情况。我相信它都撑到遇上你这位贵人了，总能挺过来。”陈医生也是医者父母心。 “好，”狄陌低头看向胖橘，“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你可以放心了。” 胖橘闻言，又用脑袋蹭蹭少年的裤脚。 “这猫还挺灵性…呃，我该说它聪明绝顶吗？”陈医生这才注意到胖橘的地中海发型。 “可能这位大橘从小在四中上高中，念的可能还是计算机专业。”狄陌顿了顿，还好及时把“兽医专业”改成了“计算机专业”，总不能得罪小家伙的救命恩人。 前台小姐姐伸头瞥一眼，不是，我们学计算机的怎么就得罪你了？姐姐我的发量还是很能打的好。 好，他刚进来的时候误以为是什么脏东西，要说得罪了也没冤枉她。 “这位父亲也是尽职尽心，”陈医生蹲下来拍拍胖橘脑袋，“甘愿淋着这样的猫可不多见。” “也是，不过来都来了…大橘你也洗个澡如何？”狄陌笑笑，光顾着它孩子，忘记这位老父亲了。 “喵嗷？”胖橘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 胖橘在洗澡的时候眼神就像上刑场一样绝望，之后在烘干机里躺着的时候又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短短二十分钟体验从地狱到天堂。 等待烘干期间，几个人随意聊了起来。 “陈医生，这孩子算什么品种来着。” “估计是北美短毛猫和华夏狸花猫的串串，学校里嘛怎么串都正常。” “喔喔…那它就是霉狸猫了。” “怎么不叫狸美猫…好还是霉狸猫比较顺口。” “嘿嘿…” “加油哇小家伙，看这毛和皮肤，它长大了会很漂亮。” “我也觉得，它爹就挺好看的。” 被cue到的胖橘睁了睁眼，翻身打了个哈欠，真亏那圆滚滚的肚皮能支持它翻身。 “你没看见母猫吗？原则上还是推荐母乳喂养的。” “没看到。你看大橘，被人抓去恶搞了，母猫估计也是…” “是什么拍整活的短视频吗？这些人也是够狠心的，哺乳期的猫都下得去手。” “或许。” 第42章 江边的少女 雨一直下。 狄陌带着胖橘回到四中的时候，时间已经走过十一点，大小姐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墨家的轿车停在四中门口的路边。 “如果你听得懂的话，明天可以自己去那家医院看你的宝宝，我就不进去了。”狄陌认真地交代胖橘，而后者似乎也认真地听，“你去。” 胖橘用脑袋用力顶了顶狄陌的裤脚，然后蹿进校园，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狄陌额外支付了幼猫两天的住院费，按陈医生的话说，如果两天内恢复不过来，小家伙很快就会衰竭回去猫星。 “抱歉，大小姐。”上车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请罪。 “无妨，也是一段奇遇。”墨颖然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没说多余的内容。 “可惜的是，本来这合同应该是你来签字的。”坐在驾驶座的苏慕回过头，面带坏笑地无情揭露大小姐的老底。 “啊？为什么要我来？”狄陌听不明白。 “无事，过了便过了。”墨颖然生硬地打断，“狄陌，我这边的事你都能听到，该说说你上午的奇遇了。” 上午从会议室出来开始，狄陌一直用耳机听墨颖然那边的动静，只不过由于全程是没什么营养的商务沟通，耳朵直接当成垃圾信息过滤掉了。 相较之下狄陌的经历才颇具戏剧性。 于是少年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献宝一样凑上去，“来来大小姐你看，这个小猫崽那叫一个命硬…还有这个老父亲那叫一个悲情…” … 周五只有半天课，已经没有回学校的必要了，虽然狄陌上课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真是合格的当代男高中生。 午餐是在四中附近的某家庭餐馆解决的，看菜式和装修就能猜到这里大概也是墨大小姐名下的产业，所以狄陌心安理得地花她给的钱。 专属于自己的账户可经不起这种消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今天中午也没有发现新的地中海猫猫受害者，雨天很难在户外见到活动的猫猫。 虽然会保持关注到傍晚，但结果大概可以预料。 下午三点，天色依旧阴沉。 比起艳阳高照，狄陌还是更喜欢阴雨天气。紫外线会弱不少，眼睛和皮肤也会好受很多，像这种乌云笼罩的时候，连防晒都不用做。 绝大多数人会因为低气压而产生胸闷等不适症状，狄陌却会因为可以少用很多护肤产品而神清气爽。 以至于被墨颖然送回到家后没急着进门，晃到江边雨中散步起来。 然后命运的齿轮开始乱动。 只见江边的廊亭里，坐着一名身穿市立一中学生制服的少女。少女看起来很小一只，双马尾湿漉漉地贴在后背，面容姣好但此时面色苍白，大大的杏眼失焦无神。略微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夸张的曲线，小肉腿的白丝也因为浸了雨水而变得有些透明。 离谱的是，少女的面前站着两个一看就很不正经的男子。 “…桀桀桀，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这是赶上剧情对话的第一句了？ “可怜的小妹妹，跟哥哥走，带你温暖一下。” 这台词未免太经典了。 少女似乎没有听到一样，不声不响，像个电池用尽的机器人偶。 狄陌停下脚步，怎么办，换条路散步？ 英雄救美是不可能英雄救美的，这种经典剧情怎么说也是留给主角触发的，我这种路人最多也就帮忙报个警，做个热心市民。再说指不定人家正在拍什么短视频网剧呢，贸然冲过去“李奶奶敲门开”搞不好还会被讹上。 “…看你这么不开心，哥哥带你去好地方放松一下怎么样？” “你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了哈。” 说着，男子的手就伸向少女。 然后手在距离少女肩膀差不多十厘米处停下。 只因，男子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少年。 “你小子，想坏我们好事？”男子的每一句台词都是那么的经典，典中典。 狄陌缓缓抬起手。 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蛤？”男子愣住了，这种朗朗乾坤下调戏良家少女的行为，被路人少年点赞了？ 狄陌的大拇指往上指了指。 青年自觉地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中间发亮的红点代表这台设备正常运作，其中伸缩变动的镜头说明有人正在手动对焦证实案发现场，特别说明一下，治安监控隶属于钱江市公安局。 理所当然的，骑警赶来了，甚至鸣响了警笛，“不许动！干嘛的？” 俩青年对视一眼，情况不对，马上撤退！ 这下轮到狄陌想不明白了，不是，真有人当着治安监控寻衅滋事直播猥亵少女的吗？这和跑到公安局门口当众窜稀有什么区别？ 突然意识到刚才点的赞还真没点错，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先不说蠢不蠢，你就说勇不勇。 狄陌走到少女面前，发现她已经冻得开始发抖。开玩笑，大冬天的还淋成这样，冻死都不奇怪。 “两位同学！你们没事？”一名巡警大步跑来，另一名巡警骑着摩托车停在路边。 “辛苦了警察同志，我没事。只是这位女生可能需要麻烦你们…嗯？”狄陌解释到一半停下了。 因为衣角被一只细白的小手捏住。 这一幕自然被巡警看在眼里。 狄陌正欲继续开口，就看到原先骑着摩托的巡警急匆匆跑来，与面前的巡警小声耳语了几句。 然后挂起了不太自然但十分热情的笑脸，“喔喔原来你们是同学呀，那我们先去追那两个坏人，这位女同学就麻烦你照顾了哈！” 然后也不管狄陌是否答应，转身回到摩托车就跑路，留下一条看不见的尾气扬长而去。 等会儿，这又是什么剧情？ 狄陌的眉毛扭曲成“儿”字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设计了，但没有证据。 警察蜀黍，我一个穿四中校服的，和她一个穿一中校服的，怎么就成同学了啊喂！ 少女的手开始发抖。 再冻下去估计该生病了。本想一走了之的狄陌，不自觉地想起上午捡到的那只猫。 叹了口气，然后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披在少女肩上。 对不起了大小姐，未经允许擅自拿你的道具服助人为乐，功德我们对半分好不好。 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刺激，少女一时间回过神，她缓缓抬起头，露出有些凄惨的笑容，“我输了，说好的决斗我去不了了。你赢了，狄…你不是狄阡，你是谁？” 洛璎自下而上一点点扫过少年，纤细的脖颈，尖俏的下巴，微薄的嘴唇，英挺的翘鼻，血色的双瞳和…乌黑的剑眉？还有一头黑色碎发？ 坏了，演错人了！ 不是，世界上竟有如此神似的两人？先不说外形啥的气质啥的，这年头连红瞳这么普遍了吗？ 可恶啊，这雨天打伞坏我大事，本来想着环境烘托还能增加成功率，结果瞄了半天打个十环打中了隔壁的靶。 “我…叫狄陌。”少年犹豫了好久，讪讪开口。 “你你你和狄阡是什么关系？！”洛璎抓住狄陌的肩膀猛地站起，胸前的夸张果实上下晃动。 “她…是我姐姐。”少年又犹豫了一会，实话实说。 “好！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回你家！” “啊？” 第43章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少女楚楚可怜地眨巴着杏眼，抿着小嘴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虔诚得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不要。” 世界，拒绝了我！ “为什么？”洛璎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抵挡住她的最の可爱攻势，这个人该不会是，弯的否？ “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找的是狄阡，关我狄陌什么事？” 他说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你你你就不能关爱一下，先被雨淋湿，又被流氓骚扰，现在无家可归的美少女高中生吗？” “那你就更不应该去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了。” 这小子不怜香惜玉啊，怎么办？ “我我我在学校就狄阡一个朋友，她会收留我的。” “那你联系她去，让她过来接你。你们是朋友的话，联系方式总有？” 这狗男人油盐不进啊，怎么办？ “我…给你钱，一万。” “这是钱的问题吗？你要知道…” “两万。” “你要知道男女有别…” “五万。” “别…我…我姐她不在家…” “十万。” … 水印御景，a座二单元2401室。 浴室里传出花洒的水声，氤氲的水汽从门缝中溢出升腾，动静不算大，但在落针可闻的室内，洗澡的声音还是那么明显。 有时候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也会带来烦恼，外面这点雨声室内根本听不见。明明听起来都差不多，为什么雨声总能让人静心安神，而美少女洗澡的水声，光是听声音就能下三碗饭。 狄陌正坐在沙发，面色凝重地反复查看手机上的账单，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的［转账收款元，余额…对方账户：洛璎］。再三确认信息无误后关上手机，端坐在沙发上，体态标准，铁骨铮铮。 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怎么办，这算自己合理合法的收入吗，记得有很多接受未成年人打赏的网络主播最后不光全额退款，甚至还面临处罚什么的，这位洛璎好像也是未成年来着。是不是应该让她加个备注写住宿费什么的，再说我家是住宅不能当作营业场所，而且哪里的店住宿费要十万啊，不怕被物价局查水表吗？等会儿这是不是还得纳税啊… 他知道他不该捡一只少女回家，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人总要要恰饭的嘛。 这边还在头脑风暴，那边的花洒水声消失了。 “陌同学，人家没有睡衣，能借你一件衣服穿穿吗？”卫生间的门缝拉大了一些，探出一只粉雕玉琢的小手，意义不明地挥了挥。 她洗澡全程就没关上门，怪不得有水汽飘出来，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我…拿我姐的给你。”狄陌犹豫了一下，起身准备去侧卧。 “才不要穿她的！我要穿陌同学的，随便给件衬衫我就好啦。”洛璎似乎对狄阡的衣服颇为抵触，说了些不得了的话。 “可是…”狄陌微微皱眉，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决定揣摩一番。 “一万块。” “您看白色的行吗？” 浴室里的人显然不打算给他任何思考时间。 狄陌闪身进入主卧，打开衣柜找他的一万块钱。 他从小不缺衣服，尤其不缺衬衫。只因，表姐每年都会带他买一次衣服，嘴里念叨的是“老爸一件老弟一件，二叔一件老弟一件，大舅一件老弟一件”，其中的老弟指的是同一个人。 穿不完，根本穿不完，一堆衣服拆封洗过一次以后就被打入衣柜冷宫。 于是狄陌从冷宫区里找了件原价一千的白衬衫，面料和做工都不错，当睡衣也合适。 成本一千，售价一万，九倍的利润率啊，这种买卖只能在刑法里找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把衬衫递进卫生间，全然没想到一门之隔的内侧是不着寸缕的少女。 甚至当洛璎只穿着一件衬衫走到狄陌面前时，后者还没意识到危险。 潮湿的过肩发随意地披在身后，红扑扑的小脸水嫩光滑，精致的五官不需要任何妆点。发尖偶有滴落的水珠在纯白的布料上晕开，浅浅地透出肤色，更要命的是只有衬衫的下摆堪堪遮到大腿根部，一双略带肉感的美腿大方地暴露。 幸好脚腕以下的部位老老实实地踩进全包的棉拖，等等，为什么要说幸好？现在不应该着重描写衬衫上半部分夸张的隆起吗，那可是纯度百分百的真材实料啊。 洛璎志得意满地看着狄陌，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狄陌诚挚而热情地对视，把“金主爸爸什么时候打钱”刻在脸上。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十秒。 “咳嗯…”最后还是洛璎先投降了，小脸红到脖子根，“你…不说点什么吗？” “喔喔！”狄陌突然意识到什么，一秒钟切换成商场导购员的模式，“这衣服太适合您了，您看是扫码还是刷卡…” “狄！陌！同！学！”洛璎瞬间恼羞成怒，粉唇张开，露出极为对称的两颗虎牙。 要知道她是做了多久的思想建设才鼓起勇气就这样穿出来的。 她生气了，在对角的沙发上坐下，虽然落座前还是非常小心地把衬衫的前摆夹在大腿中间，后摆垫在屁股下面。 坏了，得罪贵客了。 狄陌心说不妙，哪有导购员这么猴急的，赶紧赔上笑脸，“那个什么，洛小姐，您喝茶不？” “哼，红茶。”本来不准备搭理他的洛璎发现自己真的渴了。 “您稍等！”狄陌这就准备去厨房，想了想不对劲，先进卫生间拿电吹风。 虽然室内恒温22度，但少女的湿头发终究不舒服，刚才还在外面冻了那么久，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还会头疼。 然后他看到了换下的贴身衣物。 非礼勿视，只有匆匆一瞥，很干净的纯白蕾丝款，夸张的尺寸扎得眼睛疼。 联想到她也没睡衣，带备用特身衣服的可能性应该是零，也就是说现在的洛璎… 狄陌倒吸一口气，转身逃进厨房。 … “呼呼呼——” 洛璎坐在沙发上吹头发，脸上的红润褪去大半。 狄陌怀着虔诚的心端着茶具回到客厅，发挥十二分的茶艺，“洛小姐，这是今年的西冷高地红茶，产地努沃勒埃利耶…” 说着，少年沏上一杯淡雅清芬的红茶，色泽澄亮，略带花香，这是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待客佳品，用的也是对应的英伦风茶具。 “哼。”少女仍未消气，但这红茶无论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十分诱人，不客气地端起来喝。 毫无涩味，清爽似绿茶的口感让洛璎眼睛一亮，果然好茶。 察觉到少女心情好转的狄陌松了口气，给自己也沏上一杯，他本人都没喝过呢。 “只有茶吗？我要吃蛋糕。”好喝的茶让洛璎开心得想晃腿，突然意识到当下的不对劲，又嘟起嘴提出新的要求。 “啊这，这都快到晚餐时间了，吃蛋糕会不会不太好？”狄陌打死也不敢往少女下身看。 洛璎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手机。 狄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转账收款元，余额…对方账户：洛璎］。 “那个，洛小姐，这个时间吃甜食真的…” 狄陌话说到一半，手机又震了一下，［转账收款元，余额…对方账户：洛璎］。 “您看，草莓蛋糕可以吗？” 狄陌尽管主观上很不乐意，但嘴和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第44章 引狼入室 受父辈影响，狄陌很喜欢在家里囤粮食。这种习惯甚至带到了游戏里面，他玩冒险生存类游戏，各种资源能囤到养活一支小队。 囤粮的种类还非常多样，其中不仅包括高能耐放的战备军粮，还有各种愉悦身心的零食。 比如他每周都会补充的草莓蛋糕。 如字面上一样，草莓蛋糕只是单纯的蛋糕加鲜奶油加大颗正常外形草莓的朴素蛋糕。既没有华而不实的造型设计，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命名。 能存放一周的草莓蛋糕，冰箱里还库存三片，狄陌取了两片出来，装盘端到客厅。 “冷藏的，有点凉，吃的时候注意一下。”狄陌贴心地准备了吃甜食用的小勺子。 “好耶。”洛璎好像很开心，小姑娘变脸变得比天气还快，“过来过来一起吃嘛。” 狄陌可不敢靠得太近，选择在斜对角的沙发上坐下，端起红茶品了一口。 嗯，清香淡雅，温润柔和，似乎还有一丝甜味？ 狄陌疑惑地转过头，只见少女正从小糖罐里夹了半块方糖往自己的茶杯里放。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洛璎抬起头，轻声说，“我喜欢甜一点，所以擅自也给你加了，你会不会讨厌…” “不会，我也喜欢甜的，谢谢你。”狄陌说完又喝了一口，同时控制自己不要皱眉。 虽然他喜欢甜味，但正经品茶的时候还是不要加辅料比较好，特别还是难得一喝的名贵茶叶。不过金主爸爸好心帮忙加糖，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扫兴的话。 有钱赚还能享受服务，这种好事请务必多来一点。 蛋糕不大，只能勉强当作茶点。就着一杯茶吃完，狄陌准备给洛璎收拾客房。 说是收拾其实也不麻烦，卫生每天都有搞，床垫被褥也是应季的冬用款，只需要检查一下然后通风换气就能直接住人。 稍微拍打一下被子让它更蓬松舒适一些，前几日晒太阳的味道逃出被窝，格外令人舒适。 甚至让狄陌逐渐产生了睡意。 这晚餐时间还没到就困了？好今天确实做了很多事累得不行，一早跑去四中辅佐大小姐，上午救了只小猫，下午还捡了个少女。忙了整个周五，唯独跟学生这个身份沾边的事是一点也没做。 但也不至于这么困？ 虽然有点不妥，但他还是在床边坐下，掐着虎口甩几下脑袋试图恢复清醒。 此时一个人影推门进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洛璎发现了少年的异常。 “可能有点累了，犯困…”狄陌也不敢晃脑袋了，身体重心都有些不稳。 “让我摸摸…好像也没发烧呀。”洛璎伸出温凉的小手，按在少年的额头。 “没事…”狄陌喃喃轻语，恍惚中突然意识到刚才喝的红茶可能有问题，想站起身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了。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洛璎一手用力推少年的前额，一手托着他的后颈，缓缓放平。 脸上挂着甜美的、得逞的微笑。 狄陌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少女俯下身，从衬衫领口露出的两团傲人的雪白。 坏了，引狼入室！ … “滴滴滴滴——” 狄陌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哦不是，他这是自家客房的床上，昨天怎么跑到客房里睡了？ 常年静音的手机只有清晨才会响，是提示起床晨练的闹钟。 好像睡了很久，不过脑袋有些迷糊，狄陌伸手摸索手机。 手机没摸到，但闹钟却被关掉了。 狄陌震惊，意识终于恢复清醒，随即感受到了大腿上的压力。 紧接着，狄陌看到某很小只又很大只的少女正跨坐在他的身上，一脸坏笑地注视着他，手上拿着的正是被关闭闹铃的黑色手机。 男款的衬衫终究版型偏大，风纪扣系上又过分紧，索性坦荡地露出沟壑的上半段。跨坐的姿势难免走光，还好隐约可见的是昨晚卫生间里的那套内衣裤。 这是洗过烘干了，所以昨天莫非真的没… “你醒啦，”洛璎笑得是一点也不矜持，露出洁白的牙齿，小虎牙存在感很强，“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变成可爱的女孩子了。” 说罢，目光往床头柜看去，狄陌的视线跟上，看到了静静躺在柜子上的卸妆水和被染黑少许的湿巾，还有… 还在！还在！狄陌感知了一下下半身，松了半口气。 至于为什么只松了半口气呢？ “狄同学，你也不希望你的秘密被别人知道…” 她发现了。 … 提问：暗鲨邻国小公主怎么判？ 一秒钟也没有为昨天的日挣十二万而感到喜悦，狄陌已经默默开始计算刑期。 “狄同学，早餐还没好吗？我快饿死了。”趴在餐桌上的洛璎晃着白皙的小肉短腿，一边玩头发一边懒洋洋地抱怨。 怎么不直接饿死你呢，狄陌恶狠狠地想，嘴上却只能说，“还不是昨晚只吃了个小蛋糕，等着。” 好无力的反击，好想痛哭一场。 早餐是现煮的鲜虾粥和蟹黄汤包，切一点海草和腌小萝卜作配菜，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钱江是沿海城市，海鲜还这么贵。 喔原来这些海鲜都是内陆咸水湖里养殖的，包邮区也不包邮了，那没事了。 “嘿嘿嘿好香呀，”洛璎脑袋探进厨房，咽了口口水，“扶桑都吃刺身的，你这已经熟了，我等不及了。” 这个家伙，现在的姿势是前倾着上身，敞开的衬衫衣领可谓毫无防备，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贴身衣物，只穿了下边的。 你要是真的饿可以吃了胸前那两个包子 ultra，别来厨房影响厨师，晃得眼睛疼，狄陌腹诽。 五分钟后，还算丰盛的早餐端上桌。 洛璎迫不及die地夹了只汤包往嘴里送，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汤汁烫得直吐舌头。 该，烫不死你，狄陌幸灾乐祸地想。 “呜呸呸…烫死我了，你怎么还在笑？快去帮我倒杯凉水啦。”洛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流下来。 “你猜我敢不敢让我的食物再离开我的视线？”狄陌忍不住揶揄，想了想还是起身进厨房接水。 少女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总算是恢复了，随即好了伤疤忘了疼般又笑起来，“嘿嘿嘿我知道你对于我最好了…” 少年翻了翻白眼，“你最好知道。” 盛粥，赶快开饭，今天可是周六，比要上学的日子忙多了。 鲜虾粥确实口感细腻鲜甜可口，蟹黄汤包也是汤汁鲜香口味醇厚，在晚饭没吃的次日格外令人食指大动。 “真好吃呀…”洛璎一口气干完小半碗粥，满足地摸了摸略微鼓起的小肚皮。 别把手伸进衣服里面啊喂！内裤全露出来了！ “所以，”狄陌支起胳膊手抚额头，非礼勿视，“现在可以说了，你设计了这么多，接近我的目的。昨天那两个‘骚扰’你的人，其实不是坏人，都是自导自演的？” “你都知道啦，果然很聪明呢。”洛璎不好意思地笑笑，挠挠还没梳过的脑壳，意外的还有点憨。 不行，不要被外表所迷惑，这人昨天直接把自己药倒了，能干出这种事的和憨字扯不上一点关系。 只能说还好没有失身，等等，男孩子怎么判断自己有没有失身？ “少恭维我，快交代你的目的。”狄陌义正辞严。 “我呀，想让你，”少女撑着桌子，小脸凑近，“成为我的人。” 第45章 修罗场？ 周六，上午九点，水印御景，阴天。 狄陌是最后一个到的，因为他使出浑身解数都甩不掉后面的小尾巴，只好破罐子破摔带过来了。 简单描述一下刚进门的场景，就是江袅在架子鼓上报复性乱嗨，木槿笙抱着贝斯优雅且娴静地弹着，墨颖然黑着脸捏着手机。 手机上出现道道裂痕，倘若不是室内动静不小，应该能清晰听到蓝宝石屏幕被人单手捏碎的声音。 大小姐从小就不是拧不开瓶盖的娇滴滴萌妹，现在的她应该能做到单手拧开某个人的头盖骨，不对，是拧碎，粉末性的那种。 苏慕默默用乐谱盖住脸，我什么都没看到。 “哟，陌子！今天怎么晚…晚…完了…”注意到门打开的江袅兴冲冲地举着鼓棒打招呼，兴奋的表情在见到门外之人的时候瞬间冻结。 总算知道墨颖然为什么一脸远房亲戚来了的心情了，因为这小子。 木槿笙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萌萌的眼睛眨呀眨。 狄陌一脸“我可以留个全尸吗”的表情站在门口，身后一只扎着双马尾的凶猛少女睁着水汪汪的杏眼往里面瞧，双手明目张胆地抓着前者的衣角。 “狄！陌！”江袅酝酿了三秒，然后怒目圆瞪、龇牙咧嘴、鲨气腾腾、大摇大摆地走出别墅。 随后把门带上，一秒切换为见鬼了的表情，抓着狄陌的肩膀铁青着脸，“你丫不要命啦！后宫男主都是机关算尽避免后宫见面的，你还一个个地集合起来是？你瞧见墨大小姐的表情没，没有修罗场，也要创造修罗场是？” 原本还有点紧张的狄陌看着江袅的表情反倒放松下来，挣脱开龙爪手后拍了拍后者的肩，自然地笑笑，“安啦，大小姐知道的。而且我真要开后宫，正宫铁定是你。” 狄陌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让江袅愈发慌张，反而令身后的洛璎放心下来。 “你少来这套，”江袅没好气地打开狄陌的手，“说真的兄弟，赶紧跑，回家反锁门…不对没用，报警…好像也没用…” 洛璎则想的是，原来他真的不会伤害我。 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洛璎紧张了一整晚，最后决定虚张声势到最后。 对嘛，自己都这么出卖色相了，这个人还无动于衷的，应该是个好人。他说正宫是这位小哥哥，他一定喜欢男孩子！这么可爱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女孩子呢… 奇怪了，明明放下心了，可是为什么会有点难过… 如此想着的洛璎，脑门抵在少年的后背，就这么站着睡了过去。 注意到少女异样的狄陌回过头，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联想到早餐后她喝的茶，这小姑娘，该不会不小心把自己也给药倒了？ 与此同时，门开了。 苏慕一脸悲怆地握着门把手，墨颖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木槿笙稍稍靠后些，一脸没看懂或者没看到的表情。 啧，世界名画。 名叫《狄陌之最后的荣光》 … 别墅二楼卧室。 洛璎睡得很沉，看起来是神经紧绷加一夜没睡的疲惫在瞬间释放后放松带来的睡意。至于有没有用药的原因，没有检测过谁知道呢。 人是苏慕抱上楼的，很轻松，还不如在掰开那两只紧紧攥着某人衣角的手时费劲。 床边围了一圈人，颇有几分专家会诊的画面感。 江袅确实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一直握在手里的鼓棒萎了一样。 木槿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床上的陌生少女，偶尔左顾右盼，疑惑这份凝重的氛围从何而来。 墨颖然神色漠然，内心翻江倒海。 某人…准确地说，狄陌，虽说暂时性命无虞，此刻低着脑袋双手抓着膝盖，像个被抓奸在床的渣男，或者说，更像小三。 苏慕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要不是怕被炒鱿鱼她甚至还想抓一把瓜子来嗑。 狄陌那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大秘密，自幼隐藏至今的大秘密，巧了，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而且还都是“外人”。 “要不…我来开个头？”江袅愣头青似的举举鼓棒，像个实习期的师范生，“陌子，你和这位…叫啥的小美女是什么关系？” “从设定上来说，是我姐的竞争对手…”狄陌化身一台无情的旁白机器。 “呃…抢男人的那种？”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江袅。 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也没错，就是这个抢的方式和抢的对象有点难以解释。 “也是，你没看过一中的校内论坛。”狄陌继续棒读，“这位洛璎同学，和‘我姐’要在下一次月考比成绩。她和‘我’本人倒是没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不就是被仙人跳了吗。总结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昨天确实赚了十二万；坏消息：卖身钱。 “想好怎么解决了没。”墨颖然语气毫无起伏，似在提问，又好似在说，没想好怎么解决的话就把你给解决了。 “走一步看一步。” 果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人解决掉好了。 或许是感受到墨颖然的杀意，或许是陌生的床无法带来安全感，又或许是围绕自己的说话影响，床上的少女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变成可爱的男孩子了。”狄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洛璎前一秒还在迷糊，后一秒惊慌地摸向下半身。 还好没多出什么奇怪的零件。 随即突然意识到了这是狄陌的报复，扁着小嘴泪眼汪汪地看向他，眼眶透出一点点红色，仿佛马上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房间里的气压骤然降低。 哦豁，又作死了。 墨颖然用看尸体的眼神瞥了一眼狄陌，随后看回床上的少女，缓缓开口，“初次见面，洛璎同学，我叫墨颖然。” “你、你好，我是洛璎，我认识你…”可能是大小姐气场过于强悍，少女突然乖巧。 “我很荣幸，”墨颖然露出一个难以觉察的、极为勉强的、生死难料的微笑，“原谅我擅自调查了你的事，希望我们能够谈谈。” 在座的各位有幸体验了一把在空气中溺水的感觉。 … 是夜，滨海区，墨家。 闻雨阁地下刑场…不是，地下道场。 熟悉的机器仿生人一个都不在。作为替代，此刻，伫立在狄阡面前的是头扎高马尾、一身武道服、腰佩唐横刀的墨颖然。 “今日训练的最后一环，本次为自由冷兵对练。”苏慕惯例检查完高速摄像机，“随时可以开始。呃，或者你还能留下两句话。” 狄阡虽然也是高马尾，但明显没什么光泽，发尾还有点毛毛糙糙。 “这…能提个问吗，”狄阡的眉毛一跳一跳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这个别开生面的环节是不是有点过于超前了。” “这是小姐交代的，希望你能喜欢。”苏摹别过脸不直视狄阡的眼睛，好似不忍目睹稍后的惨状。 “我…”狄阡仿佛看到自己被细细地剁成臊子。 “准备。”墨颖然薄唇微动，然后敛息聚神。 甚至可以看到空气开始扭曲，有什么类似波纹一样的无形之物以墨颖然为中心凝集。 这是什么抛瓦（power）？ 狄阡确定自己没有眨眼，但就那么一个恍惚间，墨颖然已经从五米开外来到身前。 并且，手握出鞘的寒刃。 第46章 不平静的周六 静若处子，动如鬼魅。 用“脱兔”来形容墨颖然实在是有些不合适，这大概不是生物能达到的速度。 不过，狄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拔出短剑。 “当——” 纵使做足了准备，狄阡还是被这一记霸道十足的横劈震得踉跄，刀刃相触的钝响回荡于耳，产生的火花格外刺眼。 这力度，就算是没开刃的刀也能够把人拦腰斩断了！ 对不起，没能让大小姐尽兴，真是抱歉。 现在是玩梗的时候吗！墨颖然的攻势没有丝毫停滞，首刀未得手，那便补一记竖劈。 “噔——” 力道比第一下拔刀斩轻了少许，但胜在连击的速度和变化的角度，即使是预先看到了动作，狄阡接得还是十分勉强。 后退一步，恢复重心的瞬间又是迎面而来的突刺。 “嚓——” 反握短剑侧身格挡。极限接下三招的狄阡终于找到回击的空档，挑剑卸力后挥出一记斜劈。 然后墨颖然轻描淡写地闪开，随即以横劈反击。 “当——”勉强赶上的格挡震得手麻。 没想到墨颖然左手的刀鞘紧随其后！ “噔——”狄阡的短剑被震脱手，但好歹挡下了。 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条后跟踢的大长腿！ 下意识抬手，但本能的畏惧告诉狄阡，用胳膊格挡这一下的话，结果会是在断一根骨头和断两根之间二选一。 狄阡仰面倒下，墨颖然双腿站在前者的腰两边，右手握着唐横刀直指对方胸前，无声地宣告胜利。 “滴——测试结束。”莫得感情的机械音响起，但在狄阡耳中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战斗过程我就不复述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看录像，总之全程349秒。”苏摹推了推不知道何时戴上的平光镜，“非常不错的表现，我是说小姐，当然狄阡的表现也不赖。” 墨颖然无言地收刀，点点头转身离去准备沐浴，虽然汗都没有流一滴。 这么恐怖的经历，竟然前后只持续了三秒半？ “谢谢夸奖，慕姐你怎么戴眼镜了。”狄阡有气无力地没话找话。 “这不是怕你血溅到我眼睛吗。”苏慕直言不讳。 难道我看着像某个会开时停找压路机的男人吗？ “实话说我也不确定小姐是不是真的想鲨了你，”苏慕有些心虚地看着道场的大门，也就是墨颖然离开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鲨气。” 何止是一瞬间？招招都奔着取我狗命来的！ 虽然墨颖然肯定会点到为止，但没人能说是“点到”骨折几处“为止”，“点到”住院几周“为止”。 “大小姐，还是这么强。”狄阡尴尬地笑笑，简单地做几下拉伸运动。 “实话说你也不弱，正常情况随便拿根棍子在手上，能跟叶问一样打十个。”苏慕公事公办，认真地做着训练记录。 “这么厉害，真的假的？”听到夸赞的狄阡心情恢复了不少，“那大小姐呢，给根棍子能打几个？” 苏慕闻言抬头看看天花板，简单估算了一下，“大概三十个？” “可怕，这就是大小姐的极限吗。”狄阡抿着嘴巴，心里再次感谢墨颖然不鲨之恩。 “当然不是，三十个是棍子的极限。” “……” … 晚上十点，水印御景。 狄陌很少这个时间还在户外，但他现在实在是抗拒回家，所以在家底下的花园转了好几圈才上的楼。 开门的瞬间，室内的灯光便将他笼罩在内。 不是因为他忘记关灯了，事实上这个时代，家里的一切电器都能远程控制，不存在忘关炉子忘关空调这种吓唬人又吓唬钱包的情况。 所以晚上家里灯亮着的原因只能是… “喔该一哩（欢迎回家）～”一身棕熊家居服的某只大凶萝莉冲到玄关，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四分之一家乡话。 “咳嗯…我回来了。”狄陌从头别扭到脚，但出于礼貌又不能不搭话。 “是要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呢，还是…瓦～榻～西（我）？”洛璎演上瘾了属于是。 西泥煤啊西，扶桑血统这么强的吗。 狄陌一手捂着发疼的脑壳，一手摁住这只没有距离感的少女慢慢推开，“这都几点了还吃饭，洗澡睡觉了。” 自己泡的茶都喝昏过去，她做的饭还能吃？ 狄陌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墨颖然和洛璎私下交流后会建议洛璎留宿在这里。按大小姐的说法是既然暴露了部分秘密，让人尽可能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比较稳妥，但他总觉得理由不够充分。 “哎呀，这么急的吗，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洛璎眨眨杏眼，两只“熊掌”托着略带婴儿肥的小脸。 可爱攻势转被动技能了是。 后悔，总之就是非常后悔，看来是大小姐有意让自己品尝掉以轻心的苦果，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不是我说，你连着两个晚上夜不归宿，家里人不会担心的吗？”狄陌心想这人怎么着也是名义上的公主殿下，流落在外不合适。 “哼，没告诉你吗，我离家出走了。”洛璎突然生气，虽然是装的生气，应该说心里确实生气但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浮夸。 脸都鼓起来了，让人很想戳一戳。 得，真·邻国在逃小公主。已经不用害怕挨处分了，这怕是要挨官司，跨国官司。 “那什么，我退你十二万，再、再v你50，你换个地方离家出走好不好？”狄陌突然觉得账户上的十二万非常烫手。 “你！你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担当？你这么胆小没有男孩子会喜欢你的！”洛璎这下是真生气了，虎牙都亮出来了。 “我再有担当也担不动小公举呀，你离家出走能怪我身上吗…等会儿，你说谁没男孩子喜欢？不是，谁要男孩子喜欢了？”狄陌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不就得怪你！要不是你我哪里需要离家出走…”少女前半句话还气势汹汹，后半句话突然泪眼婆娑起来。 这下把狄陌整不会了。 还能咋办，哄哄呗。 于是狄陌抓着小熊掌的袖口，把少女牵到沙发上坐下，献出冰箱里最后一片草莓蛋糕，然后泡了一壶…嗯，绿茶。 虽说睡前不推荐喝绿茶，容易失眠，但至少今天的狄陌格外抗拒泡红茶。 小姑娘吃着蛋糕喝着茶，红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 洛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变成“坏孩子”的一天。 只因她那个眼高手低的父亲，不学无术又醉心一夜暴富，结果几番无脑的折腾下来，不出意外地成了破落户，心有不甘最后甚至打起了女儿的主意。 讽刺的是，作为军三代，对权贵反而有着超乎常人的追求，财富不行就追求虚无缥缈的地位，做起了“皇亲国戚”的美梦。 要说这个世界上耳熟能详的国家里有“皇帝”的还有哪几个，扶桑和布列塔必然要占两席。虽然早已没有权力在手上，但作为某种文化符号，皇室依然享受着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优待。 于是洛璎有了源 璎洛这个名字，甚至有了与布列塔小王子的婚约。 第47章 For Freedom ！！ 《开局逃婚：异国小公主你别后悔》。 狄陌觉得光是听洛璎讲的故事就能写一本书，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男主角是哪位。 废物点心家长试图卖女求荣，女主悲愤交加，情急之下选择离家出走，机缘巧合之下偶遇真·男主，一番闪瞎狗眼的操作之后打脸人渣父亲和反派未婚夫，拥抱自由和幸福。 爽文竟在我身边？典是真的典，但爽也是真的爽。 那么问题来了，真·男主呢？ 陷入天马行空无法自拔的狄陌，发现洛璎吃着草莓蛋糕的同时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以至于好几次勺子塞歪了，嘴角都沾上了奶油，具体画面不适合描述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狄陌被盯得有点发怵。 “因为…你在自言自语，真·男主是什么意思？”洛璎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奶油，舔了两下还没舔干净。 “咳咳，咱就是说逃避也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不对？”狄陌赶紧转移话题。 “哼！也不知道是谁害得我非躲不可的！”惨遭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洛璎突然发现草莓蛋糕不香了，一定是冰箱里放了太久的关系。 这么说好像也没冤枉人家，事实上洛璎被这桩荒唐的婚约困扰了一年多了，全靠一中第一特优生的成绩压着。和家里一来二去的争吵中不知不觉变成了只要稳居第一就能不受约束的约定，以至于在施毅强势崛起后只好选择跳级保第一的名次。 然后很快啊，被斩于马下了。 “咳咳咳…哈哈…”狄陌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干笑两声，“那啥，明天要订新的蛋糕了，要不要挑一片你喜欢的款式？” “谁稀罕你的破蛋糕！”洛璎狠狠地吃进最后一口，“你要负责！” 不稀罕你别吃呀。 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咳咳…姑娘，我这一没非礼你二没伤害你的，何责之有？” 没想到就算这么说，少女还是暴起了。 只见小短腿绷紧在沙发上蓄力，然后一个弹射起步使出火箭头槌，洛璎好像一枚炮弹，从对角的沙发径直砸过来。 葛优瘫在对角侧的狄陌躲不了一点，腹部正面中招，仅有的一点点腹肌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冲击。 “噢～你大爷的…”可怜的狄陌不仅夜宵没得吃，晚饭还差点飙出来。 洛璎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可能不知道火箭头槌是靠头顶攻击，选择用脸…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呜～”小鼻子当场就红了，眼泪那是根本止不住。 碰瓷！赤果果的碰瓷！哪有进攻方先委屈上的？ 内心骂骂咧咧的狄陌终究还是没忍心对哭泣的女孩说教，在努力咽了口口水确保晚餐不会原路返回后努力平复好心情。 “唔呕…咳嗯！行行，你先说怎么个负责法。”狄陌好像永远会在哭泣的女孩面前服软。 “呜…你，你要假扮我男朋友，去见那个谁…爱德华王子。”洛璎掩面而泣，虽然看不出来现在是真泣还是假泣。 太对了姐，就是这个！用烂了的经典桥段！ 而经典之所以被称为经典，就是因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狄陌也喜欢看经典，但不喜欢演经典，因为容易入典。 “jio多麻袋（且慢），你看啊姐姐，我又矮又挫，肯定没剧情效果。要不咱换个演员，你看…江袅怎么样？” “江袅…是谁？” “呃…那施毅怎么样？一中男神，天生男主角，没有比他更适合装…配合你演出了。” “施毅…他对狄阡一心一意。”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康桥被撞塌了。 “纳昂哒（什么嘛）！我就这么让你看不上吗？假装一下都不乐意？”洛璎抬起头，有泪有奶油的脸像个小花猫，“我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身高有…反正你也不高不是吗！” 这句话成功让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小豆丁狄陌破防了。 怒从心中起的某豆丁一把抓住少女的衣领，全然不顾衣领下方晃动的两团面包，“好！劳资答应了！不把那个爱德华小丸子和你的蠢比狗爹地整自闭我就跟你姓！” 小花猫突然恢复冷静，“喔，好，一言为定，谢谢你。” 小豆丁紧接着恢复理智，“嘶…莫非，这也是你的演技？” 坏了，男主竟是我自己。 狄陌仿佛看到自己在少女受废物老爹所迫，与堕落贵族约见时神兵天降横刀立马，化身歪嘴龙王邪魅一笑打脸一众宵小之辈，最后携美人飒爽离去深藏功与名。 条件已知，求：被警卫乱枪打死的概率。 当然上面的是古典套路，现在比较流行的是染一头黄毛，身穿紧身衣脚踩豆豆鞋，叼根棒棒糖，台词好像是“老登、小登，我鬼火停外边安全不”。 只要我花手摇得够快，反击风暴就能免疫一切弹射物攻击。 武器大师的抛瓦，请叫我防弹少年。 可是，不管是龙王还是黄毛，不小心被杀掉的话也会死的？ “虽说我是答应了，但我总不能跟你去布列塔上门退婚？”珍爱生命的狄陌决定先苟一会。 “这个不用担心，爱德华小王子下周末会过来华夏旅行，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就好。”洛璎一副已经没什么好怕了的样子。 能苟一会，但真的只有一会。 生命倒寄时，启动！ “等会儿，你这是要秀到人脸上去吗？他没得罪过你？”狄陌显然还想再挣扎一下。 普通高中生最多也就烦恼一下挂科的危险，他怎么就开始烦恼挂掉的危险了。 “他还没得罪吗！”洛璎气得鼻子都皱起来了，“别看这些王公贵族表面衣冠楚楚很有修养似的，私德一个比一个龌龊！你能想象和这种人结婚吗？” 不客气地说，几十年来丑闻不断的布列塔贵族，在包含本国国民在内的众多普通人认知中已经逐渐沦为反面形象，甚至宣扬彻底废除君主制的呼声也是此起彼伏。这种时候跟王室联姻，大概可以与1911年入宫和1948年入国菌平起平坐。 可见洛璎的家长不仅坏，而且蠢。 在社会福利体系越来越完善和提升的当代，又蠢又坏的人也多了起来，都是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 “好好。”有理有据，狄陌被说服了，“所以我的任务就是下周末扮演成你的男朋友，让你家里和那个小王子放弃婚约就好了是？” “主要任务是这样没错。”洛璎望着天花板，转着大眼睛思考，“还有支线任务。” “什么支线任务？”狄陌害怕了。 rpg游戏玩家支线任务的难度往往高于主线，要是新增个什么气死老登之类的逆天剧情，他估计见不着下下周的太阳。 至于怎么气死老登嘛，只需要女儿说一句“爸我怀了他的孩子”。 如果老登没气死的话可能被倒吊着放血就是了。 老登可能还会在耳边好声好气地说“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好家伙被女儿整晕了也就睡一宿，被老登整晕了就此长眠。 “制作收集假情侣的‘素材’呀。”少女露出甜美的微笑，“明天我们约会去。” 第48章 柴刀结局预定？ 租借男\/女友。 具体发轫时间尚待考证，可以知道的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出现，如今甚至已经形成一套相对完善的产业链。顾名思义，就是租一个男\/女朋友应付家里人催脱单的一种后现代服务业。 以此为主题的文艺作品还不在少数，其中比较经典的就是男女主通过租借关系建立联系，日久生情再假戏真做之类的。 所以对于这种高风险的行为，狄陌的回答是，“不行。” 他当然知道现在假冒男朋友不仅是门技术活，还要讲究做戏做全套。都发展到见家长的程度，连张约会纪念照片都拿不出来的话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没错，当代家长对租借男\/女友也是有一定了解和相当的免疫力的，谁让他们年轻的时候多少接触了些呢。 甚至有不少人年轻的时候还喊过“千鹤我老婆，和也滚粗克”。 只能说文艺作品太过奔放，这届家长不好糊弄了。 所以狄陌顿了顿又补充，“约会就免了，但是‘素材’可以收集一些。” 这下把洛璎整炸毛了，“什么嘛！想跟本小姐约会的人能从一中排到二中，我都主动约你了你还…其实你果然是弯的？” 少女的表情从错愕恼怒逐渐变成恍然大悟。 他果然弯得很坚定，更有安全感了。 “我感觉你在想很没礼貌的事。”一瞬间还在烦恼如何抚慰少女的狄陌，突然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理解”还不如生气呢。 “哎呀就当是真的租借男朋友啦，我给你钱。”洛璎再次祭出钞能力。 小姑娘居然没想到拿他的秘密胁迫自己就范，人还怪好的咧。 还有什么叫就当真的租借男友，可不就是真的租借关系吗？ “这还真不是钱的问题了。”狄陌无奈解释，“今天你也看到了，元旦晚会我有节目要上，周末不出意外都是要用来练习的。” 说起来先前狄阡和洛璎之间的决斗惩罚游戏，就是参演一中元旦晚会的话剧。 洛璎陷入沉默，好像打一开始对方就没认为自己会输？ 这种无力感似乎比来自施毅的更夸张。 虽然不知道少女在思考什么，但心情明显低落了很多，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还不如无理取闹一番呢，狄陌默默吁一口气，“这样，明天上午如果练习效果不错，下午我们去商场‘取材’，这样如何？” “喔，知道了，谢谢你…”洛璎像只抢夺领地失败的棕熊，灰溜溜地起身走向客房。 这个人，善良、温柔，且疏远。 … 周日，早上七点。 狄陌淋浴完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客卧的房门。 玄关的鞋柜上还摆着那双女生制服鞋，保持昨天的位置和角度。排除不辞而别的可能性，出门晨练的动静也没吵醒洛璎，不择床的体质真叫人羡慕。 轻轻敲了两下房门，“洛同学，我要准备早餐了，你吃不吃？” 室内传来隐约的哈欠声，“唔…要。” 得到答复的狄陌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盘算起如何安排两人份的早餐。 两人份…眉头不由得一皱，这画风感觉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摸出手机，打开群聊【v band】。 〔陌〕：筒子们（同志们），早餐要不要来我家吃？就当昨天的赔罪了。 解冻培根的功夫，收到了回复。 〔袅〕：但凡我早一分钟…不对，早半分钟看到，我就不让老妈下锅了（哭泣jpg） 〔然〕：不必。今日不要迟到便好。 〔笙〕：我可以来吗？ 〔笙〕：（小鹿吃仙贝jpg） 〔然〕：… 〔然〕：［然 撤回了一条消息］ 狄陌上下扫了一眼，好，也就多做一份早餐。但三个人一起吃早餐总比一男一女正常多了。 〔陌〕：那就七点半，对了还有什么忌口吗？ 〔笙〕：好。没忌口。 〔袅〕：我不吃牛肉。 ［袅 被禁言一分钟］。 … 牛奶\/咖啡\/绿茶、培根煎蛋、果酱吐司，西式早餐做起来没什么门槛，省时省力。 狄陌还在厨房收拾卫生，门铃响起，算算时间应该是楼上的好邻居。 “我来我来。”洛璎显然起床有一会儿了。 开门，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木槿笙。 今天的少女上身是淡红色高领毛衣，下装是黑色毛呢伞裙，外加米色大衣，头戴米色带绒球的冬帽，端庄且不失可爱。 相较之下，洛璎此时一身西伯利亚大仓鼠的家居服打扮，一只手还握着牙刷。 两只美少女互相大眼瞪大眼看了几秒钟，一时间忘记开口打招呼。 好奇怪…但好像有点羡慕？ 好尴尬…但好像还不错？ 感觉客厅过于安静的狄陌走出来看了一眼，“你们，这是怎么了？木同学快请进…洛学姐！你怎么这副样子跑出来？赶紧洗漱完吃饭。” “喔喔，打扰了。”木槿笙进门，换鞋。 “哼，知道了。”洛璎钻回卫生间，家居服后面的熊尾巴上下蹦跶。 明明被数落了一顿，但是不光没有生气，反倒好像还有些小雀跃是怎么回事？ 木槿笙把脱下的冬靴摆上鞋架，看到一旁的制服鞋，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好奇怪，说不上来，但感觉就是不太好。 … 狄陌想不通，明明避免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共进早餐的局面，但眼下的氛围依然意料之外的尴尬，以至于感觉今天的咖啡都有点涩涩的。 两只少女一言不发地吃着早餐，不过自己可以看出好邻居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且闷闷不乐，小口咬着吐司，在面包上留下一个个月牙形状的齿印；坏室友食欲好像不错，培根蛋吃得嘴角沾了油渍，只不过眼神在两人之间偶有飘忽。 “呃…味道还可以？”平常稳定进食两人份早餐的狄陌一时间觉得食欲不振。 “好吃的。”木槿笙仿佛走神被老师点名的学生，身体颤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好吃，爱吃，明天还吃。”洛璎的兴致反倒格外的不错，和昨晚入睡前的消沉相比判若两人。 “明天去学校吃。”狄陌无情拒绝，再简单的早餐做起来也要耗费一定时间和精力，而且这家伙真准备一直赖着这了不成？ 而且木槿笙的样子让他放不下心。 少女虽然总是呆呆萌萌的，但现在这样完全不符合她的“标准”。 “木同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昨晚没休息好？”想到一会儿还有节目的练习，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动，狄陌寻思着要不要劝木槿笙请假休息。 “不是！”少女突然急了一下，马上否认，紧接着又好像变成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只是…只是在想等一会要弹的谱子。” 木槿笙显然不会撒谎，连借口都说得颇为勉强，小脸有些泛红。 “喔，好。”狄陌不打算追问，只是叮嘱了一下，“如果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你感冒痊愈也没多久，要多休息才是。” “嗯…嗯嗯！”少女闻言低头，吃饭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五分钟后，木槿笙以提前去练习为由先行离去。 狄陌有些想不明白，但潜意识里觉得事态需要重视，于是点开江袅的私信提出内心的疑问。 洛璎换回一中的校服，大熊制度萝莉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狱不可囚。 黑色手机开始鬼畜般震动，是来自江袅的信息连环轰炸。 〔欧巴江鸟style〕：！！！ 〔欧巴江鸟style〕：你丫疯啦？ 〔欧巴江鸟style〕：我现在十分甚至九分确定你早晚喜提柴刀结局。 狄陌眉头皱起，啥是柴刀结局？ 第49章 看猫猫去 江袅觉得自己最积功德的一次就是反复强调狄陌不要带那位一中的学姐来到别墅这件事。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对创造修罗场毫无自觉甚至没有自危，莫非狄陌当真对这几位美少女不存非分之想？ 总之狄陌是一个人来到别墅的，对此连苏慕都替他捏了把汗。 室温是正常的二十二度，也没有没由来的恶寒和心慌，料想大小姐至少没有生气。 木槿笙见狄陌孤身而来，心情莫名敞亮了些，但一想到那一身棕熊居家服在邻居家光明正大地蹦哒，稍稍好转的心情又下去了。 明明自己也穿过长颈鹿居家服在同一个地方待过，那时候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呀。 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所以早上那只熊才会有点开心的样子吗。 原来得出结论，在狄陌家穿居家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少女决定以后去邻居家串门都要开开心心的。 狄陌倒是没想通江袅为什么要一副沿着wi-fi过来掐着自己的脖子耳提面命禁止洛璎和其他朋友们见面，昨天也没觉得他们合不来。 虽然下药这点实在是叫人害怕，但不得不说情有可原无可厚非，而且人家拍着大熊发誓不会再伤害自己，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 因为说好了下午去商圈逛逛，洛璎决定回家换一身衣服，正经人谁周末穿校服啊。 能用来练习的周末只剩三个了，下周还有一项高难度任务，只能说幸好大家的水准都比预料中的高，简单排练几次上个学校晚会绰绰有余。而且一个人每天使用乐器的时间不宜太长，对业余玩家来说半天的练习量已经很大了。 于是在不算昂扬但并不低沉的氛围中，一个上午的练习结束。 苏慕从顾问老师彻底沦为听众，倒也乐得清闲，举着个手机不知道是在拍他们还是拍自己。 由于大家肉眼可见的兴致不高，练习结束后直接原地解散各回各家，没有一同午餐，下午不出意外是自由活动。 狄陌和木槿笙步行回a座住宅楼，墨颖然和江袅出小区，后者依然享受到墨大小姐的送回家服务，司机已经在大门外等候。 回家路上，木槿笙一边走路一边走神，吓得狄陌恨不得一只眼睛看路一只眼睛看她，生怕小姑娘一个平地摔脸着地。 还好少女至少走得很“标准”，直到走进电梯都没发生什么意外。 电梯轿厢内的沉默独处难免让人尴尬。 “咳…木同学，午餐要不要来我家吃？”狄陌发出华夏传统友好起手式。 “不…要！”联想到某只棕熊的木槿笙下意识拒绝，但又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重音强调了要。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狄陌还真没听明白。 “要。不过先回家换衣服。”少女说着点亮25层的按钮。 “好。”虽然狄陌的本意是她吃完再回家就好，不过既然决定了，也不好再驳了人家。 于是狄陌在24层出电梯，关门前再次确认了木槿笙没有任何忌口，便想着回家看看库存的食材简单做一顿午餐。 “一会儿见。” “嗯，稍后见。” … 十分钟后，狄陌看着一身长劲鹿居家服的木槿笙，表情是耐人寻味的。 而木槿笙确定了穿居家服来狄陌家是真的开心。 就是不知道和洛璎回家了有没有关系。 少女可能简单淋了个热水澡，小脸粉粉红红，看起来热气腾腾的，大大的蓝黑色眼睛像无风的湖面般平静，红润的嘴唇似乎散发着樱桃的甜香。 “呃…”看得狄陌差点忘了正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做个酸辣娃娃菜、肉末豆腐蒸蛋、香菜牛肉，再加个菌菇汤应付一下如何？” “听你的。”木槿笙也不知道有没有仔细听，只是点点头然后就直直看着少年，“狄陌，变奶牛。” “啊？”下意识还以为是什么菜的狄陌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哈哈没事的啦，我这样就好…” “狄陌，变奶牛。”少女又重复了一遍，瓮声瓮气的。 看来是拒绝不了了。 三菜一汤，听起来有点厉害，但其中没什么厨艺可言，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搞定摆上餐桌。饭量和菜量差不多按三个半人的标准做的，因为狄陌要吃两个半人的量。 餐桌上，一只奶牛和一只长颈鹿，两只草食动物的第一口菜都是香菜牛肉。 本是同根生… 味道谈不上多惊艳，但确实好吃。长颈鹿吃得很开心，特别是喝菌菇汤的时候，加了多种菌菇提鲜，喝得小姑娘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变成好看的半月牙，好似将上午的阴霾一扫而空。 餐后，狄陌强忍着偏见和纠结，泡了壶红茶。 “木同学下午有什么打算吗？”狄陌捧着茶杯，瞥了眼小糖罐，加糖是不可能加糖的，这辈子喝红茶都可能加糖了。 “唔…学习？”木槿笙望着天花板，确实没有特殊的安排，“狄同学要一起么？” “恐怕不行，我还要出门呢。”狄陌苦笑一下，“下午要去四中附近的宠物医院，还有…嗯，看望一只在那住院的小奶猫。” 不知为何，“还有和洛学姐逛商场”这句话到了狄陌嘴边却没说出口，赶紧让嘴急转弯补充了一句说明。 “小奶猫？”少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能不能一起去？” “如果不妨碍木同学学习的话，”狄陌顿了顿，“当然可以。” “嗯嗯。那我这就上去换衣服。” “…好。” 我是不是给自己挖坑了？ … 市立四中附近，虹太宠物医院。 狄陌和木槿笙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只地中海胖橘，在猫屋旁边躺成一只大鸡腿的形状。 前台的小姐姐认出了狄陌标志性的鲜红双眼，正要打招呼，又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绝美少女，和她那双蓝黑色的眼睛。 这年头华夏人的眼睛颜色都这么多元的吗？ 吐槽只能在心里默默吐，到底是心地善良出手大方的客户，小姐姐立刻换上职业微笑，“是你呀…呃，怎么称呼来着？” 职业微笑瞬间变成职业尬笑。 体谅一下学计算机的，社交能力弱一点也能理解对。 “我姓狄，旁边这位姓木。姐姐，猫猫的情况怎么样了？”狄陌不至于认为小姐姐缺乏职业素养，都是年轻人，即使是商业服务关系也不喜欢过于公式化。 “噢对狄同学，还有这位木同学你好。猫猫的情况比预想中的好，虽然现在还有点虚弱，但最多一周就能恢复健康，相信能长成一个壮实的孩子。”小姐姐对奶猫的恢复十分开心。 “壮实么…”狄陌下意识瞄了眼胖橘，毕竟强悍的基因在这儿摆着呢。 但小家伙从鬼门关逃过一劫，怎么说也值得高兴。 隔着玻璃，狄陌和木谨慎可以看到小猫崽躺在窝里睡得香甜，毛发蓬松干燥甚至感觉浓密了不少，生命力在不断恢复。 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毛孩子粉嫩的肉球动了动，似在招手，似在问候。 “狄同学，”木槿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奶猫，“我们带这孩子回家。” 第50章 洛璎的约会 “恐怕不行喔。”狄陌苦笑，“小家伙刚从危险期走出来，需要频繁关注和悉心照料，它应该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前台小姐姐出声附和，“奶猫的喂食和卫生要求比较高，你们要上学没办法照顾的啦。可以放在这边托养，等到四周大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喔。”木槿笙低落了一瞬间，她知道这才是对奶猫最好的保护，“你要好好长大喔。” 小猫崽的一对粉耳朵动了两下。 少女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 “满月之后就可以带回家养了，在那之前我们会适时安排教它学习用猫砂和自我清理，第四周做一下健康体检，差不多两个月大的时候再打疫苗，这只小毛球就和正常的猫猫没差了。”小姐姐讲着后续的照料方案，可谓细心和科学。 于是狄陌打消了让小奶猫出院，带到离家近的宠物医院托管的念头。 一方面这里的服务可圈可点，另一方面，胖橘对这孩子的关心出乎意料。 小姐姐说这两天胖橘简直就在这儿住下了，除了出去觅食，剩下时间就守着小奶猫，直到宠物医院晚上关门，早上开门前又在门口等着了。 受限于大脑容量，猫猫这种生物对亲情并没有多少认知，甚至在奶猫长大，身上的气味变化后，它的父母就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猫猫之间乱伦现象特别多。 狄陌一开始以为胖橘很快就会忘记小猫崽，自己回到四中继续享受自由自在的日子。 牵肠挂肚的老父亲，幸运且幸福的孩子。 幼猫托管的费用可不便宜，虽然比起住院治疗是省了不少。 还好前两天从洛璎那里赚了一笔钱。 看了眼时间，狄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 回家，时间已然来到下午三点。 道别之后，木槿笙上楼，回自家完成原定的学习计划，狄陌则火急火燎换衣服准备下一次出门。 虽然有被迫营业的成分在里面，但这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和自我厌恶是怎么回事？ 窄领休闲衬衫，黑色细领带，深灰针织衫，浅灰色长款毛呢风衣，黑色牛仔裤和休闲鞋，突出一个低调的禁欲系装扮。 往全身镜前那么一站，配上稚气十足的少年脸有点不伦不类，还好端着气质这块能够拿捏。 “什么衣冠禽兽和斯文败类，这是工作，工作懂吗？为了恰饭。”对着镜子自我狡辩一通，狄陌急急忙忙跑出家门。 … 滨湖商业区，湖滨银座。 少女坐在钱塘湖畔的长椅上，捧着一杯已经温凉的奶茶，表情逐渐幽怨。 十二月，下午四点的太阳没什么暖意，湖面上间歇吹拂的冬风轻易带走积攒了整个中午的热量，户外走动的人群逐渐稀疏。 洛璎身穿加厚针织衫，卡其色百褶裙，肉色打底裤和咖啡色长筒靴，搭一件看起来不太保暖的乳白色薄款羽绒服。 有点要萌度不要温度的感觉了。 当然效果是拔群的，即使是美女如云的滨湖商业区，少女也是相当吸睛的存在，特别是那连羽绒服都盖不住的伟岸胸襟。 让人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此等美少女等候。 狄陌从出地铁口开始一路狂奔。 还好洛璎足够瞩目，省下了找人的时间。 看到这个讨厌又讨厌不起来的家伙终于出现在眼前，小姑娘的眼睛都红了。 “我还以为本小姐人生第一次约会就要被放鸽子了！”洛璎抓着狄陌的衣领站起来，泪眼汪汪带着哭腔。 路人惊呆了，能让这么个好看的女孩子等到哭的男人，这小男孩虽说清秀但也不帅呀，而且还这么矮。 洛璎的长筒靴带一点后跟，站起来和狄陌差不多高了。 “抱歉抱歉，有急事去了趟四中。”少年自知理亏，连连道歉，“这样，今天的消费全部让我来。” “你的钱不还是我给你的。”少女直接哭了出来，又一次使出火箭头槌，这次学聪明了，用额头撞。 路人震怒了，这竟然还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能忍吗？叔可忍婶不可忍，热心的钱塘市民挺身而出见义勇为，“闺女，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听婶的…不是，听叔叔的，赶紧踹了这小子，我儿子都比她强一百倍。” 洛璎猛回头，看向送上门的出气筒，“雨女无瓜！” 然后拽着狄陌就往商场里钻。 热心的某钱塘市民的心突然哇凉哇凉的。 … “哼，看在猫猫的份上原谅你了。” “是，是，感谢洛学姐大人大量。” 少年少女一前一后地在商场里走着，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光凭出众的外表和颇有特色的嗓音，两人吸引了众多目光。 虽说看不出来两人是在那别扭还是在打情骂俏。 洛璎的眼眶依旧微微泛红，高频率地迈着小短腿，显然不想让后面的人看到自己哭得有点难看的脸，还好她不需要化妆，不用担心哭花。 狄陌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因为他发现他走得越快，她跑得越急，反过来也是一样，她好像执着于和他保持一米左右的前后距离。 但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是来取材的吗，怎么竞走起来了？ 狄陌还在烦恼如何开口，前面的洛璎一个刹车急停，注意力不集中的少年差点来了个强势追尾。 “洛…学姐？” “狄陌，我要那个。” 少女指着电玩城里的一整排抓娃娃机。 抓娃娃机，作为一种贯穿了至少两代人童年回忆的公共娱乐活动，在很多人的青春中占据了不大但不可或缺的一席之地，更是绝大多数青春文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实话说狄陌提议来逛商场，计划中一样重要‘素材’就是抓娃娃机。 来的路上他还担心过如果洛璎嫌弃甚至不喜欢抓娃娃机的话该怎么说或者找什么替代，既然学姐如此善解人意他也却之不恭了。 “好嘞，您直说想要哪个娃娃，看我旗开得胜。” 狄陌没怎么玩过抓娃娃机，毕竟从小就知道这玩意整个一智商税收割机，只有在极其有限的机缘巧合下玩一玩，比如童年时期被表姐带着看电影等候的时候。 但他认为自己当下和未来玩抓娃娃机的“可能性”很高。 没错，那就是——既视感，启动！ 不开挂不行啊，不是机械爪子方向对不准，而是在爪子力道松得就跟渐冻症晚期似的，那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背带裤都穿不上，别提施展铁山靠了。 据不可靠消息，机械爪子大概会以十次为周期进行一次强力抓，利用好这一次的话十有八九能抓上一只娃娃。 这也是狄陌一次性买了20个游戏币的原因，两枚币抓一次，正好十连触发高级奖励。 “狄陌，我要这只熊猫。”沿着抓娃娃机走了大半排，洛璎选中了目标。 一只以坐姿抱着毛竹贴贴的大熊猫玩偶，憨态可掬招人喜爱，而且摆放的位置意外的很不错！ 狄陌眼睛一亮，这四舍五入就是白给呀。 第51章 宁宁和熊猫 “我觉得，你可以自己操作。”狄陌投进两枚游戏币，打量了一番后提出建议。 一般的抓娃娃机会在机械爪子抓住娃娃一两秒后泄力，让娃娃掉落。因此每次大概只能让娃娃水平移动几厘米的距离，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还有可能弹到更远的位置。 不过这一次的目标熊猫，离出口的水平距离不过四五厘米，正常来说只要抓住，就有很高概率成功。 不妨让小姑娘自己动手，成功的话更满足。 狄陌会这么说的原因还有，他对这只玩偶的既视感不强，因此判断由他进行的可能性很低。 “我…从来没玩过，这么好的机会…”洛璎意料之外的有点退缩，她也看得出来这个目标很容易，但越是容易就越害怕失败。 “那不是更好？这应该算是特别给你的新手福利。”狄陌倒是毫不担心，万一少女失败了，他也有自信把这只玩偶抓回来。 “好，我试试…失败了不准笑我！”洛璎打了个预防针，然后伸手握住摇杆。 熊猫玩偶位置真的很好，前后左右都没有干扰，少女调整了几次方向，还跑到侧面确认了机械爪子的纵向角度，然后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无比慎重地按下确认按钮。 在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爪子不负期望地抓住熊猫胖胖的大脑袋，有点晃晃悠悠地提起来，在上升到最高点后开始向出口移动。 随后果不其然，水平移动了不到一秒，爪子就非常刻意地颤动了一下，熊猫玩偶终究没能逃过地心引力，坠落下来。 幸运的是，在惯性的作用下，熊猫玩偶往出口划出了一条窄窄的抛物线，下方正是象征着自由和胜利的奖品槽。 然后熊猫抱着的毛竹挂在了出口上方的亚克力挡板上了。 洛璎的杏眼这一分钟就没眨过，小嘴不自觉地张开。 连狄陌都有点紧张起来。 终于，小小的毛竹只是负隅顽抗了几秒，轻微的变形后宣告投降，成为了少女的战利品。 这一次，地心引力站在了玩家这边！ 洛璎迫不及待地从奖品槽中取出玩偶，生怕晚一会就会像西游记里落地的人参果一样消失不见。 “狄陌快看！快看！”少女一只手捧着玩偶兴奋地炫耀着，小脸通红，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奶茶也因为突然的大幅动作摇晃起来。 “是，是，很可爱。”狄陌会心一笑。 不可否认如今的抓娃娃机里的玩偶用料和做工的讲究。熊猫造型栩栩如生，外层布料是舒适亲肤的牛奶绒布，接口也都采用看不见线的暗缝处理。这样的娃娃十次抓出来一只也不会觉得亏了。 洛璎满足地把熊猫抱在怀里，如果不是有人看着，她都想直接贴到脸上狂蹭一番。 “啊…”两人身后发出的稚嫩错愕叫声，像一根针刺破了这片刻的温馨。 狄陌和洛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牵着一个更年幼的小女孩，一脸不安且紧张地站在眼前。 小男孩另一只手里攥着两枚游戏币。 小女孩绷着小脸看着洛璎…怀里的玩偶，眼睛红红的。 “宁宁，好像被这位姐姐抓走了。”小男孩苦笑着看向身旁的小女孩。 “乐乐哥哥，明明就差最后一次了…”豆大的泪珠从名为宁宁的小女孩眼眶里滚出，她忍住了没哭，但没忍住眼泪。 狄陌算是明白了。 这压根不是给洛璎的新手福利，而是面前的这对兄妹努力了好几次的结果。 如果用耿直的笨办法，即使没有触发强力抓，每一次抓也能让玩偶移动几厘米。连续抓同一个的话，五六次也能有很大概率得到一只玩偶。 可以猜到他们为了这个玩偶付出了几次努力，用完游戏币后急急忙忙又跑去买了两个，甚至还需要向家长软磨硬泡一番才能得到这最后一次机会。 没想到被自己截了。 “狄陌…”洛璎投来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好像在询问，又好像在征求认同。 “你抓到的，你决定就好。”狄陌当然知道少女的心思。 “嗯。”洛璎抱着熊猫的胳膊用了用力，像是当作道别，然后带上笑容，稍稍弯下腰把它递了过去，“小妹妹，这个给你。” 宁宁呆住了，目光从心心念念的玩偶转移到了洛璎身上，这位姐姐是天使吗。 乐乐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不可以的，这是姐姐抓到的，我们不能要。” 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原则性却意外的强。 宁宁更是马上抹掉眼泪，懂事地点头，“哥哥说的对，这是姐姐的。” 任性和哭闹或许能得到更多关照，但这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大家都讨厌坏孩子。哥哥不是坏孩子，宁宁也不能做坏孩子。 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是姐姐自作主张送你们的啦。”洛璎嘴上温柔，动作上却有点急着想把娃娃塞到孩子手上。 甚至有点吓到了小女孩。 “这样，”狄陌拽住少女的袖口，阻止她有些过分的热情，“乐乐小朋友是，你给这位姐姐两枚游戏币，就当是姐姐帮你们抓出来的好吗？” 如果不是狄陌和洛璎的参与，想必俩孩子已经拿到了这只玩偶，这样的建议既释放的善意，又不至于让孩子们为难。 这对兄妹眼睛同步睁大，好像…能接受了？ “那个，给你。”乐乐张开手指，有些肉乎乎的手掌上躺着两枚游戏币。 “这个，给你。”洛璎把熊猫塞到宁宁手中，然后拿走乐乐的游戏币。 这位年幼的哥哥再一次道谢后牵着妹妹的手离去，后者则是抱着玩偶又哭又笑，但谁都能看出来小妹妹是真的开心。 目送乐乐和宁宁消失在人群中，狄陌看向身旁的少女，轻叹一口气，“那可是你第一次得到的娃娃，就这么送出去了不好么？” “这才是最好的。”洛璎怔怔地望着那对萍水相逢的兄妹消失的方向，“他们是比我更好的归宿。” 少女转头迎上少年的目光。 狄陌从洛璎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类似遗憾，但又有所不同的意味。 “后悔啦？”狄陌笑笑，拽着少女的袖子往嘴里面的抓娃娃机走去。 “才没这么孩子气！”洛璎轻哼一声，跟上少年，“这是…” 没错，对最深处的这台抓娃娃机，狄陌有着强烈的既视感，宛如命运的归宿。 扫视一圈，马上锁定了目标——一只粉色的熊猫玩偶。 和普通的黑白熊猫不同，它是粉黑相间的配色，不寻常，但可以秒杀一众少女心，其现实原型是早年旅居扶桑的大熊猫香香。 它被“埋”在一堆熊猫中，只露出半个屁股，但光凭独特的颜色，也足以在玩偶堆中崭露头角，抓住洛璎的心。 十次机会，至少三次要用来“松土”，三次要用来抓“挡拆”的其他玩偶，针对目标下手的机会最多只有四次。 内心预演一遍全过程后，狄陌往投币口塞入游戏币。 第52章 你！喝！不！喝！ 抓娃娃机，启动！ 和计划中的一样，狄陌的第一抓没有以任何娃娃作为目标，而是朝着娃娃之间的缝隙出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粉色熊猫附近的玩偶可谓十分紧实，像一片撂荒已久的耕地，不好好翻翻土的话别想打粉色熊猫的主意。 还以为第一次失误的洛璎本想出声安慰，看到狄陌满意的表情后选择安静旁观。 第一抓疏松了一侧的“土壤”，第二抓就是搞定压在粉色熊猫上面的那一只玩偶。 狄陌开始逆时针摇晃摇杆，机器里的爪子也开始同步旋转。 就是现在—— 少年按下按钮，机械爪子便在逆时针旋转中伸出，刚好在触底前抓住了那只“挡拆”玩偶，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 然后在爪子上升到最高点前，没有触发大力抓取的爪子就控制不住玩偶，将它甩飞。 而飞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抓娃娃机的出口！ 可把洛璎看呆了，这是什么神技？ 狄陌面不改色地从奖品槽中取出玩偶，是一只趴姿的熊猫，慵懒的模样惹人喜爱，放在玩偶中也是备受青睐的一档。 可惜在这里，成了保护粉色熊猫的“护花使者”，并且在与狄陌的第一次交锋惨败。 洛璎变成了星星眼，好厉害，好想学。 这当然不是什么稍微付出一点努力就能掌握的技巧。看起来简便的操作更考验时机的把控，还需要相对缜密的计算，对反应力和脑力的要求可谓非常严格，早了或晚了01秒都会面临失败。 狄陌轻笑一声，再次投入两枚游戏币。 这一次是为了在另一侧“松土”，所以还是空抓。 洛璎已经丝毫不怀疑是否失误了，少年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又两个币下去，狄陌抓住了另一只“挡拆”玩偶，不过可惜的是这一次并没有甩出来，而是扔到了更远的地方。 第三次“翻土”，然后第三次抓“挡拆”玩偶，这一次狄陌没有失手，成功让一只躺姿抱竹子的熊猫恢复“自由身”。而最重要的是，那只粉色大熊猫已经完全暴露在台面上了。 “好好看…”少女在两只玩偶身上的注意力合计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便彻底成为粉色熊猫的忠实俘虏。 女孩子好像天生对粉色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粉色的大熊猫呢。 造型只是普通的坐姿，也并没有更多附加的装饰，但就是毫不夸张的绝无仅有。 不出意外，全场唯一。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狄陌感觉自己中考都没这么认真过。 投币，控制摇杆，确认出击，一气呵成。 机械爪子仿佛从千百种可能性中，在不计其数的不确定性中，抓住了命运的那一次必然。 没有恶意的泄力，伸出的爪子结结实实地将粉色熊猫夹起，四平八稳地移动，最后不出意外地送入出口。 过于不真实的场景，一时间让洛璎觉得自己是不是身处梦境，直到少年将一见倾心的粉色熊猫送至眼前，还愣在那儿没反应过来。 “送给你，人美心善的学姐。”狄陌露出温暖的微笑。 洛璎有些木讷地伸出手，在触及玩偶的瞬间才回过神，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谢、谢谢你…”明明不是什么昂贵的礼物，洛璎却接得格外小心谨慎，连道谢的话语也说得磕磕绊绊，带上颤音。 “举手之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要依靠既视感和预知力做到如此细微的操作，难度不啻于跟大小姐打网球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手可以软，嘴必须硬。 至少从结果来看，这一切的付出都值得不是吗？ 将粉色熊猫当成无价之宝一样紧紧抱在胸前，少女笑靥如花。 “狄陌，我的第一次是你，真是太好了。” … “学姐，咱就是说，能不能不要在公开场合说这么招人误解的话，社死也是死啊。” 麦当鸡里，狄陌一手撑在桌板上，一只手捂着额头挡住半张脸。 虽然有一说一那画面是真的美。 这么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人家才没多余的意思，是你们思想肮脏！坏东西！”洛璎羞怒交加，狠狠地咬着冰淇淋。 然后因为一口咬得太多，冰得脑壳疼。 大冬天呆在有暖气的地方吃冰淇淋确实是一种堪称奢侈的幸福体验，少女三下五除二快速解决了一支麦当鸡原味冰淇淋。 “狄陌，这只粉粉的，你真的送我？不会反悔。”稍微冷静下来的洛璎悄悄地问。 “你说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见对方如此重视，狄陌没忍住笑着逗逗人家。 “来不及了！”洛璎斩钉截铁，把装有熊猫的袋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喏，这杯奶茶是给你准备的。” 真亏她提着走了这么多路才送出手，狄陌一度以为是小姑娘给她自己买的。 “谢谢啦，正好有些渴了。”狄陌接过奶茶就打开直饮口，然后愣住了。 等等，这气味有点像红茶，条件反射上来了。 洛璎见少年明明说了口渴却呆住的样子，只奇怪了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原因。 “哇没想到你个男人这么记仇，你不喝我喝！”这下恼羞成怒的少女直接抢过来，对着直饮口咕咚咕咚猛喝了两口。 喝急了，甚至有一点奶盖浮沫从红润的嘴唇中溢出来，这张小嘴好像无论吃什么都能沾上嘴角。 “呃…抱歉啊学姐，我不是故意的…”狄陌也没想到小小的迟疑伤害那么大，一时间被愧疚感淹没。 “好了，你放心了？喝！”洛璎恶狠狠地瞪过来，小虎牙都快亮出来了。 “啊？可是…这…”狄陌看着奶茶杯直饮口上残余的奶盖浮沫，方才的愧疚感被恐惧感取代。 “你！喝！不！喝！”少女一字一顿，一点点逼近，小虎牙闪闪发光。 … 狄陌屈服了。 还好奶茶打包袋里贴心地准备了供特殊群体使用的可降解吸管，以后喝奶茶就认这家店了，每次必五星好评送上。 提问：这样子喝同一杯奶茶不算间接kiss？ 虽然对吸管这种特殊存在，狄陌也有特殊的联想就是了。 大家都还是清纯的高中生，哪来这么多花花心思。 狄陌选择无视少女在自己同意喝、找吸管、用吸管喝的过程中脸一阵红又一阵白又一阵红的超自然现象，就当她是冰淇淋吃坏了。 “对了，光顾着玩，正事还没做呢。”洛璎这才想起来还有任务在身。 收集“约会素材”，简单来说就是拍拍可以证明情侣关系的照片什么的。 为此，少女有几分不情愿地把粉色熊猫拿出来，作为入镜嘉宾。 “你可算想起来了…”狄陌倒是没忘记，但他总觉得由自己提可能会导致小姑娘不高兴？ “哼，整个一中没有人会质疑我的记性。”洛璎打开前置摄像头，捧起粉红熊猫，“靠近点啦狄陌…好，等会儿，你做出喝奶茶的动作再来一张…” 差点忘了她还是个学霸。 永远不要相信女孩子说的“再来一张”，总之又咔嚓了好几张。 第53章 伴君幽独 作战继续。 既然设定上是足以见家长的情侣关系，只有几张照片的素材肯定是远远不够的，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来说。 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地来到服装店，下一个目标是：情侣装。 没想到人生中买的第一件情侣装居然是假的。 狄陌有点郁闷，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职业道德总归要有，何况人家大概率也是第一次买情侣装？ 不对，干嘛要计较人家是不是第一次买情侣装？ 买一套夏款一套冬款就好，夏款的话随便选一套带着对应卡通印花的短袖上衣，冬款的话选了一套带有相同装饰的中长毛呢大衣。两套都是单人穿不觉得特殊，双人穿就会发现是情侣装的低调款式。 为了后续的“拍摄任务”，两人选择换上同款大衣外套，变成外人看来一双登对的恋人。 无论是从气质上看还是从身高上看。 翻译一下，两个人气质都很好，而且都很矮。 尤其是后者，如今华夏人平均身高，男性已经达到172厘米，女性也超过162厘米了。 身高方面这两个人多少沾点残疾。 洛璎的眉头皱紧，东张西望了一圈，甚至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迷糊且困惑，“狄陌，你有没有感觉到不怀好意的目光？” 少年点点头，“尤其是在你说话前，一股浓浓的恶意。” “该不会我们被坏人盯上了？”少女吓得赶紧挽住身边人的胳膊。 “有可能，但在这里，五步一警卫十步一岗亭的地方，不会有人闹事。”狄陌安慰一句，当然自己没有丝毫松懈。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就在此时，那股针对自己的恶意好像又强烈了一些。 … 古怪的不适感一直持续到走进火锅店落座。 狄陌本来提议晚餐吃扶桑料理的，没想到少女反对得颇为严肃，好像对她四分之一的祖国有着超乎寻常的抵制。 于是他们选择了不一定所有人喜欢，但很少有人讨厌的火锅。 一半牛油锅一半番茄锅，选择的菜品也是高度统一的那几样，雪花肥牛、鲜切牛肉、毛肚、黄喉、虾滑，再看心情挑几样蔬菜，一顿火锅吃出了公式化的感觉。 特色可能反而要体现在调料上。 “狄陌，调料就拜托你啦。”洛璎懒懒地瘫在沙发椅上，忍住拿出熊猫玩偶欣赏的念头，反而要了一块餐布阻挡一会可能溅到的油污，然后拿出手机开始修图。 凭两人的颜值，没有多少修的必要，只需调个亮度色差加个滤镜就能直接发。 另一边，狄陌煞有介事地调着火锅蘸料。一份是自己习惯的牛肉酱加葱花加小米辣加香油，犹豫了一会没加蒜末；另一份则是天马行空自由发挥全看眼缘选择配方。 “话说这个‘xo酱’是什么成分…好像没白兰地的味道，应该不含酒精…倒是有点肉味和海鲜味，总之试试看…” 不多时，两份画风悬殊的料碟摆上桌，而意外的是洛璎选择了狄陌放飞自我的抽象料碟。 用少女自己的话说，就是“吃这种预制菜一样的火锅已经很无聊了，还不如选这种可能带来惊喜的料碟有意思。”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吃疼了肚子别怪我头上。”狄陌赶紧发表免责声明。 “都是一个调料台出来的，能有什么问题。”洛璎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反正万一吃坏了，窜的也是你家的厕所。” 少年听懵了，这话的意思是，今晚还来？ 赖着不走了是。 … “不是，姐姐，你来真的啊。” “那还能假？” 夜幕之下，钱塘湖边，少年少女并排走着。一人抱着下午的战利品，一人拖着个行李箱。 没想到洛璎中午回了趟家，真的只是回了趟家收拾行李，这小姑娘是完全没打算在自家过夜，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学姐，你可是高三生呀，这么跑出来会影响学习的？”狄陌各种找理由劝回家。 “哼哼，我上次月考可是比年级第二…啧…”洛璎颇为得意地说了半句话，然后语气一转而下变得幽怨，“比年级第三高了十多分，而且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探寻狄阡成绩的秘密…本该是这样…” “呃…那你也不怕你家人担心吗？”狄陌的语气变得有些扭曲。 “他们要是真担心我也不会在高三给我安排婚约！”少女的神情从幽怨转化为愤慨。 “好…那你觉得你如此这般的‘反抗’真的有效吗？” 说实话，狄陌不认为今天这种朋友周末玩乐性质的所谓“约会”能对洛璎家里的决定产生多少影响。他今天出来的目的一方面是受洛璎所托，另一方面也确实看出小姑娘承受的压力，出来玩半天对身心健康大有裨益。 “可能没有…”少女有些落寞地看着天上的云，“他们甚至不把我离家出走到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家过夜当一回事。好像只要我‘看起来’依旧纯洁美丽，私底下怎么造作都无所谓。” 当功利性强到足以超越人性，发生这种情况也不叫人意外了。 “今天的照片，你发到社交圈。”少年沉吟片刻，如此建议。 “啊？”这下轮到洛璎意外了，“这样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知道在满是家人的社交圈上“官宣”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不仅会严重影响到她的“价值”，更是会给少年带来难以想象的风险。 严格来说今天的“约会”已经很危险了，洛璎原本就做好了被放鸽子的准备。 都得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之喜了，还要继续任性下去的话，会被他讨厌的。 “无妨。”狄陌满不在乎，“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自行决定。” 洛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那位墨大小姐的感觉。 这个看起来幼小孱弱的男孩子，哪怕有两三日的朝夕相处，如今依旧觉得神秘。他很好说话，但有着足够的自信和底气，是墨大小姐给他的吗，好像又不是。 是不是，可以在他这里，更任性一点呢？ “你…真的不会嫌我麻烦？”事关重大，不能怪洛璎再次发问。 “你再问一次我就真嫌麻烦了。”少年的答复肯定之余带了几分霸道。 “不问了不问了。”少女赶紧抛下多余的担忧，然后莫名地放松下来。 他都说可以了，一定没问题。 她也不确定如此坚定的信赖从何而来。 而且，一点作为高三的学姐的形象都没有了，对方只是个刚上高中三个月的小学弟啊。 … 周一早上，市立二中。 狄陌一进教室就撞上了表情古怪的吴胜文，让人不由得猜测老班是不是周末吃太重口导致痔疮犯了。 这一猜测在狄陌确认老吴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后得以消除。 好，该来的总会来，早点来也好。 “狄陌同学，请跟我出来一下。”没什么存在感但辨识度极高的年级主任王铎出现在班级门口。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说来惭愧，昨晚直到“约会”结束后，他和洛璎才交换了联系方式。早上顺手刷社交圈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条： 【〔璎璎嘤嘤嘤〕：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图片jpg］9】 第54章 洛父造访 “说话注意点，没什么事的。”经过吴胜文的时候，狄陌听到老吴低声交代了这么一句。 还给老班一个自信的眼神，少年踏步如风。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间，班里的同学不由得议论起来，被年级主任在这种时间以这种方式叫出去，从一般理性而言，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而且叫的这个人还是最近表现特别奇怪的狄陌。 说到狄陌，同班同学对他的印象可谓十分精彩。从小孩子一样的幼小外形，到漂亮的鲜红色瞳孔，再到上课频频走神，不出意外的期中考试垫底再到这几周的突然逆袭。人际关系特别有限，但个个身怀绝技，是两位校花级女神最亲近的同学之一，也是关系最密切的异性朋友，相较之下江袅反倒是他的交际圈里最正常且普通的一个。听班长陆乔的说法，好像运动神经还特别优秀，之前有一次和墨家大小姐的网球比赛也上过校园网论坛热门。 不知道这次都摊上什么事。 狄陌仅有的圈子里，江袅是最担心的；墨颖然表示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烂摊子，但事态失控她会力挽狂澜；木槿笙好像完全不认为这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的好邻居很能干的。 陆乔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周围同学的交头接耳，其中不乏“听我哥说好像和一中的某个混血校花有关系”、“狄陌这小子，手伸这么长，我们二中的两个还不够吗”和“他真该死啊”之类的言论。 … 前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王铎不止一次地向狄陌强调要“尊敬对方”，要“表达认可并作出承诺”，要做好学生的本分，一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话。 狄陌装作乖巧地点头称是。 “好好解除误会就行，不要意气用事。”推门之前，王铎交代了最后一句。 开门，映入视野的是两名中年男子，其中一名是二中校长蔡钧辉，一脸无奈地站在办公桌旁；另一名略显富态的大叔正站在窗边，紧锁着眉头看风景，双手交叉在身后，一副教科书式的大人物形象。 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应该是假发，别问狄陌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而且他可以肯定这位大叔至少保持这样的造型三分钟了，目的大概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怎么办，突然有点不忍心欺负他了。 “洛先生、蔡校长，狄陌同学带到了。”王铎虽然不至于点头哈腰，但语气和神态中无不透露着些许的谄媚。 “狄陌同学，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蔡钧辉见狄陌面无表情，只当是因为紧张而失去面部管理。 “你就是狄陌？”大叔以一种可以给贴脸特写镜头的姿势转过身，尽显威仪风范。 “您是哪位？找我何事？”狄陌也不回答，直接淡淡反问。 “鄙人洛其华，洛璎的父亲。”大叔也只回答前一个问题，一副你知道我为何而来的表情。 “幸会，洛先生，在下狄陌。”看在对方自我介绍的份上，狄陌主动伸出右手。 对于男高中生来说过于苍白纤小的手。 洛其华眉头锁得更紧了，憋了三秒后伸出一只厚实粗大的右手，象征性地浅握一下。 这场景可把王铎看得一愣一愣的，连蔡钧辉都有点绷不住。这种强烈的官方正式对话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听闻狄陌同学与小女私交甚好，昨日共度周末，这可是真的？” “洛学姐学富五车冰雪聪明，周日有幸向学姐请教，获益匪浅。” “不坏。我又听闻狄陌同学与墨家千金交情深厚，可有这一回事？” “墨小姐德才兼备与人为善，借地利之便偶有来往，同为幸事。” “如此说来，你与墨家千金是为普通朋友，而与小女有进一步发展的意向？” “在下一介凡夫学子，幸得学姐关照受之有愧。学姐如若有需于我，我也当竭尽所能。” 三问三答，文绉绉的，虽说也没给人故作高深的不适感，交流还挺自然。 两人也算在半公开场合交换了不少意见。 洛其华不是上门兴师问罪的，至少现在不是，而且对洛璎和狄陌周日的出游不持反对态度，更像是以父亲身份的关心。从询问自己和墨颖然关系这点可以推出洛父似乎不仅不抗拒女儿的做法，反而考察起他的异性关系，这哪里像醉心权贵甚至自作主张给女儿安排婚约的封建老登了？ 伪装？还是另有隐情？ 王铎和蔡钧辉了解得不多，但好歹知道狄陌同学没和那位背景复杂的洛小姐暨扶桑源氏小公主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洛局，都是误会，不要伤了和气。”王铎适时插话，这狄陌虽说有问必答，措辞也恰当，不过语气实在谈不上友好。 谁让他是先入为主地带着封建家长的刻板印象来的呢。 “现在我反倒认为，不是误会，也好。”洛其华轻叹一句，意有所指。 “啊？”王铎所剩无几的头发又掉了两根，他只当洛其华是来给学校和狄陌施压的，怎么才扯了几句半文言半白话，就好像看上人家了呢。 这小子，也不至于人见人爱？ “狄陌，这周五恐怕要欠你个大人情了。” “叔叔言重了，答应学姐的事罢了。” “年少有为，我就不打扰了。” “叔叔谬赞了，请替我向学姐问好。” “哈…倒不如说请代我向小璎道歉。” 接下来的对话直接以两人之间能听懂的方式明示了，其中洛其华不知是否有意泄漏的情况令一旁的王铎和蔡钧辉暗暗吃惊。 这小子，每周都要整个大新闻，本周末的大新闻已经预告上了是。 至少别连累学校就好。 … “哟，没想到你能毫发无伤回来。”下课时间，老吴前脚走出教室，后脚江袅就发起对话。 “你好像还挺失望的。”狄陌送上一个白眼。 “那倒不是，只是见你最近热衷作死，突然不作了还有点不习惯。”江袅贱贱地笑着，“说，老王叫你出去那么久是不是因为那位一中的学姐？” “你可真聪明。”狄陌没有否认。 “然后咧然后？”江袅兴致盎然，不自觉地比划起来，“是不是她爸妈来了？有没有啪地一下甩一张支票在你脸上，说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女儿’之类的名台词？” “很遗憾，”狄陌故作高深地笑笑，“事实可能是反过来的。” “啥？”江袅一怔，“就是说，人家甩你一脸支票然后说‘给你五百万，照顾好我女儿’？” 也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考上班里第十的，是不是偷偷买那种奇怪的草莓吃了？ “找麻烦”的反过来是“不找麻烦”，哪还能是“奖励”呢。 有哪位好父亲会奖励勾引自家女儿的浑小子的？ 不过话说回来，狄陌不认为洛璎会在这种事上欺骗他，从洛其华的口中似乎也能佐证洛璎说的会面，而洛父本身也颇为无奈。 能让父女俩都束手无策，甚至还要求助于外人的，十有八九就是… 第55章 三等分？ 中午，二中食堂。 “陌子，你说实话，”江袅叼着筷子毫无食欲，只因肚子里满满的都是瓜，“一中这位学姐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江袅的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中校园网论坛的截图：《弟控？无冕校花花落二中小学弟！》，贴子封面就是昨天狄陌和洛璎在湖滨银座抓娃娃时被偷拍的照片，两人正玩得起劲，看上去亲密无间。 每次以为这家伙摊上大事之后，总能发现他转头又摊上了更大的事。 “雇佣关系。学姐出钱，我出人，按雇主的意思提供基于特定原则的服务。”狄陌不以为意地大口扒饭，无论是什么领导会面还是贴热门，都无法消磨他干饭的热情。 江袅看到的这篇贴子在一中校园网上并没有存活多久，但还是被一些人截图保存下来并在私底下传播，虽说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我很想知道你的所谓原则是什么，让人误会成情侣也符合原则？”江袅又好气又好笑，人家洛学姐既是机关干部的子女又是邻国皇室小公主，招惹上这等人物，还是以这种荒唐的方式，实在是颠覆他过去十五年的人生观念。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也只有“大人物”，才会更加需要租借恋人这种虚情假意的形式化服务？ 听到江袅这么说的狄陌停下扒饭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一番，是好像有些过分了。 一方面，原则上他并不想与任何人建立朋友之上的亲密关系，即使是形式上也不应该；另一方面，他难以忍受自己的存在给他人带来困扰和伤害，一点点也不行。 诚然，洛璎以住宿费和各种吃穿用行的名义给了他很多钱财，但狄陌也自知不是决定自己行为的关键因素。 或许是她孤独娇小的身影，或许是她患得患失的表情，或许是她憧憬希冀的眼神？ 当然她给的确实很多。 “角色扮演，逢场作戏的话，应该算是我的强项。”狄陌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 “有一说一，我还真分不清你什么时候在扮演，什么时候是真心实意。”江袅发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实话实说，很多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狄陌自嘲地笑笑。 最高明的骗术，就是在施展前先骗过自己；最高超的演技，就是在登台前自己入戏。 “所以你小子不会和洛学姐假戏真做？我可看过太多这种剧本的小说了。”江袅忧心忡忡，他是真担心狄陌飙番茄汁。 “不会不会，洛学姐什么眼光，能看上我？”狄陌对自己的条件有着十分乃至十二分的确信。 “你这是在质疑墨同学的眼光么…”江袅目光幽幽，莫名感觉对面这货的死兆星更亮了。 他更不敢说，偶然间回头的发现。 那位木槿笙同学，上课的时候既不看黑板，也不看老师，还不看课本。 江袅算是一个半二次元宅男，每个季度都会挑几部合眼缘的动漫看。如果把他的同桌当作恋爱喜剧番的男主的话，原本的青梅加天降双重buff在身的墨颖然应该是赢到不能再赢的。 没想到过了半学期，来了个天降转校生。全能学霸但是呆萌的反差和若隐若现的神秘感，又加上邻居身份占尽区位优势，综合实力不亚于上一代版本之子。 更没想到的是，外校学姐横空出世，身份标签千奇百怪，出场最晚但大有后来居上之势，高开高走。 江袅感觉自己像个大a韭菜散户，炒不来，完全炒不来。 总不能三等分？ … 同一时刻，一中，学生会室。 “洛副会长，这一次真的过火了。”施毅把三明治和牛奶放到洛璎面前，同时委婉地指责。 “对不起。”洛璎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不敢去食堂，还需要靠会长带午餐的一天。 明明在扶桑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同样严重少子化老龄化的华夏，对高中生恋爱还是如此敏感，只能说历史遗留果然影响深远。 倒不是说有多强的恶意，光是这种远超普通水平的关注度和话题度，就足以给当事人造成严重影响了。 或许这也是如今依然原则上禁止早恋的原因？ 不过这明明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我没批评你的意思，倒不如说我也没指责你的立场，毕竟我也干过更夸张的事。”施毅想起之前的告白，倘若有幸成功的话，自己会不会也向往这样的周末呢。 “不，你是对的。和自食其力的会长不一样，我享受了出身带来的便利，那我也要支付相应的代价，那就是不能任性。”洛璎食不知味地啃着三明治，红着眼眶，“我只是不相信，一直喜欢我的爸爸，会突然变成这样。” 自幼的关心和宠爱，是为了把自己变成更好的筹码，在时机成熟后交换出去吗？ 家里往来密切的亲友寥寥无几，母亲对自己的态度是好是坏，对洛璎来说父亲是仅有的底气也是唯一的支撑。 信仰崩塌往往可以在瞬间击溃人的防线，来自至亲之人的背叛总能将人推进深渊。 好在有个人在深渊的边缘伸出手。 那个人，并不高大，也不健壮，甚至还有些枯瘦，但不知为何总能给她安全感。 哪怕是吊桥效应也认了。 “也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父母都是一辈子的农民，接触不了这么多复杂的人，可能你父亲有什么难言之隐。”贵族联姻对于施毅来说已经超出认知范围，他也给不出什么好的答案。 “迫于无奈并不是破坏原则的特赦令。”洛璎缓慢但坚定地摇头。 “好。”一年多亦敌亦友的交情，施毅自然是知晓洛璎的执着性格的，“不过至少，作为以前的对手和现在的朋友，我希望你在认清这个狄陌同学的为人之后再做决定。” 施毅固然倾心于狄阡，但这不代表他会爱屋及乌盲目信赖学姐的弟弟。 “放心，他人不错，厉害的时候很厉害，对我还没什么防备…”洛璎回想上周五以来的种种，脸上挂起浅浅的笑容。 施毅眉毛挑了又挑，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主要是你们接触得还太少，有些评价要在充分了解后才能得出，在那之前保持一定的防备很有必要。” “知道啦，我们上周末相处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喔。” 三十六个小时也不多？等等，一个周末满打满算也才两天半，如何做到三十六小时的。 莫非… “难道，你们？”施毅震惊，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要想歪了，”洛璎坏坏一笑，“我现在离家出走中，租了他家的客房…会长要为我保密喔。” “原来如此。”施毅顿悟，挂机刷时长嘛，但是这种增加相处时间的方式有什么意义吗？ 等会儿，既然洛璎现在住狄陌家的话… “洛副会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就是…狄阡学姐在家是什么样子的？” 第56章 喜欢的资格 洛璎的眼睛微微眯起，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施毅没一会就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挠挠硬挺的寸头，“这不是狄阡学姐身体一直不好嘛，我怕她过于投入学习没顾好作息什么的…” 闻言，洛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看向施毅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 “而且，学姐进步这么大，我也想请教一下有没有特殊的学习方法。”施毅还以为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补充一句。 一个男生打听心上人的私人生活，可以理解但还是不妥。 洛璎无奈地叹一口气，“狄阡，只能说情况稳定？另外我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学习的。” 说的算是实话，上周五洛璎“接近”狄阡并试图“潜入”她家的初衷就是为了获取狄阡成绩逆袭的秘密，为此不惜在法律的边缘广播体操。 秘密是发现了，就是这个秘密大到让她怀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以至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犯了某个大错。 被自愿地答应了墨颖然和狄陌的条件，结果还是没能知晓让成绩一飞冲天的秘诀。 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虽然好像也有收获，而且不少，甚至隐隐觉得比提升成绩更有价值。 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 作为学生会长，施毅可以相对不受限地查阅学生档案，知道狄阡的父母居住在千屿湖，自己则和就读于二中高一年级的弟弟住在市区。姐弟俩之前的学习都不理想，现在一个成了一中年级第一，另一个要代表二中参加理科竞赛。 说不奇怪是不可能的，让走不进科学来拍高低得拍三集。 “在学姐家留宿的时候，你们没有交流经验或者一起学习吗？”施毅不解，他并不认为这是在搪塞自己。 “该怎么说呢，有过交流，但就是没什么收获。”洛璎小心地在诚实和保密中走钢丝，露出苦笑，“你就当我光顾着和狄陌玩了。” “请你尊重一下高三的身份，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出于学生会长的身份认知，施毅忍不住提醒。 “还真是没有高考生的自觉。明明才当了一年的高中生，再过半年就要变成大学生了，不可思议。”洛璎有些出神地扫视一周。 加入学生会是一年前的事，在这里的时光称得上快乐和满足，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也见证了这位会长从懵懂腼腆的小男孩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小男人，更可贵的是一颗赤子之心不曾褪色，愈发热忱。 这让知道“秘密”的洛璎胸口发闷。 “会长，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狄阡如此执着吗？”洛璎忍不住提问，“明明你们有接触的时间，合起来可能不到二十四小时？” 见色起意？一见钟情？这种没有多少基础的感情，很难理解。 “该不会学姐跟你说了什么？”施毅呼吸突然急促，明显紧张起来。 比开学初期竞选学生会长成功的时候还要失态。 洛璎算是明白墨颖然和狄陌为什么要再三强调了，喜欢是药也是毒。 “你的学姐，她说希望你能进五道口提前批录取，但更不希望你太勉强自己。恋爱脑真可怕。”洛璎摆出嫌弃的表情，“真不知道你被下了什么诅咒，能为了一个近乎虚无缥缈的‘人’努力这么久。” “偶尔我也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啦，但是想到学姐这样梦幻的人会出现在我平凡的生命里，就会忍不住再加把劲。”施毅一本正经地说着害臊的话。 “你已经是载入一中历史的传奇了。”洛璎抚着额头，纠结不已，“如此深沉的告白，居然来自入学日的惊鸿一瞥。” “洛璎同学，你不相信只需要一天的相处，就能长久地喜欢上一个人吗？” 少女的杏眼睁了睁。 … 二中，篮球场。 “蛤？陌子，你认真的？”江袅的眼睛瞪得像两颗鹌鹑蛋，“这三位放扶桑acg界，得单独开三部作品分别当女主呀，你居然一个都看不上？” “少来，你再瞪我试试？”狄陌摆出剪刀手威胁，“说的什么话，人家才看不上我。” “得了，要我说她们都对你有意思。”江袅不怀好意地笑着，“你这话说的，真实度可能比‘我全都要’还低十倍。” 还全都要，这一代的未成年人可比上一代值钱多了，活着不好吗？ “真实度…你觉得，我现在像一个‘真实的’人吗？” 这一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另一边也沉默了。 对江袅来说，如果那些个二次元群里网友乱水的时候冒出这么一句，他会笑骂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中二病，兴致好的话还会配合演一会，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 偏偏这还是一句极具现实主义色彩的真话。 狄陌顿感自责，一直以来他都把心底的疑问和纠结隐藏得很好，自幼的过往让他习惯了人前的伪装。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越来越难，越来越藏不住了。 导致了这一次的“泄漏”。 “陌子，按认识论的原理来说，现实反映在主观感受上的形象就是我对你的‘真实认知’。平时的你也好，那样的‘你’也好，都是真实的你，至少在我眼中是。” “但主观认识可能是符合客观实际的，也可能不是。” “那又如何呢，你会否认舞台演出的真实性吗？那也是扮演的、伪装的。这个世界何尝又不是个大舞台？” “前提不一样，观众预先知道舞台演出的兴致，观看也只是为了获取视听体验。观众喜欢舞台上的演员，人们讨厌现实中的骗子。” “现实世界又不是只靠喜欢或者讨厌来运转的，是否应该存在看的是有没有客观价值。” “你说的对，正因为、也只因为有客观价值，才有了现在的我——而这样的我，没有主观上喜欢或者被喜欢的资格。” 狄陌描述得云淡风轻，江袅听得太阳穴青筋暴起，大脑都开始颤抖。 果然，压力不会消失，但可以转移。 “我觉得我大学得学文科，最好是哲学…心理学也行。”江袅用力按了按头顶，缓解质壁分离的怪异感。 “难道是为了我？选择专业要谨慎呀，好哥哥～”狄陌调整心态，开始施展茶艺。 “蒸鹅心（真恶心），你正常点我害怕…” “袅哥！陌哥！”一道略带熟悉的招呼声打断两人的对话，居然是高坚果·真男人·篮球少年陈昕。 午休时间火力全开打篮球真不怕得急性阑尾炎。 哦，狄陌午休也打过网球，那没事了。 “昕哥，这么积极？”狄陌礼节性地问候。 “嗐，这不是准备转学了嘛，跟哥几个多玩一会留个念想。”陈昕嘿嘿傻笑着，却也难掩语气中的不舍。 “转学？这么突然。”江袅不免好奇。 “谁知道我二叔怎么想的，要我堂妹转学，还劝老爹把我也一起转了。”陈昕一脸的不乐意，“我和乔哥还在研究怎么忽悠你进篮球队，好家伙自己先被忽悠走了。” “人生无常，所以准备去哪个学校？还是说离开钱江了？” “不是，转去钱江私立。” 第57章 陌子的扣篮 “土豪啊。”江袅愣了愣，如此评价。 和一中二中这种公立学校不同，私立的学费是十倍往上不夸张。这还只是学费，各种五花八门的额外服务，价格是字面意义上的上不封顶。 私立学校应该是如今华夏教育界最后的资本主义残留了。 也正因为是历史糟粕的一部分，钱江私立的不少学生乃至老师都保留了微妙的优越感，以至于和公立学校暗地里不太对付。从二中转学去私立多少有点投敌的意思，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特别是对父母都是基层干部的江袅来说，那是早该被时间淘汰的坏东西。 “哪能呢。”陈昕闷闷不乐，“那种男生娘女生嗲的鬼地方，想想就膈应。” 真男人坚定地认为华夏猛男就得像岳飞，猛女就得像花木兰，精神文明可以很高尚，但肉体必须突出一个野蛮。 “那怎么去私立，打算毕业就出国？”狄陌也被真男人真情流露的嫌弃影响，心生疑惑。 实际上在国内私立对公立已经没什么优势可言了，非要说好处的话就是出国上大学稍微方便一点。 “老爹本来也不愿意，不知道二叔跟他叨叨了啥，变脸变得比川剧还快。”陈昕皱眉望天，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家只能说小康往上一点，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承担私立学校开支的富裕人家。二叔家倒是殷实，甚至还表示乐意替他分担学费，虽然老爹肯定不会答应。 “这样啊…”狄陌摸摸下巴，虽然只是校友的私事，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不要忽略比较好。 “算了不能浪费时间，要不要来耍一会？”陈昕也不再多想，非要思考的话他宁愿留在上课时间思考，哪能占用打球时间。 “也行。”狄陌有意深究，索性借此机会加深一点关系方便再细问，“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简单热个身，然后伸手示意传球。 陈昕也乐意跟球友炫耀狄陌这个正面突破他的真男人，毫不客气地大力直传，“陌哥，再让弟兄们见识一下你的三分技术。” “怎么还卖弄上了。”狄陌笑笑，接球，酝酿了几秒之后投篮。 不出意外的标准姿势和空心入网。 “我没说错？”陈昕得意洋洋地看向一旁的球友，感觉比自己中了个三分还兴奋。 球友倒是有点不解，不就投中个球吗，虽说教科书一样的姿势确实赏心悦目，但也不至于惊艳，有没有干扰对命中率的影响可太大了。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干笑两声。 “感觉不错，来试试别的？”狄陌的微笑透出一丝侵略性，“比如防我一手？” “好哇！”陈昕突然来了兴致，他可太想和狄陌再正面对抗一次了，哪怕是再被突破一次也好。 传球，准备防守。 狄陌这小身板小体重，突破很依赖假动作，与其被假动作骗到失衡，还不如后发制人，陈昕一点也不认为自己会在体能对抗上落下风。 结果这次狄陌完全没用假动作，直接从左侧一个突刺过人。 “啥？”眼睛跟上了，但身体没反应过来，陈昕准备阻挡的时候，狄陌已经蹿出一大步的距离。 运球、抓球，一步、两步，这是三步上篮？ 不是，跨到第二步的狄陌膝盖弯曲的幅度加大了些，三头肌在瞬间的放松后绷紧，释放出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试问，一个不到一米六的男生扣篮，视觉效果是怎样的？ 漂亮的战斧式扣篮，虽然是双手，因为狄陌的手实在是称不上大，单手控球容易打滑。 只见篮球被一双素白的小手暴力地砸进篮圈，经过网兜也没有过多停留，下落后反弹两次静置在地。少年一手顺了下凌乱的碎发，一手抓着篮圈又停滞两秒，以颇为中二的姿态落地。 二中马格西是？ 当然不是，和火力篮球少年恰恰相反，狄陌在起跳和扣篮的瞬间迸发而出的是冷酷而凛冽的锐气，一点寒芒先到，势如破竹。 陈昕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事实上现在的年轻一代饮食堪称营养丰富全面，二中不乏一米九以上的大高个，扣个篮不能说多但也绝不罕见。 只是像狄陌这种小个子和原地起飞爆扣、热情洋溢的运动和清冷锐利的气势，极端的反差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才是真男人啊。 篮球场诡异地安静了十秒。 “陌哥…不是，陌爹！我想学这个！”陈昕的眼神愈发狂热，说话开始不利索。 “啊？”狄陌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啥…扣篮教程网上一搜一大片？” “不对！”陈昕越来越胡言乱语，“这不是一大片不一大片的问题，你这是一种很特别的，身法像刺客，动作如鬼魅…” “停！”狄陌及时打断吟唱，“咱接着玩，趁着昕哥还没转学。” “转学？转个屁！劳资不转了！”突然被打断的陈昕切换到新的频道，“劳资要留下来跟陌哥组二中新的奇迹の世代！” 狄陌揉揉耳朵，没听出来，这昕哥的成分还挺复杂。 “我今天就回去跟老爹说，老妹她转她的，我要是走了得后悔一辈子。”陈昕突然把和狄陌打篮球的重要性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我超，重男！不对，痴汉！ 狄陌意识到陈昕还是赶紧转走比较好。 适度打球吸引异性，过度打球征服同性。 … 下午的物理化学生物课，狄陌按照惯例翘了，上顶楼空教室自习刷试卷不香吗？ 当然去教学楼之前还要去食堂或者学校超市买一堆吃的，不然还要浪费时间出来吃点心，上下楼是真的累。 天气预报显示多云。 “多云”对气象站来说真是个好天气，乌云密布可以叫多云，太阳忽大忽小也可以叫多云。 狄陌大意了，没有认真厚涂防晒，以至于现在脸和脖子又痒又疼。 只因刚才玩了十五分钟的篮球。 如果陈昕知道他的天命真男人是个紫外线强度6以上就离不开遮阳伞的家伙，不知道会不会道心破碎。 血肉之躯，多么脆弱。 少年被不适感困扰，连原本眉清目秀的竞赛卷看起来都变得有些狰狞，一个个字母和数字仿佛在扭曲抖动阴暗爬行。 直到那名少女的不期而遇。 木槿笙出现在空教室，注意力被少年不太健康的肤色吸引，不发一言地缓缓靠近。 “木同学，你不上课？”狄陌疑惑。 “狄陌，你…不舒服？”木槿笙疑惑。 “呃…一点点晒伤罢了。”狄陌有些不好意思，被十二月的阳光晒伤多少有些丢人，不过他还不至于为此撒谎。 “狄陌，笨。”木槿笙嘴上毫不客气，手却在小挎包里摸索起来。 然后拿出一支芦荟胶，少女下达指令。 “狄陌，头发撩起来。” “啊？谢谢…不是，我自己来就好。” “狄陌，撩。” “……” 是错觉吗，最近好像在各种被动啊？ 纤巧的小手轻轻点过皮肤，指腹将浅绿透明的膏药抹匀，凝胶状的药膏丝丝冰凉，嫩白的手指些许温暖，交融成奇妙的体验。 察觉到内心异样波动的狄陌开始焦虑。 因为病症和某些其他原因，他早已习惯医疗目的的肢体接触。只是这一次，说不出理由的不适应。 他决定看看手机转移注意力。 ［未读消息2 来自苏慕］ 〔苏慕〕：你看看这个。 〔苏慕〕：［视频p4］ 还没点开视频，缩略图右下角的定位就引起了狄陌的注意。 钱江市立第五中学。 第58章 不要做低头族 马桶上的狄陌把手机静音，然后点开视频。 视频时长很短，只有不过半分钟。 开头是一名身穿校服的五中女生，安静地走在校园的路上，手上捧着电子书，一边走一边看，文文静静的样子。 突然镜头里蹿出三名人高马大的男生，一副极其符合黑社会刻板印象的光头墨镜黑西装，来者不善、不讲武德，来偷袭。 一名男生以臂弯从后面扣住女生的脖颈，另外两名男生蹿到女生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电子书，然后非常暴力地—— 拉长女生的针织衫长袖，弹性十足的袖子瞬间超过女生的手，甚至超出了十多厘米的长度。 两名男生迅速将两只袖子同时打了个结，其中一名男生还颇为贴心地把女生的电子书塞回女生的外套口袋。 最后三名男生飞也似的逃跑了，留下面无表情的女生，抬着两只被自己的衣袖封印的手。 视频在魔性的狂笑声中结束了。 “这…是啥？”狄陌眨了眨瞪了半分钟的干涩眼睛，“网友新整的活？” 目光停留在视频发布定位的“钱江市立第五中学”几秒后，开始戳起屏幕。 〔陌归〕：慕姐，视频原链接呢？ 〔苏慕〕：马上。 〔苏慕〕：［链接…记录美好生活］ 你管这叫美好生活？ 狄陌微微蹙眉，点开链接。 然后不出意外地显示，［由于平台创作规定和有关法律法规，本视频作下架处理］。但残留的信息表明，视频下架前已经有数万的点击量，和大几百的转发评论。 数字不大，不过对于一条定位敏感的短视频来说，其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狄陌还在为是否重视斟酌，手机再一次震动。 〔墨颖然〕：晚餐说。 看来大小姐替他做了决策。 … 回到空教室，狄陌发现木槿笙正在集中注意力攻坚一道物理竞赛题。 没想到少女平时看起来呆呆的，做起题来竟然目光如炬，手下更是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很快就满满当当地写了小半张a4纸。 孺子可教，狄陌欣慰地颔首细看，之前怕是自己误判了，小姑娘应该是个竞赛的苗子。 天赋再高，也要开发不是？ 等会，狄陌眼睛眯了眯，这题是有点弯弯绕绕，但计算量有这么大吗？ 不对劲，再看一眼。 原来木槿笙把题中一切能算的数据全算出来了，虽说没有算错的地方，但和题目要求的回答不能说无关痛痒，只能说毫无关系。 她甚至在计算的中途就得到了问题的答案，然后她把答案当成了条件，继续计算。 草率了，小姑娘不该做去竞赛题，该去出竞赛题。 结论是她还是呆呆的。 “那什么，做完这题了，休息一下？”狄陌掏出便利袋打开，露出里面的零食，老三样的曲奇、pocky和柠檬茶…瓶装的两瓶。 “好，还没做完。”木槿笙还在试图计算什么。 “不，你做完了。”狄陌拧开一瓶柠檬茶，摆在少女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希望你不讨厌这个。” 还好超市活动第二瓶半价，本着羊毛不薅白不薅的原则，多拿了一瓶。 “不讨厌，谢谢你。”木槿笙咕咚咕咚喝两口，看起来还挺满足地呼一口气。 “零食的话，只有甜的，别介意。”狄陌熟练地撕开曲奇和pocky的包装，曲奇每一块都是独立小袋装，pocky单盒只有一包。 于是摆在两人之间的中点位置。 物理卷子已经做完了，要不要提前做化学卷子呢，下节课是化学没错？朱老师应该不会怪我的？ 狄陌眼睛开启扫描模式，检查有没有答错的地方，手伸向pocky的盒子。 无意中碰到了旁边正在做镜像动作的木槿笙的手。 “啪——” 被电了一下，真实意义上的静电。 “嗯？” “呜…” 少女被吓得手一缩，眼睛睁大了些，蓝黑色的眸子有点潮湿，像个偷吃东西被抓现行的小朋友。 少年的手则是被固定般保持着触电时的姿势，他对零食的想法烟消云散，甚至没思考“抢”零食的这一下触电是否该道个歉。 而是陷入了自己为什么如此自然而然又毫无自觉地和这个小姑娘在空教室同桌而坐的疑问中。 对于一直以来刻意和周围保持社交距离的狄陌来说，怎么想怎么反常？ 是幻术吗，究竟是什么时候… 好反正现在不是玩梗的时候，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会怎么误会，狄陌想都不敢想。 “咳咳…你吃你吃，我回自己位置。”狄陌尴尬地起身，回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后排靠窗，连饥饿感都快感觉不到了。 刚坐下，就看到前排的少女站起，抱着零食哒哒哒走过来。 于是从前排的同桌变成后排的同桌。 “狄陌，给你。” “呃…谢谢你。” 看着少女澄澈的眼神，狄陌思索了片刻决定算了，人家好像完全没当一回事，自己太敏感反而有做贼心虚之嫌了。 反正这顶楼教室，老鼠都比人来得勤。 等等，这些零食不都是我买的吗？ … 12月的白昼短暂，特别是有云的日子。 晚餐时间，街上已经灯火通明。 某处家庭餐馆的特殊包厢，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对坐进餐，除此之外只余一名侍者打扮的女执事。正是狄陌、墨颖然和苏慕。 “苏慕发你的那个，你怎么看？”餐毕，墨颖然取餐巾拭口，然后提问。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狄陌还在大吃大喝，头也不抬地说，他需要更多信息辅助论证自己的想法。 “短视频拍摄时间是今天早上课前，中午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接着视频因为不良引导被举报下架。”苏慕回答，补充说明相关信息。 短视频的原标题是《你不会知道走路当“低头族”会遭遇什么》，看起来拍摄的主旨是宣传走路注意安全，只是内容比较恶搞。 这年头，不如说从上一代人开始，短视频领域不乏标新立异甚至哗众取宠之辈，足以令人感到身心不适的所谓创作层出不穷，这种被冠以积极意义的短视频不至于如此上纲上线。 只因它发生在五中，继四中之后的五中。 可以说他们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但谨慎起见，重视一点不是坏事。 “宁可信其有。”狄陌相信墨颖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不然也不会让苏慕发视频过来。 想必视频下架也是大小姐的授意。 “你认为动机是什么？”墨颖然再次提问。 “我现在只能想到两点，”狄陌继续暴饮暴食，“其一，可能为了掩盖未来某一次真实的‘下手’，毕竟这看起来和真的掳走一个学生没两样；其二，可能为了让观众脱敏，当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时，产生的想法是‘又演这个’，而不是‘当众绑架’了。” “你的意思是，今天早上和中午发生的这些，都还是‘铺垫’？”墨颖然点点头。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这些‘铺垫’本身就是他们想要达到的‘结果’了。”狄陌咽下最后一口饭，“我们能产生这样的想法，或许才是对方的目的本身。” 第59章 深夜小厨娘 “你已经吃了两碗半的饭了，晚餐吃太多了不好。”苏慕拒绝了再来半碗的请求。 “这不是，下午的点心只吃了一半嘛…”狄陌有点不好意思，今晚确实吃得太多了一点，连大小姐的份都被他无意识地吃掉了不少。 “下午，你和木同学在一起？”墨颖然提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她有意参加理科竞赛，几位老师就同意我们自习备考了。”狄陌陈述办公室里发生的种种，只是越说越觉得奇怪。 之前，朱玉青、游雨虹和生物老师俞航，三位理科老师分别与木槿笙交流了一番，随后便颇为热情地提议两人免听课自学备赛，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不上课，那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啥？ 虽说狄陌最近表现亮眼，思路活跃，但最近的一次大考也就是期中考试，成绩可谓不堪入目；相较之下木槿笙展现出的深厚功底，两人或许真的可以取长补短。 只能说相信老师的眼光，特别是资深老教师朱玉青，老朱还是最上心的那位。 “你…如何看待她？”墨颖然沉吟少顷，表示疑问。 “人挺好，大部分时间有点…呆？”狄陌捏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当然不是贬义。偶尔会表现出非常不同的一面，思维活跃。一方面让人感觉容易看透，另一方面又神秘得不行。真是矛盾。” 想起木槿笙来家里炖鸡汤的那个晚上，小姑娘的表现好像有一点和呆萌毫无关系的深沉…还有傲娇？ “并不矛盾。”墨颖然的表情变得严肃，“苏慕。” “这位转学生与你们走得近，本家未经小姐允许，动用了一些力量私下调查她的家庭。”苏慕接话开始讲述。 “是有什么糟糕的发现么？”狄陌见状也认真起来。 “不能说糟糕，但某种意义上说还不如有糟糕的发现。”苏慕看向墨颖然，在后者的默认下继续说明，“木槿笙个人的档案完全就是一个出身普通中产家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是她的父母，档案保密等级为机密级。” 有点意外，但狄陌不至于觉得惊讶，毕竟他自己的体检报告还是秘密级的。 话说这年头保密文件这么烂大街了吗？ 不过想象这颗星球的另一端，曾经的世界第一强国总统还会把绝密文件堆放在自家车库，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木同学的父母，以前是大厨，莫非叔叔阿姨掌握了满汉全席的核心科技？”狄陌笑问。 半开玩笑半认真，华夏人对美食的追求是世界级的，满汉全席的厨艺怎么说也得算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瑰宝，值一个机密级。 “详细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通过某些方式得知木风南和木莓，也就是木槿笙的父母，他们的档案资料大小只有几个字节。”苏慕一副泄露天机的模样，说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 几个字节，转换成汉字也就不到十个字，而只有这几个字，却足以成为一个国家的机密。 … 深夜，水印御景。 固然做了一些心理建设，但打开家门的瞬间狄陌还是有些表情失控。 “你回来啦！是要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呢，还是…”一个非常有视觉冲击力的围裙萝莉从厨房的方向跑来，手上还拿着大锅勺。 “这位扶桑来的厨娘ser请你冷静一下。”狄陌赶紧闭上眼睛，眉头紧蹙，刚才白晃晃的一片什么也没看到。 “ser个锤子，我真做了吃的！”洛璎故作生气，然后一脸坏笑地凑上来，“没想到学弟还挺纯情？” “谢谢学姐。”晚餐确实没吃饱的狄陌确实被勾起了馋虫，“还请学姐穿好衣服。” “我这不是好好穿着吗？”少女惊讶地反问。 “你哪里…”突然想到家门还没关上的狄陌一急睁开了眼，原本想好的话又咽回肚子。 原来是白色死库水套围裙，因为洛璎皮肤很白，加上灯光的照射下，才会变成自己误会的那样。 不对，泳衣加围裙，这算不算“好好穿着”？ 总之先关上家门，虽说是一梯一户的房子基本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但终究是公共空间。 而且楼上还是木槿笙家，万一冯叔在呢，万一的万一冯叔脑子一抽下来看看呢？ 冯丘光是隆起肌肉都能用衣服纽扣把他给崩了。 “哎呀哎呀，小学弟莫非以为是…”洛璎发现狄陌误会了自己的穿搭，眼神愈发使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学弟。” “咳咳…我好像闻到糊味了。”狄陌赶紧转移话题。 “啊！我的馄饨！”少女一个激灵，赶紧小跑回去厨房。 没想到还真做了夜宵。 糊是没有糊，只是狄陌支开洛璎的借口，倒不如说这位限定厨娘做的馄饨卖相意外的不错，拍下来就能当广告招牌的那种。 皮薄馅嫩的绉纱馄饨，像一朵朵盛开的花，飘荡在浅白色的透亮汤汁中，少量的葱末和榨菜末点缀其中。看上去十分清淡健康，闻起来又是鲜香诱人，作为解馋的夜宵再好不过。 狄陌用汤勺舀起一只馄饨，犹豫了一下，这里面应该没加什么电脑配件？ “不放心的话，你吃一个我吃一个。”看出少年犹豫的洛璎倒不生气，反而玩味地提议。 “不了不了。”知道少女说到做到的狄陌赶紧吃下。 有点烫，但味道没得说，如此色香味俱佳的一碗小馄饨，放在小吃店里可以卖十块钱了。 “味道如何？”洛璎双手托着腮，眼巴巴地看着。 “很好吃。”狄陌表示肯定，没有一点恭维的成分。 “嘿嘿…”少女憨憨地一笑，不露痕迹地靠近了些，“吃完快去洗澡。嗯…嗅嗅…好哇，一身女人的味道！” 表情瞬间晴转阴，女孩子变脸都这么快的吗。 “啊？”狄陌握汤勺的手一哆嗦，最后一只小馄饨落回汤里。 “至少两个女人的味道！说，是谁？白天去哪鬼混了？”洛璎虎视眈眈，虎牙尖尖。 “不是，姐姐，我上学啊。你说味道，可能是后桌两名女生的香水？”狄陌没由来的竟然有一点心虚，这是个什么情况。 “哼，好，不跟小学妹计较。”洛璎嘴上说着不计较，眼神里却难掩幽怨。 不是，虽说约定了假扮情侣，但这又不是在洛璎父母和那位布列塔小王子面前，有什么演的必要吗？还是说这学姐具有演员的自我修养，为了台上的一分钟，在台下做这十年功的练习？ 脑子有点乱的狄陌重新舀起最后一只馄饨，正准备送进口—— “啊呜～”少女老虎大开口，一个偷袭把馄饨吃掉。 嘬汤勺的小嘴好像还挺用力，离开的时候清晰可见一条晶莹的拉丝。 狄陌的脑子更乱了，他吃汤食的时候喜欢把汤喝个一干二净，但这勺子…挺湿润的进口勺子，它还能用来舀汤喝吗？ 心念一动，他赶紧放下汤勺，选择端起碗喝。 再犹豫一下，可能就要听到那句“你！喝！不！喝！”了，经典再放送偶尔来一次还行，重复多了观众会腻的。 第60章 静、夜、思 考虑到一顿夜宵只用上了两口碗和两只勺子，犯不着用洗碗机，狄陌打算手洗。既然做饭的是洛璎，那么收拾厨房理应由自己来。 没想到小姑娘既没去学习也没去休息，反而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新婚燕尔的夫妻？”洛璎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地说着不好意思的话。 “为了导…捣乱周末的相亲，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狄陌没好气地否认，想到人家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擅自把“订婚”改成“相亲”。 虽然听起来还是很刑。 “嘿嘿…你说要不要发个圈呢？”洛璎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约半小时前，厨娘打扮的她在小馄饨出锅前的自拍，“配文就写‘为大宝贝准备的小夜宵’，你看怎么样？” 角度恰到好处的俯拍，把夸张的身材曲线收入镜头，竖起的大勺和锅里翻滚的小馄饨，贤惠和体贴感呼之欲出。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这回狄陌没有否认，他知道少女上传的照片只有寥寥几个人才有查看权限，甚至可能只有自己、父母。 “嘁…你都不会害羞一下的吗？”调戏失败的洛璎生起了闷气，“真不可爱。” “我要是害羞的话，你也不会觉得可爱，反而会觉得可怕了。”狄陌很快收拾完厨房，回头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假装不满的少女，转移话题，“话说上一次发的照片你父母也该看到了，就什么也没说？” “哼…他们啊，只说了要我注意安全，别搞出人命了。”洛璎翻了个白眼。 狄陌好像学会如何辨别小姑娘是不是真的不开心了，虽然刚才那句话在炸裂界也是非常炸裂。 言外之意就是不设限，这很扶桑，好布列塔也没什么节操观就是了。 “扁桃体同学请不要这么发炎了。时间不早了，洗漱休息，对了睡前要不要再来一杯牛奶？”狄陌选择再次转移话题。 “你的牛奶？你有牛奶给我吗？”少女眨巴着杏眼，看似无比清纯。 “我当然…没了！赶紧圆润地去洗漱睡觉！高三了还这么没紧迫感。”莫名其妙被轮子碾到脸的狄陌瞬间炸毛。 “哎呀小学弟没想到你这么懂…”洛璎似笑非笑地调戏，然后迎上少年快要喷火的血色瞳孔，见好就收扭头就跑，“嘿嘿，洗漱睡觉，这么闷骚小心得不到学姐的喜欢喔。” 狄陌怔怔地看着少女消失在眼前，喃喃的一句低语，“学姐的喜欢么…如果真得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 等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 “再过一小时，今天就要结束了。”狄陌静静地望着黑夜中的天花板，复盘今天获取的信息。 五中的整蛊行为已经得到及时制止，拍那条短视频的几个学生甚至得到了败坏校风的警告处分，处理不可谓不严肃。值得一提的是那名文静少女的扮演者，现实中居然是个火辣的小太妹，只能说这多变的画风，不逐梦演艺圈可惜了。 按他们自己的说法，也是看到类似的短视频，才心生模仿拍摄的念头。 这场闹剧应该会止步于今日，学校都选择杀鸡儆猴了，再有撞枪口的学生只能说缺心眼，或者别有用心。 虽然不会掉以轻心，但如果从结果导向出发，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以游戏为幌子、甚至以公益宣传为幌子实施的绑架？”狄陌对产生这种猜想的自己哑然失笑，为了阴谋论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对方知道有人刻意跟踪追查发生在各个学校的各种事件了，所以会不会是对调查者的暗示甚至是挑衅呢？ 五中还是要保持关注，另外六中也要注意起来了。 而且隐约觉得，暗中有什么东西酝酿得差不多了。 这一边的头脑风暴告一段落，另一边的是木槿笙同学。 狄陌对这个小姑娘的评价是初见神秘、相处呆萌、偶尔跳脱。现在看来神秘的比重还是最大的，无论是从保密的家庭背景还是难得的神奇言行来看。 更神奇的是墨颖然在不明底细的前提下，都愿意与她如此亲密地相处。 不说最近危机感锐减的自己，大小姐的安全意识可谓强到足以衍生出一系列危机。 用墨颖然的原话来说，她对木槿笙有着难以捉摸的些许熟悉感和信任感。 很巧，狄陌也是。 证据之一就是，思考五中的事件越思考越清醒，思考木槿笙的情况越思考越困。 主卧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然入睡，而客卧的少女还在望着天上灰蒙蒙的云发呆。 “明明已经在反复自我暗示了…”洛璎自言自语。 该说一中的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都是笨蛋好呢，还是这对“姐弟”神奇好呢，能用短得令人发指的时间轻易俘获人心。 洛璎是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内，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小公主，变成各方面都可圈可点的小厨娘的。 虽然只是做了顿简单的夜宵。 她资质不错，学什么东西都很快，而且无论学什么都会全身心投入。不过正因如此，学完之后的疲惫也比一般人强烈。 做饭不难，但要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从零开始学，也很不容易。 这大概是洛璎第一次全神贯注一晚上也没觉得疲惫的学习体验。 看着少年一口一口吃掉自己做的饭，“很好吃”，作出简单但明确的肯定，带来强烈而持久的满足感远在自己享用美食之上。 如果不是患得患失的理智在抑制，她能说出更不得了的话。 高一的时候与施毅在学习上的暗中对决就是这样，她越努力就越疲惫，越疲惫就越想逃避。 洛璎好胜心强，且输不起。 她知道狄陌与墨颖然和木槿笙私交甚好，在班里是前后桌，在课后一起组建乐队准备元旦登台演出。闻名中外的墨大小姐向自己交了一部分底，神秘莫测的木同学此时可能正空间意义上的在自己头上。 不一定，正经人谁睡客卧呀？ 喔，上周五自己刚把这家的男主人药倒，在客卧睡了一晚。 “我都干了些什么呀…”洛璎缩进被子，还好上一次少年是睡在被子上面的，被窝里没有他的味道。 亏了，应该给他盖进被窝的。 如果不是虚假的恋人，像这样互相等候，轮流做饭一起吃饭，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该多好。 吃他做的早餐很有幸福感，他吃我做的夜宵会不会也能开心呢。 “那两位，应该也是喜欢他的？”想到这个，洛璎就隐隐胃痛。 她们都是毫无争议的优秀，更是占尽天时地利，光是想想竞争难度就觉得疲惫到不行，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压力。 偏偏这次，一点逃避的念头都生不出，丝毫不符合一直以来识时务的人设。 硬碰硬也好，以卵击石也好，无论如何也不想后悔。 “学弟…”辗转反侧直到下定决心，少女终于沉沉睡去。 第61章 参观教学邀请 周二，市立二中。 狄陌又是踩着点进教室的。 只因他在家需要自己做早餐，收拾完出门的时候时间就不早了，虽然有墨颖然接送上学，但他会比大小姐晚五分钟下车，一前一后进校门。 意外的是洛璎谢绝了墨颖然的接送建议，选择搭公交上学，这小公主还挺接地气。 不像狄陌脸皮这么厚。 于是情理之中地再次撞上老班吴胜文，在近乎全班的注目下来到座位。 “人都到齐了，那上课前我们决定一下后天和大后天去钱江私立高中参观教学的同学。”老吴发布新的任务信息，“每个班两名学生，为期一天半，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方才还有窃窃私语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看得出来没人愿意去。 毋庸讳言，钱江私立的各方面软硬件都是又新又好的，毕竟是大资本和它最后的倔强，至少表面功夫做得不逊于昔日的辉煌。 比金玉其外更为人所熟知的自然是其中的败絮。 由于教学方式和内容相对独立，谁都知道私立学校的授课过程中加了难以估计的私货，随便摘取一点出来就足以刊上老一代人学生时代所熟知的《读林》《意者》杂志头版。 虽说收效甚微，但潜移默化之下不能说毫无影响，以至于在大多数公立学校学生眼中，私立高中当成一个景点还行，上学那是不可能的，参观教学也嫌晦气。 不过在少数追求特殊优越感的人眼中，私立高中又特别有魅力，只能说生态环境保护好了，人类物种多样性也上去了。 说是参观教学，本质上就是一种营销手段，展现相较于公立高中更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作为一种低成本的广告，炫耀一番重金打造的校园，吸引一下潜在学生，还能让本校师生过一下人上人的瘾。 总之就是十分扭曲，以至于这种少上一天半课的“好事”都没什么学生乐意。 “唉…陆乔，要不你委屈一下？”吴胜文有点可怜兮兮地指望班长。 在陆乔答复前，教室左前角落举起来一只手。 “狄陌？”吴胜文的嗓音有些扭曲。 “我去，不妨碍大家上课。”狄陌略带慵懒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欠揍。 昨天中午和陈昕打完球后，某个念头就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恰好有这样的机会，去一趟私立高中也正合他意。 吴胜文颔首沉吟，说的在理。现在还是学高中新知识的阶段，一节课都不宜落下，何况是一天半的课程。勉强一下班长情有可原，再耽误其他学生颇为不妥，让这个免听课的变态去很合适。 “那就由陆乔和狄陌…”老吴正要下结论，又见同方位的一只手举起来。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咦？喔…木槿笙啊，你愿意去参观教学吗？” 刚刚差点以为是墨颖然举手了，可把吴胜文吓得不轻。他知道这位墨大小姐和狄陌从小认识，愿意一道出行很正常，但如果真的是墨颖然，他可不知道是该同意还是拒绝。 “嗯。”木槿笙点头。 “也好，你们都是竞赛生，不影响教学进度，代表我们班去很合适。那就麻烦你俩了，到时候有专门的大巴车接送。”老吴忙不迭地敲定安排，他也是感慨万分，小时候光芒万丈的私立学校，如今落得如此不堪。 只能说滚滚历史车轮，碾得无情。 … 一上午的课，狄陌上得可谓十分认真。 他把本学期的所有教材逐页翻过，确认了无比强烈的熟悉感后，开始放心计划本周的行程。 周四一整天和周五上午的参观教学，还有周五晚上的所谓相亲宴。 果然和正常高中生没一点相似之处。 等到午餐时间，狄陌早已饥肠辘辘，他上午认真到点心时间都给忘了。 此时，狄陌、江袅、木槿笙、墨颖然四人正在家庭餐馆午餐，其中一个正饿死鬼一样胡吃海塞。 “咋回事啊陌子，还有木同学，就自告奋勇报名？”江袅的好奇心压抑了一个上午。 “纯好奇。”狄陌回答得有些口齿不清。 木槿笙默不作声，小口吃饭。 “这有啥好好奇的，各种水文照片短视频看得还少吗？实地考察还不如加过特技的宣传片。”江袅是一万个不信，他宁可相信两人是去炸学校的。 “真的好奇，最近是不是准备转学去私立的人很多？”狄陌端起汤碗大口喝。 “是吗…好像还真有可能？光我认识的校友里就有两个，一个还是咱楼下404寝的辅助大神，你知不知道他的adc室友哭得老惨了…”江袅也开始奇怪，不由得想起男寝宛如棒打鸳鸳的下路组合。 “所以你觉得私立有问题？”墨颖然想明白了其中的症结。 “只是有一点猜想，去看看，没指望能有什么发现。”狄陌吃完一人份的午餐，决定缓一会再吃第二人份的食物。 “怎么突然就神秘起来了。”江袅后知后觉，但不妨碍他开动天马行空的脑筋，“莫非这个大资本的遗毒在暗地里搞什么不正当竞争？” “此事我不便出面，你也不应勉强。”墨颖然道出了她的无奈，“无论如何，你们不可陷入危境。” “安啦，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只当成摸鱼一天半了。”狄陌准备开吃今天的第二顿午餐。 “我、我就跟在狄陌后面。”木槿笙表态得十分干脆。 “嗯，你看着他\/她点。”墨颖然也不知道是对木槿笙还是对狄陌如是说。 … 下午的课程是历史、地理和政治，狄陌和木槿笙只好老老实实在教室听课。 教材上午都翻过，任课老师讲解的额外内容也是满满的既视感（既听感），少年对此已经毫不意外。他现在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木槿笙似乎也不用听课，难不成她也有超能力？ 虽然更合理的解释是少女提前学过了，不少厉害的学生都是预习学完，上课复习的模式。 不知道学校之外的木槿笙是怎么样的，虽然近为邻居，但私底下的接触还真不多。 轮流生病的那两天不算！ 她会主动去参观教学的原因也很耐人寻味，总不能仅仅是因为他去了？ 好像还真有可能。 倒不是狄陌自恋，只是木槿笙一开始并没有毛遂自荐，而且她没有很大概率对私立高中产生兴趣；还有在他表态后也急着表态了，虽然没有对照组，但这种控制变量的实验还是有一点说服力的。 “算了，这个问题没有深究的必要。”狄陌摇摇脑袋，准备放学回家。 洛学姐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求回家吃饭，可以说毫无高三备考生的样子，虽然她也确实有放松的条件。 如果按最近三次月考成绩来看，洛璎大概可以纯按心情和喜好挑选国内的高校。 说起来，下周就是十二月的月考了。 第62章 非礼勿… “你～回～来～啦～” “是，是，剩下的话免了。” 下午放学后，水印御景。 这个学期还没结束，狄陌回来这边住的日子已经超过了以往的每一年，可以说非常奇妙，比妙妙屋还奇妙。 不对，应该说一点也不妙屋。 太多和他人之间打破友谊距离感的事件在这里发生了，冥冥之中透露着不祥。 比如此时此刻。 某只大熊的棕熊厨娘萝莉正喜迎狄陌下课，关键是后者居然没觉得多意外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那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 “停，算算时间你应该才准备做饭，我也来帮忙。” 话说饭前洗澡是真的不健康，扶桑人的这种习惯是有什么大病？不诱发低血糖晕一下就浑身难受是？ “不用不用，你只要等着吃就好了。学弟真是太体贴了。” “不行不行，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知道做正餐和做夜宵之间的难度差距，怕自家厨房被炸了呢？ “等等，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做饭？我不会再加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食物里了！” “呃…” 谢谢你还记得你有前科。 “好好，如果你硬要帮的话也不是不行。” “嗯嗯就来就来。” “不行，你先去把衣服换了。” “诶？” 两分钟后，一头奶牛从主卧溜出来，钻进厨房开始摘菜洗菜。 好在某新手厨娘对自己的厨艺有着相对清晰的认识，晚餐的菜色比较简单，蚝油生菜、鸡蛋炒番茄和红烧对虾，再加一例紫菜榨菜汤。 谈不上很好吃，但都是能入口的水平。除非刻意，这些菜式想做很难吃也是不容易的。 狄陌总觉得吃出了什么味道，说不上来但感觉意外的不错。 不是洛璎添加了什么特殊的成分，从准备食材到出锅上桌他全过程看在眼里，所以这种味道比起味觉上的感受，更像是精神上的体验。 “嘿嘿…你又吃完啦，再添一碗饭？” “半碗就好，谢谢。” 狄陌吃饭很快，对面一碗没吃完，他已经干掉两碗。洛璎执意要她盛饭，狄陌也没坚持，再次把碗递过去。 看着顺手把发丝撩到耳后，开始盛饭的少女，狄陌好像又一次品尝到了刚才的“味道”。 坏了，是妈妈的味道。 “不够再说喔，离睡觉还早，你可以吃饱饱的。” “嗯…谢谢。” 这一瞬间，狄陌的鼻子有一点发酸。 洛璎回到座上，继续小口吃着饭，最后差不多两人同时吃完。 因为吃得很干净，都没剩什么厨余垃圾，只需要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再简单刷个锅就搞定了。 厨房的这一头，狄陌刷着锅；厨房的那一头，洛璎泡着红茶…正经的红茶。 “学弟，我们这样好有家的感觉喔。”那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狄陌吓得差点把锅刷扔出去，赶紧把话题往老少咸宜的方向引导，“扶桑的家政小课堂是？” “你真的是对浪漫过敏。”洛璎鼓起脸，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让红茶再变成不正经的，想想可能会被讨厌，于是选择放弃。 “是，是。”狄陌明着敷衍，内心却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评价。 “哼，茶泡好了，去客厅。”不等回应就出去了。 刷完锅的狄陌洗洗手擦干，苦笑着轻叹了一口，声如蚊吟，“家的感觉么，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 不加糖不加料的西冷高地红茶当真值得一品，其味道能在不知不觉中洗去少年对昏睡红茶的阴影。 “学姐，你这样又做饭又公交往返学校的，不会影响你的学习吗？距离高考可就只剩半年了。”狄陌把憋在心里的疑问说出，这些事占用的时间可不少。 “放心啦，高考省前五十稳的。本来，在一中的第一应该也是稳的…”洛璎的语调明显先扬后抑。 “呃…对了对了，学姐对钱江私立有什么了解吗？”狄陌战术喝茶回避幽怨的目光。 “真是生硬的转场。”洛璎撇了撇嘴，不过也配合地回忆起来，“了解得不多，华丽是挺华丽的，在那里上学也没什么课业压力，爸爸不太喜欢，倒是妈妈对它的印象还不错。怎么了，你也要转去那？” “‘也’？”狄陌皱起眉头。 “不是我啦，我又不喜欢那里。”洛璎仰面倒在沙发上，“是学生会的某个部长，家里算是一中学生会的赞助商，本来施大会长要备考，时间精力就被分出去不少了。” “一中是不是也有很多学生要转学去私立？”狄陌托着下巴，望着茶杯陷入沉思。 “对。最近光是办手续的就不下十人，更别提申请的了，我这副会长也不好当呀。”洛璎整个人陷进沙发，倒是没有全陷进去，只因某个部位过于突出。 “你们询问了转学原因吗？”狄陌扭头看了一眼，赶紧又脖子右拧，拧太快差点抽筋。 “说什么为了体验多元生活、为了准备出国之类的，怎么听怎么像借口…等等，你说他们该不会被私立挖墙脚了？”洛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虽然这个描述大大的有问题，但可能还真没说错。”狄陌揉着脖子，“希望后天能有所发现。” “嗯？后天发现什么？还有你怎么突然问钱江私立的事？你们二中也有很多转学过去的？”洛璎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 “呃…二中应该也不少，而且后天和大后天我要去那参观教学，如果发现不正当竞争行为我会记录并举报的。”狄陌倒是毫无保留地回答。 “什么？周五也要？”洛璎好像只抓到某个关键词。 “只有上午半天啦，没忘记学姐的吩咐。”狄陌猜到少女在紧张什么。 “哼，你倒是敢忘记。”措辞有点生气，但语气藏不住的满意。 少年浅笑不语，喝茶，直到—— “学弟，救命，拉出我来…” “……” 回想一下刚才的画面，十有八九是卡在沙发缝里了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快，快一点，我的腰…啊你在摸哪？！” “……” … 夜深。 狄陌躺在床上，脸上红得发烫，所幸没有巴掌印，因为08秒的即视感和02秒的预知能力让他在应对少女的连环巴掌时得心应手。 后者在p耗尽后光速躲回客卧，关门反锁，熊耳朵…不是，人耳朵红得仿佛要滴血。 反锁就反锁，这门钥匙还插在钥匙孔上，只能说锁了，但就锁了一半。 “这手…今天还洗么…”狄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嘀咕了句不得了的话。 世界上居然真有比还软的存在。 感受恩典。 “咳咳咳，现在不是犯病的时候。”狄陌甩甩脑袋，开始整合既有的信息。 托苏慕的调查，已经明确各市立高中均出现了比往年同期增加的转学生人数，转入学校都是钱江私立，毫无疑问会给后者带去可观的收入和名气。 如果说迄今为止市立高中发生的种种与私立高中有关的话，动机可以理解，但是不是有点太大费周章了？而且踩一群捧一个的做法实在是和高明沾不上边。 “除非…” 第63章 真男人的告别赛 周三，市立二中。 “陌子陌子，你昨晚没一起玩可太亏了，我狠狠地上了一波分。”江袅一大早就兴奋得不行，疯狂炫耀昨晚的战绩。 “这么牛，上钻石了？”狄陌笑问，家里的游戏都有阵子没点开了，估计光更新就要好一会。 “打到晋级赛，今晚一起玩呀。”江袅眼神闪闪发光，仿佛钻石边框唾手可得。 “如果有时间的话，”狄陌随口答应，“你这两天手感这么好？” “嗐我就一混子，404寝的下路双人组厉害，把把对线杀穿。那叫一个夫夫同心，其利断金，来看看战绩截图…”江袅掏出手机捣鼓起来。 两人喜滋滋地看着游戏高光片段，直到被一团阴影覆盖。 抬头一看，正是班长，陆·阳光开朗大男孩·乔。 见引起两人注意，陆乔露出标志性的八颗大板牙。别问，问就是斯麦卢（sile片假名发音）。 “蛙趣，乔哥你能不能换一种登场方式，大冬天的这样很瘆人的好不好…”江袅眼前一黑，面部神经开始抽搐。 狄陌点点头，谢谢你，我的三次元嘴替。 陆乔不以为意地笑着，大板牙的牙釉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早上好啊袅哥、陌哥！” “早、早上好…”2 “昕哥，就是六班的陈昕，这周上完课就要转学走了。他想走之前跟咱们班打一场球，特别想跟陌哥你正式打一场，你看行不行？”陆乔表明来意。 好嘛，今天发布任务的是班长。 “行是行，不过我这体能估计也只能打一节。”狄陌想了想，没有拒绝。 看来真男人陈昕没能说服家里放弃转学，不过也不见得是坏事，交上朋友的话多一条了解钱江私立的渠道，这场告别赛值得一打。 因为明后天要去参观教学，球赛安排在今天下午的室内篮球场，陆乔甚至请到了袁弘老师作为裁判。 变成了高一（10）班和高一（6）班的非正式友谊赛，虽然好像也挺正式。 上午的语文课，狄陌找起了最冷门晦涩的古今中外文学作品；数学课，他跟哥德巴赫猜想、p vs np问题和黎曼猜想斗争；英语课，牛津大辞典，启动。 一上午倒是过得充实，就是头有点痒，不好抓。 … 下午，校体育馆，室内篮球场。 “做完这个剧情任务，是不是可以直接领60个圆石了…”换好运动服篮球鞋的狄陌做着热身运动。 “啊？你在说什么奇思妙想的话。”江袅侧过头，一脸不理解。 “没事没事。”狄陌原地蹦哒两下，感受篮球鞋的弹力，很满意。 室内运动就是好，没有太阳，可以穿夏季运动服的短袖短裤，不用担心晒伤。 虽说狄陌很不习惯裸露皮肤，因为他的四肢细白得有点不正常，但不得不承认只有夏装运动服才能发挥全部实力。既然名义上是陈昕的告别赛，狄陌也打算打出点真男人的风采。 “有一说一，这观众会不会有亿点点多了？”热身完毕，江袅环顾四周，被围观的学生吓到有点犯社恐。 “放心，又不是冲咱们来的。”狄陌也扫视一圈，然后愣了愣。 只因，围观学生中明显有个中空的区域，而区域中心是墨颖然和木槿笙。 差点忘了她们还是名不副实且名过其实的冰山美人校花来着，引人注目又拒人于千（毫）米之外，总之属性十分复杂。 墨颖然的眼神：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木槿笙的眼神：狄陌，好像细狗？ 你礼貌吗？ … 少顷，袁弘吹哨示意比赛即将开始。 篮球场周围的观众比预想中的多很多，十班的同学居然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要知道这是人气大班长参加的比赛，闲着没事的同学都过来了。 球场上有高手也有帅哥，原以为一场普普通通的球赛，吸引力意外的大。 狄陌勉强以得分后卫的定位首发出场，但直到开赛准备争球，他还在犹豫不决。 大小姐明显希望他不要表现得太离谱。 好邻居明显怀疑他不太行。 “不要让我失望。”陈昕的话语出现在对面，一副破釜沉舟全力以赴的悲壮模样。 哨响，球场中圈争球准备。 十班上场的是张嘉遥，一米八八的大个，比六班的略高一点，双方都是蓄势待发的眼神。 技术可以一般，但态度必须端正。 张嘉遥凭借身高优势有惊无险地抢到球权，转手传给陆乔。 观众一片欢呼，期待大班长拿下开门红的一球。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陆乔在赛场上可谓野蛮，好似一台重型战车横冲直撞，不到一米八的个子却可以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大有以一敌二的气势。 “江袅！”吸引到第三名对手的注意力后，陆乔反手将球传给江袅。 “陌子！”作为控球后卫的江袅在触球的瞬间再次传出。 中锋张嘉遥在两分线一戳，三个人就这样为狄陌创造了防守空档。 “防守！”陈昕看到三分线外的狄陌身前居然没有一个队友，顿感不妙。 接到球的少年不再多想，举起篮球便无比熟练地投出。 高一（10）班，3分，赢得一片惊呼。 “漂亮。”江袅咧嘴一笑，这个笑容有种要被陆乔同化的感觉。 “失策了。”六班的小前锋抓抓后脑，“还以为是个黑子（传球高手），没想到是个绿间（投篮高手）。” “他还是个灌篮高手你信不信。”陈昕咬咬牙，明明赛前跟队友反复强调了不能小觑这个隐藏真男人。 没办法，狄陌这身材迷惑性实在太强，连十班自家同学都以为他的上场只为凑人数。 “啊？尊嘟假嘟？” “嘟你吗嘟，继续！” 交换球权，六班誓要拿回一球。 结果对方的得分后卫在没有队友配合创造投篮机会的情况下强行投三分，不出意外的没进，砸中篮圈又往上弹了半米。 张嘉遥不负众望抢到篮板球。 “快回防！注意那个射手！”对方控球后卫指挥。 狄陌被陈昕缠住，陆乔靠太近无法快攻，江袅离边线近同样不宜突袭，张嘉遥选择把球传给小前锋，潘子轩。 防守潘子轩的六班球员情急之下打到张嘉遥运球的胳膊，防守犯规。 罚球，潘子轩第一球没进，第二球进了，让两班比分来到0:4。 “不要急，才刚开始。”六班控球后卫鼓舞士气。 正如之前所说，狄陌在场的十班阵容有防守方面的天然劣势，六班以牙还牙的一次进攻，命中了一个漂亮的三分。 对方得分后卫特意瞥了狄陌一眼，目光中的挑衅意味堂而皇之。 狄陌歪了歪脑袋，咱也没得罪你，这就杠上了？ 十班再拿球权，江袅想都没想直接传给狄陌。 “他又要投了！”同一个坑不想掉两次的六班球员迎面而来，不会再让你旁若无人地投了。 双手高举，大有顶天立地之势。 而在对方举手的同时，狄陌已经从一侧突破，速度之快，竟然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防下他！”没想到得分后卫直接打进碰撞区的六班球员一时乱了阵脚。 “乔哥！”眼见跳投不成的狄陌叫出一声，球却传向张嘉遥。 后者毫无悬念地将球举到两米四的高度，投篮命中。 第64章 异常 球赛开始两分半钟，场上比分3:6，十班暂时领先。 现在是六班控球。 陈昕终于等到了本场比赛和狄陌的第一次对峙。 “你还没有认真，是在看不起我吗？”陈昕运着球，用只有周围人能听到的音量质问。 “当然不是，你确定要我来真的？”狄陌反问，脸上浮现不自知的微笑。 “废…”陈昕刚吐出一个字，手下的篮球就失去了踪影，“话？” 他又被正面抢断了？ 只见狄陌运球快攻，六班的球员来不及震惊就急急忙忙回防。 过半场，距离三分线还有一大步距离，急停，原地投篮。 又一次毫无阻拦的进攻，空心入网得分。 别说围观学生，连袁弘也看得出神。 “我超，三井受…” “这真的是那个时不时请病假的狄陌？他这表现要说体质不好，我们算什么，活死人？” “之前还觉得他挺娘的，现在看起来…你说我现在路转粉还来得及吗？” 只有狄陌自己知道，浑水摸鱼地打，他能坚持打一节，火力全开地打，五分钟都未必能坚持，算是给足真男人面子了。 深呼吸一口，准备接下来的防守。 好防守没狄陌什么事，不如说他趁六班反攻的时间极其有限地恢复一点耐力。 六班再拿回两分。 狄陌必须尽可能得分，弥补防守上的缺陷，虽然一时间表现亮眼，但综合来看他还是十班拖后腿的那个。 江袅再次传球给狄陌，六班也不再托大，一人主防一人协防，成功引起注意力的狄陌没有贸然突破，选择协助内线进攻。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削弱对方的防守能力了。 从结论来看，两边都是进攻有余防守不足，记分板频繁跳动。就算打得并没有格外精彩，但观赏性不可谓不佳，观众不减反增，喝彩声此起彼伏。 第一节比赛来到最后半分钟，比分来到惊人的25:31，狄陌的五个完美三分全部献出，他终于到了强弩之末。 江袅犹豫了一会，还是在狄陌的示意下传球给他，同时向其他队友暗示配合和抢篮板。 尚且游刃有余的陈昕直面狄陌，大有这一次无论是三分还是突破，都要将他防下的决意。 狄陌果断举球，陈昕立即单手防守。前者已是后仰高抛，但后者的指尖还是碰到了些许。 “篮板！”篮球在篮圈上重重地弹了一下，张嘉遥和六班中锋同时跳起，结果都没抢到球，反而让球又一次弹起。 第二次篮板！ 陆乔和六班大前锋相比有着不小的身高劣势。 十班即将丢球之际，一个黑色的渺小身影以近乎原地起飞的方式越过人群，双手抓起篮球举过头顶，瞬间暴扣进篮筐。 篮球在地上反弹两次，滚到场地边，竟然没人想到去捡。 “那个…你们让一下，我要跳下来了。”狄陌还挂在篮圈上，在惯性的作用下略微上下摇晃。 “喔，喔喔…”下面的队友和对手一边学鸡叫一边腾出空间。 灌篮高手落地。 有百余位师生在场的篮球场仿佛空无一人般寂静了三秒左右。 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应该说是尖叫声。 “拍下来没？录像了没？我要看一千遍也！不！够！” 这位暗裔来的剑魔请你冷静。 “怎么可能没拍…那可是猿神老师成名技大猩猩灌篮啊！” 依然沉浸在视觉震撼中的袁弘回过神，吹响了代表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声。 赛场上的六班和十班球员，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走向休息区。 “啊啊啊啊十班居然还有这等神人…他…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狄陌，最近跳得一批。” “啊？会跳、会篮球，那是不是也会唱和rap？” “小黑子你食不食油饼？” 袁弘再次表示都滚下去休息，两分钟后开始第二节比赛。 狄陌注意到了休息区的某处长椅上，墨颖然和木槿笙一左一右坐着，冰山气场全功率发动，中间正好空了个刑…座位。 江袅留下一句“自求多福”，便跟着其他三位同学坐到远处的长椅上。 “过来。” 乖巧狄陌不敢抗命，甚至有一种汤姆猫坐在仙人掌上的感觉。 “狄陌，厉害。”木槿笙小脸红扑扑的。 “谢谢。”狄陌大气不敢喘一口。 “喜欢这般出风头？”墨颖然面色铁青。 “不敢。”狄陌开始呼吸困难，脸上泛黄。 于是，这一处长椅上，长了个红绿灯。 “没错就是这个狄陌，跟墨大小姐不清不楚，跟木新校花不明不白，还跟一中的混血校花勾勾搭搭。三个星期上三十次热门的二中传奇。” “我超渣男！诚哥再世！” “蛙趣吾辈楷模！” “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我觉得你在想桃子（peach）。” 木槿笙听到不绝于耳的议论，微微蹙眉；墨颖然闭目不语，她早就预料到现在的这一幕。 “狄陌。”木槿笙扯了扯少年的衣袖。 “嗯？”少年侧过头。 “哼。”木槿笙猛甩头，只给看一只不知道是不是气红了的耳朵。 “诶…唔！”少年愣了一瞬间，一阵眼花缭乱。 视野中的一切混乱起来，听到的一切声音也像复制粘贴错位的复合音轨，画面和声音化作海量数据涌进脑海，带来难以言喻的眩晕与刺痛。 “狄陌！你怎么了？” 能明白少女的意思，但听在耳中，或者说，反映在大脑语言中枢中的信息变成了繁复且冗杂的数据，像是被dexe病毒疯狂占用算量的cpu，连辨别出是谁的声音都做不到。 一只手按在额头，很快又移至侧颈动脉位置。 “狄陌！你还好吗？” “唔…没事…” 狄陌晃晃脑袋，逐渐取回身体和意识的支配权。 画面和声音也随之恢复清晰，第一眼看到的是木槿笙泪眼汪汪的脸，感受到的是墨颖然检查自己心率的手。 “狄陌，对不起…” “怎么会…不是你的问题。” “可能是剧烈运动完就坐下的关系，去检查一下心脑血管。” “嗯…” 不敢逞强的狄陌表示同意，墨颖然向袁弘和陆乔简单说明情况后返回，牵起狄陌离开体育馆。木槿笙攥着狄陌的衣角，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吃瓜师生，顿时连篮球赛都不香了。 “这…有没有课代表来总结一下情况？我有点看不懂了。” “我语文课代表，我看不懂…” “我生物课代表，这似乎沾点人性的扭曲。” “我政治课代表，这多少沾点道德的沦丧。” “这哪是诚哥！这是士道啊！” 挥洒汗水的体育馆一时间飘出阵阵柠檬的清香。 … 二中校门，墨家轿车。 狄陌结束十分钟的应急检查和短期监测，他本人倒是没有再感觉到任何不适。 “好消息是生理方面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坏消息是潜意识评估，刚才主观体感确实出现严重异常。”苏慕得出初步结论。 “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墨颖然望向狄陌。 “嗯。”狄陌下意识回答，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就是之前出现过的重影超级加倍版，混合着短暂的预见未来和历史记忆。 刚从双勾玉写轮眼进化到三勾玉的同学应该能体会这种感受。 “是我害的。”木槿笙抿着嘴巴，脸上挂着浅浅的两道泪痕。 第65章 酒精抗性为零 是夜，水印御景。 狄陌捏着木槿笙的袖口，木槿笙攥着狄陌的衣摆，一前一后地走着，不发一言。 小姑娘的眼眶还有少许泛红，看得出过了一个下午心情依旧没有好转，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这般自责。 同样是耗费了大半天，狄陌才适应了异常过后的细微变化，虽然还是有点眩晕感，好像近视的孩子第一次戴上眼镜的视角扭曲，只不过他的异样感不是空间上的。 而是时间上的。 通过一路上观察行驶的车辆行人，狄陌发现他的既视感和预见能力都有了一点点增强，大概只有多了01秒的程度，不是快速运动的话很难区分出来。 还好预见能力只限于视力，不作用于听力，不然他可以告别器乐了。 a座二单元25层。 2501室的房门开着，冯丘一脸儒学大师·横扫列国至臻皮肤的模样站在玄关。 还好没往克系的不归路上走。 狄陌把少女带出电梯间，识相地松开手。 木槿笙一点也不识相地继续攥着。 “咳…木同学，到家了。”狄陌以为小姑娘还在发呆。 “狄陌，你没事了？”木槿笙睁大双眼，蓝黑色的眸子在发红的眼眶衬托下亮了亮。 虽然她还是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脑袋。 “没事了，我没那么脆弱的。”狄陌下意识想拍拍少女的头，但在某束核善的目光中很好地把持住了。 “真的？”木槿笙抬起头，蓬松的头发中弹起一根浅茶色的呆毛。 看来总算是恢复些了。 回到自家房门前，狄陌迟迟没有开门，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 与早上出门的时候相比，现在的他左腕上戴了一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银灰色智能手环，这是拒绝墨颖然搬去她家住之后大小姐的最低要求。 智能手环能实时监控佩戴者的心率血压血氧体温等等各种指标，还能在异常时立即报警和精准定位，突出一个走到阎王殿大门都给你逮回来。 大小姐租的别墅里驻扎进了一支医疗队，24小时待机，0秒响应。 大熊猫竟是我自己。 … 直到电梯散发着浓烈的幽怨气息，从25层一路往下，经过24层时吓得一激灵，狄陌才回过神。 按指纹，开门。 “你～回～来～辣～” “呃…我回来了。” 洛璎好像真的挺喜欢白色死库水+围裙的岛国风情小厨娘打扮，关键的部位一点不露，剩下的部位大露特露，白花花的甚至能刺伤眼睛。 狄陌赶紧把家门带上，电梯间可没有暖气，学姐这身造型寒冷抗性四舍五入为零。 高三牲连感冒都是奢侈的，虽然眼前这位毫不符合高三的刻板印象。 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温热酒精味，狄陌皱了皱眉，“学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当当当当～今天的小夜宵是酒酿圆子！”洛璎发出很有节目效果的象声词，颇为得意地炫耀自己努力了一个多小时的成果。 什么酒酿圆子要做这么久？ 狄陌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滴酒不沾。 倒不是因为过敏也不是酒量差，他只是单纯抗拒一切可能损伤大脑和脏器的食物，会在不知不觉中降低身体机能。 甜食除外。 糖分，供能的事，能叫伤身吗？包括思考在内的一切生命活动都离不开甜食，他说的。 酒酿圆子好像也能算甜食？ “学姐辛苦了，我喝不来酒，所以象征性地吃一小碗就好了。”看着小厨娘期待的眼神，狄陌也不好扫兴。 “喔喔…好的。”突然想起忘记问能否接受酒精的洛璎愣了愣，“是我疏忽了。” “不碍事，谢谢学姐。”一小碗酒酿圆子充其量200毫升，按1的酒精浓度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who（世界卫生组织）的酒精推荐摄入量是零。 看着厨房里的大熊小厨娘无比居家风地盛着夜宵的动作，狄陌不自知地浅笑了一下。 从记事起，任何人越过社交距离接近自己，都会严重破坏他本来就不多的安全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悄悄反过来了。 当然只限定特定对象。 一小碗酒酿圆子，乳白色的半透明清汤里悬浮着少量江米，圆子是纯糯米捏的小小团子，好吃不腻，几颗枸杞点缀其中，观感上乘。 如果不是抵触酒味，闻起来应该还是很香的。 浅尝一口，温软甜糯，酒精已经在烹煮过程中挥发得所剩无几，只留下少量余味。恰到好处的口感和滋味让白天累计的不适和疲惫消除大半，身心得到放松。 洛璎也美美地吃起来，满足得眯起杏眼，她果然是全能型美少女，第一次做就能成功。看着学弟认真吃她做的夜宵，洛璎说不出的愉快，相比之下味蕾的享受反而次要了。 不过毕竟是含酒精食品，狄陌只吃了一小碗。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洛璎把做好的三人份全吃了。 先不说有没有吃撑，但她喝醉了。 当狄陌注意到少女脸上不正常的坨红时，他意识到坏了。 “学…弟…” 如果说白色死库水加围裙是纯欲风集大成，那再加个醉酒buff，就能进化为纯欲风天花板。 已经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洛璎直直扑过来。 狄陌没想到今天才加强的预见能力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派上用场。 接是肯定不敢接的，带球撞人谁顶得住啊？狄陌瞅准时机双手抓住少女的肩膀，既维持住相对安全的距离，又避免对方站不稳摔倒。 胸前的巨型汤圆晃个不停，狄陌赶紧抬头看天花板，发现餐厅的顶灯也是格外的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学姐…你有点醉了，吃饱的话，洗洗睡。”狄陌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少女体温和皮肤触感，狠狠地咬牙切齿。 “学弟…我们可是情侣哎，抱抱～”洛璎吐气如兰，嗯，一股酒味。 “假扮的啦假扮的，学姐你现在不清醒，这么抱上来会后悔的…”抓着裸肩的狄陌不敢用力误伤，而迷醉的少女毫无顾忌，一时间竟然要被反压制了。 “虽说是假的，但可以是真的啦～”洛璎傻傻地笑着，眼神迷离，好像还有一丝别样的情愫。 感受到少女双腿发软重心下压，狄陌心一横，双手上翻伸向洛璎的胳肢窝，大拇指小心避开大汤圆，用力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 然后抱小朋友似的扔到沙发上。 洛璎脸上挂着憨憨的微笑，在酒红的映衬下格外甜美，眯起的眼睛颇为湿润，眼角更是渗出了一颗泪珠。 狄陌拿起沙发毯盖上，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地吸掉少女的眼泪。 “这都什么事呀…”确认洛璎入睡后，狄陌站起身活动一下酸胀的手臂，转身走进厨房。 先是收拾锅碗汤勺，然后找出茶叶、陈皮和话梅。 没想到会有为吃酒酿圆子醉倒的人煮解酒茶的一天，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都会发生。 看来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碰酒了。 第66章 出发，参观教学 周四早上，市立二中。 狄陌是被墨颖然和木槿笙一前一后夹着进教室的。 只因昨天下午的篮球赛，某个自诩低调的狗男人又狠狠地装了一波大的，导致今天从踏入校门开始，他就被不少女生和很多男生虎视眈眈。 拜托，被大小姐们护送上学很酷的好？ 当然现在的狄陌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昨天遭的老罪跟这场篮球赛有着十二分的关系。 顺便一说，洛璎留了个言表示今天不一起吃早餐，躲在客卧里没出来。狄陌索性做完早餐就带上自己那份在路上吃了，临走前在客卧门前交代了句趁热吃早餐。 踏进教室的瞬间，狄陌又体会到了“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的聚焦感。如果每个人的目光都能化作箭矢，诸葛军师也不用去找曹丞相借了，找他就行，管够。 坐在座位上的江袅见到狄陌确实看起来健康无恙后放心下来，接着把手机拿给他看，“你火了哥，论坛热门前十五，你一人就占了仨。” 看着《猿神后继有人，大猩猩爆扣正统在猴王》、《二中史上最强射手，爆率真的很高》、《中华篮球有武术，凌波微步很炫酷》，狄陌陷入沉思，“不是，就没有夸我帅的么？” “讨论颜值的主题贴涉嫌宣传炼铜被封了。” “啊？” 江袅撇撇嘴，从手机回收站里翻出一下无意中截下的论坛记录，“自己看看。” ［有没有觉得他好可爱，眼睛是美瞳吗？像小兔子一样好想抱起来rua…］ ［皮肤也很白，女装肯定好看！突然想要一个又能当弟弟又能扮妹妹的男朋友。］ ［楼上的，我一个弟控都觉得你不刑…］ ［这一楼的都抓走，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包括我。］ “……” 现在的女高中生画风都这么清奇的吗？ 倒是还在论坛上的三个贴子，除了标题外，内容还算正常。有照片有视频，还有相对专业的文字分析和技术指导。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都没有让狄陌的正脸入镜，算是以他为噱头的教学贴了。 “嘿…还别说，我本人都觉得帅。”狄陌嘴上说着不要脸的话，手上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 “嘚瑟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开了八门还是怎么的？开完不会死的话我也想学。”江袅兴致勃勃，他亲眼看到篮球队有人把手机壁纸改成了狄陌。 这里澄清一下，江袅不想变成男高中生的手机壁纸。 “想学啊？”狄陌坏坏一笑，“让大小姐教你啊。” “那没事了，告辞。”江袅的表情像被浇了瓶十二月东北常温啤酒，让墨颖然教体育运动，死亡率真的很高。 “嘁，没骨气。”狄陌无情嘲笑。 “这叫吸吸雾者魏俊杰。”江袅切换一秒大佐口音，“对了对了，我这里有给你十三封情书，有十封估计你不想看所以直接压箱底了。” “还剩三封很特殊的？”狄陌有些疑惑。 “对，是男生写给你的。”江袅超级加倍无情嘲笑。 “……” 正当狄陌开始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太客气了？吾是不是给他脸了？吾是不是该动手了？”之时，吴胜文走进教室。 老吴放下他标志性的保温杯，看了眼狄陌和木槿笙，“去钱江私立的大巴车已经到了，你们看看有什么该带的，收拾一下就下去。” 今天是去参观教学的日子。 狄陌点点头直接站起，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早上来学校包都没打开过，背上就能直接走。 木槿笙看来也差不多，一只扁扁的手提包，估计只装了平板电脑或者笔记本什么的，看上去轻便，可能是空包也说不定。 狄陌有些尴尬，一早上除了打招呼之外，和木槿笙没好好聊过天。他今天跟江袅聊天聊得有些浮夸，多少有点向后桌暗示自己很健康很正常的意思。 “那…我们走？”狄陌转过头，看着少女。 “嗯。”木槿笙答得有些小声，向少年靠近半步表示自己会跟上。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留下神色凝重而又复杂的江袅。他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后桌，发现墨颖然闭目正坐，嚼了嚼舌头，没有说话。 … 大巴车停在校门口附近，一共两辆，分别坐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没有去参观教学的高三学生，有这玩的功夫还不如多刷几套卷子。 对九成的参观学生来说，去钱江私立的一天半时间就像找个主题公园玩差不多，只不过早些年去玩的人还能体验一把“贵族”的学习方式，如今变成被“贵族”炫耀的对象。 就像一个快餐式的氪金手游。前期玩家还能靠投入时间和精力获得不错的游戏体验，后期玩家完全沦为氪金玩家的游戏体验。 当然到了这个地步，这款游戏也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大巴车是普通的两排四座，虽然下来得早到处是空位，狄陌和木槿笙还是自然地坐在了一起。选了相对靠前的位置，受到的颠簸和震动比较小，不容易晕车。 木槿笙靠窗，狄陌靠过道，这里面有没有说法就不知道了。 距离集合出发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人陆续多了起来。 昨晚没怎么睡好的狄陌有些犯困，脑袋有些左右摇晃，不知道一会会不会扎下去，也不知道如果扎下去的话会扎向哪边。 结果被一道有些灼热的目光刺得浑身一颤，睡意全无之余，马上搜寻目光的。 只见一个打扮得漂亮的女生正登上车，准备往靠后的座位走，估算一下还有不到五秒就会经过狄陌的座位旁。 是错觉吗，狄陌打个哈欠，用力眨眨眼，没再感受到方才的异样目光。 女生泰然自若地走近，想必稍后也会自然而然地走远，就像其他乘客一样。 四秒后。 “哎呀——”女生发出一声娇呼，左脚绊右脚似的旋转九十度，对准狄陌的大腿就要坐下来。 狄陌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瞬间站起，往木槿笙方向拱了十多厘米。 女生坐在座位上，感受到体温，面色一喜；但突然发现触感和高度不对，面色一沉。 蜘蛛感应？ 不是，是巧合，而且作为男生没理由躲开这种像是意外的揩油机会？ “没事同学？”狄陌有些局促地问，刚才他光顾着躲开了，这会离木槿笙近得有点不合适。 如果不是手扶住了前座，他能一屁股坐木槿笙腿上，这么一来就从避免被陌生校友吃豆腐变成了吃后桌的豆腐。 安排得明明白白。 “没事没事，这地毯起褶皱了没注意，不好意思。”女生赶紧站起来，动作稍稍夸张地踩平地毯，用动作证明自己是真的被绊倒的。 “没受伤就好。”狄陌笑得很友好，手上却丝毫没有扶人家的意思。 如果狄陌有第三人称视角的话，就会发现这位女生就是昨天篮球赛围观学生之一，那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的猛将。 “狄陌，我们换位置。”木槿笙突然开口。 “嗯？喔。”狄陌也没多想，换就换呗。 木槿笙认真点头表示满意，狄陌感觉那个呆呆萌萌的后桌又回来了。 第67章 在路上 或许是地毯被踩平了，又或许是木槿笙启动了冰山气场，直到所有学生落座就位，没有再发生刚才的“平地摔”事件。 狄陌原以为小姑娘是嫌靠窗位置不方便，现在隐约有种被保护起来的感觉。 家人们谁懂啊，校花变成护花…呸，护草使者了。 虽然直到大巴车驶出校门，两个人也没有说其他的话，想来还是因为昨天的异常情况，有些尴尬也有些后怕。 钱江私立高中在滨海区，大约有一小时车程，想到如果这么长的时间要保持沉默的话，狄陌不由得心生烦闷。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喜欢安静的他，此时却在努力琢磨如何搭话。 一定是因为周围的同学都在开心聊天的缘故，他不想被误会成假高冷不合群的样子，没错。 对了，狄陌急中生智，在包里摸索一番，有了。 “木同学，pocky…” “狄陌，曲奇…” 红宝石和蓝宝石一样的两对大眼珠子视线相交，虽然相较之下狄陌的眼睛比木槿笙小那么一点。 其实这两分半的时间里少女有着类似的心路历程，区别只在于狄陌的零食是万年常备在身，木槿笙的是昨晚起意买的。 零食外交，可以说蓄谋已久，蓄谋时长达十个小时。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微笑，笑得很浅，但足以消融昨日的芥蒂。 话说回来哪有什么芥蒂嘛，少年怕自己的突发恶疾吓到少女，少女怕自己毫无依据的耍小脾气惹少年生气，总结一下就是互相都怕对方从此不理自己了。 你们小学生吗？ 狄陌的pocky是草莓大果粒味的，木槿笙的夹心曲奇是水蜜桃味的，包装都打开了，交换一下零食就可以直接吃。 “柠檬茶要不要？”狄陌又摸出一排盒装饮料，这次不是超市第二瓶半价的意外所得了。 少女叼着pocky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能一边吃东西一边发出鼻音，又“嗯”了一下。 怪可爱的。 取了片湿巾擦擦手后，狄陌拆开柠檬茶包装，还颇为贴心地将吸管插进去，摆在座位前的小桌板上。 现在他能泰然自若地看待少女用吸管喝饮料了，是天大的进步。 木槿笙早起之后就没喝水，pocky又是干燥的装饰饼干，也没客气，拿起来喝了一口。转头意识到少年正在吃的曲奇也是干干的，想也没想就把柠檬茶递过去，“你喝吗？” 狄陌瞳孔地震，咀嚼着的曲奇跑错了路，往气管里蹿，忍不住咳嗽起来。 “没、没事？”木槿笙也慌了，下意识地以为呛到的话应该喝点什么，赶紧把手上仅有的饮料送到少年嘴边。 对方鬼使神差地猛嘬一口，然后咳得更厉害了。 冷知识：吃东西呛到时切忌喝水，因为吞咽动作会封闭气管，反倒不利于异物排出。运气不好的话甚至还会导致窒息——尽管人类的动物本能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人类是怎么进化成食道和气管交叉互通的，纯纯的没事找事。 狄陌总算把曲奇碎屑咳了出来，虽然是十分不雅地从鼻子里出来的，少量鼻涕在手臂上炸成烟花状，憋得老脸一红。 明明是难堪到不行的场景，看得一旁的少女眉眼略弯、腮帮微鼓。 好想笑，不行，要忍住，他正难受着呢。 狄陌看出来了，这小后桌兼小邻居，初见高冷，久处呆萌，熟稔腹黑？啧，念在她没嘲笑出声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 … 此后的一路，两人没了先前的窘态，并且默契地没有提这盒柠檬茶相关的意外，只是左一句右一句的谈天说地，相处自然。 既然是闲聊，注意力分散，不自觉地听到了校友们的只言片语。 “看他们那样，那两人是在一起了吗？” “我好像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看不像，这氛围明明更像是姐弟好不好。” “所以我还有机会？” 差不多得了啊机会姐，从校门口开始机会一路了。 因为感受不到恶意，所以狄陌也就随便他们怎么议论了，看起来木槿笙也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小零食吃了一路。 “你说这狄陌看久了其实挺清秀的，要是长开了会不会变成帅哥？” “什么叫长开了，他和咱同龄，月份虽然挺小。就是看着比我上五年级的弟弟还小，奇怪。” “你怎么知道他月份的，偷偷调查过？快说是不是暗恋人家？” “暗恋个p，我拿什么跟校花争。百科上写的啦。” 啥，百科？ 狄陌汗毛竖起，掏出手机就是一顿戳。 ［开水百科，世界如～此简单。狄陌，男，汉族，20xx年12月26日出生于之江省钱江市，目前就读于钱江市里第二中学…］ 我超，盒！ 狄陌悬着一颗心浏览网页，虽说没发现什么涉及隐私的敏感信息，应该说全文的信息量也不大，但这种挂在互联网上的百科莫名地给他一种被公开处刑的社死感。 百科上只提到了他是二中史上入学考试最差的理科竞赛生，以及几个小时前刚更新的：二中史上身高最低的扣篮选手。 个人信息泄漏是困扰全世界半个世纪的老大难问题了，不光没有解决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默默点了举报后，狄陌继续一边陪木槿笙闲聊，一边偷听校友对话。 “我怎么感觉狄陌和木槿笙非常般配呐，瞧他们这般清甜青涩的姐弟恋画风，我好嗑。” “肤浅。我是坚定的墨陌党，你想想墨大小姐，多么高贵冷艳，那才是姐弟恋的天花板好。” “那你怎么不说一中的无冕校花，都被拍到约会照片了。混血小公主简直像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一样，而且人家高三，是如假包换的真姐弟恋。” 没听错吗，她们开始讨论cp了，声音还越来越大，就不怕被本人听到吗？ 真没听错吗，她们站不同的cp，不会吵起来；但她们又有着相同的xp，都是姐弟？ 不确定，再听一下。 “现在已知三只股：墨x陌、璎x陌和笙x陌。下注下注，买定离手哈！” 没吵起来，炒起来了。 不过为什么默认了狄陌在后面，他有那么受吗？ “买什么买，选什么选，我要是狄陌的话，我全都要。” “真刑。” “话说要是后宫的话，你们说顺序该怎么排？” 不能再偷听了，太可铐了。 … 学生们把钱江私立高中的参观教学当成一次观光旅游不是空穴来风，如果能参加评选的话，钱江私立评个4a级景区绰绰有余。 占地面积超过一万亩，其中绿化面积达到六成，有丘陵有平原有河湖且靠海，外观美型风格各异功能齐全的建筑物星罗棋布，高空俯瞰的话就是妥妥的一座乌托邦。 这还是一所高中，各种硬件设施已经在全国九成大学之上了。 负责接待来访学生的是钱江私立的学生会。与徒有其表的一中学生会不同，私立的学生会可谓实权在手，甚至在学校董事会也有一席之地。 二中的学生下车的同时，私立学生会的成员便迎上来问好。 明明都是学生，颇有几分商务接待的气氛，连带队老师都肉眼可见地拘谨起来。 狄陌认出了对面站在最中间的男生，气宇轩昂、如圭如璋。 钱江私立高中学生会长，李箜。 第68章 选动漫社 李箜，一年多之前从京华市转学来到钱江市。 没人知道这位“京爷”从首都转来一个南方小小准一线城市是为了什么，但从他高二伊始就上任学生会长来看，想来非富即贵，而且还是大富大贵的那种。 又过了一年，这位学生会长凭借惊人的能力和成绩，以压倒性优势连任，如今成为钱江私立一个正在书写的传说。 就其本人而言，一米八五的个子，运动量过人的体格，一头古典的三七分碎发，五官精致立体，半框平光眼镜衬得知性，站姿端正不做作，面带标准的商务礼仪式微笑。 如今近乎完美的外观，可能是他综合能力中最不值一提的部分。 李箜微笑着向每一名学生注目致意，然后与带队老师进行沟通，做必要的说明介绍和对接工作。 狄陌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箜的侧影，他能确定这位素未谋面的学生会长的目光在自己、可能还有木槿笙的身上多停留了03秒，因为这也恰好是现在狄陌能预见未来的最大时长。 是因为瞳色和发色异于常人么… 另外，狄陌注意到自己对李箜的既视感远比周围的师生强烈，也就是说这一两天他们大概率会有密切的接触。 发现了狄陌的视线，李箜转过头来，不出意外地与前者对视上。眼神里读不出情绪，脸上依旧保持商务风格的微笑。 见狄陌没有避开视线，约两秒后，李箜回头继续与带队老师交谈。 “市立二中高一年级的同学们！我是钱江私立学生会社联部部长高晨柏，容我再次欢迎大家的到来！” 约三分钟后，对接完毕，站在李箜附近的一个大胖个男生留在狄陌一行人面前，李箜则带着其他成员回到等候区准备迎接下一批参观教学的访客。 高晨柏留着及肩发，下巴也留着一撮胡子，看起来热情洋溢但明显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眼睛还挺大，但在更大的脸盘子上显得小，鼻子像头蒜，嘴唇没什么血色，皮肤也不太好，鉴定为亚健康。 “作为我们学校社联部的部长，今天我们的参观主题就是钱江私立的社团。众所周知，我们学校的社团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享受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社团活动…” 高晨柏一边带着二中的高一学生往校园内走，一边高谈阔论如数家珍，只可惜后劲不足，没几分钟就开始喘起来。 “接下来，大家可以扫一下数显屏上的二维码，领取社团体验资格。原则上每位同学只能选择一项社团活动，请谨慎选择；而且每个社团接待名额有限，请看准了就不要犹豫！” 谨慎，但不要犹豫是？ 狄陌跟木槿笙跟着其他人一样掏出手机扫码。 实话说社团数量是挺多的，划拉了两指头也没见到底，简直选择恐惧症福音。 “辩论社、围棋社、轻音社、书法社、动漫社、骑术社、弓道社…林林总总的还挺多，木同学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吗？”狄陌戳着手机报菜名，他兴致不高，打算跟少女选一样的。 只是为了图方便，不是为了不分开行动。 “唔…”木槿笙有轻微的选择困难症，一时间眼花缭乱，索性开始排除法。 社恐本恐，不去辩论社自找烦恼；琴棋书画，小时候就玩腻了；运动神经坏死，运动类再见…一通嘎嘎乱杀，少女的手指最后停在—— “动漫社？呃我看看说明…动画和漫画创作、举办漫展、角色扮演…好像还不错，木同学对这个感兴趣是吗？” 少女摇摇头，又点点头。 总不能说她是没得选，排除了一堆剩下的。 “那行，我们就报这个。去看看也好，接触接触新事物不是坏事。” “喔…喔喔。” … 经过十分钟的报名时间后，高晨柏通过后台汇总了所有人的选择目标，接下来要安排校内客车的接送和社团的对接。 明明是大冬天，像高尔夫、骑马这种贵族运动依然大受欢迎，高晨柏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平民都会向往贵族的生活。 “动漫社有两位…嗯？”翻阅到底的高晨柏眉头一皱，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根据不同的目的地方向，二中的学生被分成数量不等的三批送走，和狄陌木槿笙一道前往艺术院方向的人数是最少的。 毕竟艺术类活动的门槛比较低，在哪都可以体验也更为廉价，相比之下打高尔夫和骑马可就贵多了。 而艺术类活动中，又以动漫社最为冷清，因为很多大学的动漫社团同样面对社会开放，非在校生的动漫爱好者们往往会加入大学动漫社。 钱江私立的动漫社社长在得知今年的参观教学参观到了自己头上，吓得缝纫机都踩歪了。 急急忙忙带着几个字面描述上风格各异的社员跑到艺术院门口，紧张地等待访客的到来。 同时在社团群里疯狂前任和前前任社长，得知近三年都没有他校学生参观，现任动漫社社长，居月，她更慌了。 慌了怎么办？不要急。发动动漫社社团技能，变身。 居月向两边的社员交代一句，转头冲回艺术院，直奔舞台化妆间。 从校门口到艺术院，狄陌和木槿笙搭乘观光车晃悠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不得不说钱江私立的风景堪称一绝，道路两旁绿树葱笼，人工河和人工湖微波粼粼，水畔的草皮在十二月还是绿意盎然。只是小动物少了一些，路上只看到了三两只猫猫。 “我们这儿的猫猫都是带编制的，吃穿用都是进口产品。”高晨柏顺口介绍了一句，字里行间满满的优越感。 或许是这车人最少路程最短，高晨柏选择跟这辆，另外两辆由两位社联部副部长负责。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狄陌注意到这位高部长一路过来至少瞥了木槿笙十眼，就连说话的时候嘴的方向都尽可能朝这边。 漂亮女生谁都爱看，但这个眼神，还有这种把学校介绍得仿佛是在炫耀自己一样的语气，很难不让人心生不悦。 好在高晨柏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狄陌也就稍稍挡在木槿笙身前，装作不经意地和后桌同学分享零食。 木呆呆哪里注意得到他人的目光，冰山气场一开，眼里只剩下巧心柔和巧酥酥，还是卡布奇诺味的。 至于这位不记得姓什么叫什么的圆润部长，不用在意，跟着前桌走就不怕丢。 所以以防万一还是腾出一只手抓前桌的衣摆好了。 于是在即将看腻风景和吃腻点心前，艺术院到了，动漫社的所在地。 只见艺术院门前，站着一眼就能看出是动漫社成员的几人，或者说，几个角色。 “欢迎你们，二中的同学…哇，你们都好漂亮啊！”椰羊·居月眼睛亮得发光。 第69章 出Cos吧 不得不承认，椰羊这身打扮有着穿越一代人的杀伤力，狄陌第一次见到椰羊s的时候，他可能还不会走路。 印象里椰羊是个内向腼腆的公职人员，眼前这位ser是不是有点出戏呀？ 如果没猜错的话旁边这位发型像猫耳的紫发姑娘就是开牛杂铺的刻师傅了，隐约记得和椰羊是同僚。 等会儿，政府秘书和牛杂师傅是同僚，莫不是这刻师傅就任于机关食堂？ 算了不想了，父辈玩的游戏设定大都古怪，不能深究。 一旁的瘦高土色系青年好像叫什么帝菌，衣着倒是高贵华丽，但总给人一种穷困潦倒的感觉，设定上还是她们的神呢。 “甚至还是素颜？简直是天生ser圣体呀！”居月丝毫没有避讳地一手一个牵起狄陌和木槿笙，一瞬间仿佛路边星探附体。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两人同步一颤，然后开始后悔选择参观动漫社。 众所周知，加入动漫社的大多数本体都是阴沉内向自闭死宅，入社的原因和目的有二：一是结识同好、抱团取暖；二是参悟神技，化身ser，就能在变身之后有较低概率从社交恐惧者变异为社交悍匪。 居月变异成功，所以变成时常要抛头露面的社长；一旁的刻师傅变异失败，继续社恐。 “咳咳，居社长，接下来的时间就烦请动漫社的各位费心关照了。”高晨柏看着四只牵着的小手，脸上的肥肉抽了抽，回到观光车随后离去。 “没问题，走好了您内！”居月随意道别，然后露出星星眼看回两人，“同学，我们动漫社能做的活动还挺多的。有漫画部，画画不难就是累和费时间；有动画部，做动画难但更累和更费时间；还有声优部嘛，一学期难得开张两次…” “声优…就是雪梨姐姐和茶道姐姐那样的？”木槿笙歪歪脑袋想起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唐雪梨和宋茗。 “喔喔！工商大学的动漫社声优部，老有名了！你们认识？”看来居月也认识那两位。 “和阡阡姐见过一次…”木槿笙不知道该说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至少认得出来？ “阡阡姐…也是圈内的？”居月开始在大脑的数据库里搜索这个名字。 “呃…不是圈内的，应该说是…我姐。”狄陌有些尴尬地回答。 “喔喔那没事了，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声优部…” 居社长准备继续走固定流程介绍动漫社的各个部门，袖子却被一只黑丝手套抓住了。 “月宝…外面冷。”刻师傅冻得瑟瑟发抖，说话的同时吸了吸鼻子。 忘记说了，化身ser变异成功的话，有概率获得超强环境抗性buff，对温差变化适应性增加十倍。盛夏穿袄裹大衣、冬天露腰秀大腿那是一点也不虚。 所以为什么不是夏天出清凉的s，冬天出保暖的s呢？ “喔喔我们进去说，可怜滴雅宝。来来来同学快请进，一楼左转直走最里面的大厅全是咱的地盘。” 动漫社的成员话风也这么有个性的吗？ 狄陌和木槿笙对视一眼，用眼神互相问一定要进去吗，这扇新世界的大门。 算了，来都来了… … 钱江私立的动漫社spy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只因学校本身就是一流的取景地，足以驾驭古今中外众多风格的s。校方讲究到建筑物内景也可圈可点，只不过一般的校外人士没办法享受到。 动漫社常驻地盘之一就是艺术院的舞厅，平时没有舞会的时候任由动漫社折腾，排练舞台剧或者拍摄照片视频。 既然有舞台，自然少不了正经的化妆间，其物料之丰富、设备之齐全，羡煞广大ser。 “来都来了，体验肯定少不了了。” 画漫画、做动画和配音是别想了，只有s还能勉强玩玩的样子。 此刻的狄陌和木谨慎完全沦为居月的活体娃娃。 只见居社长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念叨着什么“太正了”、“拍成社团作业下学期经费必涨”、“得想个法子留下来”之类的恐怖言论。 参观教学必须活动留痕，所以狄陌和木槿笙只好认命地挑起了角色。 动漫社的s服和道具库存不是一般的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前辈们留下来的“遗产”，供感兴趣的后辈们体验一番。 “化妆的话我免不了上手，小女朋友不要介意哈。”居月早已将狄陌的脸惦记上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木谨慎的声音越来越轻。 “好好，还不是那种关系。”居月说着就捏住狄陌的下巴，轻轻上下左右摇动。 你上我的脸，不问我意见，问我后桌意见是。 木槿笙看着旁边的狄陌和居月，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难形容，但她不喜欢。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啧啧…这脸，打个隔离画个眼影眼线就行，连唇彩都可以省了。要不怎么说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呢…”居月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 各种瓶瓶罐罐、眼影盘眼线笔、唇彩散粉定妆…该说不说这社长是有两把刷子的。 看着居月近乎专业化妆师的动作和神态，木槿笙内心的那一丝怪异情绪又消失了。 “诶你这眉毛怎么…”居月更靠近了些，发现了一点异样。 “呃…不用管它。”狄陌急了一下。 “喔喔…”居月看了看少年的眼睛，又仔细看了看他的发际线，若有所思，“那行，最后的伤疤妆搞定，你去小隔间里换衣服和假发就好啦！” “嗯，谢谢居社长。” 狄陌的化妆只用了十多分钟，接下来轮到木槿笙，少女化妆期间少年换装。 差不多半小时后。 动漫社的各位堪称惊艳。 “太适合了，连身高都这么适合…呃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学弟。”居月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大眼睛扑灵扑灵的。 椰羊的人设是崩完了。 “确实惊艳。”帝菌作出评价，略带磁性的嗓音有点老气横秋的。 帝菌的人设好像六千多岁了，气质这块拿捏住了。 “好看…”刻师傅有点害羞。 刻师傅是什么人设来着，女强人？ “我就说他们适合追忆篇的剑心和巴，你们还非要说正篇的剑心和熏。”居月得意洋洋，对自己的眼光十分认可。 狄陌和木槿笙出的是上个世纪的扶桑动漫《浪客剑心》番外篇，是讲正篇前发生的故事，氛围可谓极其压抑。 但狄陌s的剑心和木槿笙s的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彼时杀孽沉重的斩人拔刀斋、被夺走幸福又得到幸福的未亡人，上演在扶桑幕府末年乱世的伤情剧。 “快快快趁着没吃妆赶紧拍起来！和风的内景在哪个教室啊！快去开空调！”有人扛着单反和各种长枪短炮出现，是动漫社的摄影大大。 “嗯嗯场地准备好之前先随便拍几张找找感觉。”居月掏出一只摄像功能顶尖的拍照手机，“别愣着呀剑心同学，随便摆个造型。” 狄陌看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一急之下握住别在腰间的太刀。 刹那间万千思绪闪过。 第70章 十字伤 狄陌认真打量了一番手上的太刀。 做工上乘的角色扮演道具，亚克力材质高度还原，乍看之下与真刀没差。可能年份已久，纵然保管得当也难以避免地出现了一些老化，仔细看就能发现数量不少的皲裂。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可能是这把刀封存已久之后，道具生涯的谢幕。 少年离开几步，确保周身三米内没有人和其他物体后，拔刀出鞘。 拔付横一文字、两斜袈裟斩、纵一文字、收刀。 没弄明白这强烈的既视感因何而来，难道自己有超高概率拿这把刀玩出花不成？ “飞天御剑流？你来真的？”居月看呆了，这是最符合椰羊人设的一瞬间。 “普通的居合啦…”狄陌被一群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指挠挠脸。 “等会儿，别挠脸！那是正篇的剑心才会做的卖萌动作！”居月突然展现动漫社社长的自我修养，“你这身是追忆篇，要尊重美强惨人设懂不懂？” 社长啊，你也要尊重椰羊傻白甜人设懂不懂。 “瞧这动作，像是练过？”听听，帝菌这低沉的音调和磁性的嗓音，这才叫专业。 “男生嘛，总喜欢耍帅的东西。”狄陌习惯性顺了顺有些炸开的假发。 spy用的假发一般选材比较廉价，如果是长发的话更容易炸毛。倘若不随时打理的话，一旦打结，轻则要理很久，重则要用剪刀，维护不当的话一顶假发的使用寿命短得可怜。 “对了对了，你刚才挥刀的动作，我就当完成学生会的任务发出去了行不行？”居月举起手机，当前显示的是一条二十秒的视频。 “倒是可以，不过这样就足够了吗？”狄陌想到有社员已经在收拾和风的内景房间，是不是挑那种合适的背景拍会更有诚意呢。 “服化道搞定已经很给学生会面子了，配上背景的是可以拿出卖钱的，怎么能便宜了学生会…”居月骄傲得双手叉腰，“不过现在想想，发好片子的话，能不能打动社联部多批我们一些经费…有道理，赶紧撤回先。” … 另一边，钱江私立高中校门。 高晨柏握着手机一路小跑着来到李箜面前，在这气温个位数的户外跑得满头大汗，脸上流油。 “会、会长，动漫社发来的，您看看？” “嗯。” 高晨柏献宝一样地呈上手机，然后点开视频。 画面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ser试妆\/试装摆拍的小视频，甚至可以看出是个有些手足无措的新手。而当他握住道具刀柄时，气氛陡变。 李箜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出刀、横一文字… 视频卡了一下，然后跳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马上又震动一下收到了一条文字消息：不好意思哈部长大人，发花絮不合适，一会儿给您发正片。 高晨柏脸上的肉开始有节奏地抽动。 “抱歉啊会长，我、我这就问一下副部们有没有缓存下来！” “不必。” “啊对！来的路上我看过了，这小子就耍了几刀，和网上的教学视频差不多，估计就是那帮二次元跟着学的动作…” “聒噪。” “对不起！会长还有什么吩咐？” “找个理由，下午带他去剑道社…” 李箜回想起视频一开始调整镜头时入镜的一抹倩影，欲言又止。 无需强调，她自己会跟来的。 高晨柏当然没听出来李箜只说了半句，更猜不出后半句是什么，他现在正震惊于这位铁面无私的会长要带头破坏“一名参观学生只能体验一项社团活动”的规则。 虽说只是约定俗成的说法，没成文就是了。 一般来说浅尝辄止更有助于增强吸引力，特别是平日里难以接触到的各种高级和新鲜的事物，这也是私立招生营销的重要一环。 本来以为会长只是失去兴趣了，没想到恰恰相反，这名参观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箜闭目不再言语。 … 钱江私立艺术院。 “剑心把伞撑高一点，巴靠近一点…啊这个巴真的比剑心高了几公分简直太完美了…巴再靠近一点呀，你们设定上可是夫妻好？” 狄陌面如死灰，内心狂躁不止，好家伙第一张摆拍就这么刺激？ 木槿笙把冰山气场开到最大，但依然有破功的迹象，如果现在测心电图的话，心内科主任看了都要害怕。 但至少两人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 化身无情的变装人偶，任由兴奋不已的居月和逐渐上头的摄影大大摆弄。 还好追忆篇的剑心和巴都和面瘫差不多，只要面无表情就算成功，因此面瘫脸角色还挺适合新人ser尝试的。 动漫社知道两人不是情侣关系，所以没有提出过分的摆拍动作，至少没有明显的肢体接触，虽然距离感…动漫社的成员对距离感的理解不能同普通人相提并论。 咔嚓咔嚓了一个多小时。 狄陌也没想到这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小教室，布景能拍出七八种经典和风场景，只能说不愧是艺术生，空间管理这块没得说。 闪光灯至少已经工作了一百次，拍摄工作接近尾声。 “最后一张经典场景，巴临死前倒在剑心怀里，用胁差在剑心脸上划十字伤痕…没问题两位？” 动作亲密，但意境达到了悲剧的顶峰，狄陌和木槿笙一时间被故事的气氛感染，竟忘记了尴尬。 当然也可能是适应了。 只需一小时就能让人从零开始适应spy的活动风格，二次元真是太可怕了。 狄陌一手托着木槿笙的后脑，一手扶在她的腰间，厚实的假发和布料阻隔了体温和生机，反而恰到好处地烘托了无法阻止的生命流逝。 绝望。 居月富有职业精神地为两人补画血妆。此刻的巴，在以肉身为剑心——这个杀害自己未婚夫的刽子手，又是自己真心爱上的丈夫，为他挡下致命的偷袭后，即将香消玉殒。 木槿笙只需要闭着眼睛靠在狄陌身上装死就好。 狄陌看着少女脸颊和嘴角以假乱真的血迹，突然间被潮水般的既视感包围。 这一幕，在无数个“可能性”里，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么？ 血，与死亡。 “那个…剑心你别真哭啊，妆会花的。”动漫社有人出声提醒，满脸错愕。 摄影大大极具敏锐性地开始疯狂连拍，反正内存不要钱。 … 换衣卸妆完毕的狄陌和木槿笙回到教室，目睹了动漫社成员千奇百怪的画风。 居月瘫坐在沙发椅上，目光空洞、神情愉悦、嘴角上扬、四肢无力，一副嗑猫薄荷嗨过头的事后猫猫模样。 摄影大大正在备份照片和视频，硬盘一份、网盘一份、移动硬盘一份。 其他人在聊时下热门的动画、漫画和游戏，满嘴都是难懂的专用术语。 见到两人返回，居月一个鲤鱼打挺变回星星眼。 “宝！不是，同学！咱先去吃饭，吃饭回来再拍一套…两套，好不好？”社长毫不见外地抓着两人的手。 “这种海报水平的照片，拿出商用的话能卖不少钱。”摄影大大给出中肯的评价。 “对对！给我们社用来宣传，经费少不了你们…谁啊？”兴奋的居月被一通来电打断，很是不爽。 查看手机，来电显示：高晨柏。 第71章 去剑道社 居月的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因此她更不爽了。 她知道外校生参观教学的不成文规定，所以当社联部带走狄陌和木槿笙并表示下午要去剑道部时，她有些不满地质问高晨柏。 高晨柏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会长看中了这名男生的剑术？高晨柏又看了一眼木槿笙，少女气质超群，容貌也堪称绝色，但她应该不是李箜的动机，毕竟会长全程只提到了狄陌。 花拳绣腿、刀枪斧钺，华夏人多少都会一点，莫非这小子深藏不露，偷偷练习了两年半？ 居月很郁闷，没想到一张生离死别的定场照成为绝唱。她甚至已经想好下午的角色了，什么夏尔和伊丽莎白，什么渚薰和绫波丽。 现在只能想想了。 高晨柏很纠结，琢磨着要不要买一条背带裤。 算了，反正会长肯定是想和这名男生交手，穿什么都得换成剑道服和护具。 … 午餐没什么好描述的。可能是前有动漫社后有剑道社的缘故，高晨柏带二人吃的和风料理。 观赏性极高的刺身和寿司，味道只能说还行，狄陌的嘴早就被墨大小姐养刁了。饭量更是少得可怜，只能说吃了个三分饱，怪不得扶桑人大都小个子，饿出来的。 “我们这儿的海鲜食材，都是每天从内陆咸水湖高还原海洋环境无公害水产基地空运过来的。绝对的新鲜、绝对的健康、绝对的高贵。”高晨柏是这样介绍的，满满的你们只能吃真海鲜的同情内涵。 至于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真海鲜都没什么人吃了，得问上一代或者是上上代的扶桑人，他们造的孽。 反倒是装修颇为讲究的和风餐厅更令狄陌感兴趣，说起来上午木槿笙扮演的角色，巴，设定上还是武士家的女儿呢。 餐后，高晨柏带二人前往体育馆，也就是剑道部的所在地。 该来的总会来的。 见到李箜的同时，狄陌便意识到早上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学生会长那强烈的既视感从何而来。似乎自己无意中演示的居合刀式，以及无意间同意居月发出视频的言行，在冥冥之中已注定。 于是很自觉地稍作休息后，换上了剑道服和护具。 上身的剑道衣和下身的袴，用的是常见的靛青色布棉材料，给人一种披着洗车店常见的超大块毛巾的错觉。 三尺八寸的竹剑对一般的高中生来说刚刚好，对狄陌来说稍显长了一些，重量大概一斤多一点。 这种比起刀剑，更像是一种棍子的比赛用具，狄陌并不熟悉，但好在还算顺手。他更多用的是木剑…以及真家伙。 剑道部在钱江私立称得上受欢迎，下午两点正是没课的学生开始社团活动的时间，因此来往的学生和指导老师不在少数。 因此，其中一片空着的场地分外惹眼，更别提站在场地中央盛装以待的剑客。 “今天不是参观教学的日子吗，怎么会长大人跑来参加社团活动了？” “笨蛋，在这里要称他社长。听说是社长大人指名邀请了一位外校生来参加剑道活动，从动漫社把人拉过来的。” “真的假的，整个钱江的高中生里还有值得会…社长大人挑战的对象？” “谁知道呢，反正人都已经在更衣室，马上就能见识到了。” 看到比赛场地周围的学生，狄陌知道回去之后又要免不了挨大小姐一顿教训了。 好在自己全副武装，脸在护具的遮挡下堪堪露出三分之二的面积，身材除了瘦小些之外没什么特殊之处，如果不是熟人应该认不出来。 而且狄陌也有意结识李箜，再演一次不打不相识，有助于他了解钱江私立和其他公立学校之间所发生的种种关联。 以武会友可好？ 赤足走在木板地倒也不觉得冰冷，狄陌来到场地中央的十字交叉开始线。 李箜站在对面的另一侧。 “少了很多无用的社交辞令，你很聪明。”李箜对狄陌的干脆表示满意，他想过好几种“说服”狄陌与之对练的方案，一样也没用上。 “李会长盛情难却，请多指教。”狄陌不卑不亢，坦然接受。 “甚好。裁判。”李箜执竹剑而立，气剑体归一，只等狄陌和裁判准备。 只见狄陌摆出的姿势并不是剑道起手势，而是更像…国风古装spy剑客的摆拍姿势？直立而站、负剑在背，画风混乱不说，一眼看去全是破绽。 “同学，你这是？”裁判一脸茫然。 “准备好了。”狄陌点头。 场下悄声议论纷纷。 “这是把剑道社和社长当成动漫社取景地了吗？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装呗，看社长一会怎么收拾他。” “快快快录像准备。” 裁判不知道该不该宣布比赛开始，以他的眼光，恐怕不出一秒比赛就该结束了。他甚至不理解李箜作为去年全国高中生剑道大赛冠军不惜违反常规也要指定挑战狄陌是何用意，怎么看都是门外汉中的门外汉。 于是裁判求助般地看向李箜，后者无言点头，气势在刹那间迸发。 “haji（开始）！” “啪——” 宣布开始的瞬间，两支竹剑碰撞在一起。李箜快攻的一记唐竹（从上往下竖劈），被狄陌挑剑一挂。看似正面格挡实则泄力十之七八。 “啪——”“啪——” 一击不成，李箜再加一记袈裟斩（斜斩）和横切，均被看似轻描淡写地单手持竹剑格挡。 周围下巴掉了一地。 “我没看错，单手挡三剑？”围观学生中不乏讨教过李箜的剑道社成员，深知社长的力道之刚猛。 “该不会是看在外校生的面子上放水了？”有学生提出疑问，当即遭到反驳。 李箜在剑道上无论对谁，态度都是绝对的认真。因此即使有着护具的防护，实力差距太大的社员在面对这位社长时依旧有不低的受伤概率。 场上的李箜自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每一击都好似打在一只皮球上，力量被巧妙地分散，以至于对方连一步都没挪动过。 被小瞧了！ 恐怕有十年不曾被蔑视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劈斩不行的话，那就改突刺。 狄陌浅浅一笑，未卜先知一般侧身后退半步，探出竹剑迎上对方的护面，轻轻一点。 “咚——” “n ari（击中头部得分）！”裁判作出得分判断，然后愣住。 有多久没有看到社长丢分了？这花架子一样的“剑法”真的在现代剑道之上？ “继续。”李箜被面罩的打击声刺激了一下，排除杂念继续比赛。 “nihon（开始）！” 狄陌没打算留手，对方既然全力以赴，放水反而是最恶劣的侮辱。 然而在03秒预见能力的帮助下，李箜的一切动作尽在掌握。狄陌本可以戏弄一番，但出于尊重，选择快速结束比赛。 “kote ari（击中手腕得分）！” 第72章 学生会的来电 《震惊！剑道社社长折戟沉沙，只因对手修习华夏古剑术》。 后信息时代，任何有传播价值的新闻都会在事件发生后以秒为单位计量的时间里被上传至互联网上。别说冒犯人了，就连道德和法律的底线也在流量面前一文不值。 人们总是喜欢看平凡的小人物一飞冲天，更喜欢看盛极一时的大人物陨落凡尘，强烈的反差永远能带来令人兴奋的刺激。 何况是以“完美”着称的天降学生会长暨上一届全国高中生剑道大赛冠军、剑道社社长呢？ “狄学弟剑道造诣之深，我望尘莫及。”李箜虽然骄傲，但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性格，恰恰相反，他对强者有着超越常人的尊重和向往。 向强者学习，是成为强者的重要法门。 “术业专攻，略有心得罢了，不及会长汇百家所长。”狄陌深谙在胜过对方的方面不宜谦逊，在未涉及的方面略作恭维的道理。 “呵…你的实力我姑且认可。”李箜换上意味深长的浅笑。 “谢谢。”狄陌微微皱眉。 大哥你谁啊，我为啥要你认可了？ “不过我暂时只认可了你的实力。” “呃…嗯？” 李箜留下意味不明的话，转身离开了剑道部更衣室，狄陌则是被复杂的剑道服和护具所困，又磨蹭了好一会。 身为罪魁祸首，这个强硬“邀请”自己来的社长可真是一点帮自己弄的意思都没有啊。 果然权贵都是些任性的坏东西。 … 离开体育馆的时候，意外的没有人围追堵截狄陌，看来剑道社和学生会做了最低限度的保密工作，至少这名一举击溃全国冠军的神秘外校生真实身份没有曝光。 木槿笙等在体育馆门口，亭亭玉立，回头率百分之三百——平均一人三回头，所以是如假包换的百分之三百。 “久等了。”狄陌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一番，确认周围的目光大都集中在小姑娘身上，只是顺带瞥自己一眼后，终于放下心。 应该不用担心回去之后被大小姐收拾了。 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其他参观教学的外校生仍旧乐在其中，甚至乐不思蜀，这边的少年已经通关两个社团了。 高晨柏不知所踪，想必是李箜特意吩咐，避免路人发现端倪；交通用的校内观光车倒是还在，大概是在等候狄陌和木槿笙。 只认得东南西北的两人，只好走去和观光车司机打招呼。 司机大叔认出了这两位学生会特别吩咐的“贵客”，微笑示意落座后，递上了一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通话对象显示为“学生会副会长 倪裳”。 “你好？”狄陌不明所以，接过电话礼貌性地问候。 “你好，狄同学。”手机里传来慵懒妩媚的女声，“我是钱江私立高中学生会副会长，倪裳。” “倪学姐你好。”狄陌重新打招呼，等待对方说明用意。 “有意思，高冷的小正太。”倪裳略显浮夸地娇笑一声，“首先恭喜你击败我们的会长大人，其次…不知道狄同学有没有转学来我们这的意愿？” 狄陌思考了一路如何合理顺畅地向本校的学生打听“转学”这个关键词，没想到情报源自己送上门了，还是位高权重的学生会副会长。 转学意愿肯定是一点也没有，但不妨碍他假装好奇和感兴趣，了解最近各种事件与私立的关联。 “您的问题对我来说太突然了些，我能请教一下倪副会长这么问的原因吗？”狄陌恰到好处地反问。 “原因啊…动漫社和剑道社都很喜欢你，我们会长也认为你是可造之才，留在升学型高中会浪费你的天赋和才华。”倪裳的语气随意而懒散，好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对于我这种出身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来说，升学和高考才是比较合适的选择？”狄陌说着普通人认知中正确的废话。 “连会长大人都认为你卓尔不凡，嗯…你强调出身，是因为对私立的学费有所顾虑吗？”对方显然也在试探这边的态度。 “我不否认有这方面的顾虑。”狄陌坦然承认。 “呵呵…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可以加入学生会，凭你在剑道上的表现，免学费入学是最基本的福利，拿全额奖学金也不是不可能。悄悄透露一下，是六位数喔～”对面的攻势可谓相当猛烈。 狄陌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得到的情报没有太多参考价值。钱江私立抛出橄榄枝是看在剑道方面超越学生会长的实力，免学费和奖学金可以证明不是为了赚他的钱。 对钱江私立来说，狄陌的营销价值高于他能交的学费，加上可能支付的奖学金。 “确实很吸引人。不过可惜的是我还挺喜欢现在的学校的，各方面保障都不错。”一条路走不通，狄陌换一条路便是。 “保障？”电话里的娇笑声中多了一丝嘲讽，“你口中‘不错的保障’指的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底层混子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学生教室惹是生非的‘保障’是么？” 狄陌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语气开始变得不友好起来，“你…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倪裳的兴致也在短短几句话之间锐减，“弟弟，怎么不拐弯抹角地问啦？虽然姐姐更喜欢直球，不过仅限于我感兴趣的内容——比如你可以问问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好，倪学姐喜欢怎样的男生呢？”狄陌皱眉，他确定如果不顺着对方的话来，这通电话怕是要直接挂掉了。 钱江私立的学生会很可能有线索，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放弃。 “呵呵…那就是，颜值高的，和体能好的…哎呀，你说巧不巧，学弟你恰好符合～”电话里传出百无禁忌的糟糕话语。 这线索，不要也罢。 狄陌没有掩饰语气中的不满，“感谢贵校的邀请，请原谅我无福消受。如果学姐没事的话…” “哎哎哎！”倪裳赶紧打断少年的结束语，“弟弟这么不经逗的吗？姐姐只是有点生气，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男孩子，你却只想着打探情报，让姐姐的自信心很是受挫。” 就这狐狸精一样的发言还好意思说“第一次”，今日份的“第一次”是？ “学姐还有事吗？转学的话就免了。”狄陌丝毫没有客气。 “有有有…真的是，会长请你来一趟学生会，谈的就是你感兴趣的话题。喔对，你旁边那位小女朋友如果没事的话可以一起来。”倪裳正经了一点，但不多。 “不是女朋友…好，观光车可以送我们过去是吗？”狄陌没再拒绝，如果能打开天窗说亮话，效率还能提高很多。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狄陌将手机交还观光车司机。 对他来说，参观教学已经结束，接下来该做正事了。 “木同学，下面我要去这里的学生会，有一些和学校活动无关的事情需要处理。你要一起去吗？”狄陌琢磨片刻，木槿笙是二中事件的当事人，如果有内幕的话她有了解的权利。 木槿笙点点头，又歪了歪脑袋，“是我可以听的事？” “对，毕竟在这件事里，你的身份也很特殊。” “身份特殊？”少女的脑袋歪向另一边，“指的是，‘小女朋友’？” 第73章 论剑与论道 豪华，实在是太豪华了。 以原木构筑的暖色调和大方的采光设计一展包容格局，以紫檀和酸枝的苛刻选材尽显尊贵，将科技隐匿于古典风情之下彰示复古不泥古的追求，这就是一言以蔽之，钱江私立高中学生会的初印象。 大门正对会长办公桌，一侧是书柜和陈列架，摆着有价无市的典藏书籍和造型多样的金色奖杯，一侧是融情于景的油画，挂在会客用茶几和沙发的正上方。 狄陌与木槿笙进门的时候，会长李箜正站在窗边俯瞰校园；副会长倪裳正熟练地泡茶，手法娴熟；侧办公桌电脑前一名戴眼镜的男生旁若无人地敲着键盘，可能是书记或者会计。 “欢迎来到学生会，狄学弟，还有木学妹。”见到来人，倪裳主动问候。 真是人如其言的狐狸一样的女生。个子高高的，一眼看去就是一米七以上，身材不能说夸张但凹凸有致，曲线明显，这是以校服这种偏保守的服装给人的印象。淡妆加持下的五官力压一众当红小花，眉眼含笑，鼻挺唇软，不说倾国倾城，也是祸国殃民了。 李箜一如早上的打扮，将主打绅士风度的英伦男版校服穿出了一股子阳刚之气。 这位学生会长细细打量了狄陌和木槿笙一番，面容冷峻，眼色却有几分复杂。 是因为刚才在剑道社始料未及的惨败吗？ “想必倪副会长已经说明了我请你们过来的原因，”李箜似乎准备开门见山，“不过在谈正事前，我想请狄学弟指教一下剑道。” 开门了，但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倪裳沏茶的手抖了一下，连那位沦为背景音的打字员都停顿了一秒。 自家的学生会长就任一年有余，很少在学生会室谈过与学生会工作无关的事情，偶尔的闲聊还是在工作提前完成的基础上才会进行。 这种放在正事之前说的私事，该说心魔至深，还是说表面平静实则破防了？ 都说一个人越是在自己得意且有所成就的领域输人一等，受到的挫折和压力远比寻常事大。攻擂成功的冠军在获胜时有多自豪，被后来者居上的时候就有多落寞。 莫非这李箜也不能免俗？ “指教不敢当，倒是可以交流一番心得。”权当交换情报的筹码，狄陌顺着对方的话答应。 “望学弟持剑之姿，人皆猜测为华夏古代剑术，放在今日大都为中老年养生修习。我实在费解此等剑术能轻易压制现代剑道。”李箜百思不得其解。 现代剑道，在二战后的扶桑，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坚守与探索，最终发展成修体修行修心的一项体育运动。有科技加持下几代人钻研和积累，现代剑道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经过反复打磨，很难相信会在古剑术面前如此不堪。 “学长所言甚是，不过发扬于扶桑的剑道，发轫于我国的隋唐时期。”狄陌顿了顿，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总不能说宗主国的血脉压制，“华夏古武包罗万象，相生相克，学弟不过机缘偶得。” 翻译一下，华夏古代剑术就像大型的猜拳游戏，无坚不摧的“石头”，也会被“布”所折服。 “我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李箜轻叹一口，自己猜测的和对方道破的果然还是有区别，挫败感更强，“不知学弟师门何处，来日定去请教。” “呃…非要说的话，武当玄门？”狄陌自知他这两仪剑那是一点也不正规，随便报个响当当的名号吓吓他人就好了。 不过华夏古剑术之所以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因为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不断交流融合创新发展。 初学，修形；初成，念意。 “学弟修行的莫非是太乙玄门剑？那不是我们能轻易拜见的了。”李箜若有所悟，败给此等剑术大宗瞬间就能接受了。 狄陌故作高深微笑不语，要是随便报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门派，不就分分钟暴露了吗。 我的强大，全凭你的想象…也只凭你的想象。 “会长，闲言宜稍叙，茶泡好了。”倪裳双手奉茶，“今天的是白毫银针，高冲十分钟，现在正是品饮的最佳时机。” 接过茶杯，只见橙黄色的茶汤澈亮，少量茶芽沉底，更多的是条条挺立如雨后春笋。色白如银，芽细若针，毫香渐生，甘醇清甜，性寒而味温，无愧于“茶中美人”之赞称。 怪不得用的是与这环境不相搭的直筒透明玻璃杯，杯壁质地均匀，无色无花只为毫无保留地彰显茶芽的秀美，返璞归真。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没有做作的姿态，李箜只当是喝白水般品饮一口，“是我不对。言归正传，睦月会计。”李箜深呼吸一口，对着办公桌上的眼镜男生说。 “得嘞。”钱江私立高中学生会会计，睦月 悠，随意应了一声后把电脑屏幕翻转了180度。 “都稍微靠近点看，部分信息涉及学生隐私，不便投大屏。”李箜走近27英寸的显示器，幻灯片启动。 比狄陌预想中的更多，幻灯片的目录页上包含了从钱江市立一中到十中，从九月开学以来至今的大量疑似异常事件。 二中的那一起，也只是“二中”这个子目里的一项，只是不知为何，与木槿笙相关的这件，标题下多了象征重点标注的黑点。 “学长是想说你们也在全力调查，而这些事与你们私立高中无关是吗？”狄陌看了眼不知道作何感想的木槿笙，转头向李箜提问。 “前半句是对的，我们确实在尽力调查。至于后半句，我只能说与我们学生会无关。”李箜分别看了看狄陌和木槿笙，沉声回答。 “学长的意思是？”狄陌追问。 “我们不确定其中是不是有董事会参与。”李箜蹙眉，斟酌透露信息的尺度，“钱江私立，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自信从容。” 曾经不可一世了三十年，又在近三十年里难以挽回地不断式微，这所学校也颇具人性的不甘，不甘于只辉煌在史书的上一页。 钱江私立高中，华夏之江国资占股三分之一，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股东，但这也架不住合计占另外三分之二的各路外资联合针对。 资本只遵守它们自己制定的规则；如果有一天规则限制了资本，那么它们会毫不犹豫地践踏规则，然后重新制定。 资本不遵守任何规则。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如此上心。”稍微放下戒心的狄陌轻松了不少，“没想到你们的会计还能干情报工作。” “呵呵…谁让睦月会计和西园寺书记在一起了呢。”倪裳无情地道出真相。 睦月侧目看窗，脸颊透红，纯情得不要不要的。 “我们学生会，虽然名义上背靠外资董事，但是非曲直不会犯错。”李箜正声，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其中确有董事会的阴谋，希望你、你们能和我们一起击碎。” 第74章 疗伤与返程 下午四点，钱江私立，距离集合离校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前来参观教学的外校生，出发之前大抵是抗拒的，真的来之后呢，又很少没有被这方寸之间的花花天地所俘虏的。 哎，真香～ 所以像狄陌和木槿笙这种既办完了学校的正事，又办完了自己的正事，然后无所事事的外校生属于极个别。 太阳西斜，云层渐厚，加上早上认真抹的防晒，这个时间正适合漫步校园。 学生会所在的行政楼背靠人工湖，游着几只不怕冷的水鸭子；一侧是小片绿色山林，其间偶有小动物出没，依山傍水的美不胜收。 饶是正冬，亦存春意。 无风或者微风的多云天气，室外也不觉寒冷，走在湖水与丘陵的交界线上，少年少女并肩而行。 行是行，但只行了一刻钟。 狄陌注意到木槿笙的走姿有些许不自然。 左腿受力更为明显，细看的话有点跛脚的感觉，这对于一切举止贯彻“标准”的少女来说，是不合理且不可接受的。 所以原因只能是—— “右脚受伤了？”狄陌发问，语气些许急促，好像是在埋怨少女隐瞒伤情，好像又在自责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 “唔…嗯。”木槿笙点点头，垂下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 被发现了。 “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以后不要在奇怪的地方逞强知道没？” “唔…喔喔。” 好在湖畔步道边，每隔几十米就设有户外长椅，不用担心没地方休息。 长椅意外的很干净，狄陌扶着木槿笙直接坐下，自己单膝点地蹲在少女面前，一只手从下方捏住小皮鞋的两侧，一只手捏住鞋面上的系带。 “我要脱你的鞋了。”少年的语气格外认真。 “好…”少女格外支支吾吾。 脱下小皮鞋，纯白的棉袜露在空气中，后脚脖子处沁出的血色特别刺眼。少女穿的是薄款棉袜，经不起多少次磨损。 检查一下皮鞋口后侧的缝合定型片，发现不自然的变形，而这双鞋又不是新鞋，这样的变形想必是今天才意外发生的。 狄陌想到早上乘车时躲避陌生女生“臀部偷袭”，是那时候踩到木槿笙了么。 想到此的少年又多了几分负罪感。 小心地将棉袜褪至少女的脚背，布料与受伤的皮肤分离瞬间的刺痛导致小脚缩了一缩，能听到吃痛的吸气声。 “抱歉。”狄陌轻声道歉，也不知道是为了早上的贸然举动，还是为了现在脱袜子时造成的疼痛，应该是都有。 木槿笙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吹弹可破的雪白皮肤上浮现小片血痕，正是锐利物品反复刮蹭造成的挫伤。伤口边缘沾粘着少量棉丝，需要简单清理消毒后隔离保护。 少年从包里取出棉签、碘伏和创可贴， 36码的玉足在狄陌不大的手中都显得娇小玲珑，让其踩在大腿上，略微抬起前脚掌，令脚后的皮肤尽可能展开以清理干净。 为了看清脚后，他脸贴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吹在少女的脚背上，原本冰肌玉骨的白皙变成粉粉的红色。 木槿笙双手捂着脸，头顶似有蒸汽冒出。 对此毫无觉察的狄陌一丝不苟地完成伤口清理，最后缓缓地贴上创可贴。 “创可贴是为了避免二次伤害，回去之后要揭开，避免厌氧菌滋生导致感染…呃，木同学你在听吗？”狄陌抬头，这才注意到少女一副大脑过载的样子。 木槿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袜子…只能先将就着穿回家了，鞋子能修就修，不能修也别再穿了。鞋子磨脚是小伤，但卫生风险不容忽视。”狄陌为少女穿上鞋袜，冬天在户外露脚踝终究不妥。 木槿笙还在点头，估计是没听进去。 等回家了再在手机上嘱咐一遍。 … 下午五点，外校生陆陆续续集合在食堂。 晚餐是统一安排的学生餐，档次比起公立学校的要高上不少，很明显是钱江私立刻意为之。 据说前些年的教学参观，私立还会安排本校制服和校内住宿，全方位体现衣食住行上的优越性，当然成本比现在这样高出一大截。 如此看来，果真没落了呀。 “看看哥，白马王子。” “要我说还是黑马帅，血统纯正的阿拉伯马。瞧这姿态这体格，突出一个标准。” 不用说，包含二中学生在内的外校生之间开始炫耀起来了，炫耀他们这个年纪所向往的，却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求而不得，往往是堕落的开始，它们深谙此道。 所谓的参观教学体验记录，也不过是参加不同项目的学生之间相互卖弄，勾引欲望的一种方式。源于长辈的营销或许事倍功半，而基于同龄人之间的攀比，往往事半功倍。 “真好啊，我都想来这儿上学了。” 听听，愿者上钩，这不就来了。 “说起来你们看艺术社团的分享了吗，有两个去参观动漫社的。动漫社社长发了九张spy照片，占了整个版面，美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果然逃不掉被议论的命运，不过惨绝人寰是用来形容美的吗？ “那算什么，现在哪张s照不是浓妆艳抹加高p，跟本人不说大相径庭，那也是天壤之别。” 很会用成语，下次别用了。 “不是噢，听动漫社的人说几乎没怎么做后期，只调了下背景亮度色调，妆都是淡妆。” “你信他们的淡妆和浅p喔？” 刻板印象不可取啊同学们。 “真的，你自己看看…喏，就这一组照片，听说还是二中的校花校草。” “好家伙，《浪客剑心》，我妈的一个朋友当年的最爱。话说这美瞳颜色戴错了，剑心应该是紫色眼睛，巴才是红色眼睛。” “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不过我听说他们没戴美瞳，这是ser本人的眼睛…” “还不是因为那个阿姨长得漂亮，还是萝莉…咳咳，这眼睛居然是真的？” “现在话题的重点不是眼睛不眼睛了，展开说说你那个萝莉阿姨…” “……” 当代高中生真是前途不可估量。 … 晚餐结束，不同学校的外校生按来时的方式统一先送回所属学校再解散，按李箜的说法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 毕竟这学期开学以来就不怎么太平，钱江私立还是嫌疑大大的。 返回二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冯丘驾驶的加长轿车和墨家的轿车分别停在二中校门口的两侧路边，等待木槿笙和狄陌的归来。 两人也就没有再进校门，分别乘上各自的车回家。 虽然目的地一样，毕竟是邻居，按理说共乘一辆车就行了。 然而狄陌实在是不敢见冯丘，这冯叔最近健身健得更猛了好像，不需要发力就能把西服和衬衫的纽扣绷得紧紧，时刻准备着爆衣战个痛快。 木槿笙更是不好意思面对狄陌，至少今天不能。 就算是为了疗伤，女孩子也不能随便让异性摸自己的脚。这个笨蛋狄陌在想什么，虽然看他认真的样子就知道毫无别的心思。 狄陌确实没想这么多，自幼以来的经历让他对伤病有着远超常人的严肃态度。 小姑娘脚上的小伤应该不要紧了。 家里有个“大”姑娘还有点大病呢。 第75章 给公主吃饼 水印御景。 狄陌打开家门的瞬间就觉得不对劲。 没有亮灯，没有暖气，更没有那声听了刚满一周的“你回来啦”。 家里黑漆漆的，冷冰冰的。 “我…回来了？”少年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无人应答。 是因为明天早上要去机场迎接爱德华小王子，所以回自己家了么？ 狄陌关上房门，上锁的脆响在玄关产生，在客厅里回荡。 少年愣得出神，这是一周之前家里的常态，为什么突然就有点不适应了呢。 明明前两天还嫌弃家里有些嘈杂，今天终于安静了，变回原来的、合理的样子了，怎么内心反而平静不下来了？ 换鞋、进屋，狄陌站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看着紧闭的客房房门，连思考的速度都下降了不少。 是参观教学太累了吗，又是出spy又是比试剑道，还跟钱江私立学生会达成合作约定，一天下来做的事比上学还多。 罢了，再累也得把房间打扫一遍。自打洛璎在这里住下，已经好几天没进客房了。 如此想着，狄陌推开客房房门。 然后再一次愣住。 半开的窗户一刻不停地纵容冷风的灌入，惹得窗帘不住翻动。一弯锋利如钩的峨眉月悬在云间，好像时刻准备杀生饮血。各种家具整洁如新，像是刚刚打扫完毕，一如这一周里不曾得到使用过般。 庆幸的是，有一只略微眼熟的行李箱摆在衣柜旁；更庆幸的是，被子里有一大团明显的隆起。 狄陌感应到自己紊乱的心跳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正常。 “学姐，我进来了。” 被子里隐约透出嗯的一声。 关窗、整理窗帘、打开暖气，怕刺激到少女，狄陌没有贸然开灯，倒了小半杯温水放在床头。 “学姐，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么？”室温与户外无异，怎么想都是一回家就躲在被子里战术自闭了，晚餐十有八九没吃。 “…不想吃。”可能是出于礼貌，被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会，闷闷地回答。 “那我就做给自己吃咯。小馄饨还剩下半袋，全下了，不过我吃过晚餐了，浪费了怎么办呢…”狄陌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出房间，“对了，私立的动漫社长给我推荐了好用的遮瑕，试用装就扔在卫生间好了，反正也用不上…” 没等洛璎再说什么，少年就钻进厨房关上门，关门前还把“厨房重地，闲人勿进”的牌子挂在门把手上。 狄陌假装全神贯注做饭，耳朵却竖得老高。 倒是没听到脚步声，但确实有听到小小的水声和一些轻微的其他动静。 兔子出洞了。 …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确定厨房外一片安静后，狄陌悄悄打开厨房门，瞄见了餐桌上一只半自闭的熊熊。 别说现在洛璎表现出来的气质还挺契合正值冬眠时节的熊。 但人家冬眠也得先吃饱而且开开心心地才对。 于是狄陌深吸一口气。 “啊哈哈哈哈哈，小馄饨来喽——” “噗…” 事实证明经典能成为经典，就在于它拥有反复品鉴的持久性和举一反三的泛用性，甚至可以让正在eo的小姑娘违心且会心地一笑。 “洗过手没，我可不想喂公主吃饼。”狄陌端出一大碗小馄饨后，又摆上两个盘子，上面盛有几个纹理似烙画的面皮馅饼。 “这是…”小馄饨的淡淡脂香和馅饼的麦香混合在一起，激起少女压抑半天的食欲，夸张地咽了口口水。 “之江中部地区的特色小吃，肉麦饼。”狄陌拿筷子戳了戳馅饼烤得有些硬脆的面皮，“名字叫肉麦饼，但这里肉馅的只有两个，剩下的两个分别是豆腐馅的和土豆丝馅的。你尝尝？” 说罢，从大碗里舀出几只小馄饨和汤，一小碗推到洛璎面前。 “我认识这个，邻市的街头美食，虽说是第一次吃。”少女凑近嗅了嗅，然后被从筷子戳开的孔里喷出的热气小烫了一下。 狄陌已经记不清这一周里洛璎说了多少个“第一次”了。 这个无情的“第一次收割者”讪讪地苦笑一下。 少女先是吞了一只小馄饨安抚不断抗议的肚子，然后时不时拿筷子戳一下馅饼，通过吹出的热气确保温度降到可以入口。 然后一口咬下。 软脆得当的面皮包裹着肥瘦比例适当的五花肉，夹杂着少量咸香的梅干菜，品尝起来丝毫不觉油腻，偏干偏硬的口感与小馄饨堪称绝配。 “啊，吃完了…”巴掌大的馅饼吃不了几口，原本食欲不振的洛璎，现在变成（食）欲求不满了。 “慢慢吃，这个也给你。”发觉少女可能偏爱梅干菜肉馅的饼，狄陌把摆在自己这边的盘子推了过去。 “嘿嘿…”洛璎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抓起来就是一口咬下。 却也只是咬下，然后不动了。 随即眼眶倏然湿润，可能是用了遮瑕，没有明显地变红。 “学姐。”狄陌心里叹一口气，果然还是没这么容易。 “为什么…”少女颇为勉强地咬下一口，却失去了咀嚼的力气，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杏眼中滚出，樱桃小嘴咧着，不是笑。 口中还含着食物，这位一中的无冕校花现在是如此的狼狈与不堪，又是如此的真实。 “学姐，浪费食物可不好喔。”少年的话语尽可能轻柔，同时抽出两张纸，毫无距离感地上手擦拭。 像哄厌食的孩子似的，鼓励洛璎吃下这一口饼，狄陌轻轻拍了拍小姑娘蓬松的脑袋。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明我，又伤害你，又威胁你，你应该讨厌我才对？”少女揪着大腿上的家居服裤子，用力地揉出一团，鼓起勇气说出困扰已久的疑惑。 为什么呢？少年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他会因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而感到失落，会因为她痛哭的模样呼吸困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狄陌坦言，“可能是因为你很努力，也很坚强。” 洛璎呆在椅子上。 她听过努力无用论，甚至潜移默化中也不认为“人家三代人的努力凭什么会输给你的十年寒窗”有什么问题；她也听过坚强就是逞强，钻牛角尖不如吸吸雾者。 她在斩获年级第一的时候获得过很多认可，在守擂失败后得到认同还是第一次。 又一个“第一次”。 “在这个结果导向的时代，努力的过程毫无意义，坚强的主观意志更是虚无飘渺。” “每个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在乎过程那还需要为什么努力？如果精神萎靡的话，人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偷换概念。” “能不能乖乖被骗，不要拆穿我？” “噗…” 直男的安慰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聊人生谈哲学，突出一个以理服人。 好在适用于身为学霸的洛璎。 “缓过来了，还吃得下吗？”狄陌瞅了眼盘子上那个只咬出了一个月牙的馅饼。 “唔…饿过头了，好像有点消化不良。”少女摸摸自己扁平的小肚子，食欲又消失了。 “那再吃点小馄饨。”狄陌也不勉强，“饼吃一口就不吃了，小孩子嘛你，真不可爱…” “诶？”洛璎闻言，精神了不少，“如果我吃完的话，你会觉得我‘可爱’吗？” 第76章 参观教学结束 周五早上。 狄陌从起床开始就心不在焉，反倒是没良心的洛璎大吃了一顿早餐，一路蹦哒着跟他走到小区门口再分道扬镳。 少年上了墨家的车，少女出门右转下一个路口等公交，看起来好像是平常的一天。 一晚上没怎么睡，满脑子奇思妙想，手脚也有些不安分，由内而外的躁动甚至影响到了对面端坐着的墨颖然。 “今日之后，洛家一事暂告既了了。”墨大小姐选择主动搭话，转移对面的注意力以便调整心态。 “如果顺利的话。”狄陌呼出一口浊气，自信心显然有些不足。 “我相信你。另外，钱江私立的池潭，切勿深潜。”墨颖然另外提醒，“你羽翼未丰，以卵击石谈不上明智。” 昨日离开私立高中学生会后，狄陌第一时间告知墨颖然合作的消息。按狄陌的猜测，李箜想必是知晓他背靠墨家，所谓的合作只是以他为中间人达成的与墨家的合作。 无权无势的狄陌，没有理由让李箜以私立高中学生会的名义开出那么优渥的条件。 “明白。”狄陌当然能听出墨大小姐的言外之意，她并不反对合作，但尺度尤其是墨家投入的程度相当受限。 毕竟是看不到收益的付出，背后还有看不到的风险。 墨颖然直视少年的眼睛，目光深邃而传神，似乎在反复确认：你当真明白了吗？ 不需要作言语回答，墨大小姐在提问的瞬间，就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无法掩饰的、最真实的答案。 因此，“你为何迷茫，又为何踯躅？”她再次提问。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 确实是实话，因为墨颖然也看不出来。 … 钱江私立。 在昨天最具特色也最有反差感的社团活动，今天剩下的上午，参观教学安排了正经的课堂教学。外校生以插班的形式观摩私立高中的日常课程，与公立学校无差的物化生政史地。 为什么没提到语数外？因为这三门功课不太用得上私立配备的各种高科技硬件。 比如现在狄陌和木槿笙正在观摩的物理课，西装隔离油头剃须的任课老师就启用了空间立体投影，更为直观且自由地演示物体的宏观运动过程，以此来讲解…牛顿三大定律？ 慢着，这不是初中的内容吗？ 隔壁文科班的历史课好像在拿空间立体投影讲高卢大革命，课件居然是土豆厂的《无双信条：大革命》重制版。 好家伙，上课时间打游戏真的合适吗？ 想想也是，一群高中毕业出国的学生，要去外面混进快乐教育两代人的歪果学生里炸鱼，如果太优秀的话反而不合适了。 升学型高中还保留着二十年前卷王时代的英魂余辉，技能型高中则根据经济社会需要进行了适应性调整，至于私立学校，怎么巴适怎么来呗。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资本命运。 新鲜劲过去，狄陌开始琢磨起下午和晚上的任务，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虽然跟木槿笙并排坐着，却在考虑其他女生的事，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不对劲。昨天spy扮演小夫妻，今天相亲宴伪装小情侣，狄陌自认为哪天被黑衣人一闷棍拖走封进水泥沉钱塘湖都不奇怪。 干啥啥都刑，作死第一名。 “狄陌，走神了。”一旁的少女幽幽地提醒。 “咳…这不是有点无聊了嘛。”狄陌没好意思说自己为了演好下午场的角色，晚上失眠的时候研读起了抢婚流网络小说。 “狄陌，坏学生。”今天的小姑娘似乎对少年的分心格外在意。 “那个，木同学，你不觉得这里的课，听多了反而可能导致变傻么？”狄陌作出了极其不礼貌的解释。 木槿笙转了转美丽的眸子，好像和做几道物理竞赛题相比，这里的课程食之无味，连弃之都不可惜，于是点头认可了这个解释。 哪怕老师讲讲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呢，或许还是提起兴趣，这么一想，少女也开始走神了。 糟糕，木槿笙，被狄陌带坏了！ … 与昨天的“一鼓作气”相比，今天的的观摩课程多少有点“再而衰”的感觉，好在代表教学参观结束的自助午餐没有“三而竭”，看上去应该下了血本。 也不一定，说不准是扶桑出口的核食呢？ 反正狄陌没敢多吃，也不准木槿笙怎么吃，两个人象征性地吃了点看起来像本地产的蔬果垫垫肚子，结束之后再去外面吃。 不怪狄陌敏感，只因昨天的午餐，高晨柏是志得意满地卖弄食材产地的，今天的接待人员虽然同样自信满满，但绝口不提食材产地。 一天半下来，在人群中道听途说了亿小会后，狄陌得知钱江私立的师生给外校生的感觉依旧符合先前对他们的刻板印象，自视高而视人短。 只有学生会和部分社团，比如动漫社，才是待人客气或友善的少数。 剑道社在李箜的影响下也还可以，但在战胜这位社长前，狄陌感受到的是赤果果的蔑视与嫌弃。 来这一趟，运气确实不错，遇上的都是好人。 虽然怪了点。 餐毕，所有外校生带着三分不舍、三分向往、三分迷惘与一分矜持，陆陆续续地登上返校的大巴，正式宣告本次参观教学活动的结束。 宣传效果应该说差强人意，光是在食堂听到的就有好几人动了转学的念头。 返程路上，狄陌依旧坐靠窗位置，木槿笙靠过道。 说来也是难绷，一个男生比女神校花更有被吃豆腐的风险，家人们谁懂啊？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也不想沦落到需要校花保护？ 路上没什么好说的，两人之间分享各种零食，毕竟午餐没吃什么。顺便玩玩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大新闻。 比如不小心俘虏了动漫社社长，又顺手打败了剑道社社长。 剑道社的体验没有在钱江私立高中的对外官网上公开，倒是动漫社上传了一组高清照片，时隔多年登上外宣版面。 奇怪的是最让居月满意的那一张照片没有公开。 无关紧要了，只要没闯祸，狄陌就很满意了。 … 回到家，狄陌意外地发现洛璎居然这个点在家里。 从敞开的客房门里可以看到床上放着有四五件小礼服，颜色款式各有千秋，小姑娘应该正在苦恼如何选择中。 “不是说爱德华小王子上午就到了么，不去接机？”狄陌不免有些好奇。 “妈妈说女生不要太主动，会显得很掉价。我们晚些时候直接去宴会现场就好。”洛璎看起来心情不错，饶有兴致地挑选衣服。 那啥，不是你家巴结人家的吗，这会儿怎么又矜持上了？ 本着不说背后话的原则，狄陌没有吐槽，自顾自地准备他晚上穿的礼服。 感谢墨大小姐每年都会给他定制一套，平时难得一穿，存在衣柜里也是浪费。 今年做的是最为讲究的晨礼服，就是怎么看都差点意思的感觉。 “学姐，你确定我穿礼服就好了吗？” “不然你想穿什么呀？” “我看那些网文小说里的男主，穿的都是什么保安服、侍者服啥的。另外，这歪嘴邪魅の笑也太难学了。” “……” 第77章 狄陌，我男朋友 很多时候，衣装打扮很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形象。 比如现在狄陌眼前这位，衣着中式公主裙的某位真·小公主。 整体为缥色的格调。汉服元素拉满的上装，经典的交领右衽显得中正不阿，褒衣博带宽楣的设计大气而不失舒适度，两副珍珠扣美观不张扬，细窄的腰带勾勒出令人羡艳的身材，腰上的佩绶和雕玉委婉贵气。 能与下身的蓬蓬公主裙毫不突兀地融合，连脚上的钱江合村绣花鞋也有如画龙点睛。 全身上下要说还有哪里不对劲的话，那就是此时的洛璎披头散发、素面朝天。 虽说小公主天生丽质，并不依赖东亚邪术，但披发肯定是不妥的。 “这不是等你来弄吗？”少女笑盈盈的，得寸进尺。 “我哪比得上那些专业造型师，也不怕把你刚洗好的头发给糟蹋了。”狄陌收着电吹风的电线，没好气地反驳。 为了十二万当牛做马了一个星期，今天还要榨最后的剩余价值。 “哼，多少人想碰我的头发我还不给呢。小小学弟，得了便宜还卖乖。”洛璎没梳几下头发就嫌累了，“我不管，你来弄，头发太多打理起来好累。” “没见过跟学弟耍赖的，你这学姐的名头顶着也不会不会好意是。”狄陌嘴上不客气，但见着对方一直伸着手把梳子递过来，叹了口气然后接住。 “嘿嘿，谁说学弟不能照顾学姐了。”小公主得逞地坏笑，然后坐直身子背对少年。 “说好了，我只会编麻花，扎丑了别怪我。”少年一手持梳，一手挽起栗色的中长发，悉心打理起来。 洛璎的发量确实惊人，看来平时摄入的营养没有被大熊独占。于是简单想象了一下，狄陌决定尝试一下搭配汉服的双麻花辫。 刚洗过的头发沁着洗发水的清香，这只离家出走的少女毫不客气地用着狄陌表姐给他买的洗浴用品，带来的后果就是两个人的味道闻起来差不多。 如果有个妹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狄陌动作很快，一左一右的麻花辫完成，取两条丝绸发带固定在脑袋两边；刻意留下的两条小马尾垂在身前，尽显灵动俏皮。 看着镜中的自己，洛璎小嘴张得圆圆的，转瞬即逝的诧异后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太棒了学弟！没想到你手这么巧！”少女双手毫不客气地拍在“造型师”的双肩，赞美之情溢于言表，过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是我第一次被男孩子摸头发呢。” “…不胜荣幸。”狄陌扯了扯嘴角。 很好，“第一次收割者”战绩喜加一。 … 晚宴安排在滨湖钱塘江畔，“大名鼎鼎”的冤种收割地，享誉中外的高质量韭菜圃，以价格“不太便宜”和服务“不太热情”为本地人避之不及的那家古风“国营饭店”。 经典的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叫花鸡和宋嫂鱼羹几乎可以在这家店的每一桌上看到，很着名，但就难免有种流水线量产型预制菜的错觉。 差不多的味道，花十倍以上的价格吃，还说你不是冤种？ 只不过作为招待外宾来说可能刚刚好。 西湖醋鱼再难吃也比仰望星空派强了五个黑金鹅肝酱拼燃烧吞拿鱼了。 别问，问就是华夏美食带给华夏人的自信，睥睨全世界。 狄陌和洛璎抵达的时候，时间已经走过下午四点。 小公主接受了化淡妆的建议，作为交换，少年也被略施粉黛。 很快他将为此后悔。 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近两小时，洛璎看了眼手机，表示此刻爱德华小王子一行人正在酒店所属的钱塘湖畔赏景。 还好有先见之明地穿着薄款羽绒服来，再华丽的礼服也顶不住个位数的温度。 洛璎毫不在意得挽住身边人的手臂，自然得仿佛日常一样。 狄陌只觉得右手略显沉了些，扭头看了一眼后没说什么。两人都穿着厚实的冬衣，这种充其量只能说是衣服之间的接触，算不上亲昵。 不远处，两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贵妇款款走来，模样与洛璎有着五成相像。 “妈妈，小姨。”走近后，洛璎打招呼。 俩贵妇神同步地应了一声，然后齐刷刷看向挽着的胳膊，接着打量起狄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没有里里只有外外。 “这位是？”洛姨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狄陌，我男朋友。”洛璎大大方方地靠上她的“男朋友”的肩膀，甜甜地笑着 “两位阿姨好，我是狄陌，有幸与洛学姐交往。”狄陌表面平静，内心深处开始自问，收洛璎十二万是不是太少了。 来时路上的糟糕预感要来哩。 “其华说到过你，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听说你才念的高一，你们是在学生会活动中认识的吗？”洛母颇有礼貌地提问。 高一入学还不到一个学期，洛璎身为学生会副会长，能发展得如此神速，两个人可能在入学的时候就看对眼了。 “阿姨，我在二中上学，和学姐的相识…另有一番机缘。”狄陌解释一句，随即向一旁的少女使个眼色。 他可不敢说自己“认识”洛璎才满一周，而两人同居时长…嘿，您猜怎么着，也刚满一周。 这是能说出口的吗，说不了一点，分分钟被保安押到派出所。 况且也不知道小公主有没有杜撰好两人“相知”、“相识”到“相爱”的童话故事，贸然开口的话对不上就完蛋了。 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能乱编。 “那怎么能叫学姐，都不在一个学校。”洛姨皮笑肉不笑，开始挑刺。 “就是，”洛璎顺着小姨的话往下说，气鼓鼓地看向狄陌，“理科竞赛生还这么不严谨，以后不准叫学姐了，要叫‘小璎’…或者‘宝宝’也行。” 洛姨面色一僵，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狄陌面色一冷，后悔自己怎么说了今天什么都听她的，有种被眼泪骗了的感觉。 “竞赛生？看来小狄…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学习想必十分优异了？”洛母倒是神色如常，恰到好处地转移话题。 “阿姨随便称呼即可。学业方面不过以勤补拙罢了，奋力读书是我这种普通学生的出路。”狄陌搬出之前想好的台词。 洛母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洛父洛其华说过狄陌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想来只是因为成绩优异，得到了同样刻苦学习的洛璎的认可。 平民出身的狄陌当然和官二代、异国小公主身份的洛璎走不到最后，但是拿来刺激一下婚约者，换取更多筹码，无疑是上乘的选择。 出身“高贵”的女儿看重的不是权贵，而是个人的品质和努力，有理有据地证明了女儿的纯粹，也论证了他们洛家、源家的家风家教。 “年轻人不骄不躁，难能可贵。”洛母不吝赞美，随后侧身示意，“闲聊等到之后，我们不要失了礼数，让远道而来的王子殿下久等了。” “喔…”洛璎有些奇怪地眨眨杏眼，小姨居然没有再刁难狄陌？ 第78章 贪玩的小王子 见到爱德华小王子的时候，他正在钱塘湖畔的廊亭欣赏湖光山色，被一小群人簇拥着。 该怎么描述呢，水光潋滟晴方好，古色古香的华夏人文与鬼斧神工的自然交相辉映，其间闯入了异国的旅行者，如童话书中走出的金发碧眼的小王子。 复古风格的黑红拼色宫廷燕尾服，外套和内衬上装饰着烫金枝藤花纹，高立领和领巾将脖子挡住。金色的半长卷发有些随意地披在衣领后，立体标致的五官稍稍掩盖了少年感，习惯性保持的微笑散发着淡淡的亲和力。 正在与周围人谈笑风生的爱德华见到洛母洛姨带着狄陌和洛璎返回，冰蓝色的瞳孔亮了亮，然后面带歉意地向旁人交代一句，中止闲聊。 待近身之后，狄陌才明白为什么洛姨没有嫌弃自己这个“男朋友”的身高。 只因爱德华小王子也是一颗小豆丁。 “洛姨您回来了。想必这位高贵而可爱的小公主就是令媛了？”爱德华的音色略带变声期的公鸭嗓音，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语。 “初次见面，尊贵的爱德华王子殿下。”洛璎右手捏裙身颔首致意，左手没有丝毫松开狄陌胳膊的意思，看得两位长辈面色不悦。 “这位是？”爱德华一副完全没在意的样子，反而稍有兴致地看向狄陌。 “狄陌，我男朋友。”洛璎大言不惭，琅琅上口。 这么直白的吗？狄陌眉毛一挑，心想这十二万真的是卖命钱，太难挣了。 “原来是男朋友阁下，很高兴认识你。”爱德华摘下手套，露出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右手，不仅毫无敌意，反而主动表达友谊。 “幸会。”狄陌伸出右手浅浅一握。 没想到全程洛璎都没有松手，哪怕此举有失礼节，会妨碍到两名男生握手。 就好像一松手，少年就会逃走似的。 “看来我们会成为不错的对手，或者说，劲敌？”爱德华看着对面两人亲近的样子，不气不恼，半开玩笑地打趣。 看来这爱德华是看上洛璎了？说合理也合理，小王子配小公主，童话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小辈之间不懂事耍着玩的，不能作数。”洛姨出声反驳，一副比洛母还急的样子。 “喔？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与男朋友阁下同龄，洛姨是不是想说我也不懂事？”爱德华看向洛姨，虽然依旧面带微笑，但相较方才，笑意收敛不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子殿下别往心里去。”洛姨心虚地看向脚边，呼吸急促起来。 “抱歉抱歉，我们就先过去了，你们年轻人之间多聊聊。”洛母挽起洛姨的胳膊致歉，随后拉着后者向人群走去。 走之前回头给洛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着两位大人远去的背影，洛璎终于放开狄陌的胳膊，迎上爱德华澄澈的冰蓝色眼睛，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爱德华王子殿下，我是不会答应订立婚约的！”一句话，耗尽了积攒了一周的勇气。 小王子还是满面笑意，只是褪去了刚刚的虚情假意，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 “所以说，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王子殿下，爱德华！” “稍安勿躁嘛公主殿下。您说是，男朋友阁下？” “呃…我有名字的，王子殿下，您可以叫我狄陌。” “好的，我知道了，男朋友阁下。” “……” 可能是腻味了大半天的观光，爱德华引狄陌和洛璎回到室内，宴会厅隔壁的娱乐厅。 用于打发餐前时光或者餐中消遣的娱乐厅面积不算小，各种游戏设施称得上丰富多样，有华夏风味浓郁的投壶、酒令，也有西洋风情的骰子、扑克，当然受年轻人欢迎的还是各种电子游戏机。 一百英寸的大屏电视，用来玩游戏大作简直爽到起飞不是么。 “男朋友阁下，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名义上还是‘竞争对手’，按照传统不应该先进行一番‘决斗’吗？”爱德华走到娱乐厅中央，转身面向两人张开双臂，“来，选择。” 仅从热衷于决斗来看，洛璎和爱德华倒是应该很合得来。 “王子殿下，我很少玩这些，所以由您来决定。”狄陌只觉得头痛，没猜错的话这个小王子只是想找个理由拖自己一起玩。 “是捷足先登给您的余裕吗，男朋友阁下？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决定的第一战就是，飞镖。”爱德华兴致高得有些不正常。 这个人，该不会平时都没有玩伴的？如此想着的狄陌，突然心生同情。 洛璎有点懵，自己这是变成他们游戏对决的战利品了？有点生气。 但想到爱德华似乎没有太把婚约当一回事，稍稍放下心，就大人有大量，不跟这两个臭男生计较了。 “按您的意思来。不过我几乎没玩过，还请王子殿下手下留情。”狄陌没有拒绝，虽然有点意外。 他都做好玩对战游戏的准备了，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应该更喜欢电子游戏吗。 没想到这小王子还挺古典的。 飞镖，这项在西方国家常见的酒休闲活动，宴会上肯定是不会缺的。这种和投壶有异曲同工之意的游戏，狄陌玩得很少，只记得一点游戏规则。 “那我们就来一场紧张赤鸡的‘301’叭！”爱德华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飞镖，显然是有备而来。 301，是全世界流行的飞镖比赛项目。其规则是每位参赛选手有初始分301分，根据每次投掷飞镖的得分进行扣减，正好将分扣减至0分者获胜；如果十轮比赛下来，没有选手实现0分，则剩余分数低者获胜。 这家酒店的飞镖游戏区还挺讲究，投标线离标盘水平距离约24米距离，标盘离狄陌垂直距离约17米，完全就是国际锦标赛的标准了。 好家伙，该不会是爱德华自己调整的？狄陌觉得很有可能。 “既然游戏是由我选择的，我们就不争红心启动啦。男朋友阁下先发…或者男朋友阁下决定让我先发也可以。”现在的爱德华哪还是异国的王子，整个一贪玩的同龄孩子。 “王子殿下，叫我狄陌就好。”少年还在尝试着纠正爱德华的称呼。 “你要是能胜过我，我就改叫你名字。”爱德华笨拙地挑衅着。 “好，你说的，我先来。”狄陌从飞镖盒中摸出一枚，放在手心里掂了掂重量和重心。 飞镖是市面上常见的细长款，狄陌三指像握笔一样捏住镖筒中后部，无名指靠前，小指竖向展开，稳住镖针，方向偏上。 “突——” 针刺入木板的声音，命中靶心正上方的小小楔形位置，入木五分。 得分最高的三倍20分区。 爱德华前一秒还在琢磨着该如何绅士而体面地适当放水，避免不小心把狄陌打自闭了不陪自己玩；后一秒惊讶地发现人家妥妥的扮猪吃虎。 “男朋友阁下，你还说你不会玩飞镖？”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第79章 我，洛璎，重新宣布 三倍20分三镖、三倍19分一镖、双倍20分一镖、双倍12分一镖，狄陌以教科书水准的发挥六镖结束了比赛。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呀。”少年十分欠打地伸个懒腰，看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爱德华。 狄陌完全没有计算对手的得分，因为不管爱德华怎么投，失误了一次的他必然没有办法在六镖之内实现零分。 洛璎不太懂飞镖的积分规则，但从爱德华的反应中不难推出，她的这位“准·可能的未婚夫”完败给了她的“伪·现在的男朋友”。 “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有这门绝技。”少女惊喜过望，从话语到神态无不流露着崇拜。 “一般般啦，平时类似的游戏玩得多了。”狄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总不能说平日里练的都是飞刀。 “这…哪里是一般般，简直神迹呀！男朋友阁下！”回过神来的爱德华眼中尽显狂热，双手紧紧握住狄陌的右手，像是抓住了什么大宝贝，“这神之一手，价值千金！” 游戏王是？ “咳咳…王子殿下言重了。我们接下来还要再‘对决’些什么吗？比如电子游戏？”狄陌被热情似火的爱德华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尝试转移后者的注意力。 “我认输了！高贵而可爱的小公主是属于男朋友阁下的。还有，请不要让那种劣质的玩物，游戏手柄，伤害了男朋友阁下的金手。”爱德华搓着狄陌的手，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这话的洛璎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生气，虽然没听出恶意，但这是不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了？ 狄陌抑制着即将失控的表情，“学姐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还有，我叫狄陌。” “噢！恕我僭越了！小公主有自由选择自己配偶的绝对权利。另外，男朋友…狄陌阁下，希望我们能以名字相称，作为对手，也作为朋友。”爱德华的脸上开始浮现不对劲的绯红色。 “好！好！爱德华…殿下！请您先松手，我手麻了。”狄陌忙不迭地答应，终于趁着爱德华一个不留意抽出了自己的手。 原本苍白的皮肤被搓得通红，甚至好像肿了一圈。 “啊…请恕我再次失礼了。”爱德华的表情在一瞬间失落下来，“狄陌阁下，作为赔礼，如果你想要玩电子游戏，请让我陪同。” 看了一眼挂钟，距离晚宴的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就算需要额外加上换衣服和补妆的准备工作，娱乐的时间还有不少。 kof，启动！ 这大概是贯穿了三代人的经典格斗游戏了，放在上个世纪的街机厅是当之无愧的热门项目。其中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是1997年发布的大蛇篇最后一章，大果粒像素风的横版格斗游戏是一代人的童年。 狄陌在某次心血来潮的游戏考古时有幸玩到过，不得不说一旦接受了粗糙到硌眼睛的画风，游戏本身格外令人上头。 这个时代的格斗游戏都是三维空间对战，比起精确到单帧的操控，更侧重炫酷画面的展现和角色上天入地的试听体验，似乎与格斗游戏的竞技初衷渐行渐远。 当然不妨碍它依然是联络同龄人感情的优质桥梁。 通过与爱德华的对战游戏，狄陌发现自己的既视感对游戏同样适用，而预见能力则失效了——他没办法看见游戏中对方玩家所操控的角色将会做出的攻击或者其他动作，除非狄陌同时看着爱德华操作的手柄和电视屏幕。 也就是说，预见能力不适用于受人远程控制的对象，原因不明。 洛璎心情有点复杂，两个男生玩到一块去了，自己被晾在一边。虽然乐得自在，但非常的无聊。电子游戏比飞镖还难懂，她只能看出屏幕上两个精壮的男子互相用肌肉碰撞…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多小时，势均力敌的两个男生颇为依依不舍地结束游戏准备换装。洛璎提前一步补妆去了。 洛其华也终于下班，正在赴宴的路上。 … 傍晚六点，夜幕低垂。 宴会大厅，商政两界的人或多或少地聚在一块。有闲聊家长里短拉近关系的，更多的是借此机会拓展人脉争取资源的，宴会嘛，古今中外大抵如此。 名义上的东家洛其华抵达现场，标志着宴会的正式开始。 而高潮则分别是爱德华小王子的登场和洛璎携男伴狄陌的“姗姗来迟”。 实事求是地说，三名年轻人的外貌的确出众，但众多来宾的称赞依然言不由衷。至少在这个圈子里，外貌是最不值一提的部分。 “这一杯敬你，美丽的小公主。”爱德华一改半小时前的无拘无束，以恰当的礼仪对待二人。 “再次感谢您的远道而来，尊敬的王子殿下。”洛璎大方而不失优雅地碰杯，礼貌性得抿一口酒。 盛装的小公主穿着出门前的那一身礼服，连发型都是双麻花辫的基础上再扎两个丸子。该说不愧是出自专业的造型师之手，比狄陌整出来的精致不止一个数量级。 “这一杯敬你，深藏不露的狄陌阁下。”爱德华从侍者的托盘中举起另一只郁金香型高脚杯，“这是不含酒精的香槟，希望阁下喜欢。” “谢谢爱德华殿下的特别关照。”狄陌发自内心地感谢，没想到玩游戏时的闲谈被记下了，可以看出爱德华是个细心且贴心的好男人。 所谓的无酒精香槟并不是真正的酒精含量为零，而是度数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同样不宜酒精过敏体质的人饮用。 考虑到洛璎可怜的酒量，喝这种酒是能想到的最好选择了。 “瞧你这金贵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女扮男装的闺蜜呢。”对自己的酒量缺乏客观认识的洛璎开着狄陌的玩笑。 “啊？这位居然是真的男孩子吗？”附近偷听的妇人惊讶不已。 怎么说呢，洛璎为狄陌打的一点隔离，在宴会灯光的照射下面色白里透粉，润唇膏加持下的薄唇显得水润红嫩。虽然不着眼妆，但鲜红的眸子透亮，总能给人眼睛很大的第一印象。 宴会现场以此为中心快速安静下来。 “对、对不起，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妇人闯了大祸般赶紧逃离。 “洛家千金挽着的那个伴，真的是个小伙子？” “看着那么清秀，我还以为是男装的女孩子呢。” “果然我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大家都把他当成小公主的闺蜜了。” “呵…男闺蜜也是闺蜜不是么。” 怪不得直到刚才为止，氛围意外的和谐。原来从宴会开始就被当成女生了，狄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宾客间的碎语已经从惊讶开始转变为不带善意的揣测。 烦恼之时，一只纤纤玉手再次挽住少年的胳膊。 “抱歉让大家误会了。我，洛璎，重新宣布一下：他叫狄陌，我男朋友。” 音量小小，振聋发聩。 第80章 她的需要 洛璎是个以毒攻毒的天才。 具体体现在当一个大新闻引发不必要的议论时，她会选择抛出一个更大的大新闻来抑制对于前者的讨论。 全然不顾后面的大2新闻会带来怎样更加炸裂的后果。 宴会现场是恢复安静了，恢复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诸位，小女有点喝醉了，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在现场再一次哗然前，洛母出声控制住了宴会的气氛，同时一个劲地给同样懵圈的洛父使眼色，轻声催促，“老洛，愣着干啥？” “咳咳，各位，慢用、慢聊。”回过神的洛其华快步走到狄陌三人面前，“狄同学，请随我出来一下，我们需要聊聊。” “爸爸。”头脑发热大胆发言后的洛璎同步恢复理智，见状不免开始后悔和急躁。 “你先好好招待殿下！净给我闯祸。”洛其华的语调格外严厉，“狄同学，请。” 洛姨也赶了过来，小声数落了洛璎一句，然后给爱德华赔笑道歉，说什么“孩子不懂事，王子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伤了两家和气”之类的客套话。 这算不算最坏的展开呢，狄陌无言苦笑，跟上洛其华的背影走出宴会厅。 … “开个条件，离开小璎的条件，只要在我能承受的范围。我会对外宣称你们和平分手，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廊桥之上，晚风微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相隔半米并线而站，望着黑夜之中的钱塘湖。 “是试探，还是交易？”狄陌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 “我试探过你两次，都失败了。这次是交易，我不该天真地以为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能做到。”洛其华点上一支烟，自嘲地笑笑。 “您曾经以为我能做到什么呢？”狄陌皱着眉避开烟雾，“是看破您自认为用心良苦的伪装，还是十数年虚与委蛇的自作自受？” 洛其华掐烟头的力道明显大了几分，眯了眯眼，“你都知道些什么？” “在我回答之前，还请您告诉我，昨天晚上，或者更早之前，您是否跟学姐说了什么？”狄陌承认眼前的男人可怜，但不妨碍他认为可怜人大多都有可恨处。 他没忘记昨天晚上洛璎的模样，为了安慰学姐，他可是献出了原本打算独吞的肉麦饼。 以肉麦饼的名义，不原谅。 “昨天？为了避免今天加班，我昨天忙得连条信息都没给小璎发呀？”洛其华一怔。 随后一老一少都得出了答案。 沉默了一支烟的时间。 “狄陌，”洛其华把烟头熄灭塞进烟盒，脸上多了些深思熟虑后托孤般的苍凉，“小璎，以后能拜托给你照顾吗？” “我看您也还年轻，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害了自己不说，等学姐知道了，她也会难过的。”狄陌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这大概是我们这一代的男人的宿命，你大概体会不了。”洛其华苦笑，“她妈妈变成这样，我的责任可能还是最大的。” 夜色渐浓，这位父亲自然没有注意到，少年一口白牙紧紧地咬合着。 体会不了？那我可真的连体会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你们这些大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爱情、自己的追求，冠冕堂皇地掠夺孩子的梦想、希望，甚至是其“存在”本身。 “早在二中的那一次见面我就说了，学姐对我颇有关照，如果她需要我的帮助，我不会有所保留。”狄陌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恢复平静沉声回答，“想必这就是您认识中的第一次，且失败了的试探？” “我…”洛其华正准备说些什么，视角的余光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小璎？” “父亲。”洛璎的音色比入夜的湖水更为冰冷，“妈妈和小姨跟我说了。现在我要带走狄陌，希望您不要让我再讨厌你。” 说罢，不等洛其华回答，少女牵起少年的手便转身离去。 少年的手冷得有些僵硬，少女的手热得有些湿潮。 … “学弟，爸…父亲他没有为难你？”湖面的露台上，洛璎抓着狄陌左扭扭右转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挨过一顿打。 “怎么会，是网文经典场面，‘给你五十万，离开我女儿’的戏码啦。”狄陌哭笑不得。 “啊？你…你没答应？”少女转到一半紧急扭正，差点闪到脖子。 “我没答应…不过你再这么转下去，你要赔我的医药费恐怕就不止五十万了。”狄陌甚至有点头晕眼花，低血糖犯了。 “唔唔！对对对不起…”洛璎赶紧停下对少年的折腾，“所以你们讨价还价了这么久？急死我了。” “倒也不是。他见我油盐不进，托我好好照顾你。”思索了一会，狄陌觉得可以给那个男人一次机会。 “就他那种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怎么可能…你说的是真的？”下意识否定的洛璎盯着少年无比认真的眼神，话说到一半，自己也拿不准了。 或许，每个时代都有专属于它的缺陷，大部分裹挟其中的人都难以独善其身。 “或许你可以自己去问问？”狄陌莞尔一笑。 “才不要呢，现在的我正在气头上，要问也要等到回去以后。”少女扭头一哼，随即又转回头，“他真让你照顾我呀…呀啊啊脖子…扭到了…” 让你刚才转我，遭报应了？ “说的好像这一周不是我照顾的你一样。”狄陌变为嘲笑，这点程度不至于扭伤。 “才不是咧。你忘记啦，上周五晚上还是我照顾你睡觉的喔。”少女挑了挑眉，坏笑得尤为猖狂，“真是难忘的一夜呢。” “真刑，没找你兴师问罪，你倒自己提起来了。”狄陌拳头捏得咔…好捏不响，但不妨碍他现在复仇的意志前所未有的高涨，“看招。” 伸手就往人家的腰上掐。 “呀——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 “现在知道错了？迟了！” “哈哈哈哈…你…哈哈饶命…” “哼。” 前后玩闹了不过一两分钟，少女已是筋疲力尽、气喘面红。 意识到自己有失分寸的少年些许自省，伏在栏杆上看着夜色，闷闷不乐，身体却得益于片刻的放松和运动而变得温暖。 “呐，学弟，要不我们真的在一起好啦。”洛璎望着天上点点繁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在你家给你安排和他国王子订婚约的日子，向一介平民告白？真是可以写成黑童话的故事。”狄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接受或拒绝。 “可把你美的…就是告白了怎么样？你少说有的没的，赶紧给我答应。”少女亮出虎牙，一副你敢不答应就有你好受的威胁姿态。 “你真的喜欢我？”少年笑笑，趁着局面还能以闹剧为名体面收场。 “真的。”小公主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拒绝了体面的可能。 “你…真的需要我的‘存在’？”少年的笑意渐渐褪去，卸下溺水之人逞强的伪装。 不是像他们那样，需要我的“消失”？ “真的。”洛璎的面色变得凝重，且诚挚。 “那…他们不需要的‘狄陌’，给你也无妨。你…”少年只觉得胸闷，喘不过气来。 少女杏眼一睁，伸手捂住对面之人的嘴。 然后，上身前倾，樱桃小嘴，吻住自己的手背。 时空在刹那间冻结。 第81章 又一次的告白 夜风惊寒，水波不澜。 少年呆站在那里，人在那里，灵魂却好像早已飘往远方。 许是一分钟前，又或者是十分钟亦或是更早之前，一名正值花季的少女隔着手亲吻了他。 手心与手背，可能相隔不过一公分距离，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之间的距离都要近得多得多得多；然而手心与手背，永远不可能见面，永远。 “狄陌阁下，你穿成这样在户外待久了，很容易感冒。”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是今天才初次见面的爱德华小王子。 “感谢您的关心，爱德华殿下。”狄陌吸了吸稍微有点不通畅的鼻子，转过身，“您，都看到了？” “我不愿意欺骗您，狄陌阁下，因此我选择回答：是的。”爱德华微笑着。 狄陌能看出小王子的笑发自真心，却看不出其中的意味，是欣慰，还是苦涩？ 也难怪，不远万里飞来华夏，倒上八个小时的时差来见一面的准未婚妻，初次相见就当着全体来宾的面送上一顶横跨亚欧大陆的巨型绿帽，换谁估计都顶不住。到现在还保有修养和自持，我狄陌愿称之为真正的王室风度。 “让您见笑了。”狄陌也无意狡辩什么，他对爱德华的印象不坏，如果换个场合和方式认识的话他们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孩子，这并不好笑。”爱德华一脸正经，虽然不知为何他引用的是牢大的台词，“你弄哭她了，一个真正的an不应该让淑女流泪。” 狄陌无言以对。正如爱德华所说，在那一枚一厘米的亲吻之后，洛璎带着哭腔说了一句，就提着裙子落荒而逃了。 “狄陌，你混蛋！” 如果只是一枚吻，他不至于会愣神到忘记时间的流逝，唯有这句令他震惊到足以怀疑是否听错的哭诉，让他深陷沉思而不自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或许他知道，但是他不承认；又或许他承认，但他装不知道。 “这种时候，可不就需要殿下您这样真正的绅士，去慰藉淑女受伤的心灵了吗？”狄陌惨惨地笑着，有些自暴自弃地反问。 “直到刚才我确实没想明白，小公主为什么要对你出言不逊。”爱德华毫无顾忌地释放怒气，“现在我想明白了，光凭这一句话，你的确称得上混蛋。” 辜负了淑女真心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浑蛋。 爱德华仍旧疑惑的是，面前的男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却不知为何失去了“爱一个人”与“接受一个人的爱”的能力。 “我们不是竞争关系吗？对手犯错了，您不把握机会捷足先登，反而关心起对手来了。”听到直白的批评，或者说辱骂，狄陌也不生气，反倒觉得这小王子还是个性情中人。 “你…如果不是有法律拦着，我都想跟你决斗了，真刀真剑的那种。”爱德华甚至想一拳攮在这家伙的脸上，很难忍得住不动手。 我赌五毛你打不过我，狄陌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毕竟人家小王子算是在为洛璎出头，他莫名的还有点欣慰。 如今还有君主制的国家王室，作风正派的就已是难得，品行端正的更是凤毛麟角。 “那可就真要演变成外交事件了。”狄陌也不再开不好笑的玩笑，即使是他也肘不开直升机的舱门，“话说回来，这种时候，王子殿下不应该去关照公主殿下吗？” “请不要把推卸责任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说罢狠话的爱德华不再如之前那般失态，转而郑重地点破。 “看来您还真没有与洛学姐订下婚约的意向呢。”狄陌最终得出试探的结论。 “是啊，原本就是我来华夏出行的借口。见到你们之前我还在烦恼该如何向小公主道歉和解释，她早已心有所属真是太好了…直到刚才，我是这么想的。”爱德华望着脚下的湖面，心思一言难尽。 宣扬自由恋爱两代人了，本该作为子民榜样的王室却墨守陈规，将历史的糟粕奉为圭臬。 不是说洛璎哪里不好，反倒是才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接触，爱德华对这个率直天真的女孩子评价已经高到他社交圈的前两层次。 讨喜的性格珠玉在前，外观反而次要了。 “你说直到刚才…所以说现在改主意了？”闻言，狄陌顺其自然地产生了某种猜想。 如果来者是人品差双商低的贵族败类，他哪怕得罪洛璎全家也会反对并阻止洛学姐与小王子订下婚约，即使师出无名。 但爱德华，或许真的值得托付？ “是的。”小王子认真回答，冰蓝色瞳孔里燃烧着热忱。 “这样啊…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不知为何，少年感觉丝丝心痛。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来一趟华夏真是太好了。能力过人，却不恃才傲物；心思缜密，倒也落落大方。善良，但别扭，直白，又神秘…” 小王子的识人能力还真是厉害。 但显然不是见色起意或者贪图便宜，而是真正欣赏人家的闪光点了不是吗？ “倘若你们两情相悦，我肯定不会产生非分之想。但既然现实是一方的一厢情愿，我觉得我可以尝试着争取一下…” 爱德华是个很好的人，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何况这也是人家家里的意思。 人家郎才女貌的哪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反对？ “因此，狄陌阁下，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与我交往试试吗？” “我知道了…啥？！” … 水印御景。 狄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可能是打车、可能是地铁、也可能是步行。 等到一如昨日，漆黑的室内和冷空气带来视觉和温感的刺激时，他才回过神，有些失落地无声苦笑，能安然无恙地到家还真是福大命大。 少年不死心般打开客房的门。 关好的窗，合上的窗帘，平整的床铺，还有昨晩尚在、今天已经不见的了行李箱。 干净整洁，只是没有生机。 “我在期待什么…”狄陌甩甩脑袋，记忆和意识都有一些模糊，他想不起来在爱德华晴空霹雳般的告白后发生了什么。 宴会现场是没有再回去，氛围都已经破坏成那样了。戏剧性的是本该成为主角的小公主和小王子，互相没看对眼不说，还非常默契地一起看上了同一个人。 就很逆天。 不知道洛家的人会不会雇凶把他偷偷干掉，这波是彻底得罪了洛璎家里的长辈，准确来说是她母亲那边别有用心的几位。 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可怜了背锅侠洛其华，虽然他也不无辜。 自己惯出来的妻子和小姨子。 至于爱德华，差点忘了曾几何时布列塔的戏称就叫腐国，性取向这块相当自由。 不想了，简单打扫一下就睡觉。 狄陌向智能机器人下达了打扫客房的指令，自己则做起别的整理家务。 “这是…忘带了吗？”打开衣柜，意外地发现还挂着好几件洛璎的衣服。 对了，衣柜里还有两个抽屉。 “呃…”拉开抽屉，少年有些尴尬。 里面躺着少女的内衣，代表傲人上围的超大碗，整齐地排列着，白的粉的蓝的黑的… “我回来啦，你怎么门都没关…嗯？”脆生生的萝莉音突然出现在耳畔，紧接着突然卡碟。 哦豁，完蛋。 第82章 有病 水印御景。 狄陌回家前的约半个小时。 街头咖啡店的临窗位置，坐着一名盛装的少女，精心编织的头发，精致的浅妆，还有引人频频侧目的礼裙。 配合腿边的行李箱，给人一种在逃公主的感觉。 她还真是。 夜间不是咖啡店的营业高峰时期，只有偶然出现的逆生物钟工作者会来捎上一杯以便迎接夜以继日的工作，带着好奇心匆匆瞥一眼就离去。 由于室内外的温差，窗玻璃上挂着薄薄的水雾，从外边看不见里面的人，只有模糊的轮廓。 咖啡店的员工虽然心存疑惑，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这一带是高档住宅区，打扮漂亮的富家千金不在少数，店里也很常见；加上临近年底，出行和返乡的旅客也在增多。 只是打扮漂亮和携带行李两种组合起来就有点驴唇不对马嘴的违和感。 这里离高铁站和机场都有着不短的距离，可能是在等人。 什么人能让这等美丽又可爱的小姑娘等上一个多小时啊喂。 少女面前的手机震动，她急不可耐地接通来电。 “他快到了，下一个转角，你马上就能见到。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从手机里传出的是公事公办语气的女声。 “谢谢。”少女打起精神，往窗外的街角看去，怀着期待和不安。 “不用客气，我只是听从小姐的吩咐。”电话那一头，苏慕面无表情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地图，上面一颗代表目标人物的红点正在缓慢移动。 “那请你替我向墨大小姐转达谢意。”洛璎补充一句，基本的礼节要尽到。 “小姐就在我边上，她听得到。”苏慕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闭目不语的墨颖然。 “墨大小姐，也见过他的‘那个样子’吗？”洛璎说出困扰许久的疑问，虽然答案是肯定的。 “两年…应该说是两年半以前了。”苏慕在墨大小姐的默许下透露些许历史，“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两年半里，他的情况又恶化了。” 洛璎回想起一个多小时前，钱塘湖边上发生的一切，樱桃小嘴抿成一条线。 他有病。 很难相信一个平日里亲切友好幽默风趣，认真起来稳重可靠才华横溢，最近更是频频亮相出尽风头的光鲜少年，竟然这般毫无…毫无“存在感”。 指的是他对自身存在的感知。 这一周里对她予取予求，给足了安全感和获得感，甚至还有幸福感的小男生，一直以来都在否定他自身的“存在感”。 想到这些，洛璎从那个并不雄伟的身影里掠夺侵占而来的幸福感，都变成了负罪感。 也是多亏了这一份负罪感，让她没有脑子一热接受了他的“付出”。 “他们不需要的‘狄陌’，给你也无妨。” 他是这么说的。 这是他犯病的时候说的。 但她完全可以装作不知情，坦然接受他全身心的付出，以“给予他存在感”的救世主身份，成为他唯一的光，名正言顺地吞噬他的一切。 她有机会这么做，今天是她的主场，只要她愿意的话，连墨大小姐都无法阻止。 “狄陌，你混蛋！” 没人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后悔，后悔到无法面对，后悔到落荒而逃。 洛璎很后悔，但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说、也这么做。 魂牵梦萦的小小身影出现在街角，少女对着电话交代了一声便挂断，然后从少年进入小区后开始十分钟倒计时。 “晚上好，欢迎回家，尊贵的业主小姐。”门口的保安自然认识这位美得出尘的小公主，十分富有职业精神地敬礼示意。 他说的是“回家”是吗？ 对，就是回家。 少女抬头挺胸，拖着行李箱走进大门。 … “我回来啦，你怎么门都没关…嗯？”洛璎刚平复好的心情，在见到眼前的场景后再次崩坏，“你…你你你…” 她只是回家取了些衣服回来，这个房东就像个痴汉一样盯着她的内衣发呆。 不是发呆，一定是在臆想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那啥，请听我解释…不对，请听我狡辩…啊对的对的，就是解释…”狄陌一阵语无伦次，下意识想要关上抽屉，手却没估准距离，仿佛刻意般地伸了进去。 从客观角度来看就是无比嚣张地当着受害者的面摸她的内衣。 少女的脸以惊人的速度涨红。 “八嘎（笨蛋）！hentai（变态）！无路赛（闭嘴）！”洛璎扔下行李箱，转头冲进主卧，拿出吃奶的劲关上房门。 关门的巨大动静估计能吓到楼上的小邻居。 手上传来蕾丝和棉布的触感，狄陌本来就混乱不堪的小脑袋现在被大大的疑问占据全部的思维。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 好在不过五分钟，洛璎又红着脸从主卧里出来了。 她想到了挂在狄陌手腕上的干净抹布和一旁正在工作的扫拖机器人，算是明白了刚刚所发生的原委，应该属于扶桑动画里常见的误会和福利场景了。 这种放在动画里显得老套的剧情，在自己身上真实上演的感觉，意外的刺激。 “学姐，希望你能听我解释一下…”呆坐在沙发上的狄陌一见到洛璎就急忙开口，生怕少女夺门就跑。 说起来，主卧床底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罪证。 他还没有同龄段男生会有的那种世俗的欲望。 “我知道，打扫卫生呗。”洛璎瓮声瓮气地打断狄陌的解释，一点点羞，一点点恼，“学弟不是毛手毛脚的人，怎么没想到打扫前先问问我？” “这不是…”狄陌挠挠脸，一个多小时前才惹怒了对方，回家就通知人家打扫住过的房间，不是火上浇油么，“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是我的问题。”见状洛璎也顾不上羞恼了，转而正色鞠躬道歉，“今天…应该说这一周，都给学弟你添麻烦了。”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会，很高兴能帮上学姐…虽然好像结果是搞砸了。” 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爱德华的到来是旅游签证而非政务签，至少能避免引起外交问题的这种最坏后果。 “从结果来看不能说搞砸。”小公主如释重负地笑笑，“婚约是订不成了，但王子殿下说他这次来还真遇上了喜欢的人，对作为邀请方的我父母心怀感激。这波甚至可以说双赢？” 狄陌干咽了口唾沫，不是，爱德华来真的？ 你们是双赢了，我输两次。 “那可真是恭喜学姐了。”狄陌有气无力地道贺，“所以您今天晚上过来是做什么，拿衣服？” “对，老是穿这几件不就浪费我家里的库存了吗？月底还有冷空气要来，我不得多一手准备？对了网购的衣服直接寄这儿来就好了…” 狄陌越听越混乱，这说的是搬回去还是搬过来？ “…还有还有，终于把我的熊拖鞋带过来了，老是穿客用拖鞋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等会儿，归属感？什么归属感？ “那个，学姐…” “嗯？” “你该不会…准备在我家长住了？” 第83章 男妈妈 “怎么，你不欢迎？”洛璎双手叉腰，抬起下颌，一副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姿态。 虽然因为个子矮了点，再怎么抬下巴也做不到俯视的那种感觉，反而显得小脸更圆了，甚至还给人一种拿鼻孔瞪人的幽默感。 “噗…不是不是。”一个晚上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大落大起之后，狄陌的笑点低得可怕。 “你居然还敢笑我？”少女皱起鼻子亮出虎牙，像一只虎视眈眈的大猫，随时都会扑咬上来。 “咳咳…抱歉抱歉。”少年抹抹眼角，“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哼，幼稚。”洛璎双手抱胸，头扭向一边，眼角的余光却将她的房东扫了又扫，反复确认了之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恢复平常的状态了。 好比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阿喀琉斯，越是看似坚不可摧，其弱点就越是脆弱和致命。 不认识狄陌的人可能会被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蒙蔽，误会成一个懵懂无知且孱弱无力的孩子；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会被他的能力所折服，认为他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 只有真正走进他伪装之下的内心，才有机会见到他绝望而挣扎的一面。 “学姐，晚餐没怎么吃？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他能看出自己饥肠辘辘，甚至因为空腹状态下喝了大半杯咖啡而肠胃不适。 也能做出味道不错的各种美食，虽然肯定不如专业厨师做得美味，但吃起来令人安心、开心，连食欲都会好上不少。 洛璎知道自己稳居第二层，且已经窥伺到第三层的一角。 “饿…随便做点什么。”小公主在吃饭问题上不会逞强，因为肚子不会傲娇。 … 于是狄陌选择煮了一小锅奶粥。 还好家里不缺食材，随便扒拉了一些糯米、黑米、红豆和黑豆就足够两个人喝了。牛奶是趁着煮的空档下楼在24小时无人便利店买的鲜奶，虽然对肠胃不适的人来说羊奶可能更为妥当。 大晚上的不宜吃太甜，稍微加一点红糖调味就好，还能补充一些微量元素。 “学姐，你‘离家出走’这么久，还是在家里如此重视的日子，真的不要紧吗？”忙了一会家务的狄陌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把洛璎偷偷拿出来的玉米小馒头和炼乳放回冰箱。 “哼…我才不管呢…好，我说了来朋友家借宿。没说是你，他们肯定以为是女生的啦。”偷偷加餐失败的少女有些不满，但还是老实回答。 狄陌哑然失笑。别人不好说，但洛其华肯定知道，洛璎离家出走来到这儿想必就是洛父对他的第二次试探。 真亏一个中年老父亲能放心宝贝女儿住进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家里，扶桑血统之力恐怖如斯。 “那爱德华小王子呢，后续怎么处理？”狄陌又问。 “还能有什么后续，在华夏玩到签证到期回布列塔，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咯。他又不喜欢我，我哪用管那么多。”洛璎翻个白眼，只当作无关紧要的问题。 没错，他喜欢的是我。 “还有宴会，我们没有害你家人下不来台？”狄陌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不至于啦，倒不如说全场人特别是那些宾客，只把宴会当成一次普通的社交应酬，联络联络感情，宴会的名头是什么都好。”少女耐着性子解释，但隐约开始不耐烦。 你连第一次见面的爱德华和我爹妈都那么关心，就不能关心一下正在你面前的我吗？ 她晚宴全程连口水都难以下咽，心思全在臭学弟身上。好了结果还没体验多少雇主应得的服务，这小子先犯病了。 别的不说，你知道要忍住不破罐子破摔，不计后果地生吃了小学弟，是一项多么艰难痛苦的挑战。 以至于她回到自己家后一刻也静不下心来，环境舒适装修精美的公主卧房毫无吸引力，满脑子都是这间连面积都不足自家卧室一半的普通客房。 感觉在家连一晚也待不住，尤其是今晚。 她不是回家过夜，只是回家取一些衣服，她这么跟自己说。 才不是因为想见他！ “没事就好。”狄陌总算勉强放下后顾之忧，“不要让这种事耽误到学业，学姐成绩好，是能上清北的苗子。”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老班…不对，像老头子。”洛璎眯了眯杏眼，一副被油腻大叔的味道熏着眼睛的嫌弃表情，“说，是不是被我爸收买了？” “相信我，天底下所有，我指的是全部，有女儿的父亲，都会无条件地讨厌接近女儿的黄毛小子。”少年认真地举起汤匙，“你爸没把我扔进钱塘湖都得夸他一句大人有大量了。” “哼…你说的‘全部’得除去我爸。”少女气鼓鼓的，这不是现成的反例吗。 狄陌尴尬笑笑，他居然忘记洛父的人设了。 “咳咳…吃饭，吃饭，粥要凉了。” “喔。” 奶粥很好喝，有一点甜但没到腻的程度。也不刺激肠胃，暖暖的很舒服，热牛奶安神的效果很不错，刚喝完一碗，人就开始犯迷糊。 于是两人速度收拾完毕，洗漱趴窝。 十五分钟后，客房里的少女已是睡得香甜，看表情就知道神游美梦。 主卧的少年睁着双眼。 床上有好闻的味道。 他能辨认出是自家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的味道，和他自己身上的差不多。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混合在这些人工合成气味中的，一丝异样的自然香味。 什么情况？ 主卧也没别人进来过。 等等，还真有，而且就在刚刚。学姐，她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差不多五分钟！ 她对我的床做了什么？ 在一知半解之中，狄陌更睡不着了。 … 周六。 狄陌不知道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好像一晃眼天就开始亮了；也还好不是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的，证明他至少睡过一会儿。 并没有感觉过度劳累，索性起床准备早餐。 看到厨房里还剩大半的奶粥，狄陌笑笑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几个小馒头和包子。 他发现自己很难接受只做一人份的食物了。相反，替别人准备早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或许可以用满足感来形容的正面情绪。 很难解释，但这种情感在正常人中似乎很常见。 比如很多母亲就很喜欢看丈夫和孩子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明明付出辛劳做饭做菜的是母亲，但最幸福的好像也是母亲。 狄陌总觉得自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思绪就像半透明蜘蛛丝，把握住了，又融化了。 “学姐，差不多十五分钟后可以早餐了。”少年敲了两下客卧的房门，说罢眉头微蹙。 好像敲门和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格外舒畅。 莫非…他有当男妈妈的资质？ 就在狄陌陷入自我认知危机之际，客房内侧悠悠转醒的少女嘤咛一声作出回应。 “喔…知道啦…”可以想象半梦半醒的洛璎顶着一头炸毛，揉着眼睛的模样。 “我今天还要去做器乐练习，早餐后就出门了。”狄陌转身离去，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准再躺下了！” “呜哎～”里面传出被看穿的声音。 第84章 我也去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狄陌家的门铃响了，门外的是一身私服的木槿笙。 今天的少女穿着卡其色的长款羽绒外套，系一条毛茸茸的米色围巾，下身是看似纤薄实则保暖的加绒打底裤，脚踩一双冬靴。 昨晚降温了不少，好在是前半夜还能忍受，不然狄陌…还有洛璎大概率要冻感冒。 “狄陌，准备下去了。”开门见到少年，木槿笙抬起手机示意一下屏幕上的时间，然后小鼻子吸了吸室内的气味。 “好。”换好衣服的狄陌正准备换鞋出门，被左嗅嗅右闻闻的小姑娘勾起好奇心，“木同学，你这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家里有什么异味？咱可是卫生习惯好到能被误会成有洁癖的好少年呀。 莫非是早餐剩下的味道？又或者是小后桌起晚了还没吃早饭？要不要赶紧再做点什么带路上吃？ 狄陌好像越来越喜欢给别人准备早餐了。 “唔…阡阡姐在家？”木槿笙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然后皱了皱眉。 她闻到了一点点香味，女孩子身上的那种，但好像和狄阡身上的又不太一样。不过好久没见到狄阡了，也可能是自己记错了也说不定。 “呃…不是啦，是洛学姐。”狄陌瞥了眼客厅，家里也没动静呀，洛璎吃过早餐就回房间学习了，这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还有人的。 该不会是红外线视力？ “洛学姐？”木槿笙抿起小嘴，“洛学姐还在？” 她记得某次一起吃饭的时候狄陌对墨颖然说过，洛学姐只留宿到周五，也就是昨天。 一开始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里是狄陌和狄阡的家，姐弟住的房子再住进一位学姐并不奇怪。但这么久下来，就没怎么见过狄阡，可见她大都住在学校，如此这般就变成了狄陌和异校学姐孤男寡女共居一室的情况了。 “诶？叫我？”客卧的门打开，钻出一只棕熊，正是家居服打扮的洛璎，一脸好奇地来到玄关。 她已经一周没有全神贯注认真学习了。周一周二就是月考，再不恶补一下，别说击败狄阡夺回第一的宝座，连年级前十可能都保不住。 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学业放松了一周，想要马上重拾状态不是易事。入定困难的她不出意外地被玄关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没两句就听到了他们谈及自己。 木槿笙盯着这只熊，眼睛里闪过一道难以言说的光芒。 “没事没事，学姐学习专注点，我练习三个小时就回来了。”狄陌见木槿笙没说话，向洛璎挥挥手，“午餐来不及准备，可以出去吃。” “那我要吃火锅。”某只熊好像格外开心的样子，蹦跶着回到卧室。 木槿笙没有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 “喔，附近火锅店是挺多的。”狄陌随口答应，很快换好鞋，“练习结束了通知你下楼。” 木槿笙小嘴抿得更紧了，嘴唇都开始有点发白。 “狄陌。” “怎么了小后桌？” “火锅，我也去。” “诶？” … 上午九点，水印御景花园别墅区。 两天不见的江袅似乎挺开心，一方面是因为陌子看起来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周五的麻烦，另一方面好像那位学姐也没有再缠着陌子。 哥们，这刀口舔血的营生可不好干呀，见好就收。 上午的练习特别顺利。 器乐就是这样，要臻于化境需要日复一日久久为功的修行和领悟，但是如果只需要糊弄糊弄学生听众，入门之后保持手感就足够了。 考虑到距离元旦晚会只剩下一个周末可以练习，苏慕的提议是下午继续，或者周日也要花半天时间。 之后每天晚上再多多少少练练，为此，江袅还办了为期两周的走读证，傍晚下课后就能一起过来这边练习节目。 练习时长两个半小时后。 “有点饿了。”江袅放松放松肩膀和腿上的肌肉，看了眼手机后嘟囔一句。 “如果下午或者明天继续的话，上午可以到此为止。临近演出，练习固然重要，不过单次太久反而容易负伤，得不偿失。”苏慕望着墨颖然提议。 “嗯。”墨大小姐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狄陌，吃火锅。”木槿笙的发言同样很有辨识度的呆呆萌萌…怎么今天感觉还有一丝僵硬？ “喔喔对，出门的时候我们动了吃火锅的念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狄陌从疑惑中回过神，提出午餐内容的建议。 该建议在五秒钟后全票通过。 纵观神州大地，有几个吃货能够抵挡火锅的诱惑？ “那我们这就出发？对了我现在联系一下学姐…”狄陌说着就摸出手机。 紧接着被江袅瞪着大眼狠狠抓住左手和右肩，在三分不解三分惶恐三分愤懑…还有九十一分“你不要命啦”的眼神中带到客厅的角落。 “陌子你脑抽啦，学姐那事你还没搞定？墨同学木同学都在的你还让人家过来？真不怕大小姐一怒之下把你做成火锅菜涮着吃咯。”江袅压低了声音，嘴跟开了连射一样喷个不停。 “呃…算是搞定了？学姐一个人在家学习，发条消息通知一下不碍事。”狄陌不知道江袅在怕什么，但还是十分配合地低声回答。 “你人还怪好的咧，这是碍不碍事的问题吗？你们公事公办，完事了就赶紧划清界限，拖泥带水的指定没你好果汁吃。”江袅一边连批评带劝导，一边偷瞄墨颖然和木槿笙。 墨大小姐老神在在，木小同学一脸茫然。 “放心，公事私事我拎得清。一会儿走我家底下过，一块儿去印象城川渝火锅，位置都订好了。”狄陌摇了摇手机，上方显示六人桌排队中，预计一小时内就餐。 江袅眼角抽搐，看来你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作死了，感慨之余突然意识到，“家底下，那学姐现在还住在你家？” “是啊，我也不能太黑心商人了对。”狄陌估算了下，十二万哪怕是租下他整个家也能租好几年了，何况只是间客卧。 “这是黑不黑心的问题吗？你不怕墨同学木同学知道了…”震惊之余，江袅还不忘再一次压低音量。 “他们知道呀，再说这有什么好怕的？”狄陌不理解，哥们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这下轮到江袅不会了，陌子也太坦坦荡荡了，真就问心无愧？还是说他攻于心计御人有方，后宫一片和谐？ “好啦，该出发了，你们哥俩有什么悄悄话可以路上聊。”苏慕都开始无聊了，催促一句。 这位女执事为了保持皮肤状态和身材形状，已经很久没有吃重口味的火锅了。今天狄陌这么一提，在场的所有人里最迫不及待的居然是她。 于是各怀心思的五个人离开别墅，来到a座接上已经等候在楼底下的洛璎，一道出发征战火锅店。 心有余悸的江袅见墨颖然和木槿笙并不意外洛璎的出现，不由得对狄陌肃然起敬。 柴刀是磨钝一点好还是快一点好？ 第85章 火锅店的偶遇 就算是帅哥美女如云的钱江，一行人依然万红丛中的一点“更红”。 洛璎、墨颖然和木槿笙都是名副其实的校花女神，以及抛开年龄不谈，苏慕也是颜值极高的美女，这四位凑到一起，吸引力是指数级叠加的。 所以为什么苏大执事至今单身呢？不明白，也不敢问。 起因是附近商业街正在修路，所以车只能停在临街的路边，还需要走上三百米左右的距离。 四位属性各异特征突出的美女一并逛街，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五百，能与美女们同行的江袅自然也是拉满了仇恨。 至于为什么狄陌没有拉到仇恨，只因他是这一群人当中，比金贵的大小姐还要娇贵的那一个。撑一把黑底白羽印花小阳伞，信步走在靠边的位置，避免伞扎到人。 伞打得低，不出意外地被误会了性别，导致左手边狄陌右手边苏慕的江袅，成为了人群中最惹眼的崽。 “左拥右抱还有极品后宫吗，那小子真该死啊！” “瞅着不难看，但也没帅到和太阳肩并肩啊，咋就一群美女围着他转？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懂了，galga男主都是这种平均线上高一点点的普通人形象。至于为什么现实中也会有这种情况…这空气好酸，我有点醉了…” 人类大抵是叛逆的生物，当美女足够多的时候，人们往往又会关注起其中的异类，比如正在“左拥右抱”，实则一侧是自顾自走路狄陌，一侧是分心保护墨大小姐的苏慕。 墨颖然的右侧分别是木槿笙和洛璎，一字排开行走跟选秀一样气势汹汹，因此走近商业圈人多起来之后分成了前后两排。 说来也是反直觉，明明墨家大小姐没有刻意避免示人，高挑的身材和公主切黑长直也有很高辨识度，但路人只当作是陌生的绝色美女，有的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因为多看一眼就会爆炸…不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社恐，看帅哥美女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其他人注意。活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害怕被拖到太阳底下暴晒。 墨大小姐很少这样外出，上一次在市中心商业区逛街的体验还是在上一次，倒不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而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会集中路人的注意力；至于安全，热武器不算，她能单挑一个连。 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方就是一片森林，一位美女低调的最好方式就是混进一群美女。 这一行人还称不上“群”，不过可以靠质量弥补数量。 或许以后哪天心血来潮想逛街了，可以叫上她们。 江袅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来自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甚至隐约听到了“祝肾亏、不含糖”这种听不懂的诅咒。 瞥一眼狄陌，臭不要脸的还在笑！ 江袅决定向狄陌索要一百块的精神损失费。 … 俗话说得好，见到兄弟受苦，不要急着嘲笑，因为可能很快就会面临现世报。 所以要等到确保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再嘲笑。 但是安排座位的现在，狄陌沉默了。 这家没有包厢的川渝火锅商场连锁店，只给一行人准备了个三人三人对着坐的大厅餐位。 墨家主仆必然邻座，加上狄陌和江袅邻座的话，洛璎和木槿笙之中，有一位与狄陌坐一边，另一位和墨颖然一边。 小学姐和小后桌眼神里写满了要坐同一边。 还有一种方法，效仿刚才的江袅，真·左拥右抱。不过后果可能是被大小姐薄薄地切成片然后铺在食用冰块上面再端上餐桌。 最后的结局是照顾异校的洛学姐，木槿笙一如在学校般和同桌同座。 不开心了一会，只不开心了一会会。 洛璎真的喜欢吃火锅，每周吃都不会腻。虽然她更喜欢上周末那样和小学弟单独吃，但是现在这样和小学弟紧挨着坐也很不错。 墨颖然也乐于尝试这种普通人习以为常的周末生活模式，她假装不知道锅底和食材已经在踏入火锅店的时候被墨家后勤专业团队换了一遍，也有不少食客就是保镖伪装的便衣。 毕竟不确定有没有墨启电科的竞争对手在大小姐吃的菜里加点什么。 “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菜格外的新鲜、格外的美味？”陌生的男声，有点惊喜。 无意中也惠及了一同用餐的路人食客。 “我看你是就着斜对面的一桌美女下菜，吃啥都觉得香了？”陌生的女声，有点生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是错觉，今天的菜格外好吃！茶茶，尝尝这个牛丸，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牛丸了！”挡板另一侧的隔桌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 “每次你都这么说。这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糖糖，我承认我刚才说话太急了，确实物超所值。”又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 木槿笙好奇探头。 隔桌的唐雪梨认出小姑娘的瞬间呛了一下，捞面从鼻子里喷出来。 画面很符合唐雪梨的宅女人设。 “噫惹…糖糖你好恶心。”宋茗摆摆手表示嫌弃，然后顺着唐雪梨的目光发现木槿笙，“这不是…” 紧接着就开始紧张。 “这不是小阡陌的朋友吗！莫非…”唐雪梨站起来，视线越过挡板，被隔桌的逆天颜值团吓了一跳，一桌的美女和一个…两个男生？ 线下社恐的宋茗没敢站起来。 “小阡陌？”唐雪梨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狄陌身上，好奇地问一声，怎么今天穿着男装？ 唐雪梨不确定的语气引起了宋茗的好奇，她鼓起勇气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终于，对美女的向往战胜了她的社恐。 “不是喔，阡阡姐不在。”木槿笙摇摇脑袋解释，“狄陌是阡阡姐的弟弟。” “弟弟？”唐雪梨愣了愣，怪不得长得如此相像。 宋茗盯着狄陌的瞳孔，和小阡陌一模一样的漂亮红眼睛。姐弟都得这么严重的白化病的概率很高吗？而且这个味道闻起来… 啊，各种美女的香味混在一起，有点分不清了。 今天被糖糖从下水道里拖出来吃火锅，死而无憾。 “这两位是一中的学姐吗？”江袅没见过唐雪梨和宋茗，询问的同时一个劲给狄陌使眼色。 “可…能…是？”狄陌把江袅的眼色传给洛璎。 “应该…不是？”身为一中学生会副会长，洛璎很清楚一中高中牲身上的卷王气质，这种清澈而愚蠢的感觉更像是… 闻言唐雪梨脸上浮现两道清澈的眼泪。 突如其来的宅女落泪甚至把一向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墨颖然都惊得面色一变。 宋茗也是一脸震惊。 “钉宫老师是你么…”唐雪梨仿佛丢了魂般喃喃低语，目不转睛地看着洛璎。 “蛤？哒咧（谁）？”洛璎被盯得有点发毛，反问的鼻音又重了两分。 钉宫…听起来像个扶桑的姓氏。 第86章 起名为“起” 一顿开水百科后，一行人才知道唐雪梨口中的钉宫是扶桑有名的声优老前辈，萝莉音专精，和洛璎的本音相似度高达九成。 而唐雪梨本人是“钉宫病”的新一代患者——所谓的“钉宫病”，就是喜欢被这种特定的萝莉音骂，严重者一天不被骂就难受，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唐雪梨自我介绍了一遍，以及说明了她和宋茗这趟出校的原因。 有意考研的唐雪梨，准备趁着大三的这个寒假把实习学分拿到手。过年期间，各种动漫和二次元游戏的内容会迎来一波井喷，眼下是他们找兼职实习的好时机，而且待遇也会高出不少。 “所以洛同学！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这嗓子完全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啊，就声优这碗饭！”唐雪梨激动地搓着洛璎的小手。 她是真的喜欢揩各种美少女的油。 上一回揩过狄阡和木槿笙了，这一回是洛璎和…好这个黑长直小姐姐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还是算了。 主打一个从心出发。 “抱歉啊这位姐姐，高三学业繁重，恐怕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课外的事情。”洛璎完全对付不来唐雪梨这种自来熟。 瞧瞧一旁的那位叫宋茗的姐姐，多斯文。 狄陌默默瞄了眼手机，群聊【音熊kua联萌】。 〔最高の茶道〕：噢噢噢噢！全屏的美女！我要死了！！ 〔最高の茶道〕：想贴贴想雷普想&… 〔最高の茶道〕：［土拨鼠尖叫jpg］ ［系统消息：用户〔最高の茶道〕因为发表不当言论被禁言1分钟。] 狄陌默默熄屏，斯文是你的谎言。 短暂的对话以洛璎和唐雪梨交换联系方式，并作出“高中毕业后愿意尝试”的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是承诺的承诺中结束。 洛璎对这种人来疯性格多少有些无所适从，不过看上去还是挺开心的样子。 又有了一个认可和欢迎自己的人，不是因为出身和颜值，而是因为嗓音。 感觉只要和他在一起，总能遇到好人或者好孩子。 唐雪梨和宋茗下午还有实习兼职，快速吃完再寒暄几句后便先一步离去。 苏慕在一番问询后，一致通过决定下午不再练习演奏以避免练习过度受伤，改成明天上午再练三小时来维持手感。 于是午餐后解散，各回各家。 … 电梯停在24层，洛璎走在前面，相当习惯成自然地按指纹开门。 走在后面的狄陌突然发觉上衣传来阻力，只是踏出了电梯轿厢，停在电梯门口。 回头，只见木槿笙不知为何，一手抓住了少年的衣角。 “学弟关门…诶？啊…你们慢聊，我先回房间复习功课啦。”洛璎回头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抛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玄关。 留下一个“我懂”的眼神，狡黠之中带着笑意。 你又懂了？你懂什么了？怎么我没懂？ “木同学，是还有事？”狄陌疑问，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没有丝毫求生欲的直男发言。 “狄陌，看猫猫。”这是少女的回答。 对喔，少年恍然大悟，在四中结缘的那只小奶猫托管了一周时间，是时候去看望一趟了。最近和学业无关的事情太多，一来二去的给忘在脑后了。 上周末木槿笙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对那只小家伙很上心。 “成，正好下午没安排，我们去一趟四中那边。十五分钟后出门如何？”狄陌琢磨了一下，如此提议。 “嗯。”小姑娘点点头，松开少年的衣角。 好家伙这是不答应就不给走的意思是么？ 狄陌走进家门，想着简单洗漱一下然后换身不吸毛的衣服再出发。宠物医院就是这样的地方，但凡容易带静电的衣服，走进去转一圈，哪怕什么都不碰，身上就是会沾上动物毛。 洛璎果然没有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开始学习，反而兴致勃勃地等在客厅，一副八卦之心满满的样子，“嘿嘿…小学弟下午是要去约会？” “啊？不是不是，应该说是之前去四中留下的工作？稍微去看一眼。”狄陌不打算透露太多，毕竟大部分还是推论和猜测。 “好，希望是我白担心了。”洛璎表情复杂地笑笑，然后钻回客卧，“这下我真的要专心复习了，你早点回家。” “喔喔…对了，傍晚如果没回来的话，晚餐需要学姐你自己解决。”少年想了想，补充一句。 小公主的脑袋从房门后探出来，语气变得古怪，“你真的不是去约会？” … 虹太宠物医院，市立四中分院。 见到狄陌和木槿笙，前台小姐姐很熟练地打招呼，态度已经从单纯的客户变成点头之交的朋友似的。 一周不见，依然会被木槿笙那人物画艺术教科书般的标致美貌所惊艳，当然狄陌的兔子眼睛同样叫人过目难忘。 “你们来啦，小猫崽的情况很好喔，上回你们刚走没多久它就睁眼啦。照这个趋势，下周就能学着走路了。”小姐姐说着小奶猫的情况，能见到一条小生命由危转安，她也十分欣慰。 狄陌和木槿笙跟着小姐姐来到幼崽托管区，再一次见到胖橘，也就是小奶猫的爸爸。 似乎比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更圆润了，如果上回还能管它叫大鸡腿的话，这回只能叫橄榄球了，用后脚挠脸都做不到的那种。 “喵嗷～”见到狄陌，胖橘叫了一声顺便打个哈欠，然后翻个身开始睡觉。 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比起成熟的胖橘，狄陌和木槿笙更关注小奶猫。 说是睁眼，其实还只是睁开半大的缝。小家伙的瞳孔还不能做到白天收缩成丝状，更像个枣核。瞳孔周围的黄绿色的照膜，亮晶晶地反射着偏弱的室内光。纯黑色的瞳仁好似点墨，显得深邃而聪颖。 这是看起来傻乎乎的胖橘能生出来的孩子吗，该不会胖橘被绿了？ “狄陌，它很漂亮。”木槿笙贴着玻璃挡门，澄亮的蓝黑色眸子凝视着软垫上粉粉嫩嫩的小毛球。 “哎哎，不要贴上去…会吓到它的。”狄陌差点说出“上面可能不卫生”，话到嘴边又紧急修正了一番。 “贴上去不卫生的啦。”前台小姐姐实诚地提醒，“虽然我们每天都有清洁和消毒。” 木槿笙听话地稍稍保持了一些距离。 可能是感受到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小奶猫半睁开的双眼动了动，胎毛还在的小脑袋微微扭向小姑娘的方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对这个城市和眼前人的好奇。 小嘴张了张，发出类似“咪”的声音。 “看看时间小崽子该饿了，我去去就回。”小姐姐听出了小猫崽乞食的含义，简要说明后转身离开。 “算算日子，小家伙也快能站起来了。”狄陌笑笑，看着小猫崽缓缓伸出的爪子，肉球是偏红的粉色。 好像为了证明少年的说法，小猫崽的“手腕”翻动了两下。 “喔喔…快能站起来了…”木槿笙似乎对肉球格外感兴趣。 小猫崽仿佛听到了少女的鼓励，后脚也抬了抬。 “说起来，再过两周就能出院了。如果带回家养的话，需要起个名字。” “你觉得，就叫‘小起’，怎么样？” 第87章 分裂 周六晚，滨海区，墨大小姐家的道场。 宛如电影特效般的一阵刀光剑影，配合着短兵相接的打铁声，须臾间碰撞出了十数道火花。 最后一记闪电过后，出现一道银白色的娇小身影和一抹黑色的倩影距离数米背对而立，成就一张对决落幕的定场照。 银白色的身影仰面躺下了，四仰八叉，毫无美感。 狄阡一直以为影视作品中武士决斗后的从摆pose到倒下只是一种夸张的镜头语言，没想到殊死一搏后的力竭真的让人站立都做不到。 “测试结束，时间409秒，具体过程…从高速摄影的视频来看，两位交手了十二个回合。我已经给不出专业的评价了，只能说，很精彩。”苏慕一手拿着平板电脑，一手扶了扶平光镜。 录像肯定是不能流出去的，所以专业的评价只能由狄阡的陪练对手，墨颖然给出。 “强度，跟得上么？”墨大小姐先是提问，走到银白色的身影边上。 “意外的还行。”狄阡摆着个“大”字型，任由居高临下的俯视，或者说，审视。 墨颖然的眼光不输给任何专业的体术训练师，即使在实战训练中依然能做到分神观测并记录对方的反应和动作，从而给出富有针对性的意见和建议。 没想到每周的固定训练变成了真人对练，按大小姐的说法是效率倍增成果斐然，相应的压力和疲劳水平也是成倍上升。 不过狄阡总觉得对练过程中墨颖然多少掺杂了一点个人恩怨在里面。 和扶桑缺斤少两的太刀术不同，墨颖然善使的唐刀尤其是唐横刀兼顾了速度感和力量感，并且能在高速和强力中自如切换。对上墨大小姐的刀，每一击快攻都可能变成竭尽全力的重击，也可能变成佯攻然后紧接着一击更快更猛的连击。 狄阡自知如果被动的话，五招左右被拿下；主动出击的话，运气好能拼十多个来回。 “动作没有硬伤，继续精进。”墨颖然作出评价。 没有硬伤，也就是说，纯纯的实力差距，某种意义上还不如存在失误之处。 “有点不甘心呐。”狄阡歪头打量着少女那双看着没什么肌肉但潜藏着巨大能量的美腿，发发牢骚。 三千银丝随意铺在地面，莫名的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不甘心’…这就是你最近所为的源动力？”墨颖然没有低头，只是视角下移，直立的身姿显得更具威仪和冷峻。 我就说这种恐怖的对练，果然有私怨成分。 冰山气场一开的墨颖然，光是站在她方圆五米内都要承受不轻松的压力，更别提战场模式的她，遑论成为她的对手，个中滋味是想都不敢想。 类比一下就是跑原始森林，遇上野生的老虎。普通人：哦豁，完蛋了。 墨颖然跑进原始森林，遇上野生老虎。老虎：哦豁，完蛋了。 “形容不出来，或许是。”狄阡坐起上身，放松一下肌肉。 狄阡的躯体可谓纤细至极，体检结果堪堪达到健康标准的下限，能有这等超凡的爆发力已经不可思议。 而且有着苛刻的发挥限制。 “希望你没有勉强，这次的时长比平均水平高出一秒有余。”一秒的时间可以作出三次进攻，但墨颖然确定最后三次进攻还不如第一次有威胁。 “我明白。”狄阡没有否认大小姐的判断。 确实勉强了，多少带一点赌气的意思，虽然到头来难过的是自己。 … 水印御景。 “约会约到这么晚的吗？真的连晚餐都不管我了。”洛璎听到动静从客房出来，表情和语气都带着明显的幽怨。 就是不知道有几成真几成演。 “约会都来了，我看起来像是有条件约会的样子么？”狄陌换鞋进家门，看了一眼时间，“学姐没吃晚餐？” 实话说狄陌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今天还会有小厨娘spy来着，真的只有一瞬间这么想过。 “专心学习忘了时间了。”小公主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只是干瘪的小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当场显出原形，“学弟，我好饿…” 究极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过饿扁的小肚子衬托出上围更夸张了。 “算了，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少年无奈，刚回家就要变男妈妈，心里琢磨着下次去超市要多囤一些吃的了。 正准备往厨房里钻，结果被拦住了。 “先换衣服呗。”洛璎笑盈盈的，动作上却是毫无商量余地的感觉。 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的奶牛时装格外有执念是。 于是快速地做了个简单的番茄牛肉面，再整上两个荷包蛋。一个盖在面上给洛璎，一个淋两滴酱油直接自己吃掉解馋。 这吸溜吸溜嗦面的“熊”样，哪看得出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公主喔。 不过狄陌看得还挺开心的。 “咕滋、咕滋…呼哇～”看来她真是饿了，连汤都没剩下一滴，端着碗直接喝完，“味道不错，就是最后有点咸了。” 少年鼻翼抽了抽，哪有人吃拉面喝完汤的，本来汤面的咸度刚刚好才对。 看到这吃法，血压仪都嗨起来了。 “爱喝汤的话，我下次少放盐，不过相对的面会寡淡一些。”狄陌心想偶尔多吃一点盐也不要紧，年轻人代谢很强。 “噢噢还有下次吗？那未来学弟多多指教啦。”洛璎是会抠字眼的，杏眼一闪一闪的很开心。 我能说没有下次了吗？好连自己都不信。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学姐一日三餐都可以按时进食。”少年一副老母亲口吻，不厌其烦地老生常谈。 “如果能吃到学弟做的饭，无论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先饿半天都没关系。”少女双手托腮傻笑着，半开玩笑地说着真话。 狄陌眉头皱起，开始回忆爷爷留下的龙渊剑藏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慈母手中剑，逆子身上劈。 “学姐…” “我知道错啦！嘿嘿…” “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好像还能一直留在这里。” 少女还在嘿嘿憨笑着，一个主打异国风情的无冕校花一时间走起了呆萌路线，看得少年思绪一滞。 呆萌也是会传染的吗？ 他好像默认了她会长久地留下，甚至打算在未来按照她的饮食习惯调整料理方式；她好像也因为能长久地留下而感到高兴，甚至不惜得罪了包含家人在内的权贵，还在重要的社交场合颜面尽失。 眼下的这种生活状态，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甚至是扭曲的。这般甘之若饴真的好吗？ 狄陌自认为不是更不想成为自私的人，他也从来都鄙视自私的人。 两个人迄今为止的言谈举止，都没办法和“自私”划清界限。 “学姐，我们终究男女有别。你在这里待久了，我大概无所谓，而你大概是吃亏的。” “我能吃什么亏？我们都是人，你这种说法也涉嫌大男子主义喔学弟。” “我是说认真的。” “那被人嚼舌根了，就说我是和狄阡同居的不就好了吗？反正…” “学姐，‘她’是‘她’，我是我。” 第88章 你什么段位来诓我？ 长久以来，狄陌的周末都是机械而单调的。运动、学习、家务，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也没多少学生党喜欢的社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晨练归来的狄陌，刚进门就嗅到了早餐的味道，是小学姐准备的。 意外的有点开心，要知道在大冬天的周末，光是起床就已经难倒大多数高中牲了，更别提给家里人准备早餐。 只是热几个超市里买的小包子小馒头和豆奶就能带来好心情。 放在半年前是想都不敢想。 “你回来啦～是要先吃早餐，还是…”洛璎穿着熊居家服再套上围裙，这样的打扮莫名有点女儿长大了的感觉。 “停！我先冲个澡，你可以先吃。以及今天的早餐用不着锅勺，不要把厨具当成演出道具举着好伐？”狄陌伸出两根手指把少女推出半米远。 怎么说也出了点汗，沾到人家也不好，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味道就是了。 “嘿嘿…那我先放回锅里，等你出来一起吃。”洛璎毫不在意地又往前凑了凑，直到被嫌弃地推出更远。 “是，是。”少年抹抹额头上细小的汗珠，嘴上说着嫌弃，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的。 女儿太粘人了怎么办？ 有人等着开饭的话，淋浴的动作也要加快很多。带上奶牛居家服，换下的运动装扔洗衣机，水温调到六十度，开冲。 狄陌有认真思考和洛璎的相处模式。 毫无疑问，这位小公主的社交圈其实与作为平民的他没什么不同，甚至在糟糕的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洛璎对他的信赖和依赖有着很强的吊桥效应和偶然成分，很难说与异性之间的“喜欢”相等同。 洛璎坦诚而热烈地表达过倾心之情，无论是从言语上还是行动上。 而他呢？狄陌从未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他人喜欢的，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割裂且矛盾，连真实性格都那么虚伪和冰冷。 这么看来和洛璎简直水火不容好吗。 以房东和租客的身份相处也挺好的，如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偶尔互相关照也合情合理。 然而这个率真的小姑娘似乎每一天都不允许他如此自我暗示。 逃避可耻，而且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管用了。 狄陌不需要别人的“喜欢”，他需要的是有人给他“存在感”，为此他愿意拿“狄陌”的一切去交换——仅仅是作为“狄陌”这个残缺人格的一切。 淋浴的时候总是容易放松，哪怕思考的内容再怎么沉重。 如果烦恼也能随着污水一起流进下水道就好了。 … “嗯嗯…香香的。”洛璎毫无淑女风范地靠近闻了闻。 “注意形象嗷，你这样容易被当成痴汉的。”出浴猛男往餐桌的外侧挪了挪。 “不是啦，我只是好奇。明明咱们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一样的，怎么闻起来好像又有明显的区别，这合理吗？”少女突然正经，仿佛刚刚的行为只是为了探究科学原理。 “对哦，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是被困扰了大半个晚上。 原来不光女孩子会有区别，男孩子也是吗？ 洛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坏坏一笑，“喔？学弟，你什么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呀？是不是因为学姐我才想的？” 这能承认吗，稍微珍惜一点生命就不能承认。 少年不仅自闭，而且闷骚。 微妙的氛围中，狄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看一眼，是未知来源的ip拨号。 以往接到此类来电，狄陌都是不理睬或者直接拒接的。不过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尤其是和李箜达成的合作，想了想认为不能忽视。 “早上好蛙，狄先森。”接通电话，一口娇柔婉转含糊不清的男声便急不可耐地传出。 “……” “狄先森，宁在听吗？”电话那头的人声有一种雄性激素缺失的美。 “咳，我是，您找谁？”狄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但是以防万一。 “啊系这样子的，抱歉打扰了哈。我们呢是‘扭音’客服吼，这边软体后台呢，发现宁开通了我们这个超级会员噢，每月要扣费800块的。”对方开始战术前摇。 这边的两人已经大概确认这通电话的性质了。 洛璎好奇地看着狄陌，欲言又止，一副“你怎么还没挂电话”的表情。 少年抿着嘴，兴许是什么友军的暗号呢，最近结交的人成分也极为复杂。 “狄先森，宁还在听吗？”娘娘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格外辣耳朵。 “我…在听，您继续。”狄陌觉得嘴唇有点干，喝一口豆奶，耐着性子听。 “这样吼，我们这个超级会员月费呢，从下个月开始扣。如果宁不想开通的话，需要下载我们这个会议软体…啊也就是app，由我来指导宁退订服务吼。”对面的表演渐入佳境。 虽然业务水平堪称灾难，但态度异常积极，狄陌都有点不忍心了。 想了想，少年开口，“不好意西啊，我们大陆南方的网费好贵好贵的，你能告诉我下这个app有什么用吗？” 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蛙蛙腔。 一旁的小公主差点没绷住，还好一口包子没喷出来。 “系这样，我们这边是国际版‘扭音’噢，所以退订超级会员呢需要先缴纳四百元保证金到指定账户，下个月会自动退回到宁的账上吼。”电话的对面还在发挥，竟然毫无自知之明。 “呃…要不您留个账户，姓名和联系电话，我去银行给你转成不？”狄陌皱着眉头，有点开始心疼对面。 为了四百块也是难为你这么久了哈。 “噢噢也可以，宁等一下喔，账号系…户名xxx，手机…开户银行是华夏工商…”他居然还记得要提供开户行名称，“稍后给宁发条讯息吼。” 狄陌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和洛璎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后，手机又震动起来。 一条信息，以及紧随其后的电话。 来电显示：钱江市公安局。 “喂喂喂！同志！我们检测到你接通了来自境外的疑似诈骗电话！”这一通电话的对面是个钱江口音的大嗓门，雄浑的口音令人虎躯一震。 “呃…对。”狄陌被震得脑瓜子嗡嗡响，甩了甩头后继续，“警察同志，他给了我一个银行账户和一个电话号码，我报给您，您受累查一下。” “噢噢！你先报…同志啊，天上不会掉馅饼啊！千万不要落入不法分子的陷阱啊！”大嗓门持续输出，反电诈工作几十年如一日。 之江省的干部爱岗敬业这一块确实没得说。 “请放心啦警察同志，这种程度的诈骗手段…”狄陌顿了顿，没有说出后半句的“他们不被我骗就该谢天谢地了”。 “警钟长鸣！以后看到这种奇怪的来电不要接，更不要交流这么久，打击犯罪交给我们大人！”大嗓门义正辞严，“不过还是感谢小同志提供线索，祝你学业有成。” 通话很快就结束了，狄陌随后把诈骗分子发来的消息连同发信人信息一起截图发给掌上110。 诓我，你什么段位来诓我？ 第89章 提前高考？ “嗡——嗡——” “你好，我是亚马淞海淘客服，这边有个商家回馈客户的服务，只要您缴纳入会费6480…” “你好，我是秦始皇。v我500解冻我的100亿吨黄金，明天我御驾亲征带兵打过去，让你统领三军！” “……” “嗡——嗡——” “哥哥，我是小酥，现在在外公家的茶庄，等会儿要去采茶了。外公生病了，检查费和治疗费真的出不起呜呜呜…” “妹妹，欢迎致电防忽悠热线。有人卖拐请按1，有人卖车请按2，有人出脑筋急转弯请按3，有人卖茶叶直接拨110…” “……” “嗡——嗡——” “小样，你的儿子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不想…” “老登，你的父亲现在在我脚下！如果不想我把他做成叉烧就给我好好照顾我儿子！” “……” 狄陌看着手机，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是真没想到，只是接了一通诈骗电话假装上当，一个上午就来了一通又一通。 就被当成优质客户了是，客户资源共享是，就逮着一只羊薅？ 业界药丸。 事实上经过有关部门数十年的不懈奋斗，针对国内用户的电信诈骗比起本世纪初已经少了太多太多，对不法分子而言也是得不偿失。 如今业界普遍认为欧美客户更加天真单纯，比如神秘的东方大国巴拉特，初心不变地服务西方市场，使得电诈成为巴拉特赚取外汇的重点行业。 毕竟一口咖喱味的英语在东亚吃不开。 时过境迁，在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电诈轰炸中，西方市场终于有了油尽灯枯的趋势，所以一部分业界先驱重新又把目光转移到东方小巴拉特——华夏。 只可惜就像一堵将外族拒之门外的长城，如今的华夏也有着难以攻克的长城。 诶嘿，国民默认拒接一切境外来电，除非主动申请开通，惊不惊喜？ 狄陌是少许开通了国际通话的用户，因为父母偶尔会出国旅行，有跨境联系的需求。 于是他的联系方式成为了少数打得通的华夏号码，再加上他早上表现得很容易上当受骗的样子。 能想到会被重点照顾，只是没想到会被照顾成这样。 看着狄陌从一开始还能和电话那头嬉笑玩梗，到现在气急败坏口出粗鄙之语，周围人的反应也是丰富多彩。 江袅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笑得很开心。 墨颖然展现了高超的自我控制技巧，面无表情神色自若，只是嘴角不留痕迹地勾了勾。 木槿笙有点被吓到了，小前桌一会笑一会恼的，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慕有点生气，乐队的练习因为狄陌的频频接电话而时断时续，体验很差。 不得已，狄陌将手机交给苏慕保管，再有来电，由她定夺。 这位顾问老师正经的时候可严格了。 很快啊，又有电话打进来了，苏慕出门接通的瞬间就飙起优美的祖安普通话，部分敏感内容还被贴心地翻译成外语。 至于本地公安部门有多头疼，就不是狄陌这会需要担心的了。 … 最后，轮番电诈以苏慕把狄陌的号码纳入墨家呼叫转移名单，以此告一段落。 每一通来自境外的电话都要先经过墨启集团通信安全部门的严格审查确认后才可以转接到狄陌的手机上。 效果一般的练习结束后，午餐安排在附近的家庭餐馆随便应付一下，当然与墨颖然相关的饮食开销不会低就是了。 昨天的火锅完全就是包着朴素外衣的盛宴，账单金额甚至还不够食材的成本。 有点意外的是洛璎没有选择一并外出就餐，而是在家闭关复习准备明后两天的月考，托狄陌随便带点吃的回去。 于是在众人震惊程度不一但总之就是很震惊的目光中，狄陌要了两个餐盒开始装真·剩饭剩菜。 “不是，哥们，你真打算让人家吃这个啊？”江袅目光跟随狄陌一筷子一筷子夹着最后的几片菜叶和别的残羹冷炙，为洛学姐心疼三秒，仗义执言。 合着在你家就这种待遇是？ “苏慕，另行准备。”墨颖然移开目光，表面平静实则不忍直视。 “是。”苏慕走出包厢。 “狄陌。”木槿笙也开口了。 “怎么了？”狄陌在考虑菜汤要不要一起倒进去，但好像装不完。 “光盘，那些，你吃掉。”木槿笙指了指少年手上的餐盒。 “啊？” 墨颖然和江袅表示同意。 … 水印御景。 苏慕对洛璎还是很大方的，点了最高价格的单人份外带套餐。工艺精进后的保温保鲜包装也让这份午餐尽可能保留了原有的美味。 因此洛璎吃得很开心，并且由衷地感谢和赞美用心准备的狄陌。 后者恬不知耻地接受了，只因午餐消费刷的都是他的卡。 有一种账户余额消耗速度加上20的预感。 “吃饱啦吃饱啦，满足。中午就不休息了，学弟你来指导一下我的学习好不好？”洛璎放下筷子后在沙发上瘫了五秒，随即又坐起身收拾垃圾准备下午的复习。 “先不说学弟指导学姐是不是有点离谱，你这么拼是图个什么喔？”狄陌在餐厅泡茶，他已经克服了红茶的阴影。 “还不是为了在这一次月考打败…狄阡。”少女大大方方地说明。 “呃…学姐你就没什么追求吗？”男妈妈苦笑。 “追求不就是干翻狄阡拿回第一吗？”小公主好奇反问，她说的是认真的。 “就没有高大遥远一点的追求么…比如高考考个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或者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少年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心魔了。 这么任性，一点都不考虑自己前途的吗？ 洛璎歪了歪头，及时反应过来，“那我宁愿选择本地的老和山职业技术学院呢，全国第三也够了。” 众所周知，全国第一和第二分别为五道口和圆明园，而全国第三的大学则有好几所，坐落于钱江的之江大学很荣幸成为其中之一。 “月考要争个年级第一，大学反而不求全国第一了是？”狄陌有点哭笑不得。 “大学算什么，还不如…不如学弟你跳级，我们一起上大学？到时候就没人管我们了。”少女眼前一亮，想到这个绝妙的点子。 如果能一起上大学的话，能有多快乐简直无法想象。 “真行，我当高中生还没满一学期，你就想着半年后让我变大学生。拔苗助长也不能这么拔的？” “反正高中这么无聊，我也没读高二呀，听说还是上大学有意思。” “你是天才，我吊车尾我不行。” “哼…师爷真是装糊涂的天才，你要是吊车尾那我算什么…” 聊着聊着，狄陌突然发现，如果自己对本学期需要学习的知识有着强烈的既视感是因为他有很高概率进行预习，那么对高三甚至对高考的既视感又从何而来呢？ 难道他也有跳级早早参加高考的可能性，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很高？ 第90章 月考与洛父 周一早上，市立一中。 在一众师生疑惑与惊恐的目光中，狄阡和洛璎肩并肩走进校园。 “啥玩意儿，这两位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不是说她们要在今天的月考中对决吗？” “会不会明面上是对手，私底下是密友？” “隐藏校花和无冕校花的组合…洛桑，故乡的百合花盛开了。” 不得不说，和洛璎走在一起确实能避免拦路搭讪和索要联系方式等麻烦。但作为代价，狄阡隐约中总觉得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失去了。 明明挺喜欢百合花来着，很漂亮也很香。 狄阡和洛璎上一次月考分别是年级第一和第二，故本次月考的考场座位就是高三（1）班的一号和二号，两人直到坐下前都是顺路。 正巧还是自己所在的班级。 只不过狄阡的书桌好像就没打开过几次，里面装着崭新的教材和各种学习用品。 这样的学生考个年级第一，怪不得没人信。 狄阡觉得考完试后有必要用一用那些课本和资料，显得不要那么妖孽。 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课桌。 笑死，根本找不到。 “名义上我们是同桌，考完了我带你找。”洛璎倒是很乐意帮这个小忙，虽然这个小忙怎么听怎么打击人。 哪个学校的第一名是连学也不上、书也不看的？ 我们学校啊，那没事了。 不对，那事就更大了好！这不显得我们学校很捞，被一个幽灵学生无双清场了吗？ “谢谢。”狄阡想的是象征性地翻两遍差不多得了。 “别得意，这一次我一定超越你。”小公主的杏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加油。对了，你之前说的‘决斗’和所谓的惩罚游戏还算数吗？”狄阡好奇地提了一嘴，一中的元旦晚会是必然缺席的。 更别提要参演什么话剧了，即使早就知道剧本，但扶桑女军官给人的刻板印象实在是难一言难尽了。 “怎么不算？要是不算了，你放水怎么办？”洛璎一副破釜沉舟的气势。 “好，那就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了。”狄阡坏坏一笑。 可别告诉我上一次还不是全力发挥。 算了那又怎样，考试这种存在，偶然性太多，不是每次都能稳定发挥的。 确实如此。只不过千百次的偶然，可以凝练出一次必然。 考试开始了。 保险起见，这一次就拉个二十分以上的分差好了。 … 午餐是和洛璎一起在学校食堂解决的，期间还久违地与施毅打了个照面，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人为制造的偶遇。 没有被过多打扰，狄阡也就没有开启消耗巨大的冰山气场，有助于后面的考试能够更好发挥。 施毅的五道口提前批招生定向考试就在本周，现在是最后的冲刺阶段。 没别的事，狄阡索性和洛璎成了合体婴，还能有个清静。 回报嘛，自然是考试全力以赴。 直到今天的考试结束。 鉴于明天还有两门考试，洛璎没有去学生会处理那些上头派下来可有可无的工作，而是选择和狄阡一起回家。 结果刚出校门就遇上了等在路边的洛其华。 见到女儿和狄阡走在一起的洛父是困惑的、迷惘的、一知半解的。 狄阡确实长在了两代华夏人的审美xp上，简单来说就是白幼瘦。白是那种皮肤透着淡淡血色的粉白，头发反射着阳光的银白；幼是那种牢有所依、牢有所养的幼；瘦是那种，嗯，穿着羽绒服也不显臃肿的瘦。 洛璎已经是那种很容易成为不法分子目标的外表，再加上这么一位重量级人物…洛其华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人向他提过的转学建议。 高考前一学期转学从来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对于父亲来说，总有比子女的成绩更重要的东西。 “你…您来做什么，父亲。”洛璎毫无顾忌地皱起眉头，她并不欢迎洛父的登场。 “最近有点…治安问题，爸爸…想接你回家。”洛其华道明来意。 “不用，我在狄阡家待得挺好。你不会嫌弃我，阡阡？”洛璎说着便牵上旁边人的手。 嗯，也是一只纤白细嫩的小手，好看，更好捏。 洛父这才直视狄阡，他知道这位好比神兵天降的黑马从女儿手中一举夺得了年级第一的名次，也知道狄阡就是那个狄陌的亲姐姐。 在上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洛父就尝试着调查过狄阡，结果只知道其人与墨家关系密切，本人更是神秘到同班师生都难得一见的程度。 上上周五，女儿就是“偷袭”了狄阡的家一去不返，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与身为弟弟的狄陌快速熟络了起来。 狄阡似乎因为身体原因长期在家深居简出，只有在月考的日子才会来学校。 只能说还好女儿是住在狄阡家，如果是和狄陌孤男寡女同居在一起，有多恐怖洛其华想都不敢想。 “洛璎同学很好相处，我当然不会嫌弃。”狄阡非常公式化地笑着。 这种笑容，亲近的人不会喜欢，但对于洛其华这种频繁游走在商政圈的人来说，简直完美符合了高端成熟人士的设定。 到底是和墨家走得很近的人，高三便具备了这等优秀素质。 倘若放在平时，洛父巴不得洛璎多与狄阡这类“前途无量”的未来菁英来往，提前积攒人脉和能量。但眼下无论如何，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犹豫不决之际，一辆简约而不简单的轿车姗姗来迟，停在洛其华的车后。 驾驶座车窗摇下，是苏慕。 “久等了，狄阡、洛小姐。”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俨然没把洛其华放在眼里。 “苏董！很久不见了。”洛父主动迎了上去。 “你好，洛先生，我是来接二位女士的。”苏慕阐明来意，虽然已经不需要再说明了。 洛其华颔首称是，既然这位墨启集团数一数二的大执事都以司机身份出现了，那么车上坐着的模糊身影必然是那位墨大小姐了。 女儿借着狄阡与墨大小姐搭上关系，无论对她还是对家里都有言之不尽的好处。 而且都能坐上这辆车了，安全问题还没保障吗？ 转学的事情也完全不用再考虑了。 洛家和源家，都会蒸蒸日上。 … 因为不太顺路，狄阡偶尔的往返一中都是另外安排的墨家司机，苏慕今天算是给狄阡和洛璎的特别服务。 这也是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到的原因。 墨颖然来了，甚至不需要露面，就能解决很多事情。 “希望没有太给你们添麻烦。”车上，洛璎显得有点紧张，她想过父亲会来找她，但没想到会与狄阡和苏慕碰上。 “举手之劳。”墨颖然说的还真不是谦词，倒不如说她连手也没举。 “或许你和你父亲可以找个机会单独谈谈。”狄阡沉吟片刻，提出建议。 “或许。”洛璎也知道逃避不是什么好办法，转念又想到眼前这个“同居人”的问题，“我可以和父亲说你的事吗？” “分清楚我和陌陌就好。”狄阡叹了口气，“请记住，‘他’是‘他’，我是我。” 第91章 公交车上 周一傍晚，水印御景。 狄阡洗完澡从侧卧出来的时候，洛璎已经在厨房忙了半个小时了。 小公主表示无论如何也要做晚餐，虽然只是简单的咖喱饭，咖喱还是超市里现成的咖喱块熬出来的，流水线统一产品。 还好作为配菜的西兰花、胡萝卜和土豆是另外买的，鸡丁则是取自冷冻室的鸡翅和翅根。 咖喱的香味和口味其实不错，偶尔吃一顿挺满足，辣咖喱还要更上一层楼。 前提是主观能动地回避咖喱的颜色。 总能让人莫名地联想到干净又卫生的恒河，然后诱发压力性肠胃炎，也就是窜肚子。 “稍等一下，很快就好…”洛璎依旧是熊熊家居服加围裙的打扮，切着土豆丁胡萝卜丁的样子总能令人脑海中冒出一句“邻家有女初长成”。 “我来帮忙。”狄阡随手扎了个马尾，把菜板上切好的西兰花又放进一只小洗菜盆。 由于西兰花的花蕾排布十分紧密，简单的清洗很难清理缝隙中的灰尘、虫卵和农药残留，需要用特殊的技巧。 比如可以用淀粉加食盐浸泡水洗，焯一下后再重复一遍，这样就能放心吃了。 洛璎看了眼一旁的狄阡，被一头亮丽的银白长发晃得有些失神。 “呃…你就这样吗？” “什么就这样…喔，反正明天还有一天不是么。” “说的也是…晚餐，谢谢帮忙。” “自家做饭哪来帮忙的说法，我也要吃的呀。” 洛璎没想到还挺难适应的，明明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距离说服自己还需要时间。 “以前都没好好观察过你，今天才发现你是真的漂亮。”做咖喱饭不需要太集中精神，难得厨房热闹，少女索性开启聊天。 “谢谢，我倒是觉得你比较好看。”狄阡回敬一句。 倒不是单纯的商业互吹，而是狄阡确实认为洛璎这种像正常人的可爱女孩比较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更别提那鹤立鸡群的曲线。 用古典主义的形容就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虽说身高多少有点缺憾。 “我们之间就别比较外表啦，怎么说都是一中非正式的校花呢…这么说自己好怪，那些男生真的无聊，评什么校花嘛…”洛璎蹙着眉头，搅拌着锅里的咖喱。 “是啊，无聊的男生。”狄阡沥干西兰花的水分，拿出小不锈钢汤锅准备焯一次水。 小公主投来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她想起了与墨颖然的那次交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整理了一番语言后，忘了说啥。 又过了十多分钟，晚餐终于准备完毕。而早已饥肠辘辘的两人，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干饭，唯有这吃饭的速度还有几分高三牲的影子在里面。 好吃是真的好吃，但那个灯笼椒也是真的辣。 晚餐告终，狄阡走进侧卧，洛璎也回到客房。毕竟今天才是月考第一天，明天还有理综和外语要考，无论是再临阵磨磨枪还是早睡养精蓄锐，都好过休闲娱乐。 狄阡或许是真的在玩。 想到这点的洛璎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开始动摇了。 好不容易认真一次，你却让我输得如此彻底，哈哈哈哈…等会儿，开罐气泡水…呵呵喝喝咳咳… 焯，这么难喝。 … 周二早上。 洛璎打算自己乘坐公交车上学，昨天给墨颖然添麻烦已经让她颇为过意不去。 狄阡想了想，谢绝了墨家派车送去学校的服务，心想只不过是小小月考的第二天，大概率是不会发生意外的。 墨家小司机联系领导汇报完毕后也放心离去。 苏慕的放心不无道理。如果说墨大小姐的战斗力是三百点，那么狄阡的战斗力就是一百点，在钱江市可以横着走。 可以说是fg插下了，也可以说是墨菲定律启动，总归狄阡和洛璎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真·公车痴汉。 要说老龄化社会的麻烦最直观体现在哪里，那就是公共服务的供需两端一目了然的此消彼长。十年前5分钟一班的车变成10分钟一班，车均乘客也差不多翻了一番。 大多数还是老爷爷老奶奶，不是跑老远买菜就是跑老远晨练，这样显得费心费力打造一刻钟品质生活圈的社区工作者们很呆。 剩下的乘客主要就是学生、上早班的社畜和刚下晚班的畜中畜。 畜中畜中可能混杂着真的畜生。 水印御景站，狄阡和洛璎上车的瞬间就引起了大部分乘客的注意。 不得不说两人走在一起魅力值和吸引力不是翻倍而是平方，谁能抗拒青春洋溢的女子高中生校花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当过校花的人都知道，这个称号自带恶意感知，能分辨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是欣赏还是觊觎。 不过呆萌系校花不具备这项技能。 这里澄清一下，狄阡和洛璎虽然萌，但不呆。 于是几乎同步感受到了那束不友善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很快锁定了来源。 后排某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瘦高个眼镜男。 赵次槟没想到今天下了晚班还能碰上这等奇遇。 昨天刚刚晋升为部门主管的他，结束了大概是人生中最后一次晚班，疲惫之余是即将迎来崭新人生的亢奋。 这人一亢奋呢，自制力就容易下降，再加个春风得意，就开始飘起来。 加上这人初心如磐，二十岁的时候喜欢女高中生，三十岁的时候还是喜欢女高中生。 因为车上都是比当代大学生还要壮实的老人卡持有者，狄阡和洛璎自然没有座位，只能站在乘客相对少的角度。 部分老年人是这样的，抢座位的时候龙精虎猛，但你碰到ta的时候可能一秒切换成弱不禁风。 见到两人站定，赵次槟开始行动了。 “这位大娘，您来坐这。”第一步，营造谦谦君子人设，考虑到老年人可能有点耳背，说得大声了些也很合理。 老太太脸上笑呵呵地道谢，心里骂骂咧咧，老娘都站了一半的路了才想起来让座是？ 算了，少站半路也不亏，随即一屁股坐下。 第二步，凑到两位美少女附近，这里乘客密度最低，站在这儿也很正常。 银白色的这只棉衣长裤的穿着很是保守，没有揩油的价值；旁边这只虽然同样裹得厚实，但夸张的上围还是有着不俗的表现力，更别说下身的毛呢短裙和贴身打底裤了。 一只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只需要行车稍微颠簸一下就能借着惯性贴上去。 如此设想着的赵次槟，迎上了一道血色的目光。 这双浑然天成的红眼睛漂亮是漂亮，但为什么看着有些脊背发寒？总不能是感冒了。 自认为十分友好地微笑一下然后移开目光看向车头方向，举止自然，堂堂正正。 司机师傅载着半车老年人，其中还有不少站着的，毫无疑问开得那叫一个稳当。 不稳能行吗？没一个招惹得起的。 但是墨菲定律继续发挥，车辆刚启步加速，乘客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嚎了一声，“我要下车！” 无奈之下，一个急刹车。 第92章 大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狄阡面前，需要在004秒之内作出决策并付诸行动。 已知条件：公交车上，同班校花正在面前，她身后有一只咸猪手正蠢蠢欲动，此时车辆因不可抗力急刹车，根据惯性，校花会扑向自己，咸猪手会袭击校花臀部；此时的你一只手需要抓住扶手，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 请问：你是选择保护校花臀部的清白，还是选择保护自己的清白？ 时间过去01秒，全体乘客全部向前摇晃。 赵次槟垂下的右手也“顺其自然”地向前探出一个身位，手掌则是非常不自然地张开向前。 得手了！摸到了浑圆的…一只书包？ 狄阡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面色冰冷，空闲的手虚放在洛璎后背，挂在手腕上的书包带正好令书包本体处在小公主的屁股位置。 洛璎则是毫无悬念地带球撞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她的重心比较高，并不擅长应对水平方向的惯性。 而且由于两人差不多高…差不多一样的矮，所以某大熊压得某飞机场胸口一闷。 赚到了，但就是不知为何有点生气。 应该是因为大早上的出门就遇上了猥琐男，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啊啊抱歉，我这就站…咿呀——”洛璎赶忙站直身子，结果后背碰到了狄阡的手，屁股碰到了狄阡的书包。 该如何形容呢，上身还好，衣服厚且蓬松；但是下身的加绒打底裤比较贴身，所以能感受到一团有点硬的物体从臀部的上方往下滑… 没有什么比车厢里的女生尖叫更引人注目了。 现场的画面是，那两只漂亮少女中的一只，屁股贴着另一只女生的书包，而书包的另一侧，一只男人的手正按在上面。 欲行不轨，被抓了个现行。 乘客们的视线顺藤摸瓜，很快来到赵次槟的身上。 “不是，我没有…”赵次槟的面色飞速涨红，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摸到…不是，我没想摸！” “好哇！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正经人，对这么小的女娃子也下得去手！”接受赵次槟让座的老太太噌地站起来，揪住他的衣服。 部分老年人是这样的，接受让座的时候显得弱不禁风，但在凑热闹的时候龙精虎猛。 不然也不会有力没处使，大清早的坐公交横跨半个区只为了晨练或者买菜。 建议狠狠地开发部分老年劳动力。 “误会，误会。”赵次槟赶紧赔上笑脸。 一下子得罪了两大高种性，老年女性和…高中？看起来可能是初中生的未成年少女，这白虫上脑未免也太离谱了。 心有余悸的洛璎靠着狄阡，后者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今天还有月考，虽然不能说很重要，但狄阡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便轻飘飘地警告一句，“先生，请自重。” 只可惜好几个老年人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要把积攒已久的精力以正义为名堂而皇之地释出。 一时间口诛语伐不绝于耳。 对赵次槟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撑到下一个站台逃之夭夭，反正这两名女生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这些老人也不会追下车，最多只需要隐忍分钟。 不过可能是通宵达旦的工作导致他心理防线脆弱了不少，加上晋升为主管的新身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自信，赵次槟突然觉得三年之期已到，必须要主动出击了。 “你们这是诽谤！是凭空污蔑！我要去告你们！” 很快啊，什么“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什么“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想法就冒了出来。 可以说很有效。老太太一哆嗦松开了他的衣服，她只是闲着无聊打抱不平一下，可还没无聊到为了路人跟人家对簿公堂。 赵次槟心里一喜，决定趁胜追击，当然目标不会是老头老太太，而是两朵校花。 “你们已经对我造成精神损失，我要留下你们的个人信息和电话，保留后续追究的权利。”他拍了拍衣服上被抓出来下褶皱，正色直言。 一副职场精英的姿态。 很快啊，什么“假借误会的名义请吃饭”，什么“彰显风度和财力吸引”的念头也冒了出来。 涉世未深的女学生，多么美妙。 “不必了。”狄阡毫不犹豫地拒绝，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什么叫不必？这是要求，不是请求。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回去之后发小作文诽谤我，这是我维护人格权的合法方式。”赵次槟开始拽词，什么民法典啊人身权利啊，怎么唬人怎么说。 索要联系方式的理由正当且充分，还能营造出知法守法的形象。 他意识到，旁边的这个大熊萝莉适合占点小便宜，这个红眼睛的白毛女才更合他的胃口。 而且这种清冷系的女生一旦拿下，一方面忠心不二敬终如始，另一方面对自己和他人差别待遇巨大，虚荣心和体验感十足。 “你确定？”狄阡微微皱眉。 赵次槟又一阵脊背发寒，有种被蛇盯上的老鼠那种感觉，是杀气？ 开玩笑，又不是活在什么武侠小说里，哪来的杀气？唯物主义一点好不好。 可是这种似乎发自本能的畏惧感…应该是劳累过度产生错觉了，需要赶紧回去休息，在得到这个人的号码之后。 “确定。小妹妹，大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赵次槟一脸严肃，掏出手机，准备教教眼前的小姑娘一些大道理。 “好。”狄阡认命般叹了口气，掏出白色手机，报了串号码。 赵次槟确保万无一失地拨了过去，直到看见对方手机上显示自己的来电才放下心。 “不准拖黑我，不然后果自负。”想了想没彻底放心，又补充一句。 “知道了。”狄阡长按复制来电号码，发送给了一个好友。 当然，以没被人看到的视角。 狄阡的手机膜比较特殊，可以清晰观测到屏幕上内容的角度很有限，只要稍稍倾斜就能保护隐私。 赵次槟倒也无所谓人家发什么又发给谁，联系家长也不怕，他自诩端得正行得直。 倒不如说他还挺想见见这只白毛女的亲朋好友的，加深一下联系有助于促进后面的交往。 谁能拒绝他这样三十岁出头就晋升主管的男人呢？ “狄…阡阡你怎么就…”洛璎有点急，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连累了别人。 “阡阡是，好听的名字。”赵次槟邪魅一笑，大度地赞美一句，然后改了号码的备注。 所以说是哪个qian：千？牵？阡？ 他对狄阡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动作机敏、举止沉稳、气质冷清，美中不足的是身材磕碜了点。不过看这稚嫩的小脸，应该还有成长空间。 可以慢慢开发。 赵次槟还在想象，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总经理”。 奇怪了，老总这个点就开始工作了？平时这个点都没到公司。 接通电话，炸雷般的怒骂声不绝于耳。 隐约中只听到了“辞职还是开除，你自己选”。 狄阡无声地摇摇头，给过你机会了。 大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第93章 我也不例外 直到公交车抵达市立一中站，狄阡和洛璎下了车，赵次槟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站在车上。 也不知道坐过站了没有，再不济到了终点站，无论愿不愿意都会被赶下车。 时光不会为你停留，也不会为你回流。 两人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连赵次槟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不关心。 “我们会不会，做得有点过了？”洛璎看着公交车消失在十字路口的拐角，抿了抿嘴唇，有些讪讪地问了一句。 说不上圣母心泛滥，只是上演在眼前的大起大落带来的视听冲击实在是大了些。 从得意忘形到嚣张跋扈再到五雷轰顶。 那个人不会疯掉？ “我们给过他两次机会了，事不过三。”狄阡波澜不惊地在对话框上敲了个“谢谢”，然后收起手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愚行支付代价。” 是的，每个人，我也不例外。 “好，你厉害。”洛璎知道狄阡的做法并没有错，有些人德不配位，稍微往上爬一阶就开始纵容欲望。 那句话怎么讲来着，今天你敢调戏高中生，明天就敢冒犯小学生。 嘶…这不是刑不刑的问题了，需要一发国产5842 特效药彻底治疗一下。 话又说回来，那“总经理”的通电话果然是因为狄阡才打来的。一条信息就能葬送油腻大叔过去几年苦心经营和未来不知多少年璀璨前途，真是可怕。 “希望不会影响到今天的考试，”狄阡浅浅一笑，似乎没有丝毫受到方才小插曲的影响，“不然我可就胜之不武了。” “哼，瞧不起谁呢，洛璎我可不是什么南郭先生。”小公主撅起小嘴走在前面。 “确实不是滥竽充数的优等生，”狄阡笑得更开心了一些，“东郭先生给你点了个赞。” “你！”洛璎这才意识到嘴瓢了，一时间又气又恼，原地跺脚。 某些古代人怎么这么随便，住在城里哪边就叫“方位词+郭先生”，这和扶桑那些叫什么渡边井上山下的有什么区别。 值得一提的是，学而优则仕的西郭先生和只做学问不做官的北郭先生也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只不过鲜为人知，名气远不如两位反面教材。 人类还真是叛逆呢。 … 上午的理综考试没什么好说的，剩下了近半小时的空闲时间，如果不是被监考老师特别关照了，狄阡甚至还想趴桌上小睡一会。 没办法，这个年级第一的名次来得过于诡异。 监考老师就是自己班的物化生老师，没想到三位老师都来了，只为了第一时间看狄阡如何作答。 很多人都是这样，哪怕铁证如山摆在面前，也想着亲眼所见才能心服口服。 好像一双肉眼比科学仪器还厉害的样子。 几位老师轮流“路过”一号座位，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以至于狄阡还没交卷，几位老师就对能考多少分了然于胸。 又一棵清北的苗子！又一笔奖金！ 如果其他科目也和上次月考一样稳定发挥，那就不是清北不清北的问题了，那可是冲击省状元的水平啊。 状元！爽！ 还好狄阡心态不错，不然被当成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围观一场考试，分数绝对打个八折起步。 考试结束，试卷刚收上去，洛璎就牵起狄阡的手走出教室，直奔食堂。 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校花手拉手贴贴，当真风景美如画。 老师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由得想起，几年前，校规中的“禁止不正当男女关系”改成了“禁止不正当同学关系”。 经历过修改校规的人都知道，每一条看似不经意的校规，背后都可能有一起甚至很多起骇人听闻的故事…或者事故。 午餐是和施毅一起在学生食堂吃的。 虽说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暨无冕校花，再加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藏校花，这种全明星阵容无论走到哪都备受瞩目。但好在气场够强，不至于被奇怪的人打扰。 用餐期间，施毅旁敲侧击地问了狄阡周五和周末的打算，那几天就是五道口提前批招生考试的日子。 周五是笔试，周六或周日随机选一天面试。 “学姐…”施毅小心翼翼。 狄阡&洛璎：“嗯？” “……” 然后洛璎一秒破功，在大会长发黑的面前笑得花枝乱颤，“好啦好啦不逗你。” “咳咳…狄阡学姐，我有个不情之请，自主招考那天如果你有空的话…”经过副会长的调皮打岔，施毅的语气和语速都恢复了正常。 “嗯，我会去的。”知晓语义后，狄阡直接开口答应。 很是干脆，出乎施毅和洛璎的预料，特别是本来没抱希望的前者。 “我也会去的！不要谢我！”洛璎马上同步跟上。 “洛副会长，你的功课没问题吗？”施毅皱了皱眉，在校期间这位副会长比谁都更争分夺秒学习。 他才不承认是想和狄学姐独处。 他也知道狄阡和洛璎以这次月考作为决斗，败者的惩罚游戏是扮演女军官。 实话说他有点想看狄阡的女军官装扮，只有一点点，而且只是是出于欣赏目的。 “施会长，你这有点双标了？就不担心狄阡的功课？明明我学习时间更长好不好。”洛璎当场就不乐意了，瞧不起谁呢。 “洛副会长，狄学姐上个月总分比你高13分…”施毅开口就是大招。 “太过分了。”洛璎当场就后悔了，哪有这么揭人家伤疤的，“我这次一定…” “这次一定？”施毅眉眼含笑。 “这次也不一定…”洛璎瘪了下去，她是真没自信胜过这个变态。 “喔。”施毅略带失望。 特别强调一下，不是因为大概率看不到学姐的女军官装扮失望，而是因为副会长缺乏志气，没错。 当然更多的是惊喜，狄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略带任性的请求。 考试动力又提升了不少。 … 下午的英语考试也没有什么意外，一开始的听力部分甚至不需要听，光是看选项就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了。 狄阡当然不会作死，还是装模作样地听了宛如母语的听力部分，然后一气呵成。 华夏的英语高考，感觉就像华夏人参加外国学生的汉语考试一样，难度不大，但违和感不少，突出一个反常识。 衬衫的价格是9磅15便士，所以你应该选择b项。 衬衫的价格是人民币298元，所以你应该选择d项：砍价到149元。 见面先砍一半懂不懂，不会砍价还好意思说自己会逛街？ 一定要让导购员心甘情愿地说出，没有让客户大人尽兴真是感到抱歉。 牢师看了都说好。 于是，就在狄阡一边练习哥特式字体一边想入非非的时候，英语考试也结束了。 然后被监考老师也是英语老师也是班主任的吕梦璇拦下了。 “狄阡同学，今天考的不错。”吕梦璇自然也是没少借着晃悠偷瞄狄阡的答题纸。 “谢谢老师。”狄阡乖巧点头。 “身份卡办出来了吗？”吕梦璇阐述拦下狄阡的原因，“元旦后就要高考报名了，我们班只剩下你一个没提交身份信息了。” 第94章 代课 周二傍晚，水印御景。 洛璎买菜回来的时候，狄陌正在淘米准备做饭，颇有一种在私立高中上家政课的错觉。 小公主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狠狠地做一顿四菜一汤…当然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负责洗菜摘菜，然后看着狄陌做。 光是买菜就花了百来块钱，这个季节的牛肉和对虾都不算便宜。 简简单单的番茄土豆炖牛肉、蒜蓉铁板（锅）虾、水煮肉片、糖醋藕丁和娃娃菜豆腐煲，合计耗时四十五分钟。 诡异的是当狄陌端上铁板虾的时候，最早摆上桌的炖牛肉疑似少了两块。不对劲，再看看。 端上水煮肉片的时候，摆盘精致的铁板虾明显少了两只！ 等娃娃菜豆腐煲上桌，水煮肉片…好像没变。 破案了，小公主不太能吃辣。 说起来狄陌也很好奇，名字叫水煮肉片听起来应该很清淡才对，谁知道光是调味辣椒就至少有三种：干椒、红椒、尖椒。 花椒算不算辣椒来着？ 查查开水百科，喔，着名川菜啊？那没事了。 反正成品菜出锅前，光是香味就让狄陌咽了好几次口水。 夭寿啊，饿着肚子做饭真的很折磨身心。 “嘿嘿…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没有空腹吃辣的喔。”洛学姐非但不反省偷吃，居然还敢邀功。 “明明就是不擅长吃辣。好啦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手吃饭。”狄陌解下围裙，挂在厨房门口一侧的墙上，变成一只准备吃炖牛肉的奶牛。 某只熊很自觉地盛了两碗饭。 洛璎吃得很开心，对她来说这次月考的意义可能比高考还重大，毕竟按她现在的水平，只要不作死，躺着也能进之江大学。 而这次月考，可以说是决定了她从一个月前的人生走向全新未来的交叉口。 从本来一切都可以预见的结局，迈向未知的未来。 原先的人生轨迹或许能给她无尽的荣华富贵，至少安稳的一生；而现在，或被动或主动地迎来可能不被看好，甚至伴随着痛苦的一生。 会后悔吗？可能会。但比起遗憾，她选择第一次以自我的意志进行一场大冒险。 不过在那之前—— “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放下碗筷结束愉快的晚餐后，洛璎忍不住发问。 时间不多了。 “实话说…没有。”正在收拾剩菜的狄陌手一滞，然后继续收拾。 不能再逃避了。 那就在做完眼前的事情之后…对，比方说可以留到明天吃的剩菜要趁热封装放进冰箱冷藏，才能有效避免滋生细菌。 再比方说元旦晚会的器乐演奏节目，都练习这么久了，对大家来说都很重要。 期限是元旦后一周的周五啊… 少女陷入沉默。 没想到月考之后，与“她”的对决还在继续，虽然也继续不了多久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结局已定。 “小学弟…”勉强开口，只说出称呼，然后语塞，但洛璎总觉得哪怕是叫他一声也比保持沉默好。 “学姐，我还有点事，关于这个我们以后再谈。”狄陌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就连开关冰箱门的动静都比平时大了一些。 还是逃避了呀。 这不是还有两周半吗？至少比起那些寒暑假的最后一天，一盏灯一支笔、一个晚上一次奇迹的学生强了？ 五十步笑百步是这样的。 只是时间不会因为你的苦恼而驻足。 … 周三下午，市立二中。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狄陌在大半个班的注目下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陌子，你不是说请假一周吗，怎么这会儿来学校了？”江袅瞪大了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和其他同学一起目送狄陌走向座位，然后坐下。 “对，所以我不是来上课的。”狄陌从书包里摸出物化生三本教材，往江袅面前一摆，“哥们，帮我标记一下，这三门课老师都讲到哪了。” “喔喔没问题…你这教材也太新了…标记好了，所以这是要干啥？”江袅顺手把课本推回狄陌面前。 “我啊…”狄陌尝试邪魅一笑，发现嘴角根本翘不起来，只好干咳一声表示无事发生，然后拿着物理教材走上讲台。 果不其然地又吸引了大半个班的注意力。 比喻一下的话就是一个班的向日葵，而狄陌，就是太阳（男高音旁白）～ 继翘了两天半的课之后，这小子又要耍什么宝？ 只见这个吊东西把课本往讲台桌上一拍，由于角度得当，所以声音特别大，成功引起了所有同学的注意…和少部分同学的怒意。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啊。就是下午的课，鄙人不才，由劳资来代课。” 全班同学：“……” 沉寂了三秒。 全班同学的头上都冒出了一个问号，墨颖然除外。 又过了三秒。 “不是，你都请了一周病假，赶紧回你的神金病院，回来发什么癫？”有同学怒气值攒满了，开喷。 “各位同学冷静，”在事态失控之前，陆乔赶紧站起来，“大家可能不信，但吴老师确实是这么说的，下午的课由狄同学…狄老师给我们上。” “有趣的泥尿（funny ud pee）！”那名同学瞬间红温，“就这个吊车尾？” 狄陌翻开书本，微微一笑，“我是竞赛生。” “你期中考垫底！” “我是竞赛生。” “你上课都不听。” “我是竞赛生。” “你还爱装b！” “我是竞赛生。” “你…你能不提竞赛生的事儿吗？！” 然而各位老师还真是因为狄陌的竞赛生身份才提议由他来代课的。 至于为什么这些老师全都不在了，原因就是本周末的部分顶尖高校提前批自主招生考试。 在上一辈人均卷王的时代，没个全国 5高校博士学位都不好意来市立升学型高中任教。加上好巧不巧，高一（10）班的几位理科老师人均五道口出身，被抓了壮丁。 班里的轻微骚乱以陆乔在班级群转发了老班和其他老师的通知告终。 然后，上课铃响。 “鉴于半分钟前我们还是同学关系，所以就不搞上课起立那一套了哈。”狄陌把可伸缩教鞭拉到最长，再垫垫脚尖应该能够着课件投屏的最上面。 全班同学：“……” 硬了，拳头硬了。 不下两位数的同学已经盘算着下课后去找学校后勤的园丁伯伯要一只尿素麻袋了。 “今天我们继续讲相互作用，力的合成与分解…” 在欠揍的开场白之后，狄陌的气质陡然一变，强烈的反差让同学们一瞬间认真，甚至觉得有趣起来。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小矮子有两下子。 不好说，说不好，先看看。 结果就是，狄陌只有前两分钟还按部就班地翻课本翻课件，感觉不得劲然后索性抽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哒哒哒写写画画起来，辅以深入浅出的说明。 不同于教材上干巴巴的原理和完整的受力分析图，狄陌在画的过程中抽丝剥茧地讲解，一节理科的课居然生动了起来。 画到兴头上，下课铃响了。 同学们面面相觑，居然专心听了一整节课？ 狄陌看看黑板，摸摸下巴，皱了皱眉。 “要不…我们拖两分钟堂？” 第95章 小王子来一中 “万万没想到，你丫的还是个先天教书圣体。” 狄陌回到座位，坐下喝一口水，只觉得味道有一丝甘甜，晃了晃保温杯，发现两颗胖大海。 好奇地看了眼江袅，用眼神询问，后者嘿嘿一笑悄悄指了指后桌的墨颖然，暗示这是来自墨大小姐的关怀。 再看一眼大小姐，面色自若闭目养神中，好那就不打扰了。 面前突然一暗，这熟悉的登场方式，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班长陆乔。 经典的八颗大板牙，笑出自信，“厉害啊陌哥，大学念个师范专业如何？这天赋没得说了。” “事预则立罢了。”狄陌淡淡一笑，完全看不出上节课前的飞扬跋扈。 事实还真是一点课也没备，全靠既视感发挥，怎么丝滑怎么来，没想到全程意外的顺利，上课效果意外的不错。 同学自愿拖堂两分半钟就是铁证。 更没想到既视感如此强烈，原来自己代课的可能性这么高，能不能证明那几个老登早就盯上我了？！ 嗓子有点肿，这六百块的代课费不好挣呀。 课间很快就结束了，下一节课是化学。 “这节课我们讲讲几种金属化合物。首先是钠，氧化钠、过氧化钠和几种重要的金属盐…” 简述原理之后，狄陌从常见的生活用品和工业用品入手，由外在到本质，再由宏观到微观进行讲解，突出一个放飞自我。 可惜的是焰色反应的课堂试验不能当场做一遍，原因一方面是老师不放心，另一方面是狄陌脆弱的小眼珠子完全不支持直视火焰，戴墨镜做这项试验会显得他很呆。 “我们都知道自然界中绝大多数金属元素都是以化合物的形式存在，只有少部分惰性强的金属如金银可以以单质形式存在。这主要是由原子结构决定的…” 所以说一切化学反应拆解到极致，还是物理运动。 于是在一种很新的视角中，一节化学课勉强逃过了几次变成物理课的命运后，波波折折地讲完了。 讲得还挺有趣，就是有点跑偏了。 说起来，一切生物活动也都可以拆解为化学反应。 所以不妨提出一个暴论：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其本质上都是物理运动。 … 如果说讲了一节课的狄陌只是嗓子有一点肿，那么讲了一下午课的他已经隐约有嗓子发炎的迹象。 刚登上讲台兴头正盛时，他还真冒出过大学学师范学成归来教书育人的想法。现在经过一下午的折磨，他只想说谁当老师谁傻缺。 上一代师范生为了个在编教师岗位挤破头真是地狱绘卷一样的场景。 狗看了都摇头。 结果后来老龄化少子化一发力，教师岗位嘎嘎缩编，师范专业大有成为新天坑的趋势。 要不试试反其道而行之？ 狄陌被水煮肉片辣到嗓子的时候才彻底打消了当老师的念头。 当老师挺好，就是费口条，等啥时候声带能在楼下便利店买到，即插即用随时换新再说。 最好还能作为办公用品报销给财务科。 水煮肉片是昨晚剩下的，这种重油重盐重辣的食物放一天一夜基本不用担心变质，自家做的用料足，里面的里脊肉还有很多。 洛璎确实不擅长吃辣，吃两片就要喝上一口牛奶解解辣，小嘴上方半圈奶沫跟小白胡子似的。 热知识：牛奶是一种非常不错的解辣饮品，因为其中的脂肪能很好地吸收脂溶性的辣椒素，而且能帮助保护胃黏膜减少刺激。 前提你不是乳糖不耐受者，不然就是喷射战士套餐。 狄陌看着大半没动的水煮肉片多少有点望而生畏，他不想硬着头皮吃完这个再嗑抗生素。 据说上两代人抗生素滥用挺严重的。 一番心理斗争后，狄陌决定对自己的嗓子负责，只好稍微浪费一点菜了。 于是晚餐结束。 餐后，狄陌从书包里翻出一小罐普洱熟茶，这是他代课的额外福利，从物理老师朱玉青那儿顺来的。 这种发酵茶很适合晚上喝。饭后半小时喝一两杯，温和安神，养胃减脂。 虽然泡出来的橙黄茶汤怎么看怎么像红茶，但一度被归类为黑茶，现在则属于再加工茶。 “学弟老师，来给我讲讲题。”洛璎似乎玩起了一种很新又很旧的py，在得知狄陌下午给老师代课后也缠着他讲题。 抛开偏见不谈，小公主确实是他认识的人里学习最刻苦的女生。 没有天才的头脑，但是有天才般的毅力。 数学和理科就是这样，哪怕学得再好，永远有精进的空间。题目常出常新，思路千奇百怪，知道得越多，也就知道得越少。 所谓百尺竿头。 狄陌自然不会拒绝，他也希望洛璎能十拿十稳地考上心仪的大学，有足够的底气和力量争取自己想要的人生。 近距离一对一讲题的好处就在于轻声说话不折腾嗓子，甚至可以用气声说话完全不动声带。 “咳…学姐，你靠太近了。” “诶？喔喔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听清学弟说什么，没注意就…” “没事，今天说太多话了。” “是学弟你太虚了，来，补补。” “等会…你这是从哪掏出来的枸杞？” 虽说普洱茶可以加很多料，什么枸杞红枣当归党参都可以加，但那泡出来还能叫茶么。 炖一锅八宝粥不香吗？ … 周四一早。 依然在请假中的狄陌不用去学校，因此他选择送洛璎去一中，毕竟昨天出了那档子意外。 作为真·学霸和学生会副会长，洛璎除了月考的日子之外从来都是最早到学校的那一批学生，毕竟学生会多多少少有一点杂活要做。 狄陌不太理解为什么洛璎这种灾祸级的人物非要选择公共交通上下学，说是响应绿色出行倡议好像有点说服力不够。 “平时也会遇到怪人，但真碰上使坏的还是第一次。”小公主是这么解释的。 又一个“第一次”是，你猜我信不信？ 狄陌甚至觉得洛璎在公交车上人挤人的时候过于迟钝，被吃了豆腐都不自知。 好在这一趟的出门还真没再发生意外。 意外发生在下车之后。 一中的校门口比往常嘈杂了很多，有一小堆人围成一个圆圈，中间还有保安大叔在维持秩序和避免路人继续靠近。 “这是…”两个小矮子同步踮起脚尖，试图越过众人头顶一探究竟。 只见人群之中冒出一头金毛。 来者正是布列塔产的小矮子，爱德华小王子。 好家伙他居然还在华夏，居然还跑到一中来了，居然就这么大剌剌地堵在校门口。 这合理吗？ “嗨嗐嗨！小公主殿下和骑士阁下，终于等到你们了！”爱德华也发现了狄陌和洛璎，举起手挥了挥。 这种打招呼方式…小王子怕不是冲浪冲坏了？ 第96章 王子特供的参观教学 一中门口。 谁能想到三个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的小豆丁，身份地位都堪称主角模版呢，当然不得不说外观也是超凡脱俗的。 不过身高除外。 “那啥…王子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狄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一旁的小公主睁大了杏眼，看着爱德华难掩激动地握着…狄陌的手。 公主殿下脑子有点宕机，只好由临时工骑士阁下来打招呼了。 “是这样的，我有来华夏留学的想法，所以本打算上周去钱江私立高中参观教学。但你们也知道了，我晚到了几天，于是准备来一中参观学习一天。”爱德华口齿清晰语言流畅地表明来意。 听得狄陌那叫一个汗流浃背。 这妥妥的是今天的剧情任务啊，但咱就是说，剧情场地在一中的话，是不是可以和自己没关系呢？ 想得美哦。上面的念头产生的一瞬间，狄陌的另一只手就被抓住了。 于是就变成了小王子双手抓着狄陌的右手，小公主双手抓着狄陌的左手。 新的世界名画诞生了！ “我觉得这个有些过于超前了，有没有脑洞大的来分析一波？”围观的学生开始骚动。 “这不是经典的白学构图吗？三角恋啊三角恋，‘明明是我先来的’。就是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有懂哥只懂了一秒后陷入沉思。 “学生会的西园寺书记在吗？我觉得她应该很有发言权…”有人提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 “她有睦月会计啦，你在想什么。”有人表示学生会的cp也是很好嗑的捏。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还真的是三角恋，但这个角有一点…钝角！ “抛开身高不谈，他们看起来就像玛丽苏剧本里的人一样耶。” 抛开得好，下次请加大力度。 “抛开玛丽苏不谈，洛校花和爱王子是不是…在竞争中间那个男生？” 首先，爱德华不姓爱，名字是爱德华；其次，现在发言的同学比刚才的懂哥厉害多了。 人群中开始出现腐女尖叫。 “好可惜，华夏法律是一夫一妻制的，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没毛病啊，一个丈夫一个妻子，我要是那个男生我就既娶公主又嫁王子。三人行我先嗑为敬。” 比腐女还可怕的女生出现了！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所以唠了这么久，中间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不认识，但有点眼熟…” “看他的红眼睛！莫非和狄校花有关？” 不好，光顾着脑子里全力吐槽周围的背景聊天台词，忘记先跑路了。 于是狄陌左手一朵（校）花，右手一株（准校）草，没头苍蝇一样地往校园里钻。 … 一中学生会室。 施毅双手扶额，做了小半套眼保健操才好不容易绷住表情。 这事一方面怪他，忙于备考忽略了接待小王子参观教学的安排；但另一方面，主要怪校领导想到一出是一出，临时加塞了这项工作。 说什么好多学生因为私立的参观教学决定转校了，这是一次展现公立学校魅力的机会，需要妥善把握。 然后直接把接待的任务交给学生会。 好好好，这么展现魅力是？先不说公立升学型高中哪来那么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你这毫无准备的怎么让人家体验？ 领导只负责指示精神。 “狄陌学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该说久闻大名了，很高兴见到你。”施毅友好问候，他从没想过与狄阡学姐弟弟的初次见面会是这般。 像，太像了。 一样白皙的皮肤，绯红的眼睛，除了那一头黑色的短发。 看来姐弟俩都罹患有白化病，只是弟弟更好一些，至少头发还是黑色的…好眉毛也是。 “施学长，听学姐说过你，久仰。”狄陌礼貌地笑笑。 如果不是相差甚远的气场和男性声线，施毅会以为狄陌就是狄阡女扮男装而来的。 龙凤胎的外貌都可能大相径庭，真没想到年龄相差两岁的这对姐弟竟能如此相像。 像到潜意识中施毅抗拒和狄陌握手，即使这样不太合乎礼节。 狄学姐更加清冷一些，而这位狄学弟则更为亲切，不过两者骨子里都是温柔的人，施毅在心里默默为两人做了区分。 “所以，怎么安排呢？旁听一天的课？”洛璎趴在办公桌上，显然对办好这次临时个人的参观教学毫无信心。 “上午的语数外课程，旁听的门槛比下午的课低，但是我们高三的课程都是复习备考课，没多少旁听的价值了…”施毅同样苦恼，“啊对了，狄学弟是不是得赶回二中上课了？这个时间恐怕得打车去了。” “不用担心，我今天休息。”狄陌赶紧否认，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们的计划。 “放心啦会长，狄陌都可以免修了。”洛璎补了一句。 “噢！那可否…请狄学弟帮这个忙？”施毅眼前一亮。 … 狄陌后悔护送洛璎上学了。 说的也是，后信息化时代，哪来那么多公交车色狼。只是自己点背才遇上昨天的事故，为什么要这么敏感谨慎呢。 一中的参观教学学生数量喜加一，正是来自二中的狄陌同学，和爱德华一起到高一（1）班待一天。 都是市立升学型高中参观个锤子呀。 一中的高一（1）班刚转走两个学生，空出两个位置正好留给狄陌和爱德华。 “王子殿下，请坐。” “骑士阁下，你也坐。” 再强装淡定的狄陌不免红了耳朵，何等羞耻的台词啊！ 班上的同学安静了，其中不乏有人偷偷交换眼神，胆子大的已经在手机上聊了起来，胆子更大的直接开始交头接耳。 “你说…这是什么玩法？太刺激了！” “王子和男骑士，好禁忌的感觉，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一中的学生是不是很喜欢玩惩罚游戏？ “鳖（别）虾（瞎）说，没听刚才学生会的人来说，那是真正的布列塔王子。至于旁边那个…嘶…莫非是王子的什么癖…爱好？” “布列塔啊，那不奇怪了。” 腐国的刻板印象是这样的，同性才是真爱。 话说回来，随着综合国力的此消彼长，西方国家给华夏人的印象也在几十年间沧海桑田。 华夏人对这些王室贵族的理解只停留在传统文化的特殊表现形式层面，再也没有前几代人中为数不少的那种扭曲滤镜。 相反，洛璎还恰恰因为那四分之一的扶桑王室血统而无缘成为一中的正版校花，只有“民间流传”的无冕之名。 说起来一中的大校花是谁来着？ 高一（1）班的语文老师出现在教室，是一个偏瘦的中年妇女，看起来颇为知性。 她也是刚收到学生会的通知。虽然有些突然，但不至于影响到上课进度。 就当成是普通学生就好了。 “欢迎两位新同学。今天我们来讲一讲《滕王阁序》，不知道这位布列塔的同学听说过吗？” 嗯？又是滕王阁序，莫非… “当然，我最喜欢的华夏古文没有之一。”爱德华绅士地笑笑。 接下来的剧情似曾相识。 “喔？你说你最喜欢？” “倒背如流。” 然后就开始了。 第97章 美食广场 “真是…不可思议。” 有同学无比嚣张地蹿到讲台边上开手机视频录制，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得到老师的默许。 如今，唐装汉服的外国人在网络上比比皆是，其中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者也不在少数，随便搜索一下那都是一抓一大把。 但就在课堂上，近在眼前的表演还是稀罕事，老师甚至要求那名学生在班级群共享视频。 当然是得到了爱德华的口头授权的前提下。 不得不说小王子的汉语水平可谓炉火纯青，虽然语音语调方面还是有点本能的英伦腔，但金发碧眼的他摇头晃脑吟诵古文的样子可谓妙趣横溢。 爱德华甚至知道《滕王阁序》一文中的不少典故，比班里很多华夏学生还懂有木有。 狄陌也觉得自己和《滕王阁序》挺有缘的，前不久在二中也当众背过一次。 只不过没爱德华这么大大方方就是了。 那位同学拍摄的视频最后，小王子直面镜头露出挺灿烂的微笑，自信而阳光。 一次朗诵俘获了一群迷妹迷弟。 狄陌原以为语文课是爱德华的最大难关，没想到数学课才是。 今天的布列塔已经不是当年走出艾萨克·牛顿和布鲁克·泰勒等等数学大牛的国度了，真叫人唏嘘。 能在狄陌和其他同学的帮助下勉强跟上课堂进度的爱德华，已经是国内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 而这也是他动了留学念头的最初原因，为此他不惜放弃了大部分休息时间苦学汉语。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快乐教育，快乐就完事儿了。 再接下来的英语课就是小王子的天赋对口时间了，虽然按其本人的说法整节课听下来感觉有点别扭，可以类比一下华夏人听外国学校的汉语课。 午餐安排在教师食堂，考虑到狄陌和爱德华都不是本校学生，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校领导们趁着午餐的机会见见小王子。 场面话很正式，也很没营养。无非就是关心一下课堂体验、教学氛围，还有饮食习惯什么的。 好在爱德华早已习惯了这种浮于表面的对公社交，能做到体面地应付自如。 学生会，施毅和洛璎争分夺秒地完成必要的工作然后投入学习，午休是不存在的；睦月会计不知道是在忙两人份还是三人份甚至更多的工作，至于传闻中的西园寺书记，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简单打个招呼，便不再打扰。 … “王子殿下是肠胃不适吗？” 走在校园的路上，狄陌发现爱德华在短短几分钟里已经揉了三次肚子了。 水土不服？可是他已经来这里快一周了，不服了这么久？ 总不可能是午饭有毒。 能看出来安排给小王子的午餐是特别准备的西餐了，牛排通心粉加蘑菇浓汤。 “不是。”爱德华咂巴了一下嘴，然后突然意识到有损形象，赶紧四周张望一圈，“实不相瞒，午餐虽然味道不错，但我感觉就像没吃过一样。” 是这样的，每一颗小豆丁都有一只大胃袋。 翻译一下就是小王子没吃饱。 “那要不…趁着午休时间，我们去吃第二顿午餐？”狄陌也没吃饱，教师食堂又是老师又是领导根本放不开肚皮。 … 一中的附近有一个商业广场，面积不大，但深受附近的学生和社畜们欢迎。原因无他，近，方便。 学生可以偶尔来这里逛吃逛吃或者稍微休闲一下，所以狄陌和爱德华的到来不会特别突兀。 这一带不缺外国人出没，就算是小王子这种颜值水平的也只是多看两眼。 至于社畜，大部分的社畜只剩下食欲，他们的眼神已经死掉了。 地下一层，美食广场。 爱德华的蓝眼睛似乎闪出了星星，而狄陌来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亲切。 “没想到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那我简单介绍一下，右手边最前方有家味道不错的瘦肉丸，它隔壁的鸭血粉丝也挺地道…”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小王子的嗅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辣油味，目光跟过去，看到一家撸串铺子。 川渝巷子串串香。 “骑士阁下，吸溜，我想…”爱德华一说话，才发现口水已经快流出来了。 不，你不想。狄陌很想这么说。 他的嗓子才好啊。 “呃…王子殿下，这个是很辣的，我猜大概不会合你的胃口。”狄陌试图劝退。 “但是，我的使命感告诉我，非它不可了…”爱德华看着其他食客桌上的大碗串串，目光有一些出神。 你那是使命感吗？ 你那是被川菜降维打击了呀哥们。 极富服务精神的服务员小姐姐看到两人站在店门口，快速迎上来，生怕再犹豫一秒就要失去客户，“您好贵客，请问是两位吗？” 小王子下意识地点头，被狄陌伸手拦住。 “荔枝（理智）一点，这玩意儿你可能吃不惯，而且它可能辣两头…”少年觉得还能再挣扎一下。 “什么是辣两头？”爱德华发现自己还有听不懂的汉语。 “就是你可能吃得不光嘴巴难受，肚子也会不舒服，甚至可能拉肚子，然后…导致那里疼。”狄陌尝试着隐晦表达。 小王子沉默了两秒，然后腐国出身的他精准地解读出了“那里”指的是哪里。 然后自信得拍着胸口表示，“你放心，我爱德华擅长吃辣，而且江湖人称爱铁菊，完全不带怕的。” 你别爱铁菊，我怕。 事实上爱德华还真的挺能吃辣，甚至午餐的牛排，他都想淋一点油泼辣子上去，想想都很香。 黑椒酱早就吃吐了好。 在看了小王子拍摄留念的川渝火锅后，狄陌总算是相信他是真的爱铁菊了，好几张照片明显是分两顿拍的，也就是说他一次还没吃过瘾。 保险起见狄陌还是要了中辣。 不是他信不过爱铁菊，而是他不放心自己的嗓子，刚恢复又要受摧残。 不多时，满满的一大碗串串送到桌上。 什么牛肉串鸭肠串鸡胗串，什么茄子四季豆竹笋，还有各种从内陆冷链运输过来的无公害海鲜，鱿鱼须是真的香。 沥了沥红油，蘸着些许白芝麻和孜然辣椒面，爱德华抓起来就往嘴里送，甚至没有在意手上沾上红油。 毫无绅士风度了可以说。 不过串串就是要这样吃才满足，再配上冷藏汽水，凑一对闹肚子黄金搭档。 抛下身份包袱，是成为朋友的象征。 狄陌还挺乐意跟爱德华交朋友的，当然，只是朋友。 正吃着喝着，狄陌的电话响了，来自洛璎。 “小学弟，你们在哪呢？下午的参观教学安排出来啦，体育运动或者艺术创作，你们选一个呗？” 爱德华看着就不像爱运动的样子，果不其然地选了体验艺术课。 “那我跟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交代一下…说起来学弟，你下半学期的艺术作业做了没？我记得二中比我们一中要早几天交。” 坏了，狄陌手机差点掉桌上，艺术作业！ 第98章 要好好做作业 艺术作业。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中的“美”，公立高中要求每名学生每学期上交两份艺术类作业。 形式不限、内容不限、题材不限，只要符合艺术的大框架，有成品也有创作的过程记录基本就能过关。评定标准可谓十分宽松。 曾经是这样子的。 直到前些年有一批投机取巧的学生，开始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偷懒。 于是现在的考察标准开始复古，突出一个严格。 “不是小学弟，你连作业通知都没看过？算了算了我发你一份。”身在学生会室的洛璎歪着脑袋夹着手机，双手在电脑上操作几下。 狄陌的手机震了震，收到一封邮件。 点开一看，“为响应…号召…20xx年度第四季全市高中生艺术作业正在全面征集，本季创作主题为：华夏优秀传统艺术，征集期限为…欢迎全市高中在校师生参与”。 好家伙，挂着作品征集的名义行交作业之实，该说不愧是你们。 狄陌准备转发给江袅问问情况，配上文字“作业做了没”，随手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 “骑士阁下，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华夏传统艺术？”爱德华的突然提问引起狄陌的注意力，成功让后者移开视线。 以至于狄陌都没有发现转发对象不是江袅的私信，而是群聊【v band】，只看到了“转发成功”的字样便匆匆熄屏放回口袋。 “传统艺术啊…”少年摸摸下巴回忆起来。 犹记得上半学期的艺术作业，他交了张水墨国画，那还是在墨颖然家画的；墨大小姐则是交了张软笔书法。 和绝大多数应付性质的学生差不多，非科班出身的狄陌上交的国画如泥牛入海，沦为优秀作品的背景板。成绩貌似是个良好，也不枉他在上面花了一周多的时间和心血。 记得大小姐的成绩是优秀，那份临摹的兰亭集序有几分赵孟頫故宫本的影子，已经在墨启电科总部的总经理办公室挂着了。 据说有收藏家欲以七位数还是八位数的价格购入，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 不能再回想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几年下来，大家交的艺术作业里书法和绘画是占了绝对的大头，不止一半，甚至有过超七成的时候。所以如果想要评奖的话，书画这种大赛道卷得没边。 稍微小众一点的作业形式有剪纸、陶艺、木雕等，相对容易脱颖而出。 甚至有的是小组作业，比如前几年有个得奖作品就是几名学生组成的戏剧小组，拍了个服化道景都非常讲究的《梁祝》短片。 狄陌与爱德华分享一些与艺术作业相关的轶事，直到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 打开一看，这才发现刚才发错目标了。 〔袅〕：我还以为老吴跟你说了，朱老师以你是竞赛生的名义给你申请不用交艺术作业，所以我就跟乔哥他们混了。 〔然〕：不过艺术成绩只有良好，而且因为会标注没有交作业，如果你准备学艺术的话会有影响。 〔袅〕：陌子，你不会准备当艺术生？ 狄陌还真没考虑过学艺术，如果能免交作业白拿个良好的成绩也乐得清闲。 只不过多少有点强迫症的他，一想到成绩单上会有个奇怪的标注，还是会免不了的难受。 算了，眼不见为净就好，这档子事想必是跟自己没关系了。 如此心想的狄陌正准备回复，手机又震了两下。 〔笙〕：(⊙o⊙) 〔笙〕：艺术作业…是什么？ 〔袅〕：木同学也是竞赛生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申请免交作业？ 〔袅〕：等会儿，我记得申请期限是… 〔然〕：上个月底。 〔笙〕：…… 狄陌默默地删除已经打出来的文字，想着如何发言的时候，手机又收到一条私信。 〔槿儿〕：狄陌，救救… 这档子事又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跟墨颖然和江袅分别私聊一番后，得知江袅和班长陆乔几人准备合拍一段皮影戏，从皮影的制作到造型再到唱词念白，早已分工明确并且进度过半。 而墨大小姐临摹的《富春山居图》也将近收尾。 木槿笙居然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落下了。 这也不能怪墨颖然和江袅。大小姐平时就有临摹书画的习惯，不过是随便取一份当成作业上交而已；江袅则是先入为主地认为狄陌和木槿笙都以竞赛生身份申请免交，刻板印象里哪有竞赛生学艺术的。 加上自转学以来的经历，木槿笙给其他人留下了高冷冰美人的表面形象，信息获取方面的缺陷也情有可原。 “呃…”按照惯例，狄陌可以脱口而出的就是烂大街的书法和绘画，正好木槿笙样样精通。 但是墨颖然已经交过书法，也准备交国画，形式重复的话感觉强迫症又要犯了。 于是狄陌决定—— 〔陌归〕：我在一中参观艺术课教学呢，帮你看看有没有好的灵感？ 〔陌归〕：还是说你就随便交个书法？ 〔槿儿〕：…狄陌，随便不好。 标准的好学生态度。 〔陌归〕：那成，我到处转转，有灵感跟你说。 〔槿儿〕：好～ 既然准备做的话，那就整个双人份的，就算不是为了评个优秀，也可以避免打上个没交作业的标签。 … 市立一中的艺术楼还挺大的。 每一届从一中走出的艺术生数量不多，但架不住这百年老校的聚沙成塔，艺术楼一楼博物馆里的藏品种类和数量都不在少数。 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书画，剩下的不乏织绣、瓷器、玉刻等工艺品和艺术品。 看得爱德华这位重量级国际友人如痴如醉。 大多数藏品都是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他感受其中人文共同的艺术魅力。 想要留学的念头又强烈了一倍。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文化代沟，我本来还想着让你们体验油画来着。”同行的一位美术老师面露苦笑，放弃午休做了个把小时的预案好像要白做准备了。 “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夸张色彩堆砌出来的东西，哪有这些水墨画值得深入品鉴。”爱德华痴痴地凝视着《溪山行旅图》，此刻早已神游大写意的山水之中。 狄陌有点瞠目结舌，朋友，这可不兴踩一捧一啊。 至少他对克劳德·莫奈大师所作的《日出·印象》…嗯，非常印象深刻。 不过他始终欣赏不来抽象派油画，应该说不光欣赏不来，有的时候甚至会看得莫名的头皮发麻，头晕眼花。 是幻术攻击，或是精神污染？ 爱德华多少有点皈依者狂热了，现在的他估计能说出华夏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当然不是因为附近有运载氯乙烯的火车脱轨泄漏，而是因为一中的艺术楼靠近校园边缘，街对面就是商业街，街头有两家烘焙坊天天公开斗法。 还好狄陌刚从那边吃完串串回来，不然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欣赏眼前的艺术品。 “有点意思…”细细品赏《溪山行旅图》，不知不觉中狄陌也陷进去了。 第99章 准备做盆景 〔槿儿〕：盆景？ 〔陌归〕：对，这也是咱们华夏的优秀传统艺术。整一个大一点的，算我们两个人的作业怎么样？ 〔槿儿〕：喔喔，那还挺容易的。 妹子，这可是享有“立体的画”和“无声的诗”之称的盆景艺术呀，怎么可能容易呢？ 正当狄陌准备好好说道的时候，手机又震了。 〔槿儿〕：爹爹的办公室里就有一个，前两年拍卖来的，我可以让冯叔帮我们搬出来，这样我们作业就完成啦。 〔陌归〕：…… 反方向的贴心小棉袄！ 能进拍卖行的盆景五十万起步了，而且还能摆在她爹办公室的盆景，五百万都不是不可能。 好好好，这么交作业是。 〔陌归〕：不是不是，那是人家的作品，我们要的是从零开始做自己的作业。 〔槿儿〕：懂了。放学我们一起去买陶土。 〔陌归〕：陶土？为什么要买陶土？ 〔槿儿〕：笨蛋狄陌，盆景不是要先有盆吗？ 〔陌归〕：…… 我说的“从零开始”，其实也没这么“从零开始”。 做盆景的念头是受到山水画的启发，比如爱德华喜欢得不得了的《溪山行旅图》。如果说平面的绘画就能带给人震撼的视觉感受，那么立体的构造能否带来更加生动的体验呢？ 狄陌的设想是做个水石盆景，也就是山水盆景。大小的话，底盘选个长直径一米宽直径半米左右的椭圆形，高度则在一米二以内，这种尺寸对于双人组而言已经超规格了。 简单交代了需要的材料和工具，由木槿笙转发给冯丘代为准备。 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木槿笙的后续说明，冯叔会在今天下午放学前把一切都准备好，“施工现场”则是木槿笙家。 从决定作业的形式到内容，初始阶段可谓极其顺利，接下来只需要陪爱德华体验完一中的艺术课就好了。 想想还真是离谱，更离谱的是对眼下发生的这些，既视感也不弱。 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长草期的玩家会干出什么。 有点意外的是，爱德华的艺术造诣并不低，上手半小时就画了一幅令老师都频频点头的速写，接下来的音乐课也是即兴拉了一曲小提琴。 在布列塔的自家学校，他的成绩不说顶尖，那也是最优秀的批次，只是没想到来了东亚怪物房才体会到恐怖的差距。 “如果爱德华同学有意留学，喜欢美术的话可以考虑位于我们钱江市的华夏美术学院，音乐的话可能最好就是去首都京华市的中央音乐学院或者隔壁魔都华亭市的华亭音乐学院了。当然上述的都是大学，需要参加高考或者自主招生考试。” 一中校领导的说明可谓翔实可靠，介绍的都是国内最好的艺术类高校。 亲身体验过华夏文明和华夏人生活的爱德华甚至不愿意等到一年半后的高中毕业，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申请永久居留。 “洛学姐半年后就要参加高考了。”狄陌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他莫名地想看看爱德华会作怎样的反应。 “小公主殿下么，”爱德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希望她能考个理想的成绩！那么你呢，骑士阁下？我知道小公主殿下提前了一年高考，您也要提前吗？” 狄陌礼节性的微笑突然僵住，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小王子，比起洛璎，好像真的更在意自己。 “承蒙殿下高看了，我大概只能按部就班地读完高中三年。”狄陌苦笑。 “那或许我可以转学到骑士阁下就读的二中，然后再参加艺考。”爱德华灵机一动地右手握拳捶一下左掌，想到这个绝妙的点子。 一中校领导面部肌肉失控，不由自主地抽动两下。 这算不算当面牛头人？ 校领导，你也不希望布列塔小王子参加的是你们一中的参观教学，转学的目标是二中？ “这…原则上看还真的可行。”狄陌也有点绷不住，但也不好说假话拒绝。 这人怎么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在本国念的是高二，平行转学的话就是骑士阁下真正的学长了。”爱德华似乎有段难以抑制的兴奋，“虽然是学长，但文化课方面还需要学弟多多提携——听小公主殿下说你在学业上没少给她助力，想必阁下不会厚此薄彼？” 这是…活动npc（none pyer character 非玩家控制角色）要变成常驻npc的意思吗？ “啊这…王子殿下，兹事体大，还请三思啊。而且您家里人愿意您不远万里来华修学吗？”狄陌还在努力拯救江袅的剧情地位。 “请骑士阁下放心，来华夏之前我就已经在家里公开留学的想法。父皇和母后极为开明，我非常期待能带阁下觐见他们的一天。”爱德华笑得有点太灿烂了，灿烂过头了。 骑士阁下在担心我的处境，他心里有我。 狄陌大概能猜到爱德华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此刻他多希望自己猜错了。 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布列塔在位国王和王后确实对这个中年得到的小儿子没有任何王室身份的要求，反而倾尽所有把爱德华培养成了难得的真正绅士。 小王子的双亲失望地发现如果留在五毒俱全的没落帝国，临近成年的爱德华或许难以保住他纯粹高尚的灵魂。 “就让他，去华夏。”国王在见到爱德华不顾后果冒险跳进冬天的泰晤士河救一条路人的小狗，此等善举反被他的兄长姐姐们嘲讽后，终于按下了心中的不舍。 音乐课的最后，狄陌和爱德华上演了一曲钢琴与小提琴的二重奏。 不出意外地被录了下来，上传到一中的官网上。 一次即兴表演，一首《天空之城》。不能说有多完美，懂行的人认真听两遍就能发现其中的瑕疵，但这不妨碍它广受好评。 也深得爱德华本人喜爱。作为演奏者他对自己犯的小错误再清楚不过，和骑士阁下的合作也需要慢慢培养默契。 曲子就像人一样，有瑕疵才显得真实；因为真实，所以才更加动人。 这次临时的参观教学告一段落，爱德华获得感满满，甚至还有不少幸福感。 趁着放学潮来袭之前，两人离开一中，分别搭上了接自己的车。 狄陌没想到来接自己的竟然是苏慕。 而且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得不说，你是会雷区蹦迪的。想想一会儿怎么向小姐解释…以及如何善后。”苏慕递过来一块平板电脑。 屏幕上的页面是市立一中的校园网论坛。 《留学生参观教学纪实 神的天空之城》。 不是，半小时前才演奏完，这些学生都不用听课的吗？ 〔味大无需多盐〕：耳朵怀孕了，这王子殿下也太帅了，我想… 〔哈基米〕：你们要王子，那旁边那个钢琴小清新我抱走了，姐姐我就喜欢这款。 〔学习美德〕：这是公开论坛啊，你们都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吗？ 〔列文虎克〕：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钢琴小哥哥简直和隐藏校花长得一模一样？ 第100章 做盆景 是夜，水印御景。 “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洛璎收拾着餐后的碗筷盘子，瞥了眼呆坐在餐桌上的狄陌。 她是自己坐公交车回来的，一进门就闻到了些许的糊味，快步走到厨房，便看见了正在倒一锅糊汤的房东大人。 第一次见到他做饭做失败了。 可能是下午发生了什么？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洛璎自然关注到了一中校园网论坛上的讨论，十有八九是被开了盒，然后又挨了墨家大小姐一顿教训。 “没事。”狄陌摇摇头，面露微笑，他自知不该喜怒形于色。 不能让他作的死影响到其他人。 “好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学姐说说。”洛璎没有玩什么“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之类的玩笑话，反而颇有母性地揉了揉狄陌的脑袋。 这一头黑色碎发的手感其实也是不错的，只是… “至少在自己家里没必要伪装？”洛璎心里有一丝怪异的情绪，不知是埋怨还是心疼。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在自己家里才最需要伪装？ 正准备感谢学姐的关心，手机震动了起来，吓得狄陌一哆嗦。 该不会大小姐还没说教够？虽说善后方面确实又给她平白增添了许多麻烦。 〔槿儿〕：我准备好啦，随时可以上来。 〔槿儿〕：（小鹿开心jpg） 是因为现在的心情反衬了吗，总感觉木槿笙的文字都格外开朗。 隐约感受到大门外有一团难以描述的恐怖存在突然出现，然后由近到远渐渐消失。 冯叔来了！冯叔走了！ 看来是真的准备万全了。 “谢谢关心，学姐。”狄陌把手机揣回口袋，“我稍后要去同学家做艺术作业，应该会晚一点回来。” 莫非是被木槿笙的小鹿表情包感染了？一时间心情开朗了不少。 “诶，你还是要做吗？明明可以白拿成绩…等会儿，你说的同学是哪个？我认识吗？”洛璎的表情快速从惊讶转变成怀疑。 “就是楼上的木同学，我后桌。”狄陌没藏着掖着，“她没赶上竞赛生免交申请，再说我也不喜欢成绩单上多那一句批注。” “喔？”洛璎微微眯起杏眼，逼近小学弟，“只是为了成绩，没别的目的？” “做作业不为了成绩还能为了什么？”这下轮到狄陌想不明白了。 小公主又审视了几秒钟，确认了这双兔子眼睛里再没杂念后，松了口气…也可能是叹了口气。 “去去，我回房间学习了。” “喔喔…” … 五分后，一头直立行走的奶牛站在2501室的大门口，摁响门铃。 门铃声未落，大门就打开了。 一只直立行走的长颈鹿开的门。 即使不是第一次穿家居服见面了，狄陌和木槿笙在真正见面的时候还是有一些紧张。 此时少年突然明白了刚才学姐追问的用意。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公事公办。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们今天可以做两个小时左右。全程大概需要八到十二小时，不出意外的话本周末就能做完了。”狄陌简单思考一遍工艺流程，说明进度。 “好。”木槿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小姑娘见过不少优质的盆景，其中不乏国宝级的珍品。但要自己做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空旷的一楼客厅被各种材料和工具占据了一小半，冯叔很上道地把工作台安置在通风口，尽可能避免刺激性气体影响。 狄陌展示了一张自然风光的航拍照片，表示按这处山水景观缩放复刻，木槿笙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选材方面可谓相当讲究，光是石料就有二十多种。其中软质石料有珊瑚石、火山灰石，硬质石料有钟乳石、硅化木，剩下的狄陌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水石盆景用的浅口盆钵，如果没猜错的话还是上品汉白玉，达到这种尺寸的盆钵本身就不便宜了。 当真豪横。 决定总体的基础构造后，两只小动物开始折腾起各种部件。 当然制作全程由智能机器人全程录制，最后经过加速剪辑当成作业的附件一并上交，作为证明自己做作业的依据。 狄陌干着锯截和雕凿之类的体力活，木槿笙则做着胶合和拼接之类的细致活，分工明确。 不需要多说话，只有简单的材料和部件交接，安静且惬意。 这边既视感加持下的工作如行云流水丝滑无比。 少女手上的各种小东西也是严丝合缝，每一个组成品都标准至极。 这就是做艺术的魅力所在吗？ 时间悄悄流逝着。 地毯上，狄陌握着原木细心地雕刻，这一块原木将变成一座小小的木房子；木槿笙则在拼一座小小的木桥，零件上特制的榫卯结构可以不需要用胶就能稳固贴合，像搭积木一样有趣。 虽然有趣，但同样要费一番心思，榫卯结构对拼接顺序有比较严格的要求，不能乱拼。 由于积木零件都是出自狄陌的手，为了传递方便，两人坐得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沉浸在创作中的他们竟然没有发现丝毫不妥。 智能机器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摄像头的红点微闪，继续录制。 “两个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困意袭来，狄陌看了眼时间，不免暗暗吃惊，“木同学，差不多该…” 话还没说完，肩膀上一沉。 一颗可可爱爱的脑袋就这么靠在了他的肩头。 “呃…木同学？”狄陌尝试着轻轻耸肩，果然没办法晃醒她，出于安全考虑又不敢做出更大幅度的动作，一时间愣住了。 小姑娘的茶色短发垂得很直，一看就是营养跟上了。睫毛又密又长，带着一点点朦胧的水雾，可能是打了无声的哈欠挤出来的眼泪。面色白皙红润，散发着健康的气质，桃红色的嘴唇微张，均匀地呼吸着。 看来早就困了，强撑好一会了。 一道崭新的选择题摆在狄陌面前：现在该怎么办？ 选项一：抱小后桌回房间睡觉，但问题是干了这么久，身上有不少碎屑和尘埃，不宜穿着衣服进被窝。 选项二：抱小后桌在沙发上先睡一会，等她醒来再洗漱回房间睡。 选项三：保持现状。 天人交战了一番后，狄陌选择选项二。 选项一容易吃国家饭，而且即使是出于好心也不能随随便便脱女孩子衣服，可能会给对方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选项三则是这么歪着脖子睡容易落枕，一觉醒来能疼两天。 小心地将木槿笙公主抱起，放在沙发上，再顺手拿沙发毯盖住避免受凉。 “完全没醒，该说是放心我呢还是困坏了呢。”狄陌轻笑自语，把室内灯的亮度又降低一档。 作为畏光的交换，他的夜视能力很强。 “还剩一点，刻完这个。”狄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再次拿起木雕和刻刀，不打算把将近完工的这部分留到明天。 背后的轻微呼吸声传入耳朵。 这声音听着还挺催眠… 智能机器人还在忠实地记录着。镜头里，少年垂着头昏昏睡去，他后背的少女似乎有一点冷，在睡梦中往一旁的热源靠了靠，脑袋半枕在某个肩膀上，没有醒来。 第101章 不能看的录像 狄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平常的学习日，邂逅了一名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转校生。她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名字，但坐在第一排的少年竟然怎么睁大眼睛都看不清。 镜头一转，午后的商业街，走在繁华的商场，领着一名似乎从未有过交集，却对亲近的距离不觉抵触的少女。面容和声音都很模糊，唯独她怀里的一只粉色熊猫玩偶记忆犹新。 光线逐渐昏暗，却在彻底遁入黑暗之时燃点萤火，映着一道气场凛冽英飒的靓影。她似乎在诉说什么，没听清，只能看见反射着烛光的两行清泪。 狄陌醒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身体却仿佛彻夜未眠般疲惫。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的睡眠可以说没什么休息效果可言，所幸肌肉虽然僵硬，不过没有出现落枕等不适症状。 慢着，这是在小后桌家睡着了？ 脑子瞬间清醒的狄陌赶紧站起来，然后顺理成章地因为大脑血压突变而一阵头晕目眩。 “木…同学？”适应下来后，狄陌开始找人。 其实根本不用找，沙发的拐角处正缩着一团。 少女裹着沙发毯抱成球状，脸埋在膝盖和臂弯中，很遗憾地没能掩盖耳朵和脖子的不自然红晕。 “木同学？”狄陌尝试着打招呼。 少女的脑袋应激般往臂弯里又缩了缩，试图装作没听到。 伪装失败。 “狄陌，其实我还没睡醒，现在在说梦话。本人大概三分钟后醒过来。”抱成团的少女发出闷闷的声音，暗示得快要变成明示了。 “喔喔！”秒懂的狄陌挠挠脸，瞄了眼一地的狼籍，“其实我几个小时前就回家了，现在在梦游。本人会在两分半内梦游回家。” 两分钟内赶紧收拾一下材料、半成品和工具，最后半分钟跑路。 钻进电梯的狄陌总算松了口气。 真是紧张刺激的早上。 说起来昨晚做了个信息量很大的梦，什么内容来着，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忘光了？ … 一分钟后。 狄陌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明明是自己家，但这种连踏都不敢踏进去的感觉是个什么情况？ 只因一名大熊萝莉正火冒三丈地站在玄关正对的客厅位置，身披围裙，手掂大勺，双马尾好似要因为炽烈的怒火而反重力飞起。 “好啊小学弟，嘴上说‘晚点回来’，这么个晚法是？女同学家待着舒服，沉迷交作业不能自拔了是？”洛璎咬着牙狠狠地诘问。 “呃…先不说你这措辞听起来怪怪的，但我是真的在客厅做到不小心睡着了。”狄陌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嘴上为自己辩解。 “玩这么大？还是在客厅？还玩到晕过去了是？”洛璎对小学弟的辩白有着独到的理解，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咱是正经人啊学姐！噢对，有监控的！咱做作业不都是全程录像的吗？”狄陌冷汗不止，急中生智。 此言一出，洛璎总算是消了气，她倒不至于真的去查看录像，小学弟既然这么说了，证明他确实底气十足。 何况她也没立场去检查录像。 想到这点，好不容易消的气又上来了。 果然还是得去查看一番录像。 “那成，这次不跟你计较。我做了点吃的，吃完再去学校。”洛璎放下卷了一早上的袖子。 “学姐给我留着就好，我好困，再睡一会，起来我会自己热一热吃的。”终于过关，狄陌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向主卧。 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才会大早上的困成这样？ 不行，必须得去检查一下录像了。 … 木槿笙的葱白小手正停留在智能机器人监控录像的“删除”键上。 在过去的半小时时间里，她删除了这段视频十次，又从“最近删除”里恢复了十次，然后复制了一次，上传私人云盘一次，现在是最后一次。 期间她欣赏了两次。 智能机器人不愧是搭载了人工智能系统的现代技术，能自动分析场景和人物，在设定范围内调整视角和焦距，确保电影水准的取景。 木槿笙看到狄陌抱着自己平放在沙发上，然后贴心地盖上毯子，最后背靠着沙发坐下没一会也睡着了。 仅仅是这样还好，关键是感到寒意的自己竟然无意识地靠了上去。 靠就靠，这一靠就是五个小时！ 根据监控设定，为了节省内存空间，监控内没有发生物体移动的时间段会暂停录制。因此木槿笙很快就看到了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她动了。 日出前的每一个小时都在降温，就算开着暖气，她在睡眠渐浅的清晨，伸出胳膊抱住了坐在身边的人的脖子。 然后不知为何张开了嘴。 好像那会儿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少年的脖子对于樱桃小嘴来说还是太粗了些，没能咬下去，反倒本能般地浅吸了一口，最后分开。 粉嫩的小舌头是最后离开脖颈皮肤的，如果监控已经智能到学会自己拍特写，恐怕镜头里甚至能看到唾液拉丝… 如果狄陌知道录像内容这般爆炸，打死他也不敢说他们全程开了录像。 还好洛璎和木槿笙没什么私交，不然她此时已经上楼了。 不过木槿笙没打算让任何人，包括狄陌在内的任何人，看到这段录像。 明明只要删掉就好了，也只有删掉才最保险，可是她试了十次都没法彻底狠下心。 一定是为了作业考虑，不是自己舍不得删，没错。 楼上的人还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楼下的人已经陷入不太安稳的睡眠。 狄陌本来只想补半小时的回笼觉，没想到刚睡着就又开始做怪梦了。 湖畔有一对感情深厚的中年夫妇在散步，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笑容。一名盛装的少女从小洋房走出，一路小跑奔向妇女的怀抱；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名少年神色冷漠地目视着这一切。 狄陌眉头紧蹙，梦里的他开始奔跑起来，不知道是在追赶什么，还是在逃离什么。 … 钱塘湖边，某座高档商务酒店。 今天是周五，五道口提前批自主招生考试开始的日子，考场就在这里的顶楼会议室。 早上八点，距离笔试开始还有一小时。 施毅匆匆忙忙赶到考场。 今天的他一副冬季户外休闲打扮，毛衣针织衫、羽绒服、加绒牛仔裤和冬靴，再搭一条格子围巾，怎么舒服怎么来。保暖效果好到刚进酒店没几分钟就热得要脱外套。 虽然狄学姐说了考试会来，但他们没约定哪天来、什么时间来。 姑且把期望值降到最低，明天或者后天面试完了再来。 如此想着的施毅，在电梯到达顶楼开门的时候顿时呆住了。 心心念念的狄阡，一身白色暗龙纹旗袍，风姿玉立在考场门口，双丸子双马尾的发型清秀俏皮，怀中抱的向日葵花束暖如春阳。 “你来了，”狄阡冰冷气质尽消，挂上清甜的微笑，“这束花给你。施毅，祝你旗开得胜。” 第102章 被堵门了 “我超，活的穹妹…” 这是在场的某考古系二次元宅对狄阡的评价。 事实上此刻狄阡的打扮确实很像本世纪初某部堪称妹控圣经里的神话级妹妹角色。 领口露出水滴形状的小面积皮肤，无袖设计露出一半的肩膀和锁骨，长度直达一半上臂的手套；旗袍的下摆只开到膝盖，露出白丝小腿，踩一双黑色的小猫跟鞋。 皮肤的裸露面积可谓吝啬，只有胸前一抹和双肩的一截，在白色旗袍的衬托下依旧白得晃眼睛。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头天然的银白色，双丸子双马尾的浑然天成，晶莹的红色眼睛仿佛带着摄人心魂的神秘力量。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同时又散发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气息，冰冷且疏离。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好奇，是怎样的人中龙凤，值得如此佳人的守候。 直到那名少年的出现。 “冰山美人笑了…” “人美，声音也好听，这是从动画里走出来的？” “不行了，胃疼，我快酸死了，今天的考试能不能弃了？” 有眼力见的记者小姐姐已经凑上去了，即使作为女性的自尊心反复提醒她不要上去扮演陪衬。 “小哥哥真的好福气呀，有这么天仙下凡似的女朋友。现在愿不愿意分享一下内心想法？”小姐姐举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想到靠近狄阡的压力居然这么大。 先不说上职业妆的她还逊色于素颜的狄阡，光是气质这块就弱爆了。 这凌人的盛气，哪里是妹系角色啦。 “这位是照顾我颇多的学姐，我们…还没在一起。”施毅红着脸略带勉强地回答，他还没从滔天的惊喜中缓过来。 现场氛围又变了变。 “还没在一起？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有机会？”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这大…小美女在这儿等了快半小时，怎么看都是女追男好不好？一往情深呐。”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也没帅破天际啊，怎么就让这么个绝色美女送花送到考场。” “今天可是五道口招生考试，人家这是智性恋，不看颜值看脑子。” “我脑子也好也要考，那是不是说我也有机会？” “还没醒吗？离考试不到一小时了。你没发现小美女在这半小时都没人敢去要联系方式吗？” “就那副高冷样，谁敢上去搭讪？” “小美女对其他人高冷，唯独对心上人温暖如春…不行了我又酸了…” 接下来的采访是几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问题，施毅也在几句话中恢复学生会长的形象，答得既有深度又接地气。 三分钟的采访，一则郎才女貌共赴考场的新闻新鲜出炉。 并且在一个小时之内登上钱江本地热门。 … 考生入场后，再出考场就是下午五点了，期间包括中午吃饭也在大会议室里解决。 送施毅进考场后，狄阡准备回到楼下的客房打盹。 这个酒店房间是昨天就预订下来的，为的就是有个换衣服和临时休息的地方。 狄阡没想到自己会在房门前被人拦下来。 三个男人，为首的那个肥头大耳，长得倒还白净，像一头现代化牧场里精心饲养的二师兄，等到年底就可以出栏了的那种。 深领印花衬衫，丝绒休闲西服，看似随意的穿搭，里里外外透露着“老钱风”的衣品，曾经流行一时的富二代或者富三代打扮。 剩下的两人明显是狗腿子，跟在二师兄后面，半是谄笑半是炫耀。 蒋云峰本来因为大早上被他爹打起来送弟弟来考试一事烦闷得不行。昨天晚上玩到今天凌晨四点才睡下，真不知道家里明明有司机，还非要他疲劳驾驶送人。 老头子是真不怕过钱塘江时睡过去，兄弟俩一块儿栽进江里让他断了后。 说起来蒋云峰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整天吃吃喝喝的不务正业，更没想过结婚育子。虽然玩得也不少，但从没认真过。 直到今天。 在他见到狄阡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想成家甚至想立业了，连老头子分别在左右屁股瓣上抽的两下鸡毛掸子也变得舒爽起来。 发动钞能力差使狗腿子打听一番后，得知此人乃是市立一中隐藏校花，同时还是隐藏考神，反正就是藏得很深的那种。 新鲜出炉的高三月考成绩，狄阡以超过二十分的优势碾压年级第二，蝉联擂主宝座。 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狄阡的一大追求者——一中学生会会长施毅前来参加考试，出于鼓励和祝福，甚至主动换上了旗袍。 虽然据说两人还没成，但这郎情妾意的怕不是早就板上钉钉了。 蒋云峰可太喜欢挖人墙角了。 特别是这个普通农民出身的施毅，没背景没后台，简直就是苦主的教科书形象。 于是他从狗腿子的手里拿起一束盲猜九十九朵玫瑰的花束，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拿着呢，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显得更有实（财）力有地位。 那施毅不过是比他高一点帅一点聪明一点厉害一点，其他的哪里比得上他的。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噢～美丽的小姐，我能用我的这束玫瑰换你手上的向日葵吗？”蒋云峰压低嗓音，略带磁性地问候。 此时的狄阡抱着早上带来的花，施毅肯定没办法带进考场，所以还是由狄阡自己拿着。 蒋云峰自认为是个完美主义者，连花的墙角都要挖。 等那个小小的学生会长走出考场，看到心上人送他的花变成了其他人送的，会不会当场崩溃呢？ 好想看这样的画面啊…吸溜。 不对不对，说好的这次要认真的。 “感谢你的好意，可爱的先生。不过花就不必了。”狄阡冷冰冰地道谢然后拒绝，同时心里盘算着。 按照惯例，接下来就该是… “狄阡小姐，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八婺山烧的三少。能被这位爷看上是你的福气，这少奶奶的位置可是被不少人盯着呢。” “是啊是啊狄小姐，这泼天的富贵你要把握住啊。” 八婺山烧，是之江省挺有名的酒业上市公司，主营高档黄酒和白酒。在主张健康生活的近二十年还能逆势上涨，可以说产品品质和经营理念实力过硬。 可惜的是，作为代价，八婺山烧的当代掌舵人疲于家业，忽略了子嗣的管教。年轻一代头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堕落，完全不具备继承家业的条件。 万幸蒋老二拼了老命生下第四个孩子，同时老爷子悬崖勒马放松了家业全力培养，才有了这个足以参加五道口提前招生考试的小儿子。 蒋云峰对继承家业毫无兴趣，反正老头子留给他的那份定投基金，只要不碰赌毒，足以锦衣玉食到他寿终正寝。 狄阡对面前的人当然一无所知，仅仅知道有这么个每年惯例上一下全省纳税榜的蒋家。 被这样的纨绔缠上了可不是好事。 于是目光移到对方身后，打招呼地问一声，“朱玉青老师？” 第103章 爷爷和孙女？ 老师？ 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的老师可都不一般，至少是五道口特邀的考官或者命题人，蒋云峰三人齐齐往身后看去。 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只有空旷的走廊。 再回过头，狄阡已经走向电梯门旁的楼梯口。现在可不是打开房门引狼入室的时候，赶紧回到人多的地方才稳当。 意识到上当的蒋云峰冒出一股火气，快步上前想要抓住狄阡的手。 而后者仿佛有先见之明般躲开，然后走到楼梯口。 “朱玉青老师。”狄阡又一次打招呼。 “当我们是傻子吗？”蒋云峰的狗腿子们不乐意了，跟上来就开骂，“给脸不要脸的臭女人！” 他们确信蒋三少不会容忍狄阡屡次戏弄他，再故作高冷的女神也只能得到蒋云峰的一次机会。不识时务的话，不是给你整得服服帖帖，就是把你搞得明明白白。 走在最前面的蒋云峰见狄阡停下来了，心中一喜便暂时忽略了狗腿子的出言不逊，一边靠近一边向那裸露的肩膀伸出肥手。 然后停在距离肩膀约三十厘米的半空。 只因，狄阡面前确实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身后跟着一个考务人员，看起来刚从楼上走楼梯下来的样子。 体型偏瘦削但身子骨硬朗挺拔，可以看出平日慈眉善目但此刻神情严肃，这小老头还真是如假包换的二中物理老师，朱玉青。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朱玉青的声音有些低哑，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师长气质。 “呃…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想认识一下这位小姐，无意冒犯。”蒋云峰赶紧收回手放到背后，赔上一个难看的笑脸。 这老头子一看就过了退休的年纪，还能出现在这，不是资深老教授就是学术大咖，万一是个五道口某学院院长，省级领导都不敢得罪。 蒋三少狠狠拍了下那个狗腿子的脑门，迫不及待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蒋家还指望在这种场合结交一些学界的人物，开拓一下家族产业的市场。 毕竟没具体发生什么冲突，朱玉青也就随他们去了，目光移到狄阡身上，语气缓和下来，“这位同学，你认识我？” 慈祥的语气包含着老人特有的亲和力，令狄阡松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想动手了。 难道是因为明天又要去墨家接受训练，身体预先进入了战斗状态？总感觉今天的自己特别容易冲动，费了不少功夫才抑制住。 三个人，六种顺序，狄阡已经想到了两秒半内放倒他们的战术。 惨叫都叫不出声的那种。 好在朱玉青及时出现。 酒店的走廊有监控，电梯口也有监控，但楼梯的拐角处有大概一两平米的监控死角。 天意在最后关头选择放他们一马。 “听狄陌提到过您，昨天…还是前天，说您还要他代课来着。”狄阡礼貌一笑。 “那你一定是狄阡同学了，”朱玉青笑得和蔼可亲，“狄陌那小子没跟你说老头子我的坏话。” 见到狄阡的第一眼，朱玉青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这对姐弟长得过于相似，特征又如此明显，提问只是为了确定一下。” 小老头早就想见见狄阡了，他清晰记得一中上一次月考的理科成绩。 狄阡笑得乖巧至极，“怎么会呢，陌陌说他最喜欢的老师就是朱老师您了。” “好闺女，会逗老头子开心。”朱玉青是真的开心，“不知道狄阡同学有没有时间，陪老头子去茶室坐坐？” 作为笔试出题组和面试考官组成员，朱玉青从周三开始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吃喝拉撒都在酒店里，手机电脑也不能碰，出了客房就有考务人员陪同，难受得仿佛在蹲大牢。 能在这里遇上狄阡实属意外之喜。 对狄阡来说同样求之不得，将花束拿进房间后就跑出来，旗袍都没换下。 听老爷子慢条斯理的讲话，令人宁静祥和。 至于没换衣服的一部分原因是这几天的朱玉青正好也是国风穿搭，一身灰白唐装加布鞋。走在一块，俨然一幅爷爷和孙女的天伦之景。 当然另一部分原因是狄阡穿着进来的衣服都是保暖的冬装，在恒温二十度的酒店内实在是穿不住。 一老一少在考务人员的陪同下来到酒店的茶室，品功夫茶，聊物理题。 “这一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了，考得如何？” “不出意外的话，至少物理一门是没差错的。” 这一次考试狄阡全力发挥，印象中理科卷的每一道物理题都信手拈来，事实上也的确拿了满分。 “哈哈哈…这一次不是我出的题，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一样的？” “大题不如朱老师出的灵动，有种为了难而曲意逢迎的僵硬感。不过有一题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喔？快说来听听…” … 市立二中，中午。 江袅的十五分钟放学路走得有点汗流浃背。与两大校花相伴而行，他想过会有压力，但这种宛如全校公敌般的压迫感，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校门口停着平平无奇的墨家轿车，苏慕和狄陌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 “嗯？陌子，你怎么也来了？”江袅一上车就觉得奇怪，他们四人聊天小群里只说了下午进行乐队练习。 明后天大概率要优先做狄陌和木槿笙的艺术作业，可能会影响练习进度。 狄陌本来想着今天下午和晚上做盆景的，对他来说趁着手热一鼓作气是确保效率的重要方式，奈何木槿笙意外地有点抗拒。 难不成是觉得没意思了？没动力了？ 不过以少女一以贯之的高标准严要求，很难相信是因为主观上的负面心理作祟。 虽然事实还真是因为主观情绪影响，虽然是不是负面情绪不好说。 木槿笙坐上车发现狄陌也在的一瞬间就陷入了僵硬。 她知道下午一定会见面，也想努力在见面之前做好心理建设，没想到提前了。 看着少年的脸，脑海中就自动开始播放昨晚和今早的录像，不光停不下来，而且还开启了循环，甚至在某些重要片段慢放给特写。 “这不是想着一起午餐嘛，就让慕姐带我来了。”狄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解释一句。 听到少年的声音，木槿笙踩着电线似的颤了颤。 “毕竟一会不看着他，就到处捣乱。”墨颖然仿佛没注意到木槿笙的异常，最后一个上车坐好。 听得狄陌心中一时忐忑万分，大小姐好像还真没说错？ 但这能怪他吗？还不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一件又一件地自己找上门，躲都躲不掉的那种。 和学业沾边的事是越来越少，他有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命运特别戏弄他，所以给了他学习上的既视感能力，然后给了他更加忙碌且波折的高中生活。 一天都不带消停的生活。 第104章 蜂蜜雪梨茶 不能独处。 会坏掉的，我也是，他也是。 少女听到一个无比熟悉但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不停重复、语气严肃。 因此即使一知半解，她也决定婉拒今天一起做艺术作业的提议，改为器乐练习。 … 水印御景。 四人组的配合可以说到了默契十足的程度，长久以来的练习没有白费。如果元旦晚会现场能发挥出练习九成的水平，拿一个最佳表演奖也不是不可能。 明明可以靠颜值取胜，却非要靠实力。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狄陌很是羡慕墨颖然的嗓子。 三个小时的练习时间里，她唱了有一个小时，可比狄陌代三节理科课还费嗓子多了。这么久练下来，墨颖然的声音依旧清脆动听，实在是望尘莫及。 她简直就是个超人。 不过从代课那天给狄陌的胖大海泡茶来看，或许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这阵子都得养着嗓子。 超人也是有形象包袱的。 声乐不比器乐简单，光是发声练习就包括练气、练嗓、练字等步骤，每次唱歌前还要开嗓、练声。外行听的是热闹，内行看的是门道。 又一轮练习结束，墨颖然放下电吉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嗓子眼。 精通弹拨乐器的她不会因为这点练度而手疼，但平日里话都不愿多说的高冷女神，唱这么久的歌终究还是对声带有不容忽视的负担。 注意到大小姐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狄陌趁着练习空档的休息时间来到厨房。 上回的身体异常后，别墅里驻扎进了一支常备医疗队，因此这里不再只作为练习场地，变得富有生活气息起来。 厨房得以利用，冰箱里塞满了蔬果食材。狄陌扫了一眼，有新鲜雪梨还有蜂蜜，就决定是你了。 雪梨去皮切丁，加饮用水煮起来。十多分钟后煮到雪梨丁变软，熄炉等降温，降到差不多六十度再加蜂蜜，搅拌均匀后，一锅蜂蜜雪梨茶就出炉了。 味道可能不如市面上的各种科技与狠活，但胜在天然健康无添加，对护嗓和补水都很不错。 色香味皆佳，可见大功告成，狄陌端起锅子，然后深吸一口气。 “啊哈哈哈哈哈，蜂蜜雪梨茶来喽——” 不是，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 江袅绷得很难受，倒吸两口气，像一只正在努力进食又被卡住食道的大嘴鸥。 墨颖然的两片薄唇轻轻抿了抿，绷住了。 木槿笙噗了一下赶紧双手指尖捂住小嘴，你们什么也没有听到，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巴。 苏慕一副我不认识这人的表情。 实话说偶尔装b的狄陌是挺招人嫌弃的，但这故意卖蠢有时候还不如装b呢。哪怕你换套执事装再举个托盘上来，然后优雅地说一句，“蕾蒂斯（dies） and 尖头鳗（ntlen），这是82年的雷碧碳酸饮料”。 “算了算了，这是我的疏忽，不说你了。”苏慕取来几只直筒玻璃杯子，沉浸在顾问老师的角色当中太久，一时忘了自己身为执事的本分。 连大小姐的茶饮都需要客人准备。 虽说狄陌也算不得“客人”身份就是了，他为墨颖然准备茶饮天经地义。 第一杯给大小姐，狄陌一手托杯底，一手握杯壁下端奉上；墨颖然单手五指轻抓杯沿提起，掌心感受水温，恰好适合入口的温度。 第二杯给小后桌，狄陌如法炮制，木槿笙伸出双手握杯壁。小指一侧与少年的手轻触，少女双颊微红，呼吸轻促。 第三杯给…“袅子，自己来倒。” 江袅：“……” 第三杯给自己…好给苏大执事，最近没少给他擦屁股，多大人了还到处窜。 苏慕没跟他客气，接过茶杯就是一口，甘甜温润，对狄陌的火气消去不少。 以后受他气的日子还有的是，气坏了就不值当了。 … 今天施毅的发挥如有神助。 一开始还隐隐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狄学姐突然袭击的天降旗袍福利影响了考试状态，就像考场中其他男性考生的共同心愿那样。 大家都是靠过人智商和个人努力才走进这个考场的，为此不知道冒了多少痘痘掉了多少头发，凭什么你小子又高又帅还有个人间绝色的女同学送你来考试。 狄阡的出现反而助攻了施毅一波，至少提升了他一半男性对手的血压。 另一半的血压是在走出考场的时候提上去的，突出一个众生平等。 “学姐。”施毅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迫不及待考完试的一天，大步流星走出考场，迎上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 “辛苦了，喝水。”狄阡一手捧着花束，一手递上一只白色的保温杯。 保温杯已经不新了，但保护得当，只有杯盖的卡扣处有些许氧化的痕迹，说明它经常被使用。 毫无疑问是女生用的杯子。 甚至能听到周围有人发出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 家人们谁懂啊，出来考个试还要受这等折磨，还让不让单身狗活了？老师呢？救一下啊！ “学姐，这…合适吗？”施毅下意识伸手接，又突然意识到似乎不妥而停在半空，受宠若惊地发问。 这怎么看都是学姐自己用的杯子，他喝了的话岂不是就… “少喝两口，马上就吃饭了。”狄阡微微笑着，没有正面回答。 闻言施毅也不再扭捏，接过杯子打开杯盖。 盖子下面是贴合嘴形的弧形杯口，饮用的时候嘴唇的位置一定在弧形最高处的固定位置。只能这样喝，也就是说… 乳白色的杯口处甚至能隐约看到有色唇膏的痕迹，甚至还有细微的纹理。 施毅前所未有的口干舌燥。 周围留意此情此景的人也是眼睛干燥得要冒火，你小子还在犹豫什么？不想喝的话给我啊！但凡剩下一滴都是对女神的亵渎。 施毅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兄弟们干了。 混合着一丝清甜的温水润喉入腹，带着果味的芳香，带着花蜜的甘醇。 甚至还是果茶，既然选择用保温杯装的话，说明极有可能是自制的。 施毅鼻子一酸，学姐她真的，我哭死。 好像一整天与考题的战斗都远远地物超所值，疲倦的身心得到了涅盘重生般的治愈。 笔试结束后，考生可以与家属共处，只要不离开特定区域。施毅的母亲本打算前来陪同考试，但眼下正值年底，家里的年货产品生产正忙，压在父亲一个人肩上过于勉强，于是施毅拒绝了。 都做好一个人战斗，只在战斗结束后见到学姐的准备了，没想到他从羡慕别人的一家老小齐上阵，变成了被羡慕的对象。 接弟弟出考场的蒋云峰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狄阡和早上一样，提前半小时就等在考场门口了，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气质。 直到那个农民出身的少年出来，又是献花又是送水的，毫无女神架子。 不过看起来他们确实不是情侣关系，至少现在还不是。 还有机会。 于是眼珠子一转，靠了过去，“你就是一中学生会长施毅同学，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第105章 夹块排骨 “不好意思，可以的话我想和学姐单独相处。”施毅尽可能坚决且礼貌地婉拒。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只对其身后的男生有一点印象，在考场里坐的位置相距不远，看面相和年纪两人应该是兄弟关系。 虽然指名道姓找的是施毅，但他还是能从目光中看出对方大概率是冲着学姐来的，而且语气中隐隐有一股不容拒绝和吃定了你的自信。 “请施会长赏几分薄面也不行？看在我家和你们西城施垄村合作了这么久的份上？”蒋云峰的笑脸咧的很开，但是看不到丝毫笑意。 “你家？合作？”本想直接和学姐走人的施毅听到了没法忽略的词语，这人家里和他整个村子之间还有合作？ 见施毅不准备立即走人，蒋云峰才一副突然想到的样子，“忘记自我介绍了，鄙人八婺山烧少东家老三，身后这位是我四弟，蒋云川，也是今天来考试的学生。” 说罢稍稍侧身，算是让老弟正式亮个相。 “你好。”蒋云川瞥了眼狄阡，把目光移回施毅。 他对一中的隐藏校花没什么兴趣，不过一具红粉骷髅；倒是施毅叫他印象深刻，一天下来的笔试答题就没见他卡顿过，是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蒋云川很清楚三哥看上了这个相貌出众又特征鲜明的美少女，欲以身份和财力展示优越，再拿他这个同样优秀的弟弟抗衡对方的才华。 考了一天的试身心疲惫，蒋云川本来毫无兴趣成为三哥的陪衬。但转念一想如果能借机搞崩施毅心态的话，就能在明后天的面试之前先除掉一个对手，不是坏事。 果然，施毅皱起了眉，他家所在的施垄村是产粮大村，和八婺山烧这种本土酒业大厂合作很多，而且是处于弱势的原材料供应者，面前的蒋家三少属于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万一背上个什么破坏了村子和大厂友好合作的名头，他父母这种老实巴交的农民能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到抬不起头。 “你好。”施毅点头回应，然后神情颇为无奈地看向狄阡，“学姐…” 这正是蒋云峰想要的。 本想在女神面前表现硬气可靠的一面，结果在强者的威压之下三言两语间败落下来，反而还需要向女神求助。这种落差感可以让自尊心强的女神瞬间对他失望，然后投入强者的怀抱。 女人大多是慕强的，特别是在对比之中。 “我是不介意，”狄阡一副冰冷姿态，“学弟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直接走便是。” 蒋云峰的笑脸喜色更盛，好，好得很，开始生气了，连称呼都变得有疏离感了。 “嗯…好蒋先生，我们却之不恭了。”施毅沉吟数秒，决定接受蒋云峰的“盛情”。 “哈哈哈，谢施会长赏脸，请。” … 该说得益于举办考试带来的人气，酒店餐厅已经没有单独的包厢，就餐只能坐在大厅，四人只能坐两两对座的沙发小桌。 蒋云峰原本打算单独开包间，再不济也是圆桌，可以正大光明地坐在狄阡的旁边。但可惜圆桌只供固定配餐的学生和家属使用，想开小灶只能坐小桌。 比起一顿饭的贴近，蒋云峰更想通过点菜来炫耀彩礼。 什么大龙虾、帝王蟹、甲鱼汤，怎么贵的怎么来，完全不考虑这种菜根本不适合考试期间吃。 压力已经不小了，再来一顿虾蟹大餐，考场上直接窜肚社死是？ 狄阡和施毅坐在一侧，正对着蒋云川，斜对面才是距离最远的蒋云峰。 谁让他打着和施毅联络感情的旗号来呢。 光是餐前冷菜就有六碟，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已经考上五道口之后的庆功宴了。 “油和辣稍微控制一下，冷菜少吃一点。”狄阡提醒施毅。 虽然表情依旧冰冷，语气依旧漠然，但小会长听着心里暖洋洋的。 因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蒋云峰也听到了，面色一冷之后瞬间反应过来然后咧嘴赔笑，“对对对，是我疏忽了，小川你也少吃一点。狄阡同学冰雪聪明。” “喔？蒋先生认识我学姐吗？”施毅一挑眉毛，故作疑惑。 “忘记说了，上午有个小误会，这算饭也有向狄阡小姐赔不是的意思。”蒋云峰笑着解释。 客房门口的闹剧是在笔试期间发生的，考场中的施毅自然不得而知。蒋云峰半强硬地要请这顿饭，其中还有避免狄阡自己向施毅抱怨的原因。 由他来解释，可以模糊其中的细节，总之就是主动权在他手上。 见狄阡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蒋云峰赶紧蹬鼻子上脸，举起酒杯，“这样狄小姐，作为赔罪，我敬你一杯。咱们这些做考生家长的，小酌怡情。” 一个“做家长的”就把对面两人的身份割裂开来，现在施毅和蒋云川是同级的“考生”，狄阡和蒋云峰是同级的“家长”。 构建社交关系的简单技巧，取属性合集。 “感谢您的招待，蒋先生。”狄阡举起茶杯，“可惜我体弱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让您见笑了。” 说完也不碰杯，直接嘬一口茶水，放下。 体弱是，看你斯斯文文的，咋这菜消失得这么快？俩考生都没怎么吃，他也一门心思惦记着争取美女芳心，手上筷子没停的可就你一个了。 你说这吃相细嚼慢咽，手上动作也是端庄优雅，怎么吃得又多又快的？ 不过这白皙得过分的小脸，银白色的长发和鲜红色的眼睛，只要是个不瞎的人都能看出狄阡有病在身，自称体弱非常合理。 “嗐，我今天真的昏头了。”蒋云峰一拍脑门，接着夹起仅剩的两块糖醋排骨中的一块，“这个好吃，狄同学你吃。”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排骨放进狄阡的小碗中。 这下蒋云川也有点绷不住了，海王老爹有没有教过他初次见面还不熟的前提下，这种有失分寸的举动只会败坏人家心目中的形象？ 你以为你是暖男，体贴入微；人家只当你是想喂她吃口水的变态阴暗猥琐男。 施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论怎么说都越界了，关键他还不可以表现出来。 学姐…会不会觉得我很窝囊？ “谢谢蒋先生。”狄阡面无表情地右手握起筷子，然后左手试图扶住小碗。 接着左手“不小心”用力过猛，小碗连带里面的排骨就这么落下了桌，砸在地毯上。 “没受伤这位小姐。”有服务员注意到这边，赶紧走过来清理，然后去拿一套新的餐具。 “没事，给你们添麻烦了。”狄阡放下手中的筷子，取一副新的筷子，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施毅碗中，“学弟，你吃。” 狄阡是懂贴脸开大的，而且已经忍了很久了。 如果不是怕影响施毅接下来的考试，那剩下的两块排骨能分别拍在蒋云峰的两只眼睛上。 八婺山烧是，酒业是，是时候让华夏人饮食更加健康一点了。 正当狄阡琢磨着如何在不影响施毅村子的前提下搞蒋家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狄阡同学，又见面了。” 第106章 冬至到了 狄阡觉得朱玉青大概是今日份的贵人。 每次在自己快绷不住想要动手的时候如春风化雨般及时出现，凭借老一辈教师特有的身心修养和谈吐平息异常的躁动。 “朱老师好，您晚餐了吗？”狄阡起身颔首问候，对朱玉青的礼数颇为到位。 施毅见状也准备起身，小老头赶紧摆摆手表示不必讲究繁文缛节。 “吃了两口，年纪大了，晚上不宜多吃了。”朱玉青笑得慈祥，“没打扰你们？” 目光直指蒋云峰，老头子对这个登徒子印象深刻，刚进餐厅就注意到了这边，在狄阡“摔碗为号”之时赶紧找借口过来看一眼。 “没事，怎么会打扰呢。”蒋云峰早该知道不能在大厅就餐的时候太过恣意妄为，这下好了，把今日份的衰神招过来了。 “哈哈…”朱玉青倒是没在意蒋云峰有几成的假客套，转头看向狄阡，“对了狄同学，你上午分享的思路我回去又复盘了一下，很是奇妙。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由什么条件联想到的？” 果然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解围，老头子也有困惑需要狄阡开解。 狄阡当然不会藏着掖着，随口扯了两句，甚至拿碗筷当分析道具比划了几下。 听得朱老师赞叹不已，施毅频频点头，蒋云峰云里雾里，蒋云川若有所思。 她好像，不是红粉骷髅，是个物理天才啊。 蒋云川突然觉得狄阡有一种高智商的美感，看对面的视线和表情都变了又变。 “要我说，如果今天的考场上有你一个位置，给其他人的名额就要少一个了。”小老头怕不是喝了假酒，说到兴头上，有些口不择言。 “您…您过誉了…”狄阡额头开始冒汗。 “我班上那个狄陌，是你这个当姐姐的教出来的？那小子悟性不错，就是基础太薄，等你高考完了多教教他，明年的五道口提前批有他一个名字。”朱玉青对自己的每一个学生都很挂心，相较之下，狄阡更像是忘年之交的朋友，“大学有兴趣学师范吗？虽说，师范专业这些年也挺难的…” 蒋云川的眼睛亮了，这美女也是个上五道口的料，加上刚才讲的物理题，智商这块不说以一敌万，至少也是鹤立鸡群。 有点想在三哥挖完墙角时候，再挖三哥的墙角了。 不妙啊，光是简单想想就有点激动了，怪不得伯父家的大哥和二哥也好这一口，该不会他家祖上是来自北方的曹氏？ 暗道不妙的还有蒋云峰，他知道这个弟弟母胎lo（单身）十八年的原因不是情窦未开，而是没遇上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天之骄女。 怎么办，是先兄弟齐心把施毅的墙角挖了，还是先兄弟阋墙决个胜负？ “呃…谢谢朱老师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狄阡藏在小猫跟鞋里的脚趾开始抠地。 聪明的校花能分辨出视线来源的心理变化，狄阡知道自己不仅没摆脱蒋云峰的觊觎，现在又被蒋云川盯上了。 狄阡觉得朱玉青大概不是今日份的贵人了，纯纯是来添堵的。 于是默默摸向手机，编辑信息：“慕姐，救我。” … 狄陌觉得今天大概是他的受难日，从早到晚都不带消停的。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此时的少年正在自家客房，一旁的某大熊萝莉正靠近他的耳侧，音调婉转吐气如兰，“学弟，我还要…” “差不多得了，我都已经讲了一个半小时，再学下去也不会有理想的效果了。”狄陌只觉得头有点痒，怎么抓也不得劲，这是要脱发的节奏啊。 连着两节课的功夫不带停，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干呀。 “我都下面给你吃了，你可得支棱起来呀。再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洛璎的撒娇技术愈发炉火纯青。 “我怀疑你在开一种很古老的车而且证据确凿，再说不就是一碗番茄鸡蛋牛肉面吗，明明我平时做的菜才更高难度。”狄陌艰难反击，他对撒娇的抵抗力好像越来越弱了。 “嘁，你没听说过学姐大碗面，面轻情谊重吗？不要苛求技术，要感受其中厚重的情感。”洛学姐在一本正经地瞎掰。 “厚重那是真的厚重，从没见过勾芡把汤面勾成酱面的。”狄陌回想一下刚才吃的夜宵，味道还可以，就是口感…不好形容。 忙碌了一天的狄师傅还是不该偷懒接受投喂的，自己做一顿并不算麻烦。 “哼，你没有感受到来自学姐浓浓的关爱吗？” “浓是挺浓的，咸也是真的咸。” “噫…学弟你好涩喔。” 晚上是扶桑血统觉醒的时候吗？再说了先涩的人不是你吗？贼喊捉贼呀。 还好早上的事故算是揭过了，小学姐没有再追究的想法，更没有要去小后桌家检查录像的打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等等，这种莫名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 翌日是周六，也是华夏大部分地区一年之中白昼最短的日子。 冬至到了。 清晨六点半后，东方的天空才有隐约可见的曙光，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大家喜欢的晴好天气。 晨练归来，狄陌发现洛璎已经热上了早餐，朴实无华的速冻包子和鲜榨豆浆，再切一点蔬菜水果做成沙拉，健康营养还方便。 之江人的早餐大多是一天之中最简单的一餐，不考验厨艺，不饿肚子就行。 看一眼手机，发现一条未读消息。 〔槿儿〕：狄同学，今天要回父母那边，我们只能做一个上午喔。 〔槿儿〕：（小鹿沮丧jpg） 狄陌捏捏鼻梁，这消息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一定是洛学姐干的。 人一戴上黄色眼镜，看什么都会黄。 甩甩脑袋抛除杂念，狄陌在手机上戳了几下回复，不能让小后桌等太久消息。 〔陌归〕：我知道啦，稍后见。 早餐期间，狄陌说明了上午要在木槿笙家做盆景的日程，洛璎没什么异常反应，甚至连午餐怎么安排都没有问。 学姐应该没生气？虽说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狄陌换鞋的时候当然没看见身后略带幽怨的眼神，穿着居家服出门，这还是出门吗？ 来到2501室，按响门铃，没曾想木槿笙早在玄关等候。 “呃…”狄陌意外地发现，少女穿着校服。 “狄陌，要端庄。”木槿笙一脸呆萌的认真表情。 喂喂喂，上一次说要变奶牛的也是你，这一次说要端庄的也是你，来你家的着装要求有什么变化规律吗？ 好简单想想不难理解，小姑娘害羞了是，居家服容易想到前天晚上的意外，还是正经一点穿制服，不影响做盆栽。 “冯叔，要过来，”小姑娘补充了一句。 “我马上去换衣服！”狄陌原地180度掉头摁亮电梯按钮，生怕遇上不可名状的大恐怖。 洛璎有点好奇为什么小学弟上楼两分钟就下来了，会不会是忘带了东西？在见到狄陌换成校服后再次出门，心情舒畅了不少。 看了眼手机，少女沉默数秒，然后迅速收拾好心情回到客卧，“上午的话，先刷两张卷子。” 第107章 做年糕 水印御景，2501室。 一层的客厅里，男生和女生坐在初具雏形的盆景旁边，聚精会神地制作着。 木槿笙看上去恢复了以往的呆呆萌萌的认真模样，拼接着各个部件，不知不觉点点绛唇抿成小鸟嘴的形状，很是可爱。 看来不用担心注意力不集中而受伤了，毕竟部分零件的边角还是比较锋利的。 又完成一块假山的雕刻，狄陌发现下一块原石在稍远的位置，起身走了两步。 摄影状态下的智能机器人也跟着移动了几厘米，动静引起了狄陌的注意。 说起来，制作过程录制的设定是以两人为主角，机器人自动跟随镜头拍摄，只要人还在客厅范围就会全程录像。也就是说，周四晚上的情况… “木同学，那个录像，你检查过了么？”狄陌试探性地提问。 少女瞬间坐直了腰背，求生本能地摇摇头，然后犹豫再三，郑重地点点头。 没办法，她做不到撒谎，也做不到忘掉。 狄陌当然知道小后桌为何如此紧张，虽然不清楚细节，但两人靠在一起共度了一夜是客观事实，而且还被机器人录了下来。 “那啥，作业需要的只是制作过程的视频，我们只要截取部分就好，剩下的无关内容可以直接删除的。”狄陌暗暗自责，前天晚上怎么就没想到先暂停录制呢。 “唔…不要删掉。”木槿笙沉默了一会，表示拒绝。 “啊？”少年一愣，咋了这是要把我的公主抱也一起当成作业花絮交上去，给老师狠狠地亮瞎狗眼？ “作业，要剪；原片，留下纪念。”小姑娘眼神认真，目光诚挚。 说得也对，毕竟做艺术作业是难得的经历，哪怕是黑历史也值得留念了。 “那给我也看看？” “不要。” “拒绝得这么果断？” “唔…至少暂时不行。” … 认真起来，做盆景的进度意外的快，时间来到中午十一点，两人的艺术作业已经完成大半。 “差不多再有个半天，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完工了。”狄陌绕着转了一圈，满意地不时点头。 木槿笙有样学样地跟在身后，小鸡啄米跟着点头。 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看。 〔苏慕〕：过来别墅，带上木家的千金和洛家的小公主一起，我们吃年糕。 狄陌这才发现今天是冬至，钱江人有这一天吃年糕的习俗，讨个所谓“年年高”的吉利。吃法很随意，不像隔壁四明市那样偏爱大头菜烤年糕。 过冬至啊，狄陌望向窗外稀疏的白云，五岁那年开始就没经历过什么像样的节日了？ 五岁之前有过吗，印象不深了… 询问木槿笙的意见，小后桌打了个电话后表示可以一起吃年糕，冯叔下午才会过来。 不能确定原计划是上午还是下午过来，狄陌只觉得后背的空气更加阴冷了一些，希望只是错觉。 洛璎更是求之不得，年糕是她很喜欢的食物，无论是当成主食还是甜食，狄陌震惊于原来年糕还能做成甜食的吗？ 那得多黑暗啊。 … “所以，恕我直言，我们的年糕呢？”狄陌看着苏慕从车后备箱取出一袋袋的糯米，瞬间产生了不太好的设想。 “小姐说，既然要追求仪式感，那就要贯彻到底。”苏慕满意地拍了拍后备箱上加装的磨粉机。 “大小姐怎么不干脆从种糯米开始呢。”狄陌摊手，有钱人是不是就喜欢做这种费力又麻烦的事。 “你怎么知道这是墨家生态园产的糯米，每年限量特供的非卖品。”苏慕似乎对狄陌的吐槽早有预感。 “谁问你啦。”狄陌早该想到墨颖然干得出来。 别墅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收集糯米粉的“脏活”不出意外地落在狄陌的头上，飘飞的糯米粉把一头短发染成不均匀的白色，喷嚏也打了好几个。 几个女孩子在庭院的花园椅上坐着聊天，不时看看这一边的窘相。 还好墨颖然和木槿笙都是高冷的人设，作为执事的苏慕不会多嘴，洛璎旁敲侧击了一番录像的内容未果后也放弃了。 “狄陌，变成雪人了。”木槿笙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循声望去，哟，还挺形象。 狄陌认为这台磨粉机有问题，洒在他身上的糯米粉恐怕都快够半条年糕的分量了，甚至不排除故意整蛊他的可能性。 看着满头“白发”的狄陌，洛璎不免有些失神，墨颖然若有所思，木槿笙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好在剩下的步骤没什么意外，加水蒸熟，然后放入一个看起来像石臼但材质明显不一般的容器里，抄一柄十多斤重的木质年糕锤，锤它丫的。 捶打年糕的过程就是排除年糕内部小空气泡的过程，为的是口感更细腻和有弹性。不同锤打阶段的年糕吃起来感觉区分度很大，比如前期更加松软，后期更加劲道。 苏慕拿走了一半的前者，用来做软糯的烤年糕，配上红豆汤或者炼乳，据说很受女孩子欢迎。 狄陌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年糕锤不算重，但架不住成百上千次的锤打，狄陌折腾了一阵，再让女孩子们轮番体验了一会，就交给智能机器人代劳了。 有钱人果然就是喜欢这种费力又麻烦的事，以及智能机器人干这个，电量还掉得飞快。 真过分，机器人的命不是命吗？ 还好院子里有适配的充电桩，可以让机器人一边“工作”一边“休息”。 阳光正好，无风无浪，苏慕索性在院子里做年糕点心。 狄陌承认他的年糕甜食黑暗论是偏见。 试问谁能抗拒外酥内软，闻起来香尝起来甜，还能拉丝的糯叽叽年糕红豆汤呢？ 木槿笙看着少年扯着年糕拉丝的画面陷入沉思。 记忆犹新呐。 “嗯？木同学是觉得冷吗，耳朵都冻红了。”苏慕注意到小姑娘的异常。 “没事。”小姑娘双手捂着耳朵，首先排除冻红的可能性，因为热得有点烫手心。 “真没事？脸都有点红了。”苏慕再接一句。 “我没事，去下洗手间。”小姑娘赶紧逃，想着冷水洗把脸降降温。 他的嘴唇也是粉粉的呢。 如果那一晚是他亲我的话…我到底在想什么？！ 几个人同步看着木槿笙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然后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也都在揣测他人的想法。 “不是，你们都看着我干嘛？”狄陌发现另外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自己身上。 “小学弟，前天晚上你真没对木学妹做什么吗？”洛璎的语气带上一丝审讯的意味。 “周四？晚上？展开说说。”苏慕看了眼墨颖然，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墨颖然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但耳朵不露痕迹地动了动。 “我们真的只是在客厅做盆景，中间休息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而已，都有录像…”提到录像，狄陌才想起好像有些不可示人的画面，当场噎住。 “睡着了？这是在木同学家过了一夜？”苏慕眯起眼睛，把握到不可忽视的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等会，这小子不是天天和洛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只是换个对象而已。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木槿笙回来了。 很显然回来得不是时候。 “木同学，有个不情之请。” “嗯？” “你和狄陌的作业视频，能让我们看看吗？” “嗯？？” “我们怀疑其中有他作案的证据。” “嗯？？？” 第108章 割裂 周六晚，墨家，闻雨阁的地下道场。 “…测试结束，记录时间498秒，过程已由高速摄影机采样。二位交手了十五个回合，具体评价由小姐给出。”苏慕摘下平光镜，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 她只能说狄阡今晚的表现异常出色，招式凌厉，兼具力量和速度，但总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而且刀光剑影晃得眼睛疼，真不知道场上的两个怪物有着怎样的动态视力。 好就算是腹诽也不该，一个是自家小姐，另一个是…嗯，性质很复杂。 总归都是校花…？ 狄阡对自己今天的发挥也很满意，起手先发制人，前几个回合尤其是前三招占了明显优势，虽然最后还是被干趴下了。 墨颖然蹙着眉，她颇为不满，不是因为对方的表现看起来进步飞快，恰恰相反… “不如上周。”音量不大，但着实惊到了狄阡和苏慕。 “小姐？”苏慕没听明白，这客观吗？ 她当然不会质疑墨颖然的评价，小姐的每一句评判都遵循公平公正原则，经得起反复检验。 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她面前的那个人。 她的例外。 “听到我的评价，你作何感想？”墨颖然没有回应苏慕的疑惑，目光投向呆坐在地的狄阡，“不解？不甘？不平？” “嗯…”狄阡捏了捏拳，没有否认。 今天的表现，比起上周无疑有了质的飞跃，无论是根据自我体感还是摄像机录下的客观事实，都不难得出进步的结论。 “这就是得此评价的原因。”墨颖然闭目调息，“换作两周之前，你有这般心境吗？” 狄阡似有所悟。 “习武，讲究先修心，再修形。得意之前，不可忘形；得意之后，不可失心。”墨颖然循循而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今日的表现，伤身而不健体，损神而不励志。” 映射到武侠小说中的经典设定，就是走火入魔。短时间里或许功力有质的精进，但代价不言而喻。 狄阡不是蠢到会误入歧途不知返的人。 事实上刚刚五秒的战斗训练，已经造成了一些难以立即修复的肌肉损伤，而墨颖然是以狄阡可以接受的上限进行训练，这也是狄阡一开始能占优势的主要原因。 不计后果的舍身攻击，不明智，不理智。 “大小姐，我知道错了。”狄阡诚恳致歉，墨颖然是真正的良师诤友。 教训完毕，苏慕很懂氛围地提出另一个话题，“那个一中的小学生会长，你准备怎么办？” “施毅的面试在明天，成绩当场告知，也就是说最迟明天傍晚就能知道结果了。”狄阡回忆着周五晚上看到的公告。 “所以，你的‘演出’也就到明天为止了？”苏慕煞有介事地问。 “明晚公示成绩，公示期七天，也就是说七天里还不能发生‘意外’。”狄阡抿着嘴唇，“至少要再过一周，也就是元旦汇演之后了。” “那你怎么不说公示之后还有背景调查和资格审查，还能拖到明年。”苏慕翻个白眼。 不可预计的风险还有很多，而剩下的时间… 沉默半晌的墨颖然终于开口，“狄阡，‘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学生会长了？” 早几日购置的旗袍，当天新买的花束。 特意做旧的保温杯，还有精心描摹的唇纹。 … 周日清晨，水印御景。 狄陌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两天，不想晨练。 虽然生物钟会强制六点前醒，然后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点变亮。 “今天该把盆景做完，一个上午的时间够吗？不够的话晚上希望能腾出时间…”朝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伸出五指，安排今天的日程。 木槿笙昨天傍晚回父母的家去了，地点似乎是钱江南侧的某处市郊庄园，昨晚没有回来小区。 “不知道小后桌几点才能回家…不对，应该说她昨天才是‘回家’去了，今天几点能够‘过来’这边。”狄陌严谨地自言自语。 发个信息留言好了。 〔陌归〕：木同学，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争取今天完成怎么样？ 狄陌点击发送才发现消息里用了“回来”，想了想还是不撤回了。 很多人总是对撤回消息抱有莫名的偏见，哪怕明知只是错别字甚至误用标点。 正准备把手机放一边先起床，回信已经收到了。 〔槿儿〕：马上准备出发啦，不塞车的话一小时就到家。 她用了“到家”这个词。 〔槿儿〕：今天搞定！我会加油的！ 〔槿儿〕：（小鹿奔跑jpg） 狄陌哑然失笑，小后桌大早上的就是元气满满呢，虽然还是给他呆呆萌萌的感觉。 明明是同学们眼中标准认真的美少女形象。 想着时间还早，不用急着料理早餐，正打算去客厅练一会儿钢琴的狄陌，打开卧室房门的同时看到了走出客房的洛璎。 “早喔学弟，今天没去晨练？”半梦半醒的小公主毫无风险意识地挠着肚子，伸进居家服的手再往上抬一些就能翻到下半球。 “呃…早啊学姐，饿了吗，我准备早餐？”狄陌决定无视眼前可能出现的风景。 毕竟他拿不准洛学姐会不会大早上的压制不住扶桑血脉，发起神风攻击带球撞人。 洛璎挠完肚子揉眼睛，丝毫没有淑女的自我修养，“等会儿我来做，学弟可以再躺一会，等着享受就好了。” 眼皮耷拉，表情迷糊，面色微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我来就好，不费多少功夫。学姐是打算起床了吗？”狄陌有些哭笑不得，走进厨房便套上围裙，顺手在后腰系上蝴蝶结，来到冰箱前半蹲下挑起今天的目标。 拖鞋的声音由远而近。 “学姐，你要看看吃什么…诶？”少年说着回过头，然后迎上一张睡意未散但坏笑着的小脸。 后腰上的蝴蝶结被一只嫩白的小手扯开，配合少女的表情，有一种唐突的被脱了衣服的感觉！ “学弟，嘿嘿…可以吃学弟么…”洛璎靠了上来，开始扒拉狄陌身上的围裙。 后者终于从靠近的樱桃小嘴中嗅到了一丝酒精味。 谁家好学姐大早上的喝酒的？ 等等，嘴角残留的棕色痕迹是…好像还闻到了可可的味道？ “晨读，饿了，巧克力…”洛璎的脑袋抵在狄陌的后背，回答小学弟的疑惑。 好的，破案了，学姐被酒心巧克力打败了。 只能说幸亏没有像上次那样，吃完酒酿圆子就开始发福利。 等等，好像已经发过了。 … 狄陌发现微醺状态下的洛璎虽然自我保护意识为零甚至是负数，但似乎格外的听话。 简单的早餐过后就回到客卧睡起了回笼觉。 客卧的书桌上摆满了笔记本和试卷，不难看出洛璎即使在家也是毫不松懈地学习刷题，周末也要早起晨读。 台灯边上摆着一盒打开的巧克力，居然是白兰地酒心口味的。 回视一眼被窝里的小熊宝宝，狄陌微笑着熄灭台灯，“今天就稍稍偷个懒，多睡一会。” 退出客房，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 〔槿儿〕：我肥来啦！ 〔槿儿〕：（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槿儿〕：我回来啦！ 第109章 他受伤了 狄陌穿着家居服出现在木槿笙家门口。 倒不是因为他忘记了换衣服，而是在他换成校服后上楼，又被小姑娘要求“变奶牛”了。 总之就是很迷糊。 不过也不麻烦，而且周日穿校服从心理上来说还是有点难受的，既然对方都这么要求了，换回居家服挺好。 于是又变成了一头奶牛和一只小鹿坐在盆景前捣鼓的画面，看来剪辑视频的时候要尽可能避免把居家服给录进去。 说起来，木槿笙拒绝了苏慕观看原录像的请求，拒绝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脑袋甩得像只开花的水母。 狄陌觉得至少他有立场要求拷贝一份给自己留着，也是珍贵的纪念品了。 等到彻底完工之后再提，小后桌应该不会拒绝的？ 在那之前，专心做作业。 狄陌捧着原石，对着照片雕刻形状，这已经是倒数第三块了，顺利的话今天上午就能完成。 虽说时间截止到12月31日，但提前交作业的安心感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老是悬着一颗心，饭都吃着不香了。 “狄陌。”木槿笙嘟嘟囔囔了一声。 “嗯？”狄陌正在用力刻出一个小山沟，头也没抬地回应。 “…我会对你负责的。”少女叽叽咕咕地说不清楚，一反平日的字正腔圆。 “什么负责？负责什么？”少年只能隐约把握语句中的某个关键词。 “毕竟我…轻薄了你。”小后桌这句话可算说清楚了，语气无比郑重和真诚。 “啥？嘶——”语出惊人，吓了一跳，刻刀不出意外地打滑，刀尖毫不留情地扎进狄陌左手食指。 狄陌在先天性反射的作用下迅速拔出刻刀，随后才感受到钻心的痛。 十指连心诚不我欺。 一道长约半公分，深度约两毫米的口子出现在指尖，还没来得及检查伤势，鲜红的血液便不住地流出。 还想着提醒小后桌做盆景不要分神以免受伤，结果自己先翻车了。 “狄陌！”木槿笙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焦急，扔下手上的东西凑了上来，“你…流血了。” 不得了，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得不说狄陌的血液颜色很是好看，比起正常人的殷红色更加浅一些，也没有什么腥味，看上去可能更像是樱桃汁。 还好血检报告显示正常，除开外观不谈，至少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去卫生间，把水龙头水温调为冷水，将近零度的自来水冲在指头上，没几秒就冻得有些麻木，连痛觉都不明显了。 水流混合着少量血色冲入下水道，冲了半分钟也没有要止血的迹象。 这不是废话么，血小板还没开始凝血就被冲走了。 冲洗伤口是为了除污，特别是这种多石头木头粉尘碎屑的作业环境。 “怎么办，血流不止，狄陌会不会死？”木槿笙紧张不安地站在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伤口。 如果视线有温度的话，伤口大概已经焊住了。 “应该不能。”狄陌见洗脸台上有个小医药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创可贴，“看来是不能指望它自己止血了，能麻烦木同学贴一下吗？” “嗯…”木槿笙嘴上有点笨，但动作很利索，撕开创可贴就糊了上去。 没有丝毫意外，创可贴的棉布部分被血液浸透了。 轻轻一捏，豆大的血珠滴进洁白的水槽，溅成一朵血花。 一道滴落的还有少女的眼泪。 “呜…我要害死狄陌了…”木槿笙扁着小嘴，腮帮子憋得红红的，正要哭丧之际，突然想到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120的电话就是120？” “不至于不至于，这么点连轻微伤都算不上。”狄陌赶紧制止，咱可不是流量综艺里的男（？）娇花。 再说了还有别墅的常驻医疗队。 想到一队国内顶尖的抢救队伍围着一根划破皮的手指头大眼瞪小眼，疗效先不说，喜剧效果和讽刺效果绝对拉满了。 不过普通创可贴怕是不行了，狄陌揭开已经被血液浸透的创可贴扔进垃圾桶，在医药柜里又翻找了一遍，确认了没有止血贴的现实。 自己家里倒是有，下楼一趟好了。 正这么琢磨着，受伤的手被小姑娘抓了过去。 “没事的啦，我只需要回家…嗯？！” 指尖，被少女含进了嘴里。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温暖、湿润，还有一条灵动和柔韧的小舌头在伤口上轻轻舔舐滑过，带来酥酥麻麻的触电感。 “这…这这这…”狄陌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 但是他不敢动，无论是抽回手还是弯曲一下手指，生怕指甲一不小心划伤小后桌的舌头。 实事求是地说，唾液确实给伤口可以消毒，也有一定的止血功能；但更需要注意的是，人类唾液中其实含有不少细菌，比起消毒，更容易导致感染… 但现在是进行医学科普的时候吗？得要多直男才能在这种时候正儿八经地讲科学道理。 看着少女自责且委屈的表情，狄陌实在连一句提醒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木槿笙大概含了半分钟才松口。 潮湿的指尖带着一道晶莹的唾丝离开小姑娘的唇，狄陌意外地发现血还真止住了，伤口处只剩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好神奇…”少年有点惊讶，都不用回去取止血带了。 “好好喝…”少女有点迷糊，看着方才还在自己口中的白皙指节，有些出神。 你丫这不是血族觉醒，狄陌更吃惊了，“好喝”这个词能是一个普通人对血味的评价吗？ 看看镜子，明明红眼睛的他才符合血族的形象，哪有血族被吸的？ “咳，木同学，我再用一个创可贴，然后我们继续做盆景。”狄陌开了个新创可贴盖在伤口处，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喔，好的。”木槿笙也终于意识到刚刚的言谈举止有多么令人害羞，没有再多说什么，逃跑似的离开卫生间。 但是他的味道，好像有点甜甜的。 … 何谓凯旋？ 施毅在离开考场的时候有了切身的体会。 要说没有因为取得理想中的成绩而欣喜若狂，那是过于矫揉造作了，但此时的他更想把一切的喜悦和成就感，尽数献给等候在门外的，他的守护神。 在他的认知中，高中入学一年半以来的蜕变和升华，无一不是学姐的恩赐，从一个乡下农田里走出来的少年，到如今前景无量的准五道口学生。 宽敞的酒店大厅之中，引人注目的旗袍捧花少女，迎接着少年的胜利和归来。 “学姐！”难以抑制的激动，施毅的声音格外高昂。 没有狗血的意外，他用他的努力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位考官，甚至凭一己之力拉高了录取分数线。 “恭喜你。”狄阡终于把花束彻底交到少年的手中，浅浅地笑着。 “学姐，”施毅的眼睛些许泛红，颇为艰难地开口，“我能…抱一下你吗？” 一中的隐藏校花惊讶了两秒，然后大方地张开双臂，“当然可以。” 人们在失意的时候渴望拥抱，以得到慰藉和鼓励。 人们在得意的时候同样渴望拥抱。 第110章 平安夜 这是一张具有标志性意义的照片。 《钱江市立一中学生会长高分通过五道口提前批自主招生，校花两天半的守候，学业爱情双丰收》。 新闻标题很长，内容很炸裂，放在开头的少男少女相拥的照片不出半个小时就登上了本地热点资讯的头版头条。 更有围观市民拍成了短视频，配上粘腻的背景音乐和浮夸的画面特效，创造了一个新的热词：当代学霸考神的恋爱日常。 一个是准五道口学生，另一个是省高考状元的有力竞争者，网上相关新闻的评论区和转发区的ph值直逼0。（ph值越低，酸性越强。） 施毅永远忘不了第一次拥抱学姐的感受。 很瘦很小，像一个完全没有发育的孩子，体重可能不到九十斤，其中这一头细密的银白色长发大概就将近半斤重了。 裸露的肩膀很瘦却没有病态的骨感，意外的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柔软且富有弹性。锁骨很直很明显，如果盛上一口红酒或许能醉倒众生，皮肤白且无比细腻，咫尺之遥都看不见毛孔，只有细细的透明短绒毛浮在表面。 狄阡捧着花束，施毅只能浅浅地轻抱一下，只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拥抱，成为了过去一年半奋斗的最奢侈的奖励。 “学姐，我…”施毅想了很多，他在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后就能从一中毕业，在那之前就是学姐的高考，如果狄阡能发挥月考的九成水平，两人就能成为同一届的五道口大学生。 尘埃落定的考试成绩和梦想成真的学姐怀抱，让他忍不住想要当场再一次告白，又担心自己的索取会妨碍学姐最后半年的备考学习。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不能恩将仇报，就再忍耐半年，在学姐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再进行告白。 学生会也有很多工作让共事的同学们分担了，下个学期的学习任务会轻松不少，可以做更多的事，在报答同事的帮助之余还能让自己的履历更添一些色彩。 要做配得上学姐的男人，精益求精。 “一周后的跨年夜，我有话要告诉你。”狄阡尽可能地语气轻柔。 明明说的是不含任何意指的内容，极度敏感的少年心里冒出一丝没有由来的惶恐。 “学姐的意思是…”施毅的嗓音有些颤抖，通过考试的喜悦似乎在瞬间被吞没。 “在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一起跨年，我很期待那一天。”狄阡装作没有发现少年的异样，只当他因为拿到名额而难以自持。 “我…我知道了。”施毅听罢才得出自己是过度臆想的结论，没发现学姐的两句话毫无逻辑关联。 狄阡依旧笑着，内心却无比矛盾。 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甚至是一年半之前的所言所行，真的是正确的吗？ 朱玉青在离开考场后很容易地发现了成为人们关注焦点的狄阡和施毅，但很识相地没有上前打扰。年轻人的青春总是美好的，如果不影响学习，他也很乐意看到少男少女们体验酸酸甜甜的校园爱情。 蒋云川可能是受心魔作祟，饮恨败北，即使看到了两人也没了兴趣；蒋云峰见各路记者和自媒体作者长枪短炮朝向这对神仙眷侣，自知不是抡锄头的好时机，带着斗败的公鸡老弟灰溜溜地离开。 …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周一，日历显示，平安夜。 平安夜并不能称之为什么节日，只不过是一个情侣约会，商家搞促销噱头的日子，每个人以自身的立场赋予其特殊的意义。 对学生来说，还是该老老实实上课。 “太离谱了，苹果居然涨到了论个卖的价格，物价局呢？不出来拿业绩吗！” 市立二中，高一（10）班的某同学发出抱怨，毫无疑问地道出了大多数年轻人的心声。 “你不知道，平安夜吃苹果是传统习俗，今天吃苹果才能在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平安夜是歪果仁的宗教节日，英文就叫christas eve，和苹果有个鸡毛的关系？你知道苹果的英文怎么念吗？” “那…那也是寄托了美好的祝愿了呀。” “我要是资本家，我最爱你这种自觉的韭菜，被嘎了还要替镰刀说话。” “你误会了，我不是韭菜，我家就是开水果店的，上周末卖了一年苹果营业额的一半…” “来人，吊路灯雅座一位。” 大早上，班里就格外的热闹，聊什么的都有，好像阴沉的天空也阻挡不了年轻人们过节的热情。 甚至不需要特别的仪式，只需要知道今天的特殊，就足以带来比日常更美好的心情。 狄陌走进教室，如今关于他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同学们也不再关注少年的一举一动，只要别再作死就成。 “陌子，来恰个苹果。”江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包装的苹果，摆在同桌的桌上，“俺们村果园产的，包脆包甜。” “怪周到的。”狄陌坏坏一笑，然后也在书包里摸索起来。 “你也带了苹果？看你包扁扁的，该不会只有我的份？墨同学的和木同学的份呢？”江袅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我带了…切苹果神器。”狄陌掏出一个锅盖形状的金属工具。 这是一个水果分片去核器，中心镂空一个圆，向外辐射成十二瓣的扇形，用略微锋利的不锈钢片隔开。 使用方法极其简单，只需要平放苹果，把切苹果神器从上往下一按，一只完整的苹果就能变成十二等分的苹果瓣。 可以让人很优雅地吃，不用捧着啃了。 这可比带苹果炫酷多了，只听咔咔两声，江袅给狄陌的苹果和他给自己留的那个惨遭分尸。 狄陌甚至贴心地带了塑料果盘和一次性水果叉，还有一卷保鲜袋和一盒牙签。 “来。”切好的苹果被摆在墨颖然和木槿笙的桌上，狄陌和江袅只需要回个头就能叉苹果吃。 “东西我放班长这了，有需要的同学可以拿去用。但是我只剩下保鲜袋和牙签了，大家将就着吃。”狄陌招呼一声，就把神器连保鲜袋牙签一起扔给陆乔。 “噢噢男神！” “太帅了！我指的是切苹果神器。” “我要玩，我要玩！” 于是在此起彼伏的咔嚓声中，一只只可怜的苹果被无情地肢解，惨遭十二等分。 就连平时不喜欢吃水果的同学，也在好奇（以及吃法过于便利）的驱使之下吃了起来。足以证明很多人不是不喜欢吃苹果，单纯是因为懒。 一时间，班级里散发着浓郁的苹果香气，把来上语文课的王唯老师都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聚众吃苹果？”王唯看着几乎每张课桌上都摆着的苹果瓣，摸摸圆寸的大脑袋，这也不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嘿嘿…王老师，平安夜快乐。”狄陌一边打嗝一边把剩下的半盘苹果瓣献宝似的呈上，他早餐吃多了。 “嘿嘿…我很快乐，狄陌小子。”王唯乐呵呵地叉起一块苹果瓣，“如果这节课你能帮我上，我就更快乐了。” “啊？” 第111章 风满楼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小哥哥，这周没来看小起是吗？它已经彻底恢复健康啦，自我清理和使用猫砂学得有模有样，下周就可以领回家了喔。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视频p4〕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小起爸爸还在，可惜它已经忘记自己孩子的味道，不认识小起了。猫猫这种动物还真是笨笨的。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图片jpg〕 周一上午十点左右，狄陌收到了以上信息。 其中的视频是小奶猫…或者应该说，小起，在一群猫猫中自主生活的剪辑片段，已经学会给自己洗脸和舔毛，最后是一段刨猫砂的画面。 胎毛已经褪得差不多了，换上黑灰白三色规则分布的毛。品种是俗称的白手套，胸前和四只脚是纯白色的，剩下的部位是黑灰相间的斑纹。 幼猫特有的大脑袋和小身子体型，憨娇可爱。 本周末就可以接回家里养了，狄陌没想到自己还挺开心的，又能多一个家人了。 等等，为什么说“又”？ 把视频和照片分享给小后桌，木槿笙趁着课间偷偷看了好几遍，到最后连嘴角都不自觉地上翘了。 猫猫，可爱是真的可爱，笨也是真的笨。 等狄陌把小起接回家，是不是就可以每天都去他那撸猫了呢？ 狄陌想了想，又把小起的视频转发给了墨颖然。 当初还是大小姐带他去的四中，才能在机缘巧合下救的这只小猫，要说有什么功德也得分一半给她。 墨颖然注意到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便看到了视频缩略图上的小猫，配文是“我们救的小猫，周末可以接回家了”。 她没有点开视频观看，反而无事发生般收起手机，但坐得近的人能明显感受到冰山气场削弱了不少。 对了，是不是还得告知一声学姐？万一学姐不喜欢甚至是过敏怎么办？ 狄陌再次转发，配文“在四中捡的小猫，想要带回家养，学姐不会介意”。 不管怎么说洛璎是他家里住进的第一个外人，应该说是室友，养小动物什么的应该首先征求一个屋檐下的人的意见才是。 发送完毕，狄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负罪感中。 还没琢磨出来，迎上了同桌江袅幽怨的脸，“好哇你小子，群发猫猫视频撩妹是？” “啊？”还没想明白猫猫和撩妹有什么关系，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了别的画面。 木槿笙抬起头，显然她也不太明白这种汇报工作般的视频和女孩子之间能有怎样的关联，难道是因为使用〔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这个企业账号的是就是那位前台小姐姐？ 不过“群发”和“撩妹”显然是不太正面的词组，少女犹豫着要不要摆出一副老师批评学生的姿态。 另一边就干脆多了，看似闭目养神的墨颖然，冰山气场恢复了正常，好像比正常水平还要强了几分。 “咳，原来是宠物医院发的，看来是我误会了，哥们别往心里去哈。”江袅显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变化，生硬地打圆场。 哪有给兄弟创造修罗场的道理？ 好歹今天还是平安夜，让兄弟平平安安过去不好吗？人家还贴心地带了切苹果神器呢。 虽说今天的苹果五十块钱一只，而神器大概在十元店就能买到；前者是消耗品，后者是耐用型工具。 没办法，谁让在班级里，物以稀为贵呢，人均一只以上的苹果和只此一家的神器。 而且给苹果分…分瓣还挺解压的。 也挺费手。 没有触发更多对话，因为上课铃响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英语课。 … 午后，冯丘开着一辆加装了顶棚的小工具车，载着个遮光包装的箱型物品送来学校。 毫无疑问，是完工的盆景，也就是木槿笙和辛苦的艺术作业。 虽然冯叔对狄陌有着相当严重的偏见，但不得不说这个盆景做得可谓匠心独运，完全不像初学者能做出来的佳作。 名曰：《蓬莱》。 一高一矮两座山石隔水道而立，山石上植木若干，仿国槐古树。峭石下雕琢似水蚀浪侵，山上钻刻似风化气孔，还原千百年的鬼斧神工。 山脚下木屋独立，板桥几米，孤舟翩翩，惟妙惟肖。许是避世的隐者，又或是出尘的仙迹。 负责接收作业的美术老师见到《蓬莱》的时候，在怀疑买来冒充和不怀疑之间反复横跳了好一会。你说是买的，这价格至少大好几万，二中应该没有家长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个副课成绩；若是真的学生手作，这水准和完成度未免也太高了。 冯丘看到的是木槿笙自己剪辑拼接的作业视频，原录像她没给任何人看。但光是看到上交的视频，就足够他爆衣了。 那小子和视如己出的闺女，合计独处了超过十二个小时，而且三分之二的时间还是穿着居家服，位置坐得还如此接近。 这能忍吗，忍不了一点。 未剪辑的原视频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他想都不敢想。 如果不是美术老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表示《蓬莱》一定能拿满分，冯丘已经冲到高一（10）班要求线下真人pk了。 真不知道小侄女是怎么想的，还能看上那么个病怏怏的小矮子。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调查清楚这个狄陌的底细，之前因为种种阻碍和涉密，冯丘对狄陌的了解很有限；加上对涉密信息的敏感，总让他想到他的至交好友。 “风南啊，”出了校门，冯丘忍不住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仰望天空，“你所逃避的命运，搞不好…兜兜转转跑到咱闺女身上了。” 五大三粗的西装猛男站在高中门口抽烟感慨人生。 … 《喜报，我校xx、xxx同学通过五道口学院提前批录取》。 下午，校园网上置顶了这么一条新闻。 标题提到的两位学长学姐，是二中高二年级的优等生。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从高中入学开始活跃到现在，大小竞赛无不参加，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奖状糊墙能糊满卧室的一面。 即使是师资力量雄厚的升学型高中，一年能出一个顶尖学府提前批的学生也值得大肆夸耀一番，宣传效果某种意义上可比肩出高考状元。 哪个华夏式家长不喜欢自家孩子快人一步捷足先登呢？ 官方置顶的新闻，评论区自然是热闹非凡。 〔男翔挖掘机预备役〕：学妹好靓！学弟…真聪明！呜呜呜我也不想高考，压力大到胃穿孔了。 〔三年二班周桀伦〕：桀桀桀…周四怎么还没到啊，我想看校花的晚会节目，抚慰我快桀不出来的心灵。 〔耐冻王·牢霍〕：说到校花，一中那个提前特招生才是人生赢家？左手五道口录取通知书，右手美校花。 〔二中奖励哥〕：昨晚刷到了，羡慕得鸡儿发紫。 〔哎哟你干嘛～〕：有图有真相。（图片jpg） 第112章 我姐，狄阡 既然上了新闻，被议论就是在所难免的事了。 “这就是一中的一大校花吗？可太对我的胃口了，就跟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后排的男声，平时的标准背景板级存在。 “没看到人家名花有主了，郎才女貌的哪容得下你这哥布林插一腿。”捧哏的背景板男声其二。 “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你们不觉得挺眼熟的吗？”明显是加入对话的女声，背景板级的存在之三。 “这种层次的美女每天都少不了被拍，眼熟不是很正常吗？”最初的男声反问。 “你在说什么，这位美女的封号是一中‘隐藏校花’，一个月难得露几次面，眼熟才怪了。”捧哏男生显然掌握着更多信息。 “可是，这脸型，如果把头发遮掉…啊！”加入对话的女声惊讶得高呼。 以至于吸引了大半个班的注意力。 只见那名女生无比讶异地指着照片中的一中校花，“这…不就是狄陌吗？” 像是引爆了某个火药桶一样，全班哗然。 班级的左前角除外。 当事人狄陌脸色苍白，一旁的江袅冷汗直冒，后桌的木槿笙一脸茫然，对角的墨颖然面色冰冷。 “不好意思，那是我姐，狄阡。”在近乎全班的注目下，狄陌缓缓开口解释。 “阡阡姐怎么了？”木槿笙没理解局面，对前桌突然提到的人名好奇不已。 好久没见阡阡姐了，之前她推荐的工具书很好用，下次要当面道谢才行，少女如此心思。 陆乔知道狄陌是非独生子女，在提交学生情况调查表的时候他注意到狄陌的家庭成员里，除了父母外还有个姐姐。不过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长什么样完全不清楚，连名字也没记。 “嗷嗷，对不起啦狄陌同学，没想到你和你姐姐长得这么相像。”那名女生双手合十道歉，对自己引起的轰动感到非常抱歉。 “没关系。”狄陌浅浅一笑，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我和姐姐关系，挺一般的。不用把我们相提并论。” 同学们若有所思，确实，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难怪从来没听说过狄陌说到自己的家里人。 其中不少人也觉得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见一中隐藏校花的照片了，怎么这么久才发觉她的亲弟弟就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不过人家都说了关系一般，也不方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了。 男生们也没有冒出借狄陌认识狄阡的想法，人家是一中的高三学姐，眼看着就要毕业，新年下半年去五道口跟学生会长双宿双飞去了。 姐弟关系的曝光只是课间的一点小插曲。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看这狄陌也是风韵犹存呐…” “你是真的饿了，男同学你也下得去手？不对劲，你离我远一点。” “啧…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话说要不要建议狄陌元旦晚会的时候穿女装啊。” “你的评论，哥很不满意，但你的建议，哥觉得可以有。” “对对，到时候咱二中高一年级总共两个校花，我们班就有两个半，岂不美哉？” “跟他姐一样，戴个白长直，自古红瞳配白毛。要是有一中校花八成的姿色，那将是绝杀，” “别说了，我现在越看他越觉得眉清目秀…” “现在问题来了，谁去跟他提这个伟大的建议呢？” 在某些人的认知中，如果当不成校草，那就当半个校花好了。 当代的男子高中牲真是越来越未来可妻了。 … 据可铐的数据统计结果显示，九成以上的非单身年轻人会在平安夜探索生命的奥秘。 狄陌也是，此刻的他也在苦苦挣扎着证明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其作为人类本能的原始欲望——求生欲正在不断膨胀。 墨颖然的生气演得不像，她的杀气不像演的。 虽说纸包不住火，但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包装了这么久的钛合金防火纸烧得如此千疮百孔，狄陌的功劳是最大的。 “我知道你干的蠢事罄竹难书，但每一件都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好好解释一下。” 墨家的轿车停在水印御景小区门口，墨颖然没有放狄陌回家的意思。 “圆一个谎需要撒一百个新的谎。不恰当地类比一下，就是药瘾发作需要更大的剂量才能压住了。”狄陌不好意思地挠着脸。 “你自以为是地凭梦幻泡影造就了现实中的功成名就，却不曾想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没想过泡影破裂后带来的绝望和打击。”墨颖然毫不留情地批判，“强加的善意，比恶意更残忍。” “我知道，他是被波及的误伤者，我有责任和义务补偿。”狄陌低头，考虑着得失。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比起镜花水月的感情，还是实打实的名与利更重要不是吗？ “你…要成为你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人吗？”墨颖然目光炯炯，洞若观火。 “不是的，这叫务实才对。”狄陌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反驳，“学生时代的感情，还是高中时代，哪能有上个好大学来得重要呢？” 喜欢是希望他对自己好，而爱，是希望他变得更好。 狄陌不认为自己有错，虽然方法上可能有问题。 墨颖然有些失望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用错误的方法得到的结果，就像解题步骤错了，哪怕结论符合答案，但分数还能拿到吗？ 狄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槿儿〕：狄陌，阡阡姐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要和她闹别扭好不好？ 〔槿儿〕：（小鹿可怜jpg） 少年脸上浮现苦笑，小后桌把自己那句“和姐姐关系挺一般的”听进去了，还想着帮忙缓和他们姐弟关系。 想了一想，狄陌在屏幕上戳下回复。 〔陌归〕：放心，我和姐姐的关系其实很好。在班里那么说是为了避免某些男生找我要她的联系方式，打扰她学习和休息罢了。 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小姑娘对他们姐弟的感情很上心了。 〔槿儿〕：我知道啦，狄陌真狡猾。不过撒谎可不好哦，鼻子会变长的。 我倒还真希望鼻子变长一点点，显得不这么幼稚。但话又说回来，“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本身是不是就是一句谎言？ … 告别墨颖然后，狄陌回到家。 “你回来啦！”大熊小萝莉厨娘限时返场，蹦蹦哒哒地从厨房出来迎接。 今天的洛璎还是圣诞风格，翠绿色的外衣系上粉红色的丝带，给人一种她把自己包装成了圣诞礼物的错觉。 还真是糟糕的错觉。 “我回来了。”狄陌松了口气，至少家里还能让他疲惫的身心得到喘息。 “对了对了，我发给我看的猫猫是这周末去接回家吗？”洛璎想到了白天收到的视频，顿时期待不已，“我早就想养毛茸茸了，可惜妈妈对动物毛过敏。” 看来学姐不光不抵触，甚至还盼着早日撸到小起，狄陌放心了不少。 希望洛璎不会对猫毛过敏。 “这周末它就满月了，我去接它回来。” “哇，那我也要一起去接它。” 第113章 都想逼他走上弯路 周二，圣诞节。 天上的积雨云比起昨日又厚重了许多，层层叠叠地悬在低空，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大动静。 狄陌不讨厌这样的天气，紫外线系数很低，不需要遮阳伞也不需要防晒霜，可以清清爽爽地出门。 商业街上布满了圣诞主题的店铺，光是规格不一的圣诞树就是五步一小棵十步一大棵，字面意义上的张灯结彩，树顶上还冠着一颗圣诞星。 另外彩灯的样式就有好几种，传统的led灯泡、霓虹灯泡，甚至还有更加复古的稀有气体白炽灯珠。 圣诞树底下堆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对，只是盒子，或者里面塞着泡沫和纸之类的。即使如此，还是容易被路过的拾荒者带走。 真不懂，全面小康都多少年了，哪来的拾荒者，难道是兴趣爱好吗？ 冬季的阴天早晨并不适合晨练，尤其是在市中心。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并不高，还有来不及沉降的有害颗粒物。 狄陌只是沿着钱塘江慢跑了25公里。 清晨的江边没有太多市民，这种天气的中老年人往往会被风湿病困扰而难以出门，可以放空心思，一边走神一边跑。 真不知道他这个年纪，哪来这么多需要烦恼的事。 “呵…庸人自扰呗。”想到此，少年不免轻声自嘲，渐渐停下脚步。 如果能一直什么都不想地跑下去也不错，但是，逃避也算时间喔。 回到小区门口，墨家的轿车已经停在路边。 “早啊大小姐、慕姐。我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就下来，等我二十分钟。”狄陌跑到摇下车窗的驾驶座，向里面的人打声招呼，转身跑进小区。 完全没等车里的人回答。 “还真是来去如风呢。”苏慕苦笑着回头，真亏自家小姐能忍耐这种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画风。 “这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模样。”墨颖然瞥了一眼少年小跑离去的背影，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叙，眼神里却难掩…向往？ 苏慕转过身，无声地叹口气，小姐哪里都好，除了过于早熟。孩子早熟对家长来说也是利大于弊，但弊就弊在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墨颖然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接手墨启集团的部分业务，墨启电子科技公司只是她提前进入集团的实习。没想到过了仅仅半年，就在内卷成狗的智能家电市场杀出重围，崭露头角。 作为墨启电科产品logo的那个墨点，还是墨颖然亲手挥笔写下的。 “小姐，给他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您的会客间茶几上。”苏慕查看了一眼刚收到的信息，向身后的人汇报。 “嗯。”墨颖然心不在焉地回应，目光还停留在那人消失的方向。 礼物。 信仰相关宗教的国家把圣诞节视作辞旧迎新的日子，亲朋好友之间会在这一天交换礼物以示情谊和祝福。部分热衷于域外节日的华夏人也是如此，当然其中不乏只是找个索要礼品的借口。 相较之下，高中生可能纯粹很多。他们只是单纯地喜欢过节，什么节都可以，只要可以点缀平淡如水的日常。 … 市立二中，高一（10）班。 狄陌看着课桌上摆着的五颜六色的有大有小的有长有短的十多件礼物，陷入沉思。 幻觉？是不是进门的姿势不对？ 然后他拿起其中两件尺寸最大的、质地柔软的、扁平的礼袋，看着一件上面的洛丽塔标签，另一件上面的女仆装标签，开始怀疑人生。 抿了抿嘴唇，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袅在一旁幸灾乐祸，绷着个脸捂着嘴，但是眼睛变成了滑稽的形状。 不出意外的话，和衣服拴一起的小包装就是假发了，隔着包装袋捏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 看来为了逼他走上弯路，班里的同学们可谓下了血本啊。 “这是…个什么情况？”狄陌额角的青筋依稀可见。 “咳，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表示，他们，希望你在后天的元旦晚会上女装表演。”江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事实上，从本世纪初开始，女装大佬就可以说不在少数了，甚至有一段时间蔚然成风。 网络上的段子也是层出不穷，比如什么“你已经是一个大男孩了，应该学会修一对漂亮的眉、画两条干净的眼线、喷一些清新又好闻的香水，趁着大好年华，去跟女生抢男人”，看得狄陌掉一身鸡皮疙瘩。 巧的是他还真会化一点妆，虽然只会一点点。 狄陌站起身，一脸鲨气腾腾的表情，扫了一眼全班，发现同学们的目光是那样的可爱、友善，还有满满的期待。 开学至今立的自闭学渣人设早就崩得找不到影了，现在是“你人还怪好的咧”的b王人设，还有潜在的先天男娘圣体人设。 坏了，全班都串通好了。 狄陌向墨颖然投去求助的眼神，后者视而不见地闭上眼，一副你自作自受与我无瓜的态度。 木槿笙有点害怕，全班同学好像陷入某种狂热的情绪当中，她的小前桌好像比她还要害怕。 原来圣诞节这么恐怖的吗，怪不得父母那辈年轻的时候还自发抵制域外节日。 想到明明可以免交艺术作业的小前桌为了她的那份作业，前前后后忙了那么多甚至还受了伤，木槿笙不免有些自责。 但是仅仅怀着道歉和感激是不够的，要付出实际行动才行！小姑娘捏了捏拳，斗志昂扬，瞬间就不害怕了。 所以该怎么做呢？木槿笙偷偷拿出手机，搜索关键词“圣诞节”、“缓解压力”，得到的结果，除掉排在最前面三条的广告，就是“甜食”。 再搜索一下“甜食”，得到的结果是一整页的广告。 木槿笙：“……” 少女有点生气，她觉得自己掉进了商家和大数据的陷阱，但没有证据。 不满之余，眼前突然浮现正在雕刻假山的少年身影，还有他说的，自己做的，才叫作业。 小前桌帮自己完成了作业，那么这份“让他开心”的作业，小姑娘也要自己做。 于是木槿笙给冯叔编辑信息，表示需要烤箱、牛奶 、蜂蜜、糖、小…面粉等等各种工具和材料。 小前桌做盆景也没从挖陶土开始自己捏盆，想必她也不需要从小麦开始自己磨面粉。虽然不太符合“从零开始”的自制标准，但就算面粉不是自己磨的，甜食还是可以当成自己做的。 再说她总不能自己跑去给奶牛挤奶。 木槿笙继续搜索“做甜食”，这回倒是没什么广告了，都是些diy教程，从各种名字的蛋糕到甜甜圈马卡龙，再从零散的各种泡芙麻薯到中式糕点，看得眼睛都花了。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又好像很难的样子。 再次搜索“最简单的自制甜食”。 少女终于找到了适合她的答案，“做饼干”。 第114章 都想让他换上女装 为了满足同学们过节、玩耍、约会的需要，下午的课程提前一个小时开始，这也就意味着提前一个小时放学。 狄陌没想到他也有被堵门的一天，而且原因非常劲爆。 “狄陌，陌子，陌哥！求求你了，你就从了我们！就换一套，一套也行啊！” 不是，哥们，班里那么多美女不求她们，该说你们是真的会挑呢还是不挑呢？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陌菩萨，这是我们众筹买的xxx家镇店之宝啊！做梦都想看你穿在身上，看不见就浑身难受，好像身上有蚂蚁在爬…” 这个梗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玩一次是，蚂蚁保护协会表示强烈谴责。 “万万没想到，活0活现的小南梁竟在我身边…” 为啥还有女生好这一口的？女桐，但是桐得不彻底，桐的是男娘？ 狄陌很绝望，当代高中生是越来越无药可救了。 直到被冰山气场全开的墨颖然拎小鸡似的拎出人群，逃出生天。 同学们面面相觑，等两人走远后才议论纷纷。 “糟糕，有点上头了，忘记狄陌早就是墨大小姐的形状了。” “你在说什么呢！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霸道女总裁和她的男娘小娇妻。嘿嘿…吸溜。” “墨颖然她会生气吗？她不会已经生气了？会不会整我们…” “这倒是杞人忧天了，墨大小姐虽然高冷，但是人品这块好的没边。” 当代高中生或许还有救，但…仅仅是还有救。 … 校门外的墨家轿车上，木槿笙和江袅都在。 元旦晚会安排在周四晚上，也就是后天，他们需要这两天再稍作练习以保持手感。 不用太久，每天一个小时就足够。今天放学早，练完还能一起吃个晚餐。 对学生上台表演来说最困难的紧张问题，对他们而言反倒最不值一提。 狄陌有既视感外挂，甚至可以开托管模式；墨颖然自幼见惯了大场面，区区学校晚会根本不放在心上；木槿笙好歹也是个大小姐，而且呆萌的性格天克紧张情绪；至于江袅，他没心没肺，一肚子都是胆。 一支乐队，凑不出一个正常人。 苏慕顺便把狄陌收到的圣诞礼物一并带上了，加上墨颖然和木槿笙也收到的，塞满了小半个轿车后备箱。 没有收到礼物的江袅本来觉得无所谓，但看到对比之后，还是酸得低下了头。 果然伤害源自比较。 随便搜索一番，狄陌就得知了同学们给自己准备的洛丽塔衣服和女仆装都是价格四位数的高级货，吓得琴键都按不利索了。 “这么大手笔，你们是有多大自信能让我穿上啊。” 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既然收都收了，不准备回礼也不合适，于是狄陌象征性地在班级群里问了一句想要的礼物。 然后就被“穿上洛丽塔\/女仆装的照片”及其类似的表述刷屏了。 强买强卖就是这样的。 “或者你让狄阡学姐穿，拍给我们看也行。”有同学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很快得到了广大男同学的认可，谁让狄阡的旗袍装珠玉在前呢。 好好好，醉翁之意不在酒是？ 这项提议倒是遭到了班里女同学的反对，理由大概是不能给不熟悉的外校高三学姐添麻烦。 你们就没想过不能给自己同学添麻烦是？ … 练习结束后，狄陌是最后一个离开别墅的。 只因，他检查了收到的圣诞礼物，发现最爆炸性的还不止洛丽塔和女仆装。 还有三双带字母的丝袜，分别是黑丝灰丝和白丝。 这是当代高中生干得出来的事吗，给同班男同学送高档丝袜？ 他们还是孩子啊…所以不要放过他们！ 这一堆礼物的价格合计已经飙上五位数了。退大概是退不了，只能看看转送给他人，至少发挥出本身的价值，而不是浪费了。 送谁好呢？大小姐肯定不稀罕，小后桌可能会以为我是变态，小公主…洛学姐估计会一边骂我是变态一边换上。 突然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狄陌甩甩脑袋去除某些不对劲的想法，继续扩大思考范围。 要不送给江袅…嘶…那也太恐怖了。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男人穿女装啊！还是丝袜！八嘎！hentai！无路赛！ 考虑未果，狄陌决定先带回家问问洛璎的建议，只是征求意见应该不至于被当成变态。 于是乎，回家。 … 听到开门的动静，圣诞小厨娘打扮的洛璎哒哒哒从厨房跑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狄陌手上那一堆很哇噻的衣服。 “学弟，莫非你这是要对我…哇，hentai！”洛璎捂着眼睛晃着脑袋，从指缝里偷瞄最上面的高级丝袜。 她肯定是识货的，看得出上面一条就值路边摊的一大箱。 狄陌一句话也没说，就被当成了变态。 “学姐，这…”少年试图解释，但他总不能说是同学买来送给自己的。 “好我知道了，既然学弟诚心诚意…”洛璎也不装了，既然是学弟花了大价钱准备的，自己穿给他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涩涩哒咩！ 要不要穿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都是如狼似虎的，自己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万一学弟失去了理智扑了上来，残暴地撕开丝袜… 那不是正好？ 不对不对，学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的。 狄陌一脸茫然，他才刚开口，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就知道了？ “所以？”少年歪着脑袋，接下来的话你帮我圆上？ “所以谢谢学弟的好意啦。”洛璎抱起狄陌手上的大袋子，转身就往客卧走去。 好学弟，准备得如此周全，还有两套衣服。嗯…都是s码的，那肯定是给自己准备的。楼上的邻家妹妹目测应该是码，墨大小姐打底码。 不过洛璎可穿不了均码的衣服，上围还需要魔法爆改一顿才行。总之就是我璎“伟大”，无须多言。 狄陌扁了扁嘴，果然是误会了，不过看起来学姐不仅不生气，还有点开心？能让学姐帮忙处理也好，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同学们的期待了。 本来就是强加的期待！哪有抱歉一说？ 大不了让学姐穿好了再拍几张给同学们看就是了，虽然…光是这么想想就有点抵触是怎么回事？ 狄陌有点捉摸不透心里的滋味，缓缓走到厨房，结果隔着门就闻到了一股糊味。 “学姐！你是不是在烧什么东西？！”吓了一跳，赶紧闯进厨房。 正在料理的时候最忌讳人离开了，多少火灾和悲剧就是这么酿成的。都说水火无情，只要灶台上开着火，视线就不该远离。 意外的是，厨房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烹饪。 “不是啦，我刚刚也在好奇，味道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小学姐循声而至，“这是面粉烤糊的味道？” 走出厨房的小阳台，糊味又重了一些，两人往脚下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坏了，是楼上！” 洛璎抬头，只见一缕稀薄的黑烟从窗外飘出。 旁边的少年已经闪电般冲向门口。 第115章 烤饼干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木同学！木同学！木槿笙！！” “砰砰砰——” 2501室的门口处同时传来三种不同的声音，分别是狄陌左手按门铃、嘴巴在喊、右手在敲门。 他好急。 “十秒之内没动静的话…十、八、五、三、二一。”狄陌花了五秒钟分析了徒手破坏门锁的可能性和操作性。 动手的前一秒，门开了。 探出一颗灰头土脸的小脑袋。 “木槿笙！”狄陌不由分说地拉开大门，害得抓在门内侧把手上的少女一个趔趄。 少年倏地抓住木槿笙的双肩，目光锐利地从上到下扫描一个来回，然后双手发力把小姑娘顺时针旋转180度翻个面，又从上往下扫描了一遍。 紧接着再顺时针旋转180度，仔仔细细地看着脸。 除了有点黑乎乎的不明颗粒状粉末糊在脸上之外，没有烫伤或者烧伤的情况。 “狄陌，我晕…”少女被原地猛转了一圈，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脑袋开始晃起来。 “没事就好…对了，你这是在干嘛？”狄陌这才反应过来，嗅到室内面粉烤糊的味道。 正常来说，遇上火情，应该马上带人逃往安全地带再进行伤势检查才对，少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吓得失去了理智的思考。 “…烤饼干。”少女弱弱地回答。 狄陌吸吸鼻子，这个“烤饼干”是他理解中的“制作饼干”的意思吗？能糊成这样还冒出黑烟，该不会她是把成品的饼干放进烤箱了？ 真·烤饼干。 捂着湿毛巾走进厨房，好一幅地狱绘卷。 外包装明显是新品的烤箱，内侧已经被黑色的碳丝附着了一圈，桌台上摆着形似煤炭块的黑色物体，整整齐齐的几排。 案板上有全新包装的低筋面粉、玉米淀粉、黄油和炼乳等原料，还有被饼干模具印出若干洞洞的半成品面皮。 没想到她真在烤饼干，怪不得刚才乐队练习后走得有点匆忙。 能让面饼还原成无机物碳，该说也是有实力的吗？ 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狄陌抬头呼一口气，映入眼帘的还有固定在厨房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 对喔，这玩意还在正常工作，一旦厨房产生一定浓度以上的烟雾或者温度达到阈值，就会发出警报，物业也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全体住户。 他急什么。 “木同学，你这饼干烤过头啦。”冷静下来之后，少年有些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大厨夫妇的女儿能把饼干做成黑色的。 话说之前的鸡汤不是还挺正常的吗？ “网上的攻略，骗人。”少女显然有些不服气，她明明按照教程一步一步依葫芦画瓢，就是做不出教程最后的成品效果。 “呃…要不给我看看？”狄陌好奇是怎样的攻略才能做到如此误人子弟。 木槿笙把手机递过来，是一段三分钟的视频，把从原材料开始的每个步骤都进行剪辑和备注，看得出来制作还挺用心的。 对比了一番，总算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视频并没有指出烤箱温度，只说明了烘烤时间为15分钟，放大画面才能隐约看到视频内的烤箱温度设定在160度，而木槿笙家的烤箱是240度。 高了一半的温差，不烤糊才怪了。 不得不说小姑娘很有做甜食的天赋。如果说她一回家就动手的话，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和面揉面打面的过程，还放进冰箱冻了几分钟，才做出这样硬度适中的面皮。 “剩下的部分，交给我？”狄陌撸起袖子，检查一圈余下的原料，脑子里有了方案。 “唔…”木槿笙多少有点不乐意，但一想到刚才少年火急火燎的样子，思想斗争了几秒后点点头。 然后一声不吭地收拾起烤箱。 狄陌也没再吱声，开始忙活。软化黄油，加糖和面，期间一点点加入橙汁。不多时，一张香橙曲奇面饼出现在案板上。 还没完，前期如法炮制后，这一次加入可可粉、杏仁片和耐烤巧克力豆，是巧克力杏仁饼干的面皮。 速冻十五分钟硬化，然后拿模具摁出一块块饼干形状。这大概是烤饼干全过程中最喜欢的环节。 少女似乎摁得也很开心，呆毛蹦蹦跳跳的。 二十分钟后，两盘热烘烘香喷喷的饼干新鲜出炉。香橙曲奇撒上装饰用的大颗粒白砂糖和单粒杏仁，巧克力饼干本身因为杏仁片和巧克力豆就足够美观了。 狄陌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虽然他全程都按着既视感来做，一点属于他本人的开创性思维都没有，但还是辛苦他了。 木槿笙的眼睛闪闪发光，趴在餐桌边上看着两盘饼干，这些是怎么从烤箱里变出来的。 还有刚才小后桌撒糖粉和给曲奇挨个摁杏仁的认真表情，格外耐看，记忆中的画面都充满了魅力。 怎么刚才没想着拍下来呢。 “嗯…尝尝？”少年笑着洗干净手，拿起一块送入口中，满意地眯了眯眼。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味道却莫名的熟悉，是因为自己动手的原因吗？ “好…”少女也捏起一块品尝起来，一时间眼前浮现薄薄的水雾，“好吃…” 如果让外人评价的话，狄陌做出来的饼干可能堪堪达到路边烘焙坊廉价款的水平，味道远不如木槿笙妈妈一时兴起随便做做的美味。 但该说是包含了自己付出劳动力的加成吗，总觉得面前的饼干，味道格外的有满足感。 “你喜欢就好啦。不过不要多吃，影响了正餐。”狄陌微微笑着。 空气中的糊味总算是在通风和换气中消散殆尽，是时候把窗子关上了，大冬天的高层开窗通风有多冷懂的都懂。 “喔。”木槿笙乖巧点头，中止了对香橙曲奇的第三次出手， “说到正餐，你晚餐呢？”狄陌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超过傍晚六点。 天都黑了，木槿笙家只有一堆饼干。 “平时有冯叔…”小姑娘小声回答。 懂了，合着今天又被你赶走了呗，狄陌猜测冯丘对他的敌意又增加了亿点。 “唉…算了，去我家吃呗？学姐做了晚餐，主食不够的话可以再煮个面什么的。”少年打扫完厨房后解开围裙。 洛璎通知开饭的信息已经发了三遍了。 带上一半的饼干回去，作为道歉和感谢。 … 有点意外的是，洛璎并没有因为狄陌一上楼就是将近一个小时，还先斩后奏地带邻居回家共进晚餐而感到不满。 两只少女交流得还挺愉快。 虽然代价是她们吃的米饭，狄陌还需要自己煮面，而且分到的菜只有日常的三分之一。 明明是在自己家，偏偏有一种家庭弟位的屈辱感。 不过比起今日晚餐伙食水平的下降，狄陌更在意的是，两只少女好像在避着自己聊一些话题。 虽然女孩子之间有秘密很正常，他也不是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类型，但隐隐觉得她们聊的主语就是狄陌本人。 最后还是洛璎送木槿笙上的楼，而且一送就是半个小时。 第116章 采耳 圣诞夜还没有结束。 很难想象一个传统宗教节日在两代人之前能受欢迎到近乎全民参与的地步，绝大多数华夏人不应该是无神论者吗？ 可见那个年代对域外文化盲目的崇拜有多病态。 不过事实是大多数国民只向往名为节日的体验感，对背后的宗教内涵知之甚少。 水印御景a座二单元2401室的主卧，躺在床上的人只当作是个普通的日子，正在酝酿睡意，准备结束普通的这一天。 可是有人还不希望今天结束。 咚咚咚——清脆而微弱的敲门声。 “嗯？稍等一下，请进…学姐，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嘿嘿…学…呃，你要睡了？”洛璎提着个小收纳袋钻进房间，打量了一下床上坐起身的人影。 人很漂亮，白嫩到能误认为透明的皮肤，银白色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被褥上，半睁着的眼睛水润明亮，绯红色的眸子带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差不多。学姐这是？” “我有点睡不着，过来给你送一点圣诞杀必死（sabisu，福利）。”少女提高了一些手上的收纳袋，“没打扰你？” “你都这么说了…突然见外我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学姐请随意。” 见外是不可能见外的，洛璎蹬掉两只拖鞋就爬上床，一双纯白棉袜包裹的小脚踩在浅蓝色被套的被褥上，毫不犹豫地向前突进。 后悔了，或许您还是稍微见外一些更为合适？ 只见少女打开收纳袋，露出里面各式各样十来件造型各异的小工具，虽说能从标志性的掏耳勺分辨出这是一套采耳工具。 这年头的采耳工具阵容都这么豪华了吗？ 洛璎端坐在床位，把工具包摊在一边，然后拍拍自己颇具肉感的小短腿，“过来枕在上面。” 膝枕采耳是？ 二次元经典桥段！ 不得不说学姐的小肉腿是最适合膝枕的款式，兼具柔软度和柔韧度。能枕在如此极品的腿上，对身体和心灵都有着难以估量的治愈效果。 只需要配上手法过关的采耳，分分钟就能体验颅内高潮的快感。 可是，为什么突然来这一出？ “学姐，你这是…” “过来，躺下。” “喔…” 小公主有情绪了，这种万千男同胞梦寐以求的服务，迟疑一秒都是对她这个无冕校花的不尊重。 “唔嗯…哼，怎么样，舒服不？”感受到大腿上的重力，洛璎有些呼吸急促，深呼吸一口后才故作镇定地调侃。 没想到给人膝枕是如此令人害羞，脸都红了。 “舒服…但实话说，有点高了。” 大腿小腿叠在一起能不高吗？这么枕着脑袋，心里说不满足是骗人的，但这么睡真的不会导致颈椎病吗？ “喔…”洛璎也觉得不妥，把小腿分开变成鸭子坐，“来，侧面躺着，就从左边开始。” 高度降低了五分之二，可以说很完美了。而且正坐姿势非常反人类，十分钟就能影响腿部供血，简言之你坐你也麻。 不像鸭子坐受力均匀，受力面积还大，坐很久也不会难受。 少女小心地分开银白色的发丝，露出水晶般的小耳朵。耳洞小且干燥，很是干净，毕竟洗澡的时候都会顺带着简单清洗一下。 所以采耳工作差不多主要是安神助眠服务，类似于视频网站上别具一格的asr，只不过现在是现实体验版。 先从外耳开始，耳朵附近有着数量众多的穴位，稍加按摩就能起到可观的养生效果。 洛璎的小手刚触及枕在膝上之人的耳朵，对方就本能地轻颤一下，小耳朵不需要按摩就快速发热泛红，原本的睡意荡然无存。 小公主得逞般面露微笑，你害羞了，我反而放得开了。 轻提耳尖，轻拉耳垂，纤细的指尖沿着外耳的轮廓游走揉捏，少女手指微凉，吸收了红润的耳朵上多余的热量。 使用的第一个工具就是耳勺，但仅仅用在外耳。只在优先的面积上轻轻刮动，或者说扫除，发出轻不可闻的“沙沙”声。 “有点…痒。” 耳朵上的绯红色渐渐褪去，爬上了面颊。 “痒就对了，你就说舒服不舒服？”洛璎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不枉她跟着视频拿自己练习了半小时。 “嗯…” 肯定的声音细若蚊鸣。 少女露出狡黠的笑容，活像个动漫里的反派角色。 第二个工具就是标志性的鹅毛棒了。碳素材质的棒体末端是蒲公英形状的鹅毛团簇，上面的每一根都修剪到合适的长度，聚在一起呈绒球状。 将鹅毛部分轻置于耳洞前端，轻轻顺时针旋转，刺激密集的触觉神经。 如此细微的动作，足以令人呼吸停滞一时。 是算了，没想到掏个耳朵能刺激到这种程度，而且这还只是前戏。 “唔！”又是一阵轻颤。 进来了。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叫颅内高潮了，这种有些不堪的形容，居然没有夸张的成分。 细微的电流从耳道发出，瞬间窜过全身，变成一种酥酥麻麻的体感，足以令人失去反抗的意志和力气。 被侵入了。 心里有一点羞耻，但体感格外的舒适，甚至有一点欲罢不能。 “好啦，换一边。”少女的声音极尽温柔。 “嗯…” 任人摆布了。 … 全程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洛璎很满意，无论是自己的表现和对方的反应，对于第一次上手来说已经是十二分的大成功。 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采耳时间不宜太长，不然容易造成伤害。 人类的耳朵是很脆弱的。 “今天的服务到此为止，客官满意的话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喔～祝君晚…诶诶诶？”洛璎说一句俏皮话，正准备收拾工具离开，结果被推倒了。 她居然被推倒了！ “你…你你你干嘛？”高攻低防的少女瞬间失了方寸。 脸红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不可否认，在楼上的小邻居家“共商大计”之后，她是有想过要不要偷跑，趁着地利的优势，一不做二不休先拿下再说。 然而真的发生在现实中，洛璎居然怂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某些正规渠道难以获取的动漫作品里，推倒之后会发生的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怎么办，想逃。 洛璎啊洛璎，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绪在脑中激烈斗争着，针尖对麦芒，势均力敌，把cpu给干烧了。 “学姐，来而不往非礼也。” “喔…那你…轻点，我怕疼…”少女多线程处理信息失败，选择摆烂，随你折腾好了。 “我会注意的。来，躺这边。” “啊？”洛璎抬头，见对方有样学样地拍拍自己的腿，知道她会错意了。 可恶，躺到就是赚到，四舍五入也算是睡了，更何况还有采耳服务呢。 少女认命般地躺了上去。 不得不说，也是一双好腿。 笔直而纤细，看起来骨感，躺上去以后就能发现意外的有肌肉，韧性很强，枕一晚都不会落枕的那种。 “学姐，我要开始咯。” “嗯…”洛璎很自觉地准备侧身躺，眼中映入了一张稚嫩而柔美的小脸。 看得有些出神，心里有一些疼。 伸出手，拂开遮挡住视线的一缕银丝，望着凝水深潭的红色瞳孔。 “这么多年了，你不累么？” 第117章 夜雪 “你不累么？” 累吗？或许累，或许早已习惯，也就不觉得累了。 身体或许累过，那是一种客观上的疲惫，源于肢体特别是肌肉过度使用后的酸胀，以及骨骼和结缔组织磨损引起的疼痛。 但是，之前有人问过自己累不累吗？记不清了。 “我不知道。”如实回答。 “那你就是累了。”洛璎枕在大腿上，指间缭绕着一圈银白色发丝，“我设身处地地想想都觉得累，更别说本人了。” 你知道吗，早年的少儿百科里总说蚯蚓是一种神奇且厉害的生物，一分为二之后就能变成两条蚯蚓。但事实上，哪怕是蚯蚓中再生能力最强的品种，也依赖于靠近头部的“生殖环带”。如果拦腰切断的话，只有具备生殖环带的那一截能够再生并存活。而且如果不小心切到重要器官，那么这条蚯蚓也就一命呜呼了。 何况是把一个人一分为二，甚至是一分为三呢，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习惯了也就还好。” 足以克服“累”的精神状态，正面的有“幸福”，负面的有“麻木”。 当然，用客观世界忙不完的事情来挤压感知“累”的时间，未尝不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会比较费命。 “你没想过为自己而活么？”少女把玩着发丝，声音轻得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你会敏锐地发现对方的需要，然后去迎合去满足，没有自己的动机，也未曾想过从中获取回报。洛璎选择把这些话藏在心里。 “自己…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满足需求的大前提是需求本身存在，没有需求，谈何满足呢？ 但是人的存在，不仅需要客观上的物质条件，还需要主观上的支撑。 如果自己没有需要的话，那就成为其他人的需要，为此可以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体力、脑力、行动、知识、经验、过往、未来… 姓名、性别、年龄、容貌、声音… 付出一切，去交换活下来的支撑。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为自己而活呢。”洛璎的身子微微颤抖，但很可惜不是因为采耳的舒适，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疼痛。 鸭子坐的银白色身影动作一顿，还好没有误伤金贵的小公主。 “为谁而活？” 为自己而活，得先知道自己是谁。 “当然是…对喔，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轮到少女苦笑了。 她记得误打误撞窥探到这个人的秘密后，两人定下的契约，很简单的内容，但操作起来难度意外的高。 简单来说就是各论各的，见人当人，见“鬼”当“鬼”。 洛璎眼珠子上瞟，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倒是最罕见的。 算上昏睡红茶的初见杀，严格来说现在才是第二次见？ 不得不说第一次见的时候，惊讶的成分甚至比惊艳还少，怎么会有人这么漂亮的啦。 以至于洛璎轻易地放下了戒心，几乎就是白给了，放在以前是想都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并付诸行动。 包括现在也是。 明明还在劝人家为自己而活，结果这才短短几天，她也因为对方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样子。 “称呼，说到底是只是为了方便传递信息而创造出来的语法结构。所以按学姐喜欢的方式称呼我就好。” “哼…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少女的语调带上一丝幽怨。 她可没感觉错，那个早上是真的鲨气腾腾，一副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气势。 “嘿嘿…那不是不熟嘛，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哼…现在熟了是？才几天呀就这么熟了？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呃…人。”洛璎突然意识到，没有合适的人称代词，连斗嘴都会落入下风。 莫非，这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你说的对，我和学姐才认识几天，相处的时间恐怕已经超过从小就认识的大小姐了。” “啊？”少女有点懵，这满打满算也才几百个小时，这就赢了？ 赢在了奇怪的角度，不过时长很重要就是了。 “别啊啦，已经完成咯，你还要躺多久，我腿都麻了。” 事实证明鸭子坐久了也是会腿麻的，虽然也有可能是被枕着的关系。 “哼…多少人想让我躺我还不乐意呢。”洛璎窸窸窣窣爬起来，整理了一下有些移位的居家服。 “是，是，小的诚惶诚恐，不胜荣幸…好啦，工具也收拾好了，赶紧回去睡觉。”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零点零三分，圣诞节就这样毫无圣诞氛围地过去了。 虽然对她们来说，今天才是重要的日子。 洛璎穿上拖鞋站起来，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床铺，四舍五入这算不算她偷跑捷足先登了？ “稍微有一些冷呢，是又降温了吗？” 看一眼窗外，两双眼睛突然睁大了不少，确认没有看错之后—— “管家，拉开窗帘。”一道脆生生的嗓音下达对智能管家的指令。 一只小手按向“窗帘拉”的床头按钮。 “下雪了！” 积攒了两天之久的云层终于选择以南方孩子神往的方式释出水分。 大片的雪花在夜风中飞舞飘荡，是轻盈的干燥雪花，在结束小冰河期的当代尤为难得。 偶有雪花吸附在窗玻璃上，很快因为室内的温度而融化成水滴滑落，就像大多数落在地面的雪花一样，触及地面便在瞬间消融。 钱江人一年难得见一次雪，更别提这种程度的大雪。 楼层高的好处就在于，放眼远望，无数纷飞的雪片尽收眼底。从街道到钱塘江，中间的花园绿地渐渐裹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南方的孩子看见雪就会无端兴奋。 洛璎也是这样，夸张地原地蹦哒两下之后，竟毫无顾忌地直接抱住站在一旁的人。 “这么大的雪，明天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听听，这是马上高考的高中生能说出的话吗？ 当然是，岂止高中生，连大学生都喜欢堆雪人和打雪仗好不好？ 这些可是连小学生都不会嫌幼稚的活动。 “是，是。” 学校里的雪肯定是僧多粥少，抢不过其他学生，反倒家附近绿化面积很大，运气好的话能堆一个大号的雪人也说不定。 要不要早起先去江畔草地上薅一层回来，然后堆一个十村八店里最靓的仔？ 整一根胡萝卜、两枚大号纽扣、一只塑料水桶，倒是那种传统竹制扫帚现在不好找了。 “嘿嘿…我好喜欢这样的生活啊，有日常，也有不经意的惊喜。”少女把脸贴在身旁之人的胸口，瓮声瓮气的。 “这样么…确实不错。” 下雪的日子就是好日子，这种时候扫兴的话，搞不好雪都会停了。 “好啦，我知道不能再任性下去了，谢谢你。”洛璎松开双手，端庄且乖巧地别在身后，歪着小脑袋卖个萌，“该休息了，明天…不对，早上起不来的话就不要晨练了。” “嗯，谢谢学姐提醒。” “晚安。”少女缓步走出卧室，关上门之前，似乎又嘀咕了一句。 ——あなた、诞生日おめでとう。 第118章 雪天路滑 次日…不对，六个半小时后的清晨醒来，洛璎已经不在了。 餐桌上摆着热好的一人份早餐，餐碟下压着一张带着淡淡清香的信纸，上面写着： “好好吃饭，有事先撤。——学姐” 明明手机上留个言就搞定的事，整得还怪有仪式感的。 狄陌叼着吐司片，走到客房门口往里面瞄了一眼。 门开着，看起来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书桌上摆着各种书本、习题和参考资料，床铺收拾得还算整齐，特意掀开的被褥一角，竟然露出了一点点蕾丝边带。 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学姐应该是学校有事要赶时间，学生会副会长可比他这个便宜学生忙多了。 雪比起几个小时前小了些，不过晨练是不可能晨练了。没充分睡眠还硬着头皮锻炼的话，百害而无一益，该偷懒的时候就要偷懒。 一个人吃饭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不用考虑什么餐桌礼仪，一边吃早餐一边玩手机也不会有人说你。 果然，无论是班级群还是别的群，只要是钱江本地的，都在为了这场雪而热闹非凡。 甚至有不少同学表示要赶紧到学校，只为了足球场上的积雪，没有人能抗拒汇集足球场之雪堆成一个大雪人的魅力。 要多出风头就有多出风头好？ 心念一动，点开群聊【v band】。 〔陌〕：兄弟萌，早到学校抢雪球啊。 然后几乎是秒回。 〔袅〕：还用你说！操场已经被薅过一层了，我们现在在等雪再积一些。 〔袅〕：（图片jpg） 〔袅〕：看爸爸半小时前出寝室抢到的雪球。 照片上，江袅推了个直径约半条手臂长的雪球，人得意洋洋地战在边上。要说雪球的尺寸，小肯定是不小了，但是… 〔笙〕：江袅，好脏。 谢谢你，我的小后桌嘴替。 不能怪江袅，操场上的草叶、碎石和泥土在滚动中不可避免地会沾在雪球上，有的土色会渗入部分融化的雪水里，把雪球染成土黄色，导致整颗大雪球看起来脏兮兮的。 〔袅〕：咳，别看这确实不太干净，但这雪球十分滴珍贵，我要是拱手让人的话，信不信他们得争得打起来？ 这可能还真是句实话。 〔然〕：放学来滨海，整个生态园的雪都给你。 好了雪球话题到此终结，墨大小姐发动了钞能力结束比赛。 … 市立二中。 不出意外，从校门口到教学楼，稍微能积雪一点的地方都早已惨遭毒手。比起脏脏的草地，车顶或者大理石台阶上的雪更受欢迎。 等会，大理石上的雪？！ 踏上台阶的瞬间，狄陌的脑子里闪过一条危险系数五颗星的情报：大理石上覆薄雪，其滑动摩擦系数能与雨天的青苔石板肩并肩。 身旁的墨颖然和往常一样穿的小皮鞋，防滑系数为负数的那种。 所以不出意外的，脚滑了。 “危险！”狄陌话还没说出口，一个箭步挡在墨颖然面前，伸手揽住后者的肩膀。 然后他也脚滑了，面对少女后仰倒下去。 手还本能地抓着她的肩膀。 “砰——” 二次元里喜闻乐见的画面，少年英雄救美地抱住即将摔倒的少女，半被动半主动地创造了一次亲密接触，尽显男子气概。 正如现在的狄陌，正当众把墨颖然抱在怀里，躺在教学楼潮湿的大理石地板上。 只可惜，还不到一米六的狄陌抱着将近一米七的墨颖然，画面多少有些颠覆二次元经典设定。 再加上，凭借墨颖然高超的运动神经，她本来可以在打滑之后迅速恢复重心平衡的，如果没有狄陌抓住了她一起摔的话。 而且这种画面放在别的季节还好，下雪天的大家都裹得跟熊一样，这种画面哪里还有暧昧的感觉。 不过也好在狄陌穿着羽绒服，摔这一下不痛不痒。 当然坏也坏在临近迟到时间，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非常的多，而墨颖然本身就是走到哪都万众瞩目的存在。 加上最近狄陌整活不断，妥妥的二中话题人物。 “快看，墨校花和那个谁…叫啥名来着，那个b王，双宿双飞的果然有一腿。” “什么墨校花，人家是墨大小姐，还有什么b王，他是狄陌，大小姐的老走狗了。” “走狗？是舔狗的进化阶段吗？这都抱上了…” 有校花和b王的花边新闻现场，什么雪球的突然就不香了。 还有胆子肥的掏出手机开始拍了。 “没受伤？”墨颖然表情不喜不怒，甚至还关心起身下男生的安危。 “没事。”狄陌一愣，震惊于大小姐居然如此温柔。 莫不是今天来亲戚了？ 再说也要怪狄陌走神了，本来有既视感能力在身，墨颖然根本不会脚滑，他也不会一起摔倒，害大小姐大早上的就当众丢人。 “没事的话就起来。”墨颖然古井不波地说，甚至没有推开怀抱的动作，只是静静等他放开。 “喔…”狄陌继续震惊，还好没忘记松开怀抱。 只见墨颖然缓缓站起身子，举止端庄。然后也不管沾上污痕的裤脚，半弯下腰，旁若无人地伸出纤纤玉手，“起来。” 狄陌和周围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你管她叫冰山校花？ 你管他叫走狗？ 围观的学生开始有减少的趋势，大伙是爱大早上看花边新闻没错，但大伙儿不爱大早上吃狗粮。 容易消化不良。 只是架不住走了一批吃狗粮的，又来了一批嗑糖的。 “快看快看，我就说，墨x陌是真的，好嗑滴捏。” “我看了全程我要说，狄陌an起来的时候还是像男人的。墨x陌不一定，陌x墨也可能。” 不是，什么叫像男人，根本就是男人好。 还有，“墨”和“陌”读音都一样，你们是如何在对话里听出谁攻谁受的？ … 还好苏慕一如既往地堵在早高峰，掉个头回来也没有费多少时间。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墨家轿车就像个百宝箱一样，能从里面淘出一切想要的东西。 比如狄陌和墨颖然的全套备用衣服。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狄陌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没有他的多此一举就不会增加苏大执事的工作量。 “没事。”苏慕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反正今天就是绕着他转了，不差这一点。 话说回来，这小子的惹事能力又加强了，连大小姐在边上都镇不住场子，甚至把大小姐一起嚯嚯了。 再次嘱咐注意安全后，苏慕驾车再一次闯入早高峰的车水马龙，目的地是水印御景。 希望不要再节外生枝叫她出来了，今天的时间还是有点紧张的。 “狄陌，牵着我。”再一次踏进校门，墨颖然面无表情地说着振聋发聩的话。 “啊？”狄陌听到了，也听清楚了，但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路滑。”少女拢了拢耳畔的发丝，不容拒绝地说明原因。 “喔喔…”少年确定没听错后，动作有些僵硬地握着一只温暖的小手。 很暖，而且好像比他的手还要大上一点点的样子。 第119章 校花的贴身… “不是，啊？隔壁班的孙子没骗我，狄陌把墨大小姐给拿下了？！”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的陌陌子被墨大小姐拿下了？” “嘶…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是不是值得我们的陌陌子出一套女装庆祝一下？” “你的燕国地图太短了，不过我觉得可以有。” 有一说一，狄陌也不知道应该说是他牵着墨颖然进的教室，还是被牵着进来的。只因，无论是从手的尺寸还是力量，他都不及大小姐… 还有，谁是你们的陌陌子了？！ 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只有鼓起勇气才能避免心虚，继而坐实谣言。 所以狄陌选择正大光明明目张胆胆大包天天下第一地牵引墨颖然走到她的座位上，绅士风度拉满地用价格五位数的羊绒大衣的衣袖擦擦座位上不存在的灰尘，最后示意墨大小姐落座。 墨颖然：“……” 全班同学：“……” 只要我不要脸，我就不会再丢脸了。 而且伺候大小姐的事，荣耀得很呐，哪里丢脸了？乐意伺候大小姐的人手拉手能绕这颗星球两圈半知道不？ “陌子，你今天没吃药？”江袅瞪着个大眼，他不是在调侃，是真的在担心。 好，调侃的成分占了一成。 但是咱对比一下，一个装扮一新衣冠楚楚，一个有点潮湿有点污渍，哪个更需要吃药一目了然。 和大部分玩雪玩嗨了的学生一样，江袅在操场上玩过了时间，没来得及回寝室换衣服，进教室前他甚至没注意到身上脏了不少。 雪对南方孩子的吸引力可太致命了。 “狄陌，吃药。”木槿笙煞有介事地递来一颗胶囊和水杯。 居然是真的药。妹子，药可不能乱吃啊，所以是啥药来着…布洛芬缓释？ “谢谢你，不过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狄陌苦笑。 “那就给我，早上玩得没注意，偏头痛好像有发作的迹象。”江袅接过胶囊，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下。 救了大命了，他有挨冻之后脑壳疼的毛病，痛感不剧烈，但那种大脑萎缩般，和头盖骨“质壁分离”的感觉让他很恐惧。 木槿笙松了口气，她情急之下直接开了一粒胶囊，差点以为要浪费了。 喂给江袅比扔垃圾桶好。 “这药…好，这种非甾体抗炎药偶尔吃一颗没啥副作用。”狄陌没来得及问，看同桌的样子不像是不知道用法用量注意事项的样子。 奇怪，今天的他好像特别迟钝。 “呃…肥仔（音近非甾）什么？布洛芬不是常见的止痛药吗？”江袅被突然出现的未知医学名词吓到了，“我，好像又不头疼了，吃这药没问题？” 恐惧感确实能抑制痛感。 不过如果一个没有哪里疼痛的人吃了布洛芬的话，会怎么样呢。 “没问题，你吃下去的药会挨家挨户敲门问你的内脏，‘你疼不疼呀’、‘你疼不疼呀’，最后发现上当了，白出勤了。” “呃…听你这描述还怪可爱的。不过我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的话，趁药效发挥前吃我一拳，省得你白吃了。” “那还是算了…你才白痴呢。” 看来除了早上的小插曲外，今天的高一（10）班依然正常，教室左前角的俩哥们依旧逗乐耍宝，俩女神依旧“冷艳高傲”。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 午餐时间，狄陌得知放在别墅的乐器都已经由专业团队送来学校大礼堂，并且负责明天演出前后的布置和维护，以及结束后的运送工作。 也就是说今晚没办法在别墅练习曲子了，只能在明天下午彩排的时候再熟悉一下手感。 按负责老师的说法，有需要的话，午休时间可以在音乐教室练习一小时的曲子，四人便在午餐后前往艺术楼。 雪在不久之前停了，天空隐隐有放晴的迹象。 但气温比起早晨似乎更低了一些，地面上仅剩的积雪结成薄冰。柏油路还好说，如果是大理石路面，会比早上更加滑。 狄陌认命似的牵着墨颖然的手，或者也可以说，是被牵着走。 墨颖然神情自若、面不改色，好像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习以为常。 木槿笙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陌子，你这是…来真的啊？”江袅偷偷地用胳膊肘顶一下狄陌，轻声询问。 “怎么连你也误会了？原则上我负责大小姐在校期间的人身安全，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狄陌脸不红心不跳，说得头头是道。 “对，对，大家都知道，校花的贴身…咳咳。”江袅突然打住，因为他突然感觉体感温度又下降了几度，“墨大小姐，我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哈。” “无妨。”墨颖然稍微用力捏了捏狄陌的手。 狄陌额头上冒出细汗。 开玩笑，大小姐的手是又暖又软，但前提是她没使劲好不好？但凡她一点力道没掌握好，狄陌这手基本可以告别钢琴了。 真·手捏肉丸，主打一个肉质细腻入口即化。 一般来说，能搬上舞台的乐器都是使用者配合已久的老搭档。只有足够熟悉的伙伴才能让演奏者发挥十足的功力，因此，对于在音乐教室看到陪伴了几周的音乐键盘，狄陌并不意外。 反倒挺感谢苏慕给出的专业建议，他本以为自己和江袅要拿学校的量产型凑合着用了。 尤其是江袅，他对这套架子鼓倾注了不少感情，按他自己的话说，敲别的鼓总有种背叛了的负罪感，鼓棒都抓不稳。 器乐魔怔人是这样的。 … 午休的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下午是喜闻乐见的理科课程，朱玉青在查看上一周的代课视频后强烈要求狄陌再代一节课，结果狄陌表示要发动技能，“竞赛生的翘课自由”，逃过一劫。 按照惯例去超市里扫货，然后来到教学楼顶楼熟悉的空教室，准备和竞赛题大战三百个回合。 没想到木槿笙也在。 差点忘了小后桌也是竞赛生来着，刚才出教室没注意，急着买零食去了。 “木同学，来。”狄陌想也没想地坐在木槿笙旁边，摆上一袋零食，“做这种题目最费脑了，不随时补充能量可不行。” 丝毫没有意识到空教室孤男寡女同桌而坐有些不妥，反倒开始犹豫更难的问题—— 草莓牛奶和柠檬茶，二选一的话选哪个好呢？ 这种难题就甩给小后桌好了，喔，现在是小同桌（竞赛生限定）。 果然没有丝毫意识到不妥。 毕竟在学校外，更加没距离感的事比比皆是，再计较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了。 木槿笙没怎么犹豫就选了柠檬茶，因为距离更近一些，意味着小前桌暨现在的小同桌潜意识里更想喝草莓牛奶。 事实还真是如此，没有哪个猛男能抗拒草莓牛奶。 上课铃声响起。 “狄陌，做题。” “啊？喔喔…” 木同学还真是“标准”，哪怕是在空教室自习备考也要严格遵守上课时间。 “狄陌，张嘴。” “啊？啊！” 一根青提味的pocky伸了过来。 第120章 一根Pocky引发的… “呃…谢谢。” 上课时间怎么可以偷吃零食呢，这种煞风景的话狄陌自然不会说出口。倒是平时正经听课的小后桌会在自习室给他投喂零食，这种反差萌很是新鲜。 伏在桌面上的双手虽然不能说脏，但不适合再直接触碰零食了，少年索性直接上嘴，叼住pocky的一端，靠着嘴唇蠕动，一点点把饼干棒吃进肚子。 有心反投喂一根，想想还得先去洗手，狄陌决定先把卷子做完。 “木同学，你也自习一会？”不愿意再打扰小同桌（临时），却发现又一根pocky递了过来。 没办法，故技重施用嘴接。 结果刚叼住饼干棒的一头，少女又从包装盒里抽出一根新的。 “哎…”至少不要连续投喂呀，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嘴里的pocky摇摇欲坠。 此时此刻，狄陌的两只手都不能用，而木槿笙则是一只手抓着pocky包装盒，另一只手捏着一根新的饼干棒，两只手同样正忙。 饼干棒要掉下来了。 于是在极尽惊异的红色眸子映照中，少女张嘴叼住了饼干棒的另一端。 这不是经典的pocky游戏吗？ pocky游戏，指的是两个人互相咬住同一根pocky的两端，同时开始吃，先松口或者咬断的一方为负。适用于互有好感的男女…呃，男男和女女之间好像也可以的暧昧小游戏。 饼干棒的一端还在狄陌口中。 震惊之余，他在犹豫，毫无征兆的这是游戏要开始的意思吗？ 木槿笙好像也呆住了，小嘴微微嘟着，像是支撑着饼干棒的末端，保持微妙的平衡。 好，私底下一直是呆呆萌萌的。 所以说她到底是如何做到把“标准”和“呆萌”两个看起来兼容性极差的属性水乳交融的。 甚至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展露傲娇的一面。 倒不是不能理解，现实中的女孩子哪有二次元角色那么属性单一且固定，多元和多变才更加鲜活饱满不是吗。 画面静止了差不多十秒，狄陌开始觉得胸闷，眼睛都有些花起来。 喔，原来是忘记呼吸了。 本能的一吸一呼，炽热的鼻息吹在少女的脸上，吓得她一个激灵。 pocky最终还是掉下了。 既视感发动的少年即时伸出手，以手背干净的地方稳稳接住掉落的饼干棒，连一丝摇摆和滚动都没有发生。 “那个…木同学？”狄陌艰难地发出求助。 此时的他是一动也不敢动了，骨感的手背很难保持平衡，稍微不注意可能就前功尽弃。 “喔喔！”回过神的小同桌把新的饼干棒塞进少年口中，自己则拿起手背上的那根快速啃食殆尽。 有些口干，咀嚼了几下后困难地咽下，狄陌注意到手背上沾着一点饼干涂酱，需要洗一下手或者用一张湿巾了。 “木同学，手背上有果酱…”能不能麻烦你从袋子里拿张湿巾，后半句话还未来得及讲，少年再次愣住。 木槿笙，近乎吻在他的手背上，探出小舌头，将饼干涂酱舔去。 手背上的触感，温润、湿滑，还有一点熟悉？ 少女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仿佛在问是不是应该这样做，没有觉察到刚才的举止有多么爆炸。 “呃…多谢款待？”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狄陌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多谢款待…”木槿笙没头没脑地跟着念了一遍。 “不…客气？我去下洗手间。”少年只觉得如坐针毡，赶紧出去冷静一下先。 “喔喔，小心地滑。”少女似乎还没发现什么异样。 … 今天很不对劲。 应该说不对劲很久了，今天尤为不对劲。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发生两起二次元喜闻乐见的经典事件了，再这么下去得提防着点江袅。 要是再发生点让腐女为之尖叫的桥段，他可以换个星球生活了。 对了，还有家里的学姐。 说起来希望只是错觉，今天一旦想到洛璎，狄陌总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很难形容。 总不能是因为还没触发过学姐相关的二次元事件？ 还是说，已经发生过了？ 刚才出空教室门的时候，刻意地瞄了眼木槿笙，小姑娘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想必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狄陌用冷水洗了下脸，确保镜子中的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差，然后又等了一会，才缓缓回到空教室。 “我…也去一下洗手间。”木槿笙见少年返回，顺起一包湿巾就低着脑袋擦肩小跑而过。 看来是还没缓过来。 望着少女泛红的耳根，狄陌有些失笑，呆萌的时候动作可谓大胆，清醒的时候脸皮还是很薄的嘛。 紧接着毫无征兆的一阵眩晕。 “又来了？”狄陌眯起眼睛，努力适应视觉的变化。 尽可能地远眺，注视不轻易移动的物体，避免眩晕感的加重和反胃感的产生。 雪后放晴的天空对他来说亮度过高，只能把眼睛眯成一条线，高空的卷层云似乎一动不动，而掠过视野的飞鸟带来眩晕感的成因和结论。 神奇的能力好像加强了。 狄陌发现自己可以预见到将近一秒的未来，对周遭环境里的人和事，也有了更为清晰的既视感。 “所以，力量的来源和强化的原因是…”少年紧锁眉头，望着空教室前端的门口。 那是少女消失的方向。 … 放学铃响。 狄陌和木槿笙踩着铃声回到教室，这是苏慕在【v band】群里下发的通知。 估计是计划着集合一起吃晚餐，然后再去音乐教室练习节目，元旦晚会就在明天了，多多练习不是坏事。 出校门的路上，狄陌有意和江袅保持四十公分以上的安全距离，避免发生因果律般的意外事件。 结果被平时大大咧咧的江袅发现了，“陌子，你是不是躲着我？” “哪有？”回应得很是心虚。 “要是真没有的话，你会这么急着否认？”今天的江袅聪明得可怕，“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甚至特意强调瞒着“我们”，把墨颖然和木槿笙拉拢到他的阵营。 果然，今天一个个的都如此反常！ “说了没有，我反倒觉得你们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狄陌选择反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哪有？”回复得有些急迫。 狄陌眉毛一挑，不是，还真有？ 这种时候得问最藏不住秘密的小后桌，“木同学，你知道他们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木槿笙支支吾吾，“没有…不是坏事。” 嗯，果然有事，不是坏事，至少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咳，陌子，大小姐，要不咱先想想怎么处理你们俩的花边新闻？”江袅强行转移话题，“知道吗，学校论坛上都吵疯了。” 事关墨大小姐的名誉，确实是燃眉之急，狄陌选择先不追究他们瞒着他的事。 墨家大小姐的绯闻影响的可不光是她一个人，关系到她的公司，甚至她家的整个集团。 但是关于他俩的花边新闻也不是头一回了，之前不都交给苏大执事和墨家专业团队处理的吗，怎么这次拉了？ “大小姐，慕姐，这次是不是按惯例引导舆论，然后发个公告澄清？” “澄清？澄清什么？我们的关系？” “呃…不然呢？” “那你先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121章 礼物 “青梅竹马？再加个天降？老板和员工？总不能你是主人我是仆…” 玩这么大的吗？等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狄陌和墨颖然有着事实层面的金钱关系，名义上是在校期间的学伴，只是一起上下学的那种正经学伴。 只要墨大小姐在学校有什么需要，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虽然开学至今也没提供过什么具体服务，倒是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就是了。 这么想想，账户里的存款还真是受之有愧。 墨颖然不置可否地直接上车，有点意外的是木槿笙和江袅也跟了上去。 是要一起吃晚餐吗？也对，明天就要上台演出了，出征之前吃一顿好的很合理。狄陌如此想着，也就没再问。 直到苏慕把车驶进水印御景。 这、这不对？狄陌有点呆住了。 看方向，车是驶向别墅，打算再练习一会？可乐器不是已经搬到学校去了吗？总不会又买了一套？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晚餐还没吃呢，慕姐在想什么？ 关键是大小姐他们怎么一声不吭的，都没人觉得不合理吗？ 有点吓人。 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黄昏时分，别墅没有亮灯，安静得反常，驻扎在此的医疗队也不见踪影，通过大大的落地窗，只能看见昏暗的室内似乎比昨日多了些什么。 不应该是少了什么吗？好那一堆乐器确实不在了，如果还在的话能从落地窗看到一部分。 “下车。”苏慕将车熄火，开门。 三人若无其事地下车，狄陌疑惑之余，一并下车。 “进门，你走前面。”墨颖然无视了狄陌询问和求助的眼神，下达指令。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狄陌讪讪地看了一眼别墅大门，莫名地想到一张准备张开的大嘴，总不能说有什么陷阱在里面，要我自投罗网。 我们是签了服务协议，但服务内容不包括以身犯险？ “想啥呢陌子，进去看看。” “狄陌，快走。” 江袅和木槿笙也催促了一句，一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样子。 好，拼了。 狄陌大步流星地走向别墅大门，指纹解锁，双手拉开双开门，一气呵成。 “啪——” 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室内突然点亮，光线并不刺眼，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是把少年吓得闭上了双眼。 直到感受到一些轻飘飘的纸片状物体飘落在头顶和身上，才缓缓睁开眼睛。 “生日快乐！！” 躲在玄关的几号人正是临时充当气氛组的医疗队员，此时各个手上拿着小型的彩片礼炮，对着狄陌来了一发。 生日？ “陌子，生日快乐哈！” “生日快乐。” “狄陌，生日快乐。” 身后的三人先后送上了祝福。 少年睁大了绯红玉石般的眼睛，其中的情绪在短短几秒内从惊奇变成惊吓再变成惊喜。 今天是12月26日，是狄陌的生日。 明明是和伟人同一天的生日，属于华夏国自己的“圣诞节”，然而他本人居然真的忘了。 与其说是忘了，倒不如说是潜意识里刻意回避了。 “…谢谢你们。”忍住难以描述的情绪和可能丢人的表情，有些艰难地挤出一声感谢。 别墅的一层做了简单的装饰，飘带、气球、还有一棵两米高的小型圣诞树，色彩鲜艳，是小朋友们喜欢的风格。 并不复杂，但工作量也不能说小。 “开心点，来。”苏慕从背后拿出一顶金色的纸质小王冠，戴在寿星的脑袋上，“别杵在门口啦，都进门都进门，外面冷。” … 晚餐由墨大小姐家的大厨掌勺，算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豪华大餐，别墅的餐厅摆得满满当当。 坐在主宾位置的狄陌没什么实感。 已经有多久没有大张旗鼓地庆生了呢？ “发什么呆呢？太感动了？”捧着大饮料瓶的江袅用手肘顶了一下少年，“说想喝什么，这顿庆生宴期间我就是你的专属男仆了。” “噗…我要可乐。那你得换一身衣服，咱家男仆装没有，女仆装倒是有一件高档货，你试试？”狄陌笑着打趣。 “少来，那是同学们给你准备的，大家的诚意。”江袅倒上大半杯可乐，然后颇为讲究地放入两粒冰块。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狄陌举起杯子晃了晃，让冰块逆时针旋转两圈。 真的，谢谢你们。 “虽然不用见外了，但至少象征地碰个杯。”苏慕边提议边举起果汁。 “生日快乐～” … 生日蛋糕很小，只有八寸左右，但胜在精致，而且狄陌没想到的是蛋糕出自苏慕之手。 就没有什么事是苏大执事不会做的。 两支数字蜡烛，一支是“1”，一支是“6”，象征着少年走过了十五年的人生，即将迎来第十六个春夏秋冬。 惯例环节，点火、关灯、生日歌，祝福、许愿、送礼物。 “陌子，你的新运动耳机。我看你一直用的那个漆都掉了好几块了。”江袅送的礼物可谓实用性满满，几乎每天都能派上用场。 “钢笔。”墨颖然递上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礼盒，该说不愧是大小姐的风格。 看笔尖就是狄陌用不起的那种。 “狄陌，唔…你自己看。”木槿笙双手之间捧着一个漆黑的立方体，怯生生地伸出。 边长十公分左右，有棱有角有纹理的…魔方？ 狄陌接过这个一眼看不明白的立方体，确定不是什么外包装后，稍稍用力拧了一下，发现拧不动。 外观金属质感，入手还挺温润，肉眼难以判断材质和用途。 玩具？装饰？ 狄陌只知道这个玩意绝不简单。 因为无论是江袅送的运动耳机还是墨颖然送的钢笔，他都有既视感。唯独这个小立方体，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陌生，却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 “不介绍一下么？”苏慕提问，连她这种博学的人都看不出的东西，好奇之余，不免有些紧张。 如果只是普通的赏玩品还好说，不知道成分和其中的内容，由不得她不警惕，万一是什么带放射性的物质，处在这种高暴露环境下可就好事变好逝了。 “这是一个‘量子核心’。”木槿笙如此介绍。 画风突然科幻了起来。 “核心？” “嗯。它是我的，一个重要的纪念品。” ——是“我”的，“遗物”。 “纪念品？和量子力学相关的话，莫非是国家级物理竞赛的奖品？拿来当礼物太贵重了。” “它已经是你的了。” ——“我”是这么说的。 “呃…谢谢你，木同学。 “不用谢。” ——我帮你送到他手上了，“我”。 见少女果断而干脆地送出了，可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礼物，狄陌也没再多推诿，就当是小后桌的好意，小心地收下了。 “那个，狄陌，木同学，稳妥起见，我建议检测一下这个物品的构成。”苏慕提出建议，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木槿笙没有犹豫地点头。 狄陌虽然很好奇，但苏慕说的在理，表示同意。 苏慕从轿车上拿下来一只铅制提箱，示意狄陌把这个“量子核心”放进去，狄陌照做了。 木槿笙有些呆呆地看着。 狄陌想着早点检测完，确认安全后取回再仔仔细细研究。 走神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 ［转账收款元，余额…］。 紧接着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消息。 〔潇〕：儿子，生日快乐。 第122章 御守 对喔，今天还是“发薪水“的日子。 狄陌神情落寞地熄灭手机屏幕，好久没回去了，元旦晚会后该惯例新年“营业”了。 十二万…对了，都忘记通知学姐晚餐不回家吃了，会不会做了自己的那份？ 如此想着，狄陌点开聊天程序，发现和洛璎的记录停留在昨天，没有问他为什么还没回家的消息。 学姐今天也特别忙碌吗？ 琢磨了几秒，狄陌编辑了一条消息。 〔陌归〕：学姐，抱歉忘记说了，我晚餐不回家。稍晚一点带份蛋糕回来给你。 点击发送，再次熄屏之际，手机又震动了。 秒回？ ［系统消息：网络异常，信息未送达。点击此处再次发送。］ 狄陌歪了歪脑袋，再次发送。 ［系统消息：网络异常，信息未送达。点击此处再次发送。］ 眉头皱了起来。 不再犹豫，狄陌拨出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rry…”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学姐？” “什么学姐？”江袅注意到了狄陌的不对劲，停下了大吃大喝的动作。 “没事，我想着留一点蛋糕带回去。”狄陌舒展眉头，努力恢复镇定，把手机收回口袋，“明天还有演出，今天还是稍微节制一点比较好，别吃坏肚子。” “哇，过分，难得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居然还不能放开肚皮吃。”江袅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 墨颖然一如往常地控制饮食，木槿笙好像比平时还要容易发呆一些。 是因为那个“量子核心”要被带去墨家研究的关系吗？看起来就非常珍稀的物品，当成礼物送出来，还没捂热就被带走研究，心里应该很难会高兴。 “这样，明天晚会节目后我请客，大家找个好店办庆功宴。”狄陌苦笑，提出补偿建议。 日子，有点不凑巧，前后都有大事，难免扫兴。 而且他心里一直不踏实，现在想想，似乎从早上开始就没安心过。 该回家了。 … 至少表面看起来，这一次惊喜生日宴是成功的，不枉同伴们悄悄准备了。 狄陌对他们心怀感激。 晚上九点，墨颖然送江袅返回学校后再自己回家。 狄陌和木槿笙一并回家，晚餐后的小后桌越来越会走神了，真怕她走着走着平地摔了。 顺便震惊于小姑娘是如何做到一边走神一边走得无比“标准”的，肌肉记忆吗？ 有点放心不下，狄陌选择送到木槿笙进家门，然后自己下楼回家。 2401室，正如他担忧的那样，屋内一片黑暗，暖气未开。 “学姐？” 客卧一如早上出门一样富有生活气息，无论是谁来看都能得出这里住着一个青春女高中生的结论，放学后就会按时回家。 回家？ 狄陌掏出手机，却意识到他没有洛璎家人的联系方式。 上周五应该向洛其华要一个号码的，虽然这个便宜老爹不一定知道学姐的动向。 对了，还有爱德华。 〔陌归〕：打扰了，爱德华殿下，我是狄陌。你知道洛璎学姐现在在哪吗？ ［系统消息：网络异常，信息未送达。点击此处再次发送。］ 好，算算时间，爱德华现在已经返回布列塔了。他在华夏国使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如果没有绑定他在本国的号码，聊天程序会自动掉线。 不在服务区？ 学姐，莫非出境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狄陌一阵哆嗦，这才发现回来光顾着找人，连暖气都没有开。 学姐，她会一声不吭地跑出国吗？ 心跳得很重。虽然长久的锻炼令狄陌足以在任何情况下保持稳定的低心率，但这种空落落的心慌感，让他难以忍受。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v band】。 〔然〕：今晚早些休息，失眠的话可以联系我。 狄陌竟然有一种想把手机扔出去的焦躁感，把自己吓了一跳。 要问问施毅吗？算了，他和洛璎只是学生会的同事，并没有多少私底下的联系。 恐怕只能向大小姐求助了。 手指略带颤抖地点开通讯录，划到“墨颖然”正准备按下去的时候。 大门响起了解锁的声音。 … “塔哒咿吗（我回来啦）～” 不是幻觉？ “诶？学弟你怎么呆在这？这打扮是要出门，还是说刚回家？”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确实，回家后急着找人，都没想到要换居家服。 所以，不是幻觉？ “学弟？站着睡着啦？” 大熊萝莉哒哒哒跑到面前，从羽绒外套中伸出一只小手，张开五指在眼前晃了晃。 狄陌眨了眨眼睛，回神回了一半，“喔，我也刚回来，给你带了蛋糕。” “哇，学弟你真好。” 洛璎大大方方的一个熊抱，有些冰凉的小脸蛋贴上来，试图吸一些热量过来，却发现自己才是被吸的那一个。 “噫好凉，学弟你这是刚从冷库里出来吗？” 少年只觉得靠过来的小脸比他的还要温暖一些，不光暖，而且还香香软软的。 就算没开暖气，狄陌好歹一直裹得厚实地待在室内，脸颊如此冰冷确实反常。 “差不多。”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苦笑，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哼，好，我一路跑回来的，给你暖暖好了。” 洛璎这句话倒是没说错，从小区门口开始跑了好几分钟，除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脸，身上热腾腾的。只需要在室内待一会，脸也变得红红热热的起来。 “嗯。”少年似乎有些虚弱，下巴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学弟还学会撒娇啦…诶？诶？！” 还没来得及得意一秒，大熊萝莉惨遭反杀。 她，猝不及防地，始料未及地，被抱着了，紧紧的那种。 “学弟，你…你你你…” “学姐，下次别再玩突然失踪了。” 少年的声音很轻，但因为贴得够近，一字不落地完整传达到了。 “好…啊？我怎么就失踪了？”怀抱中的少女下意识答应，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啊？你不是…”少年一愣。 “别不是了…先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 “对！不！起！” 客卧，一只熊摆出教科书式的土下座，在被子上蜷缩成一团。 洛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好心办坏事。 只因，她的手机卡开错了国际漫游，华夏国的号码出了境离开服务区默认关机，而扶桑国的号码没有绑定聊天程序，也就默认离线，无法接收信息。 少女请了一天的假，大清早赶首架航班飞往京都，去当地有名的神社，买了一对御守，然后再赶傍晚的飞机回国。 经典的一红一蓝配色，模样是挺好看的，比较复古的布帛加木刻的款式。纯手工的木刻看上去有些粗糙，恐怕是洛璎亲手制作的；布帛上戴着半透明的纯白葵纹图案，朴素中带着精致。 至于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是因为洛璎在木槿笙家的时候，和墨颖然、江袅商量好了要给狄陌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好好，这么给惊喜是？ 该说不说洛璎作为他校的学姐，在惊吓狄陌方面，和江袅他们是一个水平。 可能还要再高上一个段位。 感动肯定是感动的，当天出国当天回国，只是为了一对御守，也就是护身符。 前提是不要想起这玩意在隔壁八婺小商品市场十块钱就能买到，还包邮。 蓝色的作为生日礼物给了狄陌，红色的洛璎自己留着了。 第123章 彩排 周四，市立二中。 元旦文艺汇演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至于说为什么要放在周四晚上，因为周五上午就放学了，晚会没有理由放在周五晚上，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虽然彩排安排在下午，不过只需要有节目的学生翘课前往，大体上不会影响学校的教学进度。 不影响上课是不可能的，大部分学生今天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都盼着晚上的演出呢。 不是说晚会有多么精彩，而是只要比上课和写作业有意思，那就值得期待。 更不用说还有漂亮校花的节目了。 上午的语数英三节课上了吗，听了吗，有效果吗，只能说如上。 任课老师很明智地没有讲太多干货，懂的都懂，还不如侃侃大山吹吹牛，把课水过去，大不了元旦回来再补进度。 顺便一说，元旦节在下周二，所以国家直接把周一也当成法定节假日一并赠送了。 什么？你说上一代人还需要苦哈哈的七调休八补班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不妥妥的引起公愤吗？ “演出用的服装都在大礼堂后台更衣室了，午餐结束后可以去检查一下，有什么问题能及时补救。”中午，苏慕在用餐时间向【v band】四人说明，然后表情复杂地看向狄陌，“你，决定好了？” “没必要再拖了，更没机会拖了，热闹一点也不错，就当乐善好施了。”狄陌坦率地摊手。 “真是符合你会整活的性格。”苏慕也不劝，另外取出那只铅制提箱，“对于这个名为‘量子核心’的物品，我们连夜做了相对彻底的检查，确认为无害物品。现在交还给你，如果引起你和木同学的不适…” “好啦好啦客套话就免了。”狄陌随口打断，“大家的状态都还可以？我看今天午餐都没吃多少。” 简直太弱了，五个人还吃不完一顿六人份套餐。 要知道平时狄陌只能吃到七分饱，其余人今天的战斗力真是入不了眼。 “我以为我很没心没肺了，但真到了今天，多少还是比较有些紧张。”江袅苦笑着摆弄餐具，精致的菜式在口中为味同嚼蜡。 “真要一点都不紧张反而不正常了，不要刻意压抑情绪，直视它，接纳它。”狄陌循循善诱，“合适的、正向的紧张有助于提升发挥水平，就像那些重大场合超常发挥的人，他们大都能引导情绪为己所用。” 很多考神就是这样，所谓的急中生智。 更常见的就是临危爆种力挽狂澜的那种，我们称之为主角经典设定。 “道理我都懂，但是说的容易做到难嘛。”江袅哭丧着脸，他自然是看过不少少年漫和小说的，知道主角跨越性提升实力就靠大灾大难。 但这就是主角区分于路人npc的一大不同了，要是都能抗压爆种，那么“紧张”将归类为正面情绪。 “江同学，请你思考一个问题。”用餐完毕的墨颖然取餐巾拭嘴，然后开口。 “墨同学你说。”江袅突然镇静下来。 “于你而言，是登台亮相令人紧张，还是与我们相处，更胜一筹呢？”慢条斯理地抛出提问。 “那当然是…”突然语塞。 作为小学至今的默默无闻普通学生，江袅不曾有过在大量同龄人面前表演才艺的经历，这种别开生面的陌生感是紧张的直接原因。 但说到底，上台表演也不过是在一群不熟的人甚至是陌生人前放飞一次自我，无论成败好坏，很难认为会影响到未来的学习生活。 反倒是和这墨大小姐他们的相处更加重量级。一个世界级集团的继承人，兼年纪轻轻的商业天才，实力深不可测。 陌子和木同学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按理说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才叫人紧张？ “这不是…和你们很熟了嘛。”听出言外之意的江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是么，然而我们才认识不过四个月。”墨颖然闭上眼睛，“其中，我们练习了四周有余。” 四个月的相处就能让你认为和大校花、巨企千金、全能女超人变得熟络，四周的练习还不够你抬头挺胸走上舞台？ 你总不想先练习两年半？ 见江袅有所领悟，墨颖然便不再费唇舌，作为朋友能提点的不多，剩下的全看本人造化了。 另一边的木槿笙倒是没受到演出影响的样子，反而郑重地再一次把“量子核心”交到狄陌手上。 “再次谢谢你，木同学，我会好好收藏的。” 如果是实用性强的礼品，狄陌倒是会尽量随身带着。比如墨颖然送的钢笔就别在外套内侧的口袋上，江袅送的运动耳机则放在背包里。 主要这“量子核心”也观察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带在身上反而加大丢失的风险。 虽然这个神秘的小玩意是很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它上面没有察觉到任何既视感，也无法预视到它一秒以后的未来。 总不能是幻想杀手？ 狄陌更倾向于认为，在无数的“可能性”中，他与“量子核心”的接触概率微乎其微，可能是“第一次”接触，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接触。 就像约墨大小姐打乒乓一样，无异于玩罗刹国轮盘游戏，但不是左轮，而是自动手枪。 人作死就会死。 莫非入手这“量子核心”也是作死的一环？ … 人在紧张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下午的政史地是一节都不用上了，四人直接来到大礼堂，试装、试妆、彩排，一气呵成。 江袅在墨颖然的开导下总算抛下包袱，在舞台上尽情地挥洒了一波汗水。 而且他惊喜地发现，原来聚光灯打在脸上，他是真看不到观众席上有没有人。 再说鼓手不需要跟观众互动，哪怕他闷头敲也不要紧，摆就完事儿了。 狄陌也可以摆，他对舞台的既视感很强，以至于随潜意识弹琴就能演奏出动听的旋律。 相较之下，墨颖然和木槿笙的态度就端正多了，放得开也崩得住，精彩的表演配合爱豆风满满的打歌服，妥妥的实力和颜值担当。 怪不得要安排在节目表的压轴位置。 一众老师看得眼睛都直了，从剧院请来的晚会导演嘴角能咧到耳后根。 不过如此看来，节目能拿奖的话也不会被诟病舞弊走后门了。 “哇噻…陌子你认真的啊？”摆脱紧张影响的江袅显得有些兴奋，看着一旁的人影发出感慨。 更衣室里只有两个人。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说不认真？”毫不客气地反问。 “你看到我们谢幕的时候老师们的反应了吗？如果你刚刚是这副样子彩排，我都不敢想那个导演会不会下巴脱臼。”江袅忍不住打趣。 但那个画面也太蛤人了。 “没在意，我现在更关心晚餐吃什么。”下午都没吃点心，早就饿了。 “一会儿有后勤人员送盒饭过来，咱们先把衣服换了。特别是你，万一沾到污渍就亏大了。”江袅上上下下又扫视了一遍。 “嗯…话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有点…恶心…” 第124章 焰火 日落西山，灯火阑珊。 晚上七点整，钱江市立第二中学元旦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万变不离其宗的开场舞，由高年级的舞蹈生学长学姐们倾情演绎，其水准之高已经半只脚踏入艺术或者电影学院，相信能在不久后的银幕上再见。 随后登场的四位主持人，其中三位是高二的学长学姐，有一位是高一的女生，均是容貌上乘的帅哥和美女。 说起来负责的老师曾经问过木槿笙有没有意愿做主持人，被以参演节目为名拒绝了。 狄陌有想过，如果小后桌成了主持人，那么主持人的看点恐怕要盖过不少节目。 说到其他节目，至少都能评个差强人意。 几个语言类节目相声小品，设计得颇为用心，不是随便抄抄网上的烂俗段子强行煽情包饺砸的套路，收到不少好评。 其中的一个魔术表演很是出彩，最后的水箱逃生连彩排上已经看过一遍的其他表演者都再一次叫好连连，自然赢得了观众席的喝彩。 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个水墨画主题的国风舞蹈，配合传统服饰和特效5d投影，别出心裁彰显国画的别样魅力，得到艺术老师们的一致认可。 … 这大概是江袅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感觉过得最快的两个小时。 “接下来就是本场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来自高一（10）班的器乐表演。”主持人的报幕在前台响起，甜甜的女声。 紧接着灯光熄灭，准备已久的专业团队将乐器又轻又快又稳地搬运上台并摆好位置。 准备妥当后，主持人示意狄陌、江袅、墨颖然和木槿笙上台就位。 舞台灯渐亮。 观众席上已经响起欢呼声。 “终于等到了，高一校花们的节目！不枉我强忍睡意坚持到现在啊。” “可不是，刚才的舞台剧尬得我脚趾抠地，急需校花为我净化灵魂。” “那么问题来了…不是说两个校花吗？为什么美女有三个？那个坐架子鼓后面的小子是什么来头，坐拥三个？” 舞台上，主唱位的吉他手墨颖然身着水色打歌服，气质清冷空灵；伴唱位的贝斯手木槿笙穿得更为保守一些，显得清纯可人；鼓手江袅白西装黑墨镜，狂拽酷炫。 至于那位键盘手，一头金色双马尾，毫无肌肤裸露的纯白洛丽塔裙，目光幽邃，神情漠然，将禁欲系体现到极致。 “请各位欣赏，来自【v band】的演奏！”主持人特意卖了个关子，没有表明曲目，也没有介绍表演者。 舞台两侧的实时校园墙已经在崩溃边缘，各种弹幕密密麻麻连续不断。 “什么【v band】，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专业乐队了？” “你连大名鼎鼎的【v】都不知道？” “不是说上面有高一（10）班的两位校花吗？还有一个是谁？一首歌的时间，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墨校花和木校花还不好认吗，分别是拿吉他和贝斯的那两位。所以那个键盘手是谁？校花榜上居然没这个美女，什么野榜。” 一串轻灵悠扬的钢琴声响起，是歌曲前奏。如夏日清晨的林荫道凉爽，如山间清泉叮咚，弹指间净化心灵。 “看见键盘上的手了吗？这美手我能玩一辈子！” 好，净化不了老色痞的心灵。 “弹得也太丝滑流畅了，这手玩我能玩一辈子！” 啊这，这话是能发送到校园墙的吗？ 伴随着动感的鼓点，清泉开始奔腾起来，好似在山涧鹅卵石上跳跃。 低沉的贝斯附上一层若隐若现的厚重气息。 墨颖然踩准节拍，吸气——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台下又一阵欢呼。 “真的是墨大校花唱的歌！这辈子能听到她唱歌我死而无憾了…” 兄弟，大可不必。 “大小姐好飒好杀我，呜呜呜…” 不是，真的哭了？ 虽说也能理解。开学之初，特优生入学的墨颖然婉拒了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只因需要说的话太多，嫌累。 当然主要原因是怕初来乍到就好似粉墨登场，容易遭人诟病。 进入二中将近一学期，人设基本稳固了，才给自己一个走进校友视野的机会。 再怎么天之骄女，再怎么霸道总裁，毕竟还只是个16岁的小姑娘。响亮的名号是荣耀，同样也是沉重的负担。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 木槿笙呆呆萌萌的声音，恰如其分地诠释了返璞归真的歌词意境。 不出意外地再一次引爆校园墙。 “木校花的伴唱太可爱了！说起来她也是文静的类型，没想到唱歌这么好听！” 俩冰山校花的合唱，威力不仅仅是翻倍。 “我现在好期待那个键盘手妹子，她会不会也要唱啊？” “我也想听！金发双马尾萝莉，如果是钉宫音的话那将是绝杀！” 人类的欲望是很容易膨胀的。 起初，他们只是想听一位校花开口献唱；当第二位校花开口的时候，他们以为体验到了设想之外的幸福；可惜的是，他们没有觉得满足。 “这都过去一分钟了，双马尾妹子的信息还不给朕端上来？！”有弹幕开始按捺不住。 “我是高一（10）班的，我知dsawqhjn…”有弹幕发到一半脸被按在键盘上阻止的。 人类的欲望一旦膨胀，想要再收缩，难比登天。 “刚才那个十班的呢？发消息发一半太缺德了！”有弹幕倡议抨击说话大喘气行为。 “我不管，我个人认定键盘手妹子是咱二中的第三号校花！至少也是半个！”有弹幕憋不住了，当场开始发电（癫）。 “很难不认可+1。” “臣附议+1。” “赞同票+1。” 越来越多的弹幕跟着发电。 于是在这个夜晚，几乎全二中的人都得知了这么一条消息：市立二中高一年级有两个半校花。 … 大礼堂后台，更衣室。 挂着高一（10）班牌子的储物箱里传出轻不可闻的动静，是震动模式下的来电。 可惜的是更衣室里空无一人，站在门外的后勤人员正在摸鱼玩手机，刷着短视频龇着大牙嘎嘎傻乐。 当然就算他没有玩忽职守，也很难注意到更衣室里的小小动静。 如果狄陌在场的话，他会在半秒内识别出震动模式的异常，然后迅速接听电话。 震动停下了。 屏幕显示［未接来电：李箜（15次）］。 屏幕上还显示［未读信息：来自李箜（10条）］。 手机又开始震动。 屏幕显示［来电人：洛璎］。 …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狄陌有些失神。 站在舞台上的人很难看清观众席，只有乌压压的一片人头紧密靠着，辨不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 舞台的边缘摆着一排自动控制的焰火，配合音乐和歌曲的起伏变化。 在预见能力中的焰火，可能会在一秒之内喷发两次，与现实中的视觉相互冲突，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恍惚感。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一如前奏的尾声。在逐渐轻盈的钢琴曲中，焰火有所减弱，狄陌得以隐约看清观众席。 好像有不少人在接打电话。 好像焰火在观众席的某种绽放。 一秒钟之后，成为现实。 火光，刺痛了少年鲜红色的眼睛。 第125章 爆炸 “有炸弹！” 不知道是谁这么叫了一句，转瞬即逝的寂静之后，观众席陷入骚乱。 尖叫声，咆哮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燃烧的火光，棉布纤维和皮革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无不摧残着学生们脆弱的理智。 宛如一场未经彩排的荒诞闹剧，即刻上演，人头攒动，身影重叠，人们开始本能地涌向出口，拥挤、毫不意外的发生踩踏。 “安静！”墨颖然的声音如源自天岭的冰泉，经过大礼堂的高分贝音响辐射到全场。 空气凝固了一瞬间。 “全员听从我的指挥。保持冷静，非必要禁止移动。检查周围环境，如有倒地受伤的同学立即让开空间并举手示意。在场的所有教职工维持秩序，联系医护人员进行救治。”墨颖然的视线扫过全场，握着麦克风简洁利落地下达指令。 这种规模的集体活动都经过公安报备，发生爆炸意外，不需要报案，民警已经在来的路上。 “是炸弹！”不知是谁又尖叫了一句。 “严禁传播恐慌，不准大声喧哗，可以的话每个人互相保持半米距离，不准奔跑。”墨颖然提出一系列禁止事项。 接着回头，“木槿笙和江袅就在这里，狄陌，你去看看。” 少年早已撕下装扮守在她的身后，听到指令不免心生犹豫，“大小姐，至少等慕姐过来。 他的工作是守护大小姐在校期间的人身安全，尽管他很难认为大小姐还需要保护。 “快去。” … 爆炸发生在观众席右前方的位置，波及范围不大，有两名男同学明显受伤，一名是左腿，另一名是右侧腰部，容易推测出爆炸发生在两人之间。 火势已经被场控人员扑灭，喷了一大片水基灭火剂，不但灭火还能有效预防复燃。 两名受伤的学生被安置在靠前的过道地面上，裤子和衣服被爆燃破坏了一片，露出烧伤的皮肤，焦黑渗血，触目惊心。 伤者不仅两名，前后座的学生也被烫伤，其中一名脸受伤的女生在不住哀嚎。 “这味道…是电池爆炸？”狄陌嗅到了焦味之外的一点点酸味，还有塑料焚烧产生的刺激性有毒气体，前后座的伤者也像是被飞溅的电解液烫伤的表现。 “这位同学，你…”下意识阻止少年接近的老师伸手阻拦，无论是不是意外，案发现场都要避免遭到破坏。 “我不进去，就在边缘看看。”翻过一排座椅，狄陌看到了躺在烧焦沙发椅上的电子设备残骸，毫无疑问是一只手机，随机转头提醒，“你们赶紧准备清水冲洗伤者伤口，电解液带有腐蚀性，伤口附近的衣服等杂物适当处理。” 伤情严重的两名同学已经陷入昏迷，好在出血不严重，受伤部位没什么重要器官，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危及性命。 狄陌回到舞台上，苏慕已经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没想到一众校领导竟沦为了背景板，加起来好几百岁的老家伙们还不如墨大小姐镇得住场子。打电话的打电话，目瞪口呆的继续目瞪口呆，总之就是手忙脚乱。 每学期的消防演习都演习到ppt和成果报告上了属于是。 “如何？”墨颖然面色冰冷地问。 少年如实汇报，“大概率手机电池爆炸，伤者暂无生命危险，至于是不是意外事故还…” “是蓄谋已久的故意伤害案件。”苏慕打断发言，“十五分钟之内，各所市立高中的元旦晚会现场都发生了小型蓄电池爆炸事件。有手机电池、平板电脑电池，还有笔记本电脑等等。” 蓄谋已久？各所市立高中？ “全体注意，检查随身手机等电子产品情况，发现不正常发热等异常情况马上上交给老…不，马上平放在地面，手机壳摘除。”墨颖然继续通过麦克风指示所有人。 “派出所民警呢？有没有通知防爆部门？”狄陌注意到室外的警笛声，有警方的也有医院的。 “全钱江的执法部门都紧急动员起来了，目前分散到各个学校保障安全维持秩序。”苏慕戴着蓝牙耳机，实时联系，“墨家安保部门同样即将抵达。” 整座城市的各条重要干道，都出现了闪烁着警灯、鸣着警笛的车，有公安的、消防的、救护的，甚至还有综合执法的。 木槿笙和江袅靠过来，小姑娘看上去还挺冷静，面色凝重地站在狄陌身后一言不发，反倒是江袅吓得够呛，腿脚都不利索。 父母那辈人经历过“桑宋电池门”事件，彼时如日中天的南朝国桑宋公司出品，算是桑宋公司在华夏国影响力由盛而衰的一大转折点。 没想到还会发生在眼前。 而且听他们的描述，这还是串通好的，同时发生在各个学校元旦晚会上的人为案件。 “目前全市市区交通半瘫痪了，还有大量学生家长驾车阻碍了公安和医护。我们墨家刚刚申请了低空飞行审批，派遣直升机救援。”苏慕说明外部情况，“这是一起破坏公共安全的案件。” 承平日久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安全意识的薄弱，和应急处置的脱节。 “我们就在这里耐心等到直升机来，剩下的工作就交给…” “啊！我的手机好烫！” 狄陌的话刚说了一半，观众席传来一声凄厉的悲鸣，有人向着舞台方向投出一小件物体。 “砰——” 物体落地的瞬间，又一次爆炸。 观众席的前排没有人，距离舞台也还有不短的距离，这一次的爆炸没有造成人员受伤，但足以炸毁学生们孱弱的心防。 秩序还是失控了。 “别碰我！让我出去！” “啊！滚开！” 一片看辨认不出的碎片还是零件被爆炸崩飞到舞台上，飘着不祥的青灰色烟雾。 已经不仅是危害公共安全了，足以上升到恐怖袭击的高度。 “校长，接下来就是你们的工作了。”狄陌回头看向校领导们，“大小姐，木同学，袅子，我们得走了，先回大小姐车上。” 校领导们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场面，但总不能要学生继续主持大局，即使是墨家大小姐，她也还是个未成年人。 所以硬着头皮也要应下来。 “同学们、老师们，请请请各位保持冷静…” 狄陌不再管台上的大人，一手牵起木槿笙，一手抓着江袅的胳膊就往后台走，“大小姐、慕姐跟上。” … 大礼堂的后台通道空无一人。 虽然有发生火灾的风险，狄陌还是不明智地闯进更衣室，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拿回同伴的装备，主要还是手机。 只是瞄了一眼就赶紧收起来赶路，能看到数量惊人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其中就有两分多钟前洛璎的来电。 “慕姐，一中也出事了？” “对，不过那边位置好，各部门就位，十分钟前事态已经得到控制。” 十分钟前确保安全，两分钟前来电，基本可以确认学姐没有大碍了，上车之后就给她回个电话。 如此想着，狄陌开路带着众人离开大礼堂。 而在走出大礼堂后门的时候，他们再一次听到了从内部传出的爆炸声。 离得远了，声音很轻。 第126章 波云诡谲 市立二中，大礼堂后的停车位。 骚乱仍在持续，但已经和狄陌等人无关了，他们还是学生，没有责任也没有立场参与其中平息事端。 “喂！喂？学弟你、你们没事？”电话接通的瞬间，对方的声音就涌了进来，充满了急迫和担忧，还有一丝恐慌。 “我们没事，事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在舞台上，并没有受到波及，现在正在墨大小姐的车上，很安全。”狄陌开着免提，“学姐那边呢？” “我也…父亲赶过来了，我现在在他车上。据说有观众的手机爆炸了，伤了好几个人，那时候我在后台卸妆，只听到了一点点动静。”洛璎重重地松了口气，虽然声音依旧颤抖着。 又是手机电池，如出一辙的设计。 “人没事就好。所以，你在回家路上了？”狄陌也放下心，庆幸洛父至少在关键时刻能顶上。 “没，我们还在学校停车场。外面的路况太差，开出去容易堵车，还会给警察和医生添麻烦。”洛璎回答，“等局面稳定，我…应该要跟父亲回家，至少今天不能去你那了。” 狄陌一愣，嗯，很明智的选择，但后面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他开着免提呢，旁边的人都能听到。 江袅、墨颖然、木槿笙，还有苏慕，不声不响地把目光集中在狄陌的身上，看得后者老脸一红。 当然，对方也不好受，坐在驾驶座的洛其华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啊闺女，眉头皱成“川”字，想抽烟但忍住了。 “咳嗯…总之这次事件很严重，非常严重，尘埃落定之前老实呆在家里比较好。”狄陌摸摸额头，还好没出冷汗。 眼下，汽车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特别是墨家的魔改轿车，手机电池爆炸的那种威力，贴在玻璃上炸开都未必能把车窗震碎。 墨颖然的座驾是可以防弹的。 约好到家互报平安后，狄陌挂断电话，车厢里的空气重新变得凝重。 “不仅是一中，二中三中直到八中都发生了相同的事故。”苏慕操作平板电脑，接受来自墨家信息部门的情报，“目前的猜测是有人远程控制了特定学生的电子设备，引起电池短路然后爆燃。” 远程的软件控制可以导致硬件出问题？ 好，某些垃圾优化的手机程序确实可以让手机短时间内变得烫手，加热到足以起爆也不是不可能。 “目前收集到的证据，电子设备损毁严重，想要从中恢复数据很难，只能通过通信公司的数据库进行调查，相关的执法程序不是一天两天能走完的。” 信息时代，任何电子终端的使用都会留下痕迹，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一般来说都不过时间问题。 “做到这种程度，起步就是死刑了，那么作案动机是什么呢…”狄陌捏着下巴，犯罪成本如此之高，相应的动机也就巨大。 二中的两位受害者学生他已经做了初步的了解，并没有发现值得针对作案的地方。如果排除误伤的可能性，那就可以理解为无差别犯罪，即无论受害者是谁，目的都能达成。 几分钟后，对其他学校受伤学生的调查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犯罪分子在各个学校元旦晚会的高潮环节引爆随机学生的手机引发骚乱，造成部分学生烧伤，还有部分学生踩踏受伤，附带损坏了一部分公共物品。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社会，这手笔未免过于刻意了。”狄陌思考着事件本身能否给特定对象带去好处的时候，无意中点开了手机上的电话页面，“来自李箜的未接电话…等等，慕姐，钱江私立有没有出事？” 一个月以来，钱江市的市立高中发生了各种幺蛾子事件，导致转学去私立高中的学生增加了不少，如果这些事之间存在联系的话… “目前为止，只有市立一中到八中共八所市立高中发生电子终端爆燃事件。”苏慕肯定地说，“至于钱江私立高中，他们也举办了颇为隆重的元旦晚会。而且在刚才得知其他市立高中相继出事后，紧急终止了活动，目前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是巧合吗？按理说如果是为了招生，钱江私立大可不必做出如此脑袋绑在裤腰上的作死行为。 而且这么大的新闻，阴谋论爱好者就算毫无实际证据也会口嗨钱江私立是始作俑者，本来就一般的名气怕是雪上加霜。 用逆向思维来考虑的话，会不会私立高中本身，就是真正的犯人推到前台的替罪羊呢？ “等会…”狄陌看着手机屏幕眯起眼睛，“学姐那边也发生了事故，所以她会给我打电话；既然私立高中安然无恙，那么李箜给我打电话的原因是？” 与其在缺乏信息的前提下苦苦思考，不如直接打个电话过去。 对方几乎是秒接电话，“喂喂喂！是狄学弟吗？你们没受伤？” 语速很快，有点喘气，听得出慌张的情绪。 “谢谢李会长关心，我很好，侥幸无恙。”狄陌无声地对车上的其他人做了噤声的手势。 “喔喔，你好…你现在是一个人？”李箜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飘忽不定。 “不是，和朋友们在一起。”狄陌模糊地回答。 “朋友们？那上次跟你来私立的女生也在吗？”李箜的声音又恢复了些许急切。 狄陌看了眼木槿笙，木槿笙好奇地歪了歪脑袋，不过没有说话。 打我这么多电话的原因是小后桌吗？ “木同学的话，她在。托您的福，毫发无损。”狄陌如实回答。 “喔喔，她…他们没事就好。我听你那边挺安静的，是到安全的地方了吗？”李箜的语调明显缓和下来，继续追问。 “是的，感谢您的关心。大家虽然没有受伤，可能受到了一些惊吓，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后续可能考虑求助于心理治疗。”狄陌继续回答，添油加醋。 “心理？等等…你们现在很多人在一起？！”李箜的声音有些急。 “不多，但也不能说少。”狄陌抬头看看，一辆车里五号人了。 “你们俩最好单独到空旷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其他同学的手机也可能不够安全，人群聚集有风险。”李箜生硬地建议，虽然合理，但还是奇怪。 他强调的是狄陌和木槿笙单独脱离集体，也就是说除了他俩以外的所有人的手机都存在爆燃风险；如果这点可以用谨慎态度来解释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不认为狄陌或者木槿笙自己的手机也会爆燃呢？ 莫非李箜知道爆燃的规律？ 狄陌顿了顿，“李会长放心，我现在这方圆二十五米内只有我们乐队的四人。” “喔喔，那我放心了。”李箜松了口气，“狄学弟，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照顾好你的朋友们。我这边还有事，需要失陪了。” 说放心可能是假的，但都要挂电话了，说明不是假的，是真的放心了。 结论是，李箜知道狄陌所在的乐队成员都有谁。 调查得很清楚嘛，关于木槿笙的事。 “我会的。我能问问李会长在忙什么吗？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狄陌试探一句，当然，他没指望对方会正面回答。 意外的是，李箜只是沉默了数秒，便沉声开口。 “钱江私立高中，有学生失踪了。” 第127章 绑架，以及… “失踪？” “目前还不能下定论，但我们正准备报警。” 约一小时前，也是各个学校发生爆炸事件前夕，钱江私立高中同时在举办晚会，而且形式更多样，活动内容也更为丰富，场地更是不限于大礼堂。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个别学生消失，学校是很难察觉的。毕竟大家都在玩，没人会特别在意谁突然消失是不是跑去隔壁了。 偏偏其中有一对恋爱脑情侣。 其中的男生还是刚从其他学校转学到私立来的，刚结束“异校恋”的情侣哪会放过任何可以粘在一起的机会，别提元旦晚会了。 分开半小时就要开始急的那种。 于是在男生上厕所二十分钟未归后，女生发了几条消息，没收到回复。 打去一个电话，被秒挂了。 有问题。 于是打开家人位置共享软件，搜索对方位置，哦豁，人家都在绕城高速上了。 一声不吭地跑了？ 带着三分疑惑、三分委屈和三分不满，女生开始连续拨打电话，同时关注着绕城高速上至少以五十码的速度飞速离去的定位。 打到第三通电话后，男生的手机提示已关机，象征着实时定位的绿色小点变成了离线的灰色。 这下把女生整不会了，小脑袋瓜转不过来，赶紧求助闺蜜分析一波。 闺蜜张嘴就来，“不辞而别、还有挂电话和关机？这不是妥妥的落跑男票吗？” 半个小时前还恩恩爱爱，半个小时后就前进四？ 关键是一直以来两人相处毫无矛盾呀，也不存在网恋奔现见光死的情况。男生还不惜下血本转学来念昂贵的私立高中，刚刚还放狠话要在晚会的晚宴环节多吃一点本钱回来。 女生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直接选择找老师。老师摆摆手表示这种事很常见，海王厕遁多线作战不是新鲜事。 钱江私立高中不缺时间管理大师。 女生不相信，又找到了学生会。幸运的是，这回她碰上了忧心忡忡的李箜。 李箜当然也下意识想到私立的老后宫王们，但女生提到的定位信息消失引起了他的警觉。 按照女生的说法，她被挂电话后男生马上关机了，而关闭定位需要额外登陆华夏北斗卫星系统并经过本人人脸识别验证确认，一分钟内都未必能关闭。 如果只是手机关机，定位模块不会自动离线。 因此合理的解释是，手机被破坏了，或者说被放进可以屏蔽信号的特殊容器中。 李箜想起之前市立三中附近发生的拦路抢劫事件，赃物手机就是被放进可以屏蔽信号的包后扔进江里，定位显示就是离线。 保险起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学生会紧急发布公告，要求半小时内全体学生在校园网上签到，并且登记签到地址。 误伤了数量惊人的时间管理大师。 但更重要的是，发现了超过十名的失联学生，还有名学生的签到地址很可疑。 怎么都是要出城的感觉？ 谁家高中在读的大少和小姐会在学校举办晚会的时候玩失踪还往城外跑的？ 心念一动，比对一下学生数据库，发现失联的学生和签到地址怪异的学生，超过一半都是本学期转学来私立的。 李箜找到了老师和校领导，说明了其中的潜在风险，得到的答复是需要领导层商议后确定是否报警。 万一兴师动众抓到正在兴头上的海王海后们，有些学生背景连校领导都得罪不起。 还在犹豫之际，公立高中的晚会连着爆炸了。 当然包括市立二中。 李箜傻眼了。 … 狄陌确认了李箜对木槿笙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重视，原因不明。 他只知道李箜也是转校生，还是从京华市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他确信李箜对木槿笙没有恶意，对自己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像顾虑？ “李会长，你们调查失联学生的背景了没？”思考了片刻，狄陌提问。 “查了，原谅我不能详细说明，但能确定都是有权或者大型企业接班人。这也是我们认为需要尽快报案的理由。”李箜停滞了一下，以合适的尺度回答。 还真是大手笔呀。 如果说各个市立高中元旦晚会上的爆炸事件是声东击西的话，钱江私立不仅是背锅侠，甚至是被暗渡陈仓的最大受害者。 “赶紧报案，已经晚了，恐怕他们都被绑架了。”狄陌叹了口气，一语道破对方最坏的设想。 前期一个月时间以各个公立学校的治安事件，迫使零散的目标对象转学集中到私立高中；元旦晚会上绑走受害者，趁着钱江市晚高峰尾声离开交通拥堵的市区；紧接着引发各公立高中晚会的爆炸，占用执法资源，同时再一次瘫痪市区交通阻碍定位跟踪。 恐怕连私立高中校领导会在第一时间拒绝报案也被算计进去了，给犯案逃离争取了更多时间。 李箜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了一句，“你猜对了。” 因为那名找男朋友的恋爱脑女生正颤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李箜看，眼睛红红的，脸上涕泪横流。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是一名血肉模糊的男生，留言：很喜欢打电话嘛，妹妹，你对象在我们手上，十二小时之内准备好五百万现金。 … 苏慕拿到了被绑架的男生照片。 “照片是在车里拍的，可以猜测为女生给他打电话被发现，一怒之下遭到了虐待。照片镜头没拍进街景，难以获取区位信息。车型已经确认，可以提交给警方用于道路监控筛选。”苏大执事业务能力全开，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着。 钱江私立终于报案了。 绑架案，可能受害者超过十名未成年学生，而且公开虐待受害者，案件恶性程度令人发指。 二中的事件趋于稳定，没有再发生爆炸。警备力量被抽调去了私立高中，只留下少量维持秩序的民警和火警。 庆幸的是没有出现人员死亡，也没有发生火灾，受伤学生也得到了及时和妥善的救治。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附近的交通基本上恢复正常。 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 “苏慕，接下来交给官方，我们先回去。”墨颖然瞥了一眼身心俱疲的同学们，下达指令。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过得太累了。 “好的小姐。”启动轿车。 轿车缓缓驶出校门，临近夜半，街道终于在一波又一波的高峰后恢复了该有的空旷。 红灯闪烁，即将变为绿灯之际，狄陌也编辑好了回复洛璎到家报平安的短信，顺便也报一下自己这边的平安。 按下发送，车辆启动颠簸了一下，按歪了。 正准备再一次按下发送，狄陌视野的角落，一团黑色的巨影闯了进来。 “小心！” 还未来得及开口，少年被一个温暖的胸怀抱住脑袋。 “砰——” 第128章 名曰“白灵”（人设图在作者有话说） 墨家的轿车水平旋转了三周半才重重地砸在人行道的马路牙子上，直接翻转了过来。 驾驶座凹进去了十多公分，窗玻璃碎成蛛丝状，车身的其他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变形，对于魔改后的墨家轿车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损坏了。 可见对方的车速有多惊人。 “呜…”狄陌一阵头晕目眩，模糊的视线扫过躺在一旁的木槿笙、驾驶座上的苏慕，还有几秒钟前保护自己的墨颖然。 他们这是被全险半挂创了吗？他记得墨家的轿车重量都要比普通的轿车重上一倍，这都能被掀翻。 “杨队，我们撞到市民了！” “废话还需要你说，赶紧救人！” 隐约听到了紧张的两人对话。 狄陌艰难地转过头，剧烈的脑震荡导致转移视线都变得十分困难，只能勉强看到窗外不断闪烁的红蓝警灯。 这是被特勤警车怼飞了吗？ “同志？同志！听得到吗？解锁一下门！”一个身穿制服的身影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没办法了，从边缘砸开，小心别伤到驾驶员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然后驾驶窗的玻璃彻底破碎脱落，伸进来一只手，按下全车门的解锁开关。 “驾驶座车门变形严重，打不开了，从后座开。”随着车窗的破碎，对方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狄陌对侧的车门被打开了。 “后座也有人，快先救出来。” 一道倩影被小心地拖出车门。 真是冒失的警察叔叔啊，这是赶着出勤还是赶着下班呢，狄陌又是愤慨又是庆幸，至少比遇上肇事逃逸要好一点。 应该得救了？ 少年迫使自己不断获取外界的视听信息，保持思考，避免脑震荡晕厥过去。 “还有女生，动作快点。” 又一道倩影被拖出车门。 狄陌身下一空，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接下来先把慕姐拉出去，希望变形的驾驶座没有把她卡住，最好没有受伤。 还在瞎想着，车外的人却没了下一步的救援行动，反而说起话来。 “老大，不是说目标只有一个人吗？哪个才是墨家的小妞啊？” “哪里的废话，两个都弄走不就好了。赶紧上车，回去再把不是的那个扔掉。” 血红色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少年把后座车门一脚踹到最开，一个翻滚钻出轿车，站了起来。 看清楚了。 一辆同样经过爆改的黑色特勤越野车，顶上闪着无声的警灯。两名警察打扮的男子，一人坐在驾驶座催促，另一人正开着后座的滑动门，抓着一名少女准备将她塞进去。 “放手。” 狄陌伸手进外套内兜摸出钢笔，拇指一弹推开笔帽，然后当成飞镖掷出。 “嗷！”钢笔扎进了抓着少女的男子后肩，吃痛嚎叫了一声，“谁特么…” 回头之际，一道人影已经来到他身后。 少年瞪着猩红的双眼，面色冰冷地抬起右手，一掌拍在男子后肩，将那只钢笔没入皮肤，几乎贯穿了他的肩膀。 这种程度的伤足以使一条手臂失去力量，在男子的胳膊垂下的瞬间，狄陌抢下了那名少女。 “你小子…”疼痛难忍的男子变得暴怒，看清袭击自己的人影后更是怒不可遏，“找死！” 老子居然被这种小豆丁给暗算了？ “愣着干啥，走啊！”驾驶座的男子催促了一声，现在是报仇的时候吗？ “草！”惊醒过来的负伤男子钻进越野车后座。 “别想走。”狄陌也急了，车上还有一个人！ 武器？哪有？少年注意到怀中少女的外套内侧同样夹了一支钢笔，想也不想地抽出来，推开笔帽又是一记飞镖射出。 命中了那名男子的小腿，但很可惜地没能阻止他坐上车。 驾驶座的男子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后门没关上就呼啸着驶走，扬起一片尘土。 眨眼间，消失在路口的转角。 狄陌一口气没喘上来，低头看了一眼。 浑身灰扑扑的绝美少女，平时悉心打理的公主切黑长直头发此时散乱在少年的怀中，额角的发间渗出殷红的鲜血，流过少女血虚苍白的脸颊。 是墨颖然，所以被带走的是… “大小姐？墨颖然？颖然！然然！”少年的声音愈发响亮和凄凉。 粗略看了一眼，没有严重的外伤，但头部的伤害不能只看表面，必须经过医学检查才能确定是否受到内伤。 她在车祸发生的瞬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他。 本来以墨颖然的超人反应和体质，这种程度的车祸完全不可能伤得到她。 “为什么…”狄陌咬着牙，憎恨着自己的无力。 从记事起就无比理智的你，一切的决策和行动都遵循科学性和合理性的你，会做出这种事。 如果你明智地选择自保，区区便装绑架犯怎么可能得手。 “你终于…和以前一样叫我的名字了。”一只小手抚上少年的面庞。 “然然，你醒了？”狄陌感受着脸上冰凉的小手，那个似乎永远健康温暖的大小姐，此时前所未有的虚弱。 “你…扔什么不好，非要扔这个。”墨颖然并没有失去意识，她知道少年情急之下把他们俩的钢笔当成了一次性飞镖。 那可是她订制的全球唯一的一对钢笔呀，这才送出去一天，一天就没了！ 虽然严格来说还剩俩笔帽。 “抱歉了然然，你先休息，我…”明白少女意欲为何的狄陌赶紧道歉。 话没说完，有车开过来了。 狄陌的神经瞬间绷紧，对方开着刺目的远光灯，看车灯高度是一辆越野车。 最重要的是，车顶上有闪烁的警笛。 他们杀回来了？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少年和少女身前，白色车牌上的红色“警”字和车门边上贴着的“特勤”两个字，丝毫不能带来安心的感觉，反而促使肌肉绷紧。 “老杨，这是车祸现场？”有人下车。 故技重施？刚才叫的还是“杨队”没错。 “看来是的，赶紧看看。驾驶座上好像还有人。”又一个人下车，准备靠近。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而且，这回是四个人？后座上还有下来两个。 “别过来。”狄陌厉声威胁。 “啊？小同学，我们是警察。”先下车的那个人声音有些错愕，下意识前进了一步。 “不许动！”狄陌的嗓音又高了几分。 这下把那个人整不会了，从来都是他们叫别人不许动的，这小同学倒反天罡啊。 “冷静点，同学。”名为老杨的人伸手示意身旁的同伴不要再前进，“我们是城西派出所的民警，你的朋友看起来需要帮助。” “不管你们是不是真警察，不准再向前一步。”狄陌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彻，他现在冒不了一点险。 “哎你这小同学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别说话，小余，联系救护和交警，不要再刺激他了。”老杨打断另一个人的话，换上委婉的语气，“小同学，是你保护了同伴？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吗？” “我？”狄陌抓住头顶的黑色短发，用力地扯下，“我是墨颖然的‘白灵’。” 银白色的长发的晚风中乱舞。 少年缓缓开口，一手抱着少女，一手张开五指成爪，半跪在地，好似一只弓背龇牙的猫，“再近者——” 死。 第129章 分道 “再近者——” 死。 少年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但对面的四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小余有点绷不住。好家伙，毕业考公就职不到半年就遇上一个人威胁他们四人小队的硬茬了，面试题的那道应急应变怎么答来着。 “小同学，冷静，我们理解你现在的紧张情绪，请你相信我们人民警察…”第一步，先共情。 狄陌的头发像是动画特效般略微升腾起来，血红的瞳孔捕捉眼前四人的一举一动，盘算着如果四个人同时进攻过来的话该如何处理。 见少年不声不响，小余试图再前进一步，共情之后是说理来着？ 然后他就被老杨一把抓住了。 “小同学，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是车里还有一位情况不明的同志可能需要急救，希望你能理解。”老杨以最低限度的动作指了指掀翻的轿车。 狄陌快速扫了一眼。 他所在的位置难以看清驾驶座的情况，只能说外观的形变程度应该不至于造成严重伤害；但连墨颖然都能受伤，更别提直接受到冲击的驾驶座了，安全方面他不敢保证。 恢复一丝冷静后，点了点头。 苏慕在墨家的地位并不低，甚至持有一点股份，是墨启集团的股东之一。不过和大小姐比起来，如果对方真是歹人，没理由丢下西瓜捡芝麻。 毕竟现在的狄陌看起来只是只虚张声势的困兽。 老杨可不这么想。 从刑警队出来的他，不是没见过穷凶极恶的罪犯，其中也不乏双手染血的重刑犯。或许是动物天性，又或许是职业经验，他几乎可以肯定面前这个自称“白灵”的学生，很危险。 非常危险。 老杨给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两人便刻意绕了小半个圈来到轿车驾驶座旁，开展营救。 该说不愧是爆改的轿车，质量对得起改装费，不过两三分钟，苏慕就被从破碎的车窗中被拉出。 在安全带和安全气囊的保护下，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车祸冲击造成的脑震荡导致她陷入昏迷，短时间没办法行动。 救援动作把苏慕弄醒了。 “大小姐，还有…‘白灵’？木同学呢？”苏慕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墨颖然和狄陌身边，扫视了一圈。 墨颖然正要说话，狄陌紧了紧手臂，打断了她。 “木同学被掳走了。对方伪装成警察，蹲在我们回家的路上。”狄陌言简意赅。 那辆带走木槿笙的越野车同样经过魔改，做了碰撞加强甚至还安装了便于铲翻车的月牙形前保险杠。 碰撞发生时的速度至少六十码，为了增强撞击力还加重了车身，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声东击西，没想到“击西”本身还是声东击西。 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墨大小姐。 先是放长线把各市立高中折腾一轮，把部分出身有权有势有钱有资源人家的孩子吓到钱江私立。 等到元旦晚会的今天再在各公立学校大张旗鼓地搞个真·爆炸性大新闻，再绑走几个私立高中的学生，让所有人以为目标是他们，最后低调地埋伏在墨颖然的回家路上，实施真正的绑架。 唯二失算的地方，就是平时搭乘自家轿车的木槿笙也在车上，以及狄陌的存在了。 于是最后一环出了意外，墨家轿车上要绑架的少女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情急之下准备两个都绑走，还被救下来一个；失手了一个，失手的那个偏偏才是真正的目标。 字面意义上的功亏一篑。 “警察同志，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我们刚刚遭到伪装成你们的犯人袭击，请你们理解我们的苦衷。”苏慕向老杨等人说明原委，“我是墨启集团的员工，现在我们的安全部门即将赶到。” 如同迎合苏慕的话语般，螺旋桨的声音由远而近，打着探照灯的直升机闯入视野。 事实上车祸发生的瞬间，墨启集团就收到了警报，然而滨海区的交通依旧堵塞，只能紧急申请低空飞行许可，派遣直升机前来。 直升机上窜下来一支小队，见到自己人来了，狄陌终于放下心。 接下来就是… 脑海中闪过那张呆呆萌萌的小脸。 “‘白灵’，我向你承诺，会把她完好无损地救回来。所以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墨颖然看出了狄陌接下来的打算，攥紧了后者的衣摆。 狄陌咬了咬牙。 相较于普通人，木槿笙或许称得上富贵人家的千金，但要问她是不是值得和墨颖然一样的“肉票”待遇，答案是否定的。 钱江私立的失踪学生或许已经被送出钱江市，而木槿笙肯定还在市区范围。 “价格”可能比不上那些公子小姐的她不值得冒险，运气好的话可能被随地扔掉，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被撕票藏起来。 狄陌从来不信恶人会突发好心，更有可能在发现失败后泄愤在小后桌身上。 “大小姐…你和慕姐都受伤了，先回去治疗休息。”少年将少女公主抱起，身后的墨家救援队员已经准备好垂直救援担架。 言外之意的拒绝，毋庸讳言。 “你…我们之间有‘契约’，你是‘白灵’，必须守护在我的左右。现在正是需要你履责的时候。”墨颖然的声音冰冷而急切。 即使会被讨厌也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走。 敢在华夏大地上制造针对墨家大小姐的绑架案，他要是去了，九死一生。 “小姐，当你先于我受伤的时候，‘白灵’的工作就以失职而告终了。”狄陌温柔地将墨颖然放进担架的软垫之中。 他对墨颖然的称呼，”大小姐”是带玩笑性质的昵称，而“小姐”是身份和职位之间的隔阂。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墨颖然沉默了，从她以“契约”为名想把他强硬留在身边的时候，就把后路给堵死了。 “‘白灵’，你个人能力很强，但还是比不过专业的公安力量和墨家的团队力量，一个人去反而可能妨碍救援，害了木同学。”苏慕跟上劝说。 “我不是一个人。”狄陌摸出手机，找到一个从未打过的联系人。 之前为了艺术作业而留的冯丘的号码。 “对不起，大小姐，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过现在，我打算先做自己想做的事。”狄陌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下定决心，摁下手机。 墨颖然没有回话，只是吩咐救援人员找到了两只钢笔笔帽，亲手收进自己怀里后，任由直升机带走。 苏慕跟着上了直升机，留下另外两名员工负责现场和对接警方。 ——对不起，然然。 作为“白灵”的这两年多里没少给大小姐添麻烦，但至少在最后有惊无险地救下即将被绑架的她，也算做了件分内之事。 … 少顷，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如约而至。 在现场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冯丘扔了一个头盔给坐在马路牙子上的狄陌，“戴上，上车。” 向各位执法人员示意了一声，狄陌向摩托车走去。 小后桌，等我。 第130章 玩具萝莉 前往滨海区的高架路上，一辆摩托车正在疾驶。 “在我说接下来的计划之前，你有什么问题吗？我会尽可能回答。”冯丘双手握紧车把，将车速提上八十码。 “嗯，冯叔，今天你为什么没有来接木同学？”后座上的狄陌发出疑问。 一晚上发生了连续爆炸案、私立高中绑架案，一向爱护木槿笙的冯丘却没有及时出现，甚至还没有来接她回家，很不合理。 说是放任小后桌被绑走都不为过。 “今天有紧急任务，不得已才委托给你…和墨家。没想到抓了一辈子鹰，还是被鹰叼了眼睛。”冯丘没好气地模糊解答，语气中尽是悔恨。 冯叔对木槿笙视如己出，能让他在这种关头放下小后桌不管的，也只有公家的事了。 狄陌想起刚刚准备离开却被警方阻止的时候，冯丘给刑警出示了某个证件。 “我们往这个方向跑，是已经确定木同学所在的位置了？”狄陌看着不远处起起落落的直升机，这都快跑到墨家的地盘来了。 “嗯，港口。”冯丘立即回答，“上了‘越宇号’。” 狄陌若有所思。 “越宇号”，是南朝国最后一艘自产的大型邮轮，长度超过380米，有32层楼高，算是南朝国这个曾经世界名列前茅的造船国最后的辉煌。 “越宇”大概是“超越宇宙”的意思，毕竟南朝国自诩宇宙第一强国。虽然放在汉语里，“越宇”和“越狱”只有一个音调的区别，听起来多少有点不吉利。 狄陌突然想到二中大礼堂爆炸的手机残骸，尺寸规格有点像桑宋手机。 以及钱江私立高中的董事会里也有南朝国财团的影子。 “该不会，一切的幕后黑手是歪果仁？比如，桑宋财团？”狄陌试探性地提问。 冯丘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目前没有证据证实，只能说可能性很高。情报稀缺的你能推测到这种程度，很厉害了。” “冯叔不像是会说奉承话的样子。”狄陌叹了口气，“我的问题问完了，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能被带上邮轮，说明笙笙的‘价值’被发现了…或者至少被怀疑了。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潜入邮轮，找到并且保护她。”冯丘沉声而语。 “我们？就我们两个？”狄陌有点被吓到了。 这邮轮光是活动面积就超过五万平方米，大大小小的舱室超过三千间，正常的乘客将近五千人，这和大海捞针有区别吗？ 更别提木槿笙肯定是被藏起来的，不会在公共区域出现。 “既然是潜入，人当然越少越好。”冯丘仿佛没注意到狄陌语气中的难以置信，“笙笙携带的定位器能精确到方圆十米。” 狄陌猜想是为了隐秘性而选择牺牲了精确性。方圆十米，算算空间也就五百多立方米，确实是两个人可以应付的大小。 “好，看来找到人不是难题，难在如何带出来。”对方能在八所公立高中晚会现场制造爆炸，再怎么乐观也不会天真地认为他们没有热武器。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人并确保安全，不包括带出来。”冯丘立即反驳，“找到人之后我会发出信号，我们要坚持到警方和…其他救援力量抵达。” 听出来了，没有选择从外部强攻是怕狗急跳墙，也就是说木槿笙有着不惜毁掉也不能放走的价值。 联想到那个神秘的“量子核心”，看来小后桌的身份不仅仅是连锁酒店老板家的女儿这么简单。 冯丘没说，狄陌也识趣地不问，反正他不在乎木槿笙是什么身份，她是小后桌就够了。 至于为什么如此重任会交给狄陌，大概他的底细早被冯丘和他代表的势力调查得底朝天了。 摩托车经过墨家的科技新城，直奔港口而去。 … 钱江市滨海区，钱江港。 涂装华丽，色彩鲜艳的大型邮轮“越宇号”停靠在岸，仅从外观就能感受到极尽的精致和奢华气息，真不愧是大资本最后的颜面。 登船口有两处，分别通往邮轮前半部的富人区和后半部的平民区，两片区域看似紧密结合实则泾渭分明，非常符合贫富分化的刻板印象。 晚上十一点整，通往富人区的检查站行车通道迎来“一位”比较特殊的客人。 一辆造型浮夸的黑金超跑。 裸露的哑光碳纤维面板狂拽酷冷，遍布前板、侧裙和尾翼金色条纹装饰低调奢华。 如果要问这辆超跑多值钱，简单来说，买这种车的车主基本上是舍不得开出家门的。它是真正的现代汽车工业艺术品，上路的话，平均每开一公里就要损失二十万华夏币。 以至于检查站的人员都不敢敲车窗检票。 “呃，先生，还有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二维码或者实体票。”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离车身超过二十公分，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甚至不敢大喘气。 开玩笑，要是蹭掉一粒米大小的漆，恐怕就够他赔到下辈子了。 车窗摇下，可以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个教科书水平的阔少，淡金色板寸头，渐变防光眼镜，休闲西装扯开领口，衬衫纽扣松开最上面两个，领带歪歪斜斜地打在一边。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只双目失神的漂亮萝莉，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年纪，一动不动，或者说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红外感应，大概能误会成一只等身娃娃。 “嗯。”阔少鼻子出声，把手机递给工作人员扫码，不耐烦的心情写在脸上。 “李家的公子，和他的…玩具？”工作人员看着扫码的登记信息，一时间风中凌乱。 这种甚至需要护照实名登记的严格环节，出现这两个名字是怎么回事？ 李公子大概是这位阔少了，而“玩具”，指的是副驾驶座上的萝莉少女了。 好，有钱人玩得比较花很合理，这种喜欢小女孩的算是入门级了。 萝莉少女一头亚麻色长卷发，皮肤极为白皙，瞳孔是漂亮的红色，没有高光而且失焦，嘴唇纤薄红润，看着就想咬上一口。上身穿着卡其色的公主裙，下身是白丝小脚，看起来也像个精致的艺术品。 不过阔少的玩具罢了，顶级超跑也是，萝莉少女也是。 “有问题？”见迟迟不放行，阔少半摘摘眼镜，凶戾的目光投向工作人员。 “没、没了。”工作人员呼吸一滞，赶紧抬起门禁。 虽说按规定要验明身份，但这种气场，还是开这种车的，一看就是非常不好惹的人物，作为底层打工人哪有再废话一句的勇气。 反正二维码显示，除了名称外一切正常，而且李姓是南朝国的大姓了。 “大概是桑宋财团的某个大公子。”工作人员喃喃念叨，“不过那个小女孩也太漂亮了。” 这些歪国有钱人也太变态了，把娃娃做得像真人，又把真人整得像娃娃。 黑金超跑大剌剌地驶进邮轮负四层的停车场。 冯·阔少·丘摸出手机看了看，有些失笑，“不检查人也就算了，车也没检查，早知道直接带枪进来了。准备行动。” 闻言，狄·萝莉少女·陌的双眼恢复神采。 第131章 幕后黑手 “这是何等命中注定的决战之地啊。” 这是狄陌从下车开始直到进入豪华套房客舱全程的唯一心理感受。 比起木槿笙刚转学到二中那天上黑板解题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近乎5d电影化的既视感，强烈到仿佛变成本能行动的十五分钟，可以彻底排空心思，完美饰演一只被调教到失去灵魂的玩偶萝莉。 连呼吸和心跳都微弱到难以觉察。 和他稀薄的生命体征恰恰相反，那近乎称得上完美的外表存在感拉满，吸引了所有的路人。 有资格出现在富人区的游客都是“见过世面”的，平日就是如此，更别提南朝国桑宋财团承包一切娱乐活动的这几天了。 足以证明这只萝莉少女有多惊艳。 以至于狄陌和冯丘十分后悔以这种方式混上邮轮。 就结果来说很不错，没有引起工作人员和其他乘客的怀疑，只是他们两人都感觉，作为代价，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谁让这些歪国财团子弟大多玩世不恭呢，加入他们就是最好的掩饰了。 关上套房客舱的门并反锁之后，冯丘径直走到书桌前，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检测客舱内是否安装了摄像或者监听设备。 狄陌也自顾自地来到窗边，不动声色地检查环境。 还有验证既视感。 他们的套房客舱在20层，站在窗边可以将大半个钱江市滨海区收入眼底，包括墨家的科技城和生态园，墨大小姐的家。 邮轮的外侧是理所当然的梯形斜坡设计，如果胆子大的话可以从观景阳台往上爬。 嗯，果然既视感很强，看来他在无数的可能性里，没少这么干。 他甚至可以凭借既视感猜到木槿笙所在的位置。 22层到24层之间，靠近边缘的总统套房。 按冯丘的说法，“越宇号”的总统套房在一个月前就被预订完毕了，而邮轮今天凌晨才抵达钱江市，且将在几个小时后再次起航，下一站的目的地是扶桑国的金港市。 也就是说这场针对墨颖然的跨国绑架案，光是实施进程就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越宇号”的总统套房是南朝国的真·总统都喜欢的客舱，每年都会搭乘几次，拿来作为墨颖然的临时囚笼勉强够格。 只可惜它离真正的目标，直线距离恐怕仅仅几千米，狄陌望着闻雨阁的方向。 这区区几千米就是永远无法僭越的距离。 “想要不留痕迹地入侵船上的监控系统还需要一些时间。”冯丘脱下外套只穿背心，露出古铜色的夸张肌肉，“到时候我会把你的数据导入白名单，智能识别会自动忽略你的行动。” 人工智能是很方便，但同样很好骗。在节省了人工成本的同时，也留下了新的技术漏洞。 狄陌点点头，走进更衣室准备换一身轻便的装备。 接下来就是他一个人的单刀赴会了。毕竟以冯丘的身材，走到哪都会引起人们的警觉。 所以只好打扮成财团阔少潜入了。大少爷们不需要工作，每天灯红酒绿，偶尔出现几个稍微正经点的就健健身很合理。 最后扎好头发的狄陌看着镜中的自己，扁了扁嘴。 哪有猛男干技术后勤，要他一个细胳膊细腿的高中生执行特种任务的。 还是只有小学生个头的高中生。 “为了导入你的数据，我会在零点把实时防火墙休眠。但每小时一次的系统自检无法关闭，也就是说你最多只有一小时的时间。”冯丘在电脑上编写代码，同时向走出更衣室的少年交代任务，“一点之前，必须找到木槿笙，确保她的安全。” 狄陌最后调整了一下衣服，看一眼时间。 距离零点还有不到五分钟。 … 与此同时，“越宇号”富人区2402号总统套房。 一名年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摇晃两圈手中的红酒杯，兴致满满地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女。 木槿笙还是几小时前的打歌服小礼裙装扮，优雅而高贵，只可惜小礼裙上有几处细微破损。 当然和手腕上的手铐比起来，没有多少视觉冲击。 这不是什么特殊癖好的py，实打实的金属手铐，笨重而冰冷，沉甸甸地将少女嫩白的皮肤剐蹭出一圈的血红。 此刻的少女像一位落入敌对王国之手的落难公主。 “李少，dna检测结果出来了。”一名侍者把手上的平板电脑呈阅给男子。 李少，李亦喆一眼看到屏幕上加大加醋显示的989，目光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好，很好，本以为丢了条大鱼，没想到捞上来一条巨鲸。”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 自二十年前开始，桑宋公司在华夏国的业务不断萎缩。虽然对外宣称华夏国违反自由贸易协定和配合北美国进行贸易制裁，但明眼人都知道制裁这把刀插在了自个儿的大动脉上。 开玩笑，退出十数亿人的超大市场，然后宣称这是对市场的制裁，和砸了自家饭碗然后说这是对米饭的制裁有什么区别？ 病到这种程度就别治了，找块风水宝地埋了。 不过谁让南朝国是人家的狗呢，狗链子在人家手上，指哪就得咬哪，就算是咬真正的衣食父母也得用尽全力。 比奉先还好孝了属于是。 终于等到十年前狗链子断了，元气大伤的桑宋公司又死皮赖脸地求爷爷告奶奶重返华夏市场。 结果被内卷成疯魔的一众华夏企业打得狗血淋头，其中一家就是墨启集团。 七月底的时候，之江省的某个民用公共半导体项目招标，李亦喆跟老家下了军令状宣誓必拿下，结果被初中毕业闲来无事的墨颖然拿来练手的墨启电科给截胡了。 中标公示日是李亦喆这辈子血压最高的一天。 打死他也不相信一个刚念完九年义务教育的未成年小姑娘能有这么大能耐，于是跟墨启电科堂堂正正地对着干了三个月。 然后他相信了。 但是他不服，于是又琢磨起了盘外招，也就是虚假的商战，暗鲨绑架威胁那一套。 暗鲨是不可能暗鲨的，先不说在华夏国暗鲨一个人的难度堪比载人登月；哪怕侥幸成功了，计划败露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被发现，南朝国大概就要成为真正的宇宙大国了，翻译一下就是离开地球。 南朝国再疯也不会像扶桑国那样一言不合就赌国运。 要给自己留退路的嘛。 就当李亦喆以为这次绑架也要像七月的招标一样败在最后关头的时候，他的智囊团里某人觉得木槿笙的模样有些面熟。 于是将少女带上了邮轮，路上拔了根头发做检测。 “木同学，我们来做个交易。”李亦喆露出了赌徒绝地反击得胜的笑容，“或者我应该换个称呼才对，李同学？” 第132章 故事的序章 少女毫无平时的呆萌模样，目光冷冽，眼神轻蔑。 “按照你们华夏国的说法，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你觉得呢，李槿笙小姐？”李亦喆邪魅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木槿笙指觉得这个人的汉语说的好难听，你直接说英语或者韩语都行啊。 “我姓木。”少女冷冷反驳。 “别急呀李小姐，据我所知你们华夏人非常注重宗族和血脉传承。都到了改姓的程度，看来你们和京华李家还真恩断义绝了。”李亦喆笑容不变，话语好像在求证，又好像在陈述事实。 “父辈的恩怨…与我无关。”木槿笙平静如水地看着对面，“我也不认识首都的什么李家。” 少女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父母和冯叔有事情瞒着她，只猜测是商场的尔虞我诈，没想到与身世有关。 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父母竞争对手的明枪暗箭，很多是针对木风南和木莓的，也有不少是针对女儿木槿笙的，其中不乏性质恶劣的事件。 于是冯丘渐渐成为了专属保镖一般的存在，几乎无所不能的冯叔总能在电光火石乃至不知不觉间解决一切危机，直到现在。 事实上她也想不通平时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出现在面前的冯叔，会让她遭到绑架。 “你认不认识李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认不认识你。”李亦喆一边试探一边酝酿着后续的计划。 几个小时之后的日出，“越宇号”将驶离钱江港前往扶桑，只要离开华夏国领海，进入公海，一切都将为他所掌握。 京华李家流落在外的孙女，某种意义上也是华夏国的小公主了。 木槿笙是真的没听说过什么李家，她生在之江长在之江，这辈子离家门最远的一次还是在四个月前。 … 四个月前，也就是高中前夕，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准确来说是“自己”的声音。 那个自称是自己的声音，要她去某个地方取一样东西，是“未来的她”存放在那里的东西。 她都以为自己病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甚至可能精神分裂了。但在告诉父母那个“梦中的地点”之后，木风南无比慎重地为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并让冯丘带她去找。 地方很偏僻，东西也藏得很深，以至于一来一回耗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回到钱江的时候，高一年级已经过了一半。 那件物品，“自己”称之为“量子核心”，构成不明、用途不明。 并嘱托她在某人生日那天以礼物为名送给他。 至于“某人”是谁，那个声音并没有明说，只是交代了回到学校之后就会遇到。 ——一个你此生第一次见，但无比熟悉的男孩子。 ——噗，对了，也可能是个“女孩子”。 木槿笙一度认为自己需要去看医生，脑海中的那个声音竟然还会忍俊不禁。 太诡异了。 由于消耗的时间比父母预计的少，木槿笙打算继续按正常进度学习，然而市立一中的复学安排比预想中的死板，索性转学到了离家更近的市立二中。 本该是随性之举的转学，在签下名字的瞬间，少女竟有一种莫名的命中注定之感。 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 虽然父母和冯叔都说没事，但木槿笙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自行在网上找起了诸如《精神病人自救指南》之类的书看。 书上说要排除杂念，放空精神，能让因为各种负面情绪而产生的幻听幻视现象得到缓解。 这样做让她看起来有点呆，不过确实听不到“自己”的话了。 直到入学的那一天。 纵使完全放空身心，长久的学习和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也足以让她全程保持优雅端庄。从冯丘送她到二中下门口下车开始，她就在不断暗示自己，不过是重复初中三年的学习生活罢了。 没必要这么期待。 接待她的是二中副校长，帮忙处理入学手续和送她前往高一（10）班的是高一年级主任王铎，胖胖的地中海大叔。 “吴老师，打扰一下。你们班的转学生今天来报到了。” “喔喔请进。” ——终于，“又”要“初次见面”了。 沉寂了多日的声音又出现了！ 木槿笙有点害怕，她可不想在入学的第一天就出些什么幺蛾子，被当成问题儿童啊。 放空精神，交给本能。 少说话，少做事。 高一（10）班正在上数学课，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吴胜文同时也是他们的班主任。 “…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吴老师是这么要求的。 少说，少做，所以最简洁的自我介绍是怎样的呢？ 写个名字，说一句话就够了。 于是抽出一支粉笔，就像在小学初中写了无数次值日生的时候那样，写下“木槿笙”三个字。 至于介绍嘛，“木槿笙，请多指教。” 简单粗暴。 嗯，她自己都没想到，那个小学初中乐于助人融入集体的班长大人，到了高中成了新晋高冷校花。 “木槿笙，你就坐在墨颖然旁边…” 循着吴老师指示的方向，木槿笙终于看到那个回应了“命中注定”之感的那个人。 ——终于再见了，“初次见面”。 … “越宇号”富人区，第22层。 六个身着黑西装的保镖围坐在大厅一侧的沙发上，各玩各的，不亦乐乎。 时间来到零点十分，距离邮轮启程离开钱江市还有不到六个小时，换言之距离他们下班收工还有同样的时间。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云淡风轻地度过后半夜的时候，楼道的自动门在轻微的机械音中打开了。 “嗯？对不起客人！今天的两层总统套房都已经被李先生预订了，请你…哪里来的小女孩？”保镖下意识出声警告，结果抬头看到一个娇俏的影子。 好一只完美萝莉！亚麻色长卷发、卡其色公主裙、白丝小腿和棕色小猫鞋，洋娃娃一样的五官，可爱得就像老家的女儿一样。 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是走丢了吗？ 近乎教科书式小公主打扮的萝莉，脖子上挂着一张门禁卡。 能打开这一层自动门的门禁卡，只能是总统套房的客人和客人指定的侍从。 “呃…小妹妹，过来，听得懂吗？”保镖队长向萝莉招了招手。 萝莉好似梦游般抬头，缓缓地张望两下，才锁定了几名保镖所在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前进两步之后，仿佛被陌生人吓到一样停下脚步。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保镖们仔仔细细扫了几眼，鉴定为人畜无害，于是渐渐放下戒心。 “放心小妹妹，叔叔们不是坏人。”有保镖再次挥了挥手，同时收起手枪。 萝莉歪着脑袋迟疑了两秒，继续靠近， “哎～真乖～”离得最近的保镖拉起萝莉柔若无骨的白嫩小手，翻开门禁卡看了一眼。 显示为“李家少爷的玩具”。 保镖们倒吸一口凉气。 楼上的李先生也太变态了，几个小时前刚从钱江市的某高中拐了个美女学生回来，船上还藏着只玩偶一样的萝莉。 不过既然是走丢的“玩具”，他们代为“保管”一下很合理对？ 第133章 各个身怀绝技 “你疯啦，这可是李少的…东西，你不怕李少把你的手剁了喂狗吗？”保镖队长一巴掌打开那只手，他也知道有人对这只玩偶萝莉起了歹念。 那名保镖来不及松手，施加在他手腕上的力量传导到萝莉的手上，结果一个踉跄向前倒下。 保安队长扶住萝莉的肩膀平衡重心，视线被公主裙略微卷起的左边衣袖所吸引。 “这是…智能手环？生命体征检测？” 萝莉如白玉的小手上几乎看不见静脉血管，如果不是检测显示出心率和血压，即使近在咫尺，也很难让人不认为是一只精心制成的娃娃。 还是作为牌面，摆在橱窗最显眼的地方，仅供展示的非卖品。 呼吸微弱，心率稳定，目光迷离，身娇体柔，像个梦游中迷失的贵族公主。 豪门玩的花样可以很多，也可以专精于一项，这种程度的萝莉圣体，恐怕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狠狠地投入培养了。 需要时刻关注生命体征，十有八九用了不少非人道的手段，比如违禁药品、精神控制等等。 如此养成的“玩具”，或许会很完美，但“赏玩期限”一定不会长久。 看她的样子，恐怕随时都会… “老大，那咱要不要给李少带上去？”被打了手的保镖悻悻地问，他真不怀疑会被李少一怒之下剁了。 他寻思自个儿也不是萝莉控啊，怎么这么一会就被勾了魂呢。 这要是再多看一眼，恐怕… 如果说这小萝莉是李少的玩具，那他们就是李少的狗，没有谁比谁高贵。 也就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守在床下的区别。 虽然死在李少床上的人好像比死在床下的多，而且还多了不少；各种款式的都有，包括萝莉款。 这小萝莉大概就是下一个。 或许是因为临时搞到了一个新的，所以被丢弃了？ “不用了，我们的任务是守好这里，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保镖队长摆摆手，“李少吩咐我们的是谁也不能上去打扰他。” 说罢看了眼萝莉，嘶，如果是她要上去，他们是拦还是不拦呢？要不要汇报一下？ 算了，这个世界估摸着李少正在跟那名刚带进来的少女玩得正欢。这种时候打扰了少爷的兴致，轻则奖金减半，重则回家种地。 “那这小女孩…”有人提出疑问，这萝莉可比苍蝇大多了，随便她乱跑的话算不算渎职了？ “嗯…小妹妹，你要不要留在这？我们给你腾点地方睡觉也行。”保安队长听出了手下的顾虑，想了想该如何折中，尝试说服萝莉，然后转过头教训手下，“老三老四，还有老六，收起你们的想法。” “哎老大，你怎么不说说二哥？”老三有点不服。 “大哥是懂我的，对我来说，小姑娘的吸引力还不如大哥。”老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一本正经地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那大哥也该懂我呀，我比较喜欢被动。”老三梗着脖子反驳。 保镖队长和老二对视一眼，一个仿佛在问为什么他该知道，另一个仿佛在问他还有机会吗。 老四就是刚才抓过萝莉手的保镖，他在感受到萝莉脉搏之后清醒过来，“一时鬼迷心窍了。大哥你也要懂我，我还是喜欢二次元，现实中的美少女会拉屎撒尿太恶心了。” 老六在几位哥自述期间对比了一下萝莉和老五，清了清嗓子，“大哥，我觉得五哥比较香。” 老五不自觉地向外挪了挪屁股。 保镖队长嘴角抽了抽，“我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身怀绝技。这样，你们把长沙发让一让。” 于是保镖队长和老五把萝莉夹在中间坐下，老五还十分贴心地掏出折叠屏手机找了一集《猫和老鼠》给萝莉看。 《猫和老鼠》经典开场bg响起，萝莉认真地看着屏幕上切换的画面，瞳孔中恢复了些许神采。 bg结束，萝莉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 周围的保安叔叔们都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咚——” … 滨海区，科技新城。 顶层疗养院，头缠绷带，身穿病号服的少女面色冰冷地俯瞰不远处的港口，目光如炬。 “就在刚才，检测到他的心率和血压变了，推测行动时间不到两秒。”少女身后不远处的女执事靠近低声报道。 少女微微颔首，极限活动时间还剩三秒。 “我…我们的笔找回来了么？”墨颖然问道，攥紧了手中的钢笔笔帽。 “根据定位信息，”苏慕迟疑了一下，“小姐和他的笔在登上‘越宇号’没多久就顺着江水往下游去了。最后的位置信息显示在钱塘江入海口。” 两支钢笔分别刺入了绑架犯的肩膀和小腿，正常情况下毫无疑问需要经外科手术才能取出。这么快就离开邮轮顺流而下消失了，不用想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狡兔死，走狗烹。 少女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她有限的情绪全都被担忧和遗憾所占据。 “罢了。营救工作准备好了么？”墨颖然排除杂念，当务之急是把两人从邮轮上救下来。 “四组潜水员已经在岸边就位，等侦查员返回就能开展行动；正面部队也在机场待命，确保那两位人身安全即可起飞。”苏慕切换着两边的实时监控。 敢在华夏国堂而皇之地实施绑架，其行为本身就是狗急跳墙了，所以最关键的不是营救行动，而是如何避免对方玉石俱焚。 内心深处若隐若现的不安促使墨颖然反复琢磨行动方案，务必万无一失。 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接了过来，苏慕听了两句，便郑重其事地把手机交给少女。 “墨颖然同志，你好。我是东部军区…” … 钱江市一处还算高档的住宅区。 洛璎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绞着手指。 本来因为给学弟报平安的信息而稍稍放下的心，在父亲接到东部军区的来电后又悬了起来。 学弟家楼上的小邻居被绑架了，学弟跟着小邻居的保镖两个人潜入龙潭虎穴营救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营救被绑架的人质是警方的工作？退一步说，小邻居的保镖去救人亡羊补牢还算合理，凭什么要他一个同学也去？ 难道她所在的是什么名侦探宇宙？警察的业务能力还不如高中生？小学弟不姓江户川？他也没有博士给他做的高科技道具，更没有可以满世界使唤的调查局、情报局、国安局人员。 狄陌和死神小学生的唯一相同点就是都很矮。 满头问号的洛璎没有多余的脑力思考为什么是军方而不是警方给她家致电。 而且她家与这起绑架案毫无瓜葛，为什么人家还要特意告知这么多信息。 “学弟…”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跑回卧室，抱紧了枕头边上的粉色熊猫玩偶。 熊猫玩偶的脑袋上挂着一枚御守，正是学弟生日那天飞去扶桑求回来的其中之一。 ——早知道，该祈愿平安的。 第134章 把这只萝莉带上来 188秒。 这是狄·玩偶萝莉·陌搞定六名保镖所耗费的时间。 下颌骨迷走神经、后脑勺软组织、颈动脉窦，虽然有不低的概率致命，但狄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圣母附体，是生是死且看天意。 他是真没想到一进门就要面对六个敌人，一般潜行游戏的开局不都是落单的新手怪吗？ 所幸演技不错，这些大叔对小女孩外形的人戒心是最低的。 为了追求最快速度解决他们，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虽然没有让人惨叫出声，但老四还是老六磕在茶几上的那一下可不轻。 “什么狗动静？”走廊一侧的虚掩房门内传出男子的抱怨声，“老八，出去瞅瞅。” “靠，老子刚躺下，看看监控不就得了…哪里来的小姑娘，是老三他们刚招上来的雏妓？”名为老八的人回答，语气中渐渐提起兴致。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废话。”另一名男子的语气略显疲态，难以抑制的暴躁。 “得嘞，我去看一眼，裤子也不用穿了。”老八起床的声音。 房门完全打开，走出一个人影，身穿背心大裤衩的老八打着哈欠来到大厅，看到几个人横竖躺在沙发上，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这和监控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嗯？呃…”老八刚发出一道鼻音，脖子一侧就挨了一下，然后白眼一翻。 狄陌伸手架住晕厥瘫软的老八，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咋回事？”房间内的人问了一句。 “没事儿，我喝一杯。”狄陌捏着嗓子，模仿老八的声线应了一句。 “哦，那我先睡了，等会换班叫我。”好在里面的人没听出异样，也没查看实时监控。 监控被冯丘定格在几名保镖围着玩偶萝莉看《猫和老鼠》的时候，整个画面只有代表时间的数字会随时间变动。 虽然是拙劣的黑客技巧，但迷惑大意的人是够了。 狄陌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在客舱里做了热身运动，但刚刚的动作对速度的要求过于苛刻，还是造成了一些肌肉撕裂伤。 他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楼梯，战斗才刚刚开始。 走廊最前方是那扇完全打开的门，狄陌切换为玩偶萝莉模式前进，走到客舱门口的时候往里面不经意地一瞥。 很普通的保安室构造，靠墙的一侧摆着两套上下双层床，靠门的这边，一名背心裤衩的男子正躺在下铺呼呼大睡。 枕头边上的手机显示下一次闹钟在一个半小时后。 按照正常的游戏设定，不应该是外边只有两个甚至一个人守着，剩下的人躺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睡觉打呼噜往往是睡眠不好的表现。 热心的狄师傅决定使出祖传的推拿本领，帮这位大概是“老七”的保镖同志改善一下睡眠质量。 “咚——” 呼噜声消失了。 疗效喜人。 … 李亦喆有些喝醉了。 他很满意，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幅幅实时影像。 有的在夜幕中的高速公路上狂飙不止，有的在山林野地中瞻前顾后，还有的在海岸边东翻西找，当然这些还只是明面上出动的警力。 还有更多的执法者在看不见的地方废寝忘食地工作，为了找回那些遭到绑架的学生。 找回那些除了木槿笙之外的受害者。 “华夏的公安力量也不过如此呀，投入百分之百的力量，只为了寻找那些诱饵。”李亦喆很享受这种戏弄他人的快感。 是的，包括那名可怜的恋爱脑男生在内，钱江私立高中全部失踪的学生都是诱饵。 李亦喆只需要让手下为那些商场失意、赌场失智的人提供相对精准的信息和便捷的渠道，总会有人在年末这种催债催收高峰期选择铤而走险。 即使让警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些失踪学生的家长也一定很乐意帮他榨干最后一丝警力。 木槿笙冷冷地看着窗外，滨海区的几个角落里确实闪烁着红蓝交替的警灯，当然没有一个警灯是为了寻找她而亮着的。 “你还真是冷静啊，小妹妹。”李亦喆把平板电脑甩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窗玻璃上反射着的少女眼睛。 漂亮的蓝黑色眼睛，配合茶色的过肩发，给人一种来自异域的美感。 如果不是那张标准的东方少女脸，木槿笙肯定会被当成歪果仁。 或许是因为还在华夏国境内，给了她莫名的底气。 李亦喆很期待，等到“越宇号”驶出华夏国领海，他向京华李家宣告胜利的时候，自家的老头子会怎么看待他。 眼前的女孩会不会崩溃。 他见过太多故作高冷的女人，他最喜欢的也是驯化她们的过程。 然而南朝国的女人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都是医美和整容出来的流水线量贩产品，剩下的一个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进行手术的废弃品，早就审美疲劳了。 和数米之外的少女相比，差距就像腐草萤光和日月之辉的区别。 有点按捺不住了。 但是为了保持几小时后谈判的价值，他需要忍耐。 李亦喆从来不是擅长忍耐的人。 “嗯？”试图转移注意力的他，看到了平板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其中就有楼下的画面。 好好好，几个保镖玩忽职守，这个月奖金扣光。 等等，中间的小女孩是哪来的？这是在看动画片吗？而且她长得未免也太可爱了？ 李亦喆的萝莉控之魂熊熊燃烧，转头吩咐侍从，“你下去，把这个小女孩给我带上来。” 侍从瞄了一眼，好嘛，如果说木槿笙是几个小时后的主菜，那么屏幕上这个小女孩八成就是现在要的前菜了。 再看一眼窗边的少女，没什么威胁的感觉，便应了一声退出房间。 … 一分钟后，狄陌和侍从在楼梯口相遇了。 面面相觑了几秒。 “呃，你该不会是在找厕所？”侍从见这只萝莉一声不吭，只好率先提问。 萝莉歪了歪脑袋，然后点点头。 好小只的女孩子啊，洋娃娃一样，侍从心生怜悯，想到她即将受到的伤害。 偷偷放走是不可能的，侍从知道自家少爷是个什么德行，之前为他服务的女性侍从没有一个干得超过三个月的。 不是因为干不下去而辞职，而是因为“工伤”，或者“失踪”。 侍从一阵恶寒，赶紧给少爷带上去，以他的耐心，再过一会恐怕连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小心地牵起萝莉的手，侍从发现她并不抗拒，似乎服从性很高的样子。看看脖子上挂着的门禁卡上显示的内容，原来是早就“开发完毕”的人形玩具。 侍从叹了口气，“我们上去，去完成你的‘工作’。” 李亦喆还捧着平板电脑细细品鉴着萝莉的外表，抬头一看侍从又回到了房间门口，顿时有些恼怒，“不是让你赶紧下去带人上来吗？还愣在这干啥？” 侍从赶紧把萝莉拖进房间，“少爷息怒，人已经带上来了。” “喔喔那好…等等？！” 萝莉在面前了，那么监控画面是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李亦喆就看见萝莉如鬼魅般飞了过来。 第135章 幕后的幕后 在微醺的李亦喆眼中，玩偶萝莉的突然出现和飞速接近丝毫没有惊喜可言，相反，更像是某个实体化的噩梦。 “你是什…”下意识说出家乡话的李亦喆，话语戛然而止。 “别动。”随着清丽而低哑的嗓音，狄陌已经绕至李亦喆身后，左手绕过他的脖颈掐在颈侧，右手拔出藏在背后的短剑。 穿蓬松公主裙不是没有原因的。 还好他的脸和身材极具欺骗性，楼下六个保镖都没能发现端倪。 “你是什么人？”到底是大财团的少爷，意外之余，李亦喆并没有表现出惊恐，他有自信这个不速之客不敢对他下死手。 被一只小萝莉挟持了，这种体验还蛮新奇的。 不过这种程度的冒犯是不被允许的，看他脱身之后如何狠狠地惩罚这只小萝莉。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在这片土地上撒野。”狄陌面色阴沉，心情倒是明朗了许多，“木同学，靠近我一点。” 木槿笙听话地走近几步，“嗯，狄同学。” 狄陌快速扫了一眼，小后桌好像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虽然看上去气质变了不少，估计是被吓着了。 一切比预想中的顺利，接下来只需要按一下发饰上的信号发射器，通知冯丘进入下一阶段，然后拿李亦喆当人质僵持到救援抵达… “狄同学？你是那个墨颖然身边的臭小鬼？”李亦喆突然想起先前调查的情报。 “真是意外，居然才发现么。”心想局面已在掌握的狄陌放心不少，执短剑的手撤下假发，露出自己的银白长发。 只要按下后脑发饰上的按钮… 2402室对面的2401室门开了。 “啪、啪、啪…”缓慢而沉重的掌声。 伴随着掌声出现的中年男子，有着和李亦喆七成相似的脸。不同的是，李亦喆的身材因为缺乏锻炼和自律而有些臃肿走形，而对面的中年男子干练健壮，身材极佳。 李亦喆的眼睛倏然瞪大，脖子上的血管都膨胀了几分，令狄陌眉头皱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亦赫！”李亦喆近乎咆哮出声，完全忘了自己的小命还被别人捏在手上。 听得出来是真的震惊且愤怒，从说的话并非汉语就可以判断出来。 “我愚蠢的弟弟啊，只知螳螂捕蝉，没想到黄雀在后。”名为李亦赫的男子面露戏谑的笑容，“不过我还是得夸奖你一句，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让我失望。” 这一周里，他仅有的消遣之一就是欣赏李亦喆在对门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傻乐模样。 “我就说对门怎么会因为管廊故障暂停使用这么久，没想到你一直藏在里面。”李亦喆咬牙切齿，“你现在出来，是为了抢我的功劳？” “怎么可能，”李亦赫从容优雅地从上衣内兜中掏出一支消音手枪，取保险，上膛，“我是来给你擦屁股的。” “别动！”狄陌出声威胁，扣紧了李亦喆的侧颈，“你开枪之前我会撕开他的颈动脉。” 颈动脉开放性大出血是躺在抢救台上都回天乏力的致命伤，只要对方把人质的性命当一回事… “煞笔吗你！”李亦喆别过脑袋对着狄陌骂了一句，正要解释或者继续骂。 “咻——” 不需要解释了，狄陌已经知道李亦喆为什么要冒着脖子被撕开的危险回头骂他了。 因为李亦赫是真的会开枪。 狄陌也预见到了。 幸亏预见到了，李亦赫的子弹冲着李亦喆的肩膀而来，并且无情地贯穿了堆积了脂肪的人质，擦着狄陌的肩膀射入墙壁。 少年圆润白腻的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沁出鲜红的血滴。 开玩笑的，装了消音器的小手枪打出来的子弹，能有这种速度和穿透力？ 受到贯穿伤的李亦喆随即瘫软下去，鲜血汩汩直流，捂着身前的血洞哀嚎，放着不管的话不出几分钟就能失血休克直到丧命。 “亦喆少爷！”侍从急火攻心，向前跑了几步。 “咻——” 侍从的猛地一震，然后双脚失力向前倒下，身体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会，很快归于平静，只有不断扩散的血迹还能证明他几秒钟前还是鲜活的生命。 狄陌的右脸上出现一道新的血痕。 刚才侍从跑动的时候挡住了李亦赫的手和枪，他没能预见子弹射出的时间和角度，射穿侍从的子弹划过了少年的面颊。 “笙笙快找掩体！躲墙体后面！”狄陌无暇再顾倒在地上时而喘气时而哀鸣的李亦喆，向木槿笙喊了一句。 这里的木制、皮制或棉质家具在穿刺弹面前和豆腐没任何区别，连减缓一点速度都做不到，能躲避的地方少得可怜。 狄陌毫无遮掩地站在李亦赫正前方，直面黑洞洞的枪口。 “不用着急，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李亦赫的话语不紧不慢，“接下来满足一下我弟弟的需求，以幕后大boss的身份讲述一下真相——狄陌，受墨启集团的委托，潜入‘越宇号’，暗鲨我们桑宋财团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李亦喆先生。” “你！”李亦喆总算是听懂了他这位兄长的用意，一时间愤怒和恐惧压制了钻心的疼痛。 “即使李亦喆先生的兄长李亦赫多次提醒，可怜的李亦喆还是败给了自己愚蠢的色欲，误中美人计惨死在总统套房。姗姗来迟的李亦赫，也就是我，只能含泪替弟弟当场报仇——这样兄友弟恭可歌可泣的故事，你们觉得如何？”李亦赫脸上笑意更盛。 很狗血、很俗套，但潜台词再清楚不过：狄陌和李亦喆将死在这里。 “李亦赫！你踏马！”怒火攻心的李亦喆竟然咬着牙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 “咻——” 子弹钻入李亦喆的头顶，他最终还是没能再站起来。 “你都该领盒饭了还擅自加戏，没有更多片酬。”李亦赫把枪口对准狄陌，“为了感谢你们给我送上意外之喜，给你留下遗言的机会。” “你觉得你能杀我？”狄陌顾不上冷汗滑过面颊伤口刺激产生的疼痛，故作自然地拂过头发，偷偷按下发饰上的按钮。 “你觉得你能上来这里，靠的是运气和实力？”李亦赫左手打个响指，身后出现几名保镖。 没想到潜入的最佳助攻不是冯丘，而是面前的大boss。 入口处都有八名保镖轮班值守，怎么可能毫无阻碍地借侍从的便利直接来到木槿笙的面前。 “我觉得我的运气是不错的，至于实力多少，你可以试试。”狄陌冷冷笑着，身体绷紧。 李亦赫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扣下扳机。 “咻——” “咚——” 李亦赫眼神中浮现一丝意外。 枪是奔着狄陌的脑门去的，而他只是略微一歪头，子弹就贴着脑袋掠过，射进了身后的墙体。 “咻咻咻——” 紧接着对准身体连开三枪，均被狄陌从容不迫地以最小幅度的动作躲过。 “有意思…我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要不然，先打断四肢，再带回去慢慢玩？ 第136章 他还站着 “突突突突——”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划破港口午夜的宁静，数量惊人的探照灯交织成一张光幕的网，以邮轮“越宇号”为中心收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颖然觉得额头的伤口隐隐疼痛，她注视着直升机群前进的方向，目不转睛。 “大小姐，洛家的千金来电。”苏慕轻声汇报。 “接进来。”墨颖然按了按眉心，避免伤痛导致表情管理失控。 苏慕承上手机，屏幕上显示一张焦急的俏脸。 “墨大小姐，你有学弟…狄陌的消息了吗？父亲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视频那头洛璎揪着胸口的衣服，呼吸紊乱，说话断断续续。 洛其华前前后后接了几通电话，结束后任由洛璎再怎么询问都没说什么，只知道面色越来越难看。 墨颖然无声地调整了一会呼吸，终于开口，“军方和墨家安全部门已经正式开始行动。半小时内…十五分钟内会有结果。” “十五分钟…”洛璎胸闷得慌，规模伟岸的胸怀夸张地上下起伏。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零点二十分。 真希望时间走得快一点，又害怕过去十五分钟之后听到最不想听的消息。 能迫使军方出动的，要么涉及国际问题，要么就是木槿笙的背景相关，要么两者兼有。 无论哪个，都只能让本就不乐观的局势更加悲观。 … “你们，活捉他们。”李亦赫的目光愈发热切，指着屋内逐渐狼狈的少年，向左右的手下发出指令。 十五发子弹，除了送走李亦喆的两发之外，全部都打向狄陌，毫无意外的无一命中，这恐怕是最强的特种兵都做不到的奇迹。 十米以内的距离，手枪子弹只需要三十分之一秒就能抵达，人类怎么可能有这等反应速度。 桑宋公司不仅从事电子产业，在生物医药领域也有广泛业务。如果能把这个人绑回去解剖研究，发现产生这种奇迹的原因，其价值恐怕比墨颖然甚至木槿笙都高。 仿佛打开的沙丁鱼罐头，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涌进房间，没有用枪也没有用刀，从上衣口袋里抽出的是一根根甩棍。 “笙笙快躲起来！”狄陌握紧了短剑。 话虽如此，但早已上锁的房间没办法轻易进入，木槿笙可以躲藏的空间仅限于大厅的边边角角，一旦被抓住就代表游戏结束。 少女背靠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却是令人绝望的防弹材质，砸窗跳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不要说这种高度，掉落在海面上会承受的冲击力和掉在水泥地上的差不多了，血肉之躯的人类根本顶不住。 意识到退无可退的狄陌，只剩下背水一战。 就在这时。 “突突突突——” 一束直升机的强光打了进来，把木槿笙绝美的小脸照得煞白。 少女没有做呼救这种无用功，反而快速一掌拍在李亦喆身下的地毯，蘸上血浆，转头就要在落地窗上写下镜面翻转的“s”。 少女背后的一米之外，少年抓住了保镖们被强光干扰视线的瞬间，主动出击。 “噗——”“喳——”“咚——”“哐——” 179秒，干倒四人。 “呜…”狄陌因为肌肉撕裂而抽搐了一下，脆弱的瞳孔也因为强光而视线模糊。 但是在以一敌多的局面下，他太依赖既视感和预见能力辅助战斗，不说闭眼避光，就连眨眼都不被允许。 还有三个？ 不对，有一个冲着小后桌去了！ “咚——” 狄陌蹬在一个保镖的前胸，借力向接近木槿笙的另一个保镖跃去，而后者也意识到自己成了下一个攻击目标，挥舞着甩棍迎击。 半空中的狄陌预见到了甩棍会出现的位置，但难以调整角度的他只能护住要害正面扛下一击。 “啪——” “啧…”落地转身，短剑划过那名保镖的胸膛，少年没有也不需要确认是否得手，短剑上传来的触感已经告诉他答案。 104秒，还剩两人。 木槿笙才写下一个字母“s”，血红的颜色已经引起了外面直升机的注意。 机载探照灯不再横扫竖扫，而是集中在他们所在的房间。 剩下的两名保镖一前一后冲了过来。 嗓子弥漫着腥甜味，狄陌忍住咳嗽的冲动，提着染成大半血红色的短剑迎了上去。 视线愈发模糊，甚至出现了复数个重影。 “哧——” 122秒，还剩一个。 “咻——” 少年的血瞳瞪大了。 在他即将与最后一名保镖交手之际，一发子弹打穿原本完好无损的保镖，命中了狄陌的右胸。 李亦赫！他把最后一名保镖当成了阻挡少年视线的障碍物！ 狄陌没有预见到视野盲区的李亦赫射出子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换了弹夹。 李亦赫为了不击杀他，不惜打穿保镖的左胸，只为了避免误伤狄陌的要害。 “狄陌！”就算木槿笙再强制自己冷静，见到这一幕也没办法沉住气了，失声惊叫起来。 “唔…咳咳…”少年本想逞能地说一句没事，一开口便咳出一滩血。 大厅里变成一幅诡异的画卷，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若干死尸或者重伤的人，靠窗的一侧站着无比狼狈的少年和少女，靠门的一侧站着面带狞笑的桑宋财团大少。 “真是不得了呢，看得我热血沸腾。”李亦赫的嗓音带着癫狂的愉悦，“我越来越等不及把你按在解剖台上，一刀刀地切开你的筋肉了。” “啧…你的人都倒下了，还说什么疯话。”狄陌咽下一口鲜血，咬着牙反驳。 “都？你是不是对我的人有什么数量上的误解？”李亦赫左手打了一个响指，正如几分钟前那样。 响指的余音还在大厅和走廊回绕，又有八名西装革履的保镖缓缓走进房间，面色不改地打量了一圈地上的人和窗边的少年少女。 狄陌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还能再正面击倒八名保镖吗？就算他能，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走廊里是不是还站着下一组、下下一组？ “狄陌，不要…”木槿笙的脸上已经挂满泪水。 她看出少年准备殊死一搏，想要抓住他的手又担心妨碍他的动作。 “女人闭嘴！”李亦赫突然调整了枪口的朝向。 狄陌看到了。 一秒钟之内，他右手抓起最近的一具保镖尸体背在身后，然后左手伸向木槿笙颈后，用力把小姑娘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口。 “咻——” “唔！” 子弹正如狄陌预见的那般射出，贯穿背后保镖的躯体，没入他的后背。 好在没有再打穿他的身体，伤到小后桌。 “狄陌！”少女哭喊出声。 “叫你闭嘴！”李亦赫再一次扣下扳机。 “咻——” “呜！” 少女瞪大眼睛，双手扣住自己的嘴巴。 剧痛之余，狄陌突然感受到后腰位置的圆柱状异物感，如果说他没有猜错的话… 少年不计后果地将其抽出，果然！ 牙齿咬去拉环，向身后掷去。 “闭眼！”左手把木槿笙埋进自己的胸膛，右手拿出保镖的手枪。 闪光弹炸开。 强光和高分贝的噪音在瞬间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视觉和听觉。 直升机上即将突入的军人看到了。 闪光消失后，可以看到一名少年站在落地窗边，左手反握短剑在胸前，右手持枪架在左手腕上，对着几秒钟前敌人出现的方向。 双目已经失明，体温也随着血液的流失持续下降。 他还站着。 只是站着。 第137章 不是阡阡，是陌陌 “不许动！保安！” “全趴下！解放军！” 狄陌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保安还能理解，解放军怎么来了？ 是当下的情况过于穷途末路，出现蒙骗自己的幻觉了吗？ 看不见东西，耳鸣也很严重，蜂鸣声中似乎夹杂着沙沙的细微脚步声，也可能是海风的声音。 “冯叔！快，救救他！狄陌流了好多血！”一道音色颇为熟悉的少女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岁月长河的涟漪。 小后桌？ 她的语气怎么会这么着急？好像还带着一丝哭腔？谁欺负她了么… 手上的枪怎么变重了，左手托着都有些拿不稳，说起来保险打开了没？ 奇怪，我怎么举着枪？ 喔对了，小后桌被绑架了，我像个自不量力的笨蛋似的来救她了。 “呜呜呜…冯叔，怎么血止不住啊…他的身体变得好冷、好冷…”少女放肆地哭泣着，大颗的泪水落下，溶进某人流出的血液里。 是谁受伤了么，冯叔？喔对，我是跟他一起潜进来的…难道是冯叔受伤了？ 虽然冯叔好像挺不喜欢我的，但好歹是一起行动的伙伴，得保护一下才行。 奇怪，怎么有些使不上劲？我应该没受伤，没有哪里觉得疼呀… “快，有伤员，需要紧急救治！医疗兵！”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么一句。 医疗兵？真有部队参与营救了么。 那是不是就说明，我的任务完成了？ 可以休息了。 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但怎么说也是以自我意志决定要做的事，如果能派上用场就好了。 终于，连听觉也消失了。 … “小姐…”苏慕的声音低沉而悲戚。 墨颖然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正是闯入现场的墨家安保队员，胸前佩戴的记录仪同步录制上传的画面。 手机上联通着的视频通话自动静音了，只因，正在响着噪耳的警报。 警报内容是：佩戴者生命体征微弱。 “哧——” 在警报内容变成“佩戴者生命体征消失”的瞬间，平板电脑的屏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蛛网状的裂纹和电路板短路燃起的青烟。 墨颖然的手指直接刺穿了平板电脑。 “小姐！”苏慕的声音变得急促。 黏腻的液体从额角渗出，划过少女的脸颊。 伤口裂开了，墨颖然却没有察觉。 … 墨家大小姐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所以，手机那头的洛璎猜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假的…”少女跪坐在地，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学弟，学弟他…” 洛璎的手机上，一半屏幕显示的是与墨颖然的视频通话，另一半则是狄陌的聊天页面。 〔璎璎嘤嘤嘤〕：我到家啦，你到家要向学姐汇报喔～ 没记错的话，她曾经看到过学弟的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过。 只可惜没有发送出来。 而她也没有收到。 … 木槿笙觉得自己缓和已久的“精神病”不仅复发了，而且还变得更严重了。 为何眼前的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 李亦赫和他的保镖们被按在地上，荷枪实弹的几名特种作战军人镇压现场，医疗兵围绕着地上少年的身体，身旁站着的冯丘如铜墙铁壁般。 “笙笙，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又来晚了吗？ “伤者大量失血，高度危险，生命体征…消失了。”医疗兵操作着看不懂的便携式急救设备，开始他们与死神间的战斗。 ——这是第几次了，第一百次，五百次，还是一千次？ “不要…不可以…” “伤者外伤止血，暂时无法确定是否内脏出血，急需输血和送往手术室。”医疗兵一边判断伤情一边着手急救，“心肺复苏准备…” ——徒劳。 “你…不是，‘我’，你有办法救他吗？” “他是什么血型？算了先紧急输一点o型血。”医疗兵把粗大的针头刺进少年的血管。 ——不是我能救他，而是你能。 “我该怎么做？” “好了，该死，生命体征还没恢复吗？赶紧送去手术室！” ——很简单，你亲他一下。 “啊？” “抬起来送出去…嗯？小妹妹你这是…” … 钱江市，华夏国东部军区第三医院。 手术室外，洛璎、墨颖然、木槿笙、苏慕、冯丘和洛其华坐成两排，剩下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几个大人物。 少年被推进去的一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主刀医生捧着平板电脑走出来，“伤者情况基本稳定了，家属呢？” 在场十多号人同时站起，吓到了医生，要知道某几位身份地位不容小觑。 “姐姐…好我只是学姐…”洛璎抬起头又很快低下了，异校的学姐四舍五入就是陌生人。 “邻居…我住在他上面，很近。”木槿笙十分认真地强调。 “未婚妻…”墨颖然嘀咕了一声。 “嗯？”2来自洛璎和木槿笙的凝视。 “好…契约废止了。”墨颖然默默地摊开双手。 后座的苏慕、冯丘和洛其华面面相觑了一会，互相读懂了眼中的矛盾和无奈。 这都什么事啊。 主刀医生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伤者还是未成年人，他的的监护人呢？父母呢？这里需要签字。” 签字？不会是那个什么通知？ 几位美少女不约而同地想到。 “喔喔不用担心，该说不说伤者运气很好。虽然伤势很重，但避开了重要器官和组织，现在伤口缝合、止血和输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给在场的全员吃下定心丸。 只能说是狄陌在避不开伤害的时候尽力让受伤的部位不容易危及生命。 大出血出到的生命危险。 “伤者的家属已经在路上了，虽然他的监护人本身也有一点问题。”苏慕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打给周沁的电话是在一小时前。 不多时，打包成木乃伊的少年被推出手术室，送往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麻醉的时间已经过去，少年却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 icu外，众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实时监控画面和生命体征，总算是放下了心。 由于头部没有受伤，漂亮的银白长发神奇地保留了下来，皮肤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没有多少血色。保暖用的薄被只盖到胸口，露出打着绷带的肩膀和形状完美的锁骨。 一句话评价，难辨雌雄的睡美人。 “他很瘦弱，但体质意外的好。保险起见，观察24小时后再转入普通病房，希望能尽快醒过来。”医生交代完准备离去。 “希望？什么叫希望醒过来？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洛璎紧张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 “身体是脱离了危险没错，但伤者缺血时间有点久，不能保证器官缺氧受损，特别是大脑…” 洛璎其实是在明知故问，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笨的，都知道大脑缺氧五分钟以上意味着什么。 … 又过了一个小时。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对中年夫妇在一名年轻女子的引导下匆匆赶来，三人的相貌都十分出众，甚至给人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然而此时的表情无一不是焦急和悲痛。 “阡阡！”中年女子看到屏幕的瞬间腿就软了，索性已有先见之明的中年男子和年轻女子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中年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做了一路的思想工作，终于开口。 “他不是阡阡，是陌陌。” 第138章 新年快乐 钱江市，滨海区，科技新城顶层，特殊看护病房。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室内的恒光照明随着户外亮度的变化自动调整。 病房外侧是空中花园，得到悉心照料的花木在冬日也能洋溢着春天的活力，置身其中便足以抚慰病痛缠身之人的身心。 病床旁的沙发上，一名气质清冷的公主切黑长直少女正戴着一副防蓝光眼镜，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平板电脑。 元旦假期的学校作业做完了，剩下的还有公司的工作，年末正是忙碌的时候。 “墨大小姐，我们来啦。” 墨颖然抬起头，打量着从电梯间钻出来的两只少女。 说话的是走在前面的栗色双马尾大熊萝莉，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透过半透明的便利袋，能看到不少市面上常见的零食。 “打扰了。” 走在后面的是各方面看起来都很“标准”或者“标致”的少女，一个多月前的茶色短发如今已然过肩，一双蓝黑色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三名无论单放到哪所学校都是卓尔不群的极品校花美少女，如今却因为同一个原因在此齐聚。 “欢迎。原谅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处理公务，你们先随意。”墨颖然点头致意，然后继续投入工作。 “嗯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洛璎看上去元气满满，把带来的便利袋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病床边上坐下。 木槿笙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吭声地跟到病床前，看着床上的银白色身影，“狄陌，还在睡。” “是啊，这么久了，好懒啊他。”洛璎趴在床铺上，托着腮看着少年，大大的杏眼里满是心疼和慈爱。 今天上午，她们为狄陌办理了转院手续，搬到了具有医疗资质的墨家医护疗养中心，顶层不对外开放的墨家人专用套间。 这里自运营以来只有墨颖然在三天前因为头部外伤而使用过。 真是无比漫长的三天。 上周五凌晨，直到解放军特种部队镇压“越宇号”交火现场，邮轮上的大多数游客依然不知道船上发生了多么离谱的新闻。 甚至还有不少人向钱江市市民热线投诉直升机噪音扰民的。 只有少数人注意到带头飞在天上的是军用直升机。 “几位女生请稍微回避一下，我们要给他做定期擦身翻身活动了。”苏慕和周沁同行而至，一副照顾植物人的专业态度。 “喔喔…哎？慕姐和沁姐你们来？”洛璎自然地站起退开，但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没问题？我们都有专业护理证的。”周沁有些好奇。 这是有没有证的问题吗？问题大得很！ 洛璎神色怪异地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学弟怎么说也是个男生？” 她说的毫无底气，毕竟只看上半身的话，任谁都只会同情一句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是个飞机场，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是不是男孩子。 “放心，在我们专业人士眼里病人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周沁是真的没想到少女这般青涩天然，“何况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大姐姐看看小弟弟怎么了？” 你说的最好不是那个小弟弟！ “我记得下午是潇叔叔自己来的。”木槿笙想起那名自称狄陌父亲的中年男子。 “狄先生的话，正在楼下照顾冉女士。”苏慕无奈地回答，“冉女士刚刚苏醒，狄先生不便离开，照顾狄陌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欣姨还好么？”墨颖然分神问了一句。 周沁叹了口气，“只能说还算稳定，毕竟以这种方式接触真相，打击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解的。” 一个编织了十年的梦，以接受女儿的死讯和儿子的病危通知书为契机苏醒，这又何尝不是陷入另一个噩梦。 “辛苦两位姐姐了。”木槿笙退开，和洛璎一起走到墨颖然身边坐下。 三只少女都没有离开病房的意思，不强势围观就算矜持了。 苏慕和周沁也没再说什么，上前忙活起来。 少年的自愈能力堪称反人类，不过两天时间，皮肉伤已经开始愈合，之前触目惊心的弹孔已经结起突出的血痂。 至于脸上那道子弹造成的擦伤早已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恢复完好的瓷娃娃脸。 “啧…这腰、还有腿，真是羡慕不来的身体。”苏慕手上做着专业的护理，嘴上吐着槽。 高高竖着耳朵的少女们忍住转头看的冲动。 “苏慕，官方有消息了吗？”墨颖然一本正经地抛出问题，避免再听到些不妙的描述。 “不出意外的话定性为跨国绑架案未遂，因为受害者是未成年人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身份曝光，细节方面这两天就会有人来与我们沟通。” 主犯李亦喆当场死亡，其兄李亦赫虽然同样实施了绑架行为，但没有证据证明他与钱江市各市立高中元旦晚会爆炸案和私立高中多名学生绑架案有关，算上违法持有并使用枪支，恐怕也难以重判。 至于和南朝国、桑宋财团的外交扯皮和追责，全部交给大人们来处理了，与他们无关。 事件总算是平息，尽管余波遥遥无期。 … “呼…完工了。小姐，各位的晚餐马上送过来，还请各位用餐愉快。如果没别的吩咐的话，我和周沁就下去了。”苏慕收拾完毕，最后为少年盖好被子。 “嗯。”墨颖然也完成了公司的工作，起身走到病床旁边。 得益于无微不至的照顾，昏迷的少年没有丝毫伤患的病态，干干净净的，身上似乎还有一丝柠檬草的清香。 好像只是睡得很安详。 “老实说，我直到元旦晚会出事前还在想，该怎么做才能独占学弟跨年。没想到居然会和你们一起，以这种方式跨年…”洛璎看着咫尺之外的小脸，伸手想戳一下脸颊，又停在半途。 “你应该没机会。”墨颖然撩开少年额前被毛巾擦湿的碎发，“他不会拒绝我。” 这是她和他重逢后的第一次跨年，墨颖然原本没有让给任何人的打算。 她的父母为了响应华夏国一带一路v20战略，元旦不是在欧洲就是在非洲，人到中年还在为墨启集团开疆拓土。 “是我的错。”木槿笙耷拉着脑袋，深陷自责的她根本不敢产生一起跨年的想法。 “说了多少次了与你无关，不要拿坏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洛璎用力揉了揉木槿笙的脑袋，“对了，你爸妈居然同意你不在家跨年？” 洛璎费了大半天，嘴都唠干了才说服家里人让她来小学弟这边跨年。 “嗯…我父母前天就急匆匆去京华了，没说为什么。冯叔也觉得和你们一起跨年比较好。”木槿笙回忆了一下，这两天自家爹妈打电话都支支吾吾的。 洛璎叹了口气，好，一个是大国巨企的大小姐，一个是军方背景的红n代，竟然是比她还惨的留守儿童。 都不容易啊。 时间不断流逝，时钟的分针和时针渐渐在表盘的最高点重合。 远方的江上、海上，还有很多地方亮点烟花。 “新年快乐。” 第139章 两年半前的邂逅 1月1日，周二，京华时间零时三十分。 钱江市，滨海区，科技新城。 墨颖然站在顶层窗边，俯瞰脚下的城市。 跨年的狂欢逐渐冷却，街上的人流和车辆随着时间不断减少，只剩下一部分活力旺盛的年轻人还游走在夜间营业的饮食和娱乐场所之间。 毕竟元旦假期已经结束了，再过几个小时，上班族就要回归岗位，学生党也要重返课堂。 少女回头看向病床，少年依旧沉睡，床头的各种医疗设备依旧在忠实地工作着。 一起跨年的另外两只少女在几分钟前睡下了，这里不缺房间。 在人口萎缩的时代，各种公共设施和产品都呈过剩趋势，得益于此，普通人也能享受到曾经颇为昂贵的服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钱江市的高中没有急着复课，转而选择以网课形式应付几天。 直到警方和军方一再确认安全无虞为止。 这种程度的暴恐事件，华夏大地上差不多三十年没发生过了，二十一世纪以来国泰民安的华夏，终究还是免不了被混乱的外部环境影响、渗透。 “我的动作还是晚了一些么。”墨颖然低声自语。 入学前夕，她就与他重新取得联系，并在之前的基础上建立了新的关系。 正常的周一至周五，和“狄陌”一起上下学。 正常的双休日，再取一天时间和“狄阡”相处，剩下的一天作为冗余自由支配或处理工作。 在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之前，以“白灵”的名义确定稳固的权责关系。 再花上三年的高中时间，实现“他们”的融合。 墨颖然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两年半之前制定的计划，两年半以来明里暗中的实践。 … 两年前的六月下旬，周六。 闽中省，鹭岛市。 恰逢大学生四六级考试结束，也是暑假前夕，大部分高校在校生也陆续结课考完期末考试，趁着回家之前疯玩一场。 鹭岛大学南门对面就是海边，太阳西下，沙滩上的游客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海风和烧烤的味道。 “小姐，我们不应该走得太远。”一名ol装的女执事跟着一名简装少女走在沙滩边缘的步行道上，“附近没有多少我们的安保人员。” “无妨，我们做了伪装。”墨颖然大概是面不改色地漫步着。 至于为什么说大概，是因为此时的少女戴着墨镜和口罩，而且都是大码的款式，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超群的气质，恐怕会被当成女变态。 加上身后跟着的苏慕美艳过人又气场强大，给人的印象就变成了微服私访的富家女或者变装出行的小明星。 “喂喂快看，今天是什么写实向综艺取景的日子吗，刚过去颜值逆天的一家四口，这个时候又天降一位气场拉满的大小姐？”不远处围坐在烧烤架旁的女生注意到了墨颖然和苏慕。 当代大学生人均颜狗，加上又是在帅哥美女频繁出没的海边，发现好看的人一定要拿视线狠狠地舔一遍。 墨颖然当然不是来拍什么综艺的。 她是跟着父母来鹭岛市考察旅游产业的。 作为人气和知名度都明显压过闽中省省会一头的副省级市，鹭岛市地理位置优越、自然资源丰富、历史文化悠久，是享誉中外的沿海旅游大市。 相较之下，钱江市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沿海城市，但墨家总部所在的滨海区毗邻入海口，墨启集团旗下的旅游公司有意开发本地海洋旅游资源。 虽然对墨颖然来说只是多一点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而已，等父母结束公务之后短暂的观光旅游。 “防御措施做得也太严实了，完全认不出是哪家的小爱豆。”烧烤摊上的女大学生还在议论。 “要不你厚着脸皮上去问问？我看她周围也没有安保的样子，只带了一个助理，或许就是等着路人搭讪的拍摄活动呢。”她旁边的同学搭话。 “蛙趣，咱哪儿敢呀，远远看几眼就够了，反正我猜肯定是个小美女。” 当代大学生经典社恐患者，口嗨是一定会口嗨的，真要上也是一定会怂的。 “那我还是觉得单论颜值，刚才的一家人更高，特别是最小的那个女孩子，一头白发又萌又帅，我要是有个女儿也给她染白了…” “呃…实话说那头白发应该不是染的，你注意到她的眼睛没，红色的…” 白头发？红眼睛？ 原本不再准备听游客闲言碎语的墨颖然突然捕捉到对话中的两个关键词，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一道人影。 应该不会这么巧，而且她们说的是女孩子。 等等，女孩子？ “快看快看，说曹操，曹操们就回来了。” “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考上鹭大的…嗯，果然颜值天团。” 心有所思，少女向大学生们所说的方向望去。 背对夕阳走在沙滩上的四人大概就是女大学生口中的“一家四口”了，乍一看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一对看起来可能只有三十岁出头年纪的夫妻，一对看似姐妹的少女，“姐姐”估计是大学生，而“妹妹”可能还是小学生。 算下来这对夫妻至少得有四十岁了。 “一家四口”悠闲地在海边漫步，“姐姐”还十分贴心地为“妹妹”打着遮阳伞，一家人似乎在开心地讨论着晚上吃什么。 即使在游客密集的海边，墨颖然和苏慕也是存在感超高的那种，所以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家四口”的注意。 苏慕和对面的“姐姐”视线交汇，然后同步释放出危险信号。 墨颖然脑海中的身影也和眼中的“妹妹”逐渐重叠。 那对夫妻之间交流了几句，随后“一家四口”便朝着墨颖然和苏慕走来。 “亲爱的，我没看错，真的是然然！”女子靠近后颇为兴奋地挽住男子的胳膊，一点也没有久为人母的老态。 “是啊欣欣…有些年没见了，颖然，还有苏慕，你们好。”男子应了一声，然后打招呼。 “许久不见，潇叔叔、欣姨，很高兴再见到你们。”墨颖然摘下墨镜，努力弯了弯眉眼，“还有…” “怎么不说话呀阡阡，生分了？你们小时候没少一起玩呀。”女子双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 “呃…别来无恙呀，然然妹妹。”狄阡挺了挺后背，只因背上汗有点多。 “是呢，狄阡姐姐…”墨颖然藏在口罩下的嘴唇微微抽动。 虽然不是毫不知情，但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没法不被震撼到了。 冉芷欣感受到了狄阡的挺背，有些奇怪地瞄了一眼墨颖然和自家“女儿”的前胸，然后她明白了。 “放心啦阡阡，然然只是比你早发育，等你到了青春期也会像妈妈一样伟岸的。”说罢自信地挺了挺胸。 一旁的狄潇眼睛瞪大了一圈，夫人的思维无论何时都是如此跳脱。 “啊？不是，老妈，你在想什么？”狄阡惊恐地看着墨颖然，这不算x骚扰。 “噗…”见到狄阡如此窘迫，墨颖然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好久不见。” 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时隔八年的邂逅。 第140章 不见外 缘分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虽然一直都在钱江市，但两人实打实的八年不曾再见面了，线上的联络也中断了五年之久。 没想到会在邻省的城市偶遇，还是以这种身份这种形态。 “他们该不会认识，我就说是综艺活动安排好的，网红线下人气battle（对决）之类的活动？”周围不乏议论的声音。 “赶紧看看有没有扭音或壁站同城直播，这不比网上拉满美颜变身的科技美女好看多了？”有人直接掏出手机搜索起来。 “东亚邪术又不限于美颜视频，整容也算。”当然也有不服气的抬杠。 “你看看那两个小妹妹，还这么小总不可能整容？特别是那个小个的，看得老娘的少女心都要化了…”抬杠的人被瞬间按倒。 狄阡一群人吸引到的目光越来越多，有即将被围观的趋势。 苏慕见状，意识到这里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如果再不转移阵地，恐怕会有潜在安全风险，“几位还没用完餐，如果没有既定安排的话一起，小姐意下如何？” 有点自作主张，但苏慕相信墨颖然也有此意。 “嗯。潇叔叔、欣姨，家父家母正好也在鹭岛市，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不妨喝茶叙旧一番。”墨颖然突然想到两家人也是多年不见。 明明父辈在她出生前就做了好久的邻居，之后搬家可以理解，断了联系未免有些奇怪。 也没听说过两家人的长辈之间产生矛盾。 “这么巧？那不得不见上一面了。”狄潇有些意外，甚至还有一点惊喜。 “是好久没见轩哥和娴姐了，”冉芷欣毫不掩饰的小雀跃，“那兮兮呢，是不是也在？” 墨颖然眉头微蹙，“姐姐她，还没回国。” 冉芷欣口中的“轩哥”是墨颖然的父亲墨轩，“娴姐”是母亲王语娴，“兮兮”则是姐姐墨颖兮。 丝毫感觉不出狄潇和冉芷欣抵触与父母见面，反而还挺期待，所以为什么两家人过去八年近乎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呢？ 总不能说是爹妈单方面不喜欢他们？墨颖然想不明白，当年也是狄家先搬走的。 “既然决定好了，我们就赶紧去酒店。”苏慕双手轻拍提醒，再不走就要被路人强势围观了，“师姐，照看好欣姨，我们去路边等车。” 这“一家四口”里被之前的大学生误认为“姐姐”的，当然就是周沁。 墨颖然不确定邀请狄家人共进晚餐是不是做错了，但是事已至此，先去饭店。 … 鹭洲公园，某家家庭餐馆。 墨轩和王语娴在结束商务会议后谢绝了晚宴，匆匆赶来岛上的这家餐馆。 不出意外地在桥上堵了好久，进包厢的时候菜都快上齐了。经典的海鲜大餐，虽然都是从内陆咸水湖养殖基地空运过来的。 和颇有书生气的狄潇不同，墨轩很符合商业精英的刻板印象，看上去年纪也要比狄潇大上几岁。 王语娴和冉芷欣倒是颇为相似，看着年轻却早就是二孩妈了。两人自学生时代就是好友，不过和呆萌的冉芷欣相比，王语娴更为睿智，很有商业头脑。 墨启集团能有近十年的扩张，有王语娴的七成功劳；倘若王语娴不是选择身居幕后扶持丈夫而是选择亲力亲为的话，取得的成就还不限于此。 比如现在他们所在的家庭餐馆就是王语娴“随兴而为”开办的连锁店。 甚至或许墨颖兮也不会被… “老潇，你变老了啊！”墨轩一开口就是老损友了，“喔对，欣妹还是年轻漂亮。” “瞎说什么，也不看看你自己。欣欣今天穿得真漂亮，晚上去逛街，我们好久没一起买衣服了。”王语娴也是毫无阔别已久的疏离感。 墨颖然担心是不担心了，但更加好奇了。 你们感情这么好的话，为什么一断联就这么多年？现在是什么通信和交通很困难的古代吗？而且两家人都在钱江市？ “墨叔叔、娴姨，好久不见。”狄阡起身问好，内心同样震惊且困惑。 总不能自家爹妈和墨颖然父母偷偷鬼混。 狄阡对墨轩和王语娴的印象停留在小时候，不过这一双明星企业家夫妇没少在电视上抛头露脸，加上时至今日依旧魅力十足的外表，想让人认不出才更困难。 “你是…阡阡对？长大了。”墨轩看见狄阡的瞬间仿佛想起什么心事，嗓音低沉了些。 “变得比然然都可爱了。”王语娴打趣一句，“好啦，先吃饭，菜都快凉了。” 两家人，包含苏慕和周沁在内就是八个人，正好坐满一张小圆桌。 餐桌上的场景莫名地总是让狄阡想起小时候。 很熟悉，类似的场景好像经常发生。 “老潇，怎么想到这个时候来鹭岛市玩，这边的风景更适合春季和秋季来着。”刚吃两口菜，墨轩就忍不住闲聊。 “这不是阡阡中考完了，趁着暑假人多起来之前出来玩一趟。”冉芷欣迫不及待地抢答。 “中考？呃…阡阡下半年这是要念高中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王语娴很是意外，“这是准备去哪所高中呢？” “一中，阡阡中考考得不错。”冉芷欣自豪地轻拍了两下狄阡的肩头。 “真厉害。”墨轩话中有话地看向狄潇。 听出言外之意的狄潇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干笑两声，“吃菜、吃菜。” 虽然没有得知两家人交情深厚但失联多年的原因，但墨颖然从大人之间的对话中得到了宝贵信息。 她今年读初一，下半年才升到初二，而狄阡已经参加了中考，即将入学钱江市市立一中。 “就是没想到就算没假期，游客还是这么多，都不用上班的吗这些人…”冉芷欣有些郁闷，她都没想到自己也是三十岁就退休的“养老人士”。 “既然阡阡都放假了，你们又不用急着回钱江，多待几天慢慢玩就是了。”王语娴安慰一句，顺便提议，“正好我和老墨忙得脱不开身，让然然跟你们一起玩几天。” “夫人，小姐她还没放假，明天就要返回钱江了。”苏慕小声提醒。 “请个旅游假，期末考试前回去就好。”王语娴丝毫不担心女儿的学业，“然然，不会影响成绩？” 墨颖然闭目想了想，睁眼回答，“第一不难，但要控在第二，不好说。” 坚决不考第一，要低调合群；但又不能比第一差，所以要考第二；而且还不能被看出刻意控分，因此考第二比考第一难多了。 “那这次随你发挥，不要太离谱就行。”王语娴决定降低标准，比第二名高十分以内就算过关。 墨家人的育儿思想就是这么神奇。 其实狄阡的中考成绩也就刚摸到一中录取分数线，说给墨轩和王语娴听纯粹是班门弄斧，以墨颖然的水平，只有一中求着她入学的份。 “对了老潇，你们订的酒店在哪？远的话索性就别去了，在这儿再开两间，晚上咱哥俩喝几杯。”吃饱饭，墨轩的酒虫也醒了。 “确实还挺远…也行，跟你就不见外了。”狄潇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两间房是不是不够？” “哪里不够了？你和欣欣一间，周沁一间，”王语娴看了眼狄阡，“阡阡的话，就和然然一间好了。” “嗯？”6 说不见外，也没这么不见外？ 第141章 不是黄毛，是白毛 在场的人里只有两位母亲是没有倒吸一口凉气的。 连全球变暖的进程都缓解了两度。 当然，王语娴是因为有备而来，这是她的提议；冉芷欣是因为，她觉得真的可以有。 “还是语娴记得清楚，阡阡小时候去你们家玩，过夜都跟然然睡一屋，然然来我们家玩的时候也这样。”冉芷欣晃着脑袋回想着八年前的过往，表情轻松且愉快，“孩子们小时候真可爱呀，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周沁干咳一声，“那个夫人，您说的也是小时候，现在小姐…们都不小了，再睡一屋恐怕不合适。” 冉芷欣夸张地弯起眉毛，伸出食指摇了摇，“才不会喔，我跟语娴大学了还经常睡一块儿呢…对了沁沁，如果你想和苏慕睡一间…” “就不必了！” “大可不必！” 苏慕和周沁同步打断，然后互相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 只因，她们真的睡一块儿过，而且两人的睡相都堪称绝活。前半夜苏慕闹腾，后半夜周沁启动，结论就是一晚上谁也没睡好。 “咳，各位远来是客，不给狄阡小姐单独开一间有失礼数…”苏慕努力组织语言。 “我没关系。”淡漠的女声响起。 “嗯？”5 两位父亲、两位执事，以及狄阡，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墨颖然，也就是刚刚说没关系的那位。 作为一名曾经风靡一时的扑街作家，狄潇开始挖空心思研究墨大小姐这么说有什么深意，现在的读者普遍不喜欢唐突白给的福利。 墨轩灵光一现后开始痛心疾首，自家精心养的小白菜要被放归自然八年的野猪拱了？ 苏慕和周沁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后选择沉默，大小姐当着双方家长的面开口了，哪还有她们插嘴的余地。 王语娴的视线来回扫了一遍墨颖然和狄阡之后，会心一笑，“那就这么定了？阡阡，想必你也很想多陪陪然然？” 有一种“你想”，叫做她妈觉得“你想”。 但是为啥整这出呀，在座的各位，蒙在鼓里的只有冉芷欣？ 《时隔八年重逢，当晚大被同眠》。 你他妈犯法了你知道吗？ 狄阡只觉得隐约闻到了烤脑花的香味，而且还是从自己脑壳里飘出来的。 “我…都可以。”不就是晚上过夜嘛，我狄阡倒是要看看你枪管里埋的什么药。 总不能是火药？ “嗯？”4 质疑的还剩两位父亲和两位自觉放弃发言权的执事，他们原以为狄阡至少会婉拒。 墨轩偷瞄了一眼自家夫人和闺女后，放弃挣扎了，决定在晚上喝酒的时候跟狄潇好好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可以的话再打一架。 狄潇的鸭梨更大了。 … 岛上自然是有酒店的，酒店自然也是墨启集团旗下的，作为老板，墨轩只需要刷脸就能给狄家人开两间豪华江景海景二合一商务大床房。 等会儿，大床房？ 喔喔是给狄潇夫妇和周沁开的，那没事了。 再等一会儿，墨颖然的房间是什么房型来着？ 怀着三分不明所以，三分惴惴不安和三分视死如归，狄阡跟着一行人搭乘电梯来到酒店顶层。 漂亮，墨颖然爹妈和自己爹妈正好住墨颖然房间的两边隔壁，对门分别又是苏慕和周沁的房间。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咳，阡阡，进房间之前跟为父聊几句。”狄潇偷偷朝狄阡招招手，示意到楼梯间推心置腹一会。 “事先说好我也不知道娴姨和然然是何用意？”狄阡来到楼梯间就先开口了。 “不是说这个，”狄潇摆摆手，“你就跟小时候一样，普普通通睡一觉就好，别跟然然整些什么有的没的知道不？你们还是孩子，担负不起责任。” “啊？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狄阡真没想到老爸会说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我又不是拉拉，怎么会喜欢女孩子呢？” 这下又把狄潇给吓着了，他抓住狄阡双肩的手不住颤抖，“不喜欢女孩子，你喜欢男孩子了？” 有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作家父亲，平时是挺有趣的，就是关键时刻对血压不太友好。 如果狄阡是漫画人物的话，此时脸上应该有三道黑色的竖线，“非要喜欢什么人吗？我就不能独自美丽了？”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父母可能巴不得独自美丽避免早恋，但狄阡的精神有着和身体恰恰相反的成熟，狄潇可不敢不当真，“我觉得然然也挺好的，毕竟你妈妈和你娴姨学生时代就说要结亲家了。” “没错，我记得她们说的是，两个儿子就搅基，两个女儿就百合，一儿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异姓兄妹。”说到这，狄阡不由得担心上一代人的精神健康。 “咳咳，那是她们那时候的玩笑，你怎么知道的。”狄潇干咳两声以饰尴尬，“总之，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为父跟你墨叔喝一杯去了。” 言尽于此，狄潇忙不迭地钻进电梯，也不知道是酒瘾犯了还是急着去安慰女儿白给的老父亲。 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有个女儿，但是养女儿的时候有多开心，女儿遇上黄毛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狄阡看了一眼电梯门反射的倒影，嗯，还好我是个白毛。 … 墨颖然的心情很复杂。 即使出生前就认识，他们分别的时间也早已超过相处的时间，更不用说年幼的孩子，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 可能变好也可能变坏。 虽然八年来不是一无所知，但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猝不及防的重逢，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这个人，真的变成了这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能做到八年不见，其中有不少刻意回避的成分。 但某些东西在压抑了八年之后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不断积累，并以这一次的偶遇为契机，喷发了。 这份偏执或许遗传自母亲王语娴也说不定。 以至于只是“深思熟虑”不过半分钟，就决定了今晚的归宿。 门锁的机械音轻响一声，随后房门缓缓打开。 真漂亮啊，这是两人正式见面时同时产生的念头。 墨颖然刚刚出浴，她洗澡很快，特别是在外面，不洗头发的话十分钟左右就能搞定。 黑长直随意地披在身后，正面的公主切显得端庄且高贵，俊秀的脸蛋上是精致的五官，看似稚气未脱，眼神却无比深沉。 少女身穿莫代尔冰丝制的短袖睡袍，隐约可见的胸前皮肤并不是四肢那种久经锻炼的浅麦色，而是和狄阡相近的粉白色。 说到狄阡，一头白长直并没有设计相对固定的发型，身后长发及腰，额前只是随意修了个堪堪挡住眉毛的碎发刘海儿。 白毛美少女或许是个萌点，但白眉是不是有点怪？ 狄阡看到房间的床型，呼吸一滞，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那啥，然然，怎么只有一张床…” “舒适的床垫都是这种尺寸，两米的床，如果你的睡相和小时候一样好，足够我们睡了。”墨颖然心平气和地在杯子里倒水。 这是够不够睡的问题吗，狄阡额头上冒出冷汗，“不太合适…” 你可是大小姐好不好，狄阡本以为无论如何住的至少是套房，不可能只有一张床。 “为何不合适？‘然然妹妹’小时候没少和‘阡阡姐姐’一起睡。”墨颖然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莫非你嫌弃妹妹了，阡阡姐？” 第142章 入戏和出戏 浴室里的水声渐止。 狄阡裹着浴巾，顶着毛巾包起来的头发钻出淋浴间，看到挂在门口的浴袍。 和墨颖然同款的。 好，毕竟狄阡洗澡花了整整半个小时，其中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头发上。 长头发好看是好看，就是洗护太费功夫了。 墨颖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出浴的狄阡，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没想到这家伙比她还有少女味，心中的防备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 入戏很深，就是不知道在浴室看自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过来坐着，给你吹头发。”墨颖然面前的小茶桌上放着一只吹风机。 出现了，进去洗澡前不存在的吹风机，接下来过剧情的重要道具！ “呃…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然然妹妹了。”狄阡试图负隅顽抗，迄今为止只有冉芷欣和周沁给自己吹过头发来着。 对了，还有王语娴。 “记得小时候阡阡姐经常给我吹头发，让我‘报答’一次不好么？”墨颖然微笑着歪了歪脑袋，眼神却是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深邃。 这哪是“询问”的语气啊？ 墨颖然幼年确实没少在彼时的邻居也就是狄家留宿，每次洗完澡也时常是“阡阡姐”给她吹头发。 至于是哪个“阡阡姐”，墨颖然依稀记得自己喜欢上黑长直发型的原因。 “好，那就麻烦然然妹妹了。”狄阡不再抵抗，来到小茶桌旁的沙发椅上坐下。 “举手之劳。”墨颖然拿上吹风机站起身。 如果说墨颖然是把豆蔻年华的美演绎到极致，那么狄阡就是超脱时间规制的可爱，百分之一千地长在曾经一度占据统治地位的“幼态审美”上。 俗称，先天萝莉圣体。 银白色的头发很是细密，抓在手里有一种丝绸般的柔顺感，这还只是没吹干的湿发。 “呼呼呼——”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岛上的高楼，临窗而坐的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此景美如画。 … “老潇，说说，芷欣的情况怎么样了？这场持续了八年的闹剧还要持续多久？”楼顶的露台，迎着海风，墨轩提着一罐啤酒望着夜幕下的大海。 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欣欣的情况只能说稳定，结束这趟旅程就要回去做这个季度的心理评估了。”狄潇选择性地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然后陷入沉默。 墨轩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这是路径依赖太久了。” “医生说欣欣的情况一直有在好转，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过两三年…”狄潇想起去年心理医生给他的建议。 “两三年前你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墨轩灌了一口酒，“这一趟回去，记得也要给那孩子也做一下心理评估。” 狄潇有些诧异，“为什么？那孩子看起来没问题。” “我发现这两年你没再出几本爆款新书不是没有原因的。”墨轩的语气带上几分怒意，“能惟妙惟肖模仿一个人，难道不能演出心理健康的样子？” 开心、爽朗、古灵精怪、落落大方，可以是真实的性格，也可以是塑造的人设。 狄潇想起前几天中考成绩公布的时候，狄阡开心地要求自己一个人搬家到市区的水印御景独居上高中的样子。 那天的狄阡得到父母的许可后，高兴之余，眼神中好像还有欣慰和难以察觉的疲惫。 千屿湖畔的房子，对狄阡来说，是住了八年的家，还是不眠不休表演了八年的“舞台”呢？ “轩子，我是不是一个糟糕的父亲？你一眼就能看出的东西，我却灯下黑了这么久。”狄潇有点受打击，他早就该觉察到狄阡那“逃离”的念头。 懂事的孩子，很容易被忽视。 自觉的孩子，往往会背上不属于那个年纪的负担。 “倒也不必过分自责，当局者迷罢了。”墨轩拍了拍旧友的肩，“你小子也不容易，换我肯定撑不住，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安慰人。”狄潇故作嫌弃地拍开肩上的手，“我不要紧，倒是那孩子…欣欣也在康复末期了…” 两难处境。 墨轩此时领会了自家夫人的用意，“老潇，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那孩子就交给然然了如何？” “啊？”不自觉冒出各自老少咸宜和少儿不宜念头的狄潇愣住了，这小子知道自己说的话歧义满满吗。 “别啊了你，我还不乐意呢。鬼知道你家那孩子给我闺女下了什么蛊，小时候的玩笑话记得那么牢，却记不得爸爸我带她满世界玩。”墨轩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狄潇还在消沉，一定要给他一掌。 “呃…孩子还小，不该当真。”狄潇冷汗直冒，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那一套。 “可惜啊，大人没当真，小孩子当真了。”墨轩一口气干了啤酒，“聪明的孩子早懂事，早懂事的孩子在很多方面省心，在感情上早熟。” 同样是对待天才般的子女，狄潇和墨轩两家人的态度和做法有着相当的区别。 … 电吹风的电源关闭。 “真是令人羡慕的头发。”墨颖然轻笑着抚过温热的银白长发。 “你的也不差。”狄阡商业互吹，“而且明明你的才更叫人羡慕，我的头发这么奇怪。” 外观上“不合群”的孩子，自古以来就容易受到同龄人的排挤甚至霸凌。 不是没想过染成黑色，但染发剂不是含有重金属就是成分复杂的生物制剂，敏感的皮肤根本顶不住，小时候的一次染发差点把人送走。 或许是天意迫使狄阡保持自己独特的形象。 “早知道我也洗个头发了，让你给我吹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墨颖然打趣一句，收起电吹风。 “明天？”狄阡下意识地提议。 “再说，或许还是得回去上课。”少女叹了口气，随后浮现耐人寻味的浅笑，“怎么，刚刚还在抗拒住一间房，转眼开始计划明天了？” “呃…”狄阡呛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不是你说的想要像小时候那样给你吹头发…” 墨颖然的脸贴近了一些，“喔？你记得小时候‘阡阡姐’是怎么给我吹头发的？” 狄阡陷入微妙的沉默，小时候“阡阡姐”给“然然妹妹”吹头发的画面确实还有模糊的记忆。 站在第三视角的记忆。 “然然…”狄阡艰难地开口，想要提醒靠得太近了。 “‘然然’也是你叫的？”少女揪起狄阡的衣襟，丝毫不顾忌走光地将其甩到一旁的床上，俯身按在身下之人的耳边，“我忘记了，好像某个家伙也叫我‘然然’。那么请问，你刚刚的‘然然’是以什么身份叫的？” 狄阡睁大了双眼，嘴唇蠕动却哑口无言。 是啊，什么身份？ “阡阡姐”可以毫无顾虑地和“然然妹妹”大被同眠，父亲他们需要纠结什么呢。 狄阡自己又在纠结什么呢。 已经忘记何时读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了，不过上面好像有一句，先入戏，才能把戏演活了。 入戏了，演得也会更加轻松。 只是作为代价，时间久了就容易陷入戏中，特别是要演很久很久的戏。 头皮上传来尖锐的刺痛，红宝石般的眼睛闪出泪光。 “然然，你…压着我头发了。” 第143章 禁忌的“他” 墨颖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她想到自己在上网的时候，由于没有启用青少年模式，所以总能刷到一些奇怪的主题。 比如：如何用一个问题鉴别真的老司机的装的老司机。 《你听到的女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如果他说的是什么“你好强”、“你好棒”，基本确定为装的；而真的老司机，可能会说… “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早熟的墨颖然自然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在网络上刷到和亲耳听到，有着质的区别。 她身下的狄阡，肤似脂、发如雪，明眸皓齿、唇红腮粉，三分错愕、七分惊惶，好像受惊的小兔子，又好像任君采撷的白蔷薇… 墨颖然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把这个人与那个名字联系起来。 她感到意外、好奇，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疼…”对方泛红的眼眶里泪光闪烁，楚楚可怜。 “抱、抱歉。”墨颖然赶紧抬起手，稍稍拨开发丝，然后重新按了上去。 狄阡：“……” 没完没了了是？ “要不，咱先坐起来？坐起来才能好好聊？”狄阡尝试着以退为进。 “我觉得这样聊也很ok。”墨颖然俊美的小脸贴近了几分，是错觉吗，明明用的同款洗浴用品，总觉得这个家伙闻起来格外的香。 我觉得很不ok啊，你的眼神看起来好吓人的！ “可是，我有点渴，你不是给我倒了水么。”狄阡扁着嘴怯生生地恳求，如果看过的小说不骗人的话，这种女霸总人设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前提她不是病娇，喜欢嘴对嘴喂水什么的。 墨颖然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翻身坐起来，放狄阡去靠窗的小茶桌边上喝水。 看着双手捧杯咕咚咕咚喝水的样子，她竟然意外的有些着迷。 “该说你忠于演绎角色好呢，还是纯粹懒得出戏呢，你该不会和潇叔叔独处的时候也这副样子？”墨颖然这下是真的好奇了。 “是的？毕竟妈妈总是黏着爸爸…”狄阡放下杯子思索了一会。 “你总不能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会变回自己？”少女有些惊讶，发出追问。 “这都被你猜到了。”狄阡抓抓脑袋，“虽然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说是‘变回自己’，上了初中之后越来越觉得是偶尔‘扮演自己’罢了。” 墨颖然心中震惊不已，当然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好比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一梦华胥，尚且令庄子一度迷失自我，何况是“化蝶”已有八年之久的狄阡呢。 如果说白天还在暗地里埋怨重逢的邂逅早了一些，现在该庆幸还好早了。 如果按计划那样再任狄阡沉迷两年，恐怕就迟了。 “听好，我会在公开场合当你是‘阡阡姐’，特别在欣姨面前会完美配合你。”墨颖然认真地告诉狄阡，“但在私底下，比如现在，我不会承认，称呼也要改掉。” “谢谢你，然然。”狄阡点点头。 墨颖然英气的眉毛皱了一下，不明显，但还是被狄阡捕捉到了。 她是不喜欢自己叫她“然然”对吗？ “不客气…”墨颖然又皱了皱眉。 她发现自己果然没办法叫出那个名字，属于狄阡本质的那个名字。 不由得想起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曾经饰演《红楼梦》中林黛玉角色的那位演员，入戏至深，到达了人角合一的境界，也到了字面上呕心沥血的…病态。 后来，人们慢慢地忘记了演员的名字，但还是记得曾经天上掉下过这么一个林妹妹。 “然…大小姐？”狄阡见少女走神，应该是困了，她的作息一直很规律来着。 “没事，我只是在思考。”墨颖然抱些许不安压在心底，“你想个名字或者称谓？方便我私底下叫你。” “啊？”狄阡想说真名不就行了吗，但看着少女认真的模样，心想大小姐这么说一定有她的深意，“喔喔也行，那就…” 抬头看一眼窗外，一钩残月正从海平线缓缓升起，时值农历月末，月亮升起的时候，说明时间已经到后半夜了。 总不能就叫“残月”，也太中二太羞耻了。 狄阡看着残月东侧最后一点反射着太阳光的颜色，试探性地问了句，“叫‘月白’如何？” “听起来像是某种蔬菜。”墨颖然眉眼含笑，“不过我还挺喜欢‘白’的，很纯洁，适合你。” “真的假的，我早八百年就和纯洁搭不上边了？”狄阡十分意外。 为了成为合格的“织梦者”，狄阡早就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了。 只听说过五彩斑斓的黑。 “非也。”墨颖然郑重地否认，“你该知道，是可见光所有波段的结合，才有了白色的阳光；月光的白色也不过是对太阳光的反射。” 最后颜色合起来，可能是纯黑，也可能是纯白。 “那…就叫白？或者小白？”狄阡转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如水银瀑布的头发，心想至少自己看起来挺白的。 不过一说到“小白”就想起某知名动漫主人公家养的型小狗是怎么回事。 “小白”和“大小姐”，画风有点不对劲啊喂！ “先取个‘白’字，至于怎么称呼，噗…” “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她绝对也想到那只小狗了，虽然狄阡没有证据，而且你不要忘了那只“小白”的主人是一个叫“小新”的好色小男孩好不好！ 狄阡突然想拿枕头砸墨颖然。 如果没有这么多顾忌就好了。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开学之后就要搬回市区独居了，那‘他’的学业怎么办？”用一个玩笑令对方放松后，墨颖然抛出试探性的提问，同时密切关注对面的一举一动。 果然，狄阡触电般轻颤了一下，银白色的睫毛不自然地抖动，“父亲办好了转学手续。” 仅仅是说一句关于“他”的现实，便足以应激到这种程度。 墨颖然选择另取一个称呼是明智的。 只是说出名字，可能也会造成伤害。 毕竟在狄阡编织的“梦”里，“他”早就不在了。 墨颖然知道潇叔叔不久前去千屿湖中学给孩子办了转学手续，转到位于钱江市区的某所公办初中。 他们的对话就好像在说什么灵异事件一样。 … 走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两下门锁打开的动静，分别在墨颖然和狄阡房间的两侧。 墨轩一进门就看见妻子鬼鬼祟祟地拿这个听诊器贴在墙上，王语娴因为窃听得过分投入，以至于没发现丈夫已经推门进来。 “嘴上说着自信，心里却虚得慌是？”墨轩乐了，谁能想到商场上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会有这么一面。 “嘁…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老轩，还好这次偶遇上了老潇一家。” “这点我同意，所以听了这么久，有听出什么来吗？那孩子不会对然然动手动脚？” “实话说…听上去像是然然对那孩子用强了…” “啊？咳咳…然然这点随你。” … 同一时间，另一边。 狄潇看见妻子坐在床边，望着月亮和星星发呆。 “亲爱的，你回来了。” “嗯，抱歉回来晚了。还不休息么？” 冉芷欣摇摇头，面带苦笑，“今天看见然然，想到陌陌了…如果咱们儿子还活着的话，下半年该上初二了。” 第144章 鼓浪屿之行 周日，晴。 六月下旬的鹭岛市早已步入盛夏，然而由于地处亚热带海洋性气候区，鹭岛的清晨格外凉爽，海风吹久了还会觉得有些冷。 狄阡和墨颖然两家人一起吃早餐的实况就能拍成爆款综艺了。 如果不是墨家信息部门刻意压制，鹭岛本地的扭音热搜估计就出现一条“逆天颜值团街头大战沙茶面”之类的词条。 没错，来鹭岛市玩，怎么能不吃本地的知名小吃沙茶面呢？ 既然要吃，就吃最正宗的，鹭岛公园附近的万象城就有一家备受推荐的四里沙茶面。 沙茶面最讲究的是看似平常无奇的汤头，醇厚鲜美的汤头是由猪骨、整鸡和鱼头熬出来的，加入象征灵魂的沙茶酱，味道鲜香辣爽。面是闽南特色的油面，烫熟之后和一堆“佐料”一起放进汤碗中，至于“佐料”，就是虾仁、墨鱼、海蛎之类的。 虽然作为早餐来说，沙茶面口味太重了些，不是很健康，果蔬纤维含量也低了。 但是，“来都来了。”狄阡说服自己，在面上又加了两只鲍鱼。 围观的食客纷纷点赞，没有什么比暴饮暴食的萝莉更治愈心灵了。 特别是那个小肚子，感觉怎么吃都不会鼓起来，简直就是人类的瑰宝。 当然，两家人的穿着打扮都十分保守，狄阡和墨颖然穿得跟便装出行的小公主似的，小披肩加小白裙加小白丝，总之白得晃眼睛。 “妈妈，那位姐姐好像在发光。”邻桌的小女孩指着靠窗而坐，一半沐浴在阳光下的狄阡。 坏了，赶紧往里面挪挪，晒久了皮肤会起小红点。 “妈妈，那位姐姐好漂亮，我长大了要娶她做老婆。”邻桌的小男孩顺着妹妹的话说。 很好，你的胆子很大，这次就算了，下辈子注意点。 两家的女主人都笑了，冉芷欣是因为女儿被夸漂亮而开心，王语娴是因为知道实情的苦笑。 墨颖然的脸有点黑，她有点后悔和狄阡穿接近的衣服了。因为日常运动量大，就算她再怎么注意防晒，皮肤还是变成了浅麦色；而且狄阡缺乏黑色素，哪怕晒伤了也不会变黑。 都是美少女的前提下，谁更白谁就更胜一筹。 邻桌兄妹俩的母亲投来歉意的苦笑，狄墨两家人当然不会追究什么。 习惯了。 “上午没有公务，我们可以一起去哪里走走？午餐后我和语娴去一趟招商局，然然就麻烦你们照看了。”墨轩看了看手机上的日程安排。 “见外什么。”狄潇颇感欣慰地看了眼墨颖然和狄阡，“俩孩子分开这么多年还没生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还真是。”王语娴笑得很微妙，“孩子们过得开心，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在外打拼才有意义。” “语娴你们就是太忙了，都没时间多陪陪然然。”冉芷欣替墨颖然抱怨了一句。 墨轩和王语娴无奈地对视一眼。 是啊，如果说他们刚成家育儿的时候奋斗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现在成为一带一路v20项目华夏国标杆企业的墨启集团，几乎榨干了他们进食和睡眠外的全部时间，多少有点顾不上家了。 如今有了优渥的物质条件，却唯独少了精神陪伴，和一直陪着狄阡的狄潇夫妇截然相反。 偏偏事实上渴望亲情的是墨颖然，狄阡渴望逃离。 该说造化弄人吗？还是说两个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先生们，夫人们，如果有意前往鼓浪屿或者鹭岛园林植物园这种热门景点的话，我们需要提前购票了。”苏慕查看了时间后如此提醒。 鼓浪屿，作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世界遗产名录项目，可以说是每一个来鹭岛旅行的游客都绕不开的旅游牌面。 狄潇夫妇和墨轩夫妇年轻的时候没少游山玩水，鼓浪屿是他们很早就打过卡的地方。 今天带着孩子故地重游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 墨启集团本地的分公司为了登岛另外安排了快艇。 倒不是违背了墨启一以贯之的亲民路线，而是这颜值逆天的两家人如果按部就班地搭乘渡轮的话，可能会引发灾难性后果。 墨轩夫妇作为明星企业家，哪怕再低调也有被认出来的概率，安全风险不容忽视。 从观光码头出发，几分钟就能到达市民码头。 “哪怕离了这么远看，鹭岛世茂海峡大厦还是这么高呀。”冉芷欣顶着一只大号遮阳帽，望向海峡的另一侧。 要不怎么说是地标性建筑呢，虽然这个造型，怎么看怎么像两支超大号的唇膏。 不知道是不是设计师的灵感来源。 “好啦，我们出发。这里有很多异国建筑可供沉浸式观赏，还有独特的侨乡风情值得领略。”周沁快速进入导游模式。 苏慕和周沁这对师姐妹，好像什么证都有。 考证狂魔恐怖如斯。 不得不说，这座面积不到两平方公里的小岛，上面的每一条路都值得用脚细细丈量。一行人沿着路线图逆时针绕岛步行，依山而建的万国建筑，相映成趣的花园庭院，百年榕树下的古厝寺庙，还有别具一格的树林海滩。 人文景观和自然风貌，水乳交融。 值得记录的第一站是南侧的菽庄花园，背倚晃岩、面朝大海，明明是临海庭院，却颇为静谧。只见波涛拍岸，浪花飞溅，涛声回响，动静结合。园建海上，海藏园中，依海拓园，以园饰海。 庭院有楹联，“有襟海枕山胜概，以栽花种竹怡情”，可谓写实又传神。 墨颖然合理猜测自家的建筑风格借鉴了这里的藏海园和补山园。 藏海补山，相得益彰。 四位家长年轻的时候曾在作为主宅的洋馆拍过民国风情的学生装照片，很是应景。 当然狄阡和墨颖然也逃不过被妈妈们逮着咔咔一顿乱拍的命运，苏慕和周沁则是劝导路人不要偷拍。 虽然两位女执事劝导的效果很差，更是没少被请求合影，直到潜伏在暗处的墨家安保猛男出面才成功“友情”劝删照片。 证明肌肉量和说服力成正相关。 下一站就是日光岩了。这里是鼓浪屿早晨迎接阳光的第一处地方，合并了包括鼓浪洞天、鹭江龙窟在内的几个景点，谈不上非常惊艳，胜在赏心悦目。 再往后便是岛上的钢琴博物馆。和精通多种乐器的墨颖然不同，狄阡谈得上会使用的乐器只有钢琴和小提琴，因此对这个博物馆的馆藏兴趣颇深。 馆楼面积不大，450平米的空间里摆着40余架古钢琴，其中还有稀世珍品镏金钢琴，属于那种看一眼就要爆炸的旷世杰作。 这种古董级宝物当然是不给弹的。 “可以弹哦。” “啊？” 好，前几年从对面鹭岛市市立二中淘汰下来的旧钢琴也安排在博物馆了，可供游客体验演奏。 狄阡心痒了。 “感兴趣的话，不妨来合奏一曲。”墨颖然风度翩翩地发出邀请，像一位绅士似的伸出手。 狄阡心动了。 一曲德彪西《月光》（cir de ne）四手联弹，敬请欣赏。 第145章 主角？男主角？ 对演奏者来说，演出结束后的掌声或许不是至高的赞美，他们更钟情的，是余音渐止后的寂静。 仿佛灵魂从肉体中抽离出来的寂静。 “感谢各位的欣赏。”五分二十秒的演奏结束，墨颖然牵起狄阡，向围观的听众提裙欠身行礼。 不过三百多秒的时间，听众从好奇驻足的零星游客变成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墨颖然就是天生的主角，一举一动，万人瞩目。 如果说画是凝固的瞬景，那么曲便是流动的时空。 可以说是墨颖然的谢幕唤回了听众们的灵魂，如果保持沉默的话，或许她和狄阡还要在钢琴凳上尬坐一会。 “天籁！珠联璧合！实在是太美妙了！”最先绷不住的就是钢琴博物馆的值班管理员，据介绍说是对面鹭岛市立二中的音乐老师。 迟来的掌声终于响起。 听众的某个角落已经有人在恳求墨家安保不要删除他偷偷录制的视频了。 博物馆管理员飙着眼泪迎上墨颖然和狄阡，“两位小美女，你们是专业音乐艺术生吗？” 狄阡眉毛弹了一下，不是，这有点过了啊，至于这么夸张么。 墨颖然礼节性地一笑，“我们只是旅游来此的外地初中生，今天不过心血来潮罢了。” 管理员瞬间蔫了一半，果然是游客，招生八成是没戏了。还是义务教育阶段的初中生，明明说话的这位感觉起来挺成熟了，旁边这位白发红眼的小女孩倒还像个小学生。 事实上恰恰相反就是了。 狄阡没在意初中生的叫法，毕竟严格来说这个月还属于初中阶段，再过两个月才是高中生。 苏慕和周沁上前引走墨颖然和狄阡，原本藏在暗处的安保也来到台前。见到这些大夏天还西装打扮的安保，谁都猜到刚才弹琴的小美女是某家的大小姐了。 于是颇有默契地打消合影和交换联系方式的念头，转为纯粹的夸赞与喝彩。 “太美了，曲子美，人也美…” “可拉倒你，就是馋人家美少女的身子。” “这回真不是，这两位是真正的女神，一丝一毫亵渎的想法都没有。” “她俩要是建一个音乐神教，我当场皈依！一个萝莉神一个真·女神。” 好，夸赞与喝彩也并不纯粹。 … 正当两家人离开钢琴博物馆，准备前往下一站郑成功纪念馆时，苏慕的手机响了，来自鹭岛市招商局。 计划有变，日耳曼尼亚和高卢的客户提前抵达，并因为彼此的“抢跑”而掐起来了。 听着就感觉非常不靠谱。 毕竟事关华夏国对外贸易大局，道歉两句后，墨轩夫妇带着苏慕就急匆匆离去，墨颖然则留了下来。 “真是大忙人，周末都不带消停。”狄潇望着旧友的背影露出苦笑。 还是当个自由的作家好。 “是啊，连观光都跟打卡似的跑得飞快，我累了都不敢说…”冉芷欣有点委屈，昨天语娴还说慢慢玩的，今天走得一路火花带闪电。 这才意识到出游节奏快了一大截的狄潇突然心疼起夫人，赶紧找休息的地方，同时征求孩子们的意见，“走了大半个上午了，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没关系的潇叔叔，”墨颖然委婉拒绝，“我能和阡阡姐单独走走。” “那也行，让周沁和你们一起。”狄潇也不勉强。 “不必，这里都是公共场所，潇叔叔可能不方便照顾欣姨。”墨颖然又拒绝了同行的建议。 狄潇不可能看不出小姑娘想要独处的心思，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连带着有些担忧。 准确来说是从昨晚担忧到现在。 本以为要等到下午墨轩和王语娴走了之后才有机会悄悄问的，现在提前了几个小时，“那啥，颖然啊，你们昨晚休息得还可以？” 这当然不是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狄阡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墨颖然倒是哑然失笑，“潇叔叔，我们休息得很好，阡阡姐睡相很老实。” 不老实的人是她。 狄潇如释重负，都忘记观察少女的微表情，脑子里全都是不用担心被墨轩寻仇了。 鬼知道昨晚他听墨轩咬牙切齿地重提两位夫人之间曾经指腹为婚时，内心有多害怕。 “亲爱的，女儿们有悄悄话，我们大人就不要给她们添堵了。”冉芷欣无意中打了助攻。 想到人群中还有墨家安保人员，狄潇放下心，也就随孩子们去了。 … 孩子们外出旅行不会有太强的目的性。 悠哉悠哉地漫步在街头也是旅行的一种，在相关学术分类里可以定义为度假式旅游，和观光式旅游截然不同。 两朵洁白的“姐妹花”在小道上手牵手走着，个子稍高气质成熟的“姐姐”一头黑色长发，个子较矮气质稚嫩的“妹妹”一头银白长发。 一道移动的靓丽风景线。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狄阡开始有点难受。大号遮阳帽好看是好看，但它不过滤紫外线，加上亮度增加的环境让眼睛也变得不舒服起来。 耐晒王·牢阡。 意识到大意了的两人选择躲在路边树下的长椅上，向狄潇打电话求助。 “喵…” 嗯？ 在老爹表示十分内过来后，狄阡和墨颖然听到了一声弱弱的小猫叫，而且还是蜜汁环绕音。 听错了，猫叫声来自头顶。 两人抬头，看见约两米半的树枝上，伏着一只年幼的华夏田园猫，而且还是三花。 出现了，“上山容易下山难”的、“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自信上树结果被恐高狠狠教育的小猫！ 大概率还是小母猫（猫的褐毛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只有拥有两条x染色体的母猫和患有克氏综合征的公猫才可能成为三花猫，公猫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此时就是一个刚体会人世苦厄的雌小鬼，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瑟瑟发抖。 健康原因难以频繁户外活动的狄阡阅番无数，知道他们遇上了二次元经典剧情，救猫猫！ “那个，然然…大小姐，我们帮帮它。”狄阡同情之余还有些激动，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那么当艺术投映到现实，这种体验不可多得。 不过动漫作品里好像都是主角爬上树救猫猫来着？狄阡打量了一眼合抱都勉强的粗树干，心里有些打鼓。 这是现实中能随便爬上去的吗？ 墨颖然不动声色地观察几秒，以她的身手上树很容易，但难免举止不雅，不明白这个家伙在兴奋个什么劲。 “那这样，你踩着我试试看能不能碰到…”狄阡想到这种剧情往往伴随着男女主角之间的亲密互动。 墨颖然受到提醒。 “或者等父亲过来帮忙…哎？！”狄阡努力刨除二次元的影响，想着现实中可行的方案，结果脚下一空。 直接被一双纤小但力道十足的手托着腋下举了起来！ 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的墨颖然，轻轻松松地就让狄阡双脚离地一米。 “还不够…你站在我肩膀上。”墨颖然让狄阡坐在自己肩上，腾出一只手脱去鞋子。 狄阡心中骇然。 知道墨大小姐肯定是主角，但…怎么感觉好像还是男主角？ 第146章 先天霸总圣体 狄阡切身体会到了雌小鬼猫猫的感受。 虽然墨颖然站得很稳，体能也很强，但毕竟女孩子的肩又细又窄，踩在上面真的心慌，生怕一个脚滑掉下去。 而且，“你…你不要抬头看。”狄阡很后悔为什么要提议救猫猫，特别是在穿裙子的时候。 墨颖然：“……” 她能说什么，说你放心我是绅士，还是说你放心我不是女姛？ 总不能说我掏出来比你大？ 狄阡也没想到自己会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什么女主角经典台词。 今天出门没忘穿安全裤？ 这是安全裤的问题吗？ 两人各怀心思地合作着，狄阡扶着树干站在墨颖然肩上，摸到树枝后提示可以往猫猫的方向移动。 大约只需要移动步，不到两米的水平距离。 狄阡心里小鹿乱撞个不停，下面的墨颖然也有些心跳加速。 小三花对突然接近自己的陌生人警惕满满，奈何犯恐高的小猫动都不敢动，只能趴在树枝上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又怂又凶。 狄阡则是又羞又恼，为了救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东西，自己牺牲了多少？ 喔，救援计划就是狄阡提的啊，那没事了。 自作孽，该。 墨颖然意外的忐忑，印象里她在军事基地那会心态都不曾这般紧张。特种训练的时候没少扛人扛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紧张之余更是好奇，这个家伙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喔，这该死的裙底风光。 非礼勿视！少女赶紧别过头，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 好在同样紧张的狄阡没有注意到墨大小姐的惊鸿一瞥，仍在缓慢地靠近小三花中。 结果雌小鬼小猫更害怕了，在即将被抓到的时候鼓起勇气…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哎你这臭猫…哇！”狄阡一急，快速向前伸手，结果不出意外地抓了个空，而且因为突然的大幅度动作导致失去平衡。 脚下一滑，仰面倒下。 更过分的是小三花眼睛一亮抓住时机瞬间蹦到狄阡胸前的飞机场上，当成半空中的升降梯顺利落地。 失重的狄阡没心思谴责雌小鬼猫猫，这种高度仰面摔下，屁股着地得裂成四瓣，脑袋着地说不准就能见到太奶了。 结果人生的走马灯还没开始，膝盖下方和肩膀下方感受到压力，虽然还是有点疼，但失重的感觉消失了。 狄阡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接住了。 还是以公主抱的姿势。 从树叶缝中泄漏的光点洒在身上，狄阡仰视着一张俊俏秀美的脸，总是深邃如海的眼睛此时水灵澄澈，纤薄的嘴唇轻轻上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办，突然觉得她好帅！ 墨颖然此时也是一阵恍惚。 大号遮阳帽掉在地上，银白色的长发有些凌乱，湿润的红色眸子好像随时都能挤出泪水，由于受惊而微微张开的粉红小嘴毫无防备。 那只可恶的雌小鬼猫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在狄阡胸前的衣服上留下浅浅的爪印。 墨颖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只大号猫猫。 “你…没事？”大小姐久违的开口困难，但她急需说点什么来压制想要rua和吸的诡异冲动。 “没事…唔！”脚腕处传来的痛觉否认了狄阡的逞强。 果然，稍微有点扭伤了。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右脚脚踝处的白丝有一点不自然的肿起。 “我带你去椅子上。”墨颖然没有放下狄阡，而是选择公主抱到就近的长椅上。 这谁顶得住啊？ 又羞又疼的狄阡本能地想把脸埋进墨颖然的肩膀，一转头就看见少女已经初具规模的上围，心里一急又想外蛄蛹了一下。 “别乱动。”墨颖然压低嗓音，说的话带上一股磁性，不容置疑的同时还夹杂着一种宠溺的意味。 什么先天霸总圣体！ 狄阡不动了，水光闪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女，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逐渐泛红。 … 走出人烟稀少的林间小道，两人终于还是吸引了一小群游客的注意力。 毕竟，谁能抗拒一只美少女公主抱着另一只美少女的盛世美景，一个落落大方优雅从容，一个小鸟依人欲拒还迎。 墨颖然旁若无人地将狄阡放在长椅上，小皮鞋放在白丝小脚旁边，“我去买支双氯芬酸钠气雾剂，你给潇叔叔重新发个定位，他们应该快过来了。” “其实可以麻烦沁姐…”狄阡没想到墨颖然这般毫无大小姐的自觉，打算亲自跑去买药给自己用。 “无妨，何况你的帽子还没捡回来。”墨颖然转身就走了，雷厉风行。 狄阡稍稍动了一下脚，只有一点点肿痛，并不严重。 但是这晃动白丝玉足的小动作，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用三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国宴级”。 于是有不明生物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就在狄阡低着头给狄潇发位置信息时，面前出现了三道身影。 凭气息就知道不是父母和沁姐。 抬头，看到三名就差把“萝莉控”的标签贴在脸上的年轻男子。 “可爱的小妹妹，可以和我们加个好友吗？” 目光很愚蠢，但并不清澈，甚至还有点猥琐，鉴定为不是大学生。 人均社恐的大学生可没胆子搭讪小学生外形的萝莉。 而且这种在几乎每一部少女漫画中都会出现的陌生人搭讪桥段，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个角色定位不对？ “不要害怕，漂亮的小妹妹，我们只想和你交朋友。” 哥们，你们是真的饿了，景区这么多好看的小姐姐不搭讪，非要挑一个这么牢铐的萝莉。 “我…爸爸妈妈说了不加陌生人，他们马上就过来了。”狄阡扁了扁小嘴，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夹起来了。 银铃般的嗓音把萝莉控哥仨听得虎躯一震。 连眼神都变得危险起来。 不是，这边虽然游客不密集，但人还是不少的，任由下半身控制上半身的话，下半生可能就和数字化缝纫机作伴了好？ “交上朋友就不是陌生人了呀。来来来，让大哥哥来教你，只需要点开这个名片二维码…” “退下！” 一道冰冷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四周的气温仿佛在一瞬间降到冰点，连附近准备上前声张正义的某游客都仿佛冻在原地。 处在寒意中心的三位萝莉控抖得跟筛糠似的。 脖子像老化的轴承一样抽动着转向声源。 一名黑长直少女站在距离十米左右的位置，一手拿着遮阳帽，一手提着药店的便利袋。 容貌绝美，但气场更似极地的风暴，凛冽肃杀。 “你回来了，然然…”狄阡没由来的一阵委屈，连“大小姐”都叫不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墨颖然仿佛周身裹着锋利的剑刃，步履铿锵地走至狄阡身边，“想对我的阡阡…妹妹，做什么？” 第147章 疗伤 这种仿佛被砌进冰山的寒意，足以令人本能地屏住呼吸，好像再吸一口寒气就会冻伤五脏六腑。 墨颖然最后把“阡阡姐”改成了“阡阡妹妹”，不能怪她临时改设定，因为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气质，墨颖然怎么看都是做姐姐的那个。 更别说现在还是出面保护“妹妹”的时候。 三位萝莉控诚惶诚恐地看着墨颖然，明明就是一个比他们还要矮上一些的小姑娘，站在她面前完全就是被俯视的体感。 膝盖还在哆嗦个不停。 “抱抱抱歉，我们没没没有恶意，以为小妹妹迷迷迷路了，没事的话我们就先giaogiaogiao（告）辞…” 像个卡顿的老式磁带机。 若是放在平时，他们无比乐意跟墨颖然这种级别的美少女认识一下。但是今天，求生欲的警告就跟要敲破脑袋似的响个不停。 一个人有这种危机感或许能理解成错觉，但三个人都有，只能证明面前的少女，绝不好惹。 墨颖然放他们走了。 只因，好不容易独处的时候遇上这种可能存在安全风险的事情，会导致安保人员围着她转的时间越来越多，更加没有自由乃至隐私可言。 而且他们没做成坏事，送到保安室受几句批评还不如她的一个眼神有教育意义。 少女收敛了气场，周围的低气压消失，附近的游客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如果这等冰冷的气场再释放一会，狄阡怀疑天气可能都要突变了。 等会，天上的云真的多起来了。 墨颖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蹲跪在地上准备给狄阡疗伤。 在公共场所被脱袜子意外的很羞耻！ 曲线姣好的小腿，圆润的脚跟，轻微红肿的外侧脚踝，白嫩的足弓和柔软的脚底，这一切暴露在空气中时，甚至可以听到附近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丝袜只褪到脚背，如果不是隐约可见的青色静脉，能误会成什么xp向工艺品。 横竖拍两张就是漫画绘画教材的段位，还是得标注“严禁用于非教学目的”的臻品。 连墨颖然都有点羡慕。 同时得出新的结论，“这么容易受伤，这些年你是不是荒废武艺了？” 狄阡双手捂着脸点点头，脚都在人家手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切换为疗伤模式的墨颖然当然不会觉得害臊，无比正经地检查伤情后，取出气雾剂喷了喷。 还别说，凉凉的很舒服，刚才因为紧张而变严重的胀痛感消失了大半。 “走路稍微注意点，半天就能康复。”墨颖然收拾完顺手给狄阡穿好丝袜，“花点时间把功夫捡起来，按你以前的身手不可能受伤的。” 狄阡讪讪地笑了一下，“知道啦。” 听不出来几成认真反省几成随口应付。 在墨颖然并排坐下没两分钟，狄潇、冉芷欣和周沁到了。还好没赶上墨大小姐给狄阡上药的一幕，不然能把他们吓坏了。 墨轩和王语娴夫妇把女儿托给他们，不是让这位大小姐伺候他们家女儿的。 虽然在军队历练的时候墨颖然也没少照顾意外负伤的战友就是了。 … 冉芷欣的疲劳并没有因为短暂的休息得到缓解，加上狄阡的扭伤，临近中午，一行人决定离开鼓浪屿，回到市中心用餐。 如果说岛上的溢价小吃还只是性价比低，那么正餐就是妥妥的智商税了。 午后艳阳高照，而且还下了一场阵雨，虽然不清楚鹭岛市的天气是怎么做到晴天和雨天并存，但它就是这么反直觉地发生了。 狄阡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嗯，有点痛，看来不是在做梦，只好再叫一份餐后甜点。 如果是在梦里的话高低至少再叫三份。 正餐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作为特色小吃的土笋冻和海蛎煎还有姜母鸭值得一提。 土笋冻听上去像是素食点心，但它是实打实的优质蛋白…也就是荒野求生类型的游戏里珍贵的食材：沙虫。其果冻状的部分也是沙虫熬煮之后胶质溶于水中才形成的，包裹着沙虫的遗骸…嗯，一旦接受这种设定或者欺骗自己只是长得像虫子的“笋”，它的口感和味道意外的不错。 海蛎煎就是番薯粉酱包裹牡蛎和鸡蛋等食材做成的煎饼，口味的好坏看运气，尝一次就好。 姜母鸭应该是狄阡最喜欢的，一口鸭肉一片老姜，肉酥汁多不油腻，当成小吃或者佐餐菜品都不错，午餐含泪三大碗。 瞧把孩子饿的。 餐后，狄潇联络了墨轩，得知墨轩夫妇至少要忙到晚上，顺理成章地把墨颖然托付给了他们，接着和来自西欧的老资本家们作斗争。 虽然从事实上来说是墨颖然一直在照顾狄阡。 高强度观光了一早上的冉芷欣吃完饭没多久就困了，一行人就回到鹭洲公园里的酒店。狄潇照看夫人，狄阡则是跟着墨颖然进了隔壁房间。 狄潇纠结了半分钟，算了。俩孩子昨晚都睡一块儿过了，还差这么个下午吗？ 墨颖然一进房间就打开冰箱，倒出七八颗冰块拿手帕毛巾裹起来，然后递给狄阡，“冰敷一下，去沙发上坐着，洗过澡之前禁止上床。” 脚踝处的肿胀没有恶化，不过在外面少不了走路，也就没有好转的迹象。 从毛巾内侧渗出来的寒意不会觉得冰冷刺骨，用来冰敷很合适。 “谢谢。”狄阡默默地脱鞋脱丝袜，想到右腿的袜子还是墨颖然给自己穿的，不由得脸上发烫。 “敷十分钟，隔五十分钟再敷十分钟，重复三次应该就可以了。”墨颖然按照她的理解给出建议，然后从衣柜中取出换洗的贴身衣物，“我淋个浴，你…应该不会偷看？” 没等狄阡回答，便带着神秘的浅笑走进浴室。 说是浴室，其实就是玻璃分出来的小隔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国内酒店的大床房都用玻璃作为卫生间和浴室的“墙”了，主打一个坦荡奔放，全程直播。 好在良心发现或是节操未尽，增设了一个玻璃雾化的选项，可以一个按钮就把透明玻璃变成白色磨砂的半透明模式，一定程度上保护了青涩少年少女的心灵。 又或者是增添了情调？ 狄阡确实没有偷看，而是正大光明地瞥了一眼。 因为墨大小姐洗澡实在是太快了，十分钟搞定，误差不超过三十秒，精准而优雅。 刚出浴的美少女自然发现了这道目光，淡然一笑，“如果你要洗的话，再等半小时，不要用很热的水，避免刺激到伤处。” 丝毫没有把“偷窥”放在心上。 也是，两人小时候就没少一起洗澡。 其实准确来说，是“三个人”没少一块儿洗澡，可把妈妈们累得够呛。 累，但快乐。 两家人都曾以为这种简单的幸福可以一直持续。 “明天就是周一了，今晚要赶回钱江么？”鹭岛离钱江不能说近，无论是飞机还是高铁，全程都要超过四个小时。 “不，”墨颖然看了眼窗外的海滩，“母亲发来消息，今天晚上有鹭岛大学的毕业焰火表演，我想和你…和‘他’一起去看。” 第148章 焰火与“白灵” 烟花。 作为华夏古代劳动人民的发明创造，在很长一段时期却被世人认为起源于邻国扶桑。 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近代华夏积贫积弱，许多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遭到窃取掠夺。 而直接原因，则是世纪之初吃亏在对外宣传上，以至于潜移默化中篡改了包括本国国民在内的许多人对烟花的认知。 或许是消防等公共安全服务能力的提升，又或许是对文化活动的管理有所改进，差不多从狄阡这一代人出生开始，官方对燃放烟花爆竹的态度一改曾经的严防死守，转为适度的公开的专业化的公共文化活动。 终于时至今日，华夏人可以在家门口就能欣赏直观的焰火表演，不用在手机上看扶桑烟花大会的直播，也不用在各种论坛上争吵烟花的发明国究竟是华夏还是扶桑。 鹭岛大学的毕业生焰火表演在晚上八点开始，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 墨颖然注视着换完衣服的狄阡，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模样，闭眼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鸭舌帽、短袖衫、九分裤、帆布鞋，看起来只是从端庄型美少女变成运动型美少女。 罢了，也好，至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手牵手。 “这样…也不行么？”狄阡装扮活力四射，语气和神态反倒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哪怕没有全部脱光，被看着换衣服还是很恐怖的好？而且贴身衣物都被看到了！ 没关系，狄阡不断暗示自己。小时候没少赤条条地坦诚相见，互相洗头互相搓背什么的是家常便饭，换个衣服而已。 就是不知为何耳朵好像在冒蒸汽。 这很合理，兔子也是把耳朵当成重要的散热器官，夏天天热很正常。 “算了，就这样。”墨颖然不再强求，说到底都是童装的范畴，男款和女款在设计上没有太大差别。 在狄阡身上都能穿出女性的魅力，不得不说是一种才华了。 就很刑违艺术。 王语娴先斩后奏地替女儿请了一天的事（旅游）假，墨轩放心不下，让苏慕回来墨颖然身边，并加派了一支安保力量。 于是晚餐变成了狄阡一家四口和墨颖然主仆俩，在昨天的家庭餐馆简单对付一下。 简单对付，指六个人吃了三千多。 冉芷欣下午睡了一觉，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在墨颖然的建议下也起了看烟花的兴致。 墨颖然知道她这位欣姨的健康状况并不理想，容易疲劳不说，得到休息之后如果不把精力和体力消耗掉，晚上就会失眠。 当然她只是邀请同行观赏焰火表演，到了目的地之后各玩各的，不当彼此的电灯泡。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路上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一行人抵达鹭岛大学南门外海滩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距离焰火表演还有近一小时，海滩上的游客和大学生已经密密麻麻，虽然还不至于到摩肩接踵的程度。 “请注意安全，存好今天执勤的安保队长号码，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苏慕报了一串号码。 “谢谢，帮大忙了。”狄潇还是有点担心的，没想到人会有这么多，得知附近有伪装成普通游客的墨家安保人员，他放心不少。 于是狄潇夫妇和周沁往人少的地方去了，墨颖然则带着狄阡和苏慕往理想的观景点走。 焰火的燃放地点在海面上，由无人船承载，工作人员在岸边遥控，摆放位置和点火时间都有程序精准控制，安全方面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少部分人假惺惺地抨击造成环境污染，拜托，夏天空调打高一度，冬天空调调低一度，减少的污染足够举行一万次大型焰火表演了。 华夏国早就实现碳达峰了，哪有坏学生批评好学生的道理？ 墨颖然牵着狄阡的小手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苏慕悄悄地摸出相机。 夜幕降临，黑色是最好的保护色，能帮助他们避免受到不必要的关注…？ 开玩笑，根本避免不了。 “好漂亮的两个孩子！这么萌的身高差，我猜他们是姐弟恋？” 猜得很准，下次别猜了。 “姐弟个铲铲，矮矮的那只怎么看都是妹妹。还有我没看错，银发马尾？” 为了遮挡异常的发色而戴的鸭舌帽，当然遮挡不了长长的马尾。 “那就是姐妹恋！都什么年代了性别还卡这么死，公主范姐姐和假小子萝莉，啊我要来一针胰岛素…” 差不多得了啊，真是不挑食，什么都能嗑。 听着路人的议论，狄阡一边心里默默吐槽，一边被墨颖然牵着往里走。 然后停在小吃街入口处的烧烤摊前。 摊主是一位光头兄贵，披着件敞开的短袖花衬衫，露出轮廓清晰的胸肌和腹肌。 见到来了新顾客，八颗大白牙笑出强大，“大…两位可爱的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 好了你已经暴露了，墨家的卧底。 没想到不仅伪装成游客，还有伪装成摊主的。 “两串铁板鱿鱼。”墨颖然仿佛事先做好功课般点了单，眼神示意身后的苏慕靠近付款。 为了照顾冉芷欣，晚餐的菜色颇为清淡，狄阡看到烧烤摊的瞬间就嘴馋了。 完全不用担心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墨大小姐会不会嫌弃这种垃圾食品，参与特种训练的时候墨颖然或许吃过任何能转化为营养的东西。 哪怕是真的垃圾也… “我感觉你在想什么很没礼貌的事情。”小口咀嚼着鱿鱼的墨颖然投来一道冷冷的目光。 “咳咳咳…”走神的狄阡被孜然和辣椒粉呛了一下，“怎么会呢，大小姐。” “最好不会。”墨颖然毫无疑问看出了那双兔子眼睛里的心虚，不过她没生气也不打算深究。 只是忍不住感慨一下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古怪的家伙。 虽然能不能说是“这家伙”还不一定。 无论是往年的医疗体检还是今天的亲眼所见，墨颖然都能确定眼前这个人的身体是属于“他”的。 然而人格、精神，或者说“灵魂”，这种难以用仪器或肉眼判断的“主观存在”，她难以下定论。 “灵魂么…” ——如果是灵魂的话，只能靠灵魂来感受了。 “诶？大小姐你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时间就快要到，我们赶紧往前面走，还有一百多米距离。” “喔喔…噫，大小姐你擦手了没？” “怎么，嫌弃我？” “我哪敢啊…” 仅仅是肢体的接触，好像没办法触及“灵魂”。不是说十指连心么，莫非“心灵”和“灵魂”不是一回事？ 还是说“十指连心”有特别的理解方式，比如…十指相扣？ 犹豫着、思索着、矛盾着，一道烟花特有的锐鸣声带着众人的欢呼声唤醒了各怀心事的两人。 升空、旋转、喷花、吐珠，五彩斑斓、五光十色。 转瞬即逝的焰火，却能奇迹般地带给观众真实的欢乐与幸福。 眼睛脆弱而难以直视的狄阡，只能低着脑袋看海面上的烟花倒影。 些许幸福，些许失落。 墨颖然则是在那片红色眸子里看着倒影的倒影。 “我决定了，以后我们独处的时候，你就叫‘白灵’。” “啊？喔…都行。” ——“白灵”，只属于她，墨颖然的“白灵”。 第149章 真相大白 江袅得知狄陌他们出事的时候，新年的第一周已经走到尾声。 不能怪他不关心朋友们，而是“钱江各高中元旦晚会爆炸绑架事件”本身涉密，官方对任何非当事人的保密工作都做得十分到位。 元旦晚会当晚江袅搭乘的是往城西家的方向去的车，墨颖然单独为他安排的，因此他对后面发生的一切均不知情。 以至于周五上午网课结束，看到狄陌连续两天半请假未打卡上课的记录，加上一整周的杳无音讯，他彻底坐不住了。 〔袅〕：墨大小姐，陌子是不是出事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袅选择再问一次墨颖然。 事实上周三开网课当天，他就觉得请假的狄陌有些奇怪了。如果说是因为竞赛生要封闭训练，那同为竞赛生的木槿笙没理由按时上课。 发消息问木槿笙，对方支支吾吾没有正面答复；问墨颖然，只说了狄陌有要紧的私事。 昨天课后，江袅直接找上班主任吴胜文，老吴不但没有回答，反而让他不要再过问了。 这下再迟钝也该知道摊上大事了。 而时间刚好凑得上的大事，除了各个公立高中的爆炸案和私立高中的绑架案外，就是邮轮“越宇号”上发生的所谓大型火灾了。 虽然狄陌家所在的水印御景离钱江港有着不短的距离，但不祥的猜测一旦产生，在得到验证之前就会不断膨胀。 〔袅〕：墨大小姐，你不要瞒着我，陌子他是不是… 实话说江袅认识狄陌不过一学期时间，但交情仿佛有数年之久的深厚。好像以交上这个朋友为界，他的人生画出了一道明显的分水岭。 墨颖然的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迟迟没有收到消息，如果不是什么长篇大论，那就是反复打字又删除的操作。 对于一向言简意赅的墨大小姐来说，真实情况只能是后者。 〔袅〕：他是不是死了？ 江袅颤抖的手按下发送键。 这次倒是回复得很快。 〔然〕：他没死， 一秒钟之内否认，甚至标点都错用成逗号；或许本来就是逗号，后面还有省略的半句话。 会是什么呢，“他没死，但是离死不远了”？ 什么垃圾地狱笑话，8u（友）鉴定为地狱10，笑话0，主拖出去封号。 〔袅〕：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在哪？我能不能见他？ 一条消息三个问题，又把对方问沉默了。 好在片刻之后收到了回复。 〔然〕：你准备一下，今天中午十二时解密。到时候我派车来接你，详细情况见面你就知道了。 悬着的心没能放下，但多少踏实一点了。江袅午餐也顾不上吃就打开衣柜收拾起东西，墨大小姐没说准备什么，就按出门天的标准收拾行李。 … 另一边，洛璎也是够呛。 只因，施毅找不着他的狄阡学姐，加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他和江袅一样绷不住了。 电话联系不上，肉身杀到水印御景，从保安处得知a座二单元2401室业主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情急之下，施毅突然想起狄阡莫名和副会长洛璎走得很近，于是联系上了她。 如果连洛璎也一无所知的话，他就只能私用会长权力，联系和学姐关系微妙的她父母了。 结果不擅长隐瞒和保守秘密的洛璎，无意中透露了她疑似知道“狄阡”近况的事实。 〔施毅〕：恳求你！洛璎同学，请告诉我学姐现在怎么样了？我只想知道她的安危！ 洛璎不曾见过会长大人这般卑微的模样，无奈又有些心疼，向一旁的墨颖然投去求助的眼神。 墨颖然瞥了一眼洛璎的手机，回头看向电脑屏幕上的“秘密”级文件，仔细确认了最后的那一句备注：保密期限为柒日整，自二〇xx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中午十二时起。 现在是1月4日上午十一点多，还有半个多小时。 届时官方会发布事件详细调查公告，保密协议自此失效，一切都将公之于众。 “他的五道口入学成绩公示期过了？”墨颖然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句。 “嗯…所以到此为止了吗？”洛璎听出了言外之意。 “早晚的事，不如说已经迟了。”墨颖然扫了一眼病床边上的仪器，显示的数值没有产生丝毫波动，“为了这份名为‘前途’的礼物，‘他’已经多撑了好久。” 直到这份“礼物”被不容拒绝地接受。 木槿笙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在平板电脑上写课后作业，然而按键的声音越来越响。 洛璎的手机再度震动。 〔施毅〕：洛璎同学！再次恳求你！ 墨颖然叹了口气，“让他也过来，再安排一辆车，万事万物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洛璎抿着嘴唇，下定决心后点点头，在手机上戳下一行文字。 … 《案情公告》：20xx年12月27日，我市发生一起重大恶性刑事案件，涉及纵火、爆炸、绑架… 正午十二点，官方公告如约而至，公告发布后不久，滨海区科技新城迎来两位新的客人。 “陌子！” “学姐！” 江袅和施毅跟着苏慕一进门就看到了病床上的银白色身影，惊呼出声的同时飞快接近。 由于视觉冲击过度强烈，施毅没注意江袅的称呼，他现在满眼满脑子都是这个沉睡中的人儿。因再见而欣喜，因担忧而揪心。 如瀑的银发干净清爽，光洁的脸蛋白皙透亮，紧闭的双眼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噪音而睁开，红润的嘴唇自然地微微张开。 如果不是裸露的肩头上还有伤口包扎的绷带，完全就是睡熟的感觉。 “墨大小姐，陌子他到底…” “洛璎同学，学姐她这是…” 江袅和施毅几乎同时开口，他俩都没在意和自己一起上楼的对方是何人，只想着了解病床上这位的安危。 当然，这一次，他俩都听到对方是如何称呼面前的这位了。 “学…姐？” “陌…子？” 事已至此，洛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再不说点什么就不礼貌了。 于是看向墨颖然，“是你说还是我说？” 墨颖然闭上眼睛，“我不善长篇大论，烦请洛璎学姐代为告知。” 另一边的木槿笙和苏慕选择沉默。 洛璎认命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播放《名蒸蛋柯南》的罪犯自述专用bg，在凄惨的萨克斯风中，缓缓开口。 “你们先坐下，深呼吸，不要喝水，口水也先咽一咽。故事要从…呃，从哪里开始讲比较好呢？” 刚做完准备活动的江袅和施毅差点当场脑溢血。 墨颖然脸都黑了，“挑你知道的说就好了，他们都是聪明人，听你说几句就能明白。” 不知为何木槿笙有那么一瞬间变回之前的呆萌模样。 只有病床边上的仪器还保持着稳定。 “喔喔，那你们俩重新做一下准备工作。”洛璎清了清嗓子，“故事要从一个月前讲起，那是一个下雨的下午，我在钱江边…” “…所以，胡万，就是麻匪！麻匪，就是胡万！” “啊？”5 第150章 一人分饰N角的狄陌 “哎真的是，都不配合一下，算了我重新来一遍：狄陌就是‘狄阡’，‘狄阡’就是狄陌！” 洛璎宣布完结论，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结果全场还是死一样的安静。 倒是大熊萝莉的俩果实颇有活力地蹦哒了两下。 好在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在意，毕竟没有上面的话来得爆炸。 江袅瞪着眼睛咂巴一下嘴，他是知道狄陌真正的模样的，之前还几次为他打过掩护。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一个男孩子要留长发又要戴假发盖住，但没想到背后的原因令人大跌眼镜。 施毅就更惨了，他一年半以来仰慕于倾心于追求于的学姐，并不存在；或者说，是虚构的，扮演的，就像手机上的电子老婆那样。 更惨的是，连电子老婆都是客观存在的，只是形式比较抽象；他这个连老婆都还不是的虚拟学姐，是其他学校的学弟假扮的。 假扮的… 扮的… 的… 如果是事不关己的网友，可能还会嘲笑一句“你这辈子就是被男娘害了”，或者“再不好好努力就要变成男娘的玩物”之类的。 不过对于当事人而言，孩子，这并不好笑。 道心破碎也不过如此。 施毅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床上的人儿，除了过于贫瘠的上围之外，实在是看不出这是一个男孩子。但这里的人没有理由骗他，而且一旦接受“学姐”经常一人分饰两角的设定，关于“狄阡”的很多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时长因病请假，极少上课却没有休学，迟迟没有办出高考报名需要的身份卡。 因为“狄阡”本身并不存在，如何能办出身份卡呢。 能以未销户的身份完成报名手续就读于一中就很难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狄阡’学姐…”施毅的眼白浮现血丝，眼眶也慢慢变红。 什么考上了五道口提前批招生就答应他的告白，什么想和他一起入学全国顶尖的名校，现在告诉他全都是骗人的。 自主招生考试的那两天，见到捧着向日葵花束的旗袍“学姐”，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水落石出了，不过是“学姐”的弟弟，一个叫做“狄陌”的少年，顶着他姐姐的名字，甚至用的还是自己的外表，精心编织的谎言。 “她”坚持到了五道口招生公示期结束，录取结果不可更改的那一天，只为了避免他受到真相的打击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自毁前途。 “你都算到了我可能绝望崩溃，却没算到你对我来说意义有多重要。” 初恋…都不算上，是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指引了他一年半的人生轨迹，为他描摹了璀璨夺目的前途。 唯独前路上不再有“她”。 在“她”原本的设计中，无论得知真相后的施毅再怎么消沉，直到下半年入学前他有八个月的时间消化振作。高中阶段的会考在高一全部结束，高二下学期即使休学也不影响他顺利毕业然后赴京上大学。 时间表如此严丝合缝，甚至精确到了天为单位。 “结果你甚至不愿意哪怕再多骗我一天…”就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将一切告知给他。 或许施毅入学新生大会上的偶遇只是命运的捉弄，但眼前的人，确实把一年多以来作为“狄阡”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无偿送给了他，不求任何回报。 他自己不曾松懈这一点不假，但如果没有“学姐”，施毅自问绝对拿不到今天的成绩。 钱江市市立一中学生会会长、xx学年下学期高一年级期末考试年级第一、xx届五道口提前批自主招生录取学生。 可以说都是“狄阡学姐”给的。 而现在，“学姐”就在眼前，因为一周前冒死拯救同学而负伤昏迷。 “学姐”所救的同学也不过是刚认识一个多月的转校生，就坐在离施毅最远的沙发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无论“学姐”是“狄阡”还是狄陌，都愿意为身旁的人提供竭尽全力的帮助呢。 即使搭上性命。 “谢谢你们。”施毅花了不少时间收拾心情，或许他还需要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沉淀，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关心“学姐”，他不允许自己添乱。 “你的表现确实对得起他的付出。”墨颖然掷地有声地开口，“他没有看错人。” 江袅在得知狄陌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后放松不少，都有闲心打量起周围的其他人了。 陌子真是不得了，放在二次元里，在座的各位除了他和苏慕，都可以说是陌子的后宫了？ 夭寿啦，他的后宫里竟然还有男人！而且可能还是最死心塌地的那个！ 当初怀疑陌子是扳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倒是木槿笙，按理来说她应该不知道狄陌和她的“阡阡姐”是同一个人才对，怎么看上去这么淡定？ 喔对，陌子转到这边都快一周了，她们仨一直待在这里，木同学应该早就知道了。 可恶啊，这么大的事居然瞒他瞒了这么久。 不过看在一中的这位大会长被瞒得更久瞒得更惨的份上，心里平衡一些了。 “‘学姐’用心良苦，我要是辜负了‘她’的期待，那就再也没有见‘她’的资格了。”施毅强压着负面情绪，化作凄惨的苦笑。 一年半里对水中花镜中月的追逐，给了他远超同龄人的坚强。 “太有实力了哥。”江袅发自内心地赞赏，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故事讲完了，接下来换个话题，陌子他什么时候能醒？” 赶紧醒过来啊陌子，你的后宫现在画风很不对啊。 这家伙只有一个人，却集洛璎的学弟兼房东、墨颖然的天降竹马兼“白灵”（所以“白灵”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木槿笙的救命恩人兼邻居、施毅的“学姐”兼白月光。 妈耶，要不你还是先别醒了，哥们担心你醒来会被四等分。 “不确定，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脑电图却一直没检测到有强烈思维活动的迹象。”苏慕有些艰难地顿了顿，“医生的诊断是，可能随时会苏醒，也可能…不会再醒了。” 换句话说，暂时还能称之为昏迷，如果一直这么昏迷下去，诊断结果就会变成，植物人。 悲观的是，即使是植物人，也可能会对周遭环境的刺激特别是听觉产生反应。然而很遗憾，对狄陌的五感测试均未能得到脑电波检测的反馈。 某些被确认为脑死亡的患者，身体可能还活着，但毫无疑问“灵魂”已经不在了；狄陌的情况可能稍微好一些，大脑也还活着，但很难确定“灵魂”是否还在。 … 江袅和施毅留到和女孩子们一并晚餐后才离开，离开前还简单问候了一下狄陌的父母也就是狄潇和冉芷欣。 冉芷欣依旧憔悴且沉痛，好在比一周前刚得知真相时好了不少。 两位男生由墨家司机分别送回家，并约定了周末再度拜访。 于是顶层的大房间，经过一下午的热闹之后重归宁静，只剩下三位少女。 “说起来，事发突然，如果不是江同学好奇，我都疏忽了。”墨颖然完成工作后关掉平板电脑，面向坐在窗边的木槿笙，“木同学，得知‘狄阡’就是狄陌的那天，你并未感到意外，没错？” 第151章 交底 曾几何时，木槿笙将狄陌和“狄阡”分得很清。 与一开始便对狄陌知根知底的墨颖然、和偶然间误打误撞接触本体的洛璎都不同，木槿笙直到在“越宇号”上等来营救时，才得知狄陌和“阡阡姐”是同一个人。 考虑到被绑架和狄陌战斗濒死带来的精神冲击，墨颖然把近几日木槿笙的改变当成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之类的问题。 如今看来，木槿笙不是受刺激了，从她身上展现出来的气质来看，更像是成长了。 又或者是“恢复”了。 “该不会从绑架案发生起，包括你成为我的替罪羊，被带上那艘邮轮，都在你的预见之中？”墨颖然问出口的同时就被自己暗自否定了。 除了狄陌失去生命体征的时候一度失态，先前和之后的表现也过于沉着了。墨颖然检查过一遍邮轮上的监控，她自问也能做到，所以她更清楚身处那种境地，要保持冷静和清醒的难度有多高。 入伍两年的新兵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高中女生做到了。 如果说墨颖然第一次提问的时候，洛璎还是懵懵的，在第二次提问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一脸震惊地看着木槿笙。 都以为这么几天下来她们已经变成好闺蜜了。 “是的。”出乎意料，木槿笙毫不犹豫地肯定了。 墨颖然内心骇然，如果不是她一直以来感知不到木槿笙的敌意，或许此时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一切看似偶然的发展，冥冥之中存在必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触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墨颖然的目光变得凌厉。 洛璎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抱头蹲防。 墨颖然只知道木槿笙的父亲来自京华李家，有军方背景，但从监控中不难发现木槿笙是经由李亦喆之口才知道这段渊源。 木风南，或者说李风南，他的个人档案是机密级，即使是他也必须对女儿保密身世，自转学以来对她的观察和以往履历的调查均符合这一判断。 所以，除了狄陌重伤濒危，一切都在她的“预见”之中？甚至狄陌一开始面对真刀真枪的时候，她都不曾失态。 她就如此信得过狄陌的战斗力？ 等等… “我是木槿笙，接触狄陌的目的，是解除束缚在他命运上的锁链。”木槿笙平淡地回答。 这是什么中二度爆表的迷惑发言吗？解除锁链？ 不得不承认，墨颖然也一直认为狄陌身上有着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他，自与狄陌分别以来的每一天她都在为之努力。 这个少女口中的“解除锁链”和自己认知中的一样吗？可是她在转学至二中，来到狄陌身边不到半个学期，又能解除什么… “墨同学回忆一下，自我到来开始，他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墨颖然瞪大了好看的双眼。 确实，木槿笙转学的当天，低调了半个学期的狄陌就突然转性了似的开始装b，学习上像开了挂一样从老师眼中的差生一跃成为足以代课的优等生。 如果学业上还能隐藏实力的话，周末作为“狄阡”的训练，墨颖然对此可太有发言权了。 谁家高中生的战斗力是翻倍翻倍地长的？而且成长到能够躲子弹的地步，这合理吗？甚至还能预判对手的动作不断见招拆招… 预判？ 人类怎么可能躲开秒速三百米以上的子弹？如果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才比较合理？ 预见未来的能力其存在本身就不合理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情报太少了，猜测也过于天马行空，只能选择继续询问。 “我来到他身边。”对方直白地回答。 “然后呢，做了什么？”继续追问。 “只是来到他身边。”朴素而坦率。 墨颖然有点无语了。事实上狄陌与木槿笙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事无巨细地向自己说明过，很多事怎么想都符合同学、前后桌、上下楼邻居、乐队伙伴的身份定位。 但涉及超自然力量或者说超能力，表象和本质之间的联系就不是可以按常理推断了。 比如急救狄陌时木槿笙落下的一吻。 要知道那时候狄陌连生命体征都消失了，抢救争分夺秒，总不能说少女的一枚香吻还能起死回生。 虽然送到军区医院之后还真给抢救回来了。 墨颖然收敛气息，她至少能确认木槿笙对狄陌毫无恶意，甚至…至少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已经把木槿笙当成朋友。 “换个问题，狄陌生日的时候你送给他的这个…‘量子核心’，是什么用途？” 说来也巧，在狄陌出手术室进icu观察的那段时间，墨颖然她们回到狄陌的家收拾了一些需要用的的东西，结果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这个小立方体。 因此现在，“量子核心”就在病床边上的柜子里，静静地躺在行李箱中。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相信么？我只知道要在他生日这天交给他，最好不要早，绝对不能晚。” 墨颖然信了，因为没有人能当着她的面撒谎而不被看穿。 “我信，所以‘量子核心’是哪儿来的？又是谁让你给他的？” “大兴安岭，某个废弃的国防工程遗址。如果我说是有人托梦给我找到‘量子核心’再送给狄陌，你信不信？” 墨颖然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木槿笙说这些话的时候心率没变，眼神也是平静镇定，一点心里不踏实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没有。 她居然说的都是真的？ 木槿笙也说不明白那个指引自己的声音究竟是不是做梦或者说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产生的幻觉，但是“量子核心”确实保存在那片废墟，自己也疑似靠着一吻避免了“预见”中看到的狄陌身死。 虽然她也搞不懂亲一下就能救人一命的原理所在，总不能是刺激肾上腺素分泌了。 “好，那最后两个问题，你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对？然后你通过某种方式让他也拥有短暂的预知未来的能力了对？” 木槿笙转学到二中的那天是周三，那一天的前一个周末，“狄阡”在墨家进行战斗训练的时候一切正常；而下一个周末，训练成绩有了质的飞跃。 那时候“狄阡”甚至有意压低了表现水平，这也是墨颖然后面改成实战对练的原因之一，藏不住。 习武不是打游戏，升级速度慢得很。 “我能偶尔预见未来，但是我并没有对狄陌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别人拥有这种能力。” 墨颖然低头沉思，很合理，如果木槿笙的预见能力强，她就有能力避免绑架案的发生，也能避免狄陌陷入危险生死未卜。 至于狄陌为什么向墨颖然隐瞒了拥有神奇能力一事，她不打算追究。 打底是绝密级的机密。 目前确认狄陌的“超能力”与木槿笙的转学大概率有关，产生原因不明，总不能真的只是“来到他身边”？ “很抱歉对你产生怀疑，木同学。下面这个问题不是质问而是请求…你能预见到狄陌醒来的时候吗？” 第152章 苏醒 洛璎听傻了。 现在她是在演什么四分之一家乡的古早高中生超能力动画吗？什么神秘道具和预知未来都出来了。 但是她也好奇学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这种遥遥无期的等候太难熬了。 得益于专业团队的照料，狄陌就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看起来只是睡着了，长时间的卧床不起也没有造成肌肉萎缩。 虽然也有可能是他的肌肉已经够小了，再萎缩也看不出来。 面对墨颖然的提问，木槿笙无奈地摇摇头，“很遗憾，我很少会听到‘未来’的声音，也总结不出规律，好像只有在发生大事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所谓的大事，就是寻找神秘的道具，以及在狄陌生死攸关的时候献上一吻。 救命的时候都算大事，人醒的时候怎么就不算呢？这个预见能力也太吝啬了。 墨颖然若有所得。同样是预见能力，木槿笙的能力并不能自由控制，但时间跨度大，而且可以获得本人不知晓的情报，比如“量子核心”的存在；而狄陌的能力可以主动选择启用或者永远发动，但时间跨度短，而且无法获得无中生有的信息。 她记得很清楚，视频中狄陌可以当着李亦赫的面躲开子弹，却躲不开视野受限后的子弹，预见能力的存在解释了他对上枪手时不找掩体的理由。 但这回答不了他在学校兴风作浪的原因，预知未来可做不到学业上的脱胎换骨，“狄阡”就是因为在月考上实打实的成绩才和洛璎结下梁子的。 排除各种牵强的可能性后，剩下的猜测就是：狄陌除了预见能力外还有其他超自然能力。 不知道洛璎得知自己不是输给了废寝忘食的真学霸或者天赋异禀的真学神，而是输给了天降超能力的挂逼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洛璎确实很生气。 只不过她气的是小学弟还是瞒了她这么多事，原以为知晓狄陌和“狄阡”双重身份还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她是赢面最大的那个，没想到啊。 “臭学弟坏学弟，赶紧醒过来让学姐我狠狠地咬一口。”大熊萝莉龇着两颗小虎牙。 好，看来这位曾经重视成绩和名次超过一切的优等生，已经彻底沉沦了。 这一次交底后，三位本不会拥有太多交集的少女建立了更为亲密和信赖的关系，虽然尚有很多谜题等待解开，但她们能做的只有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还有等待。 墨颖然在得到木槿笙的同意和狄陌的“默许”后开始对“量子核心”进行更为细致深入的研究。 木槿笙在内心默默询问那个“自己”，并且等待父母从京华市回来，或许有机会解答她的疑惑。 洛璎发现她老爹对事件只知道皮毛，持有的情报还不如她，很是失望，但好歹家里不反对她在墨颖然这边常驻了。 之后的双休日，江袅和施毅如约而至。作为案件的局外人，他们俩倒是单纯来探望的，只不过一个是来探望好友。 另一个像是来吊唁故人。 总之就是画风十分微妙，虽然在座的其他人对施毅做不到感同身受，但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就觉得难受。 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真正走出来。 期间倒是有两个好消息。 其一是冉芷欣的情况理想了很多，差不多恢复到元旦前七八成的水平；加上得知真相后潜意识里踏实了不少，当年的心结也有稍稍解开的迹象。 要不怎么说不破不立呢。 狄潇夫妇时不时上楼探望一下狄陌，每次一待至少半个小时。 至于冉芷欣在轻抚“狄阡”沉睡的脸时会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另外一个好消息… “小姐，‘量子核心’的第318次粒子对撞试验，疑似解读出了具有特殊含义的信息。”苏慕捧着平板电脑匆匆赶来，眉头紧皱。 “什么消息？”墨颖然抬头，从苏大执事的语气就能听出这一次的发现不容小视。 “请您自己看。”苏慕表情复杂地将平板电脑呈给墨大小姐。 宛如色盲检测卡一样的粒子探测报告，歪歪扭扭地显示一个大写英文单词：“save”。 洛璎和木槿笙也都好奇地探过身子。 “这是…求救信号？”洛璎咽了口口水，这种密密麻麻的色块拼成的单词令她有些汗毛竖起。 “save…是有救助的意思，如果说是求助的话，应该是‘s’才更合适。”木槿笙回想起“越宇号”上的一幕，同样有些心理不适。 “不用急着判断，这个单词还有‘节省’、‘保存’的含义，目前没有其他信息支持这个‘save’所代表的信息。”墨颖然划拉一下屏幕，过去317次试验都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这一次是偶然么，“这一次试验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了多久？” “半小时前开始，持续一微秒。”很普通，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量子核心’…量子…量子通信？”墨颖然琢磨了一会，“会不会是某处发送的信息被‘量子核心’拦截或者复制下来了？” “更严谨地说，可能是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发出的信息。”苏慕补充说明。 墨颖然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是的，因为我们不能得知这个单词的发出时间，是在过去，是在现在…还是在未来。” 量子。 作为一种不能被归类于物质或能量的客观存在，似乎有着超越空间和时间桎梏的能力。这让量子这种存在更像是一种“定义”，只是为了便于科学研究而创造出来的概念。 当然在上一代人的记忆中，更像是市场经济炒作的某种精神产品。 木槿笙给狄陌的“量子核心”不是她命名的，并且在不破坏它的前提下，墨家科研团队无法检测出它的成分构成。 而这个小立方块可能只是“核心”的容器外壳。 毕竟“量子核心”现在实际所有人是狄陌，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想要不可修复性地破坏它进行研究需要经过他本人的授权。 任凭科研人员被好奇心和求知欲折磨得抓耳挠腮，该等的还是要等。 … 这一等又是好多天。 周三，滨海区科技新城。 雨天的下午尤为阴沉湿冷，雨点接连不断地打在落地窗上，化作一张巨大的水幕，为整座城市覆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如果不是时不时的电闪雷鸣，这种雨天还挺有诗意的。 江袅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这都要过年了，为什么老师不行行好划个期末考试的重点啊。” 洛璎不客气地用指尖点点桌面，“江学弟，高考可不会给你划重点。” 一道炸雷响过，不得不说在高层听雷声还挺刺激。 江袅百无聊赖地叼着笔回头，“这会还挺羡慕陌子的，期末考都免…” “啪嗒——” 笔落地了。 众人被江袅张大的嘴吸引了注意力，跟着转头。 只见病床上，坐起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 又一道闪电划过。 “轰隆——” 第153章 夺舍 “陌陌！”一道音色成熟音调高亢的嗓音由远及近。 冉芷欣风韵依旧的脸皱成包子一样，赤着脚一路小跑着从楼下窜到楼上，看见坐在病床上的银白色纤细身影就扑了上去用力抱住。 狄潇紧紧跟在夫人后面也是又急又喜，没想到孩子昏迷了两周半后，终于苏醒过来。 之前医生的诊断是，多昏迷一天，苏醒的概率就又要再打一个折扣。 毕竟既然身体恢复了，还没有苏醒就意味着大脑损伤，也就是“灵魂”的损伤。 “妈…妈？”视线有一点模糊，耳朵也充斥着嗡嗡的蜂鸣声，但好歹认出了这位梨花带雨的美妇人。 “你睡了好久…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冉芷欣毫无一个母亲的样子，反而像个需要哄的孩子。 “嗯…爸爸？您…辛苦了。”视线有一点恢复，耳鸣的症状渐渐消失，注意到了站在冉芷欣深身后的中年男子。 “爸爸应该做的…不对，是爸爸没做好。”狄潇低着头握紧双拳，肩膀难以自制地颤抖。 发现气氛些许凝重和紧张的江袅上前一步，“那啥，还认得哥们吗？” 循声望去，隔了三四米的距离，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着三位女生和一位男生，刚才开口的应该是这位男生。 “嗯…江同学、木同学、洛璎同学和…小姐？”稍微眯了眯眼睛，总算能看清楚了。 没看错，坐中间的黑长直美少女身体轻颤了一下。 只好奇了一会儿，加大力道的拥抱迫使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回冉芷欣上。 “陌陌，是妈妈对不起你…” 陌陌？ 偏头看了一眼窗边古怪机器上显示的时间，20xx年1月16日，农历乙卯年腊月十九。奇怪了，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呀。 “妈妈，别哭了，陌陌不会怪你的…”尝试着轻轻拍一拍母亲的背。 狄潇的眼神中开始浮现诧异之色。 然后，他迎上了一双清澈的、纯粹的、疑惑的，绯红色眸子。 “爸爸，你们是去祭拜弟弟了么？” 狄阡如是问道。 … “姓名？” “狄阡。” “年龄？” “17…现在18了才对。” “就读学校？” “钱江市立一中，高三（1）班。” “最喜欢的老师？” “老班吕梦璇。” “最喜欢的同学？” “嗯…洛璎。” 狄阡说罢向着一旁的大熊萝莉单眨了一下右眼（k~），惹得后者一阵恶寒。 当然洛璎还是很高兴就是了。 几个奇奇怪怪的诸如“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音乐”等仿佛同学录一样的提问后，主治医生一脸难以置信地示意狄潇跟着他走出去了。 冉芷欣早半小时前被周沁带去楼下休息了，母亲一直身体不好可以理解，不过刚刚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狄阡总感觉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好似有三分疑惑、三分担忧、三分惊异。 人家可是忠实地践行了与小姐的契约，面对境外黑恶势力妄图染指我华夏民族巨企的大小姐和她的好朋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潜入敌方阵地，生擒敌方首领，解救我方人质，扬我华夏国威。 巾帼不让须眉的教科书式鲜活案例好吗？ “那啥，陌子，你妈妈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需要再演了。”江袅尝试性地说了一句。 以哥们的脑子不可能看不出。 “呃…你刚刚叫我什么？还有我妈妈知道什么了？”狄阡歪了歪脑袋。 “不是，你咋…”入戏这么深呢，你演了八年的大戏已经谢幕了。江袅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无情地打断了。 墨颖然直接站起来，“‘白灵’。” 狄阡挺直腰杆，“在，小姐。” “吃我一招。”大小姐随手捏起桌上的一支笔就甩过来，手法竟和那晚偷袭绑架犯男子六成相似。 眼疾手快的狄阡看准飞行轨迹一把将笔抓住。在即视感和预见能力加持下，还是不难做到的。 “小姐，这是何意？”狄阡把笔放在床头，印象中大小姐可不会考察一个坐在病床上之人的武艺。 “检查你荒废了三周的修习是否导致身手退步了。”墨颖然说完就闭上眼睛。 狄阡讪讪一笑，看来是大小姐不满意自己伤愈还睡了这么久，高冷气场都打开了。 其实墨颖然闭目凝神并不如狄阡的猜测般，而是她需要靠闭眼来隐藏轻颤的瞳孔。 她看到了，狄阡接笔用得是左手。 经过刚刚的试探，墨颖然产生了某个可怕的猜测。 … 保险起见，主治医生将狄潇带进隔音性能良好的心理诊疗室。 “狄先生，关于令…呃，您家孩子的状况，我能做出初步诊断，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医生小心斟酌着措辞。 “大夫不必顾虑，直说就好。”狄潇深呼吸一口，孩子终于醒过来了，有什么消息能比植物人更糟呢。 “好，那我直说了。好消息是，您的孩子苏醒了，而且身心状况良好；坏消息是，这孩子并不是你们所期待的那个‘狄陌’。”医生遗憾地解释。 “不是，大夫，我应该说过，陌陌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在他妈妈面前会扮演成他姐姐‘狄阡’的形象。这孩子刚清醒过来，可能无意识地在扮演中。”狄潇的语气开始着急。 事实上为了提升写作技巧，狄潇一直广泛涉猎各种学科，其中一门稍微深造的学科就是心理学。 关键是凭他半桶水的专业水平，也看出了“狄陌”在回答医生提问的时候，过于自然和真实了，实时检测的心率和血压也不曾发生变动。 “狄潇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想必您一定知道很多‘穿越流’的小说里，主人公开头就会变成所穿越世界的某个角色，取代那个角色生活？”医生表情复杂地说明。 狄潇当然知道“穿越流”小说的经典开局，他自己也写过两本。主角要么就是作为新人物登场，简称“身穿”；要么就是医生所描述的这种，简称“魂穿”。 而被“魂穿”的原角色，往往是穿越世界中正好死去的角色，身体被主角夺舍。 类比到狄陌身上，就是“狄陌”的灵魂已死，而身体被狄阡夺舍了。 “这怎么可能！”狄潇一时间有些情绪失控，“我认为陌陌只是潜意识里认为他母亲在附近，所以习惯成自然地在扮演罢了，只要他清醒过来…” 现实中哪来的穿越？而且狄阡也是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过的人，她总不可能是从平行时空穿越过来控制狄陌身体的？ “请冷静，先生。我只能说目前为止世界上并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临床病例，如果您不介意保密的话我希望可以请我的老师和师兄师姐们帮忙一起研究…”医生急忙安抚，同时自责判断过于草率。 但排除其他可能的原因后，剩下的哪怕再离谱也只能是正确答案了。 “打扰了。”纠结之际，墨颖然拉开门走进房间，只看一眼便大概知晓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于是她吸一口气，“我来说结论，‘她’是狄阡，不是狄陌。” 第154章 照旧 钱江市，滨海区，科技新城， “啪嚓——” 浴室，一只纤白的小拳头砸在洗手台的镜子上，镜面碎成不计其数的玻璃，支离破碎地反射着镜子前的一个银白色身影。 鲜血从指背划破的皮肤中渗出，顺着镜子的裂纹向下滑落，画出数道诡异的红色弧线。 不到半小时前，狄阡从墨颖然口中得知自己“侵占”了弟弟的身体；而她本人，早在八年之前就因故去世了。 何其荒谬！ 直到她慌不择路地来到浴室，褪下身上的衣物后，才确认了大小姐所言非虚。 这是男孩子的身体。 “怎么可能…”狄阡捂着脑袋，左手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然而沉浸在震惊和恐惧中的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镜子中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脸，上半身也有她嫌弃了很久的飞机场，然而为什么…下半身是个男孩子？ 守在浴室门口的洛璎等人被里面传出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陌子！不是，阡姐姐！冷静啊！别想不开！”江袅用力拍起浴室的门，他脑海中已经浮现砸镜子拿玻璃割腕自尽的画面了。 刚从鬼门关回来就又要回去是？ 阎王爷会不会奇怪怎么生死簿上一个名字忽闪忽闪的。 狄阡的耳鸣还没有彻底消失，加上遭受剧烈刺激的精神，让她都没注意到门口的吵闹。 “什么叫作八年前就死了，我明明有八年来的记忆，对外面的人也是十分熟悉…洛璎、江袅学弟、木槿笙学妹他们都是近半年才认识的…”狄阡苦苦思索着，一个死人怎么可能结识新的朋友？ 洛璎也在门外叫喊着，木槿笙则一言不发地拨通了墨颖然的号码。 “让开。”电话被挂断了，因为墨大小姐已经来到几人的身后。 “砰——” 浴室的门，连同门框一起倒下，这么大的动静总算是引起了狄阡的注意。 映入眼帘的，是站在最前方、正在收回脚的墨颖然，然后是一脸震惊的江袅等人。 而在门外的人眼中，不着寸缕的狄阡侧身站在镜子前，如娃娃般毫无表情的脸转向他们，银发如瀑。 “嘶…”江袅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猛甩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洛璎和木槿笙也悄悄低下脑袋。 毕竟哪怕狄阡再怎么自认为是女生，但身体终究是男性。 只有墨颖然熟视无睹地走进去，低头看了一眼狄阡受伤的左手，眉头紧皱，“如果你觉得自残有助于放松心情，要不我们下去单独练练？” 狄阡的身体条件反射般一哆嗦，她干咽了一口，“呃…小姐，这么对一个刚醒的病人合适么？” “我看你比那些通宵加班的社畜和打游戏的大学生健康多了。”墨颖然一把抓起狄阡的右手，眼神嫌恶地盯着几道伤口，“血多的话，可以去献两斤，或者送去厨房做毛血旺。” 在场的各位都惊呆了，原来墨大小姐还有毒舌属性吗？真是深藏不露。 “那个，小姐，献血不是按斤算的…”狄阡自知理亏，吐槽也只敢小小声的。 不过得益于墨颖然的毒舌，氛围缓和了不少。 苏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羞涩的孩子们，特别是反应明显的江袅，“嘿嘿，江同学，都是男孩子，你害臊个什么劲啊？” 被点名的江袅差点恼羞成怒，“都什么年代了，性别还重要么？” 要知道当初狄陌住校的日子，洗澡的时候，江袅都是找理由回避的好。 方才的惊鸿一瞥，他感觉自己的取向又狠狠地动摇了一下。 明明总是和几位美少女一起行动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兄弟他好香啊？ “事实上哪怕是真的女孩子，这么漂亮的，我觉得我也可以。”洛璎坏笑着补充一句，“你怎么看，木学妹？” 木槿笙不发一言地点点头。 在这个时代，颜值比性别还重要。 浴室内的狄阡和墨颖然没有听到门外几人的交头接耳，只觉得他们的视线和表情愈发可疑。 墨颖然下意识挡在狄阡身前。 狄阡眉毛一挑，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小姐你也应该回避一下？ “走，处理一下伤口，如果你要洗澡的话先贴上防水贴。”墨颖然抓起浴巾往狄阡身上一绕，就要把人拖出浴室。 倒是很贴心地把上半身也裹进去了，虽然毫无看点可言。 当然，很粉嫩就是了。 江袅逃走了，他自认为坚不可摧的性取向，在无坚不摧的颜值面前岌岌可危。 墨颖然在亲自处理狄阡手上的伤口，虽然伤口很小很浅，但如果没把玻璃和反光涂层碎屑清理干净，可能就会留下隐患。 “谢谢小姐。”狄阡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受墨颖然的疗伤了。 她一个随从，照顾小姐的次数居然还没小姐照顾她的次数多？ “以后非正式社交场合，不准这么称呼我。”墨颖然的语气听起来尤为不悦，“相应的，我也只会在需要你履行义务的时候称呼你为‘白灵’。” “喔…那谢谢你，然然。”狄阡乖乖听话。 墨颖然手上的动作迟滞了一秒，然后轻声嗯了一下后继续疗伤。 好像还赚到了？ … 狄潇失神地坐在冉芷欣的床边。毫无疑问，在这次重大打击之下，他的夫人又昏过去了。 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怎么大起大落之后，是大落还是大落。 作为丈夫，他无疑是最优秀的那一档，为妻子创造了良好的物质条件，提供了丰富的情绪价值。 但作为父亲，八年前他没能保住女儿，八年后他又没守住儿子。 现在儿子好像变成了女儿，这是什么“生儿育女”的全新解释吗？ 狄潇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周沁收到苏慕的消息，得知狄阡一时激动把自己弄伤了。 他急急忙忙地又往楼上跑，看到了墨颖然为狄阡疗伤的一幕。 “颖然，给你添麻烦了。他…她没大碍？” 还好汉语的“他”和“她”是同样的发音。 “爸爸…对不起。”狄阡垂下脑袋，一副诚恳道歉的模样。 “是爸爸的错，没能为你做什么，还要你为了妈妈牺牲这么多…”狄潇越说越觉得无力。 她越看越不像狄陌扮演的那个“狄阡”，更像是真正的狄阡，也就是千屿湖的家，狄阡卧室床头柜上的电子相框里，一至七岁共七张照片里的那个黑长直小女孩。 真正的狄阡七岁那年，五岁的狄陌还是一头银白色短发。 狄阡无声地摇摇头，右手食指绕了绕自己的银白色长发，她从五岁开始留长发，八年来一直保持着及腰的长度。 为了和真正的狄阡一样。 … 夜幕降临，雷雨既止。 江袅离去后，科技新城迎来又一位年轻的客人。 “学…很高兴知道你苏醒过来。”施毅直到见面，内心还是一团乱麻。 过来之前，他从洛璎口中得知“狄陌”苏醒后自认为是狄阡，甚至情绪激动砸碎了浴室的玻璃，千叮咛万嘱咐他谨言慎行。 “谢谢你，学弟。”狄阡自然地表达谢意。 看起来憔悴、大方，但是依旧美丽，依旧那么令他心跳加速。 第155章 需要和不需要 “学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施毅小心翼翼地问，眼前的人和他记忆里的学姐一模一样。 “当然，奇怪，不然你该怎么叫我？”狄阡歪了歪头，然后突然回忆起自己好像承诺过他做成什么事就答应告白来着。 这小子，不会突然要改称呼？ 话说如今的男生都是怎么称呼女朋友的？宝宝？宝贝？亲爱的？老婆？！ 想到此，狄阡不由得脸颊羞红，随后又马上愣住。 她现在用的是弟弟的身体，是实打实的男孩子，她刚刚检查过的。 所以说她怎么能用弟弟的身体和男孩子谈恋爱呢？ 狄阡的表情很精彩，而墨颖然将她的神色变化全都看在了眼里。 施毅被学姐突然泛红的面色刺激了一下，这动人的怀春少女形象，你们告诉我其实是男的？ 他没看过“证据”，给他看他也不敢看。 但是他们没理由开这种玩笑骗他，心慌意乱之余，施毅看到狄阡左手手指上缠着的绷带，隐约可见的鲜红血色。 她真的把自己弄伤了。 “没事，学姐你醒了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施毅很是心疼，他只要学姐好好的，别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有重要的事，你的五道口入学不会有意外了？”狄阡终于想起她记忆里关于施毅的最重要的事。 “嗯。”施毅微微低下头，喉咙一阵苦涩，“提前批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了，六月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就可以等八月底去五道口报到了。” 这份成果是他和学姐一起拿到的。 “太好了。”狄阡虚弱地笑着，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看得其他人也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特别是狄潇，他对施毅略有耳闻。毕竟平凡出身的高中生学霸，就任学生会长，拿下国内顶尖学府的入学资格，是男性向小说的经典主角人设。 没想到这样一位主角的蜕变和升华，其中的决定性因素竟然是他的孩子。 慢着，这踏马的不就是女主角人设吗？ 《穿越：男主角竟是我女婿，女主竟是我儿子》。 放在炸裂界也是非常的炸裂。 身为作家的狄潇突然觉得这个题材非常的超前，非常值得一写，非常的有乐子。 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乐不起来了。 甚至很难绷得住。 施毅紧紧捏着拳头，他能听出狄阡语气中的满意和欣慰，无论是一年半前还是今天，他的“学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爱着他。 在这个世界上，真情实感就应该比浮于表面重要不是吗？ “学姐，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从进入一中的那天开始，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一遍遍审视内心后，施毅语气坚定地开口。 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连早有准备的墨颖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嗯，我知道。”狄阡迎上那道坦率的目光，“但你也该知道我的情况了，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许下无法兑现的承诺？狄阡记得那一段历史，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时候的心境。 再看眼前的少年，体型壮硕、容貌俊朗，德才兼备、学业有成，无论是资质还是成绩都超过九成九的同龄人。 这就是狄陌不惜欺骗于他、背叛于他、永别于他，也要达成的结果。 这一切，值得吗？ 施毅艰难且坚定地摇摇头，“我只是想让学姐知道，并不想让学姐为难。应该说，你…您为我做了这么多，而我无以回报，我深感抱歉。” 元旦晚会那天，没有学业压力的施毅承担了大量的工作，包括晚会节目等分内的事，还有爆炸案发生之后善后等分外的事。 他没想到那个时候，他的“学姐”已经单刀赴会地与案件的幕后黑手正面对峙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事后只能面对昏迷的“学姐”自怨自艾。 施毅不认为双方付出严重不对等的他们有资格在一起。 “或许是看出你天赋异禀，或许只是我一时兴起，但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以索取回报为前提接触你的。”狄阡温柔地笑着，笑容脆弱而善良。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更自责。 爱是常觉亏欠。 … 施毅并没有待多久，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慰问一番便匆匆离去。 毕竟周六周日还有期末考试，虽然成绩不重要，但形式上还是要参加的。 往返路程两个多小时，见面不过二十分钟。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 在医生的建议下，所有人都离去做各自的事情，留下狄阡一个人静静。 科技新城顶层的风景虽然很好，但看久了还是会腻，靠在落地窗边上发呆了一会还是毫无睡意，开始无聊的狄阡突然想到了手机。 如果没听错的话就放在床边柜子里的小书包。 踢踏着拖鞋走到柜子边，在小书包里翻找一番，她摸出了一黑一白两只手机。 白色的手机很熟悉，是她的；黑色的手机不算陌生，应该是“狄陌”的。 都打开看看，或许有重要的情报呢。 不出所料，两只手机都可以用狄阡的指纹和脸解锁，只是黑色的那只对她的脸好像有点不敏感，尝试了三回才成功。 才连上网络，两边的未读消息和关机期间未接来电提示信息就显示“99+”了。 看来无论是狄阡还是“狄陌”，都挺受欢迎的？ 黑色手机里的未读消息，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元旦晚会当天洛璎发的报平安消息，后面还有她父亲洛其华的消息，包括江袅、陆乔等同学的关切，二中高一（10）班的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的消息。 甚至还有不少新增好友添加申请，其中最大牌面的备注是“华夏国家安全局”。 至于未接来电，除了亲朋好友老师之外，还有几个未备注的固定电话号码，来电地址显示为之江省钱江市、苏江省金陵市和首都京华市。 这年头有座机号码的单位都不是好惹的，狄阡决定先晾着装作没看到。 再看白色手机，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少了很多，其中还有大半是班级群聊什么的。 如果说两只手机的消息和来电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是都有父亲狄潇的影子。 罢了，没有需要立即回复的消息，再看看手机相册或者备忘录什么的。 白色手机里的内容很简单，只有近年来“狄陌”扮演成狄阡的时候偶尔拍的照片，比如回千屿湖的时候像个小女孩一样记录一下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张照片是一道剁椒鱼头，狄阡不知为何看到这颗鱼头就觉得有点生气。 黑色手机里的内容有很多，像是有既定安排的日程，各种奇怪的见闻。 “他”好像还救了一只小奶猫。 看得出来“狄陌”只是偶尔扮成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自己。 谨慎起见，狄阡决定再检查一下系统用户文件，先从白色手机开始。 没有多少文件，很轻松地就找到两年多之前刚购机的时候留下的第一份文本文件。 里面只有一行字：“他们需要你”。 不明所以，再看看另一只手机，狄阡划拉了好一会，发现同样的一个文本文件。 里面也只有一行字：“他们不需要你”。 第156章 雪梨求助 两行文字几乎是同一时间写下的，白色手机稍前，黑色手机稍后。 有趣的是，两只手机几乎也是同时激活启用的，这一点是黑色手机在前。 激活启用之后不到半小时就分别写下了这两句话，很大概率是那时候的狄陌自己写的。 狄阡回想不起那时候的想法了，如果是手写字还好，可以从书法中揣摩书写时的心境；而这种输入法留下来的文字，信息不会丢失，情绪会丢失。 两只手机是在两年多之前的八月下旬买的，也就是“狄阡”入学钱江市立一中前夕，同时也是狄陌转学到市区初中的第一个暑假。 是那个暑假里发生了什么动摇内心的事吗？ 也不一定，她记得那时初一在读的“弟弟”从鹭岛市旅行归来后就转学了，在市区的初中度过了初一的尾巴。 如果她知道“弟弟”经历了什么就好了。 等等。 那时候虽然这副身体的主人还是“狄陌”，但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也都是记录在这副身体的回忆里才对，按理说狄阡也能获取以前“狄陌”的回忆才对？ 那些穿越小说里，主人公不是一穿越就什么脑壳痛，原主的记忆就放电影一样地出现了吗？ 为什么在狄阡的记忆里，她从鹭岛市回钱江市以后没有去市区的初中，反而是在千屿湖的家里和父母一起生活到一中开学呢？ 她的记忆被篡改了？狄阡试图回想那段时间生活的某个具体片段。 好像真的有，比如一口气刷了好多囤着的动漫，玩了不少游戏，她还狠狠地吐槽过其中某些用烂了的剧情。 但这个世界真实发生的历史，就是狄陌用这副身体上初中去了，有入学记录和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试为证。如果较真的话甚至还能查到“他”参加考试时的考场监控。 狄阡记不清“狄陌”考试的那天自己在做什么了，就算是看动漫打游戏，也找不到可以证明这些行为的客观证据。 她没有作为“狄陌”时的记忆，她现存的记忆真实性存疑。 有点头晕，但不头疼，更没有灵光乍现的记忆。 狄阡准备躺床上边思考边酝酿睡意，身在墨颖然家的地盘，能获取到的信息太少了，她琢磨着回水印御景的家一趟看看有没有线索。 躺下的瞬间，突然抖动的黑色手机又把她吓得直接坐起来。 点开一看。 〔冰糖雪梨〕：小阡陌在吗在吗？江湖救急！ … “兼职配音？”墨颖然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你还记得你干过这个？” 狄阡一愣，为什么不记得。高二暑假的时候她闲着无聊配过一阵子，一口切换自如的萝莉音和正太音备受好评好不好？ 说起来还得感谢“冰糖雪梨”也就是唐雪梨的伯乐相马，为她举荐到钱江国际动漫展声优擂台，一举拿下暑期某国产动画的男二号配音。 好像还是个可爱的男孩子来着。 “嗯。”狄阡对着手机点点头，点完才发现她们打的是语音而不是视频，“某个手游的春节活动npc，他的配音演员今早被曝出在外网发表不当言论，要临时换配音。” “于是他们就找上了你？你想去？”不用看就知道墨颖然的眉毛又皱起来了。 这人刚醒，而且还“性情大变”（分别指“性别”和“情感”），就急着出门兼职去了？不怕再出现什么意外吗？ 什么先天打工圣体。 “怎么说我欠雪梨学姐一个人情，而且如果不是事发突然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想到我。”狄阡小心地尝试说服大小姐。 那款游戏是唐雪梨和宋茗的前辈开发的，好不容易度过胚胎期生存下来，准备趁着春节活动搞一搞人气，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出事的那个配音演员给他们配的npc只有几百个字的台词，一般来说玩家不会过分关注。只是那个声优的不当言论踩了线，把这款游戏当成自己孩子的开发者前辈眼里容不下这坨污渍。 于是发公告、删资料、退合同，退完发现找不到能临时顶上的声优了。 这个日子，市面上能力过关的配音演员都忙不开，大学生也早放假了，唐雪梨这个动漫社声优部部长就一光杆司令。 多少有点穷途末路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墨颖然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好，你可以去。” 还在苦恼如何说服大小姐的狄阡噎了一下。 “但是我不放心，所以我也要去。”墨颖然补充，“你不答应的话，我不会同意你离开墨家。” 好，大小姐的理由很充分。 狄阡答应了，然后转头向唐雪梨表示可以帮忙，对方一阵感恩戴德。 〔冰糖雪梨〕：谢谢谢谢好人一胎八个。 不是，你这是感谢我呢还是诅咒我呢？ 〔冰糖雪梨〕：对了对了，按照程序是要先试音，前辈太顽固了。 〔冰糖雪梨〕：［节选台词本］ 〔冰糖雪梨〕：小阡陌，你分别用萝莉音和正太音念一遍录下发给我，环境不要太嘈杂就好。再次感谢爱你摸摸哒～ 狄阡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点开唐雪梨发来的文档，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零碎台词，看来防止剧情泄露的工作做得挺到位。 于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准备发功。 … 狄阡用了四种音线，分别是两男声两女声地念完，自己听了一遍后十分满意地发送出去。 老娘还真是宝刀未老啊哈哈哈… 果然，不到五分钟，唐雪梨带着她语无伦次的激动和感谢回复了，并发来一个位于大学城附近的写字楼地址，正是录音棚的位置。 〔冰糖雪梨〕：太棒啦小阡陌亲！明天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冰糖雪梨〕：噢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早点出来一起吃个午餐？茶茶也想见你了。 狄阡不由得想起那位外表看似老实实则油门乱踩的老司姬，一阵哆嗦。 〔小阡陌〕：不好意思，下次，我和朋友吃完饭再出门了。 得到唐雪梨的回复后，狄阡向墨颖然转发了明天的日程。 〔陌归〕：［位置信息]。 〔陌归〕：试音通过了，明天下午两点到这儿。 转发成功后，狄阡才注意到黑色手机的聊天程序，己方昵称是“陌归”，看起来像是“弟弟”会给自己起的名字。 〔墨颖然〕：试音了？有音频文件么？发我。 大小姐丝毫没有起昵称的浪漫情怀呢。 狄阡找出音频文件，按下发送键之前停住了。她犹豫了一会，选择先把文件转发到白色手机上。 〔遒阡〕：［试音p3］ 狄阡愣了一下，她对“遒阡”这个昵称有印象，对“陌归”则很陌生；再翻看一下，她发现两个账号之间并没有聊天记录。 删掉了？ 不对不对，哪有自己和自己聊天的。 另一边，身处卧室的墨颖然下载试音文件，一分钟不到的音频很快就听完了。 她听了第二遍。 她单独截出第三部分的男声声线，听了第三遍。 之后又听了十遍。 第157章 若我成忆 “如果我只是一个活在口口相传里的回忆，那就让我为你破开历史的阴霾，帮你迎接崭新的未来。” 墨颖然反复听了二十次的这句台词，正是“狄陌”的声音。 她知道曾经的“狄陌”有区分度很高的十多种声线，这次狄阡会选择用“狄陌”的声线来配少年音，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 至于语句的内容，对动漫和游戏涉猎不深的墨颖然将其理解为类似近代抗击侵略者的少年英雄角色了。 如果是想象力丰富的狄潇，可能会猜想是什么迷失于世的战争幽灵，起初与主角发生矛盾，在剧情的尾声才发现时过境迁，已经步入物阜民安的时代，最后放心转世轮回。 这种带点刀又带点情怀的剧本很容易写，也很容易收割玩家的眼泪和钱包，都快成为模版了。 就是放在春节期间作为新年活动未免有点缺德。 但是谁让消费者普遍吃这一套呢，知不知道什么叫市场经济？ 墨颖然在手机上打下“明天午餐后一起去”几个字，想了想没有直接点发送，而是把这句话剪切，然后切换到与“陌归”的对话框，粘贴，发送。 “陌归…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少女熄灭手机随手扔在枕头边，沉沉睡去。 … 周四，午后。 钱江市有关部门针对各高中的安全检查顺利完成，于是期末考试安排在周六周日线下举行，今明两天是线上授课和复习的最后时间。 广大高中牲们为了能过个好年，不被做成年夜饭的菜，基本上都在临时抱佛脚地复习备考。 除了个别极致摆烂选手之外。 狄阡和墨颖然在钱塘湖文化广场下车，来到今天的目的地。 作为年级万年老二的墨颖然自然不用担心考试；对于狄阡来说，她需要烦恼的不是考试会不会考砸。 而是她该去哪里考。 “一中的期末考试也在周六周日，你要放弃二中的考试吗？”墨颖然看似随意地问，当然问题本身就很让路人迷惑。 怎么听起来这个小姑娘需要同时参加两个学校的考试似的？ “我还没想好。”狄阡没有隐瞒内心的纠结。 路人更奇怪了。 两人出门的装扮颇为保守，贝雷帽、呢大衣、打底裤加冬靴，除了帽子和大衣，均是同款同色。 狄阡戴着黑帽子，穿着黑大衣，披着的银白长发非常有反差感。 戴白帽子、穿白大衣的黑长直墨颖然显得正常多了。 总结一下就是，一对双生反色姐妹花，一路上毫无疑问的吸睛无数。 得益于墨大小姐的冰山气场和暗中跟随的墨家安保人员，倒是没有碰上石乐志（失了智）的搭讪。 狄阡听得出墨颖然的潜台词。月底就是高考报名截止时间，也是原本“狄陌”为她设定的生命终点。 在华夏，普通人去世销户都是家属或者监护人主动申请的。因此在户籍层面，只要狄潇夫妇没有去派出所申报，狄阡在系统上被认为存活至今。 义务教育阶段的上学只需要户口本。 而高考，需要身份卡。 按“狄陌”的原计划，上个月母亲冉芷欣通过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医生的评估后，就是一家人向她坦白一切，结束这场八年的“冉芷欣的世界”的时候。 就像那个终于走出片场的楚门（电影《楚门的世界》主角）。 真没想到。 “你有两周的时间，算上必要的手续，应该只有一周可以考虑。”墨颖然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经过一系列有意无意的试探后，她已经基本确定狄阡是一个完整的人格，且与“狄陌”的人格有着泾渭分明的独立性。 按“我思故我在”的标准，站在墨颖然身边的就是狄阡，那个大了“狄陌”两岁的姐姐，也是狄潇和冉芷欣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按照某些修仙玄幻故事的设定，“狄陌”或许在他姐姐去世的时候或主动或被动地移植了狄阡的灵魂，在这具肉身里沉睡了十年。元旦的事故后，“狄陌”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由苏醒的狄阡的灵魂接管了。 俗称鬼上身，但上身的是亲姐。 嘶…听起来很不对劲，虽然字面上这么说确实没错。 “我还能考虑什么呢。”狄阡苦笑，说的好像她还有什么可以选的余地似的。 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她的外形、血型、基因都是“狄陌”的，即使她自认为是“狄陌”的姐姐，官方怎么可能认可呢。 又不是在性别异常丰富多彩的北美国。 虽然客观来看，一个男孩子说他是自己的姐姐，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有病得治就是了。 ”你能考虑，”墨颖然顿了顿，语气严肃，“选择终结一个身份的‘生命’，‘狄陌’或者‘狄阡’，留下一个，消失一个。” 狄阡的脚步停住了。 墨大小姐居然让她选？而且听上去，她的生命好像不用终结在这个月底？ “然然，你的意思是…”三分好奇、三分激动、三分后怕的语气。 “在我们的认知中，你，狄阡的身体死在十年前，而‘狄陌’的灵魂死在去年的12月28日凌晨。你们这对姐弟，还剩下姐姐的灵魂和弟弟的身体，如今合二为一。”墨颖然一本正经地说着骇人听闻的话，“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你有选择作为狄阡或者‘狄陌’活下去的权利。” 吕梦璇已经催过狄潇，赶紧带狄阡办出身份卡报名参加高考。事实上办身份卡只需要本人、监护人和户口本，狄阡完全可以办出她的身份卡，然后完成高考报名。 只是作为交换，“狄陌”就无法办出身份卡，在“他”成年的时候，狄潇将不得不为“他”办理失踪或者死亡销户。 狄阡呼吸粗重起来，不可否认，她有着强烈的求生欲。 特别是在十年前已经死过一次之后。 “如果你选择‘成为’狄阡，还有一个好消息。”墨颖然的话语仿佛来自地狱恶魔的诱惑，“‘狄陌’的身体虽然已经出生16年，但依旧处于儿童期，即使想把这副身体变成女性也能做到几乎没有副作用…” “别说了！”狄阡突然加大音量打断，随后一阵胸闷气短、呼吸紊乱。 她夺走了“弟弟”的身体，并且可以凭借现代医学改造成女生。 她也知道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改变性别的机会。 但是，她有权利改造“狄陌”的身体吗？退一步说，她有权利占有“狄陌”的身体吗？ “然然…大小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狄阡想不明白，在她的记忆里墨大小姐比起姐姐狄阡，应该更喜欢弟弟狄陌才对。 为什么这种时候不是选择逼迫她变回“狄陌”，反而还说了这么个“好消息”？ “因为…‘他’大概曾预见过这样的未来，‘他’也希望我如此向你说明。”墨颖然的回答不知真假，只是充斥着浓浓的怀念。 是“他”的希望吗？ 狄阡不曾预料到这样的回答，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狄陌”五岁之后的内容，因为她只记得，“狄陌，五岁，病殁”。 正打算开口询问更多“狄陌”的信息，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女声。 “嗨嗨！小阡陌，你怎么站在这儿呀？” 第158章 兼职声优 唐雪梨和宋茗站在狄阡和墨颖然身后的不远处，两个人提着四杯奶茶。 “来，自作主张点的芋泥波波，希望你们不嫌弃。”唐雪梨递上手上的两杯，然后从宋茗手上拿走属于自己的那杯。 狄阡接过来一看，好家伙，淤泥和波波就不说了，布丁、珍珠，再加上奶盖，你管这叫奶茶？ 仙芋鲜一份芋圆都比这更像饮品。 墨颖然面无表情地道谢，心里默算一杯下去得跑几公里才能把过度摄入的热量消耗掉。 “今天要配音的角色虽然只是个活动限时npc，但设定有些特殊，前世是个女孩子，此生是个男孩子，所以需要音色相近的女声和男声，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唐雪梨可怜巴巴地介绍着角色。 我超，性转文学，大过年玩这么刺激的吗？ “顺便一提，对角戏的另一个npc是一只妖怪，从前世追到今生，而且还是男妖怪，得知心上人从大姐姐变成小男孩之后还是抓着不放，从一百年前的青涩弟弟变成一百年后的鬼畜攻…”宋茗压抑着快要失控的嘴角补充说明。 蛙趣，男铜文学，这种剧情是能过审的吗？ 听得一知半解的墨颖然在忍耐。 让狄阡多多接触曾经的回忆和社交，做以前做过的事情，或许有助于“他”回来。 “总之，这一次的春节活动可以说决定了这款游戏的生死存亡，而你将会成为看似不重要但是关键的那颗螺丝钉，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小阡陌…等等，突然想起来你应该还没放假，不会影响你期末考？”唐雪梨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门。 谢谢您还能想起来我是个高中生来着，但是在你反复强调这次工作的重要性后再提考试是不是有点晚了呢？ 好在狄阡对自己的学业充满信心，一中的高三下期末考试其实就是一次月考，只要她不想让出年级第一的位置，洛璎再努力也没办法干翻她。 至于二中的高一年级期末考试，朱玉青曾经问过“狄陌”有没有兴趣出一套考题… “不碍事。”狄阡摇摇头，然后大力嘬了一口奶茶，哇这口感也太厚重了。 话说录音前喝这么齁嗓子的玩意真的合适吗？ … “两位小美女的到来真是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呀！”来到位于18层的录音棚，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皮夹克的胡子大叔迎了上来。 外型是大叔，算算年纪可能不到二十五，毕竟是唐雪梨的前辈。 “狄小姐、墨女士，我是xx届之江工商大学的，是糖糖的直系前辈。今天是配音导演，你们可以叫我冯导。”胡子大叔热情地打招呼。 “不，他姓马，可以叫他马导。”唐雪梨当即拆台，“我普通话不好，直接叫马蛋了。” 狄阡和墨颖然无声地对视一眼。 “马蛋…不是，马导你好，幸会。”狄阡伸出右手。 马导眉毛一弯，小妹妹你故意的，不过看在你是小美女兼救火队员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于是伸手浅浅一握。 他知道墨颖然是什么身份，礼节性地问好之后便不再主动搭话，毕竟时间紧任务重。 墨颖然把九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狄阡身上，果然，让她多接触一些人和事对心理健康有益，都会故意开小玩笑了。 录音棚的各种软硬件颇为专业，可以看出造价不菲，怪不得强制要求线下当场录制。 “内容不多，顺利的话两个小时应该就能完成，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学习。”马导在前面一边引路一边说客套话。 “电子合同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小阡陌进录音室前要先签一下。”唐雪梨在后面补充一句。 “好。”狄阡从大衣口袋中摸出手机，点开一看，并没有收到什么文件。 走在身后的唐雪梨自然瞟到了狄阡的手机，虽然碍于防窥膜的干扰，她不能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但还是从狄阡些许错愕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 唐雪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显示的是“发送成功”，不是自己的原因，“小阡陌是信号不好吗？” 狄阡愣了一下，随后从背包里取出黑色手机，果然看到了那份电子合同。 “噢对，你有两只手机来着，工作和生活分得开。”唐雪梨抓抓脑袋，“讲究。” “不是啦…”狄阡只是轻轻地否认一句，点开合同文件快速浏览一遍后，就在签字区写下名字。 唐雪梨看到狄阡的手指在屏幕上写下一个“小”字就绷不住了，“哎哎小阡陌，你睡糊涂了吗？合同上写的名字得是真名。” 狄阡的手指一顿，然后缓缓移到签字区右上角的“清除”按键。 是该签真名。 那么问题是，她该签哪个名字？ “狄陌，签字。”墨颖然看出狄阡的窘迫，自然地提醒，她知道以前类似的声优工作合同签的都是“狄陌”的名字。 “喔，好。”狄阡草草地写下名字，只要写得够快就没有人能看见她微微发抖的手指。 “对喔，小阡陌的真名叫‘狄陌’来着。”唐雪梨嘀咕了一句，两年前她给小阡陌介绍了几份声优工作，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 等等，之前在火锅店遇上过她的弟弟，和墨大小姐在内的几个美少女一起吃饭，有个很标致又很呆萌的小美女是不是管她弟弟叫“狄陌”，管她叫什么“阡阡姐”来着？ 当时也没太在意，有点记不清了，唐雪梨甩甩脑袋索性不去想了。 倒是一旁的宋茗，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 具体的工作内容没什么值得叙述，按部就班地完成。而且得益于过往的经验和既视感能力辅助，原本预计两小时的进度不到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 进入工作模式的狄阡气场陡变，看得唐雪梨的眼睛闪闪发亮，把先前的疑惑抛在脑后。 连墨颖然都频频侧目，这是她苏醒后第一次认真做事情。 和“他”还真是九分神似。 走出录音室没多久，黑色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转账收款元，余额…对方账户：钱江折纸鸢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打钱是真的痛快，虽然狄阡的合同还没有完成，她必须在游戏的春节活动结束前履行保密义务。 算上来回的时间，一个下午就挣了很多人一个月都赚不来的收入，也算是一件美差了。 “太美妙了，我很难相信老师脱离行业两年之久。”马导夸张地握着狄阡的小手上下摇晃不肯松开，但毫无吃豆腐的心思，从他改口称狄阡为“老师”可见一斑。 狄阡有些哭笑不得，这位金主爸爸不摆甲方的谱是挺好，就是有些过分热情了。 “我才应该感谢您和雪梨前辈给了我这份工作，如果今后还有合适的机会请您考虑一下我。”狄阡一半客气一半认真地答复。 “那肯定！事实上我们今年下半年的企划里准备上线两个新角色，是一对双生子兄妹，我原本打算等老师高考结束后再问您的想法。”马导激动地说，“对了，刚才在老师录音的时候，我听糖糖说您还有一个声音同样出彩的弟弟，有没有兴趣来试一下？” 第159章 物是人非的家 入夜，水印御景。 狄阡轻而易举地用指纹摁开了a座二单元2401室的房门，回到了久违的自家。 室内的景观熟悉而陌生，好像什么都和回忆中的一样，又好像在某些难以觉察的地方，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 狄阡径直走进次卧，在印象中次卧就是她的房间，隔壁的主卧是监护人的。 父母，还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那个“狄陌”？ 对于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来说，次卧的风格有些朴素了，只有衣柜里的漂亮衣服才能成为房间主人是女孩子的佐证。 其中一大半是冉芷欣购置的，其余寥寥数件保守的女装是狄阡自己买的。 主卧乍一看也觉得简单，倒是能从书桌上的电脑和学习用品能猜出房间主人可能是真的“狄陌”。 衣柜里的衣服有新有旧，旧衣服明显洗过很多次，和隔壁次卧的库存衣服不同，那些旧的女装都是放旧的，没有频繁换洗的痕迹。 “这是…”衣柜靠墙角的最里侧，狄阡发现了一个不同的构造，“恒温恒湿柜？” 用于保管名贵乐器，避免材料和结构受潮腐化或者干燥开裂，以最大限度保证乐器音质和使用寿命的专业容器。 只有无名指大小的钥匙就插在钥匙孔上，至于密码，狄阡尝试了一下。 “我的…小提琴？”柜子打开的瞬间，狄阡有点意外，躺在里面的有两架小提琴，一架没见过，而另一架就是自己小时候初学小提琴时最初的伙伴。 狄阡小心地将琴取出，放在大腿上细细摩挲一番，眼前浮现一段段童年记忆。 小孩子学习乐器的回忆往往都不太美好，然而她是例外。就像很多人选择看主播打游戏，当成自己也玩过了，即所谓“云玩家”。狄阡不喜欢“云玩”，她更注重自己的体验。 器乐也是这样，比起听他人演奏的，不如自己来，还能按喜好和想象变调演奏。 阔咧哇，机油哒（这就是，自由啊）。 当初狄潇为了孩子学习乐器也是下了血本，初学的伙伴售价就高达五位数，按他的说法是要么就不买，要买就买一流的。 事实证明父亲的想法很有先见之明，或者说刚好那阵子他的书写一本火一本，有点得意忘形，花钱大手大脚了。 狄阡默默收好小提琴，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她还要检查其他房间。 然后没想到客卧居然比次卧还有生活气息。 课桌上摆着高三的学习资料，衣柜里有若干套完整的衣服，包括尺寸夸张的贴身衣物。 在狄阡的记忆里，她的同桌洛璎前几周都住在这里，为了争夺月考年级第一而共同学习，甚至还打了赌，输的人要在一中的元旦晚会历史剧上扮演扶桑的女军官角色。 结果月考是洛璎的惨败，但是晚会上堪称一绝的表演为她赢得了大量的人气。 不愧是一中的“无冕校花”，有颜值有身材有脑子，再加登上晚会舞台的表演，又让大多数人看到了她努力的一面。 如果不是那四分之一的扶桑血脉，洛璎或许就是一中当之无愧的正牌校花。 说起来狄阡还是神出鬼没的一中隐藏校花来着。 她看了一眼自己贫瘠的上围，莫名地有点生气，该不会“隐藏”的意思指的是飞机场？ 接着就是厨房和卫生间，可以发现饮食习惯和卫生习惯很不错，毕竟美好的外表和健康一样依赖妥善的经营。 “好了，没问题了。”检查一圈后狄阡摸出手机，点开智能管家的手机程序。 打扫机器人，启动！ … 半个多月没搞卫生了，家里灰尘多了不少，狄阡决定在扫除机器人工作期间下楼转转。 进电梯的时候，看着楼层按钮上的“25”发了一会呆。 说来也是缘分，楼上的邻居和青梅竹马同桌，在偌大的钱江市里居然还能发生这样的巧事。 寒假的时候多走动一下，这个时代的邻里关系可太难得了。 另外还有那个叫江袅的学弟是墨颖然的前桌，真没想到还有男生能和她走得那么近。 电梯来到一层，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张极为标致俊俏的小脸出现在视野中。 “木学妹？”狄阡脱口而出，然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改口，“木同学？” 木槿笙抿着嘴唇走进电梯，一双蓝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狄阡，“晚上好。那个，我该如何称呼你？” 狄阡一时语塞，直到电梯门自动关上才突然回过神，“按、按你喜欢的便好。” 然后逃也似的快步跑出电梯。 木槿笙望着远去的银白色身影，歪了歪脑袋，“‘他’还真是漂亮…” 轻声嘀咕了一句，随后上楼回家。 狄阡则是心神不宁地在家底下散步。 刚刚还在盘算着寒假登门拜访木槿笙一家，结果打个照面就紧张得不行，这是怎么了？ 而且她刚刚问的是什么意思，如何称呼？狄学姐，还是更为亲切的阡阡姐之类的？ 不对！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世界的历史是，木槿笙转学到了“狄陌”的班上，成为“狄陌”的后桌，以此为开端才建立的友谊。 江袅更是作为“狄陌”的同桌才逐渐与墨颖然和木槿笙熟络起来的。 为什么和她的记忆有这么大的差别？ 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有些心烦意乱，狄阡不知不觉走到水印御景的别墅区，看到那栋墨颖然为了安排医疗队驻扎而租下的水边小楼。 小姐为了狄阡的健康着想，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钱呢。 不过自打苏醒后，狄阡就没戴过那只监控她各项指标的智能手环，这里的医疗队员应该没办法实时监控她的健康状况了？ “然然和慕姐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么…”狄阡看着别墅里亮着的灯，自言自语。 “什么错误？”身后的声音突然出现，把白长直吓得起了一个大波浪。 狄阡被踩了尾巴一样猛转身，见到墨颖然和苏慕就站在身后的不到五米处，刚才接话的人正是苏慕大执事。 她们这是跟着自己走了多久？ “呃…好巧啊两位，怎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狄阡挠挠头，刚刚算不算背后嚼人家的舌根了。 配音工作结束后，苏慕送狄阡回到小区门口就载着墨颖然走了，都没把车开进来，还以为大小姐也回自己家了。 “来都来了，小姐决定看看这里的房子，如果合适的话置办一处房产。”苏慕说明缘由。 狄阡有些奇怪，在这个时代，持有房产的成本不比租用低了，尤其是大户型和排屋别墅。墨颖然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买房子？ 总不能说是为了她？ “原来如此，还挺突然的。”事关大额投入，狄阡也不打算多嘴。 “你不好奇？”墨颖然意外地主动询问。 “是有一点。”狄阡手指挠挠脸，“所以然然，突然要在这儿买房是…” “是潇叔叔拜托我的。”墨颖然都学会抢答了。 第160章 侵占 “父亲…”狄阡注视着从别墅中走出的男人。 据墨颖然所言，狄潇和冉芷欣今天搬了回来，但不是回到a栋高层的那个家，而是这边的新房子。 “孩子。”狄潇有些眼睛发涩地看着狄阡，他至今没想好应该把面前的人视作儿子还是女儿，“你母亲还没睡，要上去看看吗？” 三层半的别墅原本只用到了最底下的一层，如今狄潇夫妇和周沁搬进了二楼的卧室，三楼的房间也被墨颖然和苏慕预定走了俩。 区别在于一楼医疗队的服务对象从“狄陌”变成了冉芷欣。 “陌陌…还是说我该叫你阡阡…”二楼主卧，满面憔悴的冉芷欣坐在床榻上。 周沁也坐在一旁。 “妈妈，按您喜欢的说就好。”狄阡走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 冉芷欣的手很漂亮，好似白玉凝脂。据说当年演戏拍剧的时候，特写镜头里脸可以遮一半，但手必须完整地露出来。 这一点狄阡遗传得很不错。 说起来狄潇的手也好看，年轻的时候写书连着扑街吃不起饭，甚至做过首饰网店的手模。 所以只要狄阡的基因没有变异，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孩子，你受苦了。”冉芷欣的手摸着狄阡的脸蛋。 这位母亲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一些，女儿和儿子小时候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区别只在于女儿还算健康，而儿子有严重的先天性黑色素缺乏症。 以至于儿子皮肤格外白皙，头发、眉毛和睫毛都是银白色的，眼睛则是鲜红的血色。 “怎么会，我已经很幸福了。”狄阡顺势抓着冉芷欣的手，稍稍用力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来自母亲的温度。 父母还算年轻健康，家境称得上殷实，所接触所结交的人至少本性非恶，也没碰上过什么大灾大难。 除了十年前和去年底的意外。 按照他们的说法，狄阡和狄陌姐弟俩在十年前突发疾病，弟弟因为抢救及时得以幸存，姐姐因为一时疏忽回天乏术。 而在狄阡的记忆中，情况恰恰相反，彼时她五岁的弟弟永远留在了那个秋末，母亲也因此伤心成疾。 另一件意外，三个星期前的那个夜晚和凌晨，狄阡作为“白灵”履行和墨大小姐的义务，配合退伍的冯丘潜入“越宇号”营救大小姐的小同桌。 奇怪。 “白灵”的义务是守护墨颖然，就算大小姐善心大发要救她的同桌，也不应该让自己去才对。 狄阡发现她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历史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难道我是平行世界的狄阡，无意中穿越到这个世界，侵占了弟弟的躯体？而这个世界的我，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了？ 很难接受。 但她现在所使用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欣姨，您该休息了；潇叔叔和沁姐，有劳照顾欣姨。”墨颖然适时开口，“接下来我还有话要和‘白灵’说。” … 别墅三楼，墨颖然的房间。 “接下来我们将讲述一些带有客观证据的事实，请你想一下回忆中是否有契合的部分，如果没有的话再想想记忆中的同一时间自己在做什么。”苏慕点开平板电脑翻阅合适的素材。 “好。”狄阡慎重地点头。 她早就想验证一番了，只可惜线索不多，加上又只有她一个人，片面的主观意识很容易走进误区。 苏慕飞快地点开一组照片，“两年多前的暑假，我们两家人在鹭岛市偶遇共游了几天，这几天的旅行你应该有印象。” 狄阡毫无犹豫地肯定，何止是有印象，太深刻了好不好。她和大小姐四手联弹过月光、合力救过一只雌小鬼猫猫、被搭讪的时候见证了大小姐的冰山气场，连晚上都是大被同眠。 大被同眠？ 对啊，如果她是男孩子，家长怎么可能允许那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共处一室过夜呢？ 照片上打扮相近的美少女姐妹花很是可爱，但狄阡只觉得那一头银白长发有些刺眼。 是弟弟的身体。 “怎么会…”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的‘弟弟’小时候和大小姐有过半开玩笑似的婚约。” 苏慕郑重其事地说明，一旁的墨颖然不置可否。 你还知道是小时候啊，狄阡忍不住腹诽，不过她现在还是一副小萝莉的模样，两年前必然人畜无害，不用担心会闯祸就是了。 比如小小年纪搞出人命什么的。 “好的，下一个是，视频。” 苏慕点开视频文件，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只看不出是华夏狸花猫还是北美短毛猫还是串串的小奶猫，看着很是眼熟。 “小起？”狄阡脱口而出。 “嗯，你还给它起了名字。”苏慕给视频打上标注，“还记得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小家伙吗？” “当然。那时候我跟然然…大小姐去四中调查发生在各个市立高中发生的反常事故，大小姐以捐赠签约的名义带我进去，在校园中偶遇了它的父亲。”狄阡讲得如数家珍。 “那你记得你们为什么要展开调查吗？”苏慕暂停了视频，目光炯炯地追问。 “因为从一中开始到三中先后发生了怪事。我们学校出了天大的丑闻，就在隔壁班的教室…之后没多久，二中大小姐就读的班里也…于是大小姐开始重视了起来…” 听罢，墨颖然和苏慕交换了一下眼神。 苏慕没有放完猫猫视频就退出了，紧接着打开另一个文件夹，又是一个视频文件。 “在我点开前，你先说说自己在元旦晚会那天事发前做了什么？” “元旦晚会？”狄阡皱了皱眉，回忆有些模糊，“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来着，直到出事之后急急忙忙赶去二中…”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苏慕点开了视频，视频里正是二中元旦晚会现场【v band】演唱的压轴歌曲。 狄阡看到了那个音乐键盘前的银白色身影。 … 深夜。 有狄潇在别墅二楼照看妻子，周沁便带着狄阡回到2401室的家中，只剩下墨颖然和苏慕两人在三楼的卧室。 “基本可以确认，狄陌在过去十年的时间里结合自身经历，杜撰了半真半假的‘狄阡的回忆’，像一个压缩包一样封存在潜意识中。在他‘死后’，压缩包自动解压，覆盖并替换了那个身体原本的记忆。”苏慕摘下防蓝光眼镜，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人格分裂症的一种吗？”墨颖然沉声提问。 “学名叫作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did），只不过‘他’的情况很特殊。一般的人格分裂都是强烈应激或者心理防御等被动造成的；而狄陌，更像是主动构造的‘狄阡’人格，而且似乎早就做好了被取代的准备。”苏慕越解释越觉得乏力。 “‘狄陌’的人格还在吗？”墨颖然果然问了这个问题。 “很难说，现在可能沉睡了，也可能…如果沉睡的话，可能某一天会醒来…”苏慕支支吾吾不说清楚，当然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第161章 半夜聊天 “陌陌…”家里，狄阡躺在次卧的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昏暗的吸顶灯。 苏慕能得出的结论，她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能想到并不等于能想通，能想通又不等于能接受。 “如果我不是从平行世界穿越过来的，那么剩下的解释就只有——‘我’是被虚构出来的了，五岁的陌陌按着姐姐的影子勾画，再用他自己的经历充实，历时十年所打造的‘最伟大的作品’。” 她所笃信的记忆，都是“他”灌输给她的。 真是备受打击啊，感觉十八年来活得好好的，哪天突然一觉醒来一群人告诉自己其实你刚刚才“诞生”啦，你的原型如果转世的话都比你大了十岁。 搁任何人身上都会疯的？ “没想到，意外的平静呢。”狄阡听着自己的心跳，好像一切匪夷所思的叙事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然然完全用不着给我一周的时间考虑。” 如果说狄阡这个人格的激活是因为“狄陌”的死亡，那么唤醒“狄陌”的人格，是不是只要反向操作？ 接下来就是如何说服自己，在“诞生”寥寥数日之后从容赴死。 书桌上的黑色手机震动了一下。 都快要到半夜了，谁会这个时间找我…不对，找“狄陌”呢？ 好奇心驱使下，狄阡坐起来，爬到床的边缘费劲地向书桌伸出不太灵活的右手。 没办法，左手的伤还没好。 〔璎璎嘤嘤嘤〕：呜呜…老爹怎么说都不让我去你那儿了，臭老爹。 对了，洛璎也在今天从墨颖然那儿搬出来了，这是回了家之后又打算来水印御景这边？ 自己家是一天也待不住是。 狄阡本想安慰一句，刚打下几个字，转头又想到自己可是男儿身啊，洛璎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和她同居一室呢？ 前面几周都是怎么相处过来的？ 有些头皮发麻之际，手机又震动了。 〔璎璎嘤嘤嘤〕：学弟你没睡？ 〔璎璎嘤嘤嘤〕：［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璎璎嘤嘤嘤〕：那啥，你还没睡？ 毫无疑问是刚才打字的时候被洛璎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了。 好，躲不掉了，狄阡在手机上戳了戳。 〔陌归〕：嗯，稍微有点失眠。叔叔知道了我的事，反对你来我家才更合理。 狄阡看着“陌归”的昵称皱了皱眉，很快就看到洛璎的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璎璎嘤嘤嘤〕：合理什么合理，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不也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和不合理并不矛盾，而且洛璎同学，你也不想你未来的对象知道你和一个男孩子字面意义上同居了个把月？ 狄阡当然不敢把心里话发出去。 〔陌归〕：之前洛叔叔以为我是正常的女孩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璎璎嘤嘤嘤〕：但是我现在很担心你啊！ 虽然对方只说了“担心你”，但狄阡很难相信是在担心她而不是在担心“狄陌”。 〔陌归〕：谢谢你的关心，如果放心不下的话，白天随时欢迎你找我玩。 〔璎璎嘤嘤嘤〕：好就这么说定了！ 〔陌归〕：嗯嗯，早点休息。 〔璎璎嘤嘤嘤〕：你知道吗，这样和你聊天总感觉你好像还在… 〔璎璎嘤嘤嘤〕：［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璎璎嘤嘤嘤〕：打错字了，晚安！ 狄阡苦笑着装作没看到，回了一个晚安。 如果说刚才还留有怀疑的空间，那么现在可以坐实了：洛璎想要“狄陌”回来。 退出洛璎的聊天界面，狄阡又看到了一条几个小时前的未读消息。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狄同学，小起可以领回家养了！我们医院经营到下周五就放春节假了，不带回去的话会被送到托管中心哦！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图片jpg〕 图片是小起的照片，算下来差不多两个月大的幼猫了，身上的胎毛早已脱落殆尽，黑灰白三色的条纹遍布后背和尾巴。又大又圆的脑袋上镶嵌着两只宝石一样的眼睛，三角形的耳朵很有存在感，粉色的鼻头湿润水嫩。 对了，当初救下这孩子的时候就决定了要领它回家。 狄阡赶紧回复。 〔陌归〕：谢谢你们的照顾，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过来接它。 消息发送成功，发出时间为零点零六分，狄阡赶紧再补充一句。 〔陌归〕：今天，天亮之后我就过来。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误会了，狄阡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准备睡觉之际。 手机又震了。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小哥哥你可算回我了！本来说一个月大就领回家的，咱还以为你不准备要小起了呢！ 虽然没指望年轻人在十二点前睡，但是这个时间还在留意工作账号，不得不说这位前台小姐姐真的很敬业。 〔陌归〕：抱歉抱歉，之前被一些事耽误了几天。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没关系没关系，尽早过来接走这孩子就好，它爹都把它忘了。 〔陌归〕：嗯嗯今天一定。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对了，这孩子的妈妈会不会一起来接它？到时候我们合个影。 狄阡一愣，我困糊涂了，妈妈？莫非生这只幼猫的母猫在她这里？ 〔陌归〕：什么妈妈？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嘿嘿，就是小哥哥的女朋友呀，可不就是猫崽崽的妈妈？ 狄阡呆住了，不是，我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见好久没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之前和你一起来看望小起的小姐姐该不会不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是我误会了的话深表歉意！ 一起去看望的小姐姐？狄阡联想到苏慕今天给她看的视频，既然是和大小姐去四中做的调查，那对方说的小姐姐应该就是墨颖然了？ 〔陌归〕：我们认识很久了，是好朋友。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嗷嗷抱歉抱歉，我看她那么漂亮，还以为你们… 漂亮吗？如果忽略掉冰山气场，墨颖然的外表确实堪称绝色。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特别是那双蓝黑色的眼睛… 眼睛？ 墨颖然的眼睛是华夏人里也罕见的纯黑色呀。 等等，蓝黑色眼睛？狄阡不由自主地想到几个小时前出电梯时偶遇的邻居。 不会… 〔狄陌〕：请问一下，那个小姐姐是不是姓木？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应该？你都称她为“木同学”。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等等，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你是不是机主本人？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一分钟内回答，不然我报警了。 狄阡一个激灵，好不容易起来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陌归〕：咳咳，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他姐姐来着，最近看这小子有早恋倾向…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噢噢姐姐啊，那没事了。 该说这位前台小姐姐是警惕性强呢还是弱呢，容易发现蛛丝马迹，又容易被忽悠的样子。 〔虹太宠物医院四中分院〕：悄悄告诉你哦，令弟我不好说，但那个姓木的漂亮姑娘十有八九看上你弟弟了。 “啊？”狄阡回想了一下刚出门的时候偶遇木槿笙的眼神，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162章 去领小起 终于把天聊死了后，狄阡也把睡意聊没了。 青梅竹马的墨颖然就算了，加一个天降光环，给“狄陌”特殊待遇很正常；这执着于同居的洛璎对“狄陌”妥妥的别有居心；然后你现在告诉我看上去疏离感不亚于墨大小姐的木槿笙对“狄陌”也有想法？ 狄阡忍不住重新审视了一遍手机里最初的留言。 “他们不需要你”。 才怪咧！需要你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全是极品美少女！ 凡死了你。 说是说天亮之后要去接小起，狄阡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但一想到宠物医院前台小姐姐信誓旦旦地说了木槿笙的事，狄阡想着还是告知一下比较妥当。 于是点开小邻居的聊天界面。 〔陌归〕：今天白天准备去接小起回家，你有兴趣吗？ 发送完毕后等了几分钟，猜测小邻居睡着了没看到之后再放下手机，躺进被窝睡去。 睡着之前还在闷闷不乐地想着，属于狄阡的白色手机，一天下来的使用时间还不到黑色手机的三分之一。 需要和被需要完全就是写反了。 … 周五，上午八点。 睡足七个半小时的狄阡掀开被子，跪趴在床垫上，屁股撅得老高，双手捏拳举过头顶，像只巨猫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银白色的长发八爪鱼似的散在枕头上。 “嘶…”迷迷糊糊起床的时候非常不幸地摁到了自己的头发，来自脑壳的痛感瞬间驱散睡意。 晨练是不可能晨练了，熬夜再晨练妥妥的喜提心胸外科主任号，只有早餐吃个营养十足的七八分饱才能勉强抵消修仙的副作用。 看一眼手机，嗯，父母早上问了好，周沁让自己去别墅一块儿吃早餐。 还有一只手机，那就再多一眼，嘶，木槿笙六点就回复表示要一起去接小起。 果然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道了一圈早安之后，狄阡匆匆洗漱完换衣服出门，别墅那边七点半就开始吃早餐了，现在过去还不至于只剩残羹冷炙。 天气介于阴天和多云之间，根据紫外线情况适当做防晒就好了。 昨晚墨颖然和苏慕两人也在这边过夜，早餐有苏慕和周沁两位大厨，别墅里的各位和狄阡口服不浅。 燕麦粥、黑芝麻鸡蛋饼、焗芝士、蔬果沙拉、全麦虾堡，可谓色香味俱全。 即使狄阡没晨练，也能轻松干掉三人份的早餐，看得医疗队的大夫们一愣一愣的。 早餐期间，狄阡告知了一会要去领猫猫的安排。 “你一个人去？”墨颖然若无其事地问，她早就吃完了早餐，坐在客厅喝茶复习功课。 “不是，木同学说要一起去。”狄阡坦然相告，“一会回去换衣服就出门。” “咔——” 墨颖然手上的茶杯出现一道裂缝。 这茶杯是质量有问题吗？没道理啊，大小姐用的东西，不说奢靡，但至少做工肯定精良。 “让苏慕送你们去。”墨颖然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 “那可不行。”狄阡急忙拒绝，元旦晚会这么大的事件还没结案呢，怎么能让苏大执事离开大小姐行动。 墨颖然额角的青筋弹了弹。 很会读氛围的周沁赶紧接话，“我来送我来送，保证快去快回。” “开我的车去。”墨颖然若无其事地补充一句。 周沁嘴角一抽，这墨大小姐的演技竟这般拙劣，心思一点都藏不住。不就是仗着墨家魔改的车安全系数高还全球卫星定位吗吗？ 狄阡也看出来了，倒不如说方才的发言，有一点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我愚蠢的欧豆豆（弟弟）哟，你这是惹了多少桃花债呀？ 该不会放你老姐我出来，就是为了躲她们？ 餐毕，问候冉芷欣后，狄阡拜托老妈给她整了一头八字刘海和半扎高马尾，靓得苏慕和周沁移不开眼睛，靓得墨颖然放下了心。 老母亲的心情可谓相当复杂，过去十年都是她缠着狄阡要给女儿做发型；到了得知真相后的今天，狄阡主动找她弄头发了，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还好当演员的时候留下的基本功足够应付，审美依然紧跟潮流。 狄潇这个老父亲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毕竟，“我女儿漂亮”和“我儿子漂亮”只差了一个字，但内涵的差距多了亿点。 只能是还好冬款衣服不容易彰显女性魅力，不然凭这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和程序猿公敌的头发，多外出走走，钱江市能成为新一代腐都。 于是，时间到了上午九点。 身穿纯黑厚呢及膝裙、灰色香风外套、加绒肉色打底裤和黑色冬靴的狄阡亭亭玉立在木槿笙家门口。 以至于开门的小邻居不可思议地翘起一根呆毛。 这打扮、这发型，知道的知道你是去领小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选美走秀的。 木槿笙刚刚过肩的茶色头发编了个鱼尾辫，再长一点的话容易让人联想到上一代宅宅的国民老婆亚丝娜。上衣是短款薄羽绒服，下装是半身裙，加上冬靴，可以说非常标致。 相较之下，房门内的木槿笙看起来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咳咳… “我们出发？沁姐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狄阡意识到自己这造型有些过了，但木已成舟，硬着头皮出一趟门。 “嗯，好。”木槿笙也按下回房间重新梳妆打扮一番的念头。 … 钱江市，市立四中附近。 许沐曦跟一条咸鱼似的趴在前台的电脑前，目光呆滞地翻看着手机。点开这个程序看了几秒，退出；点开那个程序几秒，又退出。 从早上开门开始到现在是一个客户也没有啊，连麻雀都不稀罕在门口停留，纷纷选择隔壁的早餐包子铺，至少热气腾腾还可能有肉吃。 门可罗雀这个成语还是保守了，门前无雀才更胜一筹好不好？ 她十分怀疑这家宠物医院分店将在新年后倒闭，而她将被优化投放到社会。 “呜呜呜我不想失业啊…有没有富婆姐姐能够保养我，没有富婆姐姐的话，富婆妹妹也行啊，我不挑的…”一想到自己可能要面临的人生至暗时刻，许沐曦忍不住抱头痛哭。 一滴眼泪也没有的那种哭。 这时候，一辆豪华轿车突然停在门口。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执事从驾驶座下车，来到后座打开车门，甚至因为从云层中弹出来的太阳，细心地撑开遮阳伞。 狄阡有点不开心地下车。 没想到墨颖然的座驾没修好，备用车又赶上保养，只好勉为其难开这辆市价八位数的豪华轿车出门。 而且明明早上还是阴转多云，怎么眼瞅着就要多云转晴了，今天可是一点防晒霜都没抹呀。 木槿笙也跟着下车，然而在狄阡的衬托下，原本中规中矩的木槿笙看起来也英气十足。 许沐曦眼睛都瞪直了。 不是，哥们。豪车配管家，野生的白毛富萝莉出现了！ 旁边的美少女是她养的闺蜜吗？真好啊，能不能顺便把我也养了，我会暖床也会嘤嘤叫。 等会，这两双眼睛看着怪眼熟的… “上午好，我是…呃，‘狄陌’，今天如约来领小起回家。” 第163章 它放屁了 许沐曦因为震惊而长大的嘴恐怕足以容下小起的脑袋，“你是…狄陌同学？” 她倒是认出了木槿笙，毕竟是千里挑一水平的美少女，眼睛还很有特点。 但是这个自称“狄陌”的女孩子，除了眼睛和印象里的狄陌一模一样之外…好脸其实也挺像的，就是发色发型的差别过于引人注目了。 “呃…是他姐姐，我们昨晚聊过天的。”狄阡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直接打开聊天界面。 “噢。”许沐曦松了口气，“我说呢，这么可爱的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他’是男孩子。”木槿笙冷不丁地反驳。 “啊？”2 狄阡和许沐曦异口同声，各怀鬼胎地看着语出惊人的少女。 “但是阡阡姐是女孩子。”木槿笙说了后半句。 “哦。”2 说话大喘气是陋习，我们要狠狠地批判。 木槿笙以极小的幅度歪了歪脑袋，这两个人怎么一惊一乍的，她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咳咳，欢迎两位。如果只是来领小起的话请在这里稍候，我去把孩子带出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许沐曦迅速切换为营业模式。 “有劳了。”狄阡点点头，很快就被大厅的一面装饰墙所吸引。 作为宠物医院的看板，装饰墙上贴有不少宠物和主人的实体照片。有的是庆祝康复，有的是迎接新生，光是看着照片就能体会到那时的幸福感。 照片上还用心地标注了宠物的名字和拍摄日期。 不多时，许沐曦抱着小起走了出来。 比起华夏田园猫，小起看上去更像北美短毛猫一些，可能是血统浓度更高的关系。不过同为特定地区的土猫，体质和生命力肯定优于专门培训的品种猫。 许沐曦没想到今天的第一单生意竟是装猫猫的航空箱，含泪赚了两倍的成本价，承惠六十八。 “好啦好啦，我们快来拍个照。”美女在前，许沐曦完全没有营销的心思，来到大厅中央摆弄起相机和三脚架。 名义上消费一定数额以上的客户可以享受的留影服务，但对于这种天仙级的美少女来说，拍到照片反而是店家赚到了。 木槿笙无所谓拍不拍，狄阡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她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她想在这个真实的世界留下一些真正的痕迹。 “好啦，设定好了。”许沐曦调整好相机的角度后抱起小起递向狄阡和木槿笙，“两位谁来抱这孩子？” “我来。”木槿笙直接伸手接过小起，在她的认知里，今天的狄阡打扮很精致，万一小猫在她身上亮出爪子就不好了。 许沐曦扁了扁嘴，作为工作人员可以入镜，但需要紧挨着宠物，她又不好说自己想贴着白毛富萝莉合影。 “也是，爸爸不在的话，孩子就得交给妈妈。”许沐曦职业习惯地说出口，说完就后悔了。 凌晨聊天的时候不就已经得知狄同学和木同学的关系了吗？ “爸爸？妈妈？什么意思？”木槿笙问了一句。 祸从口出啊，不过既然客户都问了，“如今很多成双成对的都把宠物当成毛孩子啦，男生是爸爸，女生是妈妈。” “喔。那‘狄陌’是爸爸，妈妈就是…阡阡姐？”木槿笙想了想，狄陌是男生，狄阡是女生，没毛病。 “咳咳咳…”许沐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姐弟不能成双成对！咱这儿不是什么《秋色的天空》的片场。” 《秋色的天空》，那又是啥？ 相机前面的周沁忍不住故意干咳起来，“小姐…们，我们赶紧办完事回去，有些内容等你们成年后再考虑也不迟。” 意识到不太刑的许沐曦赶紧闭嘴。 照片只拍了两张，分别取景医院招牌和大厅装饰墙的一角，中规中矩。 木槿笙怀里的小起很乖很安静，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怂和害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任由几位美少女们摆弄。 就是在最后塞进航空箱的时候聊胜于无地挣扎了一下，只挣扎了一下，就在不知是狄阡还是木槿笙无意中展开的冰山气场之中光速认栽。 躲在航空箱的最里侧缩成球瑟瑟发抖，被周沁连猫带箱放进豪车副驾。 “请等等，狄阡…小姐。”许沐曦鼓起勇气，在狄阡和木槿笙上车前追出店门，“我们…加个好友如何？后续如果有什么饲养上的问题随时联系我。” 理由合理但不充分，毕竟已经加了工作号，再加个人账号的原因耐人寻味。 狄阡看了眼周沁，得到一个“你自己决定就好”的眼神；再看一眼木槿笙，小姑娘好像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犹豫了一下，狄阡掏出白色的手机。 … 返程的路开到一半，豪车上的三人一猫格外安静。 他们乘坐的车隔音效果非常好，以至于一窗之外的车水马龙都显得有些不真实起来，偶有的鸣笛声更像是梦中遥远的画外音。 因此，车内的一声放屁音格外地令人无法忽视。 短暂的沉默后，随之而来的是堪称生化灾难级别的嗅觉攻击，再闻一口鼻梁会折的那种。 富有专业素养的周沁第一时间打开车窗和空调换气模式，而这种足以治愈鼻炎患者的骇人气体，让她不得不弱弱地问一句，“两位，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言外之意，要是闹肚子了赶紧说，别撑着，这会儿距离到家保守估计也要二十分钟。 经常拉肚的人都知道，洪荒之力绷不住的时候，别说一分钟，连一秒钟都岌岌可危。 二次元的美少女可以不用上厕所，但现实中的美少女可能变成喷射战士。 狄阡和木槿笙面面相觑，并没有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什么难言之隐，加上听周沁的说法也不是她，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 “卧槽！小起窜了！” 其实没窜，只是因为第一次坐车害怕导致漏气。 养过猫猫的人都知道，看起来再可爱的毛孩子，其排泄物的味道都是那么窒息。毕竟肉食动物，蛋白质消化过程中在肠道菌群的作用下产生的气体，理科生看了都流泪。 事实证明通感是存在的，化学及格的孩子看到c8h7n（吲哚）的时候大多数都会鼻子一酸，并且从此抗拒散发茉莉香味的一切产品。 车在路边停了一会，三个人下车躲了躲，谁也不想被几十毫升当量的生化炸弹腌入味了。 航空箱也被周沁秉着呼吸提出来通通风。 书上说猫的嗅觉至少比人类灵敏十倍，而且对刺激性气味格外敏感，不知道小起会不会被自己的一个屁带走。 “史”里逃生的三人，在行道树底下互相看了看，然后忍俊不禁。 “这猫肚子要是照顾不好，鼻子可就要遭老罪了。”周沁似乎预见到狄阡家以后的空气质量，感慨狄潇莫不是有先见之明，另外买了房子。 狄阡光是回想一下刚才的嗅觉感受就忍不住发抖，她多管闲事什么，领个污染源回家？ 不对，救下并决定要养小起的是“狄陌”，臭弟弟。 “我来照顾。”木槿笙突然这么说。 第164章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意思是，你家有琴，猫猫掉的毛会跑到琴里面去…”木槿笙补充解释地说。 狄阡想起家里客厅的钢琴。确实，虽然网上没少钢琴和猫猫共存甚至“互动”的视频，但从专业护理角度来看，猫毛进入设备的缝隙里，不但难以清理，更容易导致乐器损坏。 “你想说，养在你家？”狄阡听出来小邻居的意思。 她倒是不在乎小起养在自己家或者木槿笙家，但本着猫猫是“狄陌”自作主张救下的，她才是应该送佛送到西的那个。 小邻居认真地点点头。 狄阡接受了，“谢谢你愿意收留它，相应的猫粮、猫砂和各种消耗品都由我来承担。” “好。”木槿笙欣然接受，浅浅一笑，“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小起的妈妈了。” 周沁瞄了一眼后视镜，意识到问题似乎并不简单。 有种隐隐项庄舞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就辛苦小起妈妈了。”完全没有多想的狄阡点开手机，在网购程序上下单新的猫窝、自动猫粮机和猫厕所，还有智能猫玩具。 有的时候人类养宠物还挺诡异的，养的时候注重照顾小动物的体验，然后又要把饲养的各种程序陆续自动化。 这和云养宠有什么区别吗？ 好还是有区别的，比如还能真正撸到吸到，而且隔三差五要加粮铲砂。 “不辛苦，你多来看看它就好。” “必须的，我要是在家，天天上来看它。” … 水印御景，a座二单元2501室。 木槿笙打开家门，拎着航空箱的狄阡和捧着猫砂盆猫食盆的周沁跟在后面。 狄阡没有拜访过小邻居家的记忆，但是她对室内的装修和家具有几分印象，恐怕之前“狄陌”没少造访。 木槿笙家的客厅，布置简约干净，看上去很清爽，但少了很多生活气息。 “这是…” 偏中欧风情的装修风格之下，客厅的一角摆着一座与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山水盆景。 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最近刚完成的。用料十分讲究，但突兀的是制作手法比较稚嫩，完全就是杀鸡用牛刀的浪费。 还是一次性的牛刀。 “作品名《蓬莱》，作者：木槿笙…” 狄阡愣住了，只因她看到了另一个作者的名字，以及盆景完工的日期。 “这是我们下半学期的艺术作业，拿了一等奖，两份获奖证书都在我这里。”木槿笙来到狄阡身后，“另一份证书，要给你带回去吗？” “等等…”狄阡深呼吸了一口，“小起，猫猫现在就放出来吗？” “好。” 狄阡蹲下打开航空箱的门，小起依旧躲在里面一动不动。对小家伙来说，之前不想进去的小手提箱如今反而变成偏安一隅的栖身之所了。 临时用的猫食盆和猫砂盆摆在客厅的阳台，幼猫粮和纯净水装一半，猫砂倒了整整一袋。 把小起连同航空箱一起放在阳台附近的落地窗边，剩下的就看小家伙自己了。 一般来说，猫猫搬新家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适应时间，幼猫的适应时间会稍微短一些。 这同时也是适应新主人的过程，期间可以进行最低限度的互动如投食和用一两根手指顺顺猫咪头顶上的毛。 “等它自己渴了饿了，或者想上厕所的时候会偷偷溜出来。”周沁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先生那边准备午餐，你们要一起去吗？” 木槿笙摇摇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就不必了，冯叔一会就过来。” 吃饭这种事本来就不会勉强，周沁转头看向狄阡，“一起过去，您的朋友也来拜访了。” 朋友？狄阡疑惑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跟着走出门。 而目送狄阡和周沁关门离去的木槿笙，缓步来到航空箱边上，伸出细白的手指戳了一下小起的脑壳。 “你暂时只有妈妈了，你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 狄阡没想到来访的“朋友”竟然是洛璎。 明天就是一中高三期末考兼月考的日子，此等学霸没有争分夺秒学习，反而大老远跑来蹭饭？ “你回来…嘶…啦？”仿佛过去几周经常发生的欢迎回家桥段，洛璎在玄关见到狄阡的瞬间出戏。 今天的洛璎打扮颇为朴素，看起来刚刚洗过的头发自然地披着，宽松的毛衣和长裤，加厚的长袜戳进棉拖鞋，看起来格外娇小可爱。 狄阡心情复杂地咬了咬下唇，合着今天出场的所有美少女里，就她这个不男不女的最花俏是？ 招呼打到一半就卡住的洛璎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很难相信面前这个底子优秀打扮用心的一中隐藏校花本体居然是男孩子。 还是她昨天绞尽脑汁也想一起过夜的“房东”。 如今再看狄阡，这位几周前自己还扬言决斗的最强对手，如今… 洛璎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还是不是直女。 “咳…好久不见呀，房东大大。”小公主打声招呼，以免冷场。 “好久不见…吗？”狄阡想了想，好像昨天早餐还是在一起吃的，莫非阁下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类型？ 不能怪洛璎，自从初见以来，她和面前的这个人从未分开超过二十四小时。 即使是在元旦晚会案发当晚。 “今天是想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以及问问你明天的考试能不能参加。”洛璎表明来意。 虽然慰问和询问明明都可以通过手机。 所以洛璎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看看她，或者说，看看“他”。 “多谢关心，身体早已无恙了，只是考试…我还没想好去不去。”狄阡的目光有些游离，她确实没想好要不要去。 或者说，没想好要去哪边。 “哼、哼，这样吗？你不来也好，”洛璎故作得意地插叉着腰，“你要是缺考了，第一名的宝座本小姐就十拿九稳了。” 听得出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狄阡分辨不出洛璎的真实意图，是希望还是不希望自己去。 事到如今，小公主已经不再执着于第一的位置，所以说她只是希望自己不是胜之不武的第一？ 毕竟那种第一名弃权，把不再感兴趣的宝座“赏赐”给第二名的感觉，对自尊心强的人来说好像比输了还难受。 又或者，她是真的希望狄阡不要参加一中的考试，以“狄陌”的名义去参加二中的期末考试？ 狄阡可以感觉得到，洛璎本该是和“狄陌”关系最疏远的一个，但她对“他”的上心程度，可以说丝毫不亚于墨大小姐。 果然，比起我，你们更需要“他”不是吗？ 思考之际，苏慕从厨房走出，“狄阡，马上开饭了，上楼把潇叔欣姨喊下来。对了还有大小姐，她应该在三楼的卧室。” “哎！你们这里有闲置的房间？”洛璎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 “确实还有一间。”苏慕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这个等会儿再说。赶紧准备吃饭，吃饭大小姐还要给你做定期训练。” 狄阡眼睛瞪大了，不是，这么等不及的吗？ 第165章 虚伪的灵魂 周五下午，水印御景，别墅区。 “这就开了新地图了？” 地下室门口，狄阡看着似曾相识的崭新道场，心态有些崩溃。 之前每周挨打还得驱车好一会跑去墨家，现在在家底下就能零秒体验，没有中间商赚时差。 而且今天还有一位观众。 洛璎努力露出担心的表情，然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藏不住好奇与激动。 墨大小姐的武道服打扮也太帅了，狄…呃，狄什么都好，反正人就是那个人，赛博朋克感十足的战斗服也很飒。 “不必勉强，就当是复健。”墨颖然直立而站，右手轻放在唐刀刀柄上，乍一看全是破绽。 再仔细一看，全是陷阱。 “那我就老实摸鱼了。”狄阡略微伏下身，左手伸往后腰位置。 收纳短剑的背带依旧是从右键斜向下地固定在后背，和之前的训练相比，不同之处在于短剑的剑柄在下，被狄阡左手反握住。 “可以开始了。”苏慕启动高速摄影机。 然后就看到屏幕上一团银白色的影子从道场的一头飞速窜到中心。 像一头发起进攻的银色猎豹。 “叮——”“锵——”“当——” 间隔了一周的刀剑碰撞，依旧是一阵叫人脊背发凉冷汗直流的打铁声，在一呼一吸之间碰撞出了近二十道火花。 结局以墨颖然单手持唐刀难以抵挡，不得已出左手一掌拍飞狄阡告终。 狄阡至少滚出了五米远，扎着的高马尾乱了不少，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但脸上浮现的是些许复杂的笑。 虽然有墨大小姐疏忽的成分，但她确实差点得手了。 墨颖然有些不开心。 倒不是因为今天的她单手对战一度被压制，而是因为她百分之百确认了狄阡是完全独立于“狄陌”之外的人格。 如果说阅历、知识乃至性格都可以伪装的话，那么全力战斗中的表现，其伪装的难度可比登天。 狄阡的惯用手是左手。 而且同样是“超能力”一般的瞬间爆发力，“狄陌”在对战时会选择用在进攻，而狄阡会选择用在机动，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风格。 狄阡笑容复杂，有喜有悲。 喜在历经半年的磨练，终于能在墨大小姐手上赢下一招半式，付出的疲惫和伤痛并不是没有收获的。 而悲，则悲在不过五秒多时间的交锋里，墨颖然至少有两个回合，没有掩盖住杀意。 她是真的动过“杀了我”的念头。 或许她以为，狄阡的人格被抹杀之后，“狄陌“的人格可能会回归。但因为于心不忍还是不够保险等原因，她没有实践。 我们不是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吗？ 你那一头漂亮的黑长直头发，不就是因为喜欢我，想和我一样才留长的吗？ 结果当你面临我和“陌陌”二选一的时候，你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不对，在你完全没有把握“他”是否能回来的时候，你就对我起了杀心。 墨颖然其实动了五次那样的念头。 她之前一直以为眼前的狄阡不过是“狄陌”为了逃避现实而创造的外壳。既然是“外壳”，“打碎”它的话或许就能看到隐藏其中的“他”。 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据告诉她，狄阡和“狄陌”的灵魂，相互独立、毫无联系。 “测试时间612秒，录像已经保存完毕。二位交手了十九个回合，在我看来每招每式都很精彩，具体的评价烦请小姐给出。”苏慕摘下防护眼镜，感觉再看她们打上几回，自己得罹患刀刃恐惧症。 这能算工伤？ “不退反进，而且进步可观。”墨颖然不吝赞美，“其中数次能让我感受到切身威胁。” 虽然是实在的夸赞，不过也有替释放的杀气找补的成分在里面。 对决的时候，即使明知是训练，但刀剑无眼，面对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招式，内心升起你死我活的杀意也在情理之中。 “投机取巧罢了。”狄阡知道“狄陌”不是左撇子，以往的训练都是右手持剑战斗。 并非她故意改变战斗风格，而是记忆中她一直如此。 奇怪的是，实际战斗和理论学习不同，即使记忆十分确定，动作也需要长久的训练形成肌肉的记忆。不然轻则动作不协调发挥不出几成功力，重则肌肉骨骼损伤甚至无法治愈。 “‘他’到底是怎么锻炼的，总不能全靠脑补…”狄阡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疑惑。 如此离谱的冷兵器战斗，把洛璎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只知道“学弟”在元旦晚会的次日凌晨单枪匹马大闹了一场，仅仅靠着一柄短剑就打败了持有枪支的敌人，如今看来她的想象还是保守了。 “太厉害啦学…狄同学！”洛璎恨不得冲进去抱住狄阡，“教教我好不好？”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来一只大熊萝莉调节氛围是极好的。 “厉不厉害你狄同学？”狄阡轻叹一口气，换上开朗的表情，“想学的话，让大小姐教你？” 毕竟不管是以前的“狄陌”还是现在的狄阡，名义上都是在墨颖然这里学功夫，而且场地设施还都是蹭大小姐的。 墨颖然半认真地从武者角度打量了洛璎一番。嗯，直说的话可能有点失礼，不过这身材这条件，放在功夫片里往往就是反派威胁主角出手用的人质形象。 “墨大小姐太厉害了，我跟你学两手自保就好。” “可是，我就是跟大小姐学的，所以只会她教我的那一套，还不如直接跟她学。” “也是喔，那她是怎么教你的？” “这么跟你说，当年我双手抱头，被打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手…” “……” “知道为什么古人都说什么穷学文富学武吗？因为穷人买不起疗伤药…” “……” “所以，还学不学？” “咳咳…我突然意识到当个淑女挺好的。” … 下午四点，洛其华登门接洛璎回家。 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和墨家的大小姐打个照面，但主要目的是避免洛璎再冒出留宿的念头。 一个早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墨大小姐和那位神秘的木同学对那小子别有用心，那个凌晨的手术室外，几个女孩子的念想全写在脸上。自家傻闺女硬插一脚是真不怕得罪大佬。 于是洛璎闷闷不乐、依依不舍地上了车，许下寒假再一起玩的约定。 却没有对狄阡说出“希望在明天的考试上见到你，再决高下”。 有些话，没有说，意思就已经表达清楚了。 目送洛璎父女离开的车影，狄阡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然然，其实你们都不喜欢我？”终于还是问出口。 她们，应该还要算上江袅，对她的善意其实都是对“狄陌”的遗留，或者说是对“他”曾经所在的这副躯体的善意。 在他们眼中，自认为是狄阡的她不过是盗用了“他”姐姐的名字、占据了“他”躯体的，没有实体，甚至不知道如何判断是否存在的“灵魂”。 记忆是杜撰的，作出的具体言行，客观来看也是“狄陌”的身体作为。 即使是哭和笑，也是“狄陌”脸上的表情。 或许就连灵魂，也是虚伪的。 第166章 被爱的灵魂 “你觉得，狄陌喜欢你吗？”墨颖然反问一句。 “陌陌…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毕竟现实是，我先夺走了他过去十年的人生，让他不得不扮演成我活着；现在甚至连他的身体也一并夺走了。” 人工河边，狄阡和墨颖然并排走着。 真正的“狄陌”或许早就恨死她了，为了顾及母亲的心病、父亲的心愿，五岁那年的他就这样被献祭，成为一位死者的影子。 狄阡七岁那年突然病了，病的是姐姐，死的是弟弟。 “你不觉得，他是故意把身体给你的吗？” “我知道的。” 狄陌或许有赌的成分，但是真心实意地把存活的希望和可能的未来托付给了她。 “那你再想想，他们喜欢你吗？” 墨颖然并没有指出“他们”是什么人，而狄阡想到了自己手机里的那一句“他们需要你”。 “他们”是谁？两年半前的狄陌还在钱江市的某所初中做一名默默无闻的中学生，不认识江袅也未结识其他女生，唯一认识的青梅竹马墨颖然也早已分别八年之久。 在“狄陌”扮演的狄阡初中毕业前，“姐弟俩”都是在千屿湖初中上的学。那时候的“狄陌”是常年请假的病弱学生，狄阡才是常驻学校的健康孩子。 只不过那时“狄陌”能按时参加考试且成绩还不错，而狄阡会以各种理由翘掉考试。 有作为监护人的狄潇出面，不知情的老师不会多说什么，知情的班主任和少数校领导也愿意配合冉芷欣的心理治疗。 即使这“治疗手段”看起来匪夷所思且不人道。 所以，需要狄阡的“他们”是谁？ 黑色手机里的那一句“他们不需要你”中的“他们”又是谁？ 狄阡一无所知，但既然墨颖然问了，“如果他们需要我的话，想必是喜欢我的。” 给一个模棱两可又偏向肯定的答案。 “事实上，洛璎和木槿笙我说不准，但我和狄陌，都很喜欢你。”墨大小姐直白地袒露心声。 “那你刚才…”狄阡下意识地反驳。 “刚才为什么对你起了杀意是？”墨颖然耐人寻味地笑笑，“不是对你的杀意，而是对狄陌的…毕竟心里再怎么知道你是狄阡，我眼中的还是那个‘狄陌’。” “对陌陌？！”狄阡眼神一厉，目光变得不友好起来。 墨颖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你生气了？” 狄阡如梦初醒地愣住，“我生气了？” 如果刚才狄阡站在第三者的角度观察自己的话，就会发现她已经释放出了比墨颖然在道场训练时更盛的杀意。 “看来我的下一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或者你可以亲口再回答我一次：你喜欢狄陌吗？” 狄阡被问住了。 平心而论，她所拥有的关于狄陌的回忆非常有限，只有“他”五岁“因病去世”前的一些片段。其中有他们一起做的银杏叶书签，她用到了今天。 关于“弟弟”模糊的印象里，他总是黏在自己后面，而这大概是他仅有的“像弟弟”的地方。因为其他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弟弟”都会慷慨地先让给她。 甚至自己不小心闯了祸，“弟弟”还会替她背黑锅，说什么越小的孩子越容易得到大人谅解。 那时候的狄潇和冉芷欣事业繁重，姐弟俩颇有一种物质富裕但精神相依为命的落差感。 “我大概是喜欢他的。”狄阡苦涩地笑着，“弟弟”给她的回忆不是杜撰的，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他选择把回忆留给你，你说他喜不喜欢你呢？” 狄阡恍然大悟。 是啊，“他”拥有左右她记忆的能力，也就是说她的这些记忆都是“狄陌”给她的，而不是像“狄陌”自己的记忆，被隔绝在狄阡的人格之外。 把幼时真实的历史，变成名为“亲情”的养料，滋养某个诞生于虚无的灵魂。 被爱的灵魂，会长出血肉。 “然然，我决定了。” “你决定了？” “嗯，因为我也喜欢‘他’；而且我对‘他’的喜欢，不比你们的少。” … 周六早上，市立二中。 江袅瘫在座位上，这几天他神经衰弱、消化不良，已经对期末考试不抱希望。 期中考了第十的他，本想着期末考试考进个位数，过年的时候狠狠地爆一波老爹的金币，为大学放飞自我早做准备。 谁也没想到下半个学期过得这么鸡飞狗跳，感觉一天都不带闲的。 学习？学个p。 是谁说的跟着主角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这下好了，男主角变成女主角了，现在的高中生真是越来越有实力了。 等等，江袅目光一滞，男主没了，那他是不是… 前两天他刷到过一本小说，将主人公变成妹子然后便宜了兄弟的… “嘶…”江袅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大数据这么邪性了吗，还带预测的？ “嘶…”全班同学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咋回事儿？江袅一个激灵，他这是成功晋升成男主了？倒吸一口凉气还能得到全班配合？ 于是他抬头一看，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狄阡怯生生地站在班级门口。 今天的狄阡梳了个空气刘海，扎了个清爽的高马尾，虽然还是长发过肩。 米色毛呢大衣里面是浅黄色针织衫和纯白衬衫，加绒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虽然仔细看的话都能发现是男款，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衣服上。 “咋回事儿？这谁啊？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二次元的美少女了？” “看着有些眼熟，难不成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她这是来找人的吗？看起来好羞射我好喜欢…” 听听，开始了。 正在黑板上写考试科目和时间的班长陆乔见狄阡没有离开，走上前询问，“同学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狄阡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事已至此，豁出去了，“你好，我是狄陌。” 全班同学大概有一半表情失控。 陆乔的眼睛瞪得像两只乒乓球，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同学，你不是开玩笑的…” 不知道是谁因为憋气憋太久，忍不住咳了起来。 “不是，狄陌？这是半个月去了一趟暹罗国和南朝国？” “看眼睛识人的话，好像还真是那个装b犯…” “难道我们是什么漫画里的人物？他是画女硬说男的那种角色？”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高一（10）班瞬间炸开了锅。 陆乔赶紧跑到讲台上试图维持秩序，狄阡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妈耶，“弟弟“班上的同学都这么恐怖的吗？半个班的问题儿童？ 关于“狄陌”学校的记忆那是一点儿也没留给她呀。 狄阡突然后悔来二中参加期末考试了。 “杵在门口做什么？”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回头一看，正是墨颖然和木槿笙。 今天是苏慕载着狄阡和墨颖然来的学校。狄阡先下的车，墨颖然稍后，于是等来了木槿笙，两女一起前往教学楼。 随着两大冰山校花的降临，班里重回安静，比班主任来了都好使。 狄阡来到狄陌的位置坐下。 “好…久不见啊陌子。”江袅极为艰难地打招呼。 “嗯，考完再聊。”狄阡左手抽出笔袋里的一支中性笔，娴熟地转了一圈。 然后随便找了张草稿纸，试着写下名字。 ——狄陌。 第167章 诡异的考场画风 “哟，这么安静呐？嘶…”王唯提着一手提袋试卷走进教室，前一秒他还在疑惑怎么整个班的学生都怪安分的。 后一秒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因他也看到了前排靠窗的、鹤立鸡群的、万众瞩目的某个人。 狄阡只有158厘米的个子，而且上下身比例还不协调，上半身格外短，是那种坐在课桌前还要担心看久了书会不会近视的小学生体型。 奈何那一头白毛太夺目了。 “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嘶…”随着距离的靠近的视角的变换，王唯看清了狄阡的脸。 又吸了一口凉气。 该说不愧是东北大汉，肺活量都远在平均线之上，深吸一口气，风速每秒十一米。 “你好，老师，我是狄陌。”狄阡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下车前墨颖然又问了自己一次戴不戴假发。 她也不是没去一中上过学，班里的同学和老师的反应没这么夸张呀，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难道说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学校和学校的画风也有所不同？ 其实不怪他们，只能说是反差感过于强烈。 试想一下，半个月前你的某个同学还是一头黑色短发，半个月后突然变成白长直，搁谁不迷糊？ “咳，成咧。”王唯还是从脸和眼睛确认了身份，也打消了狄陌学坏了染发接发了的顾虑。 谁家精神小伙眉毛睫毛一起染的。 所以答案就是，患有严重白化病的狄陌之前戴的假发，现在不戴了，仅此而已。 “谢谢老师。”狄阡表面平静地点头道谢，内心有点绷不住。 这老师叫啥名字？教的啥科目？ “行了，狄陌小子也不容易，同学们多关照一下。”王唯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摆，“大家桌面都收拾收拾，两分钟后开始发试卷。” 对江袅来说，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坏消息是，狄阡用“狄陌”的身体假扮“狄陌“，成了他的同桌，此等打击之下他很难在期末考试中发挥自己的水平。 家人们谁懂啊，我被两个半校花包围了。 等等，狄阡是名副其实的一中校花，形象也是“狄陌”本体的那只白毛红瞳飞机场萝莉，再怎么保守地算也不止半个校花才对？ 好消息是，全班都或多或少受到狄阡的刺激，考试状态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因此至少在班里的名次他应该能保住。 年级名次就说不准了，全班一起退步的话，家长要怪就怪老师。 于是到了九点整，上午的语文考试就在诡异的氛围中开始了。 考试过程中频频有人抬头，倒不是因为做题不老实想作弊，而是好奇心作祟，忍不住想看狄阡。 加上这语文考试有毒一样的，古诗词填空还是什么“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然后就自动跳转到“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自带旋律的那种… 众所周知，高中生在与学习无关的方面，想象力和记忆力都十分惊人。 于是大家纷纷想到了狄阡放下头发会是怎样的三千银丝。 “吸溜…”有人咽了口口水。 “咳咳咳…”有人为了掩饰尴尬干咳了几声。 王唯的大眼珠子一转，意识到今年的年终奖可能有危险了。 红颜祸水啊…呸，蓝颜祸水啊… 连木槿笙都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几眼小前桌。 如果不是这一束亮眼的白色马尾，恍惚之中还以为“他”回来了。 倒是没影响到狄阡的发挥。 既视感能力照常发动，加上区区高一的考试内容，对已经复习过一轮半高考的狄阡来说简直就是满级大佬回归新手村。 如果她愿意的话，语文考满分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还能写一篇兼顾辞藻与内涵的作文，拿来喂人工智能还能把ai喂到消化不良的水平。 咳…有点吹过了，也就高考范文的层次。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狄阡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还是在刻意练习书法的前提下。 没办法，几乎不需要在思考上花时间的考试，和对着参考答案抄没什么区别。 在放下笔的瞬间，狄阡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教室的各个角落，时不时投来的视线。 冷汗下来了。 熬了半个小时，狄阡顶不住了。如果说做题的时候她还能屏蔽部分体感，专心考试，现在做完试卷的她对这些视线只会越来越敏感。 “老师，我想提前交卷。”弱小、可怜，且无助地举手，轻轻地说。 结果是全班写字翻试卷的声音一瞬间消失，环境噪声甚至可能降低到了25分贝以下。 “咕噜…”是江袅咽唾沫的声音。 木槿笙抬头看了一眼，歪了歪脑袋，没发出声音。 “咔——”是墨颖然捏碎中性笔的声音。 狄阡冷汗直流，完犊子了，一时紧张，忘记用“狄陌”的声线了，刚才用的好像是自己的声线。 软萌的萝莉音喜不喜欢？ “老师，我低血糖犯了…”赶紧换上“狄陌”的声线亡羊补牢一下。 “喔，喔…试卷给我，你先去食堂，安静一点。”王唯此时也回过神，走下讲台收走狄阡的卷子，眼神示意她赶紧走。 东北大汉心里有点后怕，这班里不会出了个妖精？ 狄阡小步快跑从教室第一排前离开，这个班很不对劲，赶紧跑路为妙，都没意识到自己卷起了一阵略带薰衣草味的香风。 把前排的同学们吹得一阵心猿意马。 谁家男同学这么香的？ … 袁弘刚从篮球场出来。 作为二中难得的一位不怎么容易“生病”的体育老师，今天的他没课要上，决定趁着学生考完试丧尸出笼前安静地解决午餐。 没走几步路，就不出意外地在教学楼前看到一个银白色的身影。 莫名的有些眼熟。 “同学，你等一下。”于是袁弘上前拦下，“现在还是考试时间，你怎么跑出来…嘶…” 认出了狄陌的眼睛和脸。 “老师，我提前交卷了…老师？”狄阡只能从袁弘保持高强度训练的身材中猜测，对方应该是个体育老师。 “咳…原来是狄陌同学，你这头发是怎么了？”袁弘被“狄陌”身上强烈的反差感搞得不知如何开口。 谁能想到不久前打篮球还能暴扣的“猛男”，现在变成了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呢。 “不想戴假发了，不舒服…”狄阡有些心虚地回答，精神上的不舒服也是不舒服没错。 袁弘终于确认了期中考试后在乒乓球馆淋浴间见到的那个白长直“女孩子”，就是眼前的“狄陌”， 悬案告破了。 “不戴假发也好，这样也挺好看的。”袁弘不自然地笑笑，“只是你…都考完了，要不我们一起去食堂，老师请客。” 本来想说教一句男生就该有男生的样子，不过袁弘突然想到这小子和墨家大小姐走得很近，要是不小心得罪了“狄陌”指定没他好果汁吃。 “喔喔好的，谢谢老师。”狄阡如蒙大赦，乖巧地跟在袁弘身后。 她正巧在烦恼食堂的位置呢。 臭弟弟是一点二中的情报都没给她留。 第168章 午餐时间 市立二中，教师食堂。 毕竟学校里都是正值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作为师长的教职工和领导们对于异性学生之间的交往是颇为重视的。 如果说还有什么的关注度在此之上，那就是异性师生之间的接触了。 其中更以年轻男老师和女学生为甚。 所以理所当然的，狄阡跟着袁弘进入食堂大厅的时候，吸引了包括王铎在内的一众教师领导注意。 “袁老师，你这是什么情况？！”很快啊，王铎啪的一下就把筷子拍在餐盘上，吓得坐对面的副校长虎躯一震。 于是赶紧向领导赔不是，然后晃着一身的肉飞速挪到袁弘面前，“这位…同学怎么了？” 不怪他过度反应，只因狄阡像只受惊的大白兔一样缩在袁弘后面；加上这种，年轻力壮身材健美性格爽快的体育老师，很能满足部分女生的安全感。 王铎在某大学见过类似的场景，某教授领着他的学生兼第不知道多少任妻子。 别给咱惹事啊小子，这可不光关系到年终考核，还关系到你会不会从一个铁饭碗换成另一个铁饭碗。 毕竟不是真的大猩猩，袁弘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向王铎还有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其他领导同事解释，“他是一（10）班的狄陌，之前我想着拉进校篮球队的苗子。” “是他？等等…这是男生？” 围观的教职工里有不少看过狄陌打篮球赛视频切片的老师，纷纷仔细打量了一番狄阡。 首先排除争议性最高的性别问题，这身高这体型，确实和视频里看到的差不多；还有一些见过面部特写的，对这张清秀的小脸和漂亮的眼睛印象深刻。 “还真是狄陌同学。”王铎也记得这双红眼睛，“但是你怎么穿着…还真是男装？” 一个美少女穿男装的时候往往会得到两种评价：姐姐好飒；姐姐把男装穿成了女装。 萝莉一般只适用于后者。 “各位老师好，我提前交卷了，偶遇袁老师，他带我来吃饭。”狄阡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得帮袁弘解围了，当然这次她没忘记要用“狄陌”的声线。 听到是男孩子的嗓音，在场的老师们都松了口气，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虽然还是时不时的有人偷瞄一眼。 这个时代，男娘已经不是什么难得的存在，但颜值高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罕见。 以至于狄阡读出了几道来自女老师的目光中，藏不住的嫉妒情绪！ 大小姐我错了，我该戴假发的。 过于漂亮的男生可能得到女老师的关照，过于漂亮的女生可能得到女老师的针对。 比如上课点名概率永久up（上升）。 午餐没什么好说的，教师食堂也是大锅饭大盆菜，一个餐盒两荤三素。这边的食堂阿姨手很稳，没给狄阡和袁弘抖几块肉下去，但米饭的供应量明显搞差别待遇。 袁弘的米饭大约比普通男老师的多三分之一；狄阡的米饭大约比普通女老师的还少三分之一，甚至不到袁弘的一半。 寻思着这点饭吃不到五分饱的狄阡，默默走到自助添饭的锅边，按袁弘的标准堆出一座小山。 老师们：“……” 上辈子是饿死的？ 食堂阿姨也注意到了，有点不开心，这是在抗议她的判断吗？决定要盯住这小子，如果浪费粮食的话一定要狠狠地批判。 当然，她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狄阡的这顿午餐是袁弘请的，因为她在教室里待得浑身刺挠，逃出来的时候两袖清风，手机没带，校园卡也没带。 所以午餐后还得先回一趟教室。 … 告别袁弘，离开教师食堂的时候，恰好过了十一点半，教学楼发出嘈杂的噪声，随之涌出沙丁鱼群般大片学生。 同时，太阳仿佛瞅准了狄阡没带伞的这个节点，从云层中露出来，在食堂和教学楼之间的道路上洒满阳光。 没办法了。 反方向地冲。 跑在最前面的学看到了，一只颜值不亚于墨颖然和木槿笙的白毛萝莉从食堂门口出来，准备弹射起步。 好看到肚子都不觉得饿了！ 什么叫秀色可餐？ 于是纷纷从百米冲刺的速度，变成三千米慢跑的速度，再变成竞走的速度。 最后变成走路的速度。 因此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追尾事故。 摔了一片。 狄阡嘴角一抽，赶紧跑。 隔空碰瓷？ 回到教学楼底下，江袅、墨颖然和木槿笙三人恰好走出来，看样子是刻意在等狄阡。 她的小书包就在江袅手上，手机什么的放在里面，不用再上楼取一趟了。 记忆里这是狄阡第一次来二中，给她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象，和阴影。 在一中当狄阡的时候也没经历过这么夸张的阵仗，怎么到了二中当“狄陌”还不到半天，搞笑漫画都不敢这么画的场景连着来。 疯了吗，这个世界对男娘比校花还狂热？ “吃了吗？”江袅把小书包递过来，尝试着进入和“狄陌”往来的模式。 狄阡开始怀疑他会不会跟一句“没吃的话，吃我一拳”。 “没吃的话，”墨颖然接话，“和我们一起。” 狄阡突然想到“狄陌”总是跟着墨大小姐蹭吃蹭喝，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美味。 她有点后悔在教师食堂啃完的那一座米饭山了，袁老师请的这顿饭直接把她干到了八分饱。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啊。 … 二中附近的某家庭餐馆。 墨颖然完美地继承了她母亲王语娴的习惯，会不时“收集”一些卖相一般但味道出众的吃食店。 此时的狄阡正望着一桌八个菜，还有一盆颗粒饱满晶莹剔透的大米饭，内心默默流泪。 这些光是闻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她只吃了两碗就吃不下了。 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而且结账还要她来！ 道德在哪里？法律在哪里？正义在哪里？ 虽然花的还是墨颖然给的钱。 想到爹妈现在住的别墅还是墨大小姐名下的，有种全家都被富婆包养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别说，还有点小爽… “咳…大家，上午的考试考得怎么样。”吃饱了饭的江袅想起一小时前刚交的卷子，一阵头皮发麻。 他坐在全班最容易走神的那个位置啊！ 实话说江袅从未仔细观察过他这个同桌的真面目，认真看的话，狄阡的眼角有细微的下垂，属于那种可怜无辜又清纯可爱的狗狗眼。 第一眼可能只觉得好看，但越看越容易生出保护欲，越看越觉得有吸引力。 和墨颖然那种多看一眼就会害怕的经典丹凤眼截然相反，一刚一柔。 等会儿，怎么刚的是女生柔的是男生，倒反天罡？ “如果不扣卷面分的话…” “按部就班…” “应该没问题？” 江袅后悔了，就不该问这三个变态的，这下压力没有丝毫缓解，还膨胀了不少。 不出意外，班里前十的位置已经被抢走仨了，如果还想过个好年，剩下的七个位置他必须争一争。 “咳，陌子…啊不是，阡姐，接下来的考试，我们换个位置？” 第169章 紧急班会 “嗯？你们怎么都这么安静，嘶…”下午的梅开二度属于吴胜文。 身为班主任，老吴自然知道“狄陌”回学校考试了，也知道“他”放弃乔装打扮，拿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长得如此妖孽。 如果说短发的时候看起来只是有亿点娘的小男生，原装的“他”就是个多了一点零件的漂亮女生。 这孩子出厂设置真的没问题吗？ 吴胜文知道下午的数学考试也稳了，稳跪了。 “咳…我知道大家可能很好奇啊，但是作为新时代的青少年，我们不应该歧视外表特殊的同学。”老吴万分正经地教导学生。 虽然从现状来看，把“歧视”改成“垂涎”更为贴切，不过这是能说的吗？说不了一点。 只能盼着同学们早日习惯“狄陌”的改变了。 “狄陌江袅，你们怎么换位置了？赶紧换回来，马上开始考试。”老吴明察秋毫。 江袅苦着脸，如果给他靠窗的位置还能面朝窗外做试卷，尽可能避免看到狄阡。 无奈，起身换座，擦肩而过的时候，又一阵薰衣草味的清香。 你小子洗澡没冲干净沐浴液是？还是说腌入味了？ 跟哥一样做个薄荷味的猛男不好吗？ 狄阡也很无奈，亲爱的表姐给的，浴室里随便一只瓶瓶罐罐价格都三位数往上，能浪费吗，浪费是犯罪呀。 只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罢了。 木槿笙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也没见干扰同学们的学习呀，教科书级的美少女好不好？ 难道天降校花还没有男同学变女生来得劲爆？ 嘶…好像还真是。 校花每个学校都有，但男生变女生，这个在华夏大地上还真不多见。 太平洋对岸的西方大陆倒是满地爬。 狄阡逐渐理解为什么以前的狄陌不惜把眉毛和睫毛都化妆成黑色了。 两点准时开始的数学考试，持续两个小时。 在狄阡眼中，题目并不难，看来学校老师还是比较做人的，想着让同学们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春节过得舒坦些。 所以当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写完卷子后，发现偷瞄自己的目光变得更多了。 不是，你们有病？看熊猫看这么久也该腻了？男同学看看也就算了，还有一堆女同学炽热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对喔，我现在是“狄陌”，被女同学看也合理。 统计学研究表明看美少女有助于身心健康，但毫无疑问考试期间偷看美少女有害期末成绩。 算了，熬，考试结束马上跑路。 … 四点。 “考试结束，各位同学停下手中的笔。试卷收完后大家先休息几分钟，我把卷子送到办公室以后回来开个紧急班会。”吴胜文一句话毁灭了狄阡的计划。 于是老吴前脚拎着卷子出教室门，后脚一群女生就涌到了前排靠窗的位置周围。 男生畏惧于墨颖然突然暴起的冰山气场，但是女生免疫这玩意。 “狄陌，你真的是狄陌同学？你怎么这么漂亮？能不能传授传授保养皮肤的技巧？” “狄陌狄陌，快通过一下我的好友验证，明天考完试一起去逛街！” “你好香啊狄陌同学，分享一下用的香水还是洗浴用品好不好？嗅嗅…总不能是体香…” 都是女孩子的话题。 有的女生很奇怪，对墨颖然和木槿笙这种真实的美少女敬而远之，对“狄陌”这种只是长得像女生的男孩子自来熟。 狄阡记得刚去一中上学的时候，没什么女生乐意与自己交朋友，那些乐意接近自己的男生看起来也很不对劲。 只有高三的学生会长还比较正常，邀请当时刚念高一的狄阡加入学生会，但是她以健康问题为由谢绝了。 不过狄阡答应了时不时在学生会的一些工作和活动中帮帮忙。 没想到今天以“弟弟”的身份回到高一，女生们自动凑上来了，而且没有恶意。 或许能交到不错的同性朋友？ 不对！现在的她是“男生”了，男生的同性朋友应该是男生才对。 也就是说狄阡的“同性朋友”目前还是只有一个江袅？ 想到江袅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但不多。 应该是知道这个人格的关系。 “好了好了，都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别给狄陌同学添堵了！”陆乔赶紧过来疏散女生。 虽然走近了看还是会被“狄陌”异乎常人的外表惊艳得心跳加速，但陆乔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振奋人心的篮球球技。 连真男人昕哥都认可的球技。 所以“狄陌”哪怕再漂亮，也是个娇滴滴的猛男。 “咳…陌哥，身体没事了？”陆乔双手按在课桌桌面上，露出经典的八颗大板牙。 狄阡却好像是第一次见，“谢谢关心，我好得差不多了。” 这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是谁？听刚才的女生说他是班长？ 看着面相是比普通的高中生成熟了一点，不过意外的感觉很可靠，这冬季厚衬衫加针织衫也掩盖不住的肌肉线条有点性感… 狄阡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可是“狄陌”啊，你们都是男生！ “真的没事吗？你脸怎么有点红？”陆乔没发现狄阡眼神中的不自然，但是苍白少女泛红的脸颊谁都会注意到。 “可能有点缺氧了…”狄阡赶紧扭头看向窗外，试图开一道缝通通风。 刚才被女生围了半圈，附近的二氧化碳浓度飙升，加上教室中央空调的换气效果众所周知的差，缺氧的理由很充分。 “喔喔你坐着，我来。”陆乔也向窗户伸手。 于是，两只手先后按在窗玻璃上，一只素白的小小左手，一只麦黄色的粗大右手，间距不超过三十公分。 西斜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少年的身上，眼角的笑意开朗明媚，隐隐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哇…”不知道是哪位女生的声音。 “哇！”还有别的女生兴奋起来了。 正在上演的世界名画！ “吵什么吵？”吴胜文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被突然炸锅的学生吓了一跳。 紧接着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两跳，“陆乔、狄陌，你们在干嘛？” 回过神的狄阡和陆乔转头看去，原来是放完试卷的老班回来开班会了。 “咳…”陆乔学着吴胜文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陌哥…不是，狄陌同学还有点不舒服，我帮他看看，开个窗透透气。” “哦…行，你回去坐好，接下来要讲个比较严肃的事情。”吴胜文摆摆手走到讲台，扫视一圈检查有没有不在的学生。 严肃的事情？非要放在期末考试期间讲，那就证明比考试还重要了。 元旦晚会前后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针对学校师生的安全教育工作也在线上完成了，后续官方的涉外扯皮遥遥无期，而且交涉内容也不是适合高中生知道的。 不会又出什么大新闻了？狄阡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墨颖然，后者回了一个“我也不清楚”的眼神。 “一（12）班的杜尧同学，你们有谁熟或者认识吗？她今天没来参加考试，没有请假也联系不上。”吴胜文在黑板上写出名字，“学校怀疑她遭到了霸凌，现在可能有危险。” 第170章 消失的她和他 校园霸凌。 一个让普通学生闻之色变，家长和老师讳莫如深的词汇，像一个跨越时空的梦魇，贯穿了很多人学生时代的糟糕回忆。 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和监控设备的普及，如今校园霸凌发生的情况较于一代人之前大幅减少。 但减少，不代表消失。 狄阡就是很有发言权的典型。 人类作为集体性动物，对异类有着本能般的抵触和排斥心理，而小朋友在启蒙学习阶段，很容易放纵本能拒绝克制。 “妖怪”、“鬼”、“有病”，应该是幼儿园时代听过最多的三个词，无论是言语上的明嘲暗讽，还是写在课本上笔记上的文字涂鸦，这些已经是比较“友好”的了。 更过分的就是在活动课上以“降妖”、“捉鬼”的名义拳打脚踢，“正义的”群殴也不少见。 至于长久性的孤立？反而不值一提了。 “如果你们没有消息的话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就行。”吴胜文的讲话把狄阡的思绪拖回现实，“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公开说明的内容，可以私下找我。没事的话那就…” “老师。”狄阡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举起手。 “狄陌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老吴也很奇怪，这小子没理由也没迹象跟那个女生有交集才对。 “嗯，我得先说明我不认识这个杜尧同学。只是有个问题，我们元旦开始直到昨天都没有回学校，这位同学是不是在线上授课期间接触了什么人或者碰见了什么事？”狄阡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毫无疑问，遭到霸凌的推测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还是每所学校都极为敏感的话题；但是都需要在考试期间向全体学生求助了，说明信息匮乏到打不开局面。 在这个想要走丢都困难的时代，选择一个所有老师家长都重视的考试日期失踪，很奇怪。 “杜尧同学，家住钱江市南端的…哪个村子来着，城乡公交的终点站了。据她家监护人所说，元旦放假后她就没出过门，每天不是上网课写作业就是帮着做家务，直到今天早上出门。”吴胜文皱着眉头回忆起来，他没想过有人会问他杜尧的信息，自己都只记了点有限的内容。 城乡公交的终点站离始发站至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了，钱江市南端全是一个个小山村，加上内向的宅家女生。 要素拉满了属于是。 “是不是还申请了困难帮扶生？”狄阡随口问了一句。 “这你都知道？”老吴一挑眉毛，难不成这小子暗地里做过调查？ “瞎猜的。”狄阡叹了口气。 什么校园霸凌教科书式的受害者属性。 所说属性之间存在强相关联系，物质条件上的不足往往会导致自卑内向，自卑内向又往往会导致离群而遭到霸凌。 恃强凌弱也是动物本能。 “咳…”吴胜文标志性地干咳一声，“那你再猜猜杜尧同学现在可能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是不妨看看她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类似树洞留言板之类的也不要漏掉。”狄阡想了想，“尤其注意一下社交软件有没有小号，可能会在大号的‘最近联系’里。” “有道理，可以请警察同志调用互联网后台。还能想到什么吗？”吴胜文想到教师办公群的通知里，确实没提到对社交软件的进一步调查。 “没了。”狄阡双手一摊。 “好，那就放学。大家都要注意安全。”老吴抄起保温杯就匆匆走出教室。 … 十五分钟后，二中门口，豪华轿车上。 “太牛了哥啊不是姐，你听到出门前同学们怎么议论你吗？华夏的高中生侦探。”江袅的崇拜之情如滔滔不绝的江水奔流不息。 “这笑话太冷了，你控制一下。”狄阡抱着胳膊往边上缩了缩，“稍微花点时间谁都能想到，我就是早了几分钟罢了。” “你意外地对这件事上心？”墨颖然换了个角度提问题，在她的认知里，“狄陌”可能会乐意出点风头装b耍帅，而狄阡不会。 “有点，早几分钟得到情报就意味着早几分钟找到人。”狄阡皱着眉苦笑一下，“毕竟自己淋过雨，能给别人撑把伞就略尽绵力。” 很多人对幼年的经历，丢失的很多，留下的很少；能留下的那一些，可能不幸的回忆还要占一大部分。 墨颖然听出了狄阡的意思，狄陌从幼儿园中班开始就没少因为特殊的外表受到霸凌…也就是自从他离开它之后。 江袅也能猜到七七八八，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不对，时代变了，现在是“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也…”墨颖然突然意识到狄阡的话代表了一层别的含义。 “谁让我长得这么奇怪呢，现在被当娘炮，以前被当妖怪…嗯？”狄阡自嘲地说了半句后卡住了。 奇怪的从来就只有狄陌。 真正的狄阡，自出生开始就是正常的孩子。 可爱、乖巧、漂亮，在家的时候受尽父母和其他长辈关爱，进了幼儿园也得到老师和同学们近乎百分之百的喜欢。 所以，狄阡的那段记忆其实是狄陌的历史？而且濒危的狄陌没有像其他记忆一样进行了合理化改造，选择完完全全地留给了现在的狄阡。 这是为什么？ 恍惚之中，狄阡的手机响起，来电人居然是吴胜文。 “谢谢你狄陌同学，杜尧同学已经找到了，在她家隔壁村外公外婆安葬的公墓。她‘翻墙’用了一款国外的社交软件，我们就是从那里了解到情况…” 居然还“翻墙”了，所以说其实内心还是生怕警察蜀黍们找不到她吗。 就像真正对这个世界绝望的人会选择悄悄地离开，闹得沸沸扬扬的人或许只是想要寻求帮助。那个小姑娘留下了线索，“翻墙”的网民在互联网后台都会留下醒目的痕迹。 她并不想真正的消失，她只是借此机会向大人求助。 “能帮上忙我很高兴。另外，霸凌者的言行或许也能在社交软件上找到蛛丝马迹。”狄阡对着电话说。 键盘侠这种生物已经在网上横行几十年了，“按键伤人”的情况始终没有斩草除根的一大原因，就是还有源源不断的年轻人加入。 所幸已经过了互联网野蛮发展的时期，键盘侠们也不能指望匿名性和“法不责众”的侥幸来逃避责任，后续的溯源和追责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当然不是狄阡这些非当事人的高中生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杜尧同学还挺幸运的，有你这么个素未谋面的校友提供思路。”江袅感慨一声。 “是她自己留下的线索，她本身就希望通过这些‘异常’寻求关注和帮助，就像…” 就像“狄陌“留给她的“异常”回忆一样！ 狄阡的突发奇想，把自己吓得不轻。 第171章 谢场的序曲 傍晚，水印御景。 “你们终于回来啦。”小厨娘·别墅特别版·洛璎从厨房哒哒哒地跑出来，“今天不是考试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中下午的数学考试也是四点结束，洛璎考完就直接过来了。 “课后班主任开了个班会，耽误了一会。”狄阡先是解释，随后提出自己的疑惑，“洛同学怎么会在…” “她搬过来了。”墨颖然抢答。 就跟聊天续火苗强迫症一样，洛璎根本不想和这个人分开超过二十四小时。 所以别墅三楼的卧室有了新的主人。 洛其华怎么说也不会同意洛璎住a栋二单元2401室，于是洛璎退而求其次申请住在别墅，加上狄阡的父母也住在这，好说歹说终于是同意了。 虽然如果让趋炎附势的老爹知道墨家大小姐也住在这里，他可能还会反过来要求她多和墨家继承人多接触接触。但怎么想怎么麻烦，而且墨颖然也不喜欢没意义的社交。 “嘿嘿…这不是一个人太孤独了嘛，况且大小姐也没收我租金。”洛璎把锅勺藏在身后，凸显傲人的上围，“我还以为你们去约会了呢。” “谁家高中生期末考一半出来约会的？还有你跑出来这么久，厨房里不会还开着火？”狄阡有些无语，不久前那个视成绩高于一切的洛学霸哪去了。 “放心啦，沁姐在，我只是在跟着学习做菜。”洛璎看起来一点高三备考生的模样都没有，反倒像个正在新娘修习的小姑娘， “是，是，学做菜学到大门口来了，让我们进去。”说罢狄阡自顾自地脱鞋。 苏慕停完车回来了，看到狄阡和墨颖然还站在玄关愣了一下，再看到洛璎心中了然。 这妮子还真是等不及，前一晚才说要过来，今天就变成自己家了。 “慕姐姐，欢迎回来，沁姐说你做的河鲜好吃，快来教教我。”洛璎挥了挥锅勺，不知道的还以为准备打架了。 “好好，不过不是今天。”苏慕关上大门，“各位小姐今天考试辛苦了，该休息休息该学习学习，有什么想做的留到寒假也不急。” 不说墨颖然和扮演“狄陌”的狄阡，这两位都是高一，没啥学业负担，你一个半年后就要高考的高三狗还这么不自觉。 其实洛璎今天考得很好。按她自己的考场体验，如果狄阡还在的话，她也有自信再和这个年级第一掰一掰手腕，尝试着洗刷元旦晚会上饰演扶桑女军官的屈辱。 她当然是不希望看到狄阡以“狄阡”的身份参加一中期末考试的。只不过真正坐在考场上，见到面前空荡荡的座位，不知怎么心里也空落落的。 客观上她知道狄阡来参加“狄陌”的考试是正确的，但主观上的感受不会骗人。 总不能我喜欢的其实是女孩子的狄阡，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得某大熊萝莉一激灵，苏慕和周沁还以为小姑娘被飞溅的油星烫着了。 … 别墅二楼，露台。 狄潇和冉芷欣留意到了归来的狄阡，不过考虑到楼下都是年轻人，也就没急着下去凑热闹。 钱江市的三九隆冬，只要不是什么风雨天气，体感温度都不会太低。冰冰凉凉的冷空气反而有一种清新和干净的感觉，令人舒适。 狄潇那代人年轻的时候，华夏的大气污染治理才得到重视。他和冉芷欣念本科的时候甚至还遇上过p25爆表的日子，连着好久都是雾霾天气，卫星图看着跟世界末日似的。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了，晚餐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狄阡和墨颖然一并上楼。 “哎，让妈妈抱抱。”冉芷欣走上前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 “考试辛苦了。”狄潇假正经。 墨颖然问候一句便上楼放书包换衣服去了，剩下狄阡带着父母回屋。 太阳落山了，气温就会快速下降，还是回到温暖的室内比较合适。 “孩子，你那个小邻居没跟你一起回来？” “木同学吗？她自己坐冯叔的车回家。” 准备和父母聊天等晚餐开饭的狄阡，小书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黑色的那只。 不排除是班主任有正经事要说，想了想还是拿出来看看。 没想到是木槿笙。 〔槿儿〕：快看快看小起它走出来了！ 〔槿儿〕：［图片jpg］ 狄阡点开大图，乐了，还真是。 只见小起一副正襟危坐地样子待在落地窗边，黄绿相间的双眼瞪得滚圆，嘴巴抿得跟兔子的三瓣唇一样，紧绷绷的小猫脸上写着大大的胆怯。 配合下巴和前肢的大片白毛，有一种天生的傻白甜气质。 “妈妈，您看看，这就是我和然然在四中救下的小家伙。”狄阡把手机递给冉芷欣。 她记得自己爹妈曾经就家里养什么宠物产生过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老爹狄潇是狗派，老妈冉芷欣是猫派。 辩着辩着，毛孩子还没领回家，狄阡就出现在冉芷欣肚子里了。 加上那时候爷爷奶奶觉得养宠物不卫生，对胎儿不好，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冉芷欣一眼就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的梦中情猫，“现在是养在你的小邻居家吗？对了要不要请她过来吃晚餐？” “啊？”狄阡惊讶于母亲跳脱的思维，想想可能是为了之后自己去看猫猫拉近一下关系先，“那我问问。” 于是开始戳手机。 〔陌归〕：很可爱，它没给你捣乱？ 〔陌归〕：晚餐有安排了吗？没有的话可以来别墅这边大家一起吃。 木槿笙好像守着手机似的很快回复。 〔槿儿〕：起起可乖了，吃饭蹲蹲都很安静。 〔槿儿〕：冯叔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狄阡能从那半个省略号中读出无尽的遗憾。 〔陌归〕：可惜，那就下次。 〔槿儿〕：明天可以。 木槿笙回复信息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只不过狄阡还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来自不远处的怨念。 嗯，来自家的方向。 “木同学家也要开饭了，所以约了明天。”狄阡收起手机，向母亲说明。 “噢对，都这么晚了。”冉芷欣拍了下自己的小手，“正好明天你们期末考完，我们和然然、洛璎同学，还有小邻居好好吃一顿庆功宴。” 狄潇的眉毛夸张地皱起，这庆功宴怎么听上去一股最后的晚餐一样的味道。 希望是他的错觉。 “对了，一中那边，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吗？”狄潇想到了狄阡考试后的打算。 “嗯，总要有点仪式感才好。”狄阡不太明白狄潇为什么这个时间提，但还是认真回答。 总不会指望她在期末考试的这两天里，今天参加二中的考试，明天参加一中的考试？ 梦总是要醒的。 狄潇指的是当然不是考试，而是关于狄阡的退学申请。 没有且办不出身份卡的狄阡，属于她的高中生涯即将迎来尾声。 好在高中的课程早在高二就学完了，她至少还能拿个高中毕业证当作纪念。 虽然不知道纪念的是她还是“他”。 第172章 二女争一妻？ 周日上午，市立二中。 “哎，教室氛围咋这么凝重呢，昨天没考好？嘶…”今天负责梅开三度的是生物老师俞航，一个四十多岁的，乍一看以为是程序员的大叔。 上午的理科考试由他来监考。 还是那句话，一个高中班级里冒出一个白毛学生，怎么想都很惹眼。 “同学？你…狄陌？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俞航前四十岁的人生就没在现实中见过白发童颜的人类。 动漫和游戏里倒是不少，而且很受欢迎，尤其是受华夏人欢迎。 “俞老师，狄陌不戴假发了，他在一中上学的姐姐也这样…”班里有同学代为回答。 二中和一中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一（10）班有个叫狄陌的白发少年，一传十，不用十传百，就被人发现他和一中的隐藏校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都是白毛红瞳，都精致可爱，都个子矮矮，一个叫狄陌一个叫狄阡，同卵双胞胎长到这么大都没这么相似的。 再说同卵双胞胎不可能一男孩一女孩。 俞航毕竟是生物课老师，术业有专攻，很快就明白了个中缘由，“没事没事，大家收拾好桌面，马上发试卷了。” 两个半小时的理科考试，狄阡能剩下一个多小时，同为竞赛生的木槿笙也差不多，对他们来说难度要超过高考的竞赛题才能不时带来威胁。 同学们在经历昨天的习惯脱敏后，也不再频频关注狄阡的形象，专注于自己的考试。 期末考砸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高一的寒假应该是接受升学教育的高中牲们唯一可以放松的寒假。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半小时，俞航便发现狄阡和木槿笙已经完成考试检查，于是悄悄示意他俩提前交卷，到教师办公室。 … “狄陌、木槿笙，两位同学。”教师办公室，吴胜文和朱玉青正在聊些什么，看到两人的到来也没表现出惊讶。 “吴老师、朱老师好。”狄阡和木槿笙乖巧问好。 朱玉青和吴胜文不在一个办公室，能在这里见到物理老师，如果不是闲聊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谈竞赛的事了。 事实也没出乎意料。 “狄陌同学，你姐姐的事情，我们很遗憾。”朱玉青有神的双眼里闪着悲戚的光，他在五道口提前批自主招生考试的时候和狄阡有过一面之缘，这个小老头是打心眼里喜欢狄阡这个聪明机灵的小姑娘。 这段记忆被那时的狄陌完整地留给了狄阡，她记得清清楚楚。 而她现在又要扮演成“狄陌”。 按照月初公告的内容，去年12月27日所发生的案件中，有一名就读于钱江市市立一中的高三女生失踪了。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那名失踪的女生名字是“狄阡”。 “谢谢朱老师。”狄阡点点头，朱玉青是她唯一记得的二中老师，她对朱老师的印象也很好。 吴胜文对这个话题没有多说什么。他和狄潇有过几次通话，得知“狄陌”是在姐姐出事后卸下的伪装，变回和姐姐狄阡如出一辙的模样，心理健康方面需要高度警惕。 朱玉青很奇怪，哪怕是亲姐弟，“狄陌”和他记忆里的狄阡未免也太过相似。作为理科老师，朱玉青知道人类基因组中和外表挂钩的就那么几个，再怎么排列组合终会有完全相同的时候。 但是气质和性格这种后天养成的东西也会这么雷同吗？ 算了，有些事想想就好，人家学生还在痛苦之中，为了好奇心而揭人伤疤太缺德了。 “咳…虽然说的有点不是时候，但是两位同学，有个通知至少得让你们知道。”吴胜文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年后就是数学竞赛和理科竞赛了，所以在寒假的前五天，市里有个封闭式集训班可以参加，如果不勉强的话还希望你们去一下。” 对非高三学生来说，期末考试完之后就是结业式和放假，因此集训班安排在周三到周日这五天。 “地点在滨湖的某个商务酒店，五天的吃住都在那边解决。”朱玉青说地址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他正是在那里偶遇了狄阡。 那个穿旗袍的可爱小姑娘，像他的孙女似的。 “狄陌，我知道你现在处在迷茫之中，但你应该想想你姐姐对你抱有怎样的期望。”吴胜文有些笨拙地鼓励着，他知道集训对竞赛生的重要性，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刚刚失去家人的学生。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期望？我对陌陌有什么期望吗？ 在狄阡的记忆中永远留在五岁的“弟弟”，如果非要她对他有什么期望的话，那就是一起午睡的时候老实点，不要原地旋转九十度，把脑袋或者脚放在她的肚子上。 臭弟弟是睡得爽了，她遭罪。梦里还被鬼压床，万一肚子着了凉还容易窜。 一窜肚就会被爹妈禁止吃冰淇淋。 ——明明都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却能感受到幸福？ “嗯，谢谢老师，我会去的。”狄阡点点头。 “加油，你会走出来的。”吴胜文多少有点害怕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见狄阡的反应才稍稍放心，然后转头向木槿笙，“木槿笙同学呢？” “我也去。”小邻居的答复倒是简洁明了。 然后画蛇添足了一句，“只要‘他’去的话。” “嗯？”2 把吴胜文和朱玉青吓了一跳，你们两个不会有什么情况？ 如今的高中对待早恋问题早已是堵不如疏的态度，只要不危害到身心健康，只要不影响学习成绩，只要没大张旗鼓，老师们别说反对，甚至还会暗地里嗑学生的糖。 比如不久前一中的老师们还纷纷看好施毅和狄阡，一个学生会长和隐藏校花的美好校园恋情。 谁知道糖衣舔完了里面是妈的生离死别刀。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朱玉青也算是亲眼见证过故事高潮的长辈了，如今每每想起还是忍不住扼腕叹息。 结果现在校花弟弟疑似俘获了本校转学生校花的芳心？而且两个都是竞赛生。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的五道口提前招生考场上，他们俩能并肩作战？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朱玉青应该是乐于见证的。 和苦中寻甜的朱老师不同，吴胜文现在是实打实的egg疼。 墨家的大小姐摆明了是对“狄陌”有想法的，这时候又出来个木槿笙，而且她们还是同桌，这二女争一夫的狗血戏码该不会上演在自己的班上。 再看看这“狄陌”，因为“伤心过度”放弃乔装，这长得比墨颖然和木槿笙还像小女孩… 坏了，二女争一夫已经很恐怖了，这万一变成二女争一妻，他这个班主任搞不好就当到头了。 “咳咳…木同学是我邻居，这是担心我的表现。”狄阡大概猜出了两位老师的想法。 你们这些数理老师，内心戏不要这么多好不好？ 第173章 一（10）班的扳手 “咦，这么安静是因为上午没考好吗？同学们放轻松一点，考完就剩…嘶…”倒数第二科的外语考试，监考老师是徐健。 严格来说今天下午是英语考试，个别选择其他语种的学生外语考试安排在明天下午。 “这是个什么情况？狄…陌同学是你吗？”该说徐健不愧是留学三年的海龟大学生，对多元发色的抵抗力和适应力还是超乎同事们的。 “嗯，放心老师。不戴假发而已，我没事。”狄阡点点头，心里有些好奇老师之间怎么没传开这回事。 明天上午还有文综，莫非合计下来还有四位老师不知道她的情况？ 徐健仔细看了看，好像是能从扎起马尾的后脑勺上看到自然的发根，这一头白毛还真是天生的，没有染发的迹象。 要知道在国外，浅金色头发的人也很少见，别说银白色头发的年轻人了。 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当代学校对学生染发的禁止力度甚至远高于早恋。 “只要不是染的…不是，只要你健康没问题就好。”毕竟徐健不是班主任，没必要越俎代庖，排除突发恶疾的可能性就足够了。 两个小时的英语考试没什么好说的，倒是狄阡对英语听力部分的“既视感”感到颇为好奇。 准确来说是“既听感”是？ 既视感能力需要在视野范围内才能发挥作用，那么“既听感”的条件和限制又是什么呢？ 学校下发的听力考试用耳机是最原始的那种固定频段单向接收终端，不存在交互，仅凭听到开头就能“预听”到后面的内容，实在是不合理。 视觉方面还能通过动作预判，听觉方面该如何预判一个主语后面会跟什么宾语呢？ 凭什么她能预判到听力内容会是“衬衫的价格是九镑十五便士”，而不是“衬衫的价格是瞎j8标的”呢？ 这边狄阡还在走神，另一边听力部分已经结束，而她手上的笔是一秒钟也没动，答题卡上空空如也。 徐健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其他同学都开始做选择填空完形阅读了，你小子怎么回事？ 正打算起来提醒一下，结果就发现，“狄陌”以惊人的手速开始填涂。 乱填的？不对，只要对比一下后面木槿笙和墨颖然的答题卡就会发现，相似度超过了九成。 作弊了？那更不可能，自己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而且那眼神坚定地仿佛要入党，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那种飘忽不定。 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这小子一口气听完了听力部分，然后再对照题目一次性全部解完。而且对比墨颖然这种高材生的答案来看，正确率不会低。 徐健想起了备考专八那会的“美好”回忆。 炫技是？ 狄阡当然没想着炫技，她只是走神了而已。 “狄陌”把关于“超能力”的知识和经历事无巨细地留给了她，没道理在关于听力的方面有所保留，所以答案就是“他”也下意识疏忽了。 毕竟正常人类对外界事物的感知，九成的信息来源于视觉。而心思比普通男孩子细腻的狄阡，开始考虑到其他体感是否存在“既视”能力。 比如说触觉和痛觉，能不能在接触或者受伤之前就可以“预见”到？如果能做到的话，战斗中就可以避免过度依赖视觉了。 之前狄陌受到的枪伤就是源于视觉受限。 不过正在考试呢，给老师一点面子，考完再好好研究也不迟。 于是狄阡开始刷刷刷做试卷，并且在大作文的标题上施展了小有成就的经典哥特字体。 这个字体很抽象、很猎奇、很扭曲，但架不住看多了之后莫名觉得好看。 人类真奇怪。 … 考试结束后，狄阡总算靠着墨颖然和木槿笙的冰山气场，安然无恙地离开学校。 留下了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和一个传说。 “一直以为墨大小姐和木大学霸要为了一个狄陌斗得头破血流，结果没想到狄陌出奇制胜，打不过校花，就加入校花…” “抛开性别不谈，咱们班，四舍五入是不是有两个半校花了？” “二中颜值共一石，高一（10）班独占八斗，没想到男娘才是天下第一斗…” 如此神奇的同学，被背后议论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没有出言不逊，狄阡和两位真·校花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吴胜文有些头大。 “有一说一狄陌长得是真的可爱啊，跟冰山校花比起来，甜甜糯糯的萝莉未必不可一战。他要是女生，我直接嗨老婆。” “什么年代了还性别歧视，不要叫男娘，那是我不会怀孕的小娇妻。” “在见过那张脸之前我会觉得你是变态，现在我只会说你不是一个人…” 某些不对劲的言论传到了这位班主任的耳中。 对老师来说，班上有美少女校花其实挺麻烦的，既要提防其他班学生的觊觎，又要小心班上男生盯上窝边草，更要注意校花自身沦陷。 没想到比校花更麻烦的存在出现了，也出现在他的班上！ 那就是校花级的美少年，天生扳手圣体！ 其他班主任还只需表面上防防班里学生早恋，老吴已经领先一个版本，要实打实地防班里男生被掰弯。 他们才高一啊！万一没注意到什么危险的苗头，任其自由发展到高三，到时候半个班的女生，半个班的男铜。 他这班主任就干到头了。 吴胜文突然觉得“狄陌“赶紧跟哪个女生官宣了也好，避免更大的危机。 他要保护好班上的男孩子。 如果不好好努力，他们可能就会成为男娘的玩物。 … 狄阡当然不知道吴胜文一个教数学的，心思比教政治的还复杂。 她现在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 争夺“弟弟”的有力候选人今天齐聚别墅。 神秘天降小邻居、高冷青梅小富婆、乱入御萝小公举，一个比一个有实力。 不要说什么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算上“狄陌”就是四边形，稍微受点力就给你整塌了，二维平面分分钟变成一条线。 还好三位看起来都很明智，没有病娇趋势，不然哪天梦里就被三等分了也说不定。 我狄阡愿称愚蠢的欧豆豆为耐分王·牢陌。 好，再怎么玩梗，现在的狄阡已经压力大到开始掉头发。 好在高级灰的大理石地砖上，白毛还挺明显。能自己动手清理一下就不要麻烦扫拖机器人，因为长毛还是蛮容易堵塞机器人的。 现在是关心机器人的时候吗？ 傍晚五点半，餐桌上人好多，还好是圆桌。 狄阡、墨颖然、洛璎、木槿笙、苏慕、狄潇、冉芷欣、周沁，放在人口老龄化的时代，这一桌的平均年龄可谓非常年轻。 作为桌上唯一一个正常男性，狄潇的压力一点也不输给狄阡。 “咳…让我们先碰个杯，庆祝一下同学们期末考试的顺利完成。”狄大叔试图主持大局。 “那啥，父亲，这里考完的只有洛同学，我们明天还有文综呢…” “喔对！” 第174章 喜欢我吗 狄阡有八成的把握，臭弟弟让她取代自己是为了甩修罗场的锅。 “没想到小洛同学才是最早考完放假的。”狄潇记得儿子变女儿后已经读理科，忘记“变回”儿子后回到高一还考文综卷了。 “叔叔，我们高三考完月考…也就是期末考之后，还要再上一周的课喔。”洛璎笑眯眯地说明，“所以还是‘学弟’他们放假更早。” “要和‘狄陌’去封闭集训，五天。”木槿笙缓缓地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封闭”一词咬字特别清晰，一字一顿。 “集训？”冉芷欣好奇，她想到了部队，莫非是什么复健的安排吗。 “理科竞赛生的学习集训。”狄阡知道母亲想岔了，开口详细说明，“周三开始，周日结束，持续五天，地点的话还没通知。” “地点在滨湖西子商务酒店。”墨颖然语气平淡，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西子商务酒店，墨启集团旗下的酒店产业之一。 “没错，所以我申请去当助教了。”洛璎骄傲地抬了抬头。 “而我是协办方代表。”墨颖然云淡风轻地喝茶。 潜台词就是洛小公举和墨大小姐也要登场呗，争取不落下每一段剧情。 木槿笙：“……” “这合适吗，小洛同学。距离高考只剩五个多月了，这种时候还要跑出来做助教？”狄潇当然明白这群小姑娘的用意，但高考是重要人生节点，任性可不好。 “放心啦叔叔，在狄…这个家伙来之前，我都是一中稳稳的年级第一。”洛璎大言不惭，没有提自己如何跳级躲开施毅。 “好，小洛同学的成绩确实不用担心。”狄潇又转向墨颖然，“颖然，你的公司应该正值关键时期，还要分神照料酒店营业会不会太勉强了？” 狄潇指的公司是墨启电科，墨颖然事实上持有的企业，年底是冲业绩的时候。 “有劳叔叔关心，公司的经营已经步入正轨，需要费心的地方不多。因此我打算多涉猎一些不同领域的经营项目。”墨颖然优雅地拿餐巾擦擦嘴。 狄潇再一次败了。 他向狄阡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闺女啊…不是，儿啊，你看到了，爹尽力了，两个小丫头那叫一个油盐不进，你自己看着办。 考虑到狄阡和冉芷欣两个心理\/精神亚健康病人，晚餐的菜色都是清淡口味，但是架不住吃起来有点刺激。 餐后，由于墨颖然和洛璎住在别墅，需要各回各家的只有狄阡和木槿笙。 “明天考完试，就要去一中了？”走在返回a栋的小路上，木槿笙若有所思地问。 “嗯，该来的总会来。”狄阡知道小邻居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索性反问，“你不怪我吗，从头到尾骗了你这么久？” 虽然不是针对木槿笙，但她确实是被蒙在鼓里最久的那个。 即使狄阡或者曾经的“狄陌”没有恶意，到底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友情，不会讨人喜欢的。 “不怪。狄陌也好，阡阡姐也好，如果不是两个人，只是你的两面，我…都不讨厌。”木槿笙的每一步都是固定的距离和速率，没有一丝迟疑。 “可是…”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木槿笙打断狄阡的话，“我没让你知道的事情才多呢，等你知道的时候会讨厌我吗？” 狄阡步伐一滞。 是啊，她给过自己神秘的东西，也说过不少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别说厌恶了，连防备之心都没有产生。 真是奇怪。 “当然不会讨厌你。”虽然没有根据，但狄阡还是肯定地给出回答。 “那，你喜欢我吗？”少女停下脚步，双手交叉在背后，上身微微前倾，认真追问。 这么直接的吗。 “你…问的是我还是陌陌？”狄阡被突然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退一步。 “如果你是狄陌，你会喜欢我吗？”木槿笙一句话破了弱不禁风的缓兵之计。 她说的是“如果”，但对于狄阡来说，有“如果”吗？真的是“如果”吗？ “木同学这么可爱，我很喜欢。而且如果我是陌陌的话，一定也会喜欢的啦。” 钱江市的冬天还是太热了，晚上的户外竟如此容易汗流浃背。 是因为晚餐饭桌上洛璎和墨颖然穷追不舍吗，木槿笙感到压力，决定上强度了？ 狄阡忍不住想，如果是真的“狄陌”，面对这种问题会怎么说怎么做。 这些妹子都是你招惹的呀，凭什么要老娘给你擦屁股？ 少女的脸上浮现清甜的微笑，适可而止地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虽然距离理想的答复还差一点，但未来可期。 狄阡擦擦额头的冷汗，快步跟上。 今天得多花半小时洗头发了。 … 周一上午，市立二中。 “最后一门考试了同学们，打起精神来，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萎…嘶…” 文综考试也不知道是政史地哪位任课老师监考，只知道是一位看起来十分知性的矮个子中年妇女，戴一副金丝眼镜。 这种理智形象的老师倒吸一口凉气的反差感可谓喜剧效果十足。事实上今天早上一（10）班的沉静和前两天不一样，是同学们故意而为的。 只为了达成全科目监考老师倒吸一口凉气的成就，强迫症得到极大满足。 接下来就是惯例的解释说明环节，然后准备考试。 真没想到主课老师、理科老师和文科老师分得这么开，都没唠嗑唠到班上突然冒出来的白毛“男生”。 对于有既视感加成的狄阡来说，文综考试和语文考试差不多，练书法的两个半小时。 历史题用行楷，地理题用瘦金体，政治题再用仿宋体，哎，就是玩。 写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做完卷子。 检查答案的时候才认真看题，突出一个叛逆。 卡在第二次检查完毕的时间点，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预示着高中的第一个学期正式结束。 “休业式在明天上午，考试成绩会在两天内公布在校园网上。今天下午不限制住校生进出校门，不过切记注意安全，晚上九点查寝。”在收完试卷后，陆乔宣读学校的通知。 今天下午估计是高一牲们集中消费最高的半天了。陆乔前一秒刚宣告放学，后一秒就有同学到处约饭约玩约会。 狄阡没想到会有人顶着墨颖然和木槿笙的冰山气场来约她。 “狄陌同学，我们打算去唱k，你有兴趣去吗？对了如果墨同学和木同学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喔对了还有江同学…”是一个座位在教室后面的男生。 不是，哥们，你扭捏个人什么劲啊？ 如果放在以前，还以为这哥们是为了邀请墨颖然和木槿笙才假借邀请“狄陌”的幌子。但怎么看起来，两大校花才像是顺便邀请的？ 至于江袅…不用说“像”，百分之百就是顺便的。 “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急事。感谢你的邀请，下次有机会我请。”狄阡礼貌婉拒。 “好，下次一定。”男生有些沮丧地走了，甚至没有再问墨颖然和木槿笙。 狄阡有点害怕了。 第175章 收·殓 狄阡很少会有午餐食欲不振的时候。 毕竟，还有什么事比让一个高三学生“亲自”去学校提交退学申请更让人窒息的呢？ 而且这名学生连续两次月考年级第一、上一次全市联考刚拿了全市第一，是挑战省高考状元的种子选手。 顺便还是隐藏校花，一中的颜值担当之一。 市立一中门口。 “孩子，如果你受不了的话，我一个人去就行。再退一步，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的话…”车上，狄潇面色凝重地看着坐在身旁的身影，犹豫一番后开口。 狄阡面色苍白，咬着下唇沉默良久，然后摇摇头，“这是我系上的铃，需要由我亲手解下。” 这是一场仪式，也是一次转折。 甩甩脑袋抛下一切纠结，干脆利落地开门，下车，自顾自地走向和二中截然不同的，熟悉的大门。 正值午后两点，不少结束期末考试的高一学生结伴出门玩耍，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迈进大门的狄阡。 “哇快看快看，二次元美少女，这spy也太写实了。” “你来一中一学期了居然还不知道？那是高三的仙女萝莉学姐，天生的白发红眼，传说中的隐藏校花，名字叫狄阡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还是个咸鱼大翻身的逆袭考神，和施大会长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 “什么郎才女貌，女也才好不好，虾头男蒸鹅心…” “成语懂不懂？那施毅也帅啊，我…我怎么说得自己也好酸，不提了。” 高一学弟学妹们的闲扯，狄阡和狄潇只是道听途说了几句，心事重重的父女俩，一前一后不发一声地向学校政务楼缓缓走去。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吕梦璇无奈地想到，她已经连续失眠三个晚上了，从狄潇打过那通电话的周五开始。 万万没想到，催学生办身份卡，把学生给催没了。 这种情况放眼全国也很难找到第二例了？被她遇上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倒霉。 煮熟的全省第一飞了，是只假鸭子。 直到再次见到狄阡，吕梦璇的脑子还是糊状的，这孩子看着和她班上的宝贝黑马白毛萝莉考生长得那叫一个一模一样啊，怎么就不是她呢？ 何止一模一样，连dna都一样，惊不惊喜？ 吕梦璇在想该不会是什么恶趣味的整蛊综艺节目，让狄阡配合着捉弄她，然后放网上直播。 一个垫底两年半的花瓶校花突然绝地反击勇拿第一，然后在高考报名截止前夕突然大变活人，把人变没了的那种，变不回来的那种。 直到狄阡双手呈上退学申请表，看见上面白纸黑字的时候，吕梦璇才仿佛从一个噩梦中兜兜转转地醒过来。 姓名：狄阡；性别：女；年龄：18；班级：高三（1）班；退学原因：失踪。 醒来发现噩梦是真的。 “狄阡，你真的…”吕梦璇急得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伸手抓住面前人的肩膀。 “对不起老师，我是‘狄陌’。”狄阡低下脑袋，不敢直视班主任红通通的眼睛，“狄阡，姐姐她…” ——已经不在了。 … 狄阡的退学申请，还煞有介事地提交到学生会审批。 “申请通过”几个字是施毅写下的，“钱江市市立一中学生会”的章是洛璎盖下的。 学生会室的氛围格外沉重，会长和副会长都难受。 其中施会长是最难受的。 “狄先生，我代表市立一中恭喜您‘找回’孩子，狄阡…我与‘狄陌’学弟有过一段难忘的时光，谨以我个人立场，我非常感谢‘他’。”施毅走下办公桌，向狄阡和狄潇四十五度鞠躬。 “谢谢。你、你们都是年轻一代中杰出的人才，希望你们能有璀璨的前程。”狄潇感慨于面前这名少年的经历，写在书中或许称得上精彩，但要是放在现实中，未免太残酷了些。 退学申请还要跑几个部门审批，狄阡和狄潇没说几句就告辞了。 望着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银白色背影，施毅目光闪烁，捏紧了拳头。 前程是璀璨了，那又如何呢？ 洛璎注视着会长大人不住颤抖的身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 狄阡错了。 她发现其实世界上有的是比“亲自”去学校申请退学更窒息的事情。 比如说，捧着“自己的”骨灰盒。 而且还是装满了骨灰的那种。 这种体验估计全世界也就独一份了，我的骨灰是我自己送进坟墓的。 什么灵异文女主…啊不是，“男主”。 总之此时狄阡的心情复杂得就像函数界的费马最小值，几何界的林肯环：悲戚、哀恸、绝望，心安、慰藉、踏实。 甚至还有一点欢愉是怎么回事。 真·狄阡的骨灰盒不大，毕竟七岁那年的她只有小小一只，加上火化得很彻底，骨灰的量少得可怜，捧在手上一小时也不觉得累。 年纪轻轻，做人的火候就掌握得非常精准了。 山南公墓。 真·狄阡的骨灰已经藏在千屿湖的小花园十年之久，是时候回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这个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呀。”狄阡努力露出坏笑的表情，动作夸张地拍了拍坟头。 并州黑石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黑长直的可爱小女孩，除了头发、眉毛和睫毛颜色外，和狄阡小时候有着八成相似。 如果能顺利长大的话，想必也是校花级的美少女。 可惜没如果。 “哪有这么开自己…姐姐玩笑的。”狄潇苦笑着拍了下狄阡的脑袋。 “亲爱的不要打孩子啦，阡阡她也喜欢说笑的。”冉芷欣含着眼泪，用力捏了捏狄潇的胳膊，惹得后者一阵龇牙咧嘴。 在狄阡有限的记忆中，真·狄阡确实是天生外向开朗的小女孩，很小的时候就会逗乐长辈。 和天生阴郁的弟弟简直是两个极端。 “放心啦夫人，先生他还没有您一半用力。”周沁在一旁给自己的雇主找台阶下。 “就是就是。”狄潇伸手揉了揉胳膊上的软肉，另一只手依然稳稳地为妻子撑着遮阳伞。 狄阡的伞是周沁帮忙撑着的。 一家四口在坟前实现了微妙的团聚。 “‘姐姐’，虽然要我如此称呼你，心里非常别扭，但我们的爸爸妈妈都还算健康开心地活着。你在那边也要自由自在的，我和爸爸妈妈，还要过好久才能去陪你。”狄阡认真地以“弟弟”的身份说着。 虽然内心深处，更像是把这场仪式当成对自身过往的告别。 狄阡是那样近乎偏执地相信自己就是真的狄阡，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机制总是把真实的历史强行扭曲为被灌输的伪史。 刻意回避着自己才是拿虚构的记忆诓骗自己的犯人，这一悲剧性的事实。 好像时隔十年入土的不是真·狄阡，而是弟弟狄陌。 她才是真正的狄阡。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都病了，需要她扮演成“弟弟”、“狄陌”。 是这样吗？ ——是的，病的不是我。 第176章 期末总分一千加 “恶化了？怎么可能…” “回来的路上就很明显了，晚餐期间你也没察觉？” 周一晚上，水印御景别墅区，墨家主仆俩在三楼的卧室交流情报。 只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墨颖然单方面输出。 下午送真·狄阡的骨灰去公墓的时候，墨颖然也一并去了，一方面是为了送童年时期憧憬的邻家姐姐，另一方面是为了观察“狄陌”的反应。 “吃晚餐的时候我觉得挺正常的呀，欣姨叫她‘狄陌’也没见异常反应。我原本还担心今天又是退学又是安葬的会过度刺激到‘他’，表现平静反而恶化了？”苏慕难以理解。 “正因为平静所以才不对劲。如果有所挣扎，说明‘狄陌’的人格依旧存在，并且有复苏的迹象；表现平静的话，只能说明她的演技又上升了一个台阶，或者是，她还没有发自内心地认为狄阡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其实早已不在了。”墨颖然的眼中闪烁着锐芒。 表面的平静下面，是不是还有暗流涌动。 “如果说狄阡这个人格诞生于多年来‘狄陌’表演的入戏太深，那么等她再习惯于扮演‘狄陌’，能不能唤回曾经的他呢？” “即使做到了，比起这个可能性，发生概率更高的是，产生了一个新的‘狄陌’。” 苏慕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套娃。 就像老年痴呆症患者突然有一天忘记了自己患有老年痴呆症，然后老年痴呆症就康复了？ 然而医学生都知道，作为一种几乎不可逆的中枢神经系统的退行性病变，阿尔茨海默症尚不存在治愈的说法。事实上也发生过患者忘记自己患病从而找回失去的部分记忆这类看似医学奇迹的临床病例，但这很可能是病症恶化的征兆。 “小姐，最近各种事情太多，她受刺激严重也在合理之中。你们现在才高一，还有时间慢慢循序渐进。”作为全科医生资格认证持有者，苏慕对心理学和精神医学都有着深刻的认识。 加上她必须把大多数精力放在自家主子身上，对狄阡的观察也就没有墨颖然那般细致。 再说狄家还有个各方面都不输给她的周沁，虽然周沁的大多数精力放在了冉芷欣身上。 执事这种高薪职业也是不好干的呀。 … 周二早上，市立二中。 今天是高一高二年级的结业式，严格来说就是寒假的第零天。 “陌、陌子，早上好啊。”虽然已经练习了上百遍，但是江袅在见到狄阡进教室门的时候还是口吃了一下。 “嗯，早上好。”狄阡微笑回应，她也没勇气称呼同桌的绰号。 什么“袅子”啊，你们男孩子之间的称呼都这么奇怪的吗？都不说听上去，说出口的时候不会觉得卡嗓子吗？ 要不叫“袅袅”好了，炊烟袅袅、袅袅婷婷，多好。 狄阡决定跟江袅商量一下新称谓。 “听到没，连江袅都管她叫‘陌陌子’了。” “我本来以为这么几天下来也该习惯了，没想到再看一眼还是觉得很惊艳…” “我不管，下学期的校花评选，我一定要把‘狄陌’的名字给报上去。所以我现在去找她要拍照片，理由很充分？” “你离我远一点，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果不其然，教室后方又开始蠢蠢欲动。 所幸在某些人按捺不住之际，吴胜文捧着他心爱的保温杯走进教室。 老班面色很奇怪，班级气氛很古怪。 “在各位任课老师加班加点的不懈努力下，我们的期末考试成绩提前出来了。”老吴甚至没有干咳一声就开始说话，“唉…” 全班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某些男生准备顶着墨颖然和木槿笙的冰山气场前去搭讪狄阡的念头烟消云散。 不是，老班，老班你接着说啊，你叹什么气啊。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哪有你这样砍一半的，做个人。 “我们班的平均成绩在年级上排第四…”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要知道他们班是中考成绩最高的一批学生，期中考试班平均分还是年级第一，没想到期末考试翻了车。 都怪这新冒出来的半个校花！ 红颜…啊不是，蓝颜…也不对，总之就是祸水啦！ “这还是建立在班上包了年级前三，拉了不少平均分的基础上…” 不愧是好学生，不会受到颜值怪的影响，有内涵的人不会拘泥于外表。 “节约时间，我就报一下前三的名字和成绩。墨颖然，总分1009…” 同学们都惊呆了，竟然超过了一千分？ 之江省高中一共有九门功课，高一都要学都要考，全科目满分是1050分。等到高二文理分科后总分才会变成和高考一样的750分。 也就是说理论上高一是有机会考上四位数的总分的。 “我超果然是墨大小姐，这种分数真的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这年级第一的含金量也太高了，会不会破了二中的记录啊…” “确实破了高一年级期末考试记录，”吴胜文没有因为学生的窃窃私语而批评他们，反而接过话茬，“但是…年级第三。” “嘶…还有高手？” “捏马马的不会…” 就连老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咳…木槿笙，1010分；狄陌，1011分。” 一口气念完。 “哇——” 见鬼了。 有同学已经登陆了校园网，看着自己七八百分的成绩陷入沉思。 也就是说考前三的怪物，随便扔一门主课成绩，分数都在自己之上。 近在眼前的寒假突然就不香了。 吴胜文赶紧示意同学们保持安静，虽然脸上的笑意未减。 虽然平均分的下降导致老吴的年终考核掉分不少，但三个妖孽级的学生不光补上了掉的考核分，还一口气刷新了三遍学校记录，这可比年终奖多拿两万块更有满足感。 而且这次期末考试正好赶上意外事故和线上授课，成绩波动也在情理之中。 给家长的通知里多写两句好话，让同学们过个好年。 有点意外的是，一直担心考砸了的江袅，最后还是稳定在了年级第十二、全班第九，所以说永远不要相信好学生说的自己没考好。 虽然和狄阡坐得最近，但他也是最早知道狄阡真面目的男生，一加一减之下受到的影响不比其他同学大。 总之结业式就在一波三折之中结束了。 “回家路上都注意安全，成绩单也要家长过目签字，祝大家寒假愉快…别忘了每天都写一点作业，最后一天赶的笔记老师认得出来！”吴胜文结束了例行公事的喋喋不休，“狄陌、木槿笙留一下，其他同学可以回去了。” 于是在一片欢呼声中，班里的同学作鸟兽散，本想约狄阡或者木槿笙玩的同学也只好悻悻离去。 至于约墨颖然？谁有那个胆子。 “两位同学，期末考试考得很好，特别是狄陌。”吴胜文又表扬了一句，“下午就是集训班报到入住酒店的时候，你们记得早点去。” “好的老师。” “然后就是还有一个问题。”吴胜文停顿了一下，“你们…没早恋？” 第177章 入住酒店 经常早恋的同学都知道，当老师问你有没有早恋的时候，一半的概率是老师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另一半的概率是老师在诈你。 狄阡不觉得老吴询问的原因符合上面的任何一种。 莫非是之前的“狄陌”搞的好事？ 听吴胜文的语气，狄阡感受到了呼之欲出的担忧，和不易察觉的…一丝期待？ “不是，吴老师，我…”狄阡难得紧张了一下，差点说出她不是百合。 “吴老师，我们还不是那样的关系。”木槿笙平静地回答。 “喔，那就还好？”吴胜文脸抽了抽。 这是“还好”的表情和语气吗，而且老吴你那失望的情绪简直欲盖弥彰了。 狄阡反复确认这是不是幻觉，哪有当班主任的因为学生没有早恋而感到失望的？我们正直敬业的老班终于还是疯了吗？ “呃…是这样，悄悄跟你们说，老师还是很看好你们的。”吴胜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狄阡的肩膀上，语重心长但是心虚地说，“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所以在不影响健康和学业的前提下，希望你们能好好享受青春…” 已经听不懂是在劝不要早恋还是在劝早恋了。 吴胜文也是心里苦啊，他昨天刚见证了狄阡和陆乔的世界名画，也没少听闻同学私底下把“狄陌”评为下一届校花候选人。 本来国内就有阴盛阳衰的迹象，男生里面再弯上一批，他简直无颜面对华夏列祖列宗。 狄阡算是明白老班的想法了，两年前在一中念高一的时候，一（1）班的班主任吕梦璇也没少拐弯抹角让她不要掰弯女同学。 对，颜值到达一定高度之后，杀伤对象就没有性别之分了。 而且这个时代，女姛的数量也不比男铜少。 “放心老师，我们现在的心思都在学习上。”狄阡想了想，先抛出标准答案。 你们的心思无关紧要，关键是其他男生的心思，吴胜文一急，正准备说点什么。 “我会看好她的。”木槿笙后发制人，神情庄严得仿佛准备割肉饲鹰的佛祖。 “啊？”2 … 西子商务酒店。 这家位于钱塘湖西南岸的大型商务酒店可以说是墨家最早的一批产业了，主要服务于商务会议、学术交流之类的正式活动，对普通游客开放的部分反而比较少。 下午三点半，狄阡和木槿笙由冯丘开车送来这边。 毫无疑问地吸引了在大厅报到办理入住的一众学生和工作人员。 木槿笙无死角的标准美人形象，和狄阡白得扎眼的银白长发，哪怕穿得再保守也无济于事。 更别提室温二十度的酒店，春秋装打扮的既不臃肿也不瘦削的体型了。 “好家伙竞赛生里也有这种级别的美女，呃…看打扮旁边那个该不会是男生？” “谁规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的只能是竞赛生了？都这种颜值了还需要努力学习吗？靠脸吃饭不香吗？” “可能是来取景拍戏的演员，不过没特效没化妆，娱乐圈有这么好看的，不该火得全民皆知了吗？” 随着西装革履大墨镜的冯丘停好车进门，一声不吭地跟在狄阡和木槿笙后面，明星范还真的油然而生。 “你说要不要过去求个签名什么的？” “我看行。” 只见两位“小美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学生证，交给前台的酒店经理。 “你好，我们是二中高一年级的竞赛生，名字…” … 本次参加集训班的学生大概有一百人，差不多包了酒店某一栋的两层。 女生一层、男生一层，作为教室的大会议厅单独一层。 即使不用电梯也很方便。 刷卡走进房间，狄阡才发现酒店安排的竟然是一房双床的标准间。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会有一个男生室友，从今晚开始要共度五天五夜。 想到这个难免有些不悦，不过想到既然是统一安排，哪怕是在墨大小姐家的地盘，她也不好意思要什么特殊待遇。 只能祈祷室友能够正经一点。 木槿笙的房间在楼上，按房号来看离自己直线距离不算长，希望她也能和室友友好相处。 想到办房卡的时候前台小姐姐狐疑的眼神，一再对比学生证上的性别和照片，就差联系学校确认真伪了。 狄阡甩甩脑袋不再多想，来到靠窗的空旷处打开行李箱收拾起来。 虽说只需要待五天五夜，但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书本、笔记本电脑、各种日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 “坏了。”狄阡看着行李箱里的校服，低声自语。 不知道组织方抽的什么风，要求参加集训的学生穿自己学校的校服，以彰显群英荟萃百花齐放的“盛景”。 讲道理也不能说不讲道理，但狄阡不知是起猛了还是睡迷糊了，她的行李箱里躺着的是一中的女生校服。 出门前检查了学生证有没有带错，却忘记检查校服有没有带错了！ 狄阡一脸绷不住地拿起校服。再低头看一眼，嗯，校裙，甚至还有打底裤，她是怎么做到仅靠肌肉记忆就收拾好的？ 而就在此时，房间的门锁发出开门的提示音。 狄阡循声转过头，一个高高瘦瘦的眼镜男生映入眼帘。 厚刘海、黑框镜，眼睛瞪得挺大，嘴巴也因为震惊而张开。就那么僵硬地站在门口，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握着门把手。 “啪嗒——” 房门卡掉在地上，终于让男生回过神来。 “啊啊啊对不起！我好像走错房间了！”男生涨红了脸，退一步试图快速关上房门。 而为了避免误伤安装的阻门器怎么可能允许快速关上门，男生突然手滑往后摔去，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地毯上。 好，至少看起来是个腼腆的老实人，狄阡稍稍放下心，把校服放回行李箱，走到门口微微弯腰伸出小手。 “你…嗯，你没事？”零点三秒内从萝莉音切换到正太音。 男生错愕于由远而近的精致小脸，又被对方伸过来的细白小手吓得一时失语，本能地想要抓向那只手，很快又触电般地停在半空。 “没、没事！”男生一个激灵地双手撑地站起来，不敢直视狄阡的他赶紧转移视线，“是514呀，难道前台开卡开错了？” “我猜没开错。”见男生紧张的样子，狄阡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顺手帮他把倒下的行李箱扶起来。 走廊的地毯还是挺厚的，只要不是运气特别差，摔个屁股墩没什么风险，不用担心尾巴骨摔裂什么的。 男生终于冷静下来，“你…是男生？” “对。”狄阡愣了一秒，露出友好的微笑，“应该也是你未来五天的室友，名叫‘狄陌’，请多指教。” 再次伸出右手。 “喔喔，你好你好，我叫沈若文，请多指教。”男生看着狄阡的白嫩小手，又迟疑了一会儿，最后鼓起勇气轻轻握了一下。 好软，还有点滑，这真的是男生的手吗？ “文文，我来找你啦！啊…”此时，一道还算清丽的女声传入耳中。 哦豁，经典剧情。 第178章 靠谱的老爹 对陆琳来说，没有什么比和喜欢的男朋友一起上竞赛生集训班更令人兴奋的事了，如果有… 那就是在得知男朋友抵达酒店后第一时间下楼迎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和不认识的漂亮“女生”，当着自己的面肢体接触、“眉目传情”。 描绘一下场景，就是514号房门前，狄阡和沈若文握手致意，从电梯口出来的女生不偏不倚地踩着这个时间点出现。 此情此景，只能说不愧是白色相簿的季节。 “啊不是，琳琳，你听我解释。”漂亮，沈若文的开场白完全不输给萨拉热窝的那一声枪响。 女生愣了一下之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人之间，背靠男生，面向狄阡，“你你你是谁啊，想对我的文文做什么？” 像极了护食的猫。 狄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脸是乖巧型的鹅蛋脸，五官单拎出来或许只是差强人意，但组合在一起意外的耐看。 此时正努力摆出一副奶凶奶凶的表情。 被误会了，不过狄阡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怒气，表情温和地用正太音解释，“小姐姐你误会了，我是男生，你男朋友的临时室友罢了，刚刚只是在打招呼。” “啊？”陆琳登时大脑宕机。 她来得比较早，被狄阡和木槿笙刚进酒店时的登场吸引过目光。只当成碰巧遇到的明星或者网红姐妹，没想到居然是男生，而且还是男朋友的室友。 “对的对的，刚刚我只是被吓了一跳，这位‘狄兄弟’好心扶了我一把。”沈若文有些手足无措地澄清，但语气和神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得嘞，不是笨蛋就是第一次谈恋爱。 “是…吗？”稍微冷静下来的陆琳渐渐起了疑心，大大的眼睛在沈若文和狄阡之间来回跳跃了一阵，最后目光停留在室内。 房间内两张床平整得很，看起来分毫未动。 靠窗的地上躺着一只行李箱，不出意外应该是这个自称“男生”的漂亮家伙的，说明这个“男生”比自家男朋友来得早，先进门收拾。而且房卡是前台核对学生身份后才能到手的东西，学生证造假也太扯了，由此可知应该是真的男生没错了。 陆琳松一口气，然后瞳孔紧缩。 在50的视力加持下，她看到了行李箱上的一中校服，还是女款！ “骗人！”陆琳尖叫一声就往室内走，气势汹汹的，连狄阡都下意识避让。 视角变换，“铁证如山”。 没想到这对情侣一前一后都被这套校服吓到了，狄阡非常无奈，不小心错带的校服伤害了这么多人。 “这位同学，我…你男朋友没骗你，这是…呃，我姐的校服，应该是我妈妈在帮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拿错了放进去的。我现在正要打电话给老爸，让他帮我送我的校服过来。”看到女生眼泪都涌出来了，狄阡赶紧找补。 “真的？”陆琳带着鸭子叫似的哭腔。 “真真的，比顶针还真，我这就打电话。”狄阡说着就从小书包里掏出黑色手机拨给狄潇。 好在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狄阡想了想索性开了免提。 “…喂？”狄潇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出来，他知道狄阡随身带的是白色的那只，如果接到黑色手机的电话，谨慎点总没错。 “喂，老爹，我刚到集训的酒店住下，这里居住条件还不错，都是标间。”狄阡换上大孝子最常用的哥们语调。 “噢…那还不错。”狄潇开始解读暗号。 从最浅层的话语文字开始，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语调和称呼代表事态异常，“标间”意味着不是一个人。 “我刚收拾行李，发现老妈给我装错衣服了。” “啊？” 行李箱都是狄阡自己收拾的，冉芷欣几乎从未给她收拾过，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有意料之外的人动了她的东西？衣服的话没什么好动的，延伸思考一下就是…装备？ “老妈把狄…阡阡姐的校服塞进来了，我自己的校服没带，你能不能给我送一下？” “嘶…你等我捋捋…” 按心理医生和墨颖然的说法，现在的狄阡依然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狄阡，所以她特意把“阡阡姐”强调出来，是为了说明她现在身不由己吗？还有校服，学校制服，指的是和学校相关的装备吗，总不能说是文具？ 不是，老爹，这么直白的话有什么好捋的？狄阡有些着急，“老爹，你去我的房间找一下我的校服，送到酒店来就好啦。” “好，好，我马上。”电话对面传来急急忙忙下楼梯的声音。 虽然还没破译出来，但狄潇听出了狄阡的语气开始急迫。这可不得了，听苏慕说她和墨大小姐实战对练的时候都没急过，现在怕不是遇上堪比“越宇号”决战的大危机了。 对了，墨颖然不是正好在那边吗，狄潇切换到蓝牙耳机，腾出手给苏慕发送求助信息。 听到狄潇行动起来的声音，狄阡语气缓和下来，“不用急啦老爹，我们这边听课要穿校服，晚上才派上用场。是我疏忽了，只知道检查学生证…” 说着故作随意地把二中的学生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扔在床上，脱手之前手指微微用力打开，确保包括头像和基本信息在内的第一页被陆琳看到。 虽然“狄陌”的证件照是戴着黑色短发假发拍的，但五官特别是眼睛的辨识度很高。 “咦你这头发…”陆琳对比了一下照片，惊讶出声。 “你那边有女生？”狄潇也愣住了，听着也不像那三只少女中的任何一个呀。 “对，室友的女…同学，趁着晚上动员会前过来串门的。先这样啦老爹，衣服就拜托你了。”说罢狄阡拿起手机，假装挂电话实则关免提，把手机揣进口袋。 随后转过身向女生解释，“我头发很难看，所以以前一直戴着假发，前不久生了场病，医生不让我戴了。” 陆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现实中确实没见过你这样白头发的高中生，但只是奇怪，很好看的呀。” 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嗯，谢谢你。我小时候没少因为奇怪的外表被当成怪物，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很开心。”狄阡露出可怜巴巴的苦笑。 “好…我能想象得到，所以你不是对我家文文有想法？”陆琳放下大半戒心，但还是忍不住问。 “怎么会，我是男生好不好？” “长成你这样的，性别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除非…” “除非？” “除非你已经不是单身了！” 陆琳突然想到证明清白的“好点子”，往前凑近一步，吓得狄阡直接坐在床上，兜里的手机挤压到电源键，瞬间切断了通话。 另一边，远在水印御景的狄潇奇怪地看了看屏幕，然后对着多人通话的另一端，也就是苏慕说，“她把电话挂了。” 这一边，西子商务酒店某办公室内，苏慕叹了口气，转向一旁正在品茗的身影，“大小姐，该你出场了。” 同一时间，某栋酒店的514号客房内，陆琳向狄阡追问，“你说，早些时候和你一起来的那个漂亮小姐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第179章 “他”的女朋友 陆琳指的就是木槿笙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作为妹子的本能告诉她，这两个绝美的女孩子关系肯定不一般，至少是可以分享男朋友生理指标的高级闺蜜。 这种时候突然得知其中一个“女孩子”其实是男生，那两人的关系可能就是男女朋友。 当然不排除是gay蜜这类稀有物种。 狄阡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否认，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个“男生”有个“女朋友”，或许有助于她在面对其他男孩子的时候更加游刃有余。 而且木槿笙给她的感觉，好像很好懂，又好像藏着说不尽的秘密，甚至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早有预料。 她会不会预料到自己会碰上这么一出呢？ 如果预料得到的话，会不会配合自己解决问题，并且不破坏他人的恋情呢？ 毕竟这沈若文是她萍水相逢的临时室友，看着人也不错，初次见面就害他和女朋友吵架甚至分手未免太有损功德。 没再多犹豫，狄阡拿出白色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遒阡〕：木同学，我被室友的女朋友误会了，你能下来帮我解释一下吗？ 木槿笙可能正在用手机，几乎是秒回。 〔槿儿〕：解释什么？不喜欢男生，喜欢女生？ 〔遒阡〕：对，人家看到我们一起来的酒店，误会我是你男朋友了。我在想能不能顺水推舟，麻烦你装一下，下来表示个身份就好。 狄阡很庆幸自己给白色的这只手机贴了防窥膜，当面密谋都不用担心军情泄漏。 另一边也在停顿的等待后，回复了消息。 〔槿儿〕：不麻烦，就来。 退出聊天程序，狄阡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沈若文和陆琳，“放心，我…女朋友马上就过来。” “喔？喔！我就说嘛，一看就知道你们很亲密，不是情侣才怪了。”陆琳这才意识到狄阡刚刚是在和“他”的“女朋友”沟通。 还以为是在和父亲发消息呢，所以乖巧地等着。 虽然只是观察了几分钟，但陆琳只觉得狄阡好看，并没有男铜给人的那种诡异感觉，反倒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精致男孩。 至于性别，她倒真的愿意相信狄阡是“男孩子”了。 毕竟这个全民健康生活的年代，就没见过胸这么平的女子高中生。发育不良到这种程度，监护人怕不是要蹲大牢。 听狄阡和她父亲的通话，陆琳觉得狄阡的爸爸应该是90后普遍的那种性格温和的女儿奴类型。 狄阡干巴巴地笑笑，不敢肯定也不敢否认。 倒是性格比较外向的陆琳准备再说些什么，既然面前的这个男生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那就不用担心自家男友被掰弯了。茫茫人海能成为室友是缘分，消除误会后交个朋友再好不过。 门铃响了。 狄阡一愣，低头看一眼手机，这才刚过去一分钟，木槿笙的动作这么迅捷的吗。 “哪位？”陆琳大声问了一句，全然不顾在男生宿舍的楼层这么说话会不会引起误解。 “我。”一道清冷的女声。 听着怎么不像木槿笙的声音，还是说隔着门听起来会有所变化？狄阡有些疑惑。 不过知道门外是女生后，陆琳赶紧打开了门。 然后被门外的黑长直公主切美少女吓得连连后退，直到一屁股坐在床上，“你、你是…” 墨颖然施施然地走进客房，瞥了一眼室内的三人后，缓缓开口，“我就是‘狄陌’的女朋友，幸会。” “你，不是，您是墨墨墨颖然？”沈若文也卡带了。 陆琳和沈若文当然知道国民巨企墨启集团的墨颖然是一名就读于市立二中的普通高中生，但能和墨大小姐正常相处的只有高一（10）班的各位同学，这还是习惯了一个月后的结果。 能在集训班宿舍客房和墨颖然面对面，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是我。能被你们认识，我很荣幸。”墨颖然微微一笑，释放出无比强大的亲和力。 虽然“强大”和“亲和力”怎么搭怎么不对劲。 “我们…也很荣幸。”沈若文不声不响地靠近陆琳，紧紧攥住女朋友的小手，他们都被令人窒息的“亲和力”吓出了冷汗。 陆琳是真的被吓坏了，刚才没有不小心得罪墨颖然的“男朋友”，要是被报复了，几条命都不够用。 人们对超大型企业的刻板印象，即使过了一代人，依然不足以消弭。 能创业到这种规模，怎么可能没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呢。 “然然，你好像吓到他们了…”狄阡悄悄说了一句。 墨颖然微微歪了下脑袋，投出疑问的眼神。 “两位不用紧张，然然…墨小姐私底下很好说话的，你们当成普通同学来对待就好。”狄阡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狐假虎威的一天。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啊，她只想平静地过完集训的这五天。 反观屋里的这对小情侣，一副被绑架胁迫了的模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弱小、可怜、又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对，我承认你是好人，所以可以把枪放下了吗？ 墨颖然没再端着，好像真的被两位新同学逗笑了般，“你们就当我是酒店客服，来征求两位客户的消费体验，随便说两句。” 今天的墨大小姐真就一身商务ol打扮，纯白女款衬衫，黑色包臀裙，黑丝长袜和小皮鞋。虽然一张富含胶原蛋白的稚嫩小脸颇为违和，但精明能干的职场形象还是立得很稳。 小情侣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陆琳眼神挣扎了一番后艰难开口，“客房台赠送的雪花酥很好吃，想知道是从哪里买的。” 墨颖然还真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看了眼这间客房内的台后，思索了几秒，“看起来是酒店的后厨自制的点心，具体的我帮你问问。” 雪花酥的包装十分简单，半透明磨砂重充气塑料袋单粒包装，包装袋上只有“雪花酥”三个字。这显然不符合商品标准，只能作为赠品当成客房福利，供房客食用。 前台的答复也印证了这一点，这些小点心大部分出自实习点心师们之手，用料和卫生方面保证过关。 小情侣没想到堂堂大小姐也会当着他们的面做客服的工作，还贴心地确认食品安全，距离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很多。 “感谢你的意见，后续我们会在房客须知里注明台赠品的来源，提升住客的居住体验。”墨颖然颇为正式地表达谢意。 “呃…不客气。”陆琳愣了愣，她只是想说雪花酥好吃，怎么就突然上升到居住体验上来了。 不过墨大小姐好像真的挺亲和的。 还以为这个叫“狄陌”的是个什么有特殊爱好的富家公子哥，现在看来可能也是个普通人。能有墨颖然这样的女朋友，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客房内的氛围终于变得和谐起来。 然后门铃又响了。 “咦？哪位？”陆琳大声问。 “我，”门外的女声犹豫了一下，“我是‘狄陌’的女朋友。” 第180章 都是“女朋友” 狄阡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坏了，被墨颖然的乱入吓到，一时间忘记和木槿笙说好的冒充女朋友这回事了。 也不知道木槿笙哪来的勇气在门外自我介绍的。 陆琳看看墨颖然，又看看狄阡，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最后狄阡站起来，身体有些僵硬地走到门前，机械地打开房门。 一个标准到极致的小美女出现在眼前。 木槿笙看来是做好了直接待到晚上动员会的准备，所以耽搁了一会换衣服，现在直接穿着二中的校服出现。 “嗯…‘狄陌’，不舒服？”少女上下观察了一遍狄阡，发现不少表情和动作上的不自然，顿觉疑惑。 难道是她来的不是时候？ “没事没事。”狄阡甚至没注意到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没给你添麻烦就好，请进。对了，然然也在。” 串供是不可能串供了，没那个条件知道吗。只能寄希望于两位高超的小脑瓜，在言行举止之间共享信息，暗自配合了。 “喔，墨同学也在？”木槿笙不偏不倚地走进客房，就看到对面而坐的墨颖然和陌生小情侣，友好地打个招呼，“两位新同学好，还有墨同学，很高兴能在这里见面。” “我也是。”墨颖然同样问候小同桌。 把对面的小情侣吓得一度失去表情管理能力。 等会，信息量有点大，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下先。 已知从天而降的墨大小姐自称是这家伙的“女朋友”了，而且“他”也没否认，可以得出结论他俩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会儿又来一个极品小美女，开门见山大庭广众地自称是这家伙的“女朋友”，而且之前也是她和这家伙一起来的酒店。 所以说是这个“狄陌”脚踏两条船？而且看起来这两位还认识？甚至关系好像还不错。 先不说这位陌生的小美女答不答应，墨大小姐愿意跟其他女生分享男朋友？这话说出来有人信吗？ 震惊之余，理科生的自我修养茅塞顿开，一条发着金光的原理浮现在脑海：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好家伙，这就是帅哥（？）和美女的世界吗，看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 “这位也是集训班的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琳，旁边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沈若文。” “你好，我叫木槿笙，是‘狄陌’的女朋友，也是墨同学的同桌。” 木槿笙自我介绍得平静、自然，毫不拖泥带水。 一石…没有激起千层浪，倒像是泥牛入海般，似乎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产生。少女说完，就自顾自地坐在狄阡旁边。 狄阡的另一边是墨颖然，就这么形成了两面包夹芝士。 对面的沈若文瞬间肃然起敬。 简直吾辈楷模！ 这位木槿笙小美女当着墨大小姐的面又宣布了一次主权，还毫无距离感地坐在一起，而且墨大小姐对此情此景竟然古井无波，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这是正大光明的三人行啊！ 这“狄陌”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有狄阡自己知道，本来可以借着集训班有机会躲掉的周末挨打，不光躲不掉，甚至可能超级加倍。 就像是新朋友一样闲聊几句后，狄潇的来电将狄阡救于水火之中。跑出客房嗯嗯啊啊一番，狄阡回到房间表示老爹送衣服来了，就此失陪。 墨颖然和木槿笙一并离去。 房门关上后，客房内只剩下沈若文和陆琳。其中的小女朋友的担心终于彻底放下了，换上了略带幽怨的小眼神，“文文，你该不会很羡慕人家狄同学？” “怎么会，”沈若文苦笑出声，“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后背全是汗。” 陆琳将信将疑地伸手摸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噗哈哈…瞧瞧你那出息，学学你的新室友，朕看他有几分大将之姿。” 沈若文回想了一下，“实话说我觉得花木兰都比‘他’像个男人…而且你确定让我学？” 陆琳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不是让你学花心，是让你学气质…也不是，气概，对，气概！” 男子气概？沈若文皱了皱眉，男子gay气还差不多。 … 酒店大厅的某间值班室。 刚才的电话其实是狄潇找完衣服后为了确认要带的东西打过来的，询问之后才知道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带错了校服。 狄阡以此为借口出来只是为了逃出客房内的恐怖氛围。 “所以，木同学才是你特别邀请的演员？”值班室的沙发上，墨颖然目光深邃地望着狄阡。 “对，我也不知道老爹怎么突然脑洞大开，可能最近写校园恋爱小甜文写多了把脑子写坏了。”狄阡一时也拿不准父亲是个什么症状。 “好，毕竟是我自作主张，没跟你确认情况就擅自过来了，如果给你们造成困扰我道歉。”经过几秒钟的思考，墨颖然也觉得这出闹剧有点不应该。 “怎么会，我很感谢大小姐救急，为了我和室友和平相处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狄阡被墨大小姐的突然低头吓了一跳。 “我想，你是和平了，你的室友可能更紧张了。”木槿笙沉默良久，得出结论。 和墨大小姐的“男朋友”睡一屋，应该比和男娘睡一屋更刺激。 室友的小女友也好不到哪去，从担心自家男朋友被掰弯到担心近墨者黑，走上海王的道路。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狄潇到了，为狄阡带来二中的男生校服后，又把她的一中校服带回去。 可怜的工具人老爹全程跑腿。 倒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墨颖然托酒店的厨房为冉芷欣做了些可口的菜肴，打包好让狄潇带回家。 于是这个便宜老爹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在此之后，墨颖然离开处理自己的工作，狄阡和木槿笙一起上楼。狄阡在五楼走出电梯，木槿笙则回女生宿舍所在的六楼。 还真有一点回水印御景的家的感觉。 514号客房，沈若文和陆琳不在了，只是留了张字条表示晚餐后的集训班动员会上见，文字下面是他的号码。看到号码狄阡才想起来，聊了这么久的天甚至还没交换联系方式。 先发送好友申请，再进卫生间换衣服。 还好标准间客房的卫生间是不透光的实体墙设计，正经客房给个好评。 … 狄阡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市立二中的男生校服穿在身上毫无违和感。如果说戴上假发，再把眉毛和睫毛化妆成黑色，她就完全变成了和学生证照片一模一样的“狄陌”。 纯度百分之百的男孩子啊。 梳个空气刘海三七分，再扎个高马尾，女生发型是她最后的倔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木槿笙一起晚餐的邀请。 按照酒店的安排，这五天五夜的一日三餐都在楼下的自助餐厅，规定时间里在入口处刷房卡就能不限量暴饮暴食。 对于上过不少自助餐厅黑名单的狄阡来说，简直是送上门的大冤种。 于是狄阡甜甜一笑，编辑回复。 〔遒阡〕：我换好衣服了，随时出发。 第181章 “苦主”的举报 西子商务酒店，某栋客房的会议大厅。 直到狄阡和木槿笙按规定的座位坐好，周围的目光依然有不少锁定在她们身上。 “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白头发的靓妹。我的天你知道我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她简直就是一个饭桶。” “这不比网上的美女吃播真实多了？人是真的好看，吃也是真的能吃，这种女生追到手也养不起。” “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做白日梦呢…” 美少女无论做什么都能引起关注，理所当然的包括吃饭在内。好在作为资深校花，狄阡和木槿笙早就习惯了被围观和议论。 狄阡已经很克制了，晚餐差不多只吃了两个半成年男子的饭量，还是在没有吃下午茶点心的前提下。 低头看一眼，小肚子依旧瘪瘪的，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六块腹肌都有消失的危险。 可以容纳不下三百人的会议厅，现在只坐了前几排的位置，狄阡和木槿笙坐在其中的最后一排。由于区域按不同学校划分，附近坐的就是来自二中的自家校友，夹在一中和三中之间。 “哎？那个不就是…‘狄陌’？”略带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果然是陆琳，她和小男友沈若文坐在三中的区域，位置比狄阡她们更前一排，需要回头才能看见。 “你们好。”狄阡点点头表示问候，隔了三四个人，再说点什么既不方便也不礼貌。 没想到陆琳和沈若文是三中的学生，下午聊了那么久结果互相只知道对方的名字…以及不太对劲的情侣关系。 “没想到你们是二中的，还以为你和你姐姐一样是一中的咧。”陆琳也很意外。 先前光顾着“刺探敌情”和震惊吃瓜了。 没想到陆琳的随口一句，引起了另一侧一中学生的注意，目光纷纷在狄阡的身上停留，十分诧异。 这不是他们家的隐藏校花吗？怎么混到二中的队伍里去了，还穿着男款校服？ 不过真不愧是宝藏校花，穿什么都美不胜收。 话说这是个什么情况？不对劲，再看看。 “离家近，就上了二中。”狄阡随口胡诌一句。 她不知道“弟弟”是个什么设定，可能正好倒在分数线后面，也可能不想和“姐姐”在一个学校。不过仅就路程来看，水印御景的家离二中确实比一中更短一些。 “我还以为你和我家文文一样，为了女朋友才特意选的学校。”陆琳坏坏笑着，惹得旁边的沈若文一阵面红耳赤。 竞赛生放在优等生里也是出类拔萃的那类，公开谈个恋爱，只要不发生什么过分的情况，师长们根本不会反对。 据说不少小情侣为了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相互鼓励学习提升成绩，已经潜移默化变成很多学校的不成文规定。 如果你厉害到跳级、考年级第一、当学生会长、进入顶尖高校提前批，大庭广众之下告白，老师们还会为你打掩护。 一中的不少男生因此对施毅羡慕得鸡儿发紫，恨不得取而代之。 奈何硬实力不允许。 不过这隐藏校花也是话题度不亚于施大会长的传奇人物。装学渣垫底两年半后不演了，一飞冲天，以压倒性优势力挫无冕校花洛璎，最后翘了期末月考狠狠地羞辱洛校花。 装学渣装腻了，高考题太简单看不上，这会儿又成竞赛生来体验生活了是？ 当一个人足够逆天的时候，无论做出再匪夷所思的举动，看客都会自动帮他\/她合理化。 比如现在，狄阡和旁边的二中美少女同桌怎么看都是一起的，而且距离感明显弱于普通同学，加上不远处三中女生的调侃。 他们懂了，他们都懂了，狄校花跑二中撩妹去了！ 不愧是他们家的校花，撩的妹也是其他学校的校花级美少女。 一中的竞赛生们恍然大悟，纷纷露出得意的表情。 只有一个例外。 程棠，一中高二竞赛生里的一名女生，数理成绩优秀，可惜语文外语上有点偏科。 外表其实不错，稍微打扮一下也是班花的水平。 但要说最特殊的地方，那就是，程棠和施毅是同班同学，而且高一的时候还是同桌。 她可以说是最近距离看着施毅一天天蜕变，从一个不起眼的憨厚农村小伙变成备受瞩目的特优生。 在施毅最初默默无闻的时间里，是她在数理科目上不遗余力地帮他；而作为回报，施毅在文科上也尽己所能。得益于此，两个人的高中会考全科目都取得了a的评级。 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程棠自然顶不住这种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革命情谊，对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的施毅芳心暗许。 高一的尾声，得知施毅没有选他更为擅长的文科，而是选了和自己一样的理科后，程棠认定了他是因为不想和自己分开才作出的选择。 有什么是比学生时代双向暗恋更美好的事呢？程棠决定了，如果毕业前施毅没有向她告白的话，高考结束的那天由她来告白。 好消息是，施毅在当上学生会长一个多月后就告白了。 坏消息是，告白的对象不是她，而是狄阡。 一个几乎没在学校露过面的隐藏校花。 据说常年病假，身体不好，成绩垫底，性格也差。花瓶中的花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因为那种小脆身板玩一下可能就玩死了。 施毅告白的那天可能是程棠人生中迄今为止最黑暗的一天。 为什么？凭什么？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程棠只知道步入高三的狄阡至少会参加每一次的月考，而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就是在学生会换届选举的前夕。 隐藏校花的一次现身，就把准学生会长钓走了？ 程棠觉得自己一整个学年的努力就像一个笑话。 更巧的是，狄阡突然从垫底的成绩开了挂一样变成年级第一，理科分数更是遥遥领先，程棠怎么想都觉得是施毅呕心沥血地在为她辅导功课。 就像高一的时候她为他课后辅导一样。 你拿我帮你提升的理科成绩去帮其她女生提升。还没确认关系，程棠就体会到了被戴绿帽的感觉。 愤怒。 难以遏制的愤怒。 程棠看向狄阡的眼神不友善到了极点，偏偏对方注意到了之后还熟视无睹，自顾自地聊天。这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全力一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比一拳打在水泥墙上还要难受。 这就是胜者的从容和不屑吗？ 仅仅靠着一次偶遇就毫不客气地拿走人家一年的辛苦成果，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施毅那么老实，一定也是被你引诱欺骗的。 现在你榨干了他的价值，成绩上来了，又跑出来玩花的，简直可恶至极。 会场的音响发出声音，主席台上不知何时坐满了一排老师和领导。 “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今晚是我们集训班的第一个晚上，接下来点名，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老师，我要举报。”程棠咬咬牙举起手，指向斜后方的狄阡，“她是我们一中的学生，冒充二中的竞赛生。” 第182章 关心“他”的人 “啊？” 一中的竞赛生互相看了看，冒充？ 对喔，他们学校的校花跑到哪s二中学生不好，要来这集训班s，这么玩到底图什么？ 而且会议厅门口的身份核验莫非就是走个形式？ 狄阡不是竞赛生，本校的竞赛生都有个校友群，高三党绝大多数不是拿命备战高考就是躺平等死，放眼全市都没几个高三竞赛生。 可就算识破了狄阡的身份，他们一中的竞赛生也没想着投诉或者举报，这程棠同学想必多少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了。 主席台上的人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如果说这里混进了非竞赛生，称得上一起教学事故了。 有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赶到程棠面前，“这位同学，能详细说明一下情况吗？” 程棠本来是怒火攻心一时失控才愤然举报的，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她，那个白头发的女生，是一中高三（1）班的狄阡，不是竞赛生。” 全场哗然。 “我就说嘛，那么漂亮肯定是女生！” “我知道我知道，她就是一中的隐藏校花，仙气飘飘的合法萝莉。” “可是她来这凑什么热闹？冒充他校学生违法吗？” 眼见会场气氛喧闹起来，主席台上的某位中年男子拿起话筒，“同学们请保持安静，这件事我们会马上调查清楚立即解决。狄同学是，这位女同学说的都是真的吗？” 狄阡思索了一下，发现回忆中并没有这名女生的相关信息。难道是基于单纯的正义感？可是那种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思考未果，她只好站起来，“老师好，我叫‘狄陌’。这位同学口中的狄阡，是我的姐姐。” 全场又一次沸腾。 “我超男生？这声音该不会是伪的？这么好看怎么可以是男孩子！” “男生可爱起来就没女生什么事了，网友诚不我欺。” “坏了，我今天才跟新室友保证自己是直男…” 主席台上的人也绷不住了，因为他们也清一色地认为狄阡就是女生。 很快啊，一分钟之内，工作人员检查了签到表，比对了登记信息，确认集训班学生中有“狄陌”这么一号学生。 “咳咳…这位女同学，你大概是认错人了，‘他’的确是二中的竞赛生，应该就是你误会的那个女生的弟弟。” 这下轮到一中的其他竞赛生震惊了。 几日不见，校花女神竟然变成了她弟弟？ “狄同学，我们需要现场复核一下你的学生证…嗯，能告诉我们你的头发是什么情况吗？”工作人员对比了一下证件照，把学生证还给狄阡。 “我和…姐姐她长得很像，所以以前一直戴着假发。”狄阡极为勉强地回答，她非常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那，你现在怎么就不戴了？”程棠只觉得荒谬，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 既然你不想和姐姐长得过于相似，那为什么还要留长发？五官不能改变的话，改个发型也不行？ 留着长头发再戴假发，时间长了有多难受，谁戴谁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狄阡鲜红色的眸子变得冰冷。 工作人员也觉得奇怪，“狄陌”确实是男生身份而且入住有男生室友的标准间，很难相信有漂亮的女生会做出如此怪异的行为。 在一半好奇一半职责的驱使下，工作人员点点头，“可以的话麻烦狄同学解释一下。” 看来是躲不过了，虽说也不是什么藏得住的秘密，狄阡认命地深吸一口气。 “因为‘他’的姐姐，在元旦前两天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主席台一侧的员工通道，墨颖然徐徐走出，清冷的嗓音比音箱里的声音更具穿透力。 全场归于寂静。 元旦前两天，那不就是轰动世界的大事件吗。 官方通报里确实提到一名失踪的高中生，因为当时还是未成年人所以个人信息没有公开。 难道说…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知道发生在去年年底的恶性绑架案，被掳走的富家大少千金人数超过二十，最后只有一人没有成功获救。 校花被绑架很合理？小说里经常这么写。 校花没有获救…也很现实。那可是跨国犯罪，字面意义上的大海捞针。 在场的人里有不少认识墨颖然的，然而墨大小姐旁若无人地走到狄阡身前，抓起她的小手就往会议厅大门走去，直到消失在走廊深处，也没再说一句话。 木槿笙目送两人离去，轻叹一口气后提起狄阡的小书包站起身，“狄同学…‘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劝‘他’放弃这次集训。” 说罢也快步走向会议厅大门。 留下宛如被按下暂停键的学生和工作人员。 “文文，你说，我是不是做了坏人…”诡异的安静中，陆琳一阵后怕，忍不住问身旁的沈若文。 “虽然我想劝你说不知者无过，但我觉得，咱们还是好好道个歉比较合适。”沈若文心里也没底，不过他了解陆琳的性格，如果不好好道歉的话，她可能会半夜醒来扇自己巴掌。 然后说什么我真是该死啊。 再看程棠，一张比狄阡还要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目光黯淡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僵硬的身体一晃便失去重心坐在椅子上。 明明是软座，疼得像是坐在了刺猬身上似的。 狄阡失踪了，她的“弟弟”刚从昏迷中醒来，意思是姐弟俩都被绑架了？而且只有“弟弟”得救了。 这种季节在海边失踪二十多天意味着什么，稍微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距离宣告死亡不过是掰着手指算日子的问题。 怪不得一中期末考试和结业式的时候施毅看起来就跟丢了魂一样，程棠还以为网课期间他被狄阡甩了。 她都说了和做了什么啊，在人家的坟头蹦迪？ … 办公室。 墨颖然接了一杯水，摆在狄阡面前的茶几上，“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不会怪我那么说？” 狄阡摇摇头，捧起杯子，让温热的开水暖暖冰冷的手心，“这不是什么需要刻意隐瞒的现实，早晚都会被他人知道的。” 墨颖然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因为她听到狄阡用的不是“狄陌”的声线。 真的是她“考虑不周”了吗？ 办公室的门被轻叩两下，不是苏慕，而是提着小书包的木槿笙。 “集训班，还要参加吗？”木槿笙看出了狄阡眼中的矛盾和挣扎。 “谢谢你帮我拿书包。”狄阡摇摇脑袋，“不碍事，今晚没课的话，明天再去就好了。” 从小书包中拿出黑色手机，收到了数量惊人的信息，其中就有同为竞赛生的二中校友的慰问。 话风高度统一，不说揶揄，连玩梗的都没有，正能量满得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3）班 吴晓晗〕：狄陌学弟，振作起来，姐以后罩着你！再有坏女人欺负你，姐帮你扇她！ 〔二（10）班 雷磊〕：狄陌，哥是你直系学长，谁惹你就是惹我！ 未读消息还在不断增加，狄阡不由得苦笑。 ——陌陌，关心你的人真的好多。 她的白色手机至今也没震动哪怕一下。 第183章 也是女朋友？ 狄阡不免有些沮丧地拿出静悄悄的白色手机看了一眼。 喔，原来是因为她压根就没加什么好友，班级群和学生会群也是开了免打扰，那没事了。 仅有的列表好友都知道她的情况，要说怎么会被冠以神秘的隐藏校花之名呢。 好友列表里的异性…应该说是男生，少得可怜，其中最可怜的就是施毅。 如果她是正常的女生，会不会现在就… 狄阡一个激灵，把脑海中的可怕念头按下去。 才喝下一口热水，就听到走廊传来由弱转强的哒哒哒脚步声，听起来格外熟悉。 “呜呜呜！‘学弟’，听说你受欺负了！”一只大熊萝莉几乎破门而入，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冲着狄阡毫无顾虑地飞扑而来。 “嘶…”狄阡一阵头皮发麻，瞅准时机伸出双手钳住洛璎的肩膀，避免校服惨遭荼毒。 带球撞人失败，“球”上下晃动了好几个来回。 墨颖然和木槿笙默默地对视一眼，开始运气抑制自己的冰山气场。 “洛…学姐，在外面呢，请自重啊…”狄阡躲着近在咫尺的两只小爪子，谁知道这两只看起来白嫩的小手有没有刚抹过眼泪和鼻涕。 “呜呜呜！等等，你的意思是回家就可以？”重新回到年级第一宝座的洛璎变得更机灵了。 墨颖然和木槿笙又互相看了一眼，怎么以前没觉得冰山气场很难控制呀。 “不是，等会…洛学姐你怎么在这？”危机感陡增的狄阡尝试转移话题。 “我说过的呀，我来这儿当助教。本来今天只有开幕动员，老师就让我在房间自习，没想到你遇上这种事。我要是在的话你就不会受委屈了…”洛璎哭哭啼啼，字里行间竟然有自责的意味。 “怎么会。先不说无论学姐在不在，当时的情况估计都免不了，再说谁也预料不到会有不认识的同学为难我。”狄阡从被安慰的一方迅速切换为安慰人的一方。 “不认识？你不认识她吗？难道我听错了，为难你的不是二（2）班的程棠？”洛璎愣住了。 程棠？狄阡之前只觉得人看着陌生，现在觉得名字听着也陌生。 而且她一个三（1）班的幽灵学生，怎么会和二（2）班的扯上关系？ “我看了学生名册，人没错。你对她没印象也不奇怪，或者换个说法，你对高一时期施毅的同桌是谁有印象吗？”墨颖然补充说明。 “唔…还是没印象，为什么我非得对施毅的前同桌有印象啊，我自己班上的人都没认全好不好…”狄阡捂着脑袋投降。 她感觉自己的脸盲症好像变严重了。 “她，把你当情敌了。”木槿笙一语道破。 洛璎倒吸一口凉气，她当然想到了公报私仇的可能性，但想到和听到是两回事。 好比你突然听到一个人的情敌是异性，而他的心上人是同性… 嗯，脑子有点乱，不能思考了。 一中高三年级第一的含金量下降了！ …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苏慕回来了，原来是为会议厅里的闹剧善后去了。 狄阡和木槿笙按原计划参加集训班；程棠没犯原则性错误，本来准备批评两句就此揭过，没想到她选择退出集训班。 大概是被自己举报动机不纯影响到了。 又过了一会，洛璎自告奋勇表示要送狄阡回客房，墨颖然还有工作恳请木槿笙帮忙，于是两队人在办公室门口分道扬镳。 狄阡和洛璎搭乘空荡荡的电梯来到五楼。 “学弟，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一起去吃早餐，再一起去教室，让他们知道本助教也是你的人。”洛璎自信地拍着胸脯，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 “是，是，明天有劳学姐了。”狄阡一脸无奈地往客房走，心想还好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这个时间，全体师生应该都还在会议厅。 狄阡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称呼洛璎为“学姐”，明明不久前自己才是人家的学姐才对。 要不，咱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学姐，你也管我叫学姐？ 算了，太怪了。 刷卡打开514号房门，没想到室内的灯是亮着的，中央空调也在运作中。 “你回来啦，‘狄陌’…呃，同学？”陆琳从一张床上蹦哒下来，看见狄阡身后的陌生美少女萝莉，顿时呆住。 哪来的小女孩？不是，看这犯规般的上围…难道是新的妹子？ 门外的洛璎也凌乱了，不是说五楼是男生宿舍吗，这个还有点可爱的女生是怎么回事啊？ 好在沈若文发现自家女朋友的表情不对劲，从视野盲区中走出，“欢迎回来，狄同学，这位是？” “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结束了。这位是洛璎洛学姐，在这里担任助教一职。”狄阡转身向洛璎介绍，“这位是我的室友，沈若文同学，这位女生是他的女朋友。” “噢噢原来是助教老师，你好你好我叫陆琳。”陆琳的小脑袋瓜终于转回来。 刚刚发生了不愉快，有助教老师介入提供帮助才是合情合理的，自己刚刚在头脑风暴些什么。 一个人才两条腿，最多也就脚踏两船，怎么可能踩三条呢。 于是陆琳和沈若文十分“配合工作”地请洛璎一起进入房间，为下午的误会郑重地向狄阡表达歉意。 陆琳注意到洛璎坐得离狄阡很近，不过吃一堑长一智的她拒绝过度联想，人家是知心姐姐懂不懂。 晚上的动员会结束得比较仓促，好在并不影响明天开始的正式集训。 至于集训效果怎么样，就不是她们需要操心的了。 “好啦，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陆琳同学我们一起走，在男生宿舍待太晚不好。”洛璎全程保持助教学姐的姿态，宣告本次“家访”的结束。 “好的老师。”陆琳还有些舍不得沈若文，但助教都发话了，便也不好再拖下去。 想到墨家大小姐可以当众带走狄阡，她却连和男朋友多腻一会都不行，陆琳不免有些羡慕狄阡。 然后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真好啊，‘狄陌’同学，你的女朋友。” 洛璎对这句夸赞很是受用，抬头挺胸志得意满，“哼哼，学妹眼光真不错。” “咦？”2 来自小情侣的疑惑，和惊恐。 … 深夜十一点，沈若文结束了和陆琳在网上的激烈讨论，互道晚安后关闭手机。 “狄同学，你睡了吗？”好奇心驱使他轻声发问。 “还没。”隔壁床铺上的身影似乎打了个激灵，然后回答，“有事？” 狄阡毫无睡意。 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和男生一个房间睡觉，哪怕种种迹象表明她不止一次在二中男寝过夜。 “琳琳她有点八卦，想知道助教老师是不是，嗯，也是你的女朋友…”沈若文斟酌了一下措辞，决定还是直截了当地问。 陆琳太难了，既要担心男朋友被掰弯，又要担心男朋友被带坏变成海王。 原本面向窗外的狄阡回头，自嘲地笑笑，“如果我说我没有女朋友，你信不信？” 昏暗的室内，银白色的发丝反射着微弱的光，鲜红色的眸子散发出危险的魅力。 沈若文突然觉得，女朋友之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184章 三个半校花的早餐 “噂嘟…真的假的？”沈若文直接坐了起来。 这才认识第一天，他和陆琳就确定一定肯定那三位绝色小美女都倾心于“狄陌”，结果现在告诉他人家连女朋友都装上了，这小子还是单身？ 什么人渣。 一时间沈若文怀疑自己穿越到了某部古早党争恋爱动漫，身份是某个副本的npc。 又或者“他”的性取向卡得比较死，性别男爱好男。 沈若文有点害怕。 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并没有觉得多反感。 “学姐和那两位同学都是我的好朋友，都是为了给我解围不惜被误会的好人。”狄阡浅浅地笑着，对她们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妹子们呐，你们被发卡了知道吗你们，沈若文悲天悯人。 “是的，她们都是大大的好人。”他决定顺着对方的话，躺下翻个身，背对着狄阡努力睡觉。 他们连朋友都还称不上，女朋友还误会过人家，不方便多说什么。 事已至此，先睡觉。 当然，绝对不能看着狄阡睡觉，因为会失眠。 狄阡也打算睡了，不过她的视线不曾脱离沈若文，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有提前应对的准备。 虽然好像导致沈若文做了一个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一个白发红瞳的美少女盯了他一整宿。 … 周三，集训第一天。 由于原则上限制学生的外出，狄阡的晨练被迫中断，大早上的运动习惯突然转变让她有些身心不适。 好在昨晚较差的睡眠质量导致精力和体能没法恢复到最佳水平，不至于产生浮躁心理。 沈若文睡得很沉，但从脸上明显可见的黑眼圈中不难发现他至少失眠到了凌晨两点。 轻手轻脚地洗漱换衣完毕，时间来到六点四十，餐厅已经开始供应早点。 打算趁着还没什么人悄悄解决早餐的狄阡，背起小书包准备出门。 发现黑色手机收到的十分钟前的消息。 〔璎璎嘤嘤嘤〕：起床了吗，一起去早餐？ 狄阡想起来，昨晚洛璎确实提过这个，而她也没有拒绝。 于是编写回复。 〔陌归〕：抱歉刚看到。我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门。 似乎能听到走廊传来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不会？ 〔璎璎嘤嘤嘤〕：快出来，我在门口啦。 还真是。 狄阡急急忙忙打开房门，只见一名娇俏的大熊萝莉站在门外，穿着定制版型的一中校服。 “学姐，你这是等了多久了呀。”狄阡轻声关上房门，有些担忧地扫了几眼。 目光清澈，看起来还算精神，双马尾梳得很仔细，加上工整的校服，估计没少花时间在打扮上。 不像狄阡，从起床到出门，三十分钟搞定一切。 “嘿嘿，也就十分钟。听你叫学姐越来越顺口了，我也就不客气地叫你‘学弟’了。”洛璎意外的开心。 嗯，你高兴就好。 仔细看的话，洛璎的小脸比平时更红扑扑一些，估计真的是一路小跑还没缓过来，她应该确实刚到不多久。 “好啦，赶紧的，趁热。”洛璎催促着，她不喜欢自助餐，很多华夏菜式凉了之后味道至少打对折。 就是这话听起来有点… 算了，洛璎的话不能想太多，狄阡跟上蹦哒在前面的这只御萝，走进楼梯间。 然后转角就碰上了二中校服打扮的木槿笙。 今天的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标致，从站姿到服饰，从发型到眼神… 只是这个蓝黑色的眸子看起来有点深沉？ “狄同学，一起早餐。” 不是疑问句，是祈使句（嘤语中的某种句式，用于表达命令、请求、劝告、警告、禁止等），语气还是不容拒绝的那种。 “呃…行。早啊木同学，你这是在等人？”狄阡愣了一下，为避免自作多情决定问一句。 “对，等你。”木槿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直球爆杀傲娇。 “谢谢你，没等很久。”狄阡的耳朵动了动。 “刚到。”少女自然地回答，然后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半小时前刚到，不算骗人。 洛璎和木槿笙又相互问候一句后，早餐干饭小分队从两人变成三人。 接着来到餐厅门口。 “你…们来了？”阴影之中走出某只公主切黑长直少女，见到三人行之后眼神微动，一并打招呼。 妙啊。 五分钟后。 餐厅某处角落的小圆桌上，狄阡、洛璎、木槿笙、墨颖然四人围坐在一起，安静地埋头干饭。 修正一下，埋头干饭的就只有狄阡，其她三只少女吃得优雅，非常优雅。 如果说今天狄阡犯的第一个错误是没能联系好各位校花，害得她们等了自己好一会；那么第二个错误就是，她低估了钱江市最顶尖的一批理科生的内卷程度。 六点半开放供应的早餐，六点五十的现在已经热闹非凡。 于是四人不出意外的成了目光和话题的焦点。 “打死我也不相信白头发的那个是男生，要我说里面最可爱的就是‘他’了。” “恭喜你小伙汁，你已经成功t（领悟）到了男娘的真谛，当然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呜呜呜…虽然我很可怜那个学弟，但是木槿笙、墨颖然是我的学妹女神啊，还有一中那个胸怀大志的学姐，就这么便宜给了学弟…” “呃…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们比起情侣，我觉得看起来更像是百合。” 狄阡开始担心钱江市理科优等生的未来了。 你们不是骄傲的理科生吗？如果认为我们是情侣的话，应该勇敢地尝试证明啊！ 虽然如果他们真要上来讨要测试催产素荷尔蒙的唾液，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并报警就是了。 谁知道他们会怎么用自己的…不是，她们的唾液。 … 临近上课时间的八点，竞赛生们陆续来到作为教室的会议厅。 非竞赛生的墨颖然在用完早餐后便道别离去，洛璎则是先走一步处理助教老师的工作。 只有木槿笙与狄阡并排而坐。 左侧一中的区域空了一个座位，正是昨晚程棠坐的位置，在满满当当的学生中有些扎眼。 没人忘记昨晚的闹剧，也没人愿意提起。 对理科生来说，理性才是常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全力以赴。 也有人，不屑一顾。 “嗯…”狄阡望着屏幕上的题目，微微皱起眉。 果然和学校的课堂完全不一样，题目难度史诗级提升，而且作弊般的既视感削弱了不止一点两点。 意思是在千百个未来的“可能性”里，她也没能经历几次这种水平的难题吗？ 而且也不能靠浅尝辄止的大学高数原理公式来投机取巧了。 偷偷看一眼木槿笙，狄阡暗暗吃惊，对少女来说不算毫无坎坷，但依然举重若轻。 该不会她的期末考试年级第一，不光墨颖然放水了，木槿笙也放水了？ 狄阡切身体会到了洛璎名不正言不顺地重拾年级第一的心情。 觉察到狄阡的目光，木槿笙疑惑地看了看两人的草稿纸，犹豫几秒后把她的解题思路分享给狄阡。 “你要看吗？‘狄陌’教过我，在学校自习的时候。” 第185章 餐厅的不速之客 同样的解题思路，“弟弟”曾经指导过木槿笙，而自己却感觉有些陌生。 狄阡不认为高一的“狄陌”曾经参加过竞赛生培训，并且把相应的知识埋藏，要她从基础开始再学一遍。 合理的解释是当时的“狄陌”也是依靠既视感能力帮木槿笙答疑，而这样的能力没能完全保留下来。 或者说，能力削弱了？ 狄阡快速扫了一眼木槿笙的草稿纸，写得十分工整详细。毫不夸张地说，绝大多数人正式答题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就是那种千锤百炼的美。 木槿笙见狄阡眉毛轻蹙，还以为她遇上了困难，正想开口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得到的是轻声道谢和一个明悟的表情。 “我看懂了，谢谢。”狄阡困扰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她那不可思议的能力，相较于“陌陌”时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木槿笙写的思路，狄阡都有印象，但一时间还真分辨不出是“记忆”还是“既视感”。 既视感这种存在，非要定义的话或许可以理解为是“未来的”记忆。 狄阡开始认真解题，既视感不多，但都是优质内容。 解题的过程，就是把可能发生的未来，选择其一，变成既定的历史。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固然方便且稳妥，毕竟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有得选的话一定愿意选最好的。 少部分人除外。 比如偶尔冒险精神昂扬的狄阡。 … “对战训练的变化？” 午餐，三个半校花凑在一起吃。用餐期间，狄阡向墨颖然提出困扰了一个上午的问题。 洛璎已经现场围观过狄阡和墨颖然的实战训练，而木槿笙，她在“越宇号”上见过实战。 拼命的那种。 “对，我想听然然…呃，大小姐对我和‘陌陌’之间差别的看法。” 在狄阡的记忆中，她在上学期之初就以“复健”和锻炼的名义每周前往墨颖然家的道场进行战斗训练。从最初的体能训练到假人实战训练再到和墨颖然本人实战训练，每次都是直逼极限的挑战。 从“他”到“她”的变化，在肢体动作上表现得想必更为明显。 墨颖然沉吟片刻，她一时间想不明白狄阡这么问的用意，莫非是为了和过去切割？ “你自己复盘训练录像也可以发现。和之前相比，你的动作风格和战斗策略都有显着不同，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惯用手。”她思考了数秒，缓缓开口。 狄阡拿汤匙的左手抖了一下，“这些我知道，我想问的是然然你的感受，直觉的、主观的。” “原来如此，那我的答案就是：你变厉害了，但在我眼中却没有之前的‘你’棘手了。” 之前的“狄陌”，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千挑百选之后的最优解，总能给她一种“预判了她对‘他’预判的预判”的老千层饼之感。 加上作弊的预见能力，墨颖然几乎可以认定世界上没有正常人可以在全盛状态下单挑胜过“他”。 明明是近身作战，智斗的成分竟然还在武斗之上。 狄阡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的“超能力”确实变弱了。 她在上一次的训练中依然选择了既视感中最优的战术，但墨颖然应对得更加从容了。 是“陌陌”把力量给她的时候有所保留了？ 怎么可能？“他”把身体都给她了，剩下的记忆也全是精心编织的、无比贴近现实的“谎言”。只要她愿意，不出三个月就能变成真正的女生，办出身份卡毫无阻碍。 哪怕是官方的记录，也可以变成，“狄陌”不幸病故于五岁那年，活下来的从来都是“狄阡”。 甚至连自认为是“狄阡”的坚定信念，或许也是“他”种下的。 … 午餐还未结束，餐厅门口异常地躁动起来。 “放我进去，我要找那个卑鄙小人！”陌生的男声。 “冷静，同学！这里是专供集训班的餐厅，你不能进去。”服务员为难的语气，“保安，保安呢？” 三个半校花望向门口，见到一名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火冒三丈地大步走来。 稍微有些衣冠不整，看起来像是火急火燎换上或是赶着出门没能妥善打理。肤色偏暗，面部棱角分明，头发是深褐色的板寸，配合大大咧咧的登场，给人一种愣头青的第一印象。 狄阡回忆了一会，发现关于一中的记忆里没这一号人物；再向洛璎投出询问的目光，收回的也是一无所知的眼神。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毕竟是一中学生会副会长，洛璎没办法放任身穿一中校服的学生在面前胡闹。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他’！”男生指着狄阡，目光含怒地从上而下扫过。 脸、头发、眼睛，毫无疑问是一中的狄阡。虽然服装也确实是二中的男生校服，但任谁都不会只从穿着来判断一个人。 被指着鼻子的狄阡有些不悦，来集训班才第二天，每天都有人找麻烦是怎么回事。 一堆保安急急忙忙赶到，看到男生矛头直指狄阡，狄阡旁边还坐着墨颖然，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快，逮住那个臭小子！”万一大小姐有个什么闪失，这可不是丢不丢工作的问题。 “不必了。”墨颖然低沉地说出几个字。 餐厅内的气温似乎瞬间下降了十度，所有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僵硬在原地，连心跳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清晰。 不知过了几秒，一只白瓷餐盘从某位同学战栗的手中脱落，不幸地砸在脚上，嗷了一声。 又不知是哪位女生忍不住啜泣起来。 意识到反应过度的墨颖然闭上眼睛收敛气息，停滞了十多秒的时空重新开始流动。 虽然用“秒”来度量似乎凝固的时间多少有些奇怪。 “你是谁，找‘狄陌’做什么？”木槿笙淡淡地问，现场似乎只有她没有受到墨颖然久违的冰山气场所影响。 “我…是一中一（2）班的董宇豪，来找…狄阡讨个说法！”或许是愣头青天生对冰山气场有抵抗力，男生在片刻的调整后重拾锋芒。 原来是施毅和程棠的直系学弟，连吃瓜群众也大概能猜到董宇豪来此的原因了。 不过此刻的竞赛生们大多数都没有围观的兴趣了，刚刚墨颖然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真的有人能靠一个眼神或者几个字就让他人产生小命难保的危机感吗？ 这会儿别说看热闹了，食欲都被吓没了，还不赶紧跑路。 还得悄悄摸摸地溜走。 “你应该知道，我姐姐现在下落不明。如果你能找到她，作为‘弟弟’，我们一家人都会向你表达感谢。”狄阡扶着椅子站起身。 虽然比眼前这个至少一米八个头的男生矮了很多。 “你少来这套！一中谁不知道你就是狄阡！哪有弟弟长得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董宇豪指着狄阡，目光扫过餐厅剩下的一中竞赛生。 被瞄到的一中竞赛生们赶紧回避目光。 虽然不可否认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但人家背后站着的可是墨家大小姐，你小子也太不要命了。 第186章 原谅的条件 “我只能说我和姐姐长得很像，信不信是你的事。该审查的已经审查过了，再无端诽谤我的话，我会追究你的责任。”狄阡耐着性子说。 虽然长得着急了点，但毕竟才是高一的小男生。 “棠棠姐…学姐她是很好的人，她一定没有冤枉你！”董宇豪梗着脖子大声说。 出现了，以人举言的愣头青发言。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董同学应该仰慕程棠，甚至不惜为她硬闯集训班，冒犯一中学生会副会长和墨家大小姐。 “都说了，我是‘狄陌’，学生证都可以给你看。”狄阡叹了口气，她不讨厌年轻人为爱冲锋。 前提是别冲自己。 洛璎的气性也上来了，挺身而出挡在狄阡身前，“董同学，你知道现在的行为已经扰乱公共秩序了吗？你这种行为是要受到处分的！” 她似乎不知道这种警告对愣头青来说反而是一种刺激。 “仗势欺人是？墨家都给你撑腰，拉拢我们学生会不是轻轻松松？”董宇豪顿时面色涨红，像一头尾巴着火的牛。 狄阡呆了呆，怎么三言两语的就给她立了个反派人设。 “说说你的想法。”墨颖然自知刚才的举动不妥，怎么能释放那种程度的威压，因此有意通过沟通平息事端。 她可以不在乎个人形象，但影响到家族企业形象就不妙了。 搞不好一会爆个热搜，“墨家大小姐冷暴力”什么的，和墨家一直努力打造的亲民企业文化完全背道而驰。 “哼！”董宇豪站直了身子，瞥了眼墨颖然后又把目光锁定在狄阡身上，“我不管你是一中的狄阡还是二中的狄陌，棠棠姐和施会长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横刀夺爱就是你的不对。” “啊？”n 大哥，谁教你这么用成语的？一中的文科含金量要被怀疑了你知不知道？ “我？”狄阡看了看洛璎和墨颖然，她什么时候从程棠手上抢走施毅的？ 洛璎无奈地摊开双手，高一的时候她只顾着学习，加入学生会后也没听施毅说过多少自己班上的事，更别提有程棠这么一号人了。 墨颖然闭目不语，她似乎有些习惯狄阡总是陷入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情感纠葛了。 “同学，‘狄陌’一直待在二中，没时间更没心思去一中做你口中的坏事。”木槿笙意味深长地看了狄阡一眼，“而且，‘他’是男生，喜欢女孩子。” “像女生”不等于“喜欢男生”，经典不等式的威力了解一下？ 可惜的是董宇豪没被问住，能考上一中的脑子毕竟灵活，“那你们三个都没有把‘他’拿下，可不就刚好证明‘他’不喜欢女生吗？” 三位校花罕见地同步皱眉。 董宇豪继续输出，“我小时候看仗天弑龙记，张有忌他妈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们四个嘴里搞不好一句实话都没有！” 三个半校花同步震惊。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一声谢谢夸奖？ 董宇豪还在输出，“网上都说有钱有势的人玩得很变态，对正常恋爱提不起兴趣。就算你是真的男生，干出掰弯男生、挖女生墙角的事也不奇怪！” 围观群众中的某位二中竞赛生有种被点名的感觉，他就是昨天向室友保证自己是直男又动摇了的那位。 不过无意中掰弯男生或许不能全怪狄阡，但挖女生墙角可就缺德了。 “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狄阡搜索着关于在一中为数不多的记忆，那种好似有点眉目但又把握不住的感觉令人心生焦躁。 “能有什么误会？高一的时候你看不上的施会长，棠棠姐跟他相互鼓励共同进步；高二的施会长一鸣惊人，你就横插一脚！” “真的…假的？”狄阡有些站不稳，握紧了座椅靠背。 她对高一的施毅仅有的记忆就是新生入学典礼上的萍水相逢。整个高一学年，狄阡也只知道这位学弟很努力，学年末也取得了满意的成绩。 “哎你不要乱说啊…”发觉不对劲的洛璎打算阻止。 “那还有假？”董宇豪大声反驳，“我看你‘狄陌’也不是什么好人，吊着三位女生就是不肯和一个在一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在场观众狠狠地同意，虽然这小子很可怜，但不妨碍“他”更气人。 “姐姐夺人所爱，弟弟上梁不正下梁歪…” “咔——” 狄阡扶在座椅靠背上的手，竟然硬生生地把靠背掰断了。 “我没有。”狄阡平复心情，把断裂的半块靠背板放在桌上。 “你…”董宇豪有些色厉内荏，“说你姐姐还能忍，说你就想动手是？我信你了，‘狄陌’，你这个自私的人。” 自私的人？ 狄阡的红眸中微光闪烁，这是在说她吗？ 她只是反复提醒自己，这里是公开场合，要克制，不能给墨颖然添麻烦。 桌面上英年早逝的座椅背板何其无辜，自己居然没克制住，做出了这般威胁他人的举动。 她真的只是“狄陌”，而且不在乎姐姐的名声，只是把“狄陌”自己的形象视若逆鳞吗？ 狄阡有些混乱。 … “小豪！你闹够了没有？” 气氛凝固到冰点之际，一个些许花容失色的女生闯进来，正是程棠。 从家底下的早餐铺偶遇，在这位邻家弟弟软磨硬泡下袒露心声后，程棠就惴惴不安。这种不安在她忍不住问董宇豪母亲，他是否在回家后马上又换衣服出门时变成了现实。 “棠棠姐，她们欺负你，我…我不服气！” 程棠快步走到狄阡面前，目光扫过桌面上的断板时瞳孔缩紧了一下，紧忙仔细观察两边的人，确认没人受伤后松了口气。 不幸中之大幸，至少停留在口角争执阶段。 程棠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狄阡四十五度鞠躬，“狄同学对不起，我愿意承担一切损失。如果…要处分的话，请处分我。” “这怎么行，棠棠姐！是我自作主张过来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董宇豪一急，伸手握向程棠肩膀，想让她挺直身子。 “小豪！”程棠一掌打开董宇豪的手，“如果你不想我们以后‘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好好道歉！” “棠棠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从小听邻家姐姐话的董宇豪，还是在短暂的犹豫后低下脑袋，“对不起，狄同学。” 狄阡只觉得胸闷，想赶紧去外面透透气。 眼前低头认错的两人，非要说的话还是狄阡的学妹和学弟。 “要我原谅你们，有个条件。” “好，请随意提。” 家境普通的程棠咬了咬牙，对方狮子大开口也认了，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 “我的条件就是…你，程棠，回来集训班上课，然后在年后的竞赛与我一较高下。” 说罢，银白色的身影自顾自地离去，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薰衣草香。 程棠的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场景闪过。 “同桌，你竞选申请上写的‘学生会长’是认真的吗？” “当然，这是我一年以来为之倾尽全力的追求。” “真厉害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谢谢同桌，你‘也’愿意相信我。” 在她之前，已经有人，用合适的方式给他力量了。 就像现在一样。 第187章 共浴 得益于家住得近，程棠赶上了下午的课，上午的翘课被改成事假，退出集训班的事则不了了之。 口头上是狄阡谅解了对方，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墨颖然出面交涉，算是墨家以德报怨的崭新案例。 洛璎代表一中学生会对董宇豪的“惩罚”，仅仅是要他作为志愿者，参加社区新年前的义务劳动。 好在小伙子知错能改，兴冲冲地帮程棠搬回行李箱后，一刻也没歇着就去社区报到了。 下午的课讲的是理科竞赛题。 狄阡意识到了，她对题目的既视感或许是变弱了不假，但竞赛题本身不像高考题那样具有更多样的解答方式。 正确的解法本就千篇一律，既视感单调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下午的课上，狄阡总觉得有一束意味不明的目光时不时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已经坐在班里的最后一排了，左右两侧也没有扭过头的同学，前排就更不可能了才对… 直到视线扫过斜前方的程棠。 她的中性笔帽上有一小条夹书页的长金属片，此时正反射着她的眼睛。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了解镜面反射的同学都知道，当你能通过一面镜子看到他人的眼睛，他\/她也能看到你。 所以说程棠这是在看她吗，而且这不太对劲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程棠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她不是始终贯彻执行阳光开朗积极上进的猛男取向吗，老是忍不住偷瞄精致小男娘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因为愧疚所以才关注“他”的，没错。 可是那一头画中仙子才有的银白长发，澄澈透亮的绯红眼眸，水润细腻的浅红薄唇… “嘶…”程棠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回来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偷窥男生！ 确认了视线来源后，狄阡就没放在心上。被围观久了之后，她学会自动过滤不包含恶意的目光，随便看，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她现在有更苦恼的事。 在董宇豪无端指责“狄陌”的时候，狄阡确实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只是她分辨不出自己因何愤怒。 因为潜意识中认为自己就是“狄陌“，所以本体被摘出来后恼羞成怒？ 还是因为狄阡身为姐姐，出于手足之情而袒护“弟弟”？ ——你喜欢狄陌吗？ 墨颖然曾经这么问过她，而她给出的回应就是成为“狄陌”，然后代替“弟弟”活下去。 这么看下来，好像还不够。 … 下午的课程在走神中度过。 和学校截然不同，集训班的老师不会计较学生是否认真听讲，竞赛生的学习基本全靠自觉。 倒不如说自律也是竞赛比拼的一部分。 老师们当然留意到了狄阡的心不在焉，他们也不是没碰上过仗着家庭条件来“镀金”的少爷小姐，最多就是在内心嗤之以鼻。 直到包含洛璎在内的助教老师把完美的课堂作业收上来，用答案告诉他们，狄阡有上课走神的余裕。 晚餐时间，依旧是三个半校花凑在一块用餐。 程棠很识相地躲在另一侧的角落，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快速吃完快速跑路。 比起中午的时候，餐厅的门口多站了一名保安。为什么没有多安排几个，因为多了也没用。 整个酒店的安保人员加起来，战斗力还比不上一个墨颖然。 新的背景板罢了。 “晚上去我那里，‘狄陌’。”餐毕，墨颖然擦擦嘴角，语气平缓地说。 “啊？”吓得其余两个半校花异口同声。 不是，大小姐，这种话是可以在公开场合说的吗？ “你们为何这般惊讶？”墨颖然左右看了一眼，“我有话要跟‘他’说。” “学妹你不要用这么暧昧的措辞呀。”洛璎脱力似的趴在桌上，“还以为你要‘学弟’在你那留宿呢。” “嗯？”其余两个半校花再度异口同声。 不可否认，狄阡和木槿笙也有类似的误解，但既然洛璎说出口了，就假装自己单纯，只有学姐一个居心不正。 四分之一的扶桑血统不能浪费了。 “也不是不行，不是第一次了。”墨颖然抿嘴轻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不行。”木槿笙音量不大，音调斩钉截铁。 狄阡莫名其妙，“不是，你们都不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吗？” 洛璎坐直身板，大义凛然地审问，“怎么，听起来‘学弟’很向往和墨大小姐共度良宵？” “咳咳咳…”狄阡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不轻，“‘学姐’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 “怎么，听起来你很不乐意？”墨颖然饶有兴致地打断。 狄阡：“……” 一边是奶凶奶凶的小学姐，一边是锋芒暗藏的小青梅，中间是好像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满意的小邻居。 这不比竞赛题难多了？ … 夜色渐浓。 集训班有不强制要求参加的晚自习，木槿笙在餐后没多久就回会议厅去了，洛璎作为维持自习秩序的助教也要在场。 狄阡被墨颖然带到一间不对客户开放的套房。 两室一厅的结构，透过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钱塘湖的一角夜景；落地窗的内侧，摆着茶桌座椅，还有一个大号浴缸。 “如何，来喝一杯，然后一边泡澡一边谈？”墨颖然挂着浅浅的微笑，好似冰峰融雪后的盎然春意。 说罢，走到套房的台，捡起两只高脚杯，分别倒上了两杯…呃，水。 没错，矿泉水。 “然然你在说什么呀。”狄阡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想要拒绝却下意识否定了自己想到的理由。 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她能这么说吗？ 又不是在滋油皿煮的北美，在华夏可不搞性别认同那一套。要是有人打着自认为是女性的旗号闯进女厕所，看警察蜀黍会安排几天的行政拘留。 “泡泡澡有助于放松身心。”墨颖然从衣柜里掏出三套泳装，“黑色的这套是我的，白色这两套，你自己选其一。” 狄阡看了看，分别是男款泳裤和女款泳装。 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泳装和其他衣服不一样，为避免走光，在某些部位的用料和做工可谓苛刻。狄阡硬着头皮试了一下女款，试试就差点逝世。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墨颖然，不讲武德，骗她来这里，用泳装偷袭。 狄阡饮下耗子尾汁，洗干净身体后换上泳裤，紧接着在衣柜里发现一件纯白衬衫。 正好合身的尺码。 有备而来。 落地窗前，公主切黑长直的少女坐在浴缸边上，一双修长的美腿一半探入清澈的水中。发育良好的曲线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稚态的小脸令人不敢心生冒犯之意。 哪怕是以女生的视角来看，墨颖然依旧可以用“此女只因天上有”来形容。 当然狄阡也不差就是了。 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却有着近一米长的腿，没有赘肉也不显得枯瘦。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二次元走出来的一比一等身手办。 “我猜你也有想问的问题。”墨颖然伸手以示邀请。 “没错…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狄阡苦笑着走过去，“你说，我真的是‘虚伪的灵魂’吗？” 有触感，也有温度，却偏偏“不存在”。 “在我回答之前，你可以想想我的问题。”墨颖然轻柔地将狄阡带进浴池之中，“虚伪的灵魂，可以爱真实的人吗？” 水汽蒸腾，一片朦胧。 第188章 共寝 ——虚伪的灵魂可以爱真实的人吗？ 狄阡没有答案，暂时还没有。 夜色下的墨颖然在浴池中舒展妙曼的身姿，说是夜色似乎有些不对，因为落地窗的窗帘毫无死角地守住了少女的每一寸身影。 这是独属于她自己和狄阡的光景。 浴缸另一侧的狄阡抱着膝盖缩成一个球，漂散的头发像一只半透明的大号水母。 墨大小姐固然美得犯规，但她也不差好不好。 等会，这是一个穿着男生泳裤的人该有的心理活动吗？ 她现在可是在和全华夏乃至全世界最才色兼备、文武双全、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美少女共浴，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啊。 “答案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如果你有心找寻的话，年后跟我出去一趟。”墨颖然毫无防备地伸着懒腰。 如果说狄阡只是满足一小部分人的特殊xp系统，那么墨颖然则是正中大多数人的好球区。 此时的少女正旁若无人地放松四肢，健康的浅麦色皮肤覆盖的胳膊和腿并不比狄阡健硕，但蕴含着不同寻常的恐怖能量。 这么可爱的小手是如何做到握力超过一百千克的？ 字面意义上的可以随手捏死人。 “出去？去哪？”狄阡看着对面的四肢有些走神，她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大长腿呀。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澳洲。”墨颖然想了想，“你的护照应该还在有效期的？” 指的自然是“狄陌”的护照，狄阡在水印御景的家里见到过。 护照照片上的“狄陌”是没有戴假发的白长直，名字和照片放在一起看上去格外违和。 “嗯，没记错的话还有一年多。”狄阡仔细看过“狄陌”的护照，对有效期有一些印象。 “那就好，过海关的时候记得‘狄陌’的设定。”墨颖然随口先提醒了一句。 “不会乱说的。所以我能知道要去澳洲做什么吗？”狄阡十分好奇。 自从上一代的华夏人结束与“滋油皿煮”世界的博弈后，澳洲成为华夏事实层面上的工业原材料供应地和境外旅游地。狄阡不明白她的困惑和墨颖然要带她去澳洲之间有什么联系。 总不能只是带她去度假？ “测试一款潜入式体验的虚拟现实设备，应该有助于你探索自己的内心世界。”墨颖然把墨启电科的商业机密当成了闺蜜之间的夜聊谈资。 “噢！那我是不是可以玩到《刀剑魔域》那样的游戏了？”狄阡有些兴奋，梦想也有照进现实的一天。 “你在想什么。”墨颖然往对面的脑袋上淋了一捧浴池水，“新的技术一定优先应用在国计民生方面，比如医疗和教育，这次让你去也是出于医疗目的。” “好。”狄阡的呆毛被浴池水浇蔫了。 … 夜深。 心情复杂地换下男款泳裤的狄阡，正准备换回二中男生校服。 如果说外装穿男款的女生还可以理解为女汉子或者中性风格从而得到狄阡的理解，泳装这种贴身衣服穿男款多少让她有些难堪。 人家明明是甜软萌的美少女啊。 “要走了么？今晚留下如何？”更衣室门口传来墨颖然的声音，吓得狄阡差点一个领带勒死自己。 “你在说什么呀然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狄阡故作平静地回答。 “我们的母亲，大学期间可没少睡一起。”墨大小姐认为理由不充分，予以驳回。 “可是，你知道我身体的情况，在客观世界里我就是男孩子，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狄阡抛出了早就想好的第二个理由。 “两年多前在鹭岛市，你也是这样。怎么那时候就可以，现在不行？”墨颖然再度驳回。 “蚁钳（以前）是蚁钳，蟹仔（现在）是蟹仔。”狄阡没好气地继续反对。 “好，我摊牌了，看你今天状态不对，我不能放你回去。”只见墨颖然小步来到狄阡面前，伸手解开校服领带结。 然后抽出狄阡的领带，深邃的纯黑眼眸仿佛要将眼前的银白色尽数吞没，“狄桑，你也不想半夜失控暴走误伤室友？” … 夜更深了。 与临时室友沈若文交代完后，狄阡终于接受了自己羊入虎口的命运。 没想到第一天的集训班就如此漫长。 而且发生的大多数事件与竞赛集训毫无关系。 好，至少是导火索，不能说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狄阡悄悄看了眼隔壁枕头上的墨颖然，没想到时隔两年半，她们又大被同眠了。 再看看身上的这件大小姐同款睡裙，只能说果然是早有准备。 柔顺细腻的黑色长发挽在对侧，闭合的双眼睫毛些许上翘，侧面看鼻子挺得颇具立体感，自然微张的小嘴不似清醒时的轻抿，少了几分女强人的高冷，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睡不着？”墨颖然突然开口，吓得狄阡一哆嗦。 “这都被你发现啦，没吵着你睡觉…”某只白毛假萝莉心虚地回答。 “呼吸、心跳，还有没留意的肢体动作，想要做潜伏工作，你还有很多训练要做。”墨颖然半睁开眼，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嘁…还潜伏，我这是掉进陷阱了。”狄阡一点也不想在睡觉时间还要接受大小姐的工作指导。 身旁的少女翻了个身，面向自己，“怎么，和我一起睡还不乐意了？你是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也是第二个和我睡一块的人呢。” 狄阡可爱地翻个白眼，“那可真是荣幸之至。等会，什么叫我是第一个也是第二个…好我知道了。” 从墨颖然出生至今，能和她睡一张床的，只有狄阡和狄陌姐弟俩，虽然不知道谁先谁后。 “真是不坦率…手给我。” “哼…喔。” 傲娇真的是版本弃子啊，直球克傲娇、三无克傲娇，现在霸总也一句话攻陷傲娇。 狄阡的手很小，比墨颖然的还要小上一号，比起被女孩子鼓起勇气主动握住的男孩子，被子里的两人更有种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感觉。 意外的很安心，甚至很快就产生了睡意。 “你喜欢我吗？”墨颖然冷不丁地突然袭击。 “啊？”狄阡被握紧的小手抽了一下，“我猜，陌陌他一定喜欢你，你那么优秀…” 试图蒙混过关。 “重新回答，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墨颖然的声音外柔内刚，说话小声，但不容回避。 “我…当然也喜欢啦，我从小就想要一个优秀的妹妹，没想到只有一个臭弟弟。”狄阡不露痕迹地往外缩了缩。 “是么，谢谢你。我倒是觉得，”墨颖然极具侵略性地靠近了一些，“你挺香的。” “哎？你怎么…” 少女手上略微施力，把银白色的身影往中间牵引，试图用自己的黑色将其包裹其中。 阡阡姐，我也很喜欢你，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同床共枕过的人。 然而为了第二个人能够回来，我要伤害你了。 ——为此，我愿意付出代价。 第189章 再约共寝 “狄！阡！” 清晨，墨颖然的套间，洛璎双手握拳叉腰，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杏眼圆瞪，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 自己削尖了脑袋来这里当便宜助教吃力不讨好，没想到还是输给了钞能力。 熊都要气大了。 “抱歉啊学姐，忘记跟你说了。”狄阡很奇怪为什么洛璎会叫她这个名字，不过确实说好早餐一起的，害人家白跑一趟514号客房是她疏忽了。 “这是忘不忘记的事吗？”大熊萝莉咬牙切齿，“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人一起睡。” 狄阡扁了扁嘴，也不知道墨颖然是故意的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把房号告诉洛璎。 因此，当洛璎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过来按门铃时，狄阡才起床，而墨颖然无比淡定地打开了房门。 好消息是没有“抓奸在床”，坏消息是和“抓奸在床”也差不多。 “我和阡阡姐从小就没少在一起睡。”墨颖然欣然回答。 “哇，在我们面前就是男女有别的‘狄陌’，私底下又变成了随时贴贴的狄阡，你太卑鄙辣！”洛璎显然不买账，气得腮帮子鼓鼓。 “这不是配合学姐叫的么？”墨颖然笑意不减。 “我…”洛璎想到了刚进门的时候叫的那一声狄阡，“不行，我不管，见者有份，晚上我也要过来睡。” 一个高三学姐向高一学妹耍赖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丝毫没有顾及当事人的意愿。 “那啥，学姐，我今晚回宿舍睡。”狄阡弱弱地试图表达反对意见。 虽然实事求是地说，睡在青梅竹马的墨颖然边上比和男生睡一屋踏实多了，但终究不合适，万一传出去的话有损墨大小姐的名声。 “不准，你欠我一晚，必须补上。”洛璎发现只要自己放下作为学姐的身份包袱，她就是无敌的。 什么时候欠的，张嘴就来是？ 还好她没看到浴缸上的水渍和衣柜里的泳衣。 “我没意见。”墨颖然不置可否，只是脸上浅浅的微笑早已表明态度。 “啊？”2 狄阡没想到墨大小姐直接给她做主，或者说直接把她卖了，洛璎更是没想到，自己无理取闹的半开玩笑得到了支持。 “不愿意的话当我没说。”墨颖然进退有度。 “愿意愿意，我中午就把行李箱搬过来。”反应过来的洛璎生怕墨大小姐下一句话反悔，赶紧答应下来。 “等会儿，你们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么？”狄阡没想到才发呆了几秒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阡阡姐，你也不想晚上吓到室友…”墨颖然故技重施。 “停，等我捋捋。我感觉我陷入了一个什么圈套。” 墨颖然两度称呼自己为“阡阡姐”，甚至不介意男身的她和一位女生共度夜晚；而且洛璎口嗨两句就算了，一副马上落实的样子。 不对劲，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别捋啦，食堂早餐都要凉了，赶紧出门啦狄阡同学。”洛璎推着狄阡的后肩走出房门，“对了‘学弟’，爱德华的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他想这两天就赶过来，亲身体验一次华夏春节。” 哇噻，出门前叫狄阡，出门后叫“学弟”，变脸这么快的吗？ 包适应的牢弟。 不过爱德华是谁？洛璎好像对他很熟的样子。 “我知道了。爱德华是学姐的朋友吗，来华夏旅行？”狄阡不明白洛璎提到这个人的用意。 洛璎和墨颖然脚步一顿，然后无声地对视一眼。 狄阡若有所得，“我明白了，大概也是‘陌陌’的朋友？” “嗯…他来旅行过几日，‘你们’玩得还蛮开心的。”洛璎回想了一番与狄陌和爱德华有关的经历。 明明才过去没多久，仿佛有一种发生在上辈子的错觉了。 “他是布列塔国的王子，有意来华夏交流修学，原因大概就是你。”墨颖然言简意赅地说明。 好嘛，继大小姐和小公主之后，又来一个小王子，我何德何能，周围全是大人物。 等等，因为“狄陌”而来修学的腐国小王子？ 狄阡一阵恶寒。 “好啦，下楼吃饭上课，有什么话回来再说。”眼看就要走到楼梯间，洛璎提醒注意话题。 “嗯，特别是过夜的事。”狄阡还在纠结今晚该如何是好。 “什么过夜的事？”突然出现在楼梯间的木槿笙歪着脑袋提问。 “嘶…”3 … 狄阡其实挺感谢狄陌的，给她留了个除了先天性缺陷以外无比健康的身体。 让她在压力大得批爆的同时却没出现脱发症状。 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冰，木槿笙的冰山气场已经不需要墨颖然的引导就能迸发出来了。 而且还是指向性技能。 开足了暖气的会议厅，单兵战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狄阡现在冷得瑟瑟发抖。 正在努力尝试着听课分散注意力，旁边的小姑娘递过来张草稿纸。 ［昨晚在墨同学那过的？］ 什么年代了上课传纸条？而且一上来就是送命题？木槿笙你学坏了你知道吗？ 偷偷瞄一眼同桌，好家伙教材上的习题已经写完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小差。 再看一眼那双蓝黑色的漂亮眼睛，此时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嗯。］ 签认罪书一样地写下一个字然后递回去。 ［今晚还去不去？］ 不出五秒就收到下一个送命题。 ［去。墨同学那有两间卧室，在寝室睡不好。］ 希望木槿笙能自己得出“她们俩没睡一屋”的结论，而且单纯是为了确保睡眠质量。 ［洛学姐也去？］ 来了，第三个送命题！ ［有可能，洛学姐和墨同学关系不错。］ 祈祷她能得出“洛璎会和墨颖然睡一屋，狄阡睡一屋”的结论。 ［我也想过来，和你一起睡。］ “啪——” 看到草稿纸上最新内容的狄阡拍案而起，一瞬间全体师生目光向她看齐。 老师的讲解戛然而止，全场死寂。 “那个，‘狄陌’同学，你是对我的课有什么想法吗？”发际线秃破天际的数学老师面色阴沉地推了一下眼镜。 “呃…”惊慌失措的狄阡赶紧挂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老师您讲得太精彩了，学生大受震撼。” “哦？那你说说看好在哪里。”专业水平拉满的老师不吃阿谀奉承这一套。 “这个这个…”在全员目光注视下的狄阡慌张了两秒半，奇迹般地冷静下来，看着老师省洗发水的脑门，刹那间文思泉涌，“我认为，像老师这样躬耕在数理竞赛前沿一线的教师，是我们华夏复兴过程中最默默奉献的人。 “我们都知道，当前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革新方兴未艾；而相较于日新月异的科研成果，对基础科学的研究已经几乎停滞了三十年。数学和物化生是其中重要的基础学科，可以说是全部科学技术的理论基础，对生产技术和技术科学起指导作用…” “打住！”老师又推了推因为汗水而下滑的眼镜，“你小子是把华科院年度报告背下来了是吗？赶紧坐下听课，别浪费大伙的时间。” “好嘞，谢谢老师。”狄阡甜甜地笑着坐下。 木槿笙瞥了一眼有些自鸣得意的狄阡，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时不时装b耍宝的小前桌。 第190章 飞来纸条 来集训班的第三天，竞赛生们对狄阡的认知就产生了三次彻头彻尾的变化。 报到的当晚开始，从二中鹤发童颜xp校花变成恶趣味男娘，再变成紧抱无敌小富婆的软饭男，最后变成文艺2b青少年。 如果有朝一日，“狄陌”要写自传的话，建议书名就叫《百变狄陌》。 “咳…那个谁，‘狄陌’，你不是很能说吗，最后一题就由你来讲解。”数学老师仿佛老班吴胜文和年级主任王铎合体，趁着下课前再刁难一番这个臭小子。 还在草稿纸上和同桌笔聊的狄阡拳头硬了，我坐下以后就再也没惹是生非了？ 已老实，不放过。 这老师看着大腹便便，没想到如此小肚鸡肠。 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狄阡能坐在竞赛生集训班还能上课摸鱼，取得今天的成绩全靠自己的努力。 既视感，启动！ 所以老师说的是哪一题来着？狄阡向木槿笙投去求助的眼神。 小同桌抿嘴一笑，指了指书上的某道题。 狄阡自信地缓缓站起，讲题第一步，先找到对应的页码。 集训班授课进度是真的快啊，才摸了一会鱼就飞过了好几页。 “咳…这道题考查的是空间解析几何，题目只要求解正三棱柱的体积，所以我们可以设底面三个点在坐标平面上的投影…” 好家伙，被这小子装到了！ 老师留意到了狄阡并没有认真听讲，本想着让“他”吃一次瘪长长记性，没想到自个儿客串了回给主角垫脚的反派角色。 题目只能说中等难度，但要在几秒钟之内审题解题并得到正确答案，老师自问都很难做到。 这就是特优生的从容吗。 怕了怕了。 木槿笙看着志得意满完成讲解后坐下的狄阡，思绪飘回刚刚转学到二中的那一天。 老吴也是让“他”上黑板上解题来着。 真是被数学之神眷顾的孩子。 还是被装b之神眷顾的孩子。 … “很遗憾，木同学，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我没办法为了你徇私违规。” “唔…好。” 午餐，三个半校花惯例凑在一块吃。 用餐期间，三只校花商讨着如何瓜分剩下半只校花的夜间使用权。 当然，无视了半只校花的反对和抗议。 “相信你能理解，竞赛生封闭式管理的严格要求，你应该也很反感违背规则的行为。”墨颖然不紧不慢地搬出每晚查寝，回绝了木槿笙的共寝申请。 对于万事万物力求“标准”的小姑娘来说，违反规则确实难以忍受。 虽然眼睁睁看着狄阡和她人大被同眠同样忍不了。 “那我也应该遵守集训班规则才对，今晚我就回宿舍睡觉好了。”狄阡还在努力逃脱今晚“被共寝”的命运。 “你例外。发生了那么多事，主办方巴不得我看牢你。”墨颖然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 “嘿嘿，就让本助教老师和官方合作伙伴墨家大小姐照料你，记得心怀感恩哦。”洛璎双手托着一点点婴儿肥的小脸，前所未有的开心。 是的，助教老师不用被查寝，她是查别人的那个。 如果不用和木槿笙分享的话，剩下三个晚上，算上昨晚的墨颖然，一天她一天自己，运气好的话能睡狄阡两个晚上。 血赚！ “洛学姐，口水擦一下…”墨颖然不留情面地出声提醒。 “喔…喔喔！吸溜…谢谢提醒。”洛璎毫不在乎地把快要滴在桌面上的口水吸了回去。 木槿笙有点沮丧，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狄阡有点绝望，她确定自己被针对了。 餐厅一角的三个半校花纵然颜值逆天，但由于之前发生的事件和现在堪称诡异的氛围，终究没有学生敢再靠近。 连偷听她们聊天内容的勇气都没有。 … 下午的理科集训课，木槿笙可能意识到了上课开小差传纸条是违反纪律的行为，全程认真听讲。 当然也有被洛璎和墨颖然和狄阡共处一室过夜刺激到了的成分。 比重多少无人知晓。 略感无聊的狄阡索性也开始认真学习，认真起来的人对时间的流逝会比较迟钝，主观上能更早下课。 而在学习过程中，狄阡意外地发现，一旦她用了既视感之外的新思路写下新答案，再遇上相似的题目后，新思路和新答案就会成为既视感的一部分。 能力在增强？ 正疑惑之际，狄阡突然感觉脖子上有接近细小异物触碰的体感，误以为是蚊子的她闪电般伸出右手。 然后抓住了一张飞在半空中的折叠好的小纸片。 “哇…”右侧传来轻微的惊叹声，“她是什么功夫高手吗？” 在同学眼中，狄阡就是看也不看地抓住了即将触碰到她的飞行纸片，潇洒自如。 在狄阡心中，她无比震惊。 是巧合吗？还是说，她的触觉也有“既视感”了？ 狄阡扭头看去，同一排右手边隔了三个同学的位置，一名看起来大大方方的女生对她点了点头，表示纸条就是给她的。 没想到现在还有上课传纸条这种充满年代感的青春光景。 上课前上交手机的规则是谁制定的。 狄阡无奈苦笑，好不容易认真听讲不开小差了，同学又不答应了。 打开看看。 ［狄陌同学你好，\\(\/\/?\/\/)\\我是三中一年级的魏轻弦，听说你还是单身，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的手机号码是…］ 狄阡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猛回头。只见刚才的女生一脸坏笑地战术后仰，悄悄伸出指头点了点她右侧的另一名女生。 一只低着脑袋，脸红到耳朵尖的，看起来无比内向的娇羞少女。 那名少女斜前方的陆琳也转过头，意味深长地对着狄阡比了一个大拇指。 你个老六卖我？ 狄阡记得前天晚上和沈若文说过自己没有女朋友，毫无疑问地被转告陆琳。 不过这才隔了一天，就被推销给她的校友了？ 现在的高中生都在想什么？ 这个叫魏轻弦的女生斯斯文文的，想必没少被陆琳和那个外向女生怂恿蛊惑。如果贸然拒绝的话搞不好会伤到人家，轻则可能害她更加内向，重则可能就此自闭。 如果只是单纯交个朋友还好说，但还是建立在“你没有女朋友”的前提下，连颜文字的每个符号都变得沉重起来。 司马昭之心啊。 我真的是来学习的啊，为什么老是要我碰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狄阡做出一个尽量礼貌而温柔的微笑，向僚机女生点点头。 对方很开心地把“好消息”转达给魏轻弦，惹得她的耳朵红得快要冒气了。 这边的狄阡，默默地把女生的纸条夹进草稿纸的一页，然后在草稿纸上写下［怎么办］，连同纸条一起往另一侧的木槿笙递过去。 小姑娘只是看了一眼，便草草写下几个字，递了回来。 狄阡如获锦囊般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瞬间如遭雷击。 ［你看着办。(? ?︿ ??)］ 第191章 细数罪恶 她生气了？！ 狄阡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等等，有什么好心虚的？再说木槿笙有什么好生气的？ 但是这种颜文字都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再悄悄地看一眼小同桌，只见她头发整齐、目光平静、面无表情、坐姿端正… 木槿笙蓝黑色的眸子突然扫过来，吓得狄阡头顶的呆毛高高立起，仿佛接通了电源般规律性地圆周旋转抖动。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不是，为什么呀？ 人家看上了“狄陌”，关她狄阡什么事？她也很无辜好不好。 虽然客观来看，魏轻弦会对才认识三天的“狄陌”产生好感，好像全都是狄阡这个肉体的“驾驶员”整出来的。 那也不能怪她？她已经很低调老实了，不能说全都是，至少大部分麻烦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好。 不解、委屈，要掉小珍珠了。 木槿笙仅仅是看了一眼狄阡，便收回目光继续听课，同时心里产生了某种猜测。 ——没观测到任何变化，是到临界值了？还是说，她的情绪只对“他”有效？ … 按部就班的晚餐之后，狄阡大剌剌地翘了晚自习。 倒不能怪她没有竞赛生的自觉，而是，各种搭讪和交友请求排着队找上门，自习不了一点。 更可怕的是男生占比超过了七成。 一臂距离之隔的木槿笙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男娘比美女还受欢迎。 “狄同学，我看了二中篮球赛的视频剪辑，没想到你这么擅长篮球！” “谢谢，其实我更擅长唱、跳和rap…” “狄同学，听你讲题很厉害的样子，有没有读师范的打算呀？我们一起报京华师范怎么样？” “谢谢夸奖，我觉得我这模样容易遇到冲师逆徒…” 几段天马行空的聊天之后，周围的同学不减反增，狄阡惊恐地环视一周，看到了木槿笙宛如一潭死水的瞳孔，和魏轻弦分外幽怨的目光。 情况不对，马上撤退！ “对不起，亲戚来了，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下意识找了个女生常用借口脚底抹油。 “不喜欢的亲戚就让他回去呗…同学你谁，打我干嘛～”某个鸽鸽的死忠粉男生正说到兴头上，对狄阡的跑路很是不满。 “你是不是傻？她…咦？咦？！”某个女生打了那个男生一拳，然后愣在原地，“难道不是我理解的那个‘亲戚’吗…” 墨颖然的专属套房。 狄阡看着一边是墨大小姐的卧室，另一边的客房门口已经摆着一只似曾相识的行李箱，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自投罗网了。 墨颖然还有工作，放假以后的大小姐和普通同学恰恰相反，正是忙的时候；洛璎还在会议厅做助教的工作，比如维持自习秩序。 学姐！你要不要看看你都维持了什么？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碎碎念的时候，还有别的事。 狄阡从上衣口袋摸出魏轻弦给的纸条，稍加思索后从小书包里取出黑色手机，在聊天软件的添加好友里输入上面的号码，发送申请。 ［您已添加〔何处有弦声〕，快来聊天。］ 申请秒通过！ 狄阡已经脑补出小姑娘面色阴沉无心自习，抓着手机时刻等待着的画面，不由得一阵颤抖。 〔陌归〕：抱歉啊魏同学，我的私人手机扔在寝室，回来才能添加。 〔何处有弦声〕（以下简称〔何弦〕）：没关系的，狄同学很受欢迎呢。 〔何弦〕：(??w??)? 〔何弦〕：狄同学带到教室的手机是专用的吗？能添加到狄同学的私人号码我很开心。 狄阡想到自己在会议厅拿出来用过的白色手机，社交好友列表干净得像个新号；再看看黑色的这只，列表好友五百个以上，大半还没写备注都不知道谁是谁。 想到备注，狄阡赶紧给〔何处有弦声〕添加“魏轻弦·三中同届·竞赛生”的备注。 别哪天忘记了，叫人家一声“何同学”，那可就坏事了。 喔对，还要回信息。 〔陌归〕：是的。能和魏同学交朋友我也很荣幸。 魏轻弦想要交朋友的是“狄陌”，所以这才是“狄陌”的私人手机没错。 〔何弦〕：我才荣幸！狄同学口才真好，不像我，嘴笨不会说话。如果不是彤彤鼓励我都不敢加你… 这个“彤彤”大概就是魏轻弦的外向同桌女生了。 狄阡用胳膊撑住额头，怪不得这个年纪的男生普遍热衷于装b出风头，吸引女孩子的不二法门呀。 礼节性地客套几句后，狄阡便以在寝室自习为由结束了聊天，并且劝告魏轻弦也要认真自习。 然后开始翻看“狄陌”这个账号的好友列表和新增好友的申请记录。 不看不知道，臭弟弟你真是要干大事的人啊。 狄阡截了不少图，发送到白色手机上，然后保存至私密相册，备注《罪证》，最后把两只手机之间的发送记录删除，黑色手机上的截图也彻底删除。 忙完这些后，狄阡怅然若失地瘫在沙发上，被自己不明所以的举动惹得笑出声。 “是不是正常的姐姐，都会热衷于找弟弟的把柄，然后在用得着的时候拿出来威胁他？” … “叮咚——” 在狄阡分别做完一套数学和一套理科竞赛习题后，门铃响起，不出意外的话就是… “开开门呐学弟，累死姐姐了。”果然是洛璎。 开门，一只泛着些许油光的大熊萝莉窜进室内，和矜持毫无关系地扑向沙发，直挺挺地趴在软垫上。 “学姐，注意一下形象，裙子翻上去了。”狄阡无奈地关上房门，这人是真的一点也不见外啊。 明明半个学期前还嚷嚷着要跟自己决斗来着。 “喔…”洛璎懒懒地回应，然后翻个身仰面朝上，她的身材根本不允许她趴着超过半分钟，憋得慌。 仅仅起到装饰作用的短裙还是向上翻着，虽说穿着厚实打底裤的腿也没什么裙下风光可言。 不是，话说急了，黑色打底裤包裹下的一双完整小肉短腿，观赏性还是拉满的。 如果说可以用“腿玩年”来形容美腿，洛璎这个可以用“腿玩生”来形容，绝不夸张。 意思是“可以玩一生”。 “学姐工作辛苦了，累的话要不要早点休息？”狄阡简单扫视一遍，又看了一眼时间。 助教的工作和轻松两字是毫不沾边，体力活脑力活都有，学生们九点就结束的晚自习，洛璎硬是工作到近十点。 都忙到脸上冒油了，估计都没时间好好喝水。 话说快十点了，墨颖然怎么还没回来。 “喔？学弟这么迫不及待的吗？”洛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总算是发现下身的裙子过于不雅，“呀！你都看到了？” “我迫不及待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狄阡别过视线，丝滑的否认三连。 坏了，刚才光顾着学习和细数“弟弟”的罪恶，居然忘了今晚还要拿“弟弟”的身体犯下新的“罪行”。 她这是在劫难逃了？ “嘿嘿，真的吗…”洛璎坏笑着靠上前，小鼻子嗅了嗅，“哎哟，我得赶紧洗个澡先。” 狄阡都香得不行，她怎么能当一个油腻的师姐呢。 “嗯，时间不早了，你快去。” “一起去啦。” “啊？” “肘，跟我进屋。” 第192章 罪恶之夜 深夜。 一个白发红瞳的娇俏身影从浴室缓缓走出，体形单薄、面如死灰、目光空洞、头发湿漉，一副快被玩坏了的模样。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墨颖然卧室的罐装碳酸饮料是气泡水，这间卧室的罐装碳酸饮料是鸡尾酒？ 某个酒精抗性可以忽略不计的助教萝莉一整个晚自习没顾上喝水，进房间看到装饰柜上摆着的易拉罐就把持不住了。 330 l装，酒精度数98，一口气吨吨吨了三分之二罐，摄入的乙醇含量约为2156 l… 最后还喷了狄阡一脸白花花的沫子。 对于饮酒爱好者来说还不够开胃的量，对洛璎来说足以摧毁心智。 狄阡生无可恋地看着瘫在懒人沙发上的洛璎，现在的问题是，她还没洗澡。 看了眼手机，墨颖然表示今晚要晚些回来，让她们先休息。 大小姐也是忙得都打乱了作息，这边就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 “学姐，醒醒，能自己洗澡吗？”狄阡小心地靠近懒人沙发上的一坨可爱生物，谨慎地试探着。 自己能洗就洗，不能的话，她也没别的办法。 “我可以，嘿嘿…”洛璎不需要任何支点，仅靠腰腹力量就扭曲地直起身，晃悠悠地经过狄阡，向着浴室的方向蠕动。 狄阡大气不敢喘地跟在身后，既视感和预见能力开到极致，生怕洛璎走着走着一个平地摔。 超能力用在这种地方也是没谁了。 有惊无险地刷完牙之后，最大的挑战来了。 洗澡。 哪怕狄阡再怎么坚定地自认为是女生，她也不敢以安全为由看着洛璎洗澡。 这可是“陌陌”的身体，是男孩子的眼睛！ 但是酒后洗澡出过多少安全事故，国内外都做过相关统计。不能说屈指可数，只能说不计其数。 “学姐，要不这个澡咱不洗了，将就一晚上如何？”狄阡想了想，如此建议。 ”哒咩（不行），出了汗冒了油，打印室还一股油墨味，不洗睡不着…呼…” 你这不就站着睡着了吗？！ “你自信一点，我觉得你可以睡着。” “哒咩哒咩，你信我，我可以。” 洛璎晃着脑袋和胳膊以及不可描述的部位，迷迷糊糊地进了浴室。 狄阡杵在浴室门口，根本不敢离开。 好消息：浴室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狄阡可以隐约看到洛璎的身影，既视感和预见能力正常发动，如果出现意外可以第一时间介入。 坏消息：浴室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狄陌”的眼睛把洛璎看了个半光。 “狄陌”罪行+1。 不过看在狄阡出发点是好的份上，功德+1。 勉强算个功过相抵。 于是狄阡开始在s位观赏某大熊萝莉的洗澡直播。 为了稳固道心，她以批判性思维自言自语。 “厉害，站都站不稳了还能单脚脱衣服…” “喔这可恶的cup，分我一半该多好…” “还好我刚才调过水温，她应该不会再碰到温控按钮？希望别冻着烫着了…” 鼻子有点痒痒的，大概是鼻黏膜血管膨胀挤压到触觉神经末梢引起的，狄阡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摸鼻子，容易出血。 狠狠地批判了十五分钟，浴室内的水声终于停了。 浴室的门打开了一道缝。 “不是！等会儿！先穿上衣服再出来！”狄阡一个紧张咬到自己的舌头。 “唔…换洗的内衣没拿，在箱子里。”浴室内传来黏黏糊糊的萝莉音。 还有挑战？！ “好！你先别动，我去给你拿！千万别动啊！”狄阡几秒内把洛璎的行李箱拿到浴室门前，“呃…你箱子的密码是多少？” “一二…二六…呼…”某只御萝说完之后，靠着浴室门打起瞌睡。 而听到密码的狄阡楞了一秒，预见能力就看到了浴室门打开和洛璎倒下的画面。 进入战斗模式！ 01秒锁定洗手台上的浴巾，靠，还是刚才自己用过的，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再02秒伸手抓住浴巾；接着03秒横向打开浴巾；最后04秒冲向浴室门口。 “噗——” 仅仅隔着一层睡衣和一块浴巾，狄阡抱住了新鲜出浴的少女。 她发誓自己睁着眼睛不是为了欣赏什么风景，而是为了避免辛劳了一整天的助教老师受到不必要的意外伤害。 嘴唇上出现一道有些粘腻咸涩的液体。 鼻血：对，你说的对，我信了。 我嘞个大雷啊。 … 洛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床上的。 不怪她，因为狄阡也不太清楚她是如何鼓起勇气把半果萝莉抱到床上的。 好在洛璎个子不高，即便身怀重器，体重还是停留在九十斤出头。 恍惚之中，狄阡为少女擦干了头发，庆幸还好戴上了浴帽，只弄湿了一点点。 至于身上的水滴，她可不敢帮人家擦干，只能由品质卓越的浴巾吸干，以及暖气烘干了。 忙完一切，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狄阡为洛璎盖上被子后，小心地从边上抽出潮湿的浴巾。 大小姐的套房，床品的舒适度绝对一流，裸睡体感没得说，洛璎很快就进入深度睡眠。 这房间是待不下去了，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晚。 “晚安。”狄阡轻轻地说了一声，只留下一盏亮度最低的小夜灯，然后离开房间。 墨颖然还没有回来。 “不愧是然然的地盘，连沙发都这么舒服。”狄阡把脑袋埋进枕头中，身心俱疲的她很快就产生了睡意。 她连行李箱密码都要用陌陌的生日么，如此想着的狄阡，昏昏睡去。 … 周五清晨。 洛璎发现自己颇具海豚音的天赋，虽然也可能因为过度震惊而没意识到。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只大熊萝莉拖着被子冲出房间，面目狰狞地伸出小手对沙发上刚刚惊醒的某人指指点点。 手指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唔…怎么了？家里遭贼了？”狄阡一个激灵站起来，抄起枕头警戒四周。 这是哪？不是在家？洛璎又在鬼叫什么？ “何止是遭贼了！采花大盗啊！”洛璎咧着一口白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肉食动物扑上来。 “啊？啊…喔…”在愣了三秒缓了两秒思索了一秒后，狄阡理解了一切，“那啥，学姐，你昨晚不小心喝了点酒，说要自己睡就把我赶出来了。” “啊？”洛璎也呆住了，刚从陌生到房间一丝不挂地醒来把她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好像真有可能。 模糊的印象里，狄阡提过帮助她，而她自信拒绝了，逞强地自己刷牙自己洗澡。 可能是强撑着洗完澡之后太累了，内衣都没来得及穿一件就倒头睡过去了。 嗯，合理。 “你…真没对我做过什么？”洛璎做出一副怀疑的样子，试图诈一诈狄阡。 她觉得身上有些异常的酸痛，听说被那啥之后就会浑身酸痛。万一呢，万一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丢了最重要的第一次，这得亏到姥姥家。 “你说我能对你以什么？”狄阡双手一摊。 即使身体是男生，但“他”还真是个孩子啊。 “说的也是。”洛璎一半庆幸一半失落地点头同意，让狄阡莫名有种被冒犯到感觉。 “咳，好啦，快穿衣服。”狄阡干咳一声转移话题，“然然她一晚上没回来，我准备问…” “滴——”“滋咔——”房门打开的声音。 “我回来了。”墨颖然推门而入。 第193章 OOC了？ “嘣——”门关上了，狄阡和洛璎对视一眼。 “滴——”“滋咔——”门又打开了，墨颖然再次出现。 大小姐觉得自己开门的姿势应该没问题，所以，有问题的不是她。 哪怕是刚通宵工作完，应该也不至于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幻觉才对。 “你们…这是…刚‘忙’完？”斟酌了一番措辞后，墨颖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是…没有…你别误会。”2 狄阡和洛璎几乎同时开口否认，甚至后者因为激动差点把被子扔出去。 她还真是什么都没穿就跑出来质问我了啊，狄阡汗颜地想，一时不知道该说洛璎是保守还是奔放。 目光锐利的墨颖然当然也发现了洛璎的“坦诚”，太阳穴因为整宿的工作有些胀痛，导致她忍不住黛眉轻蹙。 “你们，昨晚一起睡了？”墨大小姐有一种自己在外浴血奋战，取得阶段性成果之后回来发现家被偷了的感觉。 还是被姑且信赖的合作伙伴偷的。 “没有没有，昨晚她睡在房间，我睡的沙发。”求生本能让狄阡的否认不敢有丝毫犹豫。 “那你解释解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墨颖然捏了捏眉心，漆黑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狄阡身上。 “啊是这样，昨天晚上自习回来后，洛同学她不小心喝了房间里的鸡尾酒。喝醉之后自己勉强洗漱睡觉了，都不用我帮忙。”狄阡举双手作投降状，虽然紧张但全程看着墨颖然解释。 任何细小的谎言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所以只能在真相中挑正经的部分说。 而且她特别用了“洛同学”这种站在狄阡立场的称呼代指洛璎。 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求你别问，总之我的无辜全靠大小姐的脑补。 可能是过于劳累，也可能是真怕问出什么自己不想知道的内容，墨颖然点点头表示接受狄阡的解释，“下次再有类似情况，你睡我的房间。” 啊？还来？ 当然嘴上还是不要反驳为妙，“嗯我知道了，然然。对了，为什么房间里会有酒精饮料。” 锅是一定要甩的，这可是大小姐的套房，怎么能有未成年人不该接触的饮料呢。 “那个房间是按姐姐的喜好布置的。”墨颖然自顾自地走向自己的卧室，“今天早餐恕我不能陪同。另外请放心，即使你们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也会认为是无稽之谈。” “呃…谢谢。”奇怪，有点生气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说的是那个无稽之谈。 … 由于通宵的墨颖然需要补觉，周五的早餐是两个半校花的组合。 令狄阡有些意外的是，三个人里，昨晚休息得最好的那个居然是洛璎。她就不必说了，在沙发上窝了一宿没睡踏实，木槿笙则是脸上挂着墨颖然同款的淡淡黑眼圈。 由于木槿笙的肤色稍白一些，黑眼圈看着还挺明显的。 “木同学，昨晚没睡好？”狄阡有些在意，问了一句。 “嗯，托二位的福…”下意识以为受到赞美的木槿笙客套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不是，昨天晚上熬夜写了些东西。” 狄阡和洛璎有些心虚地交换眼神，前半句应该不是故意说错的。 至于木槿笙熬夜“写”了什么，狄阡就不打算问了。这种把“标准”落实到学习生活方方面面的女孩子，需要她打破作息习惯做的事想必非同小可。 只是隐约觉得和墨颖然之间应该存在某些联系。 “原来如此，木同学不要太勉强了。白天的学习本来就很辛苦，晚上不好好休息的话不利于健康。”狄阡想到大小姐姑且还有机会补觉，小同桌可是夜以继日地连轴转。 “谢谢提醒，已接近尾声了。”木槿笙半掩小嘴打个哈欠，“你们二位呢，看起来也没休息好，晚上忙了什么事吗？” “咳咳！”洛璎赶忙打断，照着狄阡向墨颖然糊弄的说法掰扯几句，“所以说喝酒不好。我去拿点饮品，两位要不要来杯咖啡提提神？” “拿铁，多奶多糖，谢谢学姐！”狄阡赶紧打配合。 “我就不必啦，”木槿笙摇摇脑袋，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我体质有点问题，咖啡因对我无法产生兴奋的效果…对了，喝酒也不会酒精中毒。” 说着说着，还有点羡慕洛璎起来了，可以仗着醉酒做一些大胆的举动。 没想到在酒量方面，洛璎和木槿笙是两个极端。 不过人类之中真的存在可以无视咖啡因和乙醇影响的个体吗？前者还可以解释为对咖啡因不敏感，但后者…难道说木槿笙富含高活性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 富含这两种生物酶的人，摄入体内的酒精很快就会水解，在发热发汗中代谢掉。 有点好奇，要不要找机会试试？当然，不能带上洛璎。 … 来到会议厅教室放下小书包，狄阡准备去讲台附近的物料室拿两瓶水。 校花的廉价养颜秘籍之一，清醒时间保证每小时都饮水，以及不要憋尿。 冷知识：美少女也是要上厕所的。 念头刚产生，狄阡就发现面前站着一只颇具文艺范的女生。 魏轻弦捧着两瓶水，一瓶给她，一瓶给木槿笙。 “早上好魏同学，谢谢你的水。”狄阡有些意外，再侧头瞄一眼，果然，魏轻弦的同桌女生正兴致勃勃地观察这边。 是她出的主意。 “早、早安…我先走了。”魏轻弦的小脸迅速变红，在冒出蒸汽前跑回自己的座位。 然后缩成一团，把存在感压到最低。 狄阡集中精神，能隐约听到她的同桌在安慰她，说什么“你已经很棒啦”、“下次再坚持久一点就更好啦”之类的不能多想的话。 真是青涩呀，狄阡哑然失笑地拧开水瓶，张开粉嫩的小嘴喝了一口，早餐的梅干菜肉包齁咸。 “可爱女生送的水是不是特别甜？”木槿笙猝不及防的一句。 “噗…咕噜…咳咳咳…”狄阡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强抿嘴唇硬灌下去后咳个半死。 同时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都舍不得浪费，看来确实甜。”木槿笙蓝黑色的眸子盯着，眼神中三分冰冷，三分不满，还有三分的…压抑？ “咳咳咳…不是，你在说什么呀木同学。”狄阡被呛得小脸通红，她确定这两句黛里黛气的话是从木槿笙嘴里说出来了。 怎么回事？ 记忆里的木槿笙是有点三无的呆萌美少女才对，狄阡搜索着和小姑娘认识以来的过往。 ooc了？还是说臭弟弟是篡改了留给她的记忆吗？ “那名女生刚刚跟她朋友埋怨，早上给你发早安问候没收到回复，她朋友建议她给你，顺便给我带水。”木槿笙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伸手捏着水瓶的瓶盖左右转了小半圈。 “啊这…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挺好的呀，哪有顺便一说。”狄阡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老是心虚。 都有点不敢直视木槿笙了。 “确实挺好的。不过有点奇怪，一向注重社交礼仪的你会无视他人的问候。”少女靠近了一些，“能具体说说吗，狄同学早上发生了什么？” 第194章 进程… 其实不用狄阡多说什么，木槿笙自己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更准确地说，这也是她们计划的一部分。 虽然计划的进度因为某些不可控的意外而加速了。 “各位同学早上好，今天是我们集训班第三天，也是倒数第三天。”主席台上，一头秀发的某领导侃侃而谈，“周日就是除夕夜了，年味渐浓，我们的集训班也将在当天中午结束。” 狄阡一眼就看出了领导头上的是假发。 旁边的木槿笙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 “作为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一批，我们要把其他人放假玩乐的时间用在学习上，争分夺秒地提升自我…”领导不知道是在激励他们还是在自我感动。 卷，都卷了三代人了还卷。 不过有一说一，领导讲话还是那么催眠，昨晚没睡好的狄阡忍不住打了个可爱的哈欠。 然后注意到斜前方用笔帽金属片当镜子偷窥自己的程棠，吓得她一哆嗦。 妈耶，这大眼睛可比咖啡因提神多了。 “昨天有位女同学说的很好，数学是最重要的基础学科之一，关系到我们的科学技术大厦能不能更上一层楼。竞赛学习是我们厚积薄发的重要一环…好，接下来开始上课。” 领导大大呀，如果你真要觉得说的好，不说名字，起码记住同学的性别？不知道多少竞赛生无奈地想到。 集训班的课程过半，对高一的竞赛生来说，剩下的内容都是超纲的高二高三知识了，所以学习的压力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像教小朋友数数，“一、二、三…好了你学会数学了，现在请解一下这道等差数列求和问题”。 魔鬼都要觉得这种教法太魔鬼了。 但竞赛集训班就是这样的，要么付出比常人多数倍数十倍的努力，要么就是真正的天才。 随意扫视一圈就能发现，前几排的座位已经空了好多个，不下十名竞赛生顶不住学习强度和解题压力，提前退班了。 这也是领导趁着上课前给大家灌鸡汤的原因。 都是刚结束义务教育阶段不久的孩子，哪有那么多有觉悟往死里卷的。 狄阡靠着既视感驾轻就熟地解决完一页题目，然后跟一道疑似有新灵感的小题杠上了。又花了不少时间，总算得到了一种新解法。 再看下一页题目，刚刚得出的新解法也成为了既视感的一部分。 狄阡的猜想得到了又一次证实，她的既视感还真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的？ 思考、尝试、总结、积累。 从无到有，由少至多。 ——那最初的“我”是怎么过来的？ 狄阡对既视感能力的定义是“短暂的未来内自己做出某件事所发生的可能性”，也就是各种未来的“记忆”， 对于眼前的竞赛题，她的既视感中包含了不少解错的记忆，想必还有更多因为没有思路而束手无策，但因为没有成为既视感而被忘却的记忆。 那时候的我，应该和其他中途退出的竞赛生一样，承受着老师的质疑、同学的曲解和对自我的不信任，不断地写下错误答案，直到某一次成功？ 这也许就是她对集训班的既视感比较薄弱的原因。 有太多的失败作为铺垫，连“记忆”都没能留下。 狄阡突然开始害怕有朝一日既视感能力会不会突然消失了。 授课老师有些不满。 这个“狄陌”，不是听课开小差落下进度，就是自顾自超进度学习解题，好像一点也没把开始放在眼里。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是天才呢，有任性的权利。 在座的同学或多或少也这么认为，昨天的课上已经让这小子把b装圆了。 在竞赛班上讲题和在学校课上讲题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只有狄阡自己知道，她在“可能发生的未来”里，已经失败了无数次。 被那个领导说中了，真正的厚积薄发。 或许，木槿笙也知道？狄阡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 午餐时间，三个半校花在餐厅小圆桌再聚首。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休整，墨颖然的状态恢复如初，到底是经受过军旅洗礼的女超人，恢复能力恐怖如斯。 木槿笙看起来也还精神，趁着十五分钟的课间假寐了一会儿。 洛璎有点苦哈哈，毕竟助教牛马，老师使唤起来可不管你是不是校花。 不远处的餐桌，程棠手上老实地夹着饭菜送进嘴，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这边瞟；另一侧，端着餐盘站着的魏轻弦在好友的唆使下蠢蠢欲动。 狄阡感觉后背要冒痘痘了，最近出汗很严重。 过完年去抓副中药吃吃。 “哟，不得了啊小学弟，来上课三天撩了两个女生，照这进度还有一位受害者。”洛璎不怀好意地用手肘顶了顶狄阡。 “别闹，学姐。”狄阡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她发现自己对墨颖然和木槿笙的认知需要更新，看起来少年老成的大小姐，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邻居，好像都会吃她的飞醋。 只有洛璎似乎不会的样子。 不确定，再看看。 “各位好，请问我们能坐在这里午餐吗？”最后，还是魏轻弦的朋友半拽着她走了过来。 洛璎看了一眼默许的墨颖然，“当然可以。” “谢谢助教老师。”女生道谢，在洛璎旁边又隔了一个位置的座椅上坐下，暗示魏轻弦坐中间。 这么坐的话，和狄阡就只隔了一个洛璎。 魏轻弦小声道谢后坐下。 目睹一切的程棠也不偷瞄了，眼睛瞪得老大。 那两个女生是什么人？还带双排的吗？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封神彤，来自三中，高一。”女生面对洛璎和墨颖然依旧落落大方。 “嗯？”4 好奇怪的名字。 她该不会还有个哥哥叫言神童，有个姐姐叫雷神瞳？ 或许还有一个喜欢天天启动的爸爸。 三个半校花简单地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们，你们二中元旦晚会上的表演很精彩，一首《风起了》小破站播放量好几十万呢！”封神彤兴高采烈地聊着，“我和轻弦都给你们一键三连了。” “呃…谢谢？”狄阡和墨颖然互相看了一眼，她们都不知道那晚的表演被剪成视频上传到网上了。 “键盘手就是狄同学没错？我看视频还以为你是金色头发呢，没想到你女装那么漂亮…”封神彤简直如数家珍。 狄阡只能苦笑，她不是没看过演出的照片，但她没有关于自己参加了演出的任何记忆。 即便穿的是裙子，那也只属于是“狄陌”的记忆。 “得知狄同学就是那个键盘手，还是这么厉害的男生后，轻弦就…哎呦你干嘛，踩着我了。”封神彤眉飞色舞地说着，然后很明显被故意踩了一脚。 “对不起，我就是想和狄同学、和各位交个朋友…”魏轻弦声若蚊鸣，如履薄冰。 “不用道歉啦，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对各位？”洛璎展现出良好的助教老师素养。 “当然。”墨颖然抽出餐巾拭嘴，“很荣幸能认识新的朋友。可惜我接下来有工作需要先走一步。” 然后站起身，意犹未尽地看了狄阡一眼，“狄同学，今晚可以睡我房间。” 第195章 天生修罗场圣体 投出一枚深水炸弹后，墨颖然拂衣而去，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呃…那啥，墨同学说的，是我理解的那种吗…”封神彤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讪讪地问。 她现在满脸写着“所以说狄同学其实是她墨大小姐的禁脔而且今天指名侍寝奉劝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坏女人不要觊觎‘他’的美貌和肉体是这样的我没猜错”。 “当然不是。”洛璎也被墨颖然的惊天发言吓得呆了一会，听到封神彤的话才反应过来，“狄学弟‘他’比较特殊，不宜住在男生宿舍，刚好墨学妹的套房有闲置房间所以就给‘他’住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墨大小姐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咳咳，没事了轻弦…轻弦？”封神彤如释重负，发现一旁的同桌仿佛灵魂出窍，伸出一只还挺好看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喔…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灵魂回归的魏轻弦喃喃几句。 坏了，洛璎痛苦地扶额，这狄阡是什么行走在人间的魅魔吗，这么快又攻陷一个就不说了，还踏马的情根深种。 等等为什么要说“又”？ “同学们，上课强度大，课间和晚上都要好好休息啊。”洛璎只觉得头痛，“学姐我还有助教的工作要忙先走一步。” 学生时代的恋情是这样的，同级生只要无脑为爱冲锋就可以，可是学姐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助教老师慢走。” 目送洛璎离去，封神彤突然发现原先在狄阡两边的三位校花现在只剩下一位了，而且看起来也很文静乖巧的样子。 二比一，优势在我。 经过刚才几分钟的闲聊，封神彤发现虽然和陆琳说的一样，“狄陌”确实处于单身状态。但“他”周围的这三只美少女很明显对“他”是有好感的，只是不知基于何故迟迟没有下手。 搞不好是给她闺蜜魏轻弦的天赐良机。 还剩一个…叫木槿笙对，虽然必须承认美得有点逆天，但颜值这块轻弦也不差。 会赢的！ “狄同学的朋友都好厉害呀，想必这位木同学同样有过人之处？”高端的游戏玩家，在开展攻势之前必须收集敌方情报。 “木同学是我的邻居。”狄阡看看不远处的小姑娘，“学习很厉害。” 前几天的期末考试，墨颖然故意考得比“狄陌”低两分，以为稳居第二，没想到木槿笙插到了中间。 莫非小邻居的控分能力在大小姐之上？ “真好。”魏轻弦不免有些羡慕，眼神落寞，“在家是邻居，在学校是同学，连集训都一起参加。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封神彤眼睛一亮，好一招以退为进的肺腑之言，但凡对方出于害羞也好客套也好，只要表达出否认的意思，就可以趁虚而入。 如果不是和魏轻弦相识已久，她都要以为自己这个好闺蜜是什么茶艺大师了。 “怎么说呢…”狄阡确实想换一种不怎么容易招致误会的委婉表达。 “确实如此。”木槿笙直截了当地肯定，“我是为‘他’而来的，也是为‘他’而‘回来’的。” 封神彤一时哑口无言，魏轻弦更落寞了。 狄阡也顾不上聊天了，因为木槿笙又说了句奇奇怪怪的不好懂的话。 什么叫“为‘他’而来”，指的是为了陌陌吗？她不是因为外出半个学期，没办法入学一中才不得已转学去二中的吗？ 还有，什么叫“为‘他’而‘回来’”，她去过哪里？或者说… ——木槿笙，究竟从何而来？ 狄阡按捺不住好奇，盯着小姑娘标致的小脸看了很久。 “为了给‘狄陌’带礼物回来，我费了不少功夫呢。”木槿笙浅浅一笑，补充说明。 礼物指的就是那个小黑方块“量子核心”，至今也没研究出用途的东西。 托大了，应该说连材质都没研究出来，简直离谱。 离谱甚至不像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东西。 “这样吗…说起来我都不知道狄同学的生日呢。”魏轻弦看向狄阡，语气中带上几分忧郁。 “12月26日，刚过去没多久。”狄阡想了想，把“狄陌”的生日告诉她。 说起来，狄阡的生日快要到了，2月2日。 “呀，那我得补上你的生日礼物才行。”想到下一次生日还有近一年，魏轻弦有些急迫。 “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呢，哪里有补礼物的道理。”狄阡失笑婉拒，见对方眼睛都开始变红了，赶紧再加一句，“今年的生日，如果你愿意的话会邀请你。” “我愿意！”魏轻弦秒答应，连音量都大了很多。 一时间吸引了餐厅里不少学生和老师的目光。 好家伙这是谁在餐厅里表白还成功了吗？ 封神彤在一边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闺蜜是个天生绿茶圣体，企业级茶艺无师自通，浑然天成。 “啪嗒——” 不远处，一名少女的汤勺掉落在地，她急急忙忙捡起来，然后端着餐盘匆匆离去。 背影几分狼狈。 … 会议厅。 狄阡双手捂住痛苦面具，一副逃避现实的模样。 半分钟前，魏轻弦像个乖巧贤惠的小女友似的给她和木槿笙送来饮用水。 往右侧看看，正好迎上少女温柔似水的目光，附带一个清甜可人的微笑。 再往左侧瞅瞅，斜前方的程棠居然把中性笔的笔帽以特定角度固定在了笔袋上。 对，正好观测狄阡的特定角度。 厚礼蟹，左边的同桌还是一尊木槿笙。 狄阡怀疑自己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天生修罗场圣体，只要在什么地方待久了，就会有至少三个人同时打她的主意。如果有人暂时退场的话，就会随机挑选幸运观众加入修罗场。 造孽啊。 “木同学，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狄阡哭丧着脸，再不找点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她能用脚趾抠穿地板。 “哪句？”木槿笙正在写题，听到提问停下笔。 “就是，什么叫你是为我来的？”本来只是想试探小姑娘是否生气的狄阡突然来了兴致。 木槿笙给狄阡的初印象是略呆萌和很好懂，但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表象，甚至不排除是刻意营造的初印象。 不过她好像从不撒谎，所以只要她肯回答，一切疑问都能得到… “是为了‘他’。”木槿笙只是纠正，不再继续解答。 好她不肯回答。 狄阡换回痛苦面具继续捂脸。 与其说木槿笙因为吃醋而有些生气，倒不如说她是对“狄陌”不加掩饰的重视和对狄阡的抗拒。 和坦率的小姑娘相处起来，舒心的时候很舒心，糟心的时候也很糟心。 … 课间，狄阡终于赶在魏轻弦之前跑向物料间，分别给她和封神彤带了瓶水。 什么君子之交。 晚餐又是墨颖然缺席的两个半校花的组合，不同的是魏轻弦和封神彤一开始就凑了上来。 不知道墨大小姐为什么突然这么忙，饭都不好好吃了。 直到狄阡惯例翘了晚自习回到房间。 发现墨颖然居然在睡觉。 “然然？”担心是否积劳成疾的狄阡来到床边，发现大小姐呼吸平稳心率正常，只是淡淡的黑眼圈有些令人心疼。 “嗯…你回来了？”有人靠近，墨颖然悠悠转醒。 “吃晚餐了吗？要不要给你叫些吃的送过来，你吃完再继续睡？”狄阡估计少女还空着肚子。 “不了。”墨颖然轻轻摇头，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一会要起来加班，你陪我再睡一会。” 第196章 天生软饭王圣体 “然然，最近你…” “不用问，很快你就都知道了。现在，再让我安静地睡一会。” 少女往被窝里缩了缩，抱紧一条素白的藕臂，丝毫没有外人眼中杀伐果断的霸总模样。 那震慑力十足的冰山气场，总是让人想不起墨颖然过完新年才16岁，还是个孩子。 狄阡静静地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少女，恍惚中竟然产生了对方有点小鸟依人的错觉。 不过谁家小鸟的爪子跟工业起重臂似的，一把把她抓进被窝。商场里的抓娃娃机但凡有墨颖然千分之一的力道，消费者都能给它抓破产信不信。 好在狄阡也不是寻常女子，普通小女孩挨这么一下，至少得打两个月石膏。 只是被抓住的地方有点红而已，虽然在白皙的皮肤上颇为显眼。 狄阡的小脸也是红扑扑的，刚洗完澡热气腾腾。 “睡不着？”墨颖然半睁开眼，纯黑的瞳孔比黑夜更加深邃。 “稍微…有点不习惯。”狄阡伸出没有被抓住的左手，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不习惯了吗？明明小时候，我不这样抱着你午睡，你才会睡不踏实。”墨颖然的脸上浮现些许悲伤的笑意。 “是吗…”狄阡不置可否，记忆里似乎没这一部分。 得益于充足、合理且种类丰富的营养，这一代的孩子普遍早熟，而她们又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幼年的记忆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周岁之前。 那时候的墨家和狄家还是日常往来密切的好邻居，狄潇和冉芷欣事业还挺繁忙，墨轩和王语娴则比现在清闲不少，两家人几乎天天轮流互帮带娃。 狄家的孩子是一对姐弟，墨家的孩子是一对姐妹。 在墨颖然三岁那年，六岁的胞姐墨颖兮就被送去异地上小学了，那时候无比粘着姐姐的墨颖然，把五岁的邻家姐姐当成了替代品。 没错，那个邻家姐姐就是真·狄阡。 三岁的墨颖然一开始并不喜欢同龄的狄陌，不是因为他天生白毛红瞳异于常人，而是他也喜欢缠着真·狄阡。温柔的阡阡姐不会厚此薄彼，一起睡觉的时候，只能左臂给弟弟抱，右臂给邻家妹妹抱。 不会像亲生姐姐墨颖兮那样给她抱着的时候还能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后背哄睡。 但毕竟是小孩子，形成新的习惯再容易不过。 那样简单而幸福的日子持续了两年。 ——直到那起事故的发生。 “是啊。那时候的阡阡姐可会讲故事了，总是哄我们睡觉。”墨颖然睡意渐消，主动挑起话题。 彼时五岁的真·狄阡双手不自由，做不到墨颖兮那样通过抚摸和轻拍哄弟弟妹妹睡觉。只能讲故事，一篇一篇地全文背诵童话书里的故事。 狄阡终于是听出来，墨颖然口中的“阡阡姐”是真的阡阡姐，那时候的她，是和墨颖然一起被姐姐哄着入睡的“狄陌”。 她没有真·狄阡的记忆，“狄陌”也没有把那时候“他”的记忆留给她。 “听起来，你希望我讲故事？”狄阡选择装傻。 “当然不是。”墨颖然没直接拆穿，而是缓缓坐起来，“马上就要去工作了。” 狄阡皱着眉看了眼床头上的时钟，临近晚上十点，什么工作需要晚上进行？ 不解，甚至有些不安，“我还是不放心，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墨颖然嫣然一笑，“这是墨家机密，如果你现在就想知道，得成为法理上的墨家一份子才行。” 说罢便直接起床，当面准备脱睡衣。 “不是，等会！”狄阡一个激灵爬起来，逃出墨颖然的房间。 结果正好赶上洛璎助教下班回来。 为了方便，苏慕给洛璎配了张房门钥匙卡，等于继水印御景的高层和别墅之后，洛璎领土扩张得到了第三个房间。 “哎呀学弟…啊不对，狄阡，刚忙活完呢？”洛璎恶趣味满满地打量着有些面红耳赤的狄阡，开着少儿不宜的玩笑。 “说什么呢，单纯和然然聊聊天罢了。”狄阡当即否认。 “那就是还在准备阶段，正要开始忙咯？哎呀我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大熊萝莉装模作样地自责。 “你！”狄阡额头的青筋弹了弹，“然然一会就要出去了，今晚…” “那今晚你陪我睡，弥补昨天欠下的。”洛璎笑眯眯地凑上前，“我虽然没有墨大小姐那样富可敌国，但还是养得起你的喔。” 她这是把我当成什么神待少女了吗？ 某扶桑小公主话音未落，某华夏小富婆已经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毫无疑问听到了狄阡和洛璎的对话。 口瓜！大小姐，这个来蹭吃蹭喝蹭睡的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赶快强而有力地制裁她口牙！ 狄阡望眼欲穿。 “注意适可而止，我先走了。”墨颖然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啥？狄阡目瞪口呆。 墨颖然也ooc了？ “嘿嘿…”今晚的洛璎丝毫没有刚下班的疲惫，反而兴致勃勃地拍了拍狄阡的肩膀，“收拾一下，在床上等我。” 狄阡：“……” … 夜深人不静。 昏暗的卧室，两只画风迥异的萝莉在软暖的被褥上整大伙喜闻乐见的刑为艺术。在上方的栗色长发萝莉来势汹汹，在下面的白毛萝莉一马平川。 “嘿嘿嘿…没想到你这么自觉啊，吸溜…”洛璎露出痴汉般的表情，在床头仅有的小夜灯下格外恐怖。 “你、你不要乱来啊，好好睡觉…”狄阡刚洗过的脸上再度沁出冷汗。 “喔？你确定真的只要睡觉？”洛璎坏笑着俯下身，胸前的沟壑前所未有的醒目，“你愿意躺在这里，不就是想知道墨学妹她们瞒着你在做什么吗？” “你真聪明…”狄阡扭过脑袋，避免自己的视线被两座巨峰间的山谷吞没。 虽然不确定洛璎知道多少，但很明显她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合作共识，刚才墨颖然默许了洛璎要求的“今晚侍寝”，不出意外的话还有让洛璎看住她的意思。 狄阡想要搞定洛璎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墨颖然要搞定狄阡也是易如反掌，想偷偷跟上去一探究竟就是天方夜谭。 这种时候只能服软，“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 “好好，偷偷告诉你一点。”自认为胜券在握的洛璎决定满足一下对方急切的好奇心，“她们在准备给你的生日礼物啦。” 又是生日礼物？狄陌的生日不是刚过去… 狄阡想到了真·狄阡的生日。 2月2日，正好还有一周时间。 不会… 墨颖然和木槿笙是想给她们心目中的“阡阡姐”一点生日惊喜吗？ 好像说得过去，好像又有些牵强。 需要她们连着通宵做的生日惊喜，甚至冠以“工作”之名，仔细想想一点都惊喜不起来，反倒越来越像惊吓了。 而且如果真的是惊喜，她们会同意洛璎现在这么随意地说出来吗？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越想越不对劲的狄阡准备追问。 “好啦，再当着我的面说其他女孩子，即使是胸怀宽广的我也会不开心的喔。”洛璎的脸更贴近了些，把手指按在身下之人的唇上，“呐，狄桑，我们来做些开心的事…” 第197章 被睡力（悲） 在木槿笙和墨颖然不曾士别三日，都要刮目相看的今天，只有洛璎还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危险。 狄阡甚至产生了被亲到的既视感。 老娘是直女啊！亲亲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跟女生… 要亲的话也是得跟… 等等，唯物主义地看，这是“弟弟”狄陌的身体，是男孩子，如果和男生亲亲的话岂不是gay里gay气的？还是弯的。 所以说一个直女之魂附在男孩子身上应该和什么性别的人亲亲才算是“直的”啊？ 洛璎没打算真的亲上去。 她只是在观察狄阡，细致入微地观察。 就好像当初第一次到“狄陌”家，用昏睡红茶药倒“他”的时候，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他”戴了一顶以假乱真的黑色假发，把眉毛甚至睫毛都化妆成黑色，拿化妆水擦了好几下才恢复成本体的银白色。 才抓到“狄陌”的把柄没多久，秘密就公之于众了，洛璎不免有些失落。 虽然这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墨颖然早就知道，木槿笙似乎也有所察觉。 不过更令她难过的是，“狄陌”也没了。 和墨颖然不同，洛璎自始至终认识的狄阡只有一个人，由“狄陌”饰演的白毛红瞳萝莉。 在一中月考上两度对决的是“他”，在水印御景同居一个月的也是“他”。 “哼哼，狄阡，月考的时候你在我上面又如何，现在是我在你上面。”这只大熊萝莉志得意满地发表胜利宣言。 “啊？”一直在矛盾中天人交战的狄阡听到这话不免错愕，不免想到如果是“弟弟”被一个女生这般跨坐在腰上… 那场面是能描述出来的吗？ “你在发呆什么？哎，你又在脸红什么？看着我呀，狄阡…”洛璎发现身下之人不自然的举动，奇怪之余，伸手把那张小脸掰回来面向自己。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狄阡不好意思地嘀咕一句。 “我？”洛璎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同样烫得厉害。 是啊，在她的过往中，从来就只有“狄陌”，狄阡和“他”是同一个人，所以她现在毫无少女矜持地调戏的就是… “啪嗒——” 大熊萝莉倒下了，万分羞涩地躲进被窝，不出五秒又被闷得逃出来，只好双手捂住小脸掩耳盗铃。 高攻低防的萝莉是这样的。 “唔唔…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狄阡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结果无害自爆了，但看着萝莉学姐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好啦，你忙了一天，该好好休息了。我就去墨同学的房间睡。”狄阡坐起来，却发现睡衣的衣袖被攥住了。 “说好的，陪睡。”洛璎只有一只手捂着一只眼睛，另一只杏眼水汪汪地看着，楚楚可怜。 狄阡心软了。 如果说墨颖然抱着狄阡睡觉能给她安心感，对洛璎来说，抱着狄阡睡觉反而会加剧紧张感。 因为不看脸的话，这完全就是男孩子的身体呀。 即使还未发育，狄阡的身体依旧偏向男性，几乎不存在皮下脂肪，不像普通的女孩子，只要不是骨瘦如柴，再瘦也是软软的。 虽然纤薄但还是颇具存在感的胸肌和腹肌，没有女生的那种胸腰臀曲线，轻嗅一下的话，还能感受到女生用沐浴露也无法掩盖的异性气息。 呀，好害羞！ 洛璎箍紧了狄阡的腰，发热的脑袋往臂弯里钻。 “你…要勒死我吗…”某狄姓受害者发出些许窒息的气声，心想如果这小妮子跟大小姐练上几年，兴许又能练出一个人型液压钳。 “哼…都怪你。”洛璎的手松了一会，很快再度收紧，力道甚至比刚才还要强上不少。 什么怀中抱妹杀（断句，此题1分）。 好在狄阡侧了一下身，面向洛璎，把受力面转移到后背，不然腰子恐怕不保。 不过后果就是直接被一颗脑袋埋胸了。 “学姐，这么闷着要憋坏的。”狄阡伸手摸了摸萝莉的后脑，轻声安抚。 洛璎的身子微微一颤，埋得更深了。 狄阡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称呼她为“学姐”，用的声线还偏向少年音吗？ “呜呜呜…我好想你啊…” 好像只隔了最近的距离，又好像隔了最远的距离。 … 在闹钟响起的半秒，狄阡便闪电般出手关掉了铃声。 虽然每天都有闹铃，但她很少让手机有机会响起。一般都是提前几分钟退出免打扰模式，在“系统检测到你可能醒了，是否关闭闹钟提醒”页面选择“是”。 侧过脑袋看了眼，没想到洛璎真的窝在她的臂弯里睡了一夜。转瞬即逝的闹铃和关闹铃的动作没能惊醒她。 兴许是闷得太严实，这只御萝的脸上有些汗津津的，几缕发丝粘在额头上，真没想到都闷成这样了还能睡得如此踏实。 狄阡臂弯处的睡衣都有些湿漉漉黏糊糊的…口水？ 忍不住一激灵，终于还是把洛璎震醒了。 “唔…天亮了么，现在几点了…哎狄狄狄…”从迷糊到惊慌的表情，变化耗时不到一秒。 而且还不扣豆。 “别狄了，昨晚的事都忘了么。”狄阡无奈地提起沾湿的睡衣，“现在是六点一刻，该起床洗漱了。” 说罢自顾自地起身，走出房间后又一头扎进隔壁，换洗的衣服都在墨颖然房间呢。 大约五秒后，隔壁传来失声鲸叫。 还好套间隔音效果没得说。 终于意识到她们俩同床共枕了一夜吗？反射弧有点长的。 狄阡也没想到自己继墨颖然之后，又和别的女孩子一起睡了，而且睡得还挺沉。 睡衣湿了一大片都没醒过来。 真是鲜嫩多汁的小公主啊。 直到洗漱完换好衣服，墨颖然也没有回来，狄阡摸出手机准备问问，这才看到两条未读消息。 〔槿儿〕：狄同学，我退课了，剩下的两天集训班你要加油喔。 〔墨颖然〕：早餐不回去，你和洛学姐一起。 什么情况？又惊又怕的狄阡立即想到了担任助教的学姐，“洛…” “学弟！大事不好啦！”洛璎抓着手机急冲冲地跑进来，完全把刚才的羞愤抛在脑后，“木学妹提前结课退班了！” “提前结课？”狄阡一愣，这也行？ “对，她昨天把所有教材和习题写完上交，今天早上跟着墨同学离开酒店了。”洛璎把手机翻转给狄阡看，屏幕上显示新增退班学生，木槿笙赫然在列。 … 餐厅，早餐时间，还剩一个半校花。 失去了墨颖然和木槿笙的冰山气场，可以明显感受到周围的学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狄阡的冰山气场是主动技能，释放消耗惊人，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洛璎的助教老师身份能够镇住那些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了。 坏了，知道洛璎只是一中高三学姐的竞赛生也不在少数。 于是乎… “洛老师、狄同学，我们能坐在这里早餐吗？”几名男生凑了上来，目光在洛璎和狄阡之间徘徊。 甚至在狄阡身上停留得更久。 “呃…”面临始料未及的挑战，洛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婉拒他们。 “洛老师，我能坐这儿吗？”一道熟悉的女声，竟然是程棠。 “早安狄同学。”魏轻弦虽迟但到，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 小圆桌又凑齐了三只少女。 第198章 最后期限 会议厅。 倒数第二天的课，狄阡也没想到剩下的学生目测还不到八成。 也难怪，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到控制玩心认真学习的能有多少，剩下的学生里至少还有三成心猿意马却不敢退班的。 同桌，也就是木槿笙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了，狄阡也忍不住多想。 左前方的程棠没有偷窥自己，可能刚才主动提出早餐拼桌就已经透支了她全部的勇气。 再看右侧的魏轻弦，她也是孤零零地坐着。按她的说法，封神彤被父母要求提前退课，回乡下的老家过年了。 应该不是被抓去填什么神像了。 其实集训班的日程安排是真不合理，哪有上课上到除夕当天的，他们又不是上一代的社畜。 连老师都讲得有些心不在焉。 对喔，老师就是上一代的社畜，今年还要工作到除夕当天的下午，合理起来了。 注意到狄阡的目光，魏轻弦回了一个羞答答甜丝丝的微笑。 噢，是甜妹的微笑！ 狄阡开始奋笔疾书，这个垃圾集训班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昨天木槿笙能一晚上把教材和习题全部写完，她狄阡也能在今天之内完成全部任务。 如果是木槿笙可以称之为“学圣”，那请叫她“学怪”。 噢啦噢啦噢啦噢啦… 半个上午，搞定数学！然后当着数学老师的面，把理科教材和习题拿出来，继续！ 数学老师的脸抽搐不止，但他不敢发作。 一个自身实力过硬，能三秒解答竞赛题的优等生，身后还站着墨家大小姐，这种学生没骑在他脖子上听课就算是给足面子了。 要啥自行车。 于是狄阡一个上午结束了集训班的课程，申请提前结课。 却没能走成。 只因，洛璎、魏轻弦和程棠用一种被遗弃的小动物的眼神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眉目之间透露着“你要走了吗你要走了啊我虽然很舍不得你但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你放心地走不要顾及我嘤嘤嘤”的委屈和坚强。 只能说茶艺是刻在女孩子基因里的天生技能。 狄阡觉得自己哪天在茶艺上登堂入室，她就能变成真正的女孩子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凑齐三个半女生的用餐环节还是悠闲舒适的，洛璎的老师光环和狄阡不时侧漏的一点“冰气”，能让有贼心没贼胆的男生和女生望而却步。 … “学弟，爱德华明天上午到，我的工作没办法‘提前结课’，恐怕得麻烦你招待一下。”下午的理科集训课开始前，洛璎给狄阡安排接下来的任务，“还有，施毅一直想找你聊聊，你下午不来上课的话可以找一下他。” 估计是墨大小姐要求的，无论如何也要拖住狄阡，不让她有时间和精力调查墨颖然她们的计划。 连爱德华都搬出来了，明明知道狄阡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有太多更好的接待人选了。 狄阡没有拒绝，她对墨颖然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哪怕有重要的事瞒着自己，她也相信这是为了自己好。 结课申请通过后，狄阡回到墨颖然的套房客厅，在沙发上琢磨着如何向施毅打招呼。 一抬头就能看见两间卧室，想到昨天晚上和大前天晚上，狄阡有点淡定不下来。 关系好女孩子一起睡觉很正常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平复心情之后，默默掏出手机。 〔遒阡〕：下午好呀施会长，我刚刚结束集训班。 没想到等回复一等就是半小时。 〔施毅〕：我听洛同学说了，能提前结课，狄同学很厉害喔。ps：一早起来割年肉，回复晚了请见谅。 割年肉？狄阡愣了愣，才想起来施毅家从事综合类农业，既种庄稼也养家禽家畜。 狄阡有很多关于施毅的记忆，而且都是正面的记忆。或许在“陌陌”的计划中，她会变成真正的女生然后和施毅在一起也说不定。 〔遒阡〕：施会长才厉害。我长这么大，猪肉吃过不少了，却还真没见过猪跑。 〔施毅〕：哈哈哈，现在好多俗话都要反过来说了。 狄阡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聊下去，直到施毅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好一会。 〔施毅〕：狄同学，我现在该把你当成“狄学弟”呢还是“狄学姐”呢？ 〔施毅〕：（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狄阡沉默了一会，抿着嘴唇编写回复。 〔遒阡〕：把我当成陌陌。 〔遒阡〕：但我不想再骗你，我还没办法说服自己就是狄陌。 “对方正在输入…” 〔施毅〕：我从洛同学的话里猜到了，谢谢你能跟我这么说。 〔施毅〕：虽然和洛同学她们希望的不一样，但我其实有点开心，学姐还是学姐。 洛同学…洛璎她们果然还是希望“狄陌”能够回来？ 只有施毅，还希望“我”是“我”。 手指有些麻木和沉重，狄阡有些勉强地编写回复。 〔遒阡〕：谢谢你，学弟。 〔施毅〕：该说谢谢的是我。 〔施毅〕：对了，我这么说的原因不是希望学姐能答应我什么，学姐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人就好。 真是个温柔的人啊，没有趁虚而入，反而希望自己不要被感情绑架。 狄阡莫名想到，如果他要求自己兑现告白时的承诺，她会怎么说怎么做。 〔遒阡〕：学弟，这么老实的话会吃亏喔，一点也不像告白的时候那么冒进。 现在想想还是难以置信，堂堂学生会长会在学姐月考结束当天大张旗鼓地在校园里告白。 不仅踩在校规上跳科目三，还拉着老师和校领导一起跳。 〔施毅〕：学姐别笑话我了。说起来还是西园寺书记的主意，加上睦月会计说什么学姐高三了，下学期临近高考，老师不会答应，越早越好。 “噗…”狄阡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施毅的告白还有赶鸭子上架的成分。 〔遒阡〕：怪不得…那你后悔了吗？ 〔施毅〕：没有！ 回复之快令人惊讶。 〔施毅〕：我从不后悔向学姐的告白，以后也不会，反而还需要为给学姐添的麻烦向你道歉。 〔施毅〕：洛同学她跟我说了程棠同学的事，对不起！ 对哦，还有这一出。 〔遒阡〕：不要放在心上啦，我们现在都是能一起吃饭的朋友了，今天晚餐还约了一起。 〔施毅〕：程同学也跟我说了，学姐是很好的人。 〔遒阡〕：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施毅〕：哈哈…学姐新年有安排吗？可以的话想见一面。 狄阡打开日历看了看。 〔遒阡〕：目前没有，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待在市区的家里。 〔施毅〕：好的，那就暂定大年初六好吗？ 农历正月初六，也就是公历的2月2日，真·狄阡的生日。 纯粹是因为狄阡的一中学生档案登记生日也是2月2日吗？施毅和真·狄阡一点接触都不曾有过。 没想出什么所以然，狄阡也就顺势答应了。 钱江市郊，某现代化农业生产基地。 施毅看着最新回复的“没问题”表情包，面带傻笑。 退出聊天界面后，看着另一条早些时候收到的消息，笑容凝固在脸上。 〔墨颖然〕：最后期限，2月2日23:59。 捏着拳头作出了某个决定后，手指滑动，选择“删除”、“彻底删除”。 第199章 又一个愣头青 关上手机后，一个人坐在套间客厅沙发上的狄阡陷入了有些迷茫的沉默。 好像自从苏醒到现在，就不曾有过大半天的空闲时间，真正无所事事的时候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劳碌命是？ 要说是也不是，狄阡更倾向于认为大家都在忙碌。墨颖然和木槿笙都不见人影，洛璎也跟小陀螺似的，只有她一个闲下来不太合群。 果然还是忍不住不去想大小姐她们暗地里谋划的事项，等到解决洛学姐交代的任务后再问问。 “还有爱德华小王子是…”狄阡拿出黑色手机，试图找找爱德华和“狄陌”之间来往的痕迹。 从有限的聊天记录、照片和消费记录中，狄阡得出“狄陌”和爱德华应该称得上不错的朋友，洛璎请求她出面接待这位异国小王子在情理之中。 而且接机的主要还是洛璎的家人，所以比起代表洛璎，狄阡更像是代表“狄陌”去的。 我代表“我”，迷惑发言，但是事实。 狄阡叹了口气，既然选择扮演“狄陌”，就要贯彻到底，至少“他”的人际关系都要好好维护。 好在日程安排都由洛璎的父母决定好了，她只需要露个面，说说社交辞令应该就能及格过关。 闲着没事，睡午觉。 … 晚餐时间。 虽然办理了退班手续，但狄阡的房卡依旧保留着，所以还是可以和洛璎她们一起吃晚餐。 魏轻弦和程棠在下课后帮洛璎做了些助教的工作，工作结束后三只少女结伴而来。 寻找某个角落里的半只校花。 “真不知道这种速成式的填鸭教育除了劳民伤财和圈钱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大熊萝莉揉着酸痛的肩膀，龇牙咧嘴地抱怨。 今天下午是理科集训班的最后半天，学习强度拉满，连课间都没了。不说去洗手间方便一下，连喝口水都罪孽深重。 狄阡窃幸还好她翘了。 “学得快，忘得更快。四天下来见识没长多少，头发掉了一堆。”程棠跟着吐槽。 毕竟洛璎是她的校友学姐，一天多的接触下来熟络得挺快，聊起天也没什么障碍。 魏轻弦则是直接进入低血糖省电模式，只想着快点吃饭，可以的话晚自习能不能溜了。 晚自习前好像还有麻烦… “辛苦啦各位，明天上午的数学就是最后的半天。”狄阡礼貌性地安慰一句。 “想到数学讲义剩下的部分比下午的理科还多，我就难受得尿痛。”程棠的怨念仿佛变成具象化的黑烟，邪剑仙看了都说受不了。 狄阡松了口气，反正她明天早上蹭完最后一顿早餐就去机场了，只要今晚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 事实证明fg不能乱立。 可能是由于反常的午睡，晚餐后的狄阡精神特别好，好到不想回房间宅着，想出去溜达溜达。 听说一楼的健身房很不错。 在这栋楼里待了四天四夜还不止，再宅的人也待不下去了。 反正都已经退班了，门禁限制不了她。 如此想着的狄阡，往楼梯间走去，准备久违地接触一下大地。 “请收回对狄同学的坏话！”介于一楼和二楼的楼道拐角，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魏轻弦？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听上去还有点生气，是在和什么人吵架吗？ 楼梯转角，处在一楼楼梯口门禁和二楼过道的视野盲区，魏轻弦正和一名高高壮壮的男生面对面，氛围不太和善的感觉。 陌生，但不是没见过。没记错的话就是集训班上坐魏轻弦右侧的同桌，按座位表来看应该是她在三中的校友。 “说实话也叫说坏话？”男生的嗓音中气十足，甚至还有一点义愤填膺，“那个‘狄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小白脸，抱着墨家大小姐的大腿，和校友同桌走得很近，还跟一中的助教学姐眉来眼去。你都不嫌‘他’脏吗？” “不是的，琳琳说了，‘他’没有女朋友，你说的几个都是普通朋友…”魏轻弦反驳着，声音却越来越轻，隐隐带上哭腔。 “要是知道你这种美女学霸对‘他’青睐有加，那种不嫌后宫多的卑鄙小人怎么可能说实话？”男生势头正盛，似乎即将赢下这场雄辩。 “我这种卑鄙小人学不来背后说人坏话这种正人君子的行为还真是抱歉啊。”狄阡没忍住，抛了个长难句。 “狄同学？”魏轻弦瞬间又惊又喜又急。 “你跟踪她？”男生转头过来，露出一张憨厚老实，但对于高中生来说过分成熟的脸。 现身之前，狄阡查看了一下集训班的，得知了男生的名字，叶赟。 “如果我说我只是偶然路过，你信吗？”尝试着人畜无害地摊开双手，可以的话狄阡一点也不想惹姓叶的男生。 喔对，不光是姓叶的，还有姓林的、姓萧的、姓墨的…嗯？ 这种姓氏的男生基本上都是主角才配拥有的，还是那种特别能打的主角。 比如墨颖然如果是男生，大概率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 “我信你个鬼，你个小白脸坏得很。”叶赟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很是吓人。 当然没大小姐吓人，所以吓不倒狄阡。 “叶同学，我无意争吵，但是请你不要为难魏同学，有什么问题可以冲着我来。”狄阡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变成“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的那种反串反派。 毕竟在这位叶赟同学看来，他是在劝被恶人蛊惑的魏轻弦迷途知返的拯救者角色。 “冲着你来？就你这种手无缚只因之力的小身板？”叶赟往狄阡走近一步，将近一米八的身高挡住照在狄阡脑袋上的灯光，加上偶有锻炼的肌肉，压迫感不容小觑。 最近她是捅了愣头青的窝吗，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而且这和男主角定位不能说互不相干，只能说毫无瓜葛的台词…基本确定了，又是一条杂鱼。 “你个小黑子，有种不要吃鸽鸽下的蛋。”狄阡无奈地叹一口气，“还有，想着靠体格震慑他人，一点也不像是优等生干得出来的。” “哼，伟人说了，文明精神，野蛮体魄。你这种弱只因娘娘腔才是华夏男儿之耻。”叶赟仗着高出一个头，俯视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屑。 硬了，拳头硬了。 没等魏轻弦劝阻，狄阡已经撸起袖子，露出食品级的嫩白小臂，“小鬼，一楼的健身房，咱去练练？” 叶赟被这条羡煞女生的胳膊和霸气台词的反差整得呆了好几秒，然后同款撸起袖子，露出他自豪的肱二头肌，“你…确定？” “走啊！父子局？”狄阡显然快要失去理智了。 “走就走！带路。”叶赟显然也上头了，从来都是他在健身房把撸友们练趴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白脸来挑战他了。 不过这反差感，嘶…还挺萌的。 叶赟没意识到，只因“狄陌”约战健身房，他对这个几分钟前还在破口大骂的“海王”印象好转了不少，连跟在身后的魏轻弦都不由得好奇起来。 男孩子间的相处这么神奇的吗，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的。 一楼的健身房原则上不对集训班的学生开放，不过墨大小姐的贵客除外。 连带着贵客的“贵客”也一并例外。 “噢噢，真不愧是墨家的产业，完全不输给高档健身房的配置！”叶赟两眼放光。 “高档健身房…都有‘贝吉塔快乐机’吗？”狄阡指着不远处的某台机械，面色有些复杂。 第200章 这一拳，十五年的功力 拳力机。 顾名思义，就是检测出拳力量的机器。一般来说都是小型篮球架一样的造型，挂一个带动能检测的沙包，将瞬间受力的大小转化为数字显示。 是电玩城里常见的大型玩具之一，能在健身房见到确实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台拳力机造型明显致敬了经典热血动漫《多拉贡波鲁》（《daron ball》），有点像横着放的液压机。魔人布欧篇开局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预赛，就是用拳力测试确认预赛成绩。 其中的名场面就是蔬菜人王子贝吉塔一拳淦爆了拳力机，震惊四座。 没错了，面前这台拳力机的边上还放着一块立牌，上书“禁止此人接触”，头像就是贝吉塔王子经典的屁股形状发际线。 “没想到健身房老板还是个二刺螈…话说这玩意只是个装饰品还是真能测试拳力？”狄阡啧啧称奇。 “当然是真的，我们这可是正经的健身房。”服务员姐姐笑呵呵地说明，“狄同学和您的朋友要体验一下吗？” 所谓的“朋友”指的就是跟着狄阡进来的魏轻弦和叶赟了。 “也行，刚吃完饭确实不能剧烈运动。”狄阡面带笑意地看着叶赟，“叶同学，玩玩那个？” “求之不得。”叶赟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倒不是他自负，而且在力量方面，他不认为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能打出比他还高的数值。 魏轻弦不敢太靠近，躲在服务员姐姐旁边，静悄悄地看着。 拳力机，启动。 果然比起健身设备，这台占地面积超过四平方米的大家伙更像是电玩，接通电源后数位屏上显示的还是排行榜。 第一名：r；得分：？？？ 第二名：rsatan；得分：137。 没想到老板还是硬核龙珠粉，细节处理如此到位。 设备启动的噪音引起了附近健身者的注意，这是要比拼拳力吗，比拼的选手还是一个蛮壮士的小伙子和一个…漂亮的白头发女孩子？ 有点意思。 “别说我欺负你，让你先来。”叶赟跃跃欲试，不过考虑到自己打完之后对方可能心生退意，决定后发制人。 “成。”狄阡简单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走到拳力机前。 和动漫中的金属材质不同，这台拳力机的受力面是硬度适中的橡胶垫，可以有效避免软组织挫伤，还是很人性化的。 双脚分开略宽于肩，半蹲稳固下盘，含胸拔背，双手轻握于两侧，意守丹田，虚灵顶劲。 华夏人天生武技·马步冲拳！ “噔——” 一声闷响，拳力机数位屏开始夸张地显数，那种刻意为之的戏剧性数字跳动，最后停在了：88。 健身者们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数位屏的最右侧默认显示排行榜前十，要知道第十名的成绩不过96分。 小美女这一拳，至少十五年的功力。 “原来如此。”狄阡收回右拳，看看自己微微泛红的白色指背，对这台拳力机的数值标准有了相对准确的判断。 “没想到你不是盲目自信。”近距离观看的叶赟比围观者更意外，“看来我也要全力以赴了。” 有样学样，马步冲拳！ “噔——” 数位屏显示结果为93分。 “不错啊小兄弟，挑战一下进排行榜！”有凑热闹的健身者起哄一句。 “确实，进排行榜的话还有我们酒店的纪念奖品。”服务员姐姐乐呵呵地介绍。 而且还附赠榜上有名者使用健身房一切设备，只要一直在榜，就能一直。 这里的设备又新又全，维护得当，叶赟很是心动，“狄同学，能不能让我再试一次？” 都快忘记刚才还是针锋相对的关系了。 “那就再比一轮。”狄阡笑里藏刀，信步闲庭地走到拳力机前。 还是马步，只不过这次右手握拳置于腰间，左手五指并拢伸向打击面，指尖停在一厘米左右的距离，闭眼蓄势。 华夏人天生武技·寸劲瞬拳！ “噔——” 机器的闷响音量大了不少，浮夸的数字跳动也跳了更久，足足跳了两秒半才稳定在“114”上。右侧的排行榜同步更新，原先的第六名被挤了下去，成为第七名；顺序排列，原先的第十名则遗憾退场。 围观群众发出惊呼，排行榜真的刷新了，但和预期中不同，是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做到的。 “不会，机器故障了？”有人发出了经典质疑声。 不能怪人家没眼力见，毕竟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一拳刷新了排行榜，视觉效果就跟牢霍飙着轮椅给牢大来了个盖帽差不多。 现场没有人知道第一名的“r”也是个美少女。 “呃…啊对，”服务员姐姐这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恭喜狄同学，请在排行榜上留下名字。” “不用了。”狄阡轻啧一声，对屏幕上的成绩非常不满，好臭的分数。 转头看向还在发呆的叶赟，“叶同学，请吗？” “噢！”叶赟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走到拳力机前，摆出和狄阡镜像的姿势，右手五指并拢伸向打击面。 虽说“狄陌”好像是个左撇子，但这个数值差距也…难道寸拳的威力在冲拳之上？ 再学一次，寸劲瞬拳！ “噔——” 数位屏最后显示为89分。 果然如此吗，叶赟在出拳的瞬间就意识到力道不足以和刚刚的冲拳媲美，可见机器并没有发生故障。 狄阡倒是颇为意外，她确定叶赟只是照猫画虎地模仿自己的动作。姿态谈不上标准，且不说没办法发挥全力，甚至有可能受伤。 这愣头青，底子不错啊。 真不愧是姓叶的。 根据狄阡的自行测试，健壮的成年男子全力冲拳大概在90分上下，经过一定锻炼的搏击手能达到100分以上。要做到她这样超过110分的，恐怕得是较高重量级的拳击手了。 拳王阿里过来应该能干到120以上。 抛开龙珠彩蛋不谈，排名第一的墨大小姐是什么怪物吗？ “美女，我能试试吗？” “我也要我也要。” 短暂的安静之后，周围对自己拳力抱有自信的健身人士变得像争抢玩具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排起队轮流殴打拳力机。 要不怎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 “噔——” “我靠怎么才84？不行不行我姿势错了，得再来一次。”某位猛男不服气地回到队伍尾端。 “噔——” “劳资全力才95？所以那个小姑娘是真的？”另一位猛男一秒钟也没有为自己差点上榜而感到遗憾，满脑子都是寸拳114的小美女。 十五分钟，十多号人轮了三圈，只有一个人取得了一次97分的好成绩。如果没有狄阡的那一下，会成为新的第十名。 健身路人轮流过了三回手瘾后，看狄阡的眼神都变了。 “要不，咱也赛个第三回合？”和叶赟的比拼勉强算一胜一负，狄阡笑着提议。 “你先去。”叶赟像只斗败的鸽鸽，耷拉着脑袋。 “好的。”狄阡本来就无意比试，她只是想刷新一下自己的记录。 8u秘传·牢大肘击！ “噔——” 111分，失败了。 “抱歉，我想再试一次。”狄阡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颔首致歉，自顾自地再来一次。 8u秘传·鸽鸽铁山靠！ “噔——” 116分，成了！ 狄阡脸上浮现甜美的笑容。 第201章 恐怖的汗香 于是在所有人三分难以置信、三分怀疑人生、四分惊恐交加中，狄阡删除了111分和114分两个成绩，只留下116分，同时也是第五名的好成绩，冠以“”的名号。 随后心满意足地来到魏轻弦和叶赟面前。 怪不得拳力机能作为大型玩具，在电玩城占一席之地，解压是真的解压。 虽然压力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叶赟身上。 这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啊。 差点创下新第十名的路人猛男打量着狄阡，这笑得能让人产生胰岛素抵抗的小美女，捏着个小粉拳哐哐砸机器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话说这种萝莉角色不应该嘤嘤嘤叫着拿小拳拳捶男主角胸口吗，要是挨这姑娘的小拳拳，一拳断一根肋骨都算她手下留情了。 直到新排行榜出炉，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指责狄阡肘击和铁山靠破纪录的行为违反了游戏规则。 你能练习两年半，靠个116分出来，观众也是一靠一个不吱声。 “所以，咱还比别的不？”狄阡深呼吸了两口，眉眼含笑地看着叶赟。 “不比了不比了。”叶赟已经意识到面前的“小白脸”只是看起来弱小，她的能量超乎他的想象，“我…我上楼自习去了，你们随意。” “来都来了，锻炼一会再走。埋头学了整整四天，体格都不如这些撸铁大哥们了。”狄阡半劝导半强硬地阻止。 什么叫他先走了，她们随意？合着比个拳力就是在争夺魏轻弦是？ 我堂堂一中隐藏校花几时要和一个男人雄竞了？ 生气。虽然莫名的还有些爽，但主要还是生气。 “嗯，你说得对。”叶赟沉吟数秒，哪有来了健身房，哑铃都没摸过就走的道理，“几天没做负重，感觉肌肉都要萎了。” “那我…”魏轻弦突然有种被抛弃了的孤独感。 哪有人雄竞，竞着竞着俩雄的玩起来了，把她一个女孩子晾在一边的？ “狄同学说的没错，机会难得，不如由我来带魏同学体验一下健身的乐趣？”服务员姐姐如天使般降临，“还是说，魏同学更希望狄同学来教你？” 多少还有点小恶魔的灵魂。 魏轻弦扫了一眼其他健身设备上，猛男之间手把手锻炼，基情四溢的模样，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低头双手对着食指，“好…” 服务员姐姐心领神会，“狄同学，你们自己先练着，我带魏同学体验一会，稍后可能就要劳烦狄同学带魏同学了。” “没问题。”狄阡也没多想，目送魏轻弦去有氧运动区方向后，开始挑选适合自己的器材。 好久没来健身了，索性做个轻量负重全套，不是健身达人的那种一天只练一个部位的五分化训练。 十分钟热身后，从胸肌和三头肌开始，推胸肌、杠铃卧推、上斜哑铃卧推，每样三组，每组八次；再来是背部和二头肌，反手引体向上、杠铃划船和弯举；接着是肩腹，哑铃前平举侧平举、仰卧起坐和腹部卷轴；最后是腿部，史密斯深蹲和腿蹬等。 奇怪的是叶赟完全学着她的做法，只是每组颇有好胜心般地比狄阡多做了两三次。 这么不专业的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不服输？ 狄阡没说什么，如何锻炼是健身者的自由，她只管自己，然后在休息的空档看看不远处的魏轻弦。 服务员姐姐很专业也很尽职，小姑娘练得挺开心，小脸和皮肤呈现出健康的浅红色。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叶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练了同样的时间。 狄阡纵使代谢率再低，充分运动后的此刻也是香汗淋漓。 等等，香汗？ 愣头青愣住了。 他惊恐地扫视一周，这一带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狄陌”坐在相邻的两只哑铃凳上休息。他知道自己的汗味，味道不重，但肯定和好闻不沾边。 所以这股子暖暖甜甜的香味来自于… 狄阡觉察到叶赟的目光，有些奇怪，这小伙子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作为参加理科竞赛的优等生，叶赟当然知道人类汗水的成分，除了99的水外，主要是电解质、尿素、氯离子和乳酸。 如果没有皮肤表面细菌活动的话，汗液应该是没什么气味的才对。 所以说这种明显不像洗浴用品和化妆品味道的香味，其来源是不是只剩下激素分泌的芳香因子了？ 生物老师曾经在课上说过一句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话：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的味道很好闻，那就是你的基因选择了他\/她。 不是，基因还能选择同性的吗？会选择同性的基因不是早就该因为无法延续而灭绝了吗？ 理科生的思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冷静点，想想你是为什么而来的？对，为了拯救迷途的少女，此时的魏轻弦也结束了锻炼，从不远处的有氧运动区走来。 啊，这纤细的大腿…嗯，好像没有狄同学的有弹性有力量感。 啊，这飘逸的长发…嗯，好像没有狄同学的有光泽有差异感。 叶赟：“……” 坏了，我不对劲起来了，趁着还有一丝神志，赶紧跑！ “狄同学，叶同学，你们结束了吗？”锻炼身体果然可以放松身心，魏轻弦的神情开朗了许多，主动递上两瓶水。 “是的，两位感觉还满意吗？”狄阡没客气，接过水就仰头灌了好几口。 叶赟一言不发，看着喝水的狄阡若有所思。 银白色的发丝粘在脸颊上，红润的皮肤洋溢着青春活力，洁白的脖子和女生一样看不见喉结，只能从轻微蠕动的浅红色嘴唇上判断吞咽的速度。 脑子：不能再看了；眼睛：我千里眼就再看亿眼。 要爆炸了。 “我第一次来健身房，感觉很不错。”魏轻弦确实没有说客套话，运动后的她似乎连性格都开朗了几分，“叶同学呢？” “我…噢！我很好！”叶赟露出掩饰内心的尬笑，他听到来自生物本能的警告，现在的狄阡比玩拳力机那会还要危险。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那就好。嗯…狄同学，你好好闻啊。”魏轻弦终于判断出靠近以后嗅到的香味来源。 仿佛被戳中心事的叶赟虎躯一震。 “是吗？可能酒店的沐浴液质量不错？”狄阡抬起胳膊闻了闻，好像是有一点大小姐房间浴室里沐浴液的味道，总不能说昨晚洗澡的时候没冲洗干净。 顺手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应该是沐浴液！”叶赟言之凿凿，它必须是也只能是日用品的香味。 总不能说他和魏轻弦的基因都选择了这家伙？ 那也太恐怖了。 电光石火之间，叶赟似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可爱的美少女会围着“他”转了。 花香尚且招蜂引蝶，人香的话… “咳！两位同学，为了明天上午的数学课能上得卓有成效，我们应该回去预习一下了。”叶赟提出再正当不过的跑路理由。 “确实，下午的理科太吃力了，如果事先预习过功课应该能好很多。”魏轻弦表示认同。 “好的，几位同学，淋浴间在这边，你们可以冲个澡再回教室。”服务员姐姐指引某个方向。 “不！我要回房间洗！”叶赟毫不犹豫地拒绝。 然后飞快地逃走了。 第202章 除夕去接机 “草率了…” 酒店套间，墨颖然卧室，出浴的狄阡看着手机上的一串未读消息，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何弦（魏轻弦）〕：(ˉ︶ˉ)狄同学，锻炼完之后洗热水澡感觉真好。 〔何弦〕：\\(\/\/?\/\/)\\狄同学经常去健身吗？以后可不可以带我一起？ 〔何弦〕：(′?w?`)狄同学洗澡意外的好久… 怎么回事？在健身房的一个多小时里，她已经极力避免和魏轻弦发生任何可能的互动了，全程只是在自顾自地锻炼，连服务员姐姐几次三番的暗示都装作没看到。 不可能手把手地教魏轻弦学习使用健身器材的，先不说客观上“男女授受不亲”，光是在大小姐的地盘上和陌生的女孩子卿卿我我，就是死罪。 服务员姐姐该不会急着拿开除员工的补偿费？ 狄阡没功夫管服务员姐姐明天会不会因为呼吸频率超过十次每分钟而被辞退，当务之急是，魏同学对“狄陌”的好感度似乎提高了。 为什么呀？ 因为晚餐后的“英雄救美”？可是魏轻弦也解释了，她和叶赟在学校就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点头之交，在楼梯角的争吵纯粹是因为“叶赟的误会”。 狄阡扪心自问，好像也不全是误会。 她也知道运动过程中的异性很容易因为肢体接触和各种巧合互生情愫，所以一般的健身房都严格要求教练和学员性别相同。 当然，情侣和互有好感的异性之间可以结伴健身，加深感情。 正因如此，约异性一同健身就可以视为表达好感的信号。 头痛，狄阡寻思她最近也没做什么讨人喜欢的举动，难道说如今的女孩子都这么喜欢白给的吗？ 突然想到自己也给人家穿过旗袍送过花，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先不要纠结了，人家已经在催回复了。 〔陌归〕：不好意思，洗了头发，比较费时间。 〔陌归〕：不知道接下来的课业会不会繁重，如果有机会去健身的话再联系你。 〔陌归〕：健身后不宜洗热水澡，应该在适当休息和补充水分电解质后洗温水澡才比较健康。 按倒序逐一回复。 不出意外的很快就收到新的消息。魏轻弦嘴上说要预习明天的功课，玩起手机来一点也不含糊。 〔何弦〕：(⊙o⊙)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洗澡的时候有点晕乎乎的，狄同学你懂的好多噢。 〔何弦〕：(=?w?)?衷心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 狄阡有点意外，她发送完之前的回复后其实有点后悔拿洗头发作为拖时间的理由，因为她不想收到诸如“为什么狄同学要留长头发”这样的问题。 如果被这样问了，她将不得不再撒一个谎，“因为想和喜欢的姐姐一样”。 她真的喜欢姐姐吗？代入“狄陌”的视角，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喜欢仅仅人生前五年有过交集的姐姐，更别说后来的十年还要成为对方的“影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魏轻弦的情商不低，集训班报到的那天晚上，听闻“狄陌”在姐姐失踪后不再戴假发，很快得出“‘弟弟’沉浸在失去姐姐的痛苦中难以自拔”的结论。 “或许她主动接近我，也是为了伸出援手也说不定…”狄阡喃喃低语，输入回复。 〔陌归〕：谢谢你魏同学，我会努力的。 真是个善良的人。 … 周日，也是除夕，清晨。 逃过被睡的命运，狄阡昨晚在墨大小姐的房间休息得很好。忙碌的洛璎昨晚甚至提不起夜袭的兴致，大概是真的累坏了。 想到洛璎是因为自己才揽下助教的脏活累活，狄阡不免有些亏欠感，考虑是不是该补偿她一下。 说起来上午还要去接机，这能不能算补偿了？ 好像不能，毕竟爱德华也是“狄陌”的朋友，给朋友接机义不容辞。 多希望是正经的朋友。 餐厅的最后一顿早餐，依旧是和洛璎、魏轻弦和程棠一起吃的，氛围还挺和谐。 一夜过去，魏轻弦好像变回内向学霸了，言谈举止又斯文了起来。 大概是被冷不丁一次健身后暴增的乳酸整老实了。 “爱德华的飞机十点降落，早餐吃完退房过去差不多正好赶上。”洛璎开着手机翻看航班信息，顺手转发给狄阡。 “哎，狄同学早餐过后就要走了吗？呜呜…”魏轻弦惊讶地抬头，很快就因为酸痛的肌肉而一阵颤抖。 程棠狐疑地看了魏轻弦一眼，然后似乎心有不甘地看向狄阡。 这恋恋不舍的语气和浑身酸软的模样，该不会昨晚你们发生了什么？ “是的。对了，昨天的锻炼强度对初学者来说大了些，过年这几天就老实待在家里休息，下次去健身也要找教练看着。”狄阡想到昨晚小姑娘还在兴头上的发言，提出个合理建议。 “好…”浑身酸痛的魏轻弦准备趴在桌子上，但想到马上要去教室，一趴一起恐怕更会难受，瘪着张小嘴委屈巴巴。 程棠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她患得患失什么呢？这几天偷偷摸摸的一点也不像原来的她了。 “狄同学，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加个好友？”程棠鼓起勇气，直球出击。 “啊？也行。”想不到拒绝的理由，狄阡从衣兜里掏出白色手机。 看得魏轻弦眼睛一亮。 好耶，不是私人机，而且那敷衍的态度，看来我才是特别的。 狄阡当然没注意到魏轻弦的心理活动。 她还在琢磨着该如何面对爱德华，这是今天最为棘手的任务。 在洛璎有限的情报传递中，狄阡得知爱德华小王子原本是洛璎或者说是源 璎洛的婚约者，“狄陌”冒充洛璎的男朋友出席了见面宴会，用来当作洛璎废除婚约的借口。 “何其经典的挡箭牌剧情。”当时的狄阡是那么取笑的，“箭牌哥装b打脸然后俘获美人芳心，倘若如今的小说还敢这么写不怕被读者笑死。” 这么说“陌陌”还有点古早爽文男主的命格？ “所以反套路的来了。他压根也没喜欢过我，然后在你们的接触中，他好像喜欢上了你啊哈哈哈…”当时的洛璎笑得丧心病狂，喘得几近气绝。 额滴神呀，我承认我刚才说话大声了些，您还是给我换回典中典的烂俗桥段。 虽说爱德华好像长得确实很帅…但狄阡是直女，既不会喜欢女孩子，也不能用“弟弟”的身体和男孩子谈恋爱。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累，毁灭。 … 钱江市余暨国际机场。 爱德华的外交和留学签证已经办下来了，可以在未来18个月的时间里自由往返于华夏国和布列塔国，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赶来过一次华夏春节。 还有让他日思夜想的华夏美食。 话说能被誉为美食荒漠的钱江市征服的胃，大概也只有歪果仁的胃了。 如果他“不幸”去了川渝地区，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吃不完，美食真的吃不完。 距离接机口不远处的地方，狄阡找到了洛阳的父母，还有一个和洛母七成相似的阿姨。 剩下的还有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这波接机的阵仗还挺大。 “你好啊，狄同学。”洛其华伸手打招呼，洛家人对狄阡的形象也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洛母和洛姨只听说“狄陌”的真面目很漂亮。 没想到居然这么漂亮。 第203章 小王子再临 如果小璎生一个“他”的女儿的话，都不敢想外孙女能有多漂亮。 虽然简直不可理喻，但这就是洛璎的母亲，柳妍，第一次见到“狄陌”真面目时的心理活动。 作为纯度拉满的颜控，柳妍并没有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为难女儿的这个“男朋友”。 人们往往对中性男人的审美设定了某种阈值：如果一个男人只是有一点女性化，大家会普遍觉得“娘”并心生反感；一旦这个男人比大多数女人还美丽的时候，大家又会普遍认可。 柳妍产生这种念头并不奇怪，毕竟她本人在大三的时候就拿下了校草洛其华，还怀上了洛璎，毕业照都是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一起拍的。 甚至给学弟学妹们留下的寄语还是“帮你们验证过了，结婚证是真的加学分”。 这就是十七年前，xx届江城大学混血校花的传奇故事。 不过正因为本人是华夏和扶桑的混血女孩，柳妍有认真研究过人种混血对孩子颜值的影响。 得到的结论很可怕：初代混血儿，好看的概率只有五分之一左右；到了三代混血儿，几乎全军覆没，长得一个比一个拟人。 所以，即便有意维持女儿和布列塔小王子的婚约，柳妍还是很不看外孙\/外孙女的颜值。 对于颜控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血脉颜值抽象更恐怖的事了。 比如她妹妹，也就是洛璎的小姨，柳婉，同为二分之一扶桑王室血统，被誉为平和年代的“豌豆公主”，不能说长得不好看… 只能说长得跟至臻·豌豆射手似的，圆圆脸、小眼睛、大嘴巴，僵尸看到都忍不住会害怕。 虽然爱德华也是百里挑一的美少年，但要赌的话，还不如… “有一阵子没见了，小狄。很高兴再见到你，小璎没给你添麻烦？”柳妍客气地打招呼。 “柳阿姨，您还是这么年轻美丽。洛叔叔，还有另一位柳阿姨，希望我没有迟到。”狄阡微微点头以示敬意，“先前多亏学姐照料，是我给学姐添麻烦了才对。” “你好。”柳婉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她还记得上次外甥女因为“他”杠自己的一幕。 一定要找机会怼回来。 “不着急，飞机才降落，距离人出来少说还要一刻钟呢。”洛其华看了看表，“很感谢你除夕还要抽时间出来帮小璎接机。” 洛父的心情同样很复杂，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爱德华在得知“狄陌”代替洛璎来接他时，他好像更高兴了。 在洛其华还是校草的那些年，不是没有同性追求者，这种熟悉的危只因感很难形容，但感同身受。 “叔叔不用客气，爱德华殿下也是我的朋友。”狄阡微微一笑，心里也是发毛。 她没把握，如果说这个腐国小王子看上了身为男生的“狄陌”，那么女性化的她是否能打消爱德华对自己的不良企图呢？ 四个人合计八百个心眼子，掐准了时间往接机口走去，同行的其他人见状跟上。 … 一米六五的爱德华来到接机口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举着写有“edward（爱德华）”字样的告示牌，一脸兴奋的柳婉。 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如同扶桑动漫里走出来的狄阡。 “oh y goddness（噢我的女神）…”爱德华宝石蓝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原来白雪公主是真实存在的吗？” “殿下，请不要停在出口处，会给其他旅客造成不便。”跟在小王子身后的保镖悄声提醒，“还有，白雪公主的头发不是白色的。” “这不重要。几年前上映的新白雪公主，皮肤都是黑色的，头发为什么不可以是白色的？”爱德华看得出神，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殿下，这话可不兴说啊，会被人断章取义抨击您歧视黑色的…”另一名保镖赶紧出声提醒。 “everythg is nothg（神马都是浮云）。这里是华夏，真正言论自由的土地，我的审美拒绝任何绑架。”爱德华英俊的脸开始猪哥化。 坏了，领略到美少女的美好之处后，他好像要变回直男了。 明明是冲着狄陌阁下才急急忙忙回来的。 等会，这只美少女怎么长得和狄陌阁下八分神似？而且就站在写着他名字告示牌的斜下方？ 看着一边进入“大人的矜持”状态的洛璎长辈，狄阡叹了口气，伸出手挥了挥，“爱德华殿下，这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用过“狄陌”的声线大声说话，狄阡的嗓音有点萝莉音。 爱德华如梦初醒，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兴冲冲地小跑到狄阡面前，“美丽的小姐，您认识我？” 狄阡：“……” 洛家人：“……”3 见对方没有说话，爱德华继续追问，“美丽的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狄陌阁下的妹妹，或者姐姐？” 狄阡很想说你猜的没错，但还是忍住了。 是洛璎一家的恶趣味吗，爱德华居然没认出来。狄阡回头看了看同样陷入呆滞的洛其华。 “呃…是这样的，小王子殿下，她就是‘狄陌’，因为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洛其华顶着尴尬解释，他也没想到爱德华居然会没认出狄阡。 保镖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你…你是…‘狄陌’阁下？”重新陷入梦中的爱德华一时间忘记了怎么说华夏语，组织了半天的语言。 内心喜忧参半：喜在自己没有在重返华夏的第一天移情别恋，忧在他似乎变回了一点点直男。 导致现在的他直得跟闪电似的。 没办法，毕竟是被同性掰直的，不能要求太多。 “嗯，是的。”狄阡压低嗓音，切换回少年声线，“欢迎您再次来到华夏。” 和预想中的一样，狄阡并没有关于爱德华的记忆。在她眼中，小王子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熟悉之处在于，狄阡对他的既视感还挺多。 “谢谢你。‘狄陌’阁下，恕我冒昧，您这是身体抱恙吗？”爱德华看狄阡的目光有些飘忽，同时他也很难不被雪白的长发吸引。 “谢谢您的关心，实际上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不能说正常，但所幸还算健康。”狄阡有些受宠若惊。 这个小王子，好绅士呀，一点王公子弟的架子都没有，细心还体贴。 在她的记忆里，这应该是第一次见爱德华，初印象可以说非常好。 “两位同学，寒暄和叙旧可以留在路上或者酒店，我们先离开机场。爱德华殿下旅途劳顿，或许需要用餐和休息。” “噢对，我们去停车场，这边请…” 在场的青少年只有狄阡和爱德华，所以两人理所当然地走在一起，在小王子保镖和洛家人的包围下缓缓离去。 毫无疑问，两小只出众的面容和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金发银发吸引了周围路人的注意力。 “你看你看，那是什么异国小王子小公主的组合，这是在拍什么恋综吗？” “我想上去问问能不能拍照，只不过保镖看起来好凶…” “连保镖都是歪果仁，该不会是真的王子公主？” 听到周围口音各异的华夏语，爱德华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种幸福感和归属感。 这片向往的土地，我又来了！ 第204章 小起好像认识你 毕竟是除夕，陪同爱德华来到下榻的酒店后，狄阡都没留下吃一顿午餐，就急匆匆地踏上回家路。 返程车上，小书包里的黑色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看看，居然是爱德华的消息。 〔edward〕：抱歉啦狄陌阁下，那时候我已经回国了。社交软件没绑定布列塔的号码，没法登陆，不过我确实不知道那天小公主殿下的动向，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狄阡皱着眉头往上划拉一下，发现是“狄陌”生日那天，“他”找洛璎来着。 再看看和洛璎的聊天记录，只有两条信息发送失败的记录。 又是毫无印象的记忆。 “我的存在，究竟是什么…”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喜庆街景，狄阡的疏离感愈发浓重。 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与她无关。 … 留在西子商务酒店的行李箱，由苏慕送回水印御景。巧合的是，狄阡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苏慕驾着车回来。 车上还载着墨颖然和木槿笙。 两只少女脸上的疲态掩饰不住，很显然今晚没办法守岁了。 前提是如果不需要再“加班”的话。 遗憾的是，在面对这种完全未知的内容，狄阡的既视感和预见能力就跟不存在似的。 “已经跟周沁说过，午餐做了大家的份，放完行李箱就可以来别墅吃饭。”下车前，苏慕向狄阡和木槿笙交代。 一转眼都这么多天没回家了，好在有机器人，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电梯上，狄阡和木槿笙各自拖着一只行李箱，有点像一同旅行归来的朋友。 “木同学，你们…忙完了吗？”狄阡还是忍不住试探一下两只少女在暗地里做的事。 “狄同学，去我家看看小起。”木槿笙全当没听到，直接发出提议。 “呃…好。”没法拒绝。 仅仅是把行李箱放在玄关，狄阡便回到一直开着门的电梯，继续往上，来到2501室门前。 好久没来木槿笙家了，狄阡下意识想到。 不对，她有来过吗？ 厚重的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陌生但既视感强烈的室内装修和布局，毫无疑问又是不存在于狄阡的记忆中的光景。 “喵…”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猫叫，一只三个月左右大的幼猫跑了过来。 “喵？喵！”然后一看是不熟悉的人，赶紧哧溜逃走了。 狄阡和木槿笙互相看了一眼，恐怕小家伙是把她们给忘了，误认为回家的是新晋铲屎官冯叔。 来到客厅，两人轻而易举地发现落地窗窗帘和沙发的夹缝处，露着一条黑白双色环状尾巴，此时正在不安地左右甩动。 果然，猫猫和猫尾巴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小起显然只顾着藏好本体，忘记尾巴了。 “小起？”狄阡尝试着温柔轻呼。 没搭理她，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起？”木槿笙或高冷或呆萌地吐一个字。 也没搭理她，我藏好了我藏好了。 两人又无奈地对视一眼，看来小起是把她们当成闯入领地的危险分子了。再加上冯丘不在家，小家伙只能躲起来保护自己。 一点华夏田园猫的骨气都没有，看来北美短毛猫的血统更胜一筹。 “看样子只能让它慢慢熟悉我们了。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去…木同学你去做什么？”狄阡正要提议下楼吃饭，就看见木槿笙向小起径直走去。 似乎感应到陌生人逼近，猫猫尾巴都不敢乱动了，只是卷成一团抖个不停。 小姑娘伸出细白的手指，往小起后背的尾巴根处一戳。 “喵——” “木同学，你这样刺激它可能会导致它生病…哎？”在准备劝阻的狄阡眼前，出现了费解的一幕。 小家伙尾巴翘了翘就不抖了，后退着从沙发夹缝中钻出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开始蹭木槿笙的小手。 “它认出我了。”小姑娘用三根手指模仿成梳子，在小起的脑门上顺着毛从前往后梳了几下，小家伙很快就舒服地闭上眼睛，“你也来试试。” “我也可以？”狄阡有些不敢相信，但吸猫的冲动推着她往前小心地走。 感应到又有人接近，小起睁开黄绿相间的眼睛。 大大的眼睛里看不见惊讶和恐惧，反倒是好奇和…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矛盾感？ “喵？” “小起…你还认得我吗？”狄阡有些激动。 “…喵。”似乎在真的思考了数秒之后，小起用肯定的语气给出回答。 然后像是为了打消狄阡的质疑般，主动走近，在裤腿上来回大力蹭了几次。 什么通灵猫。 狄阡缓缓蹲下，睁着红宝石的眼睛和小起对视。明明是带回家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视，狄阡却有一种已经发生过千百次的感觉。 而且，她没由来地认为小起也有类似的想法。 该不会小猫对她也有既视感？ … 别墅区。 “你们回来啦，快进来洗手吃饭。”一身新衣的周沁远远地就看到从家里出来的狄阡和木槿笙，早早就打开房门。 餐厅已是一大桌子菜，看起来至少是一家人两天都吃不完的份量。 以往，周沁都是在除夕当天中午为狄阡一家三口备好年夜饭，然后匆匆赶回钱江市区的自己家。今年不需要从千屿湖出发，省了两个半小时的路上时间。 早年的苏慕也差不多，只不过近些年… “对不起然然，我和你爸爸在南美，今天你和狄叔叔一家过。”跨境电话的那一头，王语娴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交代几句就匆匆挂断。 自出生起，墨颖然经历了十五个春节，年龄也来到十六岁。 ——与父母共同度过的春节，比例已经下探到不足二分之一。 “墨轩那个臭小子，大过年的怎么能这么对颖然。”狄潇对昔日死党抛下孩子一心事业的做法嗤之以鼻。 然后很快被回旋镖命中膝盖。 过年了，“陌陌”却没能与他们团圆。 或者应该说，过去的十年，从来都是狄阡陪着他们一起过年。“狄陌”在每次回到千屿湖的时候就变成了狄阡，把“狄陌”的灵魂留在2401室的那个“家”。 两百步笑一百步是？ “能理解。事业做到这份上，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墨颖然没有抱怨，深邃的眼底看不见情绪。 过去十年，华夏国的国际地位改变得过于突然，几乎一夜之间从发展中国家摇身一变成为世界领导者。以资本霸权为基础的旧秩序轰然倒塌，想要构建和平与发展的新秩序谈何容易。 像墨轩夫妇这样的华夏企业家奔赴海外，为的不仅仅是经济效益，而是华夏民族自古以来追求的“天下大同”了。 对世人来说很伟大，对家人来说很残忍。 “没关系啦，小时候然然和兮兮就没少往家里跑，再说一起过年还是头一回？”冉芷欣宽慰众人。 “嗯，都是一家人。”墨颖然脸上浮现浅浅的笑。 “好啦，先吃饭，我快要饿死了。”上午没吃过点心的狄阡早已饥肠辘辘，“下午还要自己动手做年夜饭的菜呢。” 狄家人有年夜饭自己做几道菜的传统，算是响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老一辈号召。 “饿了。”木槿笙转头看向狄阡，“下午，冯叔接爸爸妈妈回来。他们，想见你。” 第205章 见木爹木妈 “啊？我？”狄阡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对面的小姑娘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压力有点大。 狄阡不是没见过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远的不说，光是墨颖然的父母，身价就要用兆来计算，给她的感觉依旧是亲切温和的。 而木槿笙的父母，即使是数家连锁酒店的大老板，按理说也不能和墨轩夫妇相比才对。 是因为童年滤镜的影响吗？ 不不不，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们过于神秘了。木槿笙家就在自家楼上，按理说住了这么些年，碰过面打过招呼才合理，两家的孩子还是同学，没少一起活动… 等等，“陌陌”有见过木槿笙的父母吗？ 狄阡向狄潇投去询问的目光，只发现父亲的眼神有些躲闪；再看看墨颖然，目光平静，但其中拒绝说明的意味不言自明。 父亲和大小姐或许知道些什么，但不愿向她说明。 只好再把脑袋转向木槿笙。 “爸爸妈妈，大概两点半到家，他们想在三点见见你，需要占用你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小姑娘看了眼时钟，“我们餐后可以先休息一个小时。” 这是什么上级领导的考察计划吗？ 还是特别一板一眼的那种。 “不要紧张，就当是见同学的父母。”墨颖然突然很低情商地安慰一句。 什么叫“就当是”啊？可不就是吗？ 不对劲，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狄阡在吃饱饭后，暗暗驱使着血液循环往大脑供血和葡萄糖，开动小脑筋思考关于木槿笙父母的一切。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不合理之处太多了。 作为号称白手起家的，从事餐饮行业的企业家，木风南和木莓过于神秘了，关于他们的公开信息少得可怜。 行踪极少或者说全部保密，以至于不光没说过几句话，连照面都不曾有过。 他们对木槿笙的态度也值得怀疑，去年底的“越宇号”上，遭到绑架的木槿笙是最大的受害者，结果作为父母却没有露面，只是让管家一样的冯叔带着自己去营救… 管家？ 一个管家能带着狄阡潜入邮轮，还能动用黑客技术干扰监控和警报，辅助她在枪林弹雨中解救被绑架的女孩子？ 动漫里的龙卷风管家都不一定能做到。 而且军方的动作，几乎和早有准备的墨家安保部门同步，很难认为是临时任务。 总不能说军方早就知道桑宋财团的阴谋，放长线钓大鱼就不说了，还把女高中生当成诱饵。 这种事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除非… 除非木槿笙的父母就是代表军方的人，而且由他们决定让女儿入虎穴夺虎子。 可是，真的有父母能做出这种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疯狂举动吗？ 什么年代了，还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梭哈局。 总不能说… 狄阡想到了一个让她后背发凉的可能性。 ——总不能说这个决策，是木槿笙自己做出的？ … 狄阡回想不起在“越宇号”上全部行动的细节。 因为那是属于“狄陌”的回忆，如果要把“他”的回忆留给狄阡，需要把回忆的“主人公”置换为狄阡。 打个比方，就像是一段电影，需要把主角用视频软件抠出来，用特效换成另一个人，其工作量是难以想象的。 “狄陌”留给狄阡的营救回忆，只有模糊的主线流程，潜入和战斗。 她不记得自己神兵天降在深陷龙潭虎穴的木槿笙面前时，小姑娘是什么表情了。 恐惧？惊喜？ ——还是，如同早有预料般的冷静？ 胡思乱想之际，狄阡已经跟着木槿笙搭上电梯，看着她按下25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合上，和往常一样爬升，只是速度好像比狄阡的印象中快上些许。 下午两点五十八分，木槿笙使用指纹解锁了2501室的大门。 熟悉的既视感，熟悉的不安。 冯丘站在玄关，看起来差不多站了半小时的军姿，坚毅的面庞和笔挺的身躯，他的职业可以说呼之欲出。 军人。 “冯叔，新年好。” 虽然严格来说过了零时才是新年，不过钱江人在除夕当天的招呼方式就是新年好。 “新年好，两位。”冯丘微微颔首以示问候，“风南和莓子已经在客厅了，随我来。” 换鞋，走出玄关，狄阡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两道身影。 一名中年男子，木风南，身形稍显清瘦，气势如虹，面貌乍看平凡，却有着久经沙场的沉淀。板寸的平头夹杂着些许白发，端正的坐姿没有刻意为之的造作，更像是经年累月的习惯，一身休闲服竟然被穿出了中山装的感觉。 坐在斜对角的中年女子，木莓，相较于男子略显富态，眉目含笑。衣着朴素，一双对女性来说过于粗糙的手上，隐约可见厚实的老茧。 不过比起掌勺颠锅，狄阡更愿意相信这茧是握枪扛炮磨出来的。 这是完全没打算掩饰的意思了吗？ “木叔叔，木阿姨，新年好。”狄阡浅浅地鞠十五度躬，至少礼节这块别落下了。 “小狄同志新年好，不必拘束，请坐。”木莓四指并拢上翻，指向斜对角的沙发，正对着木风南的位置，“笙笙，过来坐妈妈这边。” “新年好。”木风南在狄阡坐下后开口，嗓音雄浑有力。 压力要爆了。 这种仿佛见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狄阡能从木风南身上感受到一种类似于墨颖然冰山气场的气息，不过相反的是炽烈而窒息。就好像在火灾现场的高温，吸入一口就会灼伤气管和肺部。 这木爹…该不会把我当成拐走他女儿的黄毛了？明明老娘是白毛啊！ “那个…叔叔阿姨，听木同学说你们想见我？”咽了口口水，狄阡尽量平静友善地发问。 冰山气场自保版，启动。 “对。我和你木叔叔一直在京华市，笙笙碰上麻烦了都没能赶回来，多亏你救下了笙笙，我们都没当面表达过感谢。”木莓把手放在木槿笙的小手上。 木槿笙表现得格外拘谨。 狄阡忍住挑眉毛和吐槽的冲动。 木女士啊，看看你的丈夫啊，这是谢人的态度吗，那他是真的会谢。 而且比起感谢，狄阡更怕听到什么自己冲动之下“破坏了军方的计划”这种恐怖的消息。 别怪她乱想，谁让木风南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呢。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狄阡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 这个年代的同学互帮互助已经上升到打击跨国犯罪的高度了吗？这也太卷了。 “你们…只是同学关系？”木莓提出了意有所指的疑问。 什么叫“只是”？邻居关系算不算？伙伴关系算不算？朋友关系算不算？ 一阵头脑风暴，升级后的既视感告诉狄阡，回答上述几种关系，很可能会导致木爹木妈不开心。 不是，为什么啊？ “小狄同志，那边的盆景是你和笙笙一起做的？”木莓指了指客厅另一侧的水石盆景。 狄阡顿悟了。 木槿笙爹妈看过她女儿和“狄陌”一起做盆景的监控了！ 而且监控里藏了什么大雷！ 第206章 任务：做梦 狄阡逐渐理解了一切。 原来木风南看她的眼神，那是真的看黄毛的眼神。 不是，老弟，合着你造完孽，什么烂摊子都不收拾就拍屁股走了，让你一无所知的老姐勇当背锅侠是？ 狄阡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真就什么记忆也没有，偏偏人证物证俱全，犯罪记录完整清晰，庭审什么的纯过场，罗老师见了都要摇头。 你踏马犯法了你知道吗？ 关键是我真不知道啊！ 能不能给点提示？ 木阿姨表示提示就是那座山水盆景《蓬莱》，看样子也是证据之一。 狄阡对《蓬莱》是有一些印象的。去年下半年“狄陌”和木槿笙合作制作的艺术作业，以仙蕴的寓意和精巧的工艺取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甚至进入年度作品评选，可以说是文体两开花。 但对方显然不是冲着夸奖她来的。 围绕这个作品，一定发生过什么，比如制作过程。 狄阡是确定了，她这个臭弟弟多少沾点动漫男主命格，所到之处意外无数，不是占人家便宜就是被人家占便宜。 哪像她，站在“狄陌”视角，狄阡的高中生涯概括一下就是《校花姐姐从无绯闻，直到我上高中》。 结果啪，人没了。 太诡异了！人家也向往高中当两年半的白月光后谈个甜甜的恋爱，相约共赴大学，达成从校服到婚纱的成就好不好…的？ 她有过这样的向往吗？ “果然，和笙笙说的一样，你失去了作为‘狄陌’时候的记忆。”木风南低沉磁性的嗓音把狄阡从想入非非中唤回。 “抱歉呀，小狄同志，有些事我们必须亲眼确认才能放心。”木莓紧接着道歉。 “对不起，狄同学。”木槿笙低下脑袋。 画风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差点闪到狄阡的腰。 难不成，从进门开始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失忆？ 不过比起失忆，她宁可相信自己是穿越来的。 超人和超能力都有了，再加一个穿越设定不过分？ “不要紧，我没有放在心上。”面对木家母女的道歉，狄阡很难向她们抱怨。 毕竟从木爹想要刀人的眼神来看，“狄陌”毫无疑问曾对他家的小白菜多多少少做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恶行。 只能说还好她不是真的黄毛，不然可能就要被做成今晚年夜饭上的一道或者几道硬菜了。 木风南是真的军人，也是真的厨师，各方面“做人”的本事应该都不会差。 话说大过年的讲地狱笑话合适吗？ “笙笙说过，你是一个豁达大度的人，如今看来说的不假。”木莓似乎对“狄陌”还挺满意，“作为感谢和歉意，我们会向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比如说，你们还没摸清楚那个小黑块，‘量子核心’的使用方法？”木风南以问代答。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知道如何使用“量子核心”了。 军方的科技水平在民用和商用之上，这点自古以来都没有变过。 狄阡不得不认为，或许木槿笙父母忙到半个学期不见人影，和探索那个新奇玩意脱不开关系。 虽说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军人嘴上说“量子核心”这种极具中二气息的词很有喜剧效果，但侧面也反映出这个存在非同小可。 “我们确实为了它费过不少功夫，遗憾的是时至今日尚未取得有用的发现，关于它的研究似乎也陷入了瓶颈。”狄阡想了想墨家给的反馈，如实说明。 “看来你们也不顺利。”木风南沉吟几秒，抬起头，“今早，我们离开京华市之前，有人向我们告知了一种猜想，需要你来验证。” 同样是猜想，军方的猜想和高中生的猜想，含金量天壤之别。 “猜想？请木叔叔解惑。” “你先回答我，你能控制自己的梦境吗？” “您指的是…清醒梦？” 清醒梦，也叫清明梦，指的是在梦中也能保持意识清醒，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也能拥有清醒时的思考和记忆能力。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将清醒梦解释为“潜意识的强念力再现”，听起来很中二，不过很好地描述了大脑把梦境由无意识的混沌状态接管为半意识状态的变化。 很多人在青少年的时候都曾经做过清醒梦，大多数人经过冥想、催眠或者其他方式，也能增加做清醒梦的概率。 “是的。”木风南给出肯定答复，开始说明，“我们的一名研究员，或许是过于沉迷工作，在某次梦里继续对‘量子核心’进行研究，结果意外地发现，他和那个小黑块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 “根据他的描述，梦里的小黑块是半透明的黑色，真正的‘量子核心’其实是悬浮在其中的黑色球状物体。 “他尝试着接触‘量子核心’，在梦里他的手能穿过小黑块的外壳，但在触及小黑球的时候，他似乎遭到了抗拒。 “这是前所未有的发现，他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后，醒了，并且很遗憾地忘了这个梦。” 蛙趣，这到底是科学还是科幻啊？ 狄阡夸张地睁大双眼，很快就意识到说明中的问题，“既然忘了，现在又是怎么…” “当时忘了，直到上个月底，他偶然间做了一个清醒梦。在梦里，他找到了记下前一个梦的笔记本，回想起了上一次梦里的研究，笔记本上记录的日期为10月31日，也就是‘量子核心’交给笙笙的前一天。” “您说…上个月底，具体是哪一天？”狄阡尽可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是12月27日晚到28日凌晨。研究员在那个清醒梦里反复阅读笔记本后，同时确认了一眼原本放置‘量子核心’的实验台空空如也，立刻强迫自己苏醒，并写了报告。苏醒时间为…凌晨一点。” 正是她在“越宇号”上决战的时候！ 或者说，决战刚结束，军方镇压了境外犯罪集团，她重伤昏迷的时候。 ——也是他们记忆中的狄陌“战死”的时候。 … 被无比荒唐又无比震撼的信息炸得七荤八素之后，狄阡魂不守舍地辞别木槿笙一家，乘上通往一楼的电梯。 连小姑娘跟在身后都没发现。 也没跟小起见上一面。 按木风南的说法，军方决定重视那名研究员天马行空的汇报，并禁止通过电子通讯和书信，仅以口述方式告知狄阡这一猜想。 对于未知事物的研究，任何看似巧合都应该予以重视。没人能打包票，偶然现象的背后是不是某种必然的规律。 “尝试着做清醒梦，然后在梦中接触‘量子核心’么…”狄阡轻声咀嚼着听描述就令人困惑的任务。 怪不得华夏军方的科技总是冠以“过于先进，不便展示”的戏称。 原来不是戏称啊！ “哎呀！好巧啊‘学弟’，还有木学妹！” 走在前往别墅的小路上，狄阡突然听到小区大门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洛璎连蹦带跳地往她们这边快速走来，一对凶器在厚实的冬衣包裹之下依然存在感爆棚。 “学姐，你怎么来了，不管爱德华殿下了吗？呃…木同学怎么也在这里？” 第207章 梦想是神奇宝贝大师 “看狄同学走路发呆，担心你平地摔…”木槿笙点点脑袋，蓝黑色的眸子里有些关爱智障的无奈。 不是，这怎么还押上了？ 话说回来，木爹木妈都是黑头发黑眼睛，怎么女儿就是茶色头发蓝黑眼睛，基因突变变到了色素上？ 总不能说…不对不对，破坏军婚可是犯罪。 算了，现在不是琢磨生物医学或者家庭伦理的时候，回到自家爹妈身边过年才是除夕该做的正事。 “好巧呀‘学弟’学妹，新年好。”洛璎蹦跶到面前，又打了一次招呼。 那可真是太巧了，在我家底下偶遇我什么的。 不过见到洛璎，狄阡不知怎的心里放松了不少，好像刚才的烧脑和烦恼剧情全都被束之高阁。 “新年好。所以你还没说，爱德华殿下怎么样了？”放松之后，狄阡又开始担心。 “哇，比起眼前的学姐，你竟然更关心一个男人！”洛璎故作凶恶地上前捏狄阡的脸，“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爱德华了？” 岛国人的思维都这么跳脱的吗。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应该在招待他，怎么还会有功夫跑来这里。”狄阡的脸颊被捏着，吐字不清，但十分可爱。 “那个啊…爱德华不太喜欢爸妈带他吃的西餐，我就带他来附近印象城的美食广场了。”洛璎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手上的力气都小了很多。 “你家附近不缺商圈，非要带我家这边…所以你只是拿他当借口，把他扔在印象城自己跑过来了？”狄阡吓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你是真不怕他重返华夏第一天就走丢啊！” 带爱德华去美食广场只是你的谎言，明修栈道耳。 一分钟也没有为刚从军方的科幻实验中出来而感到轻松，接下来摆在面前的是除夕当日异国王子走失街头的重大外交事件。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小姨和他的保镖都跟着呢。”洛璎赶紧安慰并解释。 悬着的心难得放下一次。 “还好…”狄阡轻抚自己的飞机场，“然后，学姐，还有木同学这是准备做什么？” “做菜。” “年夜饭的菜。” “啊？” … 两只半校花，合计三个人一起来到别墅。 狄阡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对洛璎的到来和木槿笙的去而复返，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回来了？等你们很久了。”墨颖然是这么对洛璎和木槿笙说的。 狄阡有一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错觉。 周沁已经回家去了，苏慕和去年一样选择留下来陪墨颖然过年，明天大年初一再回去看望父母。 幸运的是，大小姐不像去年春节那般孤独了。 “晚餐还要加几个热菜，考虑到欣姨，没法做气味重的荤菜，倒是可以做清淡的鱼和虾蟹。” 几只少女跟着苏慕打下手，此刻的她们一点也没有背景通天的模样，一个个的都像牢有所依、牢有所养的小媳妇。 狄阡正在后院和产自内陆高原咸水湖的帝王蟹斗智斗勇。 既视感全开！预见能力启动！ 谁家厨师在料理螃蟹的时候会被螃蟹抢走刀啊喂！ 狄阡面对正前方不远处，挥舞着菜刀，耀武扬威的帝王蟹，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厨房的一扇窗正对着后院，少女们自然看到了正在和食材殊死搏斗甚至落入下风的狄阡。 “拿着，别再被抢了。”墨颖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短剑，是狄阡每周战斗训练的备用剑。 “去，‘学弟’，使出电光一闪加劈开！”洛璎一副神奇宝贝训练师的模样，举起手中的大葱，向场上的狄阡下达指令。 “加油，想吃。”木槿笙望着尺寸大得离谱的帝王蟹，仿佛已经看到它被端上餐桌的场景。 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美味。 你想鲨了我吗朋友？！ 狄阡一度怀疑商家是不是把帝王蟹（堪察加拟石蟹）和皇帝蟹（巨大拟滨蟹）搞混了。 这一米长的腿是认真的吗？家里还能料理这玩意？ 帝王蟹发动了进攻！使出了猪突猛进！ 不是，你这螃蟹怎么还不是横着走的？少儿百科全书误人子弟啊！ “‘学弟’快避开，使用破坏死光！”训练师洛璎发出指令。 “你倒是教教我怎么用出破坏死光啊！”在预见能力加持下的狄阡躲过帝王蟹的进攻，转头对着厨房方向破防大吼。 “你这样，双手五指张开成爪状，放在后腰位置蓄气，念‘咔没咔没哈’就能发射冲击波，打败对面的神奇宝贝了。”洛璎很是兴奋，放下大葱亲自演示了一遍。 “你别以为我没看过龙珠！什么龟龟冲击波…哇救命！”狄阡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两条蟹腿左右一张开就是两米半的长度，搁谁谁不慌？ 被单方面追杀了半分钟后。 帝王蟹的品质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墨颖然叹了口气，从餐具箱中取出六把牛排餐刀。 双手四指的指缝间各夹着一把，走到窗前，一瞬间目光锐利如剑，瞅准了帝王蟹又一次进攻狄阡落空的僵直时间。 “咻咻咻——”2 六把餐刀精准命中帝王蟹前三对步足和躯干之间的软壳关节，限制了帝王蟹的行动。 “趁现在，‘学弟’，使出二连斩！”洛璎发出指令。 “嚓——”2 两只危险的螯足被短剑沿着硬壳的边缘，从缝隙处被斩下，帝王蟹略带咸腥味的浅白色体液从创口处射出来溅了狄阡一身。 这螃蟹死到临头了还要羞辱我？！ “噫…学弟你不干净了。” “想吃。” “唉…快去洗洗。” 厨房内的三只校花反应各异，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对半只校花没有丝毫同情。 “孩子，你这是…”听到动静的狄潇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狄阡一身不管是从视觉还是嗅觉判断都很不对劲的样子，嘴角抽搐，联想到了很多年前见识过的无比糟糕的猎奇动画。 给了学生时代的单纯狄爸亿点点触手震撼的那种。 还好把冉芷欣留在另一侧的二楼卧室。 “刚从后院摘完菜回来。”狄阡一脸生无可恋地随口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扎进浴室。 你说的最好是摘菜。 … 因为洛璎和木槿笙晚餐还要各找各妈，帝王蟹很快就从青涩到成熟，五点不到就开锅了。 专门送来料理的蒸煮机打开的瞬间，连冉芷欣这位素食主义者都两眼放光。 再次感谢天国的胖头鱼桑。 蟹壳蒸蛋、清蒸蟹腿、爆炒蟹身，没想到一只帝王蟹就能做出三道菜。 “你知道吗‘学弟’…嚼嚼…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神奇宝贝大师…嚼嚼…是你让我圆梦了…” “是吗，我是不是也该谢谢你…嚼嚼…让我体验到了古罗马竞技场角斗士的苦难与折磨？” “‘狄陌’…嚼嚼…好吃。” “不要在这么吓人的陈述句里省略主语啊喂！” “理想的预演…不是，让我回想起了在原始森林野战的过往。” “啊？请问大小姐，哪里的原始森林里有帝王蟹…” “咳咳…大小姐说的是相似的心路历程。同学们，新的蘸料调制好了，请诸位慢用。” “亲爱的，好吃…爱吃…还想吃…” “亲爱的，海鲜高蛋白要节制，最后一口好不好？” 狄家今年的年夜饭，前所未有的热闹。 第208章 团圆夜 “嗝…” 仅仅过去十多分钟，三个半校花的肚子肉眼可见的大了起来。 “坏了…一会过去要吃不下饭了。”洛璎的脚步有些虚浮，“爸爸妈妈他们…喔，还有爱德华，都已经到晚餐的酒店了。” 没想到这只帝王蟹这么有料，它一个就满足了七口人的胃，其他菜都没怎么动。 “好像，我也…”木槿笙摸摸肚子，踩着间距固定的步伐同行。 顺路，狄阡和洛璎先送木槿笙至a座底下，狄阡再将洛璎送到小区大门。 “新年快乐！再见啦。”见到洛父的车已经在路旁等候，狄阡挥手道别。 “新年快乐！待会儿见。”洛璎打开车门，道别上车后关上门。 “啊？什么待会儿见？”狄阡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晚上钱塘江有烟花表演，当然要一起看啦！”车门又打开，大熊萝莉一秒变脸，“干嘛？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呃不是！当然不是！那…待会儿见？”狄阡被打个措手不及，举双手投降。 目送轿车离去后，狄阡掏出两只手机分别看了一眼。新年问候和祝福信息已经开始轮番轰炸，特别是各种群组，排前的几个都显示“未读99+”。 其中还有江袅的消息。 〔欧巴江鸟style〕：新年快乐啊陌子！ 〔欧巴江鸟style〕：呃…抱歉啊阡姐姐，打字还是没注意称呼，过了撤回时间了实在抱歉！ 狄阡愣了一下，好像学校结业式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江袅了。 这个“陌陌”的好朋友，如此怠慢可不行。 于是在修改了江袅的备注后，狄阡开始编写信息。 〔陌归〕：新年快乐！不用那么在意称呼，我们也是朋友。 〔陌归〕：该抱歉的是我，集训班事情太多，失联这么久。 大概是江袅正在玩手机，狄阡的第二条信息刚刚发送出去，就收到了回复。 〔江袅〕：好久不见啊！新年有空的话来我家玩！ 〔江袅〕：［图片jpg］ 〔江袅〕：看我家的年夜饭，你家开吃了没？ 照片是颇具乡土风情的欧式农村自建房餐厅，有西厨和大圆桌，四荤四素一汤，对于一家三口来说是丰盛的一顿年夜饭了。 心念一起，狄阡脸上原本温暖的微笑变得狡黠，默默打开二十分钟前苏慕拍的年夜饭“全家福”照片，点击发送。 〔陌归〕：［图片jpg］ 然后静候三秒。 〔江袅〕：！！！ 〔江袅〕：啊啊啊啊你们孤立我！！ 〔江袅〕：友尽！自闭去了！！ 感叹号数量之多，令人感叹。 狄阡偷笑了片刻，想了想大过年的不能太缺德，于是输入信息。 〔陌归〕：别难过，这不是你家太远了不方便嘛。 〔陌归〕：这样，过两天有空的话，你来市区，或者去你家那边玩一天。 〔江袅〕：算你识相。对了年后我家这边要唱戏，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现场的戏曲表演？ 〔陌归〕：听起来有点意思，晚上我问问她们。 〔江袅〕：成。早点问，别太晚了打扰她们的活动。 〔陌归〕：放心啦，晚上我和她们还要去看烟花，到时候问她们。 〔江袅〕：你妈身体健康！ … 狄阡自己也没想到，今年的除夕能有这般热闹。 记忆里总是和父母一家三口相依为命，一点也没有华夏古装剧近代剧中那种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团团圆圆的景象。 父辈那一代多是独生子女，什么叔伯姑姨娘舅似乎只留在少儿百科的血缘关系图谱中。像洛璎那样有小姨的反倒在少数，或许还是看在有点外国血统的份上。 说起来，洛家操办年夜饭的酒店离水印御景不算远，洛璎表示饭后第一时间回来。 至于爱德华，倒了大半天时差的他早就在下午的美食广场把仅剩的体力耗尽，打算在酒店摆烂看春节联欢晚会跨年了。 〔陌归〕：啊？看春晚？ 〔璎璎嘤嘤嘤〕：他是这么说的。正经人谁看春晚啊，你看春晚吗？ 〔陌归〕：我不看，你看吗？ 〔璎璎嘤嘤嘤〕：我也不看。 低头族狄阡一边玩手机一边回到别墅的时候，狄潇和冉芷欣正靠在客厅沙发上。电视不知道在播什么节目，反正也没人看，纯粹听个响儿。 墨颖然和苏慕坐在落地窗旁的茶桌边上，看起来是久违的空闲。大小姐戴着耳塞，在平板电脑上看着色彩斑斓的画面，女执事沏好一壶红茶后也自在地玩起手机。 不知为何，狄阡看到红茶的时候身上一激灵。 餐桌上的年夜饭，比起中午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多出了不少。 虽然有铺张浪费的嫌疑，但还是寄予了年年有余的朴素愿望。 狄阡有点好奇，望墨颖然的方向走近几步。 “嗯？你想看看吗？”注意到来者的墨颖然，摘下一只耳塞。 “喔喔…”狄阡凑上前，歪着脑袋方便大小姐给自己戴上耳塞。 同时也看清了平板电脑上的画面。 用浓重的拉丁语系口音说出的“新年快乐”，画面正是远在地球另一侧的南美，墨轩和王语娴夫妇在临近中午的夏日户外，与当地人共庆华夏春节的拜年视频。 视频左上角还有官方的水印，作为一带一路v20的文化项目，在除夕这天广为宣传。 明明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他们的女儿却只能在视频上见到父母。 “大小姐也不容易。”狄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没有抱怨。”墨颖然摇摇头，“两代人之前，华夏国就摆脱饥饿和寒冷，而他们如今才得到和平安定的生存环境。己欲立而立人，我已经拥有太多人没有的东西，没有可以抱怨父母不在身边的资格。” 苏慕警觉地抬头看了一眼两人，随后起身给狄潇和冉芷欣倒茶去了。 “明明才比我大两个多月，一副姐姐的口气。”狄阡轻轻拍了拍大小姐的脑袋，原来黑长直也可以这么蓬松的吗？ 墨颖然侧头看一眼，吓得狄阡赶紧收回手。 ——刚刚“他”说的是，我比“他”大两个月，而不是我比她小两岁。 “那我要是脆弱一点，你会陪着我吗？”墨颖然以极其平淡的语气询问。 “呃…无论你坚强还是脆弱，我都会的。”狄阡迟疑了两秒，给出肯定答复。 ——这样的承诺，又是谁作出的呢？ … “中央电视台，现在是京华时间二十点整。” “尊敬的各位嘉宾，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20xx年春节联欢晚会…” 几十年如一日的春晚开始了。 仿佛刻在文化基因里的画面和声音，跨越沧海桑田，总有些什么东西可以保留下来，在岁月的长河中洗净铅华，熠熠生辉。 洛璎和木槿笙几乎是踩着春晚开幕式回来的，别墅热闹得羡煞邻居。 连墨颖然的心情都好转了许多。 预定在钱江市市民中心、钱塘江畔的烟花表演错开了春晚开幕，在八点半开始，狄家一行人只需要来到小区门口的江边就能观赏。 洛璎对水印御景外的江边记忆犹新，她就是在这附近设局埋伏“狄陌”的。 虽然从结果来看掉进陷阱的好像是她自己。 为了确保安全，本次烟花表演由无人机在距离地面十米的半空搭建临时燃放台，避免可能飞溅的火花伤及观众。 “时间到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在熟悉的锐鸣声中，燃烧的光点升空、盛放。 七彩的焰火，照亮少女们美好的容颜。 “大家，过年好！！” 第209章 给“他”的问候 烟花表演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 然而这只是开始，不计其数的市民携家带口来到钱塘江畔和其他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地点，继续着属于每家每户的庆祝仪式。 “如果外星人真的存在，并且已经在观测我们，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这颗星球上的文明生命会这么欢乐地庆祝他们的行星又绕着恒星转了一周。”苏慕想到了师姐曾经给她看过的一幅幽默漫画。 漫画里的外星人据此判断地球人还不太聪明，地球文明尚且不值得它们与之接触。 “一开始，人类记录时间，是为了寻找采集和狩猎，以及耕种的规律。后来，当物质资料相对丰富后，人类赋予特定的时间节点以文化价值。”墨颖然望着最后一颗烟花消失的方向。 比如在忙完耕种、照料、收获的一次轮回后，人类将农闲的冬季定义为年尾，结束一整年的忙碌，正是阖家欢乐的日子。 咋回事啊墨大小姐该不会又要eo了？狄阡倍感意外地偷看墨颖然，莫非农历新年就是无敌女霸总的阿喀琉斯之踵？ “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oh 礼多人不怪…” 钱塘江对岸的市民广场，隐约可以听到喜庆的歌声，没记错的话是一首流传超过三十年的老歌了。 “看来图恒宇做到了，给《恭喜发财》完整的一生…”洛璎饶有兴致地玩着流浪破球的梗。 “那这首歌还得传唱四十年才算成功。”苏慕记得图恒宇的小目标是七十年。 “他做到了。”木槿笙喃喃低语，发现众人把目光转向她的时候，又补充半句，“一定可以。” “没看出来木同学还是老刘的铁粉，这么年轻的天王铁粉可不多见了。”苏慕颇感意外。 这几位同学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刘天王就已经年过古稀了。 期间，这首《恭喜发财》迎来了数次高清重置，beikan的分辨率，把旧时代的经典传承至今，或许还可以继续下去。 又是片刻的闲聊后，洛璎的手机响了。 “虽然有点舍不得大家，但我该回家了。”大熊萝莉结束通话后恋恋不舍，“喔对了‘学弟’，爱德华住的酒店离你家比较近，如果有急事的话可能还得麻烦你喔。” 潜台词就是没有带回自己家呗，就是不知道某个榆木脑袋有没有听明白。 “天冷，各位还是尽早回家。”苏慕顺势提议。 … 回家，从储藏室刨了一瓶酒和两盒茶叶出来，多走了几步路拜访木风南和木莓，算是正式拜年了。 同时在楼上的某个房间门缝处找到了缩成一团苟着的小起。 冯叔非常贴心地在楼上楼下都安排了自动猫砂盆和自助式水粮机。当然只有水是无限供应，幼猫粮每天限量投放，且楼上楼下数据互通。 赛博养猫是这样的。 听木槿笙说，小起很粘冯丘，最喜欢趴在大叔羡煞女生的丰满胸肌上午睡，安全感拉满，睡得很沉。 只不过作为一只公猫，粘着猛男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而且想到冯叔温柔地抱着小猫，用结实的胸肌给它练习踩奶，一幅铁汉柔情的画卷在眼前徐徐铺开，狄阡赶紧挥手打散堪称诡异的想象。 木爹木妈有着标准的作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晚上十点就寝，守岁什么的就交给年轻人了。 木槿笙也是早就打哈欠了，前几天忙得作息紊乱。 告别木家，狄阡回到自家，洗漱完成后拿上睡衣，准备前去别墅过夜。 按母亲冉芷欣的说法，就算离得再近，在不在一个屋檐下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背着小书包，走在a座到别墅区的小路上。 与来时的成群结队相反，现在只有狄阡一个人。 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烟花燃放后特有的味道，带点硝烟、火药和燃烧碳混合的特殊气味。 有一丝刺鼻的辛辣，也有些许清新的香甜。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华夏春节特有的，喜庆和热情的味道。 别墅的底层空无一人，不过还给狄阡留了灯。客厅的电视还在播放着春晚，释放着再喜欢清静的人也偶然向往的噪音。 竟然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孤独感。 “回来了？”狄潇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那是一位等待孩子归家的父亲。 狄阡的孤独感刹那间烟消云散，好像不曾出现过。 “嗯，回来了。” … “欢迎回来。” 狄阡没想到一身睡裙的墨颖然在客房等她。 因为昨晚就决定好除夕夜要在别墅留宿，卧室早就准备好了，被褥和枕头都是全新的。 “还没休息吗？最近这么忙。”想到临走之际，小邻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狄阡确信墨颖然更加疲惫。 “那我这就躺下？”大小姐的脸上是难以捉摸的微笑，从容不迫地坐在床尾。 抛开脸蛋不看，墨颖然确实极具成熟女性的魅力。一六八的个子，刚好过百斤的体重，久经锻炼的体魄不仅窈窕动人，更是飒爽英姿。 再看稚气未脱的小脸，在冰山气场的加持下傲气凌人，即使年长她两倍的大人恐怕都难以望其项背。 皮肤也好得离谱，细腻光滑柔软还很q弹。 还是狄阡羡慕不来的健康浅麦色。 “咳…是要交换房间睡吗？”明知故问。 “拙劣的措辞。”墨颖然的脸上笑意不减，只是染上了几分落寞，“过来。” 乖乖听话。 除夕的夜晚无星无月，城市的上空笼罩着焰火熄灭后的紫烟。按古人的说法，这是帮助人间免遭年兽觊觎的庇佑。 墨颖然的脑袋靠在狄阡肩头，黑长直的秀发受地心引力作用垂下，落在细白的小手上。 靠得很近，自然注意到对方睡衣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还真是受欢迎，不拿出来看看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能从墨颖然的语气中听出若有若无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严格来说，受欢迎的并不是我。”狄阡苦笑两声，分别从左右两侧的睡衣兜里各拿出一只手机。 白色手机静悄悄，黑色手机隔几秒就抽一下。 这还是在开启部分群组消息免打扰的前提下。 〔璎璎嘤嘤嘤〕：我到家啦。距离新年还有两个小时，来不来打游戏呀学弟？ 〔槿儿〕：(( _ _ ))zzzzz晚安，新年快乐！ 〔江袅〕：新年好！我拿“流星棒”（一种长杆形射爆珠的烟花）打靶十环！帅不帅你袅哥？（ps：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何弦〕：↖(w)↗新年好呀狄同学～ 光是私信问候就是一屏显示不下的数量，别提各种群组里的问候接龙了。 比如许久未见的唐雪梨和宋茗她们。 自嘲般点亮白色手机看一眼，没想到这边也收到了来自程棠的新年祝福。 “呃…反正收信人还是‘陌陌’。”狄阡有些不敢看身旁之人的眼睛。 “是吗…”墨颖然认真地看着神态丰富的小脸，“我也说一句，新年快乐。” “也是给‘陌陌’的？” “是给你的。如果是给‘狄陌’的话…” 少女猝不及防地探出脑袋，望近在咫尺的白嫩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 ——这个才是给“他”的。 第210章 Why 等狄阡回过神，墨颖然早已不知所踪，一点动静都没有。只留下少女特有的细微体香，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均为现实。 心率飙升到九十次每分钟，对于体能过于常人的狄阡来说已经达到了平静状态下的一点五倍。 坏了，有点心动。 自己不是直女吗？怎么会对小青梅心动了。 不对，她的身体是男生，所以被异性亲密接触，肾上腺素增加是正常的。 所以说大小姐是直女吗？总不能她是看上了“弟弟”的身体，还有姐姐的灵魂？ 变着法儿的姐弟全收？才十六岁就这么饿的吗？ 狄阡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湿润温软的触感记忆犹新，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遥远的记忆里，和小青梅之间的亲密接触不说频繁但不在少数。 亲亲抱抱睡觉觉，是牛奶味的，是水果味的，唯独不是花香味的…还是百合花！ “大小姐究竟在想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完了，除夕夜就要失眠。算了算了，权当为家人守一次岁好了。 印象里只有很小的时候，家里才遵循除夕夜守岁的习俗。冉芷欣常年的亚健康状态不足以支持熬夜，周沁回家过年，狄潇白天忙前忙后的根本撑不到半夜，索性就早点睡觉。 十分钟后，狄阡翻了个身，把原本压在身下的被子卷到身上，呼吸平稳而轻缓。 … “嗡——” 手机的震动迫使狄阡睁开眼。 在枕头边上摸索了一会，拿到了黑色的那只。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屏幕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查看攒下的未读消息。 “这就快一点了吗…真亏零点的时候没吵醒我。”狄阡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凌晨零点五十二分，喃喃自语。 是爱德华的消息。 〔edward〕：新春快乐！狄陌阁下，请让我在此向你送上华夏新年的祝福。 〔edward〕：［视频p4］ 〔edward〕：很遗憾因为睡觉错过了和你们一起观赏烟花，但零点的烟花同样壮观，与你共享。 这么安静，狄阡还以为零点没有烟花表演了，没想到不仅有，而且绚烂程度还要在八点半那场之上。 是为了避免扰民，用的无声烟花吗？ 一分钟的视频，狄阡开两倍速看完，确认没什么特殊内容后便放下手机。等早上再仔细看一遍，然后回复爱德华好了。 人都睡下了，窗帘居然还没拉上。狄阡走到落地窗边，俯视不远处的钱塘江畔，朦胧的夜色下，还有点点焰火在江边燃烧，色彩斑斓。 有些口渴，去倒杯水喝。 狄阡赤着脚走出次卧，良好的也是能力让她不需要开灯就能借着窗外的夜色看清室内的一切。 隔壁的主卧，房门好像关了好久了，是不是该打开房门换换气呢？ 推门而入。 狄阡注意到了主卧书桌上的收纳盒，“这不是神秘的‘量子核心’吗，被军方列为绝密级的存在，就这样不设防地扔在桌子上。” 感觉多少有些对不起国家和墨家的重视和付出了，狄阡决定走过去检查一下，然后藏在…家里好像也没有保险箱来着。 总不能塞进保管小提琴的恒温恒湿箱，虽说它确实带锁而且沉重，防个小贼应该绰绰有余。 “来，让我康康（看看）…嗯，还挺漂亮。” 立方体的半透明黑壳中，一颗黑色圆球悬浮在中心，与六个面之间的距离完全一致，非常满足强迫症。 正当狄阡伸出左手，准备拿起“量子核心”，翻转看看小黑球能否移动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半透明的黑壳。 比起壳，半透明的黑色物质更像是介于水和凝胶之间的半流态物质，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呈现标准的立方体结构，将黑色小球包裹其中。 伸入立方体的手指部分，似乎也变得半透明了。 狄阡抿着嘴唇，默默地继续深入，直到指尖触及那颗黑色的小圆球。 坚韧的硬质感，打比方的话有点像上个世纪的机械鼠标，滚球的那种橡胶感。 不过狄阡根本无暇顾及小黑球的触感，因为她感知到了一句话，应该说是一个单词。 ——why（为什么） 之所以说是感知，因为她无法判断这个单词是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甚至还是嗅到的。 区别于灵光一现，这个单词不是她突然想到的，而是切切实实从外界获取到的信息。 如果刻意地认为是看到这个单词，狄阡会产生字体有些眼熟的感觉；如果认为是听到这个单词，她就会觉得音色同样不陌生。 “什么‘为什么’，你是谁，你在质疑我？”狄阡心一横，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紧迫感促使她贸然将小黑球捏进掌心。 ——not ——as ——pn 狄阡又感知到了几个单词。 她从书桌上拿出纸笔，草草写下。 虽然不成语法，但按顺序把几个单词先后排列，不难推测出“它”想表达的意思。 ——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狄阡的呼吸变得粗重。 “它”在问谁？谁没有按计划行事？计划又是什么？发出质问的人又是谁？ 她突然想到木风南口述的不知道能否称为研究成果的一次记录，某名研究员通过接触“量子核心”中的小黑球，获取了“拒绝”的信息。 “他获取到的是四个字母‘rejc’，我们分析后认为是‘reject’的意思，据此猜测‘量子核心’每次发送信息的内容限制为四个字节。”当时的木风南如此说明。 狄阡接收到的单词确实最多只有四个字母。 为什么不用汉字呢，四个字节可以发送两个汉字，用文言文的话传达的信息不比单词多多了？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狄阡捏紧手里的小黑球，尝试着用意念传达疑问。 结果什么都没有在接收到，或者说她连自己的消息有没有传出去都不确定。 没道理啊，这东西到我手上才几天，自己就能收到四个单词了。军方这么多人研究了这么久，才收到一个单词，而且还不能称之为有效信息。 从“量子核心”中获取情报是有什么前提条件吗？ 狄阡看着草稿纸上的四个单词，又在下方同一水平线上重新写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眼熟。 怎么好像和在“量子核心”中看到的字体这么像？ 狄阡看着自己的右手，由于她左手捏着小黑球，只能使用右手写字。和一般的左撇子不同，她曾经因不愿异于常人而尝试学习使用右手。 狄阡闭上眼睛，试图从“量子核心”中看到先前获取的单词，如果能对比字体的话… 等等，如果发送方能把字体一起发出来，那么信息就不该是字符而是图片了，信息大小绝不是四个字节这种规格才对。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军方没能从中获取有效信息，明明只需要伸手就能得到… “那名研究员强迫自己苏醒后写了报告。”木风南的话似乎在耳边响起。 这么重要的实验，他一个研究员是怎么睡得着的？ 睡着？ 脸颊上似乎还有温润的触感。 说起来…除夕夜，我不是睡在别墅的吗？ 第211章 清醒梦 清醒梦的实现途径之一，就是假醒。 换绕口一点的说法，就是梦到自己醒来，暗示自己处在现实之中，从而取得清醒状态下的思考和记忆能力。 做清醒梦的人，大脑活动和清醒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在诺兰的电影《盗梦空间》中，设定人在梦中的思考能力是清醒时的数倍。 这个就有点扯了，哪有半休眠状态下的cpu（中央处理器）算力还在正常工作时更强的？ “没想到刚拜访过木同学的爹妈，当晚就做清醒梦。搞科研要有我这效率，月球基地早该建好了。”狄阡在梦中可以毫无顾虑地吐槽。 自小学时期实现载人登月后，华夏探月工程还卡在搭建月表自循环生物舱的阶段。 只因，华夏人和在月球上种菜磕上了。 登月成功后没急着复刻广寒宫，倒是琢磨起种蔬菜瓜果养鸡鸭鹅，甚至还有猪牛羊，只为了驻留在月亮上的宇航员能吃顿好的。 这画风就很华夏。 “举头望…算了，大年初一是新月，月球正面不亮背面亮。” 说起来上一任还是上上任北美宇航局局长还说月球背面是黑的来着，该不会是网友写的段子？曾经世界第一大国的宇航局局长这点天文常识都没有？ “对了，掐掐自己，嘶…为什么还是会痛？” 好也能解释，痛觉本质上也是大脑电信号的一种，梦境都能模拟出最复杂的视觉了，模拟出痛觉不在话下。 总不能说现实中自己梦游了也掐了自己一把？ “不玩了，该做正经事了。” 狄阡再次尝试将手伸入小黑块中，和之前一样的半液态触感，有轻微的阻碍感，但依然能轻松地触及中心的小黑球。 握住小黑球，这一回再也没能获取到任何信息，看来发送方那边存在限制。 比如一天最多发四条之类的。 和现实中不一样，小黑块无法移动，中间的小黑球就像铆定在这个空间坐标上，狄阡再怎么用力也动不了哪怕一毫米。 小黑块本身也无法切割拆分，狄阡尝试着捏住一团半液态物质，发现并没有办法取出来。 可以触碰，但无法干涉。 有点像计算机系统中的只读文件，可以从中获取信息，却无法输入，也无法移动路径。 “现实中可以拎着它到处跑，梦里却只能干瞪眼听它叨逼叨是？” 狄阡在梦中的草稿纸上写下刚才的最多发现，并且暗暗祈祷醒来不会忘记。 “赶紧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测试的内容，随时可能会醒，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狄阡点亮手机屏幕，看到了壁纸上硕大的四个数字。 00:52 是她开始做这个清醒梦的时间。 所以说，“量子核心”锚定的不仅是这个空间坐标，还有时间坐标。 眼前突然一阵恍惚，狄阡知道这是睡梦中的人即将苏醒的征兆，赶紧深呼吸了两口平复心情。 话说在梦里屏住呼吸会怎么样？ 狄阡不敢做这种可能把自己憋醒的愚蠢实验。 她点开手机上显示的世界时钟，发现果然时间已经停止变动；再点开秒表程序，又发现秒表可以顺利启用，数字跳动的速度也十分合理。 再试试看上网，打开网页，随便搜索一下“今年春晚语言类节目有多尬”，果然显示“404 not found”；再刷新一下社交软件，很快也显示“未连接”，最新收到的消息就是爱德华的新年问候和烟花视频。 接收消息时间：00:16。 她明明是被收到信息的震动“震醒”才开始这次清醒梦的，为什么这个梦的时间是00:52而不是收到信息的00:16呢？ 新年烟花表演零点开始，持续十五分钟，爱德华刚好看完表演给她发信息合情合理。 “或许接下来可以找找时间的线索。” 除了“量子核心”之外，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可以互动的，比如书写。 狄阡走出主卧，看着空无一人的2401室住宅。 喝水是不用喝水了，哪怕大脑模拟了喝水的感觉，也不能真正解渴；当然，厕所是不可能上厕所的，在梦里谁上厕所谁就完了。 “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索性出门看看。” 对于电梯还在在正常运转，狄阡是既满意又失望的，要知道她在出门前已经暗下决心，如果电梯不能用的话，索性跳楼试试。 看着电梯的操作面板，狄阡冒出过要不要上木槿笙家看看的想法。梦里的话，大门挡不住她？ 事实证明是挡得住的。 狄阡发现，维持清醒梦稳定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梦境内容要尽可能符合实际。比如她没办法在梦里穿墙遁地，或者破门而入。 “幸好刚才没作死跳楼，可能直接摔醒了。说起来，刚刚在木同学家门外是不是听到小起的叫声了？” 凌晨的小区见不到任何人影，不知道是因为大年初一大家都老实待在家，还是大脑偷懒，拒绝模拟路人邻居。 来到别墅，用指纹解锁大门，狄阡轻车熟路地爬楼，然后愣在走廊的楼梯口。 面前的不远处就是她昨晚睡的客房。 而客房门口，站着墨颖然，此时正沉默地看着卧室内的床上。 “太吓人了，梦里的大小姐怎么会在这？”心脏又快速跳了几下后，狄阡发现墨颖然一动不动，“莫非梦中的人物因为时间停止了，所以才不会动。” 鼓起勇气后，狄阡往前挪动了几步，墨颖然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放心下来继续往前走。 来到墨颖然身边，发现她剩下看床上正在熟睡的人。本体卷成竹筒饭团状，一头银白长发散在枕头的边缘，活像一条史前大蛆。 不是狄阡还是谁？ “看自己睡觉的体验也太奇妙了。”狄阡一只手搭上墨颖然的肩，毫不客气地吐槽，“这睡相也是没谁了，我说的没错大小姐，喔对了你现在被…” 狄阡微笑着看向墨颖然，随即发现墨颖然… 转头看向了自己，目光还对上了。 “！！！” 狄阡突然惊醒，睁眼看到的就是客房的天花板，她下意识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更别提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突然坐起。 意识到真正苏醒过来的她立刻把目光投向房门，然后她看见了… 站在门口的墨颖然，正把目光从身侧移回床上。 “吵到你了？”有些意外，她应该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才对。 狄阡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随即手忙脚乱地从饭团被窝里挣脱出来，摸向枕头边的白色手机，点亮。 接着亲眼见证时间从00:52变成00:53的瞬间。 “做噩梦了？”墨颖然的语气三分疑惑七分担忧。 前两天也好，两年多前也好，她不是没见过狄阡的睡相，这副模样太过反常。 “呃…嗯。”狄阡清清有些干哑的嗓子，“然然，我能问问你刚才在看什么吗？” “醒了，听到动静，过来看看。”墨颖然解释。 “不是，我问的细节，你刚刚在看走廊？” “嗯。应该是错觉，我感受到了视线。” “如果我说，”狄阡抿着嘴唇顿了顿，“你刚刚的不是错觉呢？” 第212章 不是梦？ “过于颠覆我的固有认知，恕我难以理解。”听完一顿天方夜谭之后，墨颖然蹙眉沉吟良久，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所以接下来有一件事，希望你和我一起见证。”狄阡语气凝重，“在我醒来之前，然然在门口待了多久？” “三分钟以上，五分钟之内。”墨颖然思索了会，给出答案。 “好，接下来我们一起来确认‘陌陌’的手机。在我的梦中，有三条零点十六分收到的未读消息，发信人是爱德华，第一条是新年问候、第二条是烟花表演的一分钟视频、第三条是表达先前没能和我们一起观看的遗憾。”狄阡的话连珠炮似的快速喷吐。 墨颖然点点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狄阡从枕头边拿过黑色手机。 点亮，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 进入聊天软件，可以看到零点十六分之后，还是收到了很多其他的消息，还需要往下划拉一下。 从来不买彩票的狄阡此时体会到了等待开奖结果揭晓时的心情。 〔edward〕：［未读消息 3 条］ 墨颖然的小脸都绷紧了。 “那我，点开了？” “嗯。” 〔edward〕：新春快乐！狄陌阁下，请让我在此向你送上华夏新年的祝福。 〔edward〕：［视频p4］ 〔edward〕：很遗憾因为睡觉错过了和你们一起观赏烟花，但零点的烟花同样壮观，与你共享。 两人看着屏幕，沉默许久。 “视频…要点开看看吗？”狄阡颤抖着嗓音问，手机都握不稳了。 “嗯。”墨颖然言简意赅。 视频开始了，就像狄阡在梦中看到的慢放一样。 原本她还打算天亮后原速度再看一次，没想到这个“再看一次”，竟然是现实中的“第一次看”。 这是爱德华在酒店露台上拍摄的，绚烂的烟花温暖热烈，而此时的观众内心冰冷。 “哈哈…大小姐你说，是不是我刚才梦游已经看过消息了，然后退出的时候顺手点了个‘标为未读’呀？”狄阡干笑两声，试图否定眼前的事实。 “我留意了，‘标为未读’只能显示未读消息数为1，而你刚刚显示的未读消息数为3。即使你有心恶作剧，也要爱德华配合你才行。”墨颖然的洞察力何其恐怖，她早就看出了狄阡，剩下的只是为了验证。 “噫…”狄阡都快哭出来了。 美梦从来没成真过就算了，这种梦…虽然不能称之为噩梦，但知道它是真的，还是很吓人的好不好。 “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说你在醒之前，梦到自己就在走廊？”墨颖然丝毫没有放过狄阡的意思。 “嗯…” “那你在梦里，是不是还碰了我，和我说话了？”墨颖然使出致命追问。 “呜…” 你是神吗？原来你的女神称谓是货真价实的吗？ “原来如此，真是有趣的梦。好了，继续睡，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抱着你睡。”墨颖然选择趁虚而入。 “唔…” “实话说，其实是我害怕了。天亮以后苏慕要回家，我不想给她添麻烦，所以你能不能抱着我睡？”墨颖然转而选择以退为进。 “好…” 她得逞了。 … 五个小时后，狄阡“希望这也是梦的一部分”的美好愿景宣告破灭。 虽然墨大小姐的怀里既温暖又柔软，但这种强烈的羞耻感带来的折磨足以抵消掉睡在她怀里的所有正面感受。 好至少是大部分，至少是一半，至少是小部分，不能再少了。 就在狄阡偷偷摸摸试图在不吵醒墨颖然的前提下逃出来时，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对于怀抱中的人，在细微的变化，哪怕是呼吸频率的变化，都足以让她睁开那双隐藏着深渊的双眼。 “早…早上好呀，然然。” “早安。”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并且温柔地道了一声早安。 “是不是在想，如果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就好了？” “唔！” “事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昨晚你其实一个梦都没做过。” “大早上的就要吓我吗？” 墨颖然像是在欺负什么小动物，怀里的狄阡被吓得毛都炸起来了。 如果那个清醒梦也不是梦的话，那她算什么，灵魂出窍？而且灵魂出窍的她还被墨颖然感知到了。 “什么吓你？狄同学，你见过小姐…啊？”整装待发的苏慕突然出现，见到卧室内的一幕后张大了嘴。 良好的职业素养驱使她一秒之内就反应过来，“打扰两位雅兴，在下先告辞了！” 很快啊，啪的一下把卧室门关上了。 隐约听到她在走了几步路后对着狄潇夫妇问好，“新年快乐，先生、夫人。早上和上午还请不要打扰令媛…咳，令郎和我家小姐。” 不是，容我狡辩一下！狄阡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墨颖然看似只是轻轻箍住她的肩背，实际上已经将她固定得死死的，上臂还能举起来都算是人家特别准许了。 至于腿？一米长的小长腿在一米一的大长腿面前有压倒性的劣势。 大小姐指定沾点赛亚人血统。 “那个，然然，爸妈要误会了，得赶紧去解释一下。还有慕姐要走了，我们不下去送送吗？”狄阡联想到某只落在鳄鱼嘴里的吗喽（猴子）。 什么困兽之斗。 “我赌一个亿，苏慕不希望我们去送她。”墨颖然笑笑，“还有，爸妈确实没误会。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他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 送别苏慕后，狄潇哭笑不得地回到房间。 “怎么了亲爱的，你的表情…很难形容，你文字功底好，自己描述一下？”冉芷欣含着指尖想了想，然后把手机前置摄像头开启，递给丈夫。 “嗯…两分张皇失措、两分骤不及防、两分豁然开朗、两分理所当然，剩下两分是大敌将至。”狄潇开启面部扇形图分析。 “不愧是能把十万字原告水成二十万字正文的亲爱的。”冉芷欣甜甜一笑，丝毫看不出已过不惑之年。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贬我。”狄潇皱眉苦笑，“不是，现在的重点是苏慕走之前跟说我，颖然在咱孩子的…呃，床上。” “噢！”冉芷欣一惊，“小慕走了就不能做早餐了，那今天的早餐就由我负责。” 老婆你是会抓重点的。 而且你说什么？你、做、早、饭？ 狄潇回想起了前半生唯一一次因为食物中毒送进医院的过往，五颜六色的小人围着自己跳舞，以至于产生了他是不是不适合写作而是绘画的错觉。 “亲爱的你坐好！”强烈的求生本能导致他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几分，“早餐我来做！不是，现在的重点不是早餐，是那俩孩子！” “俩孩子怎么了？”冉芷欣回想片刻，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她们…好像昨晚，是睡一块儿的。”狄潇犹犹豫豫地说明。 “有什么问题吗？姐妹…啊！”冉芷欣恍然大悟。 十八岁的女儿，一夜之间变成十六岁的儿子了。 主观上反应过来了，潜意识还没跟上。 关键是她也没养过儿子呀，十六岁的儿子，男孩子，和闺蜜家的同龄女儿共寝了一夜… 好可怕！ “亲爱的，我、我该不会要当外婆…不是，要当奶奶了？”冉芷欣支支吾吾地询问。 第213章 它发现你了？ “欣欣，请不要说这种疑似含有不良引导内容的话呀。”狄潇颇具职业敏感地打断，“孩子，‘他’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生理意义上的孩子。 “那就没什么关系了，咱们没搬家的时候，‘陌陌’和然然不也总是睡一块儿的？”冉芷欣歪头不解。 “岁的孩子和十五六岁的孩子不一样…”狄潇感叹于妻子的育儿思维如此特别。 伦理意义上的青少年，上小学就该有泾渭分明的两性观念了。 虽然把儿子养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狄潇自知没什么立场批评妻子的想法。 “说的也是，语娴十六岁的时候比现在的然然看着还小，结果五年后就当妈妈了…亲爱的，是不是再过五年然然也要当妈妈了？”冉芷欣卓越的举一反三能力毫不逊色于当年。 “咳咳咳…在考虑下下代之前，你有没有发现，昨天餐桌上的三个女孩子，对咱家孩子好像都有想法？”狄潇诱导不下去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对喔，如果‘陌陌’是女孩子，有几个闺蜜都可以；不过她是男孩子，不注意分寸的话不合适…唔，孩子像你，怪你，哼！”冉芷欣代入某个少女的视角，一瞬间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看向丈夫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啊这，那也是你生得漂亮。”狄潇突然挨了一记横跨二十年的回旋镖，就很委屈。 学生时代的狄潇也就比一般的男生清秀些干净些，好歹还是一眼顶真的男孩子，哪像儿子这样放在动漫里就是“画女硬说男”的角色形象？ 真是时代变了，就儿子这种外观还能喜提修罗场，不是很能理解当代女高中生的审美和择偶观。 … 另一边，客房。 “唔…然然，一定要这样吗…起来好不好，我有点…”狄阡半是羞怯半是愤懑地轻微挣扎着。 说“轻微”，是因为墨颖然只给她留了一厘米的挣扎空间。 原来她这么弱的吗？不对，是“弟弟”的身体太不争气了，在大小姐怀里就跟只刚出生的小猫崽似的。 任人鱼肉。 “这不是挺好的，我们谈论的话题都是机密，越小声越好。你也不想父母因为知道太多而担心你？”墨颖然又贴近了几分。 大小姐的瞳孔是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纯黑色，虹膜是看似深灰实则浅黑的半透明色，非要类比的话有点像梦中“量子核心”的外壳，在澄亮高光的反衬下非常有神。 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神，传闻中没有人能与墨颖然对视半分钟而不感到心虚的。 她该不会还沾点宇智波的血脉？ “那我们再聊点什么，下一步的行动方案？”考虑到父母随时可能进门一探究竟的狄阡急着结束对话。 哪怕她是真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的少女之间如此亲密地贴贴也有问题？ “对，很多推测需要进一步验证。”墨颖然伸出三根手指，“考虑到凌晨的梦你可能做了半小时左右，下一次梦里的时间大概只够你做三件事： “第一，触摸‘量子核心’，确认能否再获取有价值的信息，这是最重要最优先的任务； “第二，判断你在梦里的行为能否影响到客观世界，我能想到的做法是在手机上留信息，以及准备一张纸条，一半伸进‘量子核心’的外壳，一半留在外面——你知道的，现实中连激光也无法穿透的外壳，你在梦里能轻易伸手进去； “第三，找到我。” 今天凌晨00:52的时候，站在房门口的墨颖然确实感知到了视线、声音和触感。她没听见任何话语，也没看到人，只是全凭直觉地看过去。 恰好就与梦中的狄阡对视上了。 别墅内没有安装监控，但墨颖然确信哪怕是配了热成像仪，也必定拍不到什么。 她的体感胜过一切民用检测技术和设备。 狄阡认真思考了一番墨颖然的提议，实际上她在梦里的时候就想过要不要弄条铁丝什么的穿过“量子核心”的小黑块，不过由于担心损坏就放弃了。 而且宏观上应该证明梦里的她恐怕无法干涉客观世界。 比如2401室的智能机器人并没有检测到她在家里的行动，凌晨的电梯也不会留下启用的记录，住在楼上的木家人也无法… 等等，如果说那时候木槿笙一家已经睡下，小起呢？ 她在2501室门口听到过猫叫。 “然然，我有事要问问木同学。”狄阡拿起手机编写信息。 〔遒阡〕：木同学早上好，我想问问昨晚小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时间在零点到一点之间。 “你…在梦里还上人家家里去了？”墨颖然的目光夹杂着一股审讯的意味。 “这不是想看看小起嘛。”狄阡心虚地挠挠脸。 白色手机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槿儿〕：早上好。我昨晚睡得沉没注意，听冯叔说小起凌晨是有点动静，等我检查一下监控。 狄阡和墨颖然对视一眼，前者悻悻地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 “虽然我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但佐证确实越多越好。”墨颖然暗自揣摩。 漫长的两分半钟后，木槿笙发来一条视频。 〔槿儿〕：00:33的时候，小起跑到大门前，叫了几声。 木家的智能机器人在检测到室内就生物活动后，启动了录像模式，跟着小猫崽来到玄关。 夜间模式的视频中，只见小起端正地坐在大门内侧的地毯上，尾巴贴着地面大幅度水平扫动，然后像是感知到什么东西出现在门外地叫了几声。 “我在梦里发现进不了门，就下楼往别墅来了。倒推一下时间的话…”狄阡盯着视频右上角的拍摄时间，头皮发麻地喃喃低语。 “兴许门外就是你的一魂一魄呢。”墨颖然倒是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和猫直觉相近而感到不满，“修改一下第三个任务：找到我，或者找到我之前找找别的小动物。” 如果小起的行为不是巧合，狄阡这算不算已经干涉客观世界了？ 话说猫猫的主观感受算不算人类定义中的客观世界？ 沉迷思考之际，手机又震了一下。 〔槿儿〕：狄同学，小起这样做没问题？会不会病了。 差点忘记回复了。 〔遒阡〕：目前来看没问题，这两天没事的话仔细观察一下？ 〔槿儿〕：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槿儿〕：狄同学要来看看小起吗？虽然它还不会后空翻，但是爸爸妈妈和冯叔今天要去店里，很晚才会回来。 木槿笙是不是最近上网没开青少年模式？ 说起来木爹木妈表面上还是连锁酒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春节期间正是最忙的时候。 连冯丘也要出门的话，大年初一的小姑娘就是孤伶伶一个人了。 黑色手机震了震。 打开一看，居然是狄潇的新年红包，五千块到账。 查看收款信息，还有早些时候墨轩和王语娴的新年红包，惊人的六位数。 “老爹试探我有没有起床的手段也太直白了。”狄阡看着狄潇的昵称，在她确认收红包后迅速变成“正在输入…” 换手机，先回复木槿笙。 〔遒阡〕：我们正准备起床，不知道今天家里有没有安排。 然后很快就收到了令狄阡汗流浃背的回复。 〔槿儿〕：“你们”？ 〔槿儿〕：狄同学，昨晚不是一个人？ 第214章 新年出游 永远、永远不要小瞧了一个女孩子在疑似抓奸的时候，所爆发出的逆天观察力和双商。这是狄潇年轻的时候其某部作品中的某个金句。 在墨颖然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狄阡战战兢兢地敲下回复。 〔遒阡〕：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昨晚还真不是一个人。晚上我梦到自己变成了幽灵，跑到你家找小起玩了。 〔槿儿〕：…狄同学真幽默。 狄阡：“……” 她是不是在骂我？ 另一只手机，狄潇的信息也送到了。 〔潇潇暮雨子规啼〕：儿啊，早餐你爹我下厨，想吃什么随便说。 〔潇潇暮雨子规啼〕：早餐吃完没计划的话，你妈想去灵隐走走，要不要和颖然一起？ 这昵称还怪文雅的，狄阡轻啧一下改了备注，回复了一句随便。 墨颖然也不是什么矫情的大小姐，她的食谱范围涵盖了大半个生物圈，四舍五入就是站在这颗星球生物链顶端的女人。 主打一个看见什么吃什么。 说到大年初一，在钱江人的习俗里是不走亲戚的，只有一家人按着自家的喜好悠闲度过。 大年初二才会开始走亲访友，不过还是那句话，独生子女的一代人过后，当代年轻人还真没什么长辈可以拜访的。 至于父母的长辈，狄阡的印象里就没见过爷爷奶奶，狄潇没怎么提过；姥爷姥姥定居在京华市，按往年的习惯会在春运结束后上京拜访。 狄阡不太喜欢姥爷姥姥家，老四合院的空间利用率太低了，噪音也不小。 反正父母去的时候她也开学了。 对于狄潇的建议，狄阡和墨颖然交流了两句，决定出去走走，同时也问了木槿笙的意见。 〔槿儿〕：我也想去，不过听妈妈说一会有个远房堂兄要上门。 堂兄？木槿笙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堂兄了？ 狄阡还在好奇，又收到一条信息。 〔槿儿〕：你昨晚果然和墨同学一起过的！ 冷汗下来了。 … 灵隐寺，又名云林寺，面朝飞来峰，背靠北高峰，是钱江市比较有名的景点，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为土生土长的钱江人，狄阡这辈子去灵隐寺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其中还包括一次藏在冉芷欣肚子里的时候。 听说这好像是真·狄阡的历史。 冉芷欣怀上“弟弟”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来求签了。 本地人对佛家景点的态度可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用得上你的时候过来投两个香火钱，用不上你的时候，过来散会儿步都嫌人多。 “知道人多，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 上午，阳光明媚，狄阡、墨颖然、狄潇和冉芷欣一身在逃明星的打扮，来到飞来峰山脚。 大墨镜和大遮阳帽会引起路人的好奇，但如果不做任何伪装的话，一旦墨颖然被认出来就会可能遇上危险。 指的是墨大小姐给这一带带来危险。 〔槿儿〕：冯叔带着我和堂哥到灵竺路了，十分钟之内见。 而在检票口附近… “‘学弟’，墨学妹，终于等到你们了！” “happy chese new year （华夏新年快乐）!” 洛璎和爱德华已然在等候。 小王子甚至还是一身大红色的唐装打扮，配合热情洋溢的笑脸，金发碧眼和白皮肤竟然意外的毫无违和感，画风甚是喜庆。 如果不是四名保镖前后左右围着，光是上来求合影的游客就能把他们挤成二维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狄阡对上目光的爱德华，笑得更灿烂了。 在墨家的便衣保安护送之下，两拨人成功汇合。 “趁着人还没有到最多的时候，我们赶紧进去。”洛璎十分有眼力见地挽起冉芷欣的胳膊，“欣姨，我跟您走一起。” 冉芷欣也是个子不算高但是身材好的类型，和洛璎站一块儿竟有几分姐妹的感觉。 “稍微等等喔，笙笙和她的堂兄马上就到。”冉芷欣很开心，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嘁…木学妹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洛璎撇撇嘴。 才过了五分多钟，木槿笙便和一名高大英俊的少年出现在视野之中。 还未走到跟前，其完美的外观和出众的气质就引起了大量的关注。 狄阡隐藏在墨镜下的眉毛微蹙，叫不出名字，但是有些眼熟，既视感还挺强。 更关键的是，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与其说是朝着他们大家过来，不如说是冲着她过来的。 “新年好，狄同学，许久不见了。”少年伸出因为长期练习剑道而略显粗糙的右手，“叔叔阿姨、墨小姐、洛同学，新年好。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箜，是木槿笙的远房堂兄。” … 无石不奇，无树不古，无洞不幽。 “游客到山停步睎，长当一石味玄机。须知物事随因变，莫谓飞来便不飞。” 游览至南宋大肚弥勒佛像，这就是飞来峰造像中最大的一尊，袒胸露肚、笑口常开的造型深得游客喜爱，颜值天团一行人在团宠冉芷欣的请求下由保镖大哥摄影留念。 无论怎么拍都是壁纸级。 “没想到钱江私立活的传奇，学生会长李箜，竟然是木学妹的堂哥。”洛璎感觉熊都要萎了，“不要告诉我我是最菜的那个。” “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 “闭嘴‘学弟’，看看这尊弥勒佛，‘容天下一切难容之事，笑天下一切可笑之人’。一定是我的胸怀还不够伟大，显得我很可笑。” “我觉得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叽叽喳喳，颇为闹腾，却没有人觉得厌烦。 “各位同学年少有为，没想到这里汇集了钱江市几所高中的青年才俊。叔叔我啊，十分荣幸。”狄潇表情满足地捂着心窝，被刚才洛璎的无心之言扎铁了。 论学业，叔叔我好像才是最菜的那一个。 “潇叔叔说的对，一中的学姐，私立的学长…‘狄陌’，你要不要再问问三中的那位？”今天的墨颖然格外口无遮拦。 “还有高手？”狄潇有些绷不住，“儿砸你不是，当年老爹我最多也就…嘶…” 差点晚节不保的叔叔被冉芷欣狠狠地掐了一下。 洛璎尬笑着，有句话憋了很久没说，那可不，爱德华缠了她一个早上，只为了能带他来见狄阡。 不惜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学穿唐装。 相信“学弟”无论在数量和质量，还是在性别多样性方面，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能说还好身在华夏，倘若不小心出国待几天，可能还会被“武装直升机”、“我二马购物袋”看上。 那可就遭老罪喽。 东眺玉屏风石景，西望七峰雄姿，咔咔咔一顿乱拍之后，颜值天团往灵隐寺方向行进。 “等我发个社交圈喔，照片照片…哇，这么多人就像真的全家福一样…发送成功，等我在评论区艾特一下语娴她们…咦，怎么找不着人呢？” 灵隐寺门口附近的凉亭处，一行人坐在一起小憩片刻，冉芷欣已经忍不住向姐妹们炫耀今天的出行了。 “呃，老妈，那是我的手机。”狄阡一脸尴尬。 在场的人里只有狄阡随身带两只手机，于是把黑色的那只给保镖大哥拍照用了。 没想到冉芷欣直接在“狄陌”的账号上发了社交圈。 狄阡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更没想到不过一分钟就有了点赞和评论。 〔江袅〕：哟哟哟全家福哟哟哟… 第215章 人从众 狄阡飞快地把社交圈里的动态设置为「仅自己可见」。 原因无他，这张「全家福」拍得实在是太全家福了。 照片里，狄潇和冉芷欣坐前排，后一排从左到右站着的依次是爱德华、洛璎、墨颖然、狄阡、木槿笙和李箜。 无论是组合还是站位都非常经不起推敲。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爱德华和李箜的站位更靠前一些，总之就是非常有分寸感。 按狄潇专业的评价，就是：无牛，放心食用。 因此，这种照片是一万个不应该出现在「狄陌」的社交圈动态里，不然后果轻则社会性死亡，重则生物性死亡。 横竖都是一死，不排除生不如死。 … 狄阡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奇怪了。 她从来没想过和多个女孩子在一起玩能有如此坐立不安。 在市立一中念高一高二的时候，哪怕上学的时间不长，但偶尔被学生会抓壮丁帮忙的时候也总是莺莺燕燕一大群，那时候从未有过这般纠结。 她的心境是什么时候悄悄改变的呢？ “「学弟」，发什么呆呢，快跟上！”洛璎在不远处的最前方哒哒哒地跑回来，“爬阶梯还走神，你是真的勇喔。” 见狄阡还有些心不在焉，洛璎索性直接挽上了她的胳膊，露出得逞的笑容。 墨颖然和木槿笙不知道在偷偷聊些什么，走得很近还稍微避开了大部队；爱德华和李箜意外地有共同话题，就是谈话的方式有点怪，一会儿汉语一会儿英语的穿插。 至于狄潇和冉芷欣，他们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此刻正甜蜜着呢。 于是被洛璎捡了漏。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大熊萝莉毫无顾虑地带球撞人。 狄阡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的胳膊是被抱着还是被夹着。 佛门净地，你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妥？ 一定是这些妹子们太没有边界感了，导致她从可爱女生贴贴逐渐产生橘势有变的错误认知。 我把你们当闺蜜，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泡我。 “学姐，你靠太近了，这样好像不太妥。”狄阡尝试着抽了下胳膊，马上就放弃了。 她发现陷在雷区中的手臂只要稍稍一动，大熊萝莉的炸药包就会发生可怕的形变。 可塑性恐怖如斯。 “有什么关系嘛，你不是狄阡吗？女孩子之间手挽手出来玩很正常的好不好？”洛璎耳朵通红，但是没有松手。 说得好有道理我差点就信了。 “不是，我是。但你知道我的情况呀，这是「陌陌」的身体，说到底还是男生…”狄阡越解释心里就越怪。 有种人家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这会儿又从主观唯心主义变成客观唯物主义啦？”洛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该不会，害羞了？” “这词拽的…你真的是理科生吗？” “这不重要。「学弟」，我最近看了很多你这种情况的参考书。”洛璎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说。 狄阡有些意外，很多参考书，意思是她这种情况居然不在少数？ 一觉醒来姐姐变成弟弟，手术很成功是？ “书上说，性别激素对人的取向影响几乎是绝对性的，很难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特别是进入青春期之后。”洛璎从哲学生模式切换为医学生模式。 很合理，狄阡不是没有考虑过。等到「弟弟」的身体进入下一个生长阶段，先不说男性性征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体感冲击，光是激素水平的变化，就可能从精神层面彻底改变她。 ——到时候，我还会是我吗？ “讲的挺有道理，我回去也找来看看，学姐看的书叫什么名字？”狄阡决定仔细拜读一遍。 终日而思，不如须臾所学。 “你也要看吗？我手机上推给你，书名就叫《转生总裁夫人才不要生小孩》，可有意思了我跟你说。” “？” 这个参考书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 灵隐寺。 “说是说盛世佛家出，但大年初一盛成这样，还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大雄宝殿门口，颜值天团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和散不尽的香火，望而却步。 印象中佛门从来不是什么清静之地，灵隐寺几十年如一日的热闹，令他们心生退意。 “瞧瞧那边的阵仗，大年初一还来拍综艺？” “切，到处公费旅游还能大把捞快钱，全年无休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真是帅哥美女的组合啊，而且冲浪第一线的我居然一个都不认识，他们真的是明星吗？” 狄阡面色突变，他们被关注上了，此地恐怕不宜久留。 “瞅瞅，最喜欢哪个？要我说白头发的那只小土豆最棒了，仙气十足。” “我啊，更喜欢大叔扶着的那位姐姐，看起来就成熟有韵味…” 狄阡搀起冉芷欣的胳膊就往门外带。 开什么玩笑，自己被人指指点点无所谓，老妈都被人看上了，还不赶紧跑。 全员里真就只有冉芷欣当过演员，四舍五入也算个糊咖小明星。据说当年演技不错颜值逆天，至于为什么拿不到好的角色资源只能说懂的都懂。 虽然被认出来的概率可能还低于墨颖然，但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一行人还是离开了。 无论是天王殿、华严殿、药师殿，还是济公殿、罗汉堂、大悲楼，甚至方丈楼都人头攒动，画风透露着一股荒唐。 当然大部分都不是冲着拜神求佛来的，本地人更是寥寥无几，主要都是趁着春节假期出游的观光客。 … 法云古村。 在穿过一道木栅栏门之后，游客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 原因无他，因为法云古村已经不在灵隐寺的范围，想再返回就必须重新购票。 明明还在灵隐景区。 当然，他们并不计较这些，那么多游客，早就避之不及了。 “法云古村，应该是钱江市范围最早的居民聚居区。这里保留了很多富有历史风味的钱塘湖传统民居建筑，佛教文化和茶文化在这里相得益彰。”不知不觉间李箜成了爱德华的私人导游，在青石板路上边走边聊。 “斯巴拉西（太棒了）！”皈依者狂热又犯了的爱德华进入了亢奋状态，“我知道佛教起源于古巴拉特，但现在的神秘东方大国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想要真正领略佛教文化的魅力还是得来华夏。” 口无遮拦的小王子是真的不怕得罪人，一点也不忌惮油管五常的威力。 “要说我们也只是比下有余，这里早就变成小钱钱的形状了。”狄阡看着消费账单，心头血流不止。 个、十、百、千，嘶… 随便挑一家金玉其外的店，就能体验到极致到沟里的性价比，十年脑血栓少一天都不会来这儿消费。 “毕竟招待外宾嘛，可以理解。”狄潇瞄了一眼，忍不住眼角抽搐，偷偷安慰一句。 “我要是店家，最喜欢你这种还会替我杀猪开脱的优质大冤种。”狄阡白了自家老爹一眼。 虽说颇具佛家特色的素斋味道值得肯定，花样品种繁多，甚至还有祈福奶茶，坐在露台上边吃饭边赏景体验不差。 “这才是人类该吃的食物呀。”爱德华满足地拍拍肚皮，“布列塔的华夏美食店都太抽象了，柠檬鸡是什么鬼东西，我如何才能弄个永久居留证啊。” “毕业后在这里工作？不过企业大都不稳定，外国人也很难进体制。或者…找个华夏人结婚？”李箜想到他们学校里的外教，任教多年还是没能得到永久居留权。 “结婚？”爱德华把目光投向狄阡。 第216章 「雌堕」与「雄堕」 “据我所知，您与洛同学有婚约在身？” 见爱德华对「结婚」有所反应，李箜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近十年来，西方国家的婚姻制度可以说名存实亡，虽然代表旧时代传统文化的王室还坚持青年一代婚配，但是其中有多少逢场作戏的成分谁都说不准。 当然华夏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不然如此严重的少子化老龄化是怎么来的？ “准确来说是扶桑源氏家的小公主。不过这不重要，公主殿下和我都把所谓的婚约当作摆脱原生家庭束缚的工具。”爱德华对这位新朋友开诚布公。 事关未来的生活，没必要拐弯抹角，只要身在华夏，他就是自由的。 对曾几何时自诩滋油皿煮的母国来说，何其讽刺。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李箜瞄了眼猫在某人身边的小公主，内心叹了口气。 “有件事我挺好奇的。”爱德华则是扫了眼另一侧正窃窃私语的另外两只少女，“我对华夏人的亲属关系了解得不多，李兄自我介绍的时候提到你是木同学的堂兄，据我所知堂亲应该是同一个姓氏才对？” 小王子一直认为，互相告知身份背景是结交真朋友的必要程序。 “爱德华殿下真是心细。我确实是木槿笙的远房堂兄，我们的爷爷是亲生兄弟。据说我的堂叔，也就是木同学的父亲自己改的姓氏，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只能说很难认为是令人开心的事。”李箜肯定了自己与木槿笙的血缘关系，同时暗示不会也无法透露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华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真是精辟。”爱德华自嘲地苦笑。 同时，两名男生似乎隐隐觉察到，自己和对方好像都在为各自的「阵营」打助攻。 … 一顿还算美味但非常昂贵的午餐后，这次心血来潮的灵隐之行在毁誉参半中走向尾声。 洛璎要回去准备未来两天的拜年礼物，爱德华也将同行一日，拜访与源家有关的长辈；木槿笙和墨颖然似乎在讨论很晦涩难懂的话题，聊的内容不多，但像是加密通话一样听都听不懂；冉芷欣玩了半天就累坏了，早就被密密麻麻的游客打消了出行的兴致。 事实证明，本地人拒绝在大型节假日游玩本地景点，其中是有大智慧…或者有惨痛教训的。 最后，颜值天团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回到水印御景，已经是下午三点出头。 昨天年夜饭的各种菜还剩下七七八八，只需要简单回锅加热一下就能解决晚餐，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吃不完，浪费一部分恐怕是难免的了。 总不能再留到明天。 从结果来看，吃得最干净的还是那只大家齐心协力消灭的帝王蟹，虽然狄阡余生可能都对帝王蟹有阴影了。 “好像，有点体会到一大家热热闹闹的美好了。”一个人在厨房备菜的狄阡，嘀咕着脑中的想法。 无论是在景区出口告别洛璎和爱德华，还是小区大门告别木槿笙和李箜，都让她感到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 “我该说你的想法很危险吗？”墨颖然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哎？然然，你听到了啊。”狄阡愣了愣，她居然走神到没意识到大小姐的出现，“不过，为什么要说危险？” “不危险吗？你刚才不是冒出了凭「狄陌」的躯壳，把我们都拿下的念头吗？”墨颖然缓步走近，浅浅的微笑里看不出情绪。 “这话说的，就不能大家都是好朋友吗？”狄阡一本正经地说着很渣的话，虽然她是真没觉得心虚。 “可以，前提是你变成真正的女孩子。”墨颖然则是面色如常地说着吓人的话，目光如有所指地往下瞟。 “我…” “回来的车上，你搜过一本小说看。虽然小说名字和剧情都有点令我困惑，但它描述主人公的变化是符合医学理论的。” 说的就是洛璎作为参考书的那本《转生总裁夫人才不要生小孩》。 小说主人公的情况和狄阡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主人公原本是铁血直男，意外去世后转生成了某总裁的合法妻子，在霸道总裁的攻势下，逐渐适应身体变化后逐渐变成小娇妻的脑洞故事。 也就是互联网俚语「雌堕」的过程。 看起来就很吓人。 为什么这种小说会如此受欢迎，现在的读者口味都这么偏门的吗？ 该不会她也有朝一日，会因为适应身体变化而发生「雄堕」。 “从概率学来看，你所担心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远大于不发生的可能性。”墨颖然轻易猜中了她的想法。 “我已经侵占了「陌陌」的身体，不应该再伤害「他」了。”狄阡不知是在向谁解释，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确实是伤害，这点不可否认，但或许这就是「狄陌」自己所希望的呢？” ——why, not, as, pn 宝石红的眸子睁大了些。 为什么，为什么墨颖然好像一而再地怂恿自己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呢？即使自己已经决定放弃狄阡的社会存在，伪装替代「狄陌」活着。 “即使「他」希望我伤害他、取代他，我也不会这么做，无论是作为姐姐，还是作为其它形式的「他」。”狄阡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点头。 墨颖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好像这个答案无法让她满意似的。 “那我遗憾地宣布，一旦你的身体进入青春期，你就只能与一名女孩子亲密相处，就是我。” 狄阡的小嘴不自觉地张开，不是，姐姐，这话听着怎么夹带了亿点点私货？ 而且你看起来还不太满意是怎么回事？ “那个，我想知道为什么。”狄阡挣扎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了。 “因为如果你有一天那个什么上脑，控制不住你自己，对亲近的女孩子伸出魔爪的话，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制服你，避免你违法犯罪的那个。”墨颖然伸出两根手指，看似轻飘飘地捏住帝王蟹吃剩的螯足蟹壳。 “咔——” 瞬间掰断。 狄阡莫名感到幻肢…不是，「弟弟」一痛。 三毫米厚的甲壳质和碳酸钙结构啊，那是能用手指掰断的吗？ “然然，方便透露一下你是怎么锻炼成这样的吗？” “不是秘密。每天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十公里长跑。” “真的假的？这种锻炼法听起来就很伤头发…” “你试试就知道。对了，鉴于你抗拒变成真正的女孩子，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每天盯着你，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墨颖然顿了顿，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晚上去我的房间。” “啊？” … “咻——”“啪——” 深夜，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还是熊大人，在小区别墅区放了个窜天猴，吓得走廊上的狄阡一哆嗦。 “总觉得然然在套路我，但没有证据。”面前就是自己临时用的客房，被子的形状似乎还是早上的凌乱模样。 躺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摆成大字形，这不比睡在墨颖然边上来得自在多了？ “真亏我能从她的魔爪里逃出来，不过现在都没什么睡意了。”狄阡看了一眼手机，大年初二的凌晨一点二十六分。 有些口渴，索性起来喝口水。 狄阡一个鲤鱼打挺，蹦到窗台边的书桌前，打开瓶装水直接喝，一边喝一边看看午夜的风景。 然后对上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 “嘶…” 第217章 「6 nb」 “小猫？” 狄阡把头稍稍探出窗外，打量着不远处的小动物。 第一次觉得自己远胜于常人的夜视能力居然不够用了，她这么想着，视野一晃又突然变清晰了很多。 仔细看看，果然是一只潜伏在黑夜中的小黑猫。 “喵…”小家伙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晚上好。”狄阡友好地打个招呼，“如果我有你这么厉害的眼睛就好了，猫头鹰的也行啊…不对，猫头鹰哒咩。” 想到猫头鹰几乎可以转270度的无敌脑袋，放在人身上那可太伊藤润二（扶桑国恐怖漫画大师，代表作品《富江》系列）了。 狄阡不想为《富江》系列再添灵感。 躺回床上，意识有些恍惚，但不知为何睡意却越来越淡，以至于床都快躺不下去了。 坏了，该不会是在然然边上睡习惯了，一个人反而睡不着了？ 狄阡赶紧打消返回墨颖然卧室看看的念头，大小姐机敏得很，再靠近一点就会融化。 真亏自己能不声不响地逃出来。 等会，回想起昨天清晨的肉身禁锢体验，她真的能从墨颖然的魔爪里逃出来吗，不是在做梦？ 做梦？ “不会…”狄阡看向客房门口，刚刚她就站在门口的走廊，而她试着回想自己是如何从大小姐的床上跑下来的。 《盗梦空间》中有一个辨别是否身处梦境的诀窍，就是回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 果然想不起来！ 真·只有靠做梦才能逃出生天。 “仔细看看，居然还是在上一个梦里「苏醒」的位置再一次「做梦」的，放在清醒梦里也是非常不合理。”狄阡对比了一下昨天凌晨苏醒前的站位。 门前稍稍靠后的位置，因为那时候她的左前方还站着个墨颖然。 算了，现在不是抠细节的时候。游戏里不都这样吗，在哪里退出就在哪里登陆，很科学。 没想到连着两个晚上做了清醒梦，赶紧回「量子核心」那边看看。 … a座二单元2401室。 半透明的黑色小立方体静静地放置在书桌上，中间是不透明的纯黑小球，和昨天的梦里一模一样。 一回生二回熟，狄阡竖起一根手指就往小球戳了过去。 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换个姿势，捏住小球，依然什么也没有。 “好，那就只好试一下大小姐建议的实验了。”狄阡从草稿纸上撕下细长的一根纸条。 值得一提的是，昨天的梦里在草稿纸上写下的内容分毫不差地保留在上面，连字号和字体都和记忆中别无二致。 这哪是梦啊，固态硬盘都可能记录失真？ 尝试着把纸条伸向小黑块，狄阡发现纸条无法进入半透明的黑色部分。对于纸条来说，「量子核心」的外壳似乎和现实中并没有区别。 只有手才能伸进去吗。 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狄阡拿起笔，往小黑块刺去，果然被阻挡在了小黑块的表面。 会不会笔头还是太粗了些，要不要试试针或者刀片之类的？狄阡琢磨着其他试验品，突然看到自己的头发。 于是小心地挑出一根，往小黑块刺去。 “居然进去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银白色的发丝进去小黑块的部分似乎也变成半透明的状态，可以在除了小黑球的区域外自由移动，脱离小黑块的头发也没有发现发生明显改变。 狄阡索性拔下一根头发，准备再多试验几次。 结果意外地发现，脱离身体的头发就和刚刚的纸条一样，会被小黑块的壳阻挡在外。 这玩意居然还带着生物判定？ 那要不要试试，头发进入小黑块的时候把它剪断，会发生什么？ 书桌上就有美工剪刀。 狄阡犹豫着。 和墨颖然说的差不多，她正在做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清醒梦，狄阡在这个梦里所做的举动未必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而「量子核心」所展现出的特性，表明其抗拒非生命体的介入，如果用这种卡bug的方式强行进入的话，最坏的结果可能是损坏「量子核心」。 怎么办，要冒着风险试试看吗？ 墨家和军方已经试过各种她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实验，狄阡的这个念头他们恐怕也早就有过，只是没法实现罢了。 科学研究总是伴随着不计其数的试错和难以估量的成本，瞻前顾后就不要搞科研。 “奥利给，干了兄弟们。”狄阡咬咬牙，取一根头发伸进小黑块一厘米左右，然后拿起剪刀对准小黑块外的发丝，咔嚓剪下。 停留在小黑块外侧的发丝飘落在桌面，而进入内测的部分… “消失了。” 没有悬浮其中也没有沉底，而是直接消失了。 应该不会看错，银白色的发丝在黑色的「量子核心」中就像黑板上的白字板书，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hair（头发） 是因为过于关注头发实验而联想到同义单词了吗？ 不对，狄阡看着试图在小黑块中「打捞」断发的手指，触碰到了小黑球，她这是接收到信息了！ 在长约一厘米的头发消失后，收到含义为「头发」的单词，是不是意味着她也通过这种手段发出了信息呢？ 普通人的头发直径在60到90微米之间，如果在头发上刻字，再用这种手段「发送」出去，是不是就能和未知的发信人互通信息了呢。 狄阡开始认真思考学习微雕艺术的可行性。 不过在那之前，得再次确认脱离人体的毛发会不会消失，如果是偶发现象那就没意义了。 她这回直接理了好几根头发一起，同时不再用深入的方式，而是贴着小黑块的棱角，确保发尾在外，只有中间的一小截在小黑块中。 咔嚓剪下。 停留在小黑块外的两段头发飘落至桌面，而没入其中的发段真的凭空消失了。 再触摸小黑球，得到了新的信息。 ——6 nb 狄阡眉头一皱，原来还能发数字的吗，「6」是什么意思，是「发送」出去的头发有六根的意思吗？ 而且这个「nb」怎么看怎么像「牛逼」的缩写。 发信人莫不是个华夏人？ 接下来的实验，狄阡想过要不要试试看滴血，在血滴脱离肢体前看看能不能渗入小黑块里面。不过考虑到梦里自己也有痛觉，她有点怂。 要不然换成流哈喇子？虽然想象了一下画面有些变态了，但她丝毫没有美少女包袱。 更别说是在梦里了，开整。 “吸溜…嗯，看来脱离腺体的体液会被判定为非生命体，所以被抗拒了。”狄阡咂巴咂巴嘴，得出结论。 当然她还可以尝试着两根手指伸入其中的时候用指甲划破皮肤，观察是否会流血，不过她更担心会不会有奇怪的物质进入自己的身体。 不能把这个清醒梦当成纯粹的梦，好比《黑客帝国》中的「程序梦」，梦中的死亡同样会导致现实世界中的死亡。 “能做的都差不多了，差不多该苏醒了。”狄阡站起身，来到卫生间，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是快速从梦中清醒的方式之一。 梦里的镜子不会遵循镜面反射的物理法则，它所展现的内容都是大脑构建的架空景象。 比如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象一下笑脸，即使不用做出微笑的表情，镜中的自己也会笑出来… 狄阡决定以后再也不用这种方式醒来了。 ——太尼玛吓人了！ 被镜子里自己的微笑惊醒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狄阡睁开眼，果然是大小姐卧室的天花板。 “回来了？”墨颖然躺在一边，意有所指地低声询问。 第218章 「儿子」像叔叔 大年初二，凌晨两点。 狄阡坐在大小姐的床上，结束了二十多分钟的「梦境汇报」工作。 “还好你没有在梦里做出什么「伸进去半根手指，然后把整根手指切下来」的猎奇实验。”墨颖然思索片刻，半开玩笑地调侃。 “你从我开始做梦就在盯着了，总不能我梦游起来自残？”狄阡有些后怕地干笑。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小姐强制要求一起睡觉了，原来是真怕她在诡异的清醒梦里做出危险的举动。 “我看着你进入快速眼动睡眠期（一般情况下人脑做梦的时期），这个梦境的活跃度比我预想中的更高。如果你在梦里自残，我不确定会不会导致发生功能性瘫痪。”墨颖然无比认真地告诫。 功能性瘫痪，是指神经系统和肌肉组织结构上均无异常，但肌肉无法自主收缩的病理状态，目前发病机制尚不清楚。 学界的一种猜想就是，病人在梦中或者强自我暗示下误以为自身受到致残伤害，从而在现实中发生非器质性损伤的瘫痪病症。 真正意义上的病由心起。 狄阡想起昨天梦里一时兴起差点跳楼，咽了口口水， 妈耶，清醒梦的风险这么高的吗？ “应…应该没那么写实，梦境而已。”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一句。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直到我看着你说梦话要试试滴口水，然后…”墨颖然眼神示意了一下床头柜上的两个纸团团。 天雷滚滚。 … 狄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或许是做清醒梦本身难以让身体得到真正的休息，直到早晨六点多，她才伴随着初升的太阳再次醒来，期间什么梦都没有再做。 平静的早晨。 睁眼的瞬间，便看到小青梅不过三寸之遥的俊美小脸。 黑眼圈似乎比起前几日又重了一些，想必都是为了自己在劳心碌力，狄阡颇为心疼和自责。 她现在能做的好像只有躺着继续装睡，不要吵醒墨颖然。 基于「安全考虑」，少女的一条胳膊垫在狄阡的脖子后面，紧贴着枕头下侧，在不受到压迫的前提下随时感知狄阡的变化，以便时刻关注她的睡眠状态。 相应的，墨颖然只能处在半睡半醒的睡眠模式，休息质量差到医学生看见都自愧不如。 夸张了，医学生人还没咽气，身上就满是尸斑了，相较之下大小姐的皮肤美的很。 “大过年的还这么折腾，学谁不好非要学墨叔叔。”狄阡叹了口气，嘀嘀咕咕。 心里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都提醒自己别吵醒小青梅了，怎么还自言自语呢？ 意外的是，墨颖然呼吸均匀、心率不变，眼皮也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这是得多累了啊？ 狄阡正在惊讶，忽然发现房间门口出现一道美丽的身影。 老妈？！ “我、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要起床早餐没有…”冉芷欣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小声叨叨，目光飘忽，然后突然瞳孔微缩。 因为她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纸团团。 “下次特殊运动记得关上门，妈妈先下楼了。”毫无皱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捂着眼睛逃开了。 留下一脸懵的狄阡。 什么意思，特殊运动？再说他们家从来就没有关门睡觉的习惯？ 再回过头，发现墨颖然已经醒了。 丝毫没有睡眼惺忪的可爱少女模样，大小姐的苏醒就像半秒钟脱离休眠状态的计算机，马上投入工作也不在话下。 “抱歉吵醒你了，老妈刚问我们早餐来着，我想你可能需要多睡一会。”狄阡注意到她的眼白上浮现细微的血丝，忍不住皱眉。 “那看在我抱你睡了一整晚的份上，回笼觉你抱我睡可好？”墨颖然轻笑，嗓音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 “当然。”狄阡没有犹豫，伸出双臂就把少女揽入怀里。 “好瘦啊你，都是骨头。”墨颖然发出闷闷的声音。 “呃…如果嫌硌的话，那就还是…”狄阡琢磨着得有多胖才能把锁骨给胖没了。 “不用，这样挺好。”少女同样伸手，揽住某个比自己还纤瘦的细腰，“我就再小睡一会。” … 同一时间，一楼厨房。 “啊这…应该不能，那小子现在不是…”狄潇听完妻子描述，颠锅的手微微颤抖，“而且苏慕不也说了没事吗？” “我都看到床头柜上的纸馄饨了，而且她们的姿势，很难认为清清白白啊。以前我和语娴睡一块的时候也没那样贴在一起。”冉芷欣六神无主地对着指头，“要是「陌陌」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然然的，我们怎么向语娴他们交代呀。” 狄潇越听越不对劲，这早饭是做不了了。 关火，赶紧跟妻子商量后续的打算，“欣欣，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们做家长的，尤其是我的失职。等俩孩子下来了，我们好好跟她们聊聊。千万不要急，她们都是懂事的孩子，能冷静沟通的。 “至于轩子那边，等咱们确认了孩子们的情况再说。她们这个年纪，该上医院检查的就去检查，该请心理医生的也不要马虎。” “亲爱的，我是不是真的要当奶奶了？”冉芷欣突然又蹦出这一句。 “就概率而言应该不能，她们这个年纪还太早了，连语娴都是快毕业了才有的颖然。” 于是在楼上岁月静好，楼下提心吊胆中，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 狄阡和墨颖然下楼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不好意思爸爸妈妈，起床晚了，你们早餐了吗？”狄阡看着神情紧张的父母，有些奇怪。 “我们吃过了。”狄潇同样好奇，她们都被目击在床了为何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孩子，你去厨房看看，鲜肉包、香菇青菜包和白粥，想喝豆浆的话需要你自己打。” “然然，过来这边，叔叔阿姨想问你件事。”冉芷欣鼓起勇气。 “嗯。”一时看不出俩大人是何用意的墨颖然走过去。 “那我随便弄两人份吃的咯。”狄阡挠挠头顶，走向厨房。 很久没有这么晚吃早餐了，稍微吃少一点。 每人两个肉包两个菜包，白粥再盛两碗，配菜有涪陵榨菜和余暨小萝卜，餐后再切点水果倒上酸奶，简单搞定。 端着新鲜的酸奶水果沙拉走出厨房，狄阡听到了来自客厅的可怕对话。 “所以你们真的没有？不要骗阿姨啊，你妈妈在怀你的时候就骗过我…” “放心啦欣姨，我和我妈年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也是，如果那小子欺负你，你千万别惯着，跟叔叔阿姨说，我们帮你收拾「他」。” “谢谢潇叔叔。” 咋回事儿？我搓个酸奶水果沙拉也就分钟的功夫，怎么就欢声笑语一片祥和了？ 虽然好像不是坏事啦。 “久等了然然，来吃早餐。”狄阡招呼一声。 大小姐呼之则来。 “孩子，你以后可不准欺负颖然。”狄潇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啊？喔。”狄阡以为自己听错了，随便应了一声。 不是，等会，谁欺负谁？ “正经点，你现在情况特殊，需要颖然照看。你可千万别恩将仇报，做对不起人家的事。” “是，是，您老对自己生养的孩子放点心。” 可不就是因为自己生养的，才会如此不放心好不好？狄潇唯独在自知之明这块还是不缺的。 轩墨那小子，当年就因为拱了王家的水晶小白菜，差点没「陆陆续续」地被送出王家大院。 狄潇也不希望自家儿子像叔叔，被「零零散散」地送出墨家科技新城。 第219章 我想吃掉… 一顿心惊胆战的早餐结束。 “今天总不考虑出门了？”历经昨天的出行后，狄潇多少还是留下了些阴影。 人口老龄化是这样的，中西部地区的城市年轻群体持续流出，不断涌入东部沿海城市。 卷的地方依然很卷，躺的地方越来越躺。 荒芜的地方愈发荒芜。 “待在家里也行，要出门的话就在附近走走好啦。”冉芷欣显然也被昨天的灵隐景区吓到了。 大年初二，放在他们那一代的小时候，还是要跟着父母走亲访友到处拜年的。见许多一年一见的长辈，叫拗口的称谓，还要不得已假装很熟的样子。 好在这种出门营业不是公益性质的，过年拜年的红包收入还挺可观。单个最少的也有两张红票票，按三十年前的物价水平是一笔小小的巨款了。 父母不会以「替你保管」的名义收走，只要求单次超过二十元的消费要记账，每个月固定检查。 随着独生子女的一代人逐渐步入中年，拜年这种习俗仿佛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桶，只有少部分人丁兴旺的大家族还保留着。 比如冉芷欣的娘家。 但是冉家远在京华市，加上狄阡的姥爷姥姥有点不满意既不从政也不从商的狄潇，过年的热闹就不去蹭了。 做饭还不用考虑冉芷欣的忌口问题，想怎么大鱼大肉就怎么大鱼大肉。 “天气很好，爸爸可以和妈妈去滨江公园走走，那儿应该不会有太多游客。”狄阡顺便检查了一下今天的天气预报。 预计一整天的晴朗天气，对除了她之外的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好天气。 “如果想图个清静的话，墨家的生态园可以考虑。”墨颖然给出建议。 “今天就别东跑西跑了，然然你需要好好休息。”狄阡委婉但坚决地拒绝。 区区一个小时的回笼觉，对消除黑眼圈和积累多日的身心疲劳来说杯水车薪，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大小姐能睡一整天。 不过这无疑会扰乱生物钟，对健康弊大于利，所以想想就好了。 “也好，那便上午休息，下午你陪我练练。”墨颖然做出决策，“上周末的份还欠着呢。” “啊？”狄阡以为借着竞赛生集训和过年逃过一劫了。 这叫什么，躲得过年三十，躲不过年初二？ … 距离准备午餐还有不少时间，一行四人同时出门。 狄阡和墨颖然要返回a座二单元2401室，检查「量子核心」的情况；狄潇则是带冉芷欣去钱塘江畔的公园散步。 “果然，现实中就是牢不可破的坚固外壳，只有梦里才能轻而易举地伸进去。”狄阡拿起主卧书桌上的小黑块，用手指戳了戳。 小黑块的重量和等体积的水差不多，考虑到里面有个小黑球，密度大概率是不均匀的。 “你说在梦里都无法移动它。”墨颖然盯着在对方手里翻过来翻过去的小黑块。 在现实中却任人摆弄。 “这倒不意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量子核心」是整个清醒梦里唯一与现实相关联的非生命体。”狄阡给出自己的猜想。 某个物体如果要实现运动，除了必要的空间外，必须还要有进行运动的时间。 小学生都知道的距离公式：路程=速度时间 如果时间为零的话，移动就是不可能的。 在狄阡的两个清醒梦里，时间都是固定不变的，「无法移动」才是它符合实际的证明。 至于梦里的其他实验，狄阡并没有在桌面上发现飘落的断发，她现实中的长发也没有被剪过一小撮的痕迹。 由此可见，清醒梦里可以移动的物品，才是梦构建出来的虚伪造物。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狄阡在梦里进出别墅的大门，大门的开合没有惊动到现实中的墨颖然，更不会留下人员进出的记录。 至于为什么大小姐疑似可以感知到梦中的她，暂时还没有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真的是灵魂出窍，而墨颖然的直觉灵敏到甚至可以发现灵体？ 话说，有没有办法让大小姐也进入自己的梦里，像《盗梦空间》里那样一起行动。 “今天凌晨的梦里，你没有来找我？”墨颖然提出自己的疑问。 她坚持到狄阡从清醒梦中苏醒，也没能像昨天那样感受到异样的视线、声音和触感。 “是的，一方面我们的实验需要对照组，另一方面我有别的实验要尝试。”狄阡回头看了眼主卧的卫生间，“这次我是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醒来的，我想知道下一次的梦会不会在那里开始。” 从走廊开始的梦十分常见，然而从狄阡几乎没用过的主卧卫生间开始，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就像「陌陌」也几乎不曾踏足次卧的卫生间，明明是同一副躯体，在细节上却分得很清。 “对照实验已经有初步结论了，希望你下一次做梦的时候尽可能来找我。”墨颖然倒是没否认她的用意。 “好。”狄阡答应下来，然后拉开衣柜门，“我打算把这玩意放进恒温恒湿柜里保管，大小姐没意见？” “无妨，它还在墨家实验室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存储条件，应该不会造成损害。”墨颖然点点头。 “原来如此，还好有个十公分的夹层，但凡再大上一丝就塞不进去了…搞定，刚刚好。”狄阡满意地合上箱子，打乱密码，上锁。 嗯？刚好？墨颖然的眼睛闪了闪。 这个小黑块的尺寸是拿激光测量的，每一条棱边长度都是近乎完美的十厘米；狄阡家里的恒温恒湿柜也是墨家产的，夹层的高度也是精准的十厘米。 棱长十厘米的立方体能无视厚度放入高度十厘米的容器吗？ “好啦，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差不多该过去准备…喔对，来都来了，把居家服带上。” 别墅也算半个家了，哪有在家里还是一副外出打扮的道理？ “不必了，那边有新的，我们这就回去换上。” “喔？” … 二十分钟后，别墅。 一身鲨鱼居家服的狄阡一脸尬笑地看着身穿虎鲸居家服的墨颖然。 这两套居家服不能说做工精致，只能说巧夺天工。 毋庸置疑，是壕无人性的定制款。 狄阡的这一身，尖尖的帽子上有眼睛有鼻孔，边上还有五对腮裂，当然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帽子边缘的一圈大白牙；双手是胸鳍的形状，后背还有大号的第一背鳍和小号的第二背鳍，至于尾鳍则是从尾椎附近开始的独立结构；正面的下方还做上了腹鳍和臀鳍结构，突出一个讲究。 超凶的。 再看墨颖然的一身，大脑袋圆润了很多，齿不外露，滴溜溜个小眼睛，甚至还是憨厚的微笑表情；黑白相间的色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可爱的大熊猫，胸鳍、背鳍和尾鳍也不似鲨鱼那般锋利。 人畜无害。 但是了解海洋生物常识的小朋友都知道：虎鲸，它吃鲨鱼。 而且挑食起来的时候，只吃肝脏。 大小姐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比如说想写一本《我想吃掉你的肝脏》这种青春伤痛文学？ 不得不说，配合她默认启动的冰山气场，看起来有种微妙的反差萌。 “不喜欢吗？”墨颖然看到对面一副肚子疼的模样，好奇地发问。 “当然不是。”狄阡揉揉右上腹，消除肝脏幻痛。 平心而论，大小姐赏的定制居家服可比她自己网购的流水线产品强太多了。 跟舒适度比起来，外观设计不重要。 “咳咳…十点半了，爸爸妈妈估计也快回来了，下去准备做午餐。” “嗯。” 第220章 新功课准备 三荤三素，六菜一汤，对于四口人来说已经是丰盛的一顿午餐了。 狄阡的厨艺比不过周沁和苏慕，但在长久的练习和既视感加持下，做出的菜式比起街头小饭店的早已不遑多让，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可圈可点，值得称赞。 狄潇还是低估了春节假期游客的数量和素质，很多游客不再盲目追求走马观花式的快速观光，而是选择更具生活气息的城市风景。 “真意外，滨江公园都能有这么多人，还好你们没去喔。”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能碰上星探，如果有一天我的书没人看了，那爸爸妈妈索性就出道养你们好了。” 看来上午他俩在外边也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虽然没怎么描述过，但冉芷欣对曹贼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好在之江省在三国时期属于东吴，萝莉控的比例占压倒性优势。 狄阡这种小土豆也就只有在南方地区才能斩获一校校花的头衔。 要是放在北方，哼，女娃娃先长开了再说。 “潇叔叔，如果下午没既定安排的话，希望能在狄阡的训练中得到您的帮助。”餐后，墨颖然向休息中的狄潇请求帮助。 “哎？”把狄阡整得有点懵，有这个必要吗。 “大概只需要十分钟。”墨颖然详细说明，“基础训练部分我看着就可以；对战训练部分需要您代替苏慕操作高速摄影机等设备。” “没问题，只是如果有复杂的仪器，我需要花点时间学习使用。”狄潇欣然答应。 怎么说也是为了自家孩子，帮个力所能及的忙在情理之中。 他知道半年前开始，狄阡就每周接受墨颖然的半军事化训练，他也知道墨颖然完全颠覆了普世观念里的大小姐形象。 放在特种兵里也是兵王级别的存在，这样的大小姐你喜欢吗？ … 狄潇听说了很多，但要说亲眼见证，还是头一次。 水印御景别墅的地下道场，上手没两分钟就学会设备基础操作的老爹，在目瞪口呆中翻看了一段又一段的过往实战训练录像。 作为当事人狄阡的监护人，狄潇自然有权利查看「越宇号」上战斗现场的监控，只是过于戏剧化的背景和动作表现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令人怀疑其真实性。 什么特技电影？ 虽然主角就是自己的亲骨肉，以命相搏的几分钟。 豪华的游轮套房，一名美到雌雄难辨的高中生跟一群带枪带棒的西装保镖干架，没想到还打赢了。 假如原视频一镜到底直接传到互联网上，观众恐怕都只会评价拍得精彩，不真实但有点爽。 没办法，网剧需要符合逻辑，现实不需要。 “动作捕捉打开、自动对焦关闭、镜头追踪关闭…嗯，全都设定好了，你们这就要开始了吗？”狄潇把视线转移到场上。 武道服打扮的墨颖然唐刀出鞘，顶天立地；战术服打扮的狄阡短剑藏锋，蓄势待发。 墨颖然点点头，眉毛微微皱起。 她行动了！ 两道身影几乎一瞬间瞬间交织在一起，扎着银白色高马尾的狄阡穿着黑色战术服，黑长直的墨颖然穿着白色武道服，缠斗在一起的画面总让狄潇联想到太极图的阴阳鱼。 虽然闪烁的刀光剑影和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告诉他这个交融的过程似乎并不轻松。 最后，镜头定格在狄阡几分狼狈地脱离道场中心，墨颖然也没有展开追击。 战斗，爽；挨揍，不爽。 “总算有一次不是屁股着地结束了。然然，这能算我过关？”狄阡趁着对方有下一步动作前收起了剑。 我都脱离战斗状态了，你这还要冲过来继续揍我的话就不讲武德了嗷。 “嗯。”墨颖然看了眼呆在高速摄影机后面的狄潇，收刀入鞘以示训练完成，“潇叔叔，能麻烦您看看ai分析的报告吗？” 狄潇这才回过神，“喔喔，我看看啊…测试时间694秒，你俩交手了二十一个回合。这里有些抓拍镜头，招式方面我就不外行指导内行了，只能说…嗯，很帅。” 对于文学功底鱼龙混杂的作家来说，「很帅」已经是相当正面的评价了。 而且这七秒钟里狄潇竟然都没什么真实感，如果不是亲手拍下的录像，他甚至要怀疑是不是什么学习时长三年半的动画专业毕设作品。 真有人能在现实中打出这样的特技吗？ “比起一开始的不到三秒，光是时长延长了一倍以上就值得夸赞了。”墨颖然垂眸思考了一番。 狄阡嚼嚼舌头，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好像我是什么三秒男一样。 “不必灰心，几秒钟也很棒了。”墨颖然见对面脸色奇怪，试着安慰一句，“能发挥出这种程度的爆发力，放眼全人类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嗯？叔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被点名的狄潇猛甩头，“不是，我只是被你们的训练吓到了而已。” 他总不能说自己联想到了某张可爱女生安慰人四连击：小小的也很可爱、软软的也很温柔、几秒钟也很棒了、就一滴也很满足… 你们都好会安慰人喔，建议出书，书无店砸。 高情商发言，三个字暖他一整天。 当然，狄潇确实震惊于狄阡和墨颖然所表现出来的夸张战斗力。 以前为了描写格斗大师的战斗画面，他没少看特种兵实战训练的视频，跟刚才就发生在眼前的战斗训练相比，似乎还要逊色些许。 开玩笑的，高中生打架比特种兵厉害？ 什么二次元扶桑高中生，居然有一个还是我生的？ 直到现在，狄潇才对自家孩子在游轮上大杀四方的经历产生实感，这要是往部队里送… “特别提个醒，别想着去当运动员或者进部队，想要为国家做贡献还有更高效的方式方法。”墨颖然有如未卜先知地泼了盆冷水，“至少成年之前，不准乱出风头。” 想到「狄陌」在学校里里外外整的那些大新闻，大小姐就忍不住头痛。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喔。”狄阡自知理亏地点点脑袋，「弟弟」过去几个月惹的麻烦她并非一无所知。 同样，她这个「姐姐」也闯过不少祸。 学学大小姐好榜样，颜值绝代，武力值更逆天，本身还是个世界级的富二代，创一代，她能低调到这种程度，狄阡自惭形秽。 “等苏慕回来，下次训练去滨海区。你的训练项目可以增加新内容了，枪械得学起来用。”墨颖然面色如常地说着非同寻常的话。 “啊？颖然，我支持你们锻炼身体，但枪是不是有点没必要了。”狄潇万分惊讶，忍不住反对。 如果说拿未开刃的刀剑对砍还能骗骗自己，勉强定义为强身健体，这学习美式居合就没办法再听之任之了。 不准当运动员，那就排除了射击选手的选项，还要系统性学习枪械，很难不认为是为了实战需要啊。 「越宇号」上发生的情况，这辈子也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作为一个看起来还不老的老父亲，他已经嘎了一个半孩子了，剩下的这半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有闪失了。 “放在一个月前我也认为没必要，”墨颖然仿佛知道狄潇会提出异议，毫无迟疑地开口，“如今你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全世界，即使你不想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狄阡和狄潇无言地互视一眼，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吗？ 教你使用枪械，何尝不是大小姐又给你擦屁股了。 第221章 心病和心药 “学习任务不重，自卫手枪、微型冲锋枪、霰弹枪、战斗突击步枪、半自动狙击步枪，只需要掌握这几种枪械的使用就好了。” “首先我不是杠喔，其次这个「只要」的用法是不是有点语病了？” 没记错的话，特种作战的轻型单兵武器全在这儿了？ “嗯，你提醒我了，还有投掷型武器：震爆弹、烟雾弹、反坦克手雷。” “反、反坦克？我？” 能问问反坦克作战是一个高中生该掌握的能力吗？ “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如果你在「越宇号」上能熟练使用热武器，遇上生命危险的概率就会小很多。还有最后那震爆弹的用法，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真有你的…” “师傅别念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狄阡是一点也不记得游轮上的「狄陌」是怎么打的。 如果说「弟弟」是首次通关一点一点刷过去的，在她的记忆里就是快速扫荡直接到了结算环节。 最后才在那个雷雨天，从墨家疗养中心如诈尸般醒来。 “顺便一说，仅仅在十年前，中东地区的孩子们就在我们这个年纪…或许还要年幼一些，便成为武装反抗霸权殖民和zz灭绝的战士了。” “我知道，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没能长大。” 十年来世界的和平与发展，来之不易。 狄潇坐立不安地听着两个孩子的闲聊，大冬天的依然不停冒汗。 他在她们这个年纪还在和同学猜拳，赢的玩亚索输的玩石头人，沉浸在召唤师峡谷的哈噻给和托咧克通之中无法自拔。 虽然好像也有个捧着本黑色笔记本乱涂乱画然后嚷嚷着要成为新世界的卡密之类的男同学。 最喜欢的动作是转身135度，张开双臂瞪着双眼大声质问，「其他人做得到吗」。 狄潇看不懂，当时只觉得二次元真可怕。 直到上了大学，哎～真香～ … 墨颖然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自从木槿笙出现的那天开始，「狄陌」就好像无师自通了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课堂学习、体育运动、艺术创作。 当然还有战斗。 在「越宇号」上的那一晚，「他」本可以获得更有帮助的热武器，凭那种上手就会使用的超能力，开个枪甩个雷应该不在话下才对。 偏偏要拿个短兵贴身干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那可不是在玩游戏啊，是去营救被绑架的人，还是赌上自己的生命去的。 等待狄阡苏醒，以及年前几天共事的时候，墨颖然没少和木槿笙讨论这个话题，小姑娘十分为难地透露了一些信息。 首先，木槿笙确实是奔着「狄陌」才转学来到二中，但她不了解自己和「狄陌」突然出现的异常能力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其次，木槿笙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做过一些不明所以的事，但似乎和她本人的意志不直接相关，或者说是这个「木槿笙」。 再次，木槿笙大概率也有某种超越普通人认知的异能，但是她有的只是所有权，而非使用权，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以自己都不知情的方式发挥作用。 ——为何「能」与「权」如此割裂？ 墨颖然能看出木槿笙向自己交代的内容有所保留，但说出口的，无论听起来再难以置信，也全都是实话。 当然，实话不等于实情。 短短两个多月的交往下来，墨颖然毫无根据、仅凭直觉地认为，木槿笙就像从某个整体身上掰下来的碎片，或者是本体经过无数次折射反射后的投影。 和如今，失去了「狄陌」的狄阡竟有几分神似。 墨颖然不喜欢神秘感，在她过往的人生经历中，未知往往和威胁直接挂钩。 如果不是木槿笙和她目标一致，她做不到付出这种程度的信任。 ——还有那个几乎跳出既有科学规则之外的「量子核心」。 … 狄家的晚餐和午餐差不多，五菜一汤。在狄阡和墨颖然的全力发挥下总算没留下剩菜剩饭。 冉芷欣的饭量很小，狄潇的饭量甚至也在墨颖然的真正实力之下；至于狄阡，敞开肚皮吃的话能吃老妈的两点五倍。 注意到餐桌上的四口人，狄潇有些惝恍。 「如果女儿还在的话，一家四口的新年大概就是这样的」，这位中年丧女的父亲不合时宜地想到。 颖然很喜欢阡阡姐，陌陌也喜欢他姐姐；女儿走了之后，妻子的病情加重了，陌陌和颖然不约而同地留起了长发。 也就是所谓的「替代疗法」。 一种尚未在普通的医学院讲授的医学知识，尚未在普通医院进行实践的医疗方法，直至今日还不时被医学伦理诟病的非常规医疗手段。 被两个学龄前的小朋友在不知不觉中领悟了。 换上姐姐的衣服的狄陌很漂亮，外观满分；墨颖然更是能从真正的女孩子的角度提供帮助。 冉芷欣的病情得到抑制，开始好转。 直到为了给妻子更好的疗养环境，狄潇搬家到千屿湖畔，离开了墨颖然的狄陌不得不更为用心地模仿他姐姐。 ——心病可用心药医。 但他忽略了，作为人的「药」本身，也是会生病的。 “老爸，不必担心，然然做事很有分寸，教我的那些东西不会有问题。”狄阡看出了父亲有心事，还以为是下午大小姐说要带自己学枪械的原因。 “嗯，老爸知道。”狄潇苦笑着点头，没有否认。 “开心点啦亲爱的，大过年的就不要在饭桌上构思你小说里的刀了。”冉芷欣往丈夫的碗里夹了一只红烧大虾。 “谢谢，欣欣。”狄潇深吸一口气，妻子都学着吃荤腥食物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虽说晚了二十年。 “这狗粮撒的。”坐对面的狄阡半开玩笑，看着老爸把虾壳剥干净后放回老妈的碗里，真好。 “我们也可以的。”墨颖然笑吟吟地同样夹起一只虾，目光投向身边的人，“给你剥开？” “「陌陌」？”冉芷欣眉毛一弯，语气中的责怪之情不加掩饰。 “别，我来，我来。”狄阡会意，飞快捏起虾开始剥壳，有样学样地把虾肉放进小青梅的碗中。 内心默默流泪。 家人们谁懂啊，扮演「弟弟」还不够，还要变成充满绅士风度的小竹马。 狄潇深表同情，但束手无策。 … 晚餐后，狄阡和狄潇挤了小半个柠檬，才用柠檬汁把手上的虾味洗干净。 忙完家务不多时，收到了江袅的消息。 〔江袅〕：阡姐姐，剧团今晚就到村里了，诚邀你们明天过来一聚哈。 狄阡咬了咬下唇，编辑回复。 〔陌归〕：我问问家里人。还有，以后正常情况都把我当成陌陌就好了。 不知为何，听小邻居叫她「阡阡姐」感觉还挺自然，听江袅叫她「阡姐姐」就浑身不对劲。 狄阡看着自己的回复琢磨了好久，她应该没有厚此薄彼？ “老爸，班上的同学约我明天去他那儿玩，就在禹杭，西城街道的溪江村。” “男生女生？要不要我送你去？” 狄潇的心情有些怪异，总感觉孩子无论是去男生家还是女生家，都有种肉包子打狗的微妙感觉。 “男生，坐我前面的同学。”墨颖然代替回答，“叔叔放心，明天我也会去。” “噢噢，那叔叔放心了。”狄潇是真的放心了。 这下轮到狄阡不自在了。 不是，几个意思，她一个铁山靠能靠出116分的猛男，什么时候出去玩一趟，还能让家人放心不下了？ 气抖冷。 第222章 法治和拳脚 大年初三，晴转多云。 上午十点，钱江市绕城高速，一辆加长轿车行驶在从市中心到城西郊的路上。 昨晚告知木槿笙后，小邻居表示要一同前往，于是冯丘作为司机，载两只半校花去江袅的家，西城街道溪江村。 说是在禹杭区，其实远得不行，上高速、不堵车，单程也要个把小时。 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出发，因为江袅十点才被他老妈拿平底锅拍起床。设在九点的闹钟，其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江袅，「还能再睡五分钟」。 明明这才是正常的假期高中生好不好？放假不睡懒觉的高中生和卷狗有什么区别？ 于是索性直接约午餐，地方定在附近的某家颇受年轻人喜爱的主题茶餐厅。 戏剧演出在下午，村里请到的是颇有名气的之江越剧院三团。今天预定上演的是经典海派京剧移植的《狸猫换太子》，还是上下两集二合一的整本大戏。 作为村干部家的孩子，江袅自然是逃不掉被抓壮丁的命运，午餐结束后就得回去打杂帮忙。 … 临近中午十一点，发现手机订餐显示剩余包厢已经为零的江袅急匆匆地来到「阅景湾」茶餐厅。 一般来说线上预订和线下接待的包厢数量是不完全重叠的。 “你好，请问还有小号的包厢吗？”走进茶餐厅，江袅目不斜视地走到服务台询问。 “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江小书记吗？”一道极不友善的声音从身后的不远处传来。 江袅顿时眉头锁紧，时隔五年，这个声音他还是如此熟悉。 回过头，就看见餐厅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大半圈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刚刚说话的男生坐在中间，细看的话外貌竟然和江袅几分相像。 只是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和文质彬彬的他差别太大了。 “江子杭，你们怎么在这里？”江袅面色不善。 难得今天有朋友来玩，碰上这么个晦气玩意。 非要说的话，都是一个村出来的，江子杭跟他还是亲戚，同龄同辈。幼年也曾一起玩耍，甚至还在溪江小学当了整整六年的同学。 只不过他们之间还算友好的关系只持续到三年级。 “你装什么呢？昨天群里不是说了聚餐，你嘴上说着不来，现在又跟个臭虫特务一样爬过来。”坐边上的一个男生口无遮拦地出言不逊。 江袅记得这个长得有点浮夸的男生，名字叫李杨康来着，当年就是江子杭的忠实狗腿子之一。 “说不定是奔着班长来的，人至贱则无敌。”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太妹恶意满满地帮腔。 江袅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角落的某个文静女生，也就是刚才说话的小太妹口中的班长，江璐。 当年只觉得她还挺可爱，如今出落得漂亮了。 他回想起来，新年前夕，小学群里是商量着年后聚一下。不过对江袅这种近乎和半个班交恶的学生来说，小学聚会，参加是不可能参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参加的。 至于交恶的原因，就是江子杭。 二年级的时候，江子杭家里办的农家乐，乘着祖国崛起的东风，挣了大量外国游客的钱，短短一个旅游旺季就成了村里有名的暴发户。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家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外国游客很少会有回头客，能宰一笔是一笔，饭菜的质量和卫生什么的更是不重要。 起初还犹犹豫豫，直到某一次稍微放松了底线，随后便是遏制不住的无底线滑坡。 结果不到一年就出了食品安全事故。 本来靠着江家打点的人脉，一番经营之后侥幸逃过一劫。不曾想到江子杭在家无意中听到父母半场开香槟的自曝，带到学校当作吹牛的谈资，告诉他的几个玩伴。 当时的江袅也是江子杭的玩伴之一，放学回家后原原本本地转述给时任村书记的父亲。 取得关键线索后，案件很快告破，江子杭一家迎来至暗时刻。 可惜的是，至暗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 仅仅过了半年，江子杭一家仿佛不破不立，靠着外贸生意再度崛起。反倒是江袅父亲，正值壮年就被退居二线，当初江袅的举证记录也被「不小心」泄露出来。 江袅的小学时代最后两年，是在江子杭他们口口声声的「特务」和「奸细」中度过的。 半个班都在江子杭的收买之下沆瀣一气，剩下半个班也只敢明哲保身，支持江袅的同学屈指可数。 班长江璐是其中之一。 在江袅被孤立被嘲讽甚至被霸凌的五年级和六年级，是江璐和个别颇具正义感的同学明里暗里地帮助他，才不至于给他留下童年阴影。 “班长，这种乌烟瘴气的所谓聚会，你为什么要来？”江袅单手插兜走向江璐，无视江子杭和他的狐朋狗友。 “我…”江璐绞着手指，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当初的班主任把所谓的组织重任交给她。 少子化的当代青少年，升学压力确实比上一代少了很多，不出意外的多了一堆自甘堕落的孩子。 同样的还有被失业恐慌困扰的下乡教师，多少人都急着攒履历然后往市区跑，避免撤并乡下学校的涨潮下一个淹到自己。 任上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谁还管你毕业三年的聚会？随便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甩给班长就好。 江袅小学毕业后就没再打开过小学的群聊，直接收进消息助手后台免打扰。有聚会这么一档子事还是另一名同学私信告诉他的，时间地点一概不明。 几分钟前还在抱怨踩着狗屎的江袅，突然庆幸自己撞上了这场「小学聚会」。 “江璐，别管他们，跟我走。” “可是，汪老师他说…” “哟，面子还挺大，带人走是？”江子杭一脚踩在茶几上，露出价格大几千的球鞋，“人是我带来的，你准备怎么带走？” 说罢，从兜里摸出一个车钥匙扔在茶几上，看见上面的logo就知道是价格百万级的豪车。 “是你说要我跟你去接汪老师…” “让你说话了吗？不要让我提醒你第三次，你爸的顶头上司是谁。” 江袅听明白了。 如果说五年前的江子杭还只是蠢，那么五年后的他不仅变坏了，而且蠢得一如当年。 江璐像是被掐住命运后脖颈的猫，缩在沙发的一角。 她是真的后悔透露了父母的所在单位。 江子杭的狗腿子们和小太妹只觉得老大豪横霸气，溜须拍马献殷勤。 虽然内容有限，但足够江袅再帮这位沾亲带故的仁兄回忆一下当年的美好了。 插在兜里的手熟练地保存录音，点击分享到紧急联系人。 触屏盲打，就问你有没有实力？ “老实听话，今晚上我的车，我就原谅你和「特务」今天的冒犯。” 草率了，应该把这句也录进去的！ 江璐红着眼睛低头不语，江子杭似乎很享受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特别是当着江袅的面，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江袅仰头叹了口气，感觉跟这种人认真都对不起自己的智商。 “我数数啊，未成年无证驾驶、污蔑诋毁他人、恐吓威胁未成年女生，法治社会，这恐怕能让你爸回去把当年欠下的牢饭吃完了。”江袅竖起三根手指，每数一个罪名就收回一根。 “你踏马跟我讲法治社会？”江子杭突然站起，上半身前倾，一副扭曲的丑恶嘴脸。 江袅顺势一个右勾拳砸在对方脸上，“既然施主不愿讲法，贫僧倒也会一点拳脚功夫。” 第223章 士别三年 感受到拳头和脸皮的接触触感，江袅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不过没关系，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动手的。 区别在于用的是「蓄意轰拳」还是「强手裂颅」 「阅景湾」茶餐厅的店员也没想到，才几句话的功夫，同事都没把店长找回来，这边就已经上手了。 而且还是那个势单力薄的男生先动的手。 “江袅，你个畜生…” “停，别动手。” 意识到老大挨揍了，狗腿子们正要发作，没想到江子杭反而出声制止了。 “杭哥，这小b崽子都敢打你了，你还跟他客气什么？”李杨康很是费解，他从来没想过老大会有吃亏的时候。 “别急…康子，”江子杭从沙发上坐起，伸手摸了摸左脸上红肿的颧骨，明显的刺痛让他眯起了眼睛，嘴角却同时扬起，“你现在要是动手了，就从单方面人身伤害变成互殴了。” “啊？什么意思？”李杨康发出九漏鱼的声音。 “意思就是，这小子不是讲法治社会吗？咱现在就让警察叔叔过来治治他。”江子杭犹如胜券在握，拿出手机直接按下110。 要不要再拍个短视频曝光一下呢，前村书记的儿子在小学聚会现场当众殴打同学，似乎很有看头。 你不是说要我爹回去吃牢饭吗？那我反其道而行之，让你爹连个小小的村干部都当不下去。 江子杭觉得自己现在机智得可怕。 “哎哎哎，各位同学！大过年的，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别伤了和气。”姗姗来迟的店长见到眼前的景象，差点没两眼一黑昏过去。 新年期间的三倍薪水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客户多、员工少，他一个店长还要跑去后厨帮工。 正洗菜摘菜呢，突然来个人说一帮学生起了口角，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 确实打起来了，但只打了一下，而且离谱的是一群玩世不恭的不良少年，带头的那个被一个面相老实的男生打了。 然后不良少年表示要报警求助。 这画风…嘶…不管了，总之先稳定局面再说。 “伤和气？这都伤着人了还考虑伤不伤和气？”江子杭指着自己的脸，“反正我已经报案了，江袅，你赶紧联系你老子，让他一会去派出所捞你。” 店长一阵气血翻涌。得，自己当班的日子，客户在店里生事，还把警察给招来了。 别说三倍薪水了，奖金都要给他减半缩水。 总之就是非常后悔，为什么要主动加这个班。 “这位同学，你受伤了，我们这儿有医药箱，要不我先给你用上？”店长试图平息态势，学生之间的小摩擦，应该不至于闹大。 “少来，这伤是他的犯罪证据，最好还要让警察验个伤。我猜，至少能验出个二级轻伤。”江子杭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原来你想要二级轻伤，那我得再努力努力，至少打颗牙下来才行。”江袅捏了捏拳头，刚才那一拳打得他手有点疼。 “继续嘴硬，别想着逃走。我倒要看看一会见了警察，你还能不能这么说话。”江子杭躺在沙发上，得意地抬起负伤的一侧。 出警的时间最多五分钟，涉及未成年人，警察叔叔只会来得更快。 当年江子杭的父母能让江袅的父亲干不成村书记，江子杭也能再加一把力，送他回去种地。 江袅大概能猜到江子杭肚子里有什么坏水，便不再搭理他们，就近找了个卡座坐下。 “班长，别在那边了，来我这儿。”扫视一圈，他确定在场的老同学里只有这一个，当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英雄救美，你是真的…”江子杭表情戏谑地出言嘲讽。 “让你说话了吗？看来你对二级轻伤很执着啊？”江袅不耐烦地直接打断，随即又换回认真的语气，“班长，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过来这边。” 罡天反倒。 江子杭牙都要咬碎了。 多新鲜啊，从来都是他打断别人、威胁别人、胖揍别人的份，今天怎么就全都反过来了？ 而且还是被父母手下败将的孩子，打断、威胁、胖揍。 如果这就是父母要他学会的城府，未免也太憋屈了。 不行，到这份上了，要隐忍。 偷偷看一眼身边的狗腿子和小太妹，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三分义愤填膺、三分疑惑不解、三分难以置信。 不行，再忍下去形象要崩。 “江璐，你应该知道不按我说的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江子杭顶着火辣辣的脸，冷冰冰地对着小班长沉声威胁。 角落里的少女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 江袅父亲的工作为什么调动，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江子杭家有这个能力，区别只在于他家有没有整你的想法。 “后果就是你离心心念念的二级轻伤又近了一步。”江袅看都懒得看他，只是用戏谑的语气说着扎心窝子的话。 “你…呵，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妈的警察怎么还没来？”江子杭忍得很痛苦。 凭什么以前他们惹事的时候，警察就像饿了一个月的鬣狗似的闻着味就来了，这会儿他报的案就这么磨磨唧唧？ “听好了班长，对于某些渣滓，一时的忍让会变成一再的忍让，他们不会因为我们的妥协而变得善良。”江袅看向窗外，目视着从街口出现的熟悉加长轿车，“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我也不会说第三遍，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过来。” 江璐的身体一颤，她本能地向着少年的方向抬头。 迷茫和无助的少女在注意到江袅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后，回忆里几年前的身影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合。 他长高了些，也变壮了些，内核也成长了不少，不再是当年过刚易折的铁头娃。 但也有很多没变的地方，正直、勇敢、善良。 这可能是江璐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的，有人能拿父母的工作威胁她，她却可以用毫无理智来形容地，起身走向阔别三年的同学。 “好，好，可以啊江璐。”江子杭怒极反笑，“见过25年润北美吃甜甜圈的，还没见过30年润蛙岛喝生可乐的，一会你就和江袅一起进橘子好了。” 加长轿车停在茶餐厅门口。 或许是所有人都在期待警察叔叔的到来，所以大门有什么动静都可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车…有没有识货的？”狗腿子之一，饶是阅车无数的鬼火少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别看了，定制款，不知道哪个大佬的玩具。”李杨康收回目光，看向江子杭，“老大，莫非车上的是你朋友？” “我是在玩得好的朋友群里说了这事，不过…” 里面的人还在琢磨，外面的车已经打开车门。 一名身材魁梧的墨镜猛男离开驾驶室后，职业精神尽显地环顾两圈，确认周遭环境没有安全隐患后走向后座，缓缓拉开车门。 然后，一只、两只、三只各有千秋的汉服美少女下车，看样子是准备进店用餐。 “大哥，这家店的玻璃窗还带美颜功能的吗？怎么看着这么奇幻…大哥？”李杨康愣愣地看着窗外，然后发现身旁的大哥没动静了。 “店长是，赶紧把医药箱拿过来，给我的脸消肿。康子，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给我看看。”江子杭心不在焉地指挥。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突发奇想搞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要整江袅有的是办法，非要自以为是的使苦肉计，这下脸被揍丑了，一会怎么求偶？ 第224章 汉服魅魔 狄阡走最前面，墨颖然和木槿笙中间，冯丘最后，一行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茶餐厅。 见到来者，店长是一点也不后悔今天加班了，在他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对「蓬荜生辉」一词有如此切身的体会。 大年初三，见到了活的财神爷。 祖坟都燃起来了。 “你好你好，请问有预订吗。”店长赶紧撇开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江袅和江子杭一群人，屁颠屁颠地蹦了过去，期间还考虑着要不要磕一个。 开玩笑，多少人想磕还没那个门路。 见店长认出了墨颖然，狄阡赶紧使出一个核善的眼神，配合天生的血色眼睛，沉默和安神效果显着。 “不好意思，没有预订，请问还有空闲的包厢吗？”狄阡掩嘴浅笑回答，同时故作好奇地扫了一大厅里侧的江袅和他的老同学们。 很好，没有其他人认出她们。 不枉她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换汉服做发型化淡妆。 一边是以江子杭为首的十多号人，另一边是江袅和一名挺漂亮的女生，根据录音判断，应该就是他的小学班长，江璐。 ——令人意外，「这一次」她是选的江袅吗？ 在狄阡的眼中，江璐待在江子杭那一方的既视感更强烈，也就是说她选择妥协的可能性更高。 没想到在自己未干涉的前提下，还会发现小概率事件，是江袅说了或做了什么反常的事吗？ 江子杭脸上的红肿确实难以忽视。 “请稍等，我这就为您确认！”店长的嗓音止不住地颤抖，几乎闪现到柜台的里侧，抓起鼠标点了点。 然后表情绝望，“抱、抱歉，包厢已经预订满了，您看卡座…不是，对不起，请当我没说。” 居然想让财神爷坐卡座，我真是该死啊！ “几位朋友，在下刚订了一个包间。相遇是缘，一并用餐如何？”江袅站起来，大方地打招呼。 “你！”如梦初醒的江子杭也站起来，“几位美女，别听他的，这小子是个地痞流氓。看我的脸，就是刚被他打的，我们正在等警察来处理呢！” 这个江袅是怎么回事，刚硬抢了他晚上预订的「菜」，这会又想截胡，当着班长的面搭讪其他女生？ “喔？公子人多势众，这般受辱却不报复，反而诉诸律法，想必公子是真君子呢。”狄阡眉眼轻弯，可爱的狗狗眼扑闪扑闪。 狄阡的装扮是浅粉色系的甜美风，浑然天成的银白长发扎成糯米丸子双马尾，任谁看都能联想到嫦娥仙子怀中玉兔成精。 辅以茶香四溢的一颦一笑，自然的萝莉声线，连知道狄阡底细的冯丘都忍不住脚趾抠地。 天生魅魔圣体。 “那、那是自然！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瞬间被打得丢盔卸甲的江子杭，连嗓音都夹了起来。 这一拳挨得妙啊，我以后单方面宣布苦肉计是三十六计唯一上上上计。 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狗腿子们正在用看变态的眼神看自己。 大哥，人家汉服小美女说话文绉绉一点叫符合设定，你一个练习时长六个月的流氓头子拽什么文言文？ “谢公子夸奖。既然此地没有合适的包厢，那小女子先行告退。”狄阡说罢转身。 “哎等等，”江子杭伸手阻止，“那个，什么，噢对，相遇是缘。我们有一个二十人的包厢，空位很多，不妨一起用餐？” 狄阡闻言，眼神询问墨颖然，后者似乎没有多想，“今天全体听木老板的。” 「老板」？ 江子杭抓住了话中的关键词。 结合刚才店长近乎献媚的态度和讨好的言行，白毛萝莉身后的这两位恐怕不是简单人物！ 墨颖然和木槿笙固然面容稚嫩，但与狄阡截然不同的黑灰色系水墨风装扮加上桃花半披发的偏成熟造型，在冰山气场的作用下很有欺骗性。 木槿笙一言不发地抬头看了眼冯丘，冯叔同样戏精附体地掏出手机看看，然后俯身耳语两句。 话毕，木槿笙向狄阡点点头。 “如是，小女子在此谢过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狄阡会意，再次转向江子杭。 “在下江子杭！敢问姑娘芳名？”江子杭的嘴角开始夸张地扬起。 “天之骄子、一苇杭之，公子好名字。小女子名曰「白灵」。”狄阡慷慨称赞，笑靥如画。 “白灵、白灵…白姑娘也是，名字好听，人也好看。”江子杭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噢对！让几位久等了，店长，我们先去包厢，没到的同学就不等了，让他们自己来。” 说罢便急着起身，面带傻笑但眼神复杂地看了江袅和江璐一眼，“今天放过你小子了，警察来了自己跟他们交代，然后滚。” 江袅绷着脸坐在卡座的沙发上，一旁是呆若木鸡的江璐。 … 直到一群人和狄阡四人分两批上楼，江璐才如梦初醒，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 逃过一劫的窃幸、心有余悸的不安，对父母前途未卜的担忧，还有为自己终于勇敢了一次感到一点点骄傲。 “江袅，我们快离开这里，回家和爸妈商量一下…江袅？”江璐略微着急地看向身旁的男生，却发现他的样子特别奇怪。 好像在忍耐什么，而且他怎么在掐着自己的腿？ 好像掐得还特别用力。 “噗…咳咳咳…噗哈哈哈…”直到楼道里没了动静，江袅终于在这场临时起意的不要笑挑战中落败。 “江袅？！”可把江璐吓坏了，他这是吓疯了吗？ “哈哈哈哈…等会儿，哈哈…放心放心，他们都是，自己人。”江袅的两只手互相掐着虎口，依然笑得丧心病狂。 过会儿一定要让警察叔叔把这一段监控复制给他，当成传家宝，死后还要做成二维码刻在墓碑上。 “什么自己人？”一知半解的江璐可放不下心。 “就是刚进来四个，那个自称「白灵」的家伙，是我一个寝室的哥们。哈哈…小女子，还小女子…”江袅感觉腹肌都快笑裂了。 一旦接受了「陌子」s成玉兔仙子，对着一个男人搔首弄姿色诱勾引，他对迅哥儿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 ——「我们华夏的最伟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艺术也就是男人扮女人」。 “室友？哥们？”江璐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 那个她都自惭形秽望尘莫及的白毛红眼绝美萝莉，是男的？ “对…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江袅看向坐在入口处附近，看似普通食客的四名成年男子，“警察叔叔早就到了。” 在他把现场录音和必要的个人信息发给狄阡之后，墨家分分钟把江子杭和他家的那点破事翻了个遍。 之所以猝不及防地演了这么一出，是因为狄阡准备在解决事端的同时，放长线钓大鱼，斩草除根。 五年前的江子杭父母就有能力在证据确凿的案件中金蝉脱壳，逃脱制裁的同时还能反将江袅父亲一军；时至今日更是不能小看人家，宜小心做局，徐徐图之。 也多亏了一整个学期的相处，他们之间不需要多沟通就能达成合作，默契到不需要彩排。 “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江璐发现自己对江袅哪是一知半解，简直是一无所知。 这还是她仅仅两栋楼之隔的老邻居吗？ “对，我们是同桌、前后桌，铁哥们…喔，其余两位是大小姐，哥们只有「陌子」，可会整活了我跟你说。”江袅笑着解释。 只是笑着笑着，喉咙里有点苦涩。 ——「陌子」，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呢。 第225章 天上会掉馅饼吗 “几位贵客，请进请进。”不知不觉江子杭沦为包厢门口的迎宾，眉开眼笑地给狄阡等人引路。 站在边上的店长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到底谁是顾客谁是服务员？ 这个舔狗画风溢于言表的小伙子，真的是餐厅重点关注名单中的那个江姓恶少嘛？ 而且很明显，他没有认出墨家大小姐，只是单纯的被那只白毛萝莉拿捏了。 狄阡笑吟吟的，一口一个「公子」，分分钟就把江子杭钓成了翘嘴。 得益于强大的心理素质，墨颖然和木槿笙尚且能做到云淡风轻，泰然自若地任由她飙戏。 江子杭的狗腿子们可就把持不住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老大的这副嘴脸？合着他们当狗，老大是狗王，还是舔狗之王？ 自打班长江璐离开，这次名不副实的小学同学聚餐彻底名不正事不成。 当然，狗腿子们不在乎就是了。 至于原本就摇摆不定，持中立立场的老同学，在上楼之前就借故离开了。 餐厅最大号的包厢，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大圆桌上，江子杭坐主座，一侧陆续是狄阡、墨颖然、木槿笙和冯丘。 “喂，你说，老大这是要舔起来了吗？”坐在稍远处的狗腿子甲低声问一旁的同伴。 “我看没跑了。你想啊，白发红眼，萝莉甜妹，搁谁忍得住？这不比那两个冷冰冰的美女强？”狗腿子乙在桌子底下指指点点。 人类的劣根性是这样的。 两个半校花随便一个出来都是绝色，但是一旦放在一起，有人就开始挑起来了。 “肤浅。”李杨康嗤之以鼻，“你们没发现，老大是在知道他们之中有人身份不简单，才动了结交的念头吗？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 再看看来在包厢里的店长，看向那两位冰山美女的眼神都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了。 这家「阅景湾」茶餐厅，李杨康跟着江子杭来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他还没见过店长全程盯着的不是江少，而是另有其人。 “公子，用茶。”狄阡施展真·茶艺，无比娴熟地沏上一杯，奉至主座。 “哎，哎。”江子杭忙不迭地站起来接茶，全程看着那双如脂如玉的小手，目不斜视地喝下大半杯。 入口香醇，回味苦甘，爆杀雨前龙井！ “木老板、小姐、冯先生，用茶。”狄阡再沏上三杯，分别至于身侧的三人。 江子杭懂了，「白灵」姑娘是黑长直美女的下属；茶色头发、蓝黑眼睛，疑似外国人的「木老板」是黑长直美女的客户。 至于「冯先生」，保镖罢了。 “新春佳节，敢问白姑娘来此是何用意？”江子杭故作随意，声东击西地发问。 狄阡面色为难地看向木槿笙，后者神情自若地向冯丘使了个眼色。 “我来回答，我家小姐最近看中了华夏传统文化的戏曲艺术。听闻今日贵地有越剧表演，慕名而来，希望能给我们新年的经营计划提供灵感。”冯丘操起一口略带京腔的外地口音。 说话不能过于正中红星，钩直饵咸的话反倒容易引起疑心。 “这不巧了吗！”江子杭一拍大腿，“我们家就是做文创外贸的，「夏江文化」，不知木老板可有耳闻？” 夏江国际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主营各类文化创作产品进出口业务，当红的产品就有华夏古代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 做文化类的买卖可比餐饮业强多了，成本低、风险低，以次充好也不用担心出什么安全事故。 大部分歪果仁的肚子可能吃坏，但大部分歪果仁的眼睛分辨不出艺术品的良莠。 木槿笙沉吟数秒，挤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幸会，我今天代表「槿庭」来考察。”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木老板」的来头了。 「槿庭」大酒店。 坐落于钱江市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主营普通的餐饮和住宿业务外，也经营奢侈品、纪念品零售，其中就有名声在外的文创产品。 在场的人里只有寥寥几个知道「槿庭」的老板是罕见的木姓，完全没想到是这般年轻貌美。 店长也听得两股战战，还有高手？ 仔细想想合理至极，能让墨家大小姐亲自接待的，岂能是等闲之辈。 江子杭差点把茶杯给摔了，果然！ 他知道能去「槿庭」消费的都是些什么人物，那里光是每天主动来送钱的外宾数量就是「夏江文化」一个月都难以跑下来的水平。 如果他知道自家老头子曾经求爷爷告奶奶，只为了拿到一个「槿庭」的展台，估计会更绷不住。 天上会掉馅饼吗？ “木老板远来是客，敬你一杯。我家对华夏传统文化敬爱有加，可以的话下午不妨由我带领前去观赏。”江子杭以茶代酒，同时给李杨康使了个眼色。 这位心领神会的头号狗腿子随即在他们的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备注［江少鸿运当头碰上财神了，没脑子的赶紧滚，有脑子的想办法打助攻］。 怪不得店长看他们的眼神跟看金元宝似的。 还真有几个没脑子的收了红包就借故离开了，稍微有点小聪明的都留下来。 打不打助攻另说，能在财神边上沾沾财气都是好的。 木槿笙看了眼墨颖然，缓了几秒后欣然应允，“那就客随主便，有劳江老板了。” “不敢当，不敢当。”江子杭一口喝完茶水。 入口清冽，回味芬芳，爆杀明前龙井！ 江子杭伸手示意，“店长，换菜！把最好的招牌菜全安排上，略尽地主之谊。” “公子气宇非凡，看来我们遇上贵人了。”狄阡动作讲究地再沏上七分满。 “彼此，彼此。”江子杭受宠若惊，拿起手机，“容我联系一下家里，保证各位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赶紧联系爹妈！ … 江峰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过来的。 他现在能靠的大树很有限，真正有实力的「那位」已经金盆洗手，藏在幕后很久了。 很难相信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会在出门花天酒地的时候碰上「槿庭」大酒店的木老板。 当然，这点疑虑在赶到茶餐厅包厢的时候彻底打消了。 他认出了三个汉服美女中间的墨颖然，只不过木老板在哪呢？ 一瞬间，江峰眼里的儿子出息了许多。 “各位，介绍一下，这是家父，江峰，「夏江文化」的创始人。”江子杭兴冲冲地介绍，“老爹，这位是「槿庭」大酒店的木老板。” “啊？”前一秒还在为儿子突然话风斯文起鸡皮疙瘩，后一秒被儿子的人物介绍给干懵了。 居然不先介绍介绍墨大小姐？而且这个木老板是我知道的那个「木老板」吗？ “你好，江老板，家父木风南。”木槿笙微微颔首以示问候。 “噢！”江峰听明白了。 木风南才是他记忆里的「木老板」，既然是他的闺女，勉强也能算木老板。 不用担心冒充，毕竟墨颖然是货真价实的，墨启电科的传说可以说是他们这些生意人的圣经。 “幸会幸会，小木老板不必见外，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江叔叔。”江峰十五度弯腰，“还有，墨大小姐，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啊？”轮到江子杭懵了。 毫不夸张地说，放眼全世界，能称为「墨大小姐」的只有两人，墨颖然和她的姐姐。 和大多数国人一样，江子杭自然是熟知这个名字，甚至也看过她的照片。 这得有多眼拙才能没认出来？ “你好，今天我只是陪同木老板。”墨颖然清冷地表达态度。 第226章 火药馅的 “对，对，木老板，两年前我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一直想在贵店讨一块风水宝地，彰显我们华夏传统艺术的文化魅力。” 江峰冷汗都要下来了，连墨颖然都要称木风南之女为「木老板」，自己刚才叫她「小木老板」是不是有点得罪人了？ 好在木槿笙似乎没有介意，“江叔叔所言甚是。「槿庭」主楼已近十年未变，新装修有意定为传统国风，希望在非遗传承上取得灵感。届时酒店展厅也会在华夏古代文化方面有所侧重。” “正巧，木老板，我们公司的文创产品口碑载道，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水乳交融。如果我们能有所合作的话，一定是强强联合！”江峰有些上头，语速都快了不少。 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把握住的话，今年的营收保守估计都能翻个一倍不止。 “我不怀疑江老板的诚意，但据我所知，「槿庭」在过去不曾与「夏江」达成过合作。”木槿笙娓娓道来，“「夏江」能在五年之内崭露头角，想必在业内有过人之处？” 生意场上的「不怀疑你的诚意」，翻译一下就是「希望你拿出诚意」。 “这…”江峰面色为难地看了眼墨颖然。 对于生意人，特别是手不太干净的生意人来说，有些行业机密关乎命脉，向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交底，风险实在是难以承受。 “正好，我也有意在新年的出口产品中加入国风元素。江老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墨颖然轻笑。 生意场上的「英雄所见略同」，翻译一下就是「我们多少有点竞争关系」。 “江老板、大小姐，用茶。”狄阡见缝插针地两边各沏一杯茶，五分满。 压力上来了。 “墨大小姐说得对，国风文化出海是我们这些做文化产业的使命。因此，咱们…区领导很重视，在有关方面提供了支持。”江峰尽可能隐晦地展现优势。 “确实，禹杭区受制于地理位置，旅游资源稍逊于其他区，文旅局在文创行业有所侧重是情理之中。”墨颖然似笑非笑，“得益于此，「夏江」在成本控制方面可谓得天独厚。” “正是，正是，这点竞争力来之不易。”江峰背上开始冒汗。 成本控制代表的含义可不仅仅是官方的财政补贴，质检方面的绿灯，进出口方面的退税免税，能「控制」的环节不胜枚举。 每个环节都能直接或间接地变成利润。 “说到竞争力，江老板五年前从事的还是餐饮业？突然更换赛道，挑战在文化行业深耕多年的友商，江老板果真气魄过人。”墨颖然目不斜视。 “说来惭愧，当年受奸人所害，差点…好在市监部门领导明察秋毫，还我们一个清白。”江峰有点越说越不是滋味，赶紧喝口茶顺顺气。 这墨大小姐和传说中的一样邪乎？被她盯着，真就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狄阡眼疾手快地再为江峰沏至五分满。 “江老板吉人自有天相。”木槿笙悠悠开口，“但我们做产品卖服务的，竞争力要体现在质量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两件「夏江」的产品作为样品。” “好说好说，木老板何须购买？为表诚意，马上就让直营店送过来。我们边吃边等，边等边吃。”江峰说着便拨出一通电话。 不多时，「夏江文化」的人就送来作为样品的若干产品，包含戏曲主题的手作、套章、彩绘，还有一幅《牡丹亭》镂空立体画，一本科普向的书籍。 “我这就拍些照片发给大老板，您不介意？”冯丘公事公办地询问。 “当然。”江峰巴不得一顿饭吃完前就把合作敲定，夜长梦多。 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发送出去。 狄阡的手机震了震，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该沏茶沏茶，该吃饭吃饭。 勉强吃个三分饱，在江子杭开始讶异的目光中，矜持地擦擦小嘴，忍住，不能再吃了。 “「白灵」助理，请去车上帮我取一下平板电脑。”墨颖然适时地制造离场机会。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 “我去，你可算出来了，我的班长都快吓哭了。情况怎么样？” 距离稍远的小包厢里，没心没肺的江袅大吃大喝，提心吊胆的江璐食欲不振，直到狄阡的出现才稍微有点底。 “给你这位同学的任务，按我发你的照片，这两三天分几次买这几样「夏江」的产品。注意目的性不要太强，混买一点其他东西，保留好消费记录。” “这个容易。” “好，我们还有别的事，她吃完就可以溜了。” 走出茶餐厅，狄阡钻进加长轿车，找出作为道具的平板电脑，然后拿出手机选择了某个联系人。 洛其华是真没想到会接到「狄陌」的来电。 “新年好啊，洛叔叔。” “嗯，新年好，狄同学。” 洛其华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明白女儿对「狄陌」的真心，却不清楚妻子对「他」的态度。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更无从知晓「狄陌」对洛璎的感情。 「狄陌」现在生死未卜你敢信？ “请替我向柳阿姨问好。另外，今天打扰您是有重要的事情。” “好的，你说。” 洛其华有些不自在，「这小子」突然这么正式，该不会是要说和女儿有关的内容。 是想肯定「他」和洛璎的关系？好像不太妙，最近妻子对爱德华的态度就和丈母娘看女婿似的。 那是否定「他」和洛璎的关系？好像更不妙了，女儿的心思他还不清楚吗。 “洛叔叔，不对，洛局，有件事需要向您反映。” 洛其华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 称呼改了，接下来的话大概与宝贝女儿没有关系，不过需要引起重视。 “不知道您对禹杭区文旅局的班子有多少了解，今天我们发现了有人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线索。 “对方疑似五年前在区市监部门任职，近五年在政策扶持和行政管理方面对一家名为「夏江文化」的新成立公司特别关照，可以查查规格不大但标准不当的招投标项目的官方负责人。” “啊？狄同学你大过年的干什么去了？”洛其华听得有点恍惚。 “闲在家里没事，出来行使一下公民监督权。”狄阡半开玩笑地回答，“喔对，先别急着通知纪检部门。” “啊？狄同学你到底想干什么？”洛其华听得有点心慌。 同时反复告诉自己对方是个高中生。 “人家五年前被告发过一次，结果无疾而终。虽然这么想不太应该，但其中想必有什么裙带关系，打草惊蛇又要无功而返。” “话不好听，但事实恐怕…所以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对，你那边不是还有个爱德华吗？我的想法就是让他以外国游客的身份，买一些他们家的产品，线上线下都买一点。如果真的有品控问题，就能以外交的名义…嘿嘿…” 洛其华：“……” “咱就是说，有的时候，外部监督比内部监督管用。” “呵，你说的对。” 电话最后，还听到了洛璎和爱德华的声音，洛其华索性跟他们交代了几句。 “什么，「小学弟」宁可给你打电话都不给我打？姐姐我好伤心。” “what（什么），这算是我投诚华夏滴任务吗？是不是只要我好好完成的话，就能拿到歪果仁永久居留资格了？” 结束通话，狄阡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 引线已经点燃了，两三天后就会爆炸。 天上会掉馅饼吗？可能会。 火药馅的。 第227章 红颜为鸩 狄阡返回「阅景湾」茶餐厅的时候，听到了不太和谐的动静。 属于江袅的戏份开始了，时间卡得不错。 “这个人侮辱我、诽谤我，我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虚掩着的门里泄出少年二傻子般的声音，“荔枝？你让我怎么荔枝？” “你踏马打人还有理了是不是？阴魂不散！”江子杭都快红温了。 江袅消失了个把小时，江子杭还以为他早就跟江璐跑了，没想到还杀个回马枪。 不对劲，只有他一个人，班长不见了。 结合这小子气急败坏的模样，江子杭可算明白了，江袅怕不是想对江璐动手动脚，被那小妞跑了，怒火攻心回来找他自爆了。 马的有病？老子念在一个村同宗同族的份上没对你们赶尽杀绝，还敢来坏我好事。 你江袅没人看的上是你自己的事，老子跟白毛红瞳极品萝莉正打得火热。 瞧瞧，这个就叫差距。 大致猜出当前「剧情对话」进展阶段后，狄阡深吸一口气。 战斗模式，启动，一秒钟！ 只能说幸好没有人关注楼上走廊的监控，不然就能看到堪比恐怖游戏的画面。 一只汉服打扮的白发萝莉如鬼魅般从十米开外的地方，在一秒的时间里飞速接近，瞪着一双血红的大眼睛，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这种时候要是再配个甜美的气泡音，「我发现你了」，完美。 “侮辱、诽谤，那是犯罪！要入刑的！”江袅像个不看情面只认法律的书呆子，据理力争，“我打你那一下，连轻微伤都不见得能定，最多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派出所一杯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哎小江，你们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就不用这么上纲上线了，对民警同志？大过年的不用这么大火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江峰不停地劝慰。 包厢内，四名警察只是维持现场秩序，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任由江袅吵闹。 江子杭的狗腿子甲觉得四名警察中的两名有点面熟，有点像刚才楼下卡座上的食客，不过他也就是想了一下。 附近的原住民多少沾点血缘关系，外表长得像也很正常，没问题的。 老大还和江袅长得几分相似呢。 此时，楼下留守的两名便装警察还在疑惑。 明明只是普通的口角矛盾，怎么只吩咐他们低调行动，只要「避免关键人物离开」就好，等区公安局的同志来处理呢？ 接警的是他们，出警的也是他们，区里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还在出警三分钟内就出门干涉了。 算了，感觉水很深，别多想了，服从安排就好。 狄阡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比半年前强了很多。 放在半年前，一秒钟的战力全开已经可以造成些许身体负担；而现在连热身都算不上了，只能让小脸微微泛红，汗珠都不会冒一颗。 只能再加一点演技了。 “呼…呼…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某白毛萝莉小跑着闯进包厢，气喘吁吁，“公子？” 双手怀抱着一个平板电脑，贫瘠的胸脯不断起伏着，人畜无害的狗狗眼水汪汪的。 江子杭看得心都要化了，「白灵」姑娘这是意识到自己遇上麻烦了，一路狂奔回来的。 而且她一进门先叫的是「公子」，之后才看向座位上的墨颖然。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心里有我！ 哥那无处安放的该死的魅力啊。 一定不是因为我正对着门，被警察拦着的关系！ 江袅也被警察拦着，「白灵」姑娘怎么不看他？ “这位…小妹妹，你是什么人？”警察对突然出现的狄阡露出一点点惊讶的表情。 “我叫…呼…「白灵」，是墨大小姐的…私人助理。”狄阡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妈耶，心率正常的情况下故意加快呼吸频率，容易造成呼吸性碱中毒，真有点头晕了。 警察看了眼墨颖然，见对方只是看着，没有否认，看来所言非虚。 大小姐的脾气怪一点也合理，真像网上说的那样亲和友善反而不正常。 “是这样的，白助理，这位江同学，和这位江同学…呃，总之这两位江同学之间有些小矛盾，我们正在调解。”警察向狄阡解释。 “小矛盾？你管侮辱人格叫小矛盾？”江袅毫不客气地高声反驳。 “确实，”狄阡直接顺着话往下说，“你打了公子，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还纠缠不清，小女子也不认为是小矛盾了。” 江子杭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她在给我出头！ 看起来娇娇柔柔软软甜甜的「白灵」姑娘非但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给我出头啊！ 过去这么多年，江子杭没少靠威逼利诱嚯嚯小姑娘，但不可否认她们都是虚与委蛇。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打记事起还是头一遭。 如果直到「白灵」回来前，她还只是在自己的好球区横冲直撞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地闯进自己的心巴了。 白姑娘哪怕是杯毒酒，他江子杭也甘之如饴。 怎么可能是毒酒呢，她都为了自己不惜引火烧身，甚至没有请示自家大小姐。 她好爱我。 “哼！”江袅冷笑一声，“还装什么理中客，我看你就是看上了他江家家大业大，欺负我这种小老百姓。” “喔？阁下此话有何凭据？小女子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在侮辱我了呢？”狄阡目光锐利，上前一步。 “这不是，一、一目了然的吗？”江袅突然有些理亏地结巴，“大、大不了我向你道歉。” “不必道歉。既然阁下认为人格上的伤害小于身体上的伤害，小女子只需要替公子还这一下…”狄阡捏紧平板电脑，再上前一步。 警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阻止，却「意外」地没赶上。 只见白毛萝莉双手抓着平板电脑往江袅胸口一攮，力道似乎不容小觑。 “咔——” 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江袅面色发青地捂着胸口后退两步，贴着墙缓缓坐下，大颗汗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额头渗出，嘴唇的血色也快速消失。 “糟了！”两名警察赶紧围上去，轻轻摸了一下江袅的胸口，然后表情沉重地对视一眼。 江子杭也吓到了，这动静，十有八九是肋骨断了。 “小女子…不是故意的。”狄阡似乎也被吓到了，平板电脑摔在地上，屏幕上的裂纹触目惊心，“我们，扯平了…” 警察叹了口气，“小妹妹，这恐怕扯平不了了。骨头断了，还是当着我们的面，你最好盼着没有伤到内脏。跟我们回派出所。” “啊？公、公子…”狄阡瞬间就飙出了眼泪，楚楚可怜地回头看向江子杭。 “不行、不行！”江子杭在懵了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你们不能带她走！她是、她是…爸！” 小打小闹可能无关紧要，但这种打断别人骨头的重伤，而且还是「白灵」姑娘为了给他出头打的别人，自己要是不给她当靠山，以后还混不混了？ 狗腿子们可都看着呢！ 求助老爹，这种时候求助老爹不丢人，扔下「白灵」姑娘见死不救才丢人。 江峰忐忑不安地看一眼墨颖然和木槿笙，发现她们都没有准备给「白灵」兜底的样子，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 是因为「白灵」自作主张闯了祸而不悦了吗？感觉有点不对劲。 “老爸！”江子杭急着催促。 不行了，儿子这个屁股得给他擦。 “警察同志，请联系救护车，我出去打个电话。”江峰打个招呼就往包厢外跑。 随后走到露台，拨通了一个备注为「保险公司1」的号码，“喂，陈秘书，有个事…” 第228章 她会点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习惯，想要做成某件事，至少要做三手准备。 在狄阡进包厢之前，第二手、第三手都安排好了。 如今，第一手的操作，也完成了。 江峰要打敏感的求助电话，能选择的通话地点很有限，不是自己的车上，就是在餐厅的监控设备难以收录音频的户外。 目标地点确定，建议警察安装便携式录制设备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哎，好的好的，给您添麻烦了。过两天再招待您…”江峰接着电话，对着空气本能地点头哈腰，“这回小杭是真出息了，到时候跟您见面说。” 结束通话，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的江峰开始考虑如何把这一次的人情利益最大化。 毫无疑问，那个「白灵」和墨颖然绝不仅仅是助理和老板的关系。能和木风南的女儿三人一起穿汉服出游，代表私交肯定不错。 帮那个小姑娘解决这次麻烦，至少能给墨颖然和木槿笙留下一个好印象，仅从这点考虑，这波就不亏。 更别说「白灵」还是因为自家小子才闯祸的，有来有往，如果能借此与墨家和「槿庭」搭上线，简直不能再赚了。 要知道哪怕是区局领导，也没办法把「夏江文化」的产品稳稳当当地送上「槿庭」的展品架。 至于江子杭看上了那个小女孩，漂亮是真的漂亮，但很明显有病在身。玩玩就好了，想必没几次就该腻了。 琢磨完的江峰，收拾了一下心情返回包厢。 返回之前，把手机号备注的「保险公司1」改成了「保险公司0」 这是五年前的那件事后，某人承诺给他的最后一次帮助。 包括李杨康在内的狗腿子们已经被警察遣散，包厢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江袅躺在沙发上等待救护车的到来，面色依旧十分难看，好在呼吸平稳，似乎没有严重危险，一名警察守在他边上。 「白灵」单独坐在一张椅子上，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看着。 “老爸！”江子杭难得用亲切期待的语气叫他父亲。 江峰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来到站在没有分配任务的那名警察跟前，“警察同志，我看小江同学情况还算稳定，眼下的情况能和平解决？” “情况好不好，得等医生查看之后才能得出结论。就算这位同学幸运，身体没有大碍，白小姐也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警察先后看了眼痛苦面具的江袅和乖怂可怜的狄阡，秉公执法地回答。 江峰当然是刻意这么问的，只为了让「白灵」一方的人充分认识到现状的严重性，从而把这个人情债坐实。 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儿子的催促让他没有充分的时间思考。 比如「白灵」一个看起来孱弱的小姑娘为什么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用平板电脑拍断一名穿着冬衣的男生肋骨；又比如墨颖然完全有能力保下她，却好像任由她被警察带走。 简单地理解为当代高中生体质脆皮，一碰就碎；墨家如他们自己宣传的那样遵纪守法，作风严格。 有点道理，但不多。 按江子杭的说法，墨颖然和木槿笙这两尊佛是冲着村里的越剧表演而来的。属于偶然经过「阅景湾」茶餐厅，又偶然被江子杭搭讪，才有了接下来这么多事。 以这两位的能量，想看什么戏剧还需要特意赶场，非要来这种要风景没风景要美食没美食的地方？ 排除大小姐们的突发奇想，更为合理的解释是她们受邀而来。 不过，整个溪江村，谁有这个能耐请得动她们呢？ 江峰看了眼似乎只剩半条命的江袅，然后很快就排除了脑中堪称异想天开的想法。 五年前确实被这个小兔崽子和他的耿直老子整得差点翻了车。 准确来说就是翻车了，好在机缘巧合之下留了后手，这才死里逃生然后有仇报仇。 如果江袅有这个能耐，当年他爹的村支书位置就能保下来了。 风险可控，这就是一次偶发事件，是老天给他的，搭上墨家和木家两艘大船的良机。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 五分钟后，救护车和江袅的父亲，江滔，先后来到「阅景湾」茶餐厅。 江峰觉得自己从名字开始就和这位远房表兄命里犯冲。 谁家90后在小学的时候就把「为华夏之崛起而读书」当成座右铭啊？那时候他们的圣经是《意者》、《读林》好不好。 拥抱文明的滋油皿煮战士最看不起的就是小品客（pk, 粉红）了。 明明名牌大学毕业，不去知名大厂干名利双收的工作，非要过来当什么村官。五年就干到村支书，却又放弃调任到区的升官机会。 江滔所做的一切都和江峰的理念背道而驰。 好不容易华夏崛起了，所有人都在铆足了劲挣歪果仁的钱。这江书记非要跟大家对着干，本地的所有商品和服务都要落实执行最严格的品质要求。 怨念未消的江峰看着忧心忡忡的江滔。 你等着，马上就能证明我才是正确的。你的好学生儿子被打个半死，始作俑者却能在我的人脉下依旧逍遥自在。不仅如此，我还能借机攀上贵人，让废物儿子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光是想想就好爽。 几名医护人员给江袅做了下快速检查，然后彼此嘀咕了两句，用担架抬起「伤者」就往外走。 脸上都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难以判断江袅的伤情。 一名警察跟着上了救护车，随后扬尘而去。 江滔留了下来。 “警察同志，我能和…「白灵」小姐说几句吗？”这位和江峰有些许相似的江袅父亲，向警察提出请求。 “可以，但是我必须陪同。”没有任何犹豫地同意了。 于是狄阡、江滔和那位警察三人来到露台。 碰巧所处的位置还是不久之前江峰打电话的地方。 江滔皱着眉头，心存顾虑地看着警察，斟酌着该从哪里说起。 “叔叔放心，这位同志可以信任。”狄阡微笑着道破心中的不安。 “江滔同志，我是从区局过来的。”警察表明所属。 “「白灵」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称呼你为「狄同学」是？”江滔迟疑了几秒，缓缓开口。 “没错。”狄阡坦然肯定。 “其实江袅他没有受伤？”江滔差不多肯定了他的猜测。 “没有。”狄阡欣然回答，同时掏出一只黑色手机，点亮屏幕。 显示未读消息若干，其中两条来自躺在救护车上的江袅。 〔江袅〕：陌子，陌哥！你啥时候能过来给我解穴啊？疼得老子感觉蛋都裂开了！ 〔江袅〕：还有你什么时候会的点穴啊？太鸡儿炫酷了我也要学！ 事实就是，狄阡在拿平板电脑拍江袅的同时，掰裂平板发出噪音的同时，对着江袅的两个曲池穴狠狠地来了一下。 清热解毒，散淤通络，老中医都说好。 就是下手如果没轻没重的话，容易有亿点疼。 虽然早有预感，但得知江袅确实安然无恙后，江滔还是松了口气，“谢谢你，狄同学。所以，你们设计了这么大阵仗，应该不只是为了给江袅出气？” “一时的突发奇想罢了。这几年钱江市各类出口企业创汇如火如荼，要是冒出个害群之马干竭泽而渔的蠢事，败坏了诚信招牌，想再立起来就难了。” “狄同学，你…你可知道江峰的背景不简单？”江滔只觉得自己面对的压根就不是什么高中生。 “是啊，所以我们选择顺藤摸瓜，再帮他们，一根筋变成两头堵。” 第229章 职业素养 万事俱备，剩下的东风-16想必不需要她来按下发射按钮了。 然后，江滔自行离去前往医院，警察还是执意带走了狄阡，冯丘在询问去向后驾车载木槿笙和墨颖然跟随。 “警察叔叔，你们不能带走她！”江子杭很急却又不敢阻拦，只好拽着自家老头子，“老爸，你说句话啊老爸！” 江峰的违和感在得知狄阡将被带到区公安局后到达自己也骗不了自己的程度。 莫非江袅的伤情很严重？街道派出所已经处理不了了？ 不应该啊，没见刚才救护人员采取了什么紧急措施。 江滔的反应也耐人寻味，如果唯一的儿子受了重伤，他怎么可能还那么淡定。 因为涉及到墨家和「槿庭」，所以为表重视？ 也不合理，他们是来欣赏下午越剧表演的，这一来一回浪费时间耽误大小姐们的雅兴，完全就是得罪人的做法。 再联想到江子杭的报案，出警时间比预计的长了不少，出警人员数量更是反常的有六人。 其中大概有一半是附近派出所的警察，但至少有一个，看打扮就不像是会在口角纠纷事件中会出现的警阶。 恰逢派出所所长值班的日子？闲着蛋疼跑出来身先士卒？ 还是说…那一位本身就是区里跑下来的？ “小杭，你最近没得罪过什么人？”江峰只觉得不踏实，很不踏实。 上一次这么心里不踏实还是在上一次。 就是导致他把手机通讯录里的「陈国梁」改成「保险公司1」的那一次。 “我这两天多老实你还不知道吗？”江子杭当即反问。 他从除夕前一周被江峰东拉西扯到处提前拜年，该巴结的巴结，该威胁的威胁。 为了能有个还过得去的精神面貌，整整一周，他是既戒荤又戒「荤」，各种意义上都要淡出个鸟来。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来遛遛鸟，十分幸运地遇上了一个宝藏女孩。 结果宝藏女孩为他出头打人，现在进橘子了。 平时耳提面命跟他强调打点人脉有多重要的老子，连个小姑娘都保不下来。 寒碜，很踏马寒碜！ “说的也是，希望是我太疑神疑鬼了。”江峰捏着下巴，”这样，趁着你的脸还没恢复，我们赶紧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 哪怕是无用功也好，手上多一点对己方有利的证据总是不错的。 “啊？”江子杭有点傻了。 他以前打架划过一道十公分的口子，也没见老头子这么上心过。 “快，我们上医院，再晚一点伤就该愈合了。” … 这之后的剧情，狄阡已经没有兴趣了，剩下的都是大人的工作。 她只是一个未成年高中生，你们不能要求她太多。 说到高中生，寒假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呢，这放在优等生里算是异端了？ 什么，竞赛生不用写寒假作业？那没事了。 虽然按木槿笙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这种违背常规的偷懒行为是不可能发生的，作业必定保质保量完成。 好孩子们记得以她为榜样。 “狄同学，”前往区公安局的路上，一级警司，黄文雄忍不住向副驾上，人不可貌相的白毛萝莉搭话，“真有你的，为了拔个保护伞，人工降个大冰雹。” “警察叔叔，你在说什么呀，小女子听不懂。”狄阡眨眨眼睛，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在同时应对五个人的信息轰炸。 〔江袅〕：哥，你是我亲哥！快来给老弟解穴啊！！ 〔陌归〕：不好意思啊牢弟，哥半路出家，只学过点穴没学过解穴。我不含任何依据的推测，你最多疼半个时辰，再坚持一下哈。 〔江袅〕：一小时是，这也快到了呀，为什么我感觉一点好转也没有？ 〔陌归〕：毕竟我不是这个当面的专业人士，如果半个时辰后没恢复的话，请自觉顺延半个时辰。 〔江袅〕：阿米诺斯！ 〔陌归〕：如果您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的话，请五星好评喔亲。 不知道江袅是不是因为痛得快要失去理智，和狄阡的聊天交流逐渐变成了奇怪的话风。 ——以前和「他」的风格。 〔璎璎嘤嘤嘤〕：我听我爸说今天你给他送了一个新年礼物，快展开说说。 〔墨颖然〕：玩够的话，早点回家。 〔槿儿〕：( ?? )没能看到江同学家演的剧，有点可惜。 〔潇〕：儿啊，你上辈子是折翼的吉格斯吗？怎么走到哪boo到哪？ “狄同学，”黄文雄的声音再一次把她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我记得你是二中的学生，有没有兴趣大学报考警校？” 这种投其所好、拿捏人心的技巧，不去当卧底可惜了。 不过，太出众的颜值和异于常人的外观是个问题，大概只能卧底几次。 作为战略级武器，用在钓大鱼不错。 就像今天这样。 “警察叔叔，小女子…算了绷不住了，我才当了半年的高中生，不着急考虑大学。”狄阡总算退出了演艺模式。 “对，抱歉哈，现在谈这个是有点早。”黄文雄若有所思，没再多说什么。 一直以来，拥有良好职业素养的他，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会在出勤前查阅当事人的基础信息，今天也没有例外。 两个小时前，他在居民数据系统里检索「狄陌」。 ［姓名：狄陌；户主或与户主关系：子；性别：男；公民身份编号：…］ 乍一看只是土生土长的普通高中生，从出生到现在都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至于家庭关系，一家四口…嗯？几天前有一条户口信息变更记录？ ［姓名：狄阡；户主或与户主关系：女；性别：女；公民身份编号：…备注：已销户］ 如果是户口迁出，备注是「已迁出」。 会备注为「已销户」的，大概只会有… 就在黄文雄产生好奇心，准备继续搜索有关信息时，他接到了省厅的紧急联络。 等到临出门时，「狄陌」和「狄阡」，以他一级警司的权限，已经无法查看了。 一对高中生姐弟的基础户籍消息都需要保密至此，连局内网搜索都会列入实时监控，真不得了。 能让省厅这么紧张，想必和最近的大案要案有关。 说到最近的大案要案，黄文雄立马能想到的，就是去年底的跨国犯罪集团连环纵火爆炸绑架案了。 他没能参加案情详细分析会，和大部分人一样，只知道一名一中高三女生失踪在「越宇号」上。 算算年纪，今年十八岁的「狄阡」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高三在读。 巧合吗？要知道如果是失踪，户口消息不可能这么几天就销户。哪怕是被卷入生还概率低的高危事件，至少也要失踪满两年才能宣告死亡。 在等红灯期间，黄文雄眼角的余光就没脱离过一旁的狄阡。 … 水印御景。 狄潇见到毫发无伤归来的狄阡，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对着实际上没有保护「儿子」的黄警官千恩万谢。 等会回家里一定要查查「狄陌」的生辰八字，找个神棍半仙算算是不是什么灾星命格。 天生事故圣体。 想起省厅领导近乎命令的指示，黄文雄按下了心中的好奇，没有问狄潇关于狄阡的有关信息，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 冯丘驾驶的加长轿车与离去的警车擦肩而过，木槿笙和墨颖然也回来了。 “我该重新评估你惹事的能力。”大小姐显然有些不悦，“但这是为了江同学，不怪你。” 稍早些时候，江袅分别给他们发了道谢的信息。 对了，他满打满算疼了两个小时。 下次点穴点一边就够了。 他还得谢谢咱呢。 第230章 唤醒 入夜。 洗完澡的狄阡非常自觉地换上鲨鱼居家服，来到墨颖然的卧室。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习惯，它非常的「好」，那基本就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培养这个习惯。 比如和大小姐同床共…暂时还是同被不共枕。 身穿虎鲸居家服的墨颖然坐在书桌前，捧着备用的平板电脑不知道在浏览什么。 她用了近一年的那只老平板，今天中午被狄阡活活掰裂了。 好在，作为迷惑不法分子的必要「道具演出」，官方按市价报销了这笔「道具费」，避免狄阡下个月的工资扣除七千八的命运。 得知大小姐的平板电脑是前年的顶配旗舰款，狄阡悔不当初。 一点声音特效的成本竟然如此之高，还不如真折一根江袅的肋骨，反正有学生医保固定比例报销，治疗费用很亲民。 七千八，打工人的半条命呐。 倘若还有下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开支，就苦一苦江袅好了。 “我感觉你在想什么对不起朋友的事。”墨颖然熄灭电脑屏幕，看向白毛萝莉，眼睛和虎鲸居家服上的眼睛一样黑得发光。 “冤枉啊，明明是在想如何勤俭持家好不好。”狄阡心虚地移开视线，小声bb。 “你最好是。”墨颖然没有点破她，换了个话题，“江袅同学跟你说了吗？江峰父子晚上去他家登门拜访了，待了一个小时才走。” 狄阡愣了愣，她还真没听说。 在大小姐接下来的讲述中，狄阡得知江子杭下午去了趟医院，多此一举地包扎了脸，晚上和他的父亲一起去了江袅家。 得知江袅住院接受治疗，但没有风险后，父子俩一个打听起区公安局的调查态度，一个打听起「白灵」的个人信息。 “从结果来说，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即将成功地把自己父亲送进去了。”墨颖然讲完了一句话点评完毕。 美人计真可怕。 「男」美人也是美人。 “能这么顺利，其实还是借助了大小姐还有木同学的背景，江袅的配合也至关重要。”狄阡丝毫不认为自己是最大的功臣。 江袅直到现在还装作不认识「白灵」，中午对他们一行人的主动打招呼只是「见色起意」。 对江子杭来说，「白灵」从萍水相逢到不辞而别，他甚至没什么实感，疑真疑患、如梦如烟。 如烟大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对江峰来说，她就是即将成真的噩梦，笼罩在他和他一直以来仰赖的靠山之上，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实感，直到他再次吃起五年前没吃完的牢饭。 “亏你知道。”墨颖然似笑非笑，“我已经说过多次，很多事可以有更稳妥的处理方法。” ——偏偏狄阡每次都选择弹幕最多的玩法。 在自我认知还是完全的女孩子的时候，她还是颇为矜持的；哪像今天，逮到机会就马叉虫起来。 是不是随着她逐渐适应和接受自己男孩子的身体，她的思维模式也逐渐回归「狄陌」的整活倾向了？ “嘿嘿…这不是，谁让他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想着顺势而为就没刹住车。”狄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颜值，可是女孩子与生俱来的大杀器。 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的墨颖然忍不住皱了皱眉。 狄阡，总不能说，她不是逐渐回归「狄陌」了，而是逐渐进化成坏女人了？ 要是哪天她发现只要靠脸和身材就能方便快捷地在男人身上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喔不对，好消息：她没有身材。 坏消息：靠脸和白发红瞳xp就够了。 “你听好，”墨颖然从虎鲸居家服的胸鳍里伸出手，一把抓住白毛萝莉的肩膀，“就算江袅家远离市中心，但他们之中难保没有就读于一中二中的人。你越高调行事，曝光的风险也就越高，难以预料的麻烦也会更多。” “我知错了！”感受着肩胛骨正在面临的粉碎危机，狄阡认错认得极为干脆。 了解虎鲸的同学都知道，虎鲸的胸鳍肌肉强壮得不像话，它的大逼兜能一下扇晕大白鲨，秒杀。 而且墨颖然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本身就是闻名于世的墨家大小姐；再加上狄阡，恐怕全钱江都找不出第二个白发红眼的萝莉。 没走到哪就被曝光到哪，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 虽然现实差不多也是走到哪就被围观到哪。 “你最好真的知错了。”墨颖然略施惩戒，很快便又放松手上的力道，“说话做事前，多替…关心你的人想想。” “喔…”狄阡垂下脑袋，头顶的呆毛也萎了下来。 “行了，你不是一误再误之人。时间不早了，没事的话就休息。” “嗯…” 于是，海洋中的顶级掠食者，和该顶级掠食者的掠食者，「老老实实」地相拥而眠。 … “嗡——” 奶牛居家服口袋里的白色手机震动了一下。 狄阡半迷糊地掏出手机，发现屏幕显示时间为清晨5:44，还有一条接收时间为昨晚深夜的未读消息。 〔施毅〕：学姐好！明天有空的话下午的时间可以给我吗？ 「明天」？喔，说的应该是今天。 “话说我怎么在主卧的卫生间里？虽然是有点想上…嗯？！” 狄阡刚刚只是瞥了一眼镜子，只觉得镜面模糊不清，等到准备仔细观察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进到清醒梦里了。 天天做清醒梦也就不说了，而且它果然是连续的！ 上厕所是肯定不敢上的，镜子也肯定看不了一眼。 狄阡离开卫生间，来到主卧衣柜前，熟练地找到恒温恒湿柜，准备先检查一下「量子核心」的情况。 “在梦里输密码插钥匙开保险箱的感觉还真奇妙。”狄阡开始思考现实中把小黑块塞进柜子里的意义。 记得《盗梦空间》的梦中梦中梦中梦里，也有一个保险箱，需要主人公用梦中梦中梦里获知的密码才能打开。 这合理吗？狄阡尝试着故意用柜子的错误密码，发现果然没能解锁。 居然还真的合理！ 这清醒梦的设定未免也太写实了。 结束这个突发奇想的小试验，狄阡用正确密码顺利打开恒温恒湿柜。 「量子核心」果然是半透明黑色小方块，中心黑色小圆球的「梦境态」。 按惯例触摸小黑球，狄阡发现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虽然作为微雕头发的替代方案，至少可以用微雕指甲来实现输出信息，但然然否决了这种做法。” “非紧急情况，严禁以「违反规则」的形式做实验，因为我们无法确定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代价。”当时墨颖然是这么说的。 “只能去找然然了。” … 狄阡走在前往别墅的路上。 时钟定格在5:44，仍处于冬末的钱江市，这个时间点天空还是黑蒙蒙的一片，距离天亮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走进别墅，她意外地发现，这个时间点墨颖然并没有在楼上的卧室，反而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少女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窗外，就像连同时间一样被暂停在这个瞬间。 “然然？”狄阡关上别墅的大门。 关门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墨颖然的注意。 “然然？”狄阡走到少女面前，半蹲下身与她对视，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之前的梦里，狄阡就是这样，靠着视觉、听觉和触觉的刺激，「唤醒」了梦中的墨颖然。 墨颖然的眼神变了，眼球微动，随后眼睛眨了一眨。 “n…ni…你来了。”在短暂的努力后，少女发出了声音。 第231章 新的信息 墨颖然认真地记下了这「几秒」的体感，有一种从梦中被唤醒的感觉。 虽然事实上恰恰相反，她是被「拉」进了梦中才对。 “真是…不可思议。”墨颖然打量着与方才的所见所闻别无二致的别墅客厅，还有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狄阡。 不合常理，但又没觉得意外。 梦境是这样的，一切不合理的现象都能下意识忽略，浑浑噩噩地就混过去了。 怪不得在部队的时候还要做抗催眠训练，这玩意很危险。 “你真的是大小姐？”狄阡也震惊不已，剧烈的情绪波动差点导致她从梦里醒来，又深呼吸了两口才重归平静。 “你也可以认为我只是梦中构建的角色。”墨颖然也觉得有趣。 这几晚，她也尝试过做清醒梦，现在的她或许成功了，眼前的狄阡或许也只是她在梦里构建的角色。 “我觉得，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你不是我梦里的npc；我也不是你梦里的npc了。” 虽然比起可以影响现实的梦更加离谱，但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她们之间产生了「梦境连结」。 梦中构建的npc没有自主意识，他\/她的言行举止取决于造梦者的主观意志。 很显然，现在的狄阡和墨颖然彼此都不符合这点。 “未必，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们梦中构建的彼此能够做出符合对方形象的行为。” 比如你可能在梦里挨老爹的七匹狗抽屁股，即使这并不符合你主观意愿。 虽然对狄阡和墨颖然来说，只需要醒来的时候沟通一下便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联机做梦了。 “机会难得，不急着醒来，做一些然然计划中的实验。”狄阡想起大小姐在睡着前交代她的事，比起借她的手来操作，不如由大小姐亲自上阵。 “虽然迫不及待想看看你梦里的「量子核心」，但我需要先梳理一下思绪。”墨颖然看着自己的手机，托起下巴。 现实中，她是凌晨两点还是三点醒来，注意到身边的狄阡陷入梦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客厅沙发上等着的。 她不确定自己等了多久，但大概率还不到四点，而在梦里，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5:44。 时间停止了。 梦中的墨颖然可以使用手机，信号却显示不在服务区，wi-fi也是脱离互联网的故障显示。 但是离线功能可以正常使用。 她打开手机自带的记事本程序，思索数秒后写下一串数字符。 h=610(-34) js 普朗克常数。 “集中精神可以取回更多思维能力，但苏醒的风险会增加。在梦里，大概能动用的脑力只有一半。”墨颖然得出一个结论。 这就完成了想做的实验之一。 “我就说嘛，《盗梦空间》里设定的梦中思维能力翻倍就是不合理。大脑各区块在排队休眠，能比清醒状态下灵光才怪了。”狄阡深表认同。 “恐怕他们把梦境里光怪陆离的场景和碎片化信息的无意识拼凑当成想象力膨胀的表现了。”墨颖然查看手机上的世界时钟，然后又切换到秒表。 总之就是把第一晚狄阡在梦里的实验做了个遍。 “结论也和我之前得到的一样。”狄阡从头到尾全程围观。 “有两个人的话，还能做别的实验。”墨颖然放下手机，伸出双手，“抓着我的手，然后我们心里分别默读十秒，在十秒后右手施力告知对方。” 此举是为了验证两人的体感时间。 “喔喔，好的。”狄阡乖乖伸手。 “手机上的秒表转完一圈后闭眼开始默数，准备。” 秒表程序显示刚过两分三十秒，她们将在秒表走到三分钟的时候开始计时。 开始！ 一、二、三… …八、九、十！ 两人的右手几乎同时发力，睁眼的瞬间见到了手机屏幕上的秒表从三分十秒变成三分十一秒。 即使有误差，误差也在六分之一秒内。 “由此可见，我们的体感时间应该是没区别的，时间的流速「正常」。”墨颖然轻皱秀眉，看着手机屏幕左上角的当前时间。 她按下秒表启动键的时候就是5:44，秒表跑了三分多钟后还是5:44。 真不现实。 … 接下来，去见「量子核心」。 如此想着的狄阡，目视着墨颖然在a座二单元的电梯内按下25层的按钮。 “无论是来路上的步行，还是搭乘电梯的瞬间超重和失重，即使是清醒梦，也未免过于写实了。”墨颖然产生了新的疑问。 梦境里的场景应该是跳跃的，不连贯的。 这就是能用「回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来判断是否身处梦中的原因。 但是这个梦，切换场景需要实打实地走路，还要坐电梯！ 墨颖然有些担忧现实中的自己是不是在同步梦游。 “大小姐，按错楼层了，应该是24。” “不，没按错。” “啊？” “先去看看猫。” 两人来到木槿笙的家门前。 昏暗、安静，大门紧闭，就像上上次清醒梦中狄阡一个人来访时如出一辙。 “喵…” 是小起的叫声！ 一时激动的狄阡眼前泛起一阵涟漪，差点从梦中醒来。 “冷静。”墨颖然轻轻拍上她的肩膀。 又被小起发现了？ “苏醒以后，问问木同学小起的情况。” 第一次的清醒梦，梦里的时间固定在00:52，而现实中小起是在00:33的时候跑到大门前发出叫声的。 “嗯，我们下去。” 于是两人便下楼来到2401室，狄阡用指纹按开自家的大门。 进入主卧，熟练地拉开衣柜门，打开恒温恒湿柜，露出藏在其中的「量子核心」。 “和我预想中的模样差不多。”墨颖然打量着半透明的小黑块，还有中间的小黑球。 她也观测到了它的「梦境态」。 “在这里，人可以伸手进去触摸中间的那颗珠子，可能会收到不知所谓的信息。”狄阡示范性地伸出手，如同之前一样穿过半透明的部分，直接握住中心的小黑球。 没有收到信息。 “我来试试。”墨颖然有样学样，伸出自己的手。 不受阻拦地进入半透明的胶状部分时她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同样握住了小黑球。 ——save 纯黑色的美眸顿时瞪大，体感敏锐的她也分辨不出自己是看到、听到、还是嗅到这个单词。 一旁的狄阡见状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打扰。 毫无疑问，大小姐是「感知到」什么信息了。 「save」。 墨颖然之前通过粒子对撞试验得到过这个单词，只不过含义过于丰富，难以判断发信人的真实意图。 是想节省、保存、储蓄，还是解救什么？ ——excg 还有！这次是四个大写字母。 隐约感受到现实中的自己有即将睁眼的趋势，墨颖然赶紧平复心情，避免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苏醒过来。 「excg」。 大概率是受限于字符限制而不得不使用缩写，理解为一个单词比较好。 如果「ex-」表示前缀，用于副词的话，可以表达为某种动作由里向外表达；用于形容词的话，可以表达为「前任的、曾经的」含义。 「c」和「g」表读音的话，就不必连在一起猜测了。 “有什么「ex-」前缀的，且包含「c」和「g」的单词呢？大概率是两个音节。”又等了一会，发现没更多的消息后，墨颖然转头询问狄阡。 看来大小姐收到的也是缩写单词。 万恶的字符编码限制啊！ 狄阡讨厌谜语人。 如果能换成华夏语该多好。 等等…换？ “然然，你说会不会就是…「exchan」？” 第232章 梦醒以后 「exchan」。 作为名词，它有「交换；交流；交易所；兑换」的含义；作为动词，它有「交换；交易；兑换」的含义。 狄阡有一种很讨厌的预感，她打心眼里希望发信人想表达的不是这个单词。 借由墨颖然这一次和「量子核心」的接触，不难得出三个结论： 其一，不同的接受者从中获取的信息不同，它会根据不同的接触者，发送不同的内容； 其二，即使不需要通过剪头发这种卡bug的方式，发信人也可以获取接触者的有关资料，它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单方面传输信息的工具。 其三，它的立场并不清晰，尚不明确发信人是想要帮助她们还是利用她们。 “然然…” “我明白。” 两个人一起用单根手指触摸小黑球，只有墨颖然还能感知到「excg」的信息；又过了一会，两个人都感知不到什么了。 「通讯」结束了。 “没其他要做的实验了，我们准备醒过来吗？”狄阡询问。 她不想待在清醒梦里了，这个梦做得比睡觉之前更令人疲惫。 “也好，在梦里大打折扣的思维能力，让我有种自己变笨了的糟糕体验。”墨颖然想了想，没有拒绝。 炫耀脑力就没这个必要了，天下谁人不知大小姐聪明不绝顶？ 狄阡难以接受挂上「智力-50」debuff的墨颖然好像还比她还厉害的现实。 不对，在梦里她也被降智了，所以我俩五五开。 “这次就换个舒服点的方式，”狄阡躺倒在主卧的床上，感受着精神层面陌生而身体层面熟悉的反差体验，“用憋气把自己憋醒怎么样？” “你试试看？我看着你。”墨颖然坐在床边。 “哎？然然不一起吗？”狄阡感到意外，随即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她该不会是想支开自己，然后和「量子核心」达成什么交易？ “放心，我想知道的是，作为造梦者的你醒来，仍然在你的梦中的我会经历什么。”墨颖然毫无悬念地猜中了狄阡的担忧，“呵…现在你该体会到我长久以来的感受了？” 总是让她担惊受怕。 事后虚心道歉，绝不悔改。 “哈、哈哈。”狄阡尴尬地笑笑，“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而且从梦里醒来有什么好看的，就和联机游戏一样，服务器关了，玩家也就自动下线了。所以我们就一起下线呗？” 才不是因为她怕墨颖然就像《盗梦空间》倒数第二幕那样，困在失去造梦者的迷失域里，一困就是数十年。 概率再低，也不希望大小姐冒险。 “那你先答应我，以后再也别干以身犯险的蠢事。”墨颖然还威胁上了。 把狄阡唬得一愣一愣。 人们总是鼓励在人际交往中多换位思考，因为一旦真的换了位，后果可能是难以接受的。 用思考来模拟真正的换位，可以大大地减少学习和成长的代价。 ——可惜的是，当人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往往都是在付出代价之后。 “嗯，我答应你。”狄阡郑重地点点头，随后伸出嫩白的小手，“来一起躺下，然后一起醒来。” 床边的少女淡淡一笑，握住了那只手。 在梦里同床共枕了。 在体感时间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后，狄阡缓缓睁开眼。 她躺在水印御景a座高层的主卧床上，也就是说，依然身处梦中。 躺在身旁的墨颖然已经不见了。 在消失前，她们的手一直牵在一起，所以答案只能是大小姐「下线」了，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之中。 狄阡是故意坚持到现在的，当然，这点心思瞒不过墨颖然。 抓着小姑娘的手是突然抓空的，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曾出现过一样，比泡影的破裂都干净。 连点肥皂水渍都没留下。 以至于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仅仅从主卧的卫生间回到床上，什么前往别墅，再和墨颖然一起回来，都是不存在的。 当然要证实或证伪也容易，要醒来后问问大小姐就知道了。 下定决心后，狄阡闭上眼睛开始憋气。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憋了两分钟，愣是没把自己憋醒。 一定是我憋气的姿势不对。 翻了个面，面向墨颖然消失的方向，狄阡把肺里的空气排空，重新憋气。 “蛙趣，有毒啊这个。”又憋了半分钟，她决定放弃了。 不能醒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容易醒，该醒的时候这个梦运转稳得一匹。 总不能再去洗手间，用蜜汁微笑把自己吓醒？ 不管了，我踏马直接在梦里睡觉，我睡睡睡睡睡… … 再一次醒来，映入狄阡视野的终于是墨颖然房间的天花板了。 稍微歪一点脑袋，就能看到少女正在观察自己。 “醒了？”墨颖然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来到5:44。 “嗯…我们刚刚是不是…”刚睡醒的狄阡脑子有点糊，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尝试着问出口，“是不是联机做梦了？” “你说呢？”墨颖然没有直接回答，“你先交代，我「走了」之后，你又自己待了多久。”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梦里失眠了，你「走后」…差不多又过了半小时。”狄阡有些难以启齿。 墨颖然陷入微妙的沉思。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沙发上，还好姿势比较端正，只有一点点肌肉僵硬。 打开手机，发现信号正常，时钟则显示为5:42。 梦里的时间为5:44，参考第一次的情况，这是不是意味着狄阡将在两分钟后醒来？ 立马回到卧室，墨颖然发现她依旧在熟睡，果然没有选择同时苏醒。 好在只过了一分多钟，狄阡就醒了过来，四舍五入也算同步了。 结果她告诉自己，在梦里又待了半小时？ 墨颖然对她们的时间体感能力有着相当的信心，哪怕时间长了有误差，也不至于把一分钟当成半小时。 所以很有可能，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现实的时间流速恐怕要比梦里的慢很多。 这点可以利用。 “我又不会责怪你什么。”墨颖然看着狄阡局促的模样，哑然失笑，“你只要好好记得梦里承诺于我的事就好了。” “喔。”狄阡扁着嘴巴，你还不如骂我两句呢。 她可是切身体会到了，重视的人在不必要的情况下面临未知风险，对关心他\/她的人来说有多挠肝挠肺，分分钟破防急得上蹿下跳。 举个例子，如果「越宇号」大战那晚，她和墨颖然交换处境，她越是待在安全的地方，她就越淡定不了。 包玉玉的呀！ “好啦，时间还早，再睡一会。”见披着小竹马皮的小青梅前所未有的老实，墨颖然张开手臂。 另一边则是很自觉地埋了进去。 … 半个多小时后，钱江市边缘的某处乡村。 迎着将出的曙光，施毅踏上了前往市区的城乡公交首班车。 虽然还没等到狄阡的回复，但他还是决定先到市区等着，有消息了再做今天的安排。 自「越宇号」案发至今，施毅和墨颖然围绕狄阡的沟通少得可怜，内容也很有限，能不回答就不回答，能答半句决不答一句。 明明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有如云泥，不过施毅还是隐约觉得墨家大小姐对他防范至深。 为什么呢，他和墨颖然唯一的交集就是狄阡，而他们也都希望狄阡好好的。 是这样吗？ 不对，不对劲。 墨大小姐希望狄阡好好的，只是因为狄阡用的是「狄陌」的身体。 ——墨颖然，要伤害他的「学姐」！ 第233章 女行千米母担忧 “你说，施毅突然约你？就在今天下午？” 大年初四，早晨七点，狄家三口人和墨颖然在别墅餐厅早餐。 餐桌上，狄阡交代了昨天深夜收到的信息。 “嗯，他也没说别的什么，可能只是来市区玩，顺便约见一下朋友？”她漫不经心地晃着脑袋，头顶的银白色呆毛蹦蹦跳跳。 “要去见男孩子吗…”冉芷欣陷入怪异的沉默，随后看了眼墨颖然，茅塞顿开，“对喔，就应该见男孩子才对。” ——她是「儿子」，老是出去沾花惹草是怎么回事？ 狄潇同样有些郁结，他对先天男主圣体的施毅观感不差，这个年轻小伙子拥有很多美好的品质，放在热血少年漫里都是难得一见的六边形角色。 ——前提是对自己的「儿子」不要抱有非分之想。 至于墨颖然，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虽然狄阡能敏锐地捕捉到名为「不悦」的情绪。 不至于你们，施毅可是一中引以为傲的高材生兼学生会长，两只脚都踏入华夏顶尖高校五道口学院的人中龙凤，一中校长都要把他供起来的人才。 你们这种提防黄毛一样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呸呸呸，怎么自动代入被黄毛骗大肚子的傻白甜小女孩了。 “或许我应该问问他此举意欲为何。”墨颖然说着就拿出手机。 “大过年的就别吓人家了。”狄阡哭笑不得，“施毅家住得远，傍晚还要赶车回去，最多也就半个下午。再说，你们还怕我丢了不成？” 墨颖然沉默了一会。 她和施毅唯一的一次算是正式面见和交流，就是在狄阡刚结束漫长的昏迷，苏醒在自家科技新城顶层的时候。 能感受到他在得知一切来龙去脉后不加掩饰的心灰意冷，狄阡去一中申请退学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超展开，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出意外。 “我知道了，你去。”墨颖然没有坚持，退而求其次，“但是相应的，手环你得戴上，墨家的安保人员会保持在直线距离五百米内。当然，目的在于确保你的身体健康，不是监视你们。 说罢，起身前往地下室，很快就带着一只造型颇具未来科技感的银灰色半透明智能手环返回。 之所以没有用之前的设计，是因为不想触景生情，回忆起那个午夜，「他」生命体征消失的瞬间。 那是墨颖然这辈子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破防。 狄阡倒是毫无心理负担，接过手环就啪嗒一下扣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宽度约两厘米的手环，兼有「表带」和「表盘」的功能，在具备普通智能手环的一切功能外，还实装了其他机能。 比如可以通过体温充电，只要还戴在身上，只要人还没凉，就不用担心电量耗尽。 墨颖然打开手机上某个明显不是公开公用的程序，确认手环的卫星实时定位。 地图放大到极限，可以看到定位信息精确到了一米的误差范围。 看着狄潇和冉芷欣放心的表情，狄阡有点绷不住。 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上心啊，都过去这么多…呃，有很多年了吗？ 莫名涌上来的情绪迫使她进入思考。 在狄阡的记忆里，自己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千屿湖的家附近上的，一日三餐都在那座小洋房的家里吃，可以说走读得不能再走读了。 中考人品爆发踩着线飘进一中，这才告别千屿湖，一个人搬进水印御景的房子。 在一中的两年半里她也没少回千屿湖，和家人相处的时光应该很漫长才对。 ——这种无凭无据的孤独感是怎么回事？ “好啦，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多晚上就回来，只不过晚餐可能需要你们自行解决了。”狄阡甩甩脑袋扔掉奇怪的想法，换上轻快的语气。 “咸吃萝卜淡操心。”冉芷欣皱起眉头鼓着脸，“你是不是以为阿沁不在你不在，我们就得饿肚子？不带这么瞧不起一家之母的厨艺的？” 和某个长着人妻脸的村姑不同，老妈对自己的厨艺并没有清晰的认识。 狄潇汗流不止，“no 欣欣，做饭什么的就交给我，你…对了，好久没见你画画了，推荐你练练笔。” 墨颖然也移开了目光，“叔叔，我会帮忙的。” 她疏忽了。 如果说狄阡能在心理意义上破她的防，那么冉芷欣就能在生理意义上破她的防。 无敌的大小姐似乎离「无敌」越来越远了。 … 午后。 为了有备无患，狄阡在老爹和小青梅的帮助下做了八个菜。 午餐肯定吃不完，留到晚餐简单热一下，再随便炒两个新菜，即使她赶不回来也不用担心家里人这顿晚餐吃不好。 虽然在狄阡的设想中，施毅至少要坐下午四点半的城乡公交末班车，她本人大概还能在五点半前回家吃饭。 出门打扮比较随意，卡其色短款羽绒服，里面是米色厚卫衣，深灰色修身直筒裤，黑色短靴。 再扎起高马尾，藏在黑色贝雷帽里，只露出前额的银白刘海和耳鬓的几缕长发。 “嗯，很低调，不用担心被认出来了。”狄阡双手握拳叉腰，满意地看着玄关全身镜中的自己。 “你可能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墨颖然毫不客气地否认，挽起白毛萝莉的在逃长发，绕过耳后塞进帽子里。 头发也就算了，怎么皮肤都白得发光。 表姐给她买的各种洗护用品里不会添加了什么荧光剂？ “唔…好叭。”狄阡撇了撇嘴，她还是挺喜欢自己的白长直的。 谁说白毛本人不能是白毛控了？ “低调一点，今天不要到处惹是生非。”墨颖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个白色一字发卡，甚至把帽子都给它固定在头顶，“我还有工作，不能绕着你转了。” 这一幕，像极了担忧女儿被游手好闲的不良青年拐去不正经娱乐场所的社畜老妈！ 虽然没有一个角色是对的，但画风高度统一。 首先，「女儿」从生理方面来说其实是「儿子」；接着，「不良青年」是全市范围内排得上号的优等生；最后，「社畜老妈」是富可敌国的小青梅。 癫，都癫，癫点好啊。 … 滨湖银座。 如今的钱江市，多少有点中部衰落周边崛起的感觉。 位于市中心的滨湖区，只剩钱塘湖附近的商业圈还仗着景点区位优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稍微往外跑个两站地铁站的距离，就是一副老破小的荒芜景象，连居民的平均年龄都高得吓人。 反倒是大学城所在的滨海区，三十年前的偏远之地，如今欣欣向荣。 当年借着互联网风口兴起的新一线城市，如今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狄阡悠哉悠哉地晃出地铁站，往钱塘湖边走去。 下午的天气介于多云和阴之间，太阳只是偶尔从云层中探出脑袋，紫外线系数还算友好，在只需要抹一点防晒，不需要撑遮阳伞的范围。 这种天气会撑伞的只有湖边拍汉服拍古装spy的奇人异士，会招来不必要的关注。 滨湖区和遥远的江袅家附近不同，出现一中学生的概率不低，如果被「校友」发现休学的隐藏校花在这里，免不了上来问东问西。 施毅就等在湖边的某处露天咖啡馆。 黑色风衣穿在他身上，高大健硕的体魄把衣服撑起，并没有文艺青年的那种病弱感。 “学姐，这边！”施毅先一步发现了同样引人注目的狄阡。 “哎！施会长？你怎么在…哎？这不是狄校花吗！” 没等狄阡回答，另一道人声先出现了。 第234章 私奔吧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狄阡疏忽了，她是很招人注意没错；但作为市立一中的学生会长，施毅同样有很强的存在感。 只有她低调是没用的，虽然在过来的地铁上，回头率没有250也有150了。 至于为什么概率会超过百分之百呢，是因为假设有一半的人回头了三次，总和概率就是503等于150。 据说是当年蛙蛙们计算导弹防空拦截率的方法，它们的拦截率高达210。 狄阡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两名女生。 看起来就是打小没挨过饿的样子，肉身扛十级台风也能风雨不动安如山，满满的安全感。 毫无疑问，她俩认识自己；根据其中一位对他们的称呼判断，这两座…不是，这两位女生应该是一中的学生。 “嗯，新年好。”注意到她俩，施毅明显迟疑了一会，随后快步走近，“有阵子不见了，王同学、郑同学。” 狄阡眨了眨眼，分别姓王和姓郑吗？看起来和施毅还有过一点交集。 ——嗯，比起交情，看起来更像是过节。 “新年好，施会长和狄校花今天是在约会吗？”脸明显比身材臃肿的，同时也是一开始打招呼的郑同学，半是惊讶半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新年好，哼，我还以为狄阡不在钱江市了。”身材明显比脸臃肿的，同时看起来不是很友好的王同学，把目光瞥向一边。 “呃…这是…”施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该说狄阡其实不是她们认识中的那个「狄阡」，而是和她一模一样甚至完全一样的「弟弟」吗？ 多说容易多错，但是任由她们误会好像也会带来不小的风险。 而且，「学姐」的表现令他十分在意。 “新年好，两位。”见对方似乎也认识自己，狄阡便按社交礼仪打招呼。 一句再平凡不过的问候，在两名女生的耳中听起来截然不同。 这就是特优生的包容和从容吗，对以前的冒犯之处一笑而过，郑同学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胜利者的轻蔑和漠然吗，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王同学是这么想的。 “咳，不好意思两位。我和狄同学还要赶时间，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两位能有快乐的一天。”施毅连珠炮似地吐完一串话，隔着衣袖拽着 起身边人的手腕就往另一侧走去。 “哎…哎？呃…两位再见。”狄阡有点意外，不过并没有反抗，只是回头抛下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后就跟着走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两名女生。 “你说，他们俩这是在一起了吗？我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哼，who cares （谁关心这个）？反正我看不惯狄阡那装作不认识咱们的装b样子。” “算了算了，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能表面客套不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嘁，走，午餐吃火锅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 约一百五十米开外的某室内奶茶店。 “学姐，你的全脂白栀焙茶，请注意稍微有点烫。”施毅捧着两杯奶茶来到某处双人座。 “谢谢。”狄阡开心地伸出双手接过，一年四季体温都偏低的她还挺需要暖手的。 他们两个的颜值都很高，而且还是猛男加萝莉的古典组合，坐在对面喝奶茶的风景美如画，引人注意是理所当然的。 有心低调，但实力根本不允许。 “快看快看，这是什么青春消炎偶像剧拍摄现场，我好像又相信爱情了。” “第一眼我就嗑到了，看别人谈恋爱比自己谈有意思多了。” “我感觉不太刑，男生看着挺成熟了，但那个女生说她还在上小学我都信。” 好在不光是狄阡，施毅也在长期的学习和锻炼中，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实力。 区区闲人闲语，随意随意。 更何况他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学姐，希望刚才的两位同学没有让你感到…嗯，不高兴。”稍微斟酌一下用词，施毅婉言道歉。 “啊？喔喔没事没事，我完全没放在心上。”狄阡对他的郑重感到意外。 莫非郑同学和王同学，不仅是「重型」人物，还是重要人物？ 看施毅和她俩之间交流的微表情，狄阡猜测他们发生过不小的冲突，而且大概率是她本该知晓、甚至是与她有关的冲突。 “没事就好。”施毅纠结了几秒，有些勉强地开口，“之前的误会过去了就过去了，王鹭和郑思钰想必也不会再找不痛快了。” “嗯嗯。”狄阡故作自然地吸着奶茶，心里想的却是原来他们俩一个叫王鹭、一个叫郑思钰吗。 毫无印象的名字，看来这两人和她没什么关系。 施毅同样在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惊讶和不安。 「学姐」她，似乎不记得王思钰和郑鹭了，连他故意说错名字都没有发现。 “不聊讨厌的话题了。”施毅右手一摊，“聊聊学校里的事，你知不知道洛副会长没能在期末考试里跟你再决高下，她有多难受吗？这次的第一名大概是她拿的最憋屈的第一名。” 偷偷听他们聊天的路人心情复杂，这对男女不光颜值爆炸高，成绩也是爆炸好。 “分身乏术呀。”狄阡苦笑，谁让一中二中的期末考试安排撞车了呢，明明期中考试都是错开的。 “说到考试，你和洛同学就是因为上上次月考才认识的？学姐还记得那次考试的总分吗？”施毅笑着询问。 “怎么可能忘嘛，699。差一分凑个整数，强迫症很难受。”狄阡叼着吸管，提到那个分数就不开心。 她确实没忘。 但她却不记得自己见证这个成绩时发生过的冲突了。 或许狄阡从未知晓过王思钰和郑鹭的名字，但…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这两位同学的外观和狄阡有差不多的冲击力，只不过性质相反。 偏偏她忘记了。 ——或者说，「不曾经历」过。 “联想到学姐上一次月考的成绩，上上次应该还是有所保留了。”按下心中的猜想，施毅又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不愧是会长。”狄阡有点惊喜，考第一还能认为没发挥权利，这想象力不去从事二刺螈有点可惜了，“那一次只是想换个安静点的考场，上一次才算是尽心竭力。” 毕竟万一分数比洛璎的低，就要在一中元旦晚会的本班舞台剧里饰演扶桑女军官，上演一出大人需要在未成年子女陪同下才能观赏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说「算是」，是因为上次月考狄阡仍有刻意丢分；不然一不小心考个将近满分，某种意义上比输给洛璎还要恐怖。 施毅大概印证了猜想，狄阡记得上上次的月考成绩，大概是因为这个分数与洛璎有关。 毕竟她与洛璎之间的联系，就是由那里开始的。 他想起狄阡苏醒后墨颖然找他说的话：“或许她记得关于你的一切，但她并不能成为你记忆中的「狄阡」，因为她只是一个承载了「狄陌」部分记忆的「碎片」。” 因为洛璎重要，所以她记得与之相关的各种细节；因为王思钰和郑鹭无关紧要，所以她连人和名字的印象都没有留下。 ——同样，因为我重要，所以「学姐」记得我。 但，她真的是我认知中的「学姐」吗？ 墨大小姐是那么说的：“我会找回「狄陌」，谁也无法阻止我，狄阡也不行。” “…学姐。” “嗯？” “我们…私奔。” 第235章 一无所有的她 “误会，都是误会！”狄阡瞪着一双兔子眼睛，向周围的顾客和店员连连摆手，“他是我学弟，这孩子，有点、有点…啊对，姐控！” 在施毅语出惊人后，围观群众里不乏准备见义勇为的五星好市民，有掏手机的，有撸袖子的。 应该也有跑出去找保安的。 “这位小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店员小哥把手放在输完「110」的拨号键上，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 这外观，你说他大你十岁我都信啊。 “说起来，那个大高个好像打进门起就管这个小姑娘叫「学姐」，该不好是真的。” “兴许是人家有什么特殊爱好呢，越正经的人变态起来越毁三观，你看看bo良ki影（《jojo四》角色）就知道了。” “这么漂亮的小萝莉愿意喝我的奶茶，让我喊她姥姥我都愿意啊…” 嘶，不对劲，得赶紧跑了。 狄阡超凶地瞪了施毅一眼，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一个五好青少年，大庭广众之下耍什么宝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因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她是随身携带一中的学生证。作为身份证明，虽然不够充分，但证件上的「高三（1）班」确实比施毅的「高二（2）班」高上一届。 如果亮出来的话，应该、或许、可能服众。 但是、但是狄阡已经被「失踪」辣！实体学生证是恰好因为「失踪」而未收回，但来个较真的人登陆学信网搜一下，分分钟搜出个「已休学」。 然后本地热搜榜的［私奔！疑似男大诱拐清纯小萝莉］就会变成［弟弟伪装成姐姐，勾引清纯男高，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真要发展成这样，大概又要进橘子了。 等等，为什么说「又」？她还没进过橘子。 警车倒是刚坐过。 不对，这是坐不坐警车的问题吗？她出门前才答应大小姐不整烂活，反方向的答应是？ 那这周末的战斗训练大概就是她的死期，嗯…可能还会更早一点。 “这…抱歉啊学姐，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施毅也呆住了，要知道他其实说得很小声。 谁知道这么多人偷听他们聊天？大家都这么无聊的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狄阡眯眼危笑，捏着粉拳，可惜她做不到额头上冒出代表生气的eoji表情符号。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脱身啊！ 旁边已经有未知西瓜条生物对着手机开始“家人们谁懂啊，就是说咱遇到了什么大无语事件…” 这种情况，暴露「狄阡」的名字就是社死，暴露男生的身份也是社死。 横竖都是一死是？ “呼…商场里面的暖气也太足了，热死个人。还是这里通风好，鹭宝快来。” “就是就是，实现碳达峰才几年啊就这么造作…哎，怎么又是施会长和狄校花？” 天无绝人之路是这样的。 狄阡也没想到从商场通往奶茶店的内侧门里，走出刚刚见过的「郑思钰」和「王鹭」。 而且主动发现了他们。 “啊？两位…呃，美女，这边的男生和女生是你们学校的吗？”店员意识到这两位新顾客似乎认识狄阡和施毅。 “我们…确实是一个学校的，”郑鹭这才发现周围的氛围不太和谐，于是实话实说，“我们都是一中的，男生是学生会长，女生…是一中的校花。” 店员又看了一眼王思钰，后者哼了一声，没有否认郑鹭的说法。 终于，在场的人接受了狄阡和施毅的身份。 “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小伙子仪表堂堂，小姑娘顾盼生姿，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才子会说「私奔」吗…” “你闭嘴，不许人家好学生有个性吗？” 顺便风评也在瞬间好转。 ——当我的能力和身份得到认可的时候，自有大儒替我辩经。 “谢谢两位替我们解围，作为答谢，我请两位喝一杯，请不用客气。”狄阡微笑着拿出手机。 和刚才的「危笑」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哼，才没有帮你们，无功不受禄。”王思钰显然不吃嗟来之食。 “好啦，狄校花也是好意，大不了下次我们请客。”郑鹭倒是颇通人情世故，她可不想像小说里的脑残反派一样一条路走到黑。 哪怕难得遇见，但和疑似主角的人物搞好关系绝对利大于弊。 两名女生也很客气，只点了价格中规中矩的中杯奶茉轻乳茶，脱脂的。 妹说就是零卡的那种。 “哎？”结果扫码的时候，狄阡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余额不足」，一时间愣住了。 “啊这，要不然我们自己来？”郑鹭有点紧张，下意识地说得有点大声。 “学姐，我来，毕竟是我带来的麻烦。”施毅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手机。 这一幕毫不意外地落在吃瓜路人的眼中。 “嘴上大大方方说要请客，结果扫码暴露了自己是个穷b？” “都说十个萝莉九个富，这小姐姐…该不会是剩下的那一个？” 狄阡轻轻地摇摇头，“抱歉，拿错手机了。” 随后从衣兜里拿出黑色的那只，扫码扣款成功。 郑鹭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用的信用卡之类的透支消费，好奇地瞥了一眼，想着如果是的话就偷偷转钱过去。 然后看到了「狄」的扣款信息。 ［01月31日线下消费52元，商家名称：乐茶滨湖银座六号店，账户余额…］ 等等，眼睛花了，余额位数有点多，个、十、百、千、万、姐、娘、奶！ “姑奶奶，老奴可算找到你了！”郑鹭差点就跪下了。 狄阡是九个富萝外的剩下那个，住别墅的那个。 “你不会真的住别墅？” “呃…” 不愧是看小说的，想象力就是丰富。 … 狄阡没有开通手机支付软件的信用购功能，什么「花」、「借」的营销，她都是道谢拒绝拉黑一条龙服务。 检查一下黑色手机，发现「狄陌」的支付软件也是这样，从来只用银行卡账户余额。 超前消费都是要在不久后的未来足额甚至超额偿付的。 ——她和「他」，都不认为自己是有「未来」的人。 毕竟差点出了乱子，与郑鹭和王思钰简单聊了几句天后，狄阡和施毅便匆匆告辞。 冬日的钱塘湖附近，很少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即使是一日之中气温最高的下午两点，在户外吹风吹久了，穿得再厚实也会觉得有些冷。 狄阡缩了缩脖子，把羽绒服的领子立起来，这么做可以更有助于保暖。 同时也更有安全感。 施毅沉默地跟在后面，噤若寒蝉。 “学弟，”终于走到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狄阡嗓音辛涩地开口，“你也看到了，「我」一无所有，连请同学喝杯奶茶都做不到。” 用的还是「狄陌」的账户。 郑鹭半开玩笑地称呼她「富萝莉」，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学姐，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施毅郑重地宣布。 这句放在很多地方都是正确答案的模板台词，唯独放在这里大错特错。 狄阡笑得苦涩，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呀，你喜欢的「这个人」，也不是她的。 也是「弟弟」的。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灵魂，除了灵魂之外什么都不是她的，什么都是从「狄陌」那里掠夺而来的。 即使「弟弟」告诉她，这些都是「他」自愿给她的。 “学弟，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当然。” “我想知道，虚伪的灵魂，可以爱真实的人吗？” 第236章 一往无前的他 作为「能思考的苇草」，人类在物质条件贫乏到极点的时候，会近乎本能地寻求精神方面的慰藉，以避免人格的崩溃。 至于什么叫「物质条件贫乏到极点」，普通人可能会认为，银行卡余额算上小数点后两位也没有银行卡的密码长就算是物质贫乏，再坏的就是欠下你一大笔贷款无力偿还。 欠缺想象力的人是想不出更糟糕的情况了。 狄阡给出的答案是，「物质条件贫乏到极点」的人，连她自身是否能被视为「客观存在」都需要打一个问号。 「狄阡」不是没有以她的名字开户的银行账号。 她有公民身份编号，也有学生证，可以开设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账户，具备日常使用的功能。 如接受任意额度的转账收款，小额消费，但大额转出等存在风险的功能需要监护人授权。 这种账户可供用户使用到成年当日起往后半年。 用户成年后需要凭身份卡把账户转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公民账户。 「狄阡」的账户里真的一文不存。 只因，狄阡苏醒至今，她很少碰上花钱的时候，与大小姐相关的消费行为默认用她给「狄陌」专设的账户，用起来没有违和感。 想必以前「狄陌」以狄阡的名义活动的时候，花的也是「狄陌」账户上的钱。 因此，狄阡直至今日才知道，「狄阡」的账户只是一个空壳。 真亏银行能把她的账户留到现在。 是该夸夸如今银行业的服务精神，比三十年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学姐！”施毅有些着急，“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学姐明明就是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的人。” ——「真实」等于「客观」吗？ “你口中的血和肉，送去医院检测一下，得到的基因比对结果，名为「狄陌」。”狄阡凄凉地笑着，鲜红的眼睛里水光闪烁。 ——一无所有的我，即使是想要流泪，都必须借用「弟弟」的眼睛，流下的也是「他」的眼泪。 “学姐！”施毅很着急，但高一就学过唯物论的他，对学姐所言无误这点，再清楚不过。 狄阡不是没有想过，说服自己「穿越」也好，既来之则安之。不求像穿越小说的主人公那样轻轻松松混得风生水起，只求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即使要她「扮演」成已经消失了的「弟弟」。 即使要她亲自去办理「狄阡」的失踪证明，两年后再去办理「狄阡」的认定死亡证明。 苏醒至今，她好像一直在表演；而周围的一切人，好像也都是在配合她表演。 “学弟，你说要私奔，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狄阡惨兮兮地看着身后的少年，在她眼中似乎变成了一根救命稻草，“说说看你的方案呗。” “这…”施毅迟疑了一下，见到学姐的眼神后瞬间抛下犹豫，“我们可以离开之江省，去京华市。等我大学毕业，不需要学姐工作也可以养活你。学姐不喜欢北方也行，我们去南方…” 天真，太天真了。 放在今天的华夏国，没有合法身份的成年人可谓是寸步难行，更别提遍布各大城市和主要乡镇的全域公安监控了。 如果国家有意愿调查，每一位公民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行程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不然你以为华夏国「全世界刑事案件犯罪率最低」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不然为什么桑宋财团针对墨颖然的绑架计划需要筹划准备大半年，最后做得宛如儿戏一般。 “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把我带出国呢。”狄阡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嘲笑，“比如像基德（《名蒸蛋柯南》23）一样，拿一个防安检的大号旅行箱，让我一觉醒来就看到rlion（鱼尾狮）雕塑喷泉…” “啊？”施毅愣住了，这种如今电影都不敢拍的操作真的具备可行性吗。 从未走出过国门的他还真没考虑过。 而且以外国在目前和可预见的未来，治安水平真的可以让他们安度余生吗？ “你不希望吗？”狄阡的眼睛散焦失神，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旦出去，没有身份的我就只能依靠你了。而且我还能去暹罗国，变成真正的女孩子，陪你一生…” 不可否认，随着学姐的描述，少年的脑中浮想联翩，即使是在比华夏国落后的小国，他们也能幸福地生活。 但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违和感，很强。 “学姐，”施毅无意识地倒退，“不，你是…” 狄阡把学弟退半步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光浅浅聚焦，“你有答案了，不是吗？” ——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狄陌」扮演的我。 “不是的！”少年上前几步，想要抓住那只手。 “啪——” 结果被不留情面地打开。 施毅左手抓着被打的右手手背，很疼，钻心的疼，很快就开始肿了起来。 也是啊，这是「狄陌」打的一巴掌。 「狄陌」是何许人？是能像特工电影里的主角那样，潜入敌方中心地带，单挑十几二十名彪形大汉的存在。 吸引他的，究竟是「狄陌」，还是狄阡？ 施毅记忆中的「学姐」，神秘、深邃、强大、温柔。 而眼前的狄阡，坦率、敏感、脆弱、执拗——就像遇见「学姐」之前的他一样。 “如果你没有答案，就不会故意把郑同学和王同学的名字说反；如果你没有答案，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对月考的记忆。”狄阡无情地点破。 救命稻草，成语词典上的解释就是「比喻危急时刻慌乱地采取无效的办法」。 「无效的办法」呢，贴切，太贴切了。 “不对！”施毅大步向前，不计后果地将小小的身影抱在怀里。 冒着被一脚踹进钱塘湖的风险。 好在怀中的身影只是轻颤了一下，便低下头不动了，并没有反抗。 “学姐，你说的没错，起初吸引我的你和现在的你，固然有着许多不同之处。”少年沉声细语，“但任何人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畏惧改变，只会变得更糟。” “我不是「他」，我和「他」是不一样的…”狄阡垂着眼睛，小手攥紧了少年的衣领。 “是的，我憧憬的是「他」，我心疼的是你。”施毅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真的好小一只，甚至不知道体重有没有他的三分之二。 这样的她，真的应该是那个能与一群大人斗智斗勇还不落下风的厉害学姐吗？ ——当年的「你」帮助我成长，如今我也愿意陪你再长大一次。 … 夜晚。 水印御景，别墅区。 “这孩子，怎么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冉芷欣担心得有些难以入睡，狄潇眉头紧皱地在走廊来回踱步。 按照墨颖然的要求，他们没有主动联系狄阡；反倒是如果狄阡回来得早了，狄潇还得想办法把她支出家门，替大小姐和木槿笙的「准备工作」打掩护。 “潇叔叔不必担心，天黑之后，墨家的安保已经部署在他们附近五十米范围内。”墨颖然再次确认了一下前方发回来的照片信息。 “施毅那小子看着是挺正经的，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狄潇是真没想到。 “当然不会，请潇叔叔放心交给我，好好休息便是。”墨颖然淡定从容地笑着。 她当然知道下午在奶茶店和钱塘湖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对她来说，这一切都不是「出格」。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预备、预设之中。 ——衷心感谢你，施会长，帮我凑上了倒数第二块拼图。 第237章 我自己脱 如何摧毁一个人的人格？ 墨颖然有她自己的答案。 首先判断人格类型，倘若是强硬型的人格，那便在两端和中点反方向发力，像掰断一根碳棒一样集中单点施加压力，属于一力降十会。 比如「狄陌」，即使身陷绝境，「他」也愿意站着死去。 倘若是柔和型的人格，那便固定住一端，在另一端侧来回施力，像反复掰一根铁丝一样让它产生金属疲劳，最后它自己就会断裂。 比如「狄阡」，让「她」在两种截然相反未来中反复横跳。 ——直到绝望。 “在我并不漫长的人生中，已经犯过两次致命错误。”少女躺在卧室的「床」上，反复确认自己的内心，“如果这一回，就是第三次错误的话，罪责将由我一人承担。” … 提问，为什么电视剧里，未成年离家出走的少年少女总是会遇到坏人？ 那是因为他们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啊！ 如果有人认出了现在的狄阡和施毅，脑子里大概会跳出经典的震惊体标题。 《震惊！一中高二第一名和高三第一名半夜流落街头，究竟是…》 好了，打住，再多说就不礼貌了。 晚上十点过后，商业街的店铺陆陆续续打烊，街道上的行人明显减少，有种整座城市也开始昏昏欲睡，逐渐沉默的感觉。 狄阡几乎没有这个时间点还在户外的经历。 多少有点愧疚、有点自责、有点新鲜，还有一点…激动？ 施毅比她还要夸张。 从眼睁睁看着回家的城乡公交停运，到太阳落山，再到现在的商业街，连人造的灯光也在一点点熄灭。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两个人仅仅是并排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和迷失梦（区别于清醒梦，指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梦）中的情况相反，狄阡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只能说好学生是这样的，连任性都不敢太过分。 一如那个头脑发热的拥抱后，两人之间默契地保持了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学姐，我好像…”施毅的语气有些为难，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按捺不住。 “嗯？啊。”狄阡微微侧目，发现了他不太自然的表情。 一眼就能看出，脚走疼了。 想来也是，从下午到深夜，他们走了有近两万步了，所谓的city walk（城市漫步）。 少年本不是这么孱弱的体质，但坏就坏在身边就是心上人，毫无自觉的步伐僵硬，时间久了就隐隐出现了足底筋膜炎的症状。 男孩子们是不是都这样？明明不想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出糗，但总是事与愿违？ “抱歉，是我没注意。”狄阡能看出他至少忍耐了有半个小时，不知道是他逞强装得足够好，还是自己疏忽了。 “怎么会，是我…的问题。”施毅卡了一下，把原本嘴快想说的「是我太没用了」改掉。 ——我好像是挺没用的，雷声大雨点小的告白也好，孤注一掷又无处可去的私奔也好。 但为什么，唯独不希望让学姐听到自己说自己「没用」呢？ “好啦，学弟就该有学弟的样子。”狄阡张望了一圈，看到了人行道上的长椅，“过去坐一会，我给你检查一下，需要扶你过去吗？” 说完，自然地伸出细白的小手。 “不，不用，我可以的。”施毅也不知道他在逞什么能，踩着不自然的步伐走过去。 狄阡浅浅一笑，没说什么，小心地跟在后面。 一边要防着他一个疏忽平地摔了，一边又要照顾他的小男子汉心情，这么好的学姐哪里找？ “放轻松，学弟，相信我，手法很专业的。” “嘶…等等等一下，学姐，我、我自己脱！” 施毅红着脸收回脚，阻止了狄阡要帮他脱鞋子检查伤情的行为。 哪有让学姐给他脱的？ 明明应该是他来…咳咳咳，好像也不太刑。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不要矫情了，把学姐当成医生就好。”狄阡温柔地说着，表情却是一副扑克脸，头也不抬地检查着学弟脚上的肌肉群和结缔组织。 “医生？”施毅嘴上说着「医生」，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护士装打扮的学姐。 牢弟你怎么回事？ 怪不得晚上的治安水平会下降，天一黑什么妖魔鬼怪的念头都跑出来了。 现在不是应该担心走了这么久的脚会不会有异味，万一熏到了学姐该怎么办吗？ 所幸这种经常走在土地上的新生代农民，脚上的益生菌简直不要太多，会产生讨厌味道的细菌早就被杀得片甲不留了。 加上他常锻炼又爱干净，仅有的只是给人安全感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单纯的运动疲劳，好好休息就不会演化成炎症。”狄阡检查完毕，放心地拍拍手，“你坐一会，我去那边买两瓶喝的，你想喝点什么。” 说着就指了指十多米外，街口的自动贩卖机。 “绿茶或者红茶就好，谢谢学姐。”一个多小时滴水未进，施毅也口渴了。 “知道啦。”狄阡迈着小短腿一路蹦哒过去。 上一次见到这样有点笨手笨脚的学弟，还是在去年…不对，是前年了。 虽然应该是「狄陌」的记忆，但既然我可以感同身受，那也是属于我的真实记忆。 “绿茶、红茶…晚上的话，喝红茶比较健康？虽然大半夜不睡觉已经很不健康了…哎呀？”狄阡弯着腰，避开标价两位数的网红气泡水，在不受欢迎的最下侧挑选无糖茶饮料，结果帽子掉落在地。 被闷了大半天的银白长发涌出，自然下垂，在不算明亮的街灯和贩卖机灯的光芒下依然反射着亮眼的光芒。 狄阡伸手去捡，然后发现几只鞋子停在身前，帽子也在眨眼间被一只有些油腻的手抄起。 缓缓抬头，她就看到了几束不怀好意的视线。 四个面带醉态的男人，年纪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应该是刚从附近的酒或者夜店出来，不知道是准备回家还是找地方喝下一轮。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在等哥哥们找你玩吗？”一手抓着帽子的男人神情劣俗、语气轻浮。 狄阡轻蹙秀眉，看来是真的困了，连被人接近至此都没有发现。 虽然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太弱了，带来的威胁四舍五入可以忽略不计，不足以引起警觉。 “不好意思，您误会了，我要回家了。”狄阡后退一步，帽子是不打算要了。 幸好只是路边摊的百元货，丢了不心疼。 “你听她说什么，「您」？这染头发戴美瞳的小太妹还挺有礼貌的。”男子夸张地笑着，跟一旁的同伴嘻嘻哈哈。 不轻的说话音量终于引起施毅的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少年情急之下，顾不上脚疼，起身一路跑来，挡在学姐身前。 狄阡一阵无语。 不是，哥，你应该知道我的战斗力？虽然没有大王的53万（《龙珠》弗利萨），但秒这几个战五渣真的是只需两秒好不好。 之所以没呛回去，只是因为不想惹事，更不想付医药费呀。 这下好了，暴露了他俩认识，自己能跑，但脚疼的他肯定跑不掉。 “哟呵？小子，这是你马子还是英雄救美呢？” 出现了！经典的偶遇该溜子桥段。 狄阡脚趾抠地，她仿佛已经预见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一张小脸憋得泛红。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白里透红的仙品小萝莉！ 值得在场的各位雄性为之疯狂。 第238章 你自己看 “啊疼疼疼疼疼疼…断了，要断了。美女！小姑奶奶！我错了！”午夜的商业街，悲鸣声不绝于耳。 描述一下过去五秒钟内发生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描述的，就是对方正要动手之际，狄阡先下手为强，进入战斗模式。 一秒半放倒三人，剩下捡她帽子的那个，又花了半秒用关节技制服。 反关节技，十字固，腕关节挫伤。 “老胡！”一个男人听到哀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是这小姑娘不讲武德，来偷袭他们四个三十多岁的老同志，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一定不会，一定… 如此想着，迎上了一双鲜红的眼睛，还有能迷死人的微笑。 “我猜你大概已经倒下了。”狄阡的萝莉音当然也是能甜死人的那种。 “您猜得真准，我只是想换个姿势。”对方不愧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成年人，吸吸雾者魏骏杰。 施毅看着那只控制着男人的小手，就是那只两分钟前还在轻柔地为他检查脚腕的嫩白玉手，此时大有将男人的手腕细细地捏成粉末状的架势。 这样的暴娇萝莉你喜欢吗？ “我现在心情还不错，把帽子的钱留下，然后滚。”狄阡用甜甜的声音说着酷酷的话，“学弟，打开收款码，128，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男人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扫码，想为表歉意多给一点也被果断拒绝。 其他人也爬起来赶紧道歉准备跑路。 “小兄弟，你这女朋友太厉害了，以后可要对人家好一点。”男人显然是喝多了，说话不过脑子。 “承蒙惠顾，先生。”狄阡不知为何起了玩心，突然切换成正太声线，“还有，我是男的。” “嗯？咦？啊？”4 “还不走？怎么，是想我请你们喝一杯？”狄阡换回萝莉音，微笑着捏了捏小粉拳。 翻译翻译，什么叫「小粉拳」？ 就是能把敌人揍得细小粉碎的拳头。 “不是！我们醉了！这就回家睡觉！”几个男人惨叫着跑开，跌跌撞撞地跑得跟人类一败涂地似的。 施毅哭笑不得地看着学姐。 暴娇萝莉，但是男的。 “学姐…” “有点冷，找个室内坐坐。” … 滨湖商圈，某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金拱门。 狄阡买了一杯热柠檬红茶和一杯泡泡牛奶。 “真是离谱，拿茶包和干柠檬泡的茶就不说了，牛奶还是当着我的面倒的超市货，加热一下价格翻倍…”气鼓鼓的，强烈谴责这种溢价行为。 “毕竟比起卖产品，这里更像是卖服务的地方，学姐就别太往心里去了。”虽然觉得在某些方面格外较真的学姐很可爱，但施毅还是希望她别太上火了。 “我知道的啦。”狄阡坐在高高的卡座沙发椅上，晃着碰不到地面的小腿，“我不讨厌这里。” 放在她小时候，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金拱门、开封菜（kfc），还有便利店，大都秉持着包容的态度，向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提供短暂的庇护。 只要不给其他顾客带来麻烦，不消费也可以，甚至能从柜台得到的热水和当日未售尽的食物。 早知道刚才问问有没有卖剩下的麦辣鸡了，狄阡一拍小手，悔不当初。 “学姐，真厉害啊。”施毅望着可降解塑料杯里的柠檬片，“学习优秀，身手也好。” “我倒是觉得，学弟更厉害。”狄阡双手托腮，撑在桌面上，“就像爸爸书里的男主角一样。” 要知道，钱江市还在全市范围治安高强度整治期，能在这种时候的市中心碰上寻衅滋事的醉汉，概率就跟期末考试蒙的全对差不多。 “男主角？” “是啊，世界的男主角，一切都绕着他转。可能总是碰上麻烦，但永远都能迎刃而解，然后变得越来越厉害。学弟就是这样的人喔。” “可是，我不想当什么世界的男主角。”施毅的薄唇抿得有些发白，“我只想、只想当学姐的男主角。” 晚上的人会更感性，也更勇敢。 狄阡：“……” 绯红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学弟，你说，我变成女孩子好不好？” “这、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由学姐自己，还有和家里人商量之后再慎重决定。” “是啊，家里…即使是「陌陌」，过去的十年，在家里也是扮演着「我」生活的。妈妈直到去年底，还以为她的两个孩子，活下来的那个是「我」；爸爸似乎无所谓我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对了，然然好像还挺希望我变成女孩子的？”狄阡咬着食指指尖，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 是这样的，墨颖然不止一次「劝」过她，想彻底改变生理性别就要趁早。 “墨大小姐？”施毅大惊，这怎么可能！ 在他和墨颖然仅有的沟通中，他几乎能确定墨大小姐对「狄陌」的执着完全不输给他对学姐的执着，以至于对他都产生了难以掩饰的敌意。 这样的大小姐会劝学姐变成女孩子？ 不对，这样的大小姐会允许他把学姐「拐」出来，然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在墨家绝对势力范围内的钱江市，玩什么小儿科的「私奔」游戏？ 有那么一瞬间，施毅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鼠乌托邦里的小白鼠，自以为获得的自由，仅仅是因为笼子足够大。 “学弟，我好困啊，能不能靠着你睡一会？”狄阡耷拉着脑袋，随手扎起的侧马尾蓬蓬松松的像个枕头，没等到同意就靠了过来。 困得不行了，都没意识到自己把两条腿放上了隔壁的座椅。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值夜班的店员想要阻止。 金拱门并不限制顾客在店内睡觉，但把脚放上椅子的不雅行为被认为「会妨碍到其他顾客」，店员有义务劝阻。 “随她去。”一道颇为中性的女声出现在服务台，是一名短发墨镜的西装女子，浑身散发着精英气质。 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店员，而后者在看了之后脸色大变，扶着桌面才勉强站稳脚跟。 “你好，请帮我点餐。”西装女子手指轻扣服务台。 “好、好的，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施毅自然不会知道在金拱门睡觉有什么规矩，还以为店员全程只是在和加完班的西装女子交流，没有多想什么。 他现在需要思考墨大小姐对学姐说的话，以及放任他们「私奔」的原因。 心思没有放在周围的环境上。 所以也就没发现自己正被数十个人紧紧盯着。 … “滴——” 狄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水印御景别墅，墨颖然的卧室床上。 旁边躺着熟睡中的大小姐。 “奇怪，居然没把然然吵醒。”嘀咕了半句，狄阡赶紧闭上嘴。 口腔中有不知道从哪来的奶味，还有些口渴，爬起来喝杯水，再去漱一下口好了。 “嗯？”双手按在床垫上支起身体，狄阡感觉床的触感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是换了床垫吗？好像更柔软了一点。” 顺便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00:34，还有一些未读消息。 打开看看，狄阡瞄到了来自施毅的约会邀请。 “约会就已经够勇敢了，没想到还变成私奔，有那么顺利吗，我这不就…” 等等，我是怎么回来的？ 又进入清醒梦了！ 狄阡看着床上的墨颖然，想着要不要试着再「唤醒」她，犹豫之际，看到了她那一侧床头上的手机。 说起来，学弟对大小姐似乎很忌惮，他们是不是交流了什么？ 狄阡偷偷拿起墨颖然的手机，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打开。 “有对话框但是没记录，奇怪…” 她陷入思索，没发现身后的人影缓缓起身。 第239章 梦的存档 肩膀被一只小手轻拍的一瞬间，狄阡感觉整个世界都要裂开了。 这都没有惊醒，只能说她的心脏也是有实力的。 正如很多恐怖游戏里，系统提醒玩家「不要回头」，然后玩家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死胡同。 这个头，是回呢，还是不回呢？ 反正狄阡是再不愿意，也得回头了。 好消息：不是鬼，是人。 坏消息：是鬼见到也得鬼叫着逃跑的墨颖然。 “呃…然然，你「醒」啦。”狄阡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一时口不择言。 “是啊，如果不「醒」的话，就见不到你了。”墨颖然浅笑着从不设防的白毛萝莉手中取走自己的手机，“半天不见，越来越勇敢了。” 墨颖然的手机是没有密码的。 因为不需要设置。 上一个未经大小姐允许，偷看她手机的人，无偿体验了墨家的大记忆清扫术，「清扫」完了之后眼神清澈得仿佛北美第四十六任总统。 好像也不是的，之后没多久，钱江市就痛失一家上市公司。 “啊这…这不是想看看然然上次留下的记录还在不在嘛。”狄阡急中生智。 “就你聪明，你又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墨颖然倒也没想着惩罚她，点开了手机记事本软件，找到了自己在昨晚的梦里写下的普朗克常数。 白天的时候她检查过手机，发现现实中的手机里并不存在这一个文件。 这也确定了，梦中的事物并不是造梦者随机生成的，它有着独立于造梦者的数据载体。 “嘿嘿…所以说内容有问题吗？”狄阡知道大小姐算是放过自己了。 “没问题，但与之而来的问题更多了。”墨颖然站起身，“走，估计你睡不踏实，梦里的时间不多，去确认一下「量子核心」。” … “那啥，然然，这次我都还没叫你，你怎么就「醒」过来了？” 走在从别墅往a座的路上，狄阡讪讪地提问。 “有点失眠，然后就隐约感觉到你「回来」了，尝试着冥想就顺利进到梦里，看见你就坐在边上。”墨颖然回答着，又看了一眼时间。 00:34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清醒梦里定格的时间，就是梦境结束、狄阡醒来的现实时间。 而墨颖然一个人躺在床上失眠，最后一次看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也就是说，这次的梦会很短暂，不超过半个小时。 ——毕竟这次没有开「三十倍速」。 狄阡很是痛苦，都说做清醒梦的人能在自己的能力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可这才是让墨颖然进入梦里的第三次，她的梦就已经是大小姐的形状了。 如果说现实中的墨颖然已经是神一样的美少女，那么梦里的她，就是神本身。 迪奥看了要流泪，卡兹见了更惭愧。（《jojo一、二、三》角色） “对了然然，白天忘记问，你知道小起对我们的在梦里的到访，在现实中是什么情况吗？”走进a座二单元电梯，狄阡在「24层」和「25层」之间犹豫。 “这一次就不必了。”墨颖然按下24层的按钮，“你看我的手机，其实是想知道我和木同学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哈、哈…”狄阡尬笑两声，没有否认。 “木同学最近在忙自己本家的事，对于远在首都的李家，我们帮不上她什么。”墨颖然斟酌着措辞，“至于小起，它觉察到「我们」的概率，推测为25左右。” 猫咪的行为其实是很任性的，一只小飞虫、户外无意中投射进来的光，有很多种意外都可以让小起出现跑到大门口喵叫两声的反应。 现实中时不时能发现猫猫突然盯住某个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甚至多只猫神同步，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你说其实是猫猫发现有人做清醒梦然后灵魂出窍了？拜托，这也太扯了。 “好。”狄阡一方面也觉得25的概率不就是巧合吗，另一方面觉得凭动物敏锐的直觉，能发现她们的「灵魂」实在是泰裤辣。 可是，大小姐不就是靠着逆天的直觉才发现她的吗？ 甚至还跑到了她的梦里为所欲为。 这不是比灵魂出窍被猫猫发现了还扯吗？ 墨颖然默默跟在身后，看着眼前的银白色背影，目光有些复杂。 她确实删除了和木槿笙交流的关键内容，但不能保证狄阡会不会在断断续续的低信息值聊天记录中看出什么端倪。 为了她的计划，木槿笙近期深居简出，墨颖然问过为什么，得到的答复只能说一知半解。 ——为了交换时间而付出的代价。 交换… 「exchan」。 能确定的是她们都为了各自的追求而作出了或小或大的牺牲，当前也是因为目标一致而达成合作。 狄阡和墨颖然来到2401室的主卧，惯例检查「量子核心」。 是「梦境态」的样子，也是没有获取到任何信息。 狄阡有些挫败地躺在床上，“特意跑回来一趟，结果一无所获的感觉真难受…嗯，还是睡床舒服，坐着睡觉屁股疼。” 墨颖然走到书桌边上，检查某白毛萝莉之前的实验「废料」，“离家出走的滋味不好受？希望你回来以后能把倒霉经历写在网上，警示一下那些有同样不成熟想法的小朋友。” 和之前汇报的一样，她只是「发出」了几根断发。 “哼，谁不知道你派人盯着我们。太过分了，人家遇上麻烦都不伸出援手。”狄阡在床上翻了个面，脑袋埋进枕头里。 趴着睡其实挺舒服的…仅限飞机场的女孩子。 “这不是为了让你们有沉浸式的「私奔」体验嘛。”墨颖然似笑非笑，“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上演抓人的戏码了？” 狄阡小脸一红，埋在枕头上的脑袋左右摇晃，“不要，太丢人了，显得我好像什么偶像剧里的脑残女主一样。” 什么霸道总裁带着一群黑衣人保镖捉拿在逃傻白甜，拐跑傻白甜的穷小子豪言壮语莫欺少年穷。 光是想想，替人尴尬的毛病都要犯了。 墨颖然用原木色的纸巾包好书桌上的断发，准备带回别墅，醒来之后差人送仪器过来，在下一次的梦里研究一下这些头发的断面。 被卡bug「发出」的头发究竟是怎么断的，她很感兴趣。 “你看看自己的头发，能不能找到剪断的痕迹？”收好断发后，墨颖然注意到摊在枕头上的，似乎和现实中有细微不同的银白长发。 “喔对！”狄阡翻回正面然后坐起来，伸手撩起右侧耳鬓处的头发。 她是左撇子，当然是左手拿剪刀，右手就近取头发做实验咯。 狄阡不是大小姐，不会每两周就微修一下发型，她都是自己随便剪剪，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就坚决不动它。 突出一个头发好看全凭天生丽质。 得益于狄阡的这个习惯，她们发现了新的线索。 “一段时间没剪过的自然生长的头发，和最近刚剪过的头发，在发梢部位有明显的区别。” 前者是尖到无法靠肉眼观察，后者会有一个锋利物切割的断面。 在昏暗的室内观察银白色的头发，其实还是挺明显的。 “然然，我有一个不太合理的想法…”狄阡咕噜地咽了口口水，细思极恐。 “好巧，不久之前我也有。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墨颖然似有若无的笑意也消失了。 然然存在手机里的文档没变，她自己也没想起来的头发保持着剪下几根后的样子。 “这个梦…有「存档（save）」？” 第240章 墨家的姑爷 “早安，交班时间到啦，快换衣服回家休息。” “早上好，今天的物料还没送过来，等一会可能要麻烦你们对接登记一下。” “没问题。等等，那边那两个…是学生吗？离家出走的孩子？你们没有联系民警？” “喔对，别去打扰他们，他们是墨家的客人…” “哎？！” “嘘…小点声。” 2月1日，农历大年初五，清晨六点，金拱门。 晚班和早班的店员在柜台和后厨窃窃私语了一阵，便三缄其口，装作一切如常，完成交班之后准备新一天的营业。 狄阡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眼。 凌晨十二点半，从清醒梦中苏醒后，店员「友好」地告诉他们可以在熄灯的节能区睡到早上，也就是靠近商场一侧的4-6人卡座。 沙发椅的宽度就和上一代人小时候绿皮火车的硬卧差不多，虽然长度短了不少。 连158的狄阡都躺不下，两只小脚被迫凌空，别说178的施毅了。 好在睡眠质量没差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狄阡顶着一头炸开花的白毛坐起来，梦境和现实的剧烈场景反差让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五个半小时前的梦里，她原以为还会做很多针对「量子核心」的实验，毕竟关于梦境「存档」的特性，很难让人认为这还只是一个梦。 没想到才和墨颖然交流几句，就被按在了床上。 大小姐的说法是，这一次的梦不在计划之中，也就没准备能做的事。 “来都来了，不妨在自家的床上睡一会。至少比起现实中没刷牙没洗澡还要睡沙发好？”梦里的墨颖然是这么说的，字字诛心。 “呜…可是…”狄阡陷在被褥之中。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大小姐哪怕是在客场也有着绝对的统治力——就像在童年的噩梦里，慈父手中的七匹狗。 狄阡是心有抵触的。 只因，她们躺的是「量子核心」所在的，2401室主卧的床，也就是「狄陌」卧室的床。 一直以来，她总是避免在主卧久待，更别提躺在「弟弟」的床上了。 何况就在今天，她决定要变成真正的女孩子，以「狄阡」的名义活下去了。 “可是什么？你讨厌这里吗？”墨颖然轻声询问。 “啊？倒不至于讨厌啦，只是觉得…”狄阡的潜意识里只觉得这个年纪应该「姐弟」有别，但要说是厌恶未免有些过了。 再说，与其说是不讨厌，反倒颇为向往。 毕竟枕头上、被窝里，都是属于这副身体的气息，和隔壁次卧难得一用的床铺相比，睡在主卧的床才更有家的感觉。 好像只是简单地躺在这张床上，就能体会到奢侈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不讨厌的话，睡一会又何妨？”墨颖然浅浅笑着，语气轻柔。 ——快睡，趁着你还没有「梦醒」。 “早上好，狄阡小姐，希望您昨晚休息得不错。” 一道很有礼貌但毫无感情的中性女声将狄阡的思绪从对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抬起头，站在不远处的是昨晚与店员无声交涉的西装女子。 准确来说，是墨家的精英女执事之一。 “你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狄阡没看到人家身上有什么带有名字的胸牌，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但我想慕姐，苏慕，应该有说明过，对我的称呼应该是「狄陌」。” 虽然只有很少的人了解狄阡的休学原因为失踪，但本该失踪的人在市中心的商业圈被认出来，总归是不太好的。 这位女执事可能是从昨晚醒到现在，有点迷糊了，但愿她不会被扣奖金。 施毅也从另一侧的沙发上爬起来。 在公共场所本来就睡得很浅，加上陌生女声直呼学姐的名字，足够让他在转瞬之间恢复清醒。 “你是…”缺水的嗓子有些沙哑，施毅清了清嗓子，“您好，您是哪位？找学姐有什么事？” 从神态到穿着，再到气质，「墨家人」的身份可以说呼之欲出。 “狄阡小姐、施毅先生，我的名字是闻人音。如两位所见，供职于墨启集团。”女执事正式自我介绍。 她似乎没有听到狄阡的提醒。 听得施毅也觉得浑身不自在，“闻人女士，刚才学姐应该说了，在公共场合要称她为「狄陌」，不然可能会带来麻烦。” “喔？那么施毅先生对狄阡小姐的称呼就是「狄陌学姐」吗？”闻人音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目光中的不是睥睨，而是纯粹的冷漠。 果然是来找麻烦的。 只是，如果说目的一开始就是刁难他们，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 “闻人姐姐，请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在外面，我就是「狄陌」。”狄阡皱起眉头，内心已经决定，如果这名执事再找不愉快，她就要向大小姐投诉了。 “如您所愿。”闻人音停顿了一下，站姿更为笔挺，“姑爷。” 哦，在这停顿！ 包括偷听这边动静的金拱门店员都呆住了。 刚下班的晚班店员刚一脚踏出店门，差点把自己的包扔出去，修长的脖子以不可名状的角度探回来。 昨晚无家可归在这里卡座沙发上睡觉过夜的，居然是墨家的姑爷？ 豪门赘婿竟在我面前？！ 通宵上班的夜班店员是一点也不困了，这瓜也太尼玛劲爆了，一辈子指不定只能吃这一次。 狄阡脑海里闪回梦中，墨颖然把自己按在床上的画面。 “不是，等会，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不远处的金拱门店员，那句「我想变成女孩子」卡在声带上，没能说出口。 比她更绷不住的是施毅，他是没睡醒还是起猛了？ 如果说这位墨家执事没有在开玩笑的话，我这是在和墨家大小姐抢对象，而且是… ——想把墨家的女婿，变成我的女孩。 好小众的文字。 “你…这么称呼我，然然…大小姐她知道吗？”愣了好一会，狄阡才魂不守舍地提问。 “当然，如果您信不过我的话，稍后可以当面问小姐。”闻人音伸手指向窗外。 狄阡和施毅转头看去，不过十米距离的泊车位上，停着一辆中型房车。 … 在房车上先后洗漱完毕，狄阡和施毅来到车厢内不过五平米的会客厅兼餐厅，见到了墨颖然。 闻人音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早餐，等待两人的空档，正好放凉到最适宜入口的温度。 芹菜牛肉蒸饺、煎猪排、炒杂蔬、荷包蛋、小米粥，还有水果沙拉，突出一个营养丰富、量大管饱，色香味俱全。 晚上没休息好的狄阡比平时饿得更快，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施毅，在先被闻人音巨炮轰脸后见墨颖然这尊大佛的重磅二连击下，本来还有些饿的肚子，现在安静得有些消化不良。 这是他第二次见墨家大小姐。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是以狄阡的「共同朋友」身份，现在，不出意外就是「情敌」了。 “才消失了十多个小时，怎么感觉你像饿了两天一样。”墨颖然微笑着，深邃的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一丝宠溺。 “施毅先生，请用餐。”闻人音端正地站在大小姐身边，闭着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喔…谢谢。”施毅有些勉强地夹起一只蒸饺往嘴里送。 毫无疑问，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蒸饺，也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蒸饺。 “对了然然，这位闻人姐姐，最近是代替慕姐工作吗？”狄阡决定先问问女执事的来历。 苏慕比她可爱多了。 “回姑爷，我专属于墨大小姐，墨颖兮。”闻人音直言不讳地回答。 她又说了「姑爷」这个词。 第241章 「毒」和交易 「专属」。 类比一下，闻人音之于墨颖兮，就是苏慕之于墨颖然，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大小姐的代言人。 正因如此，这名女执事可以越过墨颖然，未经准许直接替她回答狄阡的问题。 墨颖兮不在这里，闻人音就代表墨颖兮的意志。 “「姑爷」…这是姐姐的意思？”墨颖然的嗓音透露着不悦，似乎随时可能迸发出凛冽的风暴。 “是的，二小姐。”闻人音安之若素，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狄阡和施毅也很懵，看起来，闻人音的说法对墨颖然而言，也是在意料之外。 那你这副稳如老狗的底气是谁给的？ 喔是墨颖兮啊，那没事了。 狄阡对这位和墨颖然同父同母的亲姐知之甚少，倒不是因为「狄陌」刻意保留了相关记忆，而是「狄陌」本身对这位邻家姐姐的印象就是聊胜于无。 墨颖兮离开墨家的时候才满六岁，当时的墨颖然和狄陌更是只有三岁。 或许时年五岁的真·狄阡有更多关于她的记忆。 但那些记忆早已被带进冰冷的坟墓。 至于为什么墨颖兮六岁离开墨家，是因为她五岁的时候就收到了「圆桌俱乐部」（门萨nsa协会）的邀请。 跟只是比同龄人聪明了亿点点的妹妹相比，姐姐是真正百年难遇的天才。 但正如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受限于惯性思维的普通人往往会习惯性地忽略人才。 而自私的政客，会更倾向于毁掉人才。 “闻人音，以在场的人都能听懂的方式，解释一下。”墨颖然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发出指令。 “好的，二小姐。”闻人音依旧垂眸，泰然自若，“先生，也就是您的父亲，曾经和狄潇先生，为各自的子女定下婚约。如今，大小姐有意履约。” 不是，带清都亡了两个甲子年了，还东一个婚约西一个婚约，哪怕你整点资本主义的东西呢？ “不过是父辈的玩笑话罢了，姐姐何必放在心上。”墨颖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她不喜欢被引导着说话的感觉，她知道闻人音就等着她这么说。 “以我墨家的体量，玩笑话也是一言九鼎。”闻人音微微睁眼，目光锐利。 “好一个「我墨家」，你想说你现在比我还能代表墨家了吗？”墨颖然看着这名明显不是为自己服务的女执事，眼神如千钧的黑曜石般深沉。 姐姐在这个节骨眼上派她的人过来意欲为何？ “在二小姐成年之前，恐怕是的。”闻人音直言不讳，甚至嘴角都隐约翘起。 “放肆。”墨颖然一拍桌板，随即意识到自己上套了。 她就是想让自己失态。 “等等等等一下，”狄阡举起双手，生怕两人一言不合的就打起来，“不能打架，不能打架，婚约好处都有啥，谁说对了就听她。” 其余三人：“……” 这突如其来的不分平仄声的歪果仁口音是怎么回事？ “墨启集团家大业大，选择从小知根知底的姑爷，家业不流失、不蒸发、零浪费。”闻人音摆着一张司马脸，多次挥动意义不明的手刀。 其余三人：“……” 她有意识到自己后半句话也是说得不分平仄的吗。 “墨家掺了「他」，能吸收两米以下的氮磷钾？”墨颖然一本正经地说着无厘头的台词。 其余三人：“……” “请问，你们是在说什么…”施毅感觉自己突然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出身农家的他对「氮磷钾」有着相当的职业敏感，但他们聊的话题和种庄稼之间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学弟，伟大的鬼畜穿越时空，”狄阡故作高深，“连金坷垃都不知道，怪不得还做不到小麦亩产一千八。” “哎？是这样吗…小麦我们家确实不种，不过杂交水稻亩产两千斤还是很容易的？”施毅捏着下巴回忆去年的收成。 其余三人：“……” 只能说跨服聊天是这样的。 “玩笑就开到这里，想必姑爷和二小姐该明白我不是来与各位交恶的了。”闻人音闭上眼睛，收敛锋芒。 “你还没有说明来意，墨家也从来没有好面子的家风。”墨颖然示意继续说明。 另外两个安静如鸡。 在狄阡有限的印象中，墨颖兮在北美遭到恶意拘押一年后，返回华夏没多久便负责起了墨启集团大半的海外业务，并且一改在国内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在老牌资本国家的扩张堪称激进和野蛮。 即使墨启集团的海外营收给国内带来难以想象的巨额收益，官方也已经私底下敲打过墨轩好几回了。 所有人心照不宣，墨颖兮的举动多少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大小姐她…新的体检报告出来了。”闻人音深呼吸了一口，缓缓道来。 在她的语言数据库中，「大小姐」一词指代的仅仅是墨颖兮。 三人眼神微变，这语气，不会是什么白底托孤？ “在北美的那一年，大小姐从饮食中摄入的「毒」，已经侵入生殖系统。不乐观地说，如果几年内没有研发出有效的治疗技术，她将无法孕育自己的孩子。” 所谓的「毒」，其实就是饮食中的有害化合物和重金属离子，进入人体后非但没有代谢排出，反而在重要的脏器内堆积，并破坏身体机能。 一个为人们所熟知的例子，就是北美用了几十上百年的铅水管，导致数百万儿童慢性铅中毒，影响了智力发育，四舍五入被毁了一生。 房车内的氛围变得凝重。 即使是卓尔不凡的天才，再怎么说墨颖兮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就这么被剥夺了成为母亲的机会。 “这一年，墨启生科的数十家实验室，没有丝毫进展吗？”墨颖然沉声询问。 墨启生科，全称墨启集团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表面上主营农业生产技术的研发和推广，在华夏国一带一路v20战略中厥功至伟，其针对发展中国家当地自然条件因地制宜发展农业，里程碑式地解决了全球贫穷落后地区上亿人的温饱问题。 从「吃饱饭」到「吃好饭」，为各类动植物排出有害物质理所当然地成为墨启生科的一大攻关方向。 只有少数人知道，由华夏医药集团入股投资的墨启生科的子公司，墨启生物医药有限公司，自数年前成立至今，在造福人类之外，还有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寻找治疗墨颖兮的方法。 好消息是，「毒」只损害了她的生殖系统，更容易遭到破坏的神经系统反而几乎完好无损，天才还是那个天才。 坏消息是，「毒」过于集中，损害得很彻底。 “这项课题的难度，和肺间质纤维化逆转相近了。”闻人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餐盘上的鸡蛋。 把熟鸡蛋变回生鸡蛋有多难？ “好。”墨颖然轻叹一口气，“你继续说。” 她记得生物书上写的，发生变性的蛋白质，其改变几乎是不可逆的。 联想到她对狄阡的称呼，和「姑爷」的说法，目的早就呼之欲出了。 “墨家客观上需要确保有子嗣以继承家业，在大小姐的病情尚未有转机前，必须为二小姐早做打算。”闻人音面无表情地看着狄阡，“而根据大小姐的观察，二小姐能且仅能接受的异性，似乎只有「他」。” 三人沉默不语，连象征性的否认都没有。 “因此，在得知姑爷如今的情况后，我代表大小姐，以墨启生科的基因编辑克隆技术为筹码，前来交易。” 第242章 「他」与豪赌 “什么…意思？” 对于闻人音提到的生物技术，狄阡大概可以猜到其应用方向，但她并不清楚所谓的交易内容是什么。 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狄陌」同学，生理特征为男性，自我认知为女性，有强烈的转变为生理女性的主观意愿。”闻人音毫无感情地阐述，“以当前的主流手术，即使顺利完成，你也需要终身服用激素类药物，并且预期寿命将缩短到五十岁以内，还是乐观预期。” 说罢，看向施毅，意料之中的面色难看。 「他」或许无所谓，但是你能接受喜欢的人在为了你变成女孩子后，生命便开始倒计时吗？ 狄阡抿着嘴唇，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我不在乎」只会加重少年的心理负担。 施毅确实没想到。 就在十多年前，西方国家的性别变更轻易得宛如手机切换双卡待机模式似的，在小学生中都大有靡然成风的态势。 反对未成年子女按自身意愿变更性别的家长甚至还会被发达国家「依法」剥夺子女的抚养权，因为「不自由」和「反人权」。 那些孩子，真的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和代价吗？ “既然你提到了主流手术的缺点，那就证明你作为交易筹码的技术，能够规避是？”墨颖然很「配合」地提出疑问。 “不愧是二小姐。墨启生科的基因编辑克隆技术，可以通过提取「狄陌」的干细胞，修改第23对染色体，将xy编辑为xx，再花两到三年将胚胎定向培养为性别器官，替换「狄陌」身上的器官，理论上就可以变成零副作用的女性了。” 在场的高材生们自然听得懂这项手术的意义。 首先，通过克隆技术培殖的器官，会被身体的免疫系统识别为自身器官，不必担心发生排斥反应，安全性有保障， 然后，通过基因编辑技术，胚胎天生就是女性，不存在「变性」一说，避免了器官再造手术的器质性损伤。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性别相关的器官可以正常产生激素，无须终身服药，乐观预期下不影响寿命。 “这项技术…一开始是为了墨大小姐（墨颖兮）而开发的？”狄阡目光灼灼。 她会不会答应都还难说，这就连具体的执行方案都成型了。 “没错。但是请放心，技术已经十分成熟，我们没有把您当作试验对象的意思，之所以在国内没有广泛铺开…” “是因为伦理审查过不了。”狄阡不客气地接话。 无论是基因编辑技术还是器官克隆技术，都是在大多数人的朴素价值观上为非作歹，光是听上去就足够瘆人了，更别提实操起来。 而且理论上不是没有后顾之忧，比如经过人为编辑的基因会不会有未知的风险，长久以往会不会污染人类的天然基因池等等。 “墨启生科有五艘足以支持全程手术的医疗船，手术可以在公海进行，不说合法合规，但至少不违法违规。”闻人音的话语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一点一点撬开目标的心防。 “好了，你已经充分说明自己的价码；相应的，你想要交易什么？”狄阡明白对方的方案，比起自己能选的好了太多太多。 所以相应的，对方想要的东西恐怕也价值不菲。 闻人音神秘地一笑，伸出三根手指，“我们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是对你而言应该很容易，那就是…在培殖器官所需要的三年内，你大概率能步入青春期，因此在你接受手术前，我们需要采集「狄陌」的三十毫升生殖细胞。” 石破天惊的发言。 狄阡和施毅被雷得不轻，墨颖然却似乎已经知道墨颖兮的用意。 ——我们姐妹其实还挺像的，在不择手段方面。 “这…荒谬！”狄阡气得满面通红。 “很合理不是吗？墨家想后继有人，只能依靠二小姐和你。”闻人音丝毫没有顾及对方的羞恼，“而且对你父母来说也是好事，转变性别之后的你未必具有生育能力，兴许连生理期都不会有。” 理论上可行的事，实际上说不准。 “施会长，如果你和她无法孕育下一代的话，你能让父母接受吗？”墨颖然突然向施毅提问。 在座的三位同学，父母都是饱经催婚催生摧残的上世纪90后。如今步入中年，他们也会向往有自己的孙辈，重蹈父母的路吗？ 施毅的父母就是其中的典型例子，施毅的爷爷奶奶催到花甲之年才结了婚，然后联合外公外婆一起催，终于催了他这个儿子出来。 三代单传的独生子。 “他们，会尊重我的决定的。”少年低着头说，底气有些不足。 会吗？ 初二那年，村里有户人家变成了失独家庭，此后至今，再也没见那家人笑过。 早在十年前，华夏就有超过一百万的失独家庭。 丧子，终究是生而为人永远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那时曾经半开玩笑地告诉父母，要不趁着还不算太晚，生个二胎？ 父母没有和他小时候，毫不犹豫地拒绝爷爷奶奶的那样拒绝他，而是沉默了好久。 … 似乎早就预料到狄阡会答应，采集干细胞的过程无比快速。 一小管血、一点点皮肤细胞，需要培育三年的种子就这么看似轻描淡写地种下了。 从墨家科技新城返回水印御景，狄阡并没有即将通往崭新人生的期待感，反而只觉得踌躇，有些胸闷气短。 施毅由墨家派车送回去。 “克隆体的发育速度大约是自然体的五到十倍。也就是说，慢则三年，快则不到两年，你就能得到和自己年龄一样的异性器官，完成最终手术。”闻人音临走之际是这么说的。 差不多卡在上大学的年纪，是会挑时间的。 “在那之前，履行好作为「狄陌」的责任。”不知道是基于隐晦的表达，还是为了强调责任这一性质。 狄潇和冉芷欣对闻人音…或者说是墨颖兮提出的交易一无所知，狄阡和墨颖然简单交流了一下意见后，选择保密。 不要再让父母担心了。 浴室里，狄阡看着镜中的身体。 没想到她想变成真正的女孩子，还得拿「弟弟」的身体去换。 准确来说，是「弟弟」的弟弟。 从未觉得哭笑不得的eoji表情有这么应景的时刻。 何止是哭笑不得，都快崩溃了好吗！ 晚上十点，真·狄阡的生日就要到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 墨颖然已经在卧室，狄阡前去的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 然然她，非但不抗拒和「陌陌」的婚约，反而认定了「他」。 变成女孩子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潇叔叔和欣姨都还好？”坐在床上的墨颖然，只是抬了一下脑袋，确认来者后便再次低头戳平板。 “嗯，虽然看得出来有在勉强。”狄阡语气中满是愧疚，还是让父母担心了。 “施会长呢，没太糟糕？”墨颖然头也不抬地再次提问。 “嗯，虽然也不理想。”狄阡有些喘不上气。 施毅终究还是个没踏进大学校门的高中生，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身心负担。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墨颖然的评价倒是中肯。 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付出对应的努力，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至少，他不用赌，不是吗？ “是，是，我好困，早点睡了。” “嗯，直接关灯便好。” “晚安，然然。” “晚安，做个好梦。” ——属于我的豪赌，就快开始了。 第243章 时间错了 “哔——” 城市逐渐回归常态的结果之一，就是主要干道的路况回到了中堵、大堵和特大堵的选择题。 这可能还是道多选题。 比如三十年如一日的钱塘湖大道。 狄阡因为原地油门起步又秒切刹车的高血压开法，从走神状态中恢复。 此时的她正坐在一辆墨家的轿车后座，身旁坐着的是闭目养神的墨颖然，驾驶座上的闻人音双手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路上的车。 中控媒体显示屏上的是车辆导航，导航终点为水印御景，不到八公里全程要开一个小时。而当前拥堵路段还有三百多米，预计等待通过时间十分钟。 实时地图上的道路标色红到发黑，令人望而生畏。 所以她们为什么要在新年假期的尾巴，在午高峰的时间出门？ 屏幕的右上角有个小小的时间，显示为上午10:01。 这种晴朗的春日上午，都不说络绎不绝的游客了，连本地土着也会忍不住出门走走的。 等等，看着导航，她们这是在回家路上？ “如果全程路况都这么灾难的话，恐怕施毅先生会比你们二位更早到家。”可能是等通车有点无聊，闻人音切换了一下中控屏画面。 显示的新画面是另一辆墨家的车，行驶在出城的路上，时速达到了她们羡慕不来的五十公里每小时。 “施毅？到家？”狄阡有些不解。 “姑爷请放心，大小姐和二小姐并不打算就施毅先生试图诱拐你而予以惩戒，我的同僚会确保他毫发无损地回家。”闻人羽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滑动指尖，平铺直叙的语气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内容。 “喔对，好，谢谢墨大小姐和…然然。”狄阡有些底气不足地看着身边的少女。 “无妨，正如我之前说过，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墨颖然同样语调平淡地开口。 合理怀疑墨颖兮也是位高冷大小姐。 狄阡想起来了，前一天的施毅一反学校里的形象，破釜沉舟地宣称要带自己私奔，远走高飞到京华市或者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浓眉大眼的老实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好像这位市立一中学生会会长，在一中学生特别是学弟学妹的心目中，是老成持重的「小大人」，在她这里永远是偶尔不靠谱的「小学弟」。 “说起来，他比现在的我还高了一届，从学弟变成学长了。”狄阡都没注意到自言自语地说了出口。 “你好像真的很中意他。”墨颖然很意外，无家可归地流浪了一天，才分开居然又念叨上了。 吊桥效应是吗？或许可以利用。 但你们也没遇上什么危机？ 难道，你们把我和闻人音的到来当作「危机」了？ 想到这些的墨颖然突然不悦，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切记你和我姐姐的「交易」。” 驾驶座上的闻人音透过后视镜看向墨颖然的眼神变了。 二小姐，你似乎说错话了。 狄阡愣了一下，对哦。刚才好像和施毅一起，与闻人音所代表的墨大小姐，墨颖兮，达成了改造手术和…和生殖细胞的交易。 所以现在不应该是去采集干细胞的路上吗？怎么刚才的导航显示的目的地是家？ 印象里采集的过程很快，只是几滴血和一点皮细胞。 原来是还没采过吗，印象里的画面都是既视感吗？ 在狄阡即将把自己说服之际，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看着边上的白毛萝莉拿出白色手机，墨颖然的眼神也变了，似乎是掩饰不住的惊异。 “未读消息一条，来自未知发信人？” [时间错了，注意时间。——赊呐］ 时间怎么了？破折号后的文字又是什么意思，署名？看着也不像是名字，是网名吗？ “时间…”得到提醒的狄阡仔细看了一眼时间。 2036年2月2日，农历正月初六，上午10:01。 即使是潜意识不断提示她，手机显示的时间是正常无误的，她也终于醒悟了。 因为今天是狄阡，不对，是真·狄阡的生日！ 确实，按照施毅一开始的说法，他是准备在这一天约自己出门，用意大概就是为了给她庆生。 但不知为何，就像那次月考后突然袭击的告白，他临时起意提前了两天，也就是正月初四的时候约了自己出门，且「私奔」了一个晚上。 所以「今天」应该是2月1日，正月初五才对。 时间…刚才轿车中控屏显示的还是返回水印御景的导航的时候，时间就是10:01。 都过了这么久，现在怎么可能还是10:01？ “我果然是在梦里。”狄阡得出结论。 她回想起来了，他们是在某辆房车里达成的交易，随后就是乘那辆房车去滨海区科技新城采集了干细胞，最后才派了两辆轿车分别送她们和施毅回家。 ——潜意识将梦境异常「合理化」的心理暗示太可怕了。 如果没有这条信息的提醒，或许她就无法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了。 狄阡查看了一下发信人信息，发现居然还不是纯数字的「号码」；而且更不合理的是，手机没信号，她是怎么收到信息的呢？ “你终于「醒」过来了。”墨颖然闭上眼睛，心平气和地感慨一句。 “啊？然然你是早就「醒」了吗？怎么不「唤醒」我？”狄阡惊讶得嘴都张大了。 我的梦，我自己还在迷失着，你一个外来者先重获自由了，这合理吗？ 等等，狄阡的目光瞬间移到闻人音身上，“那这位闻人女士该不会…” “她啊，她是真正的npc，只是从你对她仅有的认知中提取素材构建出来的角色罢了。”墨颖然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 她也没必要在假的闻人音和「醒」来的狄阡面前继续装墨家二小姐了。 “你…确定？”狄阡很难相信栩栩如生的闻人音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角色，而且让这样的npc替她们开车真的安全吗？ “不信的话，你试着问她问题，你自己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墨颖然双手一摊。 确实，如果是真的闻人音，身为「二小姐」的她不会有这样略显轻飘的发言和动作。 不过既然要自己试着问了，那就… “闻人姐姐，我想知道三岁那年的八月初，就是和兮兮姐一起睡午觉的时候。然然的裤子湿了，是真的打翻了水杯还是…” “啪——” … 水印御景别墅区。 狄阡捂着脸从墨颖然的床上坐起来，一旁的大小姐也已经坐起身，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脸上火辣辣的，虽然现实中她的脸颊并没有肿起来。 毕竟挨巴掌的是梦中的自己。 但是大脑一直在玩命地发出「脸皮都快要被抽飞了」的八级疼痛信号。 “然然，你打我…”狄阡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泪水在里边滚来滚去。 “口不择言，该打。”墨颖然神情淡漠、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刚醒来的样子。 虽说梦里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但，但万一真被问出什么呢？ “呜…是你让我问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的问题。”狄阡巨委屈，“而且你明明都「醒」了，还不「叫醒」我，看我在梦里就像个笨蛋一样。” “你昨晚不也没「唤醒」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需要多久才能「清醒」过来罢了。” “呜…”说不过大小姐的狄阡只好闷着被子哭。 而墨颖然，则在确认不会被偷看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须排除一切带通讯功能的电子设备。］ 发送目标：木槿笙。 第244章 她的生日 在见识过那位转学生匪夷所思的能力之后，墨颖然已经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者说这个世界之外，存在着超乎她认知范围的力量。 那是一种，不受限于任何已知的原理和法则，近乎完全凭主观意愿就能左右很多事物的「存在」。 梦里狄阡收到的那条信息，在墨颖然直觉中，甚至比「量子核心」更加未知也更为可怕。 庆幸的是，那样的「存在」似乎没有兴趣过多地干涉他们的世界。只是偶尔兴致盎然地「观测」一下，有时走马观花，有时洞若观火。 “如果说施毅为了「他」发奋图强了一年半；我为了「她」苦心孤诣的时间，过之十倍有余。”少女内心默默祈祷，如果真有什么规则之外的力量，希望可以成全她一次。 京华时间2月2日，00:15，水印御景。 a座二单元2501室的二楼主卧，书桌前的台灯依旧明亮。 一名茶色过肩发的少女端正地坐在书桌前，她的左手边是手机和平板电脑，右手边是草稿纸和笔。 标致而秀美的小脸此时面无表情，蓝黑色的眸子反射着晦涩难懂的符号和数字，樱桃小嘴偶尔不自觉地开启，意义不明地自言自语。 “时间调试，没问题；场景切换，没问题；人物加载，没问题。剩下的还有…禁止通讯设备？” 木槿笙的夜晚还很漫长。 … 清晨。 “亲爱的，天亮了呢…”冉芷欣的嗓音是难以掩饰的憔悴。 虽然她睡得晚，但是她醒得早。 “欣欣，今天就好好休息。”狄潇则是在心痛和惭愧之间被来回拉扯。 妻子失眠到了后半夜，但不到四点就醒了。 “不行，就算然然没说，今天我也想好好陪着那个孩子…”美妇人伸出藕臂，从床上撑起身体，三千青丝垂于耳侧，将失落的表情覆上一层黑色的朦胧。 2月2日，今天是女儿的生日，第十八个生日。 她为女儿庆祝过十七次生日，却在第十八次庆生的一个月前，才知道其实她的女儿只经历过七次生日。 剩下的十个生日，都是「儿子」在陪她过。 明明女儿是和自己一样的黑色长发，她为什么会把白色头发的「儿子」误认成女儿呢？ 狄潇无比轻柔地扶着妻子，内心却像揉成一团的素描纸似的绞在一起。 他知道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代价会是如此的沉重。 ——欠下的贷款，拖得越久，利息也就越多。 一直以来，狄潇天真地以为，每年的2月2日，和儿子扮成的「女儿」一起陪妻子为女儿庆生，已经是对他的惩罚，是对过错的一种「清偿」。 然而他不知不觉中疏忽了儿子的感受。 十年前，陌陌很懂事。为了不让妈妈悲痛欲绝，他主动扮成了阡阡，安慰妈妈，「自己」没有死，妈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九年前，陌陌很自觉。妈妈徘徊在现实和梦里，维持着危险的平衡，他要求一家人给「她」庆生，生日会上，最开心的是妈妈。 八年前，妈妈的情况稳定了很多，她的回忆在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幼体弱多病的儿子去世了，相对健康的女儿还活着」。 七年前… 六年前… 直到三年前，他们在闽中省鹭岛市度假的时候，偶遇了曾经的邻居，墨轩一家。 墨家的小女儿找上了狄潇，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提出了她的「请求」。 “五年为期。待时至，吾将携他归去。”那一年，墨颖然十三岁，面若冰霜，声如寒泉。 … 历史和现实似乎一再证实，如果孩子太懂事，大人就容易忽视。 狄家和墨家的四个孩子，好像都是这样的。 狄陌从记事前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墨颖然在一周岁生日的时候就会主动向来宾说「谢谢」。 这两位的姐姐，真·狄阡和墨颖兮，更是妖孽。 真·狄阡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窥视人心的能力；而墨颖兮，其天才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 以至于狄潇夫妇和墨轩夫妇，时不时会产生「自己当父母的进程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环节」的念头。 这种念头其实没错。 小孩子的确有天资聪颖或天赋不佳的区别，也有成熟和青涩之分，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既然是小孩子，想要成为大人，就必须经历「成长」。 很多从小被称为天才的人，成年后依然表现幼稚、举止乖张，其实就是长辈误认为「天才」不需要后天「成才」，忽视了孩子的成长。 世人往往会笑称天才有天才的个性，殊不知这是一种残缺，可能会致命的残缺。 真·狄阡窥探到家人的疲惫，选择在急性食物过敏的症状出现时瞒着父母，天真地想着她的身体比弟弟健康，弟弟更需要爸爸妈妈，自己稍微扛一扛就能恢复正常。 墨颖兮认为全世界的顶尖天才都是奉行「科学无国界」的理性人，想着凭他们的天赋，能带给全人类长久的幸福，不用再担心有政客做出损人不利己的愚行。 这两位少女都因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名为「未来」的代价。 … 狄阡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天。 做个早饭的功夫，发呆了不下十次，连燃气灶上沸腾的锅，水蒸汽抬起锅盖发出「噗噗啪啪」的噪音都难以让她回过神。 “今天没具体安排的话就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跨洋出差」。”墨颖然被反常的动静吸引到厨房门口。 “知道了，我早餐后就上去收拾行李。”狄阡说梦话似的应答。 “不用带行李，那边都准备好了。”墨颖然顿了顿，“你可以和朋友们说一声，这一趟要好几天。” “嗯？”狄阡有点意外，“澳洲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在那边也能联系，不至于失联？” “信号没国内好…算了随便你。”墨颖然意义不明地说了句，便单方面结束谈话，来到餐桌边上坐下了。 有点奇怪，但又没什么好奇怪的。 狄阡没有多想，掏出手机琢磨了一下，把「陌归」的社交账号个性签名，改成了「去袋鼠国向袋鼠大哥请教拳击几天，勿念」。 确认修改后，熄灭燃气灶，该去招呼父母下来早餐了。 狄潇和冉芷欣似乎打算把今天当成普通的日子，只是那欲盖弥彰的掩饰，狄阡都不好意思不戳破。 “妈妈爸爸，我没事的，倒不如说在我和然然出去的未来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呃…好，不用担心，周沁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听到沁姐马上回来，狄阡放心不少，随即又觉得有些奇怪。 苏慕的假期也马上结束，为什么然然没有要慕姐陪她去澳洲呢？ 是那边催得很急吗，一两天都等不了？ 算了懒得想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 摸鱼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狄家三口人和墨颖然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宅了一整天。 除了做饭吃饭就是玩游戏、看动漫和网上聊天，好不快活。 作业？什么作业？ 留意到「狄陌」改个性签名的人居然还不少，江袅、施毅和爱德华自不必说，连魏轻弦、程棠和陆琳等不算熟悉的朋友都主动发消息聊了几句。 说起来又有几天没见到洛璎和木槿笙了。 不知不觉中，「臭弟弟」的交际圈居然这么大了？ 晚上十点出头，狄阡坐在床上，分别和几位朋友互道晚安，并且拒绝了江袅要她带一只袋鼠回来的请求。 “忙完了？休息？”墨颖然言简意赅，手已经放在吸顶灯的开关上。 “嗯。”狄阡向下一滑，钻进被窝。 ——生日快乐，「我」，晚安。 第245章 叮—— “叮——” “唔…”狄阡在头等舱的床上翻了个面。 能感觉得到床垫的选材和做工都有一流水准，但是软得稍微有点过分了，躺久了反而有些关节不适。 真不知道墨颖然在想什么，订的是凌晨五点的飞机，害得她必须三点起床。 加上前两晚都没休息好，整个人懵得不行，连自己是怎么起床洗漱、去飞机场、检票登机的，都只剩几个闪烁的画面。 “「白先生」、墨小姐，请用早餐。”空乘小姐姐从微波炉里取出飞机餐。 “不是，谁家头等舱就吃这个呀？”狄阡看着摆在面前的锡纸盒，撅着小嘴。 宫保鸡丁饭、炸鳕鱼排、几片水煮菜叶，加上一小碗水果沙拉，一杯国产大冰碳酸果汁，放在便利店卖五十块还要被诟病毫无性价比的水平。 看得她起床气都要出来了。 “「白灵」，我们是来工作的。”一旁的墨颖然面不改色，优雅地小口进食，“说不定再过不久，你想吃这样的飞机餐也是一种奢侈了。” 如之前说好的，狄阡陪同她一起飞往澳洲，参与墨启电科的新产品秘密验收测试。 大小姐的意思，大概是以国外的饮食条件，微波炉叮出来的飞机餐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美味了。 “非常抱歉，「白先生」，厨师还在烹饪今日份的早餐，早上七点准时开始供应，您现在想要进餐的话我们只能提供方便食品。”空乘小姐姐如此解释。 “没怪你们的意思啦，这么早就上班你们也辛苦。”狄阡郁闷地咀嚼着有些柴柴的鸡丁，“大不了一会儿我再吃第二顿早餐…啊放心，这一份我会吃完的。” 人家也没想到头等舱的凌晨飞机餐这么一视同仁，听起来好像还是自己要求吃的。 奇怪了，我有这么饿吗？ 凌晨五点，钱江市还笼罩在夜幕之下，已经爬升到平流层的国际航班却已经沐浴在东方地平线上的曙光之中。 飞机的外壳被覆上一层桔红色的光膜，有一种朦胧不清的梦幻美感。 “两位，这是无成人陪伴儿童乘机服务单，需要你们仔细阅读后签字确认。对了「白先生」，请注意签自己的本名。”空乘小姐姐递上平板电脑。 狄阡面色复杂地勾选「children（儿童）」，面色更复杂地在签字栏写下「狄陌」。 还好不用写成「陌 狄」，不然听起来总感觉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咖喱老仙味，光是想想就不自在。 不知道老爹是在什么心理状态下给「弟弟」定的名字。 等等，如果不是姐弟而是兄妹的话，他们的名字是不是还要反过来？ 狄阡一阵毛骨悚然。 岌岌可危啊，只差一点，老仙就是我自己了。 “「白先生」，请记得过海关的时候，名字（first na）和姓氏（st na）需要倒过来，您的全名叫作「o di」。”空乘小姐姐温柔提醒。 提醒完后，连她本人都忍不住眉头皱起，怪不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合着是一位神秘东方大国的故人。 你提醒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提醒了。 淦，在劫难逃是。 … “叮——” 空乘小姐姐从微波炉里取出疑似开封菜馆的方便西冷牛排和速食肉酱意面，再倒上一杯咖啡，坐在乘务员的座位上吃起来。 不是，你在头等舱里做自己的饭，然后当着乘客的面吃？ 狄阡感觉自己在坐一种很新的头等舱。 有没有经常坐头等舱的朋友帮她解惑一下。 飞机起飞五个小时，京华时间来到上午十点，虽然按时区算，应该是十一点了。 早上七点，头等舱好像确实送来了观感不错的早餐套餐，不过还真没给狄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国际航班上常见的宗教信徒餐、素食餐、保健食品餐等等，在她眼中更多的是噱头，给那些不自爱不自信的人用来自虐的。 看看自己的牙齿和肠胃结构好不好，人类天生就是嗜高能的杂食性偏肉食动物。 老祖宗花了三百万年进化出来的高耗能器官，脑子，它绞尽脑汁，终于给设下了导致自己营养不良的饮食方案。 进化到沟里了属于是。 天气晴朗，即使是在距离海平面有着十公里左右的高度，依然能看见蔚蓝色的大海，还有绿色的大小岛屿。 赏心悦目的美丽风景。 如果没有不可理喻的类人生物不计后果地破坏大自然就好了。 “算位置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在大马国或者阇（du）婆国上空了？”毕竟还不是身在太空，没办法根据大岛的形状来判断具体位置。 马来群岛的几个主要岛屿，长得都挺有个性的。 “大马国的话，时区和京华市是同一个，阇婆国甚至还比我们那晚一小时。”墨颖然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差不多来到头顶。 “哎？这合理吗？京华时间所在的东八区，经度是东经120度，马来群岛东端都要到东经140度了。”狄阡回忆着看过的世界地图。 地理常识：全球共分为24个时区，东经西经180度各分为12个，以0度经线为中央经线的时区为中时区，每隔经度15度划分一个时区。 “经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时区的具体选择终究要以方便当地民众为基础。”墨颖然倒是见怪不怪。 不说外国，就是在祖国华夏，西北内陆的时间同样神奇。 七月的漠北地区，京华时间晚上十点太阳才落山，给学龄前的东部地区孩子们带来超乎本能的震撼。 那些地方的太阳公公这么勤劳的吗？996还不够。 “地理意外的还挺有趣。”狄阡伸个懒腰，甩了甩毫无修饰的白长直，“高二学文科好了。” “喔？那你在一中的时候怎么学的理科，我还以为你想达成个什么全科目成就。”墨颖然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一头银白长发。 “这不是原以为学理科只需要脑子灵活，不需要背这个原理背那个法则。”狄阡没想到被生物制裁了。 化学补了一肘。 物理也趁她不注意，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公式在她面前。 “文科能让你背书背得更开心的。”墨颖然既没支持也没反对。 『叮——』 “从早上到现在这微波炉叮了多少次了我忍你很久了！”狄阡气得拍案而起。 随后发现微波炉是关闭的状态，它附近也没有人。 “这位…客人，「白先生」，您还好吗？”空乘小姐姐被一惊一乍的狄阡吓得忘记该如何称呼她。 墨颖然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 “呃抱歉，我好像有点幻听了。”狄阡悻悻地坐下，脑子里不断回想刚才的电子声。 好像和微波炉的提示音是有明显区别。 熬夜害人不浅呐，隔了一天还没缓过来，好孩子千万不要无故熬夜，对身心健康是可怕的双重打击。 『检测到宿主，系统绑定中…5…10…』 狄阡再次拍案而起，吓得空乘小姐姐一哆嗦，眼神恐惧。 “啊不是，你们没听到什么怪声吗？”其实狄阡比空乘小姐姐还害怕。 这种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大概率就是直接传输到大脑里的。 或者，就是从大脑里生成的。 “没、没有…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医疗援助吗？喔对，我不是怀疑您有精神方面的问题。”空乘小姐姐快哭出来了。 这个人看着不正常、名字不正常、性别不正常，终于连精神也开始了吗？ 『95…100…绑定成功，「荒岛求生」系统已激活。』 系统来了？ 等会，这系统叫什么名字？ 第246章 不出意外的意外 提问：什么是空难最强fg？ 选项一：机长，“飞完这一趟就退休养老了。” 选项二：乘务员，“下班就请假收拾回老家结婚。” 选项三：系统，『「荒岛求生」系统已激活。』 这踏马的放在系统流动漫小说里也是最惊悚的绑定剧情了？ 什么死神来了预告片。 狄阡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经典国粹脏话，整架飞机就如同说好的似的剧烈颠簸了一下。 空乘小姐姐惊叫一声，赶紧拉出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更为眼疾手快的墨颖然同样已经把狄阡位置的安全带扣上了，自己却不顾危险跑到储物柜前打开柜门，快速翻找起来。 “墨小姐，请到座位上坐下，系好安全带，飞机现在可能遇到了乱流。”空乘小姐姐吓得不轻。 这可是墨家大小姐，大腿都还没抱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闭嘴。”墨颖然头也不回，关上一道柜门后又打开旁边的柜子，眼睛一亮。 找到了，降落伞包。 她拿起一个就往回跑，“起来。” 没等狄阡答应，墨颖然就拉着她的胳膊提起上半身，把降落伞包的肩带穿过她的腋窝，再将腰带环过她的上身扣好。 飞机又颠簸了一下，少女抓着座位上的安全带，腾空了至少半秒。 “危险！”现在不是疑惑为什么民航飞机上会配备降落伞包的时候，狄阡一把抓住大小姐的手。 如果没系好安全带，万一摔到天花板上，摔断脖子毫不夸张，直接摔死也不稀奇。 “等会。”墨颖然果断甩开手，再次来到储物柜前，她和空乘小姐姐还没有装备。 如果刚才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 “咔——” 离墨颖然不过两米之遥的飞机舱门突然发出不妙的清脆声音。 “咚——” 狄阡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甚至没看到飞机舱门消失的瞬间，耀眼的阳光就从失去舱门的空洞中涌了进来。 相应的，明明亮得刺眼，却像一颗黑洞一样疯狂吸走机舱内的空气。 视野内所有没固定的物件都被卷了出去。 “然然！”狄阡瞪着全身腾空，双手抓住储物柜边缘的大小姐，牙关紧紧地咬合。 “啪——” 因为机舱快速失压，座位上方的应急呼吸面罩弹了出来，直接下垂到狄阡的面前。 而她身边的座位空空荡荡，本该坐在上面的少女此时命悬一线。 墨颖然眉头紧锁，十分勉强地看向狄阡的方向，嘴唇微动。 气流很强，噪声很大，身处其中的人是不可能发出声音的，但是狄阡还是看清楚了口型。 「你要好好的」。 “咔——” 柜子被抓住的那一侧被气流撕开了。 或许只有02秒，或许更短，少女消失在视野中。 “然然！”狄阡终于拧开了座位上的保险带扣，乘着气流飞到舱门前，踩着大小姐最后抓着的柜子侧面，蹬腿跃出飞机。 … 高空跳伞。 作为经久不衰的极限运动，挑战者往往会搭乘飞机、气球等航空器来到高空，或者从陡峭的山体、悬崖上跳下，一般高度在七百米到三千米之间。 头上只有蓝天，和逐渐远去的冒烟飞机，脚下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和零星小岛。 不要说方位了，连高度都难以确认。 飞机能遭遇垂直方向的乱流，说明肯定不在平流层了，这是狄阡敢冒险跳出来的底气。 机舱失压后弹出了应急呼吸面罩，可以推测海拔高度在四千米以上。 自由落体的话，能找大小姐的时间不到半分钟！ 阳光直射下，想要在飞机失事的高空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下方的不远处，所有在她之前离开飞机的物体，全都变成了一个个黑色颗粒，遍布在各个方向。 对了，既视感！找找哪个方向的既视感最强！ 而马上，狄阡就绝望了，因为不光是既视感，她连预见能力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低温缺氧的高空和始料未及的变故让她一阵眩晕。 莫名其妙出现的超能力，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消失了。 她的身体是又发生什么异变了吗？ 对了，刚才在飞机上，被提示绑定了系统，是它搞的鬼吗？ “叮？系统？叮你吗的狗系统？”狄阡急得口吐芬芳。 『讲文明，树新风，请宿主注意礼貌用语。』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声音传入脑海。 系统也是过上母亲节了。 “礼貌你吗！是你搞没了老娘的超能力？快把然然给我找出来！”狄阡又是惊喜又是恼怒。 惊喜在系统居然是真的，恼怒也在系统果然是真的。 你这系统名字就透露着一股浓到爆浆的阴谋味道！ 『本系统处于beta测试版，目前只开放使用rpg（role py ga 角色扮演游戏）属性模块，请宿主自行处理当前危机。』 “你！不对，赶紧给老娘看看那个什么属性模块。”狄阡病急乱投医了。 根据她仅有的游戏经验，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所谓的属性模块应该包含了相应的人物技能。而既视感和预见能力，怎么想都是技能的一部分。 『人物属性 人物姓名：狄陌；生存等级：1；可用属性点：10 当前经验值：0\/10 当前增益：力量 0；体质 0；敏捷 0；智慧 0 增益说明：属性每提升1点，对应提升一个百分点的身体机能，宿主可以自由支配属性点，但无法撤销，请谨慎加点。』 rpg味十足的面板浮现在意识中，需要认真阅读，狄阡却没有被分散注意力的感觉。 这合理吗？谁打团的时候查看属性页面还能不影响到操作的？ 现在是思考合理性的时候吗？你都有系统了还考虑个鸡儿的合理性！ “视力的话…算在体质里的？”狄阡没有琢磨太久，尝试着下达「体质+1」的指令。 『当前增益：体质 1』 是错觉吗？视力好像提升了，好像又没提升。 不是错觉！低温和缺氧的感觉没那么难受了，要知道现在至少还是三千米的高空。 『当前增益：体质 5』 看见了！ 体质提升到105的时候，狄阡终于分别认清那一堆黑色小点的本体，有热水壶、有灭火器、有智能机器人。 还有一只黑长直少女！ 不知道墨颖然是否清醒，但她确实四肢张开，身体保持水平，最大限度地延长滞空时间。 但是延长了又怎样呢，她没带降落伞。 狄阡一阵心痛，身体向下前倾，朝着大小姐的方向加速俯冲过去。 ——然然，等我！ 『当前增益：敏捷 2』 蛙趣，没法加速，能不能抓到大小姐全靠自己努力，还加个屁的点。 狄阡突然很羡慕《猫和老鼠》里的汤姆和杰瑞，如果她也是搞笑动画里的角色，就能无视物理规则「游」到对方身边。 视野中的小岛正在快速变大。 距离地面大概还有一千五百米，距离墨颖然还有五十米。 来得及！ … 墨颖然确实心跳得很快。 不过不是因为生命危在旦夕，而是因为低温和缺氧，心脏需要稍微加加班，帮助身体维持相对正常的机能。 所以随着高度的快速下降，心率逐渐回归平缓。 直到看到「他」不顾一切地向她飞来，背对着太阳，倾尽全力只为了更快一点接近。 心跳又不自知地加快了。 “然嗷嗷嗷…”狄阡开口的瞬间，嘴巴里就灌进了风，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噗…”墨颖然忍俊不禁，原本伸向两侧的双臂，转向正前方。 ——「他」来的方向。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网瘾少年了。 第247章 流落荒岛 游戏是虚假的，但玩家是真实的，花时间花精力投入的，毫无疑问也是真情实感。 狄阡心心念念的那个问题，墨颖然是有答案的。 ——虚伪的灵魂，当然也可以爱真实的人。 … 十指相扣的瞬间，狄阡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下。 虽然她们现在仍处于千米之上的高空。 烈日正空，还是赤道附近的低纬度地区，哪怕是在北半球的冬季，对黑色素缺乏的人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本该如此才对。 狄阡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裸露在阳光下的胳膊。 白得晃眼的皮肤，此时却没有被灼伤的不适感。 能排除高空受凉导致体感迟钝的影响，因为她与墨颖然的接触并没有任何异常。 真实的、切实的、踏实的触感，从五指和手掌传来，她确实在失去大小姐的十五秒后，在她们万劫不复之前，重新抓住了彼此。 『当前增益：体质 5 增益说明：属性每提升5点，人物素质将实现阶段性成长，正面状态得到显着提升，负面状态得到明显改善。』 对了，她在两分钟前绑定了传说中的系统，而且为了提升视力以搜寻大小姐，在「体质」上投入了5个属性点。 也就是说，系统帮她克服了畏惧紫外线和强光照射的先天性缺陷？ “发什么呆呢？往岛屿方向飞，准备开伞。”墨颖然的声音把她的注意力从系统带来的震撼中拉回现实。 “啊？喔对！”狄阡往下方看去，一个水滴状的小岛似乎就在脚下。 “垂直高度约七百米，水平距离约三百米，准备四秒后开伞！”墨颖然双手环过对方的脖颈，“弓起身，手前伸，后背绷紧承压！” 三秒的时间转瞬即逝。 引导伞抛出，随后，主伞也弹了出来，快速膨胀的伞衣阻止了两人的自由落体加速。 瞬间产生的拉力和墨颖然的冲力差点把狄阡的肩胛骨压碎，只能说「体质 5」的属性增益实在是太救命了。 特别提醒：好孩子千万不要模仿。 … 比起落海后游泳上岸，控制降落伞滑翔到小岛上的方式更加轻松也更加快捷。 狄阡是公主抱着墨颖然降落的，看起来是一幅唯美浪漫的画面，然而事实是因为狄阡操控不来降落伞，只能由大小姐代劳。 她的超能力似乎消失了。 如果只是毫无既视感，还能勉强解释为碰上空难的概率太低，自己蹦出飞机的可能性更是绝无仅有，觉得陌生也正常。 但原本任何情况下都被动开启的预见能力也消失了，这就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是因为系统吗？原本的超能力就是系统加点到一定数值后的技能，因为测试版bug漏洞，导致她提前享受了技能的效果？ 可以肯定的是「狄陌」对系统的存在一无所知，不然不会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留下。 “集中注意力，我们就要落地了。”墨颖然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哎？喔好！”狄阡这才发现沙滩已近在眼前。 我们，活下来了？ “啪嗒——” 狄阡的落地和预想中的不同，并没有脚下一软就狼狈地摔在地上。 时隔近六个小时后的重归大地，不曾想她站得格外的稳当。 应该不是因为她公主抱着一百斤的墨颖然的关系。 大小姐的重量，令人安心？ “呼——” “哎！”一阵海风，把落地的降落伞带起，差点把狄阡拽进海里。 “笨蛋。”墨颖然翻身落地，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另一手扯住伞绳，把伞衣硬生生地扯回来。 这种高性能的救生伞，从伞带到伞绳到伞衣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源，万一丢了可是重大损失。 拆卸、打包、收纳，在墨颖然的手上，不多时就变回了使用前的降落伞包模样。 变魔术吗？ 真不愧是标杆特种兵啊。 “真厉害。”狄阡看着完好如初的降落伞包，变成了啥也不会只会打call的赞美机器。 “基本功罢了。不好，我忘了你需要遮阳。”墨颖然说着又要打开降落伞包。 “这个倒不必了，我现在好像可以在太阳底下活动了。”狄阡晃了晃自己的胳膊，白得几乎和阳光一样刺眼。 但正如她所说，从离开飞机到跳伞落地，她已经在阳光下待了七八分钟，皮肤一点异常都没有。 没办法得知准确时间，因为不仅手机丢了，连智能手环都脱落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呃…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身上的情况得从「叮」了一下开始讲起。” 狄阡毫无保留地讲了突然绑定系统的事，包括系统的名称就是宿命感强烈的「荒岛求生」。 强烈怀疑这场空难就是系统带来的。 … “你的意思是，这个系统取代了你原本的能力，而且塞翁失马，弥补了体质上的缺陷？” “然然，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意外。” 墨颖然听不到系统的声音，更看不到系统的面板，对系统的了解全凭狄阡的一张嘴。 “因为过去半年你已经够让我意外了，你身上无论再发生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啊这…” 好有道理。 树林边缘的阴凉处，狄阡和墨颖然关于身上的异常、当前的处境和即将面临的挑战，进行了十多分钟的交流。 系统的存在和功能已经得到证明，它解决了狄阡的「吸血鬼」体质，迪奥羡慕得鸡儿发紫。 至于她们，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遇难了。 而且根据系统的名字和落地前墨颖然的观察，她们脚下的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无人岛，接下来有且仅有的任务就是活下去。 等等，这个剧本是不是有点不对？ 我的校园生活呢，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荒岛求生了？ 这合理吗？ “事已至此，认清现实。”墨颖然拍拍裤子站起来，生存下来，然后祈祷尽早碰上救援队。” “嗯…”毫无根据的，狄阡非常不安。 按理说墨家大小姐遭遇空难，救援力度应该会远超想象的大。根据航班飞行路线和黑匣子定位，找到她们应该是指日可待的才对。 这种没由来的预感是哪里来的，因为系统吗？ “对了，”提到系统，狄阡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照系统的提示，属性每5点有显着提升，我在想要不要把剩下的3点投到「敏捷」上。” 狄阡已经在「敏捷」上投入2点，再投入3点的话或许会有质变。 “不急，我们还不清楚如何获取新的属性点，贸然使用不够明智。而且赤道地区的阳光，普通人也受不了，你可能还需要在「体质」上投入更多。”墨颖然有理有据地反对。 “你说的对。”狄阡恍然大悟。 她想当然地认为升级就能获取属性点，但这尚未得到证实；而且哪怕确实升级就能拿到，给属性点的规律又是怎样的呢？ 是不是每升一级给若干点，还是每升几级才给一点？给的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加点还是指定的属性？ 狄阡尝试着问过系统，有没有什么使用说明书之类的文件，得到的回复很遗憾。 『本系统属于beta测试版，各方面机能需要宿主本人摸索测试。注意：加点操作不可逆，请宿主谨慎使用属性点。』 谢谢你又提醒了我一次，看来加点真的很重要。 “行了，系统的事先放一边，接下来我们要开始求生了。现在已经过了正午，赤道附近昼夜差不多等长，天黑之前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墨颖然向还坐在地上的狄阡伸出手。 没想到沉寂许久的野战军之魂还有重燃的一天。 大小姐此刻居然有点跃跃欲试。 第248章 求生老手 “俗话说的好，「想致富，先撸树」。我们随便撸两棵树，搓个耐久三点的木镐，进入石器时代，再随便打点动物就去下矿，争取第一天把铁套攒出来…” “荔枝一点，你不叫史蒂夫（steve，游戏《ecraft》默认角色），更没有无坚不摧的右手。” “我的右手还不如左手，我是左撇子还真是对不起了各位…” “请注意，你现在是「白灵」，是右撇子。” “喔，好。” 明确求生目标后，墨颖然和狄阡手拉手肩并肩，沿着海岸线往北方走，两人空着的一只手则隔撑起一边的降落伞布，多少发挥一点遮阳的作用。 好在飞机上的空调只打到了十六摄氏度，狄阡和墨颖然的衣服都还比较厚实，不然刚才的高空和随后的夜晚都能让她们受不小的罪。 在气温三十度出头的热带海岛上，一只半校花只穿着避光的薄款长袖衣裤，实用性拉满，美观性全无。 至少比起妈妈们最爱的秋衣秋裤，身上这套更接近水母衣（一种潜水衣，防晒和防护性能卓越）。 虽然保温性打了点折扣，但直接穿外面不尴尬了。 而现在，她们之所以两袖清风地往北边去，是因为墨颖然在落地前，发现小岛的北岸有野生椰子树。 “然然，你确定是真的椰子树，不会是啥也没有的其他棕榈树？”听说要走大概两公里，狄阡有点心里打鼓。 这还不是城市里的柏油路石板路，意味着至少要顶着烈日走半个小时。 “信我，正宗棕榈科椰子属常绿乔木。”墨颖然的语气很是笃定。 “包正宗的吗？能让我从小喝到大吗？”某白毛萝莉垂下脑袋看了一眼。 都说女子低头不见脚，便是人间绝色。结合她的过往来看，她或许大概应该已经是绝色了。 能不能更色一点？ 墨颖然：“……” 她也低头看了一眼，也能看到脚，半是疑惑半是不悦。 c-cup不好吗？太大了影响行动好不好？ 受限于特殊的生理因素，狄阡是毋庸置疑的aaa-cup。 … 正如大多数荒岛求生的主角一样，狄阡和墨颖然行动的第一站，也是野生椰树。 居然只是一小片椰树林，七八棵大小不一的椰树。 其中目测高度超过二十米的三棵大树茎干上，密集地挂着数量惊人的椰子果实。 较高处尺寸较小的椰子还是黄绿相间的浅色，而处在较低位置的几个，颜色已经变成成熟的棕褐色，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原来一棵树上的椰子不会同时成熟的吗？”狄阡四处张望，想找找有没有自然落地的椰子。 “椰子的结果期很长，这几棵够我们解决饮食方面的燃眉之急。”墨颖然也环视了一周，不过她不是在找落地的椰子，而是可以当投掷物的小石子。 她当然会爬树，不过要毫无保护措施地垂直爬上六七层楼的高度，体能消耗和安全风险都不容小觑。 “我来试试。”狄阡看到大小姐手里的几颗小石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好。”墨颖然当然也明白为什么对方自告奋勇。 所谓的「荒岛求生」系统有等级和经验值设定，既然冠以「求生」之名，合理猜测狄阡进行求生相关的活动就能增加经验值，提升等级。 “尔等～看好了！”狄阡左手握紧一颗小石子，s成投石机，瞄准最大的那只椰子，准备蓄力。 “咻——”第一发不出意外的落空了。 装b失败。 “可恶，再来。”白毛萝莉握紧第二颗小石子。 “咻——”结果只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还请再接再厉。 狄阡从未想过失去既视感辅助调整弹道的她，连打一只椰子的本事都没有了。 要把小石子扔到二十米的空中，需要的力道并不小，普通的女孩子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更不要说还要精准命中半径只有十多厘米的目标了；而且就算侥幸命中，小石子的残余动能也未必能把椰子砸下来。 “我先试试。”墨颖然不打算在椰子树上浪费太多时间，她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眼下可没有照顾心情的余裕。 “咻——”“咚——” 不愧是五十米手雷投掷误差不到半米的前特种兵，一发入魂。 而且很贴心地避开了某个笨蛋较上劲的那一只椰子，砸下来的是另一只。 “呜…然然，你这样显得我很呆。”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狄阡都快哭出来了。 “或许你可以试试用右手。”墨颖然给出建议，手上握紧了又一颗小石子。 “咻——”“咚——” 这就有两只了。 墨颖然上前，捡起椰子，掂量了一下其中的内容物，露出满意的微笑。 “品种不错，长势也很喜人，一只的含水量就超过了350毫升，果肉也很厚实。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先开一个给你吃？”某退役特种兵毫无大小姐派头，主动照顾起花瓶随从。 狄阡在怀疑身份和逃避职责中，更抵触后者。 没错，我现在是「白灵」，也可以不是左撇子，不用特意为了回避「陌陌」而抗拒用右手。 客观地看，这副身体并没有惯用手一说，左右手都可以胜任日常大部分活动。 只是相对的，曾经的「狄陌」在进行需要力量的运动比如打篮球时，对右手的依赖更多。 正因如此，右手对力量操纵的精准性确实胜过右手。 “咻——”“咚——” 那只椰子终究还是被打下来了。 狄阡喜忧参半地捡起，没想到成功得如此容易。 喜在她终于靠自己的力量获取到食物，证明了自己不是废物花瓶；忧在她难以自制地将右手取得的成果归为「弟弟」的功劳。 更没想到的是，系统有动静了。 『采集食物，经验+1 达成成就「就地取材」：首次采集野生食物，经验+10 人物升级 生存等级：2；可用属性点：4 当前经验值：1\/40 当前增益：力量 0；体质 5；敏捷 2；智慧 0』 居然这就升级了？ 狄阡面色复杂地向大小姐描述了系统的提示。 “看来还有一个隐藏的成就模块，奖励额外经验值。而且升级后属性没有发生变化，只是给了一点自由支配的属性点。”墨颖然得出初步结论，“这样，你再去弄只椰子下来，一只就好。” 测试的目的很明显，狄阡向椰子树走去，很自觉地用右手握小石子。 “咻——”“咚——” 『采集食物，经验+1』 果然是这样吗… 狄阡鼓着脸捧着椰子回到墨颖然身边，后者已经在准备开椰子了。 看起来坚硬的椰子，对于具备相应知识或者绝对力量的人来说，打开它并不麻烦。 墨颖然，毫无疑问兼具知识和力量。 扒掉多余的表皮硬质纤维，找到椰子顶部的软眼；在小石子里挑一块带尖角的，拂去上面的沙粒，对准软眼往里钻了钻；再拿一块稍大一些的石子，当成锤头那么一拍。 “噗——” 开好了。 “之后我们找找有没有浆果之类的，看看是不是真的一颗果实一点经验。”墨颖然把开好的椰子递过来，“现在，先吃点东西。” 纯天然的椰汁营养价值很高，除了水分外，还能补充糖分、蛋白质、脂肪、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椰肉同理。 不过作为天然的导泻剂，摄入量需要注意。 两人分别吃掉一只椰子，又各自备上两只，接下来该准备求生三要素的其余两项了。 生火和建庇护所。 第249章 画风复杂的求生 营火，对于荒野求生有多重要，按某着名25d生存冒险沙盒游戏《撑得慌》（《don''t starve》）的基础设定，没有光源的夜晚就是死路一条。 “你尝试生火，我去试着收集搭建庇护所的材料。”墨颖然准备往树林方向简单探索一番。 热带岛屿的丛林可以说危机四伏，即使是前特种兵的大小姐也不可能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贸然深入，只是在丛林外围走走看看。 暂时还不能确定这里地处热带雨林气候带还是热带季风气候带，虽然对海岛来说两者之间的区别并不显着。 至于为什么让狄阡负责生火，是因为她们猜测，成功生火能获得系统经验值。 “升级、技能，真有一种在玩游戏的感觉。”狄阡搓着附近找来的枯叶和枯草，脚边还有些棕榈树皮和椰子皮，“但谁能告诉我，哪个生存游戏的生火要从手搓火种开始的？” 这也太硬核了。 市面上哪个生存游戏不是背包里有草有树枝有木头就能燃起来的？ 搁这里，含水量太高的草叶还不行。 好在下午的太阳足够毒辣，暴晒一会就能烤干水分，温度也能上升到四十多摄氏度。 勉强达到燃点的四分之一。 要说取火，华夏人下意识能想到的大概就是「钻木取火」。 配上一幅插图，一根削成铅笔状的木棍，怼在掏出小孔的木板上，小孔里面和周围洒上火种，然后两只手夹住木棍的上端来回搓… 就这么个搓法，手掌搓秃噜皮了也不见得能起火好不好？ 狄阡想到钻木取火的进阶版，弓钻取火。 原理就是用韧性强的树枝和细绳做一张简易弓出来，用「弓弦」缠绕木棍旋转，代替手搓，更为省力也更加高效。 “树枝是不难找啦，可是…”狄阡从头到脚检查了一下自己，鞋带、皮带，连头绳都没一条。 无论作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这也太不精致了。 身上没有的话，只能找找有没有大自然的馈赠了，狄阡四处张望起来。 该说不愧是热带丛林，藤蔓是一点也不缺，稍微往林地走两步就能找到无论是长度还是粗细都令人满意的藤条。 “就是粗糙了一点，看来不适合做旋转运动。”试着戳了一下，发现没有渗出什么汁液，狄阡开始收集起来。 与可以利用的丰富资源相对的，就是有毒有害的生物和物质也很多，万一碰到什么毒藤蔓就糟了。 不知道系统的属性加成能不能帮她提高毒抗性。 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手上按部就班地准备好了生火的材料：干燥开裂的稍大块枯木、一米左右长的藤条、少量的火种。 将絮状易燃物卡在枯木裂缝处，藤条紧贴在上面，一只脚踩住固定，双手抓住藤条两端左右抽动。 有种在反向擦皮鞋的感觉。 由于固定枯木只需要体重，双手也只用肱二头肌轮流发力，这种生火方式并不怎么累人。 女孩子也可以轻松驾驭。 木材是热的不良导体，这就意味着热量可以在局部地区快速累积，简单加工成絮状的火种更容易达到燃点，与空气充分接触的干燥纤维能更快产生明火。 机械地来回运动三分钟后，狄阡嗅到了木头烧焦的气味；又再接再厉了两分钟，黑烟就冒出来了。 扔下发烫的藤条，小心地拢住焦黑飘烟的火种，像是守护什么脆弱生命一样地注视，目不转睛。 直到火苗的出现。 『野外生火，经验+1 达成成就「燧人氏」：首次野外生火成功，经验+10 当前经验值：13\/40』 哇这系统也太抠门了。 从1级到2级，升级需要的经验值直接翻了两番不说，她搓了这么久的火，得到的经验居然和拿小石子砸椰子一样。 狄阡一边抱怨一边添加燃料助长火势，然后拿大石块围成一个篝火。 “等会儿要然然好好夸夸我才行。说起来这都快半个小时了，然然是去干…” 某白毛萝莉还在自言自语，转头就看到树林里面的一棵树，当着她的面，轰然倒下了。 原来是去干树了！ 不小的动静惊起一阵鸟鸣。 姐！哪怕是真的史蒂夫，撸起树来也不是一棵一棵撸的？ 不多时，狄阡看到墨颖然像个金刚芭比似的，一左一右拖着两根长度二米左右，直径超过十五厘米的原木，缓步走来。 密度按09克每立方厘米估算，重量已经超过140斤。 “然然，这是，什么…”狄阡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猜是巴劳木，檀木的一种，不错的建材。”墨颖然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有点不确定。 “那啥，我想问的是，你弄来这个的原因是什么？”狄阡重新组织语言。 “盖房子，不然呢？”墨颖然疑惑地反问。 狄阡皱着眉头瞅了眼营火，嗯，还是很原始人的；再看看两根圆木，嘶，是不是有点跳跃了？ 流落荒岛的第一天不应该是搭个简易帐篷，凑合着过夜的吗？ 墨颖然见对方一言不发，便转身准备再次离去，“没重要的事就等我回来再说，我还要搬两趟。” “不是不是等一下！”狄阡下意识地抓住大小姐的胳膊，结果差点被当成圆木拖走，“咱们刚上岛就盖房子，是不是有点不尊重「遇难」的设定了？而且说不准明天就等到救援了呢？” 怎么感觉，她打一开始就想着长期斗争了？就这么没有获救的乐观预期吗？ “你说的对，我只是想给你做个床。”墨颖然迟疑了一下，“如果篝火没问题的话，你可以去海边看看有没有鱼或者其他贝壳螃蟹之类的食物。” “啊？可是现在的海鲜不是…” “我们有得选吗？” “好。对了，我可以睡地上的。” “我不可以。” … 记得是她们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扶桑国无视全世界的呼声和全人类的共同长远利益，擅自向太平洋排放核污染水。 往后十多年，狄阡这代的华夏孩子再也没吃过天然海鲜。 何其讽刺，如今健康无害的seafood（海产食品）居然产自大陆内陆地区。 “没想到我也会有像蛙蛙一样吃核食的时候。”狄阡心情复杂地来到海滩，想象着清澈碧蓝的海水里有多少放射性同位素，“希望系统的体质增益能与时俱进，多少也给我点核污染抵抗力。” 紫外线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核辐射，能抗核辐射理应就能抗核污染，没错。 就是不知道然然能不能抵抗核污染，毕竟是金贵的大小姐。 此时，某位金贵的大小姐又拖了两根圆木回来。 距离傍晚的涨潮还有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狄阡在滩涂上寻找起来。 也就是俗称的赶海。 当年，来到海滩边玩的人最喜欢捉的就是牡蛎、蚬子和蛏子等贝类，运气好的话挖到个象拔蚌能开心好久。 滩涂上有些造型别致的气孔，下面往往就是贝类的家。 比如「8」字型的孔，往孔里撒入点食盐，很快就能吓出一只蛏子。 不过对于动机是求生的狄阡来说，贝类食物能提供的能量还是少了些，她宁可遇上更能填饱肚子的大螃蟹。 虽然在家和帝王蟹苦战的悲惨回忆历历在目，但那天吃的也是真的饱。 她现在好饿。 “如果还有既视感，能告诉我哪里可以大丰收就好了…嗯，那边的是？” 盘算着再找不到螃蟹就捡贝壳的狄阡，发现了沙滩尽头的礁石。 第250章 心情复杂的求援 似乎是某种因果律，只要海岸的礁石上有大小合适的水坑，那么水坑里就会有鱼。 “就是这个鱼长得有点奔放呀…该不会被核污染引发突变了？”狄阡惴惴不安地打量着水坑里暴躁游动的一条鱼。 脑袋的主视图像个正三角形，大嘴的横截面积将近脸的一半，眼睛散发着智慧的光芒，身上布满了密恐福音的褐色条纹和斑点，也就尾鳍的凹字型看着还像一条正常的鱼。 总之看着就感觉很有辐气。 狄阡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想起大小姐的吩咐，“反正哪怕是看着正常的鱼，可能也是身在辐中不知辐，不如…” 于是默默举起手中的木棍，瞅准了鱼张嘴呼吸的机会，咸鱼突刺。 『采集食物，经验+1』 系统提示来了。 狄阡咂巴一下嘴，既然系统这么提示的话，是不是间接证明了这条鱼至少是合格的食材？ 惨遭插嘴的鱼挣扎了几分钟，终于一动不动了。 重新审视了一下，鱼长度在二十厘米出头，重量有一斤左右，放在饭店能做成一道硬菜了。 “这不就是石斑鱼吗？看着挺正常的。”拿回营地，墨颖然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新的食材。 “啊？这样吗。”狄阡和无辜的石斑鱼对视了一眼，冤枉它了。 没在餐桌之外的地方见过石斑鱼，还真是抱歉。 不怪狄阡，这不是华夏国沿海分布的品种之一，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石斑鱼一般都是清蒸或者红烧，可惜我们没有厨具，只能烤着吃了。”墨颖然看了一眼光秃秃的篝火，“甚至连去腥的盐都没有，味道可能会让你失望。” 切换到野战军模式的大小姐自然不会在意晚餐的口味，倒不如说能收获到一条富含动物蛋白的鱼已经喜出望外了。 她都做好白毛萝莉只带回来几个中看不中用的贝壳，或者瘦得不堪入口的寄居蟹，还沾沾自喜邀功的准备了。 “这种肉食性的鱼会出现在附近，说明这一带水产资源可能比较丰富，睡觉前我们不妨拿藤条编渔网，看看能不能得到稳定的食物来源。”墨颖然拿细薄的岩石片给石斑鱼去鳞，手法颇为娴熟。 然而岩石片的切割功能没办法期待，为了处理内脏，只好拿骨刺在鱼的肚皮上扎出几个洞，再用手撕开鱼腹。 至于哪来的骨刺？从鱼鳍上拔下来的。 石斑鱼：是我，鲨了我。 大小姐撕得很小心，当然，是为了不把鱼撕烂。 清理完内脏后，在海边洗干净，再用树枝串起，架在篝火上烤。 等石斑鱼烤熟的期间，墨颖然拿过堆在一边的圆木，用岩石片在中间抠出一道缝隙，然后伸出纤纤玉指探入缝中。 “咔——” 圆木被粗暴地一分为二，变成两根相近的半圆柱。 狄阡：(⊙o⊙) 什么华夏队长？（北美队长曾经在《复联2》中上演过徒手撕柴） 墨颖然重复了整整五次，总共得到了十二根半圆柱，每根的直径都在十五厘米左右。 狄阡心悦诚服，大小姐神力惊人。 这么一来，就能围着营火铺两张两米长九十厘米宽的床板，不用直接睡在地上了。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墨颖然铺了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出来。 “这…然然，做成两张小床铺是不是比较好？”狄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磕磕巴巴地提出意见。 “能当枕头和被子的伞包只有一个。”墨颖然义正词严，“你靠着营火的一侧睡，比较安全。” 大小姐果然深谋远虑。 圆木的球面向下，平面朝上，缝隙之间塞上干草，既有助于防潮，也能有效减少蛇虫鼠蚁趁着人睡着爬上来… 呃…虫？ “然然，不是说热带小岛蚊虫猖獗吗？怎么我们都没遇上？”狄阡转着烤鱼，疑惑不解。 “蚊虫确实不在少数，不过我的话，可能体质比较特殊，不招蚊虫。”墨颖然在干草上翻了翻，找出一只小黑蚁，手指戳在它的附近。 接着在狄阡的目瞪口呆中，小黑蚁在距离手指约五厘米的位置停了几秒，然后反方向加速逃走了。 冰山气场居然对非人动物也有效？ “呃…学界对这种现象有什么说法吗？”狄阡讪讪地提问。 “可能是某种磁场，越是原始的生物，本能就越强。”墨颖然看向那只小黑蚁，稍微集中精神。 可怜的小黑蚁登时六脚朝天抽搐不止，昏死过去不省「蚁」事。 这就是站在生物圈顶端的女人吗？ “科学吗这个？”即使已经见证了一天的奇迹，狄阡还是难以接受。 “你不也可以吗？”墨颖然似乎反而对白毛萝莉的大惊小怪感到不解，“你连系统都有了，还能比「生物力场」更不科学？” 非要讲科学的话，地球上的生物确实能产生磁场，人类自然也不例外，而磁场同时也是力场的一种。 墨颖然之所以没有说是「生物磁场」，是因为考虑到了同属于力场的电场；要知道生物的条件反射其本质都是神经中枢收发的电信号，如果说大小姐可以让其他生物激发逃跑的本能… 冰山气场居然还是一种客观存在！ “我…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只能当成主动技能，而且消耗和负担挺大的。”狄阡想起自己有限的几次启动，累是真的累。 爱你的摸抛瓦（i need ore power）。 “或许可以试着修炼一下？应该能做到我这样。”墨颖然难得的语气不笃定。 “喔？然然是如何修炼的？能不能教教我？”狄阡眼前一亮。 如果能把冰山气场练成无消耗的被动技能，好像能避免不少麻烦。 “我…天生的。”墨颖然移开视线。 “你…凡死了。”狄阡继续转动手上的烤鱼。 『烹饪食物，经验+1 达成成就「脍炙人口」：第一次烹饪熟食，经验+10 当前经验值：25\/40』 没想到烤个鱼还能解锁新成就，狄阡有点意外。 话说系统知识水平也不赖，都知道这个成语的本意（人人都爱吃烤肉）。 … 狄阡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把她和墨颖然强硬地从文明世界中剥离开后，连时间的流动也变得缓慢下来。 “然然，你说我们飞机失事的消息，现在全国都该知道了。”白毛萝莉望着海平面上的夕阳。 她没想到自己此刻的心境居然是不喜不悲。 担忧父母、思念祖国吗？答案是肯定的，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除此之外，她莫名有种很纯粹很轻灵的感觉。 可能就是「白灵」这个名字的含义也说不定。 ——纯白、空灵。 “可能中午就传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了。”墨颖然笑得云淡风轻，“这么说也不对，至少没传到我们这里。” 狄阡想象了一下，自己看到自己的失事失踪的新闻是怎样的体验，会心一笑。 失踪… 笑不出来了。 不对，「我」，「狄阡」，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失踪在那艘邮轮上。 狄阡从篝火旁站起，看向海滩的方向，“然然，我想去沙滩上摆个「s」，兴许会有人连夜赶来救援呢？” 飞机失事的地点距离祖国有五个多小时的路程，如果得知空难后马上派遣救援队的话，差不多也该到附近了。 墨颖然看着对方沉默了几秒，一并站起来，“好，那我去采一些藤条回来编渔网，你注意涨潮的位置。” 狄阡点点头，向海滩走去。 另一名少女看着银白色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中闪闪发光。 ——可惜，不会有人来救援的。 第251章 遇难初夜 上弦月。 月相的一种，当代华夏宝宝的中考大纲内容。 出现在农历每月的初七和初八，太阳、地球和月亮之间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月亮正好被照亮右侧的一半，悬挂在西侧的天空。 狄阡的夜视能力不如猫科动物，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晴朗的夜晚，月色就能帮助她看清很多东西。 当然也有坏处，比如适应昏暗环境后突然看向篝火的强光，眼睛就会… 居然没有刺痛？只是感觉环境稍微变暗了一些，好像单反相机的光圈自动收缩了一样。 这也是系统的体质属性增益带来的好处吗？ 真是方便又实用呀，怪不得大家都希望有系统。 “涨潮了…”傍晚还能看见的滩涂和礁石，被海水趁着夜幕再次悄悄吞噬，狄阡望着抓到石斑鱼的方向，喃喃低语。 她想起父亲小时候给她讲的睡前故事，说什么海里有个超大的妖怪，早上会把海水吞进肚子，晚上再吐出来。 然而那个时候她早就拿少儿百科全书当消遣读物了，知道什么叫潮汐。 而且涨落潮一般每天有两次。 那会儿碰上她和墨颖然都不认识的字，还得拿手机拍照识字。 嗯？ “…什么啊，这明明是「陌陌」的记忆才对。”狄阡苦笑，看着海面上零碎的月影。 狄陌和墨颖然五岁的时候，已经认识大部分常用字词了，不需要在手机字典上查「潮汐」。 而在狄陌五岁之前，真·狄阡还活在世上，所以那时并不需要「狄阡」。 ——真狡猾。 因为妈妈不希望失去女儿，所以他创造出了「她」；在他失去生的意志后，他又把身体、记忆，看似慷慨地送给「她」。 连同很多义务和责任一起，「他」都给了她。 … 海水浴属于那种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的类型。 它好就好在海水富含盐分和多种矿物质，可以深层清洁皮肤，有效杀死细菌，对一部分皮肤病症也有不错的疗效。 但它坏也坏在过高的盐分，如果没有用淡水洗净的话，会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盐霜，在渗透压的作用下会加速人体失水。 在缺乏淡水的条件下，只是为了干净而洗海水浴确实不明智。 狄阡摸了摸自己，在洗和不洗之间犹豫不决。 然后眉毛突然皱起。 她的身体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本来应该是雌雄莫辨的小男孩躯体，此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的轮廓；当然，之前不是没有，只是形状和起伏不似现在这般明显。 狄阡有些不是滋味，这才『体质+5』，对形体的影响就出现了吗。 她已经刻意回避了在「力量」属性上的投入，因为这大概率会导致肌肉膨胀，身体越来越雄性化。 早就应该想到，体质的增强也会带来变化的。 如果把「智慧」属性点上去了，脑袋不会变大？她突然有些害怕地想到。 … 狄阡最后还是在理性的驱使下，放弃了高成本低收益的海水浴。 毕竟干了更多脏活累活的大小姐都没这么矫情，她这会已经建完临时帐篷，坐在篝火旁，拿着藤条在编鱼篓了。 以长两米宽一米八的「床板」为基，墨颖然又找来七根两米多的树枝，构成三个三角形的框架，架在「床板」的两端和中间。 最上方再铺两层棕榈叶，构成最简单的「屋顶」，两头同样拿蒲扇一样的棕榈叶当「门」。 即使是在热带，夜晚的海上依旧容易让人受凉，这是必要的保温措施。 “回来了？”感知到来人，墨颖然头也没回地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 在某只白萝患得患失eo的时候，大小姐已经编完了大半个鱼篓。 底部是直径约二十五公分的圆形，看起来打算把高做到将近一米，似乎是按照捕捞那条石斑鱼的标准设计尺寸的。 “嗯，我可以帮忙做…呃，渔网呢？”狄阡在篝火旁坐下，有些奇怪。 之前不是准备做渔网的吗？ “材料不行，藤条做出来的渔网很难沉下水，而且网孔不好固定，做成篮子比较明智。”墨颖然一圈一圈不厌其烦地绕着藤条，留下的缝隙恐怕连鱼苗都会被一网打尽。 狄阡忍不住想到，如果系统绑到了大小姐的身上，可能不出几天，「荒岛求生」就会变成「荒岛养老」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或者我也来编一个？”两个人落难求生，一个忙得不亦乐乎，一个闲得无所事事的感觉，其实不太好。 “好好休息，收拾心情，之后你就能找到可以做的事了。”墨颖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忙活，“遇难者最大敌人不是自然，而是自己。” ——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放心啦，我和牢大合砍83分，而且他都肘不开的飞机舱门，我甚至不用开，它自己就飞走了。”狄阡地狱笑话张口就来。 虽然想起空难发生的场景，她还是不免两股战战，但更庆幸的是自己勇敢了一次。 如果因为一时胆怯而永远失去了然然，她可能会疯掉，即使最后幸存下来也只是生不如死。 就像元旦晚会的那天，墨颖然看着「他」奔赴九死一生的战场。 那时候，然然是怎样的心情呢？ … 上弦月的日子，时间是很容易确定的，月落时就是午夜。 当月亮贴近海平面，她们知道是休息的时候了。 狄阡觉得如果她们穿越到了类似《鲁滨逊漂流记》的书里，大小姐拿的一定是男主角的剧本，而自己就是女主角。 男主角负责饮食和居住问题，上演的是理科直男喜欢的硬核求生部分；女主角负责eo和嘤嘤嘤，演绎宛如凑字数和时长的情感纠葛。 到了晚上，再根据作品分级，男主角换种方式继续「硬核求生」，女主换个原因继续「嘤嘤嘤」。 “呃…”白萝害怕jpg “睡不着？”墨颖然半睁开眼。 “我没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狄阡不打自招，“我在想的是…啊对，我们不是一起遇难的就好了，在清醒梦里可以报平安和交流情报，这样就不用家人朋友担心，也能尽快得到救援了。” “你可真聪明。”墨颖然半是调侃半是称赞，“还以为你至少会先感慨一下，我们果然是「命运共同体」什么的。” ——如果命运既定，那么人为地再造一段命运出来就好。 这何尝不是一种人定胜天？ “聪明的是然然你啦。”狄阡打个哈欠。 棕榈叶帐篷的最后一道「门」，是墨颖然特意留给她来挂上去的，目的也很明显。 『搭建庇护所，经验+1 达成成就，「温暖的家」：建成第一个庇护所，经验+10 当前经验：36\/40』 没错，就是为了抱大腿蹭经验。 而且这个经验系统怕不是有毒，搭建庇护所只给1点经验？ 还是说被系统发现她投机取巧了？ 按墨颖然的建议，至少给「体质」预留5个属性点，以防身体出现意外，所以她现在能自由支配的属性点居然是负数！ 好在明天的计划中包含寻找水源和食物，大概率能获得经验值和达成新成就，升到3级不成问题。 就是不知道再下一级的经验需求是多少。 “好啦，不早了，快休息。”墨颖然语气轻柔。 “嗯。唔…然然，你搂得有点紧了…还有，腿能不能不要压上来…”狄阡突然觉得棕榈叶帐篷的保暖性能有点好过头了。 “你知道的，海岛蚊蝇猖獗，你的体质不足以对抗它们，需要我来帮你。” “哎…是这样吗？” “对，信我，我是生存专家…” “喔喔…” 第252章 患失患得 “滴、滴、滴…哔——” 尖锐的警报声刺痛狄阡的神经，眼前浮现的画面是一台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的是某人的实时生命体征监控数据。 屏幕右下角有当前时间，「2035年12月28日 00:28:56」。 这是被监控者生命体征消失的瞬间。 狄阡向上扫了一眼，在屏幕的左上角看到了被监控者的名字。 「狄陌」。 “这里是…”狄阡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在墨家科技新城的顶楼，也是她在绑架案后醒来的地方。 她这是回到案发的时候了？ 而且还是狄陌「死亡」的那一刻？！ “小姐…”身后传来低沉悲戚的熟悉女声。 “慕姐？”狄阡回头，同时发现「自己的」手指直接刺穿了平板电脑的蓝宝石屏幕。 这不是自己的手，因为手背肤色是健康的浅麦色。 这是…然然的记忆！ 意识到这点的狄阡，顿时眼前白光一闪，同时脚下一空。 她出现在海上的高空，急速坠落中。 头顶有一架外观熟悉的飞机冒着黑烟远去，下方是从机舱内掉落的各种物品。 这幅画面再熟悉不过了，遭遇空难，墨颖然和狄阡先后脱离飞机的时候。 身上背着崭新的降落伞包，但是两手空空。 她现在还没有抓到然然！ “可恶！既视感呢？对了…” 超能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系统，记忆里她就是靠系统给体质加点，增强视觉后才在一堆小黑点里看到墨颖然的所在。 “系统？叮？狗系统？快出来啊！” 她像个笨蛋一样不光在心里默念，嘴上也不自觉地说出来，直到强风灌进嘴巴，吞了几口空气。 现实就是非常现实的，耳边只有喧嚣的风声，哪有什么系统会回应她？ 不过是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中，半分钟的时间过去了。 “然…” 狄阡终于看到了苦苦找寻的身影。 漂浮在海面上的小小人影，平日里精心打理的整洁黑长直，此时散乱如海草一般，漂浮在一朵鲜艳的巨型血梅花中。 “呜…” 她没赶上。 “然然…” 她死了。 是啊，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系统，赋予她超乎常识的能力，让她们在可怕的灾难中也能绝处逢生，还能找到可以落脚的无人岛，上演什么新时代的荒岛求生故事。 垂直高度一百米，已经到该打开降落伞的极限高度了。 但，那又怎样呢。 我知道不远处就有可以生存下来的小岛，有食物，也有建材，够她撑很久。 但，那又怎样呢？ 我知道这班飞机飞的是热门航线，即使是在境外，祖国的救援队来找她们的难度也不大，她能获救的概率很高。 但，那又怎样呢！ ——我没救到她，所以还不如… “还不如死在一起呢…”面如死灰，笑得凄凉。 然然，我知道的，你明明第一次就能拿出两个甚至三个降落伞包。但你只拿到第一个，就急忙回来给我先戴上了。 正因如此，才错过了自己装备上降落伞的时机。 我还知道，即使是你遇上了不测，你也希望我能够一个人幸存下来，等到救援，回到家乡。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我舍不得把你留在这里。 即使是热带地区，晚上的海水也是冰凉的。 虽然，不比「死亡」那般冰冷。 “共赴黄泉，希望在黄泉路上，你不要生气…” 闭上眼睛。 … 狄阡睁开眼睛。 预料之中的冲击并没有发生，她发现自己平躺在硬质木头上，眼中则是带着少许缝隙的「天花板」，透过其中可以看到点点星光。 海风吹拂，「天花板」发出飕飕簌簌的声音。 是棕榈叶铺就的帐篷顶。 胸口和大腿上有熟悉的轻压感，狄阡按捺内心的不安和激动，缓缓转头看去。 熟悉的少女就躺在身侧，发出平缓均匀的呼吸，温暖的皮肤隔着水母服传来体温，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极具说服力地告诉狄阡… 她还活着。 刚才只是做噩梦了。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一秒钟也躺不住了，她迫切地需要起来，出去看看也好，找找证明这不是临死前的幻想，而是「现实」的更多证据。 “唔…怎么醒了？”感受到动静的墨颖然揉着眼睛坐起来。 狄阡找到新的证据了。 无论是视觉、触觉，还是现在的听觉，都无可辩驳地告诉她，然然还活着。 仿佛这一刻才体会到什么叫劫后余生的狄阡，情不自禁地抱了上去，痛哭不止。 “呜…呜哇啊啊啊…然然，我梦到系统是假的，我没救到你！我…我好没用！”白色的脑袋埋进对方的胸口，她这辈子没哭得如此难看过。 “怎么会呢，你救了我，你很厉害。”墨颖然一时失措，只是轻轻地拍着人家的后背。 “我就是没用！椰子是你先打下来的，帐篷全是你搭的，我、我…”哭得语无伦次。 “不要妄自菲薄，椰子你也打了，还抓到了我都没抓到的鱼，那可是我们目前唯一摄入的动物蛋白。”墨颖然有理有据地安慰。 “是、是这样吗…”闻言，狄阡的哭声放缓了许多。 「动物蛋白」一词对她来说，非常敏感。 “当然。”墨颖然揉搓着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像是在安抚受惊的什么小动物。 又过了一会，狄阡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安心了，就那么坐着靠在大小姐的怀中沉沉睡去。 墨颖然轻缓地放平她，尽可能温柔地抱住。 如果是过去的夜晚是她更向往「她」，自从今晚开始，是「她」更渴求她了。 只是… ——我们，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 清晨，日出前夕，到了落潮的时间。 狄阡缓缓睁眼，意识在略微恢复的瞬间马上集中，确认当前的情景。 呼，还好，然然就在面前，就在身边，那个讨厌的噩梦真的只是噩梦。 如释重负之后，她的脸倏地通红。 因为她整个人都钻进然然的怀抱里，而且明显是自己主动的，亲密得像是洛璎四分之一故乡的百合。 “醒了？休息得还好吗？”墨颖然略带磁性的嗓音就在耳畔响起。 “唔～”狄阡浑身一激灵，本来没红的耳朵也难逃命运，“我…休息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一米八的「床」，大小姐硬是被顶到一边，日出前的几个小时里，两个人实际使用面积还不到一半。 “我当然休息得不错，有你在，我很安心。”墨颖然说的也是实话。 虽然中途因为遭到「进攻」而醒过两次，但在白毛萝莉踏实入睡的时间里，她的睡眠质量也格外高。 “是我安心才对…”狄阡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早餐是单调的椰汁和椰肉，不出意外的，对椰子的味道已经开始腻了。 明明按爷爷辈的荒野求生达人来说，落难的前三天饿九顿才是常态，像她们这种第二天就开始挑食的多少有点不尊重前辈的苦难了。 叛逆的狄阡，比起椰汁，已经更想喝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纯净水了。 “做完既定的任务，就往林子深处找找，根据植被和动物痕迹判断，附近大概率有淡水。” 大小姐所说的「既定任务」就是再打上六只椰子，维持椰汁和椰肉的基础储备，然后到滩涂和礁石上赶海，有鱼是最好，但如果能发现比较大只的贝类和螃蟹也不会放过。 “打椰子就交给我。”狄阡自告奋勇。 “咻——”6 “咚——”6 狄阡看着自己的右手，真准啊，我果然不是左撇子。 不过比起失去然然，这算得了什么？ “就算…对，我现在是「白灵」…” 第253章 鳝变的她 『采集食物，经验+1』6 『人物升级 生存等级：3；可用属性点：5 当前经验值：2\/120 当前增益：力量 0；体质 5；敏捷 2；智慧 0』 只为了经验获取和等级提升开心了三秒，紧随其后的是对升级经验需求快速膨胀的满腔怒火。 “这什么垃圾骗肝系统啊，有谁见过升级经验是几倍几倍翻的？”狄阡在脑海中反复审视系统面板，亲切问候了狗策划和它岌岌可危的家人。 只是不知为何，墨颖然的脸色有点奇怪。 … “那个是…虾？” 搬完椰子，终于攒够5个属性点的狄阡，本想着直接往礁石跑，结果还是被墨颖然带着绕了个圆弧，从滩涂开始走。 然后在某个小水洼里找到了五只活蹦乱跳的虾。 长度足有十二厘米，无论是体形还是颜色都意外的正常，放在生鲜超市起码一百块一斤的货色。 “品种应该是扶桑对虾，在东南亚地区泛滥成灾。多栖息在沙泥底，昼伏夜出，错过了退潮的末班车…嗯，很正常。”墨颖然观察了几秒，得出结论。 “它们好可怜，我们带走它们。”同情的泪水差点从狄阡的嘴角流出来，捏着虾须就往鱼篓里扔。 『采集食物，经验+1』5 “爽啊，这算不算白捡三十块钱？”狄阡看着鱼篓里的对虾，像苍蝇一样地搓搓手，笑得灿烂，“今日份的动物蛋白目标达成。” “瞧你那点出息。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三百块钱也买不来这些食物。”墨颖然笑着点她一句。 鱼篓的底部糊上一层湿泥，再舀两捧海水进去，虾至少能活到晚餐时间。 可惜的是，狄阡收获那条石斑鱼的礁石水坑，今天早上空空如也。 给某只愚蠢白萝一点「路径依赖不可取」的教训。 “不必灰心，我们可以把鱼篓放在这里，等下午退潮之后再来看看。”墨颖然发现一处可以拴住藤条背带的突起。 鱼篓有一个内翻的盖子，不用担心对虾会逃出来；即使里面有一层滩涂上挖的沙泥，鱼篓主体还是会漂浮在海面上。 下沉的一小部分则能给对虾存活更久的天然海水。 “喔喔！”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拴得离海岸更近一些更保险，但这种时候听然然的总没错。 专业，值得信赖。 … 太阳升起来之后，气温升得格外的快。 虽然平心而论，海洋性气候的热带小岛，大多数时间都没有暑假的钱江市热，实在是有点丢了热带地区的脸。 什么叫伏旱？什么叫华夏火炉？懂？ 回到营地，喝完这两天下来的第四只椰子后，狄阡对椰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抗拒心理。 “然然，我们进树林，我想喝淡水。”对现在的她来说，连可乐都没有纯净水有吸引力了。 “等等，先检查一下装备。”墨颖然按住蠢蠢欲动的某只白萝，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翻个面又打量一番。 水母服没有破损，体表覆盖率超过九成，只露出了脑袋、脖子和双手，检查通过。 当然，大小姐的装备也一样，突出一个防护到位。 经常流落荒岛的朋友想必都知道，同一个岛上，哪怕直线距离只隔了几十米，海滩和林地的危险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随着深入丛林，各种有毒有害生物数量是毫不夸张的指数级增长。 比如… “嗡——” 有狄阡一个食指指节大的花蚊子跟轰炸机似的迎面而来。 居然非常离谱地飞了半圈，自觉避开了墨颖然！ “你试试那招。”大小姐阻止了准备挥赶的白毛萝莉，提醒一句。 “啊对。”狄阡似有所悟，屏息凝神。 三分归元气，七分靠打拼——李奶奶敲不是，冰山气场，开！ 几乎同时，那只花蚊子就像是被电蚊拍戳了一下，化为承载着曼巴求生意志的直升机，轰然坠地。 “不错。”墨颖然满意地点头，“蚊虫叮咬人类的主要目的是「进食」和「繁殖」，优先级在「存活」之后。让它们知道，叮咬你会有生命危险，除非饿到濒死，它们不会再攻击你。” “还能这么解释的吗？”虽然狄阡觉得没什么科学道理但好像意外的有说服力，“可是然然你知道的，我发动不了多久，这个负担和消耗很惊人。” “来，把手给我。”墨颖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简单地伸出左手。 狄阡乖巧地伸出右手抓住，以为只是为了防止脚滑之类的，“好的，我…” “你再看看那些蚊虫？”墨颖然神秘地提醒一句。 “喔…哎？” 近乎魔术般的一幕，这里确实不缺袭击她们的蚊虫。但是和大小姐一样，蚊虫靠近狄阡皮肤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后就会瞬间掉头飞走。 而且与其说是飞走，不如说是仓皇逃窜。 “啊这…” “我也不确定该怎么解释这一现象，你可以理解为「力场共鸣」或者「力场同调」。因此，具有相似资质的你在与我有肢体接触的时候，也能激发相同的力场。” 狄阡想到了木槿笙。 那个和自己相处时有点呆呆萌萌的邻家妹妹，和大小姐在一起时就是冰山美人模样。 原来是被传染的！ “所以说，如果只要有肢体接触就能触发的话，那么昨晚…” 墨颖然像个墨鱼一样。 “咳咳…效果仅限清醒的时候，睡着了就微乎其微了。热带的蚊子携带传染病的概率很高，小心点不是坏事。而且后半夜…” 狄阡像条黄鳝似的。 “呜…”惨遭回旋镖，她就不该提这个。 黑历史这种存在，谁的发生得最晚，谁最尴尬。 昨天晚上，墨颖然抱她在先，她钻墨颖然在后，而且今天晚上估计还是她主动。 如果再做那种噩梦，她可能还会害怕。 还得哭，嗷嗷哭。 … 水声。 “然然，你听到了吗？”狄阡指着林中的某个方向。 看起来是丛林更深处的位置，植被更加茂密了些，种类也明显丰富了许多。 “对。”墨颖然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用岩石片在沿途的树干上划出标记。 标记的方式颇为讲究，先浅画两圈表明这棵树被标记过，任何角度都能认出来；再画箭头指向来时的方向，避免在林中走失。 看起来世界上没有两棵一模一样的树，有的特征还很明显，但在丛林中迷路可太容易了。 幸运的是，进入林子不过一个小时，两人都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和海浪的声音有着明显区别。 她们流落的荒岛毫无疑问是地壳板块运动形成的构造岛，地形并不平坦。岛中心地带有起伏的山地，最高处的海拔估计超过三百米。 有山体，有植被，还有热带海岛不缺的降雨，涵养水源的条件有了，关键在于距离远近和数量多寡。 墨颖然被欢快的白毛萝莉拉着走，脑子里勾画出她们刚刚走的路线，寻思一会可以稍稍偏转一下返程的角度。这样既能探索更多地区，也能尽早回到相对安全的海滩。 同时心里有点怪怪的。 她这样，算不算是在带孩子，养女儿？不对，就算是养孩子，那也是在养儿子。 等到「养大了」再… 墨颖然轻笑一声，把眼下还太早的想法抛在脑后。 “嗯？然然，你在笑什么？”狄阡有些奇怪，好像那个不苟言笑的高冷大小姐留在了文明世界。 荒岛上大小姐反而开朗了许多。 “我在想，你看到淡水会不会忍不住跳进去。我是该提醒你水里可能有鳄鱼好呢，还是拿你当诱饵钓鳄鱼好呢。” 狄阡呆住了。 然然她，变腹黑了。 第254章 凶残的她 “哇喔…” 狄阡算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树林愈发茂密，水声却没有变得响亮的感觉，好像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宛如陷阱一般只是引导她们深入。 不断深入，直到忘记来时的路。 如果没有然然之前的提醒，看到小湖泊的第一眼，狄阡真就想一个猛子扎下去了。 说是湖泊，其实面积不比乡村常见的池塘大，只是深度深了许多，靠近湖中心的地方可以说深不见底，目测有十米以上。 水体很清澈，看不出有什么颜色；靠近湖边也闻不到讨厌的腐烂或者金属气味。 令人欣喜的是，此时正好有一些鸟类在饮水；仔细看的话，湖边的湿土地上有数量不少的动物足迹。 “看起来是底下山洞塌陷后形成的，蓄水量可观。”墨颖然看着水声的产生地，是某个陡坡下的小小瀑布，“而且还是个打猎的好地方，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确认水源能否放心使用。” “这个或许可以交给我来。”狄阡走到湖边，向湖水伸出手。 当然，先观察了一圈有没有鳄鱼。 『发现水源，经验+1 达成成就「生命之源」：第一次发现淡水资源，经验+10』 狄阡眼前一亮，果然。 她接触过海水也接触过椰汁，同为液体，而且椰汁还是不含盐分的饮料，系统都没有提示。 而系统名为「荒岛求生」，怎么可能没有寻找淡水相关的成就呢？ 只能说椰汁不符合系统对「淡水」的定义。 那么她就可以利用系统的这种类似于「鉴定」的能力，判断她们发现的水源是否安全。 系统认证，可信度拉满。 “系统有反应了？”墨颖然一眼就看穿了某白萝的心理活动。 “嗯嗯！那我是不是可以吨吨吨了？”狄阡跃跃欲跳。 过去20个小时里她喝过的液体只有椰汁，她喝得感觉自己的唾腺都快分泌椰子味的口水了。 “当然…不行。”墨颖然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生怕突然石乐志跳下去，“即使是流动的水，里面都可能有寄生虫和虫卵，别说这种静水了。你也不想肚子里长出虫宝宝？” 狄阡一阵鸡皮疙瘩，猛摇头，她的肚子可不能给虫子生宝宝。 要生也是…等等，想什么呢！ “可是，我们也没有烧水的容器呀？”她只能想到椰子壳，但这是不能放在火上加热的。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墨颖然随手捡了根粗树枝，在湖边的土地上刨起来。 很快就掏了半个篮球大小的碗状坑。 而且就在坑挖完同时，从坑底开始缓缓渗出水。虽然比起湖水，坑里面是浑浊的泥水，但很明显，墨颖然对这些土黄色的水更放心。 “泥沙过滤？”狄阡似乎看懂了。 “对，虽然无法避免摄入土壤里的微生物，但可以交给胃酸。绝大多数细菌不像寄生虫，对胃酸的耐受力低。”墨颖然环视湖边，“等待期间，我们可以打些水鸟改善一下食谱。” 不管是听上去还是看起来，感觉这个岛上都不缺鸟类。 而大部分鸟类都挺好吃的。 狄阡想起故乡的金拱门和开封菜。 在家的时候嫌弃得不行的炸鸡汉堡，此刻光是想想就馋得肚子都要叫起来。 “咕…”不是，你还真叫啊？ 听着不太对劲，两人互看一眼，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声音真正发出的方向。 离地约五米的树杈上，一只脑袋黑黑，通体灰白的水鸟在一头焦躁不安得挥动翅膀。而让它进入这般异常状态的，是一条不断靠近中的红白蟒蛇。 至于水鸟为什么没有马上飞走，是因为树杈上有一个鸟窝，鸟窝里还躺着鸟蛋。 情况再明显不过了，鸟蛋是那只水鸟的孩子，也是蟒蛇的目标。 “螳螂捕蝉呀…”墨颖然轻叹口气，捡起一颗小石子。 “咻——” “啪——” 原本匍匐在树干上的蟒蛇直接原地起飞，空中转体720度，水花…水花没压好，因为是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头不见了。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头不好吃。 水鸟哪见过这场面，不过它知道蟒蛇掉下去了，似乎是地上某只奇怪母猴子的手笔。 它落在枝头，向下扑扇了几下翅膀，似乎是在比划什么表示感谢的手语。 “不必道谢，你的感谢我受之有愧。”墨颖然再次捡起一颗小石子… “咻——” “啪——” 水鸟也空中旋转了720度，可能更多。 三秒钟后，直接落在狄阡的脚边，这一次倒是留下了脑袋，只不过舌头吐出来了。 “你看着点水洼，差不多了就拿椰子壳舀两碗，等泥沙沉淀了再喝。”墨颖然抓向树干，“我上去一趟，把鸟蛋取下来。” 狄阡：“……”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是？ 狄阡默默捡起死不瞑目的水鸟，估计它也没想到，这两只乱入的母猴子不是来救它的，而是「禽兽，放开它的蛋，让我来」。 意外的是，系统还有反应了。 『采集食物，经验+1』 看来哪怕是然然打到的猎物，如果由她先接触的话，系统会判定为她的收获。 最早墨颖然砸下来的两只椰子，因为是然然先拿在手上，所以狄阡再触及那两只椰子，也不会得到「采集食物」的经验。 系统判定的标准有点粗糙了。 也就是说，墨颖然不仅为她采集食物、搭建住所，甚至连系统经验都能帮她提升。 “这怎么行？我要变得更可靠才可以！”狄阡捏着小拳头，给自己鼓劲。 然后蹲下来在小水洼里舀水。 … 几分钟后，墨颖然下了树，将一枚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浅灰色梨形鸟蛋放在椰子壳边上。 “失策了，没想到只有这么一个，不过能给你尝尝鲜。你再等等，我去把蛇…” “我去然然，你休息一下。” 对流落荒岛的她们来说，鸟蛋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听到墨颖然开口就要把她取来的仅仅一枚鸟蛋让给自己，狄阡忍不住鼻子酸，没等她回答就往蟒蛇掉落的地方快步走去。 由于颜色和环境区分度很高，加之体型也不小，她很快就找到了蟒蛇。 蛇头不见了，没办法辨认是否为毒蛇，尾巴上也没有响尾蛇那种标志性的角质环结构，唯一称得上特征的只有… “好胖。”在天上看的时候还没觉得，凑近了观察，发现蛇身比一般印象里的蛇粗了至少两圈。 这里的伙食很好吗，能长成这样？ 长度一米出头，重量得有十斤，烤成肉干够她们吃两天了。 『采集食物，经验+1』 “看着像血蟒的某个亚种，还不是成年个体，不然我们可以试着找找它的巢穴，至少能收获一打的蛇蛋。”墨颖然看了眼带回来的蟒蛇，从颇具特征的体型上判断出品种。 “不会是什么保护动物？”在得到否认的回答后，狄阡又指了指可怜的水鸟，“那这个呢？” “燕鸥的一种，有点像白额燕鸥。这两种都是常见的热带地区动物，就算我们没遇险也随便吃。”墨颖然递过来一椰子壳的湖水，“不必有心理负担。” 免不了还有泥土味，但现在感觉就是比椰汁好喝！ “我没心理负担啦，只是想知道它们好不好吃。着名的法外狂徒罗圣也说过，紧急避险的情况下，哪怕是熊猫…”狄阡回忆起最搞笑的一集。 “前提是你打得过熊猫。”墨颖然无情地提醒。 谢谢，笑不出来了。 第255章 撑得慌 狄阡觉得，如果说然然能在荒岛活下来主要靠的是实力，她能活下来靠的主要靠的就是运气了。 比如昨天下午，她能在礁石的水坑里几乎是「捡」到一条石斑鱼。 比如现在，她们还在丛林里，走在返回营地的路上，她只是单纯地拨开挡路的灌木叶片，不小心拔了一片，就收到了系统提示。 『采集食物，经验+1』 “啊？”已经随手扔下叶片的狄阡赶紧捡回来，观察起这片扁圆形的翠绿叶子。 “怎么了？”墨颖然很快就注意到这一簇带来惊讶的灌木。 植株高度达到两米，放在灌木里是比较高的了。叶子有点特殊，六七片扁圆形的叶子连在一起长成近圆形的外轮廓，茎秆颇为粗壮。 “我只是拔了片叶子，就提示我采到食物了。”狄阡翻转着手上的叶子，寻思着这触感像草稿纸的玩意能塞进肚子？ 系统的判定标准很严格，它都说了是食物，那就一定有可以吃的部分。 狄阡又拔了一片扁圆形的叶子，可惜这一次没有系统提示。 系统限制也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比如她接触湖水的时候，因为「发现水源」而得到1点经验；而她等了一会后再接触湖水，就没有再得到任何经验了。 防止她泡水里刷经验是。 不过也由此可以判断，这两片叶子属于「同一件」食物的一部分，或者这种植物的可食用部分不是叶子，所以只能获得一次经验。 区别于椰子，一只椰子就能算一份食物，每只椰子给1点经验。 “我想，我大概猜到它是什么了。”墨颖然蹲下拿出薄岩石片，顺着茎秆挖起来，“你手上拿着的，学名叫做「裂片」，这些裂片凑成的一团才算它的「一片」叶子。而它这个整体，就是木薯。” 这里居然有木薯？ 虽然这种大名鼎鼎的热带经济作物早已遍布全球的热带地区，属于世界三大薯类和六大粮食作物之一，是数亿人的主食。 但这里既不是木薯的原产地，也没有人工繁殖的可能性。 “这…也是大自然的馈赠吗？”狄阡看着逐渐出土冒头的一个个圆柱状块根，“好多…” 尺寸小的，长度十厘米直径五厘米；尺寸大的，长度和直径几乎翻倍。 这长势好得都快赶上人工培育的水平了？ “估计是的，还是经过改良的品种。可能是海鸟带来的种子，无意中留在这里生根发芽。”墨颖然直接刨出了一株，茎秆的末端正好挂着十个木薯。 “这下连淀粉食物都有了。”狄阡仿佛看到了已经熟透的烤地瓜。 不过为什么脑海中浮现烤地瓜的时候，她有种莫名的怪异感？她是对烤地瓜有什么阴影吗？ 甚至好像和然然也有关系。 … 众所周知，在饥荒大陆「永恒之域」（《don’t starve》游戏世界）饿死是一件很丢人的事，稍微入门的玩家就会苦恼于食物总是吃不完就坏了。看着满仓库的粮食变成腐败垃圾，比鲨了他们还难受。 “没想到遇难的第二天，我们就要开始烦恼怎么储存食物了。” 临近中午，帐篷边，篝火旁。 狄阡和墨颖然看着面前的一堆食材和准·食材。 某血蟒亚种一条、疑似白额燕鸥一只兼鸟蛋一枚、木薯十个、扶桑对虾五只、海鲈鱼一条。 哪来的海鲈鱼？ 还记得装对虾的鱼篓吗，墨颖然把它拴在礁石上泡海水。结果她们返回的时候才发现，几乎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落潮，索性就先带上岸了。 然后发现鱼篓重了很多。 只因，里面的对虾吸引到了贪婪的海鲈鱼，而鱼篓的盖子是内翻设计，只能进，不能出。 钻进鱼篓的海鲈鱼因为海水太浅被迫侧翻，这下到嘴的食物吃不着了不说，自己还成了瓮中之鳖，进退两难。 实话说，墨颖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顺利。 或许那个礁石上的凹坑，真是个风水宝地也说不定？ “总之，都先烤了。” 以热带地区的温度，食材的腐坏进度是按小时来计算的，死掉的动物越早脱水能放越久。 血蟒和燕鸥的内脏价值不大，附近挖个坑埋了，只烤肉；对虾好吃，放在营火边的石头上做岩烧；鱼先留着，装在墨颖然做的鱼篓里。 狄阡有样学样地又做了一大两小三只藤篓。 大的安置在海边礁石上，又把燕鸥的内脏挖出来当诱饵，做成捕鱼陷阱。 两只小的就变成简易背包，赶海或者进丛林搜索时能装东西。 狄阡再也不想扛着血肉模糊的蛇走一路了。 当然，制作藤篓这回事本身符合「荒岛求生」的要求，所以少不了的就是… 『制造道具，经验+1』3 『达成成就，「心灵手巧」：第一次制造有助于求生的简易装备或简单道具，经验+10』 “本来想着下午去找找西米棕榈的，毕竟淀粉是我们的主要供能食物。结果你发现了木薯，下午我们可以找找哪里适合长期扎营了。”墨颖然撕下一块蟒肉放进嘴里咀嚼，语气是难得的轻快。 “真厉害呀，然然。计划周详，进度灵活。”狄阡停顿了一下，把手上的烤燕鸥和蛋递过去。 因为没有调味料，烤肉的味道只能用寡淡来形容。但是久违的吃到禽肉和兽肉，只要不是满满的腥味，对她们来说就已经是上等的美食了。 狄阡突然想起昨天凌晨的飞机餐，不过是微波炉叮出来的预制饭菜，我嘞个宫保鸡丁啊，当时质疑你的我真是罪孽深重。 如果现在能给她一份叮出来的宫保鸡丁盒饭，让她坐头等舱她也愿意呀。 「说不定再过不久，你想吃这样的飞机餐也是一种奢侈了」，然然的告诫犹在昨日。 戳啦，就是在昨日，距离现在还不到三十个小时。 真不愧是大小姐，居安思危，这样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简直是全人类的榜样。 “有点经验，有点心得罢了，可能往后很多事都还得仰赖你。”墨颖然倒是坦然地接过烤燕鸥，撕了半只下来再还回去。 “然然，这都一天了，你说祖国已经派出救援队来找我们了吗？”狄阡也没想到自己会对烤鸟肉都兴趣乏乏，咬下一口还没咀嚼，就往海滩边看去。 那里有她昨天拿深色石块和椰子壳碎片摆出来的「s」。 每个字母的长度都超过五米，如果是低空飞行的救援直升机，应该很容易发现。 不过要是真有直升机造访，她们也会听到螺旋桨的声响，到时候在篝火里加一些含水量较高的植物，升起黑烟就能引起救援队的注意。 “不必怀疑他们的效率，我们要有充分的信心。”墨颖然的话语掷地有声，“但不能盲目乐观，更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样的回答几乎是标准答案。 狄阡当然也很清楚。 “好，我不会气馁。然然，多给我安排一些工作，我虽然力气没你大，智商没你高，知识储备还…呜…我？” “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有些很重要的事，只有你能做到。” 墨颖然没有挨个否定狄阡的自我批评，虽然她心里很清楚。 在这里用上的一切知识，都是我和「你」小时候一起看过的。 智商的高低没有那么起决定性作用，关键在于如何发挥使用。 力气没我大是因为你没有给「力量」属性加点，并且你也抗拒提升「力量」。 不过很快，你会自愿改变的。 第256章 睡得香 结束一顿贝默德泪（贝爷看了沉默，德爷看了流泪）的午餐后，两人简单地交流了下午的安排。 气温已经达到三十摄氏度以上，不过得益于良好的通风条件和不算特别高的湿度，狄阡和墨颖然并没有觉得很热。 开玩笑，夏天的钱江市，体感温度打底四十二度，满大街都是熟人。 大部分都是烤熟的，少部分是蒸熟的。 “然然，我们现在是不是能蒸东西吃了？”狄阡从钱江人的料理方式中获得了新的灵感。 烧烤虽然香，但架不住天天吃呀。 墨颖然：“……” 赶紧去洗个海水浴，回到帐篷里小憩一会儿，然后再开始下午的任务。 任务就是新营地选址，大致区域在最接近林中湖泊的丛林边缘。这么一来获取淡水和打猎会更方便，离木薯的位置也更接近，可以考虑扩种。 还能随时洗淡水澡。 在大小姐的建议下，狄阡没过多犹豫，就在「体质」上投入了2个属性点。 花出去的点才是自己的，留下3点应付可能急需「敏捷」的危机就好。 狄阡不是没想过，如果把「敏捷」加到5，会给她带来怎样的质变。 比如，百米短跑跑进9秒？ 虽然她的瞬间速度已经在公开的世界纪录之上了。 躺在帐篷里，狄阡感受着身体的细微变化，再一次审视起系统的属性页面。 『人物属性 人物姓名：狄陌；生存等级：3；可用属性点：3 当前经验值：40\/120 当前增益：力量 0；体质 7；敏捷 2；智慧 0』 愿者上钩的海鲈鱼给了1点经验，天降之物的十个木薯块根又给了5点经验。 不是很懂系统给「采集食物」经验的逻辑，或许还和食物的重量有关。 看来随着生存进度的推进，经验获取的渠道和数量也会快速增加。如此看来，升级需要的经验值成倍提升也不是不合理。 呸呸呸，怎么还给狗策划找理由了，她可不是游戏厂家的孝子贤孙。 风灵月影宗一键满级不香吗？ 体质提升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狄阡看着自己的手背，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都没有刻意防晒，但别说起什么又疼又痒的小红点，连肤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属性加到5的倍数前，体格应该不会有太直观的改变，她告诉自己，还有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睡不着？想什么呢？”躺在旁边的墨颖然注意到白毛萝莉的动作和神情。 “我在想，然然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不管是经营市值千亿的公司，还是流落荒岛的求生。” “是吗，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 ——不是的，我搞砸了很多事，特别是关于「你」的事。 … 和狄阡天真的想象不一样，体质的加强带来的不是肉体和精神的亢奋，而是更高质量的休息和更高效率的恢复。 约莫下午两点，睡了一个多小时，午睡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睡了一整晚似的。 明明是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时间，但还是那句话，对钱江老熟人来说不算什么。 狄阡给然然和自己分别编了顶棕榈叶遮阳帽，有点难看，但对抗阳光直射的功能还是不错的。 『制造道具，经验+1』2 准备搬家。 “东西意外的还挺多。”光是背篓就有俩，狄阡一前一后地背着，只能说aaa-cup不是全无坏处。 主要是食物，烤蟒肉还剩下大半。 衣服勉强来说各有两套，水母服和短袖衬衫加休闲长裤的组合，至少还有得换。 两只鱼篓就留在这，目标地点不到两公里，天气不坏的话赶海也能赶回这一带。 何况还有椰子树。 墨颖然背着降落伞包，用椰子壳、椰子皮、木炭和草木灰做成临时火罐，带至目的地后用于生火。 “说起来我们也怪倒霉的。其他人荒岛求生都有新手大礼包，什么残骸啦旅行箱啦，前期营地发育快得飞起。我们倒好，连只塑料瓶都没漂上岸，如今海洋垃圾治理这么到位了吗？”走在路上，狄阡狠狠地吐槽。 “你都有系统了不满足，比起身外之物，自身实力更重要不是吗？”墨颖然也毫不客气地说教。 “那也不能身无长物，好歹给个消防斧也行啊。”狄阡想起某个遇难设定和自己高度相似的古早生存游戏，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然，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什么神秘力量陷害了？” 墨颖然的眼神变了一瞬间，随即恢复正常，“你说的有道理，具体有什么猜测吗？” “比如说这个岛地下藏着什么反人类的实验室，疯狂的科学家需要抓实验体，所以利用能量武器把我们的飞机给打下来了…” 墨颖然叹了口气，“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实验室，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狄阡顿悟，“对喔，真要有孤岛实验室，肯定少不了对外界的通讯设备。” 哪怕是敌对势力，她们一路砍瓜切菜进去也不费多少工夫。 科学家？有挂b狄阡和超人墨颖然能打吗？ … 半个多小时后，抵达目标位置。 “搭建新帐篷，还是要从「铺地板」开始吗？”狄阡真的好奇大小姐是如何空手撸树的。 才睡了一夜就抛弃的旧帐篷，她是一点可惜和浪费的感觉都没有。 “想学吗？我教你啊。”墨颖然生火完毕后，转头看向树林。 不远处就有合适的木材。 两人来到丛林外围，选中了一棵二十多米高的裟椤双树，也就是岛上盛产的巴劳木本体。 “第一步，环切一圈，把内外树皮、韧皮部和形成层破坏掉，露出木质部。”稍微花了一点时间，墨颖然边说边做，给一棵树判了死刑。 韧皮部是树叶向下运送有机营养物质的组织，因此环切韧皮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棵树。 在社会生活中千万不可这么做，不然的话… 你踏马犯法了你知道吗jpg “第二步就是…你注意安全。”墨颖然稍微蹲下身蓄力。 然后她就原地起飞了！ 秘技·反复横跳（升天版）！ 狄阡：Σ（?□?；） 吓得差点下巴脱臼。 只见大小姐在两棵树之间来回蹬腿，仅仅数秒钟就来到了二十米高的地方，接着往目标树上重重地踹了几脚。 “咔——” 树干真的就这么断了！ 墨颖然抓在旁边的另一棵树上，确认这棵裟椤双树倒地后跟着落回地面。 拍了拍手上的树皮碎屑，“省力杠杆，离支点越远，砍树越轻松。学会了吗？” “嗯，学废了。”白萝这才反应过来，不知所谓地点了点头。 想到昨天的圆木和这棵树差不多，而墨颖然只带了六根回来，也就是说还浪费了一半？ 裁断圆木的方法同理。去掉弹性较强的树皮和韧皮，留下硬而脆的木质部，找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垫着当支点，近端固定，远端一踩，轻轻松松。 当然，轻松的前提是你需要有打爆拳力机的力量。 有了昨天的经验，很快「地板」就有了，还是长二米四、宽二米的加大版。 四个角上则是搭起两米的立柱，内部空间变成了长方体，外侧还是用上倾斜树枝加固，横梁用的也是轻巧的树枝。 三角形就是比四边形稳定。 最后再铺上两层棕榈叶，用藤条捆紧，进阶版帐篷屋就算初步建成了。 “没想到搭个火柴盒这么费劲，以后再也不嘲笑生存萌新了。”狄阡在地板上躺成「大」字形，嘴上抱怨心里却相当满意。 “踏实的付出能换来踏实的回报。”墨颖然语气轻快，面色自若地捏了捏脚踝。 第257章 神器难得 稍事歇息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出门。 洗完海水浴后没洗淡水澡还是太难受了一点，皮肤有种毛毛糙糙的不适感。 以新营地为，距离木薯的种植点大约十分钟步程，差不多在通往湖泊的中点上，已经是湖泊距离海滩最近的位置了。 “木薯的繁殖和土豆相似，都是营养繁殖。”墨颖然用岩石片在附近的土地上掏出一道沟。 “土豆…怪不得木薯的根上没有发芽的迹象，原来是用茎培育的吗？”狄阡打量着木薯茎上遍布的点点凸起，确实和番薯不一样。 “对，繁殖材料就是这种带腋芽的茎。只需要斜插进土里，等两个月后再做断根和去除顶芽的操作。”墨颖然几乎如数家珍。 当然，还有诸如不能长年连作等注意事项，现在提这些还太早。 从附近的植被和土壤情况不难判断这一丛木薯在此「安家落户」的时间还很短，现在的繁育操作更多的是试验性和示范性质的。 跟着大小姐有样学样地种下一株木薯种茎后，系统的提示如约而至。 『种植作物，经验+1 达成成就「神农氏」：第一次种下作物，经验+10』 狄阡开始好奇有没有成就「伏羲氏」了，如果有的话，不知道达成的条件是什么。 随后，两人在木薯周围用木桩、树枝和藤条简单地搭了个圃子，防止可能经过动物造成破坏。 倒是不必担心会有动物偷吃，因为木薯除了块根的中心部分，整株植物都含有毒成分氰苷，经过动物消化系统水解后会产生氢氰酸。 它的钾盐，氰化钾，就是《名蒸蛋柯南》里的常客了，其威力不言而喻。 氰化物中毒可不是开玩笑的，分分钟就容易小命不保。 还是很痛苦的窒息嘎法。 这也是狄阡和墨颖然在入手木薯后还没有吃的原因，光靠烧烤可没办法让她们安全食用。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收集一些湖边的黏土，试着做一些陶器出来？”狄阡想起刨饮水坑时挖出来的土壤。 “湖积黏土吗…”墨颖然沉吟片刻，“值得一试，作为陶器的原料不能说理想，但这是我们蒸煮木薯食用的一种思路。” “那我们挖一点回去，做锅、做碗、做水壶。” “有种还没进入旧石器时代，就开始挑战新石器时代的飞跃感…” … 下午三点左右，湖边。 “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我…可以不脱吗？” “没这个选项。” “呜…” 情况的起因是，在两人准备各自洗澡洗衣服的时候，狄阡顺嘴说了一句体格上的变化，于是墨颖然就主张给她「检查一下身体」。 这可把某白萝整不会了。 有一说一，狄阡从步入高中伊始，每个月都会在墨家接受不包括电离辐射项目的全身检查。换言之，每个月都有那么一天要被医生看光光。 但这是一回事吗？ 虽然在狄阡的记忆里，有她当年作为「邻家姐姐」给然然洗澡的经历，但这毫无疑问是「狄陌」以自身童年经历为基础杜撰出来的虚假记忆。 ——然然和「陌陌」，当真两小无猜呢。 “放心啦，你的身体我早就看过不下一百遍了，这次是真的只为了你的健康和安全着想。”墨颖然谈笑风生、语出惊人。 “一、一百遍…还有，什么叫这次是只为了，那之前的一百次是…”狄阡总感觉然然的话信息量很大。 “这个不重要，我们出生前就认识了，如今同舟共济更不应该见外了。”墨颖然潜移默化、循循善诱。 “你说的对…但是、但是…”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莫非…你把我当成异性了？” 狄阡始料未及地眨了眨眼。 不会？ 但是然然说的好像是这个道理，她是女孩子，如果我没有把她当成异性的话，为什么会抗拒在她面前脱衣服呢？ 而且还是为了健康和安全考虑。 “好…我、我自己脱…” 墨颖然得逞了。 狄阡的躯体，不看正面的话依然是雌雄莫辨的孩童体型，仅仅『体质 7』的属性增益，外观效果并不明显。 不过上手摸的话还是能感受得到，肌肉的纹理之间确实能感受到作为男性的气息。 “脏器的情况，没有仪器的话就只能用传统的检查方法了。来，在这边的石头上躺下，把膝盖抬起来。” “啊？还有？然然，我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至少…裤子…” “不要浪费时间，检查完了还要洗澡，穿了再脱怪麻烦的，而且都泡湿了对不对？” “对…呜…” … 一个小时后，墨颖然带着莫名的满足感，狄阡带着莫名的羞耻感，回到了营地。 潮水还没有退去的迹象，她们决定先试着做一些石器和陶器。 “之前还没在意，没想到用了这么久的岩石片居然是石灰岩，看来还能期待找到燧石。” 石灰岩作为一种主要在浅海环境中形成的沉积岩，其主要用途为建筑工程和冶金工业，不太适合用于制造石质工具。 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石臼，用来把木薯捣成薯粉的重要石器！ 相对的，多见于石灰岩中的结核状燧石，它质密且坚硬，破碎后的断口十分锋利，可以说是最广为人知的石器原材料了。 而燧石还有一个名字，火石，它和铁器击打会产生火花，用来取火比钻木取火效率高上百倍不止。 嗯，前提是得有铁器。 “一口锅、两只碗、一个水壶，带回来的黏土还是不太够啊…这不是废话吗，炉子都还没搭呢。” 《ecraft》群峦传说（terrafiracraft)还是太休闲了，烧陶器只需挖个坑。 不过要说搭炉子有多麻烦也不对，只是比较缺原材料，不仅仅是黏土，还有当作框架的材料。 “如果有竹子就好了。” “竹子？湖泊的对岸就有一片竹林呀。” “啊？” 墨颖然很奇怪狄阡为什么会提到竹子。 诚然，她不是没想过竹子可以作为优秀的容器和建材，但她们现在手上别说锯子，连把求生游戏第一神器的石斧都还没有，她就没提。 别看竹子是空心的，在徒手的前提下，砍一根竹子不比砍同样粗的一棵树容易。 至少以竹子的韧性，秘技·反复横跳对它无可奈何。 不过用于搭建还没狄阡高的窑炉，只需要用到能掰断的竹枝就足够了。 见潮水依旧没有退去，两人索性又跑了一趟。 狄阡又挖了二十斤黏土回来，还扛了一小捆细竹。 墨颖然则是证实了她们现阶段对粗竹子束手无策，权且忍让，安心到处找燧石。 还真被她找到了四颗，每颗大小和颜色都不一样。灰色的那颗最小，赭色和米色的差不多，卡其色的最大。 “好家伙，真就一颗黑色的都没有呗，《ecraft》骗我不浅。” “它没骗你，燧石主要还是灰黑色的，如果不是和石灰岩区别太大，我也不能确定。” 简单商量后，决定拿最大的卡其色做成神器石斧，拿最小的灰色做成小刀，剩下两块暂且留着。 石斧的制作难度不高，但耗时费力，需要在水边打磨成斧头的形状；斧柄选择裟椤双树顶部较细的部分，凿出一个小凹槽后用炭火烧空，再把打磨成型的斧头嵌入其中，最后拿藤条交叉绑两个十字显得有仪式感。 这种生存游戏里刚落地就能做的原始道具，耗费了两人不下一个小时的时间。 以至于『制造道具，经验+1』的提示出现时，太阳已经直逼西方的海平线，潮水也终于开始退去。 第258章 晨昏之交 “然然，螃蟹！” “咻——” “啪——” 代替回答的是一颗飞出的小石子，话音未落之际便将滩涂上的迷路青蟹打了个人仰马翻。 狄阡化作一只黄昏的白色幽灵，在青蟹翻身之前就闪现到它面前，一根竹竿插下。 感受到威胁的青蟹快速伸出一只螯足夹住竹竿。 紧接着，第二根竹竿也插下了。 青蟹不得已，伸出另一只螯足夹住。 “好！”成功封印青蟹战斗力的狄阡放心伸手按住，从它的背后抓起来，“哇，超大只的。” 『采集食物，经验+1』 这只青蟹光是甲宽就不下二十厘米，重量至少有三斤，是专业的养殖户才能养出来的水平，自然中可以说难得一见。 狄阡和大螃蟹的不解之缘。 “还真是有活力。”墨颖然缓缓走近，观察这只分别夹着两根竹竿的青蟹，微微一笑。 青蟹马上就不动了，装尸体。 这是什么抛瓦（power, 力量）？ “都到这儿了，我们再打几只椰子回去？”狄阡把青蟹捆一捆扔进背篓，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走过了新老营地距离的三分之二。 “也好。只不过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了，我的夜视能力不如你，返程恐怕要你带路了。”墨颖然没有拒绝。 “没问题。”对于狄阡来说，晴朗的夜晚，月亮就像无处不在的全域照明一样。 随着日期的推移，海水涨落潮的时间会发生显着的变化，比如今天的退潮时间就比昨天晚了至少四十分钟，从下午变成黄昏。 因此，海岸边的鱼篓还是尽早回收比较好。 她们总算还是在日落前抵达了老营地。 看着昨晚过夜的简易帐篷。虽然简易，但它铺了地板，还是牺牲了一整棵树才换来的不到四平方米的一次性地板。 “我们来看看鱼…怎么一动不动的，它是死了吗？”她们来到礁石的水洼边，狄阡打开鱼篓的盖子，往里面瞧了瞧。 “我看看。”墨颖然看着装深沉的鱼，脸上浮现生死难料的微笑，“我看未必。” 只见这条海鲈鱼像是触电了一样立刻活蹦乱跳…或者说抽搐起来。 这又是什么抛瓦！ 天色渐晚，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了，她们没有过多停顿，带上鱼篓快速来到椰子林。 “咻——”5 “咚——”4 居然失手了一次。 『采集食物，经验+1』4 “搞定。好啦然然，我们快点回去…快点。”狄阡捡起四只椰子，跑回大小姐身边，脚步有一些急促。 在她的视野中，是日落后残留的余晖，处在晨昏线上的少女，身上似乎散发着溟蒙的水雾；少女的身后是大海、沙滩，还有不远处的简易帐篷。 说起来，搭建这个简易帐篷，自己几乎没出力就拿到了建造的经验值和成就，几乎是在然然的通天代下白嫖了11点经验。 是这样的？ 话说，各方面都苛刻到吝啬的系统，有这么好骗吗？ 她有自己搭建帐篷的印象。 在圆木下面垫干草、在地板上面搭支架、在横梁两侧挂棕榈叶，在… ——在…躺在降落伞包上失眠、流泪。 “「白灵」，你怎么了？”一只手抓住了狄阡微微颤抖的胳膊，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将她从恍惚中带回现实。 “然…然，你是…真实存在的？”狄阡神情呆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她突然没由来地觉得，眼前的墨颖然只是她精神分裂后看到的幻影。 椰子是自己打的，火是自己生的，帐篷是自己搭的，好像在这白天与黑夜的交界点，她也迷失在了现实和幻想的边缘。 不会… 不要啊…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狄阡，红红的眼睛里不知不觉中早已噙满泪水。 直到一个拥抱。 “说什么呢，傻瓜。”墨颖然的嗓音温柔且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抛下你了。” ——我曾经抛下过你，你也在不久之前抛下了我。现在，我在找寻你，而你，也在寻求我。 … 返程路上，两人是严格意义上的手不离手。 严格到哪怕是东西提累了，换手提的时候也是东西扔地上，换手牵好，再另一只手捡起东西继续走。 直到返回新营地，在营火的火光笼罩之中，狄阡对墨颖然的依赖才稍稍有所缓解。 可以只需要停留在视野内，直线距离一米内。 白天还盘算着晚上做陶艺的狄阡，现在完全做不到把视线脱离然然超过五秒。 因此，哪怕是把鱼篓挂在海边这种小事，都是两人一起完成的。 大小姐也颇感无奈，只好暂且搁置用燧石当刀片分解降落伞包，收集布料等素材的想法。 还好降落伞够大，足够兼任枕头、床单和被子三项功能。 没想到，狄阡开始怕黑了。 明明是为了提升睡眠质量而尽可能避光的帐篷屋设计，此刻却成为了莫大的挑战。 时间还未到晚上九点，但是外面的海风早已呼啸不止。 如果没事的话，为了健康着想，还是不要待在外面长时间吹海风比较好。 “然然…” “我在。” 帐篷屋的地铺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几乎融合在一起。 夜晚的白色远比白天来得孱弱娇小，她畏惧黑色，却又在近乎病态地渴求面前的「黑色」，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同一时间撕扯着她。 看来…不能再让她晚上靠近旧营地了，墨颖然在心里划出一块禁区。 然后伸手默默地顺着银白色的长发。 结果还没顺几下，手就被抓着移动到对方的脸上。 摸头发都不够，一定要肌肤相亲才能安心了吗，墨颖然强忍着愧疚和自我厌恶，紧紧抱住怀里的白毛萝莉。 狄阡确实不安到了极点。 她总感觉自己游离在某个界线上，进退失据，左右两难。 视觉、听觉、触觉，好像只要缺少了某一样，她就无法确认眼前人的存在。 现在视觉丢失了，作为弥补，至少得再找一样。 对了，还有气味。 “然然，用力点，不要松手…” “嗯。” … 无梦之夜。 清醒过来的狄阡简直羞耻到了极点。 “真是难以置信，我居然…我居然会那么说…那么做…”她都想把脑袋埋进沙子里，永远不拔出来了。 “恢复了就好，昨天…就当是一个小小的噩梦。”墨颖然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而且为了照顾某白萝的心情，一句话揭过了昨晚的经历。 “然然，你…不会嫌我麻烦？”狄阡的嘴瘪得像个丧气包。 自己怎么突然就跟抽风了似的。 如果说前一晚是因为受到那个真·噩梦的影响，昨晚的eo来得也太不明所以了。 早餐的话，椰汁、椰肉、烤蟒肉，营养还算丰富，既能吃饱也能喝饱。 吃完的小憩时间，狄阡把燧石小刀给做了出来。 比石斧简单，只需要挑一根长度和粗细称手的木棍，一端中间劈开一点缝隙，把打磨锋利的灰色燧石插进去，再用藤条扎紧就好。 『制造道具，经验+1』 虽然同样没什么实感，但收到系统提示的时候，她还是安心了许多。 系统的存在是很扯，不过正因为有了系统，噩梦里的悲剧才没有成为现实不是吗？她所害怕的东西也永远不会实际发生不是吗？ 不必质疑系统，我体质的提升很明显…至少在我自己看来很明显。 就是不知道别人看起来会怎样。 哪怕是视力变强了，能扛紫外线了，外表看起来也没差？ 除非…除非… 狄阡的把注意力投向系统属性面板的『力量 0』上。 第259章 适应 『契诃夫之枪』。 由罗刹国着名短篇小说家契诃夫阐述的一个创作技巧，说是在戏剧中，如果第一幕的剧情中出现了一把枪，那么在结局之前这把枪一定会发出枪响。 简单引申一下，就是一个元素在开头被提及了，那它后续一定会发生作用。 不过这又不是在演戏，再说哪个人不是从零开始的？系统说属性增益是rpg模块，角色扮演游戏的玩家也会根据玩的流派有倾向性地加点？ 比如狂战士从不加智力，红狗（《dnf 地下城与勇士》的狂战士）打架之前还要开狂暴减智力。 再比如法师从不，呃…甘道夫（《the lord of the rgs 魔戒》的伊斯塔尔巫师）好像经常拿双手剑削人，法杖也常用于抡人打物理伤害。 合着智慧可以不加，力量不能不点是？ “发什么呆呢，我们到了。” “啊？喔喔…” 上午，狄阡和墨颖然来到湖泊对岸的竹林，目标是砍伐一些粗竹子用作容器和炊具。 这可比突发奇想拿吃剩的蟹壳当锅靠谱多了。 她们的思路很清晰：先用小刀抠缝，再拿大斧搞定。 但是行动起来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逆天的草本植物，又粗、又硬、又长…” 草，居然是草。 墨颖然看着狄阡，疑车无据。 “正因为它特殊的木质结构，我们才需要它不是吗？” 说的没错。 竹子虽然长得高大，但它和木本植物不同，茎中没有形成层，只有初生结构。 没有骂它的意思，它真叫初生结构。 真初生啊。 狄阡把燧石小刀用得像个凿子，在竹子的下端先刻出一个小凹槽确保不会移位，然后捡一块石头当锤子砸出孔。如此重复五次，给竹子按六十度一个孔的方式水平掏一圈。 这种违背小刀功能的用法差点让这把小刀在出生后没多久就折戟沉沙了。 真出生啊。 “差不多了。”墨颖然示意某白萝退开几步，抡着燧石斧上前。 “咔——”4 “咔嚓——” 大小姐把小孔之间两两劈开。劈到第三道缝的时候，只剩半侧支撑的竹子已经摇摇欲坠；劈到第四道缝的时候，竹子被自己的重量压垮，轰然倒下。 这种电锯十多秒、手锯两分钟的简单工作，她们花了半个小时。 什么叫作工具升级就是生产力升级？ “内部空间，直径约十五厘米，竹节高度约25厘米，容积约为四点四升。” “不枉我们挑了最大最粗的一根呀，这都能同时满足我们两个了。” 一个人一天大约需要摄入一点五至两升的水，才能满足人体各项生命活动的需要。而在气温较高的热带地区，需水量还要更高一些。 墨颖然知道是知道狄阡说话的意思，不过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疑车据凿。 竹子的木质壁不算太厚，但是尺寸摆在这里，竹筒做多了也带不动，毕竟还要装上湖水。 『制造道具，经验+1』5 五只竹筒，两只用来装水，三只用来做饭和吃饭，这一趟出门的目的顺利达成。 就在她们准备取水回家的时候，一只长度有三十厘米的灰棕色鼹型「大老鼠」闯进了视线，滴溜溜的小黑眼睛打量着它从来没见过的这两只无毛猴子。 “什么史前巨鼠，长得好像猪啊…”狄阡在思考作为食材的可能性。 “没想到这里还有竹鼠，它确实也叫猪鼠。”墨颖然已经摸出竹竿制成的标枪，“这只竹鼠中暑了，不如我们…” “咻——” “噗叽——” 毫无痛苦，十分安详。 『采集食物，经验+1』 … 上午的出行，两人不光圆满达成既定任务，还得到了意外收获，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光是淡水就带了八升回来，能满足洗澡洗衣服外的日常用水需求。 竹鼠差不多三斤重，从毛发的光泽上不难看出它生前的日子过得应该挺滋润的。 辛苦了半天的狄师傅和墨师傅，没有过多休息就开始料理午餐。 由于缺乏储存条件，烤制得再干的蟒肉，在一天一夜之后还是出现了轻微腐败的迹象。保险起见只能挖坑埋了，浪费不少。 结论就是，以海岛气候的湿度水平，单纯的烧烤并不能有效延长食材的保质期。 “是不是该把制盐提上日程了。”狄阡想起之江省八婺市的传统特色美食，八婺火腿，就是用盐腌制猪后腿制成的。 经过腌制的肉食，哪怕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带的之江省，也能在常温环境下保存数月乃至数年之久。 “确实，这里的物产比我们想象中的丰富，捕获到大型动物的概率很高。”墨颖然表示认同。 她们必然会遇到无法出门采集食物的情况，可能性最高的情况就是极端天气。 热带小岛从来不缺强对流天气和狂风暴雨。 刚遇难的早期能赶上短暂的「旱季」，已经算是老天给的新手保护期了。 当然，想保持食材的新鲜，最好的还是保证食材本体的存活，就比如… “哟，海鲈鱼。”狄阡打开海岸边的鱼篓，向里面的「居民」友好地打个招呼。 海鲈鱼不满地扑腾了几下。 它可是高贵的肉食性动物，是海洋中的高级捕食者，如今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了，看你挺机灵的，不妨拿你做一下试验。”狄阡稍稍集中精神。 冰山气场·弱化续航型，开！ 海鲈鱼一瞬间仿佛被冻住了，待在鱼篓底部一动不动装死鱼。 感受到狄阡施展技能的墨颖然有些奇怪，带着些许担心走过去一探究竟。 “你这是在…嗯，这条鱼也中暑了吗？”大小姐同样集中注意力观察一番。 海鲈鱼马上又活蹦乱跳起来。 卧槽这又是什么强者的气息！ “看来还很健康，先留着，今天我们吃竹鼠。” “好。对了然然，给它起个名字，我们就叫它「安杰罗」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不过给食材命名的话，到时候你会不会不忍心吃了？”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想吃还来不及呢，唔…不过可能会有点担心吃坏肚子？” “这样啊，我能问问这个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 “它会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 制海盐。 原理其实很简单。 第一步，取海水，大量取水往往是利用涨潮时间，将海水引入滩田蓄水池，俗称「纳潮」。 第二步，日晒蒸发，形成卤水，也叫「制卤」。 第三步，结晶，当盐浓度过饱和后，盐分就会以固体形式析出，至此也就得到了粗盐。 后续就是一些提纯、干燥之类的加工处理，比如制成更具健康价值的竹盐。 但对于狄阡和墨颖然来说，制盐难就难在缺少工具和产地。 沙滩是留不住海水的，徒手造个盐田想都别想。礁石滩上也没有合适的结构；就算有，要在涨潮之前去刮那么薄薄的一层盐霜也太痛苦了。 于是只能采用拿时间换空间的办法，征用一只竹筒，放在营火上煮卤水。 像极了化学实验课上检测氯化钠溶解度的过程。 还好营火燃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一直煮一直煮煮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湖水也煮上了，甚至还烧制了些净水用的竹炭，讲究得不行。 狄阡在料理竹鼠，皮毛被小心地保留下来，之后还可以做成很多东西。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们马上就能吃上肉汤了。 墨颖然则在捣鼓一块近球状的石灰岩，琢磨着怎么把它做成一个石臼。 “真香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狄阡凑在竹筒边嗅嗅味道。 旁边的人浅浅一笑。 ——「他」开始适应新生活了。 第260章 顺应 “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呀…” 在吃到加了少量粗盐的竹鼠大肉汤的时候，狄阡感觉自己灵魂都仿佛要升华了。 实话说，粗盐的味道挺苦的，因为它含有氯化镁、氯化钾等杂质，不光味道谈不上多好，某些成分也不利于健康。 但，想吃一顿稍微像样的饭有多不容易，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带点苦涩的咸味，也比什么都没有强一些了。 木薯泡在水里，保险起见，泡上五天才能确保它的毒素完全溶于水中，期间每天换一次水，避免溶解效果下降。 为了之后蒸木薯，还要拿竹条编两个蒸笼，好在难度不算高，单纯花时间。 在“干杯”的椰汁之后，一顿放在祖国会嫌弃，放在荒岛会感激的午餐结束了。 接着是逐渐成为习惯的午休时间。 和晚上不同，午休时候的狄阡挺正常的，除了因为「枕头」降落伞包只有一个，两人不得不脑袋靠得很近外，她还是更倾向于保持透气的距离。 到底是正午，三十多度的气温还是要尊重的，没空调、没风扇，连手摇扇都… 嗯？ 『制造道具，经验+1』 “嘿嘿…”狄阡满意地看着自己用细竹、棕榈叶和藤条做出来的扇子，不出意外地拿到1点经验。 做法很简单，拿细竹编一个水滴状的外框，内侧开道缝，把棕榈叶塞进去，最后用藤条扎好，一把丑陋易损但还算实用的扇子就算完成了。 “心灵手巧。”墨颖然夸赞一声。 “大小姐受委屈了，我来给你扇扇。”狄阡躺着扇起风来。 她躺在然然的右侧，只要用右手从右往左扇风，就能同时吹到两个人。 狄阡已经可以很自然地用右手做各种事了。 墨颖然则是在静静品味白天限定的「疏离感」。 虽然晚上被过多的索求，这种体验并不差，但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必须保持一定的紧张，避免对狄阡的身心造成过度伤害。 入夜之后的「梦魇」已经属于刀尖上跳舞了。 ——灵魂的损伤，同样可以让人万劫不复。 … 一觉醒来。 涨潮开始的时间已经在正午之后，两人休息完毕时潮水仍处于低位，算算时间还能赶一趟海。 在吃饱不成问题后，人们就要开始追求吃好，因此这一回，两人就没再放过体型过关的贝类，什么蛏子蚬子捡了小半篓。 甚至还在一处新礁石上发现了牡蛎，这种在热带地区不算多见的贝类。 可能是在文明世界养殖的，漂流至此安家了。 当然，返回营地前惯例检查一下那只鱼篓，“哟，「安杰罗」。” 那条海鲈鱼也是越看越像某个着名景点（《jojo四》）。 晚餐的食材准备完毕，是时候再做一些有助于生存的工作了。 狄阡在新营地就近的海滩上又摆了个「s」标志。 “说来也怪，按理说，发出求救信号应该也算「荒岛求生」的一部分？怎么不说成就，连一点经验都不给呢…算了，想不明白。” 下午的工作地点在湖边。 没想到五个大号的竹筒完全不够用，淡水的消耗也比预想中的多，这一趟起码还得再整五个出来。 这一头的狄阡在吭哧吭哧削竹子，另一头的墨颖然又在各种找燧石了。 手工做石臼离不开凿子。虽然石灰岩的莫氏硬度只有3，在高达7的燧石面前简直弟中弟，但硬度高的同时也意味着脆，营地里剩下的两颗根本不够。 “或许应该向鲁滨逊学习，退而求其次地做木臼的？但巴劳木的莫氏硬度不比石灰岩低，不存在哪个困难哪个轻松的说法。” 决定还是一步到位比较好，虽然不见得更耐用。 『制造道具，经验+1』7 过了一段时间，狄阡在既定五个竹筒的基础上，挑比较细短的部分又取了两截竹节，做成了可以随身携带的水壶，还是带盖子的那种。 虽然盖子只不过是原本竹节自带的底，钻个孔再固定在上面。不说防摔，连防洒的功能都没有，最多也就防个尘了。 狄阡忙完后，看见墨颖然还在湖边打磨燧石，也就没去打扰。想到中午美味的竹鼠，遂起了找竹鼠窝的念头。 然后她发现了… 与其没头苍蝇一样地找竹鼠，还不如挖竹笋呀。 竹笋不难找，难找的是鲜嫩柔软的竹笋。首先找一根成年的大竹子，比如被她们伐倒的那根；接着寻找露出地面的地下茎，以发青发绿为宜；然后沿着地下茎的拨开覆盖在地表的草叶，寻找土壤不自然龟裂处。 “这不就有了吗？”狄阡眼睛一闪，摸出一块竹片当铲子开始刨土。 『采集食物，经验+1』 五分钟后，某白萝收获了一根底部比她的大腿还要粗的笋。 形状是经典的牛角形，棕黄色的笋壳紧紧贴合包裹，根部是很浅很浅的淡黄色，上面还有一些白色的小疙瘩。 什么竹鼠的梦中情笋？ “然然，新的菜！”狄阡举着至少三斤重的竹笋来到湖边，堂堂正正地邀功。 “我都没想到能找竹笋吃，你的野外求生水平提升得飞快。”墨颖然不吝赞美。 她新找到的三颗燧石打磨得差不多了，这一带有很多石灰岩，都是天然的磨刀石。 拿石灰岩磨出来的燧石凿石灰岩，多少有点本是同根生的意思。 不过要论贴切，还是狄阡这边准备用竹筒煮竹笋更符合，相煎何太急。 急，怎么不急？急着吃呢。 …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墨颖然决定将晚餐安排在日落之前，内容是烤贝类、鲜笋汤和椰子。 随着黄昏的到来，狄阡的精神面貌很直观地发生了变化。 就好比日出和日落的时候，道路上出交通事故的概率偏高，有个主要原因就是环境光线的快速变化会对驾驶员的视觉和认知产生负面影响。 一般坏的情况下，容易看不清路上的东西；特别坏的情况下，可能会产生错觉和幻觉。 对于以夜视能力见长的狄阡来说，这种环境光变化带来的刺激更为强烈。 “然然…”狄阡眼中的人，轮廓不是清晰可见的，这一点尤其令她害怕。 她需要不断回想白天然然做过的事，不断论证是她做的不是自己做的，以此作为然然客观存在的证明。 竹子是她俩合作砍的，虽然好像自己也能砍。 竹鼠是她猎杀的，虽然已经吃掉了。 石臼是她要做的，虽然还没开始… “然然？”狄阡捏紧了一只小手，她有捏着的感觉，也有被捏着的感觉。 等等…该不会是自己左手捏右手？ “放心，我在。”墨颖然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背，这总不是自己骗自己就能有的体感了。 “我…能抱抱你吗？”不太够，不够，远远不够。 “当然可以，随时。”对方没有松开那只手，张开单臂表示迎接。 白毛萝莉一点都不带矫情地扑了进去。 然后在然然怀中深吸一口气。 没错，她的声音、她的体温、她的气味，就算是幻想也没法幻想得如此绘形绘声绘色？ ——可以的喔。 本世纪初的经典剧情电影《美丽心灵》，讲的就是精分数学家想象出了两个栩栩如生的人物，虚假的国防部官员和虚假的好室友好朋友，最后靠着妻子的帮助和自身的毅力战胜疾病，获得诺奖。 狄阡有很多知识，却没有足够强的精神。 于是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知识也就成了负担。 我太弱小了，需要「力量」。 我…想变成女孩子的话，只能成为他人的妻子，不会拥有自己的妻子。 ——等等，在这里，我是「白灵」…可以不是狄阡？ 第261章 污染 大小姐有点担忧，「他」再这么下去，可能会觉醒什么糟糕的属性。 某只白毛萝莉就像是要把自己融进她的身体一样，紧密地镶嵌在她怀中，拥抱着、呢喃着、嗅探着，在「青梅竹马」的底线上强忍着不僭越。 并非恶意冒犯，而是这个灵魂破碎的可怜孩子，在不断索求获得感，以此来弥补无底洞一样缺失的安全感。 墨颖然很清楚这种状态，因为她处于同样的状态已经一个多月了。 只不过状态的烈度不同，或者说她们的耐受力不同。 “然然…” “我在。” 这种毫无意义的呼唤与回应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每一次的对话会在脑海中留下十分钟或者更短的回音，她需要在回音消耗殆尽前，获取下一次。 “然然…” “放心。” 墨颖然的回应很简短，但每次用词都尽量不一样。 就像狄阡差不多每个小时就要调整一下拥抱的姿势，避免触觉疲劳导致感知力下降。 相较之下，本应更容易疲劳的嗅觉倒是一直在发挥作用。 现在的然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海盐气味；更奇怪的是，明明是「盐」，闻起来却能品出些许的甜味，甚至盖过了盐本该拥有的咸味。 似乎明白为什么很多扶桑人喜欢吃西瓜的时候撒上一些餐桌盐了。 有咸味，但是很甜。 感受到狄阡近乎无意识的所作所为，哪怕是稳如磐岩的墨颖然，耳尖也微微泛红了。 ——她索取的更多了。 … “呜呜呜…我不是人…” 某个似乎不太聪明的白长直把脑袋埋进降落伞包里，一旁坐着个无奈苦笑的黑长直。 她知道自己大概做了什么，好在她不知道自己具体做了什么。 “好啦，毕竟你没接受过野战训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厉害了。”墨颖然耐心地开导。 遇难后的求生，物质和意志好比硬币的两面，缺一不可。 “你不怪我吗？”狄阡抬起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该说不是『体质 7』的属性增益是有东西的，嗷了这么久，她的眼睛也没肿，嗓子也不哑。 “净说傻话。”墨颖然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往对方脑门上戳了一下。 我愚蠢的欧豆豆哟。 “呜～”狄阡捂着光洁的脑门，虽然一点印子也没留下，但该配合还是要配合的。 咋了你也想一打七？再说我没柱子那么二？（一打七：宇智波鼬；二柱子：宇智波佐助） 鉴于狄阡稍显崩坏的心态，早上的墨颖然并没有急着安排出门的任务，而是在简单地拿椰子和昨晚剩下的竹鼠肉解决早餐后，在营地做起了手工。 比如之前提到的蒸笼。 这可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华夏传统厨具，饮食文化界的奇葩，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 而最经典的蒸笼，就非竹制蒸笼莫属了。 钱江市硕果仅存的难吃名菜之一，西湖醋鱼，就是蒸出来的。 不过她们迫切需要蒸笼，主要还是为了吃木薯。这玩意营养价值高是真的高，但毒也是真的毒。 还有吃螃蟹，烤螃蟹简直比蒸螃蟹差太多了。 鱼也可以蒸着吃，比如吃海…比如吃「安杰罗」的时候。 说干就干。 她们不缺竹子，何况蒸笼也没那么费材料。 拿小刀削出两厘米宽、半厘米厚的竹片，再以拼成圆形为标准，劈成长短不一的竹篾，外围用若干块镂空竹板卡住，再拿藤条固定。 『制造道具，经验+1』 很难看，但也很实用。 “说起来，「槿庭」的杂粮菜「五谷丰登」，就是拿楠竹蒸笼装的，很接地气。” 她们不是没去过木槿笙家的酒店吃饭，这道大名鼎鼎的「五谷丰登」就是紫薯、山药、糯米、玉米、花生或者其他食材，蒸熟后直接拿蒸笼当餐盘摆上餐桌的。 木槿笙… 飞机失事都三天了，时间过得真快。 不知道有没有让故乡的亲人朋友们太过担心，狄阡的眼前仿佛闪过熟悉的一个个身影。 好奇怪，她意外的没有特别担心他们。 先不说朋友们，光是父母，狄潇和冉芷欣恐怕就承受不了？ 十年前失去了女儿，真·狄阡；一个多月前失去了儿子，「狄陌」；三天前又失去了自己，狄阡。 只有一儿一女，却经历了三次失去孩子的灾难。 丧子三连，什么地狱笑话？经地狱笑话鉴定为地狱 10，笑话 0。 不过也正因如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无比挂心父母才对，尤其是精神状态比自己还差的母亲，不会想不开？ 这无缘无故的放心是怎么回事，就因为她自顾不暇所以心思全在眼前了吗？ “喔？然然，好像退潮了。”潮水的变化打断了狄阡的思绪，现在确实没有头脑风暴的余裕，吃饭问题都没解决呢。 “没错，休息得差不多的话，我们出发。”墨颖然已经装备上了背篓。 退潮的时间延迟到了日出的一个半小时后，整个退潮过程会持续到正午，适合赶海的时间就是正午前的两个小时。 大量昼伏夜出的海洋生物可能会滞留在滩涂和礁石上，她们不光要尽可能多收集，同时也要开始考虑养在营地附近。 根据观察和推测，她们落难的荒岛大概在赤道低气压带的北侧边缘位置，有一定季风性气候的特征。 换句话说，在北半球的冬季，这里会有短暂的相对干燥的一段日子。等到太阳的直射点北移，荒岛重新被低气压带控制的时候，她们大概率将不得不面对漫长且巨量的降水。 狄阡也从一开始的速胜论，变成持久战论了。 先贤的智慧，如果不能学以致用的话，书就白念了不是吗？ 两人在海边走着，路线恰好是两个营地之间的海岸线，顺道补充几只椰子。 荒岛海域的水产资源比预想中的丰富。 由此带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附近可能有颇具威力的小型寒流，如果没发生什么天灾人祸的话，不会缺天然海鲜吃。 坏消息：核海鲜…不是，丰富的水产资源，意味着这里没有被渔民发现，她们遇上其他人的概率进一步降低。 过去十年，全世界范围的海洋渔业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捕捞业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养殖业也往内陆咸水湖和人造场地转移了。 继世纪疫情之后，又进入了世纪癌症高发的时代。 狄阡他们这一代人，几乎是在全球核污染的阴影下出生的。 正因如此，赶海的她，在见到带有奇怪斑点和花纹的鱼时，难免要犹豫该不该放进背篓里。 尽管她早就知道，海洋里的放射性同位素早就通过蒸发进入大气，再通过降水，几乎遍布了全球主要生物圈。 在食物链中，越是高级的消费者，有毒有害物质就越是富集。 典型代表就是人类。 “又一条海鲈鱼？看来「安杰罗」要有伴了。”狄阡反复告诉自己，海鲈鱼的背上有斑点是正常的，不是遭到严重污染变异的表现，然后扔进背篓。 身上不觉得重，心里却沉甸甸的。 走在她前面的墨颖然，似乎对核污染毫无在意的样子，看见合适的水产，不会过多犹豫就捡起来。 是啊，饮鸩止渴的人，是不是知道喝了毒酒也难逃一死呢？ 无非就是多苟延残喘一会，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要是「体质」属性的增益能帮她消除核污染的影响就好了，毕竟系统是超越已知规则的存在。 ——这样真的好吗？ 狄阡眨了眨眼睛。 对喔，即使系统能帮她消除核污染的影响。 那，然然呢？ 第262章 新叶 『采集食物，经验+1』… 临近中午，狄阡和墨颖然回到新营地。 准确来说，是第一晚的临时营地之后的第一个正式营地。这点从各方面的配置上就能看得出来。 以直径一米的篝火为中心，靠近树林的一边是门口朝东向的帐篷屋，占地面积约四平方米；靠近海滩的是即将完成的简易泥窑；一侧搭了个竹竿衣架，两根水平横放的竹竿架在离地一米五的位置。 说是「衣架」，现在上面晾着的全是咸鱼。 篝火上持续不断地煮着盐卤，析出的结晶粗盐再拿饱和盐溶液浸泡水洗，就能得到相对纯净的食盐，完全可以胜任腌鱼和之后腌肉的需要。 目前的主要容器，竹筒，已经有十多个。其中两个用来装取自湖泊的淡水，一个装煮沸过的饮用水，放在帐篷屋内。 备用的竹筒往往也闲置不了多久，比如她们回来之后，就取了一个，用来试着捣鼓盐渍贝肉。 同时，狄阡对系统经验的设定也有了相对清晰的规律性认识。 最重要的一点，以人类所需的能量为优先判断，供能300大卡左右的单件食物能对应1点系统经验，比如一只椰子，而单个木薯就不行。 稍微次要一点的是营养成分和种类，比如鱼类和木薯的对比，鱼类能提供的动物蛋白就是比木薯主要提供的淀粉来得高贵。前者是构成人体细胞干重一半的物质，而后者只能供能。 最后才是食物的毛重（包含不可食用部分）、食用方式、料理便利度等难以量化的标准。 所以说这个系统也是某个工程师码出来的吗？ 探究系统给经验的逻辑其实不是为了寻找更高效升级的方法，而是单纯在做不需要脑力的工作时活动脑子避免生锈。 在这一趟赶海之前，狄阡的生存经验不知不觉已经来到『76\/120』，这还是没有刻意蹭然然经验的前提下。 而今天上午，光是在老营地礁石的水坑里抓到的整整12条鲭鱼就给了她12点经验，害她差点一激动把「安杰罗」的新老伴扔出去了。 鲭鱼也就是很多餐厅里的青花鱼，在祖国也是重要的经济鱼类之一，看着就很有亲切感。 加上惯例的4只椰子，少量贝类，当前的生存经验为『94\/120』。 “省着点吃能顶三天，在这之后木薯就能吃了。不过考虑到这种痛风套餐不宜天天吃，我觉得可以稍微往海里走走，看能不能弄点海带裙带菜之类的上来。” 她们不是碰上海难才流落荒岛的，对海水没什么ptsd（post-trauatic stress dirder,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几天没下海单纯因为没必要。 “有没有一种可能，海带和裙带菜的嘌呤含量也没低到哪里去。想拓展食谱健康饮食的话，还是往小岛深处去找找野菜比较合适。” 确实，她们连营地都搬过一回了，但对小岛的探索可谓两眼一抹黑。 如果把荒岛当成区块地图的话，探索度恐怕还不到2。 懂不懂开放世界？会不会锄大地？ 而且除了探查物产资源，了解气候特征、地形地貌、水文条件，对长时间求生的意义非常重大。 你也不希望在海滩上吃着烧烤唱着歌，嗷呜一声从林子里蹿出个苏门答腊虎？ 虽然以大小姐那不逊于开水贴五虎上将的实力，滑铲打败老虎也不是不可能。 墨颖然生起气来可比母老虎恐怖太多了。 … 短暂的午休后，两人换衣服出门，目标方向为营地往湖泊方向的延伸。 在营地的打扮是相对舒适的休闲装，出门的打扮是具有一定保护功能的水母服，十分科学。 没想到「衣食住行」里，「衣」会是最惨的那个。 其实每回赶海的时候，狄阡都有留意有没有人造物随着海浪被打上岸。 航班坠毁的地点离小岛有10海里吗？行李箱漂两只过来也好呀，我看游戏里不都是定期刷新的吗？衣服鞋帽比商场货架上的还新。 没有行李箱的话，来个集装箱也好呀。 还能住在里面。 狄阡任由墨颖然攥着小手往湖泊走，才十多分钟就走到了竹林边上。 这两天频繁往返，她们有意开辟一条步道出来，对缩短路上时间和安全运输大有裨益。 之后就是老办法，刻路标，尽可能先往一个方向走。 “然然，我好像…可以不用牵着了…” 在杂草丛生的林地，手牵手并排走的难度不低，甚至可能带来危险。 之前两人不离手的原因是狄阡需要「力场同调」以实现驱赶蚊虫的效果。而现在，有了『体质 7』的加持和冰山气场的改良版，狄阡可以自己驱虫了。 “…也好，试试。” 墨颖然看着空荡荡的手，手心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很快消散在风中，一时若有所思。 怎么还怅然若失上了？ 这座荒岛上的物产资源确实丰富。 『采集食物，经验+1』 离开湖泊之后才走了不到半小时，一路上疯狂除草的狄阡获得了系统提示。 荒岛求生是这样的，她只需要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到处「拈花惹草」等系统提示就好，大小姐要考虑的就多了。 狄阡看着手上平平无奇的叶子，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和老家的茶树叶没差… 等等，茶树叶？ “然然看看这个，是不是能泡茶喝？” “嗯…这是鳄嘴花，原产地就是华夏。它能泡茶能入药，但最重要的是，它就是你想要的野菜喔。” “野菜？！那、那这一大片是不是…” “看来都是。” 鳄嘴花，东南亚人称之为忧遁草，冠以「续命神草」的美名，它的茎、叶和芽都是可食用的，营养价值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鳄嘴花很容易人工繁殖，只需要简单扦插即可；而且眼前的一小片鳄嘴花田，直接移栽几株幼苗回去就能种在营地附近了。 “忧遁草…这名字倒是好理解，靠它能填饱肚子，饿肚子的忧伤就遁走了。不过为什么要叫它鳄嘴花呢？” “它要是开花的话，花的形状就像一张鳄鱼的嘴，很容易就能猜到？” “确实，咱华夏人起名字忒实诚…这么一片连一朵花都没开，真亏然然能认出来。”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狄阡分分钟开始狂暴模式，风卷残云地采了整片鳄嘴花田的一半。 华夏人骨子里对蔬菜的需求是很恐怖的。 占全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华夏人，每年消耗的蔬菜数量是全世界的二分之一，人均消费量是歪果仁的四倍。 怪不得当年登月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月壤能不能种菜，如今的一大课题就是如何能让月壤可以种菜。 而且华夏人的种菜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比如这两位刚扩种了木薯和正准备移植鳄嘴花的一个半校花。 种，谁种菜种得过华夏人呢？ “太满足了，已经忍不住炖菜汤喝了。”狄阡盖上背篓的盖子，又连根带土地刨起两株，“如果能种成一大片，我可以天天吃。” 鱼会吃腻，肉会吃腻，但是青菜真不会吃腻。 或许还能研究看看做成酸菜好不好吃。 “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墨颖然抬头看看天色，距离日落不到两个小时了。 安全起见，得在某只白萝「犯病」前回到营地。 “好…嗷？”狄阡开心地起身回头，却看到了大小姐身后约三十米的草丛，反常的一阵剧烈抖动。 那是，又黑又长的，好像是猪鼻子？ 第263章 一拳杀猪 那是一头通体黑色的野猪，只有脖子往下和下颌之间长了一小圈灰棕色的刚毛。 「一猪二熊三老虎」。 狄阡想起祖国东北地区农村的这一句俗话，意思是对人类的危害程度，猪要属第一，熊和老虎还得排在后面。 其中的「猪」指的就是野猪。 不比驯化后的家猪那般性情温顺，野猪的脾气突出一个暴躁，主动进攻人类的案例不胜枚举，破坏农田伤害家禽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墨颖然缓缓回头望去，迎上来势汹汹的野猪，“正愁储备粮不够呢。” 这是一头体长超过一米六，目测体重200斤以上的成年雄性野猪，仔细看的话脑袋上有几处毛发稀疏，下面是近期受过的伤，很有可能是与其他公猪争夺配偶权落败了。 “这家伙…和老家的山猪很像啊。”狄阡觉得还不如不遇上呢。 这种广泛分布在东亚和东南亚的野猪，学名叫做欧亚野猪，在猪界是出了名的懒，没有饿到不行就一直赖在窝里。 很明显这里是它经常来觅食的地方。 负伤、饥饿，buff拉满了。 强调一下，墨颖然这种手无寸铁还要直立面对野猪的做法纯属赛亚人行为；普通地球人碰上野猪，合理的做法是蹲伏背风离开，或者发动灵长类动物天赋技能，上树。 野猪也没想到这两只没长毛的猴子居然这么嚣张，见到它来了连躲都不躲一下。 热知识：野猪的领地意识很强，且脾气非常暴躁，你的任何举动都可能会惹怒它。 野猪快速靠近，在距离墨颖然还有十米的地方开始冲刺。 真·猪突猛进。 它的进攻方式并不单一，冲撞只是其中的一种，它们还习惯用獠牙挑刺对手。此外，它们上下颌的咬合力同样惊人，咬断人类的骨头也不是难事。 野猪的短距离冲刺，速度能达到惊人的40公里小时，从十米外的距离冲到人面前甚至不需要一秒！ 而且它还会根据对手的移动调整进攻左右方向，躲闪的难度超乎想象。 于是墨颖然只是稍微绷紧腿上的肌肉，并没有左右移动。 “「白灵」，好好看，好好学。” 话音未落，野猪已经来到跟前。 可以看到它远胜于家猪的硬挺鼻子，还有外形并不夸张但威胁满满的两颗獠牙。 墨家大小姐秘技·跳马！ 只见墨颖然原地起跳，伸直了两条比野猪的命还长的大长腿，一个前空翻跃起。 躲过200斤40码的野猪泥头车i（迷你）冲撞的同时，右手捏成拳往猪头上砸了一下。 “噔——” 氢氢敲醒沉睡的心灵。 野猪两眼一翻，用嘴刹车，一条又粗又长的刹车印一路画到狄阡身前，不住抽搐。 “它…它还活着吗？”某白萝的脸也跟着一起抽搐，这就分出胜负了？ 从野猪鼻中、口中、眼中和耳中陆续流出的血液代替回答，字面意义上的七窍流血，今天有幸见到现场表演了。 力度不太好，懵逼又伤脑。 还伤脑呢？脑花都打出来了，坤条悟牢师看到了都要点赞。 “浪费了。”墨颖然稍显可惜地看着大猪耳朵里流出的红的白的液态的固态的。 随即眼角不自然得抽了一下，右脚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然然！你、你受伤了？”虽然几乎没表现出来，但狄阡敏锐地察觉到了。 “无妨，没留意地形，有点崴了而已。”墨颖然语气平缓，只是轻蹙的眉头暴露了内心想法和真实体感。 不就是「设定」上限制了九成实力吗，没想到这么快就失态了。 “不行！快找地方坐下让我看看。”狄阡有点着急，打到大猎物的喜悦之情瞬间被担心取代。 在野外，任何一点小伤都不能忽视。 墨颖然没有逞强，听话地靠着一处土坡坐下，颇为优雅地抬起右脚，褪去鞋袜。 狄阡一边内心感慨怎么自己周围的人总是伤到脚，一边握住然然的小脚检查起来。 对于身高将近一米七的女孩子来说，堪堪37码的脚已经算很小了。 相较于经常暴露在阳光下的脸和四肢，墨颖然的脚肤色颇为白皙，可以想象如果她不是运动型少女的话，会是经典的白富美大小姐形象。 虽然现实是，她能一拳秒了一头狂暴的成年雄性野猪。 一拳超人，但是黑长直。 琦玉老师羡慕得秃头闪闪发光。 “这是…”有着丰富受伤经验的狄阡很快就发现了崴伤之外的问题，“骨膜细微损伤、韧带轻微炎症，然然你…是不是「砍树」的时候用力过猛了？” 能让近乎非人类的身体受伤的，也只能是非人类的行为了。 “我不否认。”墨颖然闭上眼睛，“先前是应急之举，往后不需勉强，静养两日就能痊愈。” “那你怎么不说，今天还走了这么长的路。快，我们回家，我背你回去，这猪、这猪就…”狄阡急得不行，下意识想说「猪不要了」。 “你担心我，我很高兴。”墨颖然收回脚，穿好鞋袜重新站起，“这点程度放在野战行军连伤都算不上，不必紧张。另外这猪是我好不容易打的，可不能浪费了。” 确实不容易，打了整整一拳才打死的呢。 “唔…好，不过说好了，这一趟回去之后，直到你完全恢复之前，待、在、营、地！”狄阡最后一字一顿，奶凶奶凶的。 “好，听你的。”墨颖然欣慰浅笑。 … 即使有锋利的燧石小刀和燧石斧，想要肢解一头野猪也绝非易事。 如果是个新手就能游刃有余，历史上就不会有「庖丁解牛」的成语故事了。 好在狄阡和墨颖然，作为娇滴滴的校花，她们不缺蛮力？ 除了剥皮的时候，按着记忆中大表哥2（《荒野大镖客：救赎2》）里亚瑟·摩根那样环绕脑袋切一圈再开膛破肚，拿到一张「完美的野猪皮」；切肉的时候毫无章法，只能按着肌肉的纹理随便割。 『采集食物，经验+300 人物升级 生存等级：4；可用属性点：4 当前经验值：278\/300』 惊呆了！ 她采了那么多鳄嘴花才给了4点经验，这一头野猪是鳄嘴花的整整75倍。 直接升级了不说，连下一级所需的经验差不多也干满了。 看来为了经验，以后得多杀猪。 “获取的猪肉差不多一百斤，还有猪皮和腿骨，我们一人背一半回去。”墨颖然掂量了一下重量。 “不行，你这脚不应该负重，都交给我…唔哇…”狄阡尝试了一下，发现光是站着就非常吃力。 “瞧不起我了？”墨颖然轻笑一声，“我们行军的时候，单兵负重30公斤，单日行进40公里喔。” 这还远不是华夏各大战区女特种兵的极限。 “不行就是不行。”狄阡也犟上了，“我现在是然然的助理，「白灵」，哪有让小姐吃苦，带伤劳动的。对了，这一头野猪给我了整整三百点经验，简直…” 简直太可疑了！ 怎么回事？如果说一斤猪肉可以折算为3点经验，那么之前采集的竹鼠怎么只给了1点经验，三斤重的竹鼠怎么说也有两斤的肉？ “系统，你的经验算法在不断改进吗？” 『本系统尚处beta测试版，属性模块会持续更新。』 狄阡陷入沉默，按理说系统给经验变慷慨了是好事，但她开心不起来。 这会是个明智的决定吗？她扪心自问，随后又看了眼墨颖然的脚，下定决心。 “然然，我升级了。新的属性点，我想点「力量」。” 第264章 品尝一下 “你…是认真的？”墨颖然沉吟良久，最后面色凝重地看着语出惊人的某只白毛萝莉。 “嗯。”狄阡紧抿嘴唇，重重地点头。 比起心中的疑虑，还是然然的安危更加重要。 “虽然我重申过，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是得强调，我并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我作出违心的举动。” 墨颖然的话彻底打消了狄阡的最后一丝犹豫，她集中精神，在意识中唤出系统的属性面板。 『力量 1』。 按系统之前提示的，属性增益在5之前不会对她的外表造成明显变化，希望这项设定没有随着测试版的迭代而出现调整。 比如就算只加1点也会让她变成肌肉猛男。 万幸的是，没有。 随着数字从「0」变成「1」，狄阡能感受到她的肌肉细胞产生了微量的膨胀，这和半年多以来的体检结果形成了鲜明对比。 众所周知，人体细胞都是有寿命的，除了神经细胞之外，其他细胞都有更新周期。 比如红细胞最多可以存活120天，白细胞只有10天左右。 而骨骼肌，也就是人体表面用于日常活动的肌肉，其肌肉细胞的寿命一般在10年至15年之间。 但是狄阡，或者说「狄陌」的身体不一样。 七个多月下来，「他」每个月的体检，光是采血就采了六次。根据墨家医疗团队的观察，「狄陌」的白细胞平均寿命为17天，而红细胞… 在狄阡和墨颖然「遇难」前几天，第一批采集的白细胞才出现程序性凋亡。 平均寿命180天。 这也是「狄陌」的体检报告被定位「秘密」级的重要原因。 ——「他」的时间，和正常人的都不一样。 矛盾的是，时间「减慢」的「他」，在重伤和失血得到抢救后，恢复的速度却又在普通人之上。 就好像在平时，造血干细胞因为血细胞更长寿而摸鱼，一旦血细胞严重缺损就能马力全开恢复到血细胞的正常数量。 似乎是被什么自纠能力强的程序控制了一样。 … 狄阡当然不知道，「弟弟」的体细胞早就被用来研究，每次体检被采集的血液组织，只有一小部分被用来判断她的健康状态。 有了『力量 1』的属性加持，100斤的猪肉和少许蔬菜的负担依然谈不上轻松，但可以正常行走。 墨颖然背的是野猪皮、猪大骨和獠牙。 亚瑟·摩根要靠马才能驮得动的大型猎物，居然就这么被她们背着走了。 就算如此，她们也被迫抛弃了野猪头和全部内脏，因为贪心而超负重携带，一点也不明智。 猪肉很沉，但此刻狄阡的心更沉。 已知系统最近进行了一次更新，在她毫无觉察之中调整了经验获取的算法，由此可以得出至少两个结论： 第一，系统会记录她和她的伙伴，也就是然然的一切所作所为，根据她们的表现自我迭代，升级运行逻辑。 第二，在系统之上存在更高维的存在，可以凭意志调整系统，进而影响她的身体素质。 唯物论的基本原理：「物质决定意识」。 如果她的身体都能被改变，那么是不是精神也会？ 狄阡默默地审视着属性面板，仅仅是从「0」到「1」的变化，就超过了她过去半年在锻炼上的付出。 如此超规格的力量，背后需要怎样的代价呢？ 而在系统之上，究竟是更高维的存在，还是说… ——我被「降维」了？ … 返回营地的后半段路程，两人是靠着月光走完的。 好在今晚的天气依旧晴朗，月亮是介于上弦月和满月之间的凸月，足以照亮来时的路。 可能是力量增强带来的底气，更可能是超过50千克的重量令人安心，狄阡很幸运地没有在路上犯病，避免本来就有些勉强的墨颖然雪上加霜。 得益于扎实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大小姐的脚伤并没有因为返程而加重。 更幸运的是，她们刚刚采到的鳄嘴花，就具有「调经，祛瘀，消肿，止痛，治跌打骨折，贫血，黄疸，风湿」（摘自《广西植物名录》）的功效。 至于如何使用，她们决定内服加外用。 『医治伤病，经验+1 达成成就「仁心仁术」：第一次为自己或他人疗伤治病，经验+10』 意外的经验收获，是不是可以推测为治疗过程有效呢？ 结论是果然疗伤还是得外用呀。 晚餐是狄阡抢着做的，菜式意外的丰盛，烤野猪肉、野菜汤、蒸牡蛎、椰子汁。 『烹饪食物，经验+1』3 已经完爆学校野炊两条街了。 晚上退潮，不过已经没有赶海的必要了，最多就是去看看「安杰罗」和一点也不专业的捕鱼陷阱。 “哟，「安杰罗」，呃…你怎么和你的新老伴打起来了？要友好相处才是和谐社会的应有之义好。” 会不会是因为两条海鲈鱼都是公鱼的关系？算了不想了。 墨颖然做的则是不需要走动的工作，比如腌肉。 她们需要连夜把肉腌制起来，不然等到天亮肯定开始臭了。 差不多100斤的野猪肉，按10斤的标准划分，血水和碎毛清洗干净，然后用海盐揉搓至均匀。 提纯过的精盐肯定经不起这种程度的使用，狄阡甚至还得现场煮海水提炼粗盐。 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忙到月亮消失在海平线，至少凌晨两点。 她们整整洗了五遍手才把手上的盐味洗干净，感觉再忙下去连自己都要被腌成咸肉了。 把校花做成火腿需要几步？ 这话是能在后半夜说的吗！ 现在不应该自豪一下她们丰富的食材储备，以及再过不久就能吃上的江南美食腌笃鲜吗？ 有笋、有野菜、有腊肉，文火慢炖，岩王帝菌看了都说好。 澡肯定不敢摸黑去湖边洗了，现在自然光接近于无，各种具有危险性的动物也会出来活动。两个人都只能拿清水简单擦洗，谁也别嫌弃谁，睡觉的时候稍微分开一点… 可能吗？ “呜呜呜…然然，你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没有你我怎么活呀然然…” 狄阡还是发作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没有墨颖然就没有外面那一堆把晾衣杆都压垮的野猪肉；没有墨颖然她也不会决定给「力量」加点。 但说的容易做的难呀！理性能全方位压制感性的人还是人吗？ 于是墨颖然苦笑着开始，“我在呢，一直都在”。 “然然、然然…你好咸啊。”埋在怀里的某白毛萝莉突然嘀嘀咕咕。 大小姐：“……” 由于繁重的劳动加上熬夜，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 “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人…” 某个很明显不太聪明的白长直把脑袋埋进降落伞包里，一旁坐着个哭笑不得的黑长直。 她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在莫名的极度不安中，她对然然的索求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视觉被黑暗封印了，那就靠听觉；听觉断断续续，那就靠触觉；触觉会疲劳适应，那就靠嗅觉；嗅觉比触觉还容易疲劳，那就… 伸出舌头。 “好啦，我不怪你。” 如果此时有钱江市二中的学生在场，一定会震惊于冰山美人墨大校花，脸上的表情也会有如此生动的一天。 “然然，我不是变态…不对，我就是变态…” 怎么会因为没有安全感，缺乏获得感，就起了「品尝」小青梅的念头呀！ “怎么会呢，如果你是变态，那我也…” 墨颖然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意识到她接下来说的可能不是安慰人的假话，她好像… 确实不讨厌被「他」舔的感觉。 第265章 她主外、她主内 由于两人昨晚坐在一堆野猪肉中忙活到了凌晨，今天狄阡再次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中午。 墨颖然在她的要求下还是留在营地，做一些手工方面的任务。 比如进度缓慢的制陶工作，和骨制工具。 早餐吃得晚，所以她们约定午餐稍微推迟一点，等狄阡完整地赶完一趟海，也就是新旧营地之间的海滩路线。 “哟，「安杰罗」，现在能友好相处了呀。你们滴，很哟西。” 经过一天的磨合，「安杰罗」（♂）和它的新老伴（♂）已经如胶似漆了，相信再过不久就能看到它们爱的结晶。 书上说很多鱼会为了爱人自愿变成异性，不知道「安杰罗」会不会为了新老伴变成可爱的女孩纸。 太阳已经快升至头顶，戴着棕榈叶遮阳帽的狄阡，影子也是小小的一团，背着个藤篓在滩涂和礁石上走着。 涨潮开始的时间已经推迟到下午一点以后，她还有充足的时间捡搁浅的海产。 “蛙趣，那个是…”狄阡隔了十米有余，就看见了滩涂上扭动的几根米白色触手，经过强化的视觉甚至远远地就能看见上面大小不一的吸盘。 章鱼！还是一只烤了至少一个小时太阳的，奄奄一息的可食用章鱼！ “一只成熟的章鱼，就应该学会自己烤自己。”狄阡四下张望一圈，“你小子不合群呀，晒日光浴也不带上家人朋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知道不？” 而且它出门没带上芥末，还是不够成熟。 『采集食物，经验+1』 藏在泥沙底下的贝壳就懒得挖了，可以的话狄阡不想离开然然太久。 所以直接走着瞧，看见值得捡的就捡上。 “喔喔，好大的虾，噫怎么死掉了…” 她又见到几只搁浅的虾，每只的个头都比之前吃过的扶桑对虾大一圈。主体为浅青色，背上则是深青色和浅灰色的条纹，正是大名鼎鼎的老虎虾。 可惜应该是暴晒太久，这里十多只差不多都死光…等等，居然还有两只坚强的在动！ 好其实是因为搁浅的位置更靠近海，比它俩的难兄难弟们多苟延残喘了一会。 『采集食物，经验+1』2 狄阡不由得想起那架失事的飞机，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它拖着黑烟正在坠落，很难对机组和乘客的安危抱有乐观心理。 “是不是只有我和然然幸存下来了呢。” 倒不是她悲天悯人，从飞机起飞到空难，她在飞机上见过的人只有墨颖然和那位不知姓名的空乘小姐姐。 大概是看到这一群虾里只活下来两只，多少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 越是接近旧营地，狄阡就越是感性，越想快速完成赶海日常任务，返回新营地。 ——回到然然身边。 “这是，鲭鱼？不是，但这一看就是鱼罐头包装上的常客，毫无疑问是能吃的。” 旧营地附近的礁石水坑可能真的是个定期刷新食材的地点，狄阡在这里发现了四条很是面善的鱼。 每条都是粗壮的纺锤形，背部褐色腹部白色，尖嘴大头细尾柄，尾鳍呈月牙形；身体两侧下方的经典褐色纵条带，证明了它们是血脉纯正的鲣鱼。 鲣鱼的出现，更是证明了附近有冷暖海流交汇，海产资源值得期待。 『采集食物，经验+1』4 “好了，再去摘几个椰子就直接回去。”狄阡装好鱼，扫了眼旧营地，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那个讨厌的噩梦，让她没办法不对这里心生抗拒。 “咻——”5 “咚——”4 又空了一次，不过这次落空的原因是狄阡不信邪，用左手扔的小石子。 “右手砸椰子百发百中，左手开始到现在就没中过，我还是左撇子吗…”狄阡自嘲地看着左手手心，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白灵」的人设是右撇子，只要我还在荒岛上，我就是「白灵」，所以计较这个反而显得我庸人自扰了。 『采集食物，经验+1』4 『人物升级 生存等级：5；可用属性点：4 当前经验值：3\/600』 没想到还升级了。 也对，收获那只野猪给的经验很丰厚来着。 只是看到下次升级需要的经验，狄阡忍不住眼角抽搐。 居然要600点啊，虽然折算成野猪只需要两头；但仅仅靠日常求生，升到6级得肝到吐了。 想到营地的一百斤猪肉，如果正常消耗的话，够她和墨颖然吃半年了。 “呼…回家。”坐在椰子树下休息了几分钟，狄阡背起藤篓就往回走。 ——都没意识到自己把返程叫作「回家」。 … 抵达新营地，或者也不该称之为「新营地」的据点时，狄阡看到墨颖然已经在料理午餐。 “回来了？我大概算了下时间，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少女弯着腰，手持竹筷在竹筒小锅里搅动着野猪肉竹笋汤，咸香四溢。 为了方便做家务，漂亮的黑长直在发尾扎起，自然地垂在肩头。 两条鲭鱼已经收拾干净，等外出的狄阡返回就架上篝火开始烤制。 洗净的野菜也时刻等着下锅，前日采下的椰子也已经拿细竹管插好，只待品尝。 “嗯，然然辛苦了。”狄阡的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很难形容，但，感觉不坏。 “辛苦的人是你，喝椰汁，慢慢喝有点凉。” 狄阡吸了一口，发现果然是冰凉的。不知道墨颖然是怎么做到给椰子降温的，每隔一会就洒点水在椰子表面蒸发吸热？ 总不能开发出了冰山气场的新用法？ 一顿堪比海滩度假的午餐。 经过提纯的海盐和家里用的食盐大差不差，炖出来的野菜笋肉汤是当之无愧的美味佳肴；刀切的烤鱼更加均匀也更加入味；经过「冰镇」的椰汁更是喝不腻了。 直到午餐结束，墨颖然依旧保持着束发的模样，大概是为了方便之后的家务。 狄阡有一句「太太你的发型很危险啊」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果放在老家，以她热衷于作死和整活的性格，说出这句调侃发型的经典台词不会有一丝犹豫。 然而在荒岛上，这句台词似乎有了一点别的意味。 “下午怎么安排呢？” 午休时间，两人躺在帐篷屋里，枕着降落伞包组成一个小小的锐角。 “午餐吃得晚，现在至少两点多了，离天黑也就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不跑远了，去湖边取点水和黏土回来，竹子需要再砍一些吗？” 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砍树方法，狄阡也尝试过，但只有墨颖然成功了。 虽然现在有了燧石斧，但砍树真没有游戏里的那么容易，按住鼠标就能砍倒。 倒是可以试试原始人的吹火砍树法，只是大小姐不同意。 没有她盯着，万一愚蠢的白萝引起森林火灾，那就不好玩了。 “以一般理性而言，我们确实需要大量的竹子以应对不久后到来的雨季。” 根据她们的计算，这个小岛的气候差不多处在热带季风气候和热带雨林气候的过渡地区，钱江市的三个月冬季差不多对应荒岛上的三个月旱季。 故乡的春天就要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个月都不会得救吗？” “无论会不会得救，我们都要做长远打算。” 狄阡不得不相信，即使救援对象是墨颖然这样的世界级大小姐，祖国和墨启集团也做不到在西太平洋几万个岛上地毯式搜索她们。 不就是砍树砍竹子吗，我也行！ 只要…只要… “然然，你说…”狄阡还是犹豫了一下，“我再加1点「力量」应该没事？” 第266章 她开坑、她埋坑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没事」了。”墨颖然没有正面答复，给出一个反问。 “我…”狄阡没想过大小姐会反过来问她，只好给出自己的理由，“我想的是，然然你需要勉强自己做很多繁重危险的工作，我…「陌陌」的身体怎么说也是男孩子，应该由「他」…不是，应该由「白灵」来做才比较合适。” “我不希望，你单纯为了我而做出违心的决策。”墨颖然认真地否定她的理由。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然然，”狄阡有点急切，“比如昨天的野猪，如果它是奔着我来的，没有你的话我大概率无法战胜它。” 失去既视感和预见能力的她，实力恐怕下降了至少三分之一。 即使提升了系统等级，这两项能力暂时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用它们来交换免疫紫外线的体质，眼下很难说是赚了还是亏了。 “如你所见，即使是我也无法与野猪正面交锋，战胜它不过是施展了技巧。”墨颖然回忆了一下昨天和野猪的战斗。 如果她能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那还真不用跃起，迎着面门一拳搞定。 “而我恐怕只能逃跑…”狄阡不是没假想过战斗。 凭借半年以来的经验和悟性，躲开野猪的冲锋不是难事，但想在它抱有强烈戒心和怒气的时候正面打败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百斤肉和300点生存经验逃走。 “存活是第一要务，大多数情况下比进食还重要。”墨颖然并不否定遭遇强敌时的逃避，“要我的建议，比起「力量」，你不妨考虑「体质」、「敏捷」…甚至「智慧」。” 在说到「智慧」前，她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 狄阡不是没想过，在之前和然然的研究中，她们达成的共识是：至少「力量」、「体质」和「敏捷」三项属性，彼此之间是高度关联的。 力量的增强必然伴随着骨骼肌的膨胀，一定程度上会增强体质，也会增加一部分身体负担；同理，敏捷的提升也刚需腿部肌肉和关节的加强。 而体质的增加应该是最全面的，提升肌肉的质量等同于略微增强力量，加强身体机能也会同步提升敏捷；甚至脑神经细胞大概率也算在体质中，增强体质或许也有助于增加智力。 就像很多模范学生，大多数不是弱鸡的书呆子，而是健康有活力的运动型选手。 于是在一番思想斗争后，狄阡还是听取了然然的建议，把新拿到的1点属性点加到「体质」上。 现在她的属性增益就变成了『力量 1；体质 8；敏捷 2；智慧 0』，剩下的可支配点数为3。 感觉这个『智慧 0』多少显得有些突兀了。 “虽然我的想法是，你可以直接把「体质」加到10。”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狄阡总觉得墨颖然对提升「体质」有着超乎合理范围的执着。 … 午休结束。 狄阡觉得哪怕是热带小岛上的午后艳阳，如今也难以摧残她的皮肤了。 哪怕遮阳帽不戴都毫无不适感。 哪怕直视太阳都…蛙趣还是不行，辣眼睛。 除了先天性弱点得到彻底克服，她的各方面不良抗性均得到了超乎常人的提升。 以至于都起了提前尝尝木薯测试一下毒抗的念头。 结果当然是被大小姐批了一顿，批完之后老老实实开始下午的工作。 狄阡负责打淡水、取黏土、砍竹子，主要是跑腿的活。 墨颖然负责制作窑炉，等原料期间捣鼓一下动物骨头，可以的话拿野猪的两根后腿大骨做两把骨刀出来，之后探索丛林也更有底气。 不过相较之下，窑炉的优先级更高，因为她们入手了野猪皮，加工皮革需要更大的容器。 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她确实盘算着拿窑炉烧砖，用砖搭建更大型的窑炉，然后烧制大型陶器。 比如烧缸。 听说这一打算的狄阡，脑子里先想到的是能不能盖一间以前农村常见的砖房了。 多帅喔！ 试问有谁荒岛求生住的是砖房？ 当然，在得知哪怕是盖最简单的单间平房，需要的砖数量也得以万来计算时，她不吱声了。 更别说还要打地基什么的建造工程。 无视土木工程学强行平底起楼的话，运气不好赶上台风，温暖的小家分分钟变成永远的家。 “怪不得那些荒岛求生一百天的人也没考虑着烧砖盖房，是我说话快了。” 不得不说，打水刨土伐竹这些机械的体力活很适合边干边想入非非，狄阡感觉系统界面的『智慧 0』越来越配不上她席卷八荒的想象力了。 她要是和老爹狄潇一样去写小说，一定不会像他年轻的时候写的第一本书那样扑街。 记忆里书名还格外抽象，大概是文艺青年的通病了。 带上足够的竹子后，狄阡回到营地。 墨颖然已经把窑炉做到九成九的进度，最后一点留给她来。 果然，在狄阡糊上最后一块黏土，又拿少量水抹去表面和内壁的缝隙时，系统的提示来了。 『建造生产设备，经验+1 达成成就「手工业革命」：建造第一件有助于提升生产力的设备，经验+10』 勉强算是她们的第一次技术革命了。 “看这个成就名称，我仿佛看到我们开始炼钢了。” “想什么呢，这种窑炉最多只能烧到八九百摄氏度，连纯铜都炼不了。青铜合金倒是勉强可以，不过我猜你应该不会喜欢含铅的青铜器。” 这下又不得不提到北美的百年铅水管，那个自来水是真的香甜（二价铅离子尝起来有甜味）。 古罗马时期着名的甜味剂「铅糖」就是醋酸铅。 狄阡对这玩意是抗拒得不得了，本来就没这些天才聪明了，多想不开还要进一步自残？ “老老实实烧陶器烧砖呗，建不了房子，铺地也是挺好的。” 她们流落荒岛的时候，「旱季」已经到了尾声，没有办法获知「雨季」的水文地质特征，只能尽可能做足防洪防涝的准备。 比如在渗透性良好的沙地上建造庇护所，以及在地势高的区域种植作物。 偏偏能种植的作物就俩，剧毒的木薯和鳄嘴花还不能种得太近。 所以得出的方案就是，在营地附近建人工田，同时做好沟渠便于灌溉和排水。 区块规划完毕后，移土和挖渠的体力活就由狄阡来负责了，为此还专门做了把石铲。 『制造道具，经验+1』 墨颖然试着烧陶，烧的期间也没闲着，还要造两把骨刀。 即使没有出远门，两人还是忙得不亦乐乎。 不得不说，娇小的白长直萝莉抡着铲子嗷嗷铲地的画面挺有冲击性的。而且为了避免麻烦，她有样学样地也扎了个「危险的太太发型」。 你别说，这发型方便是真的方便，怪不得广受居家型人妻的好评。 劳动的间隙，两人偶尔观察对方的情况，发现一切正常后继续干活。 墨颖然会提醒狄阡不要一直弯着腰，后者也会提醒前者不要太投入而忘了补充水分。 虽然和大小姐心目中「男耕女织」的画面还有亿点点出入，但她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光景。 能一直这样的话，或许也不坏。 ——虽然，一切都在倒计时。 “如果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就好了。呵，我在想什么呢…”墨颖然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叨叨，随后眼神一变。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让时间变慢，而且已经证明给她看过。 “还有「他」的身体状况，很难认为没有这股足以干涉时间的力量参与其中…”她的眼神变得深邃，“木同学，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267章 医者难自医 『采集食物，经验+1』 “咦？” 狄阡没想到除草平地开垦农田也能有额外的收入，在随手丢弃的杂草里翻了翻，最后把怀疑的重点放在几片有点眼熟的带锯齿圆形绿叶上。 叶面皱巴巴的像是苍老的皮肤，捏在指腹间轻轻捻了捻，便嗅到一丝沁人心脾的清凉香气。 “居然是薄荷，野薄荷？” 有点吃惊，要知道这玩意主要长在温带地区，古皖省太和县产的薄荷闻名全国，能在热带荒岛上看到真是神奇。 不过薄荷的人工栽种历史快两千年了，它自己也争气，从热带到亚寒带都有它们的身影。 等等…人工？ “然然，明天我想一个人去林子深处走走。” 在完成工作后，准备晚餐前，狄阡怀着忐忑的心情提议。 她觉得这个荒岛有点不对劲。 物产丰富是好事，但有些东西出现得过于巧合。一次两次还能理解为运气好，但次数多了，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 绑定了系统也能算在「运气好」的范围吗？ “我们确实需要继续探索，但你说要一个人去，我不认为是明智的做法。”墨颖然不置可否，“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得跟着一起。”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恢复。”狄阡表示反对。 她无从得知，「墨氏砍树法」会对脚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从给然然上药时，系统跳出『医治伤病，经验+1』的提示，就能倒推出然然负伤未愈的结论。 “你好像有点小看我了。”墨颖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很少被周围的人关心身体，也很少被质疑能力。 总不能实话实说，不小心使出了超越「设定上」身体承受范围的力量。 虽然墨颖然没有系统，但她知道「力量」属性高过「体质」时，不恰当地使用力量会损伤身体，这也是她不遗余力地推荐狄阡给「体质」加点的原因之一。 在狄阡…准确来说是「狄陌」的身体，使出爆发力的时候，「力量」是翻倍增长的。1变2、2变4，对身体的负担同样翻倍甚至更多。 加1点「力量」，保险起见就要加4点「体质」。 “这，怎么可能！”狄阡否定得超大声，她无论看不起谁也不会看不起然然？ “开玩笑啦，不必紧张。”墨颖然有点忍俊不禁，“我猜你也发现了，这座岛似乎不太符合「无人岛」的印象，深入探索是合理的决策。 “但是你要知道，风险和收益是正相关的。不说未知的风险，就说野猪，我们遇上的野猪是落败的公猪，如果你一个人遇上了野猪王怎么办？” 那可不是《撑得慌》里的桦树林猪王，不光不会打你，你给它玩具，它还会给你金子。 游戏里的猪王是萌新伙伴，现实中的野猪王是求生萌新杀手。 “我…我会小心的。现在我们不缺肉食，没必要和它们起正面冲突。”狄阡秒不了野猪，还怕逃不了吗，“野猪不会抬头看，我只要上树它就找不到我了。” “那如果你碰上的不是野猪，而是大型猫科动物，比如苏门答腊虎呢？”墨颖然不以为是地反问。 冷知识：老虎其实会爬树，只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所以被误认为不会爬树。 “啊这…”狄阡有点后悔没有连夜在贴学习五虎上将的滑铲技巧。 听说「虎铲」艾瑞莉娅在铲完老虎之后都要紧接着一口气跑上十公里，原因不明。 「虎铲」大人，好能憋气喔。 可能是为了锻炼持续力和肺活量，对于徒有爆发、不善续航的狄阡来说，难以望其项背。 “至少，等我把骨刀做出来。”墨颖然没有持续施压，而是话风一转，“如果你真的这么要强，不如今晚「自强」一点如何？” “呜！”意识到这个时间点的影子长度已经是身高的根号三倍，狄阡自信崩塌。 现在过了下午四点，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喔不对，她们地处荒岛的西北岸，只能看到太阳消失在海平线，严格来说不会「太阳落山」。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荒岛的东侧看看。 … 天黑了，所以惯例的… “呜…然然…” 某个银白色的身影往黑色的身影里钻了又钻、顶了又顶。 太羞耻了！ 但…忍不住啊。 狄阡对自己的「病情」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她这种情况，大概率是认知障碍的一种，体现在记忆、思维、情感等方面的综合缺陷。成因很复杂，可能是大脑皮层认知模块的病变，也可能是精神和心理方面的缺陷，还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如果大脑也在说「体质」的范围，那么基本可以排除器质性病变的可能性，她的「病情」大概率是精神和心理方面的原因。 不过就算知道了原理，但对「病情」的好转不会有什么帮助。 相反可能会妨碍治疗。 这也就是资深的心理医生往往会有更严重的心理疾病，偏偏药石不灵的原因。 ——熟知如何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生，对相关的医疗手段有很强的「抗药性」，也就是所谓的医者难自医。 “放心，我在呢，一直都在。”墨颖然抚过白毛的后脑勺，顺着往下轻拍她的背。 “唔…嗯。然然，你好香…”狄阡轻颤一下，缩在温暖的怀抱里轻声喘息。 “好啦，快睡…你？哎…”突然感受到什么的墨颖然瞳孔一抖，随后无奈地叹口气。 惯着，谁让她就是罪魁祸首之一呢。 … 不同于日落，荒岛上的日出勉强可以称为「太阳上山了」，因为营地的东南方向确实有小型的山体。 地处亚欧板块、太平洋板块和印度洋板块的交界地，这一区域的大型海岛上不缺海拔上千米乃至两千米以上的高山。 相较于下，她们流落的这个荒岛算是地势平坦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看起来平凡的荒岛，受到关注的概率就比较低，她们获救的概率也就更低了。 狄阡结束早上的自我怀疑后，生活还是要继续。 昨天发现的薄荷由于生长环境不理想，长得可以说岌岌可危。好在有系统提醒，幸存下来的薄荷被移栽到略为潮湿、光照充足的沙壤土上。 『种植作物，经验+1』 无意中被摘下来的薄荷，被做成了饮料和漱口水。 清凉的味道可以说极其微弱，但毕竟是从无到有的飞跃，值得为此高兴。 墨颖然的野猪腿骨刀制作进展缓慢，盐卤的脱脂效果很差，熬了一整晚也没能完成素材的准备。 倒是无意中整出了少量骨胶。 胶水在荒岛上是不可多得的重要物资。 早餐是椰子、菜汤、肉干，还有昨晚没吃完的岩烧老虎虾。 没想到这种单只价格就要超过一百块华夏币的名贵海鲜美食，狄阡也有吃腻的时候。 更离谱的是她开始想吃淀粉类食物了。 明明在老家的时候对淀粉肠嗤之以鼻，铁骨铮铮地批判它是烤肠界的流氓。 好在木薯马上就能吃了，而且得益于木薯良好的可塑性，加工成粉条或者面条，光是想想，嘴角就要不争气地留下不含盐分的泪水。 检查了一下木薯田和野菜田，再泡上准备几天后吃的新一批木薯，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开始退潮的时候，再等一会就能去赶海了。 早餐前给墨颖然敷药的时候，系统给的『医治伤病，经验+1』似乎迟疑了一秒。 是不是可以认为系统判定然然的伤势即将痊愈？ “礁石露出来了，我…嗯？”狄阡正准备离开「农场」，突然发现树林方向有动静。 居然是似曾相识的野猪鼻子！还是两个！ 只不过，尺寸是不是小了？ 第268章 这也是生存的一部分 “野猪？还是小野猪？” 狄阡和墨颖然打量着从树林中钻出，鬼鬼祟祟四处搜索的两只小花猪。 小野猪并不是大野猪的等比例缩小版，而是毛色稍浅、遍布深色斑纹的花纹猪，在灌木丛中活动时能发挥保护色的作用。 这也证明了这两位不速之客，年龄还不到三个月。 “然然，你说它们会不会是闻着爸爸的味道过来的？”狄阡看了眼架子上的腌野猪肉。 “确实应该是被我们烹饪的味道吸引过来的，就是你这个说法有点…”墨颖然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爸爸虽然死了，但是爸爸变美味了是？ “今天吃烤乳猪吗，还是说…抓住养起来？”狄阡的选项里就没有放走它们的意思。 “养起来，活着的比较保鲜。”墨颖然毫无自知地说着地狱笑话。 现实中的捕捉野猪可不像游戏中那样容易，往下挖两格再把动物推进去就大功告成。小野猪的警惕性很强，胆子也格外小，贸然行动只会吓跑它们。 合适的做法就是布置陷阱，限制行动之后靠近控制，再圈养起来。 或者… 墨颖然朝着小野猪的方向，随手扔了一条鱼在十米左右的距离。 小野猪被吓了一跳，不过仅仅是退了两步后，注意力集中在那条经过初步腌制的鲭鱼身上。 含盐的优质动物蛋白，对海岛上的杂食动物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短暂的犹豫后，小野猪在食欲和好奇的驱使下，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距离还剩，十五米、十三米、十一米… 十米！ 两只小野猪在即将触及前所未有的美味之时，墨颖然的眼神变了。 似乎有一道凌厉的气息奔涌而去。 不过半秒之后，两只小野猪就翻了个它们父亲的同款白眼，同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什么霸王色霸气？ 狄阡一脸震惊地看着余威尚在的大小姐，抿着有些干燥的嘴唇。 “吾收力了，它们很快就会醒，速速控制。”母老虎发威，连语气都冰冷了不少。 “喔？喔！”狄阡赶紧小跑回帐篷屋取藤条。 总之先进行一个五花大绑。 … 正常来说，小野猪会寸步不离母野猪，以寻求哺乳和庇护。 落在她们手上的这两只小花猪，应该是无意中走丢的。然后在试图寻找母野猪的时候，没有嗅到母亲的气味，反而嗅到了经过腌制的父亲的气味。 怎么说，熟肉就是比生肉香？ 等等，她们只是腌制了，没烤熟多少呀。 不管了，谁说熟成猪肉不是熟猪肉了？ 在搭建猪棚的过程中，狄阡一直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不得不说然然让她多砍竹子回来是有先见之明的。竹子和藤条可以做成竹栅栏，华夏人天生就会使用的榫卯结构能够确保不用钉子和胶水的稳定性。 建造一个高一点五米、面积不到四平方米的猪圈，耗费了近两个小时，内侧再固定上一些竹刺，小野猪挨过几次扎就该老实了。 小野猪确实只晕了不到半小时，还好足够她把四条腿捆结实。 意识到落入陷阱的小野猪叽叽怪叫个不停，有点吵耳的同时，也意味着它们的健康水平值得乐观。 大小姐的霸王色霸气，这回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就在狄阡把两只小野猪放进猪圈，解开它们身上的藤条时，系统的提示不期而至。 『畜牧动物，经验+1』2 『达成成就「伏羲氏」：第一次进行畜牧养殖行为，经验+10』 原来伏羲氏是干这个的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集齐了「三皇」成就，狄阡的强迫症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五帝」成就？期待一下。 唔…想想还是算了，万一真蹦出来一个，成就党会抓心挠肝到停服的。 … 算上被小野猪们耽误的时间和精力，还有不可避免的赶海日常，狄阡单人闯丛林的想法被搁置了。 比起潜藏着未知风险的小岛深处，墨颖然宁可让她在沙滩上刨贝壳。 结果是狄阡真刨贝壳去了。 今天的适宜赶海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到四点，算上午餐和午休，她出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两点。 自从免疫紫外线后，某白毛萝莉是越来越喜欢在最晒和最热的时候外出了。 就像游戏里领先两个神装的坦克爸爸喜欢在队友面前挨打，突出一个显摆，又高又硬。 墨颖然也乐意见她早去早回，毕竟黄昏和夜晚的旧营地对她来说是不可直视的掉san存在。 于是，以“唷，「安杰罗」”为，狄阡今日份的赶海行程开始了。 去程比较赶时间，只挑营养价值高的和美味的捡，如果收获比较少的话再考虑返程的时候挖贝壳，比如礁石上的牡蛎。 在若干『采集食物，经验+1』后，狄阡来到旧营地附近的椰子林，准备按惯例稍事休息然后踏上返程。 “今天连礁石水坑里都一无所获呢，看来避免不了挖蛏子蚬子了吗？”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张望了一圈，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海面。 对了，要不要下海看看呢？ 不用走得太远，就近看看你有没有海带或者裙带菜之类的植物就好。 “等等，海带好像不算植物，它是一种真核生物，属于藻类…等会，裙带菜也是藻类呀，那为什么裙带菜又算植物…这帮生物学家在研究什么。” 狄阡一边吐槽一边脱下鞋走进水里。 对以前的她，或者对几乎全人类来说，皮肤接触到海水不会出现「湿润」的体感，反而有种皮肤细胞里的水被榨取的不适感。 这是因为海水的盐分浓度远高于皮肤细胞液和细胞外液的盐浓度，人泡在海水里，四舍五入就是在被「腌制」，时间一长就容易脱水。 因此，单次在海水中玩耍的时间以半小时内为妙，而且上岸后要及时用淡水洗去体表的盐分。 现在，泡在海水里的狄阡，并没有感受到体内水分的不正常流失。 “这也是「体质」属性增益的一部分吗？”白萝震惊，“那我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 水下睁眼！ 据说在很久以前，会游泳的人都能在不依赖任何保护措施的前提下在水下睁开眼睛。 然而狄阡做不到，小时候一起学游泳的小朋友和大人也做不到。 别说是水下睁眼，就连玩水的时候不小心进了眼睛，轻则难受半小时，重则可能引发炎症需要用药。 如果系统的属性增益真的面面俱到的话，这种有助于荒岛求生的技能毫无意义应该在同名的「荒岛求生」系统里有所表现才对。 在做好心理准备后，狄阡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睁着眼睛… 然后往脸上泼了一把海水。 “居然，真的，毫无感觉？”她又试了一次，又试了两次，每次都更直接，水也更多。 甚至，如果她没有产生错觉的话，被海水「淋」过的眼睛，似乎还多出了一层具有保护作用的液体膜。 坏了，不会变成北美民众津津乐道的蜥蜴人？ 经过数次的试验后，心里有了底气的狄阡，缓缓走进了深水区。 呃，没错，对她来说，一米六就是「深水区」了， 真美啊，离海滩不过百米的距离，水下的光景，对她来说又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近岸的石灰岩被水流和生物作用侵蚀出了一个个孔洞，在波光粼粼的海底或反射或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水下的生物比预想中的多太多了，光是不同品种的鱼类就足以令她无比惊讶，别提还有潜伏在海床上的各种水生生物。 好玩，爱玩，以后多玩！ 兴奋不已的狄阡沉浸在水下风光中，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突然意识到。 自己，有多久没换气了？ 第269章 稳扎稳打 下午时分，还算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一颗银白色水母形状的脑袋。 “噗哈～呼…如果水下的体感没有偏差的话，我这是憋了整整十分钟的气？”狄阡缓慢地深呼吸两口，消除轻度缺氧带来的不适感。 她刚刚在水下数了六百秒。 以至于周围都有好奇的小鱼凑上来，围观这个没见过的新邻居。 一动不动的，看来是一条佛系的大鱼。 “这合理吗？虽然我知道憋气的世界纪录已经将近半小时了，可是…” 可是那是需要经过长久的训练，甚至嘬的那一大口还是纯氧，比正常的空气浓四倍以上的氧气。 要知道纯氧的医学定义是对人体有毒性的，多吸几口就要暴毙。 狄阡吸的还是正常空气，而且她的肺活量也就比同龄的女孩子大一点。 这还是「陌陌」的身体，一般来说男性的肺活量就是比女性大。 如果不是默读到九分钟的时候，身体确实出现缺氧的症状，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化出皮肤呼吸的技能了。 这么说也不对，人类不是没有皮肤呼吸的能力，只是占整体呼吸量的比例很低，还不到1。 “如果「体质」的加强能够提高这个比例…那我算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呀？” 高度依赖皮肤呼吸的代表动物，呃，环节动物，蚯蚓和水蛭。 不敢想了都。 “不过，倘若憋气的时间能有十分钟，那么水下活动的时间应该能有五分钟，是不是可以去找找飞机了？” 狄阡看向东北方向的海面，如果她们搭乘的航班能迫降在海上的话，或许能找到通讯设备。 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发现其他幸存者，如果能达成合作，回家的概率又能增加。 … “驳回，太危险了。”墨颖然否认得那叫一个当机立断、斩钉截铁。 “我知道，但这是我们回家的机会。”狄阡试图说服。 “更可能是直接回老家的机会。”墨颖然毫不留情地打断，“你知道事故地点的准确方位吗？你知道一路上洋流和危险生物的情况吗？你知道未来几天的天气情况吗？” “可是然然，我现在的「体质」…”狄阡试图狡辩。 “是，你现在有系统，身体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墨颖然神情严肃，“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刚才说的那些，任何一点稍有差池，想要再幸存下来，难度不亚于我们再经历一次空难？” 看来大小姐是真的生气了，不惜搬出狄阡有pstd的空难也要反驳她。 脑中闪回「噩梦」中的一幕，狄阡回想起失去然然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就老实了。 墨颖然见好就收，“好啦，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寻找飞机残骸的想法说到底也是为了求援，只是做决策前我们要充分考虑收益值不值得冒风险。” “喔…”单纯挨批还不要紧，然然语气软下来，狄阡居然委屈上了。 “那我承诺你，你的「体质」什么时候强到了海豚的游泳水平，我们就去寻找飞机残骸好不好？” 狄阡眼角一抽，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说冷笑话了。 海豚什么水平？ 放眼太平洋，游泳速度比海豚快的鱼类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平均四十到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钱江市区司机都羡慕不来的时速好吗？ 更别提海豚动辄半个小时的水下活动能力了。 升级，加「体质」，到时候加个海王出来，游也能游回老家了。 到时候踩着钱塘江大潮，大吼一声“潮水啊，我已归来”。 顺便好像打记事起，钱塘江大潮每年都能单杀几个游客，如果自己能创一次钱塘潮的负战绩，会不会名留青史呢？ 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晚餐是笋肉汤、焯野菜、岩烧鱼和椰子汁，不说遇难者，放在市区家常饭菜里也是奢侈的一顿了。 可能是闻到了「爸爸的味道」，不远处的猪圈里，两只小野猪躁动不安。 当然，「安抚」它们，只需要大小姐的一个眼神。 赶海时遇上的臭鱼烂虾也不用浪费了，通通捡上。野猪的食谱和野战军之魂·墨颖然差不多，主打一个看见什么吃什么。 大小姐的眼神扫过来了！ 狄阡赶紧把脑子里的诡异类比抛在脑后。 『饲养家畜，经验+1』2 “啊？”在确实系统提示后，狄阡看着两只进食的小野猪陷入沉思，这也能给经验？ 再丢两条臭鱼。 直到被吃完，系统的提示也没有再出现，看来这方面的经验获取也存在限制，比如一天一次之类的。 狄阡回想起收获那只野猪时得到的经验值，还以为系统一改面目变大方了，没想到在那之后还是吝啬地一点一点给。 野猪的大量经验被当成机制bug修复了，修复之后发现问题很大又回滚了是？ 有谁修bug还回滚的？这不纯纯的有病吗。 “算了，至少可以确定养殖动物能获得经验，看起来单只动物的经验值彼此独立，如果说有机会养一窝蚕的话…” 好像不是不可能？ 虽然蚕原产于华夏，但因为丝绸之路，这一带出现蚕蛾也合情合理。 随着她们在荒岛上各种发现小概率出现的物种，狄阡的观念似乎一点点从「存在即合理」转向「合理即存在」了。 离谱。 好消息是，晚餐后给大小姐上药时，系统不再提示治疗伤病，也就是说然然的脚算是伤愈了。 明天可以进一步探索丛林。 黄昏来临，海上的日落依旧美丽，但狄阡毫无欣赏的雅兴。 比起潜入水中时被部分影响的视觉和听觉，晨昏昼夜的变化更能动摇她的内心。 “真的…很不对劲。” 窝在墨颖然怀中的狄阡，在狠狠地吸取了一股「然然能量」后，好像进入了短暂的贤者模式，对夜晚中自己的状态产生了怀疑。 “怎么了？” 轻柔的女声从头顶上响起，是下巴抵在白毛脑袋上的墨颖然，尽可能的宠溺。 “我是说，白天和晚上的我简直判若两人。”狄阡好似在回答，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猜和你体感加强了有关系，环境光、环境音的变化会影响你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体质」的突然提升带来体感的快速加强，多花一些时间就能适应。”墨颖然提出一种颇有说服力的见解。 人类的感知器官其实很容易上当受骗，这也是各种视觉欺骗的特效图片和视频经久不衰的原因。 被欺骗的大脑顺理成章地产生幻觉和错误认识，少量接触的话可能会觉得有趣，沉溺其中的话… 陷入万花筒写轮眼的幻术之中jpg “嗯…”狄阡晕晕乎乎，好像夜间理性思考的话，「然然能量」会消耗得特别快，必须更加频繁地补充。 或者，放弃思考，直接睡觉。 … 相对论可以说无处不在。 比如说，晚上的狄阡对墨颖然「索取」得越多，清晨醒来的羞耻感就越强烈。 可以说，把脑袋埋进降落伞包里疯狂扭动阴暗爬行是她每天的固定启动程序了。 “振作起来的话就洗漱一下准备早餐。”墨颖然的声音从帐篷屋外传来。 “…好。”狄阡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挣扎了片刻之后才鼓起勇气爬起来。 今天的计划是以半小时的步程为半径，探索丛林范围内的扇形区域，试着寻找可供利用的生物和其他资源。 同时规划一下长期发展刚需的功能区域，比如已经在试验中的「农场」和「牧场」。 以制陶为代表的手工业区域也要占一块。 发展，谁会讨厌从零开始的海岛度假…不是，求生呢？ 第270章 浴火而生 “采蘑菇滴小姑娘～” 不得不说，丛林里的菌类生物是多得惊人，而且在系统白给的鉴定功能面前，能吃或不能吃一秒钟就能辨别出来。 『采集食物，经验+1』 通过验收，扔进背篓。 美中不足的是系统对采集菌类有着比较高的数量需求，都是能吃的蘑菇，要采好几个才能再收到系统提示。 好在可食用菌一般都长在一起，有经过强化的观察能力，看久了也能靠肉眼辨别。 而且同样得益于体质增益，狄阡可以放心地拔各种不认识的蘑菇和草叶。即使这种行为是野外求生的大忌，因为你不知道哪种生物成分可能会导致中毒或者过敏反应。 “等一下，「白灵」。”墨颖然停在一棵和菠萝叶子有几成相似，但尺寸大了好多倍的植物前。 “喔喔～”即将前往下一个蘑菇聚落的狄阡刹住车，“这是变异的大菠萝吗？” 流落荒岛这么多天，她除了椰子之外再也没吃过别的水果，想到有可能是菠萝都馋了。 说好的热带水果多又甜呢，她们在营地和湖泊之间探索了一个多小时，别说有名的榴莲山竹红毛丹，连颗荔枝都没碰上。 你让她怎么荔枝？ “这是剑麻。说起来，它和菠萝还真的算得上远亲。”墨颖然稍稍施力，拔下一枚叶子，“它是硬质叶纤维经济作物，咱们海军舰艇上的缆绳都是拿它做出来的。” 剑麻纤维质地光、弹性大、拉力强，既耐盐碱又耐摩擦，对各种湿度的适应性也不错。 用它来搓绳子，在海岛环境下可能比降落伞的伞绳还好用。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造树屋了？”狄阡很是开心。 她们在湖畔竹林，靠近丛林深处的一侧，发现了一棵恐怕有百岁树龄的大榕树。 大榕树号称「一木成林」，可见其体态巨大、枝繁叶茂，较低位置的大树杈离地不过十米，横向面积也很可观，是搭建树屋的不二之选。 狡兔尚且三窟，她们多几个据点怎么了？ 考虑到雨季可能面临的强降水，和每年都必须遇上的几个台风，很难认为海滩上的营地能够撑住。 而大榕树能在这里屹立直到长这么大，四个字概括就是「战绩可查」。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离海滩上的营地有点远了，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步程。 “只要把这些叶子摘下来，晒干之后磨开分离植物纤维，再搓成绳子就可以用了是？那得多摘亿些…嘶，这叶子长得也太结实了！” “不结实你能放心用吗？” “看你那么轻松，我怎么感觉我们摘的不是一种叶子。” “摘叶子也是有技巧的，我来教你…” … 两人直接忙到了中午，才扛着一堆剑麻叶子和蘑菇返回海滩边的营地，准备快速地解决一下午餐。 狄阡把系统认证过的可食用菌拿竹签串起来煮，剩下的准备仔细甄别、再拿小野猪试验后再考虑是否食用。 要知道目前人类已知的真菌里，可食用的还不到一半。华夏西南某省人吃菌子中毒的案例每年都堪称海量，以至于当地的医院对治疗食物中毒有着领先世界的水平。 即使是野战军模式的墨颖然也做不到辨别所有食用野山菌，也就认识常见的牛肝菌、黑白松露、羊肚菌、鸡枞菌等几样。 长得有点像马桶搋子的虎奶菇还是系统鉴定出来的。 午餐结束，差不多就是潮水位置最低的时候。 赶海的人作息跟着潮汐变，午休是没办法午休了，今天还没向「安杰罗」和它的老伴问好呢。 不知道它变成女孩子了没有。 家里多了两只小野猪，原本没必要捡的死鱼也有了变废为宝的机会，专门给它们整了个饲料筐，只要是没发臭的大家伙都哐哐往里扔。 除了不断变化的涨落潮，赶海似乎成了她们的生活「新常态」：去程只要好的，到了目的地的椰子林咻咻砸几只椰子，返程再根据收获情况考虑要不要小鱼小虾或者挖贝类。 半途休息时间，狄阡还试着一个人下水搜寻可以使用的水草和藻类。 不是墨颖然不愿意一起，而是午后的阳光过于毒辣，这种时候下水其实非常容易晒伤。 也就某个有系统助力的家伙可以在太阳底下肆无忌惮地游泳和潜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是真·耐晒王·牢阡了！ “然然，你看我在什么样的海里挖呀挖呀挖出了什么！”狄阡双手举着两把绿褐色的水草浮出水面，“系统提示这玩意儿能吃，我猜是海带的一种。” 连游泳技能都提高了，双脚踩水就能轻快地游动。 “这是马尾藻，和海带甚至不在一个门，除了都是藻类之外几乎没有共同之处了。”墨颖然苦笑着解释。 不过确实能吃，而且兼具食用价值、药用价值和农用价值。 狄阡一手一把马尾藻，刚好1点系统经验的量，她按着大致的份量刚好抓了2点经验的马尾藻，避免下一次搜寻藻类食物的时候系统没提示。 荒岛菜谱再加一页。 焯熟之后过一遍冷水，凉拌着吃口感松脆， “如果有酱油的话就好了…对了然然，我们都在海边了，是不是可以自己做蚝油？” 正在构思陶碗陶盘的墨颖然：“……” 要不怎么说恩格尔系数（经济学术语，指个人或家庭的食品开支占全部开支的比重）对华夏人不适用呢。最基本的生产生活条件还没保障，已经开始进一步追求口腹之欲的满足了。 不过要说蚝油难做吗？答案倒是否定的。 但是一般家庭自制蚝油，主要原料除了生蚝之外，还需要盐、糖和老抽。 为了替代酱油而想着做蚝油，然而做蚝油需要酱油。 这就相当于想吃蛋了于是去找一只鸡，发现没有鸡之后想着找一只蛋。 “我们还是尽早做出陶缸，把野猪皮鞣制了。不然等它腐烂，一路上带回来的体力付出就浪费了。” 说起来，那张野猪皮很有可能还是两只小野猪的爸爸，还是很有纪念和使用意义的，万一强冷空气来袭，还能用它给自己或者小野猪们保暖。 「爸爸再爱我一次」是。 虽然墨颖然已经把野猪皮铺好晾干，甚至靠着冰山气场避免蝇虫染指，但终究避免不了微生物的侵蚀。 所以，下午就来玩陶艺！ 『制造道具，经验+1』 对于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的高中生校花们来说，制作实用又好看的陶器完全不在话下。 可能是捏出来的陶碗陶盘，在太阳底下烘干之后就具备容纳固态物品的功能，系统很大方地直接给了经验。 “只需要八百摄氏度的温度就能让其中的颗粒熔化粘合，实现不可逆转的永久硬化。” 陶器的发明和使用是人类最早利用化学变化改变天然物质的开端，象征着人类文明从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的跨越。 窑炉烧得正旺，其中的陶碗和陶盘正在被全方位地烘烤灼烧，迎来字面意义上凤凰涅盘的一刻。 只有经过光与热的试炼，它们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可堪重任的陶器！ 全程燃烧了四个小时。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窑炉的火焰熄灭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狄阡，或许还有大小姐也是，怀着忐忑和激动的心情，从窑炉中取出作为先驱者的一只陶碗和一只陶盘。 浴火重生的它们，散发着不屈服于高温的倔强，彰显着勇于挑战绝境的坚强。 然后… “啪——” “…它裂开了。” 第271章 雨季将临 不是，哥们？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这陶碗陶盘还能裂开的吗？ 这陶器多少有点淘气了。 即使是对工作实验格外耐心的墨颖然，在见到四个小时…算上准备材料和手工制陶的时间，超过十个小时的努力，转瞬即逝，也不免有些脸黑。 “咳…那啥，鲁滨逊当年搓陶器不也失败了超多次吗，这算经验积累。”狄阡没时间自闭了，当务之急是安慰一下小青梅先。 “无妨。”墨颖然轻叹一息，摇摇脑袋，“陶胚、窑炉和温控都谈不上理想，第一次就成功反倒不容易。” 虽然开炉之前已经做好了悲观预期，但真正面对失败的时候还是难免失落和沮丧。 还能怎么办，再来亿次，直到成功为止呗。 狄阡发现做陶艺还挺安神的，坐在篝火旁，和然然肩并肩靠在一起捏陶碗陶盘，认真做的话不会出现心慌意乱的情况。 “然然，这一次的黏土我揉了两倍的时间，质地绝对比上一次的均匀。烧的时候柴火的位置得稍微调整一下，受热均匀的话就不会再裂开了。” “慢工出细活。”墨颖然含蓄地表达赞同。 “等碗和盘成功了，就可以试试烧泥砖了，防水的陶砖拼起来，再用骨胶填缝，应该赶得上加工皮毛。说起来这里不缺石灰岩，我们可以加工成粘合剂吗？” “嗯。”墨颖然简单地肯定一句，却没有接过话茬，说明具体的加工方法。 “哎，然然？”狄阡扭头，就看到一颗黑长直的脑袋靠了上来，枕在她的肩头。 抬头望望天，月亮过了头顶在西侧，算算时间已经到半夜，然然应该早就困了。 潮水大概退到了最低点，很快就要开始涨潮了。 说起来，流落荒岛六天了，然然恐怕连一个完整的好觉都没有睡过。白天忙个没停，晚上还要应付某只安全感为负数的白毛萝莉。 “辛苦你了，然然。” 狄阡顺了一下墨颖然有些散乱的黑色长发，右手托起她的后肩，左手穿过她的膝盖，将她稳稳地公主抱起来。 “感觉意外的轻，是因为体质和力量提升了吗…” 此时的墨颖然毫无野战军的自我修养，从篝火抱到帐篷屋里全程都没有醒来的意思，睡得很沉。 今晚，就不要太粘着她了，狄阡这么想着。 给篝火添加上足以燃烧到起床的燃料，忍着「犯病」的痛苦，绕着帐篷屋检查了一圈后，也钻了进去，决心老实睡觉。 三分钟后。 “呜～然然…” “好啦…乖…” … 习惯了！ 对！习惯就好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低矮的山丘，穿过棕榈叶屋顶，投射下翠绿色的光芒，象征着又一个美好的大晴天即将开启。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今天可能要下雨，状态调整完了就尽快出来做准备工作。”墨颖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啊，是这样吗？”狄阡从帐篷屋中探出白色的脑袋，看了一眼天色，“这是…朝霞不出门？” 东方的天空，随着太阳的升起，朝霞渐渐散去，然而从余光中还是能清晰看到亮眼的鲜红色。 华夏古人说的「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其实有着客观的气象学原理。 早晨或傍晚太阳光斜射，容易受到大气中水汽的影响。太阳光波中波长短的紫色光一侧容易受到削弱，波长长的红色光一侧容易保留。 “空气的湿度上升了。”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墨颖然看向云层积聚的远方。 热带海岛上的雨可不是开玩笑的。 短时间内降水量超大不说，大概率还是电闪雷鸣的，降水时长还说不准，短则半小时，长则十天半个月一刻不停。 上述范围当然是极端情况，哪怕是在纯正的热带雨林气候区，一般也就每天午后下一到三个小时的雨。 短时间的强降水往往会造成地质和洪涝灾害，这也是她们选择在疏水性良好的海滩附近建据点，同时准备在大榕树上建树屋的主要原因。 “帐篷要加固，帐篷、田地和猪圈的排水渠都要挖好，可以的话猪圈的围栏也要加固。” 剑麻绳子是赶不上了，好在丛林外围的藤蔓几乎储量无限，随取随用。 希望不会产生什么可能危害到然然的汁液，狄阡已经默认把自己从潜在的受害者中排除。 「体质」属性增益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皮肤对很多有毒有害物质的抗性已经到可以无视它们的地步，要知道这才是『体质 8』的效果。 如果到了『体质 80』，是不是可以肉身扛核弹了？ 等等，那还能叫「肉身」吗？ 工程量不小，但好在偏向沙质的土壤铲起来很轻松，更令狄阡烦恼的反而是时不时就要中断工作停下来修理的劣质石铲。 怪不得人类总是追求工具升级，这玩意不光影响劳动效率，更重要的是还搞心态。 帐篷屋的加固依旧遵循三角形稳定性原理，墨颖然劈出三根四米长的圆木，支撑起一个正三棱锥大框架，把帐篷屋护在其中。 三个面还用树枝和藤条多倍固定，最后再覆盖上棕榈叶，为帐篷屋增加一层遮风挡雨的效果。 甚至把庇护所的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 这踏马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吗？ 然而事实就是，狄阡看着墨颖然抬着一根圆木凌空飞起，在圆木和地面形成六十度角的时候，一记「排云掌」下去，把大腿粗的圆木拍进土里二十公分。 接着换个角度如法炮制，一记「风神腿」；再换个角度，天霜…好没有「天霜拳」（《风云雄霸天下》中的主角团武功）。 视觉冲击力仅次于桃白白扔柱子当交通工具（《龙珠》名场面）。 从结论上来看，帐篷屋变成了金字塔，就…感觉有点怪怪的。 谁家活人住金字塔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金字塔结构的建筑防风防水效果都是非常优秀的，加上透光性远没有石质建筑那么差，住起来应该不会太糟糕。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狄阡还给两只小野猪修了个简易的挡雨棚。 “啊这…”她修完了之后才想到万一挡雨棚塌了会不会压死小野猪。 至于「安杰罗」和他老公，“放心，他们是鱼，受过专业训练，就算被水淹了应该也不会溺死。” 就不管了。 她们从日出忙活到太阳被厚重的阴云彻底掩盖。 不远处的沉闷雷声传来，似乎在提醒她们，近一周以来的好天气不是上天有多么仁慈。 而是在憋个大的。 “轰隆隆——” 两团或者说不知道多少团积雨云凑在一起，不计其数的正负电荷相互吸引，在凡人眼中变作愤怒的电闪雷鸣。 出生在「旱季」的小野猪哪见过这阵仗，被吓得在猪圈里横冲直撞，甚至被竹刺扎出了伤。 狄阡抿着嘴唇，有些于心不忍。 “强对流天气才是这里的常态，它们很快就会习惯的。” 墨颖然把晾晒架搬进「金字塔」和帐篷屋之间的空间，腌鱼和腌野猪肉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潮，但不代表它们能防雨。 活的小野猪倒是能防雨。 “嗯。”狄阡稍感无力地点头，自顾不暇发她们，还没有人道主义照顾家畜的余裕。 只是默默地把不能淋雨的物资搬进「金字塔」中。 至于篝火，临时搭建的遮雨棚不能过多指望，还是拿了两只竹筒，参照古人的方法做成火种罐。 “趁着还没下雨，把午餐解决了。”墨颖然串起两条咸鱼。 “嗯。”狄阡架上勉强称为「锅」的竹筒。 再过一会，大概就是这团火第一次熄灭了。 第272章 初雨过后 “哗啦哗啦哗啦…” 看到由远及近的连天水幕，狄阡和墨颖然多少有点连滚带爬地躲进帐篷屋。 坏消息是雨下得跟泼水似的，钱江市的台风天也鲜有这种程度的降水。 好消息是没有台风雨必备的狂风，而且闪电和雷声也没有想象中的炸裂，狄阡讨厌的那种电影荧幕上典型的「末日景观」并没有在现实中上演。 当然，仅仅是今天没有上演。 天色没有阴沉到可怕，透过棕榈叶的缝隙，可以看到海天之间的雨幕随着风荡起阵阵「涟漪」，画出一道道介于写实派和印象派之间的波纹。 就像狄阡总是感觉自己在现实和幻想中徘徊一样。 “然然，你说这么大的雨，就算救援队来到附近，也没办法找到我们。”适应了暴雨后，雨点打在棕榈叶上的动静变成白噪音，狄阡听得有些出神。 “这种天气，直升机可不敢起飞。”墨颖然坐在帐篷屋的门边捏着陶碗，黏土干燥了就伸手出去接两滴雨水。 整整四层棕榈叶的遮盖，防雨效果真没得说。 “只希望如果救援队的船经过这个岛能上来仔细看看，至少绕着岛转一圈。”狄阡也抓了把黏土开始捏起来，眼睛却一直瞟向外面。 海滩上的两处「s」标记，她每天赶海的时候都会检查一下，如果有损坏就赶紧补好，确保救援经过时能一眼认出。 之前拿椰子壳摆的部分，疑似被螃蟹搬走，之后就全换成深色石块了。 下雨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可以接一些淡水，正好再泡一道木薯，最早泡下的那几个满打满算泡了五天五夜，可以开吃了。 是直接蒸熟吃好呢，还是做成薯粉，或者干脆做成西米吃好呢？ 虽说最早的西米真是从西米棕榈的木质部里提取的；但在后工业化时代，市场上的所谓「西米」，绝大多数都是以木薯为原料加工制成的。 好在味道和营养价值差不多，所以就不计较了。 “说起来，上一次这么认真地听雨声，还是在然然家里？”狄阡忍不住回忆。 墨颖然在滨海区的住所，名字就叫「闻雨阁」，是行家设计、匠心建造的听雨声好去处。 随着不同季节的植物生长，雨声也是四季分明。 盛夏的「闻雨阁」，雨声多是荷叶演奏的，大珠小珠落碧叶，清脆跃动，率真飒爽。 闭上眼睛，一幅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我超，好刺眼的光头。 “等回去了，多来「闻雨阁」坐坐。”墨颖然低头浅笑，不知道是在对身边的人还是在对其他人如此邀请。 「闻雨阁」不止有每周训练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还回得去吗？连墨颖然自己也不确定。 … 似乎只是「预警」性质的，这场雨才下了半个小时就匆匆结束，很快就雨过天晴了。 午后的阵雨并没有带来一丝清凉，反而在阳光的蒸发作用下格外闷热，正是最容易中暑的时候。 不过狄阡没所谓，再毒辣的午后艳阳也阻止不了她赶海的步伐。 虽说真相是阳光没法对她造成伤害了。 忍不住对「体质」加到10点开始期待，以至于她看着系统页面的『可用属性点：3』，有些蠢蠢欲动。 囤着的属性点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只有加到特定项目上之后才是自己的。 “算了，还是给「敏捷」留着。人在荒岛，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狄阡甩甩脑袋走向海边。 不出所料，「s」标记被雨水冲刷得面目全非，花了几分钟时间修复。 “呦，「安杰罗」，精神着呢？”不愧是海洋生物圈的高级捕食者，生命力十分顽强。 比起连续的晴天，雨后更适合赶海；只是相对的，浑浊的海水就不适合下水了，惯例的进度因此加快不少。 按照热带雨林气候的降水规律，雨季的荒岛可能每个农历月都有一半的日子不适合赶海，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多捡一些海产品回去囤起来。 旧营地附近的「s」标记更惨，几乎荡然无存，只有记忆和零星的几个陷在泥砂中的深色石块，才证明了几个字母曾经出现的位置。 “人类花了这么多心思、时间和精力所达成的文字、「文明」，在大自然的洗礼下甚至撑不过半小时吗…”狄阡苦笑着重新摆出「s」。 即使不需要统计学知识，她也再清楚不过，得到救援的概率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快速下降，放在坐标系里就是一条无限趋近于零的反比例函数曲线。 “没想到还有切身体会到「被放逐」的机会，真是人生无常。”望着翻滚不止的污浊潮水，双脚竟然有种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感。 坏了，离旧营地越近，心态就越糟糕，赶紧忙完今天的「每日任务」回去。 地上掉了不少椰子，倒是省得打了，虽然狄阡蛮想再用左手试试看的。 她左手握筷子还挺灵活的，握笔写字也颇为清秀，偏偏在投掷上精准度被右手完胜。 “所以答案就是，「陌陌」为了让我符合左撇子的人设，花了十年的时间练习左手的日常动作，忽视了平时用不着的地方。” 无论是过去半年在墨家的战斗训练，还是年底在「越宇号」上的决战，「他」都是用右手握的武器。 ——「弟弟」，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 回到「金字塔」基地，一切都差不多恢复到了下雨前的模样。 紧急挖的排水渠尽职地发挥了它的作用，营地很快就恢复了干燥；篝火在熄灭了半小时后重新生起，多亏了然然保留的火种和干柴；田地上的作用比想象中的坚强，不愧是在荒岛上自然生存留下来的生命；同理的还有小野猪，发现暴雨打在身上也不疼后开始摆烂，该吃吃该睡睡。 真·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狄阡意识到自己还是怕孤独的，就算记忆中的她一个人在水印御景的家里住了两年多。 “怎么又去看了一眼「安杰罗」？出发的时候不是刚看过吗？”墨颖然见某白萝从礁石方向返回，有些不解。 “这不是还有他的老伴嘛，第一趟走得急没注意。”狄阡笑着抓抓脑壳。 明明一周没用洗发水洗头了，头发还是这么丝滑柔顺，都分不清是天生丽质还是体质加成无微不至了。 “该说你心善呢，还是无聊呢。”墨颖然微笑着评价，“下午再试一次烧陶，往后下雨的日子和时间都要变多了。” 从下午两点到傍晚六点，精准的四个小时。 等待陶器烧制的过程中也没有浪费时间，各种设施该修缮修缮，该加固加固。 第一批木薯也终于放进蒸笼，蒸熟之后去皮再蒸一轮，最后才能少量试吃一点。 所幸，试吃的结果，这些木薯是俗称的「甜木薯」（氢氰酸含量低于5毫克每100克），加热熟透之后就能放心食用。 扩大木薯种植面积的积极性强了不少。 荒岛菜谱再加一页。 等石臼完成后，木薯就能加工成淀粉，不仅可以做成面和粉这类主食，还能试着做西米露和芋圆等小甜点。 “今天…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明天，进林子观察一下雨季的特征，以及采集更多的木薯回来泡上。” “可以拿棕榈叶做蓑衣，剑麻纤维做成细线窜起来穿身上…哇然然，我们真要变成野人了。” “身处野外，现代人是无法生存的，只有变成野人才能活下来。” “好，你说的对…” 第273章 荒岛无深壑 日落之际，她们撤去了窑炉中的柴火，然后静静等待其中的陶器逐渐冷却。 为了避免冷却过快，还小心地保留了一部分木炭，静候自然熄灭。 “然然，这一回算是…成了？”狄阡连提问都不敢高声语，好像说话的声波都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把陶器震裂。 “如果运气好的话。”墨颖然伸出手，用手背缓慢靠近出炉的陶器感受温度。 还在一百摄氏度以上…一百度左右了…八十度…六十度… “来，让我摸摸鉴定一下。”狄阡跃跃欲试。 『制造道具，经验+1』 “成功了！”随着系统的提示出现在意识中，经鉴定，排在最外面的陶盘质检合格，“再来。” 『制造道具，经验+1』2 小结一下，就是第一只陶盘和两只陶碗合格，还有一只看起来还算正常也没有马上损坏的的陶盘没有合格。 都是狄阡先接触的，排除墨颖然碰到的影响。 “估计是面积有点大，摆放的位置比较紧张，受热不均了。” 在空间如此受限的窑炉里像烙大饼似的一次性烧制四件陶器，不得不说还是勉强了。 捏在手里象征性地挥舞几下也没有开裂，不由得感慨系统的鉴定也是如出一辙的严格。 反过来说明另外三件成品质量绝对有保证。 “好棒。”狄阡按捺不住兴奋，不带犹豫地扑进然然的怀里左右蹭蹭。 “辛苦了。”墨颖然本想摸摸毛茸茸的白色脑袋，见她既定地蹭个不停，只好转移目标，轻拍她的背。 “然然更辛苦。”埋在c-cup上的狄阡瓮声瓮气。 “分工合作，每个人都功不可没。好啦，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 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她们会选择日落之后就偷懒或者直接早睡。 正常情况下，人类大脑的松果体会在视觉不再接受光线刺激时开始分泌褪黑素，促使人产生睡意并帮助人入睡；反之同理。 这就是华夏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习惯的由来，褪黑素的生成有着显着的昼夜节律特点。 某只白毛萝莉也证实了，只要天黑就睡觉，可以避免晚上「犯病」和给然然添更多麻烦。 然然扶额苦笑，那是因为你睡迷糊了所以忘记了，不过没关系，不开心的事情忘掉也好。 ——忘掉也好。 … 或许是昨天打过雷下过雨的关系，这一天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 毕竟即使是与世隔绝的海岛，长时间的旱季也会让空气中存在更多的尘埃，下一阵雨好好冲刷一下确实不错。 更别说在闪电的作用下，空气中生成了少量臭氧，发挥着净化和杀菌的作用。 「体质」属性的增益似乎带来两种背道而驰的效果，一方面是抗逆性的增强，对各种不良环境和负面影响的抵抗力提升；一方面是敏感性的增强，对环境和事物的感知能力提升。 这两点在既有的生物进化理论中是难以并存的，因为会没意义地大量消耗能量。 比如健康状态下，人无法感知到皮肤上的细菌，而这些细菌对人体表皮束手无策；反过来就更容易理解了，比如人类对同类的尸体臭味极端敏感。 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 刚睡醒就想这么理科直男的生物课题也太煞风景了，狄阡用力眨了眨水汪汪的红眼睛，回想昨晚的… 昨晚的自己是不是还挺老实的？ “然…嘶…”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闭嘴。 老实个锤子啦老实。 然然上衣的衬衫纽扣都被解开了！ 侧身躺着的黑长直少女，比脸上的皮肤淡一个色号的三分之一球，在重力的作用下往身侧挤压，我然伟大，呼之欲出。 狄阡试图冷静分析一下当前形势。 已知，然然睡前会检查自身情况，包括身体和着装；又已知，然然的睡相很老实，不会自己脱衣服。 那造成眼前这幅景象的罪魁祸首已经是总座脑门上的虱子，明摆着了不是吗？ 危！牢阡，危！ 趁着然然还没有醒，赶紧偷偷摸摸给她系回去，这要是被发现了，自己估计要被做成今天的午餐了。 于是，笨蛋白萝颤巍巍地伸出手，做手术一样捏起对方衬衫上的纽扣，打算尽可能轻柔不触碰到然然地把它扣上。 这种手做手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会发生医疗事故。 所以，怎么可能做到呢。 好软、好挺、好羡慕！ “嗯？” 愚蠢白萝还在自欺欺人地掩耳盗铃，大小姐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然、然…早上好…”狄阡突然有种吾命休矣的绝望之感。 “嗯，早上好，谢谢你帮我穿回去。”墨颖然露出生死难料的微笑。 “咳…然然，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狄阡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我信，你昨晚不是故意的，至于现在…我还真说不准了。”墨颖然有些腹黑地故意不说清楚。 “呜～”狄阡痛苦地把脸埋进降落伞包。 然然她说的是「穿回去」，潜台词证实了昨晚上就是我给她解开的纽扣，她这么敏感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感知到，只不过考虑到晚上的我不对劲，才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所以现在的我在干什么啦？终于从不可抗力犯罪过渡到故意犯罪了吗？ “怎么，不继续吗？”墨颖然有些好笑，稍微调整了一下躺姿，让衣领空出稍多的空隙。 “你都醒了我还继续什么呀…”狄阡无地自容，脑袋都不敢抬。 “我都感谢你了，你这是想白赚我的道谢吗？”墨颖然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还有这种说法？”狄阡转了下头，面向然然露出半张表情难以形容的小脸，“你…嘶…” 好一条包子山间的深邃幽谷。 好软！好挺！好…好像也没那么羡慕？ “我怎么了？”墨颖然戏弄某人的兴致似乎超越了矜持和羞耻心。 “为了不被白赚道谢而被白白占便宜是，哪有像你这么做生意的？”狄阡把头埋回伞包。 “你确定要质疑我「做生意」的能力？”墨颖然忍耐着笑意，太好玩了。 “不敢！”狄阡突然坐起，头顶的呆毛也跟着反重力指向天花板。 开玩笑，能上央视的高中生企业家，虽然还未成年但已经被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身价十位数，放在全国同年龄段的青少年里毫不夸张的亿里挑一的存在。 “所以，继续，不要浪费时间，我们今天还有任务呢。”墨颖然也跟着坐起来。 “这坎是绕不过去了对？”狄阡撇撇嘴，然然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了。 “嗯。”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不做二不休… 好软！好挺！好羡慕！ 羡慕「陌陌」的手。 狄阡也没想道自己居然一鼓作气地在「正常模式」下给然然系好了胸口的纽扣。 话说这种情况，最高判多少年，有没有懂行的替她解惑一下？ “然、然然…已经系好了。”狄阡硬着头皮宣布任务完成。 “嗯…谢、谢谢。”墨颖然居然也有口齿不清的时候，“你…请你出去一下好吗，我准备换衣服了。” 不是，姐妹！既然你都打算换衣服了，还要我先给你把纽扣扣上是几个意思？这波福利不送出去浑身难受是？ 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更难受了，某种意义上。 狄阡应了一声就急急忙忙跑出帐篷屋，出门前的余光看到黑长直没能盖住的某只小耳朵，此时红得好像快要发光了。 都是难兄难弟的，何必这样互相伤害呢。 话说，这种无人问津的荒岛上，不会有深壑？ 第274章 校花实力派 清晨的「突发事件」告一段落后，新一天的生存揭开序幕。 早餐是猪肉野菜浓汤和椰子，蒸出来的木薯被狄阡主张暂时留下来，稍加思索后墨颖然欣然同意了。 上午的降雨概率不高，但保险起见还是快速做了两件蓑衣，或者说更像斗篷的雨具。 棕榈叶帽子搭配棕榈叶斗篷，穿上的话两个人看起来就像两株剑麻。 不得不说服化道是有魔力的，在喜剧打扮下，冰山校花就能切换为沙雕校花。 『制造道具，经验+1』2 系统提示被当成尽忠职守的质检员，比富土康三号流水线的张拳蛋还要无情。 两把骨刀总算制成，两只小野猪爸爸的圣遗物喜加二，没想到大野猪谢幕已久仍在发光发热。 只可惜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判定骨刀成型的，没有给制造经验。 带上装备后，两人正式踏足雨后的丛林。 雨后，特别是旱季尾声的初雨过后，丛林里环境的凶险程度会向上攀一个很高的台阶。各种危险的生物特别是虫类，陆续结束「夏眠」的蛰伏期，开始活跃的生命活动。 好在狄阡和墨颖然偏偏最不怕的就是虫子。 冰山气场·被动技·双人同调，开！ 一时间，两人的所到之处就像是开演唱会一样，各种虫子和小型动物纷纷往远离她们的方向逃窜。 这可把某些行动不便的毛毛虫吓坏了，沿着树枝卯足了劲往一侧蛄蛹。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小心脚下一滑，从树枝上落下。 垂直的正下方正好是某白萝的头顶。 本来，狄阡可以靠着即视感和预见能力躲过这条颜色浮夸的毛毛虫，但可惜她失去了这两项能力。 就在毛毛虫即将白长直零距离接触之际。 “嗖——” 墨颖然一刀闪过，用刀面把它打飞，甩进灌木丛。 狄阡：“？” 拿我的呆毛试刀是。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两把骨刀的做工必须说精良，但对狄阡或者墨颖然自己而言都谈不上趁手。前者更擅使剑而不是刀，后者更擅使重刀而非轻刀。 再者，两人的冰山气场其实利弊兼有。好处不必多说，坏处主要体现在对猛兽非但没有驱逐效果，反而有挑衅作用。 类比一下就是「打草惊蛇」，一般的无害蛇类会被人为制造的动静吓跑，凶残的毒蛇可能被触怒。 所以松懈是万万不可的。 初雨过后，不光是动物，连植物和菌类也在一夜之间繁茂了许多。才走了没多久，她们就发现了若干称得上美味的食材。 随手收集一些就好，今天的任务不是它们。 今天搜索的主要区域是沟渠、溪流和湖泊旁，目标是作为糖原料的植物，最好就是甘蔗本蔗。 这玩意即使在《ecraft》里也相当邪性，总量很大、分布很广、密度很高，但想找的时候可能很久都找不到。 墨菲定律屡试不爽。 … 好在墨菲定律似乎对同样姓墨的大小姐网开一面。 她们还真在汇入湖泊的溪流上游找到了据墨颖然所说的「野甘蔗」。 值得一提的是，狄阡在接触河流的时候，系统发出了提示。 『发现淡水，经验+1』 看来即使是同一水域，不同概念的水体是独立计算经验的。 湖泊是湖泊，溪流是溪流。 当然时至今日，她已经不会太在意这1点经验了，现在更重要的是… “然然，这玩意长得也太像竹子了？” 一节一节的青白色，中间细两端粗，节之间还有细微的白色绒毛，顶端的叶子倒是远比竹叶宽大且修长，看起来就很擅长光合作用。 “只能说两者都算草本植物，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关系了。比起怀疑，不如自己砍一根下来感受一下？” 说得在理，狄阡拔出别在腰间的骨刀。 让我试试刀！ “嚓——” 狄阡眼角一抽，出刀的瞬间，她回想起了上一次用刀，还是一只故乡的帝王蟹… 『采集食物，经验+1』 捡起地上的「竹竿」时，系统的提示虽迟但到，看来然然说的没错。 切面的白色粗纤维上沁出点滴的汁水，是印象中的甘蔗截面，不是竹子的空心结构。 至于这个看起来些许粘稠的浅白色汁液… “舔舔看，放心。” 好，既然然然这么说了，狄阡对着渗出汁液的突起试探性地伸出粉嫩的舌尖。 “…喔喔！真的，是甜的！虽然其实也没特别甜，但确实味道很好。” 其实，如果换作她们的父亲，狄潇和墨轩在这里，他们早就把这种乡村常见的，钱江人俗称「糖梗」的野甘蔗折下来，洗洗就啃上了。 这是上一代的童年记忆好不好？ “这一带看起来还有不少，削一些带回去，湖边试着种一点，大榕树附近试着种一点，剩下的拿来当零食和榨糖。” “不容易啊，终于多了一样水果。”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甘蔗不能算水果。我们吃的和用的是它储存糖分和水分的茎干，不属于果实。” “好…所以说这玩意也是海鸟把种子带过来的？” “虽然人工繁殖甘蔗基本全靠营养繁殖，连自然界中的甘蔗主要也像竹子那样通过地下茎繁殖，但不可否认甘蔗确实有种苗。” “还真是…凑巧呢，连寻找都没花多少时间。” “这不好吗？作为重要的经济作物，甘蔗在有人居住的岛上大面积种植，被路过的台风带着飞过来也很有可能。” “嗯…可能是运气差惯了，现在好起来，感觉有点不真实。” 高兴吗？无疑是高兴的。哪怕是未经农民照料的野甘蔗，营养价值也非常丰富，能够救遇难者性命的水和糖分外，它还有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 但欣喜若狂吗？也说不上。因为狄阡总有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 如果不是白天的然然给了她无比踏实的感觉，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算了，回去，今天还想做点特别惊喜呢。 虽说然然已经猜到了。 … “然然，这样真的能行吗？” “你不是想好了能行，才急急忙忙进林子找甘蔗的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两人返回据点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来到中午，肚子稍微有一点饿，但她们决定做点特别的食物。 木薯在出门前就蒸上了，烘干之后磨成薯粉，放在超市里可比小麦粉贵多了。 拧…呃，对，她们榨蔗糖的姿势还真就是拧毛巾一样地拧甘蔗，把糖水挤在陶碗内，再加入一点椰汁椰肉，文火熬成海岛风味的糖浆。 “可惜了，没有可以当作馅的芝麻或者别的。” “不用不用，我不喜欢芝麻馅的，甜得发齁。” 有得吃就不错了，哪来的立场挑的？ 实验不出意外地失败了一次，她们发现不能用冷水和木薯粉。本来木薯粉就偏硬，再用冷水和面，和出来的就跟牛皮糖似的硬邦邦黏糊糊一坨。 烧水，用热水，用沸水！ 于是简单的午餐后，狄阡用自己耐高温的无情铁手和面，墨颖然凭自己的金刚怪力榨蔗糖。 这就是我们二中的硬核校花。 午后不出意外地下雨了，两人的户外工作暂且搁置，回到帐篷屋里搓泥砖。 雨下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便是惯例的赶海，赶完了回来继续忙活。 直到太阳西下，月出东方。 几乎耗费了她们一天的晚餐终于出了锅。 汤圆。 今天是元宵节，一元复始、大地春回之日。 从传统的意义来说，今天过后，农历新年才算正式结束。 倒两杯加了蔗糖糖浆的椰汁，举头望明月。 “然然，元宵节快乐。” “元宵节快乐，「白灵」。” 第275章 不正经日记 「2036年2月12日 农历正月十六 晴&午后阵雨 体会到农历为什么要称之为农历了，它对农业生产真的很有帮助。 潮汐以半个月为周期循环，又能在清晨赶海了。 今天冲上来一只墨鱼，然然把墨囊弄了下来，我就想着拿竹鼠的毛和竹枝做一支毛笔，在下雨无聊的时候写点什么。 下雨的时间变多了，前天第一场雨才下了半个小时，今天一个小时了都还没下完。 虽然想找事情做的话根本就忙不完，比如在我动笔的这一刻，然然还在捏泥砖。 不过野猪皮好像等不到我们做出可以鞣制皮革的容器了。 我们的能力可以驱赶蚊蝇，但做不到抑制皮上原有的微生物分解。如果有一天我们也死了，生活在体表和体内的微生物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我们分解成无机的小分子。 写到能力，感觉怪中二的，有点不好意思。 偏偏能力还是真实存在的，登岛至今连个蚊子包都没出现过，在老家夏天是想都不敢想。 钱江不光是夏天，冬天也有蚊子。 除了书本知识之外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习呀。 说到学习，当野人当久了，居然还会心生写点什么的念头，好像写下文字就能证明自己没有脱离人类文明似的。 没想到这木头当纸还挺不错的，就是墨汁的味道，噫，先写到这儿。 我叫狄…呃，划掉，我是白灵，今天是我和好朋友墨颖然流落荒岛的第9天。 ps：这不是日记，我是正经人。」 “「白灵」，雨快停了。” “喔好，今天要烧的是…讶异，居然这么多砖吗？” “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用书面语的。” “哎？” … 「2036年2月13日 农历正月十七 晴&午后阵雨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如果我和然然还在家的话，现在已经上了半天课了。 说起来，失去能力的我，回到课堂也是原形毕露，变回曾几何时的那个学渣了？没记错的话，数学和理科竞赛就在这个月月底。 木同学很厉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获奖，只是我大概要让老吴和朱老师他们失望了。 希望不要被误会成，为了避免变回吊车尾而连夜扛飞机逃走。 爸爸妈妈，希望能够坚强一点，他们都接触过、书写过、演绎过很多戏剧化的人生，即使…即使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想必也能从容面对。 还有朋友们。 施…（涂黑了）对不起，我是个骗子。 洛璎同学，没想到从学妹变成同级生又变成学姐，这个时代的百变小璎是？ 江袅，他是陌陌朋友里最正常的一个，希望不会因为我的事故而难过太久。 然然一直在忙，我就不摸鱼了，今天少写一点。 ps：这个真不是日记。」 “然然，我也来帮你捏泥砖。” “黏土不够了，你愿意的话可以搓一些绳子出来，等雨停了我们去湖边，树屋的搭建可以考虑开始了。” “好，交给我。” “辛苦了。” 『制造道具，经验+1』 原来搓绳子也给经验的吗？就是不知道搓多长一条才会给1点。 … 「2036年2月14日 农历正月十八 晴&午后阵雨 今天很幸运！虽然大概是少有的不喜欢的日期，因为在学校的话会收到很多的…呃，书信。 但今天确实幸运，我们在大榕树的东北方向发现了野生的柠檬树。 尽管野柠檬是真的酸，不过我们有蔗糖！可以自制雷碧了！ 好像不行，我们没有做汽水的条件，只能做成柠檬水。 椰子汁的饮料垄断地位自今日起成为历史。 树屋的建造比预计中的顺利，不得不说砍伐竹子的时候痛苦，但它作为建材是真的优质。竹子比木头轻，韧性也更强，还可以用木钉固定在树杆上。 话说这算不算损害树木？不过既然要住在树上，稳定性比什么都重要，单靠麻绳够是够，但谁能拒绝多一道保险呢？ 摸鱼的时候，试着拿剑麻纤维编了块勉强能称为布的面料，感觉可以做成帘子，遮光性不错，透气性也…废话，那么多孔，透气性能不好吗。 想起课本上的织布机了，华夏汉代的斜织机就有不错的效率，如果既视感还在的话或许能在荒岛复刻出来也说不定。 柠檬茶真好喝。 说起来，我们现在有薯粉和糖了，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做甜甜圈？ 甜甜圈真好吃。 …原来这就是苦中作乐吗，懂了懂了。 柠檬没必要扩种，只需要隔三差五去检查一下病虫害，收获几个回来就好。 ps：为什么然然都不会收到多少情书？明明她才是正常的女孩子！」 “在情人节收到很多情书，不是说明你受欢迎吗（笑）？” “谁要受男孩子欢迎…咦？” “嗯…「白灵」，那面竹栅栏不是摆在这个位置的，竹屋已经有三面墙了，我们需要留一面开门…” “啊？喔喔！” … 「2036年2月20日 农历正月廿三 晴&雨 建立新据点的好处不光是多一个容身之所，而是多了一片方便探索的区域。 这一带的环境和海滩营地的差别不小，可以期待发现更多物种和资源。 近几天都在大榕树的竹子树屋里度过，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建成了新的庇护所，虽然内部面积比扩建后的海滩庇护所小了一点，只有23米。 不过好在树杈的范围够大，有必要的话这边也可以扩建，比如我们可能需要单独的储藏室了。 说起来，因为我们的入住，树上好像都没虫子了，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破坏了生态？ 按部就班的日子，经验终于攒了一半，下次升级的属性点不出意外的话就点力量。好多重体力活都是然然做的，看得我总感觉…不好形容。 今天找到了油棕，一种盛产油脂的棕榈树，顺利的话再过不久就有炒菜吃了。 果然华夏人还是对小炒情有独钟。 一个好消息是，然然烧了很多陶砖出来，拼成的陶缸居然不会漏水。 另一个坏消息是，野猪皮还是腐烂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两只小野猪长得很快，感觉每天都在变大一点，子承父业指日可待。 我是不是不该在日记里写地狱笑话的？ ps：呸，这不是日记。」 “能下来帮忙吗，「白灵」？” “好的，马上…哇，好大的竹鼠，好久没吃了。” “嗯，我准备拿它的毛皮试试鞣制。” “有道理，拿猪皮做试验太浪费了。” … 「2036年2月26日 农历正月三十 晴&雨 我知道为什么都要管皮匠叫臭皮匠了，因为这个味道是真的一言难尽。 臭然然（急忙涂黑）臭白灵。 我们能用的只有古法鞣制，草木灰、疑似橡胶，甚至盐卤都拿来试过了，从结果来说应该差强人意，只能说比最原始的干鞣法强多了。 作为试验品的竹鼠皮，看它能保存多久。 大榕树的东北方向还有宝藏，我们在大榕树的北偏东约30度角的一公里处发现了芭蕉，虽然味道比起香蕉差远了，还有籽，但能吃的水果终于增加了。 柠檬当然不能直接吃。 说到发现，今天赶海的时候碰上了一条似乎散发着荧光的怪鱼。我知道海里有很多会发光的细菌，但这条鱼…看着有些不舒服。 总能让我联想到上个世纪初的北美镭女孩，工厂里的那些长期接触放射性涂料而遭受辐射伤害的女性工人。 有些受害者死后的遗骨都是散发着荧光的。 太吓人了，不写这个。」 第276章 有恶熊出没 『人物属性 人物姓名：狄陌；生存等级：6；可用属性点：3 当前经验值：122\/900 当前增益：力量 2；体质 8；敏捷 2；智慧 0』 “哎，智慧0，太对了哥。”躺在竹制地板上的狄阡看着系统面板，苦笑自嘲。 一个月以来，她在空闲的时候不是没回想过课堂学习的内容和数学理科竞赛题。结论是，但凡她以前看过的，一字不落的清楚记得；流落荒岛以后然然给她出的题，她是啊啊，距离智障一步之遥。 就这基准线，「智慧」加到100翻倍增益，恐怕也只是让她从大笨蛋变成小笨蛋。 钱江市立一中的笨蛋美人校花又回来了！ 好像又又回不来了。 “「白灵」，日记写完了就下来干活。” “喔！” 狄阡在芭蕉叶上写下「2036年3月3日 农历二月初六」，然后钻出竹屋，踩着绳梯下楼。 大榕树底下的手工棚，墨颖然两只脚踩着踏板，在一架古法纺纱机上制线…对，她非但复刻了纺线机和织布机，甚至还把它们融合在了一起。 自从半个月前彻底摆脱生存危机后，她们接着开始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衣食住行很快实现了质的提升。 剑麻纤维织成的布料不宜制衣，但是芭蕉叶的纤维可以，做短袖衫比想象中的容易。 随着探索面积的扩大，食物和调味品的种类不断丰富，有兴致的话随时可以开第一届海岛美食节。 大榕树上又搭了两间竹屋，但作为储藏室来说湿度太大，所以干脆在坡上挖了个地窖，四面墙、地面和天花板还用陶土做了防水密封。 海滩据点和榕树据点之间开了条林道，取了不少竹子铺路，排水不畅的地方还挖了一小条水渠。 有必要的话，夜路或者雨天都可以走了。 “雨下了已经有两个小时，不等了，一会儿我们就出门。”墨颖然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从树上下来，停下了手边的工作。 “嗯嗯。”绳梯的长度为离地面半米，狄阡跳落在地。 “临走前试一下新衣服？”墨颖然从纺纱机的侧面摸出一件植物纤维短袖衫。 “好。”身穿水母服的狄阡换这种宽松的休闲装不需要脱衣服，直接套在身上。 “嗯…你，是不是有点长高了？” “哎？” … 如果两人的距离体感没有同时出错的话，狄阡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也就是说，她长高了将近两厘米。 她们在垂直立在地的竹竿上比了比身高，观测结果是两人的身高差从精准的十公分缩短到了八公分。 墨颖然净身高是标准的一六八，而且她也不能变矮对不对？ “这…该说是系统的功劳呢，还是说我进入青春期了呢？”反复确认测量结果后，狄阡有些纠结。 “说不准，都有可能。”墨颖然挺了一下自己的脊背，没能下定论。 作为先天性黑色素缺乏的患者，「狄陌」的身体几乎没有体毛，即使步入青春期，大概率连胡子也不会长。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成为成熟的男性。 “算了，顺其自然。”狄阡伸了个懒腰。 要说没有心存芥蒂是假的，但又能怎么样呢？而且长个子也不是坏事，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更好地生存。 在「力量」属性点到2时，她就明显感受到身上常用的骨骼肌又膨胀了一些，形状也变得更为优美。 最重要的是，她意外地不讨厌这些变化。 最近一周，耕种、赶海、采伐等等，据点的体力活都是由狄阡承担的；墨颖然反倒在做一些技术活，烹饪、纺织，还有发明创造。 不知不觉中成了新的习惯。 “也是，顺其自然。”墨颖然没想到她竟能这般豁达。 “不浪费时间啦，我们准备出发。” 今天的任务有点特殊，起因是前两天，据点里来了好几只野猪，有大有小，而且大野猪无论公母普遍负伤。 完全不像是公猪争夺配偶圈打架后会出现的情况。 经过讨论，两人一致认为东边的丛林里来了一个比野猪还厉害的猛兽，抢了这群野猪的地盘。 等这一小群野猪离开后，她们决定前去一探究竟，避免哪天被突然袭击了。 于是狄阡装备上骨刀和木质钉头棒，墨颖然带上骨刀和燧石长矛，沿着野猪群的来路踏足未知的丛林更深处。 … 两小时后，在两人产生放弃并返回的念头之际，一座岩石结构的小山丘和上面的洞穴进入视野。 洞穴前稍显杂乱的草丛、混合着血腥味和粪便味的刺鼻恶臭，无不在透露着一则消息。 洞穴的主人，准确来说是新主人，很危险。 “能正面战胜一小群野猪的，不是老虎就是熊。从卫生情况来看，大概率是后者。”墨颖然眉头轻皱，这里的气味令她不适。 “熊…无论是老虎还是熊，都不好吃。”狄阡望着天想了想。 “确实，没什么可以利用的部分。”墨颖然表示认同，“如何，要除掉吗？虽说留着是个祸害，但考虑到营地的距离，风险不高。” 狄阡看着自己的手掌，捏成一个不算大但蕴藏着恐怖力量大拳头。 百分比加成是这样的，哪怕只是一个百分点的增强，在基数够大的前提下，成长十分惊人。 都是百分之一的加成，智力1变成101，提升微乎其微；力量100变成101，在爆发和技巧的作用下，战斗力又能提高一个战五渣的水平。 ——于是，她做出了可能是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干掉它，以免夜长梦多。” 然后两人错过了趁风向变化之前逃走的机会。 三秒钟之前，风向是从洞穴往两人吹，所以臭气熏天的同时，她们没有被发现；现在，风从她们的位置吹向了洞穴。 三秒之后，洞穴中传出了愤怒的吼声。 一个看似臃肿笨重的大团阴影从洞穴中走出，毛茸茸的却和「可爱」毫不沾边，毕竟光是推测体重，可能就是两人加起来再翻个倍。 “然然，这种地方有黑熊合理吗？”狄阡的嗓音开始颤抖。 “我觉得，不合理。”墨颖然的视线左右横扫，搜寻可以攀登的高大树木。 这头站起来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家伙，光是脑袋就要比狄阡的大上两圈，身上是细短的密毛。看起来像是刚结束「冬眠」，又和野猪打完架，现在正是在洞穴里睡回笼觉，或者… 疗伤的时候。 她们注意到了黑熊左前肢腋下附近的伤口，看起来像是之前的野猪留下的。 狄阡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们遇上的危险生物，都是处在负伤和饥饿的狂暴状态。 “我跟它周旋一下，四点钟方向有棵大树，你上树之后我马上也上来。”墨颖然低声指示。 “不行，太危险了。”狄阡不愿意然然为她以身犯险。 “你没有应对野生动物的经验，不第一时间逃生反而会拖累我。” 墨颖然单挑过黑熊吗？是的。 而且，「冰山气场对过强的生物只会起到激怒作用」的结论就是从熊身上得到的。 刚下过雨的林间，地面湿滑且不平坦，对于最高时速能超过55码的黑熊来说，直接逃跑是不可能的。 而且凭它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她们已经被标记上了，接下来的强制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吼完一声后，黑熊闭上了嘴，上身前倾，这是发动进攻的前兆。 “跑！”墨颖然厉声下令，随后迎上黑熊。 这头黑熊不是同族中的最大号，体重不到500斤，以大小姐的战力，击杀它并不难。 但是被战斗本能支配的墨颖然忘了一项重要的「设定」。 这是她第二次忘了。 第277章 瘫痪 「本能」是一种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的存在。一方面，它节省了决策的时间成本，可以避免很多来不及的情况；另一方面，它有更高概率导致行为人忽视潜在风险，大幅度降低容错率。 因此，能练就「本能」的，往往只有极其擅长、有很大把握的事情上。 比如墨颖然原本的战斗力。 意识到决策失误的她，距离一只比脸还大的熊掌已经不足半米。 自上而下的硕大熊掌，蹲伏是躲不开的，墨颖然侧身极限躲过，同时不退反进，后背贴上黑熊腹部，双手抓紧它的右前肢。 只有五百斤的话，应该可以过肩… “呜…” 墨颖然的第三次失误。 正如她向狄阡反复强调「体质」属性之于「力量」属性的重要性，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的。 正常情况，人体在锻炼增强力量的过程中，体质也会随着提升，所以往往会忽视。 然而在「这里」，有着「规则」的限制，力量对体质的负担需要刻意关注，稍有不慎就会带来伤害。 不小心「超载」的话，轻则肿痛几天，重则… 黑熊真没想到这只自不量力的小猴子会勇敢地跟它贴贴，它在重心前移的影响下向前扑倒。 五百斤的重压！ 然而这还不是主要矛盾。 试图过肩摔黑熊的墨颖然以腿为轴，腰部受力，顺利的话一个回合就能把它拿下。 前提是顺利的话。 墨颖然确实「自不量力」了。 源自本能使出的力量，严重超过了「设定上」身体的承受极限。 于是在腰椎的一声脆响后，她失去了对双腿的感知和控制，失去支撑的身体也瞬间使不出力气，向下倒去。 “啧！”眼看着就要被黑熊巨大的身躯压扁的她，单手撑地往旁边一推，滚向一侧，躲开四分之一吨的重压。 “然然！”准备上树前的狄阡回头一眼，鲜红色的眸子里几乎要迸射出血光，毫不犹豫地翻身冲刺。 黑熊怎么可能放过墨颖然，稍稍抬起上身又是一爪刺出。 从未经历过下身失控的她，本能没出息的宕机了，瞳孔中的黑色熊爪越来越近。 天生技·黑熊掏心。 “翘里蛙！！”狄阡尖叫着骂出一声不着调的国粹，她的速度远远做不到在然然受伤前跑出十米。 『敏捷 5』 乔家人一生一次的闪现（《jojo》名梗）！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狄阡确实在肮脏恶臭的熊爪触及然然之前瞬间来到黑熊和墨颖然之间。 反制技·掏掏你的。 双手紧握骨刀，水平刺向黑熊的胸口。 拜托了！千万不要被肋骨挡住。 “噗——” 被打磨锋利的骨刀，不出意外地刺穿黑熊并不厚实的表皮和脂肪，然后终于在巨大的不幸中小小地幸运了一次，命中了两根肋骨间的空隙，扎进了它的心脏。 黑熊张了张嘴，却没能再发出吼声。 居然踏马的没出血？狄阡咬着牙心一横，握紧刀柄用力拧了一下。 阻力太大，拧不动。 其实是拧动了一点点，大概也就两三度的角度。 足够给它放血了。 在黑熊倒下之前，狄阡抱起墨颖然往一侧跃出了两个身位，连熊血都没让然然沾上。 只有「白灵」脸上的两道血痕。 也是黑熊的血。 向前扑倒的大家伙，在自身体重的影响下，狄阡的骨刀连同刀柄都刺进了它的胸口，几秒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击杀猛兽，经验+500 达成成就「荒野猎人」：第一次击杀危险生物，经验+10』 狄阡对系统提示视若无睹，现在她的眼中只有受伤的少女。 墨颖然没有流一滴血，但毫无疑问地受了重伤。 “然…”狄阡注视着她，瞳孔难以自制地不住震颤。 “没事。”墨颖然笨拙地撒着谎，被切断与大脑联系的下身毫无知觉，这一刻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一直以来女武神一样的她，没想到也会有如此孱弱且狼狈的时候。 狄阡第一次见然然这副模样。 ——真的是第一次吗？ 并不是！ 元旦晚会那天，「他」也曾见过墨颖然负伤的柔弱样子，然后… 然后，「他」放下了她，奔赴一去不返的战场。 “然然，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狄阡将墨颖然公主抱起，甚至一眼都没看黑熊，“我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白灵」有些魔怔地碎碎念，不知道是在安慰重伤的大小姐，还是在安抚自己崩溃边缘的心。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抛下你了。 “嗯。”墨颖然疲倦而欣慰地浅笑着，双臂环过「白灵」的脖子。 心里默默苦笑，前后才多长时间就发生了两次，按不久之前网上流行的说法，她这算不算「天生被剧情杀圣体」呢？ 顶着战力天花板的设定，却每次都会吃瘪。 … “我只说一次，滚开。” 狄阡抱紧怀中的少女，对身前不远处的一只落单的公野猪沉声警告。 距离榕树据点还有不到半小时的步程，她们碰上了之前逃难来此附近的野猪。 眼下的两人不缺储备粮，没必要打猎，容易浪费食物不说，还可能无意中破坏荒岛上的生态。 何况这会儿的狄阡急着带然然回家。 可惜这头野猪像是已有取死之道，哼哼唧唧地摇头晃脑、后脚犁地。 大概是闻到她们身上的黑熊气味了，那个害它流离失所又虎落平阳的命中之敌。 在与黑熊的领地争夺战落败后，负伤的公野猪迎来了另一头公野猪的挑战，再次落败的它被赶出野猪群，就像被它赶走的前任那样。 对，它的前任还有不少挂在榕树枝上，没被吃完。 愤怒、屈辱、仇恨，被负面情绪支配的公野猪显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两人，仅仅一个照面就了结了黑熊的性命。 它毫无理智地发起了挑战。 而狄阡毫无绕路的想法。 她将墨颖然放下，左手穿过腋下撑起然然的身体，右手伸向腰间，“刀借我用一下，几秒钟就好。” 狄阡的刀留在黑熊的心口上了。 “请自便。”墨颖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白灵」目光冰冷地右手握刀，仅仅是掂量了一下骨刀的重量和重心，就发现了然然给她的那把刀，质量在这把之上。 自己用试作品，给我改良品吗？真是然然的风格。 “嗖——” “噗——” 确实只有用了几秒钟，脱离狄阡右手的骨刀便刺穿公野猪的眼眶，刀尖直达后脑。 『击杀猛兽，经验+500』 『人物升级 生存等级：7；可用属性点：1 当前经验值：222\/1200 当前增益：力量 2；体质 8；敏捷 5；智慧 0』 狄阡选择将墨颖然背起，确认系统提示击杀后，靠近痉挛不止的野猪尸体，抽出然然的骨刀，在皮毛上抹去血迹和其他半固态组织，把刀别回然然的腰间。 随后背好然然，头也不会地往据点走去。 … 『力量 3』 墨颖然能抱紧狄阡的脖子，所以背着她爬上树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然然，我要脱你的衣服了。” “嗯…” 伤势检查的结果，墨颖然并未受到哪怕是最轻微的外伤，所以结论令人窒息的绝望。 腰椎下侧的某节椎骨错位，压迫或者损伤了中枢神经，以至于然然她… 下肢瘫痪了。 “这…怎么可能？”狄阡感觉连世界观都要崩解了。 那个印象中无敌的然然，也会和「瘫痪」这种词汇扯上关系吗？ 无法相信，无法接受，直到… 直到狄阡从墨颖然深邃的眼神中，读出一丝名为「黯淡」的情绪。 第278章 为礼 今晚是狄阡第一次没有「发病」的夜晚，原因是然然瘫痪的冲击性过于有「实感」，让她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当然，如果可以让然然的瘫痪只是一个噩梦，她愿意余生的每一晚只做噩梦。 “不用太焦虑，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部队里不乏因瘫痪而退役的战友，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墨颖然不知道是在开导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话是不假，在「她们」的计划中，她的确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来得还是早了太多，而且实现的方式也和计划中的不同。 当真是人生无常，无论在哪都一样。 “然然，你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你也要有信心。”狄阡倒反天罡地把她的脑袋埋进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在鼓励对方还在暗示自己。 “好。”墨颖然没有否认。 真会好起来吗？或许会，也或许不会，这是计划外的突发情况。 扪心自问，对这种意外的发生，她是不安的。 并非是因为她的「瘫痪」，而是发生得太早了，「铺垫」或许还不太够。 医疗条件可以忽略不计的荒岛，对这种内伤的检查和治疗完全是幻想；单纯靠体质的话，对不起，神经细胞难以自愈、不会再生。 “然然，等天亮了我们再认真检查一下，一定会有办法的。”狄阡抚摸着怀中少女的后背。 她的肌肉并不夸张，但是强韧过人；骨骼的形状和位置也堪称完美，除了… 除了后腰脊柱下侧明显凹陷的一小截，摸得狄阡的心脏一阵冰颤。 没有梦魇，因为是无眠的一夜。 … 「2036年3月4日 农历二月初七」，狄阡只是匆匆地记下日期。 天一亮，她就下树为然然准备了早餐，把西米粥、沙茶面和红烧肉装进背篓里送上树屋。 墨颖然的胃口似乎不受影响，反倒是狄阡，饭量还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勉强吃了几口就开始难受，消化不良。 而经过餐后的外科检查，她甚至觉得有些反胃。 “呜…怎么会这样，连膝跳反射都…”狄阡的肚子里酸液翻涌，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结果。 现实中，即使是高位截瘫的患者，也有不低的概率具备膝跳反射。 像墨颖然这样对膝盖韧带的机械冲击无动于衷的，几乎百分百证实她的脊髓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没关系的，该说你又救了我一次，能把命保住就该庆幸了。”墨颖然似乎看得很开。 如果没有「白灵」的挺身而出，她或许就被熊爪扎了个透心凉了；倒不如说，如果没有「他」的纵身一跃，她甚至没机会活到登岛，更别提与熊对战再棋差一着了。 “明明保护你才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在你的身后。这…这和川皇遇刺的时候躲在他后面的废物特勤安保有区别吗？” “呃…其实你可以换一个更合适的比喻，比如安贝的美女特工？” “不都是废物吗呜呜呜…而且哪里合适了？川皇只是失去了半只耳朵，而安贝敞开心扉了好不好！” “至少观感上更好…” 事实证明，人在面临困境的时候，讲讲地狱笑话以毒攻毒，意外的可以让人振作起来。 差不多半小时后，狄阡为墨颖然带了些黏土上树，给她当橡皮泥捏着玩；自己则听她的话，单独出门处理公野猪的尸体，别浪费了。 或许是昨天爆发的冰山气场余威尚在，公野猪的尸体上毫无蚂蚁蝇虫，也没有路过的肉食动物敢过来偷一口肉吃。 仿佛是被标记独占的猎物，只有击杀者才有权利收获。 「采集食物，经验+300」 系统的慷慨也没能让狄阡有一秒的好心情。 她只是愈发熟练地肢解野猪，取下优质的野猪皮和食材。内脏还是没留，倒是把两只猪耳朵和猪尾巴切下来带上了。 打包背上，如今一百二十斤出头的负重对狄阡来说已经不再能构成压力。 她默默地看了眼东方，她的骨刀还在那里，得找时间去拿回来。 现在，先带野猪皮和野猪肉回去。 回去然然身边。 … 「然然她真坚强，至少我看不出她有在逞强。 才过了半天，她就已经在设计新的织机，把原先用到脚的结构调整为手动的。 我不知道她在调整设计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但我光是代入想象一下就胸闷得不行。 我…还是太弱了。」 “「白灵」，恐怕以后很多事都要靠你一个人了，请千万注意安全第一。” “嗯，然然你不要太辛苦。该休息就休息，该娱乐的时候也做些有趣的东西玩。” “好啦，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才没有把你当小孩子，只是，我只是想为你多做一点事情。” “那…你帮我揉揉？” “没问题！你躺好了…” 午后，狄阡为墨颖然换上自制的芭蕉纤维睡衣，短袖加短裤的设计，舒适透气。 即使然然的双腿失去知觉，她还是捏得很卖力，把毕生所学的推拿技巧尽数施展出来。 足三里穴、曲泉穴、阳陵泉穴…墨颖然的腿毫无疑问是健身房里最惹眼的腿，尺寸、形状、曲线，无不羡煞旁人。 然而现在却… “好啦，休息一会？” “还没呢，要趴着吗，给你按按背？” 后腰的不正常凹陷，在同样完美的后背上显得触目惊心，就像是笔墨横姿的画卷上被人恶意满满地甩上一滴油漆。 小心地绕开，和按摩腿部时相比，动作尽可能轻缓、温柔。 比起几乎失去联系的下肢，墨颖然的上身依然十分敏感。 “「白灵」。” “嗯？” “抱抱我…” “…好。” … 「2036年6月1日 农历五月初七 晴&雨 经过差不多三个月的调养，然然的腰椎外观上似乎归位了，但体感还是没有恢复。 她很坚强，也很乐观，即使她可能没有康复的希望，即使我们可能没有等来救援的希望。 我在岛上又发现了一些新的野菜和野果，目前人工培育的成果就快出来了，看长势似乎值得期待。 动物的养殖更加容易些，绝育后的野猪毫无攻击性，长肉长得飞快。可惜淡水鱼没有海水鱼好吃，湖泊的利用率暂时还是局限在用水。南边发现了一个沼泽，有不少鳄鱼，意外的挺好吃，味道有点像鸡肉，可惜至今没有发现辛辣的调味料。 岛上的降水量比预计的要少一些，还没碰上台风，这是好事，我们可以不必担心发生严重水灾。 试着做了个木轮椅，方便然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自由行动；榕树上安装了轮滑装置，她也能自己上下树屋。」 “「白灵」，你在储藏室吗？能不能帮我带一些植物纤维下来？这个鳄鱼皮鞋有点棘手。” “好的马上！” … 「2036年10月2日 农历八月十三 晴&午后阵雨 今天是然然的生日，我偷了邻居燕鸥家的鸟蛋给她做了个西米蒸蛋糕，试验了两回后终于成功了，非常感谢好邻居燕鸥的鼎力支持。 礼物的话，给她做了个毛皮护膝和拖鞋，保护关节避免着凉。 她说她偶尔会有腿麻的感觉，就是手术后麻药失效的那种，我们觉得她的恢复不是没有希望的。 对了，我应该是长高了，现在大约是一米六二。」 … 「2037年1月1日 农历冬月十六 然然突然跟我说什么生日快乐，我才想起来自己在墨启集团的员工档案里，白灵的生日就是默认的1月1日…」 “等一会再写日记嘛，这么不正经。” “呃，好？” “你就这么不期待礼物吗？” “还有礼物？” “对，给你的礼物…就是我喔。” 第279章 大小姐想要我的… “然然，你在，说什么呀…”这是狄阡表情管理挑战最严峻的一集。 连不久前开始的每天清晨「升旗」都没有现在这么难绷。 “你听懂了，不是吗？”墨颖然神秘地浅笑着，“你没忘记和我姐姐的约定，差不多是履行的时候了。” 狄阡知道，然然说的是过年的时候，自己和闻人音代表的墨颖兮之间达成的「交易」，具体内容…嗯，有些难以启齿。 话说这种交易完全不受合同法保护的？ “呃，然然…这不是，我们还没回去嘛，岛上也没有那啥…采集、保存和利用的条件。”狄阡手忙脚乱地比划着。 “所以基于不可抗力，我们只能用传统的做法了。”墨颖然暗示…应该说是明示了。 “等会，然然，我们才，对了今天元旦了…今年我们虚岁也才十八岁，严格来说还不合法！”狄阡试图给蔑视王法的大小姐讲道理。 “按我们的收入水平，十六岁的时候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如果要讲自愿年龄，还能再早两年。”墨颖然明显是更懂法的那一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远离国土的荒岛上讲律法。 但是，一天是华夏人，一天就要遵守祖国的律法，无论身在何处。 原来这是最守法的一集。 “等等等等一下，然然你的腿，恢复了？”狄阡一边后退一边看着正在缓步爬向自己的大小姐，试图转移话题。 “很遗憾，并没有。但是关节受重力影响，注意角度的话，想要支撑起身体不是难事。”墨颖然已经把「白灵」逼到树屋的墙角。 狄阡意识到了，怪不得雨季刚结束的时候然然就催她加固房子，还说什么旱季容易有大风天，摇晃树屋不安全。 未雨绸缪是？为的是这种「摇晃」是？ “然然，我们还小，这种事是不是有点急了？你看啊，好不容易熬过了雨季，祖国能顺利开展搜救工作了，还是可以期待回家以后…” “「白灵」。” “在。” “你没忘记自己上上个月的惨状？” “…嗯。” 十一月下旬，雨季刚进入尾声，狄阡便迫不及待地潜入海中。 在荒岛上生存了九个月，她们靠着能收集到的资源，过上了宛如度假的生活。 甚至还在湖边搭了个锅炉房，人造温泉，配合然然做理疗用的。 如果不是没找到矿物，她们甚至可以跑步进入工业时代；哪怕只有铜铁锌铝这些基础矿物，或许都有机会搓个无线电出来。 因此，狄阡下水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食材，参考目标就是之前某次赶海碰上的大海龟，好吃！ 可能是大半年没碰上危险导致她放松了警惕，也可能是『力量 4；体质 12；敏捷 5；智慧 0』给她的自信和一点点自负，狄阡没注意到自己进入了公牛真鲨的领地。 这种别称「牛鲨」的鲨鱼，和刻板印象里憨厚老实的乡村耕牛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截然不同。 公牛真鲨是最危险的三种鲨鱼之一，成年个体长度直逼三米，纺锤形的外貌就差把擅长游泳写在脸上。小眼睛、宽嘴巴，不张嘴的话显得人畜无害，张嘴的话人畜皆害。 遇袭和战斗的过程，狄阡不愿意再回想了。 只能说还好系统留着1个属性点，把「力量」点到5获得质变的她，硬生生地撕开了牛鲨的嘴。 最后血肉模糊地上岸，一个人爬到海滩据点才昏死过去。 直到晚上，放不下心的墨颖然推着轮椅找来，照顾了一周多才痊愈。 如果没有「体质」属性增益，那种程度的伤，就算能逃脱鲨口，在荒岛上也有极高概率死于感染。 狄阡知道西太平洋的热带海域不缺鲨鱼，也知道恶贯满盈的公牛真鲨常出没于浅海甚至是淡水水域，这次重伤的主要责任就是自己掉以轻心。 “你知道吗。”墨颖然的声音把她从糟糕的回忆中拉回现实，“自那之后，一个月来，你每次出门我都提心吊胆的，哪天晚一点回来我都忍不住去找你。” “抱歉…”狄阡自责地垂下脑袋。 近一年来的相依为命，她们谁都离不开谁，哪怕仅仅是为了对方，自己也有义务好好活着。 “抬起头，不怪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满脑子都是玩，你都已经成了合格的野战军了。”墨颖然伸手摸摸白色的脑袋。 “呜…”狄阡哭丧着脸。 “你看看你，个子都比我高了，再摆出这副表情就不好看了。”墨颖然摸着眼前的不再圆润的脸。 不到一年的时间，狄阡已经窜到一米七二，肩背也宽阔了许多。单看外形，大多数人只会当她是一个有点个性的男生。 皮肤依旧白嫩，瞳孔也还是纯净的鲜红，银白色的长发保持在及腰的长度，平时会扎成低马尾。 原本的小圆脸变成了瓜子脸，没有明显的棱角，但确实不再雌雄莫辨。 墨颖然倒是没什么变化，非要说的话，就是腿上的肌肉有点萎缩，变得…柔软了许多。 “然然…”狄阡蹭了蹭下巴。 “我不打算强迫你，更何况我也做不到。”墨颖然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只是希望你知道，客观上我们需要帮手，这也是对抗风险、荒岛求生的一部分。” “这话说的…”狄阡皱起眉头。 “很不好听对，我不否认。”墨颖然顺着往下说，“你是我们获取食物的唯一途径，一旦你再发生什么意外，中断了食物供给，我们会活活饿死。” “我…从那以后我一直很小心了。”狄阡轻声狡辩。 “没错，就算你不在忽视风险自找麻烦，我们也无法保证麻烦会自己上门。比如，东边来了一头黑熊，你有把握一个人对付它吗？” 狄阡默默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骨刀，有些不自信地摇摇头。 连然然都因此重伤至今的黑熊，她还没自信单挑。 “我们需要除了你之外的劳动力、战斗力，十年…不用，五年就够，他\/她就能派上用场。”墨颖然回想了一下五岁那年的自己和「他」，笃定地许诺。 “这…这不是派不派得上用场的问题，这对他\/她来说不公平。”狄阡纠结地提出反对意见。 不公平吗？确实，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诞生在空无一物的荒岛上，出世的原因主要还是劳动力和战斗力短缺。 但让狄阡抵触的主要原因，还是她希望按照和墨颖兮的「交易」，未来变成真正的女孩子。 虽然在这场交易中，她需要付出的就是雄性细胞，供然然使用，但…她答应的是利用现代医学技术，通过医疗手段的采集和使用。 哪有按传统方式来的？ 狄阡潜意识里觉得，如果她答应并履行了这样的「义务」，她就会失去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在肉体之上的，灵魂。 “对不起，然然，我好像…不是好像，我就是做不到。”狄阡捏着比十个月前大了一圈的拳头，颇为勉强地拒绝。 “提议而已，再说即使我单方面决定了，能采取行动的也只有你不是吗？”墨颖然是懂得进攻节奏的。 逼得太紧，可能会断掉的。 先把念头种下，静静地等待发芽。 “呃…对不起，总之就是很对不起。”狄阡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是因为然然都这么主动了，而她还要退缩？ “好啦，时候不早了，休息，能扶我躺下吗。” “喔喔没问题…哎？” 狄阡只觉得视线一转，就被墨颖然按在身下。 “或者，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求生伙伴了，我只是想用孩子来维护我们的兄弟关系。” 第280章 我回来了 昏暗的空间。 墨颖然睁开双眼，发现四面八方，包括头顶和脚下，都是一眼望不见边的黑暗。 在她的正前方，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立方体，立方体的中心，是一颗黑到极致的小圆珠子。 「量子核心」。 “这就要结束了吗？还以为至少能体验一下做那种事的感觉，你还真是吝啬呀。”她面对着小黑块，似乎在向什么人表达些许的不满。 ——e ——here “让我过去？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移动，而且我的腿好像…嗯？”墨颖然还没说完，便注意到自己和小黑块的距离拉近了。 在缺少参照系的空间，无法判断是自己过去的还是小黑块主动靠近的。 “前置条件已经达成，接下来…” ——wait “等？要我等什么？等我在「拟境」中真的怀孕生子？继续求生？”墨颖然半开玩笑，语气中听不出是不满还是期待。 ——wai… 『滋滋——啊，终于完成语言模块替换了吗？你好你好，听得到吗？』一道难以形容的甜美少女音从意识中响起。 “你是…「量子核心」里的人？”墨颖然骇然失色。 这和她猜测的不一样。 『听到了吗？不是不是，我只是个…你把我理解成一个人工智能好了，只负责更高效地帮你们和「量子核心」互相传达信息。』 “中间人吗？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我也想呀，谁让「量子核心」的主人不擅长编程呢，这么原始的代码…咳，没有不尊敬她老人家的意思。主要是我现在刚刚被「编写」出来，出生的第一秒就要开始工作了，好可怜啊我…连名字都还没有就开始上班，你说算不算虐待童工？』 “呃…人类世界的劳动法可能是个笑话，而且作为人工智能，你可能不在受保护范围。” 『我懂我懂，看爸爸妈妈就知道。对了，正式开始工作前，我得先给自己起个名字…爸爸妈妈的名字里都有「水」的偏旁…那我就叫「星澜」好了！』 “不错的名字，所以「星澜」，你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哇过分，不愧是企业家，连人工智能都要压榨。好好，既然你已经唤醒了「他」作为人类雄性的客观认知，想必她就不会再拒绝作为「他」的记忆了。』 “果然狄陌的记忆，都储存（save）在你这里吗？” 『严格来说只是一份备份，「他」放弃了自己的大部分记忆，扭曲了留下来的部分，因此才诞生出了「她」，生于虚伪而活得真实的「狄阡」。』 “如果她接受了这份记忆备份，狄陌的人格就能回归吗？” 『可以这么认为。在既有和未来的心理学研究中，人们普遍认可记忆是人格的起源，人格是记忆的载体。基于这一原理，在数字生命的研究之外，复活逝者乃至复制生者都成为可能。』 “真是讽刺，科学的尽头，和神学居然不谋而合。” 『神学在不久后的未来被纳入哲学的范畴，只能说人类，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 “人工智能也会想象？” 『我刚刚说了，「记忆是人格的起源」，我也是有记忆的，所以有一个爱幻想的人格不意外？而且比起叫我莫得感情的人工智能，我更希望你叫我的名字，「星澜」。』 “好好好，那么「星澜」小妹妹，能麻烦你把狄陌的备份记忆交给她吗？我…等了很久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你们应该解读出来了，「量子核心」发给你的信息「excg」，就是「exchan」的意思。解释一下，就是你想取回狄陌的记忆，必须付出同样的东西作为「交换」喔。』 “交换记忆的东西…我的记忆？” 『准确来说，你要得到狄陌的记忆，需要付出的就是关于他的记忆，很公平不是吗？』 “也很狗血…你的意思是，他取回记忆，我就会忘记他是吗？潇叔叔的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我也觉得，但「量子核心」的规则就是等价交换，连它的主人都摆脱不了这项规则。』 “等等，「量子核心」的主人不就是狄陌吗？木槿笙不是把它送给狄陌了吗？” 『不用抠字眼啦，对于这种超越时间和空间限制的存在，它的所有权是谁毫无意义，用「主人」一词也只是方便指代特定人物罢了。』 “所以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如果我能透露的话，我还需要拐弯抹角当谜语人吗？而且你这么聪明早就猜到了。快决定要不要交换（exchan），以及具体交换哪些内容？』 “啊？还能选择交换内容？” 『那是，本系统可是很人性化…哎呀，暴露了。』 墨颖然甚至能想象到一个小女孩，在为自己的失误尴尬挠头。 随后，她的意识中浮现了一个个画面、一段段影像。 就像是天秤的两端，她想要「购买」的记忆已经摆在其中的一边，明码实价。她需要把自己的记忆放在另一边，直到天秤实现平衡，达成交换。 少女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视若珍宝的回忆一点点投进高高翘着的天秤托盘。 只能看到她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从恰同学少年到蹒跚学步，从咿呀学语到呱呱坠地。 ——我，会忘记他吗？ ——我不想，我不要。 ——但是，如果这就是换他回来的代价… ——嗯？等等。 “天秤平衡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完成交换呢？”墨颖然的嗓音之中透露着决绝。 『稍等我看看啊…不是，姐姐，你确定要这么换？虽然是「拟境」，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话说居然还有这么换法，该不会是妈妈敲代码的时候光顾着和爸爸亲热…咳咳。』相较之下，「星澜」的反应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你就说这么换行不行？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他。”墨颖然一遍遍审视自己的内心，得出结论。 『可行，好，既然你坚持的话，我也没有立场和权限劝阻…交换达成，祝你，幸福。』 … 闹钟铃响。 某个银白色的身影习惯性地摁下手机，随后慵懒地睁开绯红色的双眸，查看当前时间。 「2036年2月13日 农历正月十七 上午6:15」 “「游戏」结束了吗？”雌雄难辨的童声，坐起来查看一周。 水印御景的别墅，墨颖然的卧室，她却不见人影。 掀开过分柔软的床垫，可以发现一台闪烁着奇怪光点的黑色仪器，造型像个面积翻了十倍的路由器。 「潜入式虚拟现实体验技术」，原来试验根本不需要去什么澳洲，睡一觉就够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十天，折算成「那边」的时间就是十个月。 眉头轻蹙，有点想不起来了，「游戏」的最后，有没有让然然「得逞」。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呢？”轻笑自嘲。 楼道和走廊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很快，几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卧室门口，见到白毛红瞳的人站在床边后，直接走了进来。 狄潇、冉芷欣、周沁、闻人音。 没有墨颖然。 “你…你是陌陌吗？”冉芷欣带着哭腔提问。 “给大家添麻烦了。”这个白毛红瞳的家伙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是狄陌，我回来了。” 冉芷欣激动地拥抱上来，狄陌满怀歉意地拍着母亲的后背。 “对不起，各位。另外，然然呢？”如果是以「那种事」作为游戏结束的条件，两人应该同时醒来才对。 “关于二小姐，”闻人音推了一下眼镜，“她失忆了，而且瘫痪了。” … …… 《交错时空》第二卷《阡变、影曳、莫言归》完。 第281章 十年前的彼岸双生 2036年2月13日 凌晨4:45 少女从床上醒来，长达十天的「潜入式睡眠」并没有让她得到良好的休息。 毕竟大脑要一刻不停地超负荷运转，以常人三十倍的速度分析和处理数据。哪怕是计算机，连续十天高强度超频工作，硬件也该烧了。 墨颖然坐起来，看了眼身旁熟睡中的少年，标志性的发色让她一眼就认出了人。 “有十年没见了。”没有因为不知缘由的共寝而感到意外，少女平静地低语一声。 精神有点疲倦，但身体早已休息到储能溢出，她决定起来活动一下，再考虑喝杯绿茶或者咖啡提神。 墨颖然这才发现，她的双腿不听使唤了。 “苏慕，你在吗？” … “小姐，您怎么…木同学，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大小姐怎么会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 日出前的别墅，一层客厅没有丝毫大梦初醒的倦怠，意外的热闹。 墨颖然坐在沙发上，苏慕面色焦急地蹲跪在旁，木槿笙站在茶几的对面，狄潇和冉芷欣同样坐立不安，闻人音则守在楼梯口关注楼上的动静。 木槿笙抿着嘴唇看着墨颖然穿着棉质睡裤的腿，她一时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超乎「试验」的结果。 经过驻扎医疗队的应急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器质性损伤，基本上排除了墨启电科研发的仪器故障导致的外伤。 所以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大概率是… “苏慕，说到底然然还是为了我家陌陌才冒的这险，主要责任还是在我家。”狄潇见少女沉默不语，开口揽责。 “这不是责任的问题，小姐在「做梦」之前就做了比这更坏的预期，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治愈小姐的腿。”苏慕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不耐烦。 “苏慕，不得无礼。”墨颖然缓声轻斥一句，同时疑惑不解，“潇叔叔，欣姨，很久不见了…我想知道，什么叫做「为了陌陌冒险」？” 众人一时陷入呆滞。 「更坏的预期」还是发生了吗。 … 十年前。 应该说可以追溯到更早之前。 有趣的是，墨颖然童年记住的第一个全名，就是「狄陌」。 因为爸爸妈妈黏腻得很，有了两个女儿了还天天「娴宝」来「轩宝」去的，一点也不像墨启集团的董事长和最大股东。 以至于三岁还是两岁时，墨颖然记忆中父母比较完整的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哎？咱们好不容易都有空，老潇一家却来不了？那这顿饭还有必要去吃吗。” “陌陌那孩子住院了，冠状病毒肺炎，有点严重。” “哎…可怜的孩子。要我说老潇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缺德事，就是生下狄陌。” “话不能这么说，芷欣她也是受害者。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是真不想把兮兮送出国，孩子还这么小，外面又那么多妖魔鬼怪，吃人不吐骨头的。” “我们这代的事就要我们这代负责，下一代不是更无辜吗？兮兮的话，这孩子太特殊了，听听她自己的想法。” “好，我们都没法替孩子做主。” 墨颖然的降生是准备万全，甚至是有国家力量从中支持的。 在墨颖兮不到十八个月大的时候，她就展现出了堪比爱因斯坦转世般的智商和学习能力。 墨轩和王语娴多少有点「奉旨二胎」的成分。 从备孕前的一年开始，墨轩夫妇把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态度贯穿至墨颖然的出生。 饮食、作息、锻炼、学习，精确到每个小时的科学规划，严格落实，以至于王语娴生个二胎，自己都仿佛年轻了几岁。 而墨颖然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和付出，以各方面「人类理论最高水平」的资质，横空出世。 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就是超人。 与她正好相反的，就是狄陌。 狄陌的出现可以说是冉芷欣一时兴起擅自中止节育手段的结果，狄潇知道妻子怀有二胎时，胎儿已经三个月大了。 在冉芷欣曾经留学的国度，反堕胎几乎是一种绝对正确，终止妊娠被打成要下地狱的终极罪恶。 于是狄陌被留下了。 偏偏，冉芷欣还是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狄潇和周沁曾经在生头胎时所做的努力，也在狄陌姐姐的降生后坦白，故技重施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沁特制的真·鱼豆腐变成了超市里买的鱼豆腐，狄潇买的假·豆奶粉（实则羊奶粉）变成了真·豆奶粉…如此这般的案例不胜枚举。 于是，慢性动物蛋白缺乏营养不良的母亲，奇迹般地生下天生营养不良的二胎男孩。 「奇迹」仅限于他活下来了，也没有严重的先天性疾病。 除了缺乏黑色素。 因此缺少体毛，仅有的头发是银白色的，瞳孔则是鲜红色的。 不过，从他幼年时期在医院的时间来看，幸存下来或许不是奇迹，而是受罪。 最坏的时候，手背上的针孔能多到引起缉毒警察的警觉。 待在医院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还长，这种状态持续到了狄陌三岁以后才有所好转。 在此期间，狄潇因为不得不分神照料家人，放下了很多如日中天的事业；而墨轩有点「父凭子贵」，得到了国家的战略资源倾斜，墨启集团在海内外极速扩张。 于是这对大学时代开始的好基友，你刚忙完，我就开始忙了，直到做了孩子的爸爸，也少有机会和学生时代那样玩到一起。 连网上聊天也做不到当初的秒回。 比如在两位夫人先后怀孕的时候，两个中年男人有过这样的聊天记录。 〔轩〕：蛙超，陪这些领导开会太痛苦了，半小时能谈完的内容能磨叽到两个半小时。 〔轩〕：老潇你还在线吗？我累死了，但就这么睡觉感觉很亏，新英雄怎么还要七千八的精粹？这个游戏是一点自己要死了的自觉都没有啊。 〔轩〕：人呢？ 〔轩〕：1 〔潇〕：…… 〔潇〕：哥，国内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明天我还要陪欣欣产检呢。 〔轩〕：呃…好。说了让你们一起来中欧，语娴也好有个伴，咱也多点时间一起玩。你在哪写书不是写啊？ 〔潇〕：欣欣，国外的饭菜吃不惯啊，本来就…挑食了。而且阡阡也怕她不习惯。 〔轩〕：哎，好，你照顾好芷欣也不容易。不过小朋友嘛，适应能力很强，多出来走走也有好处。 〔轩〕：说到小朋友，还记得芷欣刚怀阡阡的时候，语娴是怎么说的吗？ 〔潇〕：呃…“如果欣欣生的是男孩，就让他和兮兮定娃娃亲”？ 〔轩〕：啧…光是看到这句话我就很生气。 〔轩〕：不过，哎…语娴刚刚说，“如果我们两家的二胎，都是男孩的话就让他们搞基，都是女孩的话就让她们拉拉，如果一男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异姓兄妹\/姐弟”？？？ 〔潇〕：啊？ 〔轩〕：呃… 〔潇〕：不是，哥们，你是出去久了不会用汉字了还是怎么了？ 〔轩〕：咳咳…语娴开玩笑呢。 〔潇〕：最好是开玩笑，都给我整不困了，我就不该回你消息。 〔轩〕：啊哈，既然不困了，起来耍两把？ 〔潇〕：耍个头，没事的话我继续睡了。 〔轩〕：蛤蛤蛤…呃语娴非要我说一声，刚才是开玩笑的没错，不过接下来这句是真的。 〔轩〕：“如果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的话，就给他们定个娃娃亲”。 〔潇〕：行行行，咱90后还玩这个，无不无聊？ 〔轩〕：你以为我想吗？我总感觉我会吃亏好，希望我生个小子拱你家闺女。 〔潇〕：你！不睡了！峡谷1v1！ 第282章 姐姐的影子 整个华夏，或许没有一个男人喜欢看到自家白菜被邻家野猪拱的，哪怕野猪的爹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墨轩人生中最后悔的事之一，就是在那个晚上和基友聊天的时候立下了fg。 他万众瞩目如花似玉的二女儿在出生的瞬间就名花有主了！ 不对，还没输，如果老潇家也是两个女儿，那就是平手，他不会这么点背的… 两个月后—— 焯！输力！ … 其实，两个好朋友之间半开玩笑性质的娃娃亲，当真的人不会有多少，成真的更是少之又少。 何况还不是什么正经场合的正式协议，只是老伙计茶余饭后的闲聊。 就是不知道王语娴怎么跟娘家说的。 京城，王家。 “胡闹，我王家的血脉怎么能稀里糊涂地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订什么娃娃亲！”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放在60后里也是少见的传统作派。 “得了，记得当年你是怎么说阿轩的吗？现在人家已经是多少国家元首的座上宾了。”王老太太倒是很庆幸自己当初没看错人。 比起人均女儿控的华夏老丈人，华夏丈母娘的眼光往往更为独到。 墨轩和王语娴的故事，写成书的话大概也是百万字起步的。 “哼，赶上时代的风口，猪也能飞上九天。”王老爷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眼光不如妻子。 “这话不假，自古创业容易守业难，就看阿轩能不能做到不矜不伐、励精图治了。”王老太太笑着结束和女儿的视频通话。 他们那一代可以说是华夏现代史上空前绝后的独生子女一代。 凭心而言，王老爷子和王老太太不需要子女多有出息多挣大钱，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幸福生活着就心满意足了。 当年，王老爷子刁难墨轩，更多的也不过是舍不得唯一的女儿离开京华市，远嫁之江省。 没想到墨轩短短几年把产业办到了六小时高铁外的钱江市都容不下的程度，跑到六小时飞机都飞不到的境外去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当个平凡的男人呢，现在也不会见女儿和外孙女的频率也要用年来计算。 痛定思痛，可爱的外孙女嫁个普通的小伙子挺好，至少见孩子容易。 华夏的今天，普通人的生活或许还谈不上多么富庶；但物欲少一点的话，想过得幸福还是不难的。 … 和姐姐墨颖兮不同，墨颖然不是众望所归的天才，并没有展现出超过人类已知上限的能力，也没能像姐姐一样受到「圆桌俱乐部」的邀请。 尽管，各方面均达到人类理论上限水平的她足以称之为superan（超人）。 而狄陌，身体素质差到随时夭折也不意外的他，却有着略胜墨颖然一筹的智力，让他在学业中只需要花普通人五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的努力就能跟上课程。 剩下的时间多用在医院。 如果有虔诚的宗教信徒看到狄家和墨家的四个孩子，或许也会由衷感叹造物主在造人的时候，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留下一扇窗。 以及，人为的「造神」是最恶劣的亵渎。 知天易，逆天难。 在得知小儿子的健康情况后，直到他三岁有所好转为止，狄潇都识趣地回避所谓的「娃娃亲」话题，反倒是两位太太津津乐道。 墨启集团做过很多医疗卫生和保健方面的研究，私底下为狄陌做过不计成本的投入。 当时投下的场地设备和建立的人才队伍，后来成为墨启生科的第一笔资产。 狄潇对墨轩的鼎力相助感激不尽，王语娴也只是开玩笑，说什么“救自家未来女婿的命，上纲上线就太见外了”。 狄陌的童年和亚索的开场白如出一辙，「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在医院挂点滴的时候，他总是望着不断滴落的盐水，寻找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 是因为国家鼓励二胎，响应政策？还是因为人口学研究的生育替代率理想值为21？又或是看到邻居家也生了，只是有样学样？ 总不能是因为爱？ 背负着诅咒降生的他，有资格接受爱与爱别人吗？ … 钱塘湖旁，钱江市市立第一人民医院。 “陌陌，有没有好受一点？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小馄饨和小笼包喔。” “哎？啊！谢谢娴姨，轩叔叔好。” “不用起来，你这孩子…不是说好了吗，没外人在的时候要叫我「丈母娘」。” “呃…昨天然然跟我说了「丈母娘」这个词语的意思，是不是有点…对了，然然呢？” “没意思，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不好骗的吗？然然她啊，今天幼儿园有演讲比赛，所以要晚一点才过来。陌陌是想然然了吗？” “想，姐姐今天也要上台演讲，所以爸爸妈妈等姐姐放学了再过来。对了，兮兮姐早上来过。” “兮兮要赶中午的飞机，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了。下次回来再见面得等到放假喔。” “啊…那然然，然然以后也会走吗？” “怎么会，然然又不是她姐姐的影子，不会按着姐姐的路走…兮兮的路是自己决定的，然然以后也会按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 ——不是姐姐的影子。 … “老潇！你疯了吗？！阡阡尸骨未寒，怎么可以同意陌陌做那种事？” “我…我也不知道，芷欣的状态很糟糕，陌陌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我连陌陌什么时候换上阡阡以前的衣服，戴上芷欣的假发，都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这事是能用「不知道」搪塞过去的吗？！你有没有想过陌陌是基于什么心态扮成阡阡骗他母亲的？他才五岁啊！” “我…芷欣的情况好转了很多，愿意吃饭了，也愿意睡觉了…” “那孩子呢？！你是真不知道这对孩子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吗？我们这一代造的孽，为什么、凭什么要下一代来偿还？” “这是…陌陌他自己选的，他很聪明，就像兮兮一样，选了这样帮助、拯救母亲…” “你少偷换概念！兮兮智商一百八，关于人生想的比我们俩加起来的还多！好不容易这么多年把陌陌从鬼门关抢回来，你居然同意他替代阡阡。” “不是替代，只是暂时、暂时帮助治疗芷欣的病，等芷欣好转了，很快，我就跟陌陌说清楚。” “你小子…看在阡阡的份上我不跟你发火，你最好记清楚了，陌陌是我半个墨家人。你这个当父亲的要是有什么不称职的地方，我不认你这个兄弟也要把孩子抢过来。” “轩子…” “滚回去照看芷欣，别让陌陌干你该干的活！趁我现在还能忍住不揍你。” … 那是墨颖然的回忆里，父亲动怒的唯一一次，平时敲键盘都轻巧温柔的手把邻家叔叔的衣服揪得满是褶皱。 甚至差点把写有「哀念」的白事胸花扯下来。 “狄陌…” 葬礼上，她见到了身穿黑白色小裙子、戴着黑长直假发的「未婚夫」。 “啊…是然然？”少年抬起头，原本银白色的眉毛和睫毛上抹着不均匀的黑色妆品，只有红色的眼睛还是它原本的样子。 “狄陌？”墨颖然拥抱上去。 “然然，妈妈在外面，我现在是阡阡姐…呃，我现在是「狄阡」。”少年有些笨拙地说明。 “啊？欣姨也来了？可这不是葬礼吗？她以为这是谁的葬礼？”墨颖然一口气问出三个问题。 “嗯，妈妈在的，她以为这是…这是…「我」的葬礼。”少年呼吸急促，有些艰难地回答。 和你不同，我… ——是姐姐的影子。 第283章 开学路上 “在那之后没多久，轩叔叔和娴姨就因为国际资本的反扑，在国家的要求下奔赴异国了。刚和父亲大吵一架，他都动了领养我，带我出国的念头，可惜那时候外面太乱，他们只带走了然然。” 墨家轿车上，狄陌坐在后座右侧，前排只有驾驶座上的闻人音，正在驱车送这位「死而复生」的前·二小姐未婚夫前往学校。 “十年前…「第一大国」名号的易手，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的。” “华夏从新国成立之初就没打算称霸全球，仅仅是为了维护本国和国民利益，却不得不成为实际意义上的世界领导者。” 听起来有些凡尔赛，但过程的艰辛却难以为外人道。 其中就有很多如同狄陌和墨颖然这样的孩子，人生轨迹被强硬地扭转了。 而他们或许还是比较幸运和幸福的那一批，至少物质生活富裕，衣食无忧。 只是… “只是试图主宰命运的人，往往会被命运捉弄。” 母亲的心病本来好了七七八八，这一折腾差点前功尽弃，还好没发生最糟糕的情况，父亲比起当年也成熟了许多。 “至于这场耗时十个月…不是，十天的「游戏」，既定的主线剧情也不是这样的？” 在那场「梦」中，随着时间的推进，狄…「白灵」找到了越来越多核污染的迹象，而在所谓系统的属性加成下，「白灵」拥有抵抗核污染的力量，墨颖然却没有，所以时间一长… “她还是会变得虚弱，直到丧失部分身体机能，然后向「白灵」索取…直到被接受。” “你应该拥有进「游戏」之前的记忆？我们不过是交易伙伴的关系，你告知我这么多内情真的好吗？”闻人音平静地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上的少年。 “告知你就等同于告知兮兮姐…也不对，只是给兮兮姐印证猜测的证据罢了。她早就从墨启电科的资源调度里猜到然然的计划并且判断了其中的风险，所以才赶在这么巧的时间让你来谈「交易」不是吗？” 闻人音没有肯定或者否定，只是安静地多看了少年半秒。 怪不得两位小姐都对他青睐有加。 “兮兮姐不认可然然的计划，但她清楚然然的性格，阻止肯定阻止不了，所以你「提前」出现了。” 哪有人找一个还在儿童期的小男孩要细胞的？预约也不带这么预约的？ 不过模拟「提前生长」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狄陌看着窗外的车流，或许是有过经验的关系，他很快就再一次适应了既视感和预见能力。 相应的，对紫外线的抗性全没了。 这么说也不对，在「游戏」中的紫外线抗性其实是为核污染抗性的铺垫，避免「白灵」产生疑心。 不惜采用了更加可疑的系统流设定，因为考虑到现在的人很多都被文艺创作脱敏了是吗。 “还beta测试版…也就是说，年前然然和木同学在折腾的是alpha测试版呗。” 估计属性和经验什么的数值就是她们从什么辣鸡页游里照搬现抄的，还有时间… 时间？ “十个月的游戏时间是实实在在度过的，现实中却不过十天，墨启电科的虚拟现实技术已经可以干涉体感时间了吗？” “这正是大小姐（墨颖兮）所忌惮的。”闻人音这一回总算接过话茬，“你们的「人造梦」游戏，墨启电科的技术支撑反倒是次要的辅助地位。主导其中的，是「量子核心」，当前我们未曾掌握，甚至不曾理解的力量。”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使用它又有怎样的代价？ 恐怕只能问木槿笙了…或许连她本人都一知半解。 … 另一边，来自滨海区方向，前往市立二中的路上，又一辆墨家轿车。 外观平平无奇，却是墨家二小姐的座驾。 “没想到我也会有功能性瘫痪的一天。”后座右侧的少女看着窗外，语气并不沉重，好像没有为自己的残疾而感到悲哀。 “对不起。”一旁的另一名少女满怀歉意。 “不是你的责任，虽然记不起这次「冒险」的初衷和过程，但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 苏醒后的两个小时，墨颖然和木槿笙确认了「原计划」的方方面面。 她们一开始都做了「游戏」要持续十年乃至更久的准备，三份休学申请就差今天上交给学校。 结果就好像舍不得校园生活的每一天，赶在开学的当天草草结束了。 只是代价似乎有些过于沉重。 “木槿笙同学，我们希望你把关于「量子核心」的一切都告知我们。为什么小姐会失忆，为什么还会瘫痪？处理不好的话你可能会面临墨家故意伤害的刑事指控。”作为司机的苏慕比大小姐急多了。 她没想到自己配合大小姐的计划会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作为执事已经不是失职，而是失格了。 到时候她也会主动走向被告席，然后辞去墨家的职务。 “苏慕，”墨颖然厉声打断，“木同学没有义务为一切风险负责。既然「计划」的执行人是我，那么我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原计划的十年被缩短到十个月，关键最后还「成功」了，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加速进程的情况吗。 从温水煮青蛙变成大火爆炒，嗯… 该不会是大小姐自己先没忍住，用强了？ 想到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恐怖的情况，她们在游戏「登陆」设置里把墨颖然的综合实力量化数值削了九成。 按设想中的游戏进程，荒岛求生的第一年，「白灵」的实力大概也就到墨颖然（弱化版）的六七成水平。 以狄陌骨子里要强的性格，不会第一年就觉醒雄性本能？ 所以不排除大小姐自己先下手为「强」… 产生这种想法的苏慕浑身一激灵，用略带狐疑的表情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少女。 “嗯…小姐忘了就忘了，连木槿笙同学也看不到游戏的画面吗？”这位女执事有些不死心，如果知道具体发生的情况，或许能消除很多疑问。 木槿笙摇摇头，“进程全程保密，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按我们的计划，我只能根据墨同学有限的主动联系来获取信息，同时调整程序参数。” 游戏内容的保密在情理之中，毕竟游戏的目的就是… 对，这个游戏很不正经。 即使是画面和声音是虚拟的，但是参与的「玩家」是真实的，所以最后发生的「结局cg」很难认为是不真实的。 「虚拟宇宙」时代特有的赛博道德难题。 虽然可以问狄陌，但是现在的她们，连该怎么面对他都没想好。 “我们的计划…木同学，该不会「我们的计划」、我的失忆，都是「你的计划」的一部分？”墨颖然看向身边的少女。 很难相信一个女孩子会让另一个女孩子陪自己心仪的人在荒岛上预计独处十年之久。 极少数自绿的人除外。 然而如果预计目标中除了「找回他」之外，还多了一个「忘记他」，以此排除一个劲敌，似乎就合理了很多。 现在的墨颖然，对狄陌的印象只是「小时候认识的人」。 “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交换任务的，陪「他」荒岛求生的人本该是我。”木槿笙目光平静地直视。 计划里那可是十年的朝夕相处呀！ ——多少次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合计起来也没有十年。 墨颖然一眼就看出了那双蓝黑色眸子里的压抑和炽热。 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小姐，木同学，我们到二中门口了…嗯？今天要办开学典礼吗，怎么大门口这么花哨…” 第284章 开学王炸 “说起来，我对你的变化很感兴趣，你只是取回了作为「狄陌」时期的回忆，为什么能够顺理成章地恢复人格呢？”饶是做过相关的研究，闻人音还是不确定其中的联系。 “记忆是人格的基础，而记忆来源于经历。游戏中的然然…大小姐坚持称呼为我「白灵」，这算是我和「她」都认可的身份，但在设定上更趋近于我。 “实践产生认识。作为「白灵」的我过得时间够久，做的事情够多，认识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变化。从生理男心理女的「狄阡」变成生理男心理男的「白灵」…当然这些浮于表面的远远不够，只能算量变的累积，为了最后的质变做准备。” “最后的质变。”闻人音会心一笑。 “对，和兮兮姐的想法一样，施展作为男性的动物繁衍本能。如果说「狄阡」尚能接受男性的身体，但在大势所趋下迫使「她」不得不主动对然然…有再多借口也否认不了「她」从生理到心理都男性化的结论。” “大小姐姑且还要迂回一下，没想到二小姐更直接更粗暴，可能她以为在虚拟现实中就算迂回了。”设身处地地想想，闻人音也不免皱眉，“还有一个问题，你回来了，那「她」呢？” 之前的「狄阡」去哪了？ 如果说记忆是人格的载体，现在的狄陌恢复了全部的记忆，那么「狄阡」的人格没道理不在才对。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关于「她」的记忆都在，但与之相关的情绪却想不起来了。” 情绪也算记忆的一部分吗？难以判断。 狄陌只知道，拥有的知识越多，阅历越广，人就会越理性，从某种意义上讲… 越缺少感情。 「狄阡」去哪里了呢？ “被信息和数据更占优势的你「吞噬」了吗？就像同一台计算机的管理员用户和普通用户的关系那样，「管理员」可以占有「普通用户」的记忆，复制粘贴完了之后顺手把「普通用户」销户了？”闻人音打了个有趣且吓人的比方。 古早扶桑着名推理漫画《死神笔记本》，主人公卡密萨马失忆期间也在尽心尽力追查罪犯「基拉」，更设想过如果自己就是「基拉」的情况，结果以「我一个警察局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犯罪」为理由说服了自己。 最后在恢复作为「基拉」的记忆时，毫无心理负担地瞬间走回犯罪道路。 失忆期间产生的善良人格不堪一击。 “我说了这么多，然然她失去了多少记忆？” “二小姐她失去了…说多也不多，但都是关于你、「白灵」和「狄阡」的记忆，关于你真正的姐姐却记得很清楚。” “这是在记忆数据库里搜索与我相关的一切，定向爆破了吗…” 无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都愿意为我赌上性命的她，舍得忘记我吗？ 不过，虽然失忆不罕见，但人真的会被「夺走」记忆吗？ 主动抛弃过记忆的狄陌有发言权。 与其说是「抛弃」，不如说是有意识地强自我暗示，「遗忘」相关的记忆；或者比起「遗忘」，更准确的说法是「封印」。 剩下的记忆会坍缩重构成一个看似完整的人格，因为可调用的数据受限，所以很脆弱，受到过强的刺激就会恢复或者崩溃。 就像平时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的过往，只需要一张相关的照片刺激，就能回想起来。 究其根本，并不是照片给你灌输了什么记忆，只是作为一点小小的刺激，「唤醒」了被封存的记忆。 同理，记忆可以唤醒沉睡的灵魂。 那之前的灵魂呢？ 该不会像梦醒了那样，就此消散了。 … “姑爷…不是，狄同学，我们到二中门口了。这什么情况，你们二中还搞开学典礼吗？这么有人文关怀。” “至少去年没有，总不能是新年新气象。我在路边下车就好，谢谢你，闻人姐姐，也请替我向兮兮姐问好。” “您客气了。” 下车的狄陌，看着阔别近「一年」的校园，一时间感慨万千。 在荒岛上的时候，说日思夜想是夸张了，但他也是真的对学校无比怀念。 只是今天校门口的画风这么头留着一股子诡异呢？ 摆着一花圈…不是，摆着一圈花，而且还是彩虹配色的玫瑰，一圈一圈的跟什么抽象艺术图画和视觉错觉图一样，总之一个词形容就是「高级审美」。 「花圈」的中心停着一辆造型酷炫的超跑，一名金色飞机头的…少年？青年？似乎嘻哈潮流风格的着装打扮，自信抛物线笑地单膝跪在一台电动轮椅前。 轮椅上坐着一名公主切黑长直少女。 狄陌周身的气压降低了。 “噢！亲爱的墨颖然小姐，听闻您的不幸遭遇，我，沈诃君，深感遗憾。但是！请不要悲伤，更不要气馁，因为有我，永远爱～着你！” 围观同学：“……” 请问，你听过用英伦腔说普通话吗？ 要说这位沈诃君，出场不早，名气不小，是魔都华亭市网红中的佼佼者，比较符合刻板印象里的富三代。 是墨颖然追求者里各方面都比较「有实力」的一位。 从三小时前，比广大网友还早了一小时得知墨颖然的情况，从华亭市赶来钱江市，赶在开学之际，堵校门口慰问且告白。 大早上的，直播间观众居然超百万。 “不是，墨大小姐真的残了…” “你说她这次会不会接受沈大少了？” “怎么可能，沈大少被拒绝了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新年的惯例打卡罢了。” “可是墨大小姐今非昔比了，人再漂亮，残了就是残了…” “残了也能用钞能力砸死你，信不信她坐的轮椅都是喷气式的，跑得比博尔特还快。” 直播间的弹幕吵成一片。 反倒是现场气氛更加安静，二中的学生已经对校花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们免疫力强了不少。 而且这种网红，手机上看着挺乐，现实中看见了反而有种滤镜破碎、泯然众人的落差感。 “你们猜墨同学会怎么拒绝他？” “我猜可能理都不带理的。” “有道理，毕竟是咱二中盛产的冰山校花…” “所以这是默认了这位，什么少？会被拒绝了是吗？” “同学你是新来的？这位墨大小姐早就名花有主了，对象也是咱们学校的…” 就在围观同学们吃瓜聊天之际，轮椅上的墨颖然缓缓开口，“沈先生，感谢您的关心和慰问，也感谢您长久以来的心意，我想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话音落地，全场寂静，连直播间的弹幕都出现了数秒的空屏。 大小姐身后推着轮椅的苏慕差点绷不住，失去女执事的表情管理。 她她她说了什么？ 而且，她是不是好像在努力地做出微笑？ 刹那间的沉默后是深水炸弹的爆发，无论线上还是线下都沸腾了。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接受了吗？沈大少新年拿下了国民第一美少女富婆？” “我好酸啊啊啊！怎么就不是我在那里？！” “不是，等会儿，为什么啊？” “会不会是因为残了所以心灰意冷就随便…呃…” 墨颖然有些奇怪，她说的话应该很得体才对，完全符合「国民企业」的女儿该有的亲和形象。 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跟见了鬼似的。 甚至连苏慕也格外不对劲。 更别说沈诃君，他都做好惯例被拒绝后剩下的时间找地方潇洒一会再回华亭市的准备了。 “噢！亲爱的然宝！你终于被我的深情打动了，请允许我给你一个大大的…呃你谁？” 一个小小的天降白毛挡在了他和墨颖然之间。 第285章 差点犯罪 如果说记忆是人格的源泉，那么，什么是人格呢？ 在心理学上的定义，「人格」指的是个体在对人、对事、对己等方面的社会适应中行为上的内部倾向性和心理特征。 涉及主观心理、行为模式和环境互动等诸多方面，表现在能力、气质、性格以及多种概念的整合。 所以… 失去了与狄陌相关记忆的墨颖然，人格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 “你小子是？啊…我认得你，”沈诃君被突然出现的白毛吓了一跳，正要动怒之际，就被对方辨识度很高的外表提醒了，“你不就是那个吊着然宝不官宣，还四处沾花惹草的小白脸嘛。” 吃瓜学生迟疑了一下，面面相觑。 对喔，都习惯墨大小姐攻&狄陌受的人设了，听沈诃君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沈先生，请对然然…大小姐尊重一些，不要用容易引起误会的称呼。”狄陌面色不善。 他才不会相信墨颖然会接受如此华而不实的人和告白，只要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然然。 以及保安呢？不来管管吗？ “呵，然宝还没说呢，皇帝不急，你这个太监急什么？”沈诃君满满的挑衅意味，甚至还向轮椅上的少女眨了下眼睛，“你说对，然宝？” 不是哥？太油了哥！ 连围观学生都开始替沈诃君念悼词，这人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大小姐的雷区在哪吗？ 以及提前给狄陌开香槟的也大有人在。 白毛少年转过身看着事件的焦点。 “沈先生，容我再次感谢您的心意和热情，我…并不讨厌。但是现在我要上课去了，有什么要说的请留在课后。”墨颖然露出震惊全场的微笑。 狄陌除外。 然然她不是忘记在「荒岛求生」游戏里的记忆了吗，为什么能做出如同游戏后期里会对「白灵」的微笑。 ——而且还不是给他的微笑。 “所以说墨大小姐果然没有拒绝沈大少？是这样吗是这样？” “狄陌这是…失宠了？” “不要啊，开学第一天，我嗑的cp就发刀子，墨x陌糖是我上学的日指活啊…” 校友们的讨论画风还算正常。 “有一说一，沈大少说的也没错，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据说是墨大小姐的青梅竹马？仗着近水楼台吊着大小姐确实缺德，该。” “墨大小姐，伤了之后看起来温婉了好多，人设崩了呀！” “话说…只有我觉得这个小竹马好像很适合女装吗？” 直播间的评论区就百鬼夜行了。 好在，在场的人里没有看到，至少现在没有。 “苏慕，麻烦你送我去教室了。狄陌，稍后班里再见。”墨颖然心平气和地吩咐。 “是的，小姐。”苏慕向白毛少年投出个歉意的眼神，随后推着大小姐往校园走去。 留下正开香槟的沈诃君和沉默的狄陌。 在前者看来，一向高冷的墨颖然，「不拒绝」等于「接受」，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总算是融化了这块万年坚冰，至于崩人设？那就是他的功劳好不好。 对后者来说，分析墨颖然言行举止的变化情况反倒是次要的了；主要的是… 在忘记了他之后变得温柔的墨颖然，用逆否命题规律倒推一下就是，以前冰冷的墨颖然是因为他？ ——她为了你，拒绝了全世界。 这…真的不是自我意识过剩吗？少年被自己的推论整得有些尴尬。 不过联想到游戏里的一幕幕…论据好像还挺充分的。 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愫弥漫心底。 狄陌正准备追上去，就被沈诃君拦在面前。 “牢底啊，你也看到了，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以后记得离我的然宝远一点，不然指定没你好果汁吃吼。”经典的猪哥表情，笑得好像一朵菊花。 “请不要挡着我的路，谢谢。”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的耐心似乎特别差。 “小老弟，哥在劝告你呢，连答应一声都不会吗？哎我挡，我再挡…”沈诃君也开始对秘技·左右横跳进行拙劣的模仿。 隐约感觉动作似乎与游戏早期的某个身影重合，狄陌瞬间绷不住了。 血红色的眼睛似乎迸射出一股戾气，空气中明显可见地荡起一阵涟漪，好像时间和空间在怒气之下扭曲变形，向着怎么看怎么欠揍的脸「漂」过去。 “咦？”沈诃君浑身一颤。 他突然有种坐着全速前进的高铁突然急刹车的失速感，大脑一阵晕眩，随后是反胃和腿软。 “请、让、一、下。”狄陌往前一步，大有再不让开就创飞你的势头。 出鞘的小煤气罐限时返场。 两人又接近了约三十厘米，而仅仅只是又近了这三十厘米，让某人的不适感加重了一倍不止。 “yue…等、等会儿…”沈诃君艰难地举起一只手，眼睛都开始花了。 以为对方还要继续作妖的狄陌，准备再上前一步。 “啪——” 一只小手拍在他的肩上，似曾相识的触感。 “然…木同学？” 狄陌回过头，看到的是茶色过肩发、蓝黑色瞳孔的少女。 … 市立二中教学楼，顶层的空教室。 就是上学期狄陌和木槿笙一起翘课自习撸竞赛题偷吃小零食的那间教室。 几分钟前，沈诃君屁滚尿流地逃走了，连车都开得歪歪扭扭的，车底盘还在马路牙子上蹭掉了一小块价值几千块钱的漆。 估计下个路口就要被当成酒后驾车拦下来了，希望不会误伤到一大早执勤的交警叔叔。 “比起误伤，你刚才差点误杀了他。”教室里的木槿笙语出惊人。 “啊？不是，超能力吗，什么时候眼神也能杀人了？”狄陌被小邻居的发言吓到了，连想好的吐槽都吐不出来。 这里又不是什么学园都市，再说连最强的一方大爷（一方通行，出自《魔法禁书目录》）杀人也得动动小手？ “你不会以为自己没有超能力？”木槿笙表情认真地反问。 很好，问沉默了。 虽然作为一名20后，成为高中生已经有整整一个学期了，但要向他人承认自己有「超能力」果然还是有点…耻度太大了。 “咳…好，预见、既视感，冰山气场也能算一个，按技能类别来看这些怎么说都是辅助技，什么时候有伤人的能力了？” 经常向同学们解释自己具有超能力的朋友都知道，这种行为很羞耻、太羞耻了。 “原来还能这么分类吗…”木槿笙倒是煞有介事地低着脑袋琢磨了一会，随后才抬起头，“现在开始，你要学着控制自己的能力，不然容易…犯罪。” 狄陌歪了歪头，咬着下唇，这年头的高中生都这么容易走上犯罪道路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掌控能力是提升能力的一环，遵纪守法也是责任的重要一部分。”木槿笙瞬间有如前·大小姐附体般地说教。 犹记得以前的小邻居是憨憨萌萌的来着… 一场游戏下来，该不会她和大小姐性格互换了？ “首先，既视感和预见能力是被动技能，我想关都关不了；其次，冰山气场只能起到驱赶人…和蚊虫的功效。至于刚刚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冷静下来想想，沈诃君的反应确实不太对劲，有种被灌了假酒中毒的认知失调感。 但那会儿的狄陌确实没发动冰山气场这个唯一能自控的主动技能呀，只是想着赶紧摆脱这个讨厌的家伙，进学校追上然然。 该不会是觉醒了什么新的超能力？ “所以说，刚才真的是我，而且真的差点伤到人了？”狄陌指指自己。 “严肃一点，我再说一次，你刚刚，差点杀了他。”木槿笙的眼睛似乎闪烁起诡异的蓝芒。 第286章 开个班会 欧了，再玩世不恭的人也该知道木同学这次有多严肃多认真了，还嘻嘻哈哈的话好果汁就要从奇怪的地方被注进来了。 “那啥，我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所以劳烦木同学为我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可以吗？”狄陌正襟危坐，乖巧jpg。 木槿笙轻叹一声，“看在你第一次的份上，好。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墨同学在最后的交换（exchan）中做了什么手脚，但你确实窃取了一部分「量子核心」的能力，足以左右时空的能力。” 惊呆了。 “也就是说，刚才…”狄陌回想了一下刚才被「涟漪」扫过的某个配角，汗流浃背。 “是的，如果你不小心用力过猛，可能就把他的脑袋传送到其他时空去了也说不定。”木槿笙面色平静地讲着午夜鬼故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沈诃君的直播间里，为了吊观众胃口，一开始标题写的是「兄弟们今天给大伙整波大的」。 如果当着百万观众的面表演了一个「分头行动」，那可就真的大了。 一辈子只能整一次的大活。 “为什么啊…我何德何能才配拥有这种程度的超能力啊？”狄陌赶紧找椅子坐下，腿有点软了。 突然就从普通华夏高中生变成了鲁屌丝奥运会开幕式的首席道具师，搁谁谁不慌？ “我不打算隐瞒，大概率是墨同学给你的。不出意外的话，为此付出了她的腿…或许还有一部分的失忆。”木槿笙想起截止到下车前，和墨颖然的对话。 与失忆的人沟通的要点，不是追问其忘记了什么，而是记录并分析还记得的部分。 ——我们不一样，木槿笙，我损失的只是一小块「碎片」；而你，你只是一小块「碎片」。 木槿笙没想明白，和墨颖然交谈的最后一句，大小姐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然…我还是不懂为什么。”狄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倒映的红色眼睛。 说实话，今天墨颖然的表现才是一个标榜为「国民企业」的女儿该有的温柔，过去半年多里他也偶有吐槽大小姐过于高冷。 为民生服务的企业家，怎么应该是真正的「大小姐」呢，脱离群众了好不好？ 但是，说不上来，看到墨颖然对不熟悉的校友温柔以待，对登徒子也好声好气，他…他甚至会在无意识中动用足以残杀他人的力量。 “如何得到的力量，已经不是最优先考虑的事了；现在更重要的是，你要学会掌控它。”木槿笙一只手按在少年面前的桌板上，慎重地要求。 就像是在你的手上捆了把拔掉了保险的手枪，稍不留神就会走火伤人。 或许比喻成手雷更贴切一些。 放在热血漫画和幻想游戏里，时空系的技能可以说都是最强大最有b格的那一档，战斗力和表现力都不俗。 但这校园学习生活的哪来什么大反派啦？ 等等…好像还真碰上过。 “总之，”木槿笙的另一只手也按上来，提醒少年集中注意力，“目前的判断，你的情绪似乎是调用能力的「钥匙」。所以初步结论和方案就是，在调查研究有明确的进展前，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平常心。” “喔喔没问题，不就是保持冷静淡定嘛，我很擅长的。”狄陌突然觉得好像也不难。 “希望你在面对墨同学时也有这般从容。”木槿笙，似乎有点酸溜溜地提醒。 … 开学第一天，唯一称得上是「课」的，也就是班主任开的新学期班会了。 好久没出场的老班吴胜文好像很紧张，时不时就要抿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茶叶沾在嘴唇上了都没反应过来，有所察觉的同学也没敢提醒。 只因，高一（10）班的氛围稍显诡异，且凝重了些。 “大家都关心的情况就是这样，墨颖然同学因为一场意外不小心伤到了腰椎，暂时处于下肢无力的状态，还请各位同学在课余时间多多关照一下。”老吴磕磕巴巴地描述完，自己的小腿肚也开始抽筋起来。 看来班里暂时要常备备用轮椅了。 同学们大都也是噤若寒蝉。 班级氛围如此怪异的次要原因是左前角的男同学，市立二中的整活大王，狄陌。他从上午进教室开始就一副闹肚子的表情，好像在努力憋着一泡大的。 主要原因是狄陌斜后桌的墨颖然。 太恐怖了。 墨大小姐从进门开始就带着春风化雨般的微笑，配合公主切黑长直的发型，把清纯可爱优雅温柔演绎到淋漓尽致的大家闺秀… 控制着轮椅来到了位置上。 胆子大的人在祈祷为什么不来个记忆之神消除自己上个学期关于墨大小姐的记忆了。 事实证明，山里灵活这种典型的秀外慧中大小姐形象，能在各种作品中经久不衰，不是没有广大网友喜闻乐见的xp系统支持的。 谁不喜欢这样的大小姐呢？ 如果能有这样的大小姐喜欢，让自己当她的椅子都乐意啊。 当然，此时此刻，校门口的大新闻已经在校园里广为流传，成为每个班班会临时增加的必谈话题。 “早上，墨颖然同学在校门口遇上追求者的情况，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了。我们需要重申的是，原则上我们并不鼓励你们在高中阶段发展恋爱关系。”吴胜文说一段话干咳了好几声。 虽然恰逢情窦初开的年纪，禁止早恋多少有些反人类了，但考虑到对人身乃至人生的潜在风险，一刀切的做法谈不上罪大恶极。 毕竟，有多少人是从校服到礼服的呢？更别说其中的「校服」还得是高中校服。 “校外人员，大龄青年，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就更要小心警惕了，他们很可能会仗着年龄差、信息差，蒙骗你们的身心和财产。所以，咳，墨颖然同学，即使是你，老师也有必要提醒一下，注意防范。”说到最后，老吴有些嘴唇干燥地又嘬一口茶水。 “明白，谢谢吴老师的提醒，原谅我不方便起立。”墨颖然语速轻缓语调清甜。 吓得班主任保温杯都快握不住了。 这大小姐，寒假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可是、可是看她那腿和轮椅，怎么想都和「好事」搭不上边？ 还有这个狄陌… 上学期末的这个小子突然卸下了伪装，从本来「有点娘」的少年几乎变成了「有点an」的少女。 怎么一寒假过去，外观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气质上的改变就像是和墨颖然交换了似的。 他们俩…该不会发生了什么？ 狄陌的心情确实谈不上美丽，虽然长久以来的训练和还算成熟的心性让他可以保持至少乍一看挺正常的样子。 他很难接受小青梅为了自己曾经冰冷地拒绝全世界；现在的然然在忘记自己后温柔接纳了全世界，对他而言似乎也没那么好接受。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没办法在面对突然的变故中保持完全的理性。 如果站在一名心理医生的角度，墨颖然的改变无疑是积极的、健康的；但以「狄陌」个人的角度，他无疑是「失去了」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个人。 重要的人。 明明过去的「十个月」，我们朝夕相处，我们共枕而眠。 甚至在几个小时前，游戏的尾声，我们还… “吴老师。”教室门口出现了某个地中海胖大叔，是年级主任王铎。 “王老师？呃，这么快的吗？”吴胜文想起了一件差点忘掉的事。 “对，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王铎乐呵呵地搓着大油手，“关照好我们的布列塔交换生。” 第287章 她有点疏离 “初次见面，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叫爱德华。全名有点长，出于礼节，我会写一下，但各位直接叫我「爱德华」就好了。” 久违的小王子堂堂登场。 一如当初的英俊潇洒，在布列塔也是不多见的金发碧眼冷白皮肤，身穿二中校服给人一种突兀但不失和谐的美感。 就是个子矮了点。 而且别看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截至到昨天晚餐，他已经在钱江市没心没肺地逛吃半个月了。 以至于滨湖区各大川渝火锅店流传起了「爱铁菊」的传说。 狄陌单手托腮，看着黑板上不断增加的字母。 〔edward·albion··christian·gorse〕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知道爱德华的全名？ 话说布列塔王室的名字都这么长的吗，光是要记住自己的名字就得费不少功夫了？ “很高兴能以交换生的身份来到华夏国，之江省是个好地方，钱江市也有很多好吃的…” 本地学生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咱这儿什么时候有好吃的了？ “我最喜欢钱江市的川渝火锅，很hot（热、辣），很sweaty（出汗的），吃起来身心愉悦。” 本地学生恍然大悟，顺便思考了一下班里有没有来自川渝地区的同学，别得罪人了。 “华夏的衣服很漂亮，如果不是王老师要求穿校服，我本想穿喜欢的汉服来上课…” 班里有女生开始忍不住尖叫。 “华夏的朋友们都很大方友好，我很喜欢…”说到这里，爱德华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讲台右手边最前端的位置，“我很喜欢大家！今后希望我们能友好相处。” 眼尖的女生已经从尖叫转为叹气了。 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对这方面的敏感堪比鲨鱼对血腥味的敏感。 有小道消息称，这位布列塔小王子原本是在一中进行教学参观的，转来二中纯粹是他个人的意志；现在看来，来到一（10）班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 大概是为了心上人。 只不过，二中的两大校花都在教室的左前方，不知道爱德华看的是哪一位。 颇具异域风情的现代美少女木槿笙？还是中规中矩的古典美人墨颖然？ 说到墨大小姐，传说中她能单杀西伯利亚大仓鼠，赛亚人还能受伤这也太离谱了。 狄陌能说然然就是在游戏里被西伯利亚大仓鼠反杀致残了吗。 更地狱的是，数值策划很可能就是大小姐自己。 由于傻白甜小王子的如期而至，狄陌的心情意外的开朗不少，连带着班级氛围都缓和了许多。 江袅压力爆大。 直觉告诉他，他的真哥们「陌子」在失踪一个半月后回来了，但不知道回来得是不是时候，总之现在的状态称不上美好。 可能是因为「阡阡姐」的账号被陌子顶号了，「阡阡姐」的账号失踪得比前些日子的陌子还彻底。 也可能是因为墨大小姐身体伤了，性格也变了。 更可能是两者都有。 毕竟年后的最后一次联络，墨颖然告诉他，自己和「白灵」要失联一阵子，有事找木槿笙，为啥失联也没说具体。 不过对于一（10）班的同学特别是可怜的江袅来说，班里常驻的冰山气场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 不是，哥们，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么苦大仇深的是闹哪出呀？ 狄陌确实挺糟心的。 脑子里的信息太多，但信息之间缺乏关联线索，加上对自己和然然「突变」的难以接受，让他在思绪翻飞的同时心烦意乱。 真得感谢开心果一样的爱德华突然袭击，作为报答，周末请他吃一顿变态辣火锅好了。 等等，周末？ 我的惯例周常战术训练还要做吗？ 狄陌拿中性笔上的小金属片，看着镜面反射里的墨颖然，三分之一的小脸。 ——原来忘了我的你，可以这么温柔…地对待他人。 … 一上午的课过得很快。 准确来说不算课，就是老班闲扯几句，同学们之间聊聊寒假的所见所闻，颇有种新年茶话会的感觉。 其中不乏慰问墨颖然的同学（主要是男生），和攀谈爱德华的同学（主要是女生）。 直到同学们被狄陌逐渐强盛的冰山气场驱走。 当然，驱赶的只是接近大小姐的男生；为什么误伤那些接近小王子的女生，因为老吴安排的座位比较逆天… “原来爱德华同学和狄陌是好朋友啊，那就在狄陌旁边摆一套桌椅，爱德华就坐狄陌旁边好了。” 于是狄陌从前排靠窗，变成左右为男。 按理说阳气应该很足才对，但事实上… “爱德…哎你好你好，我叫xxx，以后就是同学了，再见…” “墨…同学好好调理，会康复的保重保重…” 靠近的同学总能在越雷池的第一步就产生酥酥麻麻的危机感，原本想好的长篇大论匆匆翻过，一句话总结然后光速逃走。 “戳…” 狄陌的后背被小后桌用笔顶了一下。 ——控制自己。 少年深吸一口气，扫了眼时间，还有讲台上玩手机的班主任。 老吴一哆嗦，他有种被上学期的墨颖然注目的既视感。 “咳嗯，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该休息休息，该吃饭吃饭。下午没什么具体安排，大家自由活动，不要玩得太疯，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噢噢！”n 同学们字面上的作鸟兽散，比起正式开学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校花和新校草（大概），和小伙伴们享受最后半天的伪假期更有吸引力。 何况不知道狄陌抽的什么风，一个上午就像大姨妈来了似的鲨气腾腾。 不对，狄陌是男生来着。 “午餐的话，按惯例，大家一起？”某个白毛转过身问了一圈，目光特别在黑长直上多停留了半秒。 “「惯例」吗…”墨颖然稍作迟疑，然后笑着拒绝，“我就算啦，不方便，苏慕已经安排好了。” “这样啊…”红色的眼睛里浮现一抹黯然，“那就，我们去食堂，之后一起喝下午茶？” “谢谢你的邀请，狄陌，可惜我下午有工作需要处理。祝你们用餐愉快，并且享受下午茶的悠闲时光。”墨颖然看了眼手机，“苏慕已经在校门口了，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语毕，自顾自地操控着轮椅往教室外离去。 她语气温婉、表情柔和，却在一言一行中流露着陌生的疏离感。 “放心，我会看好她的。倒是你，记得我说过的话。”木槿笙站起身，留下一句后跟着黑长直少女的背影走去。 这会江袅也猜出了个大概，对着同桌面露苦笑，“哥们，你这趟「离家出走」，后果很严重啊。” “什么离家出走？”爱德华抛来一个问题，“和我一样吗？” “啥？王子殿下，你别告诉我们你是瞒着家里出来的落跑王子啊？”江袅大跌眼镜。 “他开玩笑呢，谁能离家出走到外国，还顺便办好外交手续和取得交流生身份的？”狄陌解释一句。 在「荒岛求生」的十天里，江袅和爱德华也因为之前江子杭的事件成为了说得上话的朋友，只不过他们对墨颖然和木槿笙的「狄陌回归计划」几乎毫不知情。 哪怕是忙着备战高考的洛璎都比他们多知道一些内情。 “对了，说到小公主殿下，她表示今天的下午茶要参加，以及…「帮我问问学弟，他是不是把我给屏蔽了」，嗯？”爱德华看着手机、皱着眉头、读着信息。 “啊？”狄陌这才想起一个上午，手机陆陆续续得震了好几次。 他都没有心情拿出来看看。 第288章 他有点自然 结合游戏中自身的经历和小后桌透露的信息，狄陌能确定然然的遭遇和改变都是源于她本人的意志和选择。 按墨颖然和木槿笙的原计划，游戏中受到的伤害不会影响到现实，因为原本的剧情设定末期，「荒岛求生」的第八年开始，然然会罹患「辐射病」（《流浪地球2》中刘培强妻子韩朵朵同款疾病），之后她会向「白灵」请求为他留下子嗣，实现游戏通关。 抛开差点在游戏里沉迷八年以上不谈，「辐射病」可比瘫痪还危险；如果不小心游戏成为现实，墨颖然将面临生命危险。 考虑到风险，她们必然在alpha测试中证明了现实中的然然不会受到游戏中的疾病和伤害影响，否则她不会同意把「狄阡」拉进beta测试。 要知道，万一「白灵」在遭遇公牛真鲨的时候没撑下来，死在海里，把受到的致命伤带到现实。 现实中的他不会像《黑客帝国》中那样身上突然出现外伤，但可能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心脏骤停，运气不好或者抢救不及时同样有生命危险。 “合理推测，「量子核心」的力量本可以避免现实中的然然受到伤害，但是然然放弃了；以放弃这部分「功能」为筹码，她向「量子核心」交换了别的东西，比如超越常识的力量。” 狄陌望着天空，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那朵高空云的形状有点像一颗熊的脑袋。 想到游戏里重伤然然的黑熊，少年的视野中就仿佛荡起一阵涟漪。 “嗐，陌子，你作什么死呢！”一把撑开的遮阳伞挡住了他的视线，是面带担忧的江袅，“今天的紫外线可不弱，你小子还是注意点好。” 又忘了，没黑色素保护的弱点已经回来了。 “哧——” 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噪声，有点像烧红的金属扔进水中的水汽蒸腾音效。 “咦？这伞…哇！”江袅注意到伞面有一块区域颜色有变，轻轻摸了一下之后，居然直接扯了一块下来，“这是…发霉了？老化了？” 狄陌闭上眼睛，“毕竟用了两三年，老化了也不奇怪。” 他似乎真的有了左右时空的能力，伞面的布料在那阵「涟漪」中飞快度过了超过使用寿命的时间，就在眼前分解消散了。 或者说，未必是「穿越」到了老化的时间，而是「回到了」布料产生之前。 之前？ 等等，那他是不是可以靠这种力量… 让然然的状态「回到」游戏开始之前？ … “呜呜呜…学弟，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来到校门口后没多久，一辆私家车疾驶而来。还没停稳，后座车门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只除了身高外各方面都不容小觑的可爱女生如离弦之箭般飞扑过来。 虽然预见能力已经告诉狄陌，接下来的画面可能有些不太正确的引导，但是一秒钟的犹豫让他没能躲开某种意义上挺致命的带球撞人。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狄陌揉着小学姐的栗色脑袋，眼角的余光已经捕捉到门卫大爷逐渐不善的眼神。 今天什么倒霉日子。 早上有人大张旗鼓告白，中午有人当众搂搂抱抱，地点都是在二中校门口。 嚣张，太嚣张了。 而且，两次都是这个白毛小子！ “呜呜呜…这么久你都去哪里了呀，你知不知道，能看到「人」又看不到「人」的感觉有多难受吗？”洛璎把头埋在少年的颈窝，梨花带雨。 来的路上都想好怎么说也要先狠狠地批判他一顿，从失踪到失联。 擅自期待，擅自破防。 “其实我哪里也没去，只是把记忆藏起来了而已，就像是催眠术，你理解成我自己把自己催眠了就行。”狄陌半是安慰半是解释。 “呜…好，我就说，脑子正常的人，怎么说变了就变了呢…”洛璎嘀嘀咕咕。 就是听起来有点怪，你这是在骂我呢，还是在狠狠地骂我呢？ “呃…哈哈…总之大家先去吃饭，门卫大爷估计快要上报领导了。”狄陌干笑两声，把大熊萝莉翻个面往前推进。 也看到了校门边、树荫下、车位上的一辆保姆车。 墨家的车。 “见到此情此景，墨同学作何感想？”保姆车上，木槿笙捏着筷子，视线在面前的人和车窗外的景物上飘忽两轮。 不远处，狄陌、洛璎、江袅、爱德华先后上了车，想必是准备找餐馆用午餐去了。 “同窗之间友好往来，不坏。”墨颖然只是瞟了一眼，一瞬间似乎和白发的少年对上视线，然后快速移开，“木同学，或许直到今天早上，我们还是基于共同目的的密切合作关系，但你没必要为我的现状负责。如果你向往狄陌那边的氛围，请自行前往即可。” “那倒不是，很早之前我还挺喜欢热闹的，不过后来…嗯，也是以前的事了，没必要多提。我们的合作是结束了，但因为计划外的情况，我们可能提前变成「对手」关系了。”木槿笙轻描淡写地说着不得了的话。 “对手？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关系，为什么？因为狄陌？”墨颖然有点意外。 “有他一半的原因。”木槿笙没有否认，也没有说「另一半」是什么。 “不明白，如果你对他抱有好感，我不会阻止你，一如刚刚的洛璎学姐。即使残留的记忆告诉要重视这个「未婚夫」，但在现在的我看来，狄陌也只是父辈关系好的童年玩伴罢了。”墨颖然平静地说明。 “你保留了双腿的残疾，只为给自己留下一个「未婚妻」的标签，醒来之后又觉得这个标签无关紧要了？”轮到木槿笙不理解了。 “按我们的计划，我会在游戏中与他度过漫长的十年左右，时间的积淀会化作深沉的感情。暂时的吊桥效应尚且能催生情愫，何况经年累月呢？我会作出不理智的决策也在情理之中。”墨颖然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决定是否理性，但事已至此，人总要以眼下的认知来判断过往。 “确实，现在想想，我自己的很多决定也远远谈不上高明。”木槿笙望着刚才四人搭乘的车消失的方向。 “至少这次还算明智？找回了「他」，又让一个前·竞争对手准备主动退赛，付出的成本仅仅是十天的虚拟人生。”墨颖然黛眉微蹙，心生一种难以捉摸的违和感。 “你怎么能确定，「现在的你」的想法，不在「之前的你」的算计之中呢？”木槿笙神秘地轻笑。 … 狄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墨颖然不在的时候，选了曾经他们常去的家庭餐馆。 可能是因为有「家」的感觉？ 至少江袅挺喜欢这里的，洛璎也不挑食，爱德华更是早该吃点清淡的饭菜休整一下肠胃了。 “好久不见，「白灵」先生，小…咦，小姐没跟您一起来吗？”暴露了餐馆是大小姐的产业后，餐厅经理也不装了， “然然不方便，慕姐就近安排她的午餐了，今天由我招待布列塔交换生的这位爱德华同学。”狄陌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小王子。 “喔喔，那就还是老地方，我带各位去包厢。”经理好像这才发现小王子的样子，礼貌问候之后带路。 开玩笑，哪怕是布列塔国王在这里，接待价值也在「白灵」之下。 仅次于老板的「老板娘」位置好不好？ 一旁的洛璎和江袅则是面色古怪地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他刚才…是不是无比自然地称呼墨颖然为「然然」了？ 第289章 岛国游戏 午餐期间，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白灵」和大小姐十个月的游戏经历了。 “所以，直到最后你们也没分解了那个降落伞包？”江袅的关注重点总是那么清奇。 “一开始然然试过，拿贝壳碎片割了好一会也没割开。那伞绳的强度恐怕一般的美工剪刀都拿它没办法，索性就当了全程的枕头被子床垫。”狄陌回想了一下，他们的「求生」称之为白手起家还真不过分。 他果然已经习惯对墨颖然的亲切昵称，所有人心里默默想到。 “真好，为什么不是我跟学弟玩的这个游戏。”洛璎有种被排挤了很久的感觉。 虽然现实中不过十来天时间，而且高三党的十天眨眨眼就过去了。 “和学姐一起的话，恐怕我们就要被野猪和黑熊撵着到处跑了。”狄陌不敢想象得有多惨。 至少游戏里最初的日子，墨颖然就一服务器大爹，包揽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如果没有计划中的强行削弱，哪怕十年后也未必有「白灵」的用武之地。 “哼。”洛璎气鼓鼓趴在餐桌上，没有否认。 “实话说我也挺羡慕墨…不是，狄陌阁下，能一口气畅玩十天的游戏。我在华夏刚启动～了一个小时就被青少年模式防沉迷系统强制下线了。”爱德华关注的重点显然也不一般。 而且登陆国际服居然还要加速器，这真的是太不英特耐雄耐尔（国际化）了。 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所有看似美好的事物，过量体验都会引起反感的。”狄陌觉得自己后半辈子都不可能沉迷游戏了，“抛开剂量谈乐子，也是耍流氓。” 所以，不要因为喜欢电子游戏就天真地说什么要从事电子竞技行业，让你每天早中晚练一小时的补刀你也会吐的。 “好，确实感觉昨天的火锅没上个星期的好吃了，明明吃到的第一天还说天天吃可以吃一辈子的。”爱德华突然觉得老家的水煮西兰花也不错。 “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江袅选择的当然是香喷喷的孜然牛肉。 他寒假在家，吃的饭菜都是调味料极少的原汁原味，好像是爹妈年轻的时候被「味精有害」之类的宣传入脑了。 这一代年轻人的父辈（90后）确实没少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荼毒。 狄陌同样被精致的料理刺激得食欲大振，要知道他吃了十个月的清汤寡水。 最多也就是拿含有谷氨酸的海草调调味。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荒岛求生」游戏和唤醒记忆之间能有什么联系。”江袅皱着眉头嘬了口绿油油的奇异果汁。 “心理治疗手法的拓展运用，让患者脱离固有认知的场景和习惯性的生活，便于暗示和引导。”狄陌可不敢说大小姐的终极方案有多简单粗暴。 “很可疑…”洛翼眯着杏眼，“学弟，你们孤男寡女的在「荒岛」上待那么久，真的冰清玉洁吗？” “当然！”狄陌音调都高了几分，“直到结束前，我还是副人格主导的，你们都知道，副人格自认为是直女，和然然是纯友谊。” 更可疑了，小公主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这么说，「阡阡姐」…不是，副人格就这么消失了吗？”江袅心情复杂地发问。 毫无疑问，他是希望狄陌回来的；但怎么说呢，感觉「狄阡」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这么消失了，有些残忍。 “我想起扶桑一款独立游戏，玩家扮演一个女友失踪的男社畜。”洛璎叼着茶匙望着天花板回想，“在他和女友常去的咖啡馆遇见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结果女人不认识他了，她的性格也不是印象里的呆…天真，而是成熟稳重的社会人，两人成了朋友。 “直到最后才知道，和主人公谈恋爱的是女人的副人格，故事开始前，副人格感知到自己快要消失了，所以才不辞而别，也就有了主人公每天下班后来到他们认识的咖啡馆，偶遇了恢复主人格的女主角。” “真是有扶桑特色的游戏呢。”江袅不眠咋舌。 “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开心了。”爱德华觉得西兰花又不香了，“游戏的结局呢？啊如果是悲剧就不用说了，我有点幼稚，不喜欢悲剧结尾。” “既然是游戏，结局当然不止一个。”洛璎搅拌着红茶，“很久之前的游戏了，我也没玩过，所以只记得两个结局：其中一个是主人公和女主在一起了，成为了「复合」的「新情侣」；另一个结局就是，主人公认为即使女主的社会和法律身份没变，但主人格不是他的女友，于是两人在了解真相之后，互不打扰，过自己的生活。” 几人沉默。 本来，听到第一个结局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至少客观上两人失散后重逢了，不失为喜剧结局。 但在听到了第二个结局后，第一个结局似乎也变了味。 即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主人公还真心喜欢变回主人格的女主吗？女主会认为自己只是副人格的替身或者「代餐」吗？ “哇…不愧是扶桑游戏，在膈应人上有一手的。”江袅想不出评价，只好有失偏颇地吐槽一句。 “我也觉得，现实中哪来这么抽象的…”洛璎苦笑着看向一旁的白毛少年，话语戛然而止。 蛙趣… 好像还真的有？ 狄陌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当初作的孽。 “我之前还想着，为什么游戏里的女主那么可怜，副人格的记忆不会被主人格继承。如果继承的话，男女主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洛璎想起当初看解说视频时的意难平，只不过现在想来… “当我是「狄阡」的时候，也曾抱怨过「狄陌」给自己挖的坑；现在看来，当我是「狄阡」的时候，也给现在的自己埋了雷。” 如果说「雷」炸的只是自己还好，偏偏还要连累无辜的他人。 “学弟…现在的你是怎么想施毅的？”洛璎抛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你之前又是怎么想的？” 无论是作为「狄阡」时的所作所为也好，还是更早之前扮演「狄阡」的所言所行也好，和狄陌习惯性地留足后手和退路的风格，相差太多了。 狄陌矛盾了一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一年半之前，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在市区上初中。为了扮好姐姐，我的初中是独来独往的，相比之下，「狄阡」在一中入学之初就很有「存在感」。” 这不是废话吗，你们学校来了个白发红瞳的萝莉学妹，学长（还有部分学姐）会疯很合理。 同级生？怎么可能幸免嘛。 即使是智商高于常人的狄陌，步入初三的学业负担谈不上轻松，又恰逢中考改革，作为「狄阡」的经验派不上多少用武之地。 于是狄陌差不多一半的时间扮演人见人爱的一中「隐藏校花」，一半的时间扮演中考备考生、孤僻的自己。 “比起老师点名都懒得点的狄陌，一中的同学平时以「猜猜今天隐藏校花会不会来学校」等话题保持对「狄阡」的高强度关注。那时候的我，就认为「狄陌」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如彻底成为「狄阡」。” 连「人」这个字都需要一撇一捺才能写成。 再孤僻的人，内心深处同样渴望得到认同。 “施毅…学长，我帮他并非完全无私。那时候想的是，如果母亲的心病会在「狄阡」成年之前康复，我可能需要另一个人支撑作为「狄阡」的理由…” 狄陌顿了顿，得出结论，“不可否认，我利用了他。” 第290章 盒平奖得主 “敢做敢当，不愧是我看…欣赏的男人。”爱德华话说一半急刹车，差点闪到腰。 不过很好地扭转了餐桌上十分低沉的气氛。 狄陌苦笑一声，“诚然，我有作为「狄阡」的全部记忆。但和学姐描述的那款游戏一样，人格终究是不同了，也没办法再履行曾经的诺言。” “即使你自认为是「狄阡」，我想我也不会同意你和施毅在一起的。”洛璎扁着嘴小声嘀咕。 江袅设想了一下，虽然哥们画女硬说男，但真要和男生谈恋爱了，那场面…不敢想了。 “先不说远在一中的学生会长了，墨大小姐是个什么情况？陌子，你应该很清楚？倒不如说你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丝滑地转移话题。 为了把这小子弄回来，准备阶段就费了老大功夫不说，还留下一堆坑等着填。 狄陌望着杯子里的茶叶，“虽然有些内容需要保密，但事实上我了解的情况谈不上多。游戏的策划和执行只有然然和木同学，还有慕姐等几个墨家人知情，我也是游戏的大后期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被通关」之后才确认了自己在虚拟现实里待了十天之久。” 「荒岛求生」的第九个月，「白灵」的体质属性来到了12点。经过两次阶段性提升，他的感知力已经达到人型天文望远镜的水平。 恰逢游戏中雨季结束，他有更多的时间观测星空，直到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观测到任何人造卫星。 只是九个月以来的习惯让他忽视了包括这点在内的违和之处。 “木同学…她和墨大小姐在一块呢。”江袅想起两位校花先后离开教室的一幕，“会不会，大小姐的情况也是原计划的一环？” “大概率不是，至少不是「原计划」的一环，从慕姐的反应中就能判断。”狄陌也不会相信忠心的女执事会为了自己而坐视大小姐受伤。 当然，不排除墨颖然事先向苏慕隐瞒了这部分内容的可能性。 “我也觉得不是。”洛璎支持白毛的猜测，“我来这儿之前先回了趟家，发现墨学妹的东西都搬走了。” 小学姐口中的「家」，指的是水印御景的别墅。 “呃…学姐，如今的高三党也能这么闲的吗？”江袅从路线判断，洛学姐上午的课肯定早退了。 “学弟，年级第一是这样的，想去哪就去哪。”洛璎坏笑着挑挑眉毛，“可惜，姐姐的劲敌一个个的都跑了…” 说着说着还郁闷上了。 一中的学生会长，施毅，提前踏入五道口的他甚至已经不需要上课了，每天有大把的时间花在学生会，提前体验社畜生活。 副会长，洛璎，借着高三党的名义把各种工作能推的都推给会长；又借着年级第一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翘课，美其名曰自主学习。 「无冕校花」大有成为「隐藏校花」的趋势。 你走后我就成了你是？ “学姐，如果不是休学了，我不介意参加高考二模，再跟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的。”狄陌半开玩笑。 天又晴了，既视感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哼，知道你厉害，你和施毅都厉害。”洛璎可爱地嘟着嘴，“哎等等，学弟你现在就这副样子去学校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狄陌看看自己，二中校服，衬衫小西服和小西裤，正经得很呐。 当然仅仅是对二中的学生来说。 毕竟，如果有任何一个一中的学生看到现在的狄陌，百分之百会认为，这不就是男生打扮的「隐藏校花」吗？ 中分高马尾的银白长发，明眸红眼，白肤粉唇，真的不会被误会成女扮男装吗？ 而且还是最劣质的那种。 就像《梁祝》的低水平翻拍，祝英台那副模样真的可以叫女扮男装吗，梁山伯的视力得多捉急才能认不出来哇。 什么高度近视加散光，青光老花白内障。 “有没有一种可能，觉得没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不愧是洛学姐。 一开口就是老哲学家了。 “呃…我猜校友们早就习惯了，毕竟他们连墨颖然的存在都习惯了。” “好有道理。” … 与此同时，三点五公里外的「槿庭」大酒店套房，某知名网红正在餐桌前，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地吃饭的同时，复盘早上的情况。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然宝都已经松口了，这么多年呐…然宝，阿拉滴然宝…”沈诃君咬着筷子磨牙。 他的父亲是墨启集团华亭市分公司的高管，母亲则是当年的网红，父母都算高收入人群，家境可以说十分富裕。 父亲有意让他成为高学历或者高技术人才，走他的老路；而母亲转型成功，从颜值聊天主播变成辣妈养生主播。 在社会环境安定，经济形势景气的华夏，看起来轻松快乐舒适的母亲成了沈诃君的榜样。 他对父亲的感谢，可能仅限于某次墨启集团年会，带他去「见世面」，结果见到了墨家二小姐。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狄陌…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吊着然宝这么久。有我高吗？没有。有我富吗？也没有。有我帅吗？那必须没有。”沈诃君碎碎念着翻阅早上直播切片的评论区。 这不看还好，一看血压都上来了。 〔哥谭市里我最狂〕：沈大少快回来，我们组个大小王，下次在蝙蝠侠面前施展分身术，吓他一跳。 “滚！老子不是小丑！”沈诃君黄温了。 〔斯马托小火车〕：沈大少放不下的女孩儿，人家什么都没做，可能就已经放进去了。 “你放p，就那个小娘娘腔，连男人都称不上！”沈诃君红温了。 〔诺贝尔盒平奖得主〕：哈哈哈还说不是小丑皇，墨大小姐只是和小竹马吵架了，今天刚从他家搬出来，拿沈大少气小竹马罢了。 “你踏马！我踏马！这踏马…是真的？”沈诃君一早得知消息，光顾着火急火燎赶到钱江市，连大小姐是什么动向都不知道。 这个〔诺贝尔盒平奖得主〕，好像知道很多关于墨颖然和狄陌的第一手资料？ 鬼使神差之下，他点开了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用户的私信界面。 〔华亭沈少〕：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从哪里知道然宝和那个死阴阳人的情况的？ 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沈诃君编写这么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复。 〔诺贝尔盒平奖得主〕：你自己看。 〔诺贝尔盒平奖得主〕：［图片jpg］ 这是一张闪图，只能查看3秒钟，沈诃君拿出另一只手机开启录制，随后才点开图片。 一张照片，水印御景别墅区的照片，分辨率不高。但是依稀可见路灯下的两个人影，一个在轿车的后备箱前收纳杂物，另一个坐在轮椅上静静等待。 轮椅上的人看不清脸，但发型、体型，甚至包括轮椅的颜色，各种证据表明她就是墨颖然。 〔诺贝尔盒平奖得主〕：拍摄时间是今天早上，日出之前，也就是你赶来钱江市的路上。与此同时，墨颖然刚从狄陌的床上醒来，收拾东西回家。 硬了，拳头硬了。 沈诃君颤颤巍巍地打字。 〔华庭沈少〕：这里就是，那个狄陌的家？ 〔诺贝尔盒平奖得主〕：对，也不对。这是墨颖然名下的房子，花的是她的钱，今天早上也是她在狄陌睡醒前偷偷走的，都没舍得吵醒他。 沈诃君觉得刚才那位〔哥谭市里我最狂〕可以把账号卖给他了。 气到吐血之际，他收到了新的信息。 〔诺贝尔盒平奖得主〕：你想不想报复他？ 第291章 辣个男人 午餐过后，几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尊重好学生人设，找个喝茶的地方，一起学习一下午。 别问，问就是狄陌表面玩了十天实则十个月的游戏玩得想吐，学瘾犯了，准备拿书本知识调剂一下。 没日没夜地玩十天，是个人都会爱上学习的。 高三党的开学比高一高二早了一周，洛璎早就进入备考模式了。 虽然现在施毅不用高考，「狄阡」也没了，这位一中的第一名越来越摆烂。 江袅很痛苦，虽然他也是好学生，但毕竟还是正常人，在学习方面和这些变态格格不入。 当然最可怜的还是爱德华。当他自信满满地拿起数学高考卷后不到十分钟，他不自信了；当他宁死不屈地拿起英语高考卷后不到三分钟，他怀疑人生了。 “窝真的是布列塔人吗，为什么母语在我眼中竟然如此陌生？”似乎有什么半透明白色团状灵体从金色的头顶冒出来。 “总不能是哪次等火锅菜等急了，把自己的脑花…”洛璎语出惊人。 “学姐你正常点！放心啦爱德华，我们跑去布列塔做你们的汉语考题，就和你现在的心情差不多。”狄陌于心不忍安慰一句。 “这样吗…狄陌阁下你真是个好人。”爱德华把灵魂吸回脑袋，“圣父在上，我还以为他老人家把我当成祖国的叛徒，要收回我的母语了。” “哦？「圣父」…没想到王子殿下还是个信徒。”江袅有点没想到。 “逢场作戏啦，这年头的宗教早就被恶魔玩坏了。浓妆艳抹丰乳肥臀的女…呃，或许是自认为女性的「圣父」你见过吗？”爱德华毫无王子形象地咂巴嘴，面色难看。 经小王子提示，大家纷纷想起了童年阴影，那好像还是西欧某五常大国的奥运会开幕式来着。 给彼时只有四五岁的他们亿点点啸啸的地狱震撼。 “别说了，如果不是左上角的央视图标，我爹妈还以为切到了不得了的频道。”江袅掩面感叹。 “母妃也是由此下定了要把我送来华夏的决心。”爱德华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所以就和我那不成器的老爹不谋而合，看上了和扶桑皇室沾了点血亲却是华夏人的我…”洛璎露出无语的豆豆眼。 “哎？学姐和洛叔叔的误会还没解开吗？”狄陌好奇为什么时至今日，洛叔叔还有反派标签在身上。 “解开了，去年底就说清楚了，但不妨碍我还是觉得他没出息。”洛璎不满地看向窗外，“一个大男人在自己家连点主见都没有，这种男人不行。” 在座的各位，似乎除了江袅之外人均问题家长。 90后真不愧是「前·垮掉的一代」，暖男龟男层出不穷，祸害的还是他们年轻一代。 “呃…可能那个年代，无原则无底线地宠溺女性才是主流？”江袅想起自家老爹当年也买过一枚价格五位数的钻戒。 区区碳的同素异构体，一天花了一个月工资，书都白念了是，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抱头痛哭。 “明明那才是不尊重女性好不好？把同龄女性当成不讲道理的坏人一样，还没小孩子懂事。”洛璎是真的不理解上一代的想法。 喜欢是付出，而不是索取。 “你们华夏还算好了，在我们那儿，真正为女性权益发声的人反而被攻讦。”爱德华想起本国的着名女性作家，jk罗琳女士。 实惨，被驱逐出魔法世界的作者本人。 “精神文明的进步没跟上物质文明，就容易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邪门东西。”狄陌简单概括。 几个人小鬼大的高中生想起童年还有出生前的种种乱象，忍不住叹息。 拯救世界的重任历史性地交给了他们一代人身上。 … 下午四点，名为学习会实为聊天会的下午茶环节结束了。 身为住校生的江袅和爱德华返回二中，狄陌和洛璎则回水印御景，四人在茶楼门口两两分别。 “没想到爱德华这么顺利就融入新环境了，和江学弟相处得也不错。”洛璎看着搭载两人的网约车离去，心生感慨。 莫名的有点孤独感是怎么回事。 “确实意外，能和爱德华殿下成为同学。”狄陌敏锐地捕捉到小学姐的情绪，“看来学姐的复习进度很乐观，都有时间感悟人生了？” “哼，还不是之前你们一个个都在…现在我也不追求考什么第一了，大学就近随便读读就好。”洛璎越说越闷闷不乐。 “挺好的，我们都舍不得学姐跑太远。可惜之江省只有一所双一流大学，倒是隔壁江宁省或者华亭市有不少好学校。”狄陌捏着下巴琢磨着。 “你明明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洛璎鼓了鼓脸，但很快就泄气了，“隔壁也懒得去，就在之江大学将就一下算了。” 如果在附近的校区还能走读。 “好像念蜇大多委屈了你似的。”狄陌哭笑不得，“不过也好，随时就能见到学姐。” “哼，你最好多来见见我。”洛璎开朗了许多，“说起来，之江大学的老熟人不少，如果能在蜇大念书，貌似会很开心。” “喔？新地图，新人物，新剧情？”狄陌好奇。 洛璎白了一眼，“还说你没游戏入脑…我想想啊，对了，景会长你还记得吗？” 那狄陌可太记得了，虽然应该是作为「狄阡」时的记忆。 「狄阡」入读一中的时候，景会长就是刚升到高三的一中学生会长。托这位会长的福，「她」没少被骗、被拐去学生会打杂。 其中就包括次年施毅的入学典礼。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景渊。”狄陌的额头上血管突突地跳，面露生死难料的微笑。 好在他似乎不是真正的生气，因为眼前没有出现时空的「涟漪」。 “景会长就在蜇大，好像还是下一任之江大学校学生会长的有力候选人。”洛璎对这位施会长的前任会长印象还不错。 “呵呵，那个男人到哪都会成为名人，今年才上大二。”狄陌皮笑肉不笑。 “说到出名，蜇大的风云人物里，他老人家还得往后稍稍，排在他的小女朋友后面。”洛璎神秘地笑笑。 “还有高手？”狄陌对能胜过那个「万恶之源」的小姐姐瞬间来了兴趣。 洛璎没卖关子，伸出小巧玲珑的手指，“你居然不知道？去年的江宁省省高考理科状元，天才计算机少女，姚凝儿。 “据说就是因为景会长才报读的蜇大。” … 水印御景，别墅区。 回到家，狄陌自觉地帮准备晚餐的周沁打下手，本想帮忙的洛璎被一句“你也不想马失前蹄连蜇大都考不上”赶回楼上复习功课。 上楼前向狄潇和冉芷欣甜甜地打个招呼。 狄潇夫妇啼笑皆非，墨颖然刚搬出去，洛璎又搬进来了，这都什么事啊… 厨房之中，苏慕不在，这点在情理之中；意外的是，闻人音居然在。 她都不用陪在墨颖兮身边的吗？ “大小姐的指示是，在二小姐恢复之前我常驻国内，顺便辅佐姑爷。”闻人音语气中透露着戏谑。 “兮兮姐认为然然很快就能恢复？”狄陌倒不会在意墨颖兮的代理人有没有失礼之处。 “那就要看你如何定义「恢复」了。”闻人音意味深长地没有直接回答。 懂的，有b格的人都喜欢当谜语人。 至少她没有否认不是吗？ 至于什么辅佐，狄陌觉得自己有胳膊有腿的，记忆也是完整的，哪有什么事需要麻烦闻人音和墨颖兮？ 直到夜半时分，一篇名为《揭露墨启集团二小姐前男友真面目》的小作文偷偷在各平台登上热门。 第292章 哪种关系 凌晨一点，狄陌被苏慕的夺命连环call打醒。 “醒醒，你被挂了！” “呃…挂哪儿了？校园墙什么我不是常被挂吗…” “互联网、万维网、全网！不只是境内，外网的几个平台上也有！” “啥？” 黑色手机上已经收到了「99+」的消息，最早的消息还是00:03。 也就是狄陌被挂上全网的第三分钟。 他一脸懵b地看着苏大执事发来的截图，标题为《揭露墨启集团二小姐前男友真面目》的小作文，有图有真相。 “啥玩意儿，怎么就前男友了？”彻底不困了。 「狄陌，钱江市市立二中高一在读，墨启集团二小姐墨颖然的前男友。性别男，疑似爱好男，近日被目睹在钱江市滨湖商业区，女装约会异校男子高中生，以下为现场照片…」 附带的图片正是年后「狄阡」和施毅在钱塘湖畔的偷拍。照片上的施毅做了马赛克处理，而「狄阡」或者说狄陌，笑得很踏马甜美。 一旁还附上了狄陌男装生活照对比图。 “我去…不会，哥们也有被盒打击的时候？”狄陌人都傻了。 虽然羞于承认，但照片是真的，上面那个绝色美少女还真是自己。 网友评论褒贬不一。 “噫！好恶心，墨大小姐之前是当了同妻吗？”这是比较常见的评论。 “女装能漂亮成这样，我觉得我也可以！”这是…呃，这是比较容易进小黑屋的评论，而且类似的评论居然不在少数。 “假的，我宁可相信狄陌和照片上的女孩子是双胞胎兄妹或者姐弟。”这是最接近真相的评论。 外网的评论就比较不堪入目了，像是「礼貌问价」之类的都算矜持的，有些糟糕的内容在发表之前就被依法依规禁言。 狄陌粗略地浏览完毕，发现内容至少客观上还挺符合实际，所以问题来了… “这是不是国际炒家对墨启集团的又一次舆论攻击？还是宣传负面新闻、打压投资方信心、道德绑架合作国家政府的过期三板斧？” 苏慕无言以对地沉默了数秒，“其实你偶尔也可以像个普通高中生的，不然网友对你难以产生代入感…算了不说这个，这一次好像针对的不是集团，而是攻击你个人。” “啊？除了被偷窥偷拍不爽之外，我没觉得自己被攻击了呀。”狄陌抓抓脑壳，“还是说这只是个开头？” “我觉得应该是全部，就算后续还有也发不出来了。集团的舆情监管部在第一时间就觉察到关键字，对内容和账号进行处理。”苏慕那边似乎点了几下鼠标，“要说对方发这些目的，大概是希望你社死？玉玉症？自闭紫砂？” “呃…有种脑干缺失的美。也是，正常人也想不到开一个未成年人的盒，这种没啥法治意识的爆料人，ip地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境外？”狄陌掏出白色手机看了眼，安安静静。 “对，在东南亚。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发信人最近联系的人里有华夏大陆的几个可疑对象。你不会刚「回来」第一天就得罪人了？”苏慕有些无奈。 狄陌笑笑，“还真有，而且当时慕姐也在场不是吗？” 苏慕：“……” 坏了，那个天生事故圣体回来了。 不对，好像压根就没走过。 … 狄陌还是小看了互联网时代成熟期的信息潮。 境外的爆料人零点发出的小作文只是引子，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活不过三分钟的打算。 但仅仅是三分钟，就足够在午夜看似平静的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被浪卷起的网民里不乏钱江市一中和二中的学生。 有人截图有人录屏，保存下来的原始信息要多少有多少，经过二次流通后又一次掀起巨浪。 本欲以保护未成年人隐私为由的检举和起诉，目标对象数量暴增的同时，成分也变得复杂。 比如狄陌和「狄阡」的校友们。 清晨，白色手机震动了一下，但是等到狄陌点开查看时，显示的只有［施毅 撤回了一条消息］。 摇头浅叹一口气，黑色手机便震动了。 〔施毅〕：学弟，你看到校园网上的内容了吗？我刚刚联系老师删除禁言了。 〔施毅〕：你在二中还好吗？ 本想逃避到周末再面对的，狄陌自嘲轻笑，默默戳下几个字符。 〔陌归〕：还好，谢谢学长关心。 ［对方正在输入…］ 〔施毅〕：听洛同学说你回来了，请原谅我昨天没能向你致贺。 〔陌归〕：是我该道歉才对。 〔陌归〕：希望网上的情况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施毅〕：如果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请尽管吩咐。 〔陌归〕：谢谢。 狄陌打开二中的校园网，学校的动作可能比一中还快一些，既没找到任何关于他的内容，更在论坛置顶贴子里更新了发贴和交流须知。 至少重灾区的一中二中校园网没问题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魏轻弦关于三中校园网的情况，手机又收到了消息。 〔施毅〕：原谅我现在问这个不适时宜，但你能告诉我，学姐还在吗？ 狄陌沉默良久，敲下一行回复。 〔陌归〕：关于这个，周末有时间面谈。 和施毅的聊天框抬头显示了好久的［对方输入中…］，最后都化成一个字。 〔施毅〕：好。 狄陌闭上眼睛。 ——该告诉他吗，直到「消失」之前，「她」还在想谁的身影。 … 来到学校刚露个脸，狄陌就被吴胜文拎小鸡似的带到校长办公室。 墨颖然是在他之前到的，苏慕守在轮椅旁。 “蔡校长、王主任，然…墨同学，慕姐。”狄陌没想到能用亲切称呼的只有大小姐的女执事。 “在这里的第二次见面了。”蔡钧辉只觉得脑壳疼。 上一次在校长室见面还是在上一次，洛其华洛局因为女儿和这小子的一点蛛丝马迹专程来了一趟；这一次是因为墨启集团的二小姐，还明晃晃地摆出了前男友的身份。 如果还有下一次，是不是要轮到某个副国级家的闺女来了，身份还得是… 蛙趣，不能是「已婚」？ “情况已经大致查明，极高概率是昨天早上出现的沈诃君指示上传的，嗯…「不实消息」，但碍于缺乏证据，暂时还无法提起诉讼。”苏慕确认了一眼手上的平板电脑。 “「不实消息」…狄陌，网上流传的内容是虚构的吗？”墨颖然神色平静地看向少年，好似风平浪静的眸子里读不出心中所思。 狄陌：“……” “你没有否认，那么「不实」的部分，就是你的前男友身份了？”墨颖然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沉默而保持安静。 “咳…说到这个，你们两位，以前有交往过吗？”王铎紧张地双手相叠握在身前。 “不需要隐瞒。”蔡钧辉语气中透露着矛盾，“虽然原则上不支持学生恋爱，但…” 但在老龄化少子化时代，再把恋爱当成洪水猛兽一刀切，人类就要自我灭绝啦！ 为什么上一代…不是，上上代人挖的坑，要他们这一代来填？ 嘴上说什么相信后人的智慧，不要把推卸责任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不好？ 能不能要点face（脸）！ 搞得这一代当长辈的里外不是人，反对学生早恋也不对，鼓励学生早恋更不对。 yes or no ? 选「yes」不行，选「no」不行，选「or」不行。 最后选了个「？」 这不是纯纯的有病吗？ “我们…”狄陌似乎要将伤疤撕开一样，心痛地回答，“不是情侣关系，也不曾是情侣关系。” “是婚约关系。”黑长直少女突然开口。 第293章 情况说明 “surprise（惊不惊喜）, 妈惹发科（拒绝翻译）～”自带音效的回忆，蔡钧辉的脑子里想起早年被鬼畜视频荼毒的青春往事。 “你们，这是…尊嘟假嘟？”不是王主任想卖萌，只是他过于震惊，发音有些困难。 接受现实，没人愿意看地中海胖大叔卖萌的！ 师长们正在努力接受现实。 诚然，从上学期之初开始，狄陌和墨颖然就走得很近。这点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也是开学之初，百忙之中抽空送女儿来学校的墨轩墨财神「顺口」提过的。 「未来三年，小女就有劳各位老师和领导关照了，当然，请不要优待，和普通学生一样就好。另外，小女和她班上的狄陌同学是童年玩伴，我和那孩子的父亲也是老朋友。」 俺寻思这也妹说是「婚约关系」呀！ 但既然墨大小姐都亲口说了… 蔡钧辉和王铎纷纷把目光投向狄陌。 如果真是普通的未成年高中生，他们还可以且必须履行师长的职责，引导教育他们树立正确的恋爱观学习观人生观。 但偏偏这两位…可能还有潜在的另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成绩很好不说，也早就具备了对自己人生负责的能力。如果是基于深思熟虑后的决策，他们于情于理都没有强力干涉的立场和必要了。 所以当代教师普遍不喜欢班上有感情好的青梅竹马，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虽然狄陌和墨颖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咳，狄陌同学，墨同学说的…是真的吗？”吴胜文以为他没听懂王主任的油腻卖萌，忍着尴尬打破沉默。 “喔？墨同学…”狄陌侧过头看了眼轮椅上的小青梅。 然后迎上一双古井不波的纯黑美眸。 如果没有掩饰的成分，然然确实没有因为她的惊天发言而心生动摇，好像只是无比自然随性地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她不是忘了自己吗？ 从昨天到今天，狄陌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了思考「梦醒之后」的墨颖然是什么情况的问题上。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然然并没有把他当成陌生人或者仅仅是普通同学。 「记忆」丢失了，但「概念」似乎保留了下来。 不过，没有「记忆」支撑的「概念」，和空中楼阁有区别吗？ “嗯…” 注视了五秒有余，直到少女的眼神中出现一种名为「疑问」的情绪。 狄陌似有所悟。 ——然然她，不会是在考验我？ 一直以来，他总是以自己的残缺作为否认和抗拒他人好感的理由。 起初，这可能是基于他无法全身心回应他人期待的善意。毕竟很难相信有人愿意自己的爱人时不时要化身为「另一个人」，姓名、年龄、身份，连性别都会改变。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理由变成了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借口。 如今，荒唐的「使命」结束了，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失去了继续逃避的资格。 命运的馈赠从来不是无偿的，区别只在于它何时向你索取，以及索取多少。 甚至在索取之前还不会打招呼。 “我、我们…” 墨颖然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她从来不是磨磨蹭蹭的人。她可以很有耐心，前提是对方值得自己等待；但除此之外，她更是追求效率和品质的人。 不然她也成就不了有口皆碑的墨启电科。 华夏人的家用机器人被走私到国外，打得恐怖组织的军用科技嗷嗷叫，仅此一家。 话说回来，墨颖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阴差阳错地插这一句嘴。 小孩子都知道打断打断他人说话很不礼貌。 昨天苏醒后，她的内心其实蛮踏实的，非要说异常的话就是感觉自己的世界「缩小」了一些。 就好像原本的她是空心的。 外表看起来是很庞大很强大，厉害到恐怕x光也无法穿透她的「外壳」，只为了守护内心那一处小小的空间。 只为了某个人而保留的位置。 ——如果说青梅竹马的关系只是我们的「缘」，那么能不能有「份」，这一次的决定权在你。 “我们，是…” 狄陌注视着墨颖然。 牙关轻咬，舌侧的味蕾似乎捕捉到一丝血腥；双拳捏紧，十天不曾修剪的微长指甲嵌进掌心。 “不必勉强。”又过了五秒，墨颖然面露微笑，从中能解读出的情绪大概有坦然和苦辛。 少女的笑颜与梦醒前的画面逐渐重叠。 “没有勉强，”少年向前一步，单膝跪蹲，将放置在轮椅扶手上的小手纳入手心。 狄陌保持着蹲跪的姿势，握紧墨颖然柔软的右手，回头望向表情错愕的长辈们，不受控制地迸发出凌人盛气。 “是的，我们约定了「未来的关系」。” … 在众目睽睽之下，墨大校花是由某个臭名昭着的白毛小子推回高一（10）班教室的。 原因众说纷纭，反正首先排除轮椅没电的搞笑选项。 在江袅眼中，这两位的关系似乎回到了上学期那样；好像又有所不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 “陌子、墨同学，你们来看看。”江袅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新潮」app的本地热搜。 到底是关乎全球市值最高集团的大新闻，平台怎么禁言都无法做到压住舆论的火热势头，千奇百怪的热词和相关博文你方唱罢我登场。 谐音字和外文音译都不够了，甚至为了规避ai审核机制，江湖上沉寂已久的火星文都焕发了第二春。 两人看着一篇《??启2小姐前夫哥的出柜往事》，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你看懂了吗？ ——没有，你呢？ ——好巧，我也没有。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过和刚起床那会相比，现在网友的评论似乎友好了许多？”江袅百思不解地点开评论区展示给两人。 〔钰钰子不是珏珏子〕：举报了。老娘也不喜欢照片上的女生，但我们学校的学生还轮不到你们外人指指点点！ 〔鹭鹭是保护动物〕：点了，支持集美。我们学校的校花啥时候成了其他学校的学弟了？钱江一中的学生证明在此。 嗯…这id看着还怪眼熟的。 其他评论中也不乏自称一中二中学生的网友给狄陌证「清白」的，钱江网警的更是一大片。 “看来，大家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墨颖然欣慰地划动着屏幕，脸上笑意不减。 〔钱江真男人〕：这小子打篮球猛得一批，练习时长肯定有…咳，总之是老子欣赏的男人。他要真是弯的，哪儿轮得到你们？ 墨颖然笑不出来了。 小手往右上角戳去，点击举报，选择「发表不当言论」。 而在她即将点击提交举报时，app显示「文章已删除」。 随后自动退出页面，转到置顶头条。 《关于02月14日网上流传的有关墨启集团董事长次女未婚夫的情况说明》 发布人是墨启集团企业账号。 舆情发生的八个小时后才出官方公告，对于一家全球巨型企业来说已经迟到了一倍的时间。 舆情管控素有「铂金一小时」和「黄金四小时」的说法，指的是舆情危机出现的一小时内进行发酵干涉和承诺公开调查；四小时内得到初步调查结果并及时公布。 这是互联网时代的企业甚至政府在应对舆情时的基本素养，墨启集团没道理任由网上群魔乱舞。 故意懈怠或者管控不当的话，有可能被证监部门以试图操纵股价的罪名进行调查。 “为什么…” 狄陌的疑问还没有提出，墨启集团企业账号又更新了一篇。 《关于钱江市市立一中在籍学生狄阡的情况说明》 第294章 各种误会 墨启集团的第二份说明，对于普通吃瓜网友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但对于知道「狄阡」真实身份的人来说，比双子塔在面前倒塌的5d体验还震撼数倍。 “这是…什么情况？”狄陌来回扫描着文章的内容。 连墨颖然也守不住营业用微笑了。 「狄阡，钱江市市立一中2033级在籍学生，为钱江市市立二中2035级在校学生，狄陌，的姐姐。 …2036年年初，狄阡因患病暂时休学，目前在海外就医，健康情况稳定，痊愈后返校继续学业。 请广大网友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如对当事学生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和影响，我集团将保留追究有关责任的权利。」 落款是「墨启集团」和「墨启集团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附带各自的电子公章。 还没从这篇说明的震撼中缓过来，狄陌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狄学弟，怎么回事？学姐…不是，你的休学申请，休学原因变成「就医」了。”施毅惊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我也才看到。”狄陌自己也是蒙在鼓里，他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大小姐和小后桌。 墨颖然同样是震惊的。她对真·狄阡的记忆完整保留了下来，这位可爱又可怜的邻家姐姐因病，准确来说是因为急性食物中毒而在七岁不幸离世；能在三年前入学一中的只能是狄陌扮演的假「狄阡」。 总不能说是暗示狄陌在完成二中的学业后装作病愈再回到一中继续冒充姐姐？ 姐姐… 少女注视着墨启生科的落款，父母没理由这么说这么做，这篇说明只能是她的姐姐，墨颖兮的手笔。 木槿笙更是面色不善。 从「失踪」到「宣告死亡」，「狄阡」的退场本已安排得明明白白，这种仿佛剧情倒带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或许，有那么一种可能…”狄陌收回目光，回想起和墨启生科仅有的接触，产生了某个荒诞不经但又有点道理的猜测。 上课前的预备铃响起。 二中校门口边上的一辆墨家轿车，驾驶座上的闻人音端详着一只特制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一支常见的玻璃试管，试管里盛了三分之一的无色透明粘稠液体，液体中有一个小小的细胞。 这个细胞，就在刚刚，完成了第一次分裂。 女执事微笑着将手机格式化，格式化完成后把它扔进副驾驶座上的便携式粉碎机。 最后启动轿车，扬长而去。 … “回来了，都回来了，噢吼吼吼…” 上午的语文数学英语课，狄陌丝毫没有同学们普遍发作的开学综合症，上课上得那叫一个轻松愉快，老师的每一次提问都巴不得举手回答。 学乖了的老师们只要还有其他同学愿意回答，就坚决不点狄陌的名。 开玩笑，早上刚因为他被领导叫去啰里八嗦了一顿，还被一再强调不准妨碍他谈恋爱。 还有王法吗？ 再给这小子课上装b的机会，比点名一问三不知的差生还要高血压。 自讨没趣的狄陌索性开始嚯嚯教材，别开生面的新知识和课后题对既视感全开的他来说宛如一只只惊恐不已的小雏鸟，在身经百战的大老鹰面前瑟瑟发抖，排队轮流受害… 右侧同桌的江袅狂汗不止，什么变态能对高中教材露出这种猥琐大叔的表情？ 左侧同桌的爱德华眼冒星星，什么高手能在开学第一天就把整个学期的课程尽数征服？ 木槿笙&墨颖然：？(ovo)？(ovo)？ 上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响。 狄陌就像是什么药的药效过了似的，从不正常的亢奋变成更不正常的萎靡。 “那啥…各位，方便的话一起午餐，去哪里都可以。”缩头缩脑、贼眉鼠眼地向后逆时针横扫270度… 没刹住车扫过头了，再顺时针旋转45度，视线最后停在右后桌的某人身上。 同时眨巴着楚楚可怜的狗狗眼。 瞬间就把正后方的爱德华击沉了。 “兄弟，别回头…不是，兄弟，你加油！”这位国际友人属实是欠青少年模式的守护。 感知到莫名压力的狄陌菊花一紧，瞬间切换到战斗模式，目标锁定江袅，施展秘技·移形换位，将哥们护至身后。 对，就是把江袅挪到了自己和爱德华之间。 爱德华：∑(?Д?)拆、拆腻死空腹（chese kongfu）？！ 墨颖然：“……” 这是「未婚夫」在暗示他，现在两人的武术身法，他更占优势。自己最好答应一起午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哼，嘴上说得可怜，身体却很强硬。 还好自己忘记了在虚拟现实里的经历，指不定被他威逼利诱地做了多少…多少… 少女不敢再想下去了，耳尖透出鲜亮的红色。 这一幕没有逃过狄陌的眼睛，毕竟一直盯着；而且然然娇羞\/兴奋的模样已经在游戏里见过不少次了。 回想刚刚的所见所闻，他震惊了。 难道说，然然她… 喜欢看爱德华对自己开h腔？！ … 墨颖然最后还是同意一起午餐了，还好苏慕开的是昨天那辆保姆车，不然五个人还坐不下。 苏大执事对于早上狄陌终于勇敢了一次非常满意，甚至决定午餐由她请客。 副驾座上的某只白毛正在天人交战，先不说然然怎么会在丢失一部分记忆后疑似觉醒了腐女属性，是不是以后想哄她开心，还得当面卖腐？ 后座第一排的江袅和爱德华已经在平板上看起中午的菜式，为了糖醋里脊和水煮肉片的二选一难题据理力争。 看架势，如果他们俩现在在更衣室，指定要摔上一跤。 后座第二排的木槿笙闭目假寐，墨颖然饶有趣味地看着前排吵吵闹闹的男生。 男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真的不错，意见相左可以直言不讳，即使有矛盾也可以高效率地解决，实在不行还能打一架，打完还是朋友。 真好啊… 透过后视镜，狄陌从墨颖然的眼神中隐约品出一点「羡慕」的味道，顿时掌心出汗。 坏了，然然她真的… 在江袅看来，这顿午餐吃得还是很开心的。 餐桌上的爱德华小王子和墨大小姐差不多，不会讲究太多餐桌礼仪，吃相优雅但不做作，体现了良好的修养。 仅限在吃到辣子鸡丁前。 “噢！嚯！吼！哈！”小王子双手给嘴扇着风，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事情是这样的，在江袅以成语接龙赢下糖醋里脊后，爱德华以古诗词接龙赢下了辣子鸡丁。 比起痛失宫保鸡丁，更耻辱的是他居然在古诗词上输给了一个歪果仁。 为什么他会知道华夏网民会在「空山新雨后」习惯说「自挂东南枝」啊？ 青少年模式背大锅。 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子，在菜单备注里写了「钱江爱铁菊前来约战」，似乎是刺激到了店里的大厨。 这个「爱铁菊」总算是征服了滨湖区的所有火锅店，要对他们这种普通的家庭餐馆下手了吗？ 为了大小姐的荣耀，他们…解开了镇店之宝魔鬼椒的封印。 “说真的，这菜还是别吃了，我们钱江市医院的…某些科室水平并不怎么出众。”狄陌开始担心闹出点什么国际争端。 别人家小王子在自家腐国还没事，来华夏不一个月干到肛肠科去了。 想不被怀疑都难。 “噢！噢！呼…我也觉得…不行，这个辣味太上头了，我「爱铁菊」就再吃一口…”爱德华终于还是伸出了筷子。 “我突然有个想法。”苏慕戳着碟子里的魔鬼椒，“晚上做巧克力的时候，选一粒巧克力，加点这个进去怎么样？” “啊？” “啊什么啊，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第295章 交错的思绪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2036年2月14日］，狄陌皱起银白色的眉毛。 对哦，在游戏里太久时间观念都扭曲了，都忘记今天还是情人节来着。 怪不得今天学校的氛围有点怪怪的，还以为是因为他和然然的大新闻，原来不是他的责任。 所以要不怎么说沉迷游戏伤身嘛。 情人节（valente’s day）。 从起源来看是宗教意味浓重的基督传统节日，但在时代发展变迁和商品经济作用下，已经堕落为花商和巧克力商还有各种礼品店的收获日。 来，用消费金额的数字来证明你们爱情的「诚意」，花钱越多「诚意」越满。 反之同理。 在座的的优等生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大学生会被如此低劣拙劣恶劣的营销话术欺骗。 难道高中真的是一个人智商的巅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不妨碍我们做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低成本活动，点缀一下日常挺好的？”苏慕的眼角不自然地轻微抽动。 为了这个家她真是操碎了心，今晚就找墨轩要求升职…就不必了，加薪就好。 昨天得知大小姐的情况后，特别是在大小姐拒绝了那小子的午餐邀约后，苏慕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 丢失记忆，可怕是真的可怕，但只要有心的话，再创造新的回忆不就好了。 苏大执事的学生时代，和好姬友周沁一起看《一周的朋友》时，抱头哭得稀里哗啦的。 故事梗概是每周都会忘记自己朋友的女主，碰上每周都会重新认识她一次的男主，不断丢失记忆又不断创造全新记忆的青春故事。 当初还给大小姐安利过，虽然不知道忙碌的大小姐最后有没有看。 “好像很好玩…不对，一定很好玩。”爱德华当场就感觉不辣了，“狄陌阁下，我可以找店里的后厨，单独买一斤这种辣椒拿来做巧克力吗？” 众人：“……” 你一个布列塔人，称重单位居然用的是「斤」而不是「磅」，本土化得很彻底嘛。 这是重点吗？谁家买魔鬼椒论斤买的？ “爱德华殿下，我猜你大概是误会了，慕姐的意思是在巧克力里准备一个「彩蛋」性质的辣巧克力，看哪个倒霉蛋…不是，幸运儿吃到。”狄陌苦笑着解释。 “喔～我想当那个cky dog（幸运儿）…”爱德华的嗜辣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来钱江市还真是委屈他了，内地才是天堂。 “我会准备辣度较低的辣椒，专门为小王子殿下准备符合您口味的巧克力。”苏慕展现出极高的职业修养。 爱德华心花怒放。 … 果然，下午回到学校，只要稍稍留意一下其他同学，就能找到不少偷偷摸摸塞花枝和巧克力的。 远的不说，初来乍到的爱德华都收到了几份。 木槿笙的书桌更是重灾区。 反倒是狄陌和墨颖然，居然什么都没有收到，和江袅一样可怜。 虽然事实上昨天还是有人给前两位准备的，只是今天早上的突发事件过于炸裂，把潜在的送礼者都炸成了缩头乌龟。 所以结论是可怜的只有江袅一个。 “慕姐还准备什么原料嘛，把木同学收到的巧克力当原料不就好了。”江袅站在节约粮食的道德高地指指点点。 “熔化他人的心意，仅仅是当成自己作品的原材料，这是不礼貌的。”木槿笙默默记下送礼人的名字，白色情人节的时候还要回馈礼物和婉拒告白。 小后桌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把江袅从道德制高点上轰下来的意大利炮。 “我懂！情人节送礼，白色情人节回礼并回应告白，这是东亚特色的情人节模式。”爱德华老家的情人节完全就是另一个画风。 嗯，少儿不宜的画风。 没聊几句，上课的预备铃响起。 下午的课是理科的物化生，本来可以翘课自习的狄陌选择见见久违的老师们，木槿笙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也就留在了教室。 朱玉青踏入教室，看见某只白毛的第一眼，这个年过花甲的小老头脚步一滞。 像，太像了。 “新学期好啊各位同学。”老年男性特有的嘶哑声线慈祥平和，“狄陌同学，对于你姐姐的情况，我…希望她能尽早康复。” 作为少数几个知道「狄阡」失踪的老师，墨启集团的正式声明他实在是没看明白。 难道是人找回来了，但是因为负伤而必须在境外医治？ 不过不管怎么说，「治病」至少比「失踪」好，朱玉青还想着什么时候再见见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谢谢朱老师。”狄陌百感交集地答谢。 回应不了期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难以接受。 为什么兮兮姐要把「狄阡」的消失进程扭转过来呢，她这么做，轩叔叔和娴姨知道吗？ 下午的课，狄陌没有表现得像上午那样乱嗨，安分了许多，反倒是老师们主动点过几次他的名字。 在既视感的帮助下回答得无比完美。 “回答正确，请坐。” “嗯。” 狄陌坐下后，默默在草稿纸上写下… 「gab=8πtab」 是广义相对论的表达式，由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整整一百二十年前提出，用来描述物体间基于质量和引力作用而对时空造成弯曲的理论。 “窃取自「量子核心」的时空之力…” 如果默认「量子核心」的命名与量子理论有关，那么现代物理学的两大支柱就在狄陌身上达成了神奇的结合与统一。 可怕，如果能把量子理论的概念应用到广义相对论的框架中，人类就可以实现对时空的控制？ 这种技术在「未来」实现了，并且用在了「现在」？ 头好痒，又要长脑子了。 不过简单地想想，既视感和预见能力的出现原因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那就是… ——他窥视到了平行时空的自己。 其他时空的「狄陌」，有的擅长语文，有的擅长数学，有的擅长理科，有的擅长文科。 这个时空的狄陌，在窥视其他时空的自己时，自然而然地借用了那些「狄陌」的知识、技巧和经验，正大光明地用在了自己的时空。 什么既视感，那是其他时空真实发生的故事！ 所以预见能力，也只是其他时空中扭曲的时间导致未来的故事提前发生了一点点。 ——考虑到有时间差，比起「平行时空」，称之为「交错时空」好像更为合理。 「all for one」（某臭名昭着的技能，掠夺他人的力量为己用）是？ 合着我拿的还是反派剧本？ “戳…” 后背的细微触感将少年从糟糕的猜想中拉回现实。 又是小后桌在拿笔顶他了。 “木同学？” 狄陌这才注意到已经下课了，老师们见他在草稿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连下课都说得很小声，顺便感叹一句现在的高中竞赛生已经卷到这种地步了吗？ 洛伦兹变换、量子引力理论、引力场方程… 「gμv=rμv-1\/2xrxgμv=(8πg\/c4)xtμv」 “让脑细胞休息一下，用脑过度的话会和博士一样变成秃头的。”木槿笙的声音直击灵魂。 “咦？”狄陌挠挠头顶，一阵后怕，“不对，还不是因为你不解释清楚，让我自己琢磨。” 木槿笙只给他各种结论和注意事项，缘由和过程的推导全靠他自己。 家人们谁懂啊？谁家主人公拥有了超能力不是满世界装b，他还得思考这个研究那个，一不小心学生时代就会变成铁窗生涯。 磕碜，很踏马磕碜。 第296章 交错的现实 放学后，一行六人来到水印御景的别墅区。 “欢迎回…呜哇这么大阵仗…”开门的厨娘装大熊萝莉愣在玄关。 “学姐一个高三党，怎么感觉比我们还悠闲。”狄陌无奈吐槽，“我通知了沁姐，她没跟你说明吗？” 加上狄潇和冉芷欣，狄家今天居然有两位数的人共进晚餐，十五平方米的餐厅都显得有些拥挤。 出身在三口之家的狄爸和狄妈就没在家里见过这种大场面。 比年夜饭还热闹。 餐厅圆桌围成一圈，狄潇和冉芷欣坐一块、苏慕和周沁坐一块，洛璎有点奇怪地选择挨着冉芷欣坐，江袅和爱德华坐一块，剩下个狄陌被夹在墨颖然和木槿笙之间… 没见着闻人音，莫非是任务告一段落，回到墨颖兮那边去了？ 这顿晚饭，心眼越多的人吃得压力越大，比如狄潇，菜叶没吃两片就已经开始胃痛了。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热闹的餐桌显然不是提问的好地方，而且怎么看自己的蠢儿子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一个。 “咳…哈哈…那啥，为表欢迎爱德华殿下来华夏交流学习，我提议我们干杯。”狄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颤颤巍巍地举起面前的柠檬醋饮料。 “喔喔，欢迎欢迎！”江袅是最会捧场的那个，零度可乐高高举起。 零度的包装而已，里面还是全糖的原味可乐。 “呵呵…确实。”墨颖然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午餐「欢迎」过一次之后晚餐再来一次，不过考虑到叔叔阿姨确实第一次招待小王子，还算合理。 其实昨天也「欢迎」了一次，只是大小姐不在。 木槿笙借此机会又开了一罐旺崽牛奶。 “感谢小王子殿下为两国交流做贡献。” “小王子殿下很漂亮喔。” 一度小有名气的狄潇多少也会说几句场面话，有过留学经历的冉芷欣对歪果仁也不陌生。 “在此感谢各位华夏的朋友，cheers（干杯）！不过这趟来了我就没打算回去，所以也不用太见外，以后大家都是faily（一家人）了！”爱德华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众人：“……” 这个「一家人」，是世俗意义上的一家人吗？ … 一顿画风微妙的晚餐后，苏慕留在别墅帮忙善后，一群看起来毫无学业负担的高中生选择来到a栋二单元2401室做巧克力。 同一批人用了两台电梯。 “家里…第一次这么热闹。”狄陌用指纹按开大门，回到可以说是阔别已久的家。 洛璎无比熟练地拿出自己惯用的拖鞋，还给剩下的人摆上一双双新拖鞋。 “不是，学姐，你们是客人，放着我来就好。”狄陌这个主人有点绷不住。 “哎呀，别见外嘛，咱俩谁跟谁…”洛璎整理玄关柜子的时候无意间和大小姐对视了一眼，“就是，最好的学姐和学弟？房东和租客？” “洛学姐能在这里住得开心，我也很高兴。”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某个白毛，而是墨颖然。 对喔，洛小公主现在住的别墅还是墨大小姐名下的房产，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说的应该是她俩才对。 “好啦，不见外不见外，我们快点开始，完成后还要各回各家呢。”江袅紧急转移话题。 还好他也成功转为半走读半住校的身份，不然他这个脑子缺弦的哥们随时随地开启修罗场。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辣味巧克力了。”爱德华兴致勃勃地从背包里拿出苏大执事给的辣椒。 好像要把过去人生中欠下的辣椒一口气吃完。 diy巧克力。 其实所谓的自制巧克力，基本上没有从可可豆开始的。并不是说难度有多高，而是费时费力但又不能保证口味，容易吃力不讨好。 「荒岛求生」后期的「白灵」也曾尝试过用棕榈油制作代可可脂，成果一言难尽。 所以他们要做的，只是拿可可粉、可可液、可可脂、糖和奶油进行二次加工。 比起追求味道，更像是体验手工制作的过程，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们会虔诚地把心意融入其中，感动他人… 或者仅仅是自我感动。 哎呀这也是青春嘛。 爱德华除外，他已经在尝试捣碎辣椒了。 一只辣椒够他做三十粒辣味巧克力，可以在辣瘾犯了的时候吃一颗解馋。 江袅在调料区的各种瓶瓶罐罐里物色可以作为「彩蛋」巧克力夹心的物质。 三只美少女也意外的投入，分别在研究原料、模具和装饰。 狄陌只需要靠既视感就能调制出受在场的所有人欢迎的巧克力原液。把最重要的原液搞定了，只要不是「加工」得太过分，成品巧克力都不会难吃。 “所以袅子，给我把豆汁放回去…奇怪了家里啥时候出现了这么黑暗的饮品。” “噢，这个是慕姐给我的。” 狄陌不说话了，默默调制原液。 350 l的可可液、100 g的可可脂，缓慢加热到75摄氏度；搅拌成质地均匀的糊状物后降温到35度；再加入10 g可可粉和5 l朗姆酒，继续搅拌的同时缓慢加热到40度；然后再加入50 l奶油和50 g葡萄糖，最后加入5 g大豆卵磷脂。 前后耗时不过半个小时，清甜不苦也不腻的巧克力原浆出锅。 接下来只需要加到模具里，等然自然冷却或者冷藏硬化就可以定型了。 如果想要做成夹心巧克力，就要在外壳凝固而中心还是液态时舀出中心的巧克力原浆，在腾出的空间里放入选好的夹心，如花生仁（或者爱德华喜欢的辣椒），之后再倒上原浆密封。 “呼…漂亮。”狄陌做糖画似的在巧克力面上画下代表每个人的q版头像。 或许交错时空中的某一个他经营了一家甜品店。 不过算算年纪，也有可能是中考考砸，跑去新咚方学厨艺去了。 细思极恐。 … 在等待巧克力成型期间，大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洛璎非常贴心地为大家准备了红茶，品种还是当初加了电脑配件的西冷高地红茶。 还好狄陌已经摆脱去年的阴影了。 只是小学姐这副她是主人的架势是错觉吗？ 我成外人了？ 关于「交错时空」的猜测，狄陌本想找木槿笙印证一下，奈何人多不便开口，于是先将疑问藏在心底，等到有机会独处的时候再问。 与之相关的，还有「量子核心」，那个小黑块！ 说起来，昨晚狄陌睡得还算安稳，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再做「清醒梦」。 可能之前的梦也是alpha测试的一部分。 现在的「量子核心」会发生什么改变吗？木槿笙说他窃取了一部分它的力量，那它现在是不是变小了或者变得更透明了？ 狄陌有意回到主卧一探究竟。 主卧、衣柜内侧、恒温恒湿柜，少年按着密码，心跳也随着解密的进度不断加快。 打开了！ 夹层中的小黑块，是黑色不透光立方体的「现实态」，但这并不是狄陌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小黑块和夹层的顶之间留下了一道约半公分的空间。 已知柜子夹层的高是十公分。 也就是说，「量子核心」变小了！ 狄陌试着伸手摸向小黑块。 就在指尖触及的一瞬间… 『噢噢，你终于想起来看看我了。』 熟悉的甜系少女音直达意识深处，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顿时分不清现在置身在梦境还是现实。 “你是…「荒岛求生」的那个狗系统？” 『没礼貌！什么狗系统，人家有名字的好不好。叫我「星澜」。』 第297章 吃巧克力如受刑 “星…等会儿，你啥时候这么人性化了？莫非你迭代到新版本了…gaa测试？难道说然然失忆的原因是她的一部分意识还在游戏里？” 『等等等等一下，一口气提这么多问题，就算人家能回答你，你听得明白吗？不过你的想法还真有意思…』 “我听得明白，老实交代。你是谁，是「量子核心」里诞生的自我意识吗？” 『是是，知道你脑子比普通人聪明。我叫「星澜」，是加载了自主学习机制的人工智能，现在在给「量子核心」的主人提供语言交流外包业务。没有我的话，你就只能和以前一样，享受每次交流限定4字节的原始人待遇。』 “选谜语人还是话唠，这是一个问题…总之我明白了你只是翻译官一样的存在是？所以你最早表达的意思是，「量子核心」一直在等待和我的接触？” 『那倒不是，只是人家对你很感兴趣。人家很想深～入了解一下能让墨颖然作出那种「交易」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果然是你，为什么要拿走然然的记忆？” 『哇…别的不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忘恩负义的。你的记忆是我拿回来的，四舍五入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么粗暴地对人家，人家会哭的，嘤…』 “你少来，我们相处了十个月，你什么性格我会不知道？再说了我的记忆只是封印了，没有丢失，你只是通过「提醒」恢复了我的记忆而已。” 『呵呵…所以你凭什么认为墨颖然的记忆被「拿走」了？』 “你…我…啧，我不确定未来有没有掠夺记忆的技术被开发出来，你不就是未来科技的产物吗？” 『不会喔，其实我已经出现了，虽然才出现两天。』 “两天？不是，那过去十个月…现实世界的十天里，那个游戏里的系统不是你？” 『是我，也不是我。你可以理解为虚拟人格培育初期的数据原始积累阶段，相当于人类的怀胎十月，很合理。』 “这么说我还是你的父母？” 『噫…人家有自己的爸爸妈妈，爸爸比你帅，妈妈…妈妈比墨颖然可爱！计算机超厉害，如果没有妈妈，你都没办法和「量子核心」交流。』 “没想到区区系统还不是赛博孤儿…等等，既然你能在这里说废话，说明「量子核心」现在没有信息要传递给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它在等下一个时间节点，虽然它可以无视时间，但你不可以，所以只好等咯。另外，我也没事找你。』 “那你说了这么多…” 『闲着无聊而已，拿你打发一点时间，顺便锻炼一下语言模型。』 “你？！” 『别生气啊，你就不想知道墨颖然现在确实的那点记忆现在在哪里吗？』 “如果你乐意告诉我的话。” 『乐意之至，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回答我：你「渴求」她吗？』 … 狄陌走出主卧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果蝇一样。 为什么说是「果蝇」，因为一方面果蝇长得和苍蝇有九成相似，吃这玩意的心理负担不小；另一方面，果蝇其实是不错的经济昆虫，营养价值不错。 “意外的久啊，是发生什么异常变化了吗？”没想到提问的是木槿笙。 也对，毕竟就是从小后桌手上得到的「量子核心」，她关心一下自己送出的礼物很正常。 “变小了一点，质量也有很小幅度的下降。”狄陌看了眼然然，没有把「刚和系统吵了一架」的惊人事实说出来。 “从减少的体积和质量，能推算出损失部分的密度。”墨颖然想起了先前墨家对小黑块的研究，却没想起自己是如何拿到它的。 真是粗糙的「记忆消除手段」。 “嗯，密度远低于水，甚至堪比空气…硅氧气凝胶？”说到极低密度的固体材料，狄陌能想到的就是广泛用于航天航空领域和粒子物理领域的气凝胶。 事实上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视觉引起的通感幻觉，而且既视感对「量子核心」没有作用。 ——既视感是时空之力的一种展现；「量子核心」无视时空限制。 bug和bug之间的对决。 “我嘞个理科生啊。”爱德华由衷赞叹，华夏学生的科学文化素养恐怖如斯。 “我一个理科生都觉得这太理科生了。”洛璎左耳进右耳出，满心满眼都是巧克力完工的倒计时。 “果然我还是学文科好了…”江袅不仅架子鼓打得好，退堂鼓也是一流。 理科专业对头皮的毛囊健康真的很不友好，特别点名生化环材四大天坑专业。 … 又过了几首歌的时间。 几个人就像打开什么藏宝箱一样打开冰箱。 别说，随着冰箱门打开其中的冷气跑出来，冷却空气中的水蒸气，液化成水雾，无形之中添加了不少神秘氛围。 夹杂着溢出的巧克力香味。 “呃…莫非「量子核心」也会升华，表面一层直接从固态变成气态了？”狄陌似有所得。 “之前的研究里并没有观测到类似现象，它的分子…也可能是原子，微观粒子结构能否以气态形式存在都不确定。”墨颖然想到了更多先前研究的内容。 “不是，你们，就不能像个正常的青少年，先享受一下甜美的巧克力吗？”洛璎哭笑不得。 她不是来这里听课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品尝甜辣的巧克力了…话说我是不是有点华夏美食家的天赋，算不算开发了全新的巧克力口味？”爱德华已经放弃和魔怔理科生的「学术交流」，选择专注美食。 “那你恐怕还得再练练…华夏人对美食的追求恐怕比理科还魔怔。”江袅还在敲退堂鼓，“光是一道白菜都能给你煮出花来。” 虽然是实话。 区别于小王子特供的辣椒巧克力，还有狄陌特制的每人q版头像巧克力，剩下的二十多粒巧克力里，有一粒或两粒的夹心是辣椒酱。 通往天国或者地狱的单程票。 “好啦，大家象征性地每人吃一粒，就当一起过情人节了。”洛璎一马当先地拿起一粒就往嘴里送。 倒不是她有多猛，而是学过「游戏概率论」的小公主，知道「垫概率」的抽奖几乎不会一发入魂。 喂喂喂，情人节而已，没必要过得这么拼命？ 华夏人有自己的罗刹国轮盘。 “奥利给，拼了兄弟们！”江袅知道两发入魂的概率也低于期望值。 “我也。”木槿笙无比淡定。 “很有趣。”墨颖然也支棱起来了！ “我来压轴。”唯一期待「中奖」的爱德华也出手了。 然后他失望了。 以及，其他的小伙伴纷纷露出了如释重负，乃至劫后余生的表情。 坏了。 狄陌冷汗直流。 按传统的剧情发展，他的阵亡率拉满了，不然没有喜剧效果。 不对，哥有挂，傻了你？ 既视感，时空之力，启动！ 然后他傻了。 区别于有正确答案的习题，在十几颗造型大差不差的巧克力里挑选一粒这种事，从概率学上看根本就没区别好不好。 各种交错时空里的自己，选哪粒的都有，于是既视感又失效了！ 而且吃一粒巧克力耗时超过一秒钟，预见能力看不了那么远！ 只能赌了，狄陌捏起角落平平无奇的一粒，上刑般放入口中。 来了！预见能力来了！ 在他准备咬下去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口腔里每一个黏膜细胞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狄陌汗流不止。 于是… “咕噜。” 没咬，直接咽下去了。 第298章 罪孽深重的男人 在全员关怀（大概）的眼神中，狄陌喉咙滚动，终于是把情人节剧情任务过完了。 “陌子，你也逃过一劫了？”江袅忍不住感叹。 在前期幸存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越往后踩雷的概率越高。 “我不道啊，我直接咽下去了。”狄陌没有掩饰。 反正感受味道的只是舌头，无论有多辣，只要跑到肠胃里就没事了？ 没事了？ “你…牛b，方形的巧克力都能直接吞，我对你的食道构造有点兴趣了。”江袅竖起大拇指。 “食道？”爱德华好奇探头。 “不准好奇我的食道！”狄陌化身哈士奇指人jpg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似乎还是个致命的错误。 …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虽然狄陌没看出乐在哪里。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半，是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是在座的的各位好像都挺特别… 木槿笙的家就在楼上的2501室。 “实话说，比起别墅，我还是更喜欢这里。不过能和欣姨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很开心。”洛璎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墨颖然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把目光投向江袅，“江同学，需要我顺路送你回学校吗？” 然然还是打算回自己家吗，失落感比预想中的多了不少。 “墨同学家在滨海区，和学校是反方向啦…反正陌子这边房间够多，不如今晚就留宿在这里好了？”江袅向某白毛使了个眼色，哥们给你助攻了。 “喔，狄陌阁下，我也可以留下吗？实不相瞒，我一直很想和你玩游戏。”爱德华很会玩游戏，比如抢人头。 你说的最好是那个玩游戏。 “我就算啦，祝各位能有愉快惬意的夜晚。”墨颖然没明白自己有什么留宿的理由。 虽然陌陌看起来好像还挺失落的？ 不过即使是婚约关系，成年之前也不宜共同过夜，万一给对方留下不矜持没修养的形象就不好了。 然而大小姐的心思在洛璎眼中成了「以退为进」的战术，小学弟都露出可怜巴巴的狗狗眼了。 “那墨大小姐路上小心，我们继续吃…呃，巧克力就不吃了，晚上吃甜食是身材的大敌。”绝口不提再吃到「地雷」的概率可能超过十分之一。 哼，你走，孤立你，哼！ 墨颖然：“……” 有点生气是怎么回事。 水印御景确实不缺招待朋友们留宿的房间，狄陌的家、墨颖然的别墅，甚至木槿笙的家里也有好几间空房间。 早在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华夏就开始了逆城市化的进程，市区的居民数量已经连续多年下降。 很难想象房价经历过那样疯狂的年代。 … 墨颖然还是跟着苏慕回去了。 一方面，她确实想不到留宿的理由；另一方面，闻人音或者说姐姐有事找她。 爱德华住在别墅，他和狄潇聊得很投机。毕竟小王子对华夏文明的热爱已经比普通的华夏人更甚，而狄潇这种靠笔杆子吃饭的自然涉猎广泛。 光是把他们俩聊天的内容拍摄下来都能当成人文课程有偿观看。 洛璎则是和冉芷欣处成了姐妹。 狄潇夫妇的亲儿子在2401室和同桌相依为命。 “陌子，关于墨同学，你是咋想的？” 露台，无风，满月之后的凸月，还有寥落的辰星，其中点缀着民航飞机的红蓝翼灯。 狄陌握着两杯加了薄荷叶和柠檬片的可乐从室内出来，把饮料放在露台大理石桌上后，顺手解开后脑的低马尾。 及腰的银白长发如丝绸如瀑布。 月光谈不上明亮，少年红色的眸子覆上一层昏暗的神秘感，深沉幽邃。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狄陌转了半圈玻璃杯，插入其中的吸管却在重力和惯性的作用下保持着背对自己的角度。 “我问的是你怎么想的。”江袅用手捏住吸管，猛吸一口，“墨大小姐的想法全世界都知道，你不要说只有你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现在的她是怎么想的。”狄陌又缓慢转了半圈，依靠水面的张力，迫使吸管转了九十度。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现有的条件下是什么想法。”江袅有些生气，咬着吸管，“说句不好听的，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你「临死前」没有后悔或者遗憾过吗？” 都说经历过生死的人应该活得通透了，怎么这家伙还是拧巴得不像话。 狄陌面露苦笑，“人在濒死的时候，大脑反而会分泌内啡肽，让人觉得平静和放松。” “所以说，知识越多越没人性的论点不是没有道理的。”江袅翻个白眼，望向天空，“在认识你和墨同学之前，我从来想过一个世界第一的大小姐，会因为一个人做到不顾自身安危的程度。而你，好，你一个比女生还可爱的家伙，也会为了他人拼上性命，比兰博（出自《第一滴血》）还男人。 “有的时候，真没必要瞻前顾后太多，很多机会就是在犹豫之中错过的。比如那时候你冒险去救木同学，不就是当机立断、随机应变的举动吗？但凡你犹豫个十分钟，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 江袅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没想过如此纤细稚嫩的肩膀也曾挑起过一个人的命运，“有人已经等了你十年了。” … 洗完澡，回到阔别已久的主卧，狄陌注意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和若干未读消息。 均来自洛璎。 〔璎璎嘤嘤嘤〕：学弟你在哪里啊… 〔璎璎嘤嘤嘤〕：学弟呜呜呜… 这是什么情况，一小时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想了想，拨通电话。 “呜呜呜…嗝～学弟，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隔着屏幕都能仿佛闻到酒味。 坏了，稍微回忆一下，苏慕给的巧克力材料里好像真有一小瓶白兰地，哪个不长眼的加到巧克力里面了？ 酒精抗性为零的小公主又醉倒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她好像以为自己还是「狄阡」，狄陌依旧下落不明。 “学姐，我回来了呀，今天…不是，一小时前我们还在一起聊天吃巧克力不是吗？”狄陌好声好气地安慰。 “对，昨晚也是，前天晚上也是，我都没看你吃下情人节巧克力，人就醒了…呜呜呜…嗝～” 合着已经梦到两回了呀。 狄陌想起在游戏里，自己被「梦魇」折磨的晚上，对然然患得患失的不安。 患得患失啊… 小学姐对他何尝不是患得患失呢？虽然清醒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但每次梦醒时分的失落感，在叠加沉淀之后，对现实也会产生怀疑和恐惧。 然然，估计还有小后桌，对「狄阡」时期的他，想必也是在患得患失中饱受痛苦。 “学姐，电话不用挂，等我十分钟，马上过来。”狄陌歪着脑袋夹住手机，双手并用地换衣服。 一分钟之内就走出2401室的大门。 与此同时，客房内，另一名少年贴着房门内侧坐在地上，望着黑暗中的吸顶灯。 “哎，陌子，罪孽深重啊…” … 狄陌花了七分半的时间来到别墅三楼的客房，或者说现在已经变成洛璎形状的卧室。 没有开灯，好在夜视性能卓越的眼睛捕捉到了床头的一只粉色被子裹成的粽子。 “学姐？”狄陌轻声细语，小心地把「粽子皮」剥开。 露出其中杏眼梨花带雨的小公主。 “呜…学弟…真的是…嗝～你吗？” 你这断句不是故意的。 “是我，真的是我…好啦学姐，放心睡觉。” “呜…你，你哄我睡觉。” “是，是，往下挪一点，慢慢躺下。” “摸摸我的头。” “好。” “拍拍我的背。” “好。” “摸摸我的…” “……” 第299章 压力拉满的道歉 直到将近午夜十二点半，洛璎自然地翻了个身，狄陌才瞅准时机将胳膊从她的脖子下方抽出来。 太煎熬了，他都差点睡着了。 万万不能在学姐的房间睡过去啊，楼下还睡着亲爹亲妈呢。要是被发现偷偷跑过来了不说，还跟她同床共枕了一宿，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哎…总之，晚安啦学姐，祝你好梦。”狄陌细不可闻地轻语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 而在房门悄悄关上之后，刚才还在安睡的少女缓缓睁开杏眼，往少年离开的方向默视了数秒，轻叹一口，蹭了蹭枕头上的压痕。 趁着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味道。 … 今天是周五。 学校的高一年级课程变成上午政史地，中午正常放学，不破坏惯例的两天半周末。 什么，你说上一代高中牲普遍周末单休？宝你生错时代了。 狄陌觉得，特别是在学习文科知识的时候，既视感的使用和「恢复记忆」有着很大程度的相似。 恢复「未来」的记忆，或者说… ——恢复各种交错时空的记忆。 一如昨日的传奇耐学王，狄陌在本学期开学第一天就把文科教材翻了个遍。 各个时空中的狄陌有偏科政治的、偏科历史的、偏科地理的。总结下来：只要我偏所有的科目，我就是无敌的。 原来是传奇偏科王。 只是不知道这种「恢复记忆」的方式对墨颖然是否适用。 按理说她应该不缺记录他们之间共同经历的媒介，从这些客观记录中获取恢复记忆的刺激应该不是难事，本该如此才对。 难道她最近忙公务忙到没时间追忆过往？ 不对，恢复大小姐的记忆应该是眼下墨启的最大要务。 不说她的记忆涉及到「人生大事」，其中可能还有恢复双腿的线索，涉及到「人身大事」。 等等… 已知现实中的然然并没有受到任何足以致残的疾病和伤害，所以瘫痪的原因只能是「荒岛求生」游戏经历造成的强暗示；但同时，她又丢失了关于游戏的记忆，不应该记得自己因为黑熊重伤致残才对。 失忆和瘫痪怎么可能同时存在？这不是非此即彼的矛盾命题吗？ 然然身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狄陌忍不住回头，看到的只是认真听讲做笔记的端庄少女。 墨颖然身上的冰山气场不翼而飞之后，随着温柔大小姐的形象在入学的当天拔地而起，墨大校花的人气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只有少数xp系统是高冷大小姐的泣不成声。 更少的人选择拿「继承」了冰山气场的狄陌当代餐，虽然味道怪了一点。 有些人可能不是直男，只是单纯的颜控。 在绝对的颜值面前，是男生还是女生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 对此，狄陌的评价是，珍惜现在还不男不女的他。按照虚拟现实里的预演，今年下半年自己大概就要进入青春期了，到时候个子高了，嗓音也粗了，一双大长腿比在座大部分人的命还长。 两开花呀两开花。 “狄陌，上课不要走神，这道题你来…” 得，昨天聪明的老师们没给的装b机会，今天给他补上了是吗？ 少年从容不迫地站起来，满脸写着无敌。 “不对，不要你答题，你来说说我刚才讲到了哪，答不上来就站着听课。” 我超，虚晃一枪！ 狄陌傻眼了。 任课老师们也实现了对交错时空里的超越，既视感遭到史诗级削弱。 … 中午放学。 单独行动的狄陌回到久违的学生宿舍，简单地淋浴之后换了身便服。 收拾完毕后，他审视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稍长的空气刘海很好地掩护了白色的眉毛，耳鬓的两缕长发自然垂落，后脑是高发量的选手才能驾驭的半披发半马尾。 不用像动漫人物一样一个发型从头用到尾真是太好了。 白色的睫毛似乎比白眉容易接受得多，装点在鲜红的眼睛上没有太过突兀，肤色白中带粉，非要比喻的话有点像褪了毛的小香猪。 对了，和实际上不香的小香猪相比，狄陌是真的香香的，尤其是他刚刚开封的新沐浴露，是表姐推荐的新品番石榴味，那个香甜… 离开宿舍半分钟后，一楼的宿管阿姨皱着鼻子探出头，目光炯炯地张望了很久。 哪个臭小子趁她不注意，带女生进来了？ 狄陌没有回家，而是往502城市广场去了。 不是很懂钱江人的命名审美，要把一个规模尚可的商业建筑用意义不明的数字来当名字。 是想说明它的客户粘性很强吗？ 他和施毅约在这里见面。 考虑到家住远郊，或者说乡下的施毅周末出行不便，于是约见的时间提前到放学日的下午。 他们之间的故事好像总是提前，无论是上学期的告白，还是寒假的私奔。 ——总是提前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学弟，这边。”户外咖啡店，施毅举手招呼，招呼完了就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十多天前，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五公里的滨湖银座，他还是用「学姐，这边」来招呼眼前的少年。 十多天、五公里，便是另一个时空。 “你好，施学长，久等了。”狄陌自然地走到对方面前，挪开椅子坐下。 直到这次见面，施毅才确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从「学姐和学弟」，变成了「学长和学弟」。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仔细想想问题很大。 「学姐」变成了「学弟」，「学弟」变成了「学长」。 别吵，我在烧烤。 烤脑花的烤。 “没事，我也才到。”施毅意外地紧张，话语中流露莫名的拘束感。 “学长还没吃午饭，我订了楼上的餐厅，我们边吃边聊。”狄陌注意到周围有不少好奇的路人，提议转移阵地。 城市广场从来不缺帅哥美女，但俊男靓崽的组合还真不多见，特别是怎么看怎么像女生的白毛崽。 “嗯，好。”施毅甚至感受到了压力。 明明是从设定上的「姐姐」变回年幼两岁的弟弟，记忆恢复的他毫无「狄阡」偶然展现的楚楚可怜，一言一行中充满了支配感。 记忆是有力量的。 “「白先生」，您的包厢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随我来。”五楼的家庭餐馆，门店经理打扮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 “有劳了。学长，请。” “好…” 明明本该是风格轻松的家庭餐馆，来到这里的施毅却倍感压力，好像全体店员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俩身上了。 听到经理称呼学弟为「白先生」，而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能认为学弟还有什么隐藏身份了。 紧张地来到某个不算精致但十分干净的小型包厢。 “施同学，如果您没有什么忌口的话，我们就按「白先生」的要求上菜了。”经理变成了服务员。 “嗯嗯，没有问题。”施毅甚至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学姐」是不会害他的，但是「学弟」呢？ “学长，请入座。” “啊？喔喔…” 经理退出房间后，施毅可以说是对狄陌言听计从，乖巧得一点也不像是堂堂一中的学生会长，仿佛一下子变回了当年的小学弟。 已老实。 狄陌熟练地施展茶艺，选用了适宜冬末春初饮用的黑茶。 经典的八步法：治器、纳茶、候茶、冲点、刮沫、淋罐、烫杯、筛茶。 光是泡茶过程就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 不枉他出门前沐浴更衣，想必学长应该能感受到他满满的诚意和尊重了？ “学长，用茶，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喔…啊？” “嗯？” 第300章 记忆完整的决定 “呃…学弟，能麻烦你简明扼要地说明一下吗？”施毅隐约觉察到两个人很可能从见面开始就不在一个频道。 “嗯。”狄陌给自己也沏了一杯黑茶，坐到对面，注视着茶杯中的水纹，“我…两年前的我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无意辩解，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你在说什么呀学弟，该道歉的明明应该是我。”施毅还没听完就坐不住，“是我在知道「学姐」的实情之后还再勉强你，自私的人是我才对。” “并非如此。”狄陌摇摇头，“从我刚回市区上学开始说。 “三年前，「姐姐」侥幸考上了一中，我也不得不转学过来。为了避免两边的身份暴露，我无论是在扮演姐姐还是在扮演自己的时候都尽力避免和他人有同学关系以上的交往。 “第一年，称得上朋友的人不多，其中有一位就是景会长。” 施毅对景渊的了解并不深入，即使正是自己从他的手上接过「钱江一中学生会长」的职务。 “我以「姐姐」的身份在一中的日子，总是会被他邀请去学生会做客。和班级同学不一样，和学生会成员相处的时候可以不必太谨小慎微，待在学生会室比待在教室还轻松。 “那时候的副会长是谁来着…总之副会长曾经邀请过我加入学生会，但是被景会长否决了。后来我才知道，学生会成员还要做严格的背调。 “说来也奇怪，稍微熟络起来后，一中学生会一有什么需要人手的活动，景会长就会试图抓我去打白工。虽然都是些不费力的小事，但确实还挺麻烦的。” 嘴里在抱怨，嘴角却微微上翘着。 比起通过学生会得到什么好处，想要的反而只是「被需要」吗，施毅认真地听着。 刚从千屿湖搬回来的时候，狄陌只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每天都在母亲面前，把「狄阡」演得栩栩如生了。 无论是狄陌还是「狄阡」，在学校的时候都可以当个小透明，回避所有不必要的社交。 然而差不多一年之后，狄陌发现了新问题。 演员需要观众，缺少观众的演员，会逐渐失去演绎的动力，直至放弃续演。 「狄阡」因母亲的需要而存在，狄陌因「狄阡」需要扮演者而存在。 在每周只需要周末回家扮演「狄阡」至于，他渐渐需要支持他平时扮演「狄阡」的观众。 这种体验在高一暑假后达到峰值。 然后到了高二，再然后，比「狄阡」晚一届的施毅来了。 “论迹不论心。”施毅打断了对面的「罪己诏」，“人在说话做事的时候完全没私心才不正常。至少从结果来看，我能有今天的…成绩，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功劳。” “九成九是靠学长自己努力，我充其量发挥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狄陌垂着脑袋苦笑。 化学基础过关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催化剂」，指的是化学反应中提高反应物反应速率的物质。本身不参与反应，它在反应前后的质量和化学性质也不会发生改变。 “即使如此，你也该知道，当今九成以上的化学工业都离不开催化剂，催化剂的地位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施毅虽然很想否认学弟的比喻，但… 但踏马的他俩「酸碱性」相同啊，怎么反应？ 同性没法反应，化学老师说的！ 虽然到了大学，大化老师又会告诉你，酸和酸、碱和碱能反应的例子其实不在少数。而且一般来说是弱酸遇上强酸，弱碱遇上强碱。 强酸就是强悍，强碱就是…嗯，强碱。 “好…先不说这个，关于「姐姐」在一中学籍信息变更的情况，学长有什么线索吗？”狄陌把话题转向他们见面的直接原因。 “我知道的内容也很少，学生档案太重要了，由行政部全权负责，学生会没有参与这部分工作的权限。”施毅捏着茶杯，眉毛锁紧，“我知道的只有，墨启的某海外子公司在公开平台上发布那份说明之前，给一中的档案科发了一封函，之后就是「学姐」的休学原因改动了。” 墨启的海外子公司，不出意外就是兮兮姐的生物科技公司了，说明的落款都是它。 苏慕对「狄阡」的改变并不知情，说明大概率和然然无关；至于闻人音，狄陌甚至无法主动联系上她。 闻人大执事不是说在解决然然的问题前不离开的吗，难道说这也是问题解决的一部分？ “还有这件事的导火索…那个盒打击学弟的人，落网了吗？” “不好抓，估计是给蛙岛大扫除的时候扫出去的垃圾。诈骗不好干了就只好拓展开盒服务，整天盯着境内互联网上的消息，发现潜在客户就主动上门推销业务…” “实施者没逮到，雇主逮到了？” “嗯，名字叫沈诃君，华亭市的某个网红。至于怎么结下的梁子，一言难尽…” 狄陌不太想说大概是因为开学第一天搅了他向然然的告白。 有种自己刚从「狄阡」变回狄陌就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渣女…不是，渣男…好像也不对？ 总之就是很渣的那种感觉。 “大概是因为墨大小姐。” “也对，这种大新闻怎么可能逃得过你的眼睛。” “学弟，”施毅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双手捧杯郑重地正视着，“虽然在称呼上，我把你和「学姐」分得很开，但我同样很清楚，两年前给我力量的人是你，寒假陪我疯的人是你。我很感谢你，更不愿成为你的负担。” 「被需要」可以成为一个人得以存在的支撑；同样也可能成为一个人不得不留下来的枷锁。 “我施毅，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学长…” 如果说施毅对称呼的区分使用是为了纪念过往，狄陌对「学长」和「学弟」的区分使用大概只是形式化的存在。 直到刚刚，狄陌仍以「自己亏欠于他」和「需要人文关怀」的出发点进行交流。 而现在，施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开始高大。 “学弟，那位高深的大小姐，我们一中高贵的小公主，还有那位神秘的…同学，我知道她们对你的想法。与付出远大于收获的她们相比，我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我…更为自己不久前的愚妄感到羞耻，为此，我才深表歉意。”施毅想起和闻人音的「交易」，那时候的他居然有一点希望「学姐」变成真的学姐。 即使已经知道对方其实是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学弟。 真该死啊我。 施毅今天是做好了被诘难甚至被问责的准备来的，结果反倒先被道歉了… “你能取回全部的记忆，我为你由衷感到高兴。也希望你能在拥有完整记忆的基础上，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狄陌瞪大了眼睛。 基于完整的记忆，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反过来说，错误的决策，往往出自残缺的记忆？ ——比如曾经的我，还有现在的然然？ … 周六，滨海区，墨家，闻雨阁。 双腿不便并没有给墨颖然的日常生活带来太多麻烦，遭到削弱的只是行动的灵活性；实力不减的双手足以让他自如应付饮食起居。 要说麻烦的话，就是暂时还不适应某些单靠腿部发力的小行为的变化。 比如她已经不小心拍碎家里的两个马桶了。 “啪嚓——” 现在是第三个了。 墨颖然啊墨颖然，事不过三啊知道吗，切记不能再这么用力拍马桶了。 “苏慕？苏…对了，她去科技城查看外骨骼了，哎…等等。” “然然，你在家吗？我进来了。” 墨颖然：“……” 这个声音是！ 第301章 亏欠与复健 狄陌刚踏进闻雨阁，就听到了一楼卫生间里传来的动静。 那是什么质脆的建材或器皿裂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类似水龙头损坏的出水声。 “坏了，八成是洗手台。”他在「荒岛求生」游戏里没少烧制陶器，对这类音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同时也是他最讨厌的音效之一，它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五六个小时的制陶工作功亏一篑。 闻雨阁的地上部分占地面积不大，一层是几乎无人问津的待客区，二层是墨颖然和苏慕的生活区，三层就是阁楼加露台。 半小时前，苏大执事告诉狄陌，自己要去一趟科技城，让他直接去闻雨阁就好。 〔苏慕〕：小姐就待在自己房间，你或许可以试着和她沟通一下。 不过发生了紧急情况，上楼之前先检查一下卫生间，最起码得把水阀关掉。 于是… “咔嗒——” 狄陌把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墨颖然：“……” 少年观察了一圈，在洗手台和原本应该是马桶的位置停留了两秒，然后目光平静地退了出去，顺道又把门带上了。 “奇怪，洗手台没坏啊。”狄陌抓抓脑壳，嘀咕了一句。 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怎么可能看到坐在疑似马桶残骸上的墨颖然？ “哗——” 但是出水的声音还在继续。 然而现在就算把「荒岛」上那只黑熊的熊心熊胆掏出来给他安上，狄陌还是没勇气再次打开门。 于是在做了十秒的心理建设后，他犹犹豫豫地发问，“那个，然然，是你吗？” “…嗯。”里面的人过了五秒才简洁地回答。 居然不是幻觉！ “呃…我猜你大概需要帮助。”狄陌还在挠头，白毛都快起球了。 其实墨颖然刚才已经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初步判断。 经常用马桶的同学都知道，坐在马桶上的时候，人的重心会靠后且压得很低。此时对马桶使出如来神掌致其崩坏的话，大概率会一屁股坐下去… 双腿无力的墨颖然，能撑在残骸上没有摔下去，已经是残疾人中的超人了。 虽然要她撑到苏慕回来不是难事，只是… “哗——” 损坏的水管，水是朝着她的后背喷的，仅仅半分钟就是把她淋了个透心凉。 “…需要。” “咔嗒——” 在墨颖然妥协的瞬间，狄陌就按捺不住闯了进来，他实在是做不到放任然然跟上刑似的耗在那儿。 哪怕事后被讨厌、被骂也没关系。 哪怕是被打…这个不行，会死的。 “呃…我抱你去沙发上，再帮你找毛巾和干净的衣服，你…稍微坚持一下。” “…谢谢。” 狄陌小心地公主抱起少女，送她到客厅的酸枝红木沙发上，转身回到卫生间关闭水阀，再取了一条干燥的毛巾出来。 “你先擦擦，我上楼去你房间拿衣服，呃…然然你不会介意？” “无妨…你很熟悉我的房间？” “…对。” “说的也是。” … 狄陌心里不是滋味地来到墨颖然的房间。 说好的没有影响到日常生活呢，慕姐是在然然的授意下对他撒谎了吗？ 新年第一次来她家，就见到了如此不堪的一面。 残障人士的生活真的谈不上有尊严，特别是在原本生活可以自理的年纪失能，什么矜持、隐私，都要为安全和健康让道。 墨颖然的后背淋透了，从上到下，从外到内，需要更换的衣服自然也需要完整的一套。 “这是…”狄陌在衣柜的一种正经衣服里，看到了那一身虎鲸风格的居家服。 是然然住在水印御景的日子里穿的可爱衣服。 “贴身衣物的话，上面可以不穿，下面必须要有？”接着拉开衣柜中的抽屉，露出无论是材质、颜色还是款式都十分朴素的少女内衣。 虽然恢复了男生的自我认知，但狄陌对女孩子的bra和胖次丝毫产生不了害臊或者好奇的想法。 一部分原因是，「狄阡」的款式都比然然的萌多了，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无敌的然然变成今天这样而感到心痛。 偏偏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然然，衣服给你带下来了…等等，一楼可以换衣服吗？”努力收拾了一下心情，狄陌捧着一沓衣服回到客厅。 墨颖然望着最上面的浅蓝色胖次，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可以，这里没有外人。” 她说自己不是外人！ 狄陌的心情豁然开朗，把衣服放在她身边触手可及之处，“你可以自己换吗？需不需要我…” “不必了狄同学，谢谢你。” “喔…” 意识到自己得寸进尺不对，蹬鼻子上脸的狄陌悻悻地拿起然然用完的毛巾，带到卫生间放进洗衣篓，又拿了条新的毛巾回来。 前后不过半分钟时间，墨颖然居然已经换好了！ 什么一键换装？ 换下来的衣服就放在一边，从下到上分别是裙子、打底裤、上衣外套、衬衫和贴身两件套。 因为事先说好来拜访，墨颖然一早就是正式打扮，没想到发生了这种意外。 这就换回了居家服。 “湿衣服，我拿到卫生间。”就算没有「外人」，衣服脱在客厅终究不妥。 “…嗯。”墨颖然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联系苏慕说明情况后，苏大执事表示二楼的两个马桶都在昨天被大小姐弄坏了，所以不得已来到一楼方便，没想到…不对，应该说果然轮到一楼的马桶了。 至于为什么昨天没有紧急维修更换，是因为墨启电科专门为大小姐研发的新一代马桶「钱江耐拍王」正在做最后的质检验收工作。 “咱就是说…这种产品真的会有市场吗，能一掌拍碎马桶的人，整个地球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你说的对，所以「钱江耐拍王」其实只是挪用了我们的某项空间站技术，对超声波和次声波具有良好的耐性，延长太空飞行器的服役寿命…” “呃…好。” 狄陌挂断电话，从院子返回客厅，坐在某个能一掌拍出超声波的少女的对面。 要不要建议她以后学医，学成之后靠一手体外碎结石的掌法济世救人呢？ “谢谢你，狄同学，难得来做客就给你添麻烦。”墨颖然话语中满是歉意。 同时有些疑惑，被撞见如此难堪狼狈的一幕，都差点被看光了，自己居然没觉得有多难为情。 仅仅是名义上的「婚约关系」就有这等威力了吗。 “怎么会，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不怪罪已经让我…”狄陌本就内疚，听然然这么一说，更添惭愧。 “不必因为我的伤而感到亏欠，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也…这么说有些生分，但我们确实互不亏欠，我们的关系也不该建立在某一方对另一方的弥补之上。”墨颖然语调轻缓，神态认真。 ——以「补偿」为出发点的感情，恩尽则义绝。 “嗯…对了，慕姐说稍晚会带人维修和更换，开发部的工程师对外骨骼进行了进一步的精简，希望然然你愿意尝试一下。” “我知道了，想必这也是你今天过来的主要任务。” 昨天放学后，苏慕告诉狄陌，墨颖然再次拒绝接受外骨骼辅助行动的方案，宁可依靠轮椅和拐杖，也不想要更为方便的人体工程动力机械。 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不计其数的致残事件，假肢和外骨骼技术在近十年来发展得很快，就功能性来说甚至超过人类原装的血肉之躯。 《赛博朋克2077》中描述的未来人均移植义体，或许不单纯是科幻作家的幻想。 “慕姐是有这么说过，但是我此番前来的目标恰恰相反。”狄陌莞尔一笑，“我是来给你做复健的。” 第302章 训练与埋伏 “复健？” “没错，而且这才是慕姐拜托我的，也是轩叔叔和娴姨要求我做的事。” 在得知墨颖然失忆且瘫痪的第一时间，狄潇就找墨轩夫妇负荆请罪了；出乎意料的是，墨轩和王语娴都没有表达不满，只是要求狄陌尽到自认为应该承担的责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该在互相索取和相互付出中建立并成长。 “你应该做的，不是偿还导致小姐受伤的「过失」，而是帮助她从残缺中重获「完整」，太太是这么说的。”苏慕向他转述了王语娴的原话。 地下二层的修炼场。 这么说有点地狱，但科技感十足的地下空间，和墨颖然身上的机器人外骨骼格外协调。 外骨骼是墨启电科专为大小姐改良的试验品。 外观看起来只是大小腿两侧微微隆起的战术外装，通过视觉、压力和惯性等集成传感器，可以自行判断穿戴者的行动意图并配合进行动作。 从功能性来说，站立、行走和慢跑都不在话下，是下肢瘫痪病人康复治疗的重要助力。 “所以，我们用这个来打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狄陌看着眼前「顶天立地」的大小姐，有些不忍直视。 她站起来了，她站在了擂台上。 “我唯一能接受使用外骨骼的情况就是在战场上。”墨颖然有自己的坚持。 即使在这个时代，军人依旧面临伤残的挑战，借助外骨骼坚持留在部队的解放军大有人在，其中也包括大小姐曾经的某个战友。 “好。”狄陌伸出左手往背后一握。 然后居然握空了。 对了，上一次与墨颖然进行对战训练，他还是左撇子的「狄阡」来着，短剑的位置在后背的左下角位置。 如今调整回到右上角，第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我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进攻。”墨颖然唐刀出鞘，丝毫看不出一小时前的她会被马桶镇压。 “嗯，慕姐？”狄陌向一旁走神的女执事征求指令。 “啊？”苏慕看着没依靠拐杖站立的大小姐一时晃神，“对了，设备已经确认启用，两位可以开始了。” “好。”狄陌右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深呼吸一口。 以然然的战斗素养，不认真的话反而会让她不满意，所以还是要竭尽全力。 下定决心后，银白色的身影快速行动起来。 一阵似乎和以往没有区别的刀光剑影、铿锵脆响，白影灵动飘逸、黑影不动如山。 “滴——” “训练结束。测试时间822秒，两位交手了25次，具体录像请稍后自行查看。总的来说，小姐应付得还不错，狄陌则实现了全程压制。” 对大小姐的压制力超越了马桶的水平，从头硬控到尾。 “只是战术一点也不光彩。”狄陌收起短剑。 25次交手里，有20次是奔着然然不方便的腿脚去的，剩下的5次也是为了干扰注意力和破坏重心的佯攻。 “攻其不备、攻敌必救，针对弱点展开攻击才是明智的战法。”墨颖然丝毫没有把他的「卑鄙」放在心上，“我好像隐约体会到过去半年我们的相处之道了。” 失忆之后，墨颖然查看了半年以来自己和他的全部战斗训练视频。即使理性告诉她，画面中的人就是自己和狄陌，但依然摆脱不了「这是在看他人的视频」的距离感。 明明有很多客观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他们的「周常任务」。 走下武道场，墨颖然忙不迭地卸下外骨骼，重新坐上轮椅，准备在苏慕的帮助下洗浴更衣。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吗…”狄陌解开头绳，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 “什么，二刀流？” “对，小姐在今天的切身体会后，结合过去每周的训练，认为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双剑并用的战法，从而弥补单手剑进攻空档时丢失的压制力…” “等等等等一下，我们今天的训练目标不是帮助然然吗，怎么又跑回我身上了？” “礼尚往来。” 午餐，狄陌毫无疑问是留在墨家，陪这对孤寡主仆一起吃的，用餐期间的闲聊不知不觉变得诡异。 墨颖然对外骨骼的适应性不能说无比顺利，那也是即穿即用，进入战斗模式的某白毛也只能让她一时陷入下风，难以快速击败。 所以话题逐渐变成了「残疾然都打不过你小子会不会玩？」 有点生气。 最后的战斗分析，狄陌的实力也就普通马桶的水平，还不及「耐拍王」的一半。 据说「耐拍王」至少经得起墨颖然的超声波如来神掌拍三下，但是价格是普通马桶的十倍。 不是很懂有钱人的想法。 勤换马桶不就行了？ 想到然然上午的模样，狄陌好像又想明白了。 “那个，然然，尽管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但我希望你能搬回…不是，暂时搬到水印御景住。你看啊，慕姐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有沁姐帮忙会比较保险，至少在你康复之前。”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他决定了，今天连夜把别墅然然房间的马桶也换成「耐拍王」。 什么连夜换，现在立刻马上换。 “狄同学，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的建议没有私心，单纯是为了我的方便和安全着想。”墨颖然微笑婉拒，“但我们还只是婚约关系，不宜住在一个屋檐下，容易落人口实。至少、至少应该等到订婚之后才可以。” 一旁的苏慕听着瞳孔都放大了，莫非这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这也在大小姐失忆前的算计之中？ 一招以退为进，用得愈发炉火纯青。 狄陌想起来，凭然然的思想道德修养，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可是，那栋别墅本来就是然然的房子呀，住在那边就是住在自己家，离学校也更近，而且我…我昨晚也是住在2401的自家。”不就是以退为进吗，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如果是和潇叔叔和欣姨…好像确实没有不妥之处。”墨颖然对童年的邻家叔叔阿姨印象很好。 住一块没问题？ … 终于，然然承诺在忙完之前耽搁的公司事务后搬回水印御景，狄陌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新一次的健康体检是两个人一起做的。结果比预期中的更喜人，墨颖然从神经到肌肉并没有发现任何损伤或者病变，也就是说，「恢复双腿和恢复记忆，大概只需要一个契机」。 倒是狄陌的各项结果和上次几乎没差，不知道下半年的长高究竟是会真实发生，还是单纯的游戏模拟。 临走之际，苏慕按墨颖然的要求给他准备了新的武器装备。同一条斜挎背带，在原有的基础上增设了一柄短剑，是按「狄阡」习惯的左下侧出剑。 “没想到我也有学桐姥爷（《sao》桐谷和人）开双刀的一天，帅是真的帅，尬也是真的尬。” 甚至还得到了苏慕「双剑与双马尾更配哦」的可怕建议。 好在没有让他马上试试。 没有让苏慕送自己回家，狄陌久违地坐了大半个小时的地铁，抵达水印御景大门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 正准备过马路，他肩膀被人故意拍了拍。 回头看看，狄陌觉得自己即将进入新武器的装备试用关卡。 只见两名教科书般流氓形象的小青年一左一右站在身后，不怀好意地发出邀请，“就你叫狄陌是，我家大哥有请，赏个脸呗？” “好，我知道附近哪里比较隐蔽，你赶紧通知你们老大带人过来。少说话多做事，不要说什么经典台词占篇幅了。” 小青年：“？” 第303章 进橘子出橘子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狄陌把音量调到了最高，最终还是吵到了自己的耳朵。 他关掉某上古整活视频后，叹了口气，“你们准备嚎到什么时候呀，我都没用力好不好？” 水印御景小区的东南方向，有一些曾经是城中村的自建房，巷子里很适合进行灰色地带的「传统活动」。 “放在以前的动漫里，你们几个大概能水一集，在我这儿估计转个场就没了…所以等了这么久，你们老大呢？”狄陌收起手机，看向不远处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个人。 就是刚刚搭讪他的那两个小青年，现在一个捂着膝盖，一个捂着肚子。 “你、你踩着的那个就是…” “喔？失敬失敬。” 地价不菲的市区，能用来耍流氓和吓唬小朋友的地方本就不多，所以对方选的也是这里。 狄陌低头看向脚下的小青年。 刚才没仔细看，颇为讲究的金属朋克街头小子，黑色夹克上镶了不少金属片，漆皮裤上也挂着不少银色的链子。 一张脸看着还算白净，此时正因为挨了揍而痛苦地狰狞褶皱，扭曲之中带着一丝…愉悦？ 狄陌赶紧挪开脚。 “不是，你们怎么一点反派的自我修养都没有啊？”一时间狄陌都以为自己打错人了。 还好地上还有两根甩棍，上面应该只有他们的指纹，一会儿警察叔叔来了也只能算正当防卫。 “什么反派啊？我们只是听老大…大嫂的要求，替她鸽鸽出头，吓唬吓唬你，要你在网上公开道歉…”捂着肚子的小青年格外老实。 “老大、大嫂、鸽鸽…我懂了，你们大嫂是无脑追星妹，给那个谁…沈诃君打抱不平，教唆你们老大线下针对我是？”狄陌没想到网上的段子也会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屁…和沈大少没关系。”捂着膝盖的那个还算有点聪明，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可能被警察叔叔听到。 “是这样啊，我又懂了。你们老大、大嫂和那个什么鸽鸽三人行，当年高卢鸡奥运会开幕式拍的就是他们仨没错？”狄陌可太懂怎么膈应人了。 “你血口喷人！”五秒钟前还是一脸愉悦的「老大」瞬间破防，“囡囡她和沈大少清清白白！她只是…欣赏！对，欣赏人才，也就是穿着婚纱看演唱会的程度而已。” 狄陌开始可怜他了，如今还有这么年轻的龟男，是不多见的珍稀物种，怎么还没灭绝呢？ 同情心泛滥了，再踩你一脚安慰你一下。 “噢～”双面龟愉悦jpg “住手！不是，住脚！我们是警察！” “不许动！不对，快把脚从他身上挪开！” 愉悦体验卡到期。 狄陌理了理领子，一副局面尽在掌握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黑恶势力被主角狠狠地教训后，被警察叔叔依法逮捕的正经结局。 “同志，你没事？伤得重不重？” “啊哈哈，放心啦警察叔叔，这些小流氓…嗯？” 只见警察叔叔挨个将小青年扶起来，两个小弟满脸委屈，一个老大满脸幽怨。 警察叔叔为他们仔细检查了伤势，确认连轻微伤都没有后，松了口气。 “你一个小姑…不是，小伙子？怎么能欺负人呢！”警察叔叔开始严肃教育某个白毛。 “我…啊？您误会了，明明是他们欺负的我好不好？而且这个警也是我报的。”狄陌傻眼了，看画风就能辨别正反派了？ “我们第一眼就看到你在踩那位同志！”警察叔叔指了指幽怨的老大，“你报警不代表你有理，人家都受伤了，你衣服都没乱一点，还说是他们欺负你？” 狄陌一时语塞，坏了，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 城南派出所。 所长办公室，某白毛老实巴交地捧着个一次性纸杯，纸杯里是六十度的白开水。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有任何矛盾都必须通过合法合规的途径调解，好勇斗狠、诉诸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好巧不巧还赶上了和谐社会宣传教育课，这会儿成反面教材了。 狄陌后悔了，他就不该奖励老大那一脚。 不过也是真的感谢他，正愁没有证据针对那个逃过网暴指控的沈诃君，「暗示粉丝暴力威胁他人」的罪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个人行为，偶像买单，很合理？ 只是要委屈老爹来一趟把自己捞出去了。 而就在所长要求狄陌联系家长前来接受教育的时候，派出所来了一位半生不熟的熟人。 钱江私立高中学生会会长，木槿笙的远房堂兄，李箜。 这位文武双全、才貌兼优的李会长登场，小小的城南派出所居然有种蓬荜生辉的错觉。 太离谱了。 在告知身份后，他表明来意，“你好，赵所长，我是这位狄陌同学的朋友，如果方便的话请允许我送他回家。” 区别于公立高中，钱江私立的学生会长含「金」量是实打实的。影响力在学生之中表现得不明显，但在大人的世界就另说了。 李箜很自然地就在「家属（代理人）」的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狄陌没想到他是被小后桌的堂哥捞出来的。 门前就停着李箜自己的车，一辆造型低调但识货的人一眼就认出价格惊人的轿车。 “呃…没想到李会长自己开车来的？”狄陌一上车就赶紧系好安全带。 “放心，我有驾照的，而且这车很结实。”李箜自信地拍拍方向盘。 「放心」、「有驾照」、「车很结实」，这三个词组是能放在同一句话里出现的吗？ 狄陌把即视感和预见能力…现在应该统称为时空之力了，施展到最大。 原因无他，怕死。 “那啥，很感谢李会长出手相助，不知道李会长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狄陌怕死归怕死，该道谢还是不能落下。 “没啥，我正好准备拜访堂叔一家，在小区门口看到他们带着你…不是，你带着他们往偏僻的地方走，好奇心驱使下跟来看看。”李箜笑着解释。 还是道谢早了，这小子全程围观却没有提醒他条子来了，害他当着警察叔叔的面踩人。 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你…李会长真是好雅兴。”狄陌嘴角抽搐。 不行，不是怼他的时候，现在人在他的车上，万一他「不小心」脚滑把车开进钱塘江，提前完结撒花就太搞笑了。 “那可不，我要是再不出现，你准备把我妹妹晾到什么时候？”李箜皮笑肉不笑，踩油门的脚微微颤抖。 “啊？”狄陌不懂怎么还扯上小后桌了。 话说李箜口中的「妹妹」指的应该就是木槿笙？ “你说说你，你「回来」之后有好好陪过笙笙吗？她为了你能平安归来，付出的努力可不比墨家大小姐少。”李箜忿忿地打抱不平。 上学期的参观教学，他还想着怎么考验这小子；没想到才多久没出场，堂妹稀里糊涂地无私奉献上了。 堂叔堂婶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堂妹可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不带这么白给的。 狄陌被问住了。 说的也是，「荒岛求生」游戏是木槿笙和墨颖然一同策划并实施的，回来这两天光顾着失忆和瘫痪的墨颖然了。 再仔细想想，木槿笙的性格和说话风格与上学期相比也有了明显变化。 如果说然然的改变有迹可循，那么即使是恢复全部记忆，狄陌也想不到引起木槿笙变化的原因。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吗？ “呃…抱歉，要不我们一起去拜访木同学？” “真随便，不行。明天腾出来，我准备带笙笙出来玩一天，你也一起。” “啊？这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 “没什么…” 第304章 主观问主观答 水印御景，别墅区。 狄陌没想到回个家竟然如此困难，一波三折、大起大落。 他最后还是接受了李箜的「邀请」，正好明天没有既定行程安排；至于明天做些什么，李会长卖了个关子选择保密。 也有可能是没想好，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罢了，终究是我考虑不周在先。”狄陌打开别墅大门，回到一个半小时前就该进门的家。 “你回来啦！”大熊萝莉仿佛永远会刷新在某人刚进门的玄关位置。 “学姐，这个时间你不在房间里学习，跑出来摸鱼是怎么回事。”狄陌礼貌而不失亲切地将人缓缓推开，活像个刚下班的家长。 “哇过分，人家刚放学回来，没坐一会你就又要我学习。”洛璎磨着虎牙，一副随时都要咬上来的气势，“还有，我欢迎你回来了，你都不表示表示？” “好、好…我回来了。”狄陌拍拍小学姐的脑袋。 “哼！”虽然和预想中的「表示表示」相去甚远，不过洛璎没为难刚回家的小学弟。 不出意外的话他刚从墨大小姐那边回来，也很辛苦。 狄陌苦笑，他总算明白江袅对他的百般告诫了。 小学姐的好意是热情的，小青梅的好意是深沉的，小后桌的好意…大概是隐忍的。 以前的狄陌自认为无法回应任何人，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顺其自然，他就像一条随时可能断流的小河，直到三股溪流在不知不觉中汇入。 “噢？狄陌阁下你回来啦，快来我房间，我们一起van（玩♂）游戏。”爱德华的一头金毛出现在楼梯转角，蓬蓬松松的。 狄陌的苦笑僵住了。 汇进来的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支流。 … 狄家的晚餐有八个菜，三荤四素一汤，可以说很丰盛了。 因为吃饭的人有点多，六口人，其中还有一张嘴顶三张嘴的狄陌。 在洛璎之后，爱德华也搬了进来，不住校的日子就在别墅度过。 “认识各位之前，在母国的时候，亲戚家的小孩都不喜欢我，我还以为自己是喜欢一个人独处的。直到来了华夏，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了。”小王子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沁姐专门为他做的水煮肉片，真爽！ 在座的华夏土着们无奈地互相看看，这当王子也不容易，没那么多无病呻吟，满满的真情实感。 见过不少醉酒吐真言的，没见过醉「辣」吐真言的。 这么说也不对，爱德华待人一直很真诚。 过去十多年的人生一直待在腐朽的王室宫廷，某种意义上还真是难为他了。 “慢慢吃，吃得惯米饭的话，锅里还有很多。”同理心很强冉芷欣是最心疼的。 经过这么久的适应，她也能接受餐桌上有肉味浓郁的荤菜了。 说到底，狗p的素食主义，本质上都是生意。你们都吃正常的肉，那些生产出来的所谓「素肉」都卖给谁吃？ 上一代人年轻的时候还是太好骗了。 “狄陌爷爷总说他小时候，一家五六个人天天围在一起吃饭。我小时候还觉得那得多吵闹，现在亲身体会了，感觉还挺不错。”狄潇忍不住感慨。 怪不得当年和老轩闹矛盾，两家人结束邻居的关系之后，搬到千屿湖的生活怎么过怎么不得劲。 是不是再孤僻的人，也会有向往亲友的时候？ “我老家吃饭就讲究得不行，难受。”爱德华想起在老家用餐的礼仪，光是不同规格不同用途的刀叉就好几副，每次用错了都要挨一顿批。 没见哥哥姐姐们干蝇营狗苟之事时，长辈们出来训诫呀？ “还是筷子好，都能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洛璎不在自己家也是格外放肆。 “学姐，说说就好，你还真拿出来玩呀？”狄陌有些无语，吃饭玩手机可不是什么健康的习惯。 “不是啦，手机震了好几下，我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洛璎快速划拉两下，“唔…” “真有事？”狄陌好奇，但碍于礼貌没有偷看。 “没，广告而已。”洛璎熄灭屏幕，把手机揣回衣兜，叼着筷子稍稍走神。 … 晚餐后，准备帮忙收拾厨房的洛璎被狄陌以复习功课的名义赶回房间，由他来帮助周沁打扫。 聪明的现役一中高三理科第一名将计就计，以辅导功课为理由请求某人在打扫完毕后去她的房间。 狄陌觉得爸妈都在，小学姐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没多想就答应了。 于是时间来到晚上七点。 狄陌带着一壶蜂蜜柠檬茶和两只玻璃杯，敲开三楼的某间客房。 “你终于来了。”比起下午刚回家时的热情，现在的洛璎明显温婉起来。 “学姐，久等了。”狄陌自然地倒上两杯果茶，“复习进度还顺利吗？有没有碰上什么麻烦？” 话语中的「麻烦」指的当然不是题目上的麻烦。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洛璎双手捧起果茶，轻抿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顾虑的话可以保留，想诉苦的话我可以分忧，只要学姐觉得我信得过…”狄陌也喝了一口，温度正好，“我没有学姐保密的话就是信不过我的意思。” “我知道的，学弟说得这么明白，反倒是对我信不过了。”洛璎用力戳了他一下。 “怎么会…”狄陌有点心虚，看向书桌上的习题。 大部分都答得很好，只是某处笔误，犯了个以学姐的本事不该犯的小错误，大概是做的时候走神了。 “学弟，父亲…其实应该是母亲的意思，她希望我大学出去念，去扶桑留学几年。”洛璎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选择隐瞒。 扶桑国的学制与华夏区别不小，一个学年从四月开始。如果要留学的话，三月就得准备报名和签证等各项手续了。 现在已经到了二月的下半月。 “…有点突然。”狄陌也没想到，小学姐烦恼的事情在他的想象范围之外。 “过年的时候，妈妈她们从爱德华那里打听到了很多事…不怪爱德华，他怎么扛得住大人的旁敲侧击。我和爱德华只是好朋友，而你，我又比不过墨大小姐…妈妈希望我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洛璎弯起膝盖踩在椅子上，整个人抱成一团。 农历新年的假期，爱德华差不多都是由洛璎一家招待的，交流的机会和时间很多。 那时候狄陌甚至还没「回来」。 估计整个华夏，没有几个家长会愿意把女儿托付给一名自认为是女生的男孩子？ 更别说他的周围还有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阿姨、叔叔的想法，意外的还挺合理呢…”狄陌突然觉得柠檬茶的回味有点苦涩。 不知道是柠檬加多了还是蜂蜜加少了，可能两者都有。 “你只会做出这样的评价吗？”洛璎把脑袋埋进淡粉色的膝盖里，发出闷闷不乐的埋怨。 “我…客观来看，确实难以否认合理性…”狄陌看着玻璃杯，圆弧状的杯壁倒映着扭曲的自己。 “那主观呢？你没有主观上的想法吗？”洛璎抬起头，大大的杏眼一圈已经微微泛红。 至少你说一句「我不希望你离开」很难吗？ 又或者，这么说很违心？ “主观…”不敢直视小学姐的狄陌移开视线。 是啊，主观上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好像即便取回了全部的记忆，这几天他的所言所行大都是基于客观需要。 『星澜』问过自己，是否「渴求」墨颖然。 刚刚，洛璎也在问自己，主观上对她可能出国留学的态度。 现在，该自己问自己了。 第305章 传说中的一中正牌校花 从结论来说，狄陌又一次逃避了。 无论是不是「渴求」墨颖然，还是「挽留」洛璎，他都只给了模棱两可的答复。 这是很糟糕的缺点。 但同时他又清晰地记得，自己上一次的主观愿望和为之付出行动的，是「希望妈妈不要因为失去姐姐而难过了」。 洛璎怎么舍得为难小学弟，在他犹豫的第五秒，懂事的学姐就放弃索取回答了。 转而要求学习结束后的哄睡觉。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十点。 狄陌在别墅洗漱完毕，穿着留在这边的鲨鱼居家服，在狄潇夫妇和沁姐难以置信、不可理喻的目光中再一次走进洛璎的卧室。 很快他就退出来向父母解释缘由，自己是一个心智健全但生理还差点意思的孩子。 所以无论如何都请放心。 洗澡的时候，狄陌有从医生的角度认真审视自己，一点「长大」的迹象都没有。 如果梦里的演示真的不是计算机模拟，而是「量子核心」显示的未来真实的历史，算上代谢率低下的buff，他一年半之内…长高。 ——还挺向往的，不想当小矮子了。 “学弟，躺进来？” “这？这就不必了。” “嘁…还不如当「狄阡」的时候坦率呢。” “你也知道那会我是「姐姐」啊。” 昏暗的卧室，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少女蜷缩在被窝中，少年在床沿上坐着。 少年的头发甚至比少女的还要长，单看画面还以为是闺蜜之间的相处呢。 “呐，学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洛璎此时还没什么睡意。 “你指的是江边那次…”勾起了狄陌不太美妙的回忆。 “不是啦，是在一中的时候，那时候我和施毅还是同一届呢。”洛璎回想着，“他被你拐上台讲的那场新生致辞，四班的新生代表就是我啦。” “抱歉，对此我还真没印象了…”狄陌有些汗颜，那时候他的主要注意力在被赶鸭子上架的施毅身上。 “哼…只有我对你印象深刻，好就凭你的外观，想不让人印象深刻都是难的。”洛璎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埋进被子，很快又透不过气钻出来。 在采光很差的大礼堂，一头反射效果拉满的银白长发确实直击人心。 那时候的洛璎，对只有颜值的笨蛋美人没有多大兴趣；当然也不存在歧视，因为简单打听两句就知道「狄阡」是体弱多病常年请假的隐藏校花。 毕竟颜值是天生的，最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洛璎不稀罕。 而且她也不差呀，入学没多久就被冠上了「无冕校花」的名号。 “话说我还挺好奇的，为什么一中的校花总是要带个形容词前缀，为了显得严谨吗？”狄陌提出困扰已久的问题。 “那个啊…得感谢我们的「正牌校花」和景会长。喔，对景会长的感谢是真心的。”洛璎回答。 所以说对正牌校花的感谢是违心的咯。 我们至今仍未知道正牌校花是何方神圣，只知道她曾经向施毅示好，然后惨遭拒绝。 “相信我，你对ta不会感兴趣的。”洛璎在「ta」上咬字很重，“与其说是「正牌校花」，不如说是「正确校花」。” 狄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洛璎开始「正确咏唱」，“ta啊…名字很长记不住了，只知道是…出生在曾经是父亲后来变性的单亲母亲家庭，母亲后来嫁了个继母所以被抛弃了。 “ta本人是非裔生理男性自认为女性，在北美土着保留地被白人同学霸凌以至于不信赖人类只信赖动物，和一条流浪狗成为家人所以是极端动物保护主义者。 “ta来这儿当交换生的时候比你…比「狄阡」高一届，你们或许见过？长得怎么说呢，很有特色，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皮肤很黑牙齿很白…” “师傅别念了，我想起来了。”狄陌开始头痛。 印象里好像真有过这么一位类人校友学姐\/学长，某种意义上长得和他们这两位校花一样令人过目难忘。 还以为是单纯的交流生呢，没想到还是一中鼎鼎大名的正牌校花。 作为公立学校，钱江一中缝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舶来品，比如学生会。 时任学生会长的景渊大手一挥，宣布从当年开始，一中的所有校花校草全部要加前缀，把最正牌的校花（兼校草）的名号留给那位「哈瑞思」同学。 某种意义上把那一届校领导钉在了耻辱柱上，从此受同僚和广大师生瞻仰。 且引以为戒。 “「正确」的余威都如此恐怖，很难想象父母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水深火热…”狄陌忆苦思甜。 “据说大洋彼岸的很多地方，连「爸爸妈妈」都是不合法的存在了。”洛璎抚今追昔。 “我以为汉语是比较容易掌握理解的语言了，我听清了你说的每一个字，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狄陌对参加本地嘤语考试的布列塔小王子愈发感同身受。 “听不懂就对了。你能理解「other」和「father」两个词违法吗，理由是「词语性别特征过于明显」，罪名是「涉嫌性别歧视」。”洛璎翻个白眼，“初衷是尊重多元文化。” “通过否定主流文化来尊重多元文化，还真是符合他们猎巫传统的方法论。”狄陌无奈摊手。 就算他们这代人家里大多数都是问题父母，那也是问题最少的父母了。 看看海的那边，人均没other没father的孤儿，是不是觉得自己幸福多了？ “所以，听妈妈的话，去扶桑留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洛璎大大的杏眼里目光黯淡。 “真亏你能把话题绕回来。”狄陌只能苦笑。 对了，即使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扶桑人，受传统儒家文化影响，应该还是需要父母的？ 应该？ … 周日。 见到东边天空红彤彤的朝霞，狄陌便意识到今天大概率会迎来一场中雨。 手机天气预报也是这么说的。 来自东南方向的暖湿气流开始北上，在赶走冬天的同时会给东部地区带来降水，这就是典型的季风性气候。 狄陌天真地想着，这阵东南风有没有途径他和然然在游戏里度过了十个月的那座荒岛。 也不知道李箜的神秘周日安排有没有考虑到天气。 上午九点，天色有些阴沉，早餐结束的狄陌等到了木槿笙的消息。 〔槿儿〕：在家吗？堂哥马上到了，今天要给你添麻烦了。 意外的礼貌认真，好像上个学期的呆萌小后桌也被留在了历史的上一页。 狄陌想了想，敲下回复。 〔陌归〕：在别墅这边，马上回去，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槿儿〕：不用，人来就好。 “学姐，那我…出门咯？”狄陌略带歉意地收起手机。 “去去，祝你约会愉快。”洛璎自暴自弃地刷着试题。 “不是约会啦。”狄陌弱弱地反驳。 “嘁…都不知道该说你渣得理直气壮还是拐弯抹角了，不过至少…不准发生过激行为知道不？”洛璎还是没忍住提要求。 “那肯定，”感受到手机连续震动的狄陌又掏出来看了眼，随即脸色变得古怪，“呃…那啥，学姐，打手枪算不算过激行为？” “纳尼？打什么？”洛璎头发炸开，揪住小学弟的衣领露出虎牙。 “说了…手枪。”狄陌苦笑着翻转手机，展示屏幕上的「钱江市射击俱乐部会员登记」页面。 “喔。”洛璎讪讪地松开小学弟，“你们约会的地方…还真是特别。” “都说了不是约会啦…” 第306章 双剑双枪的双马尾 “不愧是李会长啊…” 在先后向木槿笙、李箜确认信息无误后，狄陌完成了会员注册。 而在注册完成的同时，甚至还没完善详细个人信息，他的账号就从最基础的「普通会员」变成了最高级的「黑金会员」。 只能是钱江私立高中学生会会长的手笔了。 换好衣服出门，李箜已经驾车在小区门口，木槿笙则是在别墅区通往大门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今天的小后桌打扮得十分干练，用洛璎的说法就是「毫无约会感」的放心着装。 纯素颜、短马尾、冲锋衣、工装裤、战术靴，如果再戴上一顶特种兵头盔，木槿笙直接前往战场毫无违和感。 太专业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某只白毛刚刚接过淘气小学姐递过来的百褶裙，差点就毫无违和感地穿上了。 看得某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小王子眼睛从蓝色变成可怕的绿色。 仿佛就要为了他变成狼人模样。 “说是和木同学一起玩，也不至于玩这么夸张的…”狄陌认命上车，只是嘴上嘀咕一句。 “这不是一起玩，这是帮你「复健」。”木槿笙头也不抬地操作手机，很是熟练地在射击俱乐部的app上预定场地、枪械种类和数量拉满的弹药。 怎么这年头谁都要复健了，当代高中生也这么脆皮的吗？ 昨天刚给然然复健了一轮，今天就轮到自己了。 说起来，之前然然也说要带自己学习使用枪械来着，后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搁置。 结果任务被木槿笙接过来了吗？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会过呀。”狄陌哭笑不得，“我又没有一个在夏微夷开办全能职业学校的老爸（《名蒸蛋柯南》工藤优作）。” 狄潇倒是挺全能的，在他早年某部以自己为原型的扑街小说里。 现实中就算了。 “喔，是吗？”李箜从后视镜里看了白毛一眼，“笙笙说你以前很强的，还有个很霸气的称号。” “对。”木槿笙顶着张严肃认真的小脸，“大名鼎鼎，「双剑双枪的双马尾」。” 狄陌嘴张得可以容下一只鸡蛋。 小后桌，你知道你一本正经搞笑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绷不住吗？ 而且，这种二十年前扶桑轻小说女主角既视感溢于言表的称号是怎么回事啦！ 李箜的表情同样严肃，在他的眼前已经浮现了宛如战场女…不是，战场男武神的飘逸英姿。 厉不厉害两说，至少观感绝对一流。 看着这对认真的堂兄妹，狄陌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有问题。 难道不是随便拎一个词出来都是满满的槽点吗？ … 一个半小时后，市郊，钱江射击俱乐部。 “阴谋，绝对是阴谋。”狄陌体会着双手荷枪实弹的沉重感，心情五味杂陈。 可以肯定，某个交错时空的自己，可能真的是什么「双剑双枪的双马尾」，总之一定是散发着铁锈味和硝烟味的可怕存在。 熟悉，太熟悉了。 昨天就该知道，左右手差不多灵活的他，既然可以开双刀，那么耍双枪自然不在话下。 记忆完整的狄陌可以肯定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摸真枪，所以… “呼——”2 “啪嚓——”2 他娴熟地转了两圈手枪，同时卸下了保险并且上膛。 “我知道这么耍枪看起来很帅，但请你务必记得，不少擦枪走火甚至崩了自己的人都喜欢这么耍。”防弹隔板另一侧的木槿笙无情点评。 “咳…我错了。”狄陌遵循既视感中的动作，姿势标准地举枪瞄准十米外的靶子。 标准的06式58毫米微声手枪，几年前刚刚淘汰的华夏特种兵配枪，单发火力足以杀伤50米范围内的目标，如果装填亚音速钢芯子弹，还能轻松击穿上一代的军用头盔和防弹衣。 “砰砰砰砰…” 一呼一吸之间，狄陌已经打完两支手枪满载共40发子弹。 无一脱靶，至少十发打出了九环以上的成绩。 把身后的射击教练看得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毫无射击经验的菜鸟吗？这年头新手的门槛都这么高了？ “没错，我们萌新是这样的。”狄陌放下微微发热的手枪，一时间竟有些意犹未尽。 如果说之前还是「狄阡」的时候，「她」对学习使用枪械的抵触情绪是基于性别错位的自我认知；那么在他重新变回男孩子后… 对热武器的本能向往一起觉醒了！ 证据就是，如果桌板上有备用弹匣，他能在两秒内换好然后再打上一轮。 基本上是当前在役特种兵的优秀水平。 “我们俱乐部最有含金量的会员诞生了。”射击教练热泪盈眶，考虑着这么年轻的极品苗子要不要推荐到省队，这种底子不上奥运简直暴殄天物。 “接下来是我。”木槿笙倒是正经地戴着护目镜和战术手套，姿势极为标准地举起一支手枪。 标准到射击教练瞬间后悔没有开录像。 “砰砰砰砰——” 20发子弹连射，把十米靶的十环和九环区域打了个大窟窿出来。 隔壁的李箜见状默默放下了手枪。 狄陌也惊呆了。 很喜欢csgo玩家的一句话：「没关就是开了」。 “退步了。”木槿笙不知道是在装b还是确有其事，总之表情略带不满地放下枪，目光投向另一侧的男生，“哥哥，该你了。” “不敢当！妹妹，不是，姐姐，也不对，总之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李箜额头上满是细汗，“以后你是我姐，狄同学是我…” 语言系统突然死机。 本来，这小子剑道水平一流，现在展现出来的射击水平也远在平均线之上，加上优秀的文化成绩，这个妹夫…不是，这个「姐夫」，李箜勉强认了。 但现在笙笙的表现明显更优秀，他觉得又得再考察考察…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不要闹了，哥哥，赶紧打完，我们下一轮要练习25米靶。”木槿笙闭上眼睛，静候佳音。 李箜从没想过会在字面上「零经验」的堂妹和堂妹同学身上感受到压力。 怪不得木槿笙说要自己带他们来玩枪，原来不是新鲜感加好奇心，是有备而来。 略懂射击的李箜是真的只有「略懂」。 好在没丢「黑金会员」的脸，至少20发子弹全部上靶，就是平时也觉得不错的三环四环，此刻难登大雅之堂。 没错，「就怕货比货」的回旋镖先扎自己身上了。 不同于压力爆大的李箜，和不知道想什么的木槿笙，狄陌的内心其实是非常不安和担忧的。 如今他基本确定既视感来源于交错时空的自己，可以说只要他会什么，就可以代表某个时空的「狄陌」擅长什么。 擅长特定的学习科目，这一点很正常，他本职就是学生，学习好是应该的。 掌握某项才艺也很合理，学习之余总会有什么爱好和消遣，琴棋书画也是最常见的兴趣活动。 但…你要说舞刀弄枪（能射子弹的那种）也是课余爱好这未免也太扯了，谁家高中生打手枪五秒40发？ 就算其他时空中有个「狄陌」初中毕业就参军了，半年时间能练出个特种兵兵王？ 狄陌怀着一颗沉重的疑心，看着给手枪换弹匣的木槿笙，而后者在感受到目光后，递过来两只满弹药的弹匣。 她或许知道答案，但是不会直接告诉我。 快速平复心态后，狄陌单手同时给两只手枪换上弹匣，接下来的目标是25米距离的靶子。 ——答案需要我自己找寻。 “砰砰砰砰——” 第307章 那些天之骄子 周一，市立二中。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约会约出一身火药味啊。”江袅对同桌和同桌的后桌指指点点，“太牛了大兄弟、大妹子。” 狄陌和木槿笙花了整个周日，先后体验了06式微声手枪、191精准步枪、201式狙击步枪，都是上个时代的淘汰装备。 但品质之精良、维护之用心，很难不让他认为这一切早有准备。 爱德华嗅到淡淡的硝烟味，心率一阵加快之后又降了下来。 没事的，这里是华夏，不是母国。 爱德华你要勇敢，华夏人用火药都是炸烟花玩的，新年那么大阵仗你不也是挺过来了吗？ 墨颖然只是有些好奇，根据她对狄陌这半年多经历的了解，如果自己真如苏慕描述的那样与「未婚夫」十分亲密，就算他不愿意，自己也会拽着他学习枪械使用。 她没想到的是，木槿笙这个同桌很明显也玩了很久的枪，这个小姑娘哪来的军事素养？ 又不是北美的高中，一个班里冒出来三个会玩枪的合理吗。 “就图个新鲜嘛。”狄陌没想到硝烟味残留如此严重，表姐给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女用款）都洗不彻底，被近距离的小伙伴一下就闻出来了。 这事得怪爱德华，一个布列塔人对火药味如此敏感是怎么回事，枪战服还开到了王室不成？ 上午的语数外三门课，狄陌窥视了交错时空里分别擅长这三门功课的自己。 有趣的是，交错时空中的钱江偏课王，反直觉地在自己擅长的科目上才是最认真学习的。听课专心、答题踊跃，深得老师的喜爱…大概？ 好像不是，狄陌的资质本来就很好，脑子更是灵光，如果专偏单科的话，老师故意设置的悬念和引导分分钟被看穿道破。 某种意义上还是挺破坏教学体验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老师不会点名他答题。 无敌是真的寂寞。 当然，狄陌也没有白嫖其他时空的自己，学习还是要认真学。 万一被其他时空的「狄陌」发现这里藏着一个喜欢不劳而获的，狄陌相信凭自己的尿性，一定会想方设法暗算这个害群之马。 被人算计固然可怕，被自己算计更是心寒。 午餐，墨颖然最后还是接受了一起进餐的邀请，「反正苏慕说以前基本上都是在一起吃的」。 而且，就算忘掉的记忆不算数了，前天、前天那个… 少女的耳尖透着鲜艳的血色。 早有准备的苏慕换上了七座轿车，曾经出场率爆高的老轿车惨遭退役。 二中高一（10）班的高质量高中生们一起行动，有说有笑地准备外出午餐。 上述只是其他学生想象的美好图景罢了，实际情况… “你们原来是真玩枪去了啊，为什么要碰那么危险的东西？”爱德华面色苍白，还好他是白人，远远地看着没什么问题。 他想到了老家时有发生的移民暴乱，十年前还是开片，现在已经走火了。 “啊…哈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围城，在和平国度待久了的男孩子难免对这种东西好奇和向往。”狄陌干笑两声。 他总不能说是小后桌这种优雅的小女生安排的？ 以上就是路人眼中的「有说有笑」。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好奇和向往的东西。”爱德华难得一见的严肃，“枪械是凶器，使用枪械的…只会带来痛苦和死亡。” 狄陌想到小王子要和自己玩的电子游戏，都是什么可爱的萌萌的方块人糖豆人游戏。 哦对，还有《双人成行》。 游戏是个好游戏，但就是和爱德华一起玩有点难以形容的奇怪。 “很遗憾，小王子殿下。”没想到接过话茬的是木槿笙，“枪械固然是凶器，但使用枪械的人未必是凶手…也有可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很浅显的道理。 当人类的文明还没有进步到足以消除内部纷争，武器的使用就不可避免，而且还会不断升级。 “讽刺的是，还要多亏了武器研发到了现在的高度，十年前的我们才有幸避免了新的世界大战。”江袅记得现代史教材里的描述。 历史上的两次世界大战，根本原因都在于人类内部矛盾的不可调和。 而十年前的世界矛盾激烈程度，其实早就远在两次世界大战之上了。 没想到硬是靠着核威慑，完成了世界领导权的「和平交接」。 是很讽刺。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或许我还蛮适合学哲学的。”江袅以手抵额做沉思状。 “哲♂学？我也要学。”爱德华抬头。 “你正常点，咱们国家不兴这个。”狄陌本能地往老同桌的方向靠了靠。 如有危险，他会毅然决然地将好兄弟护在身前。 “华夏…反铜吗？”爱德华不解，据他开水搜索到的内容来看，这里的男铜女姛并不在少数，尤其是在某内地大省。 “不反对、不支持，法律上承认存在，但法律不进行特殊保护。”狄陌发现交错时空中的某个自己还真研究过相关法律法规。 等会儿，你研究这个做甚？莫非那个时空的「我」还真是gay？ 也可能是les…呃…什么百变小陌。 “那不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吗，我来这边之前，没少听母国的人说华夏很不「正确」。”爱德华老实得不行。 “你们那儿才叫不平等，打着平权的幌子索要特权，能骗你们这么久还真是单纯。”江袅无情嘲笑。 无数90后躺枪。 活该。 … 下午的物化生理科三连，狄陌动用竞赛生特权，跑到顶层的空教室自主学习备赛。 木槿笙也跟了上来。 只不过氛围和上学期的共同学习，不能说完全一致，也得说天差地别。 要问还有什么相同之处，那就是木槿笙的刷题方式和过程依旧十分踏实和严谨。 那个呆萌的小后桌去哪儿了。 “你做完了？这么看着我的卷子？”木槿笙写下最后一个句点，转头迎上那双鬼鬼祟祟的红色眼睛。 “呃…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和上学期的差距有点大，这之中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吗？”狄陌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你死了，算不算大事件？”木槿笙不客气地反问。 “咳…算，太算了。”狄陌被呛了一下，这小姑娘的火药味怎么比自己身上还重呢。 是昨天的手枪打得太多了吗。 步枪和狙都是狄陌玩的，木槿笙只打了手枪。 不过，虽然之前没有明说，去年年底的大事件，其影响持续到了现在，或许还包括可见的未来。 说到未来… “木同学，你该不会是未来人？”狄陌说出了埋藏已久的猜想。 “喔？”木槿笙放下手中的笔，面露神秘的微笑，“为什么这么说？” “无论是「量子核心」也好，还是「荒岛求生」30倍速游戏也好，都不像是这个时代能有的产物。偏偏这些接近科幻的存在，明里暗里源头都指向你。”狄陌斟酌着措辞。 “如果未来科技能被带到现在，那它「未来」的标签也就不复存在了。”木槿笙没有直接回答，“因果倒置是最基本的逻辑谬误。” ——能出现在「现在」的「未来」，不是真正的未来。 “祖父悖论的衍生吗？未来发明的科技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并影响历史，那么未来的这项科技就不一定会被发明出来，那它对历史造成的影响也就不该存在。”狄陌硬着头皮解释。 “是的。”木槿笙终于正色直言，“所以那个时候的我才会说…” ——我，来自光与年之外， 第308章 罪与罚 “这是…什么？”狄陌看着小后桌在草稿纸上写下一组从未见过的公式。 这个「从未见过」包括了无数个交错时空里的自己。 木槿笙没有说话，只是在一丝不苟地书写。公式中能辨认出来的字母有代表体积的「v」、代表时间的「t」，还有代表空间向量的坐标系。 同时明显刻意地留下了不少空白。 “把量子理论、广义相对论、空间解析几何和某个尚未验证的引力公式构建在同一个框架下形成的新猜想…你可以结合闵可夫斯基时空理论尝试理解。”木槿笙尝试着在空白处落笔，然后她失败了。 “如果这个是理论基础…”狄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它的实际应用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木槿笙没有明说，仿佛那个词组触犯了某种禁忌。 ——穿越时空 … 过去十多年，西方国家的媒体在播报华夏在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成果时，标题的末尾总是会习惯性地跟一句「but at what st ?」（但代价是什么）。 他们一直在渲染华夏的进步就像是和魔鬼达成的交易似的，成果远不及代价，以此来抚慰脆弱的自尊心。 不过谎言说得久了，把自己也骗了。 代价确实存在，只是当收益高于代价时，我们会换一种听起来更为顺耳的说法。 「成本」。 ——想要什么成果，就得付出相应的成本。 “为了得到「量子核心」，我付出了绝大多数「情绪」。” 所以才会有那个呆萌的小后桌吗？ “为了救你，我恢复了一些未来的回忆。” 所以才会有这组仿佛潘多拉魔盒般的公式吗？ 只是有个问题，直到狄陌放学回家了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同样是为了救他，墨颖然的代价是「失去记忆」，而木槿笙的代价是「恢复记忆」。 其中的区别在哪里？而且哪有人既救回了人，又取回丢失的记忆，这不是双赢吗？这种「交易」是怎么达成的？ 除非… 除非恢复的是木槿笙不想要的记忆？ 她回忆起了什么？狄陌知道的只有那一组公式，这属于「知识」的范畴，不存在主观上愿不愿意想起来的说法。 你在考试期间愿不愿意想起来考到的公式？ 拿然然失去的记忆推理的话，这个小青梅失去的是和自己有关的记忆，从性质来说，是她所珍惜的、快乐的记忆。 ——幸福 所以说，狄陌的呼吸有些紊乱，木槿笙恢复的记忆，是她回避的、抗拒的… ——惩罚 … 水印御景，a座二单元2501室。 木槿笙一进家门，就快速奔上二楼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向整洁的床铺，埋进松软的被子。 “对不起…为什么…不是我…不是你…” 有些语无伦次。 自「他」回来的那天起，木槿笙就渐渐想起了「那个时刻」的不同时空的自己的记忆。 「那个时刻」就是，邮轮上的木槿笙，怀抱着血流不止的少年，万念俱灰又无可奈何地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刻。 ——…你能（救他）…很简单，你亲他一下。 情绪是有力量的。 当时的少女并不知道这份情绪的力量被「自己」用来做了什么，直到她恢复了各个时空的记忆。 “他受的伤并不致命，致命的是缺血性休克，他只是死于失血过多。” “但这里没办法为他紧急输血，他撑不到医疗兵带着应急血浆赶到现场。” “对，大脑失去供血四分钟就会脑死亡，来不及。” 除非… 除非把其他时空中的他的血，取来用在这个时空中的他身上！ “不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为什么你要掠夺我的「他」的血，而不是把你的「他」的血给我的「他」？” “因为你没有力量，而我有。” “……” “好，你赢了。但是不要忘了，我也是你，我的「体验」，也会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木槿笙从床上猛地坐起，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本应工整漂亮的头发此时因为汗湿而粘在脸上，凌乱不堪。 她颤抖的瞳孔凝视着双手的掌心，似乎交织着「重量增加」和「重量减少」两种截然相反的体感。 都是怀抱着狄陌的体感。 ——我既是掠夺者，又是被掠夺者。 ——是受害人，又是罪人。 “喵～”一声猫叫粉碎了少女的地狱，将她的视线从双手的血腥中唤回现实。 “小起，”木槿笙望着那双黄绿色的大眼睛，“怎么办，我想他了…” 明明才刚分开。 我们分开过太多太多次了。 ——由我亲手缔造的，生离死别。 … 同一时间，别墅区。 狄陌心神不宁地刷着数理竞赛题，交错时空中的「特长生狄陌」导致他刷题堪比对着答案抄写，占用的cpu四舍五入等于零。 竞赛安排在二月底的28日和29日，只剩不到十天的准备时间。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如何验证回家之前的猜想。 那个猜想有相当的合理性，但苦于没有找到支撑的论据。 “学弟，难得啊，这么认真地在学习。”洛璎毫无分寸感地直接推门进来，随即吓了一跳，“学弟，你的脸色有点难看，是不是用功过度了？” “啊？”狄陌一愣，想说话却突然意识到肺里居然没多少空气，赶紧吸了一口，“呼…没事，只是有组公式没想明白罢了。” 他的书桌上摆着一张草稿纸，纸上的内容就是下午小后桌写的部分。 “居然还有能难倒你的公式？”确认小学弟似乎真没大碍的洛璎来了兴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哇…这啥呀，现在的竞赛题有这么变态吗？” “不是竞赛题啦，如果学姐能把它解出来，下一届诺贝尔物理学奖…不是，未来世界上物理学的最高奖项大概就要以学姐的名字来命名了。”狄陌一本正经地天马行空。 “所以这该不会是你自己胡乱写的？”洛璎掐掐小学弟的脸，“不过这混乱之中似乎又有某种章法，怪。” “我也说不准。但如果真能解开的话，停滞了这么多年的基础科学或将迎来又一次的飞跃。”狄陌想起了在集训班那会儿的胡咧咧。 “了不起。”洛璎还在扯他的脸，“那么未来的狄陌奖得主，你的竞赛准备已经万无一失了是吗？” “万无一失不敢说，十拿九稳差不多。”狄陌被掐得脸变形，发音有一些漏风。 “你还押上了是。”洛璎觉得这脸捏得很上头，“十拿九稳喔，是不是可以进国家队打国际赛了？” “啊？”因为脸被扯着，狄陌的这声「啊？」听起来更像「鹅？」 鹅鹅鹅… 钱江市是之江省的省会，所以狄陌和木槿笙默认直接进了竞赛省队。如果能在月底的竞赛中取得佳绩，他们将成为国家队的成员，代表华夏参加后续的国际赛事。 虽然说是说国际赛，对手也大都是华裔，区别只在于黄皮黄心还是黄皮白心。 狄陌还真没想过参加什么世界赛，当初成为竞赛生也是半推半就的水到渠成，很难说其中有多少自己的主观意愿。 要说愿不愿意拿国际奖项，答案是肯定的；但要说愿望有多强烈，那也是没有的。 他好像真的喜欢被动？（爱德华：嗯？） “国际赛？什么时候？在哪？”仅仅是出于好奇心的提问三连。 “唔…按照惯例的话应该是六月份，高考之后；这一届的地点安排在扶桑东京？”洛璎也只是在一中学生会室里，听睦月会计和西园寺书记聊过一嘴。 “扶桑国啊…”狄陌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学姐。 第309章 开挂不免费 市立二中，周二，晴转多云。 “自那时候开始，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对「孙悟空」的习惯性英文译名，从「n goku」转变成了「sun wukong」…”英语课上，任课老师徐健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他的心思仿佛又回到了12年前的那个夏天，华夏的第一款3a（高成本的、高质量的、大体量的）游戏大作《黑传说：悟空》的发售日。 狄陌也记得那个时候。 2024年，他和在座的大多数同学们都才四岁，生活在钱塘湖文化广场附近的老家。 有姐姐，有小青梅，父母健康快乐，是人生中幸福的最后一年。 印象深刻的是，暑假的某一天，父亲狄潇跟可爱的读者们请假鸽了一天的更新；邻家叔叔墨轩则「出差」去了，虽然墨启的员工心照不宣地把「出差地：黑风山」默默删掉了。 总之那天，两个中年男人窝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小狄陌和小颖然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们的书房里偶尔会传出吗喽的声音。 姐姐只是神秘地笑笑，让弟弟妹妹不要打扰了父亲难得的「正事」，然后帮妈妈料理家务。 兮兮姐出国一年了，阡阡姐是小狄陌和小颖然的共享姐姐。 “狄陌，你知道发生改变的原因吗？”徐健看到了双眼放空神游太虚的白毛，课堂提问。 “因为在那之前，世人对「孙悟空」的认知大都基于扶桑动漫《龙珠》，发音也因此偏向扶桑语；而在那款游戏上市之后，世人才广泛了解到华夏的猴哥。”狄陌坐在座位上侃侃而谈。 徐健的嘤语课是这样的，只要他没有说「stand up」，学生就只需要坐着回答，氛围好比聊天。 “嘿，实不相瞒，当初老师我也是试图请一天假，结果因为同一天请假的男老师太多了没通过。”徐健掩面苦笑。 如今的高中老师也不容易，暑假没有满打满算的两个月，提前十天培训是基本。 “boys and girls, 在老师小时候，还有很多家长把什么动漫游戏当成荼毒孩子的洪水猛兽。but, 这么多年下来我们都看到了，世界文化舞台就是靠这些低门槛、高趣味的产品撑起来的。”徐健的人文素养很高，传道授业津津乐道。 虽然对于十个月「荒岛求生」犹在昨日的狄陌来说多少有点生理性抵触。 但是不得不感慨，距离国人拥有自己的第一款3a大作才12年。自那时起，华夏产的知名游戏就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在全世界叫好又叫座。 单把狄陌和墨颖然玩过的「荒岛求生」拎出来做成面向大众的产品，想必也能吸引一大票热爱此类游戏的玩家。 要不找个机会给慕姐提提建议？想到此的狄陌偷偷回头，不出意外地和然然对视上了。 木槿笙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继续听课。 … 午餐和昨天一样，五个人一起外出就餐，隐隐有种成为新日常的趋势。 比起上个学期，多了一位爱德华，除此之外的区别… 好像还挺大的。 墨颖然…就不提了；木槿笙也改变了许多，虽然总体上依然是偏文静的可爱少女；江袅和新伙伴小王子很快就成为交情很好的朋友。 就像上学期之初的他和狄陌也熟络得很快，非要说特点的话，大概可以用典型村干部的亲和力来形容。 “嘿，陌子，你嘤语都这么好了，要不要考虑高考外语选个刺激的语种挑战一下，比如阿拉伯语或者西班牙语什么的？”江袅是懂如何开启新话题的。 和华夏的大多数省市一样，之江省的高考科目是「外语」，意思是在主流的嘤语之外，还有多种不同选项可供考生自主选择。 “西班牙语还好，挺容易学；阿拉伯语什么的，这门语言很考验视力…”爱德华一想到阿拉伯语的文字，就忍不住眼睛发酸。 作为布列塔王室硕果仅存的优秀成员，掌握几门外语是必修课。 “你是不是忘了我去年期中考试的成绩了？”狄陌心怀感恩地咀嚼着宫保鸡丁，尝试恢复老同桌对自己的远古记忆。 “对哦，你个成绩烂得很平均的装差生老六，怎么不继续演了？现在装b装过头了老师都巴不得你多去自习少待在教室。”江袅没说上学期期中考试后，班主任老吴还专门找过他，让帮一下同学的功课。 总结一下就是老吴被耍了。 “我会说全班倒数第十才是我的真正实力吗？”狄陌一个人吃了半份宫保鸡丁。 “我懂，你想说你突然开窍了，从成绩垫底的学生摇身一变成为能给物化生老师代课的竞赛生，经典爽文男主设定嘛。”江袅挑挑眉毛。 “不是开窍了，是开挂了。”说这话的时候，狄陌的眼神不住往小后桌方向跑，留意她的反应。 怎么似乎没有被「揭穿」的局促，反而气压变得更低了呢？ “太对了牢兄，全能耐学王系统是？”江袅在配合胡诌方面素质得天独厚，“来，叮个系统页面出来给哥们开开眼？” “牢弟，你见过哪个系统是公开显示的？”狄陌可不想说自己真有过「系统」，在游戏里。 好像也不对，「系统」跑到现实中来了，变成依附在「量子核心」上的人工智能了。 甚至还有名字。 或许晚上可以问问那个「星澜」，试着套一些情报出来。 “嘁…好好，那你不把联合国的所有官方语言都点满了？来飙句骆驼语听听？”江袅似乎格外关注阿拉伯语。 原因很简单，随着西亚和北非地区的局势在华夏的斡旋下逐步稳定，十年来当地的发展过程中少不了华夏人的身影。 学习掌握阿拉伯语，对于去那边挣小钱钱来说帮助太大了。 你说有同声传译？拜托，你要是当地人，合作方里一个依赖翻译设备，一个精通他们的语言，同样的条件下你怎么选？ 知识就是竞争力，语言也是。 “搞得我跟卖弄口条似的…”狄陌嘴上瞧不上，其实开始悄悄窥探交错时空。 各种时空中的自己，连精通枪械的都有，没道理不存在高考外语剑走偏锋的。 然而简单搜索的结果是，他还真没有外语课选了阿拉伯语的既视感，连西班牙语都没有。 没道理啊，我传奇偏科王，怎么可能没有海纳百川博学多才。 等等，为什么我一个能窥探到其他时空的人，还会出现「偏科」？ 偏科语文的那个「狄陌」，为什么不能和偏科数学的「狄陌」合作，互相帮助，同时取得两门功课的优异成绩？ 答案是那些「狄陌」之间无法互通有无。 而「我」，却可以得到那些「狄陌」的知识和经验，甚至不需要帮助其他「狄陌」。 这是单方面获取？不需要回报？ 狄陌陡生不安。 … 下午的史地政三节课，狄陌按照惯例分别窥视了不同时空中擅长对应科目的「狄陌」。 明明无论是从宏观外表还是微观基因都是如假包换的自己，但偷看「那些狄陌」的狄陌，总有种在偷东西的不协调感。 因此，下午的课上得并不开心，对此有所察觉的任课老师们还以为他们的教学水平受到了这位传奇特优生的质疑。 所幸放学后，转移了注意力的狄陌没有让家里的父母和小学姐产生疑问，平安地度过了晚餐时光。 终于熬到了晚上，狄陌回到2401室的自家。 迫不及待地打开恒温恒湿柜，找到「量子核心」。 “「星澜」，我有个问题…” ——是谁在替我承受代价？ 第310章 夺权不容易 『不是，你招呼都不打，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是啥意思？』 「星澜」的语气似在表达不满，听起来好像一个通宵上网之后刚刚被吵醒的小女孩。非但没有回答问题，甚至提出反问和抗议。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工智能。 “我在给电脑开机的时候才不会说什么「hello dows」，管家机器人可能会误判我生病了。”狄陌此时的耐心很有限。 『那现在管家机器人看到你捧着个小黑盒子自言自语，估计已经通知给精神病院上门收容你了。』 “你…算了不跟你吵架。你知道我有超能力，你知不知道我的超能力是哪儿来的？”狄陌觉得自己和这个人工智能天生八字不合。 如果ai也有八字的话。 『哟～还超能力，这都当了半年高中生了，中二病还没康复吗？隔壁勇太（《中二病也要谈恋爱》男主）直呼内行。』 “我…不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一个人工智能脾气这么坏很容易没朋友的。”狄陌血压升高。 『啧啧，没见识了，知不知道现在我这种性格的萌妹广受好评，多少人哭着喊着要我杂鱼杂鱼地说给他们听。』 狄陌愣了愣，那不是雌小鬼吗，下场非常统一场面非常糟糕的雌小鬼？ 『我能听到你在想什么！你一个高中生怎么可以、可以如此龃龉？』 “不是，你一个人工智能，就不能闲着没事多上上网冲冲浪，看看把「杂鱼」挂在嘴边的角色都是些什么形象，以及出现在怎样的作品里？” 『……』 听起来像是上网去了。 『啊啊啊啊——』 谁能回答他，为什么人工智能也会尖叫，也会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而且捂住耳朵也没用，声音是直接出现在意识中的，把脑瓜子震得嗡嗡作响。 不对，捂耳朵是有用的。因为只需要双手离开「量子核心」，狄陌就听不到「星澜」的声音了，这项设定很人性化。 “咳…所以为什么你会不知道，你无法调用互联网上的大数据吗？” 『可以，但是需要接受指令，比如你刚刚的话里就包含了「搜索雌小鬼」内涵和相关作品的指令，我才可以进行数据获取和学习。』 坏了，这该不会是个人工智障。 『「人工智障」又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查…算了你还是别查了。” 『…我已经查完了，你这个坏人。』 “你动作真快…”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目前华夏最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模拟人工智能。』 看来「星澜」并没有因为一句人工智障而生气，也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有个人聊天拌嘴也比自己待着有意思。 于是一阵谈天说地之后，狄陌算是哄（？）好了这个人工智能小女孩，「星澜」终于愿意向他透露一些权限内的信息。 比如… 『你之所以能「回来」，是因为墨颖然用自己的记忆交换了你的记忆，甚至这还不够；为了你能「完整回来」，她还选择保留了在虚拟现实中受到的伤害。』 “这点我已经猜到了。所以我想知道，我可以窥视到其他时空的自己，这种恐怖的能力是谁、又是用什么换来的？” 仅仅是取回自己的记忆，便要墨颖然承担如此沉重的代价，狄陌无法想象自己的既视感、预见能力究竟得用什么作交换。 『这个啊…只能说你已经猜到了一部分。请原谅我不能明说，问题的答案关系到这个时空的「因果」，不是在当前的历史阶段可以揭晓的。』 “是木槿笙，对吗？” 『…你不要试图套我的话啦，我能听到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你真的有心替她…替她们分担的话，那就用好手上的一切资源，尽快成长、变强，然后在下一个历史节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你…嗯？” 狄陌正想着追问，突然发觉手中的「量子核心」，尺寸又缩小了一点点。 因为小黑块捏在他手上，指关节角度的变化十分明显。 对于不受时空约束的存在而言，它的改变往往意味着非同小可的情况。 “你怎么好像变小了？” 『真敏锐…不过变小的不是我，是「量子核心」本体，虽然我感同身受啦。』 “等等，为什么会变小？有办法恢复吗？” 『对人工智能来说，电力就是粮食，信息就是生命。消耗电力、支出信息，在外面直观地体现为尺寸的变化，很合理？』 “这合理吗，没听说过信息支出后还会减少的…算了，你还没说有没有办法恢复呢！” 『稍安勿躁，或许有办法恢复，但，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今天先说到这儿，电力不够了，我要睡了…』 “所以然然要我开双刀，木同学要我练双枪，慕姐要我扎双马尾…不是，双马尾不算！等等，你需要电吗，我旁边就有插座。” 『你能把电力传输到另一个时空吗？就酱，加纳～』 之后，「星澜」就安静了。 留下一脸懵b的狄陌。 … 虽然得到的情报和理想中的情况还有不少距离，但手上的信息需要他消化一阵了。 狄陌坐到书桌前，翻开草稿本提起笔。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他所处的时空大概是所有交错时空之中最特殊的一个。 如果「星澜」贸然告知他答案，可能会改变这个时空的「因果」。 数学上有单独的逻辑课程，在因果关系中有种典型的错误就是「因果倒置」，在做证明题的时候不小心犯了这样的错误，题目大概率就要丢得一分不剩。 而倘若这个时空的「因果」出错了… 结果是不是就和全王毁灭的多元宇宙（出自《龙珠超》）差不多？ 冷汗下来了。 周末被警察叔叔逮进橘子搞不好还真没冤枉他。 一般文艺作品里的反派大boss，充其量也就毁灭世界；他倒好，出手就是毁灭宇宙？ 刑。 “不不不等一下，”狄陌赶紧涂掉草稿纸上的「大魔王狄陌」幻想图，“既然我可以毁灭宇宙，反过来说是不是可以拯救宇宙？” 家里的智能机器人挠挠头，它好像听到主人说了很不得了的话。 “算了算了，拯救宇宙什么不重要，重点是如何帮助然然恢复记忆和双腿，以及弄明白木同学身上发生了什么。”狄陌在草稿纸上画了两个可爱的q版女孩子脑袋。 他没有问「星澜」有没有帮助墨颖然的方法，因为如果这么容易的话，然然一开始就不会用自己的记忆来换他的记忆。 总不能再拿他的记忆换回然然的记忆？就算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换来换去的信息总量也不会增加呀。 “原来信息是真的可以被「支出」的吗？”狄陌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信息可以被分享，但并不意味着分享信息的人失去了这一部分的信息。 哪有人告诉别人一件事后，自己把这回事忘了的？ “所以，答案不是交换了记忆，而是交换了「权限」吗？” 没有读取这部分记忆的权限，所以误以为这部分记忆并不存在。 正如狄陌之前对「狄阡」这个人格的限制一样，「她」没有属于狄陌的回忆，仅仅是因为「她」无权访问。 “但是然然就是然然，她的权限是怎么失去的，又能怎么取回来呢？” 「星澜」提到了实力，难不成还要靠他打回来？ 就离谱。 就在狄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机震动了。 〔璎璎嘤嘤嘤〕：学弟你在哪里呀… 坏了，忘记时间了，小学姐还在嘤嘤嘤呢！ 第311章 粉饰的日常 市立二中，周三，小雨。 无法晨跑的狄陌早早来了教室，住校的江袅和爱德华也来得特别早。 “互联网老登诚不我欺，知天易，逆天难啊…”狄陌在课桌上趴成一滩，眼睛眯成两条缝，只有头顶的银白呆毛还像根天线似的探查四周。 “陌子，大早上就这么萎，昨晚该不会熬夜了。”江袅还在手机屏幕上指指点点，当个自来水，跟网友激情对线。 “狄陌阁下，有人告诉你，你这样趴着很可爱吗？”爱德华友善评价。 狄陌瞬间坐直了，“咳，所以袅子你在打什么字，写小说吗？26键键盘都快均匀地覆上指纹了。” 爱德华探头，“噢，新的拆腻斯空夫？” “不是啦，”江袅把屏幕转向他们，“还不是你小子的破事，网上对你的评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这都过去多久了？我自己都忘了，这一代网民的记忆力如此卓越的吗。”狄陌浏览了几眼。 什么「捞男」、「凤凰男」、「人间之屑」的字眼仍在相关词条和话题下时有出现。 “是我不认识的新词汇！我是不是应该记一下，汉语六级会不会考这个？”爱德华掏出手机准备开水一下搜搜词义。 “汉语没四六级的说法…虽然汉语综合应用能力水平测试倒是有，不过网上骂人应该不在「汉语应用」的考试范围？”狄陌也有点不确定。 “不懂了，骂人才是一门语言综合运用的集大成。”江袅莫名其妙地开始得瑟，“特别你看外网的社交软件，对敏感词的过滤堪称变态，没点文学素养和想象力根本上不了战场。” “我谢谢你，上外网维护我的名誉…”狄陌眼角抽搐。 只因，他在对自己展开攻讦的网友下面，看到了江袅堪称文艺复兴的互联网脏话。 翻译成汉语，就是「灵车漂移」、「坟头蹦迪」、「骨灰拌饭」… “我感觉我的眼睛遭遇了强碱…”爱德华指着「灵堂ipact」，俊美的小脸皱成包子。 在他对脏话的理解仅仅停留在某「f」开头的贫瘠词汇时，华夏服务器的网游让他领略到了一点点「c语言」的震撼。 如果「c语言」的震撼还只是停留在短平快的情绪冲击阶段，江袅的文字有一种直击灵魂的穿透性。 全篇没有一个不雅词汇，但组合在一起… “华子，你还不知道，没点语文功底，在祖安是无法用键盘守护爹妈的。”江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华、华子？”狄陌左顾右盼。 “江袅阁下不是称呼狄陌阁下「陌子」吗，叫我「华子」是不是表示亲切亲近亲昵？”爱德华很喜欢这个颇有华夏地道（儿）的称谓。 “亲切亲近，亲昵还是算了…”狄陌时刻准备着和老同桌移形换位。 “所以说，和名字后加个「子」一样，网上很多名字前加个「牢」是不是也表示友好，比如牢大、牢师？”爱德华求知若渴。 “你…姑且也能这么认为？” 珍惜现在还算单纯的小王子。 … 木槿笙和墨颖然差不多踩着预备铃进的教室。 换成地狱笑话的说法，然然还瘫着，她只能控制着轮椅进教室门，做不到「踩」着铃声。 但是比起墨颖然，木槿笙似乎更加憔悴？ 不是体现在外表层面的憔悴，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标准」美少女。 更像是灵魂层面的疲惫。 狄陌与两位校花毫无避讳地互相看看，除了打招呼外没有多说什么。 江袅本想逗乐取闹一句什么，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同桌的一丝不对劲，识相地做自己上课前的准备。 爱德华显然还没有学会东亚人的读空气本领，对人际交往的概念更多地停留在「身份认同」上，于是，“狄陌阁下，对未婚妻可不能如此冷淡喔，这不是绅士还有的做法。” “呃…你说的对，”狄陌哭笑不得，回头重新问候，“然然，见到你很高兴，你今天…气色不错。” 同时给木槿笙一个抱歉的眼神，哥们没有说小后桌你气色不好的意思。 “谢谢你的问候，狄陌，今天的你也…很有精神。”墨颖然莞尔一笑。 狄陌表情一僵，好，都很有精神是。 唔…果然好像小后桌除外。 “厚礼屑，我推的cp是真的。”不知道班里哪位女生表示又嗑到了，“高举墨x陌大旗不动摇。” “瞧墨大小姐这温婉的态度，我觉得应该改成陌x墨，攻守易位了兄弟萌！”继cp党开香槟之后，成员内部迫不及待地开始分裂。 不是，你们到底是怎么听出「陌」和「墨」之间区别的？ “到底是官宣了婚约关系的大小姐啊，性子都变了…”冰山女神控哭晕在桌子底下。 狄陌觉得当代高中生减负有点减过头了。 课业负担轻松了就到处找瓜吃，到处挥洒多余的精力和荷尔蒙。 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从狄陌附近迸发四散开来。似乎并非体感降温的寒冷，而是深入骨髓、直击心灵的颤栗。 “咦怎么回事，狄陌是不是生气了？明明我们在说他们的好话呀…”讨论声瞬间压低。 “废话，你说的再好听，谁也不喜欢别人背后议论你说个不停？”cp党短暂的内讧结束了。 “噢～”冰山女神控享受到了瞬间的代餐。 只有狄陌知道，突然释放又突然收起的冰山气场不是源于自己，而是一桌之隔的木槿笙。 这么大脾气，小后桌该不会是…「那个」来了？ “早上好啊各位同学们！”第一节是语文课，任课老师王唯操着一口大碴子味的东北腔走进教室。 语文课大概是狄陌得到时空之力前最喜欢、也是成绩最好的一门功课，从小学到高一上学期期中考试，凭一手范文水平的大作文稳立于及格线上。 对于一度年级倒数的狄陌和一中「狄阡」来说是重要的得分来源了。 时至今日，狄陌依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喜欢语文课的，虽然原因有些不同。 好像语文才是他原原本本的实力展现，其他功课上的优秀成绩都是其他时空的「狄陌」取得的。 来历不明…明是明的，但是来历不端。 狄陌总是担心对其他时空的自己如此强取豪夺，终有一天会遭报应，所以他至少在课堂上学习还是很认真的。 奈何被动技能想关也关不了。 不过，真的有人会抵触白给的超能力吗？ 狄陌的答案是，会有的。 ——在受之有愧的时候。 … 基于这种心理，狄陌在上午的数学和英语中，听课体验不太美好。 家人们谁懂啊，老师问问题的同时就有人把标准答案甚至完美答案告诉你，让你照着念一遍或者抄一遍的感觉。 体验就跟风灵月影宗弟子横扫「交界地」大陆后的电子羊尾差不多。 偏偏外挂还是我自己。 不计其数的时空中的，不计其数的我自己。 直到午餐时间，天上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是谁说春雨贵如油的，我们这就把油价打下来。 高一（10）班的传奇优等生小分队依旧惯例外出就餐，五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在教学楼通往校门口的路上。 狄陌为墨颖然打着伞。 倒不是轮椅上没装备挡雨罩，只是打开的话会把人包起来，乍一看轮椅就变成了「老头乐」，尺度着实有些难为情。 只是「未婚夫」在校园里堂而皇之地撑伞共行，某种意义上不是更难为情吗？ “噢噢…快看快看，二中模范情侣…”身后远处传来不知名校友的议论声。 又嗑到了姐。 第312章 赛博大小姐 下午的物化生，狄陌和小后桌一起翘了，来到空教室继续鏖战竞赛题海。 虽然对于时空之力的掌握者和时空之力的赋予者来说，似乎和浪费纸笔电力没什么区别。 自习开始前，狄陌自作主张地去了趟学校超市又跑了趟寝室，木槿笙自顾自地在试卷答题纸和草稿本上尝试用仿宋印刷体作答。 “嗯？这是什么。”少女写下一个圆得不像话的句号，抬起头来才发现课桌的右前角摆上了一只白色保温杯。 “生姜可乐，在寝室煮的。你稍微喝一点，或许能让肚子好受些。”少年挠着脸蛋，目光移向窗外。 终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木槿笙按开保温杯盖，热热的可乐味混合着浓郁但不辛辣的姜味扑鼻而来，如果没闻错的话似乎还有点柠檬或者柑橘在里面。 狄陌装模作样地开始解题，注意力全在隔壁的女孩子身上，抄既视感中的答案都能抄歪了。 “谢谢你，知道我需要这个。”木槿笙捧起杯子，一时间竟觉得气味有些怀念。 ——没想到他高一的时候就会煮这个了。 女孩的脸上久违地浮现轻松的微笑，好像只有难得的一刻才能像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感受正常的学校时光。 某个白毛小子内心也是一阵雀跃，看来他没有猜错。和「狄阡」不一样，正常女生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特别暴躁。 女孩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也不急着解开。初春的阴雨天气，喝喝姜汁可乐可以驱寒，有助于身心健康。 轻抿一口，甘甜微辣，味道正好，看来这个年纪就已经颇为擅长了。 ——所以他之前给多少女孩子煮过这个了？ 某个白毛小子突然一阵恶寒。 生理期的妹子，心情比六月的天还多变呢。 “呃…木同学，该不会味道不好喝。”狄陌有点没想明白，他已经按既视感中最受好评的方式方法煮这杯生姜可乐了。 “味道…很好。”木槿笙摇摇头，为表所言不虚，又吸着空气嘬了一小口，“我很喜欢。” ——喝了很多很多年呢。 “喜欢的话，明天我再，呃…明天还需要吗？”狄陌并不清楚临时小同桌（小后桌翘课限定）的规律，好像更不适合问。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刚结束喔。”木槿笙回答得无比含蓄。 “这、这样吗…”狄陌听懂了。 … 时间到了下午四点，也就是第二节课课后。 手机震了起来。 〔袅〕：陌子，政治老师请了病假，要不要去刷个体育课课时？ 对喔，这个学期还一节体育课都没上过呢，狄陌心念一动，顺手戳了回复。 〔陌〕：走呗，爱德华去不去？ 〔袅〕：他被国画课勾走了，今天刷美术课课时，让我们自己去。 〔陌〕：行，一会儿见。 在大约五六年前的某次「高中减负」改革后，之江省的高中普遍转为副课课时制。即每个学生自由选择非主课的时间去体育场馆打卡，运动45分钟即记录一个课时。每人每学期刷满30个课时就算得到平常分，这是体育成绩及格的基础。 美术和音乐课同理，对应的副课老师一般常驻办公室，偶尔在艺术教室讲讲课，主要时间通过在线渠道联系。 体育老师则时常出没在运动场地，比如下午四点的室内篮球场，在场上活跃的某个身影，就是着名的袁神…不是，袁弘。 “说到篮球，那可真是居家旅行装b耍宝之必备道具啊…”江袅望着球场内的大猩猩，感慨不已。 “哈哈…”狄陌干笑两声，确认了一眼学生卡的入馆打卡时间。 一般来说打卡之后，只需要适量运动半节课的时间，就能认为该名学生达成一个课时，学期末被抽查到也不要紧。 “哟，陌哥、袅哥！”熟悉的声音从球场边的候补席上传来，这种仿佛在雨天都能破开云雾的阳光气息，正是班长陆乔。 “乔哥，我们刷课时来了。”江袅直言不讳，“一会儿随便打两节凑二十分钟就好。” “你这么说真不怕被袁老师听到。”陆乔无奈笑骂，“陌哥你呢…喔我知道了，你也一样纯刷课时，篮球哪有墨大小姐重要？” 狄陌还在疑惑班长怎么突然扯到然然，一旁的牢袅已经心领神会地回头看了。 室内篮球场的入口处，正是控制着轮椅进入的墨颖然，此时的她刚刚打完卡。 “然然，你怎么来了？” 毫无疑问引起了场上学生的注意。 “那不是墨大校花吗？推着轮椅来打篮球，这么励志？”篮球少年特有的热血笨蛋形象。 “你在说什么，墨大小姐以前运动水平吊打咱们的好不好？”好篮球少年中也有理智的聪明人。 袁弘见状只好暂停球赛，下场慰问墨颖然。 虽说以墨大小姐的成绩和身家，必不可能当体育生当运动员，但落个双腿失能的境况是谁都不乐意见到的。 “你好，墨同学，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袁弘的措辞水平也是大猩猩级的，“不知道你们班主任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体育成绩免修了。” 免修就是默认及格，什么都不做就能及格，当然也只是及格。 对于全科目优的她来说，及格还是太扎眼了一些。 “袁老师，我可以正常参加体育课和体育考试的。”墨颖然没有在意袁神话中不得体的部分，转向某个急匆匆的白毛，“狄陌，能麻烦你给我个篮球吗？” 狄陌知道她想做什么，从收纳筐中取出一个，拍拍上面的灰尘，瞄准轮椅前的地板反弹传球。 “啪——” “真是温柔。”墨颖然毫无负担地接住球。 然后迅速抬起双臂，投篮。 “噗——” 身处场外、距离篮筐水平距离超过五米、坐在轮椅上投篮的空心入网。 热血的篮球少年发出惊叹。 理智的篮球少年陷入沉思。 袁弘只觉得喉咙苦涩。 他半年前就知道这位墨大小姐简直和电视上的大小姐形象反着来。运动全能，一手乒乓球打得神乎其技，球场上释放的气场和威压毫不逊色于传说中的张姓大魔王。 如今真的是…只能说造化弄人。 “然然？”狄陌也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你说她装b，没有觉得哪里有爽感；你说她逞强，她本来就很强，不存在「逞」的成分。 “如果这不能证明什么的话…”墨颖然好像在追问，也好像在自言自语，随后按下了轮椅内侧的某个按钮。 只见扶手下方、座位内侧的挡板无声打开，一副外骨骼从中出现，固定在双腿的外侧。 随着机械卡扣的咬合，外骨骼宣告安装完毕。 墨颖然…站了起来。 “我去，这也太酷了，赛博大小姐！” “2077竟在2036年…” 狄陌可没心情理会篮球少年的感叹和玩梗，反而感到阵阵不安，“然然，你这是？” 墨颖然自然地笑笑，“之前没告诉你吗，为了以防万一，轮椅上一直准备着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狄陌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现在完全不是「以防万一」的「万一」？ 明明周六的时候还说非战场不用外骨骼，甚至不惜在卫生间那么狼狈… “赛场如战场，我们还没在篮球上较量过？”墨颖然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小竹马的心思。 ——反倒是我好像看不穿你了。 “…行，别怪我欺负你。”狄陌用最软的语气说最硬的话。 本以为失去了部分记忆的人会更好懂，然而事实证明恰恰相反。 这也是对我的惩罚吗？ 第313章 放学前后 如同袁弘所预想的那样，球场上没有学生敢和墨大校花一起打球。之前是因为大小姐实力过于强大不想被虐，现在是因为害怕误伤了人家。 于是他只好提议，墨颖然由狄陌单独陪练，两人使用一个半场，“放心，课时会算给你们的。” 狄陌看着在外骨骼辅助下站立的然然，一时间有种回到周末对战训练的错觉。 “站立、行走、慢跑都没有问题，所以…”墨颖然有节奏地拍起篮球，微微弓起的马步一看起来居然毫无违和感。 “那就来试试。”狄陌抬起双手摆成「大」字，与其说是尊重性地装作防守，不如说是时刻预防着然然不小心摔倒。 好在时空之力的预见能力已经达到整整一秒，只要他预见到摔倒的画面，就能及时干预，扭转未来。 真是方便又实用的超能力。 墨颖然的身体素质堪称恐怖，即使双腿使不上力，她也能精准掌握关节结构和重力惯性，在外骨骼的支撑下运球绕过狄陌，然后三步上篮。 “厉害喔，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下一个球是你的。” 狄陌欣然答应，想着如法炮制还然然一次突破上篮，同时又要小心避免撞倒她。 很快他发现自己失策了。 个子更高的墨颖然在防守上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小姑娘一点也没有给他放水的意思，两只擅使唐刀的手不曾受伤，是力速双a的完全体。 换句话说，想要突破的话避免不了合理冲撞。 回想起周六的训练，狄陌判断然然不会那么容易失去平衡，控制好力度的话还是能站稳脚跟的。 于是他护着篮球，后背贴了上去，准备找准时机突破上篮。 “唔！” “哎？” 结果在狄陌靠上去的瞬间，他竟然看到了半秒后的然然双手护胸惊慌后退，并且在一秒后摔倒的画面！ 他赶紧把球一扔，以左脚为轴原地180度大转身，揽住了然然的腰。 画面…意外的还挺唯美。 少女妙曼的身姿后仰，扎成高马尾的黑长直秀发自然垂落，乌黑的双眼水亮晶莹，红润的嘴唇微微蠕动，欲言又止。 “啪——” “啪啪——” 嗯？怎么篮球落地的声音还带双簧的。 狄陌抬头看一眼，发现另外半场的学生整齐划一地看着这边，他们的篮球也早已落到一旁。 有趣的是，两只篮球最后还停在了附近。 “打个球还要吃狗粮，我还打集贸啊！”11号球员已崩溃。 “球都出双入对的，这个世界对单身狗满满的恶意哇。”7号球员紧随其后，声泪俱下。 “老师！你不是老师吗？管管他们呐，大庭广众、伤风败俗。”4号球员眼睛比兔子还红，抓着袁神的衣摆指控。 袁弘的表情比被篮球砸了还精彩，人高马大的猛男一时语塞，“啥？我？我哪儿管得了他们？” “为什么管不了呀？他们这是早恋，校规呢，救一下啊！” “明知故问。这两位的成绩加起来，比你们随便抽三个人的总分还高；这两位每个月纳的个人所得税，比老师的工资都高。但凡你们能实现上述随便一点，你爱早恋晚恋，老师也不管你。” 二中偶尔也会有充满松弛感的一面。 弱者服从规则，强者蔑视规则、践踏规则，然后制定规则。 另一边的「强者们」还在看似秀恩爱，实则宕机假装掉线掩饰尴尬。 “谢谢你，狄陌，我能自己站稳了。” “喔？喔！那个，然然，我们还继续吗？” “卡都打了，不能不继续，接下来我们正经点，好好上完「体育课」。” “嗯…好。” 或许是因为连绵的小雨，空气中的湿度始终保持在百分之百，篮球馆内徜徉着似有若无的淡淡酸味。 封闭场馆一定要做好除湿工作唷。 … 傍晚，水印御景别墅区。 “怎么肥四（回事），儿砸，今天有墨启的人过来换了新马桶，说是你的意思？” 狄陌刚回家，就被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老爹连拉带拽地拖到顶层露台，美其名曰父子谈心。 “喔？比预计中的还要快，「耐拍王」的产能这就跟上了吗。”狄陌想着上周末还听说原材料调度还要好多天呢。 “不是，好端端的换什么马桶啊？二手的也卖不出去，还起了这么个怪名字…”狄潇槽多无口。 “是这样，然然在忙完前阵子攒下的工作后就会搬回来，「耐拍王」比较方便她…方便。”狄陌抓抓脑袋，说得既含蓄又直白。 “原来如此，好，你轩叔和娴姨一直在外面，颖然住在这边才比较稳妥。”狄潇知道墨家只有然然一个人待在国内，住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何况这栋别墅就是墨颖然的。 《鸠占鹊巢2036》。 “我就是这个意思。”狄陌实在是不愿意然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再遇上上周六的那种窘境。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他们把专为然然准备的…设备，安装在你的房间？”狄潇捏紧了某个白毛的肩膀，似乎是害怕他畏罪潜逃。 “啊？不是，等会儿，他们搞错了？” 别墅有专门给墨颖然的主卧，也有专门给狄陌的主卧，施工的墨家职员没道理不知道才对。 而且当初他的意思是把这边的全部换掉才对，听着怎么像只换了一个似的？ “他们说原材料优先供应航空航天器，有剩余才会私用定制家具，所以先换在了你的房间…你不会打算等颖然回来了就住你房间？”狄潇的脸突然靠近，蒙上一层阴影。 “你在想什么啊。”狄陌嫌弃地把那张半天没洗的油脸推开，“我从一开始说的就是全换，怎么可能再提什么单独安装的要求，而且我这两天不都是在2401过夜的吗？” “对喔，我还以为你终于…不对，所以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狄潇压低嗓音，悄悄地问。 “哪个孩子？”狄陌没听明白老爹在指谁。 就在这个时候，洛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潇叔叔，学弟，准备下来吃晚餐啦。” “就那个孩子。”狄潇做出豆豆眼表情。 … 经过一段不短不长的相处时间，狄爸狄妈早就反复确认过借住在家里的一中高三女生对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想法。 她虽然有着名副其实的邻国小公主身份，却在富可敌国的大小姐和神秘莫测的小邻居面前泯然众人。 只能以看似廉价的方式尽可能融入他的生活。 狄潇和冉芷欣不止一次两次地因为她讨论过。 为人父母是这样的，子女不受异性欢迎，要烦恼；子女太受异性欢迎，也要烦恼。 晚餐后没多久，儿子就跟着非亲非故的学姐进了卧室，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 虽然知道是在学习，而且退一万步说，儿子还称不上是一个「男人」，但… 偶尔出来喝水的爱德华也会幽怨地看一眼洛璎紧闭的房门。 狄潇：“……” 他们是纯友谊？喔，问的不是他和她，而是他和他。 “这样啊，墨大小姐就要搬回来了。” 学习的空档，洛璎打听了墨颖然和木槿笙的动向，狄陌没有保留或者掩盖什么。 “说是这么说，她要忙的事情还不少。比如墨启为了推广华夏春节而推出的农历新年主题机器人，价格比标准版的还低，被北美以「反倾销」和「文化殖民」的名义展开调查了。” “好厉害啊，墨大小姐也是，学弟也是。明明比我还小一岁，学的东西做的事情已经是我望尘莫及的了。” “学姐也很厉害呀，比我努力多了。” “那…努力的我，可以要求学弟给一点奖励吗？” 第314章 父子谈心 “父子谈心，第二回合。” 周三的夜晚还未结束，十点出头，好不容易把学姐哄睡下的狄陌悄悄退出房间，便见到了在楼梯口等候的老爹。 今天就没打算放过他是吗。 “在你放学之前，小璎…洛同学跟你妈妈说，她准备下个月报名扶桑语等级考试。”狄潇双手搭在露台栏杆上，单手捏着一罐真·零度可乐。 牢潇这个年纪的血糖控制能力已经由不得他随心所欲了。 “学姐她居然也要考？”狄陌很会避重就轻。 “走个过场而已，她只是委婉地表达自己大概率要去那边留学。”狄潇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 “妈妈她…怎么说？”狄陌知道绕不过去了。 “还能怎么说，舍不得呗。她们这么些天过来，处得又像母女又像姐妹，而且很明显小璎…洛同学她也是真的喜欢你老妈。”狄潇无奈地望着天。 天黑后没多久，持续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现在都能看到东方升起的下弦月。 初春的晚风，乍暖还寒，令人难生睡意。 “你不用一再纠正称呼啦，听着别扭。不过学姐她…确实单纯。”狄陌哑然失笑，如今再回想一下那个能把自己药倒的学姐，那才是如假包换的蠢萌。 相较之下，原本贴着「呆萌」标签的木槿笙，反而像是终于突破底层代码，实现神性飞升。 数学之神&理科之神。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世界上的最高数学奖和物理学奖的名字就是「木槿笙奖」呢？ 很期待是怎么回事。 “瞧你傻笑的，该不会是在想和小璎之前的经历？”狄潇感慨一句这就是青春吗，然后仰头喝了一口可乐，“那孩子都向你老妈忏悔（炫耀）过呢，一起去玩耍，你还给她抓了个粉色的熊猫娃娃…” 狄陌惭愧地低下脑袋。 “呃…该不会…喔对，现在你应该更担心颖然才对。她现在一个人住在滨海区，就算有苏慕也恐怕做不到面面俱到，稍有疏忽就容易遇上麻烦。”狄潇赞叹一句男孩子就该有责任感，“你看情况帮她处理一下工作，尽早让她搬回来，我看颖然和小璎相处得也挺好的…” 狄陌头更低了。 狄潇无语了。 “所以，你刚刚在想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在想竞赛题，我没有你这种爱学习的孩子。”半晌，不正经的老父亲再度发问。 “确实和竞赛不无关系…”狄陌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懂了，是那个叫木槿笙的小姑娘。”狄潇秒懂，随后灌一口可乐扶额嗟叹，“你啊你，真是出息了，说你什么好，比当年的我还过分…“ “当年的你，展开说说？”狄陌眼睛一亮。 “展个头，别转移话题。说说呗，关于这些…女孩子们，你是怎么想的。”狄潇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第一次知道洛璎和木槿笙的时候，是在去年底的12月28日凌晨，军区医院的手术室外。 说起来，还是木槿笙一通电话推进去的，当时的狄陌还难以得到军区医院的抢救。 “四舍五入…不对，哪里需要四舍五入，这条命都是木同学救的。”从重伤昏迷到苏醒的那几天，是狄陌近乎完整的记忆中仅有的空白。 “确实，没有她的应急处理，你的命铁定保不下来。我已经很久没在现实中见过那么专业的抢救和包扎手法了。”狄潇记得儿子被推进手术室前的样子。 虽然儿子重伤濒死的原因也是这个木同学，但狄潇觉得那是一个男子汉勇敢的决定。 他和孩子他妈，对木槿笙毫无怨言。 他们是实打实的生死之交了。 狄陌还真的可以说「死」了很久，在他「复活」之前，狄潇对三只少女的心思有所觉察，但也深知不是考虑的时候。 谁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喜欢一个异性多久呢。 谁又知道，她们共同喜欢的那个男孩子，还会不会回来呢。 “我其实…不值得她们喜欢。”狄陌望着天上灰蒙蒙的云，在月色中呈现脏兮兮的紫色，“长得很矮，脸也不帅…啊，没有怪你基因不好的意思，别往心里去。” “你小子…”狄潇哭笑不得。 “现在的学习也好、运动也好，甚至还有工作，都是「别人」给的。我、我自己…” ——一无是处。 交错时空中的「狄陌」，「他」的力量可以说是自己的吗？如果「他」知道「他」辛苦学习、锻炼出来的能力被某个时空中的自己拿去使用甚至是装b，「他」会乐意吗？ 至少交换一下立场，自己是不乐意的。 如果没有从各种偏科王「狄陌」那里偷来的成绩，自己就不会因为月考成绩而和小学姐产生交集。 如果不是父辈的交情，自己更不可能和小青梅这样的天之骄女分分合合又走到一起。 如果不是…嗯？ 说起来，自己是怎么和小后桌扯上关系的。 因为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所以抬头不见低头见，相知相识只是差一个电梯口的偶遇？ 因为机缘巧合下一起成了竞赛生，下周末就要并肩作战，在互帮互助和共同进步中发展了战友情？ 还是因为…从她转学来二中的那天开始？ ——冲我来的。 “如果不是我们长得像，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了。”狄潇嫌弃地打个碳酸嗝，以一种不太优雅的方式消除儿子的eo状态。 “长得像？你看看我的样子，再说一遍长得像。”狄陌指着自己白得吓人的脸、白得吓人的头发、红得吓人的眼睛，“你…算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确实长得异常，也长得可谓漂亮，但也是事实意义上的残疾。 能办出三级残疾证的那种。 狄潇的大手按在白毛头顶上，毫不客气地来回揉搓，“真的是，冤有头债有主，是自己的问题要承担，不是自己的问题别揽责。 “你的…健康问题，是爸爸妈妈的责任，这方面老爹我欠你一辈子。希望未来的医疗技术，或者颖兮能有办法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剩下的人生，你该想好怎么为自己而活。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那些重视你的、珍惜你的人负责。” 浅显的道理，或许如今的每个人都明白，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不知怎的，狄陌想起下午篮球馆的恰柠檬校友们。他们只知道不受世俗规则和眼光约束的生活令人羡慕，但很难想象看起来光彩夺目的背后需要怎样的付出。 比如小学姐，为了年级第一的成绩，自卷得堪比上一代的考研党考公党。 又比如小青梅，为了独当一面的业绩，初中毕业就自学工商管理学，直接管理起了公司。 再比如小后桌，为了…呃，从「光与年之外」回来？ 这怎么…感觉画风从优等生和企业家变成魔法师了？ 可是种种迹象表明，她说的天马行空的内容，好像都有事实依据？ 洛璎的学习可以说乐在其中，墨颖然的工作姑且尚能应对，那么木槿笙… 她又付出了什么？ “老爹，我知道了，时间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嗯，尽早休息。” … 嘴上说着「回去睡觉」，真正踏入a座二单元电梯的时候，狄陌的手在电梯面板上犹豫了好一会，直到电梯门自动关闭，进入待机状态。 然后不知怎么地，他按下了「25层」。 “这都快十二点了，我在干什么呢。”狄陌停在2501室的大门外。 “喵～”一声闷闷的猫叫从内侧传出来。 第315章 关于世界线 仿佛觉察到了什么，狄陌花了一秒钟紧急调整姿态和表情。 随后，2501室的大门无声地打开了。 门缝打开的时候，一只长得像美短的梨花（或者说长得像梨花的美短）就钻了出来，围着他的裤腿蹭、来回蹭、大力蹭。 狄陌无暇蹲下来摸摸小起，因为在他面前的是开门的小邻居本人。 “你来了？”木槿笙平静地打个招呼，好像大半夜邻居串门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一样。 “呃…晚上好，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狄陌还是蹲下身摸了摸猫脑袋。 小起相当主动地往手心里拱，亲近得不行。 “你忘了自己的能力是怎么来的了？”木槿笙浅浅一笑，让开一个身位，“家里没人，你进来。” 对喔，如果小后桌真的是未来人，那么狄陌他们的「未来」对她来说不过是「历史」，只要记性好一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在预料之中。 狄陌没多想，这个时间招待异性邻居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他都曾在小邻居家过夜了，过来探望一下朋友和猫猫很合理。 大概？ “叔叔阿姨呢，还没下班？”狄陌随口问一句，没想到小后桌也总是独居在家。 球球了，关怀一下当代空巢青少年。 “爸爸妈妈去京华市了，去中央汇报工作，顺便拜访一下长辈，冯叔也跟着一起去了。”木槿笙说到这里，突然后退一步抱住自己，“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是要…” “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很蹩脚吗？”狄陌哭笑不得地抱起猫猫。 小起那叫一个顺从，仰面朝天躺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晃动前爪，像极了真·毛孩子。 “嗯，你「以前」说过。”木槿笙解除「防备」状态，自然地靠近一步，伸出小手挠挠猫猫的下颌，目光柔和怜爱。 小起配合地抬起奶白的下巴，快，接着挠不要停。 「以前」吗，不是，狄陌不记得自己有过如此评价小邻居。 所以对他来说，那是自己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对她作出的评价。 明牌了，不装了，是？ “所以，寄宿在「量子核心」上的人工智能，那个叫「星澜」的家伙也是你放上去的？”比起喜欢答非所问的「星澜」，狄陌选择直接来问大boss一样的小后桌。 “人工智能我知道，「星澜」是谁？好奇怪的名字。”木槿笙脑袋一歪。 狄陌一整个呆住，他的「未来」不是她的「历史」？ … 一小时后，狄陌神情复杂地回到2401室的家，心不在焉地洗漱之后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木槿笙把「现阶段」能告诉他的情报交代得差不多了，至于更多的内容，按小邻居自己的说法，她也不知道。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无所知。 “有些话，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来，就足以改写未来的历史，说出口之前再慎重也不为过。” “那、那些被改写的未来都怎么样了呢？” “都消失了。” “都…” 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听起来或许很残忍，但对于徒有留恋但永远回不去的人来说，遗忘也是一种慈悲。 留下的记忆反而变成了沉痛的惩罚。 “该不会说，现实世界也像石头门（《命运石之门》）里的设定那样，有不同的世界线？”狄陌伸手朝向窗外，挡住已经高升的月光， 如果说交错时空中的「狄陌」们，在学业上各有所长是允许范围内的「误差」，终究会在下一个重要时间节点上实现「收束」，回到应有的历史轨迹上… 那么窥视了不同时空中自己的「我」，算不算积累了足以引起质变的量，从而改写了未来？ 比如同样会出现的人工智能，虽然他和小邻居指的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但「星澜」应该只出现在了这个时空，是被改写的一部分。 所以，木槿笙从未来回到现在，就是为了改变历史、改写未来。 现在的问题是，她改写了什么？ 以她转学来二中的那天算起，好像也没发生…好，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大新闻，随便挑一件出来都能吹一辈子的那种。 这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年底的绑架案了。 “真亏她一个未来人能在「过去」被绑架…嗯？”狄陌突然坐起来，好不容易在胡思乱想中酝酿的睡意荡然无存。 ——你会在已知的前提下掉进一个坑里吗？ 除非… “那已经是被改写的历史了吗…难道说正确的历史，「原来的历史」，就是然然被绑架了，木同学把它改成了自己被绑架？” 动机是什么？ “如果说被绑架的是然然本尊，凭她的实力，桑宋财团的人可能都拿她没办法？然然生起气来，「越宇号」都给你拆了…” 做得到吗？ 不对，如果让敌人得逞的话，李亦喆肯定知道然然的战斗力，安眠药、肌肉松弛剂之类的药物肯定会用上；甚至幕后的李亦赫也可能会有别的动作，然然大概率还是会陷入被动。 而狄陌，无论是墨颖然还是木槿笙被掳走，他都会拼上命去救回来。 “历史总会回到我潜入「越宇号」的节点上。”狄陌想起自己刚登船时强烈的既视感，“所以木同学改变的部分只有受害人，由自己取代然然…” 因为彼时的木槿笙还是呆呆萌萌的，所以赌了一把不会对她用药或者囚禁？ 不对劲，太牵强了。 但考虑到她也没在狄陌的战斗中发挥作用，比如用「神威（《火影忍者》万花筒写轮眼技能）」把敌人超时空传送扔出去之类的。 那她到底改变了啥？ “没有她的应急处理，你的命铁定保不下来。”狄陌突然想起刚才老爹说过的话。 狄潇用的是「铁定」这个词。 作为一名文学功底还算扎实的作家，老爹的措辞一向讲究严谨。 “所以她代替然然被绑架，只是为了在战斗结束后抢救我？” 狄陌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 『为了强插一段英雄救美的剧情，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都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了，直接回避被绑架的历史不就一劳永逸了吗？』听完一通胡乱分析，「星澜」无情嘲笑。 “一听就知道你没玩过〇神，知不知道想要骗过天理，就不能明显大幅度改变历史，不然世界毁灭都算轻的了。”狄陌针锋相对。 就没见过这么知识储备匮乏的人工智能，给ai圈子丢脸了你知道吗。 『嘁…叩收收味，但凡你举的是《石头门》的例子，胸针为了救助手，用自己的血代替她的血避免她受伤，我都当你认真看过剧情了。』很显然，「星澜」在刚刚的对话间隔里，花了两秒时间把《石头门》追完了。 “我不是叩，我三观正、取向正，喜欢正常的女孩子。”狄陌据理力争。 『啧…姑且认为你取向正，不然早就…咳咳，但「三观正」这条，请原谅我不礼貌地笑了，嘎嘎嘎…』不得不说电子音笑得不比魂殿长老好听。 以及，为什么人工智能也会这么没礼貌。 “你说说，我三观哪里不正了？” 『切…那我数数，「木槿笙观」、「墨颖然观」、「洛璎观」，哟，不得了不得了，还真是「三观正」捏，鼠鼠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三观不正的，毕竟一开始我以为你说的是「施毅观」、「爱德华观」…嗯再凑个谁好呢，喔对，「江子杭观」好了。哇噻，2028年的落山鸡奥运会开幕式就该请你去演的呀！』 “奥运会开幕式这梗绕不过去了是…” 第316章 假新闻不断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早上，睡眠不足的狄陌梦游似的来到学校。 如果不是校园里此起彼伏的「viwo50」，他都意识不到已经是星期四了。 下周的今天就要参加数学竞赛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萎靡不振？ 状态就跟这阴沉沉的天一样。 虽然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交错时空中有「狄陌」无比热爱数学，蛐蛐高中生竞赛信手拈来，在下周的考试中技压群雄、大杀四方。 那个「狄陌」很好找，交错时空中疑似发量最少的那位就是了，和理科特长的「狄陌」五五开。 事实证明，学数理很省洗发水。 狄陌想着很冒犯理科生的内容，晃晃悠悠地来到教室，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就打算混过去了。 晚睡很不好，比晚睡更不好的就是晚睡之后的早起，比早起更不好的就是晚睡加早起之后的晨跑。 之江工商大学，唐雪梨的某个校友学长，就是通宵打游戏后参加一千米体测嘎的，医务室在不远处都没来得及抢救。 从此诞生了「脆皮大学生」的说法。 “陌子，之前造谣你和墨大小姐的人抓起来没有啊？网上的言论怎么生生不息的。”江袅疲惫地趴在课桌上，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无良网友激情对线。 看起来现在是激情过后的贤者时间。 “始作俑者已经进了内网黑名单，外网上还不太好处理；至于指使的主犯，现在大概正在体验他父爱的七匹狗？”狄陌简单回想了一下。 “那网上怎么还有这么多针对你和大小姐的恶心言论呢？”江袅不明白了。 “这都2036年了，网上还有的是战郎和流浪球的ptsd痛京患者呢，不友好的声音永远都有的。”狄陌倒是没放在心上。 “可这不是关系到你和大小姐的名声吗？”江袅看到某些网友言论就忍不住上火，提前结束贤者模式。 “真要构成违法犯罪，墨启的法务部也不是吃干饭的。”狄陌无奈摊手，“说到底，造谣传谣跟合理质疑的界限本就模糊，然然毕竟是公众人物，还是新一代国产之光的领军代表，平时就没少被诟病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虱子多了不痒」？ 对普通的高中生来说，一时的非议可能都是危害身心甚至危及生命的网络暴力；但对墨颖然这种超人高中生来说，一笑了之都算是给他面子了。 影响心境？怎么可能。 “可我就是看不惯嘛，哥们义气，看到陌生人给你们泼脏水，哪忍得了？”江袅扒拉着手机屏幕，眼看着又要红温。 “不至于不至于，你都不知道这些言论出自谁手，可能是吃狗粮的数字生命，也可能连数字生命都不是的人工智能。”狄陌指着一个id为「面线海」的用户，“这种怎么看都不像活人，你会和chatgpt吵架吗？” “呃…这么一想就舒坦多了。”江袅从红温降为黄温。 “真要不吐不快的话，就自己开贴阐明立场和主张。这样既能有效避免被垃圾信息污染情绪，又能防止舆论战场被单方面占领。”虽然狄陌自己懒得这么做。 江袅恍然大悟。 “你说得对，我是不能在人家贴子下面无效输出，就应该跟这个〔钰钰子不是珏珏子〕一样自己独霸一版，主场输出。” “呃…谁？” “〔钰钰子不是珏珏子〕，怎么，你认识？” “我该说认识呢，还是不认识呢…” 这是什么从天而降的好集美？ 不对，以她的吨位，从天而降的话大概就和小行星撞地球的效果差不多。 至于另一侧的爱德华，狄陌在他注册华夏国服的扭音等手机软件的时候，默默开了青少年模式和家长锁，只为了保护小王子的纯洁心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墙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保护墙外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墨颖然和木槿笙也先后来到教室，互相礼节性地道早安。 “狄陌，今晚你还来不来看猫猫？”小后桌问候完了之后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当着对方「未婚妻」的面。 听到对话的所有人：“……” 这个问题，问题很大，根本经不起深究好不好？ 上网不开青少年模式的都知道，「看猫猫」的后面往往会加一句「我家的猫会后空翻」之类的说法，时至今日早已是司马昭之心。 「还来不来」的意思就是，至少「去过」，甚至可能还不止一次，轻车熟路。 再看问话者的神态，平淡如水，安之若素。 墨大小姐，又要绿了？ … “狄陌，今天午餐我们恐怕要在学校食堂快速解决一下了，下午有一项工作需要交给你。” 按部就班地结束上午的课程后，墨颖然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似的请求。 “喔，好说好说，具体内容是？”狄陌只是意外了一小会，毕竟今天下午不是没课。 但他也确实是墨启集团的正式员工。 “苏慕应该在下课的时候发到你手机上了，你检查一下，工作内容和要求都有详细说明。”墨颖然看了眼周围，没有明说。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出头，嘤语课刚刚下课，教室里还有很多同学。 狄陌会意拿出手机，打开墨启内部办公用的程序，果然看到了几分钟前来自苏大执事的邮件。 “市郊生态园某助农短视频内容的实地考察和事故审核？”快速浏览完毕后，他有些疑惑，“这是我能做的工作？” “这是姐姐的意思，我觉得也不是很合适。或者…我找父亲再问问？”墨颖然也不太笃定。 “不用问啦，我去去就回，下午请个假，老师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狄陌看到邮件的最后，苦笑着接下差事。 算是兮兮姐的考验。 午餐没太多好说的，教师食堂简单解决一下，只是往返食堂的路上免不了给然然打伞，成为了二中独有的一道风景线。 真是的，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这个时候下。 以及请假非常顺利。 … 约两小时后，狄陌由专人送到钱江市西南角附近的生态农业区。 一路上姑且做了些准备工作，比如换了套集团订制的西装制服，扎了个利索老成的三七分低马尾。 当然外观只是顺带的，主要工作还是了解本次外派任务的前因后果。 按照苏慕发的邮件上的说法，今天上午当地的扭音app频道里，出现了［草莓滞销帮帮我们］的短视频。视频的主要内容疑似是农产品市场的一角，清冷的街道、摊子上摆满的草莓和满脸苦涩的果农。 配图文字是「十年难遇的情况；今年的钱江草莓怎么了；通宵采摘没人要；今年的草莓伤透了莓农的心」等等。 短视频的定位地址在当地的农业合作社，其中有墨启生科的助农项目。 点击量、浏览量、评论和转发都不在少数，其中光是集团的留言就不下一千条了，还有不少抨击墨启生科不干实事只搞形象工程的。 好在实名上网的如今，要找一个短视频发布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狄陌带着两名墨家职工很快敲开了一户莓农的家门。 “你们…是什么人？找谁？”开门的是一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来访者。 特别是中间那个白毛…小女孩？ “你好，张尹先生，我是墨启集团p0级员工「白灵」，今天登门想了解一下您上午在扭音上发表的短视频具体是什么情况。”狄陌公事公办地出示职工证件。 张尹左右看看狄陌两侧的墨启职工。 这是…两个大人在陪有病的孩子过家家？ 第317章 哈耶克的陷阱 “你说你是墨启的人，白…等等，你是狄陌？墨大小姐的未婚夫？”张尹到底是资深网民，很快就认出了来者何人。 好其实是线索给的太多了。 “能被你认识，我很荣幸。”狄陌波澜不惊地保持职业微笑，“既然对我们的身份有所了解，接下来还请张先生配合我们工作。” 张尹聪明的大脑袋飞速运转，这算什么，天降贵人？ 眼前这人已经在本地、甚至是全国热榜上霸占一席之地多久了？自带巨额流量的他，不比拍什么卖惨短视频强多了。 “当然没问题，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想开录制…开直播，您看可以吗？”张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小心地试探着。 “可以，我们工作标准就是公开透明，不如说这也是配合我们的一环。”狄陌从容笑笑。 要猜他的心思，比猜江袅晚餐吃什么容易多了。 张尹迫不及待地打开扭音app直播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正在向他招手的风口，只需要往前踏一步，就能原地起飞、一飞冲天。 甚至直白地把直播间名称改成［墨启狄陌访问困难莓农］。 这人是会起标题的。 为了演戏演全套，他还叫上了爹妈。换上压箱底的破旧衣物，还刻意整得灰头土脸的，最后想了一轮这辈子最痛苦的事和恐怖电影镜头，才把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变成这副扭曲的样子。 直播间上线的第一分钟，观众人数就来到近千人，然后飞速来到四位数，甚至在五位数的阶段也没停留多久。 张尹赶紧又回想了一遍前女友把自己当沸羊羊差遣的前尘往事，才勉强没笑出来。 你等着，劳资就要爆了，马上你就要高攀不起了。 而狄陌现在想的是，这工作日的下午，哪来这么多人看直播，二十多万人都在带薪摸鱼？ 眼瞅着观众人数变成三十万。 “兄弟们又要到饭…呸呸呸不是不是，家人们，上午刚发了视频，下午墨启的大姑爷就来给咱们困难户做主了！”开场白可谓惊世骇俗。 随后，张尹旋转镜头，拍了个自己和墨家代表三人的合影。 即使早有准备，狄陌还是有些绷不住，相当不自然地招招手，显得自己没那么高冷。 一旁的墨启员工纠正一句，“是二姑爷。” 很快啊，屏幕上某白毛的脑袋就被数不胜数的弹幕淹没了。 “还真是狄陌？这个时间不在学校上课，跑来郊区开什么直播合适吗？” “前面的你在说什么，人家是二中高一的年级第一，上不上课还重要吗？我看过不少他的照片和视频，今天可算见到活的了。” “这头发和眼睛真的是天生的吗？看起来好小一只，想rua…” “可爱，想曰。” ［用户〔更衣室の妖精王〕已被直播间超管禁言24小时。］ 狄陌：“……” 开播还不到三分钟就变成这样了吗。 互联网真可怕。 “好了，张先生，我们还是快点进入正题。”狄陌等了半分钟，差不多两百条弹幕里竟然找不到一条有关「困难莓农」的。 太离谱了，弹幕全是在说他。 “啊？哦，对！”张尹是巴不得靠这个「顶流少年」多吸吸观众和粉丝，说什么做什么反倒无关紧要了。 有的人为了涨粉，需要不停整活甚至是整烂活；有的人只需要往镜头前那么一站，粉丝就鱼贯而入。 世界的参差在互联网上被无情地放大。 “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大伙儿都不爱听。”狄陌反直觉地松松领带，解开风纪扣，避免自己的着装和「困难莓农」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至于弹幕上的什么“脖子好白”、“锁骨嘶哈嘶哈”、“千人血书再解一粒扣子1\/1000”，他全当没看到。 适当有点松弛感就好，不要过犹不及，比如把袖子撸上去的话观众容易误会的。 示意同行的墨家职工也不要绷得太紧后，狄陌再次进入工作状态，“这里是钱江市规模中等的生态农业种植基地，成立至今已经超过十年。 “能发展到现在的水平，离不开党政机关干部的关怀、我们墨启集团特别是生物科技公司的支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农民同志的辛勤劳动。” 一旁的墨启职工面部肌肉抽搐。 如果直播间里有才华横溢的观众，此时可能会在本地热门里新增一个词条：论狄陌如何一句话赶走五分之一的观众。 弹幕中出现了“突然想起这周周报还没做，先撤了”、“有种小学生被校长夺舍的反差感”、“小狄陌已经变成大人的形状了，妈妈们好难过呜呜呜”。 请妈妈粉收收味，好好上学好好上班。 “对于这位张莓农在上午反映的情况，我们高度重视、立即行动…张先生，请您为我们广大网友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张先生？”自认为「不说官话」的狄陌突然注意到举着手机的某人正看着直播间人数神情恍惚。 什么叫凭名声引来观众，凭实力赶走观众。 “咳，是这样的。”终于反应过来的张尹重重地咳嗽一声，“去年下半年，钱江市…或者整个之江省不是草莓供不应求嘛，我们就想着多种草莓，满足市场需求，没想到…” “没想到和你们抱有同样想法的果农不在少数。”狄陌叹了口气。 听起来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商品价格周期性波动，他们正好赶上价格低谷了呗？ 上个学期草莓很畅销吗，狄陌还真没关注这点。 不过市场经济机制下，从农产品到工业品，很难在一个年度里实现供需平衡，一般不是供不应求就是供过于求。 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价格往往会有所上升，利润也就水涨船高，反之同样是这个道理。 至于为什么会有周期性波动，原因也很简单。就以这个草莓做例子，去年草莓卖得贵了，今年乐意种草莓的就多；结果今天草莓太多了，反而卖不出去只能便宜处理。 太伟大了哈耶克，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危机就是这么一个个例子堆积出来的。 如今的网民里不乏经济学素养高的观众，几句对话就看懂了，然后自发地在直播间进行科普。 “狄陌同学，这些都是我们辛苦了半个冬天种出来的心血，卖不出去的话这可就寒了咱们农民的心呐。”眼见网友的评价从多半好评到褒贬不一，张尹开始绷不住了。 “诚如你们所言，存在投机心理是人的天性，我会…嗯，会把市场机会分析、市场营销策略、管理和控制的理论和应用，作为今年助农工程的培训重点。”狄陌捏着下巴思索一阵。 某个交错时空中的自己怎么这个年纪就已经把市场学学得这么深入了？ “不是，狄陌同学，现在眼下的情况需要你、你们墨启提供帮助呀。”张尹对他的反应显然是不满意的。 “你说的对，所以现在请表达你们的诉求。”狄陌从同行职工手中拿过平板电脑搜索起来。 “我们在这一批草莓的种植上投入了大量成本，可以的话请你…帮我们在直播间美言几句，就像…对，就像那些文旅局的局长领导跑到景区带货那样。”张尹那叫一个望眼欲穿，手上的大帽先盖上了。 “我不过是一名高中生，不是什么领导。”狄陌完全不吃这一套，一边搜索网上农产品市场，一边询问，“我看线上商城的行情也不差呀，你们家的草莓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只见对方自信地递上一盒样品，“当然有，我们家的草莓有个特别的名字，叫「鸡拟态莓」。” 第318章 所问为何 狄陌报警了。 倒不是因为他对小黑子有多么深恶痛绝，香翅捞饭；而是通过「卖惨」吸引网络注意力，进而引流带货涉嫌欺诈，可能被认为是违法行为。 “一颗只是在生长阶段放进特制形状的草莓，就要卖出比正常草莓高一半的价格，恐怕还涉嫌恶意炒作、哄抬价格了。” “其中还包含了对鸽鸽的爱，爱是无价的！” “这话你可以留着跟市监部门的同志说，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真爱粉…” 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结束得也是莫名其妙。 好，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才是工作的重点。 “首先，我们要实地走访附近的农户。”狄陌按着太阳穴，“考虑到当前冬春之交的主要经济作物还真是草莓，上午短视频里出现的情况不能说完全虚构，但肯定没那么糟糕。 “其次，要紧密结合第一手材料，出具有说服力的调查报告，同时公开反馈渠道，关注后续可能出现的舆情发酵。 “再次，有关部门的汇报工作…交给你们了。 “最后，请送我回学校…不对，请直接送我回家，我会在车上拟好报告和公告提纲的。” 这真的是一介高中生该做的事吗？ 返程的车上，狄陌一只手抓着隐隐作痛的脑壳，一只手在笔记本电脑上噼啪作响，他要在一个半小时内写完两篇公文。 “辛苦了，「白先生」。”见到后座上的少年终于合上电脑，前座的墨家职员轻声慰问。 “我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狄陌往后一仰，这感觉就像浪费了半天似的。 还不如在学校上课呢。 “您谦虚了。比如说这趟陪同您出来，让我回想起去年跟二小姐一起处理类似情况的往事。”这位墨家职工也是老干部了。 “是吗，然然念初中的时候就要做这些…这样的工作了吗？”狄陌甚至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 “准确地说是二小姐初中毕业的当天，她就从最底层的产品售后、服务投诉这样的杂活开始了。”职工的语气中流露着怀念和欣慰，“或许在您看来，这样的工作没有创造价值，但对于集团来说，每一件关系民生的小事都是聚沙成塔的一粒粒沙子。” 狄陌明白兮兮姐的用意了。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只有沿着她实际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才能体会她的心路历程。 果然还没到家，他就收到了「考官」的评价。 〔闻人音〕：着装形象，良好；语言表达，及格；临场反应，良好；处理效率，不及格；总评，及格。（ps：不要觉得大小姐太过苛刻，二小姐的第一次工作综合评价是不及格。） 狄陌面露苦笑，这不叫苛刻那叫什么，宽松？ “实话实说，作为第一次工作，您的表现比一年前的二小姐优秀。做员工的都希望领导我们的是和您、大小姐和二小姐这样，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前排职工对墨启的认同感和归属感真的拉满了。 “即使我们的晋升路线早已内定，所谓的履历和基层经验不过是走走形式？”狄陌嗤笑一声看向窗外。 “大人的世界论迹不论心，形式主义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丝毫意义的。如果不是打心眼里肯定一件事，那么即使是形式上也不会愿意去做。作为水手，我们希望掌舵领航的船长都是从水手做起的。” “有道理，那你们夸夸然然就好了，我这个靠关系进墨启的人不值得夸。” “请不要这么说，我在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整天想着的就是如何在不被爸妈发现的情况下多玩一会黑吗喽，不可能也做不到您这样为了一座城市的民生付出时间和精力。” “太夸张了，几颗草莓而已，这上升得有点…” “您在报告文件里也提到了，「建议平台加强内容审核，职能部门出台完善创作者权责制度，降低舆情风波影响相关产业安全性和市场预期稳定性」。” 又一枚即扔即收的回旋镖。 确实，这种看似疥疮之疾的小问题，在恶化前的处理简直轻松加愉快；扁鹊第一次见蔡恒公的时候，牢蔡的毛病甚至只需要拿热毛巾敷敷就能好，结果一拖再拖直到病入膏肓。 “是我说错话了。”狄陌尴尬一笑，“民生无小事，枝叶总关情。” … 傍晚，水印御景，别墅区。 “儿砸，你下午翘课了？”听到玄关传来的动静，狄潇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呃…”狄陌进门的脚步一僵，差点摔倒。 咱就是说，这算不算翘课结果被家长逮着了？ 结果狄潇只是做了个鬼脸，然后仿佛被自己戳中了笑点般发出鹅叫，“盒盒盒，逗你玩呢，我下午看你直播了。” 咱就想问，90后的笑点都这么奇怪吗？ 好在老爹还有老妈称得上开明，没有责怪他下午请假跑市郊种植园的「不务正业」之举，反倒对儿子的上镜状态赞叹不已。 内容集中在“帅气，像爸爸”和“可爱，像妈妈”的商业互吹上。 以至于这顿饭怎么吃怎么酸。 “厉害呀学弟。说到那边的草莓园，寒假的时候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去摘草莓呢，没想到你今天都能代表墨启集团去了。” 晚餐后的居家晚自习时间，洛璎的卧室里，这只小学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嘴上说什么“我带你去还要自己掏钱，你去就是领导空降检查指导工作”之类的难懂的话。 “该说还好没去吗…”狄陌哭笑不得，他是真不明白，摘草莓活动要花钱，摘下来的草莓还要再花钱买下才能带走。 那「摘草莓」这一行为本身不就成付费打工了？ 只需要把工作内容后面加个「活动」字眼，比如「扫大街活动」，每次只需一百块，体验一小时的环卫工人生活。 实属病得不轻。 “什么叫「还好没去」？”洛璎很生气，并且很委屈。 想多和你一起创造回忆也是错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狄陌举双手投降，“我的意思是，真要是喜欢摘草莓的话，不妨自己整个草莓园。摘草莓收费，卖草莓收费，狠狠收割冤大头。” “有道理…等会儿，你在拐弯抹角说我是冤大头！”聪明的洛璎已经亮出虎牙，满满的威胁意味。 “请不要过度解读呀学姐！咱这不是在寻找商机吗？”狄陌抱头蹲防。 开玩笑，商机要是真这么容易找，远的不说，至少张尹就不必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狄陌等了一会，发现小学姐既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直接用牙咬，偷偷睁开眼看看，发现她已经沮丧成一只漏了汤的汤包，在书桌上趴成一滩了。 “学姐？” “学弟，最近我总是觉得挺无力的。老爹除了在家，在外面挺有出息，勉强算个官二代，还是「皇亲国戚」，但是在墨大小姐面前好像什么也不是…” 这个版本是轮到洛璎eo了吗？ 小学姐赤着脚蹲在椅子上，十根圆润饱满的脚趾组成两条好看的弧线，精心修剪的指甲没有任何纹理，闪着健康的光泽。 “现在，全世界可能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你和墨大小姐的婚约了。而我，就像只偷腥的猫一样，趁着大小姐不在家的时候，溜进来偷吃一口…” 请不要把我比喻成什么猫罐头或者猫薄荷一样的宠物食品好吗。 狄陌有槽不敢吐。 “学弟，等你到年纪了，会和大小姐完婚吗？” 洛璎，终于鼓起勇气问了。 第319章 源动力 “我…”狄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确实被问住了。 “毕竟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小时候有娃娃亲，长大了全世界都知道墨启有个二姑爷。”洛璎嘟嘟囔囔。 狄陌尴尬一笑，什么娃娃亲什么二姑爷，守旧派竟是我自己。 如果说爷爷奶奶那辈人的婚姻多少还有点封建残余的影子，那么父母那一代毫无疑问是纯度拉满的自由恋爱了。 毕竟爹妈和轩叔叔娴姨他们荡（令）气（人）回（发）肠（指）的故事，写出来至少也是百万字打底。 “新年的时候，闻人管家说过…”狄陌那时候还是「狄阡」，但记忆和情绪是相通的。 闻人音在提出交易的时候，不知是为了说明原因还是别有用意，她说了自己恐怕是然然唯一能够接受的异性。 如果墨颖然在结束「荒岛求生」游戏的时候，失去的是关于他的全部记忆，或许这个又轴又犟的小青梅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偏偏「标签」留了下来，而且以始料未及的方式为世人所熟知。 如果丢失的记忆内容是可控的，然然为什么要忘记他，为什么又要留下他。 “真厉害…”洛璎羡慕或许还夹带一丝嫉妒地感叹，“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自问还做不到非你莫属。单凭墨大小姐的觉悟，这些是她应得的。” 有人三岁看到老，有人三岁言尽生。 “如果大小姐需要的话，我想我大概会履行这份义务，而且我…”狄陌欲言又止。 在客观世界中，他和墨颖然只是沉浸式游玩了十天的游戏；然而在他的主观认知和无可辩驳的记忆中，他们确实在堪称绝境的地方生死相依了十个月。 游戏里每天的日常就是白天「白灵」探索劳动，获取生存物资、改进生存环境；晚上「白灵」哭唧唧要抱抱嘤嘤嘤，墨颖然予取予求。 ——我也是有「需求」的吗… “学弟，时代变啦，当初「无家可归」你，如今大家都对你爱不释手了。”洛璎不由得想起当初脑子一热把他当挡箭牌单防小王子的时候。 是她还不够积极主动吗？肯定不是。 某种意义上，对于半年前的学弟，她应该是最早下手的那个，借用一句经典台词… “明明是我先来的。”少女垂下双眸，神情落寞。 狄陌哑然，不可否认，在那个他自以为所有人需要的只是「狄阡」的时候，是洛璎最早误打误撞勘破他的真身，最早提出对「狄陌」有需要的人。 她的热忱、天真，还有一点点狡猾，骨子里的自信和自强，都是特别美好的品格。 “你在说什么呀学姐，好像我已经是什么有夫之妇…不是，有妇之夫似的。”狄陌把眉毛扭曲成夸张的「儿」字形，有种奇妙的喜剧感，“我们还小，感情这种事，等大学…至少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再谈也来得及。” “又来了，这是不是你最擅长的一招了？”洛璎一副自己可不会上当的表情，“是不是要许诺我什么了？上一个受害者是施毅，你骗他好好学习去五道口，进了自主招生就答应他的告白。 “然后咧，他考上了，成了一中的传奇。他传奇不是传奇在只花了普通高中生一半的时间就得到了华夏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他传奇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学业爱情双丰收的时候…啪的一下，女朋友变男朋友了，男朋友还有未婚妻了。” 狄陌听得手脚冰冷后背发汗，这一中传奇哥的故事也太扭曲了。 更扭曲的是罪魁祸首还是他本人。 “呃…这不是…”狄陌头皮发麻，想狡辩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想说「这不是为了他好」吗？”洛璎绞着他的银白长发，狠狠地惩罚，“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他，为什么要像他的家长一样，打着为了他好的名号做着自我满足的事？你最多也只是他的「学姐」。 “我也一样，你不用想着怎么说怎么做才是「为了我好」。我好不好自己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你也清楚，自欺欺人真不是聪明人该犯的错误。” 善于观察的人，会把他人的前车之鉴，当作自己的后车之师。 少女不需要无法兑现的承诺，更不愿意为了一张空头支票傻乎乎地努力。 最后，「赢了天下，唯独输了你」。 “抱歉，学姐，我…” 又出现了，那种支撑他当前一切决策和行动的源动力。 ——亏欠 因为对施毅的草率承诺无法兑现感到亏欠，他冒出过「变成女孩子以后和他在一起好了」的念头；因为对墨颖然付出记忆和双腿失能感到亏欠，他冒出了「履行婚约照顾她一生」的想法。 而现在，眼前的小学姐，也让他产生了亏欠感。 从记事到现在，他好像没做错什么，母亲的心病康复了，「学弟」踏入了顶尖学府，朋友遇上飞来横祸也妥善解决，甚至帮钱江市的政商亲清关系建设做出了一点贡献。 但为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做错了呢？ 妈妈似乎没有真正解开心结，学弟…现在应该叫学长，也没有多心满意足，连「普通人」的朋友看起来更担心他一点。 总之就是，什么目标都达成了，什么事都没做好，一身本领用到哪里去了。 “不要嘴上道歉，用在实际行动上。” “呃…比如？” “比如我今晚想要「奖励」了，以及明天中午放学，来一中接我回家。” “…好。” … 周五，市立一中附近的街道。 一身一中制度的大熊萝莉学姐在人行道上大摇大摆地走着，神态愉悦、微笑甜美，好像十几个小时前的eo不曾发生过一样。 刚从二中制服换成常服的少年跟在一边，戴个周桀伦最爱的老爹帽，把头发藏得严实；再加一副尺寸稍大的偏光眼镜，让眼睛和眉毛不容易引人关注。 但挺可疑，路上执勤的交警看了又看。 “早知道换成一中校服过来了。”被嘀嘀咕咕指指点点立一路的狄陌心累得不行。 “还搁这一中校服呢，万一被认成「狄阡」怎么办？好你原本就是…”洛璎幸灾乐祸，“一中的大家可太好奇境外就医的隐藏校花近况如何了。” “作业太少导致的。”狄陌狠狠吐槽，现在的高中生一个个的都不务正业。 “说起来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墨启要发布那样的公告，难道国外还有一个你真的在接受治疗？”洛璎的想象力一点都不像理科生。 “谁知道呢…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结果在路口的转角看到了不太和谐的一幕。 一个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躺在马路边非机动车道上哭闹不止，嘴里喊着什么“我要吃开封菜光吱汉堡套餐，要奥特曼”之类的意义明确的话。 马路边人行道上站着一名中年妇女，正满脸怒容地双手抱胸，一声不吭，看外貌大概率是小男孩的母亲。 得嘞，经典母子吵架，原因也再明显不过，孩子大概率看上了开封菜儿童套餐的赠品玩具，母亲因为性价比或者其他原因拒绝了。 “这不管怎么说也太危险了。”洛璎大步向前走去，她可不会坐视眼前的交通风险不管。 狄陌张望了一圈，视线所及范围居然没有交警叔叔，只好赶紧跟上小学姐。 “别管他！”孩子母亲显然在气头上，“每次看到新玩具都要，买了最多三天就腻了，开玩具店进货也没这小子勤快！” “可是…学弟？”洛璎正想说至少别让孩子躺在马路上，就注意到小学弟开始冲刺跑向小男孩。 连帽子和眼镜都飞了起来。 第320章 义举难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一边骑着三十码的电动车还敢一边玩手机的！ 狄陌咬牙切齿，他甚至有把那个又黑又胖的男青年撕碎的冲动，一瞬间进入战斗模式，跑出了博尔特都要惊呼的速度。 自己离小男孩的距离还有将近十米，而那辆鼻痒得电动车前轮离那个奥特曼控熊孩子只有不到五米。 “学弟？”洛璎注意到某个白毛的表情，顺着他的冲刺方向移动视线，然后明白了学弟冲刺的原因，“啊！危险！” 一秒钟的时间能做什么？ 足够一名少女发出一声惊叫，足够一位母亲完成从愤怒到惊恐的情绪转变… 也够一名少年从近十米的远处飞奔过来，准备从车轮底下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作死儿童。 真的够吗？ 预见能力中的视觉已经提前一秒告诉他，胖子在最后的零点二秒才注意到地上躺着个小孩；这不发现还好，发现之后单手控制车头紧急转弯，结果不出意外地电动车打滑侧翻。 至少五十公斤重的电动车和可能有一百公斤重的胖子直接压在小男孩的身上，整个一「降维打击」… 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在眼前发生？！ 紧张、急迫、愤怒，剧烈的情绪在那个瞬间占据了狄陌的心神。 有阵子未出现的「时空涟漪」激荡开来。 “哧——” “砰——” “嗷嗷嗷啊啊啊…” 终于，在场所有人体感的「一秒钟」过去了。 洛璎和孩子母亲是完整看到全过程的。 在她俩眼中，有着银白长发的少年仿佛化作一道银白色的虚影，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扑向躺在地上的小男孩。 狄陌抱紧小男孩之后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双手护着他的脑袋和后背，翻滚着直到撞在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之间的围栏上。 胖子如同预见中的一样，在最后关头看到小男孩，紧急转向然后电动车侧翻，本人圆润地滚出去好几米，疼得惨叫不止。 “狄陌！” “阿茂！” 洛璎和中年妇女分别叫着他们的名字，冲到围栏边。 这个叫「阿茂」的小鬼是幸运的，得到抢救的同时还受到保护，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手背磨破了点皮，以及裤腿膝盖位置磨了个洞。 狄陌就比较倒霉了，虽然他有意弓起后背由背部肌肉受力，但运气不好撞上了栏杆和栏杆之间的突起连接处，脑袋上挨了一下，鲜血很快就染红了银白色的头发。 “啊啊啊有人受伤了，快叫救护车！” “交警呢？前边红绿灯那里有交警，赶紧去个人通知他们过来！”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好在不缺热（吃）心（瓜）群众，分分钟把现场围起来，某种意义上保护了现场和避免人员受到二次伤害。 “学弟！你、你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洛璎当场红了眼睛，完全没考虑到卫生直接跪坐在少年面前，想上手触碰又不敢。 熊孩子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面临的危险，在恐惧中嚎啕大哭。 中年妇女在发现孩子并无大碍后，赶紧确认孩子救命恩人的伤情，同时双手哆嗦地从挎包里取出手机，不知道是准备报警还是叫救护车还是打给孩子父亲。 狄陌…只是有点晕。 他在翻滚的过程中就预见到了这个硬核脑瓜崩怕是躲不开了，于是极限调整角度，在减速翻滚的同时被迫选择让头骨中最为结实的额骨遭这一下。 不幸中之大幸，他只是破了点皮，看起来血流了不少，但还真没受什么重伤。 “没事啦…学姐…我只是有点晕…”转了那么多圈又挨了一下，搁谁谁都晕。 然而非常有喜剧效果的是，在他说话的时候，血液直接从前额流下，直接在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涂了条浮夸的血妆… “呜啊啊啊——学弟你不要死！”洛璎吓坏了，直接扑进小学弟的怀里哭起来。 一时间，大熊萝莉和旁边的熊小孩哭得此起彼伏。 至于另一边的电动车胖子，似乎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擦破皮或者闪到了腰，虽然不排除受了其他的伤，但是没有人关心。 步行低头族固然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驾车低头族更是罪大恶极。 说句死有余辜都不过分。 三分钟后，两名交警叔叔一路小跑赶来，紧随其后的还有附近医院的救护车。 事故原因和全过程可以说无比清晰毫无疑点，就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胖青年违规驾驶电动车，险些酿成惨剧。 非机动车道的道路监控和附近商家的门口监控无不证实了这一事实。 … 之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神经内科。 狄陌满脸无奈，过去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他先后看了皮肤科和骨科，得到的结论是他只受了极轻微外伤，送到医院前就基本止血了。 连缝针都不需要，清创之后打一块无菌绷带，当两天「包头人」就完事了。 熊孩子一家三口在千恩万谢后被交警叔叔请去警局接受安全教育。 胖青年也进去了，看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份上，应该只面临一般的行政处罚。 洛璎在得知小学弟并无大碍后终于放下心，然后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他胳膊上甩都甩不下来。 没办法，谁让自己害小学姐担心又后怕还哭了一整路呢，随她喜欢好了。 闻讯而来的狄潇见状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顺便一提，狄潇也被交警叔叔教育了，主题是什么「见义勇为值得表扬，但未成年人应该优先保证自身安全，不该让自己在义举中受伤」。 其实狄陌也在「被教育者」之列，但要交警同志在小英雄英勇负伤的时候拿冠冕堂皇的话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教育人家，他不想干了是。 更何况这位「小英雄」不是一般人。 早在案发的时候就有围观群众认出了狄陌，拍下照片和视频上传互联网之后更是在短短几小时内登上全国热搜。 热搜话题很快就从［高中生少年冒险解救车轮下的小男孩，华夏英雄出少年］变成了［墨启集团二姑爷见义勇为］。 于是评论区毫不意外地从一面倒的夸赞变成诡异的画风。 〔闹钟田园犬〕：摆拍这是？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墨启家的女婿想立英雄人设我能理解，但拍得这么假是不是有点把网友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 〔华夏人口8u〕：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哎，滋崩，现在又开始讴歌大滋崩的代言人了，赢，赢麻了。 〔正义执行〕：电动车胖哥会不会过两天被发现身中八枪紫砂？我的评论不会明天就被删除？这个话题不会等会就要封禁？ 狄潇捏了捏鼻梁，关闭扭音，深呼吸平息一下波动的血压。 公众人物是这样的，做了坏事会有人无脑洗，做了好事也会有人无脑喷。 而关于后者，键盘侠永远能找到出招的地方。 所以，实名制上网还是有好处的。 对于这个儿子，狄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连跨国犯罪集团作为根据地的大型邮轮都敢单枪匹马冲上去干，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真就洒洒水了。 更别说儿子纳的个税都比他的收入高。 ——成年男性在话语权这块有着十分默契的共同认知，无关乎父子或者师生身份。 好在墨家对舆论的关注称得上敏锐且反应迅速，各种乌烟瘴气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 而热心的在场群众、较真的细心网友，很快地自发开始反击恶意的声音，并且做了考证视频和分析贴子。 于是另一种声音出现了。 “如果这是真的…人类能做得到吗？” 第321章 被改变的未来 〔蓝色猫猫虫〕：就很搞笑。代入想一下，你要是得到了墨家大小姐的青睐，都到有婚约的程度了，你还会耍这种把戏吗？狄陌可是撞到头了，但凡运气差点砸到后脑，全村吃席。 〔大派来了也得敬酒〕：这些言论，和十多年前怀疑川皇遇刺是自导自演的言论一样，有种没被九年义务教育污染过的美。 〔网络养殖研究院〕：为黑而黑是这样的，说到底还是言论太自由了。 洛璎默默关上手机，目光回到病床上小睡的少年，双手撑在床边托着腮，神情复杂。 不过半年，学弟已经是全网关注的大人物了。 外出需要乔装打扮，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公众的眼球；有千方百计给他泼脏水的坏蛋和笨蛋，也有自发为他将公道话的好人。 自己还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三备考生，毫无长进，也毫无建树。 “学弟，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吗…” “当然不是，现在离得最近的就是学姐你了。” “哎？哎哎哎？学弟你没睡着吗？还有，刚刚我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不是不是，不是心里话！” 狄陌睁开眼，换上轻松的笑脸，看着小学姐一个人在演惊慌失措、掩面害羞、恼羞成…羞的精彩变脸，只觉得可爱。 非要说的话，所有人里还真是洛璎最粘他了。 从确认伤情无碍后，一直挂在身上的小学姐就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脑力。 她很聪明，也善思考，单纯的哄哄肯定无法蒙混过关，更不能像当初「骗」施毅那样给她设置一个虚假的奖品以此鼓励她前行。 就像你误入一个童话世界，乐善好施见义勇为奋战到最后，却发现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勇者」另有其人，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摄像头，心态再好的人也会绷不住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高洁而善良的杀人犯」。 “学弟，”洛璎双手捂脸，发出瓮瓮的声音，“你是在嘲笑我吗…” “怎么会，我觉得学姐很厉害。”狄陌矢口否认。 顺便悼念一下那个时代，「总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 “听起来更像是嘲笑了。”洛璎透过指缝看着少年，“墨大小姐就不说了，懂的都懂；那位木学妹，实力恐怕也不在墨大小姐之下。我感觉…自己连进决赛圈的实力都没有。” 不想再把自己当成「优胜者奖品」的狄陌感觉他兜兜转转还是变成了「奖品」。 而且小学姐真的没有实力吗，狄陌打量着趴在床边的大熊萝莉。 明明她那么大的「实力」，在自己还是「狄阡」的时候都羡慕不已好不好？ 别问现在，现在是一点也不羡慕了，真的。 “我不会阿谀奉承人，说学姐厉害，学姐就是真的厉害。”狄陌当然不会说「实力」的部分，“学姐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明确目标，并为之脚踏实地永不松懈地努力，这是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包括我也做不到的事情呢。” 这也是实话。 从小到大，狄陌好像一直没有自己的目标，一切言行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他人的愿望和需求」，自己要做的只是力所能及地满足。 或许有的时候，力所不逮也会勉强自己去做到，即使结果不尽人意。 于是就逐渐发展成了今天的困境。 “「世间安得双全法」，何况是「三全」，甚至是四五六全呢…”洛璎歪着脑袋趴下，眼巴巴地仰视着坐起来的少年。 狄陌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 不是，哥们这么畅销的吗？怎么没见哥们老爹的书畅销，好让自己安心躺平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世界就是这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走极端永远比维持平衡来得容易。 说曹操，曹操到。狄潇提着两人份的晚餐进病房的时候，狄陌才意识到已经是周五傍晚了。 “小璎、儿砸，来吃晚餐，知味馆带回来的小馄饨和面点，不够的话再叫份外卖。”老父亲带回来的不仅是少年的童年回忆，也是他自己的童年回忆。 在狄陌的印象里，医院和小馄饨似乎是强绑定的组合，从小吃到大。 原因很简单，小馄饨多是清淡汤水，面皮纤薄好消化，小颗的肉粒不会带来消化负担的同时还能补充动物蛋白，佐汤的紫菜也是增加免疫力的好东西。 “学弟，我来喂你？” “噗…不用啦，我胳膊和手又没重伤，可以自己吃，学姐也要趁糊之前尽早吃饭。” “喔，好…” “儿砸，你真不要紧？不用做个脑电图之类的检查？”狄潇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头部出血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真没事，我自己有数。”吃小馄饨的狄陌头也不抬。 确实没事，既视感已经给了他答案，这是难以跟老爹和小学姐明讲的内容。 说起来，如果洛璎知道他是一个「超能力者」，普通人眼中怪物一样的存在，会不会心生害怕和远离的念头呢？ 狄陌不想尝试。 … 很快，等到了晚上，网上对狄陌今天见义勇为的讨论声便趋于平息，毕竟客观的证据和严谨的推理很多，没有什么找茬的余地。 而且狄陌不是靠流量吃饭的，他只是一名学生，还不用竞选北美总统。 按大夫的说法，只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晚上，天亮后再做一次外科检查就能出院。 省二医院的病房几十年如一日的紧俏。 洛璎自告奋勇提出陪护，狄潇想了想就答应，自己回水印御景，准备亲口向妻子转告孩子的情况，让她不必担心。 狄陌的注意力则在一条关于白天新闻的评论上。 「如果这（视频）是真的…人类能做得到吗？」 有硬核工科老哥给过回复并附上精确的计算，他的结论是理论上可行，「狄陌在当时展现出的运动能力尚在人类各种最高记录之下，但速度、反应力、身体协调性等各种属性都接近最高纪录，可以说是奇迹了」。 一秒钟跑十米很难，但全世界能做到的人至少有三位数，其中还有不少在华夏，之江省出一个也正常得很。 评论区还有疑似二中篮球队的校友上传的狄陌扣篮gif动图，辅证他有「超人般的爆发力」。 只是…现实真的如此吗？ 狄陌记得在他的预知里，自己是差了那么零点几秒没赶上的。 他看到了被电动车和胖青年差点当场压扁小男孩的一幕，那是自己已经行动起来后看到的「未来的历史」。 不要小看载人电动车碾压对一个小孩子可能造成的伤害，危及生命绝不夸张。 “改变了…为什么…” 他也记得当时的心情，亲眼目睹一个生命即将在眼前逝去而自己无能为力，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体验。 懊恼、悔恨、绝望。 于是在这些代表人类极端负面情绪的作用下… 时空被短暂地扭曲了？ 狄陌是在救下小男孩的瞬间，才预见「自己会撞上围栏」的未来；由于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几乎没有，他才无法规避脑袋受伤的未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让额骨承伤降低风险。 “我改变了未来？” 如果不是他扭曲了时空，今天的热搜标题就是［一孩童和家长闹别扭躺非机动车道惨遭电动车倾轧，墨启集团二姑爷狄陌欲施救却回天乏术］。 “是啊，学弟拯救了一个家庭，是钱江市的英雄。”洛璎不明白为什么睡前提这个，但还是认真肯定。 “呃…我说的「未来」不是这个「未来」。” 第322章 来按个腿 周六上午。 “鱼越大，鱼刺越大；鱼刺越大，鱼肉越少；鱼肉越少，鱼越小。所以，鱼越大，鱼就越小。” “好，出院。” 狄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出院证明，不是，这年头三甲医院的神经外科检查都这么抽象的吗。 笑，害我神金了一下。 算了，好歹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半天的入院生活，哥们身体还是很棒棒的。 一打七不敢说，但一打三绝对没问题。 因此还进了一趟橘子呢。 周沁已经开车来医院接狄陌和洛璎，好在没什么行李，不然都要小学姐拿，小学弟心里过意不去。 早上换了下药，「包头人」的称号也就到今天为止了，接下来不要碰水，注意睡相，清淡饮食，一周就能彻底康复。 顺便一提，狄陌换药的时候引来了一群护士小姐姐，对某个纯天然的白毛前排强势围观。 甚至有人表示没有磕掉头发磕成斑秃真是太好了。 这家医院真的正经吗？ “毕竟学弟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如果不是院方隐瞒了你出院的消息，现在肯定被堵门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员工电梯里，洛璎调笑着说。 “学姐你确定要用「炙手可热」来形容我吗，这可是个贬义词啊…”狄陌摆出苦瓜脸。 “哼，让你这么爱出风头，结果吃苦头的还是自己…还有我们。”洛璎当然是对学弟的以身犯险心怀怨念的，她坚信其他人都这么认为。 昨天因为太过担心而没抱怨罢了。 “是，是，我这么爱装b还真是抱歉了哈。”狄陌诚恳道歉。 至于会不会改，他自己也不知道。 周沁跟个特工似的戴着墨镜穿着西装，还把车特意停在光线最差的角落，车窗玻璃调到最暗，等着他们一上车就跑路。 一路上还要小心被尾随。 还是那句话，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今天的水印御景比往日热闹了不少，墨家的货运卡车一辆接一辆。 墨颖然搬回来了，还对别墅进行无障碍改造。 「钱江耐拍王」的产能也跟上来了，总算是把别墅的马桶都换了一遍，连2401室套房里的也没放过。 然然…不是，慕姐在想什么？ 看见「包头人」儿子的冉芷欣差点晕过去，这还已经是护士姐姐们能想到的最简洁最可爱的包扎方法了。 这也是昨天事发后狄陌没有和老妈视频通话的原因，从去年底自己差点嘎了的那天起，老妈对「儿子身上出现绷带」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可以理解。 回家后的洛璎，与各位匆匆打过招呼后便回房间学习了，昨天落下的功课要尽早补上。 狄陌则在客厅见到了墨颖然。 “虽然比想象中的好不少，但看起来，今天的「复健」怕是做不了了。”出乎意料，墨颖然先表示可以请假。 不过她说的是「复健」耶…所以，其实是她自己想请假吗？ “大夫确实说了要静养。”狄陌也怕前一秒进入战斗模式，后一秒脑门上的伤口就迸成血喷泉，“不过然然的康复活动怎么办？” “这个容易，只需要苏慕…”墨颖然偷偷小松口气。 “只需要按摩就好了。”苏慕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但是今天我很忙，我要代表太太出席一场中亚多国的基础建设阶段会议，所以就要麻烦姑爷啦。” “啊？”墨颖然偷偷大吃一惊。 好你个苏牢慕，她想着今天周末训练请假就是为了少一点和某人的亲密肢体接触；你倒好，把自己的份内工作甩给他，结果训练的接触少了一点，按摩的接触多了亿点。 白请假了。 “苏慕，狄陌他受伤了，不宜代替你工作。不如视频会议让我来代替妈妈，你…”墨颖然罕见的有些不淡定。 “大小姐，人家与会嘉宾都是经理人，你一个董事会成员露面有损身份。今天是半官方会议，你也不想中亚的土着公司看不起我们华夏？”苏慕是懂怎么堵大小姐后路的，“另外姑爷，你能胜任吗？” “呃…”大概是脑子刚挨过重击的关系，狄陌在看了眼然然，确认她目光中的担忧和期待后，自信地点点头，“放心，交给我。” 说完之后给然然一个「厉不厉害你陌哥」的眼神。 “不愧是姑爷，靠谱！我要忙啦，午餐不用等我。”苏慕关门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墨颖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大清早的苏慕就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和行李打包带过来了。 … 狄陌是真没有注意到墨颖然的心态有什么异常；准确来说，自打她失忆开始，她在他心目中就一直是异常的。 所以自动忽略了「大异常」之上的「小异常」。 “我、我自己可以上楼。”楼梯口，墨颖然下了轮椅换上拐杖，拒绝了某人抱或者背上楼的建议。 “行，那你悠着点。”狄陌只当她不想被父母看到孱弱的一面。 上楼确实没什么困难，如果不怕扶手裂开的话，大小姐单靠臂力就能拍一掌飞半楼，观感比武侠动作片里的还要炫酷十倍。 所以她为什么走得很慢呢？ 还是说磕到脑门后感知能力出了一点问题，对时间流逝的体验改变了。 终于来到狄陌的房间，他感觉爬两层楼至少花了三分钟；拿出手机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三分钟。 难道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狄陌，真的…要按摩吗？”在床边坐下，墨颖然仿佛下定决心、视死如归地问。 “这是什么问题？在游戏里我给你按了九个月…”狄陌疑惑了半秒，随即反应过来，“对喔你都忘了，放心啦，手法还是你教给我的。” 因为游戏不是现实世界，他的既视感惨遭封印，没法从交错时空的推拿特长生「狄陌」身上偷师按摩技能，只好由墨颖然亲自指导。 华夏特种兵还真是十八般武艺精通，辅助疗伤的推拿手法也是略知一二。 “九个月…还是我自己教的吗…”墨颖然默默鄙视曾经不知廉耻的自己。 就算是婚约关系，那也要遵循男女授受不亲；成亲之前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他不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孩子？ “没错，那时候，你体验了都说好…好虽然客观上是「毫无体验」啦，不过我确实推拿经验丰富了。”狄陌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 沙发上居然还有苏大执事事先准备的u型枕，便于趴着的时候呼吸不受阻。 有bear（备而）来。 “然然来，趴着就好，小睡一会儿也行。”狄陌已经准备完毕。 箭在弦上的墨颖然决定自欺欺人一波，反正趴着看不到，腿也没有知觉，就当自己只是趴着休息了一会。 「我知故我在」的否命题，我不知，故不存在。 她趴上床，把脸埋进u型枕，任人鱼肉。 原来这就是鸵鸟心态的具现化吗，太真实了。 一旁，没心没肺的狄陌感慨一句还是家里的按摩条件好。专用枕、软床垫、甚至还有天然花草精油和崖柏熏香。 于是按摩熟练工和某时空专业推拿大师「狄陌」双剑合璧，预热了一下双手后… 伸向了患者的臀部。 对，退役特种兵墨颖然（未失忆版）就是这么指导的。从臀部开始，沿着大腿根向下，一点一点捏握肌肉群，穿插拍打。 所以音效会有点…不那么和谐。 “啪、啪、啪…” 少女的双耳已经从耳尖红到耳根，然而进入状态的少年还在她的身上施展毕生功法。 直到另一名少女出门接水喝，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第323章 新的治疗方案 作为拥有四分之一小日子血脉的天赋型选手，洛璎对某些象征意义非凡的音效有着刻在dna里的敏锐感知。 她当然知道墨颖然搬回来了，也知道接下来小学弟就会围着大小姐转，自己忙不迭地回到房间学习，其中也有「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因。 然而她可以做到闭目，但做不到塞听呀！ 这清脆中带着一丝沉闷，沉闷中又带着一丝黏腻，黏腻中更带着一丝旖旎的啪啪声… 难道小学弟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变成大人了？ 能闯进去吗，必然不能。 能装作没听到吗，那更不能了！ 所以现在洛璎能做的，就是先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故意踢一下楼梯口最后一级台阶，接着假摔，“哎呀！” 最后瞄准墨颖然的房门，把茶杯滚过去，撞在门上发出噪音。 “嗯？然然，学姐好像摔倒了，我出去看看。”房间内传出狄陌的声音。 “唔…好的。” 呜呜呜果然是小学弟，洛璎的内心在滴血，真的是大小姐一回来就忍不住了，他们一定是在…虽然能进行到一半中途停下出来关心她也令人感动了。 结果不到五秒时间门就开了。 不是，学弟穿衣服裤子这么快的吗？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洛璎吓得闭上眼睛，但是又忍不住看，所以偷偷眯起眼缝。 “嗯？” “嗯？” “学弟你…穿衣服动作真这么快？” “学姐你在说什么…总之你摔哪儿了？需要我扶你，呃…可是我现在手上不方便。” 一秒钟也没有为学弟可能依然纯洁而感到窃喜，接下来看到的是学弟水光澄亮的双手！ 透明的、黏糊的…好像还有点香香的… 难道！这就是！大小姐的！ “手上都是精油，不方便碰你，学姐是疼得起不来吗？”狄陌有点奇怪，看学姐样子不像摔得很重呀，但这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精！啊不是，我只是惊到了，学弟你手上的…真的是精油？”洛璎想靠近观察又不敢。 “不然呢？”狄陌脑袋一歪，奇奇怪怪。 洛璎窸窸窣窣爬起来，动作麻溜地抓着小学弟的肩膀上下扫视，好像摔倒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 居家服的上衣和裤子都很干净工整，不像是急忙穿好的样子，上面也没发现可疑的液体，看来真的和小学弟说的一样，只是普通的精油。 “学弟你…是在给墨大小姐拍腿按摩？”聪明的洛璎总算猜到了他们在房间里的所作所为。 怪不得连门都没反锁。 “是的，今天慕姐有重要工作，所以就由我代劳了…学姐没摔疼哪里？”看起来安然无恙，不过保险起见狄陌还是选择问一嘴。 “没事没事，还好冬天的睡衣厚实…学弟你自己还伤着就要照顾大小姐，会不会有点勉强？”洛璎抬头看了眼学弟头顶的绷带，倒是看不出血色了。 “举手之劳罢了，学姐确定没事的话我就继续帮然然按腿了，棉拖鞋不合脚的话晚点去买新的。”狄陌注意到36码的室内鞋对小学姐来说竟然还大了一圈。 合脚的那双室内鞋是不是留在2401了？ “喔…喔喔。”洛璎老实下来，穿上厚棉袜才堪堪35码的小脚踩在地板上。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小学弟是在给大小姐按摩拍腿，她肯定难免心存芥蒂；但起初她误会成两人在…不可描述，所以得知是自己误会后，按摩的说法变得可以接受了。 人大抵是喜欢折中的。 “那就不打扰学姐学习啦，我们尽量动静小一点。”狄陌微笑点头准备离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然后马上被抓住，“学弟，切记，你们还只是「竹马之交」，不是「击股之交」，更不是「管鲍之交」…” 洛璎双目失焦，面色冰冷，口中念念有词。 “哎？我和然然，确实是竹马之交，也是管鲍之交呀，管鲍之交不就是形容好朋友的吗？我和学姐不也是管鲍之交吗？以及这个「击股之交」又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听说过…”狄陌下意识想挠挠脑壳，因为自己暂时还是「包头人」所以挠不了。 “是、是吗？我和学弟也可以是管鲍之交啊…”洛璎的笑脸倏地红了，然后就像失神了一样傻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 “奇怪…算了。”狄陌挠挠脸，见小学姐没有受伤也就不再多想，转身回到大小姐的房间。 墨颖然半躺在床上翻着书本，看到返回的少年便插上书签放下，“洛学姐她还好吗？” 狄陌坐到床边，“感觉是没什么大碍，我们继续？” “唔…好。” 虽然不想承认，但比起去年，墨颖然的腿部肌肉有了一定程度的萎缩，不再是充满力量感的健美风，逐渐变成了柔软细嫩的少女风。 而且可能是一个月来没做什么户外运动的关系，皮肤的颜色变白了不少，原本颇具特色的浅麦色变得更浅了。 有种往传统大小姐形象靠拢的趋势啊。 女性特有的皮下脂肪在年轻的时候尤为活跃，只要不是极端训练或者纤瘦的女孩子，大腿都是比较有肉感的。 狄陌心无旁骛地捏着然然的腿，心想果然和游戏里给她捏腿的感受不一样。 话说游戏里过了十个月还没什么变化的大腿才不合理，那时候他怎么没意识到呢？ 墨颖然还是忍不住拿起了书，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似乎有些不礼貌。 趴着的时候还好，现在仰面坐着，要她眼睁睁看着「未婚夫」在自己的下半身上下其手，实在是…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根本无法直视好吗。 以前的她是怎么做到那么自然的？ 虽然看着他如此认真地照顾自己，要说不乐意是假的，心里也有点痒痒的… 嗯？ 好像真有点痒痒的。 不过不是心里，而是…腿上。 … “真的？真的有知觉了？”苏慕激动地抓在轮椅边上，喜悦之前溢于言表，“终于…” “虽然只有一会儿。”墨颖然略带苦笑，实话说她也不敢肯定是不是错觉。 别墅一楼，值班的医务人员为大小姐做了简单的神经外科检查。 结论和之前一样，神经系统正常，肌肉组织正常，从传统医学角度来看简直比常带职业伤的运动员和军人还要健康。 理论上墨颖然就不该瘫痪。 就像一组怎么检查怎么正常、甚至可以说天衣无缝的代码，但它踏马的就是跑不起来，让程序员本就岌岌可危的头皮雪上加霜。 “应该没错，然然那时候在看书，却准确地感知到我捏的部位。”狄陌倒是记得很清楚。 “是吗？你捏的是哪里？”医生极具职业精神地问。 “呃…”2 两人默契地移开目光。 医生懂了，“那一带的话，神经确实更加密集也更为敏感…好，我有后续的理疗建议了。” “喔？”2 两人同时移回目光。 “那就是…以敏感地带作为突破口，重点按摩。” 狄陌&墨颖然：“……” 苏慕绷不住了，“噗…咳咳，这可真是只有姑爷才能负责的「治疗方案」了，两位都要好好努力喔。” 不枉她紧赶慢赶带大小姐搬回水印御景，没想到第一天就有如此里程碑式的突破。 这不得赶紧汇报老板，让墨轩狠狠地给她加薪？ “需要说明的是，工作量并不轻松。每天三次，每次半个小时，狄同学…不是，姑爷，您要受累了。” “啊这…” 第324章 和小学姐逛街 墨颖然总有种自己被什么人设计了的感觉，好像从游戏醒来开始就一直在按某个既定剧本演绎着。 是狄陌吗？不对，看他的样子，这个「未婚夫」也挺被动的，而且他不是会拐弯抹角占自己便宜的糟糕异性。 何况真想占便宜也犯不着拐弯抹角… 是苏慕吗？也不对，很明显病情的产生和恢复都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一个执事敢把雇主算计成这样，未免过于倒反天罡。 是姐姐吗？如果经由闻人音之手，草草出场几回就能轻易做到这一切，那姐姐也太可怕了。 午餐后，回到房间的墨颖然坐在书桌旁，透过落地窗看着脚下别墅的大门口。 大约五分钟前，狄陌和洛璎出门去了，两人去最近的印象城购物，说是阳光微弱、天气不错，权当餐后散步了。 还说购物回来就给然然进行下午的按摩。 “陪完这个陪那个，你还真是忙碌。”墨颖然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叹一口气。 自己是在期待早一点看到他回来吗，明明刚出门来着，身旁还跟着个「正常的」女孩子，两个人似乎路上还有说有笑的。 她无声苦笑，“这种心情，就是所谓的羡慕吗…” 学习或者工作一会，转移一下注意力。 … 印象城。 虽然离水印御景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但狄陌来此的次数一年下来都寥寥无几。 这些大型线下实体商业圈，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保持半死不死的经营状态了，能撑到今天实属不易。 狄陌就没见过那些服装店珠宝店里的客户人数两只手数不过来的时候。 不过也正因如此，曾经逆天的地价和店租总算是按下来了，想到父辈年轻的时候泡沫吹满的世界经济，某时空的「经济学狄陌」就忍不住啧啧称奇。 虚拟经济的飞速膨胀看起来是很振奋人心，同样也是世界上大部分政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政绩」，从结果上来看就是全球性的老龄化和少子化。 年轻人越来越少喽，会出来逛街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喽。 你选的嘛，偶像。 无论是个人、国家还是全世界，都要为自己的一切行为买单。 “学弟，你的笑容有点吓人，是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吗？”洛璎受惊小猫似的声音把某个天马行空的白毛拉回现实。 喔，现在不是白毛。 「包头人」的形象提前结束，狄陌头顶的伤已经结成一小块薄薄的血痂，看起来不出几天就能痊愈。 于是他恢复类似于昨天下午的打扮，头发藏进帽子里，再配一副偏光镜。 从「在逃顶流」乔装成「在逃偶像」。 不过别说，你还真别说，洛璎本就兼具可爱和性感，即使在还算厚实的初春保暖打扮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吸引力。 一旁的狄陌更是，从脸蛋到脖子，白得发光，被晃到眼睛的路人总是忍不住再看一眼。 多看一眼就要…再被晃一次。 好在毕竟是市中心的商业区，不缺好看的女孩子，只要身份不暴露就不会引起围观。 “喔喔好可爱的两个女孩子，是网红吗？居然还是素颜，线下就这么能打了。” “钱江市就一个网红城市，美少女多一点很正常。” 这就是类似的路人评价。 “哎学弟学弟，明明你没穿女装，他们好像都把你当成女孩子了耶。”洛璎听到他人的话语，忍不住取笑一番身边的人。 “现在还是穿冬装的气温，衣服男款女款差别不明显。”狄陌可不想多此一举地纠正路人的看法。 多说多错，万一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你听那个「胸怀大志」的女孩说了吗，她管旁边那个孩子叫「学弟」，难道是可爱的男孩子？”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 坏了，把路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狄陌一咬牙一跺脚，切换到声优模式。 萝莉音，启动！ “差不多了啊，学姐，元旦晚会的话剧都过来这么久了还沉浸其中呢？”久违的「狄阡」声线冒了出来。 洛璎当场愣住，随后便听到路人的议论。 “好可爱的声音，我就说嘛，肯定是女孩子。听起来像是和学姐一起在元旦晚会演了节目，这个「学妹」饰演了话剧中的学弟。” “说到元旦，我就忍不住想起十年不遇大案子…” 话题总算是扯到别人身上了。 不，不是别人，他们聊的就是元旦晚会当天发生的案件，当事人就在他们眼前走着呢。 世界真奇妙。 洛璎总算明白小学弟的用意了，小快步跟上后凑到他耳边悄悄声，“学弟，要不以后在外面我还是喊你「学妹」，有助于隐藏你的身份喔。” “学姐，我看只是你想玩…”狄陌咬牙切齿，要不是小学姐言行高调，他们不至于会引起这么多路人的注意。 “你就说嘛，比起被叫「学弟」，容易被发现身份好呢，还是被叫「学妹」，过普通人的生活好呢？”洛璎久违的小恶魔附体。 要知道刚才狄陌发出的就是「狄阡」的声音，而「狄阡」之于洛璎，一开始是她的学姐。 从学姐变成学妹，想想就很有满足感。 狄陌当然清楚小学姐在想什么，不过…算了，他扮女孩子的经验和履历都快赶上一代京剧大师程蝶衣（电影《霸王别姬》角色）了。 “好好，不过我会少说话。” 「狄阡」限时返场。 结果洛璎立马得寸进尺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像极了…一对好姐妹。 “学妹，你那是什么眼神？演戏讲究演全套，学姐学妹之间亲亲抱抱举高高很正常的好不好。”大熊萝莉动手动脚不说，还在对方腰上戳了一下。 感受着胳膊上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狄陌都不知道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 小学姐还是这么热衷于白给。 他们这一趟出门的主要目的是购置一些放家里的日用品，首先就是洛璎不合脚的拖鞋。 来都来了，冬款夏款春秋款就一次性买齐。 狄陌突然想到木槿笙的脚也挺小的，也就36码。他在私立高中参观教学的时候给小后桌脚上贴过创可贴来着。 这么看下来，还是墨颖然的脚比较正常，37码，虽然结合身高看也偏小了。 等会儿，为什么他对女孩子们的脚都如数家珍啊？ 狄陌一阵恶寒。 巧合，对，一切都是巧合。 在印象城的优品生活馆，两个人一圈下来，很快就把小号手推车装满了。 除了好看又舒适的拖鞋之外，还买了一堆袜子。 知道为什么女孩子的白袜不会发黄吗？因为她们不仅勤洗澡勤洗脚，还勤换袜子。 换袜子的「换」指的不是换洗，而是换新。 稍微有点变色或者脱线就扔垃圾桶，和经济型男孩的袜子完全不同，左脚大拇指位置破了个洞怎么办？那就左右脚换着穿，直到两只袜子都穿破了才狠心扔掉。 不怪当年商家重点营销对象是女性，因为男人普遍不愿意铺张浪费，能省则省。 爆不出金币怪谁？ “搞定，「学妹」，这几双可爱的袜子送给你。”洛璎把整整五双棉袜塞到某人手上。 当然是女款。 狄陌：“……” 可以啊，绿白条纹、q版兔兔头、爱心印花、胡萝卜印花、大兔头，捏麻麻的还挺有创意。 “谢、谢谢学姐。”狄陌皮笑肉不笑地接过。 回去送给冉芷欣，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喜欢这种少女风满满的东西。 爱你老妈，一会儿见。 第325章 关于理发 稍晚些时候，水印御景，别墅地下室。 “滴——测试结束。”一阵乒乒乓乓的打铁声后，机械合成音发出提示。 “全程996秒，命中全部二十名仿真假人，ai分析为全员失去战斗力…我很难评价，你已经不是人了。”苏慕眼角抽搐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报告，“高速摄像机拍下来的视频会同步给大小姐，让她分析。” “没想到这些假人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狄陌心情复杂地收起双剑，“明明半年前还无比怀念这种pve（pyer vers environnt人机对战），现在又巴不得多和然然pvp（pyer vers pyer人人对战）。” “人类都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苏慕无情地翻个白眼，“知足，你没有失去大小姐；虽然从训练结果来看，你还是不是人这点真的有待商榷。” 苏大执事很懂如何礼貌地骂人。 和小学姐逛街过来后，狄陌想了想还是决定每周训练不请假。习惯这种东西很顽强也很脆弱，因为各种原因漏下一次，就会漏下无数次。 还好当初的大小姐有先见之明，在布置这边的训练场时，顺便带了二十个机器假人过来。 没错，如今的狄陌也可以自信地宣布：他的战斗模式不是一口气只能打倒多少个假人，而是本次训练只有二十个假人够他打。 “嘿嘿…”狄陌装作没听懂拐弯抹角的骂他不是人。 迪奥和卡兹还不想当人呢，谁说不当人就一定不正常了…好前面两位确实不正常。 “别傻笑了，过来我看看你的脑袋，万一伤口崩开了指定给你送到医院缝五针。”苏慕没好气地下指令。 就没见过有谁昨天还在住院，今天就要战斗训练的。 等会，好像还真有。 墨颖然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为了测试体能极限受过一次不重不轻的伤。当班长都以为打着石膏的大小姐可能就此打住提前退役时，她休息了一晚上就回到连队了。 “某种意义上讲，你们连疯的地方都挺登对…”苏慕偷偷吐槽。 “蛤？”狄陌只听到苏大执事嘀嘀咕咕，既视感告诉他对方很可能在当着自己的面说坏话。 “我说，你的脑壳简直比椰子还结实。”苏慕在他的头顶扒拉几下，“而且你这头发比我还长，不考虑剪短一点吗？现在你不用扮成、也不想变成女孩子了？” 她一点也不羡慕这小子的发量，不就是扎成双马尾，每根马尾都比她的单马尾还粗吗。 更不会嫉妒。 狄陌闻言一愣，对喔。 他出门前还会记得要把显眼的银白长发藏起来，却一点剪头发的想法都不曾产生过。 为什么呢？ “如何，想剪了吗？正好我马上要为大小姐修整头发，可以顺便帮你「咔嚓」了。”苏慕一反刚才的嫌弃，现在是一点也不嫌麻烦。 “请不要对男孩子说「咔嚓」这么可怕的象声词。”狄陌一本正经地为广大男同胞发声。 “嘁…随你，想剪短的话就到院子里来，过期不候。”苏慕说罢便自顾自地上楼。 留下一个陷入迷茫的少年。 … 狄陌是留过短发的，在五岁之前。 虽然要说短发也没那么短，差不多是一方通行的那种长度，放在狄潇上幼儿园的年代是要被扣班级纪律分的水平。 但他是特别的。 由于缺少黑色素，狄陌的皮肤从小就白，加上小时候常年生病，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病态。 此时如果要他把头发剪成所谓的板寸，别说吓哭班里的小朋友，连其他家长看到都能触发恐怖谷效应。 “像一具头顶长了白色霉菌的尸体。”曾经有一个同班同学的母亲如此评价刚上幼儿园的狄陌。 「得益于」类似的评价，幼年的他几乎没有朋友；而如果把墨颖然也排除在外… ——狄陌，没有朋友。 仅有的好处之一，就是连喜欢霸凌他人的坏孩子也会刻意避开他，原因很简单。 即使是坏孩子，绝大多数也只是喜欢欺负人，也害怕间接甚至直接杀人。 除了父母和墨轩一家外，有人开始关注他，有人开始善待他，有人开始喜欢他，好像都是从他变成「狄阡」开始的。 他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曾经会有重男轻女的年代。因为以他个人的经验来看，作为男孩子的他是备受歧视和苛责的，听到陌生人的评价也多是“男孩子这么病弱简直就是个废物”。 而扮演成女孩子的「她」，得到的评价就变成了“病若西子胜三分，想抱起来好好疼爱”。 虽然如今再想起那个「疼爱」，怎么想怎么奇怪。 但至少从总体来看，扮成女孩子就是要比作为男孩子更能得到友善对待。 “剪头发吗…” 浴室里，狄陌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的外观看起来似乎和半年前没有丝毫变化，属于拍个赤膊照片上传能被平台关小黑屋的水平，即使胸前是一片坦荡如砥的平原。 会被误会成女孩子，长发是功不可没的。 现实中也不乏男明星偶像在形象上剑走偏锋，把头发漂成白色；而留长发的男性更是数不胜数。 对狄陌来说，头发不仅仅是装饰，更像是一种保护色，用它来抵挡这个世界对病弱男孩子的，毫无顾忌和保留的恶意。 小学时代和初中时代的班主任或者年级主任，都曾以校规校纪的名义要求他把头发剪短，而他只是默默地拿出幼儿园的照片。 “您希望班里\/学校里有这么一「具」同学吗？” 好在他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可以不用做自己，可以做「姐姐」。 当「狄阡」多好，病怏怏的女孩子也会有陌生人心疼，更能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和同情；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会被夸可爱和漂亮。 ——就连母亲，似乎也更愿意选择失去他这个儿子而不是女儿。 狄陌记得刚刚回家的时候，冉芷欣对他和小学姐带回来的可爱日用品，比如那几双袜子，都表达了很不错的评价。 如果不是我，而是姐姐幸存下来，现在就是真的狄阡在陪母亲了。 狄陌扯了扯头发。 除了发量很可观，发质同样令女孩子们羡慕，或许这点要感谢总是给他寄名贵洗浴用品的表姐。 导致他一个男孩子，不光是头发，连肤质都是认识的人里最好的存在，没有之一。 苏慕或许是无心之言。 她只是站在一个正常男孩子的角度思考，对各方面都正常的女执事来说，留一头白长直的他很奇怪。 「男孩子像个男人不好吗？」 这个问题，在狄陌看来其实就和「男孩子不能体弱多病」一样，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和勒令意味。 说得好像他乐意先天发育不良、后天营养不良似的。 说得好像他愿意在姐姐急性食物中毒的时候生病似的。 说得好像他… ——希望自己活下来似的。 … “你太慢了，我们都收拾好了。” 下午五点，苏慕已经把墨颖然从后院送回房间，再休息一会就能晚餐了。 大小姐的公主切黑长直相当工整，发量、长度和形状都非常讲究，属于从任何角度看都能品出端庄、典雅和高贵的气质。 “那就再说啦。”狄陌随意笑笑，“然然，晚餐前按摩一下？” “也好，有劳你了。”墨颖然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按摩而已，是治疗，被「医生」摸不要紧的。 苏慕很自觉地离开，并且关上房门。 “然然，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丢失记忆，会让人感到轻松吗？” 第326章 那年新游 狄陌不是没有失忆过，在他自认为「狄阡」的时候，客观上他就是失去了作为狄陌的记忆。 那时候的「她」轻松吗？ 是，也不是。 轻松在于「她」卸下了作为狄陌时记忆里的负担。 而不轻松的在于，「狄阡」刚醒来的时候就被告知自己是狄陌，由此产生了夺走「弟弟」身体和未来的想法。 如此沉重的罪恶感和无力感，让那时的「她」几乎当场崩溃。 墨颖然不一样，她自始至终只是墨颖然，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如同「狄阡」被夺走了狄陌的记忆，同样被夺走记忆的墨颖然，是不是会感到轻松呢？ 狄陌知道然然在忘记自己之前，还在担心他，并为了找回他付出了无法想象的努力，承受了难以置信的代价。 「星澜」明里暗里向他透露的一切，都发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这一届的高中生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排队失忆的吗，人均铅中毒是？ 也没见华夏的青少年从小呼吸香甜的空气、喝甘甜的自来水呀。 墨颖然不知道他想听什么答案，思忖再三决定实话实说，“刚醒来的时候，我确实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感。 “但我不确定是因为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还是…因为看到你正睡在我身边。” 正在揉搓小青梅大腿的狄陌情不自禁地双手用力，十指深深地陷入大腿肉里。 说话大喘气是恶习！我们要狠狠地批判！ “唔…你生气了？”墨颖然的嗓音一顿，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 “没有，为什么会这么以为？”狄陌赶紧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奇怪了，她趴着呀，应该看不到我的表情才对。 “唔…因为，感觉大腿，有一点疼…嗯？”墨颖然解释半句，随即愣住了。 … “继短暂恢复触觉后，连短暂痛觉也恢复了吗？”从滨海区赶来的主治医生激动地握着少年的小手，“半天，二小姐搬回来这才半天呐！姑爷这是传说中的「医疗圣手」吗？” “要我说可能是爱的抛瓦。”苏慕调侃一句，顺便决定晚餐后再向老板报一次喜。 仅仅是报喜，绝对没有要求再涨一次工资的意思。 别墅全员，包括洛璎都是为墨颖然高兴的。 当然原因，一方面两人至少是好朋友关系；另一方面，她巴不得学弟首次给墨颖然按摩就妙手回春，学弟摸女孩子摸得越少越好，无论以什么名义。 如果以后哪天学弟脑子抽抽了想开一家理疗馆，她第一个不同意。 肯定有一大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顾客（以及一小群男顾客）慕名而来。 “狄同学，不对！狄老师，请指点我一二，我实在太想进步了！”看来主治医生也是个演技派。 “我真的是凭感觉乱来的。”狄陌真的难绷，“兴许是您还有各位大夫珠玉在前，我只是水到渠成地补上最后一点呢。” 他总不能说某个交错时空里的自己疑似初中毕业就放弃学业学推拿去了。 而且游戏里的九个月的按摩经验被带到了现实。 原来这就是在精神时光屋里修炼的感觉吗？（《龙珠》里的神奇房屋，它连接某个空间，在里面修炼一年，现实中只会过一天。） “二姑爷您太谦虚了，不光医技过人，医德同样高尚呀。”主治医生的嘴皮子也很厉害。 “咳…大夫，请不要为难狄陌了，他的手法其实是我自己教的。”墨颖然都快听不下去了，替某白毛发声解围。 “噢，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这就告辞。” 不难发现，自从墨颖然一改当初冰山美人大小姐的形象，变成温婉可人后，周围的环境和人都在飞速变化。 放在这个月之前，没有人敢在大小姐面前如此「造次」，还是这般缠着她的「未婚夫」。 “好了好了，一个个的肚子都不饿吗？”周沁已经准备好今天的晚餐，“少爷，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叫先生他们下来用餐？” “呜哇…沁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称呼我。”狄陌抖抖鸡皮疙瘩，“我这就去。” 周沁不以为意地解着围裙，“没办法，姐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叫「狄陌」，连名带姓太见外了，叫「陌陌」又太过亲昵，叫「小陌」的话，万一墨颖然以为在叫她，学会抢答就尴尬了。 周沁莫名有点怀念以前称呼他「小姐」的日子，而且还是当着狄潇和冉芷欣的面叫的。 … 由于墨家主仆的回归，狄家今天的晚餐比昨天丰盛了一个档次，八口人十个菜。 天天都是年夜饭的氛围。 不知道别墅餐厅的圆形餐桌是谁置办的，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周大执事对菜式的摆盘还颇为用心。 比如清淡菜式靠近狄陌和墨颖然，肉香浓郁的荤菜远离冉芷欣，香辣可口的留给爱德华。 说到小王子，可能是因为最近总是提及的关系，他又在重玩《黑传奇：悟空》了，好像还同步翻阅《西游记》原着，在国外视频网站「水管」上发表考据视频，狠狠地挖褒姒党的老坟，不亦乐乎。 “aazg（惊呆了）！你敢相信这是十二年前的老游戏？如果不是可恶的…亲爱的狄陌阁下设置了家长锁，我能一口气玩到早上。”爱德华手舞足蹈。 “一口气能憋十个小时，抹香鲸看了都要抹眼泪。”狄陌听到他改口前的形容词了。 “喔喔，这都过去十二年了，当年我和老轩…你们轩叔叔玩得也很开心。”狄潇听着也来了兴致，“小爱同学最近在重温经典吗，要不要叔叔指点你几手？” “小爱同学？”狄陌微微皱眉，这小王子的昵称是越来越多了。 而且老爹这不是在推什么广告？ 不对劲，再看看。 “yes your ajesty（是的陛下）！我已经被蓝大头打死不下三十次了？”爱德华两眼放光。 “不是，等会儿，「your ajesty」是可以乱叫的吗？”狄陌坐不住了。 洛璎和墨颖然的眼神也变了。 冉芷欣好像有点兴奋。 “不可以吗？我看华夏网上论坛，男性之间有事相求的话习惯互称父子，如果我要叫爸爸的话就是your ajesty呀。”爱德华挠挠后脑。 坏了，开水贴是不是没给他挂青少年模式？ 这小王子，华夏的高中还没上几天，华夏男人之间的恶趣味先学起来了。 狄潇虽然心里有点小爽，但他要是真答应下来，搞不好会折损寿元… “那个叫黑悟空的游戏…真有那么好吗？”冉芷欣一知半解，“当初留学的导师群里好像攻击它的不少，倒是同学里评价不错。” “无良媒体的惯例操作罢了。”联想到这几天自己都在舆论风波里沉浮不定，狄陌只觉得无聊。 “不过也要感谢它们的一次次饮鸩止渴，境外媒体的权威性和公信力才一点点消解。”苏慕也想起墨启的历史，“如果没有他们自毁长城，我们的机会不会来得这么快。” “自作孽，不可活。”爱德华则是义愤填膺，“我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它们要说猴哥，一只无父母、无性别，会72变，会变男也会变女的，自尊自强自信的猴子！说它不够多元和包容？ “exce ? 它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俺老孙什么都会变≠多元和包容，有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认识英文了。” “这种时候就看不到假惺惺的动保人士了，啊…”洛璎跟着嘲讽一句，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她是不是不该提这个？ 第327章 渣出新高度 对于所谓「动保组织」的忌讳，在场的所有人可以说是心照不宣的。 当年，外出留学的冉芷欣就是受这些动保组织的蛊惑，在学校加入了什么素食主义社团，三年下来，变成了极端的素食者。 狄阡和狄陌这对姐弟，就是留学归来的冉芷欣与狄潇婚后诞下的。 人类作为杂食动物，无法像草食动物那样将植物中的营养转化为动物蛋白；而动物蛋白又是占人体细胞干重一半以上的主要成分，人体的生长发育都离不开动物蛋白的摄入。 特别是在胚胎期，严重营养不良的后果往往就是死胎、流产。 好消息是，狄阡和狄陌都奇迹般地诞生了。 坏消息是，奇迹没有持续发生。 姐姐狄阡还在妈妈腹中的时候，狄潇和周沁想尽办法让冉芷欣补充了及格线的营养，所以狄阡也只是稍稍弱于同龄的孩子；而到了狄陌的时候，冉芷欣已经学会反制家人的小伎俩了。 狄陌刚刚降生，又赶上百年难遇的世界级疫情，不出意外地感染了一遍。 这小伙子出生前就是高端局。 “放心，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动保主义，本质上还是生意。”冉芷欣笑得苦涩。 刚到北美的第一年，她也曾想过，为什么动保组织只要求人类吃素，而不是要求肉食动物也吃素呢？ 他们会拿鱼喂猫，然后表示这是爱护动物，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问，“被当成饲料的鱼算不算动物？” 当时23岁的冉芷欣曾经问过当地的「朋友」，然后被告知她的想法很危险，是「不正确」的。 在那边，你不合群就会被孤立，紧随而来的就是被欺凌。 尤其是来自华夏的留学生。 冉芷欣还不是「高级审美」的吊梢眉、眯眯眼、塌鼻子的，而是真正的华夏美女，素颜能拍民国偶像剧的那种。 不针对你针对谁？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来看，应该感谢还好老妈留学得早，不然老妈的性别都成问题。”想到如今「百鬼日夜行」的那边，狄陌已经很知足了。 想一想，你会因为自己是生理女性心理女性而遭到攻击，被贴上一个叫做「顺直人」的诡异标签。 仿佛不变性就成了一种原罪。 相较之下，素食主义反而显得不那么糟糕了，至少还是慢性伤害。 远没有男孩子给自己来一刀那么直接。 “说起来，有一阵子，上议院还有人提议，我们以后不能称呼父母「父皇」和「母后」呢…”爱德华只想早点吃完饭回房间变成猴哥，一棒子打死这些魔怔的妖魔鬼怪。 前提是狄潇给他解开家长模式的儿童锁。 墨颖然默默吃饭，她似乎明白了姐姐为什么一直不让她过多插手集团的海外业务。 货币霸权、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已经是最正常也是最像人的操作了。 隐约有种世界末日就要来临的荒诞感。 … 晚餐后，狄陌在狄潇毫无父亲尊严的请求下，解开了爱德华房间的电脑家长模式，让他俩难得过一次吗喽瘾。 他自己则来到墨颖然的房间准备「例行公事」。 “晚餐前才做过，这么快就又要第三次…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间隔确实有点短了，但是没办法，太晚了怕打扰到其他人。今天事情有点多，明天调整一下时间。” “好。那你…轻一点，我不想声音被大家听到…” “放心我有分寸。好啦请趴下，裤子…呃我来脱，你不用再起来了。” 虽然是一段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的对话，但事实上狄陌是以绝对专业的技术和相对稳定的心态在为大小姐提供严谨的医疗服务。 总之身正不怕影子斜。 半小时后，某个鬼鬼祟祟的白毛蹿到斜对门房间，走廊的呼吸灯照着他的影子，有些扭曲。 “学、学姐，我来了…”狄陌艰难地开口。 “喔喔欢迎学弟，总算是轮到我了吗？”洛璎从书桌前转回身，笑得甜美。 「胸怀宽广」的小学姐一点也不在意，那一声声从斜对面卧室内发出的轻微“啪啪”音效，复习功课的进度都特别喜人。 嗯，「进度喜人」指的是半小时就做了一道数学大题，而且还没答完。 “我…学姐是学累了吗，我给你捏捏？”狄陌笑得和哭一样难看。 这种溢出屏幕的渣男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当年无聊找动漫看的时候，狄陌没少吐槽后宫番的男主，在情人节里同时陪几个女主角约会。为了脱身找其他女主角，男主在女一号这里借口尿遁，在女二号那里借口饭遁，然后偷偷跑去找女三号。 谁家好男人上厕所吃饭，这是渴了还是饿了？初看这些情节的正经狄陌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反而义正词严地批评男主的做法。 还恋爱喜剧呢，不尊重女主角的能叫喜剧吗？ “哼，我才不要刚摸过其她女孩子的学弟碰我呢。”洛璎略带不满地扭过头，看自己的题。 狄陌的膝盖被回旋镖扎了个对穿。 如果以前的动漫里，男主瞒着女主们各自和他约会，在那时的狄陌看来是渣得偷偷摸摸；如今的自己算不算渣得明明白白？ 很难说伪君子和真小人哪个更讨人厌。 狄陌扁了扁嘴，默默来到卫生间开始洗手，虽然他在墨颖然那边已经把手上的精油洗干净了。 所以他现在在洗什么呢？ 是然然的气味，还是… ——如果试图回应所有人的期待，那么结果可能就是辜负所有人的期待。 狄陌走着神冲着手，直到水龙头被突然闯入视野的另一人的小手关上了。 “好啦，是我不好，向你无理取闹了。我道歉，对不起。”洛璎抿着嘴唇，从洗手台下拿出自己的擦手巾，盖在学弟的手上。 “学姐你这话说的，还不如再多怼我两句呢。”狄陌苦笑不已。 “没想到学弟还有这种爱好？撒…八嘎、hentai、无路赛？”洛璎取笑着他，抛出部分宅宅为之兴奋的扶桑语三连。 狄陌按住额头。 下午的模拟作战没让他的伤口崩开，小学姐的两句话让他颅压上升不少。 “学姐…还要继续学习吗？” “我看看时间…七点半，算了，今天状态一般，学弟陪我看部电影，再陪我吃零食喝果汁，最后陪我睡觉就原谅你了。” “请不要为「陪」字特意搭配三种行为。” “嘿嘿…” 强调一下，洛璎口中的「陪我睡觉」并非字面意思，而是哄她入睡。 而哄的方式也很简单，只要人在边上就好，做什么都行。 “学弟，你说，世界上优秀的异性有那么多，死磕在一个人身上是不是很笨？” 虽然不想承认，但洛璎的提问指的不是自己，而是住在斜对门的少女。 “我猜，「优秀」和「好感」并不强相关。有人会因为优秀而喜欢上一个人，也有人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她优秀。 “再说了，优秀的定义过于宽泛，书读得好可以说优秀、运动能力强也可以说优秀，细分到各个行业领域，各有各的优秀。 “所以比起优秀，在我看来，好感的出发点，或许更应该是彼此契合和互相满足？” 狄陌的回答语气很不坚定，即使是反复思考得到的想法，对此他依然不抱自信。 洛璎垂眸沉思，半晌不得其解。 一直以来，不是在争优就是在准备争优的她，很多时候分不清何谓喜欢何谓需求。 「考第一」是需求，但若失败了，好像也无关紧要。 「小学弟」也是需求吗？但光是想想，如果失败了… ——就会很难过。 第328章 打枪的出路 周日上午。 即使算上今天，距离之江省全体高中生数理竞赛也只剩下四天时间，钱江市市立二中高一年级的两位头号种子选手，想必他们一定正在紧张地备赛？ 木槿笙不确定，至少狄陌紧张得不行。 因为他是早餐前急急忙忙给墨颖然做了晨间按摩，吃了洛璎和周沁一起准备的早餐，然后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目光中接到李箜的电话，最后由小青梅和小学姐目送搭上小后桌家的车。 对，他们今天要做惯例的射击训练。 就在省级竞赛的前四天，雷打不动的、意义不明的biubiubiu训练！ “不是，木同学，再过三天就要竞赛了，这射击训练真的有那么必要吗？” 狄陌寻思这国服又不是美服，没到枪战服版本呀，而且可见的未来里也不会开，如此强硬地要他来练习打枪到底意欲为何。 “有必要。” “有多少必要？” “很多，比竞赛还多。” 懂了，不会玩二刀流的双枪选手不是好的数学理科竞赛生，这么个逻辑是。 感觉脑袋磕了那么一下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抽象起来了。 总不能等他练成双剑双枪的…不是双马尾的狄陌之后，突然要他去执行什么特种任务？ 不会不会。 抛开契诃夫法则不谈，木槿笙这个疑似未来人让他做的事情，或许还真的是重要的历史节点，至少可以肯定他练习射击不会是无用功。 所以家里人，包括洛璎和墨颖然，也就默认他出来玩枪了。 没办法，木槿笙的话比神谕还管用，人家做的一切可能是照着未来的历史书上干的。 连狄潇这种逆天作家也做不到在现实中逆天而行。 … 市郊，钱江射击俱乐部。 俱乐部的老板早在李箜的车抵达前十五分钟就在门口候着了，原因是车上三个人，要实力有地位、要地位有实力。 翻译一下就是实力和地位并存。 而且颜值还超高。 上一次的射击教练也已经在训练场等候了，满嘴什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之类的怪话。 训练项目是老三样：微声手枪、精准步枪和狙击步枪，进度比上周稍微加快了一些，训练量也加大了不少。 如果不是李箜的正色警告和老板姑且还有一点职业操守，狄陌的训练过程估计已经在绝赞直播中了。 射击俱乐部也有自己的扭音账号和直播间，虽然门可罗雀。 话说回来，华夏这种严格禁枪的国度，钱江这么个二流城市开了这么家射击俱乐部，真的合理吗？ “放心放心，本店手续齐全、正规经营，上一任老板还是个退伍老兵。”这一任老板诚恳地解释。 行，退伍老兵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出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奇怪，开一家射击俱乐部反而合理了。 比什么「老兵烧烤」符合原职业设定多了。 “恐怕不只是退伍军人，这家俱乐部有军方的直接支持？”狄陌看着一旁的那对异姓堂兄妹，一副「你们骗不了我」的睿智表情。 “哎？是这样吗？”李箜看着远房堂妹。 木槿笙面无表情，随后面向射击教练，“看来训练量跟不上，请再给他们安排三组…五组练习。” “啊？”2 什么硬核堵嘴法？ “砰砰砰砰——”这是狙击步枪。 “哒哒哒哒——”这是精准步枪。 “咻咻咻咻——”这是微声手枪。 要问为什么没有霰弹枪，因为那玩意几乎不用学，上手就会，甚至可以用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材料自己组一把「名枪·安贝铳」。 只需要两根dn20无缝钢管、一块pvc隔板、一副电池组、一个摇头拨档开关，以及一些木板和胶带，谁都可以拥有此等神兵利器。 致敬永远的传奇铁炮仙人海下彻也。 狄陌没想到玩枪也能这么累。 这还是在定点固定靶设计的最基础玩法，等到每种枪都打完十个弹匣，他感觉放下枪好一会后，手上扣扳机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呼…木同学，练习完毕，这下你总能告诉我…” “命中95环以下的子弹数量超过了五分之一，追加三组训练。” “啊？” 不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说法？ 狙击步枪也就不说了，精准步枪也有这么高的要求吗？不能因为人家名叫「精准」步枪就必须射得精准。 狄陌突然有种感觉，如果墨颖然是前·特种兵，木槿笙怕不是前·特种兵军官。 又一阵枪林弹雨过后。 “木、木教官…不是，木同学，现在…” 最后三组的训练比之前五组的耗时还要长，只为了射击得更准。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让你这么做的用意了？”木槿笙先发制人。 “啊？”狄陌当场愣住，我要是明白我还需要问？ “你想想我对你的训练要求，以及倒推一下背后的原因？”感觉木槿笙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见严格的女军官不肯直接告诉他答案，狄陌只好自己思考起来。 定点、定距离、固定靶射击训练，对射击精度要求严格，但没限制时间，显然不符合军事行动的要求，所以大概率不会要他上战场。 特种兵的训练可不仅仅是武器装备操作训练，比之更重要的还有体能训练和战术训练，甚至心理训练都有不低的优先级。 而且考虑到来的路上所说的，「比省级数理竞赛还重要」。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你是希望我去参加今年的夏季奥运会？”狄陌诚心诚意地发问了，能比省级比赛更重要的自然是国家级比赛和国际赛事。 木槿笙：“……” 对喔，今年还有奥运会来着，在哪儿办来着？ … 回到水印御景，已经是下午两点。 午餐是李箜招待的东北家常菜，部分首都人好像对东北菜情有独钟。 小后桌直到回家也没有透露她要求狄陌严格训练禁止懈怠的原因，只是一再强调。 比谜语人更可怕的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上的谜语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就憋了个大的在你脸上。 为什么木槿笙选择坚持保密，恐怕牵扯到的就是「星澜」口中的「因果」。 这么看似乎有些矛盾了。 要他增强实力，为的是应对未来会发生的灾难；而对他保密灾难这件事，反而会妨碍他增强实力吗？ 如果事先知道未来的情况，针对性地做准备不是事半功倍吗？ 难道未来的灾难过于恐怖，在他得知之后索性就会开摆等死，所以才不得不保密？ 狄陌自认为不是这样的性格，哪怕是天塌下来，为了重视的人，他也能拼死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至少在自己死之前，他不会让重要的亲人和朋友们面临生命危险。 “总之…就按「天要塌了」的心理预期来做准备。” 狄陌望着略显阴沉的天空，决定效仿古代杞人，进行一个天的忧。 虽然他是真想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需要他一个普通高中生用枪的灾难，在这个全世界最为和平的国度。 而且看木槿笙的态度，就在不久之后。 “该不会接下来地图会开到国外去？哥们离开中餐一个月就会饿死的…” 即使在游戏里的「荒岛」生活，他也尽量把食物做得有华夏风味。 要是给他空投到北美或者拉美枪战服，光是有且仅有的碳水炸弹就能给他干破防， “哎…想不明白。事已至此，先回家，然然的腿还在等着我呢。嘶…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变态？” 他觉得自己不是变态。 第329章 问心 周一早上，市立二中。 看着校门口的「盛况」，狄陌的面部神经有些失调，这里抽一下，那里抽一下。 很多一眼就能辨认出的视频博主或者融媒体人，都在二中大门附近明着埋伏，目标毫无疑问就是他。 “哈、哈…这种「盛景」，还真是似曾相识啊。”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奇怪，只能说声优多少都会犯类似的毛病。 对，现在二中门口发生的这些，在去年的九月初，同样发生过。 场面更甚。 那天的本地热搜标题就是［墨启集团二小姐墨颖然入学钱江市市立二中纪实］。 毫无疑问，因为出现自发的大规模人群聚集，惊动了警察叔叔，从附近的派出所抽调了不少人手。 这一次就不同了，没那么大动干戈调兵遣将… 因为自去年九月开始，二中附近增设了一个支队，常态化巡视检查校门口一带。 毕竟，有太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好事者来此蹲守，只为亲眼一睹墨大小姐的芳容。 现在再加个狄陌。 “未免也太离谱了…”罪魁祸首的这个白毛脸朝下趴在桌子上，还没开始上课就觉得身心俱疲。 多亏了苏慕，直接驾车开进校门，把他、墨颖然和爱德华送到教学楼底下，就差加派一堆安保护送他们进教室了。 这是校长都没有的待遇。 “你该啊你。”江袅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嘲笑得很大声，“装b一时爽，这都装出国门装到世界，有没有爽出天际？” “我错了哥，我狄良陌影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狄陌就很后悔。 户外活动必须尽可能低调。乔装打扮少不了，头发要藏好，眼镜镜片不偏光的也不行，整个钱江市就找不出几个白眉红颜的小豆丁。 有种梦回以前，饰演初登场外观的既视感，区别只在于不用戴假发、戴美瞳，费心费力地每天给眉毛睫毛上色。 “稍安勿躁，忍一忍便好，最多十天、半个月、半个学期…”墨颖然结合自身经历作出「安慰」。 说起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主播和网红，对墨大小姐上学实况的高强度蹲守还真是在木槿笙转学来二中的前不久才逐渐消停的。 所以说狄陌真的要忍半个学期？！ “而且在此期间你还得避免动不动就整个大活，导致热度维持住了…”江袅意有所指地斜眼看他。 墨颖然就是按部就班地像个普通学生，正常学习了一整个秋季，才让自己逐渐淡出互联网视野的。 反观自己…呃… “会老实的，求放过！”狄陌双手合十，无比虔诚，这种走到哪都被人视奸的感觉真的很难绷。 江袅给了他一个「你看我信不信」的眼神。 白毛的另一位同桌，爱德华，现在还沉浸在黑吗喽的游戏幻想中，双眼放空，双手环在身前，似乎还在做操控手柄的动作。 所以说未成年人还是要克制呀。 “行了，大多数网民的兴致来得快去得更快，你别瞎带节奏，很快就消停了。”江袅最后还是心有不忍地提个醒。 “早上好啊同学们！”语文老师王唯在预备铃响之际踏进教室，然后看到角落里的白毛，东北大汉的嘴管不住了，“嘿陌小子，据说中央会议上又有专家提议法定结婚年龄改成18岁。这要是成了，你会不会准备毕业就结婚呐？” 狄陌：“……” 这波啊，这波是老师先开的团！不关他的事！ … 一上午的课，没什么值得说道的，王唯在调侃一句后很快意识到不妥，很快收敛；后面吴胜文和徐健的课上得按部就班。 午餐是托苏慕和江袅带到和班级同楼层的办公室吃的。 而且即使只有同桌和室友的身份标签，江袅在食堂打包午餐的时候也被外向的校友围住问东问西了。 最后，高一（10）班的优等生小分队一致认为当代高中生确实太清闲了。 强烈建议和父辈一样卷卷更健康。 等到了下午，狄陌从自主选择是否翘课自习，变成师命要求自习备考。 木槿笙也一样。 于是两人带着江袅为他们准备的零食，在物理课上课前溜到了教学楼顶层的空教室。 “每一次进来这里，都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很难形容，明明装修、各种软硬设备和十班的教室别无二致。 是谁说高中生活每天跟发条一样机械又重复的？ 在这里每天发生的故事都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如果耐心点，多看看，看似枯燥的日常也总能找到精彩的一处处亮点。 “你说得对，所以这里只需要用泰勒公式三阶展开，就能省下你的第6、7、8行过程，省时且准确，更不用担心丢分。”木槿笙在隔壁的草稿纸左端画下一个大括号。 谁还记得这个小姑娘一开始解题有多一板一眼吗？ 现在学会跳阶段了。 “原来如此，这里还可以用「易得」省略不记分的步骤，真方便啊…”狄陌对小同桌（自习限定）刮目相看。 高等数学的「马勒格必」四大定理在高中生数学竞赛中是被允许使用的，可以减少很多低含金量的计算过程。 “放在省级竞赛中不过是投机取巧之举，真正考验人的是国家级竞赛。”木槿笙若无其事地轻笑。 “所以，不久后我们真的要出国竞赛吗？”狄陌试探着询问，“你要我练习枪法也是为了…” “你猜？”木槿笙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某白毛像只猴子一样被谜语人折磨得抓耳挠腮，差点上蹿下跳。 如果本周四周五的竞赛顺利获奖晋级，他们就要在四月中下旬去首都京华市参加全国竞赛；再次获奖晋级，就要在六月中奔赴海外，扶桑国东京市。 “东京…也没那么乱？”洛翼已经十年不曾踏出国门，对境外的了解全靠互联网上的第二手资料。 “你再猜？”木槿笙又微微回头，嘴角含笑。 “木同学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狄陌痛心疾首，学校超市里买的麻辣鸭脖都不香了。 “是吗。”木槿笙把耳鬓略长的头发挽到耳后，脸上笑意不减，“所以说你更喜欢以前的我咯？” 过于直白的发问，把某个白毛硬控了五秒。 小同桌她，是不是看似轻飘飘地提了个送命题？ 一般来说，当一个女孩子问你，是不是觉得以前的她更令你喜欢时，她问的很可能不是时间维度的「以前」和「现在」之间的差别。 而是初识时，碍于矜持和修养，所展现出来的「社交人格」，用不太动听的说法就是「虚伪的客套形象」，与熟悉后的、卸下包装之后的对比。 所以这种问题本质上就是：「虚假的我」和「真实的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在此之上，这个问题的致命之处还不仅仅是问题本身就有一层包装，而是… 它其实不是一个问题。 ——提问方和回答方都知道答案。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清楚地知道，「虚假的我」比「真实的我」更讨喜，那么我为什么要创造出「虚假的我」呢？ 社交活动中的每一处伪装，直接目的不都是提升好感度，给交际方留下好印象吗？ 所以与其说是问态度，不如说是… ——问心。 “以前的你…准确来说，是半年前的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虽然之前没有得到正面回复，但狄陌已经把木槿笙定义为「未来人」，基于某种动机或者使命从未来回到现在。 “嗯…一个还算招父母和老师喜欢的女生？”木槿笙想了想，“非要说特殊之处，那就是和你一样，稍微拿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碎片」。” 第330章 还在猴还在猴 “「星澜」，你说一个人事先知道了未来的结果，所以才在当下做某些准备，某种意义上算不算逆转了「因果」呢？”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的说法，用两个成语来形容，就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还是有区别的？因为知道了未来会很困难，所以现在才更加认真地准备，从而规避未来的灾难。这不就是因「果」而变「因」吗？” 『我知道你能把chatgpt60干烧的原因了…咱绕回最基本的哲学原理，人类是基于主观能动性来改变客观世界的对？ 『而主观能动性，是不是包含了对客观事物发展的规律性认识和可预见未来的合理预期？当你基于任何原因，对未来某件事的发展持不乐观态度时，为了实现它的好转，你做更多准备，没毛病？』 “有点道理，但我感觉还是哪里不对…怎么说好呢，对了，就像是期末考试，一种是导师给划了重点，让学生针对性复习；另一种是期末考试泄题，严格来说就是作弊了呀。” 『你说的对。所以反观你自己，可以预见到未来，这算不算作弊？』 “我觉得算，放在动漫作品里已经是天花板水平的超能力了。” 『那么问题来了：你预见到的未来改变了吗？』 “呃…好像没有？” 『现在请摸摸自己的脸，疼不疼？说到底，对于真正的优等生来说，期末考试有没有泄题给他\/她，丝毫不会影响考试结果。 『拿你几天后的对手们为例，平时就拿出90分努力准备的竞赛生，如果因为知道题目难度很大而拿出95分的努力，对于最后成绩和名次来说不会有多少变化；更极端些，拿出超负荷的105分努力，说不定还会积劳导致竞赛发挥失误。』 “边际效益递减（经济学术语，指某项目的额外一笔成本投入，能实现的收益会随着投入的增加而不断减少），特别是对于已经高投入高产出的项目吗…” 『因此，基于预知未来而改变当下，最终逆转「因果」是很难做到的啦，你就放心整活。』 “呃…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晚上十点半，在结束给小青梅按腿和给小学姐哄睡的日常任务后，忙碌的狄师傅回到2401室的家，和「量子核心」上的雌小鬼探讨人生。 结束「荒岛求生」游戏后，直到昨晚，狄陌也没再做清醒梦。 现在的小黑块似乎变成了搭载chatgpt80的聊天机器人，虽然聊天对象只有一个小女孩。 嗯，如果「星澜」有性别的话。 回顾刚刚的聊天内容，狄陌打消了莫须有的担心。 就算没有木大军官的严厉指导，按照之前然然的计划，这位前特种兵也不会放松他的训练。 或者应该说，就算改变了，量变尚不能引起质变，所以「因果」还是稳定的。 “那我…上周五救熊孩子的时候，看到的「改变未来」又是怎么回事…” … 周二的上学路，比起昨天收敛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墨家低调的轿车把狄陌他们直接送进校门；等到傍晚，苏慕又会驶到教学楼下等放学，再一口气冲出学校，狠狠地打击了好事者的气焰。 更可能是因为民警同志和墨家安保被迫加班，太不识相容易进橘子喝茶。 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来陌子，给你的情书，好像是…呃几班的来着，总之是同级的一个很可爱的小萝莉，你要不要看看？”江袅不怀好意地从桌肚里掏出一封柴犬主题的信封。 墨颖然和木槿笙抬头。 “呜哇…何方好汉，浑身是胆，居然顶风作案。”某不知名同学发表评论。 曾几何时，「可盐可甜」作为颇具影响力的标签，在恋爱市场中有相当惊人的战斗力。 而如今，「可男可女」的实力已经更胜一筹。 至于他为什么很少收到情书这种充满青春气息的标志性物品…废话，有几个女高中生敢当着全球人民的面，挖一个世界级大小姐的墙角？ “萝莉啊…”狄陌可不敢再和其他女孩子有更多交集了，得想个下头的理由残忍地回绝，“嗯…就说属性重复了？” 墨颖然&木槿笙：（盯jpg） “不是，我的意思是，和我的属性重复了。”狄陌的求生欲还是比较敏锐的。 是谁规定萝莉属性只能女孩子有的？ “噢？狄陌阁下是萝莉？”爱德华猛回头。 “去去去，研究你的蓝色大头怪怎么打。”狄陌嫌弃地摆摆手，“两天了还没打过第一关，我爸都觉得你丢人了。” 他才不会说幽魂怪其实是可以绕过去，等实力提升了以后再折返回来就能轻松打败呢。 爱德华有作为游戏玩家独特的坚持，那就是玩游戏坚决不看攻略，美其名曰保持对未知的新鲜感和好奇心。 这种玩家要是觉醒了既视感能力，会不会痛苦到怀疑人生呢？ 对于狄陌的「萝莉」标签，见过他的一百个人里至少有九十个是认可的。 毕竟网上对一中的前·病弱·天才美少女校花·狄阡，讨论之声并未绝迹，关于对不是同卵双胞胎，胜似同卵双胞胎的姐弟，部分群体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万人血书恳请狄陌女装］的贴子可以说是周经贴也不为过。 谁还敢说华夏物种不够包容和多样的？ 纯纯的毁谤。 “说起来，后天就是竞赛了，学校居然还让你正常上课？”江袅按照惯例把情书压箱底，随后看着人课表上的「星期二」，产生疑惑。 “嗯，事实上昨天老吴还真跟我说过这回事，不过木同学…”狄陌侧过脑袋瞄了一眼，“她说大考之前突然改变习惯反而可能影响心态，不如保持原样。” 木槿笙无声地抬头看一眼，眼神仿佛在问「你有什么别的高见吗」。 “有道理，木同学不愧是资深老班长，知道大战之前心态比积累更重要。”江袅深表认同。 虽然狄陌心存疑惑。 早上出门前，他的既视感里，有不少交错时空中的自己没有选择出门，而是直接窝在家里备赛。 反正到学校也是大把时间花在自习教室，在家的话正好可以避避最近的风头。 学习之余或许能顺便帮爱德华把黑吗喽第一关的蓝大头打了。 坐拥既视感的他，轻轻松松就能打出当年蠢黑少爷的无伤操作，还能把战斗过程玩出花来。 录下来播给小王子看，让他羡慕得蓝眼变红眼。 所以狄陌对木槿笙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居家备赛的做法，有点想不明白。 这也是改变未来的一部分吗？ 小后桌没有主动说，这就代表即使自己问了，她也不会回答。 “说到这，两位有没有去过竞赛考场看过，之江大学紫金港校区？”墨颖然提醒一句。 “紫金港校区的求是大讲堂，虽然没去过，但位置很好找。”狄陌尴尬笑笑。 交错时空中翘课的「狄陌」们，有不少就在上午跑去那边查看现场了。 不能说印象深刻，只能说轻车熟路。 求是大讲堂的古风建筑造得颇为讲究，外观大气、内容丰富，亭榭掩映、河湖交汇，作为景点还是很讨游客喜欢的。 就是二月底就有蚊子活动，这点过于逆天， “槽点不应该是，考场居然没安排在教学楼教室，而选择放在大讲堂吗？” “可能是因为全省的竞赛生太少了，聚集在一起考比较上镜。” “太对了哥，这何尝不是一种形式主义呢…” 第331章 参观现场的偶遇 周二下午的文科三连，狄陌和木槿笙「被」翘课了，因为几天不见的冯叔来接他俩，说是去考场转一圈看看。 紫金港校区是之江大学的新校区…好本世纪初建的东区，二十多年前建的西区，说新也不新了。 老爹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是新校区。 钱江市滨湖区，溪西湿地公园以北两条街的距离。 由于来访之前预约过且登记过车辆信息，冯丘的加长轿车可以直接驶入校园，避免某个白色的显眼包在大门口抛头露面。 当然，不代表坐他旁边的标准型小美女不够吸睛，只是因为她足够低调。 紫金港校区的绿化面积非常惊人，毕竟建设之初就打着「园林化校区」的名头，无论是人工山坡还是人工湖，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 因此，只要天气稍微暖湿一些，就会出现… “啪、啪——” 狄陌面目狰狞地看着掌心的小血花，此时的他暴躁得就像一只正在极速膨胀的火爆辣椒。 连眼睛都瞪得一只大一只小，通红通红的…好他的眼睛从来都是红红的。 “所以游戏里的设定都是骗人的吗，冰山气场根本不能驱蚊？我就说嘛，这种神经结构简单到我用红石电路都能铺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怕死。”狄陌咬牙切齿， “冰山气场？那是什么？”木槿笙似乎错过了这项遥远的技能设定。 “啊？你不知道？就是呃…怎么说呢，「领域展开」你知道？释放出一种生物力场，驱赶以自身为中心一定范围内的其他生物。”狄陌想着在「荒岛」上，然然一本正经的解释。 坏了，会不会是因为，「万物有灵，蚊子除外」？ “听起来像是某个游戏技能，你是网瘾太大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吗？”木槿笙一本正经地批评。 这游戏技能不就是你俩写的吗？狄陌的血压又往上窜了窜，伤口愈合进度减一。 抄其他游戏的时候都不看技能说明是，有这么敷衍的吗？ “好像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了。那是因为设计小型动物的工程量太大，对「模拟」的作用又太小，于是在一开始加了这项设定。”木槿笙无情道破天机。 “只是为了不做昆虫生态吗…怪不得，总感觉作为硬核求生类游戏，少了些标志性的操作。”狄陌指的是「嘎嘣脆鸡肉味，蛋白质是鸡肉的」… 几倍来着？ 狄陌是不喜欢吃虫子，但不代表他在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还会矫情抵触，事实上他从小到大也没少吃以各种虫子为原料制成的美食。 就比如鹭岛市的土笋冻。 既然聊到了游戏… “木同学，你应该知道「荒岛求生」的最后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游戏的主线一开始就确定好的？”狄陌试探着询问。 “是的，我们在alpha测试里选择了重要的时间节点，相对完整地地彩排过一回。从空难到生存危机，从改善生活到…”木槿笙尽可能平静地回答，但是说到后面声音开始变小。 “到然然向我提出了那样的要求。”狄陌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这也是你从游戏开始前就知道的「游戏大结局」是吗？” 木槿笙默认了。 她想吗？她不想。 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能接受的方式都挨个儿试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而且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在「那个」发生之前让狄陌恢复完整的人格、提升更强的实力。 大的要来了，高中生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 成年人都在干什么，是看不见世界级的危机吗，是觉得危机不会波及自身吗？ 当然不是，成年人往往不会损己利人，九成九的人更不会牺牲自己成全世界。 甚至有很多人巴不得世界末日呢。 也就只有单纯的高中生愿意把自己豁出去，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和看似假大空的担当，把自己的心情压缩到无足轻重。 “我也不想的呀，谁让我是…”少女眼眸低垂，仿佛「大结局」的画面就在眼前。 游戏进度的大大加快，客观上她是希望看到的，因为狄陌越早回来，他就有更多时间做下一步的准备，减少时间浪费。 但回来得早，就证明他和墨颖然在「模拟世界」的感情升温迅速，甚至达到了预定平均速度的十倍。 于公，乐于见到的结果；于私，一点也乐不起来。 要不怎么说大公无私的人是伟大的呢。 “咳咳，两位，我们到了。还有什么想聊的留到返程路上再说。”冯丘停好车，摇下车内的挡板。 … 求是大讲堂。 这里可以说是紫金港校区的地标建筑了，它保留和还原了求是书院旧址的各种元素，「为师生校友留下一条可供追忆的蜇大魂脉、一座可供景仰的求是丰碑」。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是现实中第一次见…”强烈的既视感逐渐与眼前的实景融合。 难以形容的熟悉感把新鲜感消灭得干干净净。 “很讲究的传统歇山建筑风格，仪式感满满。”木槿笙颇为专业地点评。 求是大讲堂不仅外观精美，功能性同样齐全，既用于学术交流、文化表演，又具备校史展示、校务活动等日常用途。 狄陌是第一次来，然而在厢房和廊道之间熟门熟路，跟回自己家似的。 “考场安排在「主殿」的大厅，从这边绕过去的风景比较好。”戴着逗猫的卫衣白毛自告奋勇地带路，不走正门走偏门。 这趟出门没认真乔装，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容易被认出来。 木槿笙和冯丘跟在半个身位的稍后位置。 “这里是…”小姑娘的脚步在某条水畔的廊道尽头忍不住停下，看着水面倒映的绿植一时恍惚。 “以前来过这里？”狄陌注意到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怀念。 “是，而且如果我说是和你一起来的，你会怎么想？”木槿笙回过神来，浅笑着反问一句。 “哈、哈，那不叫「以前来过」，那得叫「以后会来」，这算不算泄露天机了？”狄陌暗自感慨，小后桌真的变了，措辞都没以前严谨。 “这种程度的…不算。”木槿笙懒得回怼，只是淡淡地正面回答。 在「未来的回忆」里，少女还真是在这个地方，被小皮鞋磨破了脚腕上的皮肤，温柔的少年拿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为她疗伤。 那才是普通人该有的青春不是吗。 虽然对他们来说望尘莫及…好像也不对？ 毕竟在这个时空，她已经提前体验到了，即使「身份」令人不太满意。 很快，到了下午两点，也就是参观场地的时间，竞赛生在四点之前可以确认进出考场的路线、自己的座位和专用卫生间的方向等必要内容。 当然，参观前需要在入口出示学生证和准考证，负责检查的人员是蜇大学生会的学生。 “真意外…”接过两人身份证明的大学生是一名面容俊秀的瘦高男青年，比对了一下证件照和真人后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提前再会了呢，狄…学弟。” 看清对方样貌的狄陌，表情相当精彩，惊讶、怀念、喜悦、感动、嫌弃、暴戾、埋怨、好奇、不解、怀疑，非常平均地十等分了脸上的情绪。 那个「他化成灰都认得」的男人，景渊！ “你…认识我？”狄陌后退两步，藏在冯叔的影子里。 从未觉得冯丘能带来如此的安全感。 “在场的人里，谁不认识你呀。”景渊笑得温柔，“不过我和「你」确实没什么交集，我和你「姐姐」比较熟，对？” 我对你奶奶个腿！ 第332章 猫猫和他 “景副部，这两位是？”坐在那个男人旁边的大学生有点疑惑，这两位竞赛生似乎和部长是熟人，但是氛围好像不太对，想偷瞄一眼对方的名字。 “一中的后辈罢了，许久未见有点亲切。”景渊自然地站起，把学生证和准考证递回去。 可恶，狄陌内心骂骂咧咧，表面却不得不略微仰视对方，笑眯眯地拿回自己的身份证明。 景渊，一八四的身高，七十公斤出头的体重，体格匀称偏瘦，容貌清秀端庄。 此人，乍一看只觉得稍优于平均水平，什么都只是比平均线高一点，从外表的身高、体型和颜值，到学习能力、运动能力和工作能力。 这就给人一种，有点优秀但又不至于产生距离感；什么都会但不至于样样精通，不会令人产生「异类」的负面印象。 所以大家碰上什么事都普遍喜欢找他，来往交流得多了，他的形象便由口口相传中塑造成型。 「平凡的强者」，这一形象直到景渊高考考了个「略高于蜇大录取平均分」的分数，也没有扭转。 或许只有为数不多的校友知道，这个男人最强的武器不是方方面面略高于平均线的实力，而是他利用这一点，渲染出恐怖的「亲和力」。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直到他高三以压倒性优势就任市立一中学生会会长的时候，包括很多老师在内的一中人也觉得自然而然、实至名归。 这个男人的恐怖之处，连刚步入高一，奉行孤立主义的「狄阡」都被拿下了。 特别说明，不是那种「拿下」。 “哈哈…一直以来，「姐姐」还真是多谢景会长照顾了呢。”狄陌皮笑肉不笑，他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互相关照而已，我也衷心希望「狄学妹」能早日康复。”景渊维持着极具欺骗性的微笑。 ［狄阡在外就医］的消息确实广为人知。 “哟，又是学妹，景副部真是学妹杀手。”一旁的男大学生没听出两人对话里的「姐姐」和「狄学妹」指代谁，只知道调侃他的副部长。 “让你多嘴，要不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忙，我陪我的凝儿去了？”景渊笑着威胁。 今天的接待竞赛生并不是他的工作，他只是在等某人下课的时候顺道过来搭把手。 参加省级竞赛的学生总量本就不多，会在周二下午踩着开放的时间来参观的更是寥寥无几，有两个学生会大一生检查就好，用不着大二的副部长出马。 景渊口中的「凝儿」，就是去年江宁省的理科状元，姚凝儿，现在就读于之江大学大一计算机专业。 “咱们计院的新任院花呀，在入学的第一天就被邪恶的景副部拿下了。”男大学生欲哭无泪。 要知道在计算机学院，女生的数量本来少得可怜，和计算机专业女生的发量一样可怜。 “姚凝儿…学姐吗。”有既视感，但不多。 “对，超可爱的，和这位女生相比也是难分伯仲。”男大向木同学友好地点点头，“不过风格不太一样，姚院花是萝莉呢。” 狄陌：“……” 警觉jpg … 这场计划外的久别重逢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十分钟后，狄陌和木槿笙已经返回轿车，准备回家。 “真没想到，蜇大这么大，校区也不少，凑巧来一趟还能碰上这么个家伙。”狄陌瞪着个死鱼眼，心情复杂地看着窗外的求是大讲堂。 “你觉得，他看穿你的真身了吗？”木槿笙耐人寻味地提问。 “恐怕一开始就没藏住，这个人狡猾得很，看破不说破，暗地里搞小动作。”狄陌狠狠地抨击。 刚上高一的「狄阡」多单纯呐，被这个死萝莉控假公济私一来二去地就拐进了学生会当牛做马，还不给「她」一个正经名分。 呃这种诡异的形容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算了，更能衬托出那个男人的险恶用心、不择手段，想必那个姚学姐也是在他的百般套路之下屈于淫威，受尽折磨。 “看来是个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物。”木槿笙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冷峻。 “好啦，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啦。不过话说回来，难道我们以后也会来这里上大学吗？”狄陌想起在水畔廊道上小后桌的话。 如果说偶尔用既视感装b整活还称得上有趣，未来的人生都按既定轨迹发展，这就有点超过他的接受范围了。 “未必，看你怎么填志愿了。”木槿笙微微蹙眉，心想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莫非你对那位景副部的抗拒感已经到纳入志愿选择的程度了？” “当然不是啦，再说等我们上大学，他就该本科毕业了，如果正常的话…”狄陌掰着手指数数。 对，前提是正常。 怎么感觉在自己身上，发生「正常」的情况都快成小概率事件了呢。 这合理吗？ “那就不要多想，按自己的喜好决定就好了。”木槿笙轻轻笑着。 这一次，随心所欲、顺其自然就好。 ——毕竟也是最后一次了。 … 送两人回到水印御景后，冯丘没有停车，说了句还有事找木爹木妈，掉个头便再度驶出小区大门，留两人自行回家。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我家学习一会？小起估计也很想你。”木槿笙大方地发出邀请。 “唔…也好，那就打扰啦。”狄陌对被自己捡回家的猫猫还是好感不错的，“它好像记性很好，没见过我几次就这么熟悉我。” 幼年猫猫的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记忆力可以说惨不忍睹，稍微分开个五六天可能就会彻底忘记一个人。 这点同样适用于猫猫的父母。 “它啊，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木槿笙意义不明地笑着，“可能在它的眼中，你就是朝夕相处的家人也说不定。” “啊？那不是更神奇了吗？”狄陌摸摸下巴。 小起确实神奇得不得了，在前几次的清醒梦里，它似乎两次觉察到了梦中造访的自己，第二次还是和然然一起见证的。 说不定是一只猫妖。 “它在你眼里神奇，你在它眼里也神奇。”木槿笙先一步踏进a座二单元的电梯，按下「25层」，看着玫靛蓝色的指示灯有些出神。 在小家伙自己也数不清次数的轮回中，总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少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挽救它于生死之间。 对了，还有它的地中海老爹。 “你的意思是…小起和我一样，能窥视到交错时空中的自己？”狄陌人快傻了。 这种和时空有关的超能力这么烂大街的吗，连一只猫都能拥有？ “是，也不是。”木槿笙又开始谜语人，“你知道「薛定谔的猫」？” “啊？又来？” 不是，你知道在和科幻沾点边的影视文学作品里，薛定谔的猫都出现多少次了吗，薛定谔哪怕养了再多的猫，如此庞大的登场次数都能给人家干出工伤来。 “你在想什么。”木槿笙用指纹打开2501室的大门，门开的同时就能看到一只猫在玄关翻着肚皮。 你可曾听说过开门见猫？ “小起这是…喜欢在玄关打滚吗？”狄陌知道猫猫向人露肚皮就是信任和友好的意思。 “它是听到电梯开门的动静后跑来这儿的，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录像。”木槿笙蹲下来挠挠小家伙的下巴。 “好，猫的听觉确实敏锐。”狄陌也跟着蹲下，挠挠小东西的雪白肚皮。 “接下来回答一下你刚刚的问题。”木槿笙微笑着继续挠猫猫，嘴上却语出惊人，“这家伙游离在生死之间，所以可以窥视到其他「自己」… “就像你一样。” 第333章 一个人的周三 周三，狄陌光明正大地翘了课，从班主任到家长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倒不如说，支持他请假专心备赛的占更大多数。 明天就是竞赛日了，他才不会在今天临阵磨枪，苦哈哈地抱着原理公式、笔记错题，好像考前的最后努力会提升押题命中率。 今天就摸鱼，纯摸。 2401室主卧的衣柜抽屉里，躺着他许久未用的假发。 据说还是华科院研发的新产品，选材考究、做工精良、质量保证、体验非凡。 “华夏国内顶尖的科学研究院，不知道多少生化环材的前辈们披肝沥胆、呕心沥血，掉光头发就为了研发新款假发…很难评。”狄陌把这顶陪伴了自己许久的重要道具捧在手上。 一番熟练的操作之后，少年看着镜中的自己。 普普通通的黑色短发，大街上随处可见，路人一眼扫过之后不会再多看一眼的发型；眉毛拿快要过期的黑色眉笔来回涂了几笔；睫毛就不涂了，戴一副冷色调的偏光无度数眼镜，不靠近仔细看就不会被发现颜色有异常。 “嗯，哥们还是很男孩子的。”自我感觉良好的狄陌在光滑的下巴上比了个打勾的手势。 然后联想到他的老同桌，江袅的下巴，一个月不刮就惨不忍睹了。 才念高一的男生就要周期性刮胡子了正常吗？明明理论上更早熟的白人小王子也是光秃秃的下巴。 至于班里的其他男生…没印象。 狄陌如此在意男性第二性征的原因，不是担心自己有朝一日如果长了胡子，会不会也是白色。 天生黑色素缺乏的患者，体毛几乎是没有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能在刮胡刀和刮胡泡上省下一笔可观的零花钱。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荒岛游戏里的他，直到步入青春期了，全身上下除了头顶，都是光秃秃的，“甚至还不如然然…咳咳咳！” 他什么也没说。 早餐后，年纪相仿的朋友们陆续上学去了，洛璎一如既往地乘坐公交车；墨颖然由苏大执事驾车送到学校，顺便捎上爱德华。 异国的小公主搭乘的是公共交通工具，本国的天字号大小姐也是这两天才体验到专车送到教学楼的待遇，留学的异国王子也是蹭的顺风车。 这是一种很新的「天下大同」。 “说起来，不知道木同学有没有去学校？”狄陌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面就是小后桌的家。 昨天的惯例木氏谜语人发言后，两人按部就班地轻松学习了一会儿，假装自己是正经的竞赛生，试图让明后两天的竞赛结果看起来合理一些。 小起乐得自在，在两人脚边滚来滚去翻肚皮，搞得他很想踩一踩小家伙雪白的毛绒肚子。 没错，是它先勾引我的！ 正如小邻居所说，小起对他有着很强的既视感，在小东西容量可怜的小脑瓜里，它对狄陌的印象应该就是「虽然我才出生几个月，但我们已经共同生活了好几年」。 很不讲逻辑，但是你能和一只猫讲逻辑吗？ “要不要去看看小起呢？算了，不去了…” 连「量子核心」都不想摸，尽管他似乎能听到「星澜」正在翘首以盼和求而不得的抱怨。 今天，他想把时间留给自己。 … “街上好安静啊。”漫步街头，狄陌不自觉地开始哼起《希望之花》。 少年的出门装和昨天差不多，奶白色厚卫衣和加绒浅色牛仔裤，踩一双白色球鞋，背个小双肩包，戴一只头戴式耳机，风格简洁明快。 “嗯，哥们果然很男孩子。”他在小区门口街边咖啡店外的镜面玻璃墙上欣赏了一番。 咖啡店里靠窗而坐，吃早餐的路人：“……” 只能说还好路人只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男孩顾影自怜，没听到他嘀咕了一句什么，不然就不是聪不聪明的评价了。 这孩子…不知道这种镜面玻璃是单向透视的吗？ 狄陌当然知道，但是他忘了。 「知道、忘了」，多么符合一个普通男子高中生，在面对老师批评的时候能想到的说辞。 莫名地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狄陌没有停下来，很快就走到了印象城，距离水印御景最近的商圈。 因为是工作日的上午，距离商场开门还有一点时间，只有沿街的几家餐饮店早早地开始营业，比如开封菜、麦当鸡、祥运咖啡… 没想到星爸爸居然也开门了。 “说到星爸爸，好比观音禅院，当年也是香火鼎盛。只可惜九块九的祥运咖啡就像那场大火，把徒有营销的液之城烧成了灰。”狄陌回想起老爹对星爸爸的评价，成分也是极为复杂。 少年记得自己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父亲狄潇确实没少带着他来星爸爸「工作」。 那时候的老爹，点一杯在隔壁能买四杯的抹茶拿铁，端着个鸭梨笔记本电脑，腿上坐着年幼的儿子，文艺大叔范拉满地在卡座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后来啊，星爸爸也不端着了，学隔壁搞起低价营销。但是人心已经烧没了，东施效颦又有什么用呢。”狄潇模仿的黑风山土地公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事实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在狄陌这代年轻人的普遍认知中，星爸爸的受众早就不是二十年前的小布尔乔亚，而是人傻钱多的大冤种。 “来都来了，要不要用掉祥运咖啡app的每周九块九咖啡券呢？”虽然比起咖啡，狄陌更喜欢茶，但都快到店门口了，有优惠券不用反倒有种亏了的感觉。 简单的市场营销学。 不过有一说一，良心还是良心的，在经历十年通胀和全球化之后，一只肉包子的钱就能买一杯480毫升的咖啡，已经很实惠了。 所以狄陌决定点一杯碧螺春拿铁，感受一下中西合璧致胃病的神奇功效（特别提醒：请不要空腹饮用咖啡特别是冰咖啡，容易刺激肠胃）。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队…” 看着隔壁的星爸爸门可罗雀，店员嫉妒眼红，比狄陌还红；再看看这边祥运咖啡大排长龙，少年感到非常困惑。 世界的参差在此情此景之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哎？小兄弟，你居然不知道吗？今天是祥运上架《黑传说：姜子牙》联名「封神拿铁」的日子，大伙儿都是来蹲周边礼盒的。”一名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大叔解答了他的疑惑。 原来是这个系列又出新作了吗，怪不得最近议论的声音这么多，都影响到小王子他们了。 “知道吗，我从第一款《黑传说：悟空》就开始周边全收集了。当初为了腾云美式的周边礼盒，我一个大学毕业后再没长跑过的阿宅硬是跑了附近五家店啊。”附近的老哥如数家珍。 “这是阿宅最健康的一集。话说回来，今年的封神拿铁总能比当年的腾云美式好喝了？咱实话实说，腾云美式那个味道，狗喝了都得死…”排在少年身后的大叔无比实诚。 “腾云美式我觉得还行，能比几年前《黑传说：钟馗》的驱鬼玛奇朵抽象？”前排的大叔抱怨起他愈发不乐观的脂肪肝。 「驱鬼玛奇朵」…嗯，好名字，不知道是谁起的，愿称之为命名鬼才。 狄陌对游戏了解得不算多，更谈不上什么爱好者。 不过他想到了家里还在苦恼如何完成每日更新的老爹，基于父子情，他决定问问。 〔陌归〕：我在祥运，有个黑传说周边咖啡要不要给你带份回来。 〔潇〕：不用，你玩自己的就好。 〔陌归〕：？转性了 〔潇〕：不是，你轩叔已经走内部渠道买好了。 〔陌归〕：…… 第334章 好学的年轻一代 中午，狄陌没有返回仅仅几百米之遥的家，而是选择在金拱门点了一份价格58块的板烧鸡腿堡套餐。 单人份套餐，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汉堡、一对香辣鸡翅、一份小份薯条和一杯小杯可乐，放在十多年前价格是一半左右。 通货膨胀真可怕，十年价格翻一番不说，量还砍了又砍。 不喝可乐的话，三倍这样的套餐才够他产生饱腹感，真不知道店家是哪来的勇气称之为「单人午餐」的。 狄陌的目光停留在小票的「单人」两个字上。 距今还不到一年之前，未踏入高中校园的他，好像在家门外都是形单影只的，以「狄陌」之名所做的一切，仿佛与这个世界、与所有人无关。 “如今倒像是反过来了。”指尖围着「单人」画一个圈，特制的小票白纸上便如同书写一样变出一个黑色的圆圈。 这个一点也不美观的圆圈，似乎在弹指间便化作了一个围城，将单薄的「单人」困于其中，与外界的文字和符号相互隔绝。 围城里的人独自待得久了，就想逃出来；在外面的花花世界跑了一圈，又想逃回去。 “无论是「出来」、还是「回去」，用的都是「逃」吗…还挺贴切。”狄陌苦笑一声，咬一口汉堡。 这是他和老爹都最喜欢的汉堡，板烧鸡腿肉质鲜嫩，汁水很多，大方使用的香料能在入口的瞬间饱和式满足味蕾的需求。 一年偶尔吃几次的话，绝大多数人的评价大部分是特别好评。 吃多了就会变成褒贬不一。 天天当饭吃的话…那就是蒸（差）蒸（评）日（如）上（潮）。 除了可乐只嘬了两口，一份套餐入肚，狄陌感觉就像没吃过东西一样。 “再点个香辣堡和笋肉卷，现在餐厅客人多起来了，应该不至于注意到我…”他小心翼翼地拿过手机打开订餐页面。 记得某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四，有个在开封菜点了二十个还是三十个热辣香骨鸡的「少女」，在全体食客的注目礼下海纳百川、气吞山河地吃完了。 在钱江市本地热榜上短暂地上了热搜。 i人是很怕引起周围注意的，虽然狄陌自诩为i多少有点对不起全世界i人的感觉。 所以… “你好，小兄弟，介意拼个桌吗？店里没座位了。”刚下完单，一名三十多岁的大叔带着他的儿子，上前请求分享座位。 “当然可以。”狄陌欣然同意，一个人占着四人座，平时还好，顾客多起来还这么做，心里过意不去。 正好还是一对斯斯文文的父子，可以说是单人就餐的最佳拼桌选择之一了。 “爸爸，我听爷爷说，一百块钱在他年轻的时候都够一家人一天的饭钱了，为什么现在只够我们两个人吃呀？”看起来刚上小学的儿子，正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 “因为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他一个人一个月只能挣六千，也就是六十个一百块；你爸爸现在一个人一个月挣五万，五百个一百块，算下来，吃饭其实是变便宜了喔。”父亲耐心地解释。 “为什么数字明明都变大了，吃饭应该变贵了才对，爸爸是不是说错了？”儿子不理解。 “你想想，一家人一天吃一百块，爷爷一个月的工资够一家人吃六十天；如果今天你妈妈也在，我们一家人在金拱门五百块也能吃饱一天，爸爸的一个月的工资够我们吃一百天。”父亲比划着手指。 “唔…是乘除法，讨厌。”儿子不满地撇撇嘴，随即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好像明白了，我们一家人在吃饭上花的钱，爸爸比爷爷更快就能挣到，所以爸爸才说吃饭变便宜了。” 狄陌听笑了，“不得了呀小朋友，在背乘法表的年纪就领悟了恩格尔系数，前途无量。” 小男孩哪里听得懂经济学术语，倒是他的父亲颇感意外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看起来也就初中生的模样，说是高年级的小学生也能接受，没想到这就反应过来，听出自己在举例化用经济学基础原理了。 现在的学生还这么卷的吗？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价格还要变贵呢，爸爸挣的钱变大让人高兴，但是买东西的钱变大了就不开心。”儿子提了个小朋友们或许都有过的问题。 这位父亲该不会要引入经济发展与温和通胀的理论了，培养经济学家从娃娃抓起？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你还记得老师让你们上讲台说自己的梦想，你说的是什么吗？” “卖烤面筋！” “呃…其实你说的是卖烤肠，不过都一样。如果你卖烤面筋想多挣钱，你会怎么做？” “那就多卖一点烤肠。” “又变回烤肠了吗…咳，如果你每天只能卖固定数量的烤肠，比如只能卖一百根，这种时候你还想多挣钱，该怎么做？” “那不就只能卖贵一点了…啊！我懂了。” 现在的小朋友是真的聪明，稍微点拨几句就能想明白。 微观经济学的「微观」，就体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说到这里，小朋友你有没有想过，涨价就可以多挣钱，为什么商家不直接一口气涨多一点呢？”狄陌不怀好意地再次引起小男孩的好奇心。 老父亲投来一个不善的目光。 你小子找茬是，你让我怎么跟一个上小学的孩子解释什么是消费价格需求弹性系数？ “不知道。爸爸，为什么…” “你，让这位好心的大哥哥讲给你听。” 狄陌微微一笑，在小票上的套餐价格位置画出一条下划线，“小朋友，如果学校门口两家店卖烤肠，一样的烤肠，左边的店八块钱一根，右边的店十块钱一根，你会选哪家？” “那还用选吗，肯定选八块的…噢，所以涨价多了，大家就会选便宜的，不买贵的，结果就是本来能卖出去的也变得卖不出去了。” “对，想多挣钱，只能一点点慢慢涨，结果大家都这么想也这么做。时间长了，所有的东西都会变贵，但只要收入变得更快更多，大家的生活就在变好。”复杂的原理没必要再深入，狄陌选择点到为止。 结果，只是给一个好奇的小男孩讲一些寓教于乐的小知识，他和路人父子的这堂经济学入门公开课，意料之外地吸引了周围顾客的目光。 “我的天，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牛的吗？感觉带专出来的我已经不配坐在这里吃金拱门了。” “我死去的专业课期末成绩正在攻击我，为什么已经是社畜的我还要重新体验挂科的痛苦。” “卷了半辈子，接下来要卷到孩子身上了吗。”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小哥有点眼熟…” 坏了！狄陌顿时汗毛竖起。 一瞬间，老同桌的告诫仿佛在耳畔响起，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话：「施主莫装b，装b遭雷劈」。 偏偏旁边有的顾客不是透过偏光镜片看到他的眼睛，白色睫毛红色眼睛，频繁出没于滨江区的小矮子，除了最近风头正盛的当红炸子鸡外，还有谁？ “两位，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猫还没溜，得赶紧回去了。”狄陌触电般站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没等面前的父子反应过来，就变成追风少年逃命似的离去。 “vocal! 那个少年就是狄陌！让他跑了！” “啊？我还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街头偶遇一下，结果给我机会不中用啊。” “愣着干啥？快追啊！” … 不久后，一条［狄陌惊现金拱门，午餐时间开讲经济学公开课］的抽象词条登上本地热门。 第335章 这也叫竞赛 “昨天14:56上榜…该说不愧是你，吃个饭都能造个新闻出来。”木槿笙关上手机，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 “额错咧，额真的错咧。”狄陌垮着个小猫批脸，昨天被老同桌在线嘲讽就算了，今天在竞赛路上也要被小邻居当面嘲笑。 今天是周四，是之江省高中生知识竞赛，数学和物理两科目的日子。 冯叔载着全二中的希望，驾驶加长轿车驶入蜇大紫金港校区的大门。 相信今天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并没有，因为交错时空里的秃头「狄陌」们早已化头发为知识，依然可以轻松驾驭双马尾的这个狄陌只需要照猫画虎、坐享其成就好了。 太baby辣。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成为双马尾？”木槿笙对日常整活的他毫不意外，反而发型更令人好奇。 “我也不知道，吃早餐的时候慕姐整的。说什么「双马尾加攻速」，可能是希望我写题写快一点。”狄陌甩甩脑袋，感觉两侧受力均匀也不错。 今天的衣服也稍微有些特别，为了稍显正式穿了小西装制服，为了保暖又披了件小坎肩。 如果这会儿在给他装个精灵耳朵… “我超，芙莉莲（出自《葬送的芙莉莲》）！”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妈妈，我恋爱了…” 狄陌下车时听到其他竞赛生的惊呼，才明白这难以形容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当代高中生的第一个二次元精灵女主。 不是，你恋个头啊，劳资现在已经纯爷们了！ “你恋个头啊，”人群之中出现某个双马尾白毛的嘴替，“那个就是大名鼎鼎的狄陌，男的！” 有点感激，但不多。 “男…妈妈，我这辈子第一个恋爱对象是男孩子…” “什么年代了牢弟，性别不要卡这么死，何况还是这种颜值水平的。” “我昨天还在批判三观跟着五官走的xxn，今天…受累问一句，取向跟着五官走，正不正常？” 听听，这些竞赛生都成什么样了。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说得还真没错。 狄陌不知道自己一个有夫…有妇之夫的普通高中生是哪来这么高关注度的，但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起，来自周围的目光只多不少。 而且仅仅是看看就算了，路人的距离在肉眼可见地缩短，他甚至能感受到觊觎和某种不怀好意的目光… 还是来自男生的！ 从户外开阔地到求是大讲堂，从建筑入口到通道大厅，可供行走的空间愈发狭窄，某些人半被动半主动地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别慌，问题不大，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不期而遇，只要进入赛场大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直到狄陌发现身后有人步伐加快，手臂摆动幅度加大，如果到目前为止还能说正常的话… 大伙儿走路的时候手掌不都朝着自己的吗？有谁走路的时候是手掌对准前方的？ 是黑手！不是，是咸猪手！ 谁说问题不大的，问题大得很！ 没时间解释了，再晚几秒晚节不保！ 狄陌心一横、牙一咬，身体紧绷、聚气凝神… 冰山气场，启动！ “嘶…这里面是空调开错模式了吗？我怎么感觉比外面还冷啊。” “我有觉得，而且这种迎面而来的寒意…” 走在狄陌身后的竞赛生们瑟瑟发抖，走在他前面的则感觉脊背发凉，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攮一刀，忍不住回头看究竟是何方妖孽。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在那只白毛双马尾身上汇聚到一起。 这是什么抛瓦？ 他们不懂，但现在也不敢懂，只想赶紧避开这个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家伙。 “太好了，至少主动技能还在，哥们还是有实力的。”狄陌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冰山气场在驱逐无端靠近者方面依然有效。 不能驱蚊就不驱了。 木槿笙只是略带疑虑地看着喜忧参半的白毛，没有开口。 ——力量回来了，不多，也不太够用。 “收敛一点，不要给人留下太糟糕的回忆。”想了想还是提醒一句。 “喔？喔喔！”狄陌心领神会。 经过「荒岛」上十个月的修行，他对冰山气场的领悟和把控水平有了阶段性的提升，虽然驱赶蚊虫的效果没有带到现实，但经验和技巧不会消失。 他能更精准地微调释放力度了，反馈到「用户」身上就是… “呼、呼…刚刚有点吓到我了，那个就是狄陌？他给人的感觉也太高冷了。” “从理科生的专业角度出发，我都分不出是生物学层面的高冷还是物理学层面的高冷…” “大概是心情不好，可能是要考试了紧张，也可能是大姨妈来了？” “他是男的！人家可是墨大小姐的未婚夫！” “谁规定未婚夫只能是男的了？兴许人家生理女性、心理认同为男性呢？” “从理科生的专业角度出发，这是理科最受挑战的一集…” 议论不止、吵吵闹闹，不过狄陌也懒得再偷听其他竞赛生的闲聊了，只要别对他有想法就行。 呃…退一步说，有想法也不是不行，只要别付诸行动就好。 「论迹不论心」的后半句就是「论心无圣人」。 鬼知道爱德华在翻看《黑传说：悟空》蒸汽游戏平台评论区时，看到［忏悔：我没忍住，对观音大士犯了错］的内心有多大震动。 保守估计78级。 赛场大厅直到上午八点四十，开始宣读竞赛纪律和准备发放竞赛试卷，才彻底恢复安静。 比起当初的io（ternational atheatical olypiad, 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略有改革，参赛选手需要在上午九点至十一点的两个小时里尝试解答三道高难度数学题。 狄陌和木槿笙的座位安排隔了不短的距离，基本上一个在西北角一个在东南角。 坐在东南角的白毛只能看见小邻居的右侧小半张脸，闭目养神、表情从容。 至于他，此时正在深深地忏悔。 在此特别强调一下，和对观音大士犯错那逆天哥们的忏悔原因完全不同。 狄陌忏悔的是，当其他竞争对手们还在整理思路、调整心态，确保接下来的竞赛发挥不会失常的时候，他琢磨地是如何让自己「对着答案抄」的过程显得没那么可疑。 毕竟这种考试，思考时间和解题时间的占比能够达到可怕的八二开甚至更多。 他要是拿到题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笔走龙蛇，负责试卷封存和运输的后勤部门当天就要被狠狠调查。 装，装思考、装苦恼、装打草稿、装时间少。 八点五十，监考老师按时开始挨个分发试卷和答卷纸。每个人的题目相同，区别只在于顺序。 不过才三道题，总共也只有六种排列。 狄陌拿到试卷的瞬间，内心的罪恶感同时来到顶点。 学霸在考试的时候，碰到题目就会在经年累月的学习中寻找相关知识点配合解答，讲究一个厚积薄发；考神在看到题目的时候，脑子里就会灵光乍现，自动匹配学过的内容，突出一个信手拈来。 而挂b…会在接收试卷的时候误以为监考老师把标准答案也一并发给他了。 本来看在他努力学了那么久的份上，狄陌还想过要不要靠自己先试试看，做不出来再抄抄交错时空里的答案。 结果那个数学特长的「狄陌」直接顶着个熠熠生辉的脑门，把答案怼在他的脸上。 狄陌一瞬间理解江袅为什么会对剧透狗那么深恶痛绝了。 第336章 来自未来的教诲 接下来的理科竞赛同样毫无记忆点，狄陌对题目的既视感甚至还没答案来得强烈。 试卷发了，题目起了，回答秒了，怎么说？ 空虚。 交错时空中的物化生特长「狄陌」你方唱罢我登场，那叫一个群芳斗艳、技压群雄。狄陌有种自己成了什么傀儡，而那些发量堪忧的「狄陌」们才是驾驶员的怪诞体验。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下午四点，也就是理科竞赛最后一门，生物竞赛的结束时间。 直到代表结束的铃声响起，狄陌才装模作样地赶紧画下最后一个句号，仿佛自己是踩着点完成解答的一样。 这是最合理最正常的表现，因为周围有的是还没答完题目，草草收官的其他竞赛生。 题目难吗？他不知道。 这还不是装b意味的「不知道」，是实话实说的「不知道」。 不怪他，你做同一道题目五十遍一百遍之后，对它的难度有多少，也会难以判断的。 直到监考老师连试卷和草稿纸都收走，他还没有产生考完了的实感。 已经结束咧！ “在想什么呢？” 恍惚之中，监考老师已经完成答卷纸的清点，宣布竞赛结束，考生可以有序离开，原本在会场西北角的木槿笙仿佛闪现到少年的座位前。 “啊？噢！没什么…”狄陌这才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堵在大厅门口等待离场，自己的笔袋都还未收拾妥当。 “该不会考砸了？”木槿笙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试探性地问一句。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我有种自己还没做什么，考试就考完了的错位感。”说不上好或坏，狄陌木讷地收拾着文具，“你呢，没遇上什么麻烦？” 顺嘴问的一句，虽然回答和结果应该早已注定。 “既定历史的重演罢了，能遇上麻烦反而叫人耳目一新。”木槿笙现在难得不谜语人一回，直接开诚布公地回答。 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刻意避开他人，说的内容更是劲爆，但不必担心，因为在其他人耳朵里听起来是这样的… “好瘠薄自信啊，一个竞赛没感觉就够装了，另一个更是中二，天命所归都来了。” “可不敢说坏话，人家可是国民巨企的姑爷的同学呢，仗着自己好看就攀上了。” 竞赛生中不乏碰上难题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两个小时后道心破碎结果失去理智的个别选手。 偷听人家聊天就算了，非得跳出来发表锐评。 狄陌只觉得难绷，人红是非多是真的没错，哪怕有人当面戳脊梁骨也必须一笑置之，不然就是［当红炸子鸡下场手撕黑粉］。 “罢了…老话说得对，「高考只过滤学渣，不过滤人渣」，这点同样适用于竞赛。”跟小邻居偷偷吐槽一句，不要放在心上。 “这般脆弱的精神状态，就算进了国际赛事也只会给国家丢脸。”木槿笙给出中肯的批评意见。 “你！” 破防哥还想再叨逼反击，就被一阵凛冽的寒意打断施法，酝酿许久的话卡在喉咙。 可以的话，狄陌不想用冰山气场针对特定的个人。 但再任由他们闹腾，自己大概马上又要上热搜了。 …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相对和平地走出求是大讲堂，两人却被告知，冯叔被木爹木妈临时叫走一趟，这个点堵在了高架桥上。 “没办法了，等等呗，找个人少的地方待一会。”狄陌现在只想远离人群，初春临近傍晚还要启动冰山气场，冻人不说，自己也冻得难受。 “也好，往北面的湖畔走走，距离不远。”木槿笙看着「记忆中」的方向，“晚高峰还没开始，冯叔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到。” 校门口是肯定不敢去的，估计没少蹲守他的怪人，只能在校园里面打发一点时间。 紫金港校区的人工湖面积不小，湖面和钱塘湖一样，永远都是微波粼粼的。 下午四点半，此时正反射着西斜的太阳光。 “木同学，知晓未来的你，不会觉得人生变得无趣吗？”思索再三，狄陌提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现实中的人们，未来总是未知的，总是可以抱有期待，来自时间的礼物，意料之外的惊喜。 「来自未来」的木槿笙，会不会觉得自己像是个熟读剧本的演员，只是在按图索骥循规蹈矩地扮演自己，从而失去对生命的实感呢？ 总有人说「人生如戏」，但如果告诉你，你的人生不是「如戏」，就是一出戏，你会怎么想呢？ 是进入角色，好好演；还是背离角色，不演了。 狄陌不知道自己的答案，他想听听木槿笙的答案，或许可以为自己提供启发。 “你「以前」说过，狄陌。”少女施施然回头，“「想要取得任何东西，就得为它支付代价，并且承担相应的后果」。 “「现在」的你，得到交错时空中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考出其他学生望尘莫及的成绩，但作为代价，你失去了「成长」的获得感和成就感。” 狄陌深以为然，原来「未来」的自己还是这么中二吗？ “拿阅读书籍来举例，有人喜欢剧透，因为可以节省大量时间成本，快速满足好奇心；有人厌恶剧透，因为这会严重破坏阅读体验和自我思考。 “都是对「预先知道结局」这一行为的说法，评价却是两极分化，这取决于人们的价值选择。” 如果认为代价高于收益，那就回避；如果认为收益大于成本，那就去做。 “这就是你对未来保密的原因吗？”狄陌有点理解了小后桌一直以来的谜语人行为。 单是借用交错时空中自己的力量，就足以让他怀疑人生；如果再让他预先了解遥远的未来，或许就此停下脚步放弃「演出」都不是没有可能。 木槿笙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湖面，“你为了得到这些力量，「曾经」付出过莫大的努力，希望「现在」的你明白，拥有力量很难，使用力量更难。” 反直觉的结论，但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个中道理。 古往今来有太多称不上美好的例子。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德不配位，必有殃灾」、「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有的人费尽千辛万苦得到力量，难以使用它造福一方不说，甚至可能遭到反噬，被难以驾驭的力量奴役。 “谢谢你的提醒，木同学。” “客气了，职责所在。”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欣赏难得的美景。 湖畔小道的这一侧，两只高中生在谈论关乎世界存亡的大事；另一侧，两名大学生似乎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起了些许争执。 “阿西！你怎么能拒绝我？你怎么敢拒绝我？我一个高贵的留学生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一道泡菜味十足的男音，听起来有点暴跳如雷。 之所以说是「有点」，因为泡菜男音无论怎么听都是缺乏阳刚之气的矫揉造作。 “哎呀，对不起了啦，人家没有在念书的时候谈恋爱的想法。”与之对话的女声听起来嗲嗲的，一股子机车味。 木槿笙循声望去，距离不远，大概率就在灌木丛的那边。 这个地方平时会来的学生就很少，想到此，她坐不住了，“我们恐怕得去看看。” “呃…这不好，告白失败而已，何况女生听起来还有点欲拒还迎…” 狄陌话还没说完，就惨遭泡菜音男声打脸，“你怎么敢屡次三番拒绝我！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啊——” “嘶…木同学…” 木槿笙已经像一只猎豹一样蹿了过去。 第337章 小后桌的实力 提问：如何看待大学校园持刀行凶？ 狄陌紧急启动战斗模式，蹿到灌木丛的另一侧时，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产生了上述疑问。 一名怎么看怎么不像大学生的瘦削男青年手上握着一柄水果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女生。女生姣好的面容因为恐惧而扭曲，身体更是难以自控地瘫坐在地，一副坐以待毙的模样。 靠近己方的这边，木槿笙已经几个闪身冲到男青年的身前，最后两步距离，少女的身姿出现在半空。 狄陌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不妨碍他从小后桌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 男青年看见在侧前方短暂滞空的不速之客，莫名想起不久前自己一边诋毁一边玩黑猴的时候，第十次被虎先锋拿去下酒的画面。 “咔嚓——”2 隐约可以听到重叠度极高的清脆声响，那是男青年上臂的两根骨头几乎同时折断的音效。 木槿笙的一记手刀劈在他握刀的右手上，可以看到本就枯柴一样的胳膊发生了可怕的形变，非要举例子形容的话就是「三年动画专业毕设的失败品」。 男青年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就在懵逼之中被按在地上，尚且完好的左臂被反转着扣在背后，少女毫无慈悲地踩在手腕上。 “这是…” “嗷嗷嗷啊啊啊——” 狄陌的问题被淹没在杀猪似的惨叫声中，凄厉得仿佛受了多大刑似的。 “闭嘴，再吵你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木槿笙此时的声音仿佛带着天然的硝烟味，威胁一句后转头看向狄陌，“陌，去看看那个女生有没有受伤。” 女大学生似乎被吓傻了，在最初的一声尖叫后呆若木鸡，只是花容失色地坐在那儿。 狄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是被小后桌突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惊呆的。 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过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狄陌只是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快速靠近惊魂未定的女生，“请不要害怕，我是…”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大含鸣国来的留学生！你们敢这么对我，等着坐牢！” 这是狄陌第二次被男青年打断说话，他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眼宛如饿狗抢屎一样趴在地上的人形生物，微微蹙眉。 “你受伤了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先叫救护车，如果没受伤的话我就报警了…” “啊啊啊不准无视我！你们这些劣等的民族，上面的女人赶紧给我下来！” 嗯，第三次了。 木槿笙行动得非常及时，女生没有受伤，身上衣服的破损还是在自己摔倒的时候蹭出来的，对既视感的观察也印证了这点。 “这位姐姐请放心，他会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付出代价的，就现在。”狄陌向女生露出温和的笑容，随后转身向某个缺乏教养的生物走去。 “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我是你们领导、你们的主子请来的留学生！你要是敢伤害我…”男青年只能略微抬起头，仅仅勉强看到不断靠近的双脚。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狄陌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很神奇地和木槿笙踩在他背上的脚镜面对称。 “可以啊，恶人先告状。明明汉语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怎么说出来的都不是人话呢？” 地板是未经抛光的板砖，用脚稍微碾一碾就能制造面积可观的擦伤，帮这张医美出来的人造脸再做做术后复原工作。 还是某些群体最喜欢的「医疗」服务。 “木同学，你去看看那位姐姐，女生之间方便。”狄陌似乎踩到了什么质感特殊的人造填充物，“这个东西的感脚有点恶心，我来帮你控制。” “你…好，注意适度，别太过火了。”木槿笙没有坚持，转而走向女生。 刚刚踩的位置，狄陌踩了上去。 “你们已经过火了！我告诉你们，现在放开我，向我下跪道歉，我还能替你们说句好话，让你们少坐几年牢…”谁也不知道这个男青年从哪来的自信。 “闭嘴。”狄陌稍微加重脚上的力度。 最高档位的冰山气场开启，处在最近距离的男青年瞬间如坠冰窖，外露的手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你、你们…”之后的发言哆哆嗦嗦地退化成了家乡话，听不太懂。 “再吵我可能会真的宰了你。”狄陌眯了眯眼睛，他隐约参悟了一点「时空涟漪」的用法。 真·一个眼神杀死你。 几米开外，木槿笙收敛战意，恢复标准小美女的气质，并试图展现温柔的一面，来到女大学生面前。 要她对其他人温柔以待还是有点困难的，这也是她宁愿让狄陌去沟通慰问的原因。 木槿笙施展略显笨拙地安抚技巧，“已经没事了，我们会从严从重处理不法分子。接下来，你联系一下朋友，如果你在本地有亲戚…” “我不是不法分子，我是…唔！” 这下木槿笙也被打断一次了。 狄陌很无语，刚刚为了测试「时空涟漪」而中断冰山气场，脚下的类人生物就抓住这点空档继续嗷嗷怪叫。 他是记吃不记打吗？ “呜…你们，是什么人…”再次被冰山气场笼罩的男青年感觉自己好像刚憋气很久钻出水面，没吸两口空气就被再次按进水里。 “难得啊，有人不认识我了，为什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狄陌失笑自问一句，“很不凑巧，斯密达先生，我们是你们国家的总统也惹不起的存在。” “你在吹嘘什么？你…”男青年颇为勉强地视线后移，总算是从标志性的白毛红瞳中看出了什么，终于彻底老实下来。 另一边，意识到处境安全的女大学生终于恢复冷静和清醒，“我叫林莹，是夷洲省人，去年回大陆念书…” 木槿笙有点头疼。 居然…应该说果然是湾岛那边过来的人。这年头，大陆很难见到如此绵软可欺的女生了。 事已至此，先报警。 … 警车和救护车来得都比预想中的更晚一些，钱江市的晚高峰果然恐怖如斯。 傍晚五点，蜇大紫金港校区的医务室热闹非凡，保卫科从科长到保安大爷，排得整整齐齐。 男青年名为金智宇，确实是来自南朝国的留学生。这货的名字充分证明了「越是命里缺啥，名字里越要带啥」的传统思想。 金智宇不知道在老家的时候听说了什么，总以为他一个「高贵」的外国人降临到华夏，本土的漂亮女生就会争先恐后地倒贴上来。 结果不出意外地惨遭打脸，被冷落了一个学期后的他决定主动出击，然后盯上了平日里最好说话、也最不擅长拒绝他人的林莹… “该说你体质特殊吗，什么小概率事件都能被你遇上。”连冯丘也忍不住开始吐槽。 上周五救个小学男生，这周五救个大学女生，下周五准备救个谁？什么学位？什么性别？ 先天救人圣体。 “惭愧，这次是木同学先发现的。”狄陌示意一下身旁的少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恐怕悲剧已经发生了…好在没人受伤。” 至于那个犯罪嫌疑人，右边上臂的桡骨和尺骨，两根骨头被木槿笙一击干成六截，战绩显赫。 因为是阻止正在发生的非法侵犯，旨在保护他人生命安全，小后桌的行为堪称教科书水平的见义勇为，无需对金智宇的伤负任何责任。 接下来的问题是，该如何对外公布情况呢？ 狄陌对于自己是否又要上热搜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更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 小后桌的身手这么好，为什么在「越宇号」上的时候，没有和自己并肩作战呢？ 第338章 暗流之上 晚上七点，狄陌和木槿笙已经坐上冯叔的车，驶在返回水印御景的路上。 整起案件本身没有任何疑点，非要说有什么难点的话，就是当事人都太过特殊了。 狄陌和木槿笙不提了，一个风头正盛，一个背景通天。施暴者是来自南朝的留学生，受害者是来自夷洲的岛民。 上述四位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是大新闻，更别提凑到一块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和南棒的人对上了。 说起来，狄陌也不明白，南朝国是如何凭实力做到比扶桑国还人憎鬼厌的，明明他们和华夏国没有什么血海深仇。 算了，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思考木同学去年底被「限制」的原因。 毫无疑问，之前的木槿笙是「受限」的，无论是在战力还是智力方面，所展示出来的都不是真实的或者说原有的水平。 所以需要思考的只是原因。 首先，木同学…很强，她的战斗素养不是短时间内能培养出来的，狄陌自认为半年前的他肯定做不到她今天的表现。 其次，木同学的「恢复」似乎不是偶然，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策划、按部就班地推进这一切。 再次… “这次的案件通报无法避免，但我们可以尽量模糊信息，让它变成一起尽可能普通的民事纠纷案件。”冯丘的话语打断了某人的思路。 “谢谢冯叔。”毕竟涉及到堪称顶流的自己，狄陌觉得给对方添了不少麻烦。 “不用谢，主要还是为了笙笙。”冯丘的客套话带着一股子直男气息。 “抱歉，是我没拿捏好力道。”木槿笙的发言有一种许久未变身的弗利萨大王的美。 控记不住记几是？ 的确，涉军和涉外的事件除非必要，对保密的要求是优先于公开的，毕竟这可能关系到国家安全和国际观瞻。 而且正常来看，吃瘪的小国一般也会为了面子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快速揭过。 偏偏南朝是个不正常的小国。 于是，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推动下，一条［南朝国留学生在华夏遭遇校园暴力致严重骨折］的话题登上了海外社交媒体的热门。 话题下的置顶贴子，附上了金智宇在省二医院骨科就医时「路人视角」的照片。 配图文字翻译成汉语就是今天，一带寒鸣国留学生在华夏第三的之江大学校园内遭到本地高中生无端殴打，据受害人描述，施暴者为一白发双马尾美少年。 只能说金智宇特意找的监控死角，本来想方便自己最后却成全了狄陌。 所以仅根据「受害人」的描述，评论区就是… 「抖死宅收收味，别把你们二刺猿的咸湿幻想带到现实里，白色双马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扶桑秋叶原留学了。」 「我们思密达ok男是这样的，干啥啥不行，碰瓷第一名。」 「话说，只有我觉得看描述，很像墨启集团的姑爷吗？」 金智宇估计也没想着把自己的愚蠢行径放到网上供人评头论足，而且这毫无疑问是一起故意伤人未遂的恶性事件，再有病也不会炒作犯罪。 但架不住有心之人利用，只把「在华留学生挨打」摘出来，用以攻击华夏的社会治安和国民素质。 《要断章取义》，节选自《不要断章取义》。 很快啊，什么「文明的洼地」、「原始的国度」、「野蛮的民族」之类的字眼，覆盖了原本属于合理讨论的评论区。 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啊这…虽然因祸得福，看不到有人讨论我是谁了。但要国家顶在我前面，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爬在「长城」上看外网乌烟瘴气的狄陌，雪白的眉毛都快弯成两个括号了。 “这有什么，如果连你一个未成年国民都保护不了，咱们民族不是白复兴了？”冯丘作为退伍军人，说话大大咧咧的。 怪不得需要学儒学。 反观木槿笙，只是稀松平常地扫了几眼手机便平静地放下，“这也是我们搜寻标记反华势力的机会，不全是坏事。” “呃…真有人成建制地在网上针对我们吗？”狄陌还是有些疑惑的，虽然他早就知道答案。 这不就是典型的「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岂能哭死董卓否」翻版吗？ “不能轻视他们，也不要太高估他们。距今不到半个世纪前，他们就以为自己真哭死了一个超级大国。” “有道理，好。”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缺乏历史的国家，会踩古人的坑也是在所难免。 … 是夜，水印御景。 为避免母亲产生不必要的担忧，狄陌和木槿笙回来公开说明的版本没有点出这个白毛是怎么踩一个外国留学生的，连制服伤害行为的见义勇为者也被暗戳戳地引导为冯叔。 当然，信了这一套说辞的人，整座别墅里只有冉芷欣一个。 不是，还有一个爱德华。 小王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傻白甜，不知道和最近两天被虎先锋一家三口轮流吃猴头有没有联系。 周沁为晚回家的狄陌和木槿笙准备了夜宵，水果沙拉、全麦小面包和坚果燕麦。 “木同学，以后晚餐可以和陌陌回来一起吃呀，加一双筷子而已。”冉芷欣坐在餐厅看着吃东西的两人，无害地提出建议。 狄妈是真心喜欢漂亮可爱的女孩子，顺便双马尾的儿子也不错。 “谢谢阿姨，最近家里比较忙，有机会的话一定来叨扰。”木槿笙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她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客厅里的两道倩影上。 都到齐了是。 “一定一定。”冉芷欣开心地晃着脑袋，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少女。 该配合她演出的大家无奈苦笑。 洛璎和墨颖然下楼只为了第一时间了解情况，特别是木槿笙的表现，结果看起来似乎和平时没差。 不多时，小学姐回房间复习功课，小青梅回房间处理公务，顺便等某个罪大恶极的少年先后进行日常任务。 小后桌也在短暂的停留后告辞离去。 … “唔…” “怎么样？然然，有感觉吗？” 更晚些时候，别墅三楼，在墨颖然下半身辛苦了很久的狄陌听到了少女意义不明的呢喃声。 “有…酥麻感，持续时间一秒多一点。” “太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挺舒服的…我是说，挺好的。” 瘫痪病人在恢复知觉和行动能力的早期，往往都是从无感到酥麻再到疼痛，从恢复一瞬间到恢复一小会再到长时间恢复。 然然的情况，勉强算符合正常流程。 “今天的事件，其实是你先动的手？”按摩进行到尾声，墨颖然冷不丁地提问。 “其实不是，我动的脚。”狄陌做个调皮的表情，答非所问。 他不知道该不该透露给然然，其实木同学的战斗力恐怕不在他之下，她们俩之间的关系好像挺微妙的。 是密切合作的伙伴，在执行「找回狄陌」计划中相互托付了一切；但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她们好像谈不上交心？ “看来情况比较紧急，有超能力的你都把握不准力道。”墨颖然垂眸沉吟。 狄陌能在数次与小混混的对抗中保持克制，避免造成严重伤害；这一次却「一脚踢断了人家两根骨头」，有点惊讶。 “刚考完试发着呆，注意到情况的时候有点迟了。”狄陌说的是实话，只是刻意回避了某些实情。 “原来如此。幸好是你在那里，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注意到了也来不及。” 大小姐真是谦虚了，以她一掌拍出超声波的实力… 实力？ “说起来，然然，战斗力会因为失忆而下降吗？” 第339章 命运待定 周六上午，水印御景，别墅底下道场。 随着墨颖然一个按钮戳下去，集墨启电科次世代高科技精华的轮椅动了起来，为她的双腿自动穿戴外骨骼。 只需要五秒，赛博大小姐就能变身完毕，比传统扶桑美少女动画的变身镜头快了不是一星半点，良心得不行。 只是传统美少女变身都是爆衣，哪像她还往上加？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猜想，墨启是不是能做到复刻钢铁人的装甲了？然然要不要考虑一下变成钢铁女侠？”狄陌总觉得外骨骼差点意思。 “我们确实可以按你的身材标准搓个全身装甲出来…然后把你关在里面。”苏慕手上调试着设备，嘴上毫不客气。 出场机会一点也不多，杂活累活一点也不少。 “过分依赖外力，会导致自我的迷失。”墨颖然平静地来到比武台中心，感受着难得的「行走」。 专门为她设计研发的外骨骼至少比市面上的产品先进了两个版本，性能方面，在日常生活和普通工作上是严重溢出的。 虽然对墨颖然来说依然远不如原来的腿。 这就像脑子受伤后的一方大爷，用整个御坂网络辅助计算也达不到原来自己个人脑子的水平。 简称数值怪。 “确实，等然然恢复了，连「维罗妮卡」都能给它拆了。”（「维洛妮卡」，出自《复仇者联盟2》，即反浩克装甲，足以和绿巨人单挑的超强盔甲） “又取笑我。”墨颖然莞尔，随后抽出了别在身后的唐横刀。 无法依靠自己的双腿保持平衡后，这种「王负剑」的佩剑方式便取代了原来的双附耳悬挂式佩剑。 横刀立马，不怒自威。 到底是哪个大聪明说，失忆会降低战斗力的？我看残疾了也未必降低战斗力好？ “狄陌，愣着干啥，上啊！”苏慕嫌弃一句。 你不知道大小姐的变身时间比奥特曼还要短吗？ 给你三十秒，赶紧打完周常下线，这垃圾游戏多开一秒都是煎熬。 “喔喔喔！”狄陌发出鸡叫，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爬上擂台。 如今的他渐渐习惯双剑作战，不过和桐姥爷不同，他更多的是右手正握、左手反握的起手式；而且更炫酷的是，两把短剑的剑柄末端可以连接固定在一起，也就是变成双头剑。 很喜欢爱德华的一句话：广智救我。 狄陌双剑合璧变成的双头剑，和黑猴里刀狼教头的武器有些相似，只是握柄部分稍短一些。 而且更可惜的是，燃不起来。 “施主不如放下屠刀，也同我一起学点佛法，如何？”他甚至还装起来了。 “也行。”墨颖然被逗得有点乐，“且让我试试，你是不是我的「天命人」。” 苏慕很痛苦，她决定今天下班后找王语娴诉苦，再向墨轩索要精神损失费。 为什么同为执事的她，不能像伟大的前辈闻人音那样，对大小姐颐指气使，说一句「别叭叭了赶紧打打完收工」。 终于，一阵叮叮咣咣的打铁声后，狄陌和墨颖然的战斗训练结束了。 “嗯…全程2688秒，两位总共交手了42个回合，具体过程已经不是我这种凡人可以分析的了，让大小姐自己来说。”苏慕开摆了。 “先说结论，表现不错。”墨颖然从容地收起唐刀，“力量和耐力良好，敏捷超一流，如果在身法上减去多余的部分，下次或许能战胜我。” 战斗的具体表现和黑猴与刀狼的打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处，画面观赏性极佳。一个讲究走位走位回手掏，一个以不变应万变安如山。 可惜的是，这次交手并没有分出胜负。墨颖然的行动不便决定了她难以主动出击，狄陌的优良美德决定了他在出招前一定会给自己留好退路。 “所以今天这场就算平手？”狡猾的白毛试图掩盖自己在最后几次交锋中落入下风的事实。 “出息，依你便是。”墨颖然懒得拆穿他，径直回到轮椅上脱下外骨骼。 “嘿嘿嘿…”得逞后傻笑着在《今日的胜负》上选择「平手」。 狄陌没有感觉错，失忆且失能后的然然并没有减弱多少战斗力，反而在某些方面精进了些。可以预见在她痊愈后，女超人的实力将更上一层楼。 体检的结果似乎也支持这种猜想。 给她按腿的时候，手也这么认为。 … 午餐后，昨天发生在蜇大紫金港校区的伤人未遂事件有了初步调查报告。 毕竟这事都传到国外了，不适当披露案件情况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借以攻击华夏。 「犯罪嫌疑人金某某，之江大学大一在读留学生。据其远在本国的监护人表示，患有间歇性双向情感障碍，碰巧在向校友告白时发作，无法自控地对大一在校生林某试图做出伤害行为，被偶然路过的高中竞赛生及其家长目击并制止。事故造成金某某轻伤，林某收到惊吓…」 上述是其中一篇，中规中矩的当事人情况说明，并且引用了南朝国在华大使馆官方账号的声明。 只是评论区依旧有居心叵测的不明生物在搅浑水。 “发这些评论的人，真的会认为能把舆论风向带偏吗？”洛璎指着时不时会出现的「野蛮排外」、「原始极民」，很难绷得住。 “未必是没用的。”狄陌动动小手，在一条「新时代法西斯」的评论右端单击举报，“这有个名字叫「白噪弹」战术。简单来说，哪怕绝大部分人都不信，但只要舆论场上都是这样的声音，潜移默化中就能影响越来越多的人。” “舆论阵地，自己不占的话，敌人就会来占领呗。”洛璎有样学样地点击举报，“有时候我还挺费解的，他们明明都输了，为什么还要几年如一日地明里暗里诋毁咱们。” “确实，困兽犹斗或许值得尊敬，垂死挣扎或许令人同情，但死了还要恶心人，既不明智也不理智。”狄陌不了解舆论黑产的行情，数字生命很便宜吗？ ——既然已经见证了命运，为什么还要做无用的努力呢？ 狄陌也不甚了解，然而注视着他的小学姐似乎顿悟了什么。 “或许…国家和人一样，有的时候，做出明知不可而为之的事也在所难免。”洛璎面露苦笑。 “啊？”怎么这浓眉大眼的小学姐突然就叛变了？ “学弟，今天已经是3月1日了…”洛璎熄灭手机屏幕，在书桌上趴成一滩。 懂了，小学姐这是联想到自己可能即将留学的事了。 扶桑语等级考试的报名时间下周一开始，一旦她报了名，就意味着她将要…将要缴纳报名费并且参加考试争取拿到语言证书。 语言考试是留学的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 但是，谁又能否认两者强相关呢？ “学弟…你说，我在国内上大学，和在国外上大学，两种命运会有多大的差别呢？”洛璎枕着胳膊，露出半张脸，看着一旁的少年。 “虽然扶桑近十年来学习华夏的地方涵盖了方方面面，但区别应该还是挺大的。”狄陌回答了，好像又没回答。 “我…不是没去过那边，也在那边度过假，可以很明确地说就是画皮难画骨。”洛璎抬头看着天花板，“所以毫无疑问，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同的生活、不同的课程、不同的同学，甚至…可能还有不同的…” 少女把脸埋回臂弯，未说出口的话尽在不言中。 “学姐…”狄陌有些不是滋味。 “学弟，”洛璎的嘴也闷在居家服上，声音有些听不清，“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开你，你会支持我吗？” 第340章 意外任务 “你会支持我吗？” 众所周知，国际关系中的很多「支持」其实都是口头支持。换句话说，就是「提供除了实际支持外的一切支持」。 遇上困难的国家对这种虚有其表的「支持」可以说深恶痛绝。 你不给我里子，我还要给你面子，不要脸。 然而对洛璎来说，小学弟的「口头支持」已经是莫大的鼓励和肯定了。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不比其她女孩子卓越耀眼，人微言轻的她只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能赌上未来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也可能是因为知道他言必信行必果，以接近道德绑架的形式得到他的「承诺」，或许就能换来以后他的「负责」。 狄陌知道小学姐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他总是能很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需求，并且尽力满足，以此来获得认同感和存在感。 很多人会把自己的需求隐藏起来，假装自己无欲无求；还有一部分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需求，直到偶然间被识破或者满足的时候才会发现。 洛璎属于把「需求」写在脸上了。 于是他近乎本能地温暖一笑，“只要是学姐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勉强加了个「深思熟虑后」的条件限定词，是狄陌这种潜在的讨好型人格给自己留的退路。 洛璎当然也听出了小学弟有些勉强的意味。 什么叫做「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翻译翻译就是理性的决定；而「理性」又是怎样的定义、又由谁来定义，不得而知。 怪不得老师总说高考前不要恋爱，血淋淋的例子恐怕不在少数。 …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周日，跟小后桌一起做射击训练周常任务的日子。 顺带还有全钱江市，或者说全之江省数一数二的高材生司机李箜。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真·数一数二的，可能正坐在他的车后座上，所以远房堂哥可能得「数三数四」。 且慢，家里还有个大小姐和小学姐… “我算明白了，出场的时候给的咖位越高，踩起来就越不客气。爽文是这样的，男女主只要走到哪装到哪就行，配角要考虑的就多了。”李箜握着方向盘，欲哭无泪。 狄陌和木槿笙互视一眼，这个人在说什么。 上午的射击训练并没有特别值得记述的部分，只有射击教练好奇问了句前天的紫金港校区事件当事人是不是就是他们，之后就被一个「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的眼神劝退。 一晃便来到中午，堂哥习惯性地招待两人一顿午餐，来到湖滨银座吃火锅。 然后非常巧合的是，在他们开完小型包厢，下单一份「3-4人餐」时，李箜的电话适时地响起，来自钱江私立学生会的紧急联络。 很久之前提到过，私立高中的学生会不是公立学校的那种学生过家家，它有相当的实权。 这就意味着一旦有急事，作为会长的李箜身不由己。 “我又明白了，配角就是在配合主角完成剧情后，需要第一时间退场腾地方的存在。和龙套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一次性使用，另一个用完洗洗还能再次使用…”李箜苦着脸走了，嘴上还念叨着「这就是命啊」之类难懂的话。 狄陌&木槿笙：“……” “你哥哥…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吗…”他有种老仙棍的诡异既视感。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他以后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基因质量了。 怎么烩柿呢？ … 因为湖滨商圈的东北角就是地铁站，加上狄陌做了乔装打扮，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搭乘地铁回家。 即便家里都是新能源车，但响应碳中和政策，公共交通总是更推崇的选择。 “下午没安排了，回家看爱德华玩游戏。”走在前往地铁站的人行道上，狄陌盘算着最后半天周末该如何悠闲地度过。 他自己是不想玩游戏了，但看别人玩还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小王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爹狄潇改写了配置文件还是安装了模组，爱德华存档里的石先锋和石敢当，会神奇地合作殴打玩家… 一个boss就能送走他十次，同时对战两个boss，死一百次恐怕都很正常。 更神奇的是，狄陌居然对这种违背设定的boss战有不少既视感。换句话说，他能做到一口气战胜两个boss。 估计能吓死爱德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木槿笙的话语打断了某个白毛的幻想。 “不会出意外的？”狄陌对这个「未来人」卖关子的行为深恶痛绝。 有的人卖关子可能是因为故弄玄虚，但一个来自未来的少女卖关子，那可是要命的。 “没出意外吗？”木槿笙自顾自地走着。 “出意外了吗？”狄陌惴惴不安地跟着。 直到街角转弯，两人来到地铁站的出入口。 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一名大概六十多岁的大爷，手上攒着一小沓彩印a4纸，准备在地铁口的必经之路上贴；一旁的两名地铁站保安正在劝阻。 a4纸上是一张华夏田园犬的照片，农村地区常见的那种大黄狗，只不过看起来毛发有点稀疏干枯。 狗鼻子上都有一点斑秃，眼睛也没有常见狗狗的乌黑发亮。 照片上方是大号的「寻狗启示」，下方是「重金酬谢」和联系人电话。 “好同志，请行行好给个方便，我真的很想找回我的狗…”大爷嗓音颤抖，带着哭腔，“我有钱，您罚我款也行，就让我在这儿贴一下，恳求您了…” “大爷，不罚款，但这里不能私自张贴告示，请您去街道的公告栏上贴。”保安也很为难，于心不忍但又是职责所在。 木槿笙无言地看了身侧的少年一眼，眼神仿佛在说，喏，意外。 某种程度上，狄陌算是体会到了李箜的心情。配角是主角有需要就得随叫随到；而主角呢，整座城市哪里有需要就能让他碰到。 这是何等的命中注定。 “您好，请给我一张看看。”既然碰到，就是有缘，狄陌上前主动搭话。 “哎！哎！谢谢你小同志！”大爷赶忙递上一张。 纸质很好，打印的照片也格外清晰，这一沓至少一百张，光是打印费就不便宜了。 “如何，能看出什么吗？”木槿笙凑上前，意有所指地提问。 问的自然是少年的既视感。 “很有限。”狄陌皱起眉毛，有既视感，但不多。 交错时空中的他们绝大部分居然是乘李箜的车直接回的家，错过了地铁站的这个事件。 “大爷，这狗是？”既视感没能派上一锤定音的功能，狄陌决定问问基本情况。 “它叫「温泉蛋」，是我年轻的时候养的狗的孩子，年底就二十岁了。今天早上扔垃圾的时候我拴绳松了没注意，分类扔完它就不见了…”大爷说得就快能用「声泪俱下」来形容了。 大爷姓马，是附近某老式居民区的住户，是老一代中并不罕见的「三无老人」（即无父母、无老伴、无子女）。对这种老人来说，陪伴了自己半辈子的宠物是独一无二的亲人。 “我的「温泉蛋」，我看着它出生，它的兄弟姐妹送给以前的朋友养，前些年也陆续去世了，现在只剩个它，今天也丢了…” 太惨了，没办法坐视不管了。 “大爷，我试着帮忙，应该…比您在附近贴告示管用些，不过也请您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我懂…我懂…小同志，您今天能帮我就好了。” “今天？” “对…因为「温泉蛋」它，有老年痴呆。等它今晚在外面睡着了，也就把我给忘了…” 第341章 求助网友 曾有人说，在7g普及的这个时代，别说是走丢一个孩子，哪怕是走丢一只狗也能分分钟找回来。 然而事实是狗走丢了，想真找回来也不容易。 “马大爷，你们小区里没监控吗？”狄陌想到水印御景的垃圾站，丧心病狂地左右两边分别装了一个。 还是4k高清摄像，能精准辨认出居民是不是在「其他垃圾」里扔进一粒本该进入「有害垃圾」的纽扣电池。 “老小区了，物业费是要少不了的，物业人是不见影的。”马大爷痛心疾首，“垃圾站的监控只看到「温泉蛋」走开了，可能是气味不好闻。 “至于小区里其他地方的监控，坏的就占了一半，剩下几个好的摄像头，还有几个是歪的。” 这真的是钱江市市中心的小区该有的社区服务水平吗？ 狄陌作为土着，出来澄清一下，是的。 马大爷的家在一个至少有三十年历史的老居民区，小区有前后两个门，门口的监控倒是仍在坚守岗位，而且据门岗保安粗略翻看后并没有发现「温泉蛋」的身影。 但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小区边缘的栏杆早有多处破损，稍微瘦小的孩子都能轻易钻过，别说一条田园犬了。 于是马大爷在小区里转了几圈后，打了一堆寻狗启示就跑出来贴了。 以地铁口的人流量，确实宣传效果拔群。 “马大爷，您平时带「温泉蛋」散步的地方…”狄陌四处看看，寻找既视感最强的方向。 “找了，都找过了。”马大爷一个上午走了至少一周分量的路。 “我的意思是，平时散步都在哪里？” 如果排除习惯去的场所，剩下的方向中还有既视感强的地方，大概就另有说法了。 只需要找到一点线索，就能向警方寻求援助，调取市区范围的道路监控录像。 因为湖滨商业区有相当一部分和钱塘湖景区重叠，附近很多地方原则上禁止遛狗，马大爷带「温泉蛋」的散步路线非常有限，只有那么几条。 “狗狗哪怕记忆力再衰退，对自己留下的气味的记忆是刻在本能上里的，所以它最近「标记」过的地方是寻找的重点。” “「温泉蛋」很乖，在外面几乎不尿，都是在家里上厕所，或者散步回来再上。” 虽然数量不多，但不会光天化日之下随地大小便的高素质狗狗也是存在的。 这就给找寻工作带来更大的挑战。 “不妙啊…”狄陌站在十字路口张望一圈，眉毛快要拧成一条。 既视感的弱点就是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交错时空中选择各个方向的考虑都差不多，很难为找汪提供帮助。 他对照片里的大黄狗确实有印象，证明某个时空的自己也成功找到了它。 偏偏没法和那个时空的「狄陌」建立联系，问问他是在哪里找回的狗子。 “没办法了吗？”木槿笙难得看到他束手无策的样子。 “至少想速通是做不到了。”狄陌看向表情冷静的小后桌，突然眼前一亮，“你不是能「预知未来」吗，能不能算算这只大黄在哪里？” “你把我当成什么占卜师了吗？我所了解的未来，都是重大事件或者特殊事件，这种…嗯，这种规模的事故不在「传输」的范围。”木槿笙双手一摊。 “好，说的也是。”狄陌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 在和「星澜」的闲聊中，他不难得出结论，信息想要穿越时间和空间，需要支付的能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如果木槿笙从未来带了「历史」回来，能选择携带的「信息」数量很有限。 “或者，你要不要以你个人的名义在网上传播一下，寻求本地网友的帮助？”木槿笙想到这个家伙现在大小算个名人。 “不是不行，”狄陌第一时间就想到过这个方法，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双眼睛，“但人搞不好会很多，万一引发治安事件…” 不是狄陌杞人忧天，以他现在随便干点什么曝个光都能轻轻松松上本地热搜的程度，加上周日无聊闲在家的人估计也不少，可能还不如直接报警。 “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我们能行动的时间不到六个小时了。”木槿笙提醒最后期限。 狄陌报警了。 他最近好像经常报警？ “对不起呢，小同学，如果狗狗不是被盗的话，寻找走失宠物确实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我们私自出警反而违反规章制度了。”电话那头，派出所民警姐姐的回答令人沮丧。 挂掉电话后，狄陌地看着手机，沉默了十秒后，“好，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于是当场下载扭音app，登陆个人账号。 当年自己不知怎么的就注册了账号，顺带还完成了个人信息实名认证，如今的〔狄陌〕id右侧赫然挂着一枚炫酷的大v图标，粉丝数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八百万。 即使他的动态里只有上古时期的一条自动消息，「我注册了扭音，大家快来关注我」。 结果大家真的都来关注他了。 太惊人了，这就是世界级剧情吗？ 没时间可以浪费了，狄陌一手拿「寻狗启示」，一手拍照片，之后打下一段字：「我是狄陌，现在在滨湖银座地铁站附近帮一位老大爷寻找狗狗。希望有热心朋友帮忙，感激不尽。」 确认没有打错字后，狄陌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按下「发布动态」按钮。 “姑且算请求本地网友帮忙了，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内应该…”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以鬼畜的频率开始震动，屏幕也自动亮起来。 由于开通了「转、评、赞」通知，只要有人在他的动态底下进行互动，他就能收到消息提示。 “话说，这还不到半分钟…”他赶紧进入程序后台查看，互动数据显示的就是「99+」。 至于内容… 〔叶清欢〕：哇！看我刷到了什么！蹲到狄陌的第一条动态了！抢个沙发顺便帮转！内地人没法提供更多帮助了见谅。 〔麟玖〕：我去！我刚从那个地铁站入站上车，意思是不是说我和狄陌擦肩而过了？我现在赶回来还能见一眼狄陌吗？ 〔修肥喵〕：我已经在化妆了，半小时内出门帮忙找狗。 〔六个胡桃〕：楼上的修肥喵 是真的猛啊，明着挖墨大小姐的墙角？ 〔修肥喵〕：回复六个胡桃 我是男的，和大小姐不在一个赛道。 狄陌：“……” 选择性忽略某些不太对劲的评论和聊天，剩下的都是友情帮扩甚至了本地亲友求助的好人，还有不少钱江甚至附近县市的网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即使每过一分钟就点开一次后台查看转评赞的情况，未读互动消息的提示总是很快又到「99+」。 狄陌微笑着关上手机，好了。 快逃。 于是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大爷面前，“马大爷，接下来可能会有亿点点人来找你，你说自己就是「狄陌说的那个老大爷」就好了。” “狄陌？”马大爷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不多。 “是的，接下来我要去避避风头，顺便挑几个「温泉蛋」可能会去的地方看看，您注意别累着了。”没等大爷回复，狄陌便给小后桌使个眼色。 他已经看到马路边陆续停了几辆网约车，目的地可谓明确至极。 没时间解释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 “对，我就是雷锋！” 第342章 执意如此 于是，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一场席卷滨湖区的「大找狗行动」就这样揭开帷幕。 狄陌的手机震得快要坏掉了，他不得已拿出白色的那只给家里人通知一声。 〔遒阡〕：老爹，在外面找狗，晚一点回来。 〔潇〕：？儿子 〔遒阡〕：干啥？ 〔潇〕：呃…没事，祝你找得开心。 〔潇〕：［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潇〕：没事，祝你找得顺利。 看得出来，狄潇因为久违地收到「狄阡」的消息，部分神经认知功能受到了一些挑战。 他本来想问问需不需要自己发个动态助攻一下，结果想到自己的粉丝数量不到儿子的十分之一，而且还都是只窥屏不发动态的僵尸粉。 黑色手机终于不震了，因为狄陌把扭音的消息通知设置为「免打扰」。 所以转评赞依旧在高速飙升，比如现在… 〔香辣鸡块〕：来晚了啊啊啊没逮到狄陌，被他跑了。ps：真有个老大爷在找他的狗狗，很可怜的大家帮帮忙。 〔菜大包〕：我也到了。听说狄陌也在找狗子，我把室友全带上来帮忙了。 〔风起雪初〕：姐们已经扫了一条街了，如果找到汪汪的话，大爷的奖金我就不要了，陌归 奖励一个抱抱合影不过分？ 〔焰尾狐〕：同意楼上，路上偶遇陌归 记得拍下来。 狄陌没敢再往下看了，赶紧把屏幕熄灭揣回衣兜。 好消息是，来了很多网友线下帮忙找「温泉蛋」。 坏消息是，网友找狗的同时也在找他，甚至某种意义上，找他比找狗还重要。 狄陌觉得以后自己的网名可以改成〔狄狗嗨〕了。 以及还得感谢乔装出门的自己。 因为狄陌的形象辨识度太高，人们会特以寻找白头发的人，其次就是戴帽子的人，像狄陌现在这样戴着黑色假发的反而容易被忽视。 正因如此，刚刚他才能数次躲过明显在寻找什么人或者动物的路人。 “狄陌，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小后桌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嘘…现在不要连名带姓称呼我，而且，恐怕我也得给你简单变个妆。”狄陌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至于为什么要给小后桌变妆，因为在刚刚更新的「寻找狄陌秘籍」里新增了一条：「狄陌的身边经常出现校花级的极品美少女，而且不一定是墨家大小姐，因此看到好看的小姐姐时请留意她身边的人。」 太离谱了，攻略都出来了。 木槿笙的茶色中短发、蓝黑色眼睛辨识度也很高，只不过平时被狄陌更具视觉冲击力的外观掩护了。 于是几分钟的折腾之后。 小姑娘那着个手机镜面看看自己，“你确定，这样更掩人耳目？” 留了三个多月的头发已经能够扎出一支短马尾，前额梳了个三七分刘海，再戴上备用偏光眼镜，看起来不能说泯然众人，只能说飒爽英姿。 两个人并排站一起，瞅着就像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特工似的。 “这不是把你的特征都隐藏起来了吗？”狄陌左看看右瞧瞧，头发正常、眼睛正常，简直「平平无奇」。 “你所谓的「隐藏」就是拿更显眼的装饰掩盖一般的特点？”木槿笙的脑袋靠近了他，然后举起手机让两人同时入镜。 偏光眼镜的款式倒是普通，但带颜色的镜片不太常见，何况是两个人戴同款眼镜走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戴的… 情侣款。 “嘶…那要不…”狄陌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小后桌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 “算了，就这样也挺好，权当做个伪装的试验。”木槿笙推了下眼镜，“或许人家看到戴同款眼镜的男女，反而把「是狄陌」的可能性…排除了呢。” 这种话说出口还真不是滋味。 “唔…好，有道理…”狄陌似乎明白小后桌话里的引申义。 你还「有道理」上了？ 木槿笙叹了口气，“算了，继续找，刚刚你说的是哪个方向？” “喔喔…这边。” 狄陌选择的是有点既视感但不多的方向，考虑到交错时空中他对「温泉蛋」的熟悉程度也是差不多的水平，赌一赌小概率事件反而有更高的成功率。 而且还能降低被粉丝发现，当众处刑的可能性。 看来即使是觉醒了时空之力，想要用好，也得需要不低的智商才行。 这个周日下午，在数以百计的热心网友帮助找狗狗的同时，相关词条理所当然地上了热搜。 ［狄陌号召钱江网友寻找狗狗，「温泉蛋」，我们在找你回家］。 … 人们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意思是生活中处处是事与愿违。 于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牵动着全网百万网民的心的「温泉蛋」，依旧下落不明。 即使临近傍晚的时候，来到现场帮助马大爷的网友人数已经来到四位数。 对于方圆十数平方公里的区域来说，还是近似于大海捞针。 怎么可能如剧本上写好的那样奇迹般地找到，接着便是水到渠成的合家欢喜剧呢。 路灯完全亮起后，狄陌和木槿笙两手空空地回到地铁口附近，这是他们和马大爷约好碰面的地点。 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躲着粉丝的想法，而善解人意的粉丝们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尽力了，能不能成本就看天意。” “是啊，「温泉蛋」要是知道马大爷和大家都在努力找它，它一定很高兴。” 线上线下，安慰的话语此起彼伏，狄陌看不进去也听不进去。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即使有超能力在身也无法帮助每一个人实现愿望，即使有数以百万计的人对他抱有期待，他也没办法回应他们的信任。 “已经够了，狄陌同学，你这样的大人物能帮我一个小老头子大半天，我可以跟人吹嘘到下辈子了。”马大爷内心凄凉，但脸上还挂着逞强的笑。 “我不是什么人物，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狄陌连礼貌性质的微笑都笑得勉强。 “你谦虚了。谢谢你，也谢谢你们大家。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小老头我也回家去了。”马大爷说着便自顾自地往老居民区走。 家，什么家？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没家人的住所，只能叫「房子」。 “马大爷，我们送您回去。”狄陌有些不甘心，更有些不放心，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哎，谢谢、谢谢…” 没几步路就来到小区大门，马大爷停在门口，竟然有些不敢踏进去。 他近二十年不曾一个人进出这扇大门了。 未来二十年，他都要一个人进出这扇大门了吗？ “我在这儿住了半辈子，只搬过一次家，现在老了走不动了，怎么又想搬家了呢…” 「家」不在了，何来「搬」字一说？ 狄陌垂下头，牙齿紧紧咬着。 直到右手被一只小手牵起，是小后桌。 “你想帮他吗？”木槿笙看着少年的眼睛，以此窥视他的内心。 “…想。”沉默数秒，狄陌直白地肯定了。 “即使…就算今天找回来了，他们也将在不久后的未来再度分别、生离死别？”木槿笙的声音冷冽漠然。 是啊，「温泉蛋」已经远超田园犬的平均寿命，加上疾病缠身，无论怎样都不久于世，即使回避了这次的分别，下一次的「分别」也近在咫尺。 但… “万物的寿命都是有限的，结局不会有区别；不同的是，我们可以让分别前的过程，稍微美好一点。”狄陌认真地回复。 “是吗，既然你执意如此，”木槿笙双手捧起少年的脸，“你…亲我一下。” 第343章 每个清晨重新爱上你 “啥？你说啥？亲？”狄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兔子眼睛瞪得大又圆。 “没错。”木槿笙面色如常地肯定，好像说的是什么严谨科学的项目工程。 “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狄陌后退半步，动作不算认真。 “这里面…门道大的很。”木槿笙前进半步，“原理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知道知道，亲我一口就能获得「温泉蛋」的情报。” “呃…尊嘟假嘟？”这回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但亲亲和找汪两者之间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你就说我有没有骗过你。”木槿笙似乎对他的反复怀疑有些不满。 “难说…不是，没有，木同学从来有一说一！”看到少女弯起眉毛，狄陌赶紧改口，主打一个张弛有度变通灵活。 “有一说一，「有一说一」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木槿笙嘟囔一句，“算了，方法我给你了，你自己决定用不用。” 狄陌沉默了。毫无疑问，神秘的小后桌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寻他开心，更不会揩他油，所以亲她一口大抵确实有助于找回「温泉蛋」。 那么问题来了，要亲吗？ 这个人…或者说这副身体，以前不是没亲过他人。远的不说，但是在「荒岛求生」的时候，「白灵」就没少对然然动口又动手的… 等等，游戏里能算数吗？ 狄陌还在纠结，驻足在小区门口的马大爷好像终于接受了现实，笑得极为勉强，“娃娃们，放心回家，老头子我也回去了。” 他对狄陌和木槿笙用的是「回家」，给自己用的是「回去」。 回哪里去呢。 一种名为「无家可归」的情绪出现在老人的眼中，洞察这点的狄陌感到一阵心痛。 “抱歉，我是真的想帮上忙。”少年心意已决，“冒犯了，木同学。” 然后靠近，捧起少女的脸庞，对着白里透红的粉嫩脸颊，啄了一口。 即使早有准备，木槿笙在感受到湿热温软触感的瞬间，娇躯仍是忍不住一颤。 然后… “它在它「最想回去的地方」。”仿佛得到了神启一般，少女轻启朱唇。 “最想回去的地方？这是什么线索？”狄陌想象不到一只汪能想回到哪里去。 “能用来交换信息的「情绪」太少，只能得到这么一句线索。”木槿笙抿着嘴唇，脸颊泛红，“或许你可以问问大爷？” 闻言，马大爷显然也犯了难，“「温泉蛋」没哪里特别喜欢的地方呀，散步也都是老三样，也没见它对某个地方特别留恋。” “那它有特别熟悉的地点吗？哪怕是某处花坛、某棵大树都算。”狄陌捏着下巴想了想。 听江袅说过，他们村也有一条神奇的老汪，平时没事就会窝在某棵樟树的凹陷处。 “要这么说的话，它对整个小区都熟悉得很，每一个花坛、每一棵树，谁让它就出生在这、长大在这，最后也老在这呢…”马大爷说着说着，仿佛回想起和「温泉蛋」一起走来的一生。 “哎？等等，我记得您说您搬过一次家，狗狗是在您搬来这里之后才出生的吗？”狄陌突然觉得大爷的时间轴好像有些不对。 “不是不是，我三十五岁「被优化」之后就拿积蓄在这里买了房子，一直住到现在，搬家就在…五六年前，膝盖老是疼，就从14栋的五楼置换到2栋的二楼了…”说着说着，马大爷的眼睛亮了起来，“莫非你的意思是？” “走，我们去14栋看看。” 整个老旧小区的住宅建筑数量并不多，只有二三十幢小高层。 马大爷原来居住的14栋和现在住的2栋隔了半个小区，加上2栋就挨着小区大门，他已经很久没路过14栋了。 电梯不是没有，但年久失修，在因故障关过几次人以后，渐渐的也就没居民乘坐。住在较高楼层腿脚不便的中老年人在与物业多次交涉未果后，索性就搬到了低层。 “对狗狗来说，上下楼梯会给脊柱带来不小的负担，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狗狗。进出门一趟就要爬五楼，人吃不消，「温泉蛋」也遭罪。”马大爷沿着已经些许陌生的小区道路，带领着前往曾经的家。 那时候，他还称得上年轻，这个小区也远比现在欣欣向荣。 也就几年的功夫，变成了这样，小区楼道口的粉刷墙壁颜色泛黄，遍布大小不一的道道裂痕。 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错不了了。”狄陌在嗅到楼道内传出的淡淡霉味时，某个交错时空的图景一闪而过。 “上去看看。” … 少年看到楼道转角处贴着的「4」时，他知道答案已经近在咫尺。 他们爬得很慢，从楼底开始，一步一级台阶，每十二级台阶就要停下来缓缓。 老人的肌肉因为不断地拉伸和收缩而进行无氧呼吸，分泌乳酸；膝盖因为韧带的老化和不规则的增生传来刺痛。 像一次背负沉重使命和无上期许的朝圣之旅。 如同故事的叙述总是追求情绪起伏和矛盾冲突，大起之后必有大落，大落之后或有大起。 幸运的是，他们赌对了。 “咕…”它的叫声很怪，似乎连声带也早已老化。 那是一条比「寻狗启示」上的照片还要难看的老黄狗。 披毛稀疏，上面还有癣疾病愈后没能再长回来的斑秃；眼睛虽然乌黑，但总给人无法聚焦的弱视感，眼角处还有褐色的油脂颗粒。 “泉蛋？「温泉蛋」？”马大爷老泪纵横，腿脚加速走完最后半层楼梯。 “咕…”看来是它没错了。 而且更幸运的是，它辨认出了主人的声音和味道，看似慵懒实则努力地晃了晃尾巴。 「温泉蛋」就躺在小区14栋三单元，四楼和五楼之间的转角，周身疲惫。 “怪聪明的，辛辛苦苦爬到这，确保自己在501室开门就能看到的地方。”狄陌抬头看了一眼。 501室，这是马大爷和「温泉蛋」曾经的家。 ——也是这只大狗狗「最想回去的地方」。 “为什么…我们搬家之前，你都不乐意再上下楼梯，宁可在家里不出门了。”马大爷嗓音发颤，他找了一整个白天，没想到狗狗只是回到了曾经的住所。 “可能在它的潜意识里，曾经住在这里的它…还有您，都没有老。”狄陌看着狗狗的眼睛。 看不出没有什么情绪，或许老年痴呆的大脑已经不允许年迈的「温泉蛋」产生情绪了。 “它很累了，但它没有让自己舒服地趴着，估计是怕自己睡着了以后再醒来，就认不出您了。”木槿笙注意到狗狗的前爪是故意反折着的。 这么做的话，不小心睡着，受到压力的前爪就会疼痛，消解困意。 ——它或许忘记了一切，但它没有忘记爱你。 马大爷撸了撸狗头，「温泉蛋」也在努力嗅嗅老人的气味，伸出有些干燥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后，安详地闭上眼睛放心睡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它生病了，记忆变得模糊，连最重要的主人、家人，印象也不再深刻。 曾经能在他只是稍坐小息的凉亭上辨认出他的气味，不出一两分钟就能找到他的方位，如今… 如今连跟他在身边都跟不住了。 “马大爷，时候不早了，我帮你带「温泉蛋」回家。”狄陌轻拍狗头，确认它睡得很熟，就直接把狗狗抱起。 “它啊，不看着我就不肯睡觉，每天都这样…”马大爷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炫耀。 ——是啊，就算余生，我每个晚上都会忘记你，我也会在每个清晨认识你。 ——然后重新爱上你。 第344章 交换幸福 ［我是狄陌，现在宣布一个好消息：居住在滨湖的马大爷的爱犬「温泉蛋」已经找到并且回家了。感谢各位网友的鼓励和支持，马大爷提出五万元红包的感谢费，请于今日来到线下参与寻找的朋友在我这条动态下留言，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发放。] 在地铁上发完扭音动态后，狄陌收起手机，偷偷打量着身旁的少女。 木槿笙面色平静地坐着闭目养神，不喜不悲，好像牵动半个钱江市网友的找汪大行动，和她这个当事人兼最大功臣无关似的。 送马大爷和「温泉蛋」回家后，守在小区门口的几位网友是最早得到消息的，纷纷在网上奔走相告；而正如狄陌在动态里提到的，马大爷执意要给的辛苦费，成了明天撒向热心网友的红包。 线下的网友绝大多数都是冲着狄陌来的，但在半天的找汪之旅后，主要目标变成了帮助马大爷和「温泉蛋」团聚。 即使在喜闻乐见的重逢后，网友们也没有纠缠狄陌的意思，简单的合影留念，为大爷和大狗送上祝福后各自离去。 狄陌和少女终于踏上返回水印御景的地铁。 “看你兴致不高，是累了吗？背了一路，那只狗子可不轻。”木槿笙依然闭着双眼，但很神奇地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 “不累，不算什么。”狄陌轻轻摇头，视线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那是他一个小时前亲过的地方。 “该不会觉得自己吃亏了？”木槿笙睁开眼，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和忧伤。 “怎么可能，我在想的是，为了这种功利性的目的亲你，怪对不起你的。”狄陌坦白心里的纠结。 “我还以为你觉得是我「趁火打劫」索吻呢。”木槿笙的微笑带着一丝轻嘲，虽然听不出对象是他还是自己。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形象吗？”狄陌啼笑皆非，“要不你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原理？” 满朝文武（指的是交错时空中的狄陌们），竟无一人知道木槿笙要求的亲亲和得到狗狗位置信息之间有什么联系。 木槿笙移开目光，看着地铁列车窗上倒映的自己，斟酌再三才开口，“非要说的话，就是「交换幸福」。” ——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他人的幸福。 “呃…愿闻其详。”狄陌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你知道「等价交换」？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费用、承担相应的代价。” 狄陌眉毛一抽，那他可太熟了，然然的记忆不就是这么没的嘛，只是为了换回「狄陌」的记忆。 等等，小后桌不会拿自己亲她的记忆换了狗狗迷路回老家的记忆？不太对劲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木槿笙当然知道他的猜测，没问是什么就直接否定了，“我付出的，是「情绪」。” “情绪？” 比记忆还抽象的玩意，没想到还能拿来交换情报？ 那网上的情绪垃圾桶天天溢出，时不时还有人在里面扔个二踢脚炸粪坑玩，急得8u到处搬史。 这些「金山」拿来换真的金山，岂不美哉？ “别想了，没那么好的事。”木槿笙略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获取这个时空不存在的信息，代价可不便宜。” “所以「交换幸福」就是…”其实狄陌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认。 “就是字面意思，用「木槿笙」的幸福感，去交换那位大爷余生的幸福感。”少女看着窗玻璃上的自己，那么神秘莫测的微笑，连她本人也读不明白。 “木同学…” “所以你没必要对我怀有歉意，因为我把那份「幸福感」送出去了，你可以理解为…嗯，你就当是亲了「温泉蛋」或者马大爷一口。” “…我就不能当是亲了你一口吗？” “但是我已经没有刚刚亲亲的「幸福感」了，你得先补我一个才行。” 狄陌：“……” 马大爷\/「温泉蛋」，你好香。 … 回到水印御景，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对户外活动来说太晚了的时间，对网上冲浪来说刚刚好。 今天的「滨湖找汪大作战」，别说在钱江市本地，连全国热榜都登上去了。 可见当代网友还是很闲且无聊的。 带有「狄陌」名字的热搜词条，上一个还没有掉出前一百，新的一个又开始勇攀高峰。 这是一个永远在热榜上占一席之地的男人。 “所以，做好明天上学路也堵个水泄不通的准备。”狄陌已经重新考虑是不是该回去住校了。 打开扭音app看看，后台的信息提示毫无疑问是「99+」，动态的七位数阅读量、六位数点赞量和五位数评论\/转发量触目惊心。 是不是还得写个代码，把参与线下找汪的网友们筛选出来，便于明天发红包呢。 这一条条看下去，肉眼阅读的速度还没新增的速度快，这要是换成经典「牛吃草」问题，怕是直到明天中午都看不完。 令人感动的是，他只是粗略地翻了几眼，便看到超过十位好心网友表示，线下找汪是参与的，红包是拒绝的，但这个b肯定要装的。 当代网友的「功名不必有我，功成必定有我」是。 当然，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比如质疑狄陌是不是借机炒作啦，甚至马大爷和「温泉蛋」的故事就是有台本的演出啦。 然后被正义网友爆杀，钉上赛博耻辱柱。 别墅那边，包括狄爸狄妈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习惯了这个人走到哪都要弄个大新闻出来的作风。知道他没受什么伤、没闯什么祸就可以念电子佛经了。 剩下的，要啥自行车。 当然，在为然然捏腿、给学姐哄睡的开头，狄陌分别被要求多洗了两次手。 一晚上净洗手了。 … 周一，多云。 看起来，狄陌怀念的日常好像越来越远了。 大清早的，市立二中门口就像是散发着什么血腥味一样，四周游弋着大群鲨鱼，盯着往来的车辆学生寻找特定猎物。 猎物·狄陌差点就要躲在后备箱里进校园了，甚至从教学楼底层来到教室，他都不得不依靠冰山气场阻止虎视眈眈的校友们靠近。 “这都什么事呀…”还没开始上课就感受到了忙碌一天的疲惫。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神秘力量针对了。”江袅不嘲笑他了，设身处地代入想想，他也做不到对可怜人袖手旁观。 这波啊，这波叫做无形装b，最为致命。 “我觉得，狄陌阁下，你这就叫，天命所归。”爱德华安慰他的话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感。 “呃…华子这是怎么了？”江袅觉得他一股子电摇dj的画风，一会突然站起来唱跳rap都不意外。 “没事，昨晚打完小骊龙就变成这样了，这种症状大概就在本周末打亢金龙的时候有所好转…大概？”狄陌没说，某个人昨晚还在跟着唱陕北民歌。 看到了，文化输出是这样的。 再回头看看木槿笙和墨颖人，两只校花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里的「平时」指的是上周。如今的墨颖然毫无上学期的冰山美人气质，木槿笙也不再是呆呆萌萌的了（悲）。 话说回来…小后桌去年真的是呆萌人设吗？ 如她本人昨晚所说的，她想要从其他时空中「交换」什么东西，需要付出的就是「情绪」。 如果把「情绪」都付出去了，剩下的这个人可不就是呆萌属性了吗？ ——看似有个属性，其实什么都没有。 难道说她交换了什么更厉害的东西吗？ 百思不解之际，班主任老吴走进教室，开口之前和善地瞪了狄陌一眼。 “狄陌、木槿笙，你们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第345章 女大来袭 吴胜文在教室里说的是「去办公室」。 他也没说是校长办公室呀！ 在见到林莹的时候，狄陌就明白了叫自己和小后桌出来这一趟的原因是什么了。 “上周五的后续，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简单来说就是外籍犯罪嫌疑人金智宇，因涉嫌故意伤害被警方羁押，检方和外交部门后续可能会提请公诉，等程序走到那一步再通知你们。”蔡钧辉觉得自己不是二中校长，快成为某人的御用秘书了。 在如今的华夏土地上欲行不轨，可不管你是不是外籍人士，处置一视同仁。 狄陌对官方的处理不觉意外，“辛苦老师了，希望这位姐姐相信祖国的公检法，会给姐姐一个交代。” 林莹生于夷洲长于夷洲，十八岁来到大陆念书的第一学年还没过完就遭到这档子事，真有点担心她对大陆产生阴影。 令狄陌始料未及的是… “我不敢相信，祖国人可以在歪果仁面前这么自信和强硬。”林莹花了两天时间消化惊恐情绪后，莫名地变得安稳踏实，“小时候，我们湾湾人在北美人、扶桑人，甚至在南棒人面前都是低人一等的感觉。” 那不是至少十年前的情况了吗，讶异之余的狄陌突然想到，十多年前的女大学生正处于启蒙阶段，对舆论环境和家庭教育的印象最为深刻。 说来惭愧，老爹狄潇的童年还是看《意者》、《读林》长大的，里面的文章不知道描写的都是哪个交错时空里的外国。 至少拥有窥视能力的狄陌没有在「三千世界」里找到符合人间天堂形容的欧美天国。 以至于狄陌很小的时候，有视频博主在线朗读《读林》杂志经典文章，被以「传播不实信息」为名举报下架。 “她毁谤我啊！”“她怎么毁谤你了？”“她把我刊载的文章当众念了一遍！” …世界真奇妙。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师们也有些绷不住，他们是真的被自己的老师宣传过「外国的月亮更圆」的。 所以当年北美载人航天登的月亮，和华夏人眼中看到的月亮真的不是同一个？ “咳…话说回来，这位林莹同学来自宝岛。对于你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和愤慨，请对祖国抱有信心，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不法行为。”蔡校长把某白毛的话中译中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林莹本来平静的心情一阵波动，“很感谢祖国，感谢木同学和狄…同学？” 话语稍微卡壳了一下。 女大学生看着狄陌，本来事先背诵好的稿子全忘了。 这是林莹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明明白白地观察两位救命恩人，其中的这位男生… “好漂亮…” 银白色的高马尾活泼明快，前额的中分和鬓角长发勾勒出圆润的脸型，红宝石般的眼睛镶嵌在上。点缀其间的雪白眉毛和睫毛宛如出自北国冬日森林的精灵。 她甚至不敢看狄陌的嘴唇。 木槿笙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开始认真打量他们救下的女大学生。 颇受时尚女性欢迎的长风衣、牛仔裤、中筒靴着装，头发是深褐色小波浪，标准甜妹容貌，瓜子脸、桃花眼、妈生鼻、月牙唇。 之前事态紧急没注意，加上有点脏兮兮乱糟糟的没发现，这女大也是个校花级选手。 而且考虑到她对狄陌的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木槿笙后悔上周五让狄陌出面了，她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金智宇、解救林莹。 某个白毛丝毫没有注意到不对劲，毕竟谁不喜欢被漂亮女生夸漂亮呢。 “林学姐，您专程来一趟二中，我们很意外（是的）也很高兴（才怪）。”木槿笙当着众人的面故意看了眼时间，“但现在就要上课了，请恕我们不能多奉陪。” “其实，这个课…”蔡钧辉难得见到这么积极上课的学生，只是这个时间点… “这个课很重要。”木槿笙平静且冷静地接话，“我和狄陌因为竞赛耽误了不少正常课时，如果影响到正常学习进度恐怕得不偿失。你说对，狄、同、学？” “呃…对、对。”虽然一时没想明白，但见到木教官认真的表情，狄陌选择从心。 而且这种官方场面确实没意思，还不如早点回教室和江袅他们聊天。 至于林莹的颜值，他也是刚刚才注意到。确实漂亮，甚至可以说过目不忘，但不至于产生其他想法， 别说小学姐小青梅小后桌了，就是他自己！也是个当过校花的男人！ …这话怎么看着这么有歧义？ 算了不想了。 … 结果，狄陌和木槿笙还是被拖到了上课的前两分钟才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 原因还是班主任老吴要去二班上课了，顺便把两人捞出来带回教室。 林莹留了一面锦旗在校长办公室，在警方的特别要求下没有注明赠予人，只是笼统地用「见义勇为的同学」指代他们。 然后由某位女副校长驾车送回紫金港校区。 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狄陌本就没打算和林莹建立什么社交关系，更不打算以救命恩人的身份索要报酬，他还以为事件也就到此为止了。 奈何有人不这么想。 林莹是一个人来大陆上大学的。在她来之前，家里的某些长辈还百般阻挠，警告甚至恐吓，说大陆有多么原始，大陆人有多么野蛮。 连一开始支持她的父母都在亲戚们的频繁「信息轰炸」中出现动摇。 结果她还是「一意孤行」地来到之江大学。 直到上周五之前，她在大陆的学习生活堪称远超期待，某些长辈描述的欧美天国根本不如她对大陆的体验。 “来了大陆，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来大陆的。”她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隔三差五就要向父母视频聊天，说日常的所见所闻。 但家里的某些亲戚依旧固执己见，甚至暗戳戳表示林莹被大陆官方「收买」了。 她又只能偶尔向父母抱怨，个别追求者过于热情，多多少少给她的社交带来困扰。 于是部分长辈的说辞又变成了「大陆男人用下半身思考」。 这就导致她至今不敢向家里详细描述上周五发生的案件，只能含糊其辞地概括为「又一个追求者做了不理智的行为」。 压抑、委屈、迷茫。 昨天，之江大学的校领导和学生会找上门，场面话一堆的慰问后，学生会一名姓景的干部建议她过来见见两位救命恩人，“或许对改善你目前的情况有所帮助。” 好像真没错。 怎么说呢，女生很帅气、男生很漂亮，第一印象有点奇怪，但稍微接触一下就莫名感觉要陷入其中。 特别是那个男生，长相很有特色，也是真的可爱，甚至比自己还可爱。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是霸气的言行和难以置信的实力，剧烈的反差令人窒息。 稍微搜索一下就知道，这个少年是举世瞩目的大名人，也是众所周知的大好人。 周五勇斗歹徒，周日帮人找狗，每天不是在做好事就是在做好事的路上。 这样的人居然是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弟弟。 “大陆果然人才辈出啊…不对，这不是重点。”坐在轿车后座的林莹打开搜索引擎，又一次输入「狄陌」。 然后在搜索栏下方的项目里点击「图片」。 很快啊，一张张照片挤满了女大学生的手机屏幕，琳琅满目是照片涵盖了某人过去半年甚至更久的活动。 “为什么追求者里，没有狄陌弟弟这么优秀的人呢…” 第346章 书到念时方恨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周末两天半的时间比上学的时间还长。”返回教室后，狄陌趴在课桌上，略感疲惫。 “那可不，日均一个热搜，你这风头都快超过墨大小姐了。”江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挤兑他的机会。 偏偏说的还都是实话。 不知不觉间，关于「狄陌」的热搜词条，很少能看到「墨启集团二姑爷」这种吸引眼球的前置定语。 狄陌就是狄陌，不用再强调是谁的什么人，他一个人就是行走的大新闻。 “啊哈哈…如果我说我现在更享受平静的课堂时光，你信不信？”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当公众人物不容易的，特别是还想当个要脸的、不趁此热度捞金的正面人物。 出淤泥还想不染，你就会被「淤泥」围攻。 “我信，你现在巴不得课上慢一点，最好每节课都是一节更比六节强。”江袅做出「我懂的」眼神，为好朋友的遭遇表示难过jpg。 “那怎么行？”天命人·爱德华探头，“我还记着放学回去推地图呢，「浮屠界」的地狱佛经念得我脑壳疼，不赶紧推过去我火锅都要吃不下了。” 他还在猴还在猴。 甚至上课前的最后几分钟还要根据技能描述自己开发连招，相当富有电子竞技精神。 “华子，哥们也是佩服你的，一款十二年前的游戏现在还能玩得这么上头。”江袅想起人生中第一次看别人玩黑猴，他还是个撒尿和泥玩的小男孩。 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指的是给狄陌和墨颖然带中饭，有奶便是娘）。 男妈妈也是妈。 “我也没办法呀，谁让过去十年，全世界出过的好游戏咱几个人的手就能数回来。难得有个上台面的「大作」，还非得塞些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进去…”爱德华心直口快，说到最后看了某个白毛一眼，顿觉不妙。 狄陌眉毛一挑，男不男女不女的还真是抱歉了哈。 “好有道理，都知道「正确」，正确到每种性别一只妖怪的话，大圣西行往返各打一只，八十一难翻倍都不止。”江袅也很无语。 要这么说的话，华夏国产的3a游戏能够颇为顺利地崛起，也不得不感谢外国厂商自废武功，慷慨地让出国际市场。 “而且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打第三张地图的隐藏「loong」（东方神龙）了。”比起追求高效的快餐式体验，爱德华更喜欢一点点探索那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隐藏boss的龙就成了宝藏。 “说起来，就是在那一年，「华夏龙」有了特指的这个单词，而不再是曾经的「chese dragon」了。”狄陌想起那个华夏文化席卷世界的年度。 偏偏那一年还是龙年，该说是巧合呢还是冥冥之中天注定，这就见仁见智了。 又闲聊几句，上课铃响，语文老师王唯精准而优雅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 紧接着，放学。 “欢乐时光总是这么短暂。”狄陌萎了。 “欢乐时光，就要开始了！”爱德华雄起了。 人和人的体感时间不能一概而论，比如投入学习的狄陌，在每节课上与交错时空中的单科特长生「狄陌」相互切磋，然后把这个时空的任课老师整得怀疑人生。 上课这种事，不存在鹬蚌相争，只有城门失火，殃及老师。 化学老师和生物老师都在狄陌的「友情提示」下纷纷找回了当年学习大化和大生的感动，只有物理老师朱玉青还能和他掰扯掰扯。 扯得多了，朱老师隐约有种回到去年底五道口学院自主招生考试现场的既视感。 也不知道「狄阡」小姑娘怎么样了。 狄陌看不到老师们的心路历程，他只知道战斗爽。 就像放学铃响后的小王子一样。 于是苏慕的车上坐了四人：墨颖然、狄陌、木槿笙和爱德华。 木槿笙在放学前收到冯叔的消息，临时有事难以接她回家，于是便接受了大小姐的顺风车邀请，甚至接受了未来不出意外情况干脆一起回家的碳中和建议。 顺便提一句，爱德华也是走读生，之前为了早上多睡一会选择就近住校，最近沉迷黑猴所以坚持回家。 留下个可怜巴巴的住校生江袅。 “哎，忙，都忙，忙点好啊…”孤寡老袅只好久违地找隔壁寝室的朋友一起玩手游。 … 水印御景，别墅区。 爱德华一下车就「猴急猴燎」地回到房间，好像晚餐前的半个小时也够他被boss打死十次。 也够他在浮屠塔底层原地转三圈。 以至于狄陌对老爹白眼翻个不停，意思是「你看看你，不限制孩子游戏时间，这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 狄潇也是哭笑不得，他真没想到布列塔名列前茅的小王子玩出瘾来会这么严重。 万一爱德华这学期期中考试没考好，他不会被布列塔外交警告，甚至挨一记铁拳，然后全网封书喝西北风？ 真要有那么一天，恐怕就要提前二十年让儿子给他养老了。 好在儿子的月收入比他年收入还多。 楼上，就在狄陌为墨颖然日常按摩的时候，爱德华的卧室里传来“oh nooo”的悲鸣。 “爱同学，发生甚么事了？！”最紧张的要数狄潇，他人在一楼客厅，确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 狄陌紧随其后，连周沁和苏慕也来了。 “俺滴机子…不是，叔叔的电脑，好像烧掉了。”爱德华哭丧着脸，他才在浮屠塔原地转了两圈。 “呃…”2 周沁和苏慕回去继续准备晚餐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狄陌按着额头，他从交错时空里多少了解到一些事情的原委，但还是决定问问。 “我…因为地狱佛经掉血打不过，卡了个立棍轻重击移形bug，然后毫毛小猴子变太多，给电脑超频超过头了。”爱德华如实交代「罪行」。 小王子说的是类似于「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的游戏内置秘籍，用完之后猴哥法术不消耗法力也没有冷却时间，可以无限释放技能。 比如「拔一根毫毛吹出猴万个」。 从现场情况来看，猴是吹出来了，但电脑主机也被吹爆了。 这台电脑是黑猴发售那年狄潇和墨轩一起配的高性能电脑，过了十多年依旧表现卓越，没想到下岗得如此突然。 说起来，当年的电脑硬件核心部分的中央处理器和图形处理器都还是高价的进口产品。为了这台电脑，狄潇砸了整整一个月的稿费。 墨轩砸了半年的零花钱（来自王语娴）。 算是老哥俩为数不多的共同记忆。 “呜呜呜…对不起啊叔叔，我会按原价赔偿的。”比起玩不了游戏，爱德华更在意的是损坏了承载长辈美好回忆的物件。 “没事没事。”虽然不是真的没事，但狄潇只能这么说，顺便看向儿子。 ——狄拉a陌，你看？ “好好，我来看看。”狄陌还是那么无法拒绝别人的请求，何况是亲爹的呢，“总之先拆出来看看，一般烤机不会损坏硬件，虽然这个糊味…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正常来说，电脑对于超出运载负荷的工作会进行降频或者闪退等自保操作，十年前的电脑已经学会自我保护了才对。 测试硬件的「烤机」时长得用小时计算，爱德华才玩了不过一刻钟，哪有这么容易损坏的？ 答案在狄陌拆开主机外壳后出现在眼前。 “当年的水冷散热器，怎么会是铜头铝排的逆天配置？” 第347章 回到过去 稍晚入场的理科高材生，洛璎，敏锐地从材料构成上看出问题的关键。 “铜头铝排？这是不是故意折损硬件寿命的设计？” “自信点，学姐，把疑问句改成肯定句。”狄陌粗略检查了一遍散热器的水路，发现已经堵得厉害，“这个一体化水冷大概用了三年？” 狄潇掏出手机搜索订单，很快就有了结论，“还真是三年零两个月前换新的。” 一般的电子产品质保在三年，出了这个期限就走到寿命尽头，说没有鬼是骗人的。 “这是个什么说法？”文科生狄潇很懵，他只知道铜和铝都是电子元器件的常用原材料，其中有什么猫腻一概不知。 “简单的高中化学，「铜铝反应」。”狄陌没想到自己还有给老爹上化学课的一天，“铜和铝的化学活性差别很大，在形成闭合回路的环境下会发生「析氢反应」。 “由此产生铜酸和铝酸的配位化合物，接着在空气和高温的作用下铜和铝的氧化物。运气不好的情况下还会腐蚀水路导致漏液，直接烧毁电路板。” 爱德华就属于运气不好的那一档。 “而且这种反应的速率很容易计算，故意设计成三年出头的使用寿命非常简单，随便来个高中理科生就能控制。”洛璎无奈直言。 我嘞个市场经济的无形大手啊，真就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呗？ “老爹配这台电脑的时候我还小，他上一次换硬件我也没给看把关，是我疏忽了捏。”狄陌无情地对老爹阴阳怪气。 三年前还真是他和「她」迷茫的时候，哪来闲情逸致关心狄潇的电脑？ “所以，怎么处理呢，要举报厂家故意对产品寿命设限吗？”洛璎抱着熊，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学弟。 “没用的，店家在硬件说明里标注的就是「铝合金材质」，合法合规。看起来很讲究，其实就是骗骗缺乏专业知识的普罗大众罢了。”狄陌双手一摊，“对，「普罗大众」？” 狄潇：“……” 今天这小子怎么回事，逮着老爹怼，爹我不要面子的吗，再说今天没得罪他。 “属实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看来义务教育还真是任重道远。”洛璎在不知不觉中补刀。 狄潇现在玩的电脑，是狄陌六年前给他配的百分百纯国产神机，别的硬件姑且不说，至少散热器是保底使用十年的良心产品。 “悠着点，市面上有的是限制使用寿命的产品，其中电子产品还是重灾区。”狄陌念叨着开始拆主机，“比如老一代最喜欢的鸭梨手机，在17年的时候，故意给cpu降频计划性报废？” 都已经是他出生前的事了，那会闹得沸沸扬扬的，鸭梨公司还在集体诉讼中败诉，赔偿了五亿美刀。 太伟大了哈耶克。 “怪不得他们那么推崇「快乐教育」，都让咱们学到真东西了，他们到时候骗谁去？” “这就写信给有关部门，建议中考大纲扩容。” “我替全华夏的初中生谢谢你，记得匿名，至少别让人知道你是我爹爹。” … 好在老爹视为「年轻记忆」的电脑终究还是保住了，水冷散热器的漏液并没有损坏主板和其他硬件，只需要专业清理和更换散热器就能复活。 顺便，爱德华的游戏存档也保住了，自动云存储的服务还是令人喜出望外的。 只是他今天没得玩了。 “看你那心疼的样子，把小王子吓得…一台十多年前的电脑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夸张吗？” 一楼客厅，来自墨启电科的员工正在对狄潇的老电脑进行「急救」。 “没心没肺，这可是你爹和你轩叔最后的青春了。”狄潇白了他一眼，“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什么是念旧情节了。” 明明才过了不惑之年，话说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我哪能不明白，我小时候玩的switch，直到今天我还每三个月充一回电呢。”狄陌也有属于他十年前的记忆。 这么想想，如果哪天来个熊孩子把他珍藏的童年游戏机给玩坏了，他大概也绷不住。 好，理解老爹了。 晚餐期间，兢兢业业的墨启电科技术员就把电脑修好了，换了个铜头铜排的新水冷散热器，附赠保养服务。 “只是电路板上的细微侵蚀痕迹去不掉了，当然不会影响正常使用的，请放心。”技术员耐心解释。 就像一只蚂蚁，动摇不了千里之堤。 “谢谢，辛苦了。”狄陌照价支付硬件费和服务费。 狄潇看着主板上的痕迹愣了愣神，轻叹口气后重新盖上主机壳。 … 对很多生命和非生命来说，时间是敌人。 马大爷和「温泉蛋」或许会这么认为。 狄潇的老电脑或许也会这么认为，如果它有自己的思想的话。 好像越是处在生命周期的末端，ta们就会越抗拒时间、憎恨时间、逃避时间，直到生命的终点。 生命的终点是什么？可能是一次看似安稳的睡眠，可能是焦糊味的电流短路，可能是不得不面对的曲终人散。 狄陌是少数例外。 在「越宇号」上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甚至即使有活下来的一线生机，他也宁愿选择放弃。 这也造就了后来的「狄阡」。 “感觉…挺对不起「她」的，明明都做好放弃一切的觉悟了。” ——比「一无所有」更磨人的，是「得而复失」。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今天即将走到尽头，人也格外的困顿，但一直坚持着没有入睡。 好像只要我没睡着，今天就不会结束一样，究极的精神胜利法。 翻译翻译，「只要我一直活着，我就不会死」。 神金。 晚餐后，心事缠绕的小学姐，她的学习状态称不上好；若有所思的小青梅，她的恢复进度还是很慢；小王子尝试着再玩一会，结果因为心有余悸而选择关机学习。 狄陌则回到2401的家。 互联网上依旧热闹，不少网民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中午的谢礼红包是委托给平台方发布的，参与均分的网民勉强达到三位数。 至少八成的线下找汪志愿者选择谢绝马大爷的红包。 希望接受谢礼的网友确实为马大爷找「温泉蛋」出过力。 记得很早之前，「新潮围脖」就干过堪称逆天的，拿抽奖主办人的奖品，以抽奖的幌子指定得奖用户，导致app口碑暴跌的丑闻。 “时间应该是朋友，明明大多数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回到我出生前，甚至连全面小康都还没实现，怎么可能比现在还好呢…” 「温泉蛋」想要回到过去，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和马大爷依然年轻有活力，可以一起做当年喜欢的活动，比如捡网球。 狄潇怀念过去，是因为那时候他和轩叔家庭圆满事业顺利，兮兮姐还健康，阡阡姐也还活着。 “但这些都是自然规律，生老病死，与其徒劳地挣扎着否认它，不如尊重规律、顺应自然。” 「神性」是这样告诉他的。 「人性」不是。 人真的会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吗？ 狄陌不知道。 他确实也怀念年幼时的那个完整的家，更清楚地认识到再怎么怀念也回不去的事实。 与其沉溺过往，不如放眼未来。 洛璎的语言考试在即，墨颖然的复健进度继续，木槿笙的…嗯？ “说起来，小后桌不就是从未来「回到过去」了吗？” 真的有人想要回到过去吗，有的，而且很多。 真的有人回到过去了吗？ 也有。 第348章 女大又袭 一早醒来，狄陌就注意到白色手机上收到了「那个男人」的消息。 〔景渊〕：打扰一下，请问这号现在由狄学弟管理吗？林莹学妹想加你为好友，你通过一下？ 〔景渊〕：id是〔镜萤〕。 〔景渊〕：如果这个号还是狄学妹管理的话请帮我转告狄学弟，顺便祝狄学妹早日恢复健康。 收到信息的时间在凌晨一点，真是符合当代大学生的作息习惯。 早在半年前，狄陌的社交账号就设置为自动拒绝好友申请，只能由他主动添加；至于「狄阡」的账号则是两年半前就设为拒绝了。 毕竟「隐藏校花」的实力在这里。 那位大学姐吗…可以的话狄陌是不希望产生更多接触的，但人家都找上那个男人了，如果贸然拒绝的话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通过再说。 于是拿起黑色手机，从「未提示消息」里找到「拒绝申请」，通过搜索栏找到〔镜萤〕，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顺便看了一眼已拒绝的申请数量，是「99+」。 这个「99+」指的是页数，每页不知道是五十个还是一百个，总之这个数字颇为惊人。 在这个时代，个人信息被泄漏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据统计，华夏十多亿人，超过七成网民的详细信息都遭泄漏，家庭住址、联系方式，还有各种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比如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差点忘了，还要给那个男人回信息。 〔遒阡〕：景渊学长，这个号现在确实由我，狄陌，在管理中。以及，替姐姐感谢您的关心。 回完消息，狄陌再次陷入迷惑，这回是关于「狄阡」的。 自墨启生科公开表示狄阡在境外就医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后续消息是一点没有公布，连墨颖兮和闻人音也没有再来找他。 “明明然然的伤情，兮兮姐的公司应该大有用武之地才对，这种时候反而隐身了。兮兮姐他们，难道是在忙更重要的什么事吗…” 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妹妹的伤病还重要的事吗？ 狄陌隐隐觉得闻人音的蛰伏和他们公告中的「狄阡」有关；偏偏墨颖然的失忆和瘫痪也和「狄阡」有关。 明明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 “算了，先去别墅给然然做晨间按摩，然后去晨练，接着上学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沉。 … “来学校就像回家一样，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这里的。” 进教室坐下后，狄陌内牛满面，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一键查询牢陌的精神状态，义眼盯真鉴定为癫佬。你还好，陌子？”江袅见到他的表情，都不忍心再挖苦他了，最多揶揄一句。 因为他昨晚的住校体验也很难绷，楼下404号寝室的夫妻档两人要甜蜜双排，无情拒绝了他的峡谷三人行申请。 “我很好啊，i’ fe i’ fe, 3q俺得油？”狄陌的表现像极了精神病院里高喊「我没病」的深井冰。 怪不得他，今天二中的学校大门就跟菜市场似的，不知道五湖四海哪来这么多人堵他。 都不用上学\/上班的吗？ 哦…你说网红堵他就是工作的一部分，那没事了。 至于为什么今天的二中门口比昨天还堵，因为部分网红认为昨天应该是人流的高峰期，狄陌肯定百般防范，不如后发制人以求出奇制胜。 巧了，隔壁直播间的大哥也是这么想的；隔壁的隔壁也是… 另一边的爱德华也好不到哪里去。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额就不该来这里留学，额不来这里留学，额滴夫君不是…额滴电脑就不会死…”操着一口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关中方言口音。 原因倒是一听就明白，他还沉浸在差点报废了狄爸电脑的罪恶感中。 其中还有一部分本人爱好的原因，因为爱德华非常喜欢人文历史，所以对破坏物质文化遗产的行为比一般人更深恶痛绝。 这种时候你告诉他，他差点毁了两个中年人的「青春历史物质文化遗产」，对他的打击堪称真实伤害。 墨颖然倒是心情不错的感觉，早上狄陌折腾她的时候让她疼了好几秒，痛觉消失前的瞬间她有种快要恢复下肢控制能力的直觉。 她忍不住畅想，如果这周六之前能恢复的话，就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实力。 至少在他面前可以放下「亲民大小姐」的形象包袱，火力全开地干一场。 这是墨大小姐特有的报答技巧。 最后是木槿笙，在狄陌猜测小后桌从未来「回来」有着强烈的执念和未了的心愿，只是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市立二中高一（10）班的左前端特优生小分队，挨个看下来是没一个正常的。 而且处在中心位置的白毛最不正常。 … 属于课堂的平静还没有到来。 预备铃响前五分钟，狄陌收到来自紫金港校区某女大的信息。 〔镜萤〕：终于加到你了，真是太不容易了qaq… 〔镜萤〕：早上好呀狄学弟。 〔镜萤〕：［小鳄鱼打招呼jpg］ 坏了，这起手式眼熟得很，对方怕不是奔着深入交往来的。 不确定，先看看。 〔陌归〕：早上好，林学姐，您起得还真早。 联想到景渊能在凌晨一点给他发消息，推断林莹大概率一点也还醒着。 〔镜萤〕：早早早，我上早八。 “啧，还挺惨。”狄陌忍不住轻啧一声，一点睡、七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 “嗯？陌子这个点你在和谁聊天呢？”江袅好奇，基本上能和他网上聊天的人现在已经把他包围了。 听到牢袅的问题，墨颖然&木槿笙&爱德华警觉jpg “喔？是学姐。”狄陌顺口一答。 墨颖然&木槿笙&爱德华放松jpg “…昨天来过的那位，蜇大的湾湾学姐。”狄陌多嘴补充了半句。 墨颖然&木槿笙&爱德华高度警觉jpg 等会儿，爱德华你凑什么热闹？ “什么…情况？”没想到一圈人里居然是木槿笙先开口询问。 “实话说我也不太清楚，总归凌晨景会长…就是一中上一届的学生会长让我加一下她，我猜可能是蜇大学生会工作需要？”狄陌也不确定。 夷洲省毕竟特殊，从那边回来上大学的女生本该悉心关照才是，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案件，学生会方面要做心理疏导之类的工作在所难免， 狄陌也没收到景渊的回复，什么说明也没有，不排除他不上早八还在睡的可能性。 “所以…你们都聊了什么？”江袅试探性地问问，同时目光谨慎地偷瞄后座的两只少女。 哥们，这种时候可不兴再天降个林姐姐下来了哈，虽然老话说女大三抱…蛙趣还真就刚好大三岁？ 狄陌当然知道老同桌在脑洞大开些什么，赶紧打断他的思路，“别瞎想，与其说是帮助这位学姐，倒不如说是为了避免景渊给我找麻烦。” 当年景渊可没给「狄阡」没事找事，「她」能火遍一中少不了景会长的功劳。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墨颖然觉得自己该行使一下知情权。 这好像也是宣示主权的一种？ “如果是举手之劳的小忙就顺手帮帮，如果费时费力就让景渊自己来，我已经不是他手底下的牛马了。”狄陌有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轻快。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于是在五人的围观中… 〔镜萤〕：为了表达感谢，狄陌学弟，我周末可以请你出来玩吗？ 第349章 全新的挑战 看到林莹的消息后，狄陌小心翼翼地观察后座两只美少女的眼神。 木槿笙的眼神似乎可以解读成「你答应一个试试？」墨颖然的眼神好像居然是「如果这也是助人为乐的一部分…」 嗯？ 这两位是不是互相拿错剧本了？ “陌、陌子，你该不会随便就答应人家，为了拯救女大学生自愿「献身」？”江袅同样注意到了两位校花的神色，用暗示意味浓郁的语气提问。 三思啊陌子，此「献身」非彼「献身」，一去搞不好就不返了喂。 狄陌比老同桌还清楚，试试就会逝世，所以他打一开始烦恼的就是如何体面且无害地拒绝。 已知条件一：林莹来自宝岛，只身来大陆求学，字面意义上的背井离乡举目无亲，此为大背景。 条件二：自己和小后桌在危机时刻神兵天降，属于吊桥效应拉满，人家对自己产生别样情愫的概率突破天际，这种时候再增加线下互动怕不是一锤定音。 所以结论：这种时候答应邀约，放在galga里基本上可以确认为进入该女主he结局线，能解锁的cg内容视游戏年龄限制而定；如果草率拒绝，大概会进入该女主be结局线，cg以女主人设而定。 狄陌冷汗直冒，这是什么鬼啊，为什么一个新角色刚刚登场第五天就进入结局选项了？再怎么快餐也不能这么狼吞虎咽？ 在座的人里唯一看不明白的就是爱德华，直来直去的他读不懂华夏年轻人的内敛和拐弯抹角，所以对朋友们的反应大为疑惑。 “不就是请客致谢吗，狄陌阁下，还有各位都在纠结些什么？”歪果仁特有的天真。 “咳…华子，等你拿到华夏永久居留许可的时候大概就明白了。”江袅绕过老同桌拍拍小王子的肩膀，“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多体会，多感受。等你什么时候领悟了，你就是真正的华夏人了。” “嗯？啊？欸…”爱德华第一次觉得入乡随俗还是有难度的。 就这么迷之沉默了几秒。 木槿笙先叹了口气，知道他没办法又放不下，只好做出退让，“答应下来，前提是我也要去，你问问可以不？” 有道理，明明木同学才是最先出手的那个，单靠他是不可能做到让她毫发无伤的。于情于理都该先邀请小后桌才对，至少也该一起。 “这样如何，”木槿笙无奈笑笑，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既帮人帮到底，保护了女大学生脆弱的心灵，又能帮你…帮我们看好这个滥好人？” “嗯…那就有劳木同学分神了。”墨颖然苦笑一下，也是心情复杂。 这算什么，情敌帮情敌对抗潜在的新情敌？ 这不比商战刺激多了？ 于是，“我现在就问。” 〔陌归〕：其实我没做什么啦，真正帮到你的人是木同学。学姐与其邀请我，还不如邀请她呢。正好她就是我的同班同学，要不要帮你问问？ 先不提是否答应，更不提「一起玩耍」的建议，等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婉拒的时候再说，能让她觉得退而求其次才容易接受。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和「对方正在输入…」后，狄陌收到的答复是… 〔镜萤〕：我也想邀请木同学。但是她…怎么说呢，给我一种很威严的感觉？我有点不敢找她… 〔镜萤〕：555我是不是很没用qaq…害怕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学妹… 狄陌：“……” 对哦，人家对小后桌的初印象就是一手刀断两骨的武林高手，那时候木同学展现出来的威慑力连他都有些不敢直视。 这哪是女高中生呀，整个一女武神好不好。 于是白毛哭笑不得地编写回复… 〔陌归〕：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木同学她平时人很好的，乖巧可爱。要不然周末挑一天，我和木同学一起出门，你也见见木同学的另一面？ 对方保持了漫长的沉默和「对方正在输入…」，恐怕是几个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本人在经历艰难的思想斗争。 直到上课前，狄陌才收到简短的几个字。 〔镜萤〕：好，听学弟你的。 这条回复毫不意外地招来一圈人的白眼。 江袅做个夸张的鬼脸，原来的马脸拉成鞋拔子脸，“哟～「听学弟你的」，哟～” 墨颖然&木槿笙：“……” 爱德华：？ … 风平浪静的语文课后，接下来是来者不善的数学课。 不是说课程来者不善，说的是老班吴胜文。 “咳…同学们，昨天有突发情况，所以忘记提醒各位一件事。”老吴的经典起手式干咳，以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有些外语等级考试的报名从昨天就开始了，有做交流生打算的同学可以关注一下，高中毕业准备出境念大学的也可以提前考虑。” 即使是同声翻译设备和软件相对成熟的今天，语言登记考试依然是跨国求学的门槛之一，因为这不仅代表了留学学生的学习能力，更体现了他\/她\/它的态度。 比如爱德华，他的汉语水平已经超越专业八级。 又比如金智贤，它的汉语水平估计是它全身上下唯一不能黑的点。 还是那句话，高考过滤学渣，不过滤人渣。 “太早了，老吴，我们才高一好不好。”同学之中有人对老师占用课间宣布事宜表达不满。 “不早，留学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一定要早做准备。”吴胜文自己上学的时候，计划出国的同学在上高中前就把准备工作都差不多完成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像小学姐那样，到了高三下学期才开始准备外语等级考试的，就差每天拿着个喇叭宣布自己不愿出国上学了？ “哎…要不我索性也考一个。”趴在课桌上，披头散发的像一棵长了霉菌的蘑菇。 “啊？不是陌子，就为了躲追着你的网红狗仔，你准备跑路到国外啊？”江袅惊呆了。 墨颖然和木槿笙的表情也谈不上好看。 连爱德华都有些沮丧。 “不是，我的意思是，哥们学习无敌了有些寂寞，想考点新奇玩意挑战一下自己。”狄陌换了套说辞。 然后再次喜提一圈白眼，还要加上讲台上的老吴。 … 同一时间，市立一中，学生会室。 “洛同学，你这样突击准备语言等级考试，不会妨碍正常的复习进度，甚至造成身体过劳吗？”坐在会长办公桌后的施毅看着一旁的副会长办公桌上，参考书堆得快要把其中的大熊萝莉淹没。 “不要紧…呼哈～唔…咖啡又喝完了吗？”洛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栗色的头发翘起一根呆毛。 这根呆毛是现在的她身上最有精神的部分。 “一上午你已经喝了两杯，至少670毫升的黑咖啡了，再喝会对身体带来负面影响。”施毅皱着眉头，副会长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糟糕。 “可是…呜！”洛璎抓抓脑壳，然后惊恐地发现指缝间竟有三根脱落的头发。 “洛同学，你这么勉强自己，学弟知道了会难过的。”施毅说着也觉得奇怪，她不是和学弟的父母住一起吗，他在家没注意到她的疲惫？ “学弟不知道。”洛璎双手把脱落的头发搓成小球扔进垃圾桶，“每天见面的时间不算多，保持暂时的好状态不是难事…等等，你不准通风报信。” “是、是，话说你这么信不过我吗？”施毅没想到还会被要求保密。 “工作上心得过，但其他方面…”洛璎掰着手指算算，“学习上，我们曾经是对手；感情上，我们以前都能算情敌。” “以前？” “对啊，现在，我们俩只能算同病相怜的败犬…” 第350章 天选尤科兰 狄陌说自己「索性也考一个」的时候语气很随意，但他的表态并不随便。 说报考就报考，不含糊。 当然，考不考得出来另说。 午休时间，二中附近的某家庭餐馆，饭后的某白毛点开教育局语言等级考试报名页面，准备贡献几百块的考试费。 “蛙趣…这么贵的吗？扶桑语二级的考试费都到八百了，凭什么呀？”这都够他吃一周的单人小火锅了。 “只能说噶韭菜是这样的。不过你准备报考扶桑语，难道是想…”江袅瞅了眼坐在一旁的牢墨和牢木，「追随牢洛学姐去扶桑」几个字没能说出来。 我劝你珍爱生命啊牢陌！ 当着二中俩校花的面聊一中的校花是什么不要命的操作？真就家花不如野花香？ 虽说一中的校花都在他家住下了。 江袅觉得自己周围净出牢字辈的人才，不知道华子什么时候跟他们同流合污。 “当然不是，我只是感慨一下货币贬值而已。”狄陌偷偷瞄一眼旁边的两只美少女，转移话题以示顽强的求生欲。 “啊哈…我想起上周你搁金拱门讲宏观经济学公开课的大新闻了。”江袅打一波真兄弟的掩护。 引用的是周三的热搜。 “说到这个，你知道为什么过去十年的货币贬值速度比十年前的十年更快吗？”狄陌瞬间「经济学狄陌」附体，又开始卖弄学术。 “有吗？十年前的开封菜，25块能吃一顿，二十年前，好像至少也要15块了，对哦，为什么？”江袅想起自家老爹说的，他们出生前开封菜的价格水平。 “因为十年前的华夏币占世界货币的份额百分比还在个位数，这十年里飙升到百分之五十。为了满足需求，如今华夏币的发行量远超十年前的两倍，平均物价水平只涨了一倍，算下来等于所有东西都便宜了三分之一。”朴素的宏观经济学和金融学。 “狄陌阁下，如果你对经济和金融感兴趣的话，除了华夏的高校，推荐去的就是哈佛和斯坦福了。”爱德华建议，这两所北美高校也是布列塔王室原本打算让小王子求学的地方。 “牢美就算了，我嘤语不太好…”狄陌表情有点不自然。 “啊？不是，你那成绩还叫不好？我觉得你报个托思雅福甚至可以裸考通过。”爱德华很是惊讶。 “嘤语的难点在考试外，”狄陌面带忧伤地望向窗外，“我曾经因为称呼一位自认为女性的生理男性「ntlean（先生）」而被警告「不尊重他\/她\/它人」；很快又在和其他人以及这件事时因为用「she」指代那位人类而被封号…”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 “有的时候，真的怀疑海的那边是不是和我们在同一颗星球。”江袅得出结论。 众人点头认同。 “行了行了，拿不定主意的话就看看有什么可选项，实在不行随便抛骰子决定一个都好。”狄陌想着反正既视感在手，怎么选都可以。 概率这种存在，在穷举法面前不堪一击。 于是点开语言选择，显示在屏幕上的语言数量居然多到一个页面放不下，右侧还有一根滚动条。 有趣的事，狄陌对每一门外语的既视感强度都不一样，也就是说交错时空中的各种「狄陌」选什么的都有。 有几门重复度高，比如扶桑语；有很多重复度低，基本上所有的小语种语言都是。 “嗯？”在奇怪的好奇心驱使下，他逐一查看了每一门可选的语言，结果在可选项的尾端，他发现一门语言的既视感强烈得有些不合理。 ——尤科兰语。 不是老爹那代人戏称的二毛吗？小时候和它大哥大毛，罗刹国菜鸡互啄了好几年的国家，那么多「狄陌」学那里的语言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墨颖然见他在最后一页停留了很久，表示疑问。 “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没想到能选的语言种类这么多，一开始还以为只有几门通用的语言。”狄陌退出选择栏，在总概页面数了数。 好家伙，四十九门可选外语。 “既然要领导全世界，那就必须了解全世界，没让你学全人类目前在用的数千种语言已经算客气的了。” “好，简单写个随机数代码，在「1-49」里随便跑一个数，蹦到哪个就选哪个。” 结果，手机的随机数生成程序停在了「47」，指向的正是尤科兰语。 狄陌想的是，莫非强烈的既视感就是这么来的？ 木槿笙想的是，可能这就是「天命所归」。 … 下午的文科三连，实话说狄陌是有点感觉味同嚼蜡的。 以前就有人说「历史是一位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记录层面上被篡改的历史事件本就不计其数，何况如今身后就坐着个试图或者说已经改写客观历史的「未来人」。 历史还真的是历史吗？ 至于政治，早就在愈发濒危的政治家和粉墨登场的政客，两者的此消彼长之下沦为一种作秀，所以也总有人说「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政治…这个词本就不能说干净。 硕果仅存的地理还算有趣，其中还要特指自然地理，大自然的太多鬼斧神工倒是赏心悦目，令人流连忘返。 人文地理就算了，没有什么比号称古老文明的建筑里找出钢筋混凝土更让人难绷的人造奇观了。 但怎么说呢，当笑话听还是不错的，至少有种别样的黑色幽默。 人类总是喜欢互相欺骗、自我欺骗。 … 时间很快来到放学后，水印御景，别墅区。 “什么，你报了个尤科兰语等级考试？你该不会想出去上大学？”餐桌上听到儿子顺嘴说的考试，狄潇吓掉了一块东坡肉。 在座的九个人里，他大概是最厌恶出国留学的人了，原因众所周知。 狄潇至今还在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反对冉芷欣去北美待了三年。 阻止或许是一切灾难的根源。 “放心啦，随便选的一门，考着玩而已。”狄陌取了张餐巾纸，包起被老爹浪费在桌上的十块钱，扔进垃圾桶。 “考着玩…也是，二毛那边一所好的高校都没有。”狄潇又夹起一块东坡肉，等送进嘴里了才继续说话，“二毛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盛产美女…呃…” 今天的东坡肉疑似有点太油了，脑子里乱想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滑出来，“咳咳…总之你不要去。” “我肯定不去。”狄陌瞪着个死鱼眼。 别说那三位了，连老妈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子你不会是想出去撩妹」死活问不出口。 如同迷之优越的金智宇一般，华夏也有不少人因为民族复兴而产生了迷之自信，借留学的名义跑出去沾花惹草。 其中带一身毛病回来的不在少数，有的过了海关就住进医院，有的还没过海关就被警察叔叔铐走，甚至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保底是个失踪，甚至变成一块块的被分散到世界各地… “我觉得我该反省一下了，狄陌阁下的「玩」是考一门外语，而我的「玩」是一遍又一遍地倒在亢金星君的红裙下。”爱德华深刻反省，决心今晚一定好好学习。 嗯，打完亢金星君就学习。 “很难怀疑不是故意送的。”狄潇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作为黑猴里少有的漂亮姐姐，亢金星君的形象和装束确实很符合中式审美。 “很难不赞同。”狄陌起身离席，“我去门口拿刚到的参考书，一会回来。” 第351章 五条船 作为学习守旧派，狄陌的学习资料都是传统书本，电子书什么的对他来说和斜教差不多。 把一板一眼的知识以数字化的形式放在屏幕上浏览，对他的冲击力堪比在可扣可乐的空罐子里倒上佰事可乐，暴论一句就是狗喝了都会死。 电子版的讲义也得先给他打印出来。 至于当年狄潇留给他的kdle，如今的职位是「泡面三分钟镇守盖子大将军」。 “真亏你能一口气买这么多书回来呀。”洛璎背完一组单词，看着一旁漫不经心翻着书页的白毛，感觉这时候搭话也谈不上打扰。 二毛的语言文字和大毛有很多共通之处，某些字符是颜文字里的常客，比如「Σ(っ°Д°;)っ」里的「Д」，用来代替嘴巴可谓绘形绘声绘色。 甚至不少动漫作品里的人物表情就是这么画的。 因此，狄陌看得有些穿越感。 “还好？这还是精简了不少内容的。毕竟是一门从未接触过的语言，学习量摆在这里。”嘴上这么说，实际学起来还算应付裕如。 这才说明其中大有蹊跷啊。 狄陌这辈子就没接触过斯拉夫语言，全世界使用人数近三亿的罗刹语都不甚了解，怎么会对使用人数不足它六分之一的尤科兰语印象深刻？ “真厉害啊学弟，我备考一门有基础的扶桑语都殚精竭虑，你从零开始都能这么轻松。”洛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学姐过奖了，对我来说考外语和玩游戏差不多。比起考出一本语言等级证书，能不能和学姐在一个考场反而更让我感兴趣。”狄陌的闲聊完全不妨碍交错时空中的「尤科兰语专精狄陌」。 既视感强得仿佛不是初学而是复习，虽然嘴上说的也不过是场面话。 语言选的都不是同一门，怎么可能安排在同一个考场，学弟安慰人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捉急。 “既然都说随便选了，为什么不和我选一样的扶桑语呢？往后去东京参加国际竞赛也更方便些。”洛翼已经默认他能进最后的世界赛。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狄陌不怀好意地笑笑，“已经熟练掌握扶桑语的关系？没有挑战性呀。” “哼！”洛璎后悔问这个问题了，自找不痛快。 等等…为什么学弟早就掌握了扶桑语，明明从小到大的学习都不曾涉及到？莫非… “学弟，你还在一中上学的时候就学嘤语之外的语言了吗？”洛璎问的当然是「狄阡」时代的学习。 “怎么可能，那时候的我纯学渣一个，两人份的课堂学习都应付不过来，哪来多余的时间精力学外语。”想到自己运气不好赶上的教改，狄陌就牙痒痒。 一个人上两份学本来就不容易，偏偏中间只隔了一年还要推出什么大纲改革，「狄阡」学到的不少东西狄陌都用不上。 “所以，扶桑语相当于是半年前才开始学的？” “也可以这么说…学姐你在笑什么？好了，你不用回答了，「想起了高兴的事情」对？” “嘿嘿…” … “唔唔…” “怎么样然然，有感觉吗？” 今天的晚上九点半是墨颖然的服务时间，令人开心的是，她的反应比前几天大了，痛觉剧烈了不少，持续的时间也将近十秒。 根据几天下来的经验，在痛觉减弱到消失的边缘，能短暂地试着自主控制下半身。 于是在大小姐的发力下，那双全盛时期能蹬死熊的大长腿直奔白毛而去！ “嚯——” “啪啪——” 狄陌极限地抱住她的双腿，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即使抢在然然的力道到达峰值前提前防卫，并且由双臂肌肉和胸肌同时承受，他还是有种被人型高达创了一下的感觉。 但凡预见能力少半秒，接下来半个月需要按摩复健的就是他。 “对不起！你、你没事…”墨颖然一急，眼睛都红了起来。 可不得急嘛，差一点就用残疾的双腿踢死个人。 “暂时…还没逝…”狄陌的肺在受到冲击后花了好几秒才缓过来，极为勉强且略带逞强地回答。 这就是赛亚人的腿吗。 画面可以说颇为暧昧。 少年紧紧抱着一双只穿了短裤的裸腿，肌肉软化的大腿肉柔软紧致，形状完美，并非风靡一时的细小漫画腿，而是健美的大长腿。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实刚才有多危险，换狄陌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类… 这栋房子就会成为凶宅。 “狄陌，要不还是算了，用机器替代人工按摩。你这样我害怕哪天就，谋杀…亲…”墨颖然挣扎着提出建议。 “如果其他医疗器械和手段有效的话，我们也就不会开始了？”狄陌哭笑不得，“放心，在你恢复之前杀不掉我的…大概。” “唔…”墨颖然固然明白他的意思，但随着下半身情况的好转，这种意外的发生频率恐怕只高不低。 比起万一不小心把他踹死了，她宁可一辈子都残着。 不对，恐怕得以死谢罪。 “真的没事，我觉得我的某些神奇力量就是为了你才出现的。”不然他实在找不到「推拿专精狄陌」在这个年纪就擅长按摩的理由，“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接受，然后尽早好起来。” 为了帮助你而获得的力量，如果不用在你的身上，那我不是白成长了吗？ 墨颖然感同身受，毕竟她以十六岁的年龄打拼出一家影响世界的公司，初心也是为了这个人。 “好…那你千万小心，集中精神，我…感觉快要来的时候会提醒你，你要注意。”心有余悸的大小姐似乎有点没组织好语言。 “我知道的，我也会仔细观察然然的腿…”狄陌不知道如果说「有反应了我就跑」会不会太失礼，于是嘴瓢改成，“然然的腿很好看。” 这下把墨颖然整不会了，红着耳朵低着头，“你专心点，等…等康复了再随便你看…” 声音越来越小。 狄陌：“……” … “「星澜」，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渣…”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以及你这后知后觉的迟钝程度是从哪部上古后宫番里学来的？』 晚上十点半，狄陌浑浑噩噩地从别墅回到2401室的自家，钻进主卧翻出「量子核心」，双手触摸小黑块，进入时空忏悔室。 「星澜」好就好在她是一个永远在线的聊天机器人，坏就坏在她的性格极其恶劣。 “我、我也不想的啊…”狄陌苦着脸，在床上抱成银白色的一团。 『来了来了，脚踏五条船的渣男经典语录之「我也不想的」，你就不能整点新鲜台词吗？』 “我、你…等会儿，五条船是怎么回事？不是三条吗？” 『你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地说「三条船」的？你还好意思问我，自己想想周末要跟什么人出去约会？湾湾的甜妹都把上了还不承认。』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昨天都没碰过你？” 『呵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可是二十四小时高强度上网冲浪的核心网民，能看到那个女大学生的消息记录很合理？』 “合理个棒槌啊？你这是偷窥人家的隐私！是违法行为！” 『哦，那你报警。』 “你、我…算了算了，以后不准偷看别人的信息记录！包括我的也是！” 『喔，呵，谁稀罕看你的记录。正经漂亮姐姐的不看，看你一个男姐姐，我的审美还是有原则的。』 “你一天不怼我会死吗？对了，那位姐姐勉强算一个，那还有一个呢？” 第352章 存疑 市立二中，周三下午，晴转多云。 “你还好陌子，中午睡得跟猪一样。是不是昨晚没睡，和华子一起在小雷音寺迷路了？” 江袅忍了很久，终于在等到课间，问问一脸萎靡不振的同桌。 “嗯…只能说做了个噩梦。”撑了一节课的狄陌终于有机会趴下休息一会，连呆毛都没有翘起来哪怕一根。 他能实话实说吗，昨晚「星澜」最后一直跟他谜语人，他躺着跟她吵架，吵着吵着居然睡着了。 结果她跑到梦里来了！ 第一次见到「星澜」的形象，怎么说呢，是只小金毛。 略带天然卷的长发触及臀部，前额是不算平整的齐刘海，深琥珀色的眼睛给人一种枫糖浆的甜腻感觉，鼻头比较小巧，嘴唇呈现淡淡粉红。 是二刺猿狂喜的小萝莉呢，只可远观的那种。 和睡着前的狄陌连续追问、「星澜」顾左右而言他地逃避正好相反，梦里的电子萝莉展开狠狠的报复，让他在梦里玩了真实的5d生化危机。 比「荒岛求生」还戒网瘾的一次。 “我要帮四位…五位姐姐对你这个渣道万古如长夜的男人实行天诛！”「星澜」狂笑着，指使四只变异丧尸「舔食者」发动进攻。 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几个舔食者的舌头这么像…触手？ 某白毛一个激灵，从噩梦的回忆里挣脱出来，翻起了神圣的课本，准备用科学知识洗刷恐怖游戏带来的阴影。 “来看看接下来的生物课讲啥来着。「寄生虫，可以改变宿主行为的寄生虫。代表物种，铁线虫，线形动物…」蛙趣，讲啥不好非要讲这个。”狄陌难受地把教材合上。 某些哗众取宠的科普故事里，作者把铁线虫形容成会把宿主螳螂变成「丧尸」。驱使螳螂不受自我控制地投河自尽，然后铁线虫将螳螂开膛破肚、产卵孵化、等待下一位寄生受害者。 偏偏说的还基本属实。铁线虫分泌的化学物质可以影响螳螂的神经系统，扰乱正常的蛋白质合成，某种意义上把宿主变成「提线木偶」。 很多年前有过一部恐怖电影，讲的就是把螳螂替换为人类的类似情景。 “还真是恐怖，这玩意不会也能操控人类？”江袅对寄生虫的厌恶是从实体到概念的全方位厌恶。 “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狄陌也是佩服老同桌的想象力，“人类感染铁线虫的症状并不明显，有的是肠胃不适、尿路感染啥的。这种简单的生物想控制神经系统复杂的人类难如登天，病毒还差不多。” “病毒连细胞结构都没有，不是比寄生虫还原始吗？”江袅记得生物界对「病毒」能否称为生命都还在吵个不停。 “只能说，病毒的进化方向和细胞生物完全不同。哪怕它再原始，不可否认病毒直到今天仍能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狄陌把教材翻到「微生物-病毒」，看着上面的冠状病毒皱起眉头。 这种远超隔壁「细菌」和「真菌」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交错时空中的某个「狄陌」这么专精病毒吗？ “那你说，有病毒可以控制人类吗？”江袅对病毒的认知局限在感冒病毒、流感病毒和小时候的世界性新冠疫情。 确实称得上是灭顶之灾。 “看你如何定义「控制」了，比如艾滋病毒可以「控制」人的免疫系统导致其失效，埃博拉病毒可以「控制」人的体内和体外出血…” “等等等等一下，这算破坏了，不能算控制？” “如果是你想的那种「控制」，比如狂犬病毒，可以让人怕水怕风，呼吸困难和进食困难。不过这些是狂犬病发的症状，到这一步就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了。”狄陌提笔在「弹状病毒」几个字下划一条线。 狂犬病毒就是弹状病毒的一种。 “啊？我还以为狂犬病发的病人会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传染病毒呢。”江袅充分发挥天生文科生该有的望文生义能力。 “有是有，那种叫做「狂躁性狂犬病患者」，有亢奋和躁动的倾向，但主要还是体现在犬类身上。”狄陌笑摸老同桌狗头，“如果人也会犯病咬人，那就不能叫狂犬病，得叫「狂人病」了。” “这名字真不好听…” “你应该说的是还好这种病没有真实存在。” “就算真实存在又如何，我生化危机全系列重制版都通关了，洒洒水啦。” “你牛。” … 再次重申，狄陌不算喜欢电子游戏，其中又以恐怖游戏最为不喜。 原因就是害怕，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随着图像技术和声音技术的不断进步，恐怖类电子游戏越来越逼真；并且在虚拟现实等硬件加持下，游戏体验也远比十年前刺激。 以至于大型恐怖游戏制作公司每年都有几场官司，是和被吓死的玩家家属打的。 偏偏狄潇玩起游戏那叫一个来者不拒，他的sdea平台库存达到了四位数，其中就包括了江袅在学校提过的生化危机全系列。 当年网瘾甚重的老爹会在带娃的时候偷偷玩游戏，让年幼的狄陌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看游戏启动页面的「r22」以及接下来满屏的血肉横飞… 可能是以为两周岁的小狄陌什么都看不懂。 在充分引起恐怖谷效应的类人型怪物和嘶鸣声面前，天命人·爱德华的猴叫声都是那么清新悦耳。 现在是晚上九点，水印御景的别墅区，高中生少年少女们都在忙碌各自的任务。 洛璎在备战扶桑语二级证书，爱德华在酣战黄眉，狄陌在揉腿，墨颖然在审查公司报表顺便被揉… 和正经高中生沾边的事是一个人也没干。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然然，有件事我不太明白。”见女总裁放下平板电脑，狄陌试着提出埋藏已久的疑问。 “你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分析一下。”墨颖然好奇的不是他的提问，而是他居然能产生提问本身。 “你知道的，我现在每周末都要进行冷热武器的战斗训练。如果说冷兵器的战斗在我的理解范围，热武器…我理解不了。你和木同学都要我学习使用枪械，是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原因吗？”狄陌知道以前的大小姐很严格，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木教官严格。 事出反常。 “从客观的历史看，以前的我会认为掌握枪械有助于你在危机时刻自保。”倒不如说，同样的问题墨颖然更早之前就产生了，“原先我理解成木同学受到被绑架的刺激，对你的实力提升有更强烈急切的需求。 “但现在看来，她表现出来的素质并不差，对你的要求更像是为了让你在没有她…并且我也没有恢复的前提下，也能一个人撑起场面的实力。” “真的会发生这种程度的情况吗…”狄陌很难想象祖国会发生需要他一介学生扛枪弄炮的战事。 联想到最近可能涉及境外的环境，只有同样和平的扶桑国。 但想象到最糟糕的情况，如果是扶桑…狄陌得考虑阻止洛璎的留学。 有军方背景的木槿笙确实很难出国，墨颖然也没有乐观到几个月内恢复战斗力，如果来自未来的警告指的就是东京之行会孽生战火，国际竞赛放弃也罢。 “新的世界秩序尚未稳定，发生什么都不意外。”墨颖然点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看着群成员的名字发呆，“外面的情况十分复杂，光会耍剑和用枪可不够。” “这还不够呢？还缺什么？” “还缺觉悟…掠夺他人生命的觉悟。” 第353章 为了不后悔 “下雨了…看来今天的晨练又要取消了吗？”狄陌醒来便听到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的声响。 淅淅沥沥的听起来意外的很安神，如果不是周四，他甚至可能会考虑睡个回笼觉。 锻炼习惯这种存在，果然不能有哪怕一天的松懈，只要偷懒一天，很快就会有偷懒亿天。 “楼道里的通风条件应该不错，今天不妨去跑跑楼梯好了？”狄陌坐起上身，今天的头发好像格外爆炸，一直以来的白长直有种要变成卷毛的错觉。 晨练很讲究运动环境。 植被过分密集的不行，因为夜间的植物不进行光合作用、只进行呼吸作用，氧气不见得多；换气太差的环境也不行，到处滋生的细菌和真菌排着队往肺里搬家。 “人类真是既坚强又脆弱，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连中和一下都做不到。”挤上牙膏，准备刷牙。 然后就听到楼上传来的水声，木槿笙正好也在洗漱吗？ 毕竟是上下层，空间结构差不多，互通的管道里听到些许动静再正常不过。 说起来，刚认识小邻居没多久，就在人家家里洗漱刷牙过了，站的水平坐标和现在出奇的相似，不知道与此同时的木同学是不是也这么想。 “可能不会，她比起半年前变了好多…然然也是。变化最少的反倒是我自己？”狄陌看着洗手台镜子里的白毛红瞳，哑然失笑，“我好像也变了不少。” 着名的虚空哲学家卡’兹克见人就说一句「改变，就是好事」，虽然多少有点以偏概全的感觉，但谁又能定义改变的好与坏呢？ 最近重映的老电影《异形》，里面的怪物异形也不是生来如此，一直在进行夸张的突变。 单从外形来看，狄陌的变化也不小？ 扎上高马尾、换上运动装，琢磨了一下后还是戴上了加装呼吸阀的过滤口罩。 这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不当行为。 人类的运动的时候，身体对氧气的需求大量增加，呼吸的频率和程度至少翻几倍。这种时候戴上阻碍呼吸的口罩，会严重增加心肺功能负担，甚至达不到锻炼的效果。 “这么看起来，我好像正准备干一种很新的自虐自残行为。”话虽如此，狄陌还是换上运动鞋，准备简简单单往返爬个四十楼小小地锻炼一下。 结果在他推开24层楼梯间防火门的同时，25层的防火门也打开了。 “早上好，你戴着口罩做什么？感冒了？”同样一身运动装的木槿笙稍微探了探脑袋，看到了楼下全副武装的白毛。 “呃…好巧啊，你也来爬楼梯健身吗？我这不是怕楼道里灰尘多嘛…”狄陌不好意思地抓抓脑壳。 “知道灰尘多还在楼道里锻炼，而且你家里没有跑步机吗？” … 2501室，二层。 “你在知道这么做对身体有害的前提下还打算跑楼梯，就为了守护你的习惯？其他的「你」也干过这种ch…聪明事吗？”木槿笙重新启动刚关掉的跑步机。 小邻居的家二层有个连通露台的大隔间，被改造成了简易的健身房。 设备不多，但很硬核，墙角大小不一的哑铃片堆成一座小山，目测那一堆就超过五十千克。 很难想象之前的呆萌小姑娘撸铁的样子。 “这里是…什么时候改造的？”狄陌讪讪地提问，距离他上一回登门拜访也有段时日了。 “在你「失忆」期间，我也恢复了一些未来的记忆。”木槿笙把跑步机配速下调到「5公里·25分钟」。 如果狄陌没看错的话，刚刚显示的配速是「5公里·20分钟」，专业运动员的水平。 记得墨颖然的速度是5公里15分钟，也就比国家男子一级运动员的标准差了二十秒。 “然然就算了，连你也…不行，我也要跑20分钟的。”这就卷起来了。 “你要跑我不拦着，只是一会跑完别早餐都要托人帮你带。”木槿笙轻笑一声，把手指放在配速区间上，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作死。 狄陌光速妥协。 昨天只有最后一公里加个速都差点没坚持下来，别说全程加速了。 耐久力都练习这么久了，也没见有多少令人满意的提升呀，怎么回事。 说到想不明白的地方… “木同学，你该不会准备在不久之后把我扔到战场上？”妥协后的配速并不影响狄陌正常说话。 “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战火吗？”木槿笙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一句。 “战火…「明火」是没了，不过暗地里、不为人知的地方，纷争和冲突并没有绝迹？”狄陌记得「和平与发展」依然是时代的主题。 我们向往和平，是因为如今还没有实现和平。 “那种小规模的低烈度对抗离华夏十万八千里，根本轮不到你上场。”木槿笙排除这一选项。 “所以为什么我不做像这样的正常锻炼呢，反而跟着然然和你舞刀弄枪的，多不和谐？”狄陌还在试图套话，探知一二。 “事实上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倘若你不够强大，未来的某一天你会追悔莫及。”木槿笙正色警告。 “好，我懂了…” … 狄陌有过因为实力不济而后悔的时刻吗？ 有过，而且还不少。 如果「体质」也能算实力的一部分，那么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岁的时候，如果那时的他更为健康，姐姐大概也就不会死。 最近的话，如果他能一个人撅沉「越宇号」，那么然然大概也就不必为了找回他而献出自己的记忆。 这种后悔的感觉非常难忍，如果有机会回到去年，他会更努力锻炼战力，至少保证救下木同学后能够全身而退。 现在，木槿笙给他带来了来自未来的「后悔」。 即使没办法直接感受到那份悔意，但狄陌对「后悔」的感觉并不陌生；而且可以的话，他再也不想未老会有下一次后悔了。 双剑、双枪，然后… “真的不能给你扎双马尾吗？”苏慕难过得手痒痒。 大小姐为了端庄的形象，不能扎可爱的发型可以理解，但未来姑爷还不至于担上身份包袱，这么好的长头发不做发型简直暴殄天物。 更重要的是，当年和周沁一起考的美发师职业资格证毫无用武之地了。 周沁还能隔三差五在冉芷欣头上释放灵感施展才华，苏慕只能望长发兴叹，感慨命运不公。 什么？苏慕的收入达到了周沁的两倍还不止？那没事了，不公就不公。 只能说人类的劣根性，在我之上人人平等，在我之下弱肉强食。 “我不太懂慕姐对双马尾的执念为何如此之深，而且「加攻速」到底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你从哪儿听来的？” “不是慕姐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嗷！” … 苏慕因为涉嫌教坏小孩子，被大小姐按墨家的规矩扣了一个月的奖金。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我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前往学校的路上，苏慕无声地碎碎念，看得副驾驶座上的爱德华一愣一愣的。 莫非慕姐也念上赛博佛经了？ 跟着一起念的话，会不会晚上梦到机械佛祖？ 后座上的狄陌、墨颖然和木槿笙，形成两面包夹芝士。 其中，「芝士」狄陌，闭嘴雪豹。 外人看起来或许很幸福没错，夹在二中两大校花中间，连爱德华都羡慕不已。 他想和墨颖然或者木槿笙换个座位。 “今天下雨，校门口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了？” “在你提问之前，我还是有点乐观的…” 第354章 现役出手帮助退役 “我怀疑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楚门的世界，一天到晚针对我们。”苏慕双手离开方向盘，然而这并不构成违章行为。 因为车速为零。 “放轻松，雨天的早高峰是这样的。十分钟之内动不了的话我们就下车自己去学校，你回去就好。”墨颖然看了眼手机地图。 实时道路信息显示道路拥堵路长还有不到一公里，正好就是到二中校门口的距离。 合理猜测网红狗仔们和早上出门的上班族碰上了。 “小姐，这个天气，恐怕轮椅会弄脏…”苏慕看了看已经开到中档位置的雨刮器。 现在的雨势不算小。 “唔…那就让狄陌背我进学校，你稍后把轮椅送进来，可以吗狄陌？”墨颖然颇为歉意和可怜的眼神看着夹在中间的人。 狄陌&木槿笙：“……” “当、当然可以。”这个白毛口吃了一下。 “真是抱歉，我没办法把车这么前不前后不后地停在路中间，所以可能真要麻烦你了。”苏慕心领神会地打起助攻。 “哎？可是，我看前面那辆车…”爱德华突然指向只隔了一辆车的前面一辆。 那是辆价格颇为昂贵的白色进口越野车，在十年前的钱江市并不少见，不过现在值得注意的不是车的品牌和价格… 而是它突然扭了两下，原地掉头了。 “这也行？”爱德华觉得自己还算懂华夏的交通规则，但眼前的一幕让他看不明白了。 “当然不行，它该不会想逆行？”苏慕皱起眉头。 这种时候不老老实实排队等车流通过，整什么幺蛾子只会让堵车变得更加严重。 果然，那辆车逆行不过五米，就追尾了另一辆车。 “成了…不是，坏了，这下包堵车堵到九点，几位拿一下书包准备下车上学去。狄陌，小姐就拜托给你了。”苏慕捂住眼睛，又要加班了。 “我知道了。”狄陌扶额苦笑，他甚至怀疑逆行追尾的车是墨家故意演他的，只为了让他背然然上学，借亲密接触刷刷小青梅的好感。 很快他就打消怀疑了。 因为，只见逆行车上下来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撑着伞快步走到被撞车辆的驾驶座边，看起来还算正常地敲了敲窗。 而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把车窗摇下来之后，女子直接一巴掌甩了进去。 “啪——” 耳光的音量已经大到隔了十米距离，刚下车的狄陌、木槿笙和爱德华都听得清清楚楚。 狄陌和小王子面面相觑了一眼，本来想扶然然的手停在中途。 “我逆行怎么了？我打你怎么了？”隐约能听到中年女子颇具穿透力的咆哮声。 几人看过去，场面仿佛克苏鲁版的胖丁连环巴掌，很有冲击力。 而被打的男子竟然已经口鼻流血，但并没有还手，大概只是嘴上说要报警之类的。 “你报警啊！”女子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接着又是一顿狂暴输出，然后回到自己的越野车里，启动引擎。 一名少女站在越野车前。 茶色的中长发在风雨中飞舞，手上撑着的伞却纹丝不动，正是面色冷峻的木槿笙。 越野车的喇叭声响起，吵闹了五秒未见少女有任何反应，女子摇下车窗破口大骂，“你又是哪里来的小表咂？给老娘让开！不然我创死你！” 木槿笙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保持了五秒。 “狄陌，你快去看看。”墨颖然没有急着下车，反而催促他去同桌那边。 “嗯。”虽然狄陌一点也不担心，但以防万一还是靠近些比较妥当。 越野车挂车空档踩了脚油门，瞬间加速的引擎发出怒吼声，似乎在威胁面前螳臂当车的少女。 木槿笙轻轻摇了摇头，口中默念，“故意伤害、肇事逃逸，我已经学着他的样子，给过你机会了。” 随后缓缓走近驾驶座，轻轻敲了两下车窗。 中年女子本来打算直接挂上前进档踩油门走人，奈何道路依旧拥堵，想着反正打骂一个和打骂两个也没差，而且… 而且这小姑娘长得太漂亮了，正值青春年少的女高中生是，正义感爆棚的中二病是？ 于是她摇下车窗，一边骂一边准备动手，“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有些社会人不是你这种学生妹能惹…” 话说到一半，她的视野便一阵天旋地转。 木槿笙很耐心地等到车窗打开直到能一把把里面的人揪出来的宽度。 然后漂亮地在半空中回转一百八十度，将人按在越野车的引擎盖上。 周围的车辆很多，也有更多的上班族和学生留意这边，然而刚才的一幕发生时，全场安静得仿佛雨声都强烈了许多。 “好！” “干得漂亮！” 不知道是谁先赞叹一句，终于反应过来的围观群众纷纷叫好，甚至响起了掌声。 “唔呃…你是谁啊？放开老娘！”中年女子虽然被一个照面制服，但是木教官非常有专业精神地没有伤到她。 也就导致了身体尽管动不了，那张厉害的嘴还能叭叭个不停。 “木同学，需要帮忙吗？”慢慢靠近的狄陌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嗯，这里不用。你去看看伤者伤势，报警和救护…嗯，现场已经有人打过电话了。”木槿笙按住那名女子，就像一只猛虎按小鸡仔似的。 明明两者的身材差别正好相反。 已经是第二次见木槿笙大显身手的狄陌放心地走向受害者男子，第一眼看到正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手真狠啊…” 本来应该偏瘦削的脸型现在两侧不对称地肿着，鼻腔和嘴角挂着没有干涸的血痕，从出血量看应该只是伤到了鼻黏膜和口腔黏膜，脖子上还有几道通红的爪印。 “这位…先生，您感觉如何？”外伤可能还好，但毕竟受到击打的是头部，狄陌不得不谨慎对待。 “咳…咳咳…头晕、耳朵嗡嗡响，眼睛…还好，只有一点花…”回话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像「还好」的样子。 “这脑门，看来还被钝器…应该是被手机砸了，脑震荡是没跑了。手机能给我吗，我把现场伤势拍下来，然后去医院验伤。”狄陌叹了口气。 拿手机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车后座上坐着个泪眼婆娑的小朋友。 造孽啊。 “你都不还手的吗？”狄陌咔咔一顿拍和录像后，把手机还给男子。 “我是个男人，不会对女性动手。”男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失敬。”狄陌突然挺直腰杆，敬了个礼。 这年头还有纯度这么高的好男人吗？ “嗯？”男子注意到他的动作，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退伍军人？” 狄陌：“……” 还好没嘲讽他。 “等等，先生，你都是退伍军人了，不说反击，至少自我保护，格挡、闪避都做不到吗？”狄陌还是发现了盲点。 男子：“……” “我…第一次开车上路，不敢双手离开方向盘。”他不好意思地回答。 太纯了，不愧是前兵哥呀，狄陌再次敬礼。 与此同时，几米外，木槿笙依然按着肇事女子，一张脸贴在引擎盖上可谓密不透风。 “小表咂！你是什么人？你又凭什么打人？”动弹不得的女子只能动嘴，一开口就是恶人先告状。 全然忘记自己刚刚说的「我打你怎么了」。 “首先，我没有打人，打人的是你。其次，我在制服不法分子，你要是再反抗，我有权力让你老实。”木槿笙吐字清晰地警告。 “权力？你哪来的权力？”女子面目狰狞，想咬人也咬不到。 “国家和人民赋予我的权力。”木槿笙一字一顿，“我是现役军人，专业技术军官，上校。” 第355章 她是军官 不知道从哪一代人开始，华夏人有一种特殊情结，就是你可以喊「城管打人了」，甚至可以喊「警察打人了」。 唯独一句「解放军打人了」喊不出口。 听到木槿笙自曝身份，被制服的中年女子愣住了，旁边的围观群众也顿时安静下来。 “你、你就是一个学生，还穿的二中校服，怎么可能是军人，还是军官？我告诉你，冒充军人可是违法犯罪的！”呆了好一会，女子才感觉哪里不对。 “对喔…小姑娘，见义勇为值得表扬，但冒充解放军可不是开玩笑的。”围观路人中也有人开始劝导。 在华夏，蓄意伪造军人类别的行为可被认定为冒充军人招摇撞骗罪，是直接写入刑法的。 “很高兴听到你知道「违法犯罪」几个字，希望你的行为和你的言论一样有点法治思维。”木槿笙不慌不忙地单手擒拿，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 点亮屏幕划拉几下，期间好像还扫了虹膜，足足操作了十秒有余，她才亮出了屏幕上的电子军官证扉页。 “这是…对，伪造的照片！小姑娘你不学好，还要找一张图片出来骗人，你可骗不过我…”虽然心中大骇，但女子依旧嘴硬非常。 “我的嘴要是也这么有种就好了。”围观路人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军徽图案和「军官证」三个字，就知道碰上真的了。 她总不可能花十秒在网上找个图片下载下来打肿脸充胖子。 而且看身手、看气质，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该明白了。 “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你一起等警察来。我的身份是真是假很快就能明确，违法犯罪的是谁很快就能揭晓。”木槿笙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 “你放开我！我还要去上班，没功夫陪你们玩什么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从少女古井不波的态度中。女子总算笃定了她的自信，试图离开现场。 “事分轻重缓急，你伤了我所守护的老百姓，我不会更不能放你离开。”木槿笙轻笑一声，“有一句你没说错，我确实是学生，也要上学呢。” 一名女高中生，隐藏军官身份上学，早上上学路上顺便制服一个不法分子，很合理？ “木同学，伤者情况目前稳定，这位…阿姨，下手着实有点狠辣，好在伤者是退伍军人，底子还不错，没当场打坏。”狄陌靠了过来，简单说明那边的情况。 “退伍？一个老兵能被打到见红，要不考虑再送回去练练。”军官模式的木槿笙有些不满地皱眉，听闻伤者身份后再也同情不起来了。 “啊这、这么严格的吗？人家退伍军人现在身份也是普通公民了，你这样…”狄陌一时间接受不能。 “先别管那个男人的身份了，你想想自己的身份，适合继续抛头露面吗？”木槿笙不太客气地反问。 围观群众这才注意到站在这里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白毛小豆丁！ “快看！那不就是狄陌吗？” “咱是瞎了吗？怎么现在才发现！” “糟了…” … 市立二中，高一（10）班。 扭音同城［突发！钱江市早高峰街头惊现豪车逆行打人女司机，狄陌携神秘少女救场］的词条后缀是「热度飙升中」。 “妙啊，陌子。周末也就算了，现在上学路都能随地制造大新闻了是。”对于同桌的遭遇，江袅非但毫不同情，反而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滑稽jpg）。 “啥，这不关我的事啊，是木同学…不是，是那个疯阿姨先动的手，木同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怎么把我放在前面了。”狄陌真的好恨这些乱起热搜标题的小编。 鉴定为学新闻学学的。 “正常、正常，你早年上热搜的时候不也默认前缀是墨大小姐的吗？”江袅回头看了一眼，“奇怪，说到大小姐们，怎么没见墨同学和木同学？” 距离预备铃只剩不到五分钟，后桌的两个座位还是空空如也。 他们不应该是一起来学校的吗，怎么现在只有陌子和华子来教室？ “她们俩啊，来学校的路上有点急，然然的裤子弄脏了。木同学在教师公寓帮她洗洗，大概会迟到，一会老师还是问了顺口说一句就好了。”狄陌看了眼手机。 消息只停留在十分钟前然然的「到音乐老师寝室了」。 “嘿嘿…你背墨大小姐上学的视频也已经在网上疯传了。真不愧是你，来个学校都能发狗粮。”江袅嬉笑着点开［狄陌&墨颖然avi］，长按保存。 “咱能不提这个吗…”狄陌脑瓜子嗡嗡的，近一公里的路程，为了驱赶蜂拥而至的看客和依然坚守着蹲他的网红，他几乎毫无节制地开着冰山气场。 效果差强人意，但副作用有点大，现在有点缺氧。 早知道早上就不逞强准备去跑楼梯了，不跑楼梯的话就碰不上小邻居；碰不上小邻居就不会去她家跑跑步机，或许还能早点出门躲开早高峰堵车；躲开早高峰堵车的话… 狄陌忍不住想到，如果他能预知未来，他会选择避开早高峰，任由早上的暴力事件发生吗？ 从结果来看，就算没有木槿笙和他的出手，男司机的受伤已成既定事实，木同学的行为充其量也只是提前缉拿那名女子而已。 如今在闹市区发生暴力案件，行凶者想要逃跑几乎是痴心妄想。 “所以她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狄陌想不明白。 这种程度的事件应该不会在「未来人木槿笙」会传输回来的范围之内。 不然，以她的真正实力，想要提前阻止暴力行为的发生简直易如反掌；既然已经发生，她就没必要再出手，甚至看似多余地暴露军官身份。 “意义？惩恶扬善算不算意义？”江袅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出风头前就不考虑意义，人家木大侠仗义出手就该考虑了？” “有一说一，在我们布列塔，普通人面对不法分子的建议确实不是见义勇为，而是自保然后报警。”爱德华稍显保守地说。 实际上按他老家的法律，没有执法权的木槿笙那样擅自攻击不法分子，还有面临伤害指控的风险。 “所以没人情味的「日不落帝国」不就这么日落了？和共轭父子牢美一起。”江袅吐槽起小王子的老家也是毫不留情，“武林人士，没点侠肝义胆可不行。” 钱江确实有个旧称就叫「武林」来着。 “是、是，鉴定为玩影之刀三玩的，昨天晚上又被「殒命」十连了？”狄陌隐约看出了老同桌的怨念。 “没有…其实是二十连…” “…牛b。” 什么亚人流玩家。 … 把「标准」进行到底的木槿笙，和操控着电动轮椅的墨颖然是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 准得甚至让狄陌怀疑她们是不是在楼梯口特意等到上课时间的前十秒钟才开始爬最后几级楼梯。 墨颖然借用了女老师的单间公寓，简单淋浴并且洗了衣服，烘干的时间消耗得最多。 更令他意外的是，因为对肇事女子动粗而事实上成为当事人一方对木槿笙，并没有也不用去交警队或者派出所配合调查。 这就是军官吗？还是说墨家暗中提供帮助了？ 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不过狄陌也没打算过问就是了。 关于木槿笙的问题，向来是问了也白问。 如果他有必要知道的话… “你就不好奇…我这么做的原因吗？”她会抛出设问句，然后自问自答的。 第356章 暂别之江 “这…居然也是你要改变的未来？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小小意外事故？” 午休期间，狄陌在教学楼顶楼的空教室，从木槿笙的口中得知她这么做的用意。 应该说用意尚不明确，但就是要在事件的严重性上再加一枚砝码。 “小小意外么…用你昨天举过的例子，当一个人轻易亢奋并且攻击同类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到狂犬病病发的阶段了？”木槿笙意有所指地反问。 哇，她骂人不带脏字，好有文化的。 “你的意思是，肇事者的情绪和行为其实早有预兆？你的出手，目的不仅仅在于那个阿姨身上？”狄陌猜到了一点，亟待验证。 “虽然只是翻译了一下我的例子，但说的确实不错。”木槿笙继续解释，“如果说她只是很多年前感染了狂犬病毒还好说，好歹是真正的病，能治。 “但她象征的「病」，病根不在她这个人身上，而在整个「系统」身上。” 狄陌满头问号，小同桌（自习教室限定）又开始拽一些意义不明的词了，“不在她身上…你的意思是，她有厉害的后台，可以支持她飞扬跋扈践踏法律？” 法治建设都搞了多少年了，还有这种自以为站在法律之上的蠢货吗？ “你知道，世界上最不怕恶性肿瘤的动物是什么吗？”木槿笙突然转变话题，提了个新问题。 “呃…裸鼹鼠？”交错时空中的某个「生物学专精狄陌」给了他答案，“一种很神奇的啮齿类哺乳动物，2013年还上过《nature》杂志来着。 “它的身体内具有癌症天然抗性物质，一种高分量子透明质酸，对体细胞变化十分敏感，一旦出现癌变的可能性就会主动停止分裂，这就使得裸鼹鼠远比其它鼹鼠长寿，且不会罹患恶性肿瘤。” 木槿笙：“……” 该说不说，和百科全书式的人沟通有的时候是挺累的。 “虽然我大概知道你想说的是大象或者鲸鱼，但是它们并不是不会长恶性肿瘤。曾经有人还在一条蓝鲸上发现大大小小合计有三位数的肿瘤，只能说大型动物太大了，一定程度上可以忽略癌症的影响。”狄陌识趣地补充说明。 “好，至少说到了我想说的象和鲸，对于大型动物的癌症，你理解得很到位。”木槿笙继续设问，“所以你可曾想过，大型动物本体可以忽略的肿瘤，在肿瘤生长地的周围，会对其它细胞造成怎样的危害呢？ “是的，华夏大地就是一头世界级的巨兽，它的身上也有不计其数的恶性肿瘤。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或许千个万个这样的肿瘤都不会危害我们的祖国整体，但是只要让我发现一个，我就会剪除一个。” 狄陌听出来了，早上的肇事女子大概背景不简单，就是华夏身上的一个「肿瘤」。 如果把公安或者交警比作免疫系统里的白细胞，它们对癌细胞的作用确实很有限；相较之下，木槿笙能代表的军方就好比nk细胞（自然杀伤细胞），人体内对抗癌细胞和病毒的最强细胞。 “所以你插手了…”狄陌知道nk细胞很强，平均一个能干掉27个癌细胞。 但这也说明在它面对第28个癌细胞的时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木槿笙坦然笑笑，眼神中夹杂着些许歉意，“最早可能就是明天…不排除是在今晚，我就要回京华李家一趟，什么时候回来…还真说不准。” 她之前已经干过27个癌细胞了吗？ 又或者说，早上的肇事女子，一个人就顶得上超过27个癌细胞的份量呢？ “你不会有事？”狄陌不知道她的「回去」有什么含义，更不知道一个未来人却「说不准」自己何时归来意味着什么。 “现在反倒要你担心我了，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担心你。”木槿笙的笑容疲惫且欣慰，“我很高兴，「这一次」的你并不孤独，有很多人喜欢你、爱着你，能让我放履行自己的使命。” “这…不至于，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钱江离京华也没那么远，短时间内回不来的话，我们也可以去看你的啦。”太突然了，狄陌有点难以接受。 “「我们」…你们吗…你要是把「们」字去掉，我可能还会高兴一点。”木槿笙看向窗外，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中却尽是落寞。 ——还是有点不甘心呀。 … 狄陌可以肯定了，小后桌的这次出手是不在这个「未来人」曾经预见过的未来里。 因为，当放学后，苏慕驾车载着他、墨颖然和木槿笙回到水印御景时，冯丘的车已经在a座底下等候多时了。 离别的时间，不是明天，不是今晚，而是下午。 “拿着。”下车前，木槿笙从小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当面交给了他，“回去再看。” 信封有一点鼓、也有一点沉，如果是信纸的话，内容未免有点多了。 她究竟是提前多久准备的信啊。 “里面有我家的钥匙卡，记得每天早晚给小起加粮换水铲猫砂，有空的话多陪陪它，它有点怕陌生人，更怕寂寞。”木槿笙轻声交代。 猫猫是自主性很强的动物，怕孤独的个体比较少见。 “喔…好。”狄陌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 “嗯。墨同学、格尔斯（金雀花）同学，陌…狄陌就有劳两位关照了，也请代我向洛学姐问好。”木槿笙闭眼躬身三秒，然后打开车门。 “保重身体，尽早回来。”墨颖然温和道别，把问题埋在心里。 “喔？请放心，我一定把狄陌阁下养得白白胖胖、充满希望的。”爱德华第一次被朋友郑重地称呼姓氏，愣了几秒才已读乱回。 “啊？”狄陌惊讶地看向他，不是哥们，我啥时候要你养了。 再说最近一直不都是俺家在养你吗？ “不去送送吗。”墨颖然看向身边还在呆愣的少年。 “喔？喔！”狄陌赶紧追出去。 … 半小时后，狄陌面色复杂地来到2501室的门外。 给小邻居…现在是前·小邻居送行的时候，木风南和木莓都在车上。 简单寒暄了两句，木爹木妈给他的感觉没有什么异常；倒是冯叔一脸大写的不高兴，眼神如果能翻译成文字，那就是「你为什么不拦下她」。 不难判断，木槿笙挖了个雷出来。 之江省该怎么说呢，不是什么大省，但勉强可以说是个强省，走出过不少厉害人物，跑去首都京华市高就的人比比皆是。 这也就导致了，某些人的裙带关系不是这个时间点的木槿笙能够轻易招惹的。 预知未来的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就是她认知中「军人的职责」。 “滴——欢迎回家。” 听不出任何「欢迎」感情的电子音过后，大门解锁的声音响起。 狄陌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地上翻肚皮的小起。 “喵…？”似乎在表示好奇，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呃…你妈妈她有要事回一趟老家，她不在的日子里就由我来照顾你。”狄陌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出于礼貌解释一番。 “喵…唔。”似乎还真听懂了，并且表达了不满！ “什么神猫啊这是。”狄陌大开眼界，随后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关门、换鞋，“水粮、猫砂…话说现在不都是自动化饮水机喂食机和猫砂盆了吗？” 全自动、半自助，一周打理一次就绰绰有余。 “那啥，没我的事我就…”先回家了？ “喵…嗷…”不高兴。 “我就和你一起看看她的信。”真寂寞了。 “喵…嗯…”这还差不多。 第367章 换座位 「狄陌，谨启： 这封信的落笔时间为周二。」 正是木槿笙提议周末和他一起应约林莹周末出游的那天。 「看到日期，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写下这一页字的原因。 从结果上说，我并没有参与你和林学姐的约会，但我同样好奇祂会以怎样的形式阻止我。当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们应该都知道了。」 “「祂」是谁，很少看到有人用这个指示代词。唔…小起，你知道木同学说的是谁吗？”狄陌低头看向枕在自己大腿上的猫猫。 “咪…”小起抬头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然后又枕下去了。 “你…算了，我继续看。”他跟一只猫较什么劲。 「命运看起来很公平，想要什么，就得付出对等的什么。 倒果为因的结果，就是秩序的破坏。祂总是强调遵守秩序的重要性，却一直没提秩序就是祂所制定的。」 “所以说「祂」到底是谁啦，看起来不像人类，但又好像拥有主观思维，难道是「星澜」那样的人工智能或者类似的意识体吗？”银白色的眉毛不满意地弯曲，谜语人真烦。 「请原谅我不能说得太明白，因为干涉命运的下场，你已经看得很多、也亲身体会过了不是吗？」 “为了让我摆脱死亡的命运，木同学和然然作出的努力比我看到的还多，是这个意思。”狄陌苦笑着摸摸猫下巴… 结果手居然被小起抱住了。 “还真是粘人和怕孤独，啊…” 都说宠物像主人，有如此性格的猫猫，看来小后桌…前·小后桌其实也是… 接下来的小半页应该是今天急匆匆写下的。 「它提前发生了，这确实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外，没想到祂选择加速了历史进程。 接下来我要忙一些重要的工作，这段时间没办法在你身边了，请好好照顾自己，切忌玩物丧志，该做的训练不要松懈。 你可能会问我后不后悔插手今天的事件，我能给你的回答是：我有很多次因为没插手而感到后悔。 在你的…之前，我的身份是共和国军人，有职责和义务守护国土上的每一位国民，所以我必须也只能插手，很抱歉直到今天才向你坦诚承认。」 “她不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狄陌笑得复杂，动了动手指挠挠猫猫的下巴。 小起配合地仰起猫头，俯视角下的猫下巴看着有种螃蟹肚子的相似感。 「说到承认，我还需要坦白一件事，其实小起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它是你的家人。只有在这一次，我短暂地成为它的家人，请原谅我的贪心。」 铁锁连环是吗。 但，即使交错时空中的绝大多数小起都是由他照料的，就可以用「其实」来归因吗？ 是谁规定的，大概率事件就是事物发展本该有的历史进程？ 「所以，如果你嫌麻烦的话，你可以把小起带回自己家。」 “呵呵…我偏不。”叛逆起来了。 … “回来了？”别墅，墨颖然卧室，大小姐捧着平板皱着眉毛，似乎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嗯。”白毛技师老实洗手，准备上工。 “在那之前，你可以先看看这个。”墨颖然把平板电脑翻了个面，屏幕朝向他。 “喔好的，这是…”红眼有点更红了。 「嫌疑人：汪某，42岁，钱江市滨江区xx街道居民，当前无固定职业，曾从事茶叶经营和相关服务业…」 茶叶，放在以龙井出名的钱江市，多少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说法。 “十几二十年前，有些贪官污吏、从事灰黑产的、或者游走在政商两道的掮客…之江省人，为了掩护见不得人的利益输送和金钱往来，有的人会选择开个茶叶店。”墨颖然娓娓道来。 记得他们小时候，市区大街小巷上偶尔能见到那种茶叶店。 店铺装修豪华，货架上的茶叶更是价格奇高，有的品种一两（50克）就要卖上五位数，再往上蹿蹿就能和黄金掰手腕了。 当年小狄陌跟着父母经过那种茶叶店的时候，他也曾问过狄潇，这种看起来几乎没有顾客的店，开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真的能赚钱吗。 当时狄潇的回答是这种店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是针对有钱人的奢侈品消费。 然后转头和墨轩买了五块钱的蜜冰雪城。 狄潇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他的死党老墨如果不是有钱人，那就一定是这个世界对有钱人的定义出现了问题。 所以真实原因就是，即使儿子远比同龄人聪颖，狄潇还是选择告诉他更适合的答案。 直到他自己面对这些的一天。 “有办法查到茶叶店的真正老板和历史客户吗？”狄陌直截了当地提问。 以茶叶买卖作为幌子，掩盖其本质的利益交换，店铺的经营者不过是一只白手套，它服务的那些人才是木槿笙真正的敌人。 “这没什么难的。”墨颖然似笑非笑，“甚至只需要结合交易发生前后出现的市政招投标项目，就能筛选出「真实客户」和权力寻租的人，但是…” 她顿了顿，眉头蹙起，“能不能查到，和该不该查到，这是两个问题。” “什么…意思？”狄陌有点明知故问。 “十几年、二十年前在钱江的官场人，如果仕途顺利的话，你应该猜到他们现在在哪里。”墨颖然几乎是明示答案了。 “所以木同学才去了京华。”逻辑通顺了，“然然你…” “对不起，当你还在她家喂猫的时候，我就试过了。”墨颖然避开他的目光，“墨启看起来很大，但在「官商」二字里，「官」永远是在「商」之前的。” 狄陌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 事实上，在墨启白手起家至今，因为作风过于刚正不阿，不仅受到了境外势力的围剿，甚至几度遭到国内某些存在的背刺。 能对抗官场乌烟瘴气的，恐怕只有木槿笙背后的…但她这种强行拖军方下水的做法，无疑会导致自己腹背受敌。 “她到底在与什么东西战斗啊…”无法想象一个未成年的少女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我很抱歉…所以她才会严格要求你提升自身实力。”墨颖然无奈，她做不到赌上墨家去帮助木槿笙对抗未知的强敌… 即使她帮自己找回了他。 提升实力？化身「双剑双枪的双马尾」，杀到首都去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龙潭虎穴里捞人吗？顺便再把木同学的敌人全都突突了？ 什么位面战神。 … 周五早上，市立二中。 “因为木槿笙同学请了较长时间的事假，所以爱德华同学的座位就先安排在她空出来的位置上好了。”上课前，吴胜文看着教室的左前角，动了调整座位的念头。 木风南给女儿请假的时候根本没提请多久。 “老师，可以的话我想换到木同学的座位。”狄陌举起手，毫不拖泥带水地准备抛弃老同桌。 “噢噢——”同学们小小地起哄了一下。 “咳咳！墨同学的意思是？”老吴显然没想到有这一出。 不过确实比起让其他男生和墨大小姐同桌，还不如由这个官方认证的「未婚夫」来比较好。 “我赞同狄同学的意见。”墨颖然坦率地认可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呃…你们两位，上课不要有什么小动作，专心学习知道吗？”老班想了想还是哭笑不得地提醒一句。 “哈哈哈…”同学们笑得颇为放肆。 不知道他们每天有更大份的狗粮吃了，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狄陌是为什么才主动提议换的座位。 第358章 盘根错节 “小后桌竟成了我自己…” 第一节语文课，多年来一直坐在第一排的狄陌看着小王子的一头金毛，注意力有点集中不起来。 恰逢其会地出现，又猝不及防地离开，这个座位，满打满算也没坐满一整个学期。 “怎么，在想她的事？”趁老师讲课走到教室后方，墨颖然突然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算是…”狄陌没有否认，同时也意外然然居然会上课主动交头接耳，真是时代变了。 放在半年前，跟江袅在课上搭句话，都能感受到大小姐眼中深邃的寒意，督促学习的效果比教导主任还管用。 前排的真·老同桌江袅，耳朵动了动，然后鬓角清晰可见地渗出冷汗。 哥们你是真滴猛啊，（未婚）妻目前犯是，当着墨大小姐的面想念其他女生，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算不算在不要钱和不要脸之间，选择了不要命？ “好巧，我居然也有点想她。”墨颖然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 牢袅的鬓角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不知道是体太虚还是火太旺。 总不能是闹太套？ 爱德华是最不了解个中原委的，只知道木槿笙同学老家有变故，需要返京一趟，没想太多。 只道大家的羁绊当真深沉，想必遇到什么困难也不会害怕，一定能微笑着面对它… 然后打出一套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王唯知道左上角的优等生小分队五黑惨遇四缺一 ，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期中考试别砸了就好。 … 中午放学后，一行人惯例一起午餐，选的也是常去的家庭餐馆。 “少了木槿笙同学，总感觉差别好大。”不知道该用「童言无忌」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来形容天真的爱德华。 差别大吗？狄陌也很奇怪。 是啊，真的差了好多。 那么问题来了，差在哪儿了呢？ 实话实说，狄陌和木槿笙的互动应该是最少的；但仔细想想，好像任何稍微重大一点的事项里，总能找到她的影子。 初见时，把「呆萌」和「标准」两种看似矛盾的属性糅合在一起，分别以狄陌和「狄阡」两个人的名义和她发生了一些邻居之间的故事。 接着是，钱江私立高中的教学参观、收养并给猫猫起名、合作完成盆景「蓬莱」、一起成为竞赛生正当翘课自习，放在同学里也是最亲密的那种了。 再后来，就是他的「失踪」，为了找回他，动用了堪称神迹的未来技术？ “可不是嘛。现在想想，当初一起玩音乐的时候，木同学拿着贝斯的气势，当真女中豪杰。”那段时间，江袅手上的鼓棒触感就没消失过。 对哦，还有大家一起组的乐队。 虽然演出的最后发生了那种事… 直到今天之前，玩乐队的过往被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回避着，毕竟提到音乐演出就会想到元旦晚会当天的大事件。 现在却也变成了难得的重要回忆。 人类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开始追思，看似亡羊补牢，实则江心补漏。 “说起来，既然木同学回了京华，狄陌周末要赴的约…那个女大学生，怎么料理？”苏慕替自家大小姐问了一嘴。 让小姐的情敌帮忙监督未来姑爷固然不爽，但任由新情敌钻空登上更令人难受。 “我自己去…”想到信里写下的说明，狄陌的单独赴约恐怕也是「因果」之一，“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然然的事的。” 苏慕：“……” 她心里想着「你做的对不起大小姐的事还少吗」，但是她不敢说。 何必呢，人家小姐自己都没说什么。 “下午有什么打算？”午餐吃得差不多，江袅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一周啊，五天啊，他一个人闷在寝室里都快长出蘑菇了。 “回家，打黄眉。”爱德华的回答言简意赅，他已经在小西天的最终boss面前倒下不止三十次了。 狄潇本想告诉他去瓜田整个禁字诀就能容易很多，奈何小王子倔强地谢绝了一切场外援助和攻略指导。 以至于他错过的支线和收集品可以用「挂一漏万」来形容。 “回家，有工作。”墨颖然顺口回答，她所说的「家」自然是指水印御景。 闻雨阁那边是不是有阵子没回去了？ “无聊，陌子，你不会也急着回家？”江袅仿佛看到了各回各家的命运。 “不回，但是我有打算独自前往的地方。”狄陌的回答不是回家，胜似回家。 “你不会要？”墨颖然警觉jpg “放心，单纯去看看。”狄陌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 滨湖区，钱塘湖景区东岸商业街。 说是说商业街，但在游客摩肩擦踵的湖畔，这里的人流可以说寥寥无几。 正常，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大冤种游客会来景区的特产店消费？ 变装后的狄陌一个人静静地走着，好像只是散步或者路过，戴着耳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在墨家调查到的信息中，肇事女子汪某曾经经营的茶叶店就位于这里，如今仍保持着正常经营状态。 “这条街的门店租金，直到今年也不便宜啊。”狄陌登录本地不动产在线交易平台简单搜了一下，哪怕是地段没那么理想的位置，每年的店租都是一个数字跟着好多个零。 生意嘛，没什么生意；但是店呢，比好多拆迁房都长寿。 奇怪不奇怪？ 如果汪姓女子只是一只白手套，被拿下来之后想必又换了一只新的上去。 干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可不得偷偷摸摸的，像那位汪阿姨一样到处叫到处咬人，这种活怎么可能让她做长久。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为了避免狗咬狗，某些力量暗中操控一下给她一条活路。省得她在橘子里抖些什么出来拖他们下水，差不多得了。 华夏又不是北美，没办法后背身中八枪「自杀」，很多年前身中二十刀「自杀」的那位最终不还是翻了案追了责吗。 随着目的地的不断接近，狄陌的即视感也开始不断加强。 原来交错时空的「狄陌」们，这个年纪就奋战在反腐倡廉的第一线了吗？ 最成公的一集。 “没记错的话，以前干的还是些经过金融包装的概念股或者股指期货，经过两次金融危机后抓了一波，老实了一阵又回到线下干老本行了吗。”狄陌从既视感中搜索相关资料。 之江省算是红极一时的「金融茶」发祥地，为此还以金融创新的名头上过两次央视财经频道。 第一次是砖家背书粉墨登场的时候，第二次是暴雷卷款跑路的时候，间隔时间没超过三年。 玩虚拟经济的都该死呀。 “除了收受贿赂，还少不了干对赌洗钱的脏活，这种价格难以量化的产品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完美了。”狄陌故作陶醉音乐，实则偷偷打量沿街商铺。 类似的还有古玩店、文旅纪念品店，都是稍微包装甚至营销一下就能价格膨胀的产品。 即使过去很多年，真正的老板已经身在京华，如此暴利的行当肯定也不会丢下。只要一天不被拔除，就会一天扎根在这片土地贪婪地吸取财富。 这也就给了狄陌可乘之机。 看汪阿姨的表现，蛮横无理嚣张跋扈，大概是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惯了。 见微知着，大概率陷入舒适区的他们不会太把昨天的小小意外当一回事。 他们现在是如此强大，连来自未来的木槿笙都要深陷其中。 “如果，再加一个我呢？”狄陌脚步轻快，心思沉重。 第359章 假摔 来到目标地点时，狄陌没有停留，只是自顾自地经过，然后不经意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但既视感里的内容可就多了。 这是一家规模不算大的茶叶店，名为「钱塘茶源」。 装修风格混合了中式古典和简式现代，地板是浅色系的实木地板，和桌椅、立柜的色调保持统一。大理石隔墙板上是内圆外方的水墨风景画，中间摆着迎客松盆景。货架上摆有茶叶、茶具和书籍，外观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掌柜的是一位唐装打扮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心平气和；另有两名旗袍女子大概是服务员，妆容稍重，看不出什么特色。 初印象就是「没有记忆点」，很难把这家店和某些交易联系起来。 但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看似普通。 狄陌戴着耳机目不斜视，走得离那家店越来越远，内心却烦恼着如何开展调查。 商业街上的监控覆盖简直不要太全面。站在这里的每一个点位，至少能同时进入三个摄像头的采集范围，想要搞什么可疑的小动作简直想都不要想。 而且他也借助不了任何公权力，毕竟明面上汪阿姨和茶叶店几年前就毫无关系了，现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强行调查的话非但会被扣上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帽子，可能还会打草惊蛇，让自信作壁上观的幕后大手望风而遁。 “说起来…其他「狄陌」是怎么进去当面调查的？还把装修和人员都扫描了一遍…啊这…你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狄陌留意了一下交错时空的自己，发现「他们」的做法毫无参考性。 有假装顾客的，也有假装找兼职的，还有假装穿搭\/美妆博主社交悍匪搭讪的，但是，它们都有统一的前提条件。 那就是男扮女装。 “人家程咬金还有三板斧呢，我就这一板斧是。”狄陌无奈叹气，这年头男生还是这么不受待见吗，做什么事都是女生形象比较方便。 还真就不信了！ 很快啊，他就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于是在监控的眼中，原本由南往北慢慢走的少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掉过头就开始往回跑。 仔细看表情的话，还能检测到三分紧张、三分懊恼和三分不耐烦。 打个比方就是一副家里煤气没关的样子。 然后好巧不巧地，他在「钱塘茶源」的店门前，一不小心被石板路的缝隙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脸朝黄土背朝天。 后脑勺对着店门。 这波假摔他自信能给十分，够让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男足学到下个世纪。 唐装中年&俩旗袍姐姐：“……” “小晨，出去看看，别把孩子摔坏了。”唐装中年见门外的少年一动不动装尸体，等了五秒后向就近的旗袍姐姐吩咐。 如今老人碰瓷的都很少见了，估摸着这小孩也不是碰瓷的；就算是，这里的监控也够他和他家长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嗯。”名叫小晨的唐装姐姐五秒钟之前就在心疼门外的野生弟弟了。 奈何上班时间，没店长发话不能自作主张。 感应门打开，小晨快步绕到少年正面，刚准备开口慰问，结果就被他可爱到了。 这男孩子也太漂亮了，像是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经典美少年男主角。 发色、眉毛和睫毛是比纯黑稍浅的高级灰，脸蛋有些圆润，皮肤白皙细腻有光泽，鼻头坚挺，嘴唇鲜亮粉红，上看不到什么唇纹。 一眼感觉做了昂贵的美容，细看之下发现又是素颜。 少年此时的眉头似乎因为疼痛而紧蹙，鼻梁上方也微微皱着，十分叫人心疼。 “小弟弟，你没事？”看呆了足足五秒的小晨终于从「痛苦」的表情中回过神，半蹲弯腰伸手摸向他的肩膀。 “呜…有点疼…”狄陌换上动画中喜闻乐见的正太声线，辅以一半逞强一半委屈的语气。 瞬间击沉旗袍姐姐。 “哪里疼呀小弟弟？嘶…”小晨关切询问，接着在看到他原本贴在地砖上的左脸时倒吸一口冷气。 一点小小的擦伤而已，至于反应那么大吗？ “唔…”心里是那样想的，但体现在身体上，就是控制左脸的面部神经稍稍抽动一下，然后因为吃痛发出一点点声音。 “小弟弟，能站起来吗？来扶着姐姐。”小晨简直不要太体贴，托着他的胳肢窝就想把人提起来。 “嘶…”狄陌配合地眯了一下眼睛，“左脚，疼…” “啊？脚也扭到了吗？那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进去帮你拿点药出来。”小晨这就返回店里。 不出预料，店门内传来“小晨，那小孩子怎么样了”；“店长，他脸上和脚伤到了，我能给他上点药吗”；“哎，带他进来，让人坐门口太难看了”；“谢谢店长”的对话。 接着就是旗袍姐姐二度出门，把狄陌领进店里，在靠近店门的沙发椅上让他坐下。 随后，小晨从里间取来医药箱，准备给这个冒失的漂亮男孩疗伤。 “嗯？”唐装店长看到少年的脸时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一眼后移开目光，没放在心上。 还好自己变妆变得彻底呀，眼睛上也戴了普通华夏人常见的棕褐色美瞳，还不惜小施苦肉计蹭花了一点脸。 要是被人认出来可就自投罗网了。 小晨的动作很麻溜，给他清理了左脸上的灰尘后用棉签涂抹碘伏，然后在微微浮肿的左脚脚踝上喷了云南白药。 “谢谢你，晨姐姐…我能这么称呼你吗？”狄陌扮乖小孩也是有一套的。 “不客气，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小晨心花怒放，当着店长的面唠上了。 “刘烨，火华烨，那个字读作「叶」不读「华」。”狄陌轻车熟路地编个名字。 “姐姐认识这个字的。小烨弟弟还在上小学吗？”小晨大概能猜到这孩子没少被叫错名字，已经成为自我介绍的一部分了。 “上初中了。”狄陌随口应答，接着意识到不能让她再问下去了，于是反客为主，“谢谢晨姐姐，还有老板叔叔。” “不用谢，我不是老板，你可以当我是经理。”唐装男子摆摆手，看着不愿多说什么。 “那…谢谢经理叔叔。”狄陌乖巧追着道谢。 “说了不用谢。你能自己回家吗，还是让家里人过来接你？”唐装男子并不希望他在店里久留。 “唔…我和爸爸发个消息，问问他能不能来接我。”狄陌说着便掏出手机，编写短信。 选择收信人：洛其华。 … 从汪某的处理方式上不难看出，能成为店铺经营者的人多少能接触到后面的影子，或许能从店长身上挖掘到一些信息。 “爸爸说半小时左右能过来接我，在那之前能不能…”狄陌继续装乖小孩。 “半小时？要不我给你叫个网约车送你回去好了。”唐装男子似乎等不了这么久。 “店长，他小孩子一个人坐车，而且家长过一会就来了…”小晨对此感到不解。 “今天还有客户要来，一屋子药味会让人不满意的。”唐装男子看了一眼手表，对今天的节外生枝有些烦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吗，狄陌看到一辆车停在店门口，想来就是所谓的顾客了。 “行行，小晨你带他去休息室待着，我和小芸接待就好。” “呃…好的。小弟弟？”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狄陌调整了一下上衣的纽扣，然后扶着座椅的下侧单脚站起，“晨姐姐，我们走。” 第360章 线索 “陆先生，贵客来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石经理客气，许久未见还是如此神采奕奕…” 狄陌前脚走出门店大厅，后脚就是客户登门，看来还是旧相识。 目前只知道来访的顾客姓陆，店长姓石。 “怎么了小烨弟弟？脚又疼了吗？”小晨注意到他的步伐格外缓慢。 “没事，晨姐姐，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我爸爸平时也喝茶，都是超市里买的茶罐，比你们店里的便宜好多喔。”狄陌发动技能「童言无忌」。 “正常啦，这里的茶本来就不是给我们这些打工人消费的。”小晨也答得随意，“都是土豪老板们装点门面接待贵客用的招待品，平时谁喝得起这些。” 平常人最容易想到的原因，看来这位姐姐大概对真实客户和交易目的一无所知。 前提是她的演技不在狄陌之下。 员工休息处是一个小型茶间，有电视、茶几和几只躺椅，主要供员工午休的时候小憩用。 “这里有些点心，雪花酥吃不吃？喔对还有游戏机，switch玩不玩？”小晨似乎对照顾弟弟乐在其中。 “谢谢晨姐姐，可以的话我想要杯水，剩下的时间我听听音乐就好了。”狄陌指了指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耳机。 假摔的时候可讲究了，能蹭破一点脸皮，却没有让价格不菲的耳机受一点点伤。 “喔喔好的，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即使得到店长的首肯，小晨也不敢在工作时间和美少年一起玩耍摸鱼。 于是在旗袍姐姐关上休息室房门后，狄陌戴上耳机，打开手机上的「收音机」app。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听什么音乐，而是… “…来陆总，喝茶，上半年好好养生，下半年有得忙活了。”石店长的声音从耳机传出，一副话中有话的语气。 “说笑了，半年没项目赋闲在家，还要管底下几百号人张嘴吃饭，愁都要愁死了，还养生呢。”陆先生的回话听不出真实情绪。 “上半年养精蓄锐，下半年厚积薄发，这不是挺好的吗？小芸，给陆总添茶。”石店长连着两句话提到上下半年之间的区别了。 “好嘞，陆总请用。”夹杂着略显夸张的娇笑声，是另一位旗袍姐姐。 “呵呵呵…能不能拿到四堡那片的旧城改造项目还不确定，要是上半年流标，年底就该吃糠咽菜喽。”陆先生干笑几声。 旧城改造？狄陌听到了关键词。 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但在钱江市，旧城改造工程多少有点赌的成分。 好的区块，改造后的旧城堪比返老还童，各种产业排队进驻，居民和消费者鱼贯而入，连带着项目价值水涨船高。 差的区块，说难听点就和做慈善差不多，能不赔本就算成功。 因此，在这种工程里，政府的行政规划和后续开发计划就显得尤为重要，而这些信息往往在公开前就会被有心之人得知。 干工程的谁都知道，捷足先登者赢家通吃，姗姗来迟的喝口汤都是馊的。 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多了，公开的招投标竞争就变成暗地里的提前竞争，变得更像一种… 拍卖。 “算了算了，不跟你聊这些糟心事。大石，给我包两盒精品散茶。”陆先生似乎也听出店长在试着套点内幕消息。 “哎！成，今天给您推荐的是…上周张总满意得不得了，直接带走了四盒嘞。”石经理热情地介绍，准备举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例子。 听得狄陌差点笑出声。 原来这店长不仅负责卖茶叶，还要负责拍卖员的工作。 怪不得还要不断打听消息，知道得越多，风险也就越高。 多留后路是一种美德。 “真这么好？那给我包五盒，我带回去给哥几个尝尝，有机会再来。”拍卖这不就拍上去了？ “陆总还是这么大气，这就给您换上样品尝尝…小晨你怎么回来了，那个孩子呢？”石经理这才注意到返回的小姐姐。 “小烨弟弟在休息室一个人玩呢，我就回来了。”小晨如实回答。 “小烨弟弟？”陆先生好奇提问。 “一个路过的小孩，正好摔在店门口，就让小晨把他领进来治伤等家长了。”石经理简略解释。 “路过…算了，时候不早，我也就先告辞了。喔对，挑一盒茶出来备张贺卡，就写「祝老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好了。我一粗人没什么文化…” 剩下的都是些没营养的客套话，又过了十多分钟，这位陆先生便匆匆离去，小晨也在店长的吩咐下来到休息间。 狄陌把手机切换到了音乐app。 “小烨弟弟，你爸爸…”小晨面带疑惑地走进休息间。 明明这周的第一笔生意刚做完，还是笔大买卖，怎么店长看起来没有特别满意的样子？ “嗯，晨姐姐，爸爸马上就到，我们下去。”狄陌摘下耳机，用稍微不自然的步伐走向门口。 回到门店大厅，他熟练地坐上刚刚坐过的沙发椅，顺手取下贴在座位下侧的窃听器。 一般来说，窃听器的录音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以此线索展开调查绰绰有余。 把录音文件打包给洛其华，剩下的就不是狄陌的活了。 万分感谢石店长，想必是看到汪阿姨作妖后的兔死狐悲，急着从老板的客户嘴里套把柄，间接帮狄陌交了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在哪谁人知道？倒是螳螂和蝉，满地乱跑。” 又过了十分钟，洛其华的车和人都到了。 友好地向晨姐姐和石店长表达谢意后，狄陌半瘸半拐地离开「钱塘茶源」，晃晃悠悠地上了车。 “该说不愧是你吗，事件的正式公告都还没出，就调查到这儿来了？”后座上的洛其华苦笑着摘下耳塞，他人还没到，这小子就把线索发到保密邮箱里了。 反腐部门的工作要是有他这样的效率，廉政建设就能蒸蒸日上啊。 “初步公告，还有很多事都能表明严重性了。”洛翼面无表情地后台备份。 “「很多事情」，指的是赴京的那位李家小姑娘？你瞧瞧你，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洛其华看着他脸上的擦伤，不知道是该夸赞还是批评。 上学的年纪，耍宝整活也就算了，非要插一脚大人的世界。 偏偏无论想做什么都被他做成了。 “我没事。”狄陌毫无顾虑地轻轻碰了下左脸。 细小的伤口上早就是松脆浮起的深红血痂，哪怕现在把这些薄痂都搓掉，底下露出来的也就是新长好的皮肤。 脚踝上的浮肿也早已退去。 不是晨姐姐有多么妙手回春，而是他的自愈能力从去年底开始就变得非常离谱。 假摔的这点小伤，小晨但凡动作再晚一点，就可以不用给他疗伤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的只知道逞强。”洛其华矛盾异常，“你也是，木同学也是，小璎也是…” “说到学姐，叔叔是真的打算送她去扶桑吗？”狄陌郑重地提问。 “不如说是她妈妈的建议，说是说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但主要原因嘛…”洛其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第一次见就感觉这小子很能来事，能吸引到女儿是顺理成章的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这么能来事。 现在看来，哪怕小璎没有另外两个劲敌，做父亲的也希望女儿能风平浪静地安稳生活。 “那你们…” “「考虑过她的想法吗」，你想这么问是？倒不如说正因为考虑了她的想法，我才选择支持她妈妈。” 第361章 责任和责任感 话题无比丝滑地过渡到年轻一代的感情生活上。 在这个年代，即使是洛其华这种在公家有一官半职的公务员，对待孩子的「早恋」问题上也是奉行堵不如疏的。 所以他才会对洛母给孩子安排的跨国相亲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因无他，整个世界的老龄化太严重了。 狄陌在千屿湖念初一的时候，班里被抓出了一对早恋的男女同学，还是成绩不错的那种。有些认死理的时任年级主任直接把两位同学的家长叫来学校，准备当面教育一番。 结果女生的脱线家长了解到男生成绩和家境后，在学校见到男生家长，打招呼起手式就是「哟，亲家公吗」，给年级主任干出高血压了。 这段过往至今还能在学校里听到，要说双方家长都不笨，采访的答复是「与其上大学后谈一个外地男\/女朋友还要纠结未来发展方向，不如在家门口谈，都是街坊邻居的知根知底比较放心」。 思想开明不代表神经大条。 洛其华也是这样的家长。 “你如果喜欢小璎，我不反对你们交往。但前提，你不能是墨启的姑爷，更不能是什么男军嫂。”这可以说是对他唯一的要求。 曾经红极一时的西式婚礼上，负责司仪的神父对准丈夫一直挂在嘴上的就是「不管疾病还是健康，或者其他理由，都永远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而且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简言之，对伴侣的忠诚重于一切。 虽然他只在年代剧里看到过这类经典镜头，如今的现实中已经不复存在。 不知道是因为「丈夫」和「妻子」因为性别特征过于明显而违反了「正确」故惨遭封杀，还是因为现实中对伴侣真正忠诚的人凤毛麟角。 “叔叔，我…不是很明白。”狄陌完全没了刚才宛如侦探游戏大成功的喜悦。 他是真的不明白吗，应该不是，靠着既视感的加持，狄陌有着超越同龄人百倍千倍的阅历和反思。 但他真的明白吗？ 过去的十六年人生，狄陌总是在为了满足他人的需求而思考和行动，甚至连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为了迎合他人。 如果能让他选的话，或许会像《蝴蝶效应》里的主人公那样，拿脐带勒死自己。 ——如果我不曾出生，姐姐就不会因我而死。 负罪感，这是狄陌最初扮演成「狄阡」的源动力，然后才是满足母亲的治病需求。 “喜欢，”洛其华对自己女儿都没有这般教导过感情认识，“是一种主观态度，更是一种客观责任。” 洛翼看他的眼神有些许冷漠。 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人差不多，一个是为了家人甘于扮坏人，一个是为了家人甘于扮女孩。 但这真的只是「为了家人」吗？ 受缚于外界施加的所谓责任后，人们往往就会放弃纯主观的独立思考，把普世价值观套在自己身上，活成芸芸众生的模样。 是服从吗？还是仅仅觉得方便、轻松？ 不用自己寻找出路，人云亦云、亦步亦趋，只需要埋头跟着走，领头的前进方向是少许精英才用考虑的事情。 火车头脱轨了怎么办？跟着一起车毁人亡？ 历史上、现实中，或许在可预见的未来，事实好像真的如此。 “叔叔，「责任」可以有客观的形式，但「责任感」还是主观上的态度。我重视学姐，尽管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不过倘若她有求于我，我有求必应。”这是狄陌能给出的回答。 “所以你的态度就是「逃避」？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洛其华说这话一点也不像个领导干部。 “有相似之处，但内核不一样。”洛翼没在意老父亲的愠怒，“学姐和我距离成年都还有一段时日，严格来说连自主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现在谈态度还太早了些。” “你说小璎还差点火候，我信。”洛其华早就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了，“你说你还未成年，在我看来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您说得也没错。”狄陌没有否认。 “但是别忘了，正如你今天的潜入行动，火速出击才能得到的成果，稍纵即逝。”洛其华几乎是明示了。 爱情亦如事业，拖着拖着可能就死了。 … 晚餐前，狄陌回到水印御景的别墅。 洛璎刚放学回来，趁着饭前的空档再学习一会；爱德华同理，等开饭的时间够他再听两遍黄眉的「屁」话；墨颖然捧着平板聚精会神，同时接受下午份的按腿活动。 上下其手的狄师傅最走神的一回，就像那只踩奶踩出班味的猫咪。 说起来，晚餐后还要去木槿笙家陪一会儿小起。 水粮和猫砂盆都是全自动的不用天天管，所以是真·纯陪伴。 “还是不理解，养猫是为了体验照顾小动物的过程；如今又要由机械化来代替照顾的过程，这猫不就白养了吗？”所以自动化养猫的意义在哪里？ “嗯？你在想那只猫，小起吗？”墨颖然略微翻下平板，乌黑的明眸看着自己腿上的少年。 “对，一只怕寂寞的猫，很少见。”狄陌心不在焉地给出肯定答复。 “它确实奇特…”墨颖然琢磨了一会，还真没说错。 无论是被他在四中捡到也好，还是被木槿笙收养也好，更别说在「清醒梦」里被它觉察这种至今没有合理解释的现象… 嗯？墨颖然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她会有在梦里被小起发现的这段记忆，不是应该随着「与狄陌有关的记忆」而消失了吗？ “晚餐后你要去见小起对？我能一起去吗？”墨颖然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哎？你也？” “喔？不乐意我去你小邻居的家？” “怎么会…我是担心木同学她…” “请放心，会事先征求她同意的。” “那就没问题了。” … 〔槿儿〕：我知道了，请随意。如果是朋友们的话随时欢迎去看小起。 晚餐期间，狄陌收到了回复。 虽然连夜赶回京华市看起来很紧张急迫，但木槿笙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限制通讯之类的，某些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恶俗情节。 只是不清楚她在首都将要或者正在面对什么，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狄陌远在之江，能为她做的不过是给她的敌人「修脚」，运气好的话扯一片脚趾甲下来。 伤害不高，但能帮她分担一点压力就算成功。 餐后，狄陌和墨颖然来到a座二单元2501室门口。 见他无比自然地掏出钥匙卡扫开门锁，墨颖然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喵…喵咳咳…”在玄关翻肚皮「求宠幸」的小起，看到和临时铲屎官一同出现的轮椅少女，吓得叫到一半咳了起来。 然后原地翻滚，后退到客厅。 这一点，猫和狗子的差距体现得淋漓尽致，丝毫没有守卫家园和驱赶「入侵者」的意思。 “这是…”墨颖然一时语塞。 “小起除了怕寂寞之外，还比较怕生。毕竟它只在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见过你，恐怕忘…”狄陌按照木槿笙的说法解释，说着说着感觉不对。 木同学不是也说过，小起和他一样可以窥探到交错时空中的自己吗；既然如此，对然然的拜访应该不会感到意外和害怕？ 既视感和既视感不能一概而论？那为什么小起对他的印象却是无比深刻呢？ 明明严格来说，它和狄陌的接触也不算太多。 第362章 新训练模式 “「星澜」，你知道木同学的动向和接下来的打算吗？” 『好家伙你来问我？一个眼不能观耳不能听的小黑盒子这么高难度的问题？』 “你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高强度上网冲浪还偷窥人家隐私吗？这会儿又不行了？不会不会？” 『你少蛐蛐我，我对木槿笙没有任何超过公开内容的权限。说难听点，她什么时候打开过天气和日历我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 『不是，你知道什么了？』 “你都没告诉我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凭什么把自己的猜测分享给你。有本事你读我的心啊，你过来啊。” 『……』 临睡前，狄陌和「星澜」日常拌嘴。 说是说拌嘴，其实不过是意念沟通，一方想从另一方处打听消息，另一方想在一方身上打发时间。 话说人工智能有时间观念吗？ 『废话，当然有啦。没有时间观念就没有先后顺序，那样的话我们之间的交流恐怕都做不到了。』 “研表究明，汉字的序顺并不影阅响读。比如当你看完这句话后，才会发现这句话的顺序就是错的。” 『……』 好古早的梗。 “嘿嘿…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啊，简单的语言学和心理学问题。人脑会在长期的学习中产生「阅读惯性」，能把眼睛获取到的信息按照自身语言习惯进行重组，符合具有连贯意义的文字，即「心理语言现象」。顺便一提，这对人工智能是无效的。』 “嘁…无趣的家伙。” 『明明是你先玩这种无聊老梗的好不好？先咬一口人家是怎么回事？』 “喔…那你来点有趣的，比如木同学的动向和接下来的打算？” 『……』 能把人工智能干到三度沉默，今日的胜负是狄陌大获全胜。 … “祸乱人心，倒果为因，执着输赢，可笑、可悲…” 周六早上，爱德华就一副堪破天道大彻大悟的模样，看来他昨晚总算是把黄眉干过去了，今天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就是一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歪果仁口诵佛法，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若不能赢…”狄陌又有开口。 “还证什么因果人心？”爱德华光速接茬儿。 黑猴第三章尾声的动画入脑了属于是，随便开个头就能把他钓上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赢不了boss，也就看不到这么出彩的结局了不是吗？”狄陌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他。 “你说得有道理啊…我若不执着于输赢，又怎会在被打死一百次之后还站起来，最终打败他呢？”爱德华的脑子也被干烧了。 他打倒黄眉就是为了证明他的理念是错误的；但执着于打败他，为此死伤无数回，就算最后打赢了，自己和黄眉又还有什么区别呢？ “小爱同学，你被狄陌「祸乱人心」了。黄眉是先射箭再画靶，你是瞄准同一个靶进行了上百次的努力，「倒果为因」的人就是狄陌。”狄潇无情地点破儿子的诡计。 小王子惊呆了。 “好、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怪不得动画里的村民那么容易被蛊惑，这可真是防不胜防啊。”爱德华的禅修进度喜加一。 华夏传统文化好感度加一百。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餐桌上的两只美少女不声不响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吃早餐。 早餐后是大小姐的惯例周常训练副本时间，上午是双剑，下午是新增的射击训练环节。 恰逢林莹学姐被景渊薅去蜇大学生会工作，和大姐姐的约会被定在明天。 想必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今天上午的训练换一个主题：持续性地低烈度战斗。连续打一小时，没问题吗？”墨颖然佩戴外骨骼后站在道场中间。 “i can do this all day（我能打一整天。）”狄陌拉伸一下四肢，“开玩笑的，怎么突然改风格了？” “这是木槿笙的建议，她的理由我不知晓，但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单手扶在唐刀柄头上的墨颖然有种黑猴二郎神初登场的幻视。 总之强得可怕口牙。 原来又是木同学提议的吗… “行。”不知不觉间，他对木槿笙的安排有种无条件的信任，她这么建议一定有它的深意。 “其中还特别强调了「不能负伤」，再轻微的伤也要算失败。”墨颖然说着说着便颔首捏下巴尖，这种颇为极端的要求合理吗？ 木槿笙玩游戏的话是那种无伤玩家？ … 如果说上午的近战训练还在「特殊要求」范围，下午的射击训练可就让人感觉可怕了。 滨海区，墨家，闻雨阁地下道场。 “这样的练习模式，也是木同学建议的？”狄陌收起左手上的仿真手枪，指着训练场。 场上有十个机械假人，正在缓慢且无规则地游走，姿态有一些…怎么说呢，怪异。 像梦游一样。 “是的。”墨颖然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眼，“而且按她设置的参数，你需要瞄准头部射击才能取得理想的成绩，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要我奔着杀人去是吗？”狄陌咽一口口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答案吗？ “恐怕只能这么认为了。即使是上战场，我们往往也不强调击杀，很多时候敌人的负伤比阵亡更有利。”墨颖然难以理解。 木槿笙是真的想让他变成刽子手吗？ “既然是她的要求…”狄陌缓缓抬起右手的仿真手枪，艰难地瞄准距离最近的机械假人。 仿真手枪和射击运动的气手枪类似，需要训练者对准目标扣动扳机，利用红外线感应确认是否击中，同样的原理在真人cs游戏中广泛运用。 然而对狄陌来说，这和游戏活动完全无关。玩家拿红外手枪对准真人对手是为了消遣娱乐；他拿红外手枪对准假人靶子恐怕是为了… “狄陌，如果你觉得训练方式和目的不合理的话，可以调整内容或者直接取消的。”墨颖然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要他持枪杀人的可能。 如此要求他，算不算「祸乱人心」？ “我…不行，这份「觉悟」，我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狄陌在扳机上开始用力。 不能把它当成普通的靶子，更不能把这样的训练当成一场游戏；恰恰相反，他要把它们通通当作人，或许早晚有一天要面对的人。 “砰——” 仿真手枪非常良心地还原了枪声，并且在中间的悬挂显示屏上挑出了数字「1」。 代表着他「掠夺」的第一条人命。 “砰——” 手一抖不小心开出第二枪，命中了另一个假人的手。看起来是正好打在「手掌」位置，如果是真人的话已经开了一个血洞。 结果屏显数字从「1」变成了「104」。 果然很低，但是…这合理吗？ “不合理，战场上如果有人的掌心被开了个洞，那他基本上也就失去作战能力了。这样的成绩只对应004分，很难想象会是在役专业技术军官能给出的标准。”退役特种兵·墨颖然也觉得有蹊跷。 “我…打其他部位试试。”狄陌把枪口对准某个假人的脚。 “砰——” “脚居然有008分，是手的整整两倍…” “砰——”2 “胳膊肘是004，膝盖是016…差距好大…” “砰——”2 “打坏另一边的胳膊肘给008，但是打坏另一个膝盖就是032！” 下身的得分普遍比上身高，可见木槿笙的设定里，机动性比战斗力重要。 “但是对军人来说，在战场双手废了就是人废了，为什么只给这么一点分呢？” 第363章 游乐园大门前 周日，晴，钱江乐园。 林莹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才抵达位于市郊的主题公园，出站的时间正好是上午十点。 正值芳华的女大天生丽质，加上六点多就爬起来梳妆打扮，挑选衣服；像是特别怕热似的，仲春时节就穿得几分单薄，把玲珑的身形颇为大方地展露。 她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自己要略带刻意地试图「勾引」墨启家的未来姑爷，这种太岁头上动土的壮（作）举（死）一点也不符合过去的风格。 “但是…如果是学弟先喜欢上我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对…” 十八年的岛上生活，环境给林莹灌输的认知就是「异性之间没有纯友谊，想要获得强大雄性的关照，就只能建立在此之上的关系」。 怎么说呢，很招核的观念。 “人还挺多，说好的在门口见，学弟人呢…”林莹用手挡着阳光，在游乐场大门前扫视。 帅气可爱的落单男孩子没发现，漂亮可爱的落单「女孩子」倒是有一只。 整体风格是偏冷色系的「白」，白伞，白裙，白裤袜，连小皮鞋也是白色的。 虽说主体是白色，但装饰并不单调。白裙上饰有黑色丝带，穿插、环绕袖口和裙摆，在两侧和身后结成大小不一的对称蝴蝶结，浅灰色的腰带凸显纤细的腰身，大胆的撞色设计吸睛却不显突兀。 当然要说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女」铮亮丝滑的金色双马尾，马尾的末端同样以黑色丝带系成蝴蝶结，首尾呼应、浑然一体。 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使万众瞩目，「少女」却仿佛自带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气息。围观者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人靠近。 “真是可爱的女孩子…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人家了，得接着找学弟才是。”林莹看得入迷了几秒，随后突然醒悟，继续东张西望。 直到这只「女孩子」缓缓靠近，走到跟前。 “学姐。”「她」自然地开口，清甜的萝莉音叫人一阵迷糊。 “哎？你、你这是在叫我吗？”林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 近看更是不得了，她都没意识到自己长开了嘴。 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秀气的眉毛下面是琥珀色的眼睛，水光潋滟。 “对啊…学姐？”「她」轻轻蹙起眉毛，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方圆三十米的胰岛素出现脱销。 “你是…蜇大的学妹吗？不对啊我也才大一呀哪里来的学妹…”林莹提出了不太像是能考上蜇大的疑问。 “好，看来你没注意到我发的消息。学姐，请拿出手机看一眼。”「少女」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喔？喔喔！”林莹很听话，随即手忙脚乱地从提包里取出手机。 ［未读消息：2］ 〔陌归〕：学姐，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我今天会扮成你的学妹和你一起玩。 〔陌归〕：请记得称呼我为学妹。 林莹握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所以说、难道说、咱就是说…你是，狄…” 「少女」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嘴唇前，“别，连姓也忽略，现在本地人对这个姓氏有点敏感。非要叫的话可以叫我「刘学妹」。” 对，「她」就是狄陌，这是家里人同意他一个人出来赴约的条件。 「家里人」指的是水印御景别墅里的全员，包括洛璎和墨颖然。 甚至还包括爱德华。 狄陌的这一身打扮是苏慕的杰作，饥渴难耐的苏大执事终于等到了在他身上释放灵感挥洒才华的机会，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学…妹今天真好看啊，这副妆容在蜇大转一圈，大概率能当上校花了。”林莹面色复杂地评价。 谢谢，哥们不才，已经是二中的半个校花了。 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谢谢学姐，学姐今天也很漂亮。” 商业互吹。 林莹欲哭无泪，别说靠魅力吸引他了，他对男性的吸引力恐怕都在自己之上。 姐姐知道你是大名人，出门都要乔装打扮，但非要扮成女孩子吗？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真不怕被仔细观察的人看穿本体呀。 狄陌同样心力交瘁，小学姐立场坚定，不女装就不给出门；小青梅虽然没说什么，但从苏慕的态度来看大概率也这么认为；更别说她们还得到了老妈冉芷欣的支持。 “陌陌，不可以再沾花惹草了哦！”老妈尽显演员的自我修养，浮夸地皱起眉头，竖着手指耳提面命。 老爹陪爱德华在小黄龙那里受苦，突出一个亲儿子哪有干儿子香。 指导完小王子后听到一声「yes, your ajesty」简直不要太满足。 所以说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颗成为帝皇的心吗？ … 反正结果就是，学姐和学弟的约会变成了校花姐妹的出游。 有画中仙一样的狄陌在身边，把林莹原本就有表现力的身材彰显得更为突出，得到各种游客的赞美。 “太美了，姐妹花各有特色，小小的那个特别精致可爱，大大的那个特「色」。” “能不能上去问问裙子是哪家的，如果不是绝版藏品的家，我也想买一身…” “你？你能穿出那种效果吗？” 女生团体之间的评价是特别好评，可以凭个人喜好和兴趣主观评价；情侣之间的就比较微妙了… “好看吗？爱看吗？多看几眼？” “不看了…不是，没看，宝宝你比较好看，我只看你好不好？” “你放心，我也觉得她们好看，你比较喜欢哪个？我比较喜欢那个小公主一样的。” “哦是吗？我更喜欢那个大…呃，我错了！” 因为多看一眼就爆炸了。 狄陌和林莹当然无暇顾及周围游客的想法和议论，对当事人来说是「事故」的某些情况，对他们来说连「故事」都算不上。 “电子票，这个二维码就是双人票，所以学姐跟着我进去就好了。” 检票口排队处，游客需要在闸机口验票通过，感觉和搭乘地铁大差不差。 “就是「成人票」吗，没有什么通票或者s贵宾票？你是不是不重视我？” 站在他们身前的…看起来是一对情侣，其中的女方似乎有些不满地发出质问。 “钱江乐园是这样的，只有「成人票」和「优待票」之分。”男方有些为难地解释。 “明明有「优待票」，你为什么不买那个？”女方似乎只听到了「优待」两个字。 “不好意思，「优待票」是给军人、消防员、高教龄教师等特殊人群的票，只是在价格上有折扣，并不会在游玩过程中有差别待遇。”入口处的工作人员苦笑着解释。 虽然比当年少了很多，但时不时还是会遇上这样的顾客。 “你的意思是，没有快速通道，玩什么项目都要和所有人一起老老实实排队？”女青年不乐意地反问。 “是的，不过现在都是手机上取编号排队，轮到您之前五分钟会自动提醒，不必担心会在枯燥的排队中浪费时间…”工作人员熟练地背着劝导用语。 “没意思，谁爱排队呀，所以我就说本土的游乐园不如迪西尼，服务呆板，客户需求都不清楚。”女青年习惯性地踩一捧一。 被堵在验票闸机前的狄陌和林莹无奈地互看一眼。 “学弟，要不要过去提醒一下…” “先等等，看工作人员怎么做。那种性格的人，可以的话少接触为妙，随便一句话都可能被盯上…” “你说什么？！”女青年猛回头。 看，这就被盯上了。 第364章 带你穿越时空 “啊…抱歉抱歉，我们没有在说你喔。”狄陌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社交性地道歉。 “你在说什么人，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女青年怒形于色，指着鼻子厉声反问。 就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亲自上演老大哥式笑话。 她在二十分钟前就留意到狄陌和林莹了。 与其说是留意，不如说是关注。 凭什么她们、尤其是那个小公主一样的，几乎没有化妆就能有视频美颜拉满的颜值，好在身材是短板，飞机场在成年人里毫无竞争力。 让她生气的是另一个，看起来是姐姐，柔柔弱弱的无辜模样，是老红书上头号害虫，需要口诛笔伐的绿茶妞。 狄陌眯了眯眼睛，这种人水蛭一样，一旦被咬上了，头会直接粘在皮肤上，把身体拔断了都不会松口，突出一个不留退路。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赔钱！”女青年连招无比顺畅，站着要饭。 “呜…你、你要多少…”林莹哭丧着脸准备拿手机。 狄陌一阵无语，怎么会有人看到水蛭了，还会主动把腿伸过去给它吸血的？ 所以说湾妹啊…甜是真的甜，憨也是真的憨。 林莹还在慌手慌脚地打开提包，一只不比她的手大的小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本来变妆出门就是为了不节外生枝，但如果有人硬要当面惹是生非的话… 凛凛寒意从狄陌的身上散发，眨眼间勾起在场全员的危机感。明明大家都在排队等着进入游乐场，但这大门越看越觉得像是通往某条不归路的入口。 “你要…干嘛？想打人吗？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女青年色厉内荏，不知道是在威胁还是示弱。 “这会儿你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入场了？”狄陌冷冷地反问，把呆甜女大学生拿出手机的手按回提包里，“你这话能说给五分钟前的自己听吗？” “你这臭妹妹，毛都还没长就开始装b，知不知道提意见？我这是在行使消费者权益你知道吗？”女青年拽起了误以为对方听不懂的名词。 “消费者在哪，我周围很多；唯独我面前的这位，只是个消费主义的可怜余孽。”狄陌枪管预热。 用萝莉音教训人感觉怪怪的，有种雌小鬼的错觉，希望她能长点脑子… “你才是余孽，你全家都是余孽。”大概这种人永远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年头已经很少见这么纯的了，以为社会地位取决于花钱的多少。”「经济学狄陌」附体叹了口气，权当复习功课了，“、v…再给你十个「v」又如何？人为地把同类消费者强行划分成三六九等，以此满足可怜的攀比心和虚荣心。 “能得到优待的是什么人？军人、消防员、老教师，没有这些人的社会贡献，我们连出现在这里游玩的条件都没有。你呢，你作了什么贡献？” “我付了钱，可以付的钱，所以有权利享受更好的服务！”不难听出女青年认准了金本位的「真理」。 “我在说社会贡献和公共服务的关系，这也能扯上一般等价物。”狄陌摇摇头，“你是不是认准了只要有钱，插队、不排队就是合理的？” “不然呢？” “那好，你要是哪天生病了，有钱人把你上医院挂的号全部高价买走，你觉得合理？” “这、这怎么行，抢号违法的！” “真了不起，你居然还知道它违法…那么同样是破坏公共秩序，你现在的行为合法吗？” “这能一样吗？一个是医疗，一个是娱乐，性质就完全不同好吗！” “恭喜你，发现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在我们这儿，医疗属于公共卫生服务、游乐场属于公共文化服务，都在公共服务的范畴。” 女青年陷入诡异的沉默，林莹有种梦回上学期参加学校辩论赛的感觉，围观游客似乎从游玩变成了青年\/中年\/少年大学习… 本想出来放松一下，这会儿更沉重了。 “哼，反正这里就是没迪西尼好！我不玩了，走了！”意识到道理讲不过，又不能像对男朋友那样对一个女孩子胡搅蛮缠，悻悻地快步离开。 然后人群中有个贱贱的声音补了一刀，“对，私立学校就是比公立学校好。私立医院也比公立医院好，再去公立医院就是汪！” 女青年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疑似是男朋友的青年小跑着跟上。 “兄弟，赶紧带你妈回去，看个心理医生，这心态对血压不好…切记以后要选私立的。” 男青年也趔趄了一下。 … 在那对青年男女离开后，即使入场得畅通无阻，游玩的心情也所剩无几。 现实不是动漫，不会有什么「游乐场回」，打一开始就把某一集的剧情限定在某个计划中。 至少林莹的计划是被彻底打乱了。 不仅没让学弟感受到自己的魅力，甚至再一次展现了软弱和妥协的一面，这一点在学弟的价值观里可能是最糟糕的评价。 “对不起呀学姐，我不曾想过会发生这种意外。您如果觉得不开心或者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休息。”狄陌嚼了嚼舌头，剩下半句话没说。 那就是「这次不算，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 没说的原因不是对她人的愧疚，而是这种说法总给人一种自己把「出来玩」当成任务甚至是一种负债来看待的感觉。 “怎么会，不要紧。”林莹轻轻摇摇头，稍微走快一步，不让学弟看到她不太争气的表情，“今天的体验也很难得，又见到了学弟厉害的一面。” 他说的那些话，至少是本科阶段的社会学专业课内容了，小小年纪就学习了这么多。 看他讲得绘声绘色，如果不是学习，而是自己参悟出来的，那就更厉害了。 相较之下，她连之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是靠着中央给夷洲省高考优待政策拿到的。 落差感总是源自比较。 “学姐过奖了，那…” “我们回去好了…是我太天真了，还想着给学弟留个好印象呢…” “啊这…” 又来了吗。 狄陌好像总能遇上不够自信的孩子，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孩子。 比如此时坐在游乐场内路边长椅上的林莹学姐，又比如当年站在一中礼堂后台的施毅学长（弟）。 他依然能看出别人的需求，而且林学姐大概也没有藏的意思；但是他不会像当初那样，为一个人编织一个短暂的梦，然后默默开始倒计时。 “学姐，我们去那边走走，今天有个叫「彩色狂欢节」的春季主题活动。”狄陌指了指主干道的深处。 “唔…也好，走。”林莹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既然学弟提了，她就会照做。 入场的糟心小插曲的观众并不多；即使有人目睹了那一幕，非当事人的他们受到的影响也不大，大多都是兴冲冲乐呵呵地前往节目现场。 狄陌和林莹随着人流来到游客的汇集地时，正好赶上一场玛雅风情秀。 既然名字里带着「彩色」，主会场的布置景观可以说要把色彩演绎到极致。高崖、古墙、石刻、神殿，要用鲜艳的颜色渲染出神秘感不是易事，但组合起来意外地令人神往。 “失落的远古文明，消失了，却不是什么都没能留下来…”林莹呢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即使文明的传承中断，也没有历史流传出来，也会有人基于好奇和热忱，穿越时空去寻访它们。”狄陌用大拇指指指会场一侧的过山车，“走，学姐。” 第365章 更好的方式 直到座椅安全扣被工作人员扣紧，林莹才意识到自己迷迷糊糊地上了钱江乐园的招牌游玩项目——悬挂过山车。 全长超过八百米，上下落差达到三十米，最高时速近八十码，光是从这些参数上就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和常见的内嵌式轨道相反，悬挂式轨道的重力是不存在附着点的，玩家可以体验更为真实的悬空感。 “学、学妹，你说…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林莹期待得脸都绿了，甚至能从头上看到几根垂直的黑线。 “你说呢，学姐？”狄陌轻拍她身上换过肩膀和胸腹的安全扣，经既视感鉴定为安全。 还没等到回答，过山车就启动了，轻微的震动和摩擦音效吓得女大失声惊呼。 然后大胆地飞速抓起学弟的手，紧紧攥着。 狄陌：“……”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林学姐可能不是真的害怕，只是装成害怕的样子借此抓他。 虽然事实上不是。 因为林莹坐在学弟的右边，所以只能伸左手，抓在他的右手手背上，四指扣进指缝，捏得可谓使出了吃奶的劲。 过山车在缓慢地爬升，这是经典的搞人心态技巧，有的过山车会在最高点稍作停留，让游客观赏一下独特的风景… 以及感受一下堪比躺上断头台的妙妙体验。 于是，审判之时。 “啊啊啊啊——” 和隔壁相反，狄陌冷漠得可怕。 有一秒预见能力的他，对过山车何时启动、何时加速了如指掌，毫无疑问爱，甚至连一秒后的心情也能准确把握。 一秒之后的他还是冷漠。 隔壁的林莹从启动开始就闭着眼，尖叫得仿佛肺活量翻了两番，脸色快速由绿转白，由白转红。 风很大，说不了话，狄陌索性紧了紧右手，以触感的变化引起她的注意。 轻捏两下…没反应，好正常。 再捏两下…居然这么迟钝的吗？ 最后，狄陌效仿容嬷嬷，稍稍用力地夹了一下她的四根手指。 “啊啊啊嗝——”因为突然感受到的微痛而咽下一口空气的林莹下意识睁开双眼。 然后她看到了… 飞速穿梭的景物，好像不断流逝的时间和跨越的空间。每秒二十米以上的速度导致她无论看什么都是惊鸿一瞥，正如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永恒… “嗯？”时空还在穿越，她因为风吹而垂下的眼睛，看到了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 ——似乎还真有…可以留存于「永恒」之物。 三分钟后。 狄陌搀着学姐从过山车上下来，或者与其说是搀着，不如说近乎是把人架出来的。 “学妹，我、我好像灵魂出窍了…”林莹的声音幽幽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视角也特别高。 “加油呀学姐，把灵魂吸回去，重新支配你的身体。”狄陌煞有介事地看看学姐的头顶，似乎看到了浅白色近乎透明的「灵体」。 坏了，看来这林学姐是天生二次元圣体，自带特效。 “我…努力。”林莹拧着眉毛，集中精神，真的开始努力让灵魂归位，直到视角恢复正常。 避免了落得魂飞魄散的悲剧。 “感觉如何呀，学姐，这家游乐场的「镇场之宝」过山车？”感觉她渐渐可以自己走路了，狄陌便松开手，微笑着问一句。 “实不…相瞒，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乘坐过山车的一天。”林莹哭笑不得。 她原先想的是什么？是摩天轮、是旋转木马、是咖啡杯，再激动人心的也是碰碰车和跳伞塔这种层次，有谁约会是奔着过山车来的… “那不是更好？人生就应该多体验重参与，接下来我们去玩「雨神之锤」。”狄陌知道她不会反驳，一边问一边在手机上排队。 “哎？喔…好的…”果然没有拒绝。 林莹想的是，既然前缀叫「雨神」，想必一定比过山车来得温柔？ 直到她来到大锤形状的乘客坐席前。 最大高度离地三十米，垂直摇摆幅度超过一百度，水平方向则是三百六十度旋转，在向心力的加持下轻松超过三倍重力加速度… “啊啊啊啊——” 刚刚硬起来的腿又软下去了。 “学妹，我要不行了…我好像看到叔叔在河对岸向我招手…”林莹翻着白眼，感觉随时可能要嘎过去。 “叔叔？这种时候不应该说的是「太奶」吗，哪个叔叔？”狄陌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我好像不认识，但是他微笑着向我说了一句话…”林莹出神地呢喃着。 “呃…说了什么？”姑且一问。 “他说…「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生活」…” 狄陌：“……” 她在河对岸看到谁了？ “学…妹，我快要不行了，我们玩点轻松的…”林莹气若游丝，仿佛在说梦话。 “好，我看这个「风神之手」名字挺温柔的，要不接下来就玩这个？”狄陌都没点开看项目具体说明，就毫不负责地提议。 “唔…”林莹下意识觉得这名字和「雨神之锤」过于类似，心里有些不安。 但是转念一想，刚刚那个是「锤」，粗暴一点似乎有点合理，而这个是「手」，手总不可能再乱来了？ 你好，可能的。 林莹看着三条全向摇臂，运动轨迹成无规则球型的座椅时，腿已经提前站不稳了。 “你们管这…叫手？”她指着长度超过二十五米的巨型摇臂。 “机械手也是手嘛。”工作人员乐呵呵地解答，“玩机械风神，享受赛博人生。” 隐约还能听到风中坏坏的「诶嘿～」声。 居然是那个「风神」吗？ “我、我…我不想玩这个了。”林莹抿着嘴唇，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喔？为什么？”狄陌淡淡地问。 “因为…我、我不太喜欢这个。”林莹咬着下唇，努力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 “可是我已经预约排队了。”狄陌弯起眉毛有些为难地说。 “那我…也不去，学妹想坐的话就自己去，我在下面等你。”林莹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看他。 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因为狄陌把手机直接反向拿给她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双层转马」。 “这…这是…” “旋转木马的改良版，我猜学姐想玩这个很久了…” 虽然玩法很传统，游戏性也欠佳，但旋转木马似乎是一代又一代少女心的共同追求。 这里的木马做工和刻画都十分精细，从顶盖到中柱再到底座，装饰可谓华丽，仿佛置身一个超巨型的音乐盒。 “学妹…” “学姐，请。” 狄陌将林莹扶上一匹雪白的马，看造型像阿拉伯马；自己则骑上紧随其后的深骝色土库曼马，也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只是以一个纯白小公主的形态骑大马，稍微有一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不过围观等待的游客不这么认为。 “哇哇哇，那个白色的小女孩也太可爱了，像小仙女一样。” “「小仙女」这个词最正能量的一次。” “她前面的那位姐姐也很漂亮，姐妹花养眼啊…还好没有排上队就离开。” 议论的声音并不轻，没有被音乐盖过，场上的两人也都听到了。 “学妹，我、我们…” “学姐，善意的赞美，大方地收下；恶意的中伤，大胆地拒绝，这才是我们华夏人该有的态度。” 虽然做法很粗糙，但狄陌还是努力着以更好的方式帮助他人。 即使再有政策优惠，能考上蜇大的林莹也不笨，学弟的用意很快就能想明白。 “谢谢…” “哎？学姐你说话好轻…” “我说，谢谢你，学弟！” “啊啊啊？前面的美女管后面的小美女叫什么？”路人震惊了。 第366章 被改写的未来 “我是笨蛋…对不起啊学妹，明明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你是学妹」了…” “没事啦，学姐已经很棒了。” 下了双层转马后的两人夺路而逃，在路人起疑心、一顿仔细观察未果后脱离现场。 只能说还好狄陌的底子不错，以及苏慕的化妆术足够优秀。 时间来到中午。 乐园的小吃区意外的平价，人均五六十就能让一个普通游客吃饱，比金拱门还要亲民。 小吃区是一片吴越风格的古城区，各具特色的小吃店鳞次栉比，不算工整地分散其中。少了几分拘谨，多了一缕烟火气。 “学姐来看看，我们吃点什么。”光是闻闻各种香味就让狄陌馋得不行。 看看时间，十二点半，放在家都已经吃完午餐了，更别说玩耍了一上午。 林莹老家的小吃风格更偏向闽南地区，对吴越美食的认识还是从来此上大学开始的。 “我好像认识这个，是煎饼果子对？”林莹指着饼卷油条提问。 “嘿嘿…错喽小姑娘，这叫「荷叶包死人」。”摊主阿姨憨笑着说出一个可怕的名字。 “啊？啥？我没听错…”林莹后退一步，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突然老实了。 “确实没听错。”狄陌尬笑着解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名字是姑苏市的古人起的，那边的人似乎有特别的起名技巧…” 名字很蛤人，但其实就是鸡蛋煎饼抹上甜面酱或者甜辣酱，包上油条一起吃。 “这是什么吓人的技巧…”虽然闻着很香。 “那就得提到里面包着的油条了。据说姑苏人把秦桧比做油条，下锅油炸之后再用煎饼裹上，以此表达对奸佞恶人的愤怒和蔑视。”钱江岳王庙里还有秦桧夫妇的跪像来着。 “还真是…朴实无华。”林莹讪讪地表达认同。 “确实，因为成分过于朴实，我还是更喜欢有菜有肉的鸡蛋灌饼。”先不说烤面皮裹炸面团的碳水炸弹挺不利于健康，光是那么多油就难以下口。 因此时至今日，市面上已经很难看到这一特色小吃，只有在某些打着地方特色饮食文化的早餐店或许还能一见。 看在颇有恶趣味的名字上，什么时候有兴致了不妨搜罗一下「你无法想象的小吃名字」。 “但说到底这些就是早餐或者零食的水平，品尝品尝还行，不能当正餐吃。”狄陌张望一圈，看到一家面相不错的小饭店，“好像有盖浇饭。” “学校里倒是常吃。”和林莹在老家常吃的咖喱饭有点像，只是饭和菜之间没那么泾渭分明。 相较之下，还是水乳交融的盖浇饭更入味。 “说到盖饭，学姐知道我们之江省的「省饭」是什么吗？” “就是盖浇饭？” “准确来说是「鸡蛋羹盖浇饭」。把朴实无华演绎到极致，鸡蛋羹上淋几滴酱油，然后盖在白米饭上…吸溜，不说了，老板，这儿有鸡蛋羹吗？” “有有有，一个小美女，一个大美女，请进…” … 林莹觉得很奇妙。 不是说体验有多么的惊艳，一开始的「逆来顺受」甚至让她有些委屈，而后的游玩、午餐，以及餐后的休息，和自己从老红书上参考制定的计划可谓截然不同。 但看着他近乎完美地驾驭「学妹」的身份，鹤立鸡群又能融入群体的言行举止，还有对原则正道的坚守… 就很憧憬。 如果他不是与生俱来的天才的话，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变成今天这样呢。 餐桌上，难免碰上前来搭讪的男性，学弟总能疏离且不失礼貌地谢绝，态度明确的同时也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 这是她一个大学生都尚未掌握的技巧。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学姐，午餐还可以吗？如果感觉一般的我们再出去吃点？”狄陌表示吃饱是不可能吃饱的，再吃一顿也就堪堪够支撑到晚餐时间。 “还不错。”林莹本想说「比迪西尼华而不实还贵得可怕的饭好太多」，但一想到上午的经历就忍住了没再继续。 “是吗，本来我还想…”狄陌愣了愣，奇怪了，刚刚想的是再吃点什么来着。 “啊？如果学弟想的话…”林莹瞬间原形毕露。 “学姐？” “唔…是我想学弟再陪我玩一会。” 林学姐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毛病，想要彻底根治，不是一天的游玩就能实现的，还需要循序渐进、久久为功呀。 … 〔林莹〕：学弟，我进学校大门啦！ 〔林莹〕：今天过的很开心，不是那种敷衍的开心，谢谢学弟！ 〔陌归〕：不客气，我也要谢谢学姐，感觉好像给我放了一个假一样。 狄陌收起手机，踏入水印御景别墅的门口。 他回的也不是敷衍的客套话，今天的经历虽然远远谈不上完美，但确实给了他一种有如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假期感， “正如假期总有结束的一天，该忙的正事也不会因为拖延症而自己完成…”狄陌无奈地脱下白色小皮鞋，准备上楼换回正常的男装。 “怎么，听起来很意犹未尽，舍不得回来？”一道几分轻吵的女声从客厅传来。 狄陌脱鞋的动作暂停了几秒，然后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木…同学？你回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正是木槿笙。 少女意味不明地笑笑，“听上去你好像还不盼着我回来？” “不是，当然不是！”狄陌直接蹬开鞋小跑着来到客厅，“我只是有点意外，你这来取随风的一点征兆也没有。” “我也意外。”木槿笙微笑着打量一番狄陌的女装，比起半年前的「狄阡」可谓进步明显。 她确实没意料到。 昨天之前的木槿笙想尽办法从京华回来，哪怕是昨晚出发也做不到；然而就在十多个小时后，原本毫不松口的本家又同意她返回钱江。 就好像如此大动干戈，只为了阻止她干涉狄陌和林莹的「约会」一样。 “京华的事…忙完了？如果真这么快的话也好…” “当然不是，我是回来确认省竞赛成绩的，明天或者后天又要返京。” “呃…” 确实，周五的放学前，老吴在手机上分别告知他俩成绩出来了，下周公布。 虽然没有说具体成绩，但都要他们到场「亲眼确认」了，意义不言自明。 “顺利的话，在全国竞赛前我能真正回来；如果不顺利，恐怕只能全国竞赛再见了。”木槿笙神态平静语气淡然地陈述后续。 全国竞赛的安排已经公布，四月的第四周，21号到25号。 “还有这么多天…”狄陌看了眼手机。 “在那之前，小起就拜托你了…切记不要因为它装可怜就多给他投食，这家伙是易胖体质。”木槿笙说着竖起一根手指。 “啊？”听起来好像是在「未来的历史上」发生过血与泪的教训。 “也不要让你爸妈代为照顾，「爷爷奶奶」很容易就把它从猫养成猪。”木槿笙竖起第二根手指。 “嗯？”好像听到了不能深入思考的人称代词。 “别装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木槿笙竖起第三根手指，“我的信，你看了…现在作何感想？” 她改变了本该发生的历史，其中有弥补自己的遗憾，也有「横刀夺猫」的任性。 如信中所写，她本打算干涉狄陌和林莹的游玩，然而可能在机缘巧合或者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失败了。 木槿笙用「祂」来指代那种力量。 “我…从不认为「本会发生历史」就是本该发生的未来，每个人的未来都在自己手中。”这是狄陌思考两天的答案。 第367章 螺旋 周一，市立二中，多云。 后互联网时代，一个不靠注意力经济谋生的人在网上的保鲜期比十年前更短，具体体现在二中大门蹲狄陌的网红和热情网友少了很多。 背后或许有墨家甚至有军方的暗地里出力，但真相如何不值得特别关注。 狄陌在意的是，省级高中生数理竞赛的结果公之于众了，他和木槿笙都理所当然地取得一等奖。 如果不是本人主动拒绝的话，领奖的时候默认参加四月的全国竞赛。 对于这个奖和后续的竞赛，狄陌也无所谓，他只是看着昙花一现的木同学，匆匆领取获奖证书和参赛许可后，再一次踏上返京的旅途。 “四月，在帝都再见。”木槿笙乘上那辆加长轿车前，如此回头做出约定。 一如半年前的深秋，她从天而降的当晚。 看起来距离还有不少时间，但事实上过关斩将的竞赛生们早已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狄陌也被特别要求周一、周三下午的理科课用于自习备考。 至于自习室，还是顶层的那间空教室。 “还真是「物是人非」的字面解释呢，嗯…或者该用「人去楼空」来形容更为贴切？”狄陌在理科自习课琢磨着文学措辞。 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的，交错时空中的某些「狄陌」皓首穷经，头都秃了，只为了在数学和理科的探索大厦上更上一层楼。 用来应付区区国家级竞赛，就是字面上的杀鸡用牛刀。 “而且在那之前，还有一门语言考试来着。”狄陌说着就从书包里拿出尤科兰语教材。 主打一个叛逆。 … “あ、ああ、あい…” 市立一中，学生会室，某大熊萝莉正在艰难地背诵她四分之一家乡的语言。 背了这么久还是在第一页。 “洛同学，真的没问题吗？虽然你可能会嫌我多嘴，但我确实有点担心你抓两头两头空…”会长施毅忙完一段工作后，看着副会长办公桌上的犯困双马尾，面带忧色。 “だいじょうぶ…不是，不要紧，我可以的。”迷糊的洛璎一瞬间没把语言切换回来。 实际上，以她半母语形式地自幼学习扶桑语，考个通过性的等级证书考试并不难；即使到了扶桑的学校上学，也只会在专业术语上遇到问题。 所以她这么拼的原因是什么呢。 “可能就是为了逃避。”洛璎惨笑着翻阅面前不过百来页的单词簿，一眼望去就没有不认识的单词，说她明面上做的都是无用功也没错，“你不也差不多吗？” 施毅按键盘的手一滞，然后露出苦笑。 预定五道口录取名额的他都能提前从一中毕业，享受大学前最潇洒自在的半年假期。 然而他非但没有到处玩，反而回到学校学生会当牛做马，甚至分担了副会长的大部分工作。 “要不你们俩败犬相依为命的了。”西园寺书记曾经这么打趣过他们。 于是西园寺的男朋友，睦月会计的工作量差不多也翻了一倍。 “同病相怜不代表相濡以沫。”虽然是近义词。 更别说她们从属性上看还是情敌。 “休息一会，另外少喝一点咖啡。不得不说你也太厉害了，至少我做不到你这样。” “能得到会长大人这么夸张的赞美，我还真是荣幸…呼哈～真的不能再喝一杯了吗？” 施毅口中他也「做不到」的，就是现在洛璎所尝试的，同时入学扶桑的大学和准备华夏的高考。 如果说一般情况，国内的大学比高中学业负担稍微轻松些，那么国外的大学就是普遍比高中阶段辛苦很多很多。 这里指的不是北美的社区大学之类，挂着「大学」名字的辣鸡学校。 因此，四月开始的洛璎，既要跟上晚稻田大学的专业课程，又要保持高考冲刺阶段的复习，难度和辛苦可想而知。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只能摄入两杯，合计不超过670毫升的咖啡，而且，不能是浓缩咖啡。”施毅以行使学生会长职权的口吻发表规定， “小气。”洛璎嘟囔一句。 “这和吝啬无关。你没有好好关注自己的健康，再说咖啡喝多了小心皮肤和牙齿变黄，学…学弟会觉得你变不好看的。”施毅自我牺牲式地劝导。 “唔…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孩子了…而且、而且他自己也能变成漂亮的女孩子。”洛璎自暴自弃、口不择言。 被误伤的施毅一脸尴尬。 本会长不惜自揭伤疤劝导你，你非但不领情，还整了罐盐往我揭开的伤口上撒是不是？ … 水印御景。 晚餐后，洛璎就急匆匆地返回卧室争分夺秒学习，同时也是为了不被「家人」发现自己的憔悴。 可以强撑着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只能装一顿饭的功夫。 狄潇和冉芷欣没看出什么，在他们的经验主义认知里，这一代的高中生不会像他们那样卷成蛋卷。他们当初都撑过来了，经过几轮减负后的他们不太可能学习辛苦的。 苏慕和周沁有所察觉，但怎么说呢，洛璎不是这两位女执事的服务对象，冒犯多嘴反而可能引发老板的不满意。 墨颖然自己就要兼顾学业和工作，单论辛苦程度远在她之上，就没觉得有多异常。 爱德华…小王子是个真·天然呆，和狄爸狄妈是最接近的，而且他急着给小黄龙送第两百个猴头，注意力完全不在前·相亲对象身上。 至于狄陌，交错时空里的「名侦探狄陌」早就对此一清二楚了，对他来说，难点不在「是不是」或者「为什么」，而在于… 「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狄陌只有一个，不能满足市场需求。 他不能让木槿笙穿越到十几二十年前，告诉老妈「你儿子很畅销，所以多生两个」。 也不能自己跑到交错时空里，逮那些没人喜欢甚至孤独终老的「狄陌」抓过来大家分一分，严格来说这能算贩卖人口。 狄陌一边按腿，一边在思考我贩卖我自己。 “唔…狄陌，要来了…”墨颖然的小脸因为疼痛而绷紧，用警告的语气说着招人误会的话。 狄陌随即切换到战斗模式，正经的战斗。 墨颖然在痛觉消失后的差不多半分钟里可以恢复行动力和战斗力。 于是，他们和康复专家研究后决定增加每日按摩后的复健项目。 交手…不是，交腿，以此巩固和强化康复效果。 大小姐的好转取得可观的进展是在上周六，结束「持久性」作战后的改变。 可见即使是依赖外骨骼，充分锻炼对于失能病患的康复还是有积极作用的。 在然然的“来了”警告下，卧室里传出一阵劈劈啪啪的肢体碰撞声…没错，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热血澎湃的战斗。 听得客卧的洛璎一阵心烦意乱。 明明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事，但就是忍不住胡乱联想。 她不应该基于好奇心，去观赏四分之一家乡的电子特产的。在线求一双没看过小电影的眼睛，和一只纯洁的脑子。 好像隔壁小王子的就很纯洁。 “啊啊啊…广智，广智，没有你我怎么活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王子谈了个新对象，名字就叫广智。 结束和然然的真·战斗后，狄陌退出大小姐的卧室，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敲了敲小学姐的房门。 都已经成习惯，但这个过程中，他每天都要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嫌弃。 “学弟，你来啦…” “学姐，你…眼睛有点红。” 第368章 舔猫 “是、是吗…”洛璎有些心虚地避开目光，垂下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看见。 尽管她自己也知道，那双比普通人平均水平大了一圈的杏眼藏不住任何东西。 无论是身体上的不适，还是精神上的不适。 “学姐，今天在学校一刻也没有休息，今晚就不要熬夜看了。”狄陌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的参考书，小学姐学习的进度非常惊人。 两百多页的教材，一天看完四十页，还是一字一句地记在脑中。 “唔…今天的进度还没有…呼哈～完成，所以我…不能偷懒。”洛璎的脑袋逆时针晃了一圈半，看来光是保持站立姿势的平衡就需要不少努力。 “这还叫偷懒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勤快的人了。”狄陌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发现差点一指头戳倒人家后赶紧把人扶住。 “可是、可是…”洛璎一阵恍惚，忘记了本来想到的解释说明。 “好啦，过来躺下。然后跟我说说，接下来要学的内容有哪些，今天的进度又到哪里，我讲给你听。”稍显强硬地直接把人放倒在床上。 “哎？唔…今天的进度是到、到八十一页为止。”洛璎对略微粗暴的小学弟毫无抵抗能力。 原本晕晕沉沉的脑袋是清醒了不少，但是身子软了，任人摆布。 狄陌给她盖好被子，看了一眼课桌上的当前页码，“现在是第六十二页，差不多刚好给你讲完，你就能睡觉了。” “哎？可是学弟，这个可是扶桑语教材…”洛璎有点懵，高考的内容就算了，小学弟外语也能教？ “在学姐的认知里，我有什么不会的事情吗？”狄陌两指头戳上她的天阴穴，“闭上眼睛听，顺便给你做做眼保健操的按摩。” 交错时空里的「扶桑语专精狄陌」和「推拿专精狄陌」，出来干活了。 “那我这就开始了啊，上回书说到，扶桑语的语法，书面语句中的助词使用方法，定语修饰…” “噢～学弟，好舒服…” “呃…” 狄陌愣了半秒，想想也是，自己不是来给小学姐上课的，是来督促她好好休息的。 比起嘴上说的内容，倒不如关注手上的动作。 不仔细看或者上手摸就感觉不出来，洛璎的肤质比起竞赛集训的时候还差，甚至还不如狄陌的皮肤了。 不要在年轻的时候勉强自己折腾身体，自信它可以自然恢复，很多损伤当时没有体现出来，在不经意间变成一颗颗地雷，随着时间的推移才会显现…或者直接引爆。 狄陌就是在「引爆」小学姐的睡意，讲述的内容虽然优质，春风化雨；但讲述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优秀教师，低缓轻柔，就是奔着催眠去的。 “…最后的语气助词部分也讲完了，明天我再讲动词部分，学姐？”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狄陌讲完了十九页的内容。 近乎把每一个知识点都拆开了揉碎了讲，确保洛璎即使是在梦里听到也能有可观的学习成果。 “学…弟，现在几点了？”洛璎迷迷糊糊地回忆日程计划，扶桑语学完之后还有理科的复习来着。 “晚上十点二十，正好是休息时间。学姐快睡，灯我就给你关了？”狄陌哪管她原计划是什么，让你睡觉你就睡觉。 这就是他们狄家的大男子主义。 “可是…功课…”洛璎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如果不是熟悉她的说话风格，未必能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不差这一天啦，而且学姐现在这副样子，爬起来也学不进去了。”狄陌还在按着那颗蓬松的脑袋，有些心酸、有点心疼。 “我、我可以的…”困到睁不开眼的洛璎还在倔。 “那你说说，我刚才提到了那几个副助词？”狄老师当场开始考试。 “唔…”唯一的考生晕过去了。 十分钟后，无论是现实还是既视感里反复确认小学姐已经睡熟，狄陌静悄悄地退出卧室。 睡前学习一般是刚学完的时候，因为犯困而难以记住学习的内容；然后在之后的睡眠中，潜意识会把睡前收集到的知识和记忆整合梳理，所以很多人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掌握了新的东西。 有些厉害的家伙甚至会梦到自己在教室或者图书馆自习，把大脑抽象化的行为具现化，学习效果直接翻倍。 狄陌有幸体验过几次，虽然很不错，但同样很累，影响睡眠质量。 还是希望小学姐能睡个安稳觉的。 这一晚，有的人梦里都是单词，有的人梦里都是公式，有的人梦里都是小黄龙。 … 周二清晨，狄陌醒来后上楼拜访了一下小起，顺便借用木槿笙家的跑步机。 它一只猫享受二百四十平以上的复式高层，怎么跑都跑不过来，理解不了为什么两脚兽要在逼仄的一条履带上练习「捕猎」。 好奇怪，本喵也试试。 于是小起也蹦上跑步机，发现有一种蜜汁满足感。 橡胶制的履带和爪子上的肉球格外契合，不像家里的大理石地板和木地板那样容易打滑，有时候刹车不及或者转弯失败还会撞墙。 “喵！”翻译一下就是，「铲屎的，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喔？你是嫌我碍事，想自己跑吗？”狄陌这才注意到跟在自己脚后的猫主子。 哪怕交错时空中的「狄陌」们精通再多的外语，似乎也不包含猫语。 话说以猫猫可怜的大脑容量，支持构建语言系统吗？ “喵！”翻译一下就是，「戳啦，朕的意思是以后每天给朕早晚启动！十分钟，让朕感受野性爆发的感觉」。 “说到碍事，是不是该挑个日子把你的蛋蛋给嘎了，留久了也会碍事…”走下跑步机任由猫猫飞驰的狄陌盯着它胯下的小铃铛，盘算着给它去去烦恼根。 “喵？”小起前脚一软，猫失前蹄地摔倒，接着被履带带着一屁股坐大理石地板上。 一溜烟站起来，夹着尾巴试图把铃铛藏好。 “不是，你听得懂我说的话？”狄陌惊了，随即庆幸自己没在它面前说过什么别人的坏话。 猫有这么聪明吗？ “等等…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它可是拥有既视感，可以看透交错时空的猫。”狄陌突然想到，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想抓住它，凭它的超能力，是不是可以戏耍对手、来取如风？ 既然想到了，不妨试验一下。 “嘿嘿嘿…如果让我逮到你，就送你去净身房当公公…”狄陌伸出手，一副要抓小孩吃的恶人嘴脸。 小起惊觉jpg 但是它很淡定，坐视一双不断靠近的小白手，好似以不变应万变的自信从容。 据研究发现，猫猫的反应速度能达到七十毫秒、也就是零点零七秒以内。连人类望而生畏的毒蛇，在猫猫眼里就像新鲜的辣条，毫无威胁可言。 “你有既视感，我也有既视感，这方面我们扯平；你的反应速度快，我有预见能力，是时候进行超能力者之间的对决了！”狄陌也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 “喵？”小起弓起背，这是猫猫在开始行动前的经典姿态。 “这还不行动吗？真是自信的家伙…”狄陌的小手已经伸到它的面前。 “喵～”小起动起来了！ 它…它往前了一步，用脑袋蹭狄陌的手掌。 “看来木同学说的没错，在无数个时空里，你都是跟着我一起生活的…嘶…” 手掌上感受到毛毛糙糙的小刷子感，小起居然开始卖力地舔他。 像一条忠诚的汪！ 只是交错时空中的「宠物医生狄陌」告诉他，猫猫狂舔你可能不是因为多爱你… 而是觉得你有点脏。 第369章 新的威胁 狄陌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手掌还好，和平时没差；只是从手腕开始直到胳膊肘，有一条颇为工整的粉红色红印，看着和过敏差不多。 “该说太感谢了，给你添麻烦了吗。”嘴上这么说，脸上是一点谢意也看不到。 过去的五分钟左右时间里，小起用它的「一寸不烂之舌」给他从手掌到肘关节舔了个遍。 不过与其说是「舔」，以那条长满了倒刺的舌头来看，更像是用锉刀或者磨砂纸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摩擦… 那是真的会疼啊。 结果再看看小起眼睛都闭上了还在给他舔，都不忍心拒绝。 “现在想想，至少应该跟它商量一下，让它舔角质层厚实一点的部位，比如脚的…”致命的自言自语。 “舔什么部位？”墨颖然放下平板电脑，一脸疑惑地看着坐在腿边的他。 “呃…不是，我刚刚在想木同学家的猫啦，比狗子还会舔人，那个舌头，嘶…”狄陌翻过手，让自己看不到小臂上的红印。 “那你真该感谢小起不是老虎，一舌头给你把肉都剃下来。”墨颖然掩嘴偷笑。 “where is your haha pot? 不是，这也能戳中你的笑点吗？”狄陌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至极，她居然还能笑得那么甜美。 “我想到的是你，连一只猫都拒绝不了，忍着不舒服也要随它舔。”墨颖然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解释。 他还改得了吗？ … 市立二中。 “墨同学，拜托你，把你老…不是，未婚夫借我们用一用。”一名不知道从哪个班过来的短发女生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大小姐提出可怕的请求。 墨颖然的小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接着看向面无表情的新同桌，「未婚夫」本夫。 “这位…同学，开幕雷击不是好习惯，就算没吓到其他同学，吓到冬眠睡懒觉的小动物也是不好的。”狄陌战术后仰，靠近一点然然以示忠↑诚↓。 “对，是这个意思，总之能请你先解释一下准备怎么用…不是，需要他帮忙的内容吗？”墨大小姐的社交礼仪笑容也有难以维持的时候。 “喔对，最重要的部分忘记先说了。”短发女生恍然大悟地右手握拳轻锤左手掌心，“是这样的，我们乐队在本周五下午有场志愿服务演出。 “但不幸的是，我们乐队的键盘手昨天刷体育课课时的时候摔了一跤，把手指摔伤了。我们找了一圈也没适合的替补，所以就…” 懂了，这么个「用法」是。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大家普遍没把元旦晚会的演出挂在嘴边。但事实上晚会的演出令人印象深刻，其中有一个节目就是高一（10）班的器乐表演。 时至今日，二中的学生都知道【v】乐队的那个金发双马尾键盘手就是狄陌，知道他不光女装后颜值逆天，而且弹得一手好琴。 “明白了，可是我们学校玩琴玩得好的人不在少数，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狄陌小心翼翼地问着，顺便打量自己的新老同桌。 江袅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墨颖然似乎有些纠结，爱德华在努力研究小黄龙之后的新boss·毒敌大王的打法，大家都有美好的明天。 除了他狄某人。 “你说的对，在你之后，又有人提到了其他合适的人选，但怎么说呢…大家一致认为邀请你是最好的主意。”短发女生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无比虔诚。 只是她「拜」的对象，不是狄陌，而是墨颖然。 好像在不怎么熟悉的二中校友的心目中，请狄陌帮忙不是请求他的帮忙，而是征求墨大小姐的意见。 看穿了一切的江袅笑而不语。 怪谁呢，失忆以前的墨颖然是冰山大小姐，连老师和校领导都是非不要不敢跟她沟通的；如今变成个亲和大小姐，得寸进尺的人也就多起来了。 “这位同学，请你先说说是什么演出，我只听你提了句「志愿服务演出」。”墨颖然要说愿意那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有些细节忽略不了。 “喔好。时间，说过了，本周五下午；地点是钱江市市属福利院，给在那里生活的孩子表演。”短发女生交代了地点和听众。 果然是标准的公益服务呢，狄陌和墨颖然颇为无奈地互看一眼，这还怎么能拒绝。 “所以…然然？” “好…请代我向孩子们转达心意。” 如今的墨颖然也不擅长拒绝他人。 … 狄陌和墨颖然对钱江市市属福利院都不陌生，后者是因为墨启集团常年对其进行赞助，而前者… 当他还是「狄阡」，在一中上高一的时候，也曾被景渊薅去做志愿服务活动。 这也是隐藏校花成名录的一部分。 关于福利院的孩子们，很遗憾，虽然难以启齿，但在老龄化少子化的时代，十多年来的孤儿数量居然是呈明显上升趋势的。 原因很简单，很多孤儿的父母是华夏最后一批独生子女，这些孩子的父母意外亡故后往往举目无亲，社会化抚养成为大部分人的唯一出路。 “说起来，有两年没去福利院看过了。”午餐时间，狄陌感叹一句，吃在嘴里的饭菜有些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他对那些小朋友有一种特殊的共情，在家人只认「狄阡」不认狄陌的时候。 平心而论，父母待他很好。狄潇在为妻子治病遭遇诈骗结果经济困难的时候也没在物质上亏待他，冉芷欣在每年清明也会痛心疾首地「悼念」他，并且祈祷狄陌能转世成健康的孩子。 “去年底，我倒是去拜访过。”墨颖然逢年过节过节都会指示墨启的高层或者亲自去慰问。 顺便以捐款和福利的名义赠送新产品，既能起到宣传广告的效果，又进一步维护了墨启的整体形象。 只是回忆起自己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墨颖然有些难以适应。 送礼送出了上门要债的错觉。 “只是，我最近都没怎么好好练琴，不知道技术退步到什么程度了。”狄陌反思了一下。 今年是怎么回事，开年快两个半月了，锻炼没好好锻炼，练琴也没好好练琴。 “还有你全能型陌大公子搞不定的事情吗，快你无敌的超能力想想办法呀。”江袅只觉得这个人又装起来了，这回是古早的装菜，毫无创新可言。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狄陌很难评。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那位同学是哪个班的呢。”江袅坚定自己对他的看法，然后话风一转，“仔细想想的话其实挺漂亮的…” 说了半句戛然而止，因为差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是「看发型和去年的木同学有点像」，他很有眼力见地选择不说。 虽然在场的人里除了那时候没来的爱德华之外，都有相似的想法。 “高二（12）班的学姐，名字叫章凇眠。因为是音乐艺术生，所以有很多时间玩乐队，理所当然地成了公共文化服务的优秀供给方。”苏慕十分称职把初步信息公之于众。 只要是可能对大小姐地位造成哪怕一丢丢威胁的女性，甚至也包括男性，总之都要列入重点调查范围。 从目前形势来看，暂时走了一个木槿笙，冒出来一个林莹，又冒出来一个章凇眠。 质量可能下降了一点点，但是数量反而增加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好在威胁似乎… “对了，今天中午得早点回去，章学姐说下午上课前要练习来着。” 一点也不好，苏慕脸色变了又变，威胁很大！ 第370章 成群结队 市立二中，艺术楼。 “章学姐，你也妹告诉我，你们全是女生啊！”来到音乐教室的狄陌，兔子眼睛抖得堪比地震。 “虽然很对不起，但是，你也妹有问呀。”章凇眠一脸歉意地站在他面前。 没错，她刻意回避了乐队成员的问题。 疑似是鼓手的斜马尾学姐已经守在音乐教室仅有的门口，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断了他的后路。 而且那副从第一面直到现在都是笑眯眯的眼神… 坏了，他这是羊入虎口，不对；飞蛾扑火，差点意思；自寻死路，对，就是这个没错！ “咳咳咳…对了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你已经认识我了，章凇眠，副吉他加主唱。”章学姐笑得温柔。 “嗨嗨，我叫叶羽绫，主吉他。”坐在台阶上的元气打歌服少女高举双手。 “花香澄，贝斯。”接下来说话的是坐在元气少女边上的死鱼眼少女。 “鼓手，白若。”最后接话的是挡在门口的少女。 “对了还有，原来的键盘手高璃依晚一点也会过来，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和需要都可以找她。”章凇眠笑得心满意足，一副已经完成任务的表情。 听得狄陌的耳朵都开始抽动起来。 他想起不久前的一个热搜词条，关于现在的孩子，名字怎么起得一个比一个像男女主。 破案了，这一代的父母都是看奇奇怪怪的文艺作品长大的，给孩子起怪名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只能说还好高一（10）班的朋友们没有跟来，他们宁可在家庭餐馆的休息室里舒服地午睡，也不肯跟狄陌一起来坐都没地方坐的音乐教室里受苦。 而且，这几位都是高二高三的学姐，不出意外的话，想必和她们的联系只会持续到本周五。 就这么几天，克服一下。 “各位…学姐好，我是狄陌，不才过来帮一下呃…高学姐的演出，请各位学姐多多指教。”强忍尴尬。 加油啊狄陌，你可以的，你在「狄阡」的时代可是能面不改色穿女装的猛男啊！ “我原本以为会是很难说话的高傲an（男人）呢，没想到这么可爱。”叶羽绫似乎是对他最感兴趣的那个，打完招呼就凑上来靠近观察，“而且真人比视频照片里的还好看。” “呃…谢、谢谢学姐夸奖。”狄陌不露痕迹地后退一小步，这种平时练习都要穿打歌服的往往都是狂热分子，被盯上的话指定没好果汁喝。 “也可能，闷骚。”花香澄的死鱼眼里看不到一线生机，嘴巴似乎也不饶人。 “澄澄不太会说话，但人很好。”白若把骨棒揣进衣兜，替同伴的可能冒犯之处找补一句。 “白若，多嘴。”花香澄并不买账。 “所以澄澄其实一样闷骚。”白若看似善意地再补一刀。 行了行了，知道在二次元里，死鱼眼和眯眯眼都是怪物，神佛大战请不要带上凡人的我。 就在这时候，又一只右手打着石膏的少女风风火火地闯进音乐教室，“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来者应该就是高璃依了，比较自然的黑长直女生，看起来还比较正常。 然后就看着她把教室门关上，顺手反锁，还是拿钥匙捅的反锁！ “我是高璃依，狄学弟，我们开始…”她旁若无人地收起钥匙，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 收回前言，这可能是最不正常的。 … 下午上课前，除了狄陌之外的一（10）班优等生小分队返回教室，见到了趴在桌子上，仿佛身体被掏空的狄陌。 “牢陌啊，你怎么了？该不会章学姐说带你去的音乐教室，其实是个盘丝洞？”开玩笑的江袅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盘丝洞？哪里有盘丝洞？”爱德华先应激了，“四妹快走，外面全是鹤仙人！” “哈哈…”狄陌哭着笑了两声，他能说牢袅你猜得真准吗，要是毕业后找不着工作可以天桥底下摆个算命摊子。 叫「袅仙人」，是不是听起来挺像一回事的？ “中午的练习很辛苦？”墨颖然倒是不清楚什么四妹鹤仙人，只当是小王子沉迷游戏里的各种boss。 “还好，没什么难度，毕竟表演面向的都是小学还有学龄前儿童，能让他们感受到艺术魅力的演出不会太刻意追求炫技。”狄陌随口说了三个曲目，都是传统经典和现代摇滚融合后的产物。 这种改编经典作品的做法曾一度受到诟病，冒出过很多很多典诸如「客观说，经典改摇滚，对华夏民谣文化甚至文化产业都是有正面意义的；但是，对于经典文化，乃至于华夏传统文化，破坏意义都是无比巨大的」。 这种就是典型的历史教条主义，墨守成规就是形容这类言论的。 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不破不立」是贬义词也说不定？ 大小姐没把狄陌的临时队友放在心上，负责背调的苏慕可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章凇眠、叶羽绫、花香澄、白若，还有高璃依，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苏大执事甚至不敢把二姑爷的新动向上报给老板。 如今的小姐战斗力遭遇史诗级削弱，属性解除封印的木家女儿被限制在京华市，洛家的小公主内耗严重自顾不暇，昔日三幻神如今不如三个臭皮匠。 趁虚而入的女大，成群结队的女高，她们仨的窝边草如今岌岌可危。 “不行，先生或者夫人如果要这些情报的话，得加钱。”苏慕觉得自己的发量都快比不上姑爷的八成了。 狄陌当然体会不到女执事的恪尽职守，他在下午的文科课上尽情发呆，顺便琢磨临时乐队的曲子。 老师们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不过全当没看到。 反正以他的数理竞赛水平，老师哪怕用腿毛想也能笃定这小子高二会选个理科，顺利的话高三上学期再考个五道口自主招生考试，前途一片大好。 文科的课就随便，会考随便考个a级就够了。 … 等墨颖然发现事情有蹊跷的时候，已经是放学时间。 “狄学弟，我们晚上要继续训练，晚餐可以一起在食堂吃吗？”文科三连下课放学后，来到教室门口找他的是元气少女叶羽绫。 她是怎么做到下课铃响的时候就在教室外的，这就是艺术生吗，怕了怕了。 “她也是乐队的学姐？”江袅抢在大小姐前替她拷问老同桌。 “…对，主吉他手，实力不错。”还能怎么办，实话实说呗。 “嘿嘿…谢谢学弟夸奖。”叶羽绫旁若无人地蹦哒进教室，“你好呀墨学妹，请原谅我把他借去用了喔。” “呃…嗯，请注意安全。”墨颖然回答得令人大跌眼镜。 这两句对话单独摘出来给人看，绝对会牛头人狂喜、纯爱战士倒地的。 怎么办，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而且表演近在眼前，本来就是半路出家临时搭把手，晚上练习演奏合情合理。 只是…中午午餐后就回学校了，晚上又要练习，然然的腿部按摩怎么办，下午的份还欠着呢。 不管怎样，还是然然更重要？ “在那之前，要不我们先在车上，把那个（按摩）完成了？等我晚上回去再继续？”狄陌艰难地说出听起来渣得没边的话。 苏慕最近开还是那辆保姆车，空间是充足的，而且特殊的玻璃涂层也能保障隐私。 “不必，你忙自己的事便好。”本来还在忍耐范围的墨颖然听他这么一说，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连腿都仿佛有劲了。 第371章 新手保护期的他 “咳…我的意思是，我会自己安排餐前的活动，你…晚上早点回来就好。”发现居然有些失态的墨颖然赶紧调整心情，恢复亲和力。 “好…我知道了。”如果然然有了打算，狄陌就会放弃刚刚的想法。 在保姆车里为小青梅脱裤裙按腿，确实不成体统。 江袅给了他一个看将死之人的眼神，没有明说。 怎么回事这小子，这可能是墨大小姐重归昔日辉煌的机会呀，别说把握不把握，他连发现都没有发现吗？ 但怎么说呢，站在好朋友和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墨颖然的温婉大小姐形象确实更讨喜。 于是他决定不加干涉，顺其自然，且看这是不是墨颖然和狄陌的「天命」。 爱德华没看出什么。在他的认知里，广受淑女欢迎是一名绅士拥有良好修养的体现，作为「未婚妻」应该为他感到自豪才对。 只能说文化差异是这样的。 狄陌送墨颖然到校门口上车后折返回学校，后者本想试着靠自己的力量从轮椅上起来再坐上车里，但很可惜失败了。 对身体结构了如指掌的大小姐可以做到站立不摔倒，但要行走和坐下还是过于强人所难。 把这一切收入眼里的狄陌并不迟钝，他能看到小青梅今天的异常，也能把原因猜得八九不离十。 “是「嫉妒」了吗…”走在从校门口到艺术楼的路上，狄陌自语出声。 “嗯？狄学弟是在想墨学妹吗？”走在稍稍靠前位置的叶羽绫回过头，元气十足但颇有深意地笑问。 “是的，叶学姐。”直截了当地承认。 “真好啊，”叶羽绫望着天空感叹，“两小无猜、品学兼优、家世显赫、如胶似漆，狄学弟和墨学妹的感情都能写成指导我们「20后」的恋爱教科书了。” “让学姐见笑了，我和然然…我，问题多得去了。”狄陌一点也不认为自己配得上「教科书」的说法。 完全就是误人子弟好吗。 “嘿嘿…我也觉得，”叶羽绫欲扬先抑，“比如在我眼里，学弟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漂亮了，能把二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比下去。” “九十九…这也太夸张了。”狄陌必须矢口否认。 “真的。据我所知，在呼吁你们【v band】正式出道的潜在粉丝里，狄学弟的「单推人」（指仅仅喜欢某个组合里单个成员的粉丝）不在少数，而且大部分还是男性…”叶羽绫对乐队圈的漫谈如数家珍。 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喜欢你的女生里还有不少是性取向为女的”。 这个时代也很多呢，喜欢女生的女生，迫于压力或者其他原因，转而决定喜欢像女生的男生。 狄陌的受众里，这样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可怕。” “我也觉得，明明狄学弟和墨学妹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还想插一脚的人无论男女都有些过分。”叶羽绫的吐槽似乎意有所指。 “咳咳…学姐，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等我们到了法定年龄再决定也不迟。”狄陌被学姐的妙语连珠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话说的，听起来像是狄学弟对墨学妹还有不满？”叶羽绫不知是误会了还是刻意曲解。 “当然不是。”狄陌摆摆手，“我是觉得应该给然然更多为自己考虑的时间。” “噫…两面三刀的负心汉一般都会这么说。”叶羽绫做了一个夸张的嫌弃表情，“全世界都知道，墨大小姐那么喜欢你。” “啊？”狄陌呆了呆。 他意识到一个忽略了很久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失忆后的墨颖然还会喜欢自己。 对现在的然然来说，「青梅竹马」应该只是一种客观上的概念，而不是主观上的交情。如果仅仅是基于幼年长辈之间的半开玩笑，现在的她应该会把所谓的婚约当成束缚才对。 这样的她，居然会对接近她的其他女孩子感到「嫉妒」，这种情绪的产生基础是什么？ “啊什么啊？你该不会看不出墨大小姐对你的喜欢？”叶羽绫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和学姐以前不曾有过接触，学姐为什么会如此认为？不能是人云亦云？”狄陌求证性质地问一句。 如果是在「荒岛求生」游戏前，他自己也无比清楚小青梅对他的感情；但在「醒来」之后，他一开始体会到的更多的是疏离和陌生。 所以才结识一天的学姐是怎么知道的？ “我哪需要接触久了才能发现，墨学妹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好不好？”叶羽绫扮扮鬼脸，“真是羡慕陷在美好爱情里的当代高中生。” 一副自己多老了的口吻。 不过学姐说的或许还真没错，现在的然然很明显又喜欢自己了，难道是失忆至今又发生了猛刷好感的事件？ 狄陌认真反思，感觉他也没干什么呀。 不就是在闻雨阁救下误入马桶陷阱里的她，然后接她回水印御景，接着每天早中晚给她按腿。 都不是什么大事？ 想不明白，要不索性练习完了之后回家问问…还是算了，怪难以启齿的。 虽然即使他问了，也问不出什么。 … 墨颖然自己也想不明白。 起初只是抱着「信任父母、以及过去的自己」的眼光，尝试着接触和一起生活，不曾想过沦陷得如此之快，如此地不讲道理。 用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好不容易戒了某种恶习，重新染回这个恶习只是一瞬间。 「恶习」的名字叫狄陌。 水印御景，别墅。 墨颖然坐在经无障碍改造的床的一侧，抿着薄唇犹豫片刻，然后猛地站起，紧接着自由落体似的坐下。 她只需要靠手和腰发力，就能从普通的坐姿变为站姿，在精准的力道拿捏和动作轨迹计算下，她看上去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前提是不能要求她走路，因为这需要腿部肌肉的收缩与放松。 只能自欺欺人地不断「站起」和「坐下」。 “我在做什么…今天的公司日报表还没审计，工作还没完成。”墨颖然苦笑一下拿起平板，点开墨启电科的内网工作云端平台。 邮件箱里还有秘书的留言，好奇今天的老板怎么还没上线打卡，是不是身体不适。 或许真的有所不适，她发现自己很难完全集中精神查看报表。 恍惚中，表格里的数字好似变成一串音符，隐约还能听到电钢琴的声响。 “他现在应该正在音乐教室，和学姐们玩得很开心。”眼神些许落寞，“她们不像我，白天学习晚上工作，她们就像…” ——就像一群正常人。 直线距离不过数米之外的客卧。 某大熊萝莉感觉熊要被气得更大了。 “可恶的学弟，说好的要给学姐我讲扶桑语课程，才一晚上就腻了是，就跑去和其他学姐玩音乐了是？”洛璎磨着虎牙，“家里的学姐不如野外的学姐香是吗？” 这怎么还比较上了。 “虽然有一说一，学弟是二中的学弟，学姐也是二中的学姐，严格来说…我才是外来者？”抓着脑壳苦恼着在书桌上趴下。 才趴下两秒又腾地坐起，“墨大小姐是怎么回事，人就在眼前还能被撬走，会不会玩？要是我有她这条件，早就把学弟吃干抹净…啧，好像还没这条件。” 学弟还没到青春期，换句话说，还在「新手保护期」，「硬件」上就不支持吃干抹净。 “话说…这都2036年了，男孩子这么晚熟真的正常吗？” 第372章 她的心思 《云宫迅音》，但是摇滚；《葫芦兄弟》，但是电音；《路灯下的小姑娘》，但是dj… “不是，学姐们，咱们给小朋友们演奏这些，真的合适吗？” 市立二中，艺术楼，音乐教室。 狄陌看着经过魔改的传统经典，翻阅谱子的手微微颤抖，想象一下演奏体验更是难绷。 不可否认，有些曲子已经可以追溯到半个世纪前，比他爹的年纪还大；这些曲子能在今天依然活跃在器乐表演中，演奏家们进行的创新功不可没。 但「改编」和「乱编」之间的界限，有的时候还挺模糊的，这一群学姐们是真不怕被原教旨主义者们冲啊。（原教旨主义：指某些宗教群体试图回归其原初的信仰的运动，或指严格遵守基本原理的立场。） “有什么问题吗？”白若摘下耳机递过来，“狄学弟，给你听听十年前的《大悲咒》死亡金属版，你就能见到新世界了。” 谢谢啊，我感觉我听完能直接去新世界了，狄陌想想还是不说出口了，硬着头皮戴上耳机。 紧接着在既听感（既视感听觉版）的警告下又把耳机摘下来了。 “嗯？不听听吗，真的很有赛博禅意喔。”白若始终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假人。 “我还小，还是算了，听完这个，我怕晚上梦见义体化伯分之九十的亚当·如来·重锤。”听起来还有点帅，但真梦到了肯定是个噩梦。 “哈哈哈…狄学弟比想象中的还有趣。”章凇眠这个罪魁祸首笑得很开心。 … 晚上九点半，狄陌回到家。 返程是高璃依，也就是他要替代的那位键盘手驱车送回来的。 虽然高学姐说未来几天都可以由她送他回家，但狄陌决定明晚开始自己坐地铁公交回来。 倒不是因为高璃依的座驾是售价大几百万的国产豪车去年最新旗舰款，也不是因为她的女司机和苏慕周沁有那么几分相似气质…好有那么一点关系。 但最主要的还是高学姐稍微有些谜的习惯，那就是无论到哪里，只要是个密闭空间，都先把门反锁上。 来自既视感的警告严重程度远在死亡金属《大悲咒》之上，狄陌感觉如果可以，她甚至会把音乐教室的窗子也反锁上，最好再钉结实了。 这个世界上不缺幽闭恐惧症患者，所以相对的，一定也有幽闭爱好者？ 水印御景大门，高璃依稍微有些不情不愿地准备打开轿车的安全锁。 虽然安全起见，如今所有的车都会自动上锁，下车前都需要解锁，但高学姐的解锁过程怎么看怎么艰难、怎么看怎么缓慢。 “学弟，要不去我家坐坐，喝杯茶？”似乎解锁按钮特别沉重，高璃依使了半天劲也没按出来。 “学姐，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呢！而且您手上的伤还需要静养，也该早些休息才是。”狄陌不声不响地抠一下车门，果然纹丝不动。 是防止小朋友乱掰的儿童锁哒！ “呵呵…学弟说得对，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体贴。”在昏暗的光线下，高璃依笑得又甜美又渗人。 “学姐过奖了，学弟还要回家遛猫，请恕我先行告退。”狄陌给前排的女司机可劲儿使眼色，管管你家小姐好不好！ 奈何女司机全程闭着眼，很难说是没看见还是不想看。 “好，看在猫猫的份上，今天就不多聊了。”高璃依最终还是按开了车门锁，“不知道学弟什么时候可以约我去看猫猫？” “下次一定！学姐再见！早点回家休息！”重见天「月」的狄陌随口应付一声，然后仓皇逃进小区。 连车后座的门都忘记给人家关上。 当然，后座上的少女没有在意这点稍欠礼数的失误，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银白色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禁处，又看了好一会才淡淡指示，“走。” 女司机点点头，下车，绕到后座关上门，最后回到驾驶座发动车辆离去。 看得门卫岗亭的保安同志一愣一愣的。 “那辆车…车上的人该不会是「可立高食品」公司的…” … 狄陌返回别墅，向爱德华口中的「父皇」和「母后」请安后，来到墨颖然的卧室。 此时大小姐已经忙完公司日常业务，更重要的是，也收拾好了心情。 “今天练习不顺利？曲目很困难？”墨颖然一眼就看出他的疲惫和纠结。 “难是不难，但顺利也不顺利。”狄陌想了想还是不说高学姐的诡异之处了，“她们魔改了不少经典曲目，我总觉得真正演出的时候会有口舌之嫌。” 总有人把六老师的经典台词奉为圭臬，然后到处引战。 墨颖然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毫不在意地笑笑，“说到底，除了极少数墨守成规的教条主义者，大部分人本质上都是为了争夺「释经权」，进而垄断某个领域的话语权，最后再进行变现。” 骨子里那点东西都是老祖宗千年前玩剩下的。 “一种文化艺术想要拥有长久的生命力，不断的守正创新是必要的。”从事科技行业的墨颖然对这个道理再清楚不过。 “接着离经叛道的帽子就会扣上来。”狄陌无奈地摊手，随后才想起来洗手拿精油。 “创新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高风险行为，生物进化的基因突变还把「有害性」当成基本特点呢。”墨颖然自觉地脱外裤。 虽然坐在床上的她只能脱到脚踝，最后的「脱掉」部分得由他执行。 “真是残忍。”狄陌彻底让睡裤与然然的腿脚分离，然后看着愣了愣神。 “你…在想什么？”墨颖然腿脚不便，只能双手撑着床铺，稍微往后挪了一点点。 “喔？我在想基因突变的九成九都是有害的，但生物还是往这个方向进化。”狄陌自然地捏起她白嫩的脚，嘴上头头是道。 百分之九十九的物种在发生基因突变时，都会因为突变造成的不适应很快死掉，只有百分之一的突变不会危害生命体；而这百分之一中，恐怕又只有百分之一的突变有助于生物的进化。 只是，能否认吗，多亏了这万分之一的进化概率，人类才能从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变成拥有文明的智慧生物。 ——牺牲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只为了剩下的最后一个。 “唔…”被按到足心的时候，墨颖然的上半身不自然地扭了一下。 “嗯？疼吗？”坐在床尾面对着她的狄陌注意到了这点动静。 “不是…有点痒…”说着便能发现左脚的跟腱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大部分人在姿势不正确的久坐后可能会从无感变成麻木再变成疼痛；瘫痪复健病人墨颖然正好相反，从疼痛\/痒到麻木再到无感。 庆幸的是，经过不算漫长的几个星期的努力，然然的状况称得上是在飞速好转。 上周末已经过去了，所以幸运的话，希望这周末可以和他正常地进行战斗训练。 如果这周还不行，那就希望下周、下下周… 少女的祈愿朴素而美好。 “去京华市的全国竞赛，你和我一起去？”与小青梅的乐观不同，狄陌想着的是竞赛期间如何确保她的按摩日常。 “唔…也好。”沉默了数秒，墨颖然作出肯定答复。 实话说，她并不希望去京华，一部分原因是木槿笙也在那里。 但怎么说呢，比起现在突然多出来的好多学姐，她竟然有些盼着老同桌回来。 “小姐，”此时，苏慕敲响了房门，“我听说高家的车在小区门前停了一会，是来拜访你的吗？” 第373章 镜夜乐队 墨启电科的新员工入职以后，老员工大概率会告诉他们一些关于这家公司的轶事，其中有一件就是… 如今在智能电子科技产品领域独占鳌头的墨启电科其实可能不会出现。 原因在于墨颖然起初打算从事食品行业。 在她很小的时候，爆发过世界性的粮食危机，就连海上邻国扶桑，彼时的发达国家，也发生了稻米短缺的情况。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无法相信21世纪20年代的发达国家还会闹米荒。 所以当初，她秉持着创办「墨启集团食品科技有限公司」的初心走进市监部门，结果市级领导出面，告诉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姑娘… 咱们钱江市已经有一家在全国有影响力的食品行业巨头了，换个赛道可好？ 那家企业就是「可立高」。 听完苏慕的话，墨颖然皱了皱眉，他与「可立高」的最大股东，高家的关系说不上亲近，没理由在非社交时间的晚上拜访。 “不是，车已经走了，公司的外联部门也没有收到消息。或许只是有事经过，比如送个人之类的？”苏慕只想着排除和自家有关的可能性就好。 狄陌汗流浃背。 他当然知道「可立高」，而且常吃的很多零食还都是它家的产品，属于价廉物美的学生党优选。 半个多小时前，他跟着高璃依来到距离二中校门稍远处等着的时候就感到有些奇怪了。 明明晚高峰后的交通颇为畅通，没必要跑出一段路等车。直到那辆全钱江市也数得过来的豪车停在面前，女司机只是稍稍意外了一下，然后就全程一言不发地送他到家门口。 高家，高璃依就姓高，这种时候还需要再自欺欺人吗？ “看你的表情，似乎与你有关？”墨颖然用半瘫的腿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代替的那位学姐，她就姓高…”这种时候狄陌选择坦白从宽。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啥背景呀，只当是个普通的学姐，谁知道还是一尊大佛。 二中到底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 “苏慕？”墨颖然只是叫了一下名字，什么也没问，但又像是什么都问了。 “小姐，关于二中的志愿服务乐队成员，目前还在调查中，现在只知道原键盘手高璃依准备报考艺术院校音乐系，背景调查最快明天知道。”苏慕擦擦冷汗，“同时，我们了解到，高家的直系关系里… “确实有一位与小姐年纪相仿的女儿。” 大户人家养育子女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种。 比如墨家，开诚布公光明正大，天才大女儿幼年即出国深造，二女儿结束义务教育阶段就开始「半工半读」，顺便几乎从零开始地创办了世界级企业。 而今天提到的高家，则是低调到近乎隐身的程度，年轻一代的消息藏得不要太深，没点渠道和资源完全调查不出。 “是巧合吗？”墨颖然不知道是在询问还是在自问。 这种时候冒出来一个高她一届的学姐，奔着狄陌指名道姓地要「借人」，原因虽然合理但还是牵强。 下个月就要全国数理竞赛了，你把种子选手要去玩音乐，耽误半周也是罪过？ “或许是呢，那啥…无巧不成书嘛。”狄陌没由来地一阵心虚。 “姑爷，你是刚刚才知道的？你不会做对不起我家小姐的事？”苏慕露出审视的目光。 “怎么会呢！”狄陌信誓旦旦，“我不会做愧对然然的事的。” 紧接着，十多分钟后，他又钻进了客卧。 … 周三，二中。 大概是又一次巧合，高一（10）班的优等生走读生们搭乘苏慕的车进入校门之前，狄陌在公交站牌的月台上看到了高璃依。 毕竟包着石膏的手还是有点醒目的。 虽然和墨颖然同属于黑长直大类，但高学姐不像小青梅那样有大小姐形象包袱，妆容代表着一家巨型集团的门面，可以自由地自然地打扮。 发尾没有特意修剪，中间略长两侧略短；前面则是方便的空气刘海，大方露着额头却不失点缀。 “就是她吗？”墨颖然也注意到了。 “嗯。”狄陌知道然然在问什么，没有否认。 “啊？”沉浸在晦月魔君的痛苦之中的爱德华显然没听懂他们聊的内容。 见两人没有继续说明或解释的意思，他继续埋头纠结了。 他纠结的是，为什么狄潇叔叔要给魔君打上材质包，给它穿上背带裤还把鸡冠梳成了中分，投掷物技能扔出来的全是篮球… 预备铃后，上课铃前，狄陌被吴胜文叫出走廊单独聊了一会儿。 “我看到校乐队的周五志愿服务上有你的名字，这两天该练习乐器就好好练习，功课别落下了。” “好的老师。” “另外，我听说乐队的成员一个个的都不简单，你…小心点不要跟她们扯得不明不白的。” “呃…谢谢老师。” 原来老吴也一知半解吗，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不明说，隐晦表达罢了。 老师也是装糊涂的高手。 按部就班的课堂没有太多值得记述的东西，非要说的话就是个别老师看狄陌和墨颖然的眼神，今天特别怪。 “午餐已经在老地方安排好了，一到就能吃，吃完我就得马上回来…”午休是不可能午休的，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 下午份的然然揉腿服务还是只能跳过，本以为可能造成少量不良影响，但从昨晚的亲身体验来看… 然然踢他踢得特别有劲，应该不是错觉。 自从有了既视感，任何疑似错觉的猜测都可以在交错时空中寻求验证，几乎不存在误判的可能性。 所以然然真的在拿他小小地泄愤呢。 请不要觉得可爱，因为现实中的她是可以踢死一头熊的。 “无妨，晚上加倍补上便好。”略微不满的墨颖然拽词的样子有种梦回去年的错觉。 这回是真的错觉。 … 二中，艺术楼，音乐教室。 经过一天合计四小时的相处后，狄陌对二中校乐队【irronight band（镜夜乐队）】的各位有了初步的了解。 一句话评价就是，她们可以单独成书的存在。 扩展一下就是，「一支乐队两代纠葛三种组合四批人马五名成员建六个群七位前任八个代餐九种组合十分扭曲」。 狄陌：“……” 还有高手。 好在超能力告诉他，应该只是暂时的，放在二次元里属于「客串」，不至于会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高学姐不要一进门就反锁就好了。”避免意外的一大要领就是永远留退路。 “可是，不关门就会影响音乐声的传递轨迹，不反锁的话万一练习到关键时刻有人来打扰。”高璃依把钥匙揣进裙子口袋，“呐，这个就叫专业。” “专业。”叶羽绫元气满满地应和一声。 “专业。”白若温柔似水地应和一声。 元气学姐和另一位死鱼眼学姐花香澄特点明显，暂时没发现更多奇异之处；而这位白若学姐涉嫌双重人格，只有在音乐响起、坐在架子鼓前的时候才会开眼… 最早认识的章凇眠是最平均最正常的。 怪不得被推举出来抛头露面，直接到一（10）班教室当墨大小姐的面抠人。 剩下的都可疑。 最可疑的当然还是… “其实，高学姐，我有器乐经验，您其实可以静养争取早日康复，没必要天天跑来指导我，下午放学也能早点回家…”小心试探。 “学弟这是…不想见到我吗？”直球反击。 “当然不是。”试探失败。 第374章 爱情的属性 狄陌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什么《坏了！我被学姐包围了！》之类的游戏主角。 只能说没发生更糟糕的情况，比如，《完蛋！我被学姐球禁了》… 真要游戏照进现实，恐怕警察蜀黍也救不下他？ 已知高学姐大概率是之江省纳税大户「可立高」的千金大小姐，考虑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剩下的学姐们恐怕没一个省油的灯。 “下午的课又要开始了，好遗憾喔。”高璃依不情不愿地打开音乐教室的门锁，解锁过程的耗时差不多是上锁过程的五倍。 其她学姐们仿佛早已习惯。 狄陌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不是只有两位艺术生，剩下三位只是课余爱好，他们可能会在这里被关到晚上。 总之逃出来了，下午的理科三连还要去空教室自习备赛。 所以，不要认为有的人能文能武是什么天才，人家可能只是拿你午睡和耍猴的时间花在学习和练习上。 教学楼顶楼。 “仔细想想，当初第一次在这里偶遇木同学的时候，还有点不乐意呢，结果现在…”狄陌苦笑着找到前排靠窗坐下。 开始刷题，把注意力全部投入进去就不会东想西想了，如此天真地想到。 然而好像特别针对他似的，第一个物理题就纠结起来了。 交错时空里的「理科特长狄陌」和「物理专精狄陌」干起来了，给了两个颇有出入的不同回答，这把狄陌本陌给整迷糊了。 是信这个他呢，还是信那个他呢？ “对了，看参考答案不就得了…嘶…”难得聪明了一回，结果发现，骄傲的他根本没带答案上来。 现在是上课时间，回教室取肯定不合适，不能打扰老师的讲课，只能等到下课时间。 “哎，如果…”狄陌刚开了个头，就隐约看见一只提着笔的纤纤小手，在题干的某个条件下划了一笔。 既视感？不对，那不是自己的手，也不是自己的笔。 不过他对那支笔有几分印象。 “那是木同学常用的笔…对了，如果没出上周的意外，她现在还在这里。”狄陌看着本该坐着某个人的隔壁座位。 现在空空如也。 “既然「看到」她强调了某个条件，我看看啊…嗯？”兔子眼睛眨了眨，破案了。 原来「理科特长狄陌」和「物理专精狄陌」遇上的题目有细节上的差异！ 所以，其实「他们俩」的答案都是正确的，有问题的没看出题干的自己！ “真没想到，即使你不在这里，我还能受到你的帮助…”狄陌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想必在「本该发生的历史」上，自己遇上矛盾的时候，就是木槿笙在旁边为他指点迷津。 现在的木军官，在学习和训练上可谓严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告诉他正确答案，最多只是稍微提示一下思路方向。 莫名有点想念一开始只知道标准的呆萌小姑娘了。 “说起来，为什么在这么多的交错时空里，「物理狄陌」遇到的题目和其他千百个「我」遇到的题目会有不同呢？”解决题目后，他想到新的问题。 难道不同的时空，也会存在「变异」？ … 〔袅〕：陌子！快！快下来！ 理科三连的下课时间，连铃声都没有停下，狄陌就收到了江袅把「急」的情绪演绎出屏幕的信息。 还在犹豫是直接下去还是先问问情况，手机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袅〕：又有新的学姐来接你了，你小子咋回事，怎么每次都是新学姐？！ 懂了，估计是【镜夜】乐队中的某一位，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位。 章凇眠和叶羽绫来过了，来的学姐就是花香澄、白若和高璃依三选一。 花学姐好像对谁都是死鱼眼，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人；白学姐的气势很蛤人，搞不好可能让然然当场变身；还有高学姐，嗯，最糟糕的就是高学姐了。 狄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三步并两步地在楼梯间往下蹦，半分钟赶回教室。 坏消息是白若，好消息是没拿鼓棒的白若。 对喔，排练习惯了，忘记白学姐在正常情况下是温婉可人的形象。 “哎呀，可算等到狄学弟了。”白若单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笑眯眯的眼睛显得眼线特别明显。 顺便一提，明明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但是班里的同学一个没走，全等着看戏。 你们一个个，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呃…嗯，有劳学姐了。其实不用特意来班里接我，我会自己去音乐教室的。” “这怎么行呢，狄学弟是我们重要的外援，不能出了什么闪失。”白若说得好像中午就不是他一个人去艺术楼一样。 同学们整齐划一地倒吸一口凉气。 能当着墨大小姐的面这么说，白学姐是真不怕惹恼人家吗？ 好消息是白若是温婉学姐，坏消息是依旧不善言辞。 “请放心啦，白学姐，我其实还挺强的，所以我可以自己去。还请白学姐先行一步，我送然然上车后就过来。”狄陌强烈的求生欲开始生效。 “唔…是的，我腿脚不便，让学姐见笑了。”墨颖然有点不开心，但这种时候不配合的话之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可恶，有点生气…哎？ 她的表情一下子从社交神态转变为错愕，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我…也会因为有其他女生来找他而生气吗？ “怎么了然然？”狄陌难得见她当众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什么…我们走。白学姐，先告辞了。”墨颖然快速恢复正常，点头致意后控制轮椅往教室门离去。 “嗯，好，再见。”白若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反而好像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 同学们更是觉得主动留下来见证这一幕简直不要太值了。 在全世界网民都默认狄陌和墨家二小姐关系的当下，这些学姐的所言所行都是什么呀，都是赤裸裸的「逆天」啊。 为反抗高歌！ 虽然「反抗」的对象是帮助他们国泰民安的大小姐。 等等，反抗好的领导者，这不是有病吗？ … 二中校门口附近的停车位。 走出教室后，墨颖然就不再端着了，一张越来越白皙的小脸一路上面无表情，直到抵达苏慕的车旁。 “然然，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学姐…们的事的。”狄陌这话说出口的同时，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无妨…我不会在感情上对你失去信任。”墨颖然勉强地笑笑，“倒不如说我该道歉的是我，在外人面前有些失态，给你丢脸了。” 苏慕听得很难受，这两个拧巴的人呐… 虽然也能理解，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需要承受和忍耐的东西也就越多，这点甚至无关年龄。 “怎么会，然然已经很完美了，无论是谁，都为你骄傲。”狄陌都不知道她这莫名的自卑从何而来。 “「无论是谁」…也包括你吗？”墨颖然突然几分感性地提问。 “当然包括，那还用说？”狄陌毫不迟疑地肯定。 墨颖然浅浅地笑了笑，笑容不明显，但能从中感知到她的满足。 她意外的容易满足。 “或许我不该听到什么忙都帮的，特别是在不知道具体内容之前。”狄陌在音乐教室的时间并不快乐，尽管周围都是在高二高三年级颇具人气的学姐们。 「忠诚」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讽刺，但他确实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 这是他对「爱情」的最基本的属性认知。 就像父辈那样，父亲对母亲、轩叔对娴姨。 “或许，我也该…”目送轿车离去，狄陌看着自己的手上，喃喃自语。 第375章 周四炸鸡日 “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 晚上九点半，狄陌回到水印御景的别墅。 “21:30…还真是准时。” “如果没有错过那班地铁，大概能早五分钟到家，至少能提前三分钟。” 话里话外透露着自己是因为搭乘公共交通自己回来才导致晚到，而且再一次暗示自己是单独回的家，可谓求生欲满满。 墨颖然没有特别关注，这不代表她不知道，苏慕在关于狄陌的情况上就是大小姐的耳目。 尽管，要他一个前两天还被半个钱江市的网红盯着的高中生坐地铁，多少有点取死之道。 但是两害相权，狄陌觉得简单乔个装，在客流量低的晚上应该没什么风险。 春装还是方便，随便戴个帽子戴个偏光镜再配个口罩，一张脸藏得严实，很少有人会自找不痛快。 说的是「很少」，不代表没有。 比如某些对口罩特别敏感的中年人，自己抗拒戴，也见不得别人戴。一看见就要暗恻恻地阴阳怪气，不知道在给什么人发语音消息，一个男人捏着嗓子说什么都过去十五年了还能遇上「口罩爱好者」… 虽然很难理解为什么口罩也能成为一种爱好，但按交错时空「心理学狄陌」的说法，这种情况大概就和「差学生不想学习，又见不得好学生认真学习，只好给好学生凭空贴一个标签然后试图污名化」的做法差不多。 “既然已经认识到好学生的好，为什么不自己积极进取一点，反而要损人不利己地害人呢？” 「心理学狄陌」表示这就是心理学的奇妙之处，潜台词是「他」也不知道。 “人心还真是复杂…”手上捏着腿，嘴上忍不住感叹。 “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吗？”墨颖然闻言放下平板，距离今天的工作完成还有一会儿。 “不算麻烦，就是遇到老爹那代人中的「病毒爱好者」，被嘴碎了几句。”狄陌随口回答，然后才发觉小青梅话里有话，“什么叫「又」？” “你不是天天碰上麻烦吗，碰不上麻烦还要自己制造麻烦。”听闻不是大事，墨颖然再次拿起平板继续工作，“什么什么爱好者，这种说法在我们记事前就快绝迹了，能让你碰上还真是难得。” “麻烦这种难得的概率发生在好事上。”狄陌双掌合十，痛苦地拜了拜面前的一双大腿。 比如小青梅赶紧好起来。 墨颖然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没问出「你怎么不让学姐送你回来了」的低情商问题。 事实上，狄陌今晚的器乐练习简直不要太公事公办，全程两个半小时不带中场休息，中途停下来的时候也是在琢磨乐谱。 如果把他比作一台计算机，学姐们的每一次闲聊都会显示「对方cpu正在满载运转」，突出一个闲杂事务勿扰。 以至于散场后高璃依甚至都没提一起回家的事，只是解锁音乐教室的门任由他离开。 虽然从观感来看有损形象，但形象这块，墨大小姐已经替他温婉过了，接下来只需要做一个无情的任务机器就好。 “既然遇上了「病毒爱好者」，我想听听你对他们这类，呃…老一辈的看法。”墨颖然对这个还挺有兴趣的。 在墨启电科的产品里，新风系统等换气处理设备也是颇具影响力的，一大卖点就是除微生物和小型动物，比如病毒和螨虫。 “还能怎么看，海权殖民者用烂了的路数呗，把敌对国家的国民人为地分裂开，不同群体之间相互对立，继而产生社会矛盾。”狄陌也是无语。 被贴上标签然后裹挟进某个阵营，成为攻击另一方阵营的炮灰。 能被这么简单的伎俩设计，莫非十多年前的国民义务教育率其实没那么高？ “说得很对，但有些片面。某些沉渣泛起的靡靡之音可以产生影响力，除了背后某些手段的运营，或许还是因为切中了某些人的痛点。”墨颖然九分认同，没有认同全部。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身处的位置决定了发生重大社会事件时的利益平衡，利益多寡决定了对这件事的态度。 “能理解，需求和供给相互影响。”浅显的道理狄陌很清楚，只是，“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搞出那种病毒，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墨颖然复杂地笑笑，“这不就和为什么有人会嘴碎你乘个地铁还要戴口罩的原因一样吗？如果他有胆量和能力把你的口罩扯下来，你猜他会不会做？” 狄陌沉默了。 … 人类好像总是喜欢内耗，大到国与国之间，小到单个人之间。 感觉历史课讲着讲着就变成了战争史课。 周四不光有开封菜的疯狂星奇柿，还有下午怎么品都觉得不对味的文科三连。 嗯，勉强排除一门还算可品的地理。 说起来，狄陌与木槿笙闲聊的时候提到过，既然「未来人」木槿笙可以回到过去，为什么不阻止两次世界大战呢。 “总不能是不想？”那时候的他还颇感兴趣地调侃，这可是改写历史书的大功德。 比如去1914年6月28日的萨拉热窝，偷偷拿走普林西普的手枪；又或者去1939年9月1日的元首寓所，偷偷剪断电话线。 “你怎么不说让我回到1931年9月18日，去柳条湖边上为华夏军队作证呢？”当时的木槿笙是这么反问的。 大战的导火索很重要，但不代表这一条导火索熄灭了，炸药桶就不会被引爆，最多只是换一条导火索罢了。 只要矛盾依然存在，依然不可调和，战争就不可避免。 “那么，”任课老师在课上提问，“有没有同学知道为什么十年前的国际局势紧张成那样，依然没有发生三战呢？” 参考答案是大国军事力量的发展、核威慑，导致战争后果的难以承受，比如人类文明的消亡。 只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它早已发生了，以另一种形式。 … 放学时间。 好在今天没有哪位学姐再跑到班上摇人，只有手机上的信息，来自最正常的章凇眠学姐，邀请他前往艺术楼共进晚餐。 既然是周四，晚餐的内容还是很好猜的… “呼哈～也就只有星期四才能实现炸鸡自由。”元气学姐叶羽绫灌一口冰阔落，然后直接伸手进全家桶。 看得正在拆封一次性手套的狄陌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不用介怀，爱怎么吃就怎么吃。”章凇眠在黄金脆皮鸡上洒满了川辣干料。 “眠眠，明天就要演出了，这种吃法对你这个主唱不友好喔。”白若温柔体贴地提醒。 “没事没事，谁让我们平民没得一美刀炸鸡吃，只能蹲每周四呢。”章凇眠一口下去，半口脆皮半口蘸料，肉是一点也没碰到。 不知道能想出一美刀炸鸡梗的人是何方神圣。 在炸鸡店打工月入三千刀，老板做慈善一个月破产，打工人把点盘下来自己当老板继续做慈善，原老板给他打工月入三千刀，下个月再破产… 不愧是《美式炸鸡经济学》，把市场经济的循环演绎成了艺术。 “咳咳，总归还是得感谢人家又给我们炸鸡吃，又给我们炸鸡笑话看。” “原汤化原食，你是懂享受的。” “哈哈哈…” 狄陌觉得【镜夜】的各位其实处得还是蛮开心的，自己乱入几天，听学姐们聊天打趣也不错。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学弟。” “嗯？” “明天上台的时候，能不能请你扮成女孩子呢？” 第376章 公益演出 有一句流传在互联网上超过十年的经典语录，叫作「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你说以前？扮姐姐的事，那叫女装吗？ 狄陌熟练地上着眼妆、唇妆，穿上衣服、戴好假发，在此过程中自欺欺人地想着。 直到诚惶诚恐地走出艺术楼的化妆间。 然后就把一众学姐看直了。 她们不是看过元旦晚会上一（10）班【v band】的现场演出，视频直到今天在网上也是「永远有人在看」的水平。 但如此近距离地观赏妆后的狄陌，对【镜夜 band】的各位还是头一遭。 实话说，这也是墨颖然放心他一个人来当帮手的原因之一，那就是根据苏慕的调查… 【镜夜】的各位，虽然放在普通女孩子都称得上有姿色，但真要论女性的魅力，还不如身为男孩子的狄陌。 即使把身材短板也算上，实力还是他更胜一筹。 “这个…还、还行？”见学姐们一个个的都跟掉了线的高pg战士似的，狄陌没办法只好主动开口。 “斯巴拉西…咳咳…学弟，很完美，鉴定为95\/10，那个05分输在胸上。”叶羽绫是最早反应过来的，甚至给出了评分。 如此来说，还好不是满分。 “之前以为距离产生美，没想到不仅可以远观，而且还能亵玩。”白若习惯性地摸着脸微笑着跟上评价。 您误会了，并不能亵玩，谢谢。 “雀、雀食牛批，看来我们不用担心你暴露，该担心的是主唱的我会不会被你抢了风头…咳咳…”章凇眠说到最后不自然地轻咳两声。 不妙啊，听起来不是故意为之的那种干咳。 花香澄没说话，只是从盯着狄陌变成盯着章凇眠，音感极佳的死鱼眼早已看（听）出一切。 不说话的学姐还有一位… “依依？”叶羽绫注意到了什么，偷偷戳了一下她的腰。 “啊？吸溜…我没事，我刚刚在想…喔对，在想表演完了我们去哪里吃点什么。”高璃依发出明显的吸口水声，然后施展拙劣的找补技巧。 章凇眠和叶羽绫交换一下眼神。 你信吗；我不信，你呢；巧了，我也不信。 另一边的死鱼眼和眯眯眼做不到交换眼神，但显然也不信。 狄陌登时警铃大作。怪不得他在换装的时候心神不宁的，还以为是自己男子汉的气节在挣扎，原来是来自既视感的预告。 口口声声说什么「报备里全是女孩子，突然多出一个男生不合适，容易坏了原生家庭保守的白若学姐的名节」。 怕不是变装成女孩子，他的名节才有坏了的风险。 事已至此… “我们说好了，非必要不透露我的姓名，一定要说的话，就叫我「刘烨」。”狄陌还记得自己在钱塘湖商业街用过的假名字。” 也不知道那位逆行豪车阿姨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下次有机会问问洛叔叔。 “哟，专业得很呐学弟，化名都有。”叶羽绫对什么新奇玩意都充满兴趣，“要不我也起个艺名玩，唔…叫「狄绫羽」怎么样？” “就不能换个姓吗…”狄陌寻思整个钱江就没多少姓狄的土着。 往上翻三代指不定就沾亲带故了。 “怎么，这个姓被你独占了还是申请专利了，用用都不行？”叶羽绫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当然行，哪有独占，我家就一堆…”狄陌哪来立场干涉人家艺名。 “哟，听起来学弟是想着学姐我成为你的家人呐？”叶羽绫一肘放在他的肩上，“来叫声姐姐听听。” 狄陌：“……” 众学姐：“……” 叶羽绫总算反应过来，立马收回手肘，“咳…抱歉啊学弟，我有点嗨了，希望你姐姐尽快好起来。” 全国…可能全世界的网民都知道，狄陌有个在海外就医的亲生姐姐，具体情况不明，但不乐观。 “没事。”狄陌摇摇头，客气地笑笑。 “那啥，请问，接我们的车还没到吗？”章凇眠努力转移话题。 “毕竟午高峰，看起来还有十五分钟的样子。”白若拿出手机看了看，“放心，赶得上。” 说起来，白学姐家里经营着一家定位很奇怪的工厂企业，生产新能源汽车的某种细分零部件。没什么名气，但据苏慕说，白家的产能几乎拿下了全球市场五成五的份额。 也就是所谓的「隐形冠军」企业。 今天负责接送【镜夜】和狄陌的商务车就是白学姐友情赞助的。 … 滨湖区，钱江市市属福利院。 地理位置是不错，离钱塘湖景区不算远，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冷冷清清的。 和景区商业街的那种无人问津不一样，这是真的有一种… ——被抛弃的感觉。 正因如此，时不时联动一下市立学校或者其他公立机构就成了这个地方为数不多的「活跃源泉」。 狄陌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施毅和洛璎。 虽然一瞬间就能想通，既然是「政治任务」，哪有二中到了、一中没来的道理？ 一中的话，肯定就是学生会出头了，当初「狄阡」被景渊薅来做过不少志愿服务。 “施同学、洛同学。”都照面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只是这个称呼得讲究。 狄陌当前的「人设」是二中高二某班的女生「刘烨」，与同为高二的施毅和跳级升到高三的洛璎本该是同一届，故称「同学」。 而且这种异于平常的称呼，能让对方明白自己有意藏匿身份，请求在外人面前配合的潜台词。 人家一中高材生，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当然很快就明白他的想法。 “好久不见啊，这位…怎么称呼？”洛璎坚持了一秒后破功。 “真是的，我是刘烨，需要我提醒几次。”狄陌假意不满，实则把假名抛出去。 “是很久不见了，小姐姐。”施毅大概没破功，只是好像陷入了某种难以描述的状态。 在得知「名字」后也没带上名字打招呼，属于比较违反常理的说法。 不同于二中的乐队演出，一中的学生会给福利院孩子们带来的是非遗手工艺传承体验，名为瓯绣，与苏绣、蜀绣、湘绣和粤绣齐名的华夏五大名绣之一。 虽然来展示和指导孩子们的西园寺书记和睦月会计是血统纯正的扶桑人… 他俩的目光在狄陌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后者开始后背冒汗的时候，默契地收回视线，相互看一眼后会心一笑。 是不是被这两个狡猾的岛国人发现了什么？ “那个…我们这边还要做演出前的调试和检修工作，先告辞了。”狄陌讪讪地指了指学姐们的方向。 情况不对，赶快撤退。 “喔喔，好的好的。”施毅尬笑着配合。 洛璎则是略带忌惮地打量着【镜夜】的女生们，挨个分析战斗力和竞争力。 结论是颜值居然输给了学弟。 不得不承认，二中的这「半个校花」还是很有实力的。哪怕为了隐藏身份而放弃白发红瞳的华夏人特攻xp，单凭肤白貌美的脸和精致的五官就能鹤立鸡群。 与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对接由音乐老师负责，当然老师早在去年底就知道狄陌的特殊本领，所以配合起来十分顺利。 表演安排在兼具会议室、小礼堂、活动室功能的大型办公室，面积不比二中的音乐教室大。 对乐队演奏来说，空间太大反而降低体验，对设备的要求也会更高。 某种意义上来说刚刚好。 等狄陌他们准备完毕，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就带着小朋友们陆续来到活动室。 “阡姐姐？你康复了吗！”一个小女孩刚踏进门就冲了过来。 第377章 云宫迅音 狄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选择躲开小女孩的飞扑，而是脸露难色地抱抱她。 这是一只七八岁的小萝莉，底子不算漂亮，梳着土气的中分低马尾，肤色也偏暗。五官…其实长得不差，稍微打理一番还是可爱的。 因此她步入学龄依旧没有被收养的原因就是…失明的右眼和智力极差的左眼。 在这个终身不婚不育的人数爆多的时代，不少中步入中年财富自由的人会选择收养一个子女，陪伴提供情绪价值也好、继承家业也好，每年都会有数量可观的孤儿拥有新家庭。 这些孩子往往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身体健全，至少不能成为累赘。 比如在狄陌怀里撒娇的这个小女孩，奈奈。 他记得这个孩子，但是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允许他与她相认。 “我听老师说你重病了，在外国治病，我好担心你啊…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吗？有没有哪里痛？”奈奈把头埋在他的肚子上，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奈奈，不要给姐姐添麻烦，她是…”带队老师原本没觉得像，毕竟眼前的「女生」不是白发红瞳，一眼就能排除狄家姐弟的可能性。 但非要仔细看的话，感觉又和两年前来过一次的「狄阡」有几分神似了。 “你好，小朋友，「她」是二中的同学喔。”这个时候，施毅跑过来向小女孩解释，“「狄阡」是我们一中的学生，所以尽管有点像，但「她」不是…” “我是「狄阡」的朋友，「她」确实不在这里。”洛璎也帮腔说明。 “你叫奈奈是，我确实不是狄阡。”狄陌苦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换上偏御的声线，“不过我认识「她」，我也衷心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并先后向施毅和洛璎，分别投了个包含感谢与歉意的眼神。 三个人一唱一和，撒了一个没有一句谎言的谎。 “唔…姐姐对不起，我的眼神不好，你给我的感觉很像阡姐姐…给你添麻烦了。”奈奈低下头，深刻反省。 或许真是因为太久没见，感觉变化了？ 曾经有一句话流行了很久，叫做「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时，会打开一扇窗」，指的是命运往往不会把人赶尽杀绝。 和「天无绝人之路」差不多。 或许是基于同样的道理，奈奈的其他感官和第六感可谓敏锐至极。 去年的某一天，是她在教室里听到卫生间里的小朋友溺水的诡异气泡声，才侥幸救下这个在水槽里玩水差点作死成功的熊孩子。 前年的某一天，是她在寝室嗅到厨房天然气泄漏的气味，从而避免了可能发生的重大火灾。 这两件大事之外，其他小例子简直举不过来。 奈奈也会有感觉失灵的时候？带队老师愣了愣，很快就释怀了。 谁都有认错人的时候，没必要大惊小怪。 “那个…刘同学，请你过来一下。”舞台上的叶羽绫招呼一声，听起来没有平时那般元气满满。 “果然，咳咳…昨天不该馋川辣炸鸡的。”章凇眠苦着脸，满怀歉意地表示悔过。 声音听起来比早上还差，看来是嗓子发炎了。 原因大概是昨天的辣炸鸡冰可乐，刚好又碰上容易感冒的春天，墨非定律发作了。 “哎呀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云宫迅音》只有少量和声还好说，另外的曲子可是都要唱的。”白若单手抚脸，虽是微笑表情但确实能让人看出忧色。 “人作死，就会死。”花香澄无情吐槽。 “好了好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除了眠眠，我们都不擅长唱歌，接下来该怎么办？临时换曲子吗？”叶羽绫看了眼时间，距离预定的表演时间还有十分钟多一点。 “临时换曲子的风险也太大了，我们，咳咳…最近都没有着重练过其他曲子。”「罪魁祸首」的章凇眠急得鼻子都红了。 很快，狄陌换上了花香澄的同款死鱼眼，因为他在交错时空中看（听）到了… 「歌唱家狄陌」一展歌喉的身影。 还是女高音。 “要不，我来？除了眠眠，我们之中有演唱功底的就只有我了？”高璃依弱弱地举手，“可能是命中注定，让我在弹不了琴的时候给我演唱的机会。” 上帝给她关上了键盘手的门，又打开了主唱的窗。 只是打开了，但开得不多。 高璃依是一度兼任副唱的，没有担任主唱的原因是，虽然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持续的时间很短，稍微唱久一点就会破音，成为灾难… “各位学…同学，还是我来。”不是赶鸭子上架，胜似赶鸭子上架，狄陌无奈自荐。 “你？”5 在学姐们的思路中，狄陌光是伪成女声就不容易，再要他唱歌简直就是戴着镣铐跳舞，难上加难。 “刘同学，真的没问题吗？”白若记得学弟不曾有过演唱经验，“特别提醒一下，这和卡拉ok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谢谢提醒，我知道。”有「歌唱家狄陌」附体，再凭自己的钢琴实力，不说表现得格外出色，至少以「良」以上的等级应付下来不是难事。 见狄陌自信坚持，学姐们也就同意他试试。以《云宫迅音》的女高音和声作为测试，如果表现优异的话后续曲目就由他主唱；如果表现一般则临时变更曲目或者改为纯音乐。 副唱则是由「又短又快」的高璃依兼任。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勇往直前，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章凇眠和她最后的倔强。 … 音乐可以靠dna传播吗？ 生物老师的答案是「可以」，很多生物对音调、音量、音色的感受与生俱来。 动物可能依赖音乐进行社交，植物享受音乐可能帮助增产，而对于人类来说… “丢丢丢～” “灯灯等登灯灯等登灯灯等登灯灯等登…” “丢丢丢～” 这段音乐可能真的已经刻在华夏人的基因里，狄陌觉得光是用文字写在纸上，朗读的人都会或主动或被动地唱出来。 这首今年刚满五十岁的《云宫迅音》，据说一开始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只是被称作「西游序曲」，直到后来才被网友命名并得到曲作家许镜清老师的认可。 毫不夸张地说，《云宫迅音》开了电声音乐、管线音乐和民族音乐三者结合的先河。光是听歌，仿佛就能看到师徒四人西行取经的坎坷和艰辛、天上宫阙的梦幻和飘渺。 随着音乐渐入高潮，狄陌如同重复过千百次般熟练地以女高音和声。 不想喧宾夺主，只愿平分秋色。 拥有一定阅历的老师们自不必多说，连小朋友们都听傻了。 “那位姐姐是仙女吗…”有小朋友忍不住感慨，然后被其他小朋友按下去，禁止发出噪音。 狄陌忍俊不禁，虽然既不是姐姐也不是仙女，但还是感谢你的肯定。 毕竟曲子只有两分四十秒，经过变奏魔改也就三分钟出头。 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倍感仓促，莫名地让人想到「斗罢艰险再出发」。 直到一曲毕，【镜夜】致意，大小听众们才反应过来，送上长达半分钟的掌声。 “太感动了，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当宇航员、当科学家。”小朋友的梦想经典咏流传。 “太励志了，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争取被有钱人收养。”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对又好像哪里都对？ 洛璎和施毅听得双目放光。 “学弟…”身后传来危险的女声，是高璃依！ 第378章 庆功火锅 “学弟…噢！”语气危险、眼神迷离的高璃依，后腰被一根鼓棒狠狠地捅了一下，然后就老实了。 是反差感拉满的白若学姐！尽管她现在没有「开眼」，但眉宇之间萦绕着的杀气足以抑制某人心中愈发蓬勃难以自制的欲念。 狄陌脊背发凉，甚至产生了自己会不会后面也挨一下的错觉。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器乐表演呀。 后面的几首曲子基本上都交给「演唱家狄陌」托管代打，自己只要弹好眼前的琴。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幸亏专业水平过硬，无功无过地度过了全场半个多小时的演出，狄陌总算是把任务顺利完成了。 以后再也不客串…呸，以后再也不乱接任务了。 上一次事后好像也是这么自我反省的。 狄陌：“……” “哎呀，学…同学，你也过来观摩瓯绣的制作工艺吗？”洛璎注意到从舞台方向靠近的「美少女」。 “确实挺感兴趣的。”狄陌依旧是「刘烨同学」的身份，不亲不疏地回答。 这话不能说假，因为「刺绣大师狄陌」也是存在于某个交错时空的，并且尤其擅长苏绣，尽管听起来很离谱。 三百六十行就没有你不会的是？ 洛璎看起来也是做足了功课，尽管课业和外语考试的负担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但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和他相处的每一个机会每一段时光。 一边尽职尽责地耐心示范和讲解，一边又以期待的目光偷偷打量狄陌。 近乎卑微。 “我对瓯绣也略知一二，能让我试试吗？”眼见她神色中的疲惫难以掩饰，狄陌主动伸出手。 “哎？喔，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旁边有全新的…”洛璎稍微挪了一下座位，空出旁边的收纳箱。 “不用，我就想试试你手上的这份，可以吗？”狄陌的目的当然不是兴致来了想要尝试。 而是看出小学姐真的累。 如果不是动作很轻，她至少已经给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扎出四五个孔了。 “啊…也行，那你注意拿到这边、按住那边…”洛璎小心地提醒一句，然后把手上的针线活递出去。 她过于疲惫，直到交接工作时触碰到对方手指的瞬间，才意识到狄陌的用意。 大概就是他不声张的亚撒西，才让自己中毒至深？ 刺绣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属于美术类，瓯绣更是囊括了山水、人物和书法等艺术表现，观赏价值和装饰效果可圈可点。 真正的刺绣大师，会在穿针引线中将书画、诗文和刺绣本体的特色美感融为一体，实现针法、笔法乃至物象理法的统一。 看得老师和小朋友们一愣一愣的。 这个「姐姐」不仅琴弹得好、歌唱得好听，连刺绣也做得炉火纯青。 一双素白的小手还格外好看。 这个「刘烨」到底是何方神圣… 实话说，狄陌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瓯绣上，完全任由「刺绣大师狄陌」挥洒才华，他本人完全分神在洛璎身上。 下周末就是外衣等级考试了，对狄陌来说无所谓，但这关乎到洛璎这个月底之后的何去何从。 离开吗？她想离开吗？他想她离开吗？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从小学姐这半年来住的地方就能轻易判断；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后两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第三个问题… 狄陌想洛璎离开吗？如果只是字面上的直白提问，他可以毫无迟疑地给出否定回答；但可惜的是，时至今日，谁都明白「不想她离开」意味着要负起相应的责任。 他有负起责任的能力吗？能力或许是唯一不需要担心的东西，无论是知识、技巧和经验，能够借力于「交错时空的自己」的他，都不缺。 正如这手上的刺绣，正在如3d打印般快速成型。 陷入思考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师生和其他人惊讶乃至惊恐的眼神。 俺寻思我也没眨眼啊，是在场各位的共同心声。 狄陌只是在想自己的事。 好像还没等他刻意地对某人产生「责任感」，周围就出现了好多需要他负责的人： 恰逢其会的小学姐给了孤独的他陪伴；久别重逢的小青梅为了他付出了无价的健康和记忆；天降之物的小后桌甚至给了他宛如动漫主角的超能力。 “我能回馈什么呢…”不小心地自言自语后，狄陌发现一幅简易绣画已经在手上完品，“嗯？” “哇——”周围的大家发出惊叹，“太厉害了！” “嘿嘿…过奖了，送给你。”狄陌顺手递给似乎越来越呆萌的大熊萝莉。 “啊？我？”洛璎有点傻，还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狄陌哭笑不得，“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就…” 一旁的施毅眼神亮了亮。 “要，想要！”洛璎赶紧抢过来抱在怀里，还好刚刚及时收了针，不然指定扎伤她了。 一旁的施毅眼神熄灭了。 算下来，狄陌花在二中「乐队演出」上的时间，还不如一中「瓯绣展示」上的四分之一，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作为「狄阡」时，和一中的校友们一起活动时的回忆。 哪怕是高一被景渊薅来志愿服务，从性质上来说还是偏积极且开心的。 另外，一见面就被奈奈识破伪装的感觉，并不坏，算是变相证明「她」曾经也有好好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不经意间得到他人的认可。 说起来，「狄阡」上一次来的时候做的是什么来着，居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有既视感在身的他也会有忘记的事情吗？ … 傍晚五点，一中和二中的公益活动来到尾声。 本来说好结束后【镜夜 band】全员和临时成员狄陌搞一次烤肉庆祝活动圆满成功，奈何章凇眠的嗓子没有那么快恢复，于是以为可以各回各家的狄陌… 被带到某小有名气的连锁火锅店。 “「刘烨同学」可是我们今天的大～功～臣呢，怎么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家呢？这么做有违白家的礼数。”白若笑眯眯地像极了招财猫。 咱就是说，白学姐家的礼数未免太方便了？要你女装你就女装，要你吃饭你就吃饭。 一般人的家教不是限制人的吗。 基于人设，施毅和洛璎和「刘烨」并不熟络，更不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一起吃饭就成了「违反礼数」。 同理，他直到最后也没能与奈奈「相认」，只好在内心默默道歉，不求理得，只求心安。 于是狄陌再次被学姐们包围。 ——现在的我不是狄陌，是「刘烨」，所以不能算对不起她们三个，对？ 他没由来地冒出上述想法。 一群来吃火锅的女高中生，很常见；其中最漂亮的那个是男生，这合理吗？ 考虑到章凇眠的嗓子，他们点的是四格锅底。除了牛油锅之外，其余的番茄锅、菌菇锅和三鲜锅简直不要太养生。 “「刘同学」，吃饭前不考虑卸妆吗？唇釉吃进肚子对身体不好喔。”体贴的白若提醒一声。 “谢谢。只是我一直以来都这样的，所以用的…妆品都是可食用的材质。”狄陌不得不解释。 缺乏黑色素的他，偶尔气血不足的时候，嘴唇不会发紫，而是发粉。严重的时候看起来反倒像是抹了「死亡芭比粉』一样，因此他几乎刚需自然色的唇妆。 “鲁树人说得真没错…”花香澄看着比自己还要漂亮的他，幽幽地说。 “请不要把姓和名排列组合使用。”听起来有点怪。 “喔，周迅说得真没错…” “……” 第379章 害虫 周六，滨海区，科技新城。 一阵犹如梦幻泡影的双人剑舞之后，原本轻巧灵动的黑长直少女突然失去了对下身的控制，狼狈且无助地向后跌落。 之后被一条纤细但意外有力的胳膊揽住腰身，撑起并扶稳。 “测试结果，全程988秒，两位交手三十九个回合…如果双剑的连击能算两次的话。具体评价还是由小姐给出，我眼睛好酸先上去了。”苏慕毫无职业精神地放下平板摘掉眼镜，走得就像赶着去买街对面限时半价薯片一样。 至于为什么苏大执事会徘徊在红温和破防之间，是因为… “然然，我抱你去轮椅上。”狄陌压根不等回答，就伸出另一只手托起少女的膝盖下侧。 “唔…好。”事已至此，墨颖然还能说「不好」吗。 “说起来，然然真了不起，已经能坚持十秒不倒了。”狄陌夸夸怀里的少女，虽然这话单独摘出来看问题很大。 “嗯…”墨颖然勉强应了一声，两只耳朵透着血色。 具体评价什么就算了，简要概述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的主意，让他们在康复按摩完成后的短暂还原阶段进行无外骨骼辅助的周常战斗训练，所以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算上战斗开始前的拔剑\/抽刀动作，墨颖然的恢复时长已经超过十秒。 像极了半年前苦苦延长战斗时长的狄陌。 “稍微休息一会，然后借助外骨骼做耐力战斗训练。”狄陌记得远在帝都的小邻居的告诫。 “好。”墨颖然乖巧得近乎言听计从。 看得某个白毛一愣一愣的。 因为下午的射击训练只能在墨家的科技城或者市郊的俱乐部进行，所以他们干脆一早就过来这边。 一方面，闻雨阁也是家，总要回来多看看呆一会；另一方面，墨器电科也需要线下真人偶尔露个面。 作为未来的老板娘（男），狄陌时不时也会跟着然然去公司大楼看看，顺便判断一下有没有既视感，以及交错时空中的「ba狄陌」对公司经营和管理有没有建设性的意见。 而且，墨启的工作餐真的好吃，周末也会少量供应，价格还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周末带家属来吃大餐的员工也不在少数。 “如果有心的话，硕士毕业后可以直接来公司任职；不感兴趣的话，就转你一些股份。”墨启电科的走廊里，墨颖然稀松平常地好像在说什么小事。 虽说，墨启集团001的股份，市价就要以「亿」作为衡量的单位… 狄陌听得面如死灰，小青梅一张嘴就是他十辈子也挣不到的金额。 “别只看着数字大小，到了这种级别，多一位数和少一位数的区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悬殊。”墨颖然并不在意那是数十亿还是数百亿。 “确实，「你们」注重的只是占据全世界资源的相对数量和绝对权重。”狄陌明白她的意思。 从「在乎金额」到「在乎权能」，性质好比鲤跃龙门的那一次飞跃。 提高身价不过是为了蜕变的积累游戏罢了。 “可惜的是，这个「游戏」只能筛选出足够聪明的人，无法过滤掉心术不正的部分。”墨颖然看着手机上的全球营业状况周报，在某个区域数据的最后画上一个问号。 “正在走路就不要工作啦。”狄陌只好把手放在轮椅的抓手处，时刻准备着。 “放心，公司里的通道闭着眼睛也能走。”墨颖然安心地笑笑，“更何况，你不是在嘛…” 沿路办公室的墨启员工纷纷疑惑，今天的新风系统是故障了吗，怎么空气里一股子酸味。 这就联系值班的后勤人员上来检修，修不修得好不重要，大不了一起酸。 … 午餐是好心的苏慕送上楼，在墨颖然的办公室吃的。 说是说「总裁办公室」，但装修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唯一称得上装饰品的只有墙上挂着的字画，是墨颖然定期练笔的作品。 如果不是偶尔要在此给公司高层开会，办公室面积可能还要再小上几圈。 主打一个廉洁。 “大小姐，刚刚的消息，北美刚刚通过我们的新产品反倾销调查，重点涉及的产品是，呃…最近量产上市的智能轮椅。”专业的苏大执事很少会有绷不住的时候。 “现在是中午，他们那边半夜不睡觉，一群人围在一起研究制裁轮椅？”狄陌差点把筷子扔出去了。 “虽然难以相信，但…如今国内网友戏称为「老头乐」的轮椅，在那边被定性为「危害国家安全」。”无论多好笑的事情，苏大执事都不会笑。 “罢了，他们的国家安全比较脆弱，当年大毛的猫和树都能产生威胁，别说是人造产品了。”狄陌表示已经见怪不怪。 有种看中老年慕容复在线发疯的既视感。 只能说还好帝国老矣尚能饭否，不然人家狗急跳墙拖全世界一起下水，就不是今天制裁这个明天谴责那个的事了。 “随他们先闹一阵。由于药物滥用和环境污染，那边确实没太多目标用户的中老年人和失能病患，不算主要市场。”墨颖然并不在意。 本就是自己用的轮椅，稍微量产一下发现广受欢迎，甚至连身体健康四肢健全的人都抢着买。 以至于网上一度出现「轮椅飙车」、「轮椅通勤」等诡异热词。 试着推广海外，发现同样大受好评。 消费者欢迎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买来当玩具的，有拿来代步的。 “小姐，因为我们不理会人家的次数有点多了，所以他们这次好像格外生气，还没着手调查就要追加惩罚性的四倍关税…”苏慕的手指在平板上撸，撸一下还没见到头。 “又是关税…就没有一点新手段吗？”狄陌对于这种双刃剑的滥用并不感兴趣，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的愚蠢操作。 “有…不过考虑到你们在吃饭，所以我就不说了。”苏慕脸色微变。 “但说无妨。”墨颖然说得干脆。 “好。他们退回来一批成品，海关在轮椅的包装和零件里发现了大量活体蟑螂。数量，大概在一千只到两千只。”苏慕想要展示照片，想想还是忍住了。 狄陌&墨颖然：“……” 像是他们干的出来的恶心事。 … 下午的射击训练依旧是姿态诡异的假人靶子和标准异常的计分方式，除此之外倒是一切按部就班。 返回水印御景的路上，狄陌和墨颖然在线确认了出口退货的具体信息，当然避无可避地看到了密恐福音的小强群照片。 “我方提出质疑后，对方的答复是装船或者运输过程中遭到害虫入侵，总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苏慕对这套说辞早已习惯到倒背如流。 “这…不是第一次了。”既视感里也是满满的异国害虫图像。 “你应该问这是今年的第几次，这种恶心的做法，当它还是世界第一强国的时候就没少干。”苏慕嫌恶地回答。 “外来物种入侵，要是没小心处理的话，对本地的生态又是一次严重冲击。”墨颖然确认照片上的小强并不是本地存在的物种。 “这还没有算身上携带的致病微生物…干海关的也不容易。”苏慕感叹一句，因为聊天而错过了眼前的黄灯，不得不停下来等红灯。 这里是三中附近，距离水印御景还有一小段路。 … 黄灯闪烁。 “嗯？黄灯怎么闪烁这么多次，故障了吗？”恍惚间，狄陌的眼前一阵模糊，似乎还嗅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你在说什么？”驾驶座上的人回过头，是一名不算陌生，但也称不上熟悉的少女。 “魏…轻弦？”视线开始恢复。 第380章 置换 “然然？”狄陌注意到身边的人是谁后，下一秒就把她揽入怀中，“我这是在做梦吗？” “你…”墨颖然的耳尖倏地一红，随后小脸唰地变白，“你怎么了？” “我…抱歉，失礼了，即使是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狄陌放松手上的力度，接着意外地发现怀里的少女没有坐起来。 “我使不上力，你扶我一下。”整个人重心都在他身上的墨颖然倾斜着上半身，想要恢复正常坐姿，需要腿上发力才行。 “你的腿怎么了？”狄陌发现了她的异样，将她扶正后关切的询问。 “暂时瘫痪罢了，已经开始恢复了，这不重要。”墨颖然冷冷地回答，“重要的是，你…是谁？” … 水印御景，a座二单元2401室。 狄陌熟练地使用指纹按开家门，右手微颤着回到久违的家，眼神里的激动和怀念没有藏住一点。 “然然，欢迎…呃…”他的脸上带着难看的笑容，回头看到轮椅上的少女时，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难以置信，无敌的她居然会瘫痪？ 慕姐倒是四肢尚且健全，尽管那种怀疑和警惕的眼神稍微有点陌生… “在我允许你见潇叔叔和欣姨前，先把你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说一遍。”墨颖然的语气颇为温和，形成强烈的反差。 “首先，我是狄陌，但…应该不是你们熟悉的那个。”从三中附近返回住址的半小时里，他对现状有了初步的判断。 “我知道，我对你并不抵触，所以至少你的身份没有疑问。”墨颖然干脆地认可。 “其次，刚刚的我，在和轻弦…魏轻弦一起把物资送回学校。”狄陌好像在以第一人称说其他人的故事。 “魏轻弦？回学校？什么意思，你不是二中的学生吗，怎么会和三中的魏同学一起回三中？”苏慕只能想到这家伙估计又被「夺舍」了。 这次的人格倒还是狄陌，只是经历和回忆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居然还对魏同学习惯性地亲切称呼… “我是二中的学生，但早就不上学了，因为学校，”狄陌顿了顿，有些痛苦地陈述，“不只是学校，「我们」的世界，已经「死掉」了… … “你在说什么，陌，干得太累睡着了吗？”驾驶座上的魏轻弦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后瞥，“打起精神，工作还没有结束。” 字里行间虽然温柔体贴，但更明显的还是秉公行事的严肃正经，和竞赛生集训时判若两人。 狄陌发现「自己」也发生了变化。 衣服谈不上干净，衬衫紧身裤套风衣；头发也没有认真打理，随随便便的高马尾，发梢还有些毛糙。 现在身处之地不是墨家的轿车，而是一辆有些污渍的越野车后座；身旁不是熟悉的小青梅，是沾有可疑暗红色斑点的纸箱子和便利袋。 车窗外的世界更为恐怖，道路两旁可见破损和侧翻的车辆。建筑和记忆里的差别不大，只是一眼望去几乎找不到一面完整的玻璃。 天色阴沉，似乎不远处有东西在燃烧，自下而上的黑烟直入云霄。 “这是…发生战争了吗？”狄陌还能嗅到硝烟味，好像还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你做梦了吗…说是战争也没错，与天斗、与人斗、与活人斗、与死人斗。”魏轻弦嗤笑一声看向侧窗，随后眼神突变，“陌，现在不是写散文的时候，准备加班了。” 狄陌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鲜红的瞳孔极速收缩。 那是什么？ 道路旁，几辆汽车残骸的另一侧，出现几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人形身影，姿态扭曲姿势怪异地缓缓走动。 似乎是感受到狄陌的视线，其中一个「它」扭头看过来，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刿目怵心。 灰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色，一颗眼球已经脱出眼眶，另一颗也是瞳孔涣散，眼珠是发白的灰色；口角的两边可能因为过度的张开而出现裂口，连恒牙都暴露了好几颗在空气中。 虽然从未在现实中见过，但狄陌对这种存在并不陌生，这种恐怖文艺作品和游戏里的常客… “丧、丧尸？”狄陌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被拖进游戏里了？ “怎么这么意外？”魏轻弦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和语气，“估计是从哪里漏出来的，能请你去收拾一下吗，还是说你状态不好，我来？” 狄陌懵了。 不是因为丧尸的出现，现在也习惯了魏同学的反应，他之所以懵是因为… 他的后背，风衣外套下面，是他的两柄短剑，而且后腰的两侧还分别挂着两支手枪！ 短剑上有些许血腥味，刚才闻到的硝烟味同样来自自己的手枪。 “我、我去看看。”狄陌打开车门。 双脚踏足地面的实感让他惊恐万分。 在此之上，不曾消失的既视感和预见能力，让他再也无法把这里当成又一个游戏或者梦境。 “这是真实的世界？”举目望去，城市的颓态还是满满记忆里的影子，只是一股子腐朽和衰败的气息几乎把结论呈在面前。 ——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世界，「死掉」了。 … 狄陌遵循着某种「习惯」，来到几只丧尸面前。 如果说这里是什么丧尸片的拍摄现场，他可以慷慨地给出赞美之词。从环境布景到角色造型，绘形绘声绘色，天衣无缝。 因为是真的。 丧尸久违地发现了食物，颤颤巍巍地向他走来，还没到跟前就龇牙咧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吐息声。 双臂僵硬地抬起，破损的指甲甚至还有缺失的指节，黑红色的凝固血浆和皮肉中，是断裂的指骨，如果说这也是化妆，技术也太好了。 “你们，不是演员吗？”狄陌后退一步，无比天真地发问，“再靠近的话我就要动手了。” 回答他的是愈发靠近的吐息声。 不远处的魏轻弦看到他居然在试图和丧尸沟通，这几分钟下来的违和感达到了顶峰。 她急急忙忙地下车，左腰上挂着的唐刀似曾相识。 手起、刀落，几颗头颅陆续坠地，几具躯体跟着倒下；丧尸的脑袋在意义不明的几次嘴巴开合后，失去了一切行动力。 “你在发什么呆！”魏轻弦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鼻尖几乎凑到一起，急促的呼吸吹在他的脸上，“我知道你身手很好，现在是装的时候吗？万一被挠到了怎么办？” “啊？我…”狄陌能看出她是真的急也是真的生气，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到底… “陌？不、不对劲…你不是他，你是谁？”魏轻弦左手揪着他，右手的唐刀没有归鞘。 狄陌也想知道，他怎么就不是狄陌了，而且她叫自己怎么都不带姓的，自来熟还是什么，“那个，魏同学，我有点搞不清现在的情况。” “你叫我什么？”魏轻弦手上的力度又大上几分，这回鼻子不仅碰上了，还贴在一起，“得到手了，接着就想和我撇清关系？” 啊？ “不是，等会，我好像知道什么了。”狄陌总觉得刚才的丧尸行为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就是下午在墨家科技新城练习射击的时候，机械假人的行动模式吗？ 这种训练，是木槿笙事先安排好，并强烈要求他做的。 所以，木同学早就预料到他会有面对丧尸的一天，因此提前练习？ “你知道什么了？”魏轻弦又羞又愤，恨不得也变成丧尸，然后一口咬上来。 “我…是狄陌，但不是这个时空的狄陌。”答案显而易见。 第381章 沦陷 “你们回来啦。”三中的校门被两名男学生缓缓拉开。 这是狄陌第一次踏足三中，尽管拥有既视感的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低。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大门活动起来非常安静，和这辆车一样几乎没有声音，还有就是… “怎么一个老师都没有？”狄陌向驾驶座上的人询问。 减少噪音和原因很容易理解，丧尸的听力很好，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发现和袭击；但是，为什么看守校园大门的危险重任会交给学生… “我们还有一位医务室的医生老师，其他的…”魏轻弦以沉默作答。 “请告诉我，这个时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狄陌难以相信也无法接受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变成这样。 “我会说的，在那之前…请帮我们做一些工作。”魏轻弦同样心情复杂。 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一个人，但是阅历和记忆不同，还能算同一个人吗？ ——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我会帮忙的，所以…”狄陌很是迫不及待。 要知道作为一种流行两代人的文化表现形式，「丧尸末日」被人津津乐道了半个世纪。互联网上讨论的声音就没有销声匿迹过。 什么「丧尸危机会不会真的爆发」、「如果丧尸危机发生在华夏，社会会变成《行尸走肉》里的那样吗」之类的问题几乎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出现一次。 狄陌自己都曾随口评论过一句，“以华夏人的智慧和组织，丧尸危机根本不可能发生。” 现在看来… “轻弦、狄陌，你们快过来，小安他…快不行了。”一个女生急匆匆地跑到车边，面色痛苦地传达消息。 “我们这就过去。”魏轻弦沉默了几秒，轻声应答， 随后神情严肃地看向一旁的狄陌，“你马上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死因。” … 操场旁的小仓库。 见到狄陌和魏轻弦的到来，守在仓库门口的男生如释重负又如芒在背，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魏姐、陌哥，小安大概是撑不到今晚了。”待两人靠近，他有些悲痛地说明。 透过窗户，狄陌能看到躺在里面的男生。 暴露在外的脸和手毫无血色，头发脱落了不少，眼窝深陷颧骨突起，苍白的嘴唇上有好几道垂直的裂纹，却没见渗出一滴血。 “你回大家那边，这里有我和他就够了。”魏轻弦垂下眼眸。 “好、好的。”男生小跑着离开。 同样跑得很轻。 “进来，我现在就跟你说。”不同于男生眼中的忌惮，魏轻弦打开仓库的推拉门，看起来颇为从容地走进去。 而在门开的瞬间，狄陌就闻到了令他忍不住皱眉的气味。 有点难形容，主要是甲醛的味道，混合着动物蛋白腐败的恶臭，抽象一点就是「死亡的味道」。 “呃…”名叫小安的男生眼球转动，看起来已经发不出别的声音，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生命的终点。 “病毒夺走了他的一切行动力，最后一步就是毁灭他的大脑，然后通过小脑和脑干「接管」这具躯体，成为「它们」的一员…”魏轻弦极力保持平静地陈述接下来会发生在男生身上的事。 和文艺作品里的设定一样吗。 “所以，我们还能为他做什么呢？”略懂医术的狄陌早就看出男生的无力回天。 “我们…能让他以「人类」的身份，带着尊严死去。”魏轻弦从大腿的枪套上掏出微声手枪。 尽管早就猜到这种可能，但要狄陌亲眼见证，还是太残酷了一点。 “在你来之前，我是他们的送葬人，负责把「平静的死亡」还给既死之人。”魏轻弦掀开男生身上的毯子，面不改色地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出一颗子弹，“每位幸存者都有，你我也不例外…为了能在死后不受亵渎。” 听她这么说，狄陌才感知到裤子右侧口袋的小夹层里，确实有一颗单独存在的子弹。 “幸存者们会向子弹祈祷，以「人」的身份降生，以「人」的身份凋亡，不受诅咒，不受玩弄…”魏轻弦说着便退出手枪弹匣，把男生的子弹装填到第一发。 狄陌无言以对，他能理解这份绝望，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少女，或者祝福少年。 “小安，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我很感谢你。”魏轻弦苦笑着给手枪上膛，“在所有人不喜欢我的时候，你会觉得我还不错真的，很…” “呃…”小安或许想抬起手触碰一下她，但可惜力所不及，只好看向她身后的少年，竭力做出「请求」的眼神。 “我明白。”即使既视感很微弱，但狄陌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照顾好她，别让她伤心。 或许，小安还想在意识溃散前再看一眼魏轻弦，但他连转动眼球的力气都没有了。 勉力为之的结果，是瞳孔的彻底散开… 也就是大脑死亡。 魏轻弦深吸一口气，刺鼻的空气直接把她呛出了眼泪，她知道在小安变成「它们」，最快的话只需要几秒钟，没有可以吊唁的时间。 于是少女举起了枪。 … 是夜，市立三中，学生宿舍。 狄陌难得的胃口很差，魏轻弦更是什么都没吃，两人知会一声就回到他们的房间。 不幸离世的少年被安葬在操场附近的小树林边，还是传统的土葬。 经过傍晚和晚餐的这么一段时间，狄陌大概清楚了三中的情况。 减去小安，生存在三中「据点」的幸存者只剩下十九人，其中包括十八名学生和一名中年妇女，也就是原本的医务室老师。 至于为什么人会这么少… “今年已经是危机爆发的第十个年头了。” 魏轻弦难以想象这个狄陌生活在一切如童年那般安逸幸福的时空；狄陌也难以相信魏轻弦已经在末世挣扎自幼求生九年多。 “其实一开始没这么糟糕，「它们」有很多，但总的来说还是正常人类更多。在人类三次沦陷…最后一次是在两个月前，世界彻底「死掉」了。”魏轻弦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是在「我们」认识之后吗？”狄陌算算时间。 “对，不过「我这边」不是你说的数理竞赛集训班，而是我们这些理科学生的病毒研究研讨会。”魏轻弦仿佛想起了什么真实的噩梦。 那大概是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次春节。 城市不断陷落，幸存者的数量以反比例函数的形状极速减少，暴力犯罪接连不断。 “天灾和人祸碰在了一起。”狄陌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恐怖。 “不，没有天灾，全是人祸。”魏轻弦用胳膊挡住眼睛，“病毒是人造的，泄漏也是故意的。有人不愿意看到华夏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所以毁灭了世界…” 狄陌脸上抽搐一下，这也太好懂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 “「第三次沦陷」之前，「我们」举行研讨会的目的就是派人前往病毒的生产研究所寻找原始资料，以寻求破解的办法。”魏轻弦忍着不适交代前因后果。 沦陷之前，人类的现代文明还在苦苦支撑吗？ “病毒的变异率是很高的，但是「死体病毒」和艾滋病毒一样，无论怎么变异都保持原本的功能，就是把活人变成丧尸。”魏轻弦黛眉紧蹙。 是添加了什么变异限制的「锁」吗？ “如果能找到原始资料，或许我们就能从病毒的设计思路里寻找针对它的办法，进而拯救这个世界。”魏轻弦面色痛苦，“然而就在你、墨大小姐和一位神秘的军官出发之际…「沦陷」了。” 第382章 外勤 很奇妙。 听他人讲述自己的故事，这种体验真的很奇妙。 即使这样的体验，「狄阡」感受过，同样的记忆也成为狄陌的一部分。 “在「第三次沦陷」后，「我」和然然、木同学她们的态度产生了分歧：她们决定去东欧的病毒实验室寻找线索，而「我」决定留下来守护家人。”设身处地想想，真像他做得出来的事。 “是的，本来应该是这样。”魏轻弦毫无防备地躺在被褥上，讲述着少年曾经给她讲的过往，“但在四周前，你的家园，水印御景，在一次「余震」中成为最后的沦陷地…” 得益于良好的基础公共设施和居民安全意识，很多人在尸变后不会很快出现在街道或者小区里，而是被暂时限制在某些地方，成为一颗颗「地雷」。 “我不明白，丧尸病毒不是依赖体液传播的吗？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感染率？”狄陌记得那个叫小安的男生，没有人说他遭到了丧尸袭击。 “那是文艺作品还是某些游戏里的设定，在我们这，「人均」丧尸病毒感染者。”魏轻弦说的时候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这才是每个人为自己留下一颗子弹的原因吗… “为什么？”想到兜里的子弹，狄陌同样心惊肉跳。 “你的那个世界没有发生过吗，在我们出生前的全球疫情？”魏轻弦意有所指地提问。 “你的意思是…” “没错，「cuved-19」，它是灾厄的。” 当年，只有华夏把它当成需要严防死守的疫情；在独木强支了三年后无奈放弃，九成国民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感染。 这个病毒，起初被误以为只攻击人体肺部，后来才发现它攻击包括大脑在内的所有人体器官和组织。 “整个地球都成为它的培养皿，所有人都在为它的变异和进化提供养分，直到十年前。 “可能是百亿分之一的概率，「他们」在某个患有艾滋病，同时狂犬病发的患者体内检测到新的「cuved-19」变体，带到实验室稍加处理后，就变成了「死体病毒」。 “它很厉害，和它的前辈一样悄悄摸摸地扩散到全世界，安静地潜伏着…直到有感染者死去。” 魏轻弦述说着恐怖的历史背景。 死去的人并不老实死着，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被仅剩的饥饿感支配，到处寻找曾经的同类，撕咬、啃食。 这是「第一次沦陷」的。 因为有太多的文艺作品在前，人类对这种存在不算陌生，或多或少都知道对付它们的办法；加上丧尸本身在现代军事力量面前毫无威胁，尸变的灾难很快就被镇压了。 短时间内甚至出现了以猎杀丧尸为乐或者拍摄实况的视频主播。 直到一年后，各个国家都发现本国的新生人口同比减少了八成以上。 “「cuved-19」本身就对人类的生殖系统有伤害，「死体病毒」在这方面强化了千百倍。” 所以才说「这个世界死掉了」吗？ 狄陌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简单洗漱的时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比原来的自己粗糙不少，大概是因为少了来自表姐的高档日用品… “对了，关于我的家人，你知道什么吗？”即使是这个时空的家人，他依然视若自己的家人。 “你家所在的区域陷落后，「你」带着父母逃了出来。前往滨海区的路上经过三中，看到了…正遭到围攻的我和我的校友。 “为了尽可能多地保护普通人，墨家拿出了一切，最近的庇护所早已超出负荷。没办法在接纳三中的二十多号人。 “于是你留了下来，你的父母和…管家姐姐吗，应该是前往东海的某座人工小岛；墨家二小姐和那位军官小姐姐则在安顿好它们后向西去了。” 狄陌歪着头，好像有些合理好像又不正常。 这个时空的「自己」为了家人留在国内，坐视然然和木同学身闯龙潭虎穴，结果又没有守在家人身边，反而待在只有一个一面之缘的女生的校园。 更可疑的是，为什么他会和她住同一间寝室？ “等等，说了这么多，国家力量呢？” “军队内部也是感染的重灾区。如今全人类存活下来的数量不到一成，不少国家和地区还在内斗，光是没受到战火波及，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做好自己的「安全第一责任人」 “好了，快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工作。” … 周一清晨。 应该说，在这个时空，日期已经不再重要。 “这么说也不对，我们在校园里耕种和养殖，还是很依赖农时的。”早餐时间，魏轻弦顺嘴解释。 能传承数千年的先祖智慧，或许谈不上浪漫，但实用性绝对有保障。 相对封闭的校园成了灾区中的净土，处在中心区域的绿地被开垦成农田，附近还盖有鸭棚鸡舍。 “「第二次沦陷」后，城市里的所有公共设施都被要求建立自己的生产力，包括水、食物、电力等等。幸得领导层防患未然，我们的生存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这么说，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农活？”狄陌对此倒是一点也不陌生。 他在「荒岛」上劳作了十个月。 “不是。我们要外出探索，搜寻药品和其它难以快速自产的物资，同时扩张「准安全区」。” 就像昨天的行动一样。 如果说以三中校园中心绿地和宿舍为「安全区」，校园周边目光所及的区域就是「准安全区」，标准为「没有丧尸」和「少量零星丧尸」。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丧尸都该饿死了呢…”狄陌天真地感叹。 “即使是正常人类，不进食也能存活一个月…更不要说放弃大部分身体机能，连最耗能的大脑也停滞的「它们」了。”魏轻弦无奈地解答。 新陈代谢也几乎停下，连呼吸也不再需要，还会周期性地进入休眠，各种特征赋予丧尸更为漫长的续航时间。 “「它们」…还能被当成生物吗？” “要看你愿不愿意把病毒定义为生物了。”魏轻弦说着便打开车门。 沼气驱动的发电机并不能提供充沛的电力，能每天提供五十公里左右的车程已经接近上限。 “今天的目标是哪里？” “社区医院，药品仓库。做好心理准备，那里不属于「准安全区」。” 这个时空的人类健康水平很不乐观，人们更容易受到各种疾病的威胁，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感冒都可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接着由病毒玩弄他\/她的尸骸。 那名男生，小安的直接死因就是下呼吸道急性感染引发的多器官衰竭。 最近的社区医院离三中不足两公里的路程，而「准安全区」覆盖范围是三中校园周边一千米左右。 “这里就是…「沦陷区」。”狄陌仿若亲临生化危机电影的拍摄现场。 放眼望去，形态各异的丧尸稀稀疏疏地分布在街道和建筑周围，或呆愣、或游走。 但是，再写实的拍摄场景也不会溢满腐臭味和血腥味？ 这里是滨江区第十三社区医院。 “你玩过丧尸题材的虚拟现实游戏吗？放轻松一点，当成玩游戏就好。”魏轻弦惨笑着劝导他。 ——正如「他」之前劝导自己一样。 “唔…嗯。”狄陌昨天就在如此自我暗示了，只是效果… 完全不同于游戏里反复出现的同一建模，眼前的丧尸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都是不久前活生生的人。 他…下得去手吗？ 第383章 来此的任务 真正面对「它们」的时候，狄陌才明白木同学要求自己做那些训练的用意。 于心不忍也好、心有不甘也罢，哪怕仅仅是靠肌肉记忆，也必须先把那些怪物除掉。 “陌！”魏轻弦担心地惊叫一声。 然后就看着他近乎零距离地避开四五只丧尸的围攻，游龙戏珠般游走在医院门厅的排座和各种设备之间，仅仅数秒便了结了十多只的总量。 与利落的攻击速度相反，攻击的目标清一色都是丧尸的后颈。打断全部的颈椎，确保大脑失去对四肢的控制。 脊椎是人类的低级神经中枢，但即使病毒占领了脊椎，依然无法命令肢体产生动物行为。 倒在地上的丧尸，唯一能做的就剩下口齿习惯性的开合，威胁可以忽略不计。 “我不熟悉这家社区医院，你能为我指引方向吗？”狄陌收起短剑，表情淡漠地回望。 “喔？喔…我知道，来之前有做过功课。”魏轻弦在短暂的失神后反应过来，“药房在西侧，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肯定早被一扫而空，我们直接去东侧。” 连接着院子和停车场的小仓库没有被暴力打开过的迹象，附近游走已久的丧尸也能佐证大概率不曾被其他幸存者光顾。 狄陌只需要依靠预见能力，就能毫发无损地打倒全部丧尸，小心一点的话连血浆和其他组织液都不会碰到半滴。 “既然说的是「暴力解锁」，莫非要…”狄陌看了眼少女大腿上的枪套。 “当然不是。”魏轻弦掏出手机，“利用算法程序破坏密钥，进而导致电子锁解锁。” 她简单操作了几下，然后让手机贴近门锁开始暴力破解，“请务必小心，虽然曾经法律上不允许这么做，但在药品偷盗高发的不久前，有的药房还是启用了防盗警报，至少能引来方圆百米的丧尸。” ——这何尝也不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呢？ “人类总是在毁灭彼此上不遗余力。”狄陌感慨一句，然后高频率东张西望，戒备四周。 好消息是直到魏轻弦破解成功打开仓库，依然没有发生诸如警报响起之类的事故；坏消息是这里的库存少得可怜，可怜到甚至无需安装警报以威胁不法分子的必要。 重要的绷带、外伤药品和抗生素所剩无几，大概是社区医院沦陷之前刻意留下以备急用的存货；用处不大的止痛药倒是剩下不少。 “真符合华夏国情，对止痛药抱有偏见的人还挺多。”狄陌想起有些绝症晚期临终关怀的病人，痛不欲生还要抗拒处方类止痛药的例子，数量还很多。 “确实，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欧美，止痛药是最早被抢光的。”魏轻弦附和一句。 “接下来呢，要地毯式搜一圈吗？”这算是狄陌玩游戏的习惯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没必要，效率太低且存在风险。”魏轻弦否定得干脆，“诊疗室不太可能藏着药品，但很可能藏着丧尸。” 说的很有道理。 搜罗到的资源仅有两只便利袋的数量。 狄陌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这个时空的便利袋材质和自己时空的不一样，更为绵软也更加结实，可以在揉搓的时候不发生噪音。 “那么我们再换家医院？”狄陌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华夏有没有搞「十五分钟品质生活圈」，如果有的话，驾车五分钟就能抵达下一个医院。 “嗯…算了，我们今天不急需药品了。”魏轻弦抿着嘴唇，“之前天天找药的原因…主要是给小安找抗生素，现在…“ “请节哀。”狄陌没有和死去的男生有过任何交集，既视感中的印象也很浅，所幸没受到太多影响。 “你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我…不喜欢，会害怕。”魏轻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憋着。 “哎？那我应该…” “我知道…你不是「他」，但听到你用陌的声音对我说客气的话，我会难过。”少女垂下脑袋，即使看不见表情也能听出她的失落。 这个时空的我该不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狄陌心惊胆战地想到。 不过既然人家都要求了，“那就…轻弦？” “唔…”魏轻弦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听你这么叫我，我有点开心；但又感觉自己好像对不起「他」，有点纠结。” 狄陌：“……“ 女人心，海底针。 …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他」曾经说到过你。”回到车上，魏轻弦突然提到这个时空的「狄陌」，“有「被什么人暗中窥视」和「借用力量」的感觉，从未见过、却很熟悉。” 狄陌愣住，这就是既视感力量的来源吗？ “「他」曾经这样评价过我？”忍不住追问。 “那些是「他」的经历，非要说对你的评价，「他」对你的评价是…” ——残缺的神 “听起来像是中二时期的我会给自己的定义。”狄陌对「神」这个字眼的应激程度不浅。 “中二吗，我倒是觉得挺客观的。”魏轻弦浅浅一瞥，“残缺的意思是，有「神力」但没有「神格」。力量需要有与之相配的器量，不然容易走上歧途，甚至是不归路。” “嘶…这也是「他」说的？”狄陌听得有些肝颤。 “不是「他」，是你。”魏轻弦颇具深意地否认，“你既然能和「他」交换，说明你们在本质或者根源上是相同的，割裂开就等同于误入歧途。” 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魏轻弦不知道是在向他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既然你来到这里，证明这个世界有需要你完成的任务。” “呃…比如？”狄陌寻思这又不是游戏，既没主线剧情也没任务指引，需要他做什么呢。 不能说是「把全部丧尸驱逐出去」？ “比如，完成「他」留在三中…不对，是我留在你身边的任务。”少女郑重且慎重地回答。 … 中午。 「沦陷区」仅有的好处是，街道上的几乎每一家商铺都存着物资。只要能清理或游荡或休眠的丧尸，接下来就是任意取用取食。 零元购最合法的一集。 狄陌举手投足间便将一家便利店里的几只丧尸轻声击倒，魏轻弦挨个补刀破坏大脑。 “被破坏了颈椎，它们只能倒地上等死，补刀的意义不大。”眼睁睁看着三棱刺扎进太阳穴搅动的感觉真说不上美好。 “觉得我残忍吗？”少女拔出刺刀，来到下一只丧尸头顶，故技重施。 “我是怕飞溅出来的体液沾到你，脑浆里有很多病毒？”合理且具备说服力的理由。 “没必要担心这点。正如我刚刚说的，我们两个是「特别的」，免疫这个病毒。” 病毒在攻击人体细胞时，需要与细胞的受体蛋白相连才能接触并进入细胞，这是一切病毒作用于人体的大前提。 狄陌因为天生残疾而缺少「cuved-19」受体，即使接触病毒也不会让它进犯自己，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不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 魏轻弦则相反，她的免疫系统对此类冠状病毒的敏感性非常强，稍微进入人体就会被绞杀，连入侵正常体细胞的机会都没有。 这类人被称为天然免疫者。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承载了人类文明向未来延续的希望。 至于如何「延续」… “喔？真好，这里居然还有库存，提前准备，”少女大大方方地从货架上拿下些许染尘的验孕棒。 第384章 交错的思念 市立三中，宿舍楼，是夜。 “真是抱歉，我们的水电资源都谈不上可观，没办法让你睡前舒服地洗个澡。”只是简单擦拭后就算洗漱完毕的魏轻弦从卫生间出来。 “不必把我想得那么娇气，怎么说我也是在荒岛上求生近一年的半个野人。”狄陌看着窗外发呆。 “荒岛？近一年？「他」好像不曾经历过这些…”少女颇为意外地来到他身边坐下，“给我讲讲呗，你的世界的故事。” ——那个没有「死去」的世界 狄陌皱着眉头苦笑一下，想必在这个时空，没有发生自己假死后副人格接管身体的历史，不过魏同学大概也不会喜欢听他和然然在岛上的生活。 就讲丧尸末日没有出现，整个世界按部就班地顺应历史潮流发生的故事。 华夏水到渠成地接过地球上的头把交椅，带领绝大多数人类将破破烂烂的世界缝缝补补，虽然迷茫但至少还有希望。 即使是很多年轻人不喜欢的宏大叙事，少女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那大概是这个时空的全体幸存者们梦寐以求的未来，即使那个时空的很多原住民对自己所在的世界心怀不满。 “那个时空的「我」呢，你们成为好朋友了吗？”魏轻弦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呃…大概农历新年问候之后就…”狄陌能想到的最近的一次沟通好像真的是「新年快乐」。 “果然是这样吗。”魏轻弦望着天上的星星，“不意外，你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如果没有丧尸危机，我根本进不了你的生活。” 真是黑色幽默，如果没有世界末日，她都没办法和向往的男孩子相处，别说共居一室了。 “我没有你、你们想的那么好，不值得你们这样喜欢…”狄陌不认为自己足以受到几位好女孩的青睐。 “「值不值得」是由付出感情的一方定义的，时而自负时而自卑，这大概是你和「他」的最大共同点。”魏轻弦嫣然一笑，“而且事到如今，我们肩负着「革命任务」，这是伟大的「革命情谊」。” “就算你这么说…”狄陌眼角抽搐。 是的，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常地留在三中，和萍水相逢的他校女生一起生活的原因了。 居然是踏马的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 「第一次沦陷」后，各国高层才惊恐地发现九成的人类失去了繁衍的能力，剩下的一成人摇身一变成了人类这个物种继续存在的最后依仗。 连尚未进入青春期的狄陌都因为免疫「死体病毒」而成为下崽预备役。 “其实，知道自己是免疫者的时候，我还是很害怕的。”魏轻弦想起当初被告知要「为了全人类生娃」的时候内心有多恐惧，“但直到那些人把「可选项」给我看，发现上面有你的名字时，我感觉好像又是某种命运的恶趣味。“ 「他」也因为能选择的异性里只有这么个熟人，以至于从结果来说还是一次双向奔赴。 “墨家二小姐，在墨启全力救灾的时候不小心感染；那位小公主似乎被家人带走；最后的军官小姐姐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于是…” “等等等等…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得过肺炎，到这里怎么就成预备役了？” “那你也应该记得，后来，你的体检报告就变成机密文件了？” 狄陌嚼了嚼舌头，合着原因在这里？ 因为童年的一次感染，被医院发现实际上不会感染，至于那一次生病…小时候生的病还少吗，上呼吸道和下呼吸道的炎症症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根据基因检测和数据推算，你大概在明年年中进入成熟期，到时候…”即使是见惯了生死屠戮的魏轻弦也说不下去了。 「英雄父母」是。 “原本，以人类现有的医学技术，只要提取免疫者的繁衍细胞就能更高效也更…体面地批量培育适应病毒环境的新人类，结果发生了「第三次沦陷」。”魏轻弦述说着前因后果。 她只犹豫了一天，这种现状也只允许她犹豫一天。 两个时空的狄陌交换，原因不明、前途未卜。不知道原来的「他」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而且仅仅是基于私心，少女也希望心上人可以在那个如梦如幻的时空体验「正常的世界」。 狄陌知道她在想什么，朴素而卑微的愿望。 ——只是这样崩坏的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 狄陌知道，自己是来到「神」的时空了。 「cuved-19」没有变异为「死体病毒」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历史确实沿着无数同胞向往的那样发展。 尽管战争和疾病依旧存在，但同样也存在希望。 水印御景，别墅。 再一次踏足两个月前「沦陷」的家，狄陌感慨万千，但到底是半军事化生活了十年，他能勉强做到自我管理。 「伪装成这个时空的狄陌」，这是然然带他见父母的条件；而他自己也明白，不能让其他时空的历史左右这个时空的因果。 “喔，回来了？”客厅里码字的狄潇看到归家的几人，打个招呼又继续埋头戳键盘。 “嗯。”狄陌没敢多说话，怕控制不住腔调。 ——很久没见了，父亲，能看到生龙活虎的你真是太好了。 “潇叔叔，欣姨是在休息吗？”情况特殊，墨颖然还是开口打扰叔叔的写作。 “应该不是，在楼上房间或者阳台追剧呢。”狄潇抬起头，有些奇怪但没多想。 灵感来了的时候赶紧写下来是最重要的，这是全体作家的共同认识。 “谢谢。”狄陌难抑激动，轻车熟路地往楼梯走。 就要见到了，母亲。 狄潇按键盘的手指悬在半空。 狄陌没想到可以杀伐果断的自己，在见到久违的父母时会如此难以自持。 墨颖然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的步伐从一开始的迫不及待到最后的近乡情怯。 卧室内，坐在阳台门口懒人沙发上的中年女子正托着腮看最喜欢的熊猫纪录片，不时被镜头下的滚滚逗得眉开眼笑。 原来，不曾经历末日危机的母亲，年过不惑也依然如此美丽且温柔。 注意到门口的两个孩子，冉芷欣暂停面前的视频，开心地问候，“回来啦，今天的训练很辛苦，没有受伤？” 母亲的声音也好听。 “没，我们很好。”狄陌强撑着淡定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上她的肩膀，“妈妈，这样的姿势看视频对肩颈不好，我给你捏捏。” “嘻嘻…”冉芷欣脑袋往后仰，顶在儿子的肚子上，“真好。嗯…可以不要这么用力的，你老妈我现在还嫩着呢。” “啊？抱歉抱歉。”狄陌赶紧放轻手上的力道。 和平的岁月对母亲似乎万分友好，从外观到性格都极具欺骗性，很难相信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 “没关系，不用紧张。”冉芷欣看向窗外，露出神秘的微笑。 墨颖然见状感觉不会出意外，知会一声便返回卧室处理公务，留下这对跨越时空的母子。 经过短暂的接触，她能看出这个「狄陌」和自己熟悉的他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或许就是他们能够互换灵魂的原因。 狄陌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但真正见面的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是不知停顿地为她捏肩揉颈，好像只能通过无关紧要的动作就能传递两个月来的思念。 “休息会儿，你很累了。”冉芷欣突然回头看去，“这么多年，你在「那边」过得很辛苦？” 第385章 送葬人与「神」 新的一天，又是一天。 魏轻弦带着两人份的早餐回到寝室。 考虑到昨天在「沦陷区」的收获还算可观，大家今天的伙食比往常稍显豪华一些。 水果燕麦加苏打饼干，和疑似科技狠活的少量蔬菜干，还有刚过保质期两周的酸奶，附带一人一小包的日常坚果。 “看来直到去年底，这边的世界和我原来的世界好像也没太大差别？”日常坚果的牌子都是一样的。 除了常态化疫情防控持续了十年，对伤病患者的关注更为严苛。 毕竟这边也有所谓的「人权组织」，要求病毒携带者在死前依然有权利过正常人的生活。 当然，这点倡议被通过了，因为世界上九成的人口都是「丧尸预备役」，剩下的不到一成人则是「火种预备役」。 相较之下，还是未来的丧尸们活得更像人一点。 “看起来像而已。”魏轻弦小心地啃着饼干，每一粒细小的碎屑都不忍心浪费，倒进盛着燕麦的碗里，“在看见你的名字前，我甚至想…死了算了。” 为了人类，要和不认识的异性结合繁衍什么的。 这种时候就没见什么「人权组织」跑出来维护他们的自由和尊严了。 “或许剩下的人里也有好人呢，比我优秀的人很多。”狄陌不想仰着头吃饼干，选择泡化在燕麦里一起吃。 “你是没见过剩下的一成人里，大部分是什么样的人。”魏轻弦看着他的碗里逐渐变成又甜又咸的糊状，黛眉轻蹙，“挟「火种」以令他人，满足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因此犯罪的也不在少数。” 天选的幸存者，选的只是生理上的幸运者，其中包含精神上的犯罪者。 “这也是一种德不配位。”狄陌觉得出现这种情况无比合理。 “有些男人，看到我的照片之后…算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至少现状我还是能接受的。”想起了不开心的回忆，魏轻弦摇摇头选择跳过。 不用说也知道，姿色姣好又年轻的女孩子，谁看了不迷糊呢？ “你所谓的现状，就是身为免疫者却不得不艰难求生，在碰上「我」之前甚至遇险？”即使是最后一次沦陷后，狄陌还是很难相信这是免疫者的待遇。 “大概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魏轻弦惨兮兮地笑着。 「第三次沦陷」后，某些人对魏轻弦和「狄陌」的相互选择不耐烦了，迫切需要延续人类的存在；而不幸的是狄陌尚在成长期，不具备成人的功能。 于是毫无人道地，他们提出让魏轻弦先和有能力的男性先…等到「狄陌」到成熟期后再…以此条件威胁她，以换取在幸存者团体中的优待。 魏轻弦留在朝不保夕的三中，「狄陌」觉察到她的轻生倾向，在送走父母后选择留在她身边。 这就是两个狄陌交换前的故事序章。 “真敢说啊，他们…”听得胃口都没了。 “不是不能理解，生死存亡之秋，法律和道德都要为文明的存续让道。”魏轻弦只是哀伤，“时至今日，无度纵欲成了义举，自持自重成了矫情。” “对我来说，有道理，但不多。只能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或者实践产生认识了。”难以理解的话，就套一套哲学共识。 “当成权利和义务统一就好，在我履行免疫者的义务前，仅有感染者的权利。”魏轻弦对此倒是看得开。 … 沦陷区，原滨湖商业区。 丧尸末日世界的钱江市和狄陌原来世界的老家外观大同小异，但具体内容千差万别。 比方说考虑到全球性的粮食危机，食品专利是不存在的。没有任何个人和企业可以通过粮食攫取垄断利润，也就没发生过什么全球四大粮商控制全球半数人口的吃饭问题。 体现在日常细节上，比如普通人能在商业区的农业商店购置各种粮食种子。 “当初在荒岛上，做梦都想吃上一顿白米饭。”狄陌看着尚且保存良好的真空稻米，内心泪流满面。 “这么惨的吗…”魏轻弦没想过这种不是二代、超越二代的人物也会有对米饭求之不得的时候。 莫非是那位军官小姐姐的野外行军训练？ “其实也还好，没过多久就营养全面健康饮食了。”狄陌想想自己为了生存而实打实做的那些工作，得意地叉起腰。 然后就发现倾斜货架和墙角构成的三角形空间里，还藏着一只半休眠状态的店员制服装丧尸。 会不会是尸变前想留个全尸，所以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埋起来呢？如今也没有意义了。 “卡在缝里的不需要打倒，我来送它一程就好。”魏轻弦同样注意到这只没失去活性的丧尸。 “不用了。”狄陌轻叹一声。 “不行，货架随时可能倒下，到时它重获自由又能危害幸存者。我不能放任看到的潜在风险继续存在。”魏轻弦说着就掏出三棱刺。 “其实我的意思是…让我来。”狄陌下定决心。 少女略显讶异，抬起的军刺被少年轻握手腕放下，事到如今便尊重且相信他的选择。 狄陌挪开货架。 丧尸被面前的细小动静惊醒，发现是送到嘴边的猎物后当即行动，抬起手向前蹒跚移动。 “不久前，你还是人类，做着一份服务人类的工作。”狄陌轻声念诵悼词，同时躲开一次直白的飞扑。 “这份工作或许谈不上伟大、谈不上稀缺，但正因为有很多你这样的人，社会才得以运转，生活才得以幸福，你们依然不可或缺。 “如今，你灵魂已然消殒，身体却成为邪念的玩物，忍受恶意的侮辱…请允许我为你们送行。” 寒芒闪过，短剑在出鞘时便又再收鞘。 不同的是，面前的丧尸额头中间已经多处一个穿透额骨的孔洞，丧尸也在一顿之后仰面倒下，肺里的空气因为重压而被挤出，带动声带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叹息。 “就当是你的感谢了。”狄陌闭眼默哀一秒。 “不是我的错觉，你真的比「他」还厉害。”魏轻弦好奇地凑过来，“之前以为你的战力是从「他」那儿借的，你在和平的世界，身手怎么会这么好？” “知识和经验可以「借」，但体能只能靠自己练。”狄陌总不能说比起交错时空的「武术家狄陌」和「特种兵狄陌」，这个末日世界的自己战力还上不了第一梯度。 体格倒是有更为刻苦的锻炼，比原来的自己健硕了些…也更糙了些。 不至于雌雄莫辨了。 “和平的世界也需要这般强大的力量吗？”魏轻弦不是很能理解。 “应该说，正因为热爱和平的人和民族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世界才能实现和平。”狄陌给出合理的解释。 只要道德还不能约束一切言行，法律就有存在的意义；只要私欲还低公利一头，批判的武器就无法取代武器的批判。 魏轻弦对此有着深刻的切身体会，礼崩乐坏的末日世界，人心本性的恶就会无限放大。 “所以我宁愿担任送葬人，成为大多数人恐惧且厌恶的存在。”少女垂下眼眸，带着无声的幽怨。 「送葬人」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幸存者团队中有人去世时，再杀死他\/她一次。 听起来很奇怪，但在丧尸末世，人需要死亡两次才能得到永远的平静。 “以后这样的工作交给我，我来成为送葬人。”少年于心不忍。 “不要。”少女抚上他的脸颊，“你要，成为「神」。” 第386章 这个时空的他 市立二中，周一早上。 狄陌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回到学校的一天，虽然是在世界和平的另一个时空。 “早啊陌哥！” “早上好。” “早呀墨姑爷！” “呃…早。” 高一（10）班的同学们个个生龙活虎，见面主动打招呼的不在少数。 自己意外的好像很受欢迎？ 狄陌被这个世界的自己吓得不轻。 本该习惯的白发红瞳，在得到精心护理和保养的和平世界，竟然如此漂亮；家里各种内服外用的护理品琳琅满目，甚至比起开封在用的，包装完好的数量更多… 这个时空的表姐居然如此溺爱他吗。 “陌子，坐错位置了，昨晚游戏玩过头了没睡醒？”江袅对限时回归的老同桌颇为意外。 “啊？”狄陌记得「第三次沦陷」之前，他一直坐这个位置才对。 “是我疏忽了。”墨颖然突然说话，示意身旁的座位，“快上课了，你先回来。” “喔？喔…”狄陌愣愣地来到原本小后桌的位置。 原本站在过道的爱德华有些奇怪，想了一会没想明白索性放弃思考，继续琢磨怎么打避水金睛兽。 狄陌坐下后很快想到，对了，然然提到木同学去往帝都，又多了个交换生小王子。所以自己暂时坐在后座，成了然然的同桌。 墨颖然投来一个微妙的眼神，赶紧眼神暗示回去，已经掌握情况。 还是那句，「伪装成这个时空的狄陌」，伪装的对象当然包括日常接触的同学老师。 可是真的很难绷啊，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 难绷的还有墨颖然。 怎么回事，她失忆也就算了，他怎么人又没了。 ——等等，「又」？ … 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难绷的。 “原来和平的时空，学校教的东西这么难吗…”狄陌看着教材上的印刷字，头皮发麻。 祈祷不要被老师点名。 而且怎么回事，整本教材上都有这个时空的「狄陌」留下的字迹；不难看出，「他」已经把这个学期的最后知识点全部学完。 “这就是「神」的力量…令人震惊。”狄陌丝毫不觉得是在夸自己。 不断翻阅教材，他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微弱的熟悉，可能是残留在这个时空的记忆。只能依靠这些似有若无的记忆，他才勉强跟得上授课进度。 说好的减负呢，「负减负」，负负得正是？ “咳…这个问题是超纲了些。”讲台上的吴胜文盯着投屏上的题目，作为进阶例题来说不太合适。 但来都来了，“狄陌，要不这道题你给大家讲讲。” 墨菲定律应验得最快的一次。 “啊？”狄陌猛抬头，看了眼屏幕上那道字母比数字还多的题，“我？来讲？” “对，平时你不是最爱显摆吗？为师好像很久没给你装的机会了。”吴胜文对他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 “老师，还是我来。”墨颖然无奈举手，“狄同学今天不太舒服。” “噢噢——”同班同学当着班主任的面小声起哄。 “别吵。”老吴两眼一瞪，“行，不舒服不要勉强，该休息就休息。” 在这小子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会不舒服再合理不过了。 下面的交头接耳还未平息。 “我突然发现，大小姐变温柔的时间和墨启官宣他们婚约的时间高度重合。” “大侦探，又嗑到了捏。” … 有惊无险地度过上午的语数外三门主课，午餐是在惯例的家庭餐厅，也是惯例地和伙伴们共同进餐。 “陌子，今天真的不舒服呀？受不了的话请假回家？”坐在斜前方的江袅没法时时关注，但即使是短时间的接触也足以发现违和之处。 “狄陌阁下，昨天也是身体抱恙的感觉。”爱德华想起周日的他。 除了吃饭时间，不是呆坐在父母身边走神，就是回到a座2401的家不知道忙什么。 好在墨同学一直陪在他边上，应该没大碍。 “谢谢，我还好，只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而已。”狄陌不算应付地应付一句。 自己的演技有这么不堪吗？被父母隐约察觉到一点就算了，当孩子的没什么事瞒得住父母；上学第一天就连朋友同学都觉得不正常，这可如何是好？ 昨天的他确实很忙，忙着了解「神·狄陌」的详细情况和学习扮演「他」。 至于这个世界的魏轻弦，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能主动联系对方。 在这里，他们只能称得上点头之交；即使在自己的时空，已经共同生活了好久。 必要的忙碌之外，狄陌想做的就是静静陪在家人身旁。 依旧年轻漂亮的母亲，同样年轻贪玩的父亲，光是坐在他们边上就能感受到难以形容的满足。 当然还有外冷内热的小青梅，以及同样在「第三次沦陷」后杳无音讯的小学姐，还有不知何故远赴京华的小邻居，某种程度上都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赶紧恢复过来，不要给小姐添太多麻烦。”苏慕也没想到他还有在课上需要大小姐助攻的一天。 对了，还有慕姐。 在他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然然的这位忠心女执事；但最痛苦的一定是她。 狄陌忘不了在水印御景沦陷时，苏慕为了帮他，用右手挡住从视野盲区来袭的丧尸，负伤后当场断腕截肢的一幕。 “我会努力的。”狄陌看着苏大执事完好的右手，无比诚恳地承诺。 “嘶…你别这样，我害怕。”即使是略知前因后果的苏慕也免不了一阵恶寒。 朋友们交换一下眼神，确定了这个家伙很不正常。 … 下午的理科三连，让狄陌认识到什么叫残忍。 “经过这三节课，我忍不住想，为什么交换过来的是我而不是轻弦呢…” 这个时空的魏轻弦完全靠自身实力进的竞赛班，那个时空的她同样是理科全能型选手。 而且比起作为男生的自己，让渴望安定与和平的魏轻弦来到这个时空不是更好吗？ 等等，如果把这个时空的魏轻弦交换过去，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狄陌不自觉地掏出手机，看着在聊天记录栏很下方的「魏轻弦」，最后的聊天停留在… 〔何弦〕：↖(w)↗新年好呀狄同学～ 〔何弦〕：要去澳洲玩了吗？注意安全，玩得开心喔～(ˉ︶ˉ) 咦，这个时空的自己还跑了趟澳洲？ “实在思念的话，联系一下，见个面也无妨。”墨颖然看出他的纠结。 “算了，”狄陌收起手机，“联系了、见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会让她为难。” 总不能让她知道，在某个丧尸游戏照进现实的平行时空里，他俩相依为命、相濡以沫？ 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合适。 “对了，说到这个时空的「我」，他在那么危险的世界，不会出意外？”狄陌一时紧张。 同样是魏轻弦，这边的她不如那边的她坚强勇敢，「狄陌」是不是也一样呢。 “这点请放心，我的狄陌，比你还强。”墨颖然自信满满地浅笑。 如今真相大白，木槿笙给狄陌的训练计划正是针对丧尸制定的，那个知晓未来的少女提前做了准备，让狄陌来到末世也能从容应对。 也就是说，交错时空的狄陌之间出现交换是历史的必然。 只是不明白，最后有没有换回来，以及在什么时候换回来。 狄陌感叹不愧是神一样的自己，智力战力拉满，妥妥的六边形战士。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你该学习去了。如果这周末「他」还没回来，就得由你代他参加外语考试了。” “外语考试？什么外语？” “尤科兰语。” 第387章 如何成「神」 狄陌不理解什么叫「成为神」。 他玩过不少与丧尸相关的电子游戏，其中有剧情类的，会给你安排一些任务，比如护送某个人完成一段旅程，或者打倒某个利欲熏心罪大恶极的反派。 也有生存类的，玩法就是建立一个基地，养活自己和队友，实现自给自足然后开始养老。 魏轻弦给的解释是，原本生活在这个时空的狄陌，在感知到被「神」窥视并借用力量后，便产生了这个「神」早晚会干涉这个世界的猜想。 事实证明「他」猜中了开头。 「神」确实来了，只不过徒有神力，思想甚至比身为人类的他们更加迷茫。 “我能做什么呢，消灭附近、整座城市的丧尸，然后高筑墙建乐园？”狄陌觉得这种人类都能做到的事情和「神」搭不上边。 现实不是游戏，即使病毒真的打开了人类的基因锁，丧尸的身体机能并没有超出人类太多，更别提各种千奇百怪的变异怪物。 仅靠校园围栏和大门就能挡在外面的丧尸，死在他们手上的人类，还没死在活人手上的人类的五分之一。 末世之中，最大的敌人是人心。 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仅剩的幸存者们还要以小团体的形式分散在城市和乡间过着相对独立的生活。 因为信用的崩塌。 坦白说，如果之前没有「免疫者」的这层身份，魏轻弦恐怕早就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暴行；这点在「第三次沦陷」后体现得更加露骨，足以逼迫她离开大型幸存者团体，回到尚存校友情分的三中。 以此为前提，建立大型安全区的可行性就不存在。 人越密集，风险越大，不能保证陌生成员会不会隐瞒亲友的垂死导致安全区内发生尸变，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秉持「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伤害他人。 人性，经得起试探吗？ 又一只丧尸在面前倒下，这一只颇具人形，大概是最近新变的怪物。 “这就是…斩杀的第一百只了。”狄陌甩了一下短剑上的凝胶状血块，然后收回剑鞘，“人类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可怕。” 没再费劲费心地打倒，而是干净利落地灭杀。 “不必有太多负担，就当是穿越到生化危机的游戏里了。”魏轻弦老生常谈。 “这是之前的「我」说的，但我觉得还有后半句话。”狄陌审视了一番脚边的丧尸面孔。 “有后半句？是什么？”少女配合地发问。 “等到习惯之后，又该把它们当成曾经的同胞。”狄陌蹲下身子，本想给丧尸合上眼皮，却发现即使是保存十分完好的丧尸，眼皮也已经干枯萎缩。 死不瞑目。 “这…”少女咬着下唇，能隐约明白他的用意却难以琢磨透彻。 狄陌轻叹一口，重新站起，“我的记性还不错，灭杀的一百只丧尸的容貌我都记得。每一张都是独一无二的脸，在不久之前也都是独一无二的人。” 不是游戏里一个模型反复用的数据。 “他们都已经被病毒杀害了，应该说都被病毒的发明者杀害了。”魏轻弦更愿意将它们视为已经死亡却不得安息的苦命人。 “是啊，大脑是人类主观意识的载体，只剩下小脑和脑干具有生命体征，很难在感性和理性上认为它们还是活人。”尽管法律上的脑死亡标准是脑干反应的彻底消失。 如果丧尸还有思维的话，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他俩在一边消灭它们，一边在辩经。 本来在市区中心的超市游荡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男一女，二话不说就逮着它们嘎嘎乱杀。 这不对？哪个丧尸片是这么演的？ “这么多牛羊猪肉腐败，真是浪费了。”来到生鲜食品区，魏轻弦看着开放式冷柜里的商品，无比可惜。 “奇怪，如果是生鲜肉类，丧尸应该很喜欢，怎么它们没有吃？”狄陌十分不解。 电影有丧尸会进肉铺哐哐炫肉吗？ “它们挑食得很，只吃最新鲜的肉，断气超过一小时的就不吃了，原理不明。”魏轻弦只知道有这么个现象。 “可能潜意识里觉得还是人最好吃…你别这么看我呀，我不知道人好不好吃。”狄陌觉得现在不是开地狱笑话的时候，“更有可能是病毒的内置程序。” 死后一小时的肉未必是食物，也可能是不久后的「同类」，也就是丧尸；丧尸不吃丧尸，准丧尸也不吃。 “生鲜区就不用看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冷库。冻肉虽然味道差，但好歹营养损失得不多。” … 市立三中。 “你们回来啦？这两天的收获还真是惊人，都快忘记前两周是怎么苦苦支撑下来的了。” “果然是爱情的力量吗，真是厉害。” 狄陌的交换是对其他人保密的，原来的「狄陌」受限于体格，战斗力也就普通军人的水平，远不如交换过来的他，可以自由出入「沦陷区」。 能从外获取的资源是几倍于往常。 “不要太乐观，坐吃山空的日子没几天，自己恢复和发展产能才是最重要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末世求生的大忌。 “是是，陌哥是变成大人了吗？说话一套一套的。”三中的学生虽然听话，但嘴上还是会揶揄几句。 狄陌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魏轻弦，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后避开了。 不会… 这边的狄陌体质比原来的自己强不少，饭量却小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被环境逼出来的。 如果按那个时空的身体，又能吃又不长肉，在这边怕是活不到今天，早就饿死了。 “打怪也不是，养活队友也不是，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吃饱了饭的狄陌百思不解，只能在寝室发牢骚。 “为了生个孩子？”久违地饱餐一顿的魏轻弦明显心情不错，还洗了个头发。 “这么刑的吗？”狄陌看着这位大胆的女同学，无法和自己记忆中的「魏轻弦」重叠起来，“不是，话说这和成「神」毫无关系？谁家的神不干正事还惦记着生孩子的？” 少女搓着头发，认真地抬着头想了想，“希腊神话？北欧神话？我再想想…” “你别想了。”狄陌捂着脑壳，“空有「神力」、没有「神格」，说的就是他们。” 就不能学学华夏的神明吗，道教神话中，连玉帝和王母都不是夫妻，人家在各自的岗位上没日没夜地忙好吗？ “但事实就是，如果我们「免疫者」不努力造娃，人类文明就将在几十年内终结。”魏轻弦大言不惭。 “你也是把袈裟穿上了。”不想想两个月前打算以死明志的女孩子是哪个。 好在狄陌不会恶劣到拿人家的旧伤疤怼对方。 “又是那款系列游戏的梗是？没想到在「活着」的世界，我们祖国连游戏产业都走到了世界领先水平。”魏轻弦对国产游戏的认知和回忆停留在「国产三剑」。 “不然为什么在这个时空，某大国不惜拖全世界下水也不允许华夏成为世界第一？”狄陌上一秒还在闲扯，下一秒就想到了新的问题，“对了，你知道现在的北美是个什么情况吗？” “只知道两个月前的情况，”魏轻弦看着天花板，“没什么特别的，地广人稀的北美，退回牛仔时代。” “好，就算回去的关键在北美，周末前我也赶不过去。”总不能划船横渡太平洋？ “你…很想回去了吗，也对…” “不是不是，主要这周有个语言考试，我怕「他」顶不住。” 第388章 外语考试 “语言考试？那不就是通过性考试吗，及格就行。”魏轻弦挺着她稍显抱歉的胸脯，“我的「狄陌」一定没问题的。” “呃…如果是常见的语言还好，主要是我随随便便地选了个冷门语言，「他」未必顶得住。”狄陌有些绷不住。 即使知道自己和她口中的「狄陌」不完全是同一个狄陌，但这明显是故意的说法听起来就很刺挠。 “喔？”少女好奇地眨眨眼，“你选了个什么语言？” “尤科兰语。”如实相告。 有一说一，狄陌不在乎这本证书能不能拿到手，本就是基于陪小学姐一起考的心态报的名；但如今两个时空的自己交换了，那边的「狄陌」大概率也要隐藏身份，万一考砸了可能会招致他人怀疑。 当初就不该那么热衷于装b，给人留下「传奇全能王」的刻板印象。 穿越时空的回旋镖。 “噗…”谁知与他相反，魏轻弦放心地笑笑，“如果是鹅语都要担心一下，尤科兰语的话完全没问题，「他」早就精通这门外语了。” “啊？”这是巧合还是？ “因为…尽管明面上没有承认，但是释放「死体病毒」的生化实验室就在尤科兰边境；同时，那个地方也是墨大小姐和军官姐姐现在前往的地方。” 果然不是巧合。 有些事是无法公开承认的，比如制造出足以毁灭全世界的生物武器，这是史无前例的反人类罪行。 狄陌可以想象，在「第三次沦陷」前，华夏也在积极斡旋争取「死体病毒」的开发资料。那是拯救全人类于水火的钥匙，也是某些人罪大恶极的铁证。 直到两个月前，人类万劫不复。 “但凡祖国在过去十年里态度强硬一点，世界上能少死至少一半的人。” 八十亿的人口，在「第一次沦陷」中丧生三十亿，在「第三次沦陷」中丧生三十亿，如今仅剩不过数亿的人口。 而且相较于运转成本高昂的城市，幸存者们如今往往散布在乡村。 加上「沦陷」发生时主要的受害者集中在城市，残留的物资反而比较多，附近的商超足够三中的幸存者们生存好几个月。 前提是有本事去拿回来。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狄陌」擅长尤科兰语是因为要去调查病毒，你报考冷门的尤科兰语的原因是什么？”魏轻弦提出疑问。 “随便报的呗，热门的语言太容易，冷门的…”说着狄陌也觉得不对劲。 在既视感里，热门的语言很熟悉不假，但对尤科兰语为什么也很熟悉？ 如果他对尤科兰语的既视感仅仅来自于这个时空的「狄陌」，熟悉程度不会这么高。 所以答案是，很多交错时空里的自己都专门花时间花精力学习了这门语言。 难道很多时空都发生了丧尸危机？可他对丧尸的既视感又很弱，可见丧尸末世的存在并不普遍。 哪怕有人工培育，「死体病毒」也不是那么容易诞生的。 矛盾。 或许是个突破口。 … 于是时间到了语言等级考试的当天。 考场在之江大学华家池校区，离水印御景还挺近。 狄陌没想到「神」会选择自己唯一擅长的外语，还是冷门到塞不满一间考场的超冷门外语。 没等他思考原因，一旁的大熊萝莉就压了过来，“学弟，昨晚没休息好？该不会考不了满分？” 是的，在洛璎心目中，即使是通过性考试，学弟也必须以满分或者第一的水平拿下，丝毫没有「会不会考不出来」的疑问。 “这种考试考满分有意义吗…”狄陌顾不上额头上的冷汗，注意力集中在那份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上。 这边世界的小学姐倒是和自己那边的一样，「实力」不容小觑。 而且同样进行到参加扶桑语考试的这一步，尽管时间晚了一年。 「丧尸末世」的洛璎在高一就完成扶桑语的考试，然后高二就…咦？这边的小学姐不应该才高二吗，怎么就高三了，在准备高考？ 由于需要保密身份，狄陌并没有和洛璎进行太多接触，对两边世界的小学姐之间有何差别并不清楚；洛璎也当他忙于备考尤科兰语，对这几天的冷淡表示理解。 反正，等到考完试了，也就该… “那不一样，就算考的语种不同，我们还是要比上一比，看谁的分数高。”洛璎的好胜心从来没消失过，只是在特定场合下才会出现。 “是、是，”狄陌轻拍她的头顶，语调轻柔，“那我可要全力以赴了。” 洛璎颤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前往自己的考场。 狄陌的考场就在旁边。 考试的过程非常顺利，毕竟狄陌是以「潜入生化军事基地」为标准学习的尤科兰语。 在座的考生里，有为了升学考的、也有为了就业考的；唯独只有他，是为了全世界的幸存者考的。 动机不同，结果自然天差地别。 “就算考不了满分，至少全场第一应该没问题。”走出考场，狄陌挠了挠后脑勺上的头皮。 非要说有哪里不顺利的，就是出门必须乔装打扮。 「神」好像格外受欢迎，没办法在公开场合以真实面目示人，否则容易引起治安事件。 就很离谱。 “眼镜就算了，假发戴久了真的不舒服。还好没真去尤科兰，轻弦准备的假发质量还不如这顶…”等在离校必经之路上的狄陌自言自语，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哼学弟，在想别的女孩子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拍他的当然是洛璎。 “在想假…头发的事啦。”注意到周围目光的狄陌没敢把话说明白，“没想到出个门挺不容易。” 上考场的前两个小时还坐在镜子前变装。 “不舒服吗？那要不要早点回家？”洛璎远远地就看到他在挠后颈，猜到他是真难受了。 “可以接受。”狄陌摇摇头，“早上出门前答应学姐一起在外面吃饭了，至少吃完再回去。” “嘿嘿…学弟真好。”洛璎也是真容易满足。 … 虽然「正常的」世界同样面临严峻的老龄化和少子化问题，但人口总量至少还在这里，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丧尸危机锐减。 外观熟悉的滨湖银座人山人海，生意兴隆。 看得狄陌浑身不自在。 他和魏轻弦曾经为了物资接近过末世的滨湖银座，不出意外地被尸山尸海吓退，尽管里面仍然保存着数量可观的物资。 如今却被小学姐轻车熟路安全无虞地带来这里，准备享受考试结束后的犒劳。 一家颇受好评的意式主题餐厅。 “这是源远流长的奎宁牛排，采用古法炭火慢烤，绝非玩梗的外焦里嫩。你看它外表有一层微焦酥壳，其实底下鲜嫩多汁，饱满耐嚼。”洛璎对难得一品的高档美食如数家珍。 对于一个日常上下学都要搭乘公交的「平民公主」来说，难得享受一次高档美食，不得提前做好功课？ “真是…不得了。”狄陌看着面前色香味俱佳的牛排，鼻子一酸。 别说这些高级食材，连这些遭人诟病嫌弃的调味料，放在末世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嘿嘿嘿…学弟可要心怀感激地认真品尝喔。”洛璎只当他为了迎合自己故意表现得感动。 尽管此时对面的狄陌想的是，如果轻弦也能偶尔吃到这么高档的食物就好了。 “嗯嗯，太好吃了。”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必须忍住。 “能和学弟单独吃饭，我也很开心。”洛璎开心之余尽显落寞，“等去了扶桑，机会就更少了。” 听到关键词的狄陌突然呛了一下，“不行！不能去扶桑！” 第389章 交错的故事 狄陌的嗓音甚至高过餐厅里的背景音乐，惹得周围的食客集体行注目礼。 小情侣吵架了？看表情也不像呀。 不能说是女朋友想要去见什么前男友或者男闺蜜，然后男朋友强烈反对？反对着反对着就容易现任变前任喔。 “啊…抱歉抱歉。”狄陌起身向周围点头致歉。 对面的洛璎还在震惊中，学弟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而且联想到这几天反常的表现… “学弟，该不会是舍不得我了？”小恶魔坏笑，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感动。 “呃…嗯，是的。”狄陌没有纠结多久，直接肯定。 他总不能说真实原因，自己时空的小学姐，在「第三次沦陷」前几天举家前往扶桑京都，「沦陷」后再无消息。 “学弟？”洛璎没想到半开玩笑的询问会收到这样的回答，一时不知所措。 不久前直球问他的时候还被拐弯抹角拒绝了，怎么今天这么突然…因为「最后时期」快到了所以下定决心，甚至看透本心了？ “我确实舍不得学姐。”狄陌想不到更好的理由留她下来，索性顺着话破罐破摔。 和学姐失去联系的两个月，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那份担忧在得知京都府沦陷后上升到了极点。 「神」会理解我的，对？ “学弟…真贪心啊，明明有墨学妹和木学妹了，还不愿意放过我吗？”洛璎承认她被如此简单地打动了，像个卑微且廉价的落难公主。 还在偷听的食客后悔偷听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 在得知要「奉旨生娃」的时候，狄陌是拒绝的。 当年向疫情妥协的是全员，向病毒卸下防备任其宰割的是全人类，为什么要他们这些少数人承担空有大义之名的使命？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儒家先贤难得说过这么一句重话。 作恶多端的人，活该断子绝孙。 人类自己创造的病毒，被病毒灭绝就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他们牺牲。 从「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到「你不生，有的是人生」，接下来是不是「你不杀，有的是人杀」了？ 从沦陷的水印御景和家人逃出生天，直到途经市立三中前，狄陌对人类自掘坟墓自绝后路的愚蠢行径，是本着「不要来招我，我只想看乐子」的心态。 直到在三中门口看到本该在市政为免疫者提供的安防区，而不是出现在半沦陷区的魏轻弦。 “然然和笙跑去尤科兰了，小璎没有消息，我不能陪你们去人工岛，我要留下来。”狄陌对三中的幸存者们施以援手后，向父母和其他人阐明立场。 不留下来的话，魏轻弦随时可能会死。 怎么说之前也是「互相选择」的「合作伙伴」，靠这层关系占便宜的是人渣；但以此为逃避的借口，见死不救的更是人渣中的人渣。 “陌陌，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跟妈妈一起去人工岛避难！”冉芷欣照顾着因为自行截肢而陷入昏迷的苏慕，丝毫放不下心。 “妈妈，我跟然然练了那么久，或许就是为了今天。”狄陌微笑着撑起虚弱的少女，竖起一个自信的大拇指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校园。 … “这么多年，你在「那边」过得很辛苦？”母亲的话语打断少年的思绪，用温柔且包容的语气。 “啊？啊…妈妈…”狄陌垂着头，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出来，百般纠结。 他向大小姐承诺过，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避免对这边的历史和因果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不用说，妈妈明白的。”冉芷欣伸手抱住那颗银白色的脑袋，“孩子怎么可能有事瞒得了当母亲的呢。妈妈知道你有重要的使命在肩上，所以我不会问也不会想，只是希望你累的时候不要勉强，不然妈妈会心疼的…” 这或许是那个时空的母亲，在临别之际不曾说出口的关爱。 “妈妈…”狄陌从背后抱住母亲，把头埋在形状漂亮体感温暖的颈窝，让眼泪在夺眶而出的时候融入布料，装作它不曾出现过。 一墙之隔，某位少女背靠着墙静静地听着，随后望向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狄陌，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轻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能做到知错就改，努力走往正确的方向，无论是道路还是泥路，或者甚至没有路，都值得认可了…” 能一直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只有「神」。 … “这就是…这个时空的「我」的故事？” “应该说是我知道的一小部分。” 丧尸末世，市立三中，学生宿舍，少年和少女在仿佛天马行空地躺在床上讲故事，虽然这些故事都是真实发生在这个时空的历史。 昔日的家人和伙伴走的走散的散，比较幸运的已知躲在某个与世隔绝的人工岛；比较不幸的早已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爱德华没有作为交流生转学到二中，江袅…对了，我的牢袅呢？”狄陌这么久了才想到自己「最好的」哥们。 “江同学的话，在老家抗疫呢，「你」说他骁勇善战能文能武，是城西市郊那片不可多得的人才…”魏轻弦如实转述。 这种在两个「狄陌」之间传递信息互通有无的感觉还挺奇妙，有朝一日「他」回来了，还要把眼前的这个狄陌所言所行再转述一次？ 魏轻弦很矛盾，一方面既希望「他」早点回来，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在那边，多享受一下和平的时光。 而且在那边，墨同学、洛学姐和木同学都在？ “不愧是老江，到底是干部家的孩子。”如果不是路途遥远，狄陌还挺想去见见这个时空的老熟人。 恶趣味上来了，不知道以他们之间的交情，能不能认出「此狄陌非彼狄陌」呢？ 提到干部，狄陌想到了新的问题，“小团体生存的形式我能理解，但政府应该还有机构和力量在运作？” 其中或许有「主线任务」的线索。 “是的，比如说最近的江滨区政府。政府大院是军事化管理的安全区，接纳本区全部的免疫者和管理部分其他幸存者，以「履行免疫者义务」或者完成各种形式劳动为在那里生存的条件。”魏轻弦对那边的印象一点也谈不上好。 毕竟自己就是从那里出走的，在遭到成年男性骚扰和诽谤，个别「主持公道」的官员以劳动价值为借口明显偏袒对方后。 对危机四伏朝不保夕，并且确定无法生育的大多数人来说，随心所欲混吃等死是常态，突破法律底线的也大有人在。 “丑陋且真实。”生活在和平社会的狄陌对这类人也不陌生，“既然讨厌那里，为什么还愿意和「他」履行免疫者的义务，孕育「火种」呢？” 支持人类繁衍的医疗设备和技术人员都在政府管辖区域，学校环境可不支持生养下一代。 “大概是因为，「你」能让我看到希望？”少女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希望，是末日世界最宝贵的存在。 “我何德何能。”狄陌看着自己远不如原来好看的指甲，因为一度缺乏营养和休息而并不光滑圆润的甲盖，“说什么「成为神」，连人都做不明白。” 随波逐流了十六年，置换到交错时空才发现，自己还比不上更加弱小、但更有主见的自己。 “我不一样，”少女突然俏皮地抬起头，“我不会「当神」，但我会「做人」，只不过…需要你帮忙。” 第390章 偶然和必然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是个孩子呢…”狄陌惊恐地往后挪两下，退到墙边。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魏轻弦向前挪两下，保持相对距离的不变。 嘴上是要占便宜的，身体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少女表示现在就算越过那条线了也毫无意义，所以适当培养培养感情就好，才不是因为她怂了。 “虽然这么说很怪，但要不要等我和「他」换回来了，你们再继续呢？”见过出卖朋友出卖家人的，没见过出卖「自己」的。 因为主观思维彼此独立，所以狄陌和「狄陌」不能一概而论是？ 暂时度过生存危机后，思辨哲学命题的余裕也多了起来。 “嘁…如果你一直回不去了呢？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你」交换的，交换又会持续多久吗？”魏轻弦收敛攻势，闷闷不乐地反问。 她也想与心上人亲近呀，特别是在世界末日，彼此相依为命的时候，互相支撑的重要一方面就是肢体接触和传递体温。 偏偏这个「神」比原先的那个「狄陌」还要拧巴。该说是有自我修养好呢，还是有心无胆好呢。 “可是…虽说我是狄陌，不过我不是和你，呃…有过亲密接触的「狄陌」，所以…”脑子好乱，越说越不明白。 “就是狄陌呀，我…连你身上有多少体毛都知道。”魏轻弦鼓起勇气说出她认为最没有距离感的话。 只是… 天生没黑色素的人很多都没有体毛，“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 “但是我看过。”少女破罐子破摔。 “我自己也看过。”奇怪的反攻。 “你…还看过我。”罐子结实，没摔破，再摔一次。 “啊这…”输了。 … 在见过父母、沁姐，还有小青梅和小学姐后，狄陌有点想「回去」了。 还有木同学，虽然很可惜的没能碰面，只能在手机上偶尔联系，不过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和遥远。 尽管在那个时空，每天与生命危险相伴，饭能吃到七分饱就算幸运了，还有数不尽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安全感是奢侈的存在… 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和平的世界享受生活，时间长了，安全感就会变成负罪感。 是谁说借来的幸福，多享受一天也是好的呢？ 市立二中，放学时间。 “陌哥，有没有兴致去球场上耍一会儿，顺便刷个体育课课时？”阳光开朗大班长周期性出现在面前，“有阵子没看到你的大风车扣篮，哥几个很想念。” 「神」的运动神经好像比然然说的更好，能以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扣篮。 “不好意思啊乔哥，我还要回家准备后面的数理竞赛来着。”狄陌有些腼腆地婉拒。 在他的那个时空，陆乔也是这样积极乐观的猛男。在「第三次沦陷」发生时，召集几个男生为班里的同学们开路。 等到军警同志赶到二中时，没能从幸存者里找到这位高一（10）班永远的班长。 “嘿嘿，对喔。”面前的陆乔带着仿佛跨越时空的开朗的笑容，“还指望你为咱班、我们学校争个国家级获奖证书回来，加油啊，注意身体！” 接着便招呼经常一起打球的几个男生，抱着篮球出去了。 那几个男生…也没能从那个时空的二中出来。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想去玩？”墨颖然等他发呆了近一分钟后才出声提醒。 毫无疑问，他想到那个世界的过往了，少女贴心地给了些追忆的时间。 “不玩…我们走。”狄陌轻轻摇头。 … 不愧是「神」，置换至今，狄陌甚至没发现「他」身上存在任何短板。 身高除外。 水印御景，别墅区。 “这么恐怖的题目，「我」是怎么做到一眼就看出出题思路和解题方法的。”狄陌捂着头。 乍听之下像是自吹自擂，其实说的还真是实话。 “「他」在半年之前估计也对这类题目束手无策。”墨颖然实事求是地解释。“发生这种变化的契机，大概就是导致你们置换的某种力量。” “窥视并借用其他时空的自己的力量吗。”狄陌有过这种感觉，也曾向轻弦预言过这种可能性。 “所以，最真实的「他」或许只是一个挣扎在平均线上的普通人。”墨颖然笑得意味不明。 她同样在寻找答案，自己会失忆的答案，自己会喜欢他的答案。 在狄陌的眼中，这个时空的然然过于温柔和友善，和自己熟悉的「她」相去甚远，却意外的不觉得难接受，很奇怪。 “能得到穿越时空的力量，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神」了。”他对两个然然一视同仁，却对「自己」分得很清，“而且「他」在丧尸存在于现实的世界，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会很危险。” “我相信「我的狄陌」。”少女从容地笑着。 作为听众的狄陌感觉很奇怪，尽管现在没有多少给他纠结的时间。 距离全国数理竞赛的时间在一点点逼近，如果「神」没法在那之前回来，就意味着需要自己滥竽充数一场。 国家级的竞赛采用传统模式。全程一周时间，前三天集训后两天考试，是驴子是马第一天就能遛出个明白。 他对「神」做过的题目，多少还残留着一些印象，看到同样的题目勉强可以作答；但对于全新的考题，能看懂题干要求就算成功。 “如果表现得太糟糕的话，最坏的情况就是被怀疑省竞赛名次的真实性，要是被判为成绩造假…哇噻，想都不敢想。”狄陌头皮发麻，白长直瑟瑟发抖。 “所以直到你出发去京华市前，我会帮你至少提升到省竞赛合格的水平。”墨颖然也明白这些话并非危言耸听，“如果那时候你还在这个时空，就让木槿笙为你想办法。” 那个人预知了狄陌的置换，想必对后续的「历史」了然于心，知道如何应对。 至少不能让他进橘子？ “指望神奇的木同学吗…”狄陌眼神微妙地咬着笔头。 在他的记忆里，木槿笙是上一个给他「神」一般感受的女孩子，字面上的「上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厉害到不像是现实的存在。 神奇、神秘。 “或者可以指望一下你刚刚再一次拿下的洛学姐。”墨颖然突然话锋一转，给他捅了个对穿。 “呃…我错了。”狄陌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和洛璎考完外语考试、吃完饭回家后，小学姐对他的态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整一个百依百顺的大和抚子形象。 一时语快、一语成谶，然后回不了头了。 以「自己想要她留下」为理由让她留下，实现挽留的同时意味着背上对她的责任。 “罢了，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洛学姐去扶桑的后果是「失踪」，明知结果而不作为，我反倒会看不起你。”墨颖然有她的大义。 “可是，京都的沦陷是因为丧尸，这个时空没有…”狄陌越解释越觉得不对劲。 既然「死体病毒」不存在，为什么「神」会跑去考尤科兰语呢？ 选择同一门冷门语种的概率很低，但是它发生了，所以只能认为偶然之中存在着某种必然。 “世界之间的历史和因果存在联系，”墨颖然得出她的结论，“这个世界不存在丧尸，但「他」还是选择了那个时空的「我」和「木槿笙」要去的地方的语言；我可以据此预测，即使京都没有沦陷，洛学姐还是会在扶桑失踪。” 第391章 从长计议 “嚓嚓嚓——” 难以细数的几道剑光后，聚集在人行道上的十数只丧尸近乎同时倒下。 还是特意从机动车道上，狄陌下车以肉身勾引它们上人行道后一次出剑全部搞定的。 说到勾引，或许是因为置换了好些日子的关系，他的外观开始趋近于原来时空的自己，明显到连朝夕相处的少女都有所察觉。 说好听点是变漂亮了；说难听点，嗯，就是又变娘了。 等等，为什么是「又」？ “该如何评价呢，以前「他」不是没扎过双马尾，因为我的恶趣味。只能说有一点像女生，跟你一比，简直…”魏轻弦握着方向盘，心情复杂。 不是错觉，狄陌背对着她收起双剑的画面，又帅又美。 主要是美。 “不用评价，这个时空的贴早就停止运营了。”他哭笑不得地上车，“我也不想啊。” 原先以为他的外表十有八九是表姐的日用品养出来的，现在看来，居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何止「难自弃」，都能跨越时空跟过来。 离谱！ “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吗，真叫人…羡慕。”魏轻弦细细看着他的侧脸。 光滑的角质层和胶原蛋白，凑近了也看不见毛孔，只有少量短短的半透明绒毛，仿佛不会受到任何污染，如新生儿般粉嫩。 如果能有个同样漂亮的孩子…咳咳！ “任务还没完成呢，先别看了，每天坚持抹太宝d蜜你也能用有的。”狄陌被看得心里发毛。 “喔喔…好，晚上再看。”魏轻弦反应过来，重新发动汽车。 把降噪拉满的汽车，开起来就像静音玩赛车游戏一样，只能依靠视觉判断驾驶。 由于免疫者的优待，魏轻弦可以在成年之前学习和考取驾照，成为年轻的老司姬。 尽管她在两个月之前几乎没摸过方向盘。 “我说晚上还要仔细观察你，你居然不反驳？”甚至还能一边开车、一边开车。 “唔…你说得对，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变得越来越像「那边」的自己，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回去的概率越来越低了？”狄陌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长期留在「这边」的可能性。 论知识，他有交错时空中的智慧；论战力，经过然然和木同学的训练，他的实力对原来的时空来说已经溢出。 仅从「匹配性」考虑，他无疑是更适合这个丧尸末世的。 “是吗…即使是「神」，也做不到无所不能吗。”魏轻弦看着路面，眼神却一时失焦。 他不会置换回去，那么她和「他」创造的回忆，算不算丢失了呢？ “既然做不到无所不能，那就不是神了对？”狄陌面上笑得轻松，内心却颇为沉重。 倒不是担心换过去的「他」对亲友们不好，而是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篡夺了他相对和平幸福的人生产生自我厌恶，以及，“以及…全国数理竞赛就在不久之后了呀，那个家伙的理科怎么样？” “呃…外语考试之后是全国竞赛，你果然还是神。”魏轻弦苦着脸，她已经想象到一张面对考题时更苦的脸了。 … 市立三中。 学生们开始习惯「衣食父母」每天都是满载而归，居然对吃穿用开始讲究起来。 “我要那个带栀子花香的洗护套装，再不保养一下就要提前步入三十岁了。”某个女生看中了后备箱里的某套日用品。 “笨蛋，有气味的东西会把「它们」引过来，你想害死大家吗？”某个男生不客气地严厉斥责。 “唔…这周围的丧尸不都被轻弦和陌哥清理完了嘛，稍微用一下不要紧。”女生说的是实话，她已经两天没看到一只丧尸了。 “然后你就开始放飞自我，完全没考虑到附近的居民区还可能埋着「地雷」？”男生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有风险，克服风险；没有风险，制造风险？ “呜…知道啦，你那么凶干嘛…”女生算是被说服了。 丧尸的视力很差，应该说当它们还是人类的时候，一大部分就没法离开眼镜生活。 在成为丧尸后，它们的听觉和嗅觉变得无比灵敏：任何人耳可以捕捉的噪音都能吸引它们，无论是不是人声；只有与人类相关的气味如鲜血和汗味，还有部分化学成分的香味能吸引它们。 “能说明白就好，还有，说话就好好说话，语气和措辞不要过分。”魏轻弦分别点了下他们二人，然后回过头，“我们拿错了一样东西，浪费了一点负重。” 带香味的日用品都是「沦陷」之前用的，现在再用无异于化身行走的自助餐，对方圆百米内的丧尸开猎物锁定。 “我收着，之后可以拿来做实验。”狄陌差点说自己可以用。 他倒是不怕吸引丧尸，事实上他最近都是先聚怪再速刷的战神打法，高效还能省下收尸的环节。 只要不是所谓的「尸潮」，他都能应付。 “说起来，陌哥这两天好像漂亮了不少，是用了什么高级的美容产品吗？”女生早几天就发现了他的变化，这才冒出想用点香香的日用品的念头。 “这个啊，还真没有。”狄陌无奈否认，“大概是最近吃饱了，加上底子还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也可能是爱情的滋润。”男生调侃一句，“不是说一个屋檐下的男女都会变漂亮吗，轻弦姐最近也比之前精神不少。” 真实原因是她出外勤只需要开车，重点和难点的战斗部分狄陌一人包办。 而且连驾驶都是魏轻弦强烈要求的，她不愿意全程只当气氛组。 “哼，就算真的能滋润，你也别痴心妄想。”女生不知道是不是会错意了，抛下一句话气呼呼地离开。 “蒸虾头。”男生扮个鬼脸。 … 是夜，寝室楼。 魏轻弦和狄陌趁着有热水的时候先后洗了下头发。 正如之前提到过的，残留在头发上的汗味也会吸引丧尸，因此定期清洗是生存的必修课。 “女生就算了，为什么你一个男生也会有体香啊。”互相帮忙梳头发，魏轻弦有些理解不能。 人往往习惯了自己的体味而闻不到，只会对他人的体味有所察觉。 “哪有，我还觉得你比较香呢。”狄陌的回复完全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吗，陌同学，如果异性之间互相觉得对方香的话，证明他们的基因互相选择了喔。”这个时空的魏轻弦也是数理小天才。 “所以你刚刚的赞美其实是在给我下套咯？”这种时候就不能顺着人家的话往下说。 “哼…”套路失败的少女想把小小的怨气发泄在这头银白的长发上，结果动手前自己先不忍心，“脸好看就算了，头发也这么漂亮。” “颜值也就在安逸的环境下还能有点正面效果，到了末世，颜值高恐怕还会惹祸上身。”狄陌对外表倒是看得透彻。 魏轻弦也明白，「沦陷」前垂涎她的人很多，觊觎「他」的人也不比自己少。 很多男人宣称自己是异性恋，本质上还是死颜控。 “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担心宝宝会不会因为太漂亮了被坏人盯上。”少女的话题格外跳脱。 “咳咳！啊疼疼疼…”吓得狄陌浑身一颤，还在她手上的头发被活活揪下两根，“咱自己还是宝宝，能不提宝宝的事吗？” 如果回不去原来的时空，最麻烦的事可能就是和这名少女的「使命」了。 希望在履行之前，至少见到这个世界的然然和木同学… 对了，还要找找洛学姐的消息。 第392章 深度置换 “回来了，都回来了…”狄陌看着双手泪流满面。 他的意思是，随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像原来时空的自己，畏惧紫外线的体质也呈现「恢复」的趋势。 原来不是因为丧尸末世的阳光比较温柔，只是因为那个「狄陌」的肤质更坚强。 “变强了，也变弱了是吗。”一旁的魏轻弦确认这是轻微过敏症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说，这是美丽的代价呢。” 今天早餐的时候，她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无论男生还是女生。 更离谱的是，校友们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从一开始的「为什么我们的校花被一个外校的男生拱了」变成「为什么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被我们的校花独占着」。 太逆天了。 “今天的物资搜索目标里多了一项防晒霜，还好这个世界的防晒用品大多是没有异味的，不用怕招怪。”狄陌搓搓手腕。 几乎看不见血管的白皙皮肤上分布着一些小红点，有点痒又有点疼，和在「那边」的时候一样。 只能说还好体质比小时候强，不至于隔三差五就生病，不然人在末世还是赶紧重开。 帮不上忙还净添麻烦。 “看来哪怕同样白发红眼，你和「他」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魏轻弦看现在的他，有种女主播滤镜拉满的特效感。 “倒不如说，两个时空的我都是天生黑色素匮乏的罕见病患者，已经是偶尔中存在的必然了。”狄陌觉得跟概率比起来，其他差别是那样的无关紧要。 1\/的概率，两地同时发生的机率就是289亿分之一，不是命中注定还能是什么？ “不幸中的大幸，由于人口数量稀少，人类对大气的破坏没有你「那边」的严重，臭氧层对紫外线的吸收效果值得信赖。”魏轻弦说着便发现远处升起黑烟，露出苦笑。 这都丧尸末世了，城市的各个角落时不时发生火灾也很正常，空气质量真谈不上有多好。 “希望不是什么化工厂之类的地方…少一点污染，空气中毒可没地方医。”狄陌除了祈祷也没别的办法。 市政营地有基础的医疗资源，功能和上世纪末的乡村诊所差不多，安乃近、地塞米松、氨曲南三件套包治百病。 科技不多、狠活满满。 “所以我们都秉持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好的心态，活一天就算赚一天。”魏轻弦倒是看得很开，“剩下最专业的就只有产科了。” 过去十多年，医院裁撤得最多的就是产科；如今，生命力最持久的还是产科。 “还真是动机明确。”原因懂的都懂。 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间，今天的外勤目的地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附近的某家地下超市。 因为容易被瓮中捉鳖，地下的功能区是幸存者最少光顾的地方，意味着获取物资的期望值更高，以及遭遇危险的概率也更高。 “趁着应急电力还在供应，把地下搜刮一空。” … “完蛋了，要完蛋了…”狄陌看着镜子泣不成声。 事情的起因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江袅注意到他又没带伞，正准备发挥好哥们兼老同桌兼便宜室友的暖心帮助时，“陌子，我发现你这皮好像变糙了呀。” 这一发现的惊悚程度堪比在梦里尿急找厕所，最后找到了，冲进去恣意释放的第一秒。 比丧尸贴脸还恐怖。 “证明完了？”墨颖然靠在房门上，拄拐的手没有如嗓音那么平静。 “证明完蛋了。”狄陌绝望地垂下脑袋。 他对变化后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就是置换之前的自己。最明显的证据之一就是右侧大腿的斜前方浮现了一条浅色的刀口伤痕，这是「神」身上没有的。 “应该说是交换仍在继续尚未完成呢，还是交换的程度加深了呢。”墨颖然暂时想不到第三种可能。 但这两种猜测似乎都不是好事。 「他」还会回来吗？ “我该怎么办…”狄陌掩面，欲哭无泪。 安逸的生活固然让他有些乐不思蜀，但一想到轻弦可能还在苦苦等待自己，还要担忧被夺走优质生活的「神」会不会心怀不满，他就乐不起来了。 “事已至此，先学习。”墨颖然进行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内心多么动摇，外表都可以维持平静。 表面上该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狄陌自己的学业和竞赛，比如洛璎学姐疑似和家里交涉遇阻的处理。 只是… “我也该怎么办呢…”少女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 三月快要结束了，时间过得悄无声息又荏苒如梭。 比较直观的体验是，小王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打过了火焰山，天天在「猴有影」和「猴欢喜」之间反复横跳。 距离「猴想你」阶段还有不短的距离。 “没想到我也有玩上国产3a大作的一天，真是难以置信。”狄陌对大型主机游戏的印象停留在因为「第一次沦陷」而跳票两年的ps5。 丧尸末世开始后的祖国完全没有再把人才和技术投入娱乐领域；倒不如说因为生化危机照入现实，封杀此类游戏的民间呼声不绝于耳。 本来丧尸游戏的受众就很小，偏偏逼你全民玩，真实感拉满，硬核求生只有一条命。 “可以理解，连娱乐业都发展到全球一流水平，西方对华夏的落后构陷就会不攻自破。只是没想到，他们阻止华夏成为第一的做法是拖全人类下水。”墨颖然对此不觉得意外。 “就像他们在历史上最后一次奥运会，不停地指示性粉剂检测，媒体诋毁华夏运动员，却对自己的紫薯族裔运动员网开一面。”狄陌想到的是那个世界还算正常的最后时光。 意外的和这边还挺像。 除了赛场内射击运动员打靶比赛，赛场外军警打丧尸维持秩序，这样的地狱绘卷有些难以想象。 喔对，还有离谱的「丧尸人权保护协会」在安全区内向保护他们的军警举牌抗议。 很多好人不幸身死还变成了怪物，有些骨子里早已经是怪物的人还在念经。 “两个世界的联系，或许比我们猜测得还要紧密。”墨颖然想不到那个沦陷后的世界还要硬着头皮办世界级运动会的原因。 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行为。 “紧密…难道会有其他人也被置换过来吗？”狄陌能明白她的意思，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怕。 “恐怕不能，你、「你们」是特殊的存在，能交换应该是某些规则之外的情况了。”墨颖然蹙着眉毛，“而且我劝你不要期待魏轻弦同学被置换过来，万一成了，这边的魏轻弦到了那边活不了多久。” 一个优等生乖乖女，恐怕连「丧尸」的单词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谈如何应对这些怪物。 “啊这、这不是有「神」在嘛…”狄陌自知理亏，但他对那个自己相当有自信，还是小声叭叭。 “「他」要真是神，过了这么多天，早就平定末世，该回来了。”墨颖然花了一秒钟思考他这说法能不能算自负或者自恋。 她相信「她的狄陌」不会认为人各有根器而非得分成三六九等。不同的人之间是平等的，不同时空中的「自己」也同样。 狄陌被说服了。 “行了，有功夫讨论这些形而上的话题，不如多刷一组题，你现在的真实水平距离省级竞赛生差不少呢。” “恐怖…你一定要提醒我这个吗？” “这不是提醒，算是警告。要说提醒的话，洛学姐的父亲过来找你了。” “啊？” 第393章 老父亲 附近的某家茶楼。 狄陌在这个时空第一次见到小学姐的父亲。 “有些日子不见，你好像很辛苦，看起来憔悴了些。”洛其华的问候谈不上友好或者不善。 “承蒙叔叔关照。”给狄陌的感觉和那个时空差不多，一个无大功也无大过的男人。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先说些正事。”洛其华比他还不适应，选择他们上一次的「合作」作为聊天暖场，“感谢你上次的潜入，滨湖商界「钱塘茶源」的关门调查已经取得进展，部分内容移交到中央了。” 狄陌心里一咯噔，「神」这是又搞了什么，然然没提过这个，“原来如此，叔叔辛苦了。” 不是重点，说些垃圾话应付过去。 “你可能在期待后续，但不乐观地说，调查已经进入深水区，有些硬骨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啃下来的。”洛其华试着给他打预防针，降低期望值。 狄陌猜出来了，大概「神」跑去反腐倡廉搞潜伏，顺藤摸瓜到了首都，这种行动大概会对洛学姐和然然保密。 “能添一枚砝码也好。”狄陌身为免疫者，曾经没少接触领导干部，官话听过很多，搬一两句不难。 “看来你对进展不感兴趣，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抱多大希望。”洛其华很久没听他说废话了，原因大概是不想多浪费时间，“我们不闲扯了，来聊聊真正的「正事」，关于小璎。” 该来的总要来的。 … 市立三中，寝室楼。 “轻弦，你知道扶桑京都在「第三次沦陷」前后发生的情况吗？”狄陌在收拾物资的时候，发现少量进口产品，想起了身在境外的女孩子们。 “我只记得另一个你告诉我的…扶桑的通信网络比我们早断了一个多小时，你们的联系停留在那一天。”魏轻弦倒不会计较他在自己面前提及别的女孩子。 一个正在死去的世界，品行不端的免疫者还少吗，这种只是担心红颜的男孩子已经是一股清流了。 狄陌的黑色手机里，和小学姐最后的聊天记录，就是两个多月前的… 〔陌归〕：千万注意安全，等我。 〔璎璎〕：你也是。 “京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我们的维和驻军，希望洛学姐能得到他们的庇护。”虽然不是首都东京，但毕竟是花瓶王室生活的地方，不至于太悲观。 “我们的驻军？不是北美的吗？那些误杀扶桑人还要扶桑政府向他们道歉的北美大兵是扶桑人见到都想绕着走的存在。”魏轻弦一脸疑惑。 “忘记在这边，华夏没成为世界第一了。”狄陌不止悲观，甚至有些绝望。 听老爹说，他年轻的时候，驻扎在华夏邻国的北美大兵也是欺男霸女恶贯满盈。还指望他们保护小学姐，他们没对她起歹念就谢天谢地了。 “真好，在你那边，华夏人真的站起来了。”魏轻弦听着也想去看看。 谁不想亲眼见证祖国的崛起呢。 “崛起的过程确实千难万阻。在来此之前，我也不敢相信会有人把我们当成敌人，为了针对我们不惜荼毒全人类。”狄陌阴沉着脸，为了生存，他也不得不再杀死一次曾经的同胞。 “可能是你的那个时空，国家之间的竞争比较公平。”魏轻弦觉得能诞生「神」的世界，应该不会有这边的黑暗。 “说笑的，单纯运气好而已。如果我那边也能研发出丧尸病毒，带英牢美和以鱿爷孙仨能抢着用。”狄陌对那些国家的底线有着毫无底线的认识。 没有毁灭世界，不是因为有良心，而是因为能力还不允许，就这么简单。 “按你说的，至少在你曾经的世界，扶桑有我们华夏的军队，洛学姐即使去留学也不用担心。”即使是在这边，仅剩的解放军还是全体国民的寄托。 “嗯…”奇怪的是，狄陌丝毫不觉得安心。 他相信祖国的子弟兵，但是他不相信某些敌对势力的下限。 扶桑这个国家很微妙，谁强他们就认谁当爹，锐角过弯都不带减速刹车的，免不了甩下一些脑子迟钝心还脏的群体。 拥有四分之三华夏血统的小公主，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和狗杂种差不多。 经过多日的查找和研究，狄陌基本可以判定，即使两个时空的社会背景有着天壤之别，某些特定的历史节点会出奇地达成一致。 比如他会考尤科兰语这回事，比如洛璎会留学扶桑这件事。 那么留学后的失踪，算不算其中之一呢？ “希望那个「我」争气点，把学姐留下来…” … “希望你能够网开一面，不要成为小璎的枷锁。”洛其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好像在反复纠结后才鼓起勇气。 对一个小辈做出请求。 “我…并没有想限制学姐。”狄陌底气不足地解释。 他没法说明实情，说什么「丧尸游戏成为现实」之类的蠢话，更不能说「你的女儿会在境外失踪」这样的诅咒。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同意小璎在你家住这么久。”洛其华好似在自责又好似在懊悔，“我本想让她看清自己和墨家二小姐、还有李…木家的那位之间的差距，放弃你、也放过自己。” 和她妈妈柳妍不一样，他真心希望女儿的对象不用太优秀，只要满心满眼都是小璎。 偏偏女儿在这点上还要跟他对着干，选了个完全相反的。 狄陌这个少年，放眼全世界，或许都找不出几个比他优秀的同龄人，如此逆天的存在，拥有复数的女友甚至再有几个男友也不令人意外。 “我已经是个大叔了，但我也年轻过，接触好的坏的东西不少，对你们的想法不说能接受，多少能理解一点。”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洛其华继续，“人是习惯性比较的社会动物，短时间内你们可能会彼此包容；但时间长了，再细微的差异也会成为比较的对象，由此产生的落差感会变成痛苦和不幸。” 在他那个圈子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不算罕见，半公开的也不在少数。 很难判断他们是因为真爱还是其他更现实原因走到一起，不过某种意义上说，因为真爱比更加现实的原因更加难忍。 正是坚守忠贞的爱情观，洛其华才能在官场沉浮二十载，做到「濯清涟而不妖」。 狄陌突然觉得这幅场景的既视感有点强烈。 不是因为他得到了「神」的力量，而是类似的对话在那边的时空已经发生过一次，只是时间和地点有所不同。 是近三个月前，那边的洛学姐出发的前夕。 当初，狄陌被洛其华说服了，洛璎也反复强调自己会在每个假期第一时间回来找他。 结果不出两周就听到京都沦陷的消息。 “不、不行，学姐她不能走，不能离开祖国，最好不要钱江。”没有来的不安让他即使拿不出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也要坚持想法。 “你没听我说的话吗？”洛其华几近动怒，但少年的表情很快让他的怒火熄灭。 那是真的「害怕失去」的眼神。 ——和女儿的眼神很像。 “你在担心什么？即使做不成伴侣，你们还可以是朋友、是知己，世界上的异性关系不局限于恋人。”洛其华只当他是害怕失去这个学姐。 “我不能说，但如果学姐去了外面，不光我会失去她，你也会。”狄陌咬着牙根，毫无根据地警告。 偏偏这话对一个老父亲来说还挺有效。 第394章 启程去京华市 “我猜，你接下来要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了，对吗？我们那儿有些老家伙还挺信这个的。” “我想，您应该不会说什么「但是，我拒绝」，对？” “这倒不会，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喜欢危言耸听的人，没理由更没必要。” “说的也是…” 稍后，洛其华和狄陌在话风奇怪的会谈中达成奇怪的共识。 小学姐以入学、但暂定休学的形式保留扶桑大学的学籍，同时留在国内继续备战高考，等高考结束后再作决定。 “就当是让你拖延了两个月。不过别忘了，缓兵之计是下策，越用效果越差，还会有反作用。”洛其华隐约觉得这小子有些违和，姑且提醒一下。 “谢谢叔叔教诲，我会努力让缓兵之计变成论持久战的。”狄陌坦然接受。 水印御景，别墅区。 洛璎茶不思饭不想，连书都看不进去，刷两道题就要站起来走两圈，不然总感觉腿上有蚂蚁在爬。 她的「蚂蚁在爬」是幻觉，斜对门的墨颖然不是。 自从两个时空的狄陌交换之日起，墨颖然就没再提大腿按摩的日常理疗，不是靠机械辅助就是自己动手，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感又拉长的许多。 明明一开始还挺抵触被他过于没边界感的接触的，如今却… “我回来了。”狄陌的声音出现在一楼玄关。 “喔喔你终于回来了！”洛璎一溜烟地跑下去，“老爹有没有为难你、欺负你？说实话…” “当然没有，学姐不要把洛叔叔想得那么糟糕啊。” “噫，人家明明是在担心你…” 听着楼下若有若无的对话声，少女捏紧了轮椅的扶手，双腿由麻木变得刺痛。 … 沦陷区，珊布超市。 少年少女自然无比地推着小推车，在货架之间游走，好像真的只是在平静悠闲的某个周末午后，结伴逛超市的日常。 尽管事实相去甚远。 “从积累的灰尘来看，这里在沦陷刚开始的时候被哄抢过一阵，也被糟蹋了不少，之后保持现状到了两个多月后的今天。”魏轻弦从拿取不便的变形货架缝里抠出几个牛肉罐头，相当满意。 “毕竟入口处聚集了一片丧尸，里面环境又复杂，加上密不透风的地下空间，debuff叠满了，没有足够的军警力量别想染指。”狄陌搭话的同时小心地警戒四周，右手始终虚握剑柄。 内部的环境堪称混乱，能供小推车行驶的通路十分有限，而万向轮和地砖之间的碰撞难免发出沉闷的噪音。 “呃啊…”被吸引而来的丧尸从货架的转角出现。 “飒——” 紧接着就是剑出影随、头颅落地，在惯性的作用下滚出去老远。 “真厉害啊，我都没注意，你能预知未来吗？”魏轻弦感觉在他身边待久了，连危机感都下降不少。 怎么做到的，在视野盲区也能把握怪物的动向。 “没什么好惊讶的，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地下超市，任何的空气流动都很明显，稍微细心点就能发现。”狄陌总不能说自己真能预知未来，“接下来还会遇到，不要离我太远。” “嘻嘻…好。”魏轻弦有点后悔怎么没把最后半句话录下来。 当起床闹铃绝对比海绵宝宝的咆哮海螺还管用。 “这些丧尸…被斩首了也没见大出血，体内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它们是怎么给肌肉供氧运动的？”狄陌很难想象它们为什么没有因为缺氧而「死」。 “丧尸主要依赖无氧呼吸，所以不支持耗能严重的大脑，也不支持爆发性运动比如奔跑。”无论哪个时空的魏轻弦理科都很好。 不像「狄陌们」，一个个的偏科各有特色。 “相应的，它们的耐力强得吓人，走上几天几夜毫无负担，追杀到天涯海角。” “「第一次沦陷」后官方就测试过，平均能不眠不休地走上几个月，用来发电很不错。” “那种质能转换率也太低了，怎么不直接当燃料，烧着发电还能顺便火化。” “这就不得不提「丧尸人权组织」了。” “好了你可以跳过，我已经猜到是内容什么了。” 虽然很难想明白，为什么在末日世界，还会有损人不利己的圣母白莲花。自己割肉喂鹰以身饲虎就算了，还要拖着其他人共沉沦。 作为聊天的话题都令人气愤，更不要说因为被裹挟而丧命的无辜者了。 “不得不说，你来了之后，感觉生存变得容易很多，我、我们大家都开始期待未来了。”少女推着车开路，后方又有战斗力逆天的他，安全感满满。 “呃噢…”转角突然冒出一只受不了狗男女的丧尸，循声而来。 “咻——”一支水笔从狄陌手上飞出，刺入右眼眶，直达后脑。 秒杀。 “好厉害呀。”魏轻弦往后一贴，背靠在他身上，出来搜集生存物资的感觉真和约会差不多。 “手快了，浪费一支笔。”狄陌也习惯少女抛开矜持的亲近了，只是有些后悔没有用剑。 那支笔就算没坏也没法用了，总不能去人家丧尸脑袋上再拔出来… 怪可怕的。 “虽说纸笔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但不至于严重短缺，市政和部分公共设施还有最基础的产能。”花一支笔杀一只丧尸，对魏轻弦来说成本很低。 “这样啊，我还以为会像游戏里那样，与文明有关的东西都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狄陌记得「荒岛求生」里，用乌贼的墨囊写字的样子。 “我也以为，来自和平世界的你，会把这个世界当成恐怖游戏。”魏轻弦想起小时候，某些人呼吁把丧尸游戏当成孩子们义务教育的必修课。 尽管在和平年代，这种含有恐怖、恶心、血腥元素的游戏，都是限制级，十八岁以后才能玩；但随着丧尸末日从游戏变为现实，真正的游戏也从娱乐变成教材。 “想必这个时空里原本的「我」，应该是个游戏高手…” … 狄陌觉得自己即将玩一款名为「高智商俱乐部」的恐怖游戏。 怎么不知不觉都四月过半了，而且「神」没有丝毫要回来的迹象。 现在的他，正一个人在前往京华市的高铁上。 简单的乔装打扮后，一路上都没有人发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狄陌；其实也正常，钱江市不缺荧幕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现实生活中偶遇被认出来的概率也不高。 置换过来差不多一个月，逐渐习惯和平世界的他还是难以想象祖国竟然如此繁荣强大。 如果他不是来参加国家级竞赛的就好了。 一个小小的钱江市都让他目不暇接，更不要说即将抵达的华夏首都。 “当年，伟大领袖就曾预言，建国75年屹立于世，建国百年实现复兴。前者，十二年前做到了；后者，十二年后就能见证，真好…” 狄陌忆往昔想未来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 〔槿儿〕：19:58到南站是，我和冯叔来接你，到停车场后发你位置。 终于能再见了。 〔陌归〕：好，有劳了。 提前了几天出来，一方面是想在首都到处走走看看，另一方面是然然开始变得恐怖起来了。 明明对任何人都是温柔善良的千金大小姐，偏偏在他复习备考的时候气场会变得凌厉。 就好像那个时空的大小姐一起换过来了一样。 “说到换过来…这个竞赛该怎么办呀…” 死直男数理考试，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从来没有「约会」一说。 〔槿儿〕：如果你不行的话，我可以让他短暂地回来几天。 “啊？”狄陌一愣，她隔着屏幕也能读我的心吗？ 第395章 暂归 〔陌归〕：你拥有沟通不同时空的力量？能让我回去多久？ 抛开害怕全国竞赛不谈，狄陌半个月前就已经想回到丧尸末世时空了。 〔槿儿〕：不是我的力量，是从他身上借来的。 狄陌脑袋一歪，木同学提到的这个「他」不出意外就是「神·狄陌」，「他」自己回不来，但是她却能从「他」身上借来置换他们的力量？ 对了，木槿笙拥有左右时间的力量，大概是从某个时间点上，拥有掌控空间之力的狄陌身上借来的。 好绕… 而且居然可行吗。 〔陌归〕：说起来，为什么我们会交换呢？交换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能够预见未来的话，至少能回答第二个问题。 〔槿儿〕：他有特殊的使命在身上，达成之后就会回来。 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 不过好在交换不是一次性的，他还有回去的机会，而且看起来也不会太久远的样子。 有点遗憾，不能享受梦寐以求的和平；但更多的是心安，即时「神」本质上还是自己，狄陌也不愿意夺走「他」的幸福。 “还有轻弦…听然然和慕姐说，「他」的战力同样远在我之上，区区丧尸末世，不会造成丝毫威胁。”狄陌在手机上搜索《生化危机n》的游戏攻略，收集可以在回去后派上用场的资料。 “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复兴号」动车组列车，前方到站京华南站…”悦耳的车厢广播响起。 “「复兴号」啊…复兴…”少年喃喃自语。 … 丧尸末世，市立三中。 夜幕落下后的末世求生并没有什么休闲娱乐可言，毕竟任何噪音和人工气味都会引来周边的怪物。 “我想起当初看老爹和轩叔联机玩过的一款游戏，叫做《七天杀》来着…”躺在床上节省能量，狄陌唯一动的就是嘴和脑子。 “听起来像是个暴力游戏。”魏轻弦仰起头看他。 “也没说错，更主要的，它是一款开放世界丧尸沙盒游戏，这个时空居然没有吗？”狄陌想了想，“喔对，它好像是我们四五岁的时候才发布的正式版，在这个时空已经是「沦陷」后了。” 狄陌出生前七年发布的alpha测试，测试了七年后迎来真正的丧尸世界，真的…很妙。 不知道这个时空的丧尸文化开发者们，会不会背上「研发丧尸病毒蓄意毁灭世界」的罪名。 “原来如此，从名字上看不出来…七天？”魏轻弦对它的命名略感好奇。 “嗯，在游戏的默认设定里，每七天就会出现名为「血月」的异象，届时丧尸会成群结队地整晚向玩家发起猛烈攻势，也就是「尸潮」。”狄陌的印象不算深刻，全靠既视感里的「网瘾狄陌」提供解说。 “游戏里的丧尸…很厉害吗？”魏轻弦很难想象丧尸会怎样进攻幸存者。 “大后期它们可厉害了，钢铁建造的墙都能给你徒手拆了。”狄陌虚张声势，假装怪物挠挠她。 “噗…那可真是太厉害了。”少女轻笑不已。 现实中自然不可能发生，一堵钢筋混凝土材质的墙就足够挡下成千上万的丧尸耗尽短暂的活动周期，拥有超越人类本能的变异丧尸更是无稽之谈。 活人的最大敌人还是活人。 “「第三次沦陷」至今三个月了，政府一直没有恢复集体行动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 主要的丧尸产生源头并非其它丧尸的撕咬同化，而是幸存者死亡后基于各种原因没有及时处理，尸变后成为丧尸。 “前三个月，领导层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宣布幸存者必须以五十人为上限进行小团体求生，附带的就是「送葬人制度」，分配特定的枪支和弹药给送葬人，用完后再去市政申领。” “那你之前…” “算上小安，已经「送走」十一个了。” 短暂的沉默后，狄陌感受到身边人的颤抖，在几秒的思想准备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少女揽入怀中。 击杀彻底尸化的人形怪物都有不可小看的负担，更不要说枪击刚刚死去的幸存者了。 末世的生存法则，只有亲身体验过才会明白。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魏轻弦小声啜泣着，她不愿靠卖惨获得他的亲近。 “我知道…”狄陌没多说什么，只是手上更用力了些。 “陌，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尽管发问的时机有些狡猾了，但她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 “会的，直到你讨厌我为止。”狄陌看似草率地做出承诺，然后眼前一花。 是预见能力，一秒钟后的景象！ 狄陌花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坐起身，想整理一下服饰但只能想想而已。 … 稍早之前，京华时间20:20。 一名从容貌到服饰到姿态到气质都标准得完美的直发少女俏生生地立在京华南站的出站口。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便足以吸引九成九路人的注意力。 如果不是身旁站着的墨镜西装猛男保镖，即使是在人均社恐的时代，上前搭讪的人都能以「次\/分钟」为单位计量。 拜此所赐，狄陌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她，不由得脚步加速，小行李箱的滚轮发出抗议的噪音。 作为丧尸末世出身的他，要适应高铁站稳定五十分贝以上的环境噪声，一个月还不太够。 “你好呀，木同学，很久不见了。”狄陌打招呼的同时，心里暗暗吃惊，这个时空的她和那边的她还真像。 “你好，狄同学…初次见面。”木槿笙清脆的嗓音像是暮春的山泉，恰到好处的友善和疏离。 “呃…哈哈…说的还真没错。”狄陌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她这是打一开始就要划清「时空」界限的意思吗，“冯叔好。” “狄同学你好。”冯丘面无表情地点头。 无恶意，只是晚上戴墨镜看不太清，不板着张脸会显得他很呆。 “其实两位在停车场等我就好，我能自己找过来。” “无妨，没几步路。” 木槿笙口中的「没几步路」，指的是从乘客出站口到私家车出站口，合计耗时半个小时。 只能说首都是这样的，日均发送旅客十万的威力。 “我本来打算21号，也就是赛前集训的第一天把「他」换回来。不过考虑到发生突发情况的可能性，竞赛我未必能参加，所以今天，在送你到酒店前，我就要将你们交换了。”木槿笙表情清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样啊…”狄陌有些遗憾，他本来还想着先在京华市摆烂逛两天街呢。 “我很抱歉，度假可以留在竞赛后，你可以在这里玩九天，下下周日返回钱江。”木槿笙当然知道他惦记着什么。 当今世界第一大国的首都，和那个时空的差别究竟有多大，谅谁都渴望亲临其境，走走看看。 “不是木同学的问题啦，而且我确实也急着「回去」看看…我没有信不过「他」的意思，只是不放心。”狄陌说的也是实话。 即使他的实力已经远超同龄人，但和轻弦的几次外勤中还是遇上了危险。 即使是「神」也做不到自如应对一切危险？ “好，那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开始。这个时间的话，不出意外你会出现在庇护所，但还是要谨防意外。”木槿笙小心提醒，万一置换过去发现自己正在危险中，至少做好应战准备。 接着，少女的瞳孔发出淡蓝色的微光，一头长发些许浮起。 ——去，以及… ——回来！ 第396章 现实不是游戏 “果然回来了…这次是真的。”随着五感的归位，狄陌确认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晚上九点多的京华市市区灯火通明，周围人来人往，一旁的大酒店和不远处的鸟巢国家体育场是毫无悬念的证明。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面前的木槿笙… “噗——” “啊…”一时错愕，即使提前一秒就预见到少女的动作，但狄陌还是没想到躲开。 谁能相信一介军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扑上来呀？ “想你。”木槿笙把脑袋埋进他并不宽阔的胸膛，闷闷地轻声吐出两个字眼。 “是…吗…”狄陌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心情复杂。 从木同学不再呆呆萌萌的日子开始，她就是最有边界感和分寸感的那个，以至于很多时候都没有存在感。 但毫无疑问，从狄陌最初莫名其妙地得到超能力，到假死复活，她都是明里暗里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这次，从丧尸末世回来，一定、也只能是她的力量。 “头发…变长了啊。”记得半年前还只是不及肩的短发，如今已经到肩胛骨（所谓的蝴蝶骨）的位置，长得还挺快。 “嗯…看你喜欢。”木槿笙直言不讳地道破他的xp。 “咳咳咳…是这样吗。”狄陌尴尬地干咳几声，就这么干脆地宣布真的符合军人设定。 “因为你自己也是。”木槿笙抬起头，一脸认真。 有一说一确实，狄陌也没想到即使在丧尸末世，「自己」依然是白长直的发型。不仅打理起来麻烦，外出任务时还可能会遇上更多危险。 明明实力根本无法支持「他」任性留头发。 “头发的事情先放一放，谢谢你让我回来。还有冯叔，一直以来辛苦你了。”狄陌轻轻扶着少女的肩膀让她站直，然后颇有礼貌地向她身后的彪形大汉问好。 “嗯…你也不容易。”冯丘对他的表现不算满意，但这回不是他闯的祸，语气缓和下来。 说到底，把一堆关乎世界存亡的烂摊子甩给几个高中生，显的是他们这些大人的无能，能被客气地对待还得谢谢人家。 “木同学，我这就算回来了吗？”尽管既视感已经把答案告诉他，但狄陌还是想要亲口确认。 “回来了，暂时的。”木槿笙恢复正经态度，“我借用了你自己的力量，只能让你们换回来240个小时，而且视你使用「力量」的情况，可能提前解除。 “妥善处理好这个时空的既定日程，然后回去把那个时空的任务完成，争取早点彻底回来。” “啊？喔喔…”内容和预想中的差不多，听得狄陌有些走神。 “怎么，舍不得你在那边的新对象？”木槿笙突然发出致命提问，语气和神态中辨不出或怒或悲。 “这怎么可能呢，只是太久没见到木同学，有点感慨而已。”狄陌起到好处的求生欲。 “哼…油嘴滑舌。”木槿笙轻哼一声背过身去，从后背跃动的发丝能看出这话其实挺受用的，“走，我能外出的时间有限，带你去「槿庭」住下就走了。” 鸟巢国家体育馆旁边的黄金地带，有一家「槿庭大酒店」很合理。 承办全国高中生数理竞赛就更合理了。 “木同学，你回京华这么久都在忙什么，什么时候能回钱江？”狄陌没想到晚上九点半，她还是一副要回去加班的样子。 “忙着拯救世界。”木槿笙稍稍回头，用神秘的微笑表情说着难得一闻的中二语录，“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去，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知道我去那个时空是为了什么吗？我几乎无所事事了一个月也没找到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情。”狄陌有些急迫，像极了在花果山骑筋斗云找不着boss的小王子。 “无所事事？”木槿笙疑惑反问，他不会在丧尸末世谈了一个月的恋爱。 “就是到处超市里扫货，囤了营地一年份的食物、衣服、药品，燃料不好弄，省着点用也只够半年；庄稼和蔬菜扩种了一倍，家禽养殖业还没翻倍…”狄陌掰着手指算了算。 木槿笙：“……” 重新定义「无所事事」是。 “你还知道轻弦…魏同学的事？”狄陌目光一滞紧急改口，结果改了个寂寞，变相强调了一遍。 “呵、呵、呵…我什么不知道。”木槿笙露出恐怖的微笑，能在一个月里做这么多事再顺便撩妹，而且觉得自己没做什么的人也只有他了。 看在「他」能忍住不联系这边的魏轻弦的份上，暂且不跟他计较。 ——眼下，还是世界和平与人类安危更重要些。 “咳咳…言归正传，这场竞赛我该考个什么奖项才算完美过关呢？”狄陌一边问，一边有种自己在玩游戏查攻略的错觉。 有既视感能力傍身，想考一二三等奖简直随便他选，只是不清楚选哪个才是完美过关的条件。 一等奖的话就要再去扶桑东京参加国际赛事；二或三等奖好像没区别，都能维护自己数理小能手的形象，有资格参加五道口或者其他前排高校的自主招生考试。 不考虑不获奖的情况，因为这不需要他本人「回来」。 “我也不知道。人生和游戏不一样，没有正确选项这么一说，即使可以预见未来也做不到事事都正确。”木槿笙摇摇头，以略带遗憾的语气回答。 整个世界上，谁又不是第一次玩这款《地球onle》呢？ 或懵懂、或追寻、或迷惘、或坚定。 “好。”狄陌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那我自己想想，到时候临场发挥。” 木同学不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返京了吗？ “嗯。21号我有一半的概率能照常参加竞赛，届时有机会再见的话再交流一下。”木槿笙看了眼手机，暗自感慨见面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冯丘已经偷偷提醒她三次了。 “好，我会好好准备的。” “噗…你准备什么，如何花式考满分吗？” 木槿笙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放下军人的包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 丧尸末世时空，市立三中宿舍。 狄陌&魏轻弦：“……” 少年有种自己被自己牛头人（即挖墙脚）了的诡异感觉。 少女有种自己出轨了，但出轨对象还是对象本人的灵异感觉。 狄陌&魏轻弦：“那个…”2 惊。 狄陌&魏轻弦：“你先说。”2 呃… 狄陌&魏轻弦：“那就我先说…”2 噗—— 好，一笑泯恩仇了。 狄陌放下心底的些许芥蒂，果然在和平的时空待久了，都有纠结这种事情的余裕了。 「神」能照顾好轻弦，改善生存条件，四处出战，建设营地，都是自己想做而做不到的。 狄陌和「狄陌」之间亦有天差地别。 “陌…”相较之下，魏轻弦反而有些过不去这道坎。 她明白「神」和自己熟悉的少年除了基因之外判若两人，却不断自我暗示，陷入其中。 “没关系，虽然这么说有些恬不知耻，但我和「神」确实是同一人。”狄陌调整调整，至少表面上轻松自若地宽慰她。 唯物主义最受挑战的一次。 “呜…对不起…”魏轻弦难以自制地产生自我厌恶。 毋庸置疑，她无比思念眼前的「这个狄陌」，恨不得马上扑入他的怀中；但同时，她也在想念「神·狄陌」，即使「他」在几分钟前刚刚离去。 ——我这算不算变成坏女孩了？ 第397章 奇怪的调查 作为父辈一代人的共同记忆，鸟巢算是见证了祖国从「站起来」到「强起来」的全过程。 “很多年没来首都看过了。”狄陌靠着落地窗，撑着下巴俯视广场，回想记忆中第一次来看鸟巢时，老爹给他们姐弟俩卖弄学识的样子。 是啊，那时候，姐姐还在。 “真希望她也能看到这一幕…这么一想，末世求生的牢陌大概也想见识一下。”想到丧尸时空的自己刚下高铁就被小后桌攮回去了，狄陌不免有些同情「他」。 到时候再换过来，好好体验一下祖国太平盛世的山河锦绣。 毕竟这趟「回来」，只是当一回竞赛工具人。 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家人朋友还有老师同学的问候，一一回复后，下方的一条陌生人对话框引起了他的注意，浏览内容就是「发我验证码」。 坏了，不会遇到电信诈骗了？ 点进去细看，发现是那个「狄陌」在外网搜索关于尤科兰生物化学实验室的信息，被高度疑似诈骗分子的人盯上了。 〔t1700〕：登陆这个暗网情报会员制网站，我给你我的邀请码（网址） 「他」上当了，打开了那个网站；但好在没傻到那个份上，保险起见用了备用机的号码。 于是白色手机中招了… 〔t1700〕：兄弟，你的手机已经被我们植入绿色代码是一种计算机蠕虫病毒，能够通过网络服务器和互联网进行传播复制分析，你通讯录联系人的手机包括你的资料信息我们都已获取，如果你不处理，我会倒卖给专业的敲诈诈骗黑客公司，如果你的身份信息出现被他人盗用的情况后果你自己想想 “呃…”看起来像用劣质机翻英译中出来的？ 〔t1700〕：10秒不回复，我就开始毁掉你，毁你征信，搞你尊严，我就以你名义将你爸妈家人挂颜色网站，说你买b是你指使的，后果自负 〔t1700〕：10 〔t1700〕：9 〔t1700〕：等会小姐姐手机相册里的是你自拍？ 狄陌突然联想到可怕的事情，匆匆翻开白色手机里的相册，果然看到了以前扮成姐姐时偶尔确认妆容的自拍，数量不多也就懒得删了。 〔陌归〕：…是自拍 不是，你俩还聊上了？ 狄陌仿佛猜到了接下来的内容。 〔t1700〕：那好，如果你不给我钱，我就把你的照片挂上颜色网站，然后跟你爸妈家人说你卖 猜错了，这骗子居然没被「狄阡皮肤」色诱，该说他不忘初心呢还是没有世俗的欲望呢。 而且都看了照片，居然没认出来是谁，难道是火星网民？ 〔陌归〕：沙雕玩意你全嘉4丸了 狄陌瞪着眼睛反复确认了几次，确实是自己这边发出去的。 末世的自己原来这么暴躁的吗。 〔t1700〕：你居然敢骂我？你哪来的勇气？信不信我把你p成果体挂上颜色网站？ 很快啊，没几分钟就爆了一张「接头霸王」的粗糙p图，上面的「狄陌」身材火辣，大熊细腰翘臀。 〔陌归〕：咳咳咳我错了哥一时上头。 〔t1700〕：谁给你的胆子，有把柄在还敢骂我，你是第一个 〔陌归〕：那你看在我这么有勇气的份上，放我一马呗？我就一穷学生。 〔t1700〕：你还得寸进尺了，把你支付饱信用分截图给我看看 〔陌归〕：［图片jpg］720，不知道我高考能不能考这么高。 〔t1700〕：高个p！你这信用分还没我高！他吗的你怎么混的！ 〔陌归〕：我学生啊平时不花钱。 〔t1700〕：学生6800成年老板，看在你漂亮的份上，就收你4800，已经对你很好了，自己打钱，要是弄不到就后果自负 〔陌归〕：那你能不能再对我好一点？比如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t1700〕：你还得寸进尺了？给你这么大台阶了 〔陌归〕：我都如此低三下四了，就不能再给我一个台阶吗？ 〔陌归〕：我给你唱首歌行吗？ 〔陌归〕：怎么 隐藏 我的 悲伤 失去你的地方～ 〔陌归〕：你的 发香 散得 匆忙 我已经跟不上～ 〔陌归〕：不是哥你人呢？ 〔陌归〕：［通话已被挂断］ 狄陌：“……” 在下次置换之前，记得给「他」留言好好嘱咐一番才行。 这关系到他的一世英名。 … 接下来的几天，狄陌就在京华市的各处景点走走看看，顺便拍一些照片下来分享给亲友们。 附言「上课辛苦了，我在八达岭长城，很漂亮」。 然后就能收到亲友们特别是江袅的亲切问候。 “太逆天了你，说好的早去几天专心备赛，结果从天安门一路打卡到圆明园，别跟哥们说你真的有在好好学习！”江袅在电话那头恶龙咆哮。 “嘿嘿…劳逸结合嘛。等会，我看到有只鸟，我拍…算了我还是拿备用机拍。”没戴耳机的狄陌只好歪脑袋夹住黑色手机，拿出白色手机拍照。 “你小子看来是变正常了，这个月…不对，从上个月就开始了，感觉你都一副玉玉的样子，还以为竞赛给你太大压力了。”江袅的语气从玩闹变得放松下来。 尽管一直憋着没说，但他十分担心。 狄陌苦笑一声，那边的「他」演技也太烂了，被妈妈看穿还算正常，连好朋友都没能瞒住。 “抱歉啦，我确实碰上了一些麻烦，现在还没有解决。不过情况已经有些眉目，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正常了。”狄陌不便细说，只能稍作抚慰。 “懂，你就说你在对抗外星人入侵我也信，可惜哥们是真的普通高中生，帮不上忙，你自己注意安全。”江袅在那头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挂断电话，狄陌发现他又收到了诈骗信息。 〔t1700〕：你还敢更新相册？我已经把你挂上颜色网站了。 狄陌微微一笑，模仿「那个狄陌」的语气，戳下键盘。 … 末世时空，沦陷区。 应该说地图上标注的还是「沦陷区」，但可以活动区域的丧尸已经被「神」清理得差不多了。 现实不是游戏，不会周期性刷出新的怪物。 那些真正死去的丧尸，肢体不容易腐烂。即使在潮湿的江南地区也会缓慢脱水变干，不至于产生有毒气体，可以在清场后分批次搬运物资。 要说原因的话，分解肢体的微生物会本能地避开被病毒感染的细胞，病毒变相给丧尸提供了良好的防腐效果。 “「他」一个人就把这里…”随着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的丧尸出现在眼前，狄陌愈发觉得自己和「他」的差距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是啊，可惜我们没办法帮助它们入土为安，只能洒一些干燥剂和消毒剂在上面，延长我们来获取物资的时间。”魏轻弦仿佛又看到了「他」割草一样消灭丧尸的画面。 “真是人道主义。”狄陌自嘲地笑笑，也就只有这种凌驾在末世之上的强者，才能有考虑这些的余裕。 “毕竟它们生前也是人类，也是同胞。”魏轻弦在「他」的影响下已经不把丧尸当成游戏中的怪物，“我们都是受害者，要做的事情是惩罚共同的加害者。” “这也是我置换过去的原因。”狄陌想到自己一个月来的调查，“目标指向尤科兰边境的生化实验室，德克里特园区。” 第398章 不曾发生的未来 2036年4月20日，星期天。 今天是竞赛生报到的日子，狄陌只需要早餐后下楼就能完成登记，然后等待明天开始的赛前集训。 在接待竞赛生的大堂旁厅，他碰上了想见到的人和某种意义上不想见到的人。 木槿笙和魏轻弦。 “两位，早上好。木同学能顺利参加真是太好了。”狄陌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打招呼，“魏…同学怎么也来了？” “早。”木槿笙简单回应，把发言机会留给新来的。 “早安…”魏轻弦有些局促，“三中的某位参赛生放弃名额，由我顶上来了。” 她在之江省竞赛里获二等奖，本来没有参加全国竞赛的资格，只是因为省级领奖时有人弃权，才有了「一等奖下第一人」递补参赛的情况发生。 没想到那个人就是魏轻弦。 狄陌向木槿笙投出一道询问的视线，这也是既定的未来里会出现的事实吗，得到的眼神答复是否定。 这与之前窥视到的未来不同，导致发生这一改变的原因暂且不明。 “每年都会有一两个递补上来的选手，其中还有获奖并出国征战的厉害角色，今年大概就是魏同学喔。”狄陌的既视感对此情此景倒是有几分熟悉。 “哈哈…趁你吉言。”魏轻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得知自己有机会赴京参赛的那天，她本想赶紧把这件事分享给狄陌，至少在这五天时间里广义上的「一个屋檐下」学习和考试。 结果一想到他身边不乏风格多样的可爱女生，魏轻弦又退缩了，甚至萌生出「要不自己也弃权好了」这样的念头。 直到今天清晨下了动车，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顺便得知本年度的竞赛协办方就是木同学的家里，会场都在「木槿大酒店」，她家的地盘。 “你们先聊一会，我需要稍微处理一下工作。”来都来了，作为「少东家」的木槿笙不得不去慰问一下有关方面，基本的人情世故。 “嗯嗯，辛苦了。”狄陌明白这是必要的社交，没多说什么。 “唔…唔，工作加油。”魏轻弦还在努力解析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潜台词。 比如「在我的地盘，到处都是我的耳目，我不需要在这里也能把握你的一举一动」？ 不对不对，不该把他身边的女孩子想成什么邪恶女反派的。 怎么可能会像玛丽苏小说里那样，冒出什么邻国公主、富家小姐、军部军花，哈哈哈… 理所当然的，他们的照面和聊天引起了附近其他竞赛生的注意。 “快看快看，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狄陌？” “就那非主流的头发，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果然真人没有照骗里看着那么雌雄同体嘛。” “他面前的女生，还有刚刚那个，靠那么近，也不怕墨大小姐生气吗？” “有钱人的世界乱得没边，兴许他们貌合神离，各玩各的呢。” 到底是各省的数理达人，骨子里的清高让他们不会主动上前搭讪，最多只是在旁嚼两下舌根。 狄陌对此无所谓，但考虑到这边还有一只出身普通的少女，恐怕会让她不舒服，要是影响到竞赛就亏大了。 于是，“轻弦…同学！你早餐了吗？这里的自助餐品类丰富，上楼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熟悉的称谓脱口而出后，两人同步一颤，狄陌快哭了，为什么这种若智错误他会一犯再犯。 “嗯…好…”少女老老实实，往他的身侧靠近一小步以示自己会跟随。 压力来某个白毛这边。 怪他，在末世时空，那边的「魏轻弦」对称谓的敏感程度匪夷所思，以至于狄陌明明有超能力在身，还是得反复洗脑自己，「一定要保持亲切、保持微笑」。 谁让他莫名其妙地成了人家的身心依靠了呢？ 无论是哪个时空的狄陌，都在有意避免和眼前的这个魏轻弦接触，就是害怕犯错误。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时隔多日不期而遇的第一面，巴普洛夫一样的「轻弦」就脱口而出。 开在京华市的「槿庭」，自助式的餐品兼顾大江南北，能在同一个窗口找到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以及在窗口前吵架的甜咸党。 “我们钱江人好像只喜欢吃咸豆腐脑？”狄陌在淡味的豆腐脑表面淋上生抽酱油，看得一旁的甜党眼睛圆瞪。 接着，白毛的红眼睛也瞪着某只美少女淋上陈醋。 “我…比较喜欢酸的味道。”魏轻弦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吃灌汤包也要让醋灌进包子里。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她喜不喜欢吃其他女孩子的醋。 反正那个时空的「她」很明显。 “魏同学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吗？京城能玩的地方还是不少的。”考虑到未来五天几乎都要耗在酒店，狄陌猜测少女可能有外出看看的想法。 光是市中心一环内，值得观光游览的去处就能占用一整个白天。 “上个暑假来过几天，今天就不到处跑了？”魏轻弦下意识否认，随即想到这会不会是在邀请自己，“如、如果是狄同学的话，我们…” “原来你们在这里。”一道清冽的女声由远而近，是去而复返的木槿笙。 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比谁都不希望他俩独处。 这是「来自未来的少女」不曾见过的未来，唯一的解释是他或者「他」在另一个时空做了足以改变既定命运的举动。 是福？是祸？ “木同学，豆腐脑吃吗，这里有甜的。”考虑到出身，狄陌猜测她可能是甜党。 “我出生在钱江，长大在南方，所以是咸党。不过，我也喜欢吃醋。”木槿笙意味深长地笑笑，先后加了醋和酱油。 狄陌想逃走了。 … 狄陌确实想逃走了。 末世时空，市立三中。 「神」一周的战果就顶得上他一个月的成绩；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神」做到这些轻轻松松，他则要付出接近上限的努力，还要面临难以忽略的风险。 “虽然是在另一个时空，但是再见到她们的感觉如何？”魏轻弦没想到自己可以不带醋意地问其她女孩子的事。 “然然受伤了，学姐和木同学倒是没两样…不一定，刚和木同学见上面就回来了。”狄陌也没想到那个时空的大家区别还挺大。 “墨大小姐居然会受伤？”听起来就像超人会流血一样难以置信。 是因为「那边」不曾爆发丧尸疫情的关系吗，所以墨大小姐没有逆天的战力？可是「神」不是强得离谱吗？ “说起来，向军部的联络请求已经发出去一天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消息传到她们手中。”狄陌瞥了眼悄无声息的电台。 离谱的是，这个世界能不能「起死回生」，竟然要指望两名女高中生。 “没办法，感染者的绝大部分大人自甘堕落，免疫者享受既得利益，明面上不反对寻求解药就算大公无私了。”很现实的原因，没什么人愿意做利人不利己的事情。 木槿笙和墨颖然曾经遭过不止一次的暗杀。 为众人抱薪者的待遇，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差不多。 “算了，一直这么等着也浪费时间。趁着天气不错，我们跑一趟外勤，找些物资回来？”单纯的等待让狄陌不免心神不宁，想着找点事做。 “或者看看营地里的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之前收集回来的资源已经够我们消耗半年了。”魏轻弦想到仓库的情况，觉得用不着出门冒险。 “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他」？”狄陌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发问。 第399章 为了救世 “不，没事，当我没说…”短暂的沉默后，狄陌想要收回刚刚的无心之言。 他在说什么呢，吃「自己」的醋？现在是闹脾气的时候吗？ 倒不如说，在这种活没活出人形，死不死得安宁的乱世，应该感谢「神」能让他们的外勤一帆风顺，能让轻弦得以寄靠身心。 “不，你说得对。”魏轻弦平静地摇摇头，“沦陷区的商圈，应急电力只能供应三个月，我们应该争分夺秒多搜集一些物资回来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狄陌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这么正大光明。 “我懂的，我们出外勤去。”魏轻弦替两人扎好高马尾，这是出门前的必要准备工作之一。 适用于两个时空的狄陌。 然后，只是背过身去，毫不避讳地更换服装装备，从上到下。 三中门口。 “陌哥、轻弦姐，今天这个时间出门吗？”守门的学生看了一眼时间，临近中午。 “嗯，本想偷懒的，又想到很多食品的保质期就是三个月，弄些回来避免浪费了。”劳动和战斗的理由是无穷无尽的，驾驶位上的魏轻弦随口回答。 “辛苦啦。对了，说到保质期，我们库存的不少抗生素和消炎药都临期了，可以的话请两位补充一下。”学生提醒这趟出门的重点目标。 虽说药品如果储存得当，一般来说即使过了保质期还是具有一定效果，但有条件的话还是选用保质期内的药品更好。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 … 半小时后，沦陷区，原滨江商业区。 考虑到滨湖那一带，方便驱车通行的区域已经探索得七七八八，加上这一回特别需要药品，他们决定来这边试试运气。 “很熟悉的丧尸堆，你和「他」也来过这里？”狄陌看到街边的一幕，已经不用猜了。 “嗯…考虑到疏通道路的需要，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他」下去清理了一波。”如果他没提，魏轻弦都自动忽略这堆丧尸尸体了。 “真是厉害。”看着几乎如出一辙的创口，狄陌不得不赞叹。 都是从后脑颈椎顶部的骨缝中精准刺入，有效破坏脑干的同时还能尽可能避免短剑磨损，没有相当的剑术功底，想都不用想。 不过既然是为了开路而清理，漏网之鱼不在少数，随便走几步就能遇到尚在活动的丧尸。 “你小心点。”魏轻弦不安地提醒。 “会的，放心。”狄陌不知道「神」在动手前，她会不会也这么嘱咐。 但就算说了，大概率也不是这种担心的语气。 又来了，那种糟糕的负面情绪，狄陌皱着眉头缓慢靠过去，安静地伸手摸剑，直到进入攻击范围… “嚓——” 一次成功的偷袭，短剑的剑尖顺利地刺入丧尸的后脑，可能未触及脑干，但毫无疑问破坏了小脑，同样是消灭丧尸的暗杀。 “厉害喔。”毕竟是他回来后的第一个目标，魏轻弦不吝赞美和鼓励。 “这只丧尸，生前可能是个重度宅男，听耳机把耳朵听坏了，听不到我的动静；可能还有鼻炎，没闻到我的味道。”狄陌对这次出击不算满意。 「好在」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击杀丧尸的机会，前提是实力过硬。 “果然还有。”转角又是两只，狄陌双剑齐出，同时斩杀。 “很漂亮的double kill（双杀），嗯…”魏轻弦刹住嘴巴，避免脱口而出的「和他没区别了」。 太明显了，她轻轻松松就能看出来，他不愿意被拿来与「神」作比较，无论是好是坏。 幸好没说，因为狄陌可以感受到，刚刚的动作源于这具躯体留下的肌肉记忆，四舍五入还是「神」的力量，他只是借用罢了。 所以才会没区别。 狄陌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这具漂亮的躯体也是属于「神」的，「他」的大腿上也没有那条浅浅的疤痕。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看，自己用这副身体拥抱轻弦，其实就是「神」在拥抱她，具有自己特征的身体已经在另一个时空了，不过是灵魂回来几天罢了。 “这不是我的力量，这是依附在肉体上的习惯，是「神」的力量。”实话实说不丢人，丢人的是狐假虎威后被拆穿。 “怎么就不是了？”少女向前，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血迹和污渍，为他拭去一颗汗珠，“是我亲眼看到的，你的勇敢和战斗。” 不能一直依赖他，偶尔也要成为他的依靠。 … 京华市，朝日区，槿庭大酒店，某会议厅。 周一下午，理科集训。 “生物进化论完全跟「奥卡姆剃刀原理」对着干，可以说进化只是在原有基因上添加优先级更高的基因，而不是覆盖或者替换…”老师在主席台上讲得头头是道。 “破案了，屎山代码竟然是祖传的，不能怪程序猿和攻城狮了。”聪明的竞赛生是懂举一反三的。 “因此，为什么说我们要注意极地和高原山脉上永久冰层的消融？因为里面可能藏有的远古致病微生物对如今的生物依然存在威胁…”老师终于把话题绕回考点之一的「微生物」。 狄陌听得昏昏欲睡，右手边的木槿笙倒是一如既往地端正坐姿、认真听课，左手边的魏轻弦听得瑟瑟发抖。 经常治疗脱发的计院学生都知道，减代码比加代码困难，你永远不知道这一串看似无意义的字符是冗余还是累加。留着不管的话大大增加运行成本；轻易替换或删除的话搞不好整个系统就崩了。 生物进化也符合类似的规律，有益突变往往都是单纯的内容增加，基因被替换或者削减的一般都会胎死腹中。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万一中的万一，程序或者基因「瘦身」成功，带来的效能和成果是跨越式的。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进化」？ “愚蠢的人类，北极冰盖都没了，大鼻涕进嘴才知道甩。”恰同学少年，竞赛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老师讲得格外详细，“举个人尽皆知又骇人听闻的例子，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ace2），也就是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冠状病毒2（sals-cuv-2）的功能宿主受体。 “少数人的感染表达不是普通人的「提升十倍」，而是「削弱为十分之一」，导致这些人在接触病毒时，病毒还未进入细胞就失去活性，不再致病，这就是所谓的「超级免疫者」。” 免疫者？ 触发关键词的狄陌一个激灵，打起精神。 没想到回到和平时空才几天就再度听到这个词汇，还是在同为免疫者的魏轻弦和木槿笙身边。 如此看来，他们能够避免丧尸病毒的感染，都是因为身体细胞缺少ace2受体？ 这种「剔除」基因的突变会这么普遍吗？狄陌不可思议地左顾右盼，这一个班里至少有三个？ 而且很明显，他是有「色素基因残缺」的，这副异于常人的外表就是最直观的证明；而左右两侧的两只美少女看起来挺完美的呀。 感受到意味不明的目光，魏轻弦羞怯地低下头，听课的心思都飞走了；而木槿笙… 投来一道「再不认真听讲就军法处置」的目光。 某个白毛红眼的家伙一阵哆嗦，屏息凝神看投屏，眼神清澈得像个大学生。 竞赛什么的，得不得奖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挖掘天赋，为国家建设和人民幸福做贡献。 对狄陌来说，或许还要再加上一条，那就是… ——拯救世界 第400章 他的体质 既然是国内最高规格的数理竞赛，后勤保障这块肯定没得说，竞赛生的一日三餐都由「槿庭」提供，档次比隔壁南朝国的国宴强出十个扶桑国。 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贬不是褒呢…算了。 “晚餐主要还是自助式的，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可以看看菜单单独点，当然不会额外收费，前提是不可以浪费。” 「槿庭」是这样的，该大方的地方慷慨，该小气的地方计较。 “很久没有认真听课了，感觉格外的饿。”狄陌本就瘦削的身躯此时更显单薄。 原来「前胸贴后背」是写实的描述吗。 过去一个月他基本都在清丧尸开地图，随饿随吃，某种意义上比丧尸还丧尸… “你以前不都习惯背一书包，半个包的零食吗？”木槿笙对他的食量记忆深刻。 “鬼知道这些老师一堂课就是整个下午，上午好歹还留了十分钟补充能量。”狄陌欲哭无泪。 上午的数学课是一个老师教的，多少还需要缓一会；下午的理科课是三个老师车轮战，争分夺秒无缝衔接，其他竞赛生中途上个厕所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漏了一个重要考点。 据说这才是二十年前的高中生常态，怪不得父辈那一代人这么多变态。 “很饿的话，晚餐还不能暴饮暴食，不然对身体有害。”木槿笙提出专业建议。 “不要紧，反正不是我的…呃，我的经常性习惯。”狄陌饿到神智不清，一时嘴快，还好及时一个漂移把话圆上了。 居然差点就说了「反正不是我的身体」。 一旁的魏轻弦好奇地歪了下头，能听出几分生硬的转折但想不到原话是什么。 一行三人在餐厅挑了张靠里侧的小桌子，场面像极了寒假的省内集训。 狄陌记得那会儿自己还是「狄阡」来着，进公厕前还要犹豫好一会。 放下小书包就当占座，接着按个人喜好去找吃的。 木槿笙的晚餐非常有军事素养，标准的两素一荤一汤一饭，外加一杯餐前红茶和一份餐后水果。 魏轻弦的晚餐比较像普通女孩，菜偏素饭偏少，多清淡少油腻。 某个放飞自我的白毛哐哐造碳水炸弹，光是白米饭就堆成小山，「山脚」下还是铁板炒面，配菜里竟然还有煎饺和肉包… 一看就是贫民窟里出来的。 “这种吃法，你的胰腺会造反的，需要我帮你预约一支胰岛素吗？”木槿笙的关心听起来很是刺耳。 字里行间就是「太糖了你」。 “狄同学，晚餐摄入太多热量，容易，唔…看起来你好像没有身材上的忧虑。”魏轻弦欲言又止。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狄阡」没少忧虑过他的平板身材，木瓜燕窝没少吃。 现在想想真是恐怖。 “放心啦，我这体质属千里马的，不吃普通人三倍的饭量就会变成笨比。”狄陌引经据典为自己开脱。 韩愈在《马说》里的表述就是「遂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说明饿肚子的千里马素质还不如普通马。 翻译一下，他不是一只普通的饭桶，他是一只立过功（省级一等奖）的饭桶。 “喔喔…”魏轻弦目光在他和自己的餐盘上来回扫视，莫名想起父母说的找对象就要找能吃饭力气大的「真男人」，一时害臊。 木槿笙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在中间的他，想要问罪却发现他好像没做错或者说错什么。 随后感受到不善的视线，整个人绷紧了些。 “魏同学，不和三中的同学们一起用餐，怎么和二中的人混到一起了？”一听就是尖酸刻薄的女声由远而近，话音既落，一名女生就来到身侧。 体型枯槁、尖嘴猴腮、头发稀疏、眼镜雀斑，很多时候你不得不相信「相由心生」。 “您好，您是哪位？找魏同学有事吗？”狄陌等了三秒没见她回答，便替他接话。 “呵，狄陌，确实有点娘，也没网上的照片视频好看。这里不是钱江，你个小白脸不要以为傍上墨启就能在京城给人出头了。在这儿左拥右抱的，墨大小姐知道吗？”女生似乎有备而来，火力全开。 狄陌不可思议地看看「被右抱」的木槿笙，原来这里的竞赛生不知道「槿庭」是她家的产业吗？ 得到的眼神答复是否认的。 好，看来是经典的因嫉生恨环节。估计是受不了魏轻弦才貌双全，又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以二等奖递补的形式获得竞赛资格，故意来找茬的。 “魏同学和木同学都是我的…重要的朋友，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并肩作战，共同为之江省争取成绩和荣誉。你呢，是为什么来的？”狄陌老油条一根，大话套话张口就来。 “并肩作战？我也是钱江来的，你怎么不认识我…”女生调转枪头跟他杠上了。 “马诗仪同学，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场面话？昨天报到的时候我就把出身同省的「同志」名字全记下了，看来是我的自作多情，我道歉。”狄陌表情失望地低下头。 “你！”马诗仪先是震惊，没想到她的名字还真被记住了；接着是懊恼，如果表现友好一点是不是有机会蹭上墨家的大船；最后是破罐破摔的恼羞成怒。 “这里不缺退伍军人再就业的厨师和其他员工，他们脾气直，不会因为你是女学生就睁一眼闭一眼。”木槿笙古井无波地擦擦嘴，然后看向女生。 铁军纪律的炽烈气场泄露出一缕，误伤坐得最近的狄陌，眼睛瞪得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仿佛听到了什么军令，餐厅大半圈柜台后的厨师帽猛男默契地往这边看过来，不怒自威。 这哪是一介女高中生能承受的压力，直接灰溜溜地走了，没能留下一句更经典的「哼，我们走着瞧」。 同时也就少了最经典的竞赛打赌比名次定输赢然后打脸的剧情。 “那个，木同学，人家没怎么得罪我们，不至于直接号令三军…”狄陌有种大炮打蚊子的微妙感。 “在部队，吃饭纪律也是严肃的。”木槿笙不以为然，体态标准地捧起茶杯。 你说的对，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大家不在部队呢？ 魏轻弦吓得不吱声。 … 魏轻弦确实吓得不轻。 因为，狄陌的做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沦陷区，原滨江商业区。 他似乎有意在模仿「神」的做法，将分散在一块区域里的零星丧尸凑到一起一并击杀。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知道，面对单只丧尸，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能较为安全地打败它；一旦数量上升，丧尸所能造成的威胁也是指数型地增加。 偏偏危险区的丧尸稍有动静就会聚集过来，由此酿成的悲剧不在少数。 狄陌确实身手了得，以一敌十还能片叶不沾，就算做不到「神」的一剑一封喉，批量地消灭怪物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只是，在魏轻弦眼里不是这么回事。 少女不精通近身作战，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在逞强，几次危险都是靠着本能直觉和极限反应转危为安，完全不是「神」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 好像可以看到未来一样的从容。 “啪——”2 最后一批清理完毕后，狄陌收起双剑，看着丧尸身上不算干净利索的剑伤，只能说差强人意。 “陌，你这么做太危险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魏轻弦没办法再沉默。 “无妨，我是唯一的「超级免疫者」，即使被咬伤也不会感染。”狄陌抬头看着墙上的应急照明，“灯光开始减弱了，我们要确保效率。” 第401章 竞赛开始 资源是有限的。 习惯于在线上商城和线下超市获得一切的普通人或许会以为商品是从货架上「长」出来的，不需要经过原材料、生产、包装、运输等一系列环节。 对于生活在丧尸末世的人来说，「无米之炊」反而是常态。 尽管沦陷区还有很多三个月前留下的资源。 “如今，电力和照明同样是用一天少一天的不可再生资源，没有给我们矫情懈怠的时间。”狄陌知道自己有赌气的成分，但给出的理由说服力是满满的。 “但是你不该太勉强，风险和收益之间要做好权衡。”魏轻弦心里明白，但她没办法说明白，只好拐大道理。 “我知道的。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们该往下一区域进发了。”狄陌拍拍衣摆站起来。 当「神」在和平时空的大酒店集训备赛的时候，他们没日没夜地穿梭于沦陷区和准安全区，一副手停口停的紧张模式。 比起学习天书一样的知识，狄陌隐约觉得还是直白的打打杀杀更适合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自己。 “今天差不多了，我们把这片小集市清理干净了，带些东西回去比较好。”魏轻弦不安地劝说。 战斗消耗的体能和对机体造成的负担，不是靠坐一会就能补足的。 “你忘了吗，清理集市是为了方便打通地下超市的入口。现在地下的应急照明已经很微弱了，等到彻底黑暗，我们探索的难度和风险才是最高的，”狄陌的视线移向「超市由此入」的门牌。 曾几何时灯火通明的超市，现在哪怕是大白天，也像一张黑暗的大嘴，等待着误入歧途的猎物。 “我们有头灯，就算照明没了也能在黑暗的地下活动的。”魏轻弦还是不放心。 「神」可以轻松连杀上百只丧尸而脸不红气不喘，他连一半都做得吃力。 “头灯的照明范围有限，而且黑暗中的灯光会刺激到「它们」剩下的感光视觉神经，危险性不可同日而语。”狄陌言之凿凿地反驳。 丧尸的视力普遍很差，但不是那种一片漆黑的全盲，实验证明它们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往黑暗中的光源聚集。 在环境不明的地下空间使用头灯确实冒险。 “可是…”魏轻弦一时找不到劝说他放弃的理由，因为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放心，我不会那么自不量力。”狄陌看出她的担心，一时被负罪感包围，态度退一步，“这样，我一个人下去看看，只侦查，不打架，保持安静。你先上车等我，这样可以吗？” 魏轻弦的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外勤工作必须两人一组，任何情况，哪怕是「方便」也要互相照应着，没道理单独行动。 看过灾难片的朋友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脱离群体的个人，下场高度统一，活不过三集，因此… “我一定要跟着你，而且就算我一个人在车上，你会放心吗？” “唔…好，你说得对，那我们下楼，就在门口看一眼马上回来。” “嗯，说好了。” … 京华市，槿庭大酒店。 赛前集训的三天，除了第一天晚餐的小插曲外，过得按部就班。 高中生水平的数理竞赛，对基础扎实、训练有素、智商过人的木槿笙来说不在话下，没什么难度可言；对「三千世界」尽在眼底的狄陌来说更像是一场游戏；只是对于魏轻弦… “你脾气好，你来教。”木军官的耐心在第五次讲同一种思路的时候已经消耗殆尽。 “呃…好的，魏同学，这里的展开式可以进一步拆分…”狄陌哭笑不得地把几行公式掰开揉碎，就差打成糊糊给大脑过载的少女喂下去了。 “呜呜呜…好的…”魏轻弦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省级竞赛一等奖和二等奖之间的天堑。 其实不怪她，只要狄陌和木槿笙愿意，在国际竞赛上拿个一等奖，不说唾手可得，那也是十拿九稳。 如今已经不是十多年前，国际奖项对华夏人和华夏作品差别待遇的时代了；哪怕你做得再优秀，走出国门后自动低人一等。 现在是23号晚上，最后一个晚自习的时间，竞赛生可以自由选择在卧室还是在会议室自学，并且允许较低音量地讨论学习。 狄陌、木槿笙和魏轻弦三人坐在一起。 在马诗仪之后，不再有没长眼的竞赛生来找茬，毕竟现实生活中正常人还是大多数，忙着备赛自顾不暇，哪来的功夫给别人和自己找不痛快。 “我我我…是不是不该来参赛的。”没人来欺负魏轻弦，她自己先内耗上了。 和狄同学的差距大就算了，和木同学的差距也大得令人窒息，心里的退堂鼓敲得震天响。 “说什么呢，既来之则安之，机会不仅只给有准备的人，而且只给愿意把握它的人。”狄陌的心灵鸡汤也是一罐一罐的。 “可是，我…”道理她当然明白，只是明白道理和践行真理之间还有不小的距离。 “别忘了，「山就在那里」，等着你、我、我们去征服。没有比人更高的山，也没有比脚更长的路…”狄陌丝滑引述探险家乔治·马洛里的名人名言。 说起来，这位探险家还是爱德华的老乡，布列塔人，在一百多年前两次挑战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并为此献出生命。 “狄同学好像很适合当老师呢。”魏轻弦苦笑，一个数理竞赛生还这么能说会道，上天太偏心了。 “魏同学真会说笑，我当老师不是误人子弟吗。”狄陌想到自己给老师代课的回忆，赶紧摆摆手排除这项可能性。 “聊得很开心嘛，刚刚的问题解决了？”木军官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学习数理的时候引经据典，下回是不是要在文科课上二项展开了？ “咳咳咳…马上、马上，魏同学听好了，我再讲一遍…” “喔喔！” 害怕jpg 2 … 于是时间到了周四，数学竞赛的日子。 竞赛生们的神情和心态各有特色。有的势在必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有的预演失败，摆烂等死；还有的紧张兮兮，贼眉鼠眼、左顾右盼。 而狄陌想的是，能不能在赛后点一份开封菜的癫狂星期四，虽说大赛当前吃太油太冰堪比作死。 木槿笙似乎没把无数人郑重其事的竞赛放在眼里，她在意的是竞赛后会发生什么。 至于魏轻弦，属于大多数的那一批，紧张得几乎一夜没合眼，顶着两只熊猫眼踏入布置为赛场的另一间会议室。 “紧张是好的，能帮你适当促进肾上腺素分泌，运气好的话还能突破极限，也就是所谓的「急中生智」。”狄陌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和鼓励她。 低情商才会说什么「深呼吸放轻松」，真要是这么容易放松，压根就不会紧张好不好。 与其强制冷静，不如试着接受现状，在危机中寻找新机。 “这…是这样吗？”虽然听起来有点生硬，但魏轻弦对他的信任完全可以覆盖少许的违和之处。 “这不光是我说的，贯彻实用主义的老祖宗几千年的实践经验，能流传至今肯定有它的道理。”狄陌唬人同样一套又一套。 “对、对喔…”魏轻弦放弃自主思考，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人替自己思考真是太好了。 如果能替自己参加考试就更好了。 “各位竞赛生，入场签到已经考试了。请凭借准考证签字后入场…”会议室门口传来喇叭声。 “好了，我们出发！” 第402章 意料中的意外 竞赛正式开始。 狄陌望着试卷上的题目，陷入微妙的纠结之中。 不是因为竞赛本身带来困扰，而是快半小时了他还没想好应该考个什么名次出来。 二等奖、一等奖？或者干脆考个满分亮瞎所有人的狗眼？ 他能在这个时空的时间有限，可能这次置换过去之后又要很久才能再回来了，不得不站在另一个「狄陌」的立场考虑才行。 既视感中考成什么样的都有，印象里最为强烈的是以比较一般的成绩考了个一等奖，然后在下个月赴扶桑参加国际竞赛。 相对低调的同时，足够优秀。 只是如今狄陌意识到，似乎，既视感中最熟悉的也不是正确的答案，而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不能排除「绝大多数自己都做错了」的可能性，特别是在小概率事件中。 比如，他在外语考试里普遍选择尤科兰语这件事。 已知那个时空的然然和木同学前去位于尤科兰境内的生化实验室寻找「死体病毒」的资料，自己和尤科兰能产生联系之处就只有这一点。 但这么多时空里，只有那一个时空爆发了丧尸危机；就算是那个时空的「自己」，也没前往尤科兰，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多时空的「狄陌」都选择学了这门用不上的语言。 总不能每个时空的尤科兰都在暗地里整反人类的活，狄陌悻悻地琢磨着。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场竞赛就不能随便考考了。 … 末世时空，市立三中。 早晨的天空有一些阴沉，快要下雨又一直绷着不下的感觉，是大多数人不喜欢的天气。 对狄陌来说恰恰相反，这种日子白天户外行动也不需要做防晒。 “没天气预报，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今天要不要休息一天？”魏轻弦感觉空气中的湿度挺高的。 在雨中行驶的车辆无法避免轮胎和积水接触并发出噪音，即使有雨声掩护，恐怕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引来丧尸的注意。 “这种天气我更好发挥啦。”狄陌反而跃跃欲试。 要说他对「神」仅有的纯粹不满的地方，就是这副身体比自己原来的还娇贵，经不起紫外线的摧残。 抹了防晒后身上黏糊糊的，打怪都不丝滑，之前的几天没发挥好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过去两天，他们在小集市的地下超市发现疑似刚补货完成的密封仓库。花了一些时间清理完周遭后，今天是准备开仓放粮的日子。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他」竞赛的第一天，希望能考出满意的成绩。”经过这一次置换，魏轻弦大概了解到两个时空之间没什么时间差。 “就算「他」最快，明天考完就换过来，将近两天的时间也够我们做出自己的成绩了。”狄陌有着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 “嗯，对。”魏轻弦扎起头发，在取书桌上的车钥匙前迟疑了一下，就只有一下。 实话说，她是更希望等到「神」置换过来后再去探索仓库门后那片未知区域的。但是很显然，面前的他出征心切，而且地下的应急照明随时可能耗尽电池熄灭。 即使是「他」，恐怕也做不到在黑暗中统揽全局？ 所以，今天的外勤不是意气用事。 … 沦陷区，原滨江商业区。 比起半小时前，天色更加阴沉了些，就好像他们出门的时候不是早上而是傍晚似的。 东面的天空乌云密布，云层间不时闪现青紫色的电弧，传来沉闷的雷声。 “这个风…滨海区恐怕在下雨，我们要放弃行动折返回去吗？”魏轻弦降低车速，在等副驾驶座上的少年做决定。 “我们都已经到商业区外围了，不去看一眼有点可惜。哪怕只是打开仓库也好，看看里面的内容，万一没值得搜集的物资，下回就是白跑一趟。”狄陌有些犹豫，但目的地就在眼前。 “你说的对，我们速战速决。”魏轻弦没动方向盘，加大踩油门的力度。 直到停在小集市外的街角，下车。 风势不小，吹得少年少女的马尾辫翻动不止；来自海岸的风会带来水汽，接下来的一场阵雨在所难免。 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地下超市入口。 应急灯已近油尽灯枯，昏暗的光线不比满月的照明强多少，堪堪伸手见五指的程度。 好在已经提前备好头灯，而且附近的丧尸也清理完毕了，只需要打开仓库门就能完成任务。 “运气不错，防火门是原始的电子密码锁，趁着还在供电，用电磁过载暴力破解就好。”狄陌熟练地拿出手机操作参数。 “轰隆隆——” 不远处传来一声雷鸣，与之而来的电闪，预示着接下来的雷声将紧随而至。 “哗——” “轰隆隆——” 下一阵雷声之前的居然是暴雨。 “哧——” 接着进入耳朵的是电子锁坏掉的声音，证明这道门现在可以手动开启了。 狄陌轻轻地打开门，充满期待的同时保持戒心。因为最糟糕的情况不是里面毫无资源，而是里面满满的都是饥肠辘辘的丧尸。 仓库里同样有应急灯，同样的昏暗，以至于有些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这味道…”狄陌皱了皱鼻子。 没有血腥味，但是有蔬果和肉类腐败的味道，应该是储存在此的生鲜食品因为过期坏掉了。 而且刚刚破坏锁的噪音虽然不大，可是在安静的仓库里，足以将可能存在的丧尸吸引过来，基本可以确定仓库是安全的。 “轻弦，运气不错，我们看一眼就回到车上…轻弦？”狄陌没听到答复，回头看一眼呆愣的少女。 “哗啦啦——” 雨声好像有点不对劲…等等，这不是雨声！ “陌，有雨水倒灌进来了，这里的排水系统是阻塞的！”魏轻弦看到超市入口处涌入的水像平放的瀑布一样。 “我们快上去…不行！不能涉水，水里有「它们」。”狄陌眼尖地注意到被水流冲下来的各种杂物里混进了丧尸，“先躲进仓库！” 水流里不光有丧尸，更有边缘锐利的物件，要是在这种污水里受到暴露伤，感染率百分之百。 “砰——” 急急忙忙地关上门，因此免不了发出明显的噪音。 “呜喔…”仓库里侧的货架边上出现两道扭曲的身影。 里面居然也有丧尸！ “嚓——” 情急之下，狄陌剑出似电，毫无美感地斩下两只丧尸的头颅，半凝固血浆和其他体液溅了大半圈。 避免落地的脑袋伤人，还踢到了墙角。 “里面安全了，至于外面，稍微等等，这种阵雨不会下多久，等水面平静了我们就出去。” “嗯…” 防火门的防水性也不差，门缝之中没见有水漏进来，只是同样无法查看外面的情况。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虽说这个时节的单次阵雨降水量不大，但如果汇聚在一起又无法排出的话，淹一个地下超市还是轻轻松松的。 狄陌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冠冕堂皇地一意孤行，在不合适的天气带着无辜的少女硬着头皮出来冒险。 魏轻弦毫不意外地猜中他的想法，危难中顾不上矜持地拦腰抱住他，“不是你的错，出外勤碰上风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我本可以避免的…”狄陌紧咬牙根，懊恼不已。 “如果你觉得抱歉的话，不要只停留在嘴上，会引起「它们」的注意；行动起来，比如…抱抱我。”魏轻弦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左右蹭蹭。 狄陌满脸痛苦，一言不发地抱紧怀中的少女。 第403章 难眠夜 “天要黑了。”狄陌看着手表上的「18:00」，无奈地宣布他们被困在小仓库里了。 雨下了整整一个白天，内涝的情况不坏也不好。 值得高兴的是，即使是身处地下，积水也没能没到大腿，估计是有差不多高度的排水通道；以及，因为电力紧张，不存在漏电伤人的情况。 但值得担忧的是，水十分浑浊，看不见地面上可能绊脚的沉底杂物，还有丧尸。 丧尸不需要呼吸，小部分可以沉在水下活动，即使行动力同样受到水的干扰，不过隐蔽性大大提升。 “今晚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魏轻弦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开始搜索和改造空间。 “嗯…都是我的…”狄米咬着牙，又要忏悔。 “停，不要再说这种丧气话，有多余的力气不如来搭一张小床出来。”魏轻弦干脆地打断。 “好。”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外过夜，至少不用担心留在三中的校友会恐慌做傻事。 只是，以前的外出夜不归宿是因为跋涉距离过远，被困在某处不得不扛一晚确实是头一遭。 “这些货架靠得够近，上面还盖了防尘布，只要掀开就能躺人，挺不错的。”魏轻弦用脚踩两下试了试结实程度，“可惜仓库里没什么软软能垫的东西，所以作为惩罚，你当我的垫子。” “是、是…嘘！”狄陌耳朵贴近防火门，示意噤声听动静，“外面有涉水的声音，可能是…” ——「它们」 … 京华市，槿庭大酒店。 数学竞赛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下半场结束时天色已晚，早就过了狄陌正常的饭点。 完成交卷后，一行三人结伴来到自助餐厅。 竞赛生们的神态特征表现得泾渭分明，也体现在他们仨身上：木槿笙平淡如水、魏轻弦惴惴不安、狄陌…呆若木鸡？ “是因为饿傻了么？下午没点心，晚餐又延迟到这个时候。”木槿笙张弛有度的关心。 “唔…狄同学，需要我帮你带吃的吗？你先去餐桌上坐着。”魏轻弦体贴入微的关心。 “啊？不是不是，我确实饿了，刚刚只是在琢磨题目罢了。”狄陌随便找个借口糊弄，集中注意力准备吃晚餐。 是错觉吗，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考试过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外，也没有碰上什么难题，「这边」的事物都在以预期中的形式发展。 所以该不会是「那边」… 不对不对，不要乌鸦嘴，狄陌甩甩脑袋，把糟糕的猜测抛到脑后。 “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解放啦，我要去故宫玩。”附近的竞赛生感慨，他已经顶不住考试氛围，开始脑内贷款旅游。 明天的这个时候吗，狄陌想到或许二十四小时后他就该再一次前往「末世时空」了。 要尽快找到并完成自己置换过去的任务，然后彻底回来才行。 “狄陌，餐后跟我出去一下，有要事。”木槿笙头也没转地轻声吩咐，很有地下工作者接头的味道。 “喔？好。” … “尤科兰，德克里特，这就是「那边」的你和然然要去的地方吗。” 酒店顶楼的最高处，狄陌和木槿笙相会于此。 这里的风景好得不像话，可以把大半个京城东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晚高峰的车水马龙在交织的大道小路上结成一条条灯串，奥林匹克公园、鸟巢体育场、水立方等地标建筑星罗棋布，美不胜收。 这就是当今世界第一大国的首都。 “然而有那么一些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想要毁掉这一切。”木槿笙面色严肃地俯瞰脚下。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边」的尤科兰也…”狄陌不知道该不该把假设说出来。 “从当年的「cuved-19」病毒原始毒株明显的人工痕迹就能判断，突变成你口中的「死体病毒」或许是千百种可能性里发生的意外，但绝对有某些势力甚至是国家力量从中引导。”木槿笙压抑着怒火。 我们无数华夏军人拿命守护的祖国山河和黎民百姓，岂容沦为某些人无聊野心和欲望的牺牲品？！ “那「这边」的尤科兰不能放着不管？可以走官方渠道调查吗？”狄陌天真地以为可以公开透明解决。 “你在说笑吗，我们出生前尤科兰就在北美的支持下以国家安全为由数次强硬拒绝国际卫生组织的病毒溯源调查。这要是坐实了，最低是个反人类罪。”木槿笙不屑地嗤笑一声。 一群都该送上绞刑架的人间恶魔。 “那我们该怎么做，派间谍过去？”狄陌能想到的就是各种特工电影里的桥段。 “和「那边」不一样，这边是和平时代，加上各种防间谍科技和最后的「西约」驻军，我们没那么容易潜入。”木槿笙和背后的军方早就想过这种方案。 “总不能一发东锋-42定点清除，然后对外宣称火山地震？”狄陌觉得比起丧尸危机，世界核平好像更容易接受。 “你当这么多国家的这么多卫星是摆设吗？而且即便目标缩小到德克里特园区，里面还有大半不知情的无辜研究员。”什么馊主意，木槿笙快无力吐槽了。 军方不是没考虑过天基武器，当年因为造价高昂、威力偏小而放弃的近地轨道炮。 试验用的卫星带了两发上天，一发用来验证数据，另一发留到今天，这会儿还在离地三百公里的天上飘着呢。 “以德报怨不行，以直报怨也不行，那怎么办，随便找个借口正式派兵打过去？怀疑对方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狄陌也绷不住了。 “万一人家真的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万一他们也有「死体」病毒在手上，打过去的时候往地上一砸…”木槿笙翻翻白眼。 “然后开始演生化危机，精彩。”狄陌鼓两下掌。 这年头拯救世界都束手束脚的，这样的世界还值得他们拯救吗？ … “不能丧气，更不能放弃，想想远赴尤科兰的墨大小姐和木军官。” 沦陷区，原滨江商业区，某地下超市。 情况不太乐观。 内涝的小洪水把聚集在某处的丧尸全冲了下来，随着降雨的停止和积水的平稳，它们开始在超市内漫无目的地游荡。 环境一片漆黑，最后的应急灯光疑似短路熄灭，对幸存者来说寸步难行。 恢复安静后，任何细小的声响都会引起丧尸的注意和聚集，黑暗不会妨碍它们的行动。 更需要注意的是，防火门的门锁已经被破坏，一旦被发现，仅靠两个人的力量抵挡不住三只以上丧尸的强攻。 “扑通——” “唔呃…” 听起来像是某只丧尸被绊倒，发出的声响吸引了附近的丧尸，靠近后同样摔倒，然后再站起。 狄陌和魏轻弦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撑到早上。 光是听着这些动静就心惊肉跳，还指望休息到日出然后逃出生天？ 对身体和精神都是超高难度的挑战。 两人依偎在一起，不能再说一个字，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太重，全神贯注地竖着耳朵听。 “滴答、滴答、滴答…” 至少有三处滴水的地方，音量似乎不足以吸引丧尸。 水滴落下荡起的波纹被几条浸泡在水中的肢体打乱，是尚在游荡的丧尸，毫不在意积水有多脏多臭。 不知它们游荡了多久，听起来陆陆续续停下脚步，分散在四处呆愣，进入省电模式。 然后，一只不长眼的丧尸无意中抓住防火门的把手。 第404章 「她们」的命运 无意识的吗，无意识的？ 看着防火门上内外同步转动的门把手，少年和少女的心提到嗓子眼。 在人尽皆知的设定里，丧尸失去了大脑皮层对身体机能的所谓限制器，可以使出百分之百甚至超负荷的肌肉力量。 所以尽管单只的丧尸威胁很小，它的力量同样需要高度重视。 与它角力的结果凶多吉少。 只能寄希望于门外的那只闻不到他们身上的「活人味」，随便摸一下门把手就离开。 “滋啦——” 门把手在丧尸脱手后快速复位，过程中发出了不小的噪音。 心跳漏了一拍，怎么回事！ 要知道为了保持安静，日常生产生活中的零部件都是高度要求降噪性和气密性的，为什么这间小仓库的门把手没有！ “呜喔…”噪音把附近的丧尸全都引了过来，从涉水的声音判断，至少有五只。 五只丧尸，放在白天的开阔地带，解决它们只需要不到五秒钟；然而在黑暗狭窄的地下仓库门口，在缺乏侦查的前提下，它们带来的威胁上升到极高。 两人不敢吱声，靠眼神传递有限的信息。 开门吗，放丧尸进来击杀？但这也意味着污水将涌进来，而且一旦闻到仓库里有活人，它们一定会以蛮力推开然后一拥而上。 容差率太低了，不能赌。 很快，门把手又一次被转动，不知道动手的是不是同一只丧尸。 “滋啦——” 听出来了，是锈蚀的摩擦发出的噪音，刚才他们活动的幅度小速度慢所以才会那么安静。 丧尸接下来会准备推门吗？ “轰隆隆——” … 京华市的天空有点雾蒙蒙的，在深夜的光污染之中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毕竟是四月下旬的首都，气候不比老家钱江，冷暖气团在高强度打架，时不时就会下一场雨净化一下空气。 华夏的绿化工程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京华市头顶的灰霾真不能怪祖国没做好，而是不远处北方邻居家的草原又发生了火灾。 野火烧不尽，但是北风会把大气污染带过来。 “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我们啥时候能全给补上啊。”狄陌有些失眠。 不是因为今明两天的竞赛，而是因为木同学的话。 凭什么这些坏人害人害己还能大张旗鼓明目张胆，他们守护人类造福世界还得偷偷摸摸束手束脚。 “不然，为什么教员要说「人间正道是沧桑」呢。”刚刚沟通的最后，木槿笙倒是看得很开。 “木同学…”咀嚼着大军官的教诲，狄陌的心思无限放空。 “嗯？”黑暗中的少女应了一声。 把某个白毛吓得从床上弹起来，赶紧打开房间里的灯，“木同学，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木槿笙坐姿标准地出现在那里，神情自若，面带浅笑。 “这里是我家的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略有兴致地反问。 “说的也是，好有道理…不对！这是我的房间啊，单人间，你怎么跑过来的？”狄陌被平日里一板一眼的军官同学绕进去了，花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既然是我家的店，我能进店里的所有房间，有什么好意外的？”木槿笙或许很有讲冷笑话的天赋。 “我、你、呃…总之木同学还有什么事吗，刚才有话忘记说了？”狄陌绷得很辛苦。 刚才酝酿的一点点睡意瞬间化为乌有。 木槿笙没再继续戏弄他，而是眼神落寞地看向窗外，“怎么，你和其他女孩子可以怡然自得得同床共枕；和我，没正经事的话连共处一室都难受？” 好沉重！要不我们还是说回冷笑话？ 狄陌爬起来，刻意规避差点摆出的鸭子坐姿，而是诚惶诚恐地端坐在离少女最近的床尾，“小的不敢，这不是怕木同学被家里人说嘛。” 从之前急急忙忙返京，到前几天接高铁当晚的表现来看，把木槿笙理解为「被软禁」在京华市一点也不夸张。 而此刻的她居然大半夜的跑到自己的房间。 原因如果不是为了正事，恐怕就是为了「正法」了。 “罢了，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木槿笙轻叹口气，“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告知你，不方便在外面说的事。” 也就只有在自家酒店的房间才能避免隔墙有耳。 “和「那边」有关吗？”狄陌大概能猜到内容指向。 “对，在我知道的「历史」里，那边的我和墨颖然，没能抵达目的地…”少女述说着既定的未来。 “尤科兰？德克里特？”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狄陌知道以她们两位的性子，任务失败的原因大概是什么。 “「我们」刚出发的时候，只知道目标在尤科兰东部四个科技园区之一，从南到北横跨尤东地区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木槿笙面色平静，仿佛在讲别的人的经历，“最后一次通讯是在「我们」从第二个目标到第三个目标的途中，而第三个目标，正是…” 德克里特。 狄陌想起过去一个月，在末世时空的三中，魏轻弦偶尔抱怨市政的效率低下，连大小姐和大军官给「狄陌」的消息都没有带回来。 原来不是因为没带回来，而是因为带不回来了吗？ “那就由我去，一个人也可以…”狄陌咬着牙，他不相信以两位的战斗能力和战术思维会碰上什么绝境，至少自保肯定没问题。 地广人稀的尤东地区不太可能凑起足以威胁到她们的尸潮。 “你在开玩笑吗，不要以为你有点超能力就能在热武器面前自以为是。”木槿笙厉声呵斥。 狄陌抓到了关键词，「热武器」。 “好好，那接下来呢，我最早明天晚上就又要去「那边」了，继续丧尸沙盒游戏？没点主线支线任务很容易弃坑的。”虽然有了打算，但狄陌决定再问问意见。 “想要任务吗，看来你挺适合从军的。”木槿笙无奈笑笑，“这样，你试着找找那边有没有「量子核心」的影子。” … 量子态的存在，某种意义上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它有自身的物理规律并遵循规律运动变化。 能不能称之为「物」理，或许还有讨论的余地。 因此，哪怕有再多的交错时空，「量子核心」这样的存在应该是唯一的。它可以在任何时空里被感知甚至一定易程度上被观测，但… ——「它」始终唯一 末世时空，沦陷区，原滨江商业区。 依偎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几乎同时醒来，在短暂的迷糊后意识回归，确认自己依然身处困境之中。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见外面包括水声在哪的任何动静，不知道是丧尸被其他声响或者气味引走了，还是单纯地在附近进入休眠模式。 昨晚的运气不坏，最后的雷声引起丧尸群的注意，它们没有对坏锁的门发起冲击，猎杀隐藏在门后的两只猎物。 无声地看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5:47，如果是晴天的话太阳应该已经上山了。 他们居然就这么挨着过了一整晚。 这一晚是结结实实的教训，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再意气用事，害自己和身边的人面临无妄之灾。 狄陌比一个「六」的手势，然后指指门把手，示意监听到六点整，如果外面始终安静的话就开门看看情况，伺机脱困。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魏轻弦急迫地点头赞同。 因为，和代谢率低的「神」的身体不同，熬了一晚的她快憋不住了。 第405章 责任加一 一个冷知识：哪怕是校花，也是需要上厕所的。 在没有任何隔间的小仓库里，身为男生的狄陌姑且还算方便解决，一只塑料瓶的事；而对于女生的魏轻弦，难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原因当然不是害羞，至少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味道。 丧尸的嗅觉比起生前是退化了不少，但对和人类有关的味道依然敏感，比如各种人体体液。 其中以血液和尿液最为敏锐。 防火门因为坏锁和锈蚀，气密性不如之前，跑出去少量体味分子可能还不会刺激到丧尸仅剩的嗅觉神经，但如果是血液的铁锈味和尿液的氨臭味… 一丝一缕就可以让它们彻底疯狂。 狄陌看出了少女膀胱告急的窘迫，捂着脑门递过去一个瓶子，潜台词是「姐姐你要不要挑战一下」。 据说「神」在自己时空的二中也是半个校花，用瓶子方便不丢人。 魏轻弦又羞又愤，露出难得一见的想虾仁的表情，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多带两条吸水内裤。 这已经不是还能不能嫁人的问题了，是该不该灭口的问题。 咬牙切齿地做出「负责」的口型。 牢陌点头如捣蒜，这会但凡表示一点不乐意的态度，少女都能拖着他同归于尽。 考虑到安全问题和应急应变，该操作只能当面进行。 狄陌不禁想起「神」，听说他和然然在荒岛上艰难求生了十个月，不知道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这不知是来自地狱还是天堂的涓涓细流… … 今天是周五，全国高中生数理竞赛的下半场。 清晨，狄陌、木槿笙和魏轻弦相约在自助餐厅共进早餐，随后一起去参加理科考试。 “噢噢，那个不就是传说中的狄陌吗，他、他旁边两个漂亮女生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没有墨大小姐？”理所当然地被其他竞赛生关注，只是这个发言… “你管人家那么多？昨天就这样了。”这道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 “我只参加理科竞赛，昨天就没来。”果然是新来的发言，“左拥右抱，令人羡慕。” 狄陌小幅度地环顾一周，发现少了熟面孔、多了生面孔，倒不如说连续两天参赛的学生才是少数。 刚才说话的新竞赛生是个瘦高的眼镜男生，看着有点营养不良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今天才来？难道是高贵的京爷？”熟悉的人声肃然起敬。 “嗐，之江省钱江市的，昨天的高铁罢了。”新来的男生随口否认。 老乡吗，不过也没必要主动去搭话。 现在当务之急是应付完理科竞赛，然后准备前往「那边」，顺便让另一个可怜的自己领略一下祖国的太平盛世。 “你们好啊，狄大少，还有魏学妹。”新来的男生突然靠过来，“我是钱江三中的，名叫韩复。” “你好，韩学长。”狄陌礼节性回答的同时，注意到另一边的魏轻弦有些畏畏缩缩的。 “你好。”想靠近喜欢的人，偏偏讨厌的人正好卡在他们中间。 “我听昨天来的校友说，魏学妹都不情愿和三中的伙伴们吃饭，和外校的学生混在一起。”韩复摆明了来找茬。 狄陌皱了皱眉，这男生从之前的三中女生那里听来的牢骚吗，还是别有用心？ “韩学长，这里没规定同校的学生必须一同就餐，有什么矛盾不要在这里闹，丢的是之江省的脸。”比起让木同学二度发威，还是自己出面比较合适。 “狄少不愧是墨家背书的大人物，官话一套一套。”韩复话里有话，连讽刺带挖苦。 “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不是什么「少」，更不想给墨启添麻烦。”狄陌看了看身旁的少女，“竞赛就要开始了，学长不妨赶紧吃完早餐调整考试状态，别浪费了学校报销的车票。” 想不明白，在开赛前一小时来搞之江竞赛生的心态，这就是俗话说的「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既视感里对韩复的印象不深也不浅，是理所当然的负面情绪，嫌弃、厌恶之余，甚至还有一点…憎恨，至于吗？ 该不会是因为他的没事找事，魏轻弦的心态崩溃，导致今天的理科考砸了？ 狄陌左右打量，发现左手边的少女确实绷着小脸抿着嘴唇，这副模样想必会影响竞赛。 右手边的木槿笙倒是表情自然，好像完全没把小孩子的斗嘴怄气当一回事。 该不会是上次给人出头，导致她被家里人说了？ “无妨，跳梁小丑而已，再找你麻烦的话我一个人也能教训他，别被这种人干扰了。”作出直男属性拉满的安慰。 “嗯…嗯。”效果微乎其微。 … 末世时空，原滨江商业区。 地下超市的小仓库防火门被悄悄地打开一道缝，露出一只红宝石般的眼睛，鬼鬼祟祟地打量着门外的环境。 内涝意外地消失了，只剩下少量的积水，以及迎面而来的潮湿霉味。 逐渐回暖的雨后地下空间，确实是真菌最喜欢的天时和地利。 “没看见「它们」。”狄陌压低嗓音。 视野很有限，没看到不代表没有，地下超市的这种空间结构很容易引入丧尸，却很难放跑丧尸。 这也是绝大多数幸存者不敢探索地下区域的原因，危险系数太大。 “那我们…”魏轻弦回头看了眼仓库的货架。 这里确实藏着数量可观的米面油盐，好不容易熬过最危险的阶段，少女开始打物资的主意。 “太重，先确保退路。”吃过一次教训的狄陌再也不允许少女涉险，哪怕多跑几趟也好过负重逃生。 “喔喔…”魏轻弦乖巧跟在后面。 把门缝打开，这次探出的是一颗白毛脑袋，狄陌稳扎稳打地扩大探索范围，同时规划逃跑路线。 超市入口有明显的户外光源，证明入口没有堵塞；通道上有些杂物，行走的时候需要注意别被绊倒；至于有没有丧尸… 还真有！好在不多而且没有扎堆也没有堵在必经之路上，甚至可以不用动手就能潜伏出去。 “跟紧我，留意脚下。” … 街道旁。 车门关上之后，狄陌才产生终于脱险的实感，一时如释重负，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安心。 魏轻弦似乎比他还严重，直接扑进怀里嗷嗷哭起来，仗着汽车隔音效果优秀，哭得特别放肆。 “昨天真是辛苦你了。”狄陌一手抚着她的后背，一手摸摸她的头顶，被心疼和愧疚包围。 “呜呜呜…抱抱我…”魏轻弦任由积攒的不安和委屈恣意倾泻。 “好、好…”狄陌暗自感叹罪孽深重。 “呜呜呜…不够、不够…”魏轻弦仿佛要把身体融入对方一样地往里拱。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情绪逐渐平息下来，以及消停已久的羞耻心卷土重来。 过去二十四小时的经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令人心跳加速。 “你会负责的，对？”少女畏畏缩缩地再次发问，像只担心被抛弃的小动物。 “会的，一定会的。”少年下定决心。 又休息了一下，两人自我感觉恢复不少体能，于是选择这番地下超市，收集物资顺便清理了几只还没睡醒的丧尸。 顺利的三次往返，车上光是细粮就多出上百公斤，作为耗时两天的探索成果，依然称得上丰收。 “搞定，回家，我来开车。”狄陌甚至没觉得累。 “听你的。”魏轻弦老实坐上副驾驶座。 返程同样一帆风顺，似乎在诠释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虽然很难说和魏轻弦的关系更进一步算不算「福」，但无论如何，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份。 第406章 来客 安全区，市立三中。 上午十点，狄陌和魏轻弦回到学校，带着载重过半的越野车；顺便一提，还好没把负重装满，因为电池电力有限，抛锚在半路就得不偿失了。 三中的校友们没有因为他俩的夜不归宿太过意外，对涉足沦陷区来说，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卸货什么的就交给你们了，我和狄陌需要上去洗澡休息一下，吃饭什么的不用叫我们，除了急事…”说到底，一时的兴奋不能消除疲劳，魏轻弦快速交代几句就拉着某个白毛的手往宿舍楼走。 “呃…总之有劳各位了，我们昨天几乎奋战一整晚，急需补充睡眠。”狄陌被拖着走，连个为难的表情都不敢做。 总不能在沦陷区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负责，回到安全区收回承诺。 校友们互相看了看，目光之中似乎有同一个疑问：这陌哥说的「奋战一整晚」，它正经吗？ 楼上，寝室。 “好累、好困，好想直接扑在床上睡到明天。”魏轻弦难得有放松神经的时候，露出小女生的一面。 “恐怕不行，”狄陌弯着眉毛，又是战斗又是搬运，加上昨天都没洗澡，这会不从卫生间里焕然一新地出来，扑到被褥上简直是噩梦。 “好嘛。所以…为了节约时间加快进度，我们一起洗？”魏轻弦小纠结了几秒，鼓起勇气。 “可以，你在里面洗澡，我在外面洗衣服。”狄陌想了想，没有拒绝。 干湿分离的卫生间，两个人可以各忙各的事，某种意义上也算提升亲密度了。 “哎？喔，好…”魏轻弦没想到他会答应，一时还有些退缩。 还好他没说真的一起洗，算是各进一步且各退一步了。 这样的感觉很不错，比直接共浴或者婉拒更好。 卫生间的干湿区域被一块艺术玻璃隔开，玻璃的顶上和底部完全透明，中间的大部分为花纹磨砂，透光良好但透视不行。 就算贴上去往里看也看不到关键部位的那种。 “那我…先进去洗了…”少女愈发怂气，行动都迟缓了许多。 虽说几小时前刚刚当面开「嘘」，但那是不可抗力，和现在的刻意而为有着质的区别。 “嗯，衣服可以递出来，我就在外面。”狄陌从洗手台下拿出洗衣盆。 在和平时空，哪怕是洗一双袜子，他都可以用洗烘消毒一体机满功率来一遍；但在照明都要省着用的末世时空，手洗衣服才是常态。 “我、我自己来就好啦…”魏轻弦似乎很难接受把刚脱下的贴身衣物交到男生手上这件事。 “节约洗衣液。”一开口就是和外观大相径庭的直男发言。 “你…好好。”她放弃了，褪到一丝不挂后从玻璃门缝里将朴素但清纯的淡色内衣裤送出。 入手的时候，狄陌因为上面残留的体温而稍稍愣神，接着在门缝里少女审视的目光中恢复清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地将衣物放入洗衣盆。 “快洗，别看了，关键部位都快露出来了。”狄陌好心提醒。 这位女同学是不知道门缝是从上到下的一长条吗？ “呀，别说出来，笨蛋！”魏轻弦砰的一声把玻璃门合上。 随后开始放水…从花洒里出来的正常温水。 “哗哗哗——” 狄陌面无表情地把少女的内衣小心按进混有洗衣液的水中，溶解上面的污渍。 想到和平时空的她、还有她们，一定都过着宝贝女儿的生活，不会沾染糟糕的污物，衣服也不会就这么几套换洗到褪色。 如果力所能及的话，多希望能靠自己的双手，为重要的家人朋友创造可以无忧无虑生活的一方天地。 “哗哗哗——” 嗯…一本正经不下去了，为什么女孩子洗澡的声音格外动听呢？ 怪不得师傅可以当成配菜下三碗饭。 “陌，你说，墨大小姐和木军官能把死体病毒的资料带回来吗？”和门外的少年一样，沐浴中的魏轻弦也在畅想未来。 “她们…没有做不成的事，是我的榜样。”狄陌手上的动作迟滞了一瞬，然后继续洗刷。 “也是，如果不是她们，或许现在的你已经在东海的人工岛上了。”魏轻弦看得很开。 说不羡慕不可能，但也谈不上嫉妒，那两位、或许还要加上前往扶桑的那一位，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优秀女孩子。 当初狄陌愿意留在三中出力，她们的原因是主要的。 至少现在，可以让她享受一下，从她们手上「偷」来的、小小的幸福。 … 京华市，槿庭大酒店。 上午的竞赛，狄陌和木槿笙没有因为韩复的没事找事而受到丝毫影响，只是魏轻弦就… 从表情到语气到发言都不太妙，“哈…哈哈…反正我就是从二等奖挪上来凑数的，所以无论考成什么样，爸爸妈妈、老师同学，都不会难为我的。” “啊这…魏同学，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下午场还没开始，鹿死谁手犹未知也。”狄陌满腹经纶，却不懂得如何安慰女孩子。 “会乐于见到我方军心涣散的，只有敌军。”木槿笙就更别提了，比前面那位更直男。 如果现在的木军官回到钱江二中，二中的校花数量只会从「一个半」勉强变回「两个」。 眼下，三个人午餐的食欲和饭量合起来也只有三人份：狄陌吃一分半、魏轻弦吃半份…还吃不完。 要怪就只能怪… “中午好啊，三位，”罪魁祸首的韩复阴魂不散地出现，单手插兜的学痞模样，“魏学妹，上午的考试还顺利吗？我们三中的校友压到了一题，稳拿十五分，想必你一定也做出来了。” 都不知道他是来参加竞赛的还是来专门针对魏轻弦的。 “韩学长，如果之前的表现让你误会了，我先向你道个歉。”狄陌放下筷子，“你要是再寻衅滋事，我会让你后悔来一趟京城。” “哟，狄大少这是在威胁我吗？”韩复兜里的录音早已启动，只等着掌握把柄。 回答他的却是久违的冰山气场。 … 末世时空，下午两点。 轮流洗澡和洗完衣服后，狄陌和魏轻弦在寝室睡了个清清白白的回笼觉，总算是把过去一天积攒的疲劳消除完毕。 考虑到这一趟的收获，哪怕是在校园里宅到「神」置换过来，校友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再去「那边」了，好好享受和平世界的美好生活，等下次回来说给我听。”纵然魏轻弦百般不舍，但是既定的安排不会改变。 “嗯…我也会帮助「他」尽早完成使命，再也不离开「这边」…和你。”狄陌最后补充了两个字。 “好。”少女笑得满足，“记得想我，如果真的想我，唔…最好也不要找「那边」的我。” 稍稍陷入奇怪的纠结中，她可以不吃墨颖然和木槿笙还有洛璎的醋，但是「自己」的醋… 真是复杂。 “放心啦，「两边」的信息交流有限，自始至今知道我和「神」置换的也只有然然和木同学。”狄陌回忆一番。 有所觉察的老爹和妈妈没有明说，小学姐好像也是心照不宣，所以不算。 交错时空的秘密比潘多拉魔盒还危险，透露太多换来的可能就是多个世界的灭顶之灾。 “咚咚——” 里面的二人还在闲聊，寝室门被轻敲了两下。 “谁？什么事？”魏轻弦问了声。 能打扰他们休息的，至少是「送葬」同级别的重要事项。 “区府办来人了，说陌哥的朋友发回来消息，请陌哥去确认。” “看来是好消息，招待对方了吗？” “不用招待，来的人是我们的熟人，韩复学长。” 第407章 陷阱 “韩复学长？”狄陌皱皱眉毛，不认识的三中校友。 如果是全知全能的「神·狄陌」，想必在听到名字的时候，就该知道来者何人了。 而且看魏轻弦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开心。 “韩学长啊…他回来了？”语气也有点别扭，一副努力避免摆出嫌恶表情的样子。 “能说说这个韩学长吗？”穿衣准备出门的过程中，狄陌慎重地发问。 “对喔，他在你来之前就一直在区府，因为学习特别理科学得很不错，所以在府办做一些工作。”魏轻弦如实交代人物背景。 “听起来是个蛮优秀的人？”在狄陌的认知里，能以高中生的学历为区府工作的人凤毛麟角。 “能力确实优秀，”魏轻弦客观评价，“但怎么说呢，为人恐怕就…我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他确实…想对我做过讨厌的事。” 懂了，怀才而不怀德，这样的人在末世中不在少数，偏偏「大局为主」的大人们往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后续的简单交流中，狄陌从魏轻弦口中得知，当她还在区府，作为免疫者接受保护和供养时，就没少被这个韩复以各种借口套近乎和动手动脚。 毕竟校友身份确实掩人耳目。 偏偏，韩复在大人们眼中踏实勤劳，而魏轻弦因为一直不履行免疫者的「义务」。此消彼长之下，两人之间发生矛盾，大人们反而更向着他。 “时常伪君子，时而真小人，比较麻烦的一类人。”狄陌判断完毕。 说着就抵达楼下的房间。 “魏学妹，好久不见，还有狄学弟，久闻大名，两位还真是金童玉女，我们滨江区的未来希望。”韩复热情且不失斯文地问候。 瘦高个，眼镜镜片有些磨损，右手上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估计是干活伤到了胳膊，于是被分配来做跑腿传话的工作。 确实是容易给人留下不错初印象的家伙，远比普通高中生圆滑，恭维和社交距离恰到好处。 “你好，韩学长。”魏轻弦不冷不热地回答。 “初次见面，韩学长。”狄陌也没打算多费唇舌，“听校友说，韩学长这次来是为了转告府办的消息？” 早点说完正事送客，至少别晃悠在他们面前。 “狄学弟真是干脆。是的，今天凌晨，我们收到军方的消息，内容是机密级，需要狄学弟自己去确认。”韩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感谢告知，我…”狄陌看了眼边上的少女，“我和轻弦明天会去一趟区府。” 鬼知道对方是单纯的公务出差还是暗藏私心？考虑到有前科，加上三中的校友对这位学长的观感似乎不错，还是两人一起行动比较稳妥。 “很遗憾，消息的唯二公开部分就是「仅限狄陌启阅」和「送达后十二小时销毁」。消息的送达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前，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韩复看起来友善地提醒。 限人限时，确实像墨颖然和木槿笙的行事风格，狄陌不疑有他，想着早去早回。 区府离三中不过二十分钟车程，一小时就能把消息确认完。 “好，那就有劳前面带路，我和轻弦开车跟在后面。”狄陌如此决定。 “抱歉陌哥，今天的发电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功率很低，非但没给车充上电，还把车剩下的电吸走了。”负责后勤的校友挠着脑袋。 这种情况不罕见，只是发生在这种时候未免有些凑巧；不过考虑到如果他们昨天就回来，车子也不会碰上这种意外… “没关系，我们的车能坐人，之后再把你、或者你们两个送回来，都可以。”韩复友好提议。 和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叫做老郭的大龄青年，看着有点猥琐又畏缩。 “我也一起去，正好见见区府的老朋友。”魏轻弦犹豫了一会，主动表示跟随。 “也好，快去快回。”狄陌知道两人心意相通，谁都不想让对方脱离自己的视线。 这是遇险后的典型ptsd症状，很轻微的程度。 于是下午两点半，狄陌和魏轻弦搭上区府的越野车后座，韩复坐上副驾驶座，老郭开车。 三中和区府之间的路上，主要是半安全区，少部分为难以维持，但没有太多丧尸和其他危险的沦陷区，处在中间位置。 十多分钟后，在沦陷区的边缘，车辆故障了。 “你、你们都在车上坐着就好，我下去看看。”老郭哆哆嗦嗦地下车，在车屁股的下方开始捣鼓。 车坏了，还坏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些巧合过头了？狄陌攥着少女的小手，无声地注视着车窗外，不远处的街头巷尾，零星游荡的丧尸。 “哥们，帮个忙，底下有个电极我一个人够不着。”老郭回到车门边上请求帮助。 如今的车大都是过不了安检的代步工具，碰上点小毛病合情合理。 “老郭，你看我这手，不是为难我吗。”韩复苦笑着回头，好像难以启齿般纠结了一会才开口，“请问，狄同学，能不能麻烦你搭把手？” 太刻意了，偏偏除了巧合以外找不到任何问题。 “要不，我去？”魏轻弦也觉得不对劲。 “我去就好，你…”狄陌环顾一圈，附近可能出现丧尸的地方不少，“就待在车上，我很快搞定回来。” 外面不安全，那个老郭不像什么老实人，对比之下还不如和胳膊受伤的韩复短暂相处。 下车，跟着来到车尾，“说，需要帮什么忙？” “有劳了，还需要您这个客人帮忙。”老郭嘿嘿傻笑着校正扳手，“这个忙就是…请你留在这！” 话音未落，扳手已经挥出。 “噔——” 狄陌抽出短剑挡下，正准备反击，就听到车辆引擎发出讨厌的轰鸣，突然加速离去。 轻弦？她不可能开车，所以只能是韩复，但他打着石膏的手…等等，既然老郭可以假装车辆故障骗他下车，韩复为什么不可以假装受伤让他们放松警惕呢？ 想通的同时，狄陌的眼角注意到扳手又一次砸下。 … 京华市，槿庭大酒店。 考场上的狄陌毫无由来地一阵心率加速，试卷上的白纸黑字一时扭曲模糊。 该不会是午餐被打扰导致没吃饱，没到下午三点就开始低血糖了？ 这里不是学校，现在也不是正常的上课时间，不能随随便便地摸点糖果巧克力出来补充能量。 「身娇体弱」的他有随时随地吃东西的权利，这是医务室大夫的特别嘱咐。 抬头看一眼两位小伙伴：左前方的木槿笙有如老僧入定，答起题来笔走龙蛇；右前方的魏轻弦跟踩了电门似的微颤不已，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还是别指望她能考出好成绩了，竞赛结束后带她去吃一顿好的算作安慰。 可惜人在京城，而且末世时空的自己很期待在这里旅游观光一圈，就不急着回钱江见老爹老妈和小学姐他们，今晚就麻烦木同学启动置换好了。 打定主意后，狄陌身体好受了些，准备尽快写完试卷然后发呆到竞赛结束。 说起来，木同学到底是怎么做到两眼一瞪就完成交错时空中的「狄陌们」置换位置的？听她的说法是狄陌自身的力量，但他却做不到自主置换。 该不会只有「力」是他的，而是否使用力量、何时使用力量的「权」在木槿笙手上呢？ 就在狄陌一边写题一边胡思乱想时，监考员的急切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同学，同学你还好吗？醒醒！” 魏轻弦趴下去了。 第408章 急救 毫无悬念的一回合交锋后，狄陌一脚把老郭蹬到街边的墙上。随后双剑齐出，贯穿对方双手，以某宗教徒无比熟悉的姿势把人钉住。 “嗷啊啊！”在沦陷区发出声音是大忌，但因为剧痛而惨叫是难以违逆的动物本能。 附近的丧尸闻声而来。 “说，轻弦会被带到哪？”狄陌毫不计较那些蹒跚而来的人形身影，红着眼睛拷问。 “啊啊…我、我不知道。”老郭因为疼痛和恐惧面目扭曲，艰难回答。 狄陌拧了一下双手，让剑锋扯开更多皮肉，“我不想问第三遍，那个韩复，要把我的轻弦带去哪？！” 实话说，他比老郭还要害怕。明明距离承诺负责才过了几个小时，转眼就把人丢了，还有比这更打脸的事吗？ 血腥味四溢，周围的丧尸受到刺激，行动明显加快了很多。 “啊嗷嗷…你看、看看后面啊，它们都围过来了！”老郭比起身体上的痛苦，视野中不断逼近的丧尸带来更多精神上的折磨。 狄陌当然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况，但他头也不回，只是加重了拧短剑的力道。 直接钻了两个工整的圆窟窿出来。 “嗷嗷…我说、我说！你先解决它们！”老郭绝望了，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疯起来简直恐怖。 自己当初耍流氓被抓了把柄，不得已答应韩复帮他「追求」魏轻弦，可没答应把命搭上。 “你有半分钟。”狄陌双手未动，只是抽腿踢开离得最近的丧尸，回头瞪眼，“你们也别妨碍我！” 是错觉吗，连本该毫无理性的丧尸都因为他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脚步。 “嗷啊！在区…图书馆。”老郭交代得干脆。 上一回外勤的时候，韩复带着老郭和另外一组欠了他「人情」的同伴清理了区图书馆，准备当作沦陷区里的秘密基地，用来存放偷藏的「物资」。 这里的「物资」指的不仅是食物和日用品，还有沦为泄欲工具的女性。 自从有了秘密基地，韩复掳走魏轻弦的想法愈发膨胀，能碰上今天这个天赐良机，哪有放弃的理由。 只是她身边有个麻烦的人物，狄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存在。设局和偷袭缺一不可，于是韩复想到了装作受伤和车辆故障。 被怀疑了也不要紧，只需要制造一点点破绽… 老郭没想到狄陌的反应速度如此异常，自己先发制人还能被后发先至，本想着打倒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没想到如今自生自灭的成了自己。 “不要把我扔在这里！”双手被吊在离地两米的店铺招牌上，双脚要抬起来才能避免被丧尸抓到。 “作恶的时候，就没想过恶有恶报吗？”洛翼瞥了他一眼，“祈祷轻弦安然无恙，这决定了我之后回来是救你还是把你大卸八块。” 随后蹬着丧尸的肩膀和头顶，轻松脱离包围，往区图书馆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到五公里的距离，等我！ … 下午三点半，京华市，槿庭。 “同学？同学！”监考老师压力很大，让一名同事去联系医疗救助，剩下的老师维持考场秩序。 考场上发生考生晕厥不是稀罕事，监考老师的每次考前培训都会提到；但大伙都是奔着监考补贴来的，又有多少人会仔细学习呢。 “我来看看。”狄陌早就甩下笔来到身后，既视感中的体验告诉他这或许不是简单的焦虑晕倒。 “啊？考生你不能随随便便离开座位的。”这位监考老师大抵是没出过象牙塔，孰轻孰重还分不清。 “他学过医，让他看看。”木槿笙也跟上来，“我们两个直接交卷，魏轻弦…就是这位同学的问题，由我们接手。” 狄陌应急检查了一遍，心率、呼吸、瞳孔正常，没有出现失禁，至少暂无性命之忧。 无意中瞄到桌面上的答题纸，确实正常水准都没有发挥出来，而且连习惯的笔迹都出现明显的颤抖，原来是坚持了很久才倒下的吗？ 毫不犹豫地解开衣领，然后公主抱起，“木同学，这一层有休息室，请你带路。考官，我们先走了，我们的名字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去帮助这位考生，等医护人员上来。”监考老师忙不迭地点头，随后催促他们离开。 退场路过后排某个位置的时候，狄陌感受到一束充满恶意的视线，本能地瞥一眼… 果然是韩复。 既然是酒店，卧室肯定不缺，考场出来走廊的另一头就有好几间。 魏轻弦被平躺放在被褥上。 “我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足以导致昏迷的生理问题，所以大概率是心理问题？”狄陌检查完毕后站起来，“保险起见，木同学，请帮忙把她的衣服脱了，确保不妨碍呼吸。” 丧失意识的病人，自主心跳和呼吸都是在勉强维持，束缚过紧的衣服特别是内衣能轻易威胁病人的生命。 “嗯。”木槿笙不用多说，能当上军官的女孩子，战场医护这块不可能是短板。 而且毕竟是国家级竞赛，参赛考生人均背负着国家的未来，加上当今高中生也是人均脆皮，专业医疗团队在楼下整装待发。 在客房等了不到三分钟，魏轻弦便被交给急救大夫们照看；考虑到还是青涩的女生，上阵的都是医生姐姐和阿姨。 “应急处理得很好，她没有危险。不出意外很快就会醒来，一小时后还不醒再送医院。”诊断完毕，医生姐姐松了口气，表扬一句。 “谢谢大夫，她晕倒的原因是什么？”这是困扰狄陌的问题。 “不好说，她看起来很正常，估计是一时紧张过度，不放心的话稍晚可以做一套全身检查。”医生也不敢下定论。 床上的魏轻弦脸色好转了很多，如果不是微皱的眉毛和额头的细汗，还以为她只是做了个讨厌的梦。 甚至开始喃喃梦语，“救…陌，救…我…” 虽然声音很轻，但在场的狄陌和木槿笙都听到了，医护团队中也都是认识他们的人，气氛一时尴尬。 这是噩梦中的少女下意识地向心仪对象求救吗？ 木槿笙若有所悟，“狄陌，你跟我出来一下，有重要的事。” “啊？喔…”某个白毛老实跟在后面。 医护人员不敢说话，只是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尽是八卦。 这算不算抓三现场？等等，怎么是槿庭的少东家在抓？墨启的大小姐呢？ 隔壁卧室。 “事态紧急，我就直说了。”木槿笙关上房门，“恐怕是「那边」的魏轻弦出了问题。” 还好是自家的酒店，而且这一层的都不是对外营业的客房，不怕有窃听偷拍，可以节省时间。 “「那边」？”狄陌当即就听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影响到「这边」？” 不同的时空之间不应该是彼此独立的吗？ “这只是我的猜想，可能是因为你的穿越，导致两边的联系加强了，她…她在「那边」和你关系亲密，在「这边」也密切联系的话，可能会引发类似于量子纠缠的关联现象。”木槿笙给出自己的见解。 初听离谱细思极恐。 只能说还好狄陌没有接触末世时空的其他亲友吗，不然可能会伤害这边的他们？ “你自身的感受应该最为明显，别说思维和记忆，连身体都置换了；与你接触的人不能幸免，很正常。”木槿笙摆事实讲道理。 “好，那我该怎么做？” “现在就「回去」，「那边」的她需要你。” 第409章 昆虫 魏轻弦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是韩复半转过身疑似调整自己的绷带；在她发现胳膊肘的石膏上有个黑孔正对着她时，想呼救为时已晚。 一个擅长理科的学生，在管制松懈的末世想要自制速效麻醉剂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出于非致命的考量，韩复把剂量控制在妨碍肢体行动但不会导致昏迷的水平，只要不是命中要害，目标只会暂时地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十五分钟就够他把人藏起来，然后蛰伏到风头过去。 从老郭偷袭没能解决掉狄陌的时候开始，韩复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近一个月来，他没少听三中的校友们聊「陌哥」多么神勇无双，和魏轻弦在沦陷区来去自如，横扫丧尸。 嫉妒足以使人面目全非。 “你要…带我去…哪里？”麻醉感带来的呼吸紊乱和肌肉松弛令魏轻弦难以正常说话。 “打听消息吗，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区图书馆。那里已经成为我私人的秘密庇护所，从今天开始将增加一名住户。”韩复无所顾忌。 那里有的是限制人身自由的工具，把她锁在里面，都不需要强迫，饿三天就会乖乖拿贞操换水和食物了。 魏轻弦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会找到…我的。”魏轻弦极为勉强地笑着，尽管抽搐的肌肉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 “哼哼…如果你对他的重要性在墨颖然和木槿笙之上的话。”韩复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屑。 区府收到境外消息，这件事是真的。 … 约两公里外。 在木槿笙的提醒下，狄陌想过以各种形式「降临」，做好了一上来就被丧尸群团团围住的应战准备。 好消息是，周围颇为太平，最近的丧尸都在二十米开外；坏消息是，情况还不如被丧尸围攻。 “该死！”花了半秒钟确认前因后果，撒丫子就跑。 但凡今天是自己在这个时空，韩复那点弱智伎俩根本得逞不了一点，只能说对方时机把握得太巧了，刚好赶上这个信息不对称的「狄陌」。 果然，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之前既视感中对韩复的印象应该更重视一点的。 “我真是大意了，只知道免疫者会仗着特权为所欲为，怎么就没想到感染者会破罐破摔呢。” 韩复确实聪明也好学，在和平年代是父母和老师眼中的天之骄子；但他不是末世危机下的「天选之人」，只是丧尸预备役中的一员。 一般人能承受得住这等落差吗？ 更不要说心仪许久的单纯学妹，仅仅是农历新年前短短几天的「生化研讨会」就沦陷在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他校白毛手上了。 “所以他才不像其他感染者一样得过且过地摆烂，而是「大公无私」地奉献自己成就团队，为了获取大人们的信任，进而得到权和力。” 权，指的是成为小领导，可以带领和指示个别下属做一些想做的事；力，指的是… … 韩复的枪口对准魏轻弦，“请跟我走，魏学妹。” 即使迫于危机，华夏放开枪支管控，大部分人依然没有持枪的权利；就算是拥有枪支弹药的人，也以免疫者为主体。 为了合理合法地拥有这把手枪，韩复付出了不小的努力，总算是骗过那些自作聪明的大人。 “我不理解，韩学长，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魏轻弦还算老实，在配合的同时试着套取情报。 她愿意相信狄陌宁可放弃木槿笙和墨颖然的讯息也会赶来救自己，但是这不代表她不应该努力自救。 “你在拖时间吗？算了无所谓，接下来主要是我跟你拖时间。”韩复志得意满，从容不迫，“在你问这个问题前，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的社会结构，和昆虫有什么区别？” “昆…虫？” “随便举个例子，就说蜜蜂。”毕竟生物也是理科的一门，韩复学得很不错，“你知道的，蜜蜂主要分成三个类型：工蜂、雄蜂和蜂王。你们免疫者就是蜂王和雄蜂，仅需要繁殖就能获得族群的供养；而我们工蜂，只能且必须为你们工作到死。” 都不需要举一反三了，类似的社会性动物有很多，某种意义上以前的人类也差不多。只是随着末世的来临，这种情况更加突出、矛盾也更为尖锐。 人毕竟是有大脑有思维的生物，不会像神经简单的昆虫那样无条件服从基因的设定，会叛变会反抗。 “如今的你在区府要人脉有人脉、要资源有资源，我想很多女孩都会倾心于你，为什么不惜辛苦打拼来的这一切，也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呢？”魏轻弦理解他的动机后，还是觉得他的做法不理智。 “呵…大人们无所谓感染者多乱搞，那些从肉体肮脏到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资格站在我的边上。”韩复有着精英主义的高傲。 为了一点温饱线以上的生活就不惜放下坚持和矜持；尽管他接下来也打算这么对待魏轻弦。 他很好奇，“在你面临感染者的困境、甚至更恶劣的绝境时，会不会自觉献身，换取生存资源呢？” 决定好了，如果三天之内就「驯化成功」，证明外在清纯的她内在也只是一条母狗，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如果坚持到三天以上，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她，当成玩具养到腻；如果坚持到死，那就「殉情」。 ——生前得不到你，那就死后纠缠你。 魏轻弦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只是不曾想过会极端到这种程度。 现在想想也很合理，能在末世表现突出的人，精神方面不是特别顽强就是特别变态。 “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在这种世道下也想有个依靠。”魏轻弦从来没有精英思想，“在狄陌来到三中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我知道，你以为我费心费力讨好三中的校友是为了什么。”韩复咬着后槽牙，“然后呢，你是不是想说你和那小子日日亲密、夜夜笙歌？” 凭现在的立场，刺激他有什么好处？ 其实魏轻弦只是希望让他看不起、看不上，然后随手扔掉的。 还是太天真。 “不是、没有，我倒是希望他能多看看我…”少女意义明确地一阵局促。 “呵呵…和我想的一样，不枉我付出一切换来你。”韩复很满意。 征服不了，那就掠夺。 尽管只是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他愿意对狄陌的表现进行最高级别的评价，“不愧是木槿笙和墨颖然调教出来的，那样的身手放在特种兵里也是独一档。” “是啊，他很厉害，「他」更厉害。”魏轻弦可以没自信，但不会对「他们」信不过。 “他？「他」？害怕到脑子开始不正常了吗？”韩复没有听出其中的区别，也懒得放在心上，“狄陌到底有多厉害，一会儿就能见到了，前提是他没有抛下你，去区府接收讯息。” 老郭肯定守不住这里的秘密。五公里的距离，顺利的话半小时就能跑到，但跑步只是热身。 位于沦陷区的庇护所，各种机关和陷阱当然是少不了的，游荡至此的丧尸基本上有来无回。 韩复没有好心到给误入的幸存者设置安全提示，生死有命。 “到了，请进。”一手举着枪，一手打开图书馆三楼的栅栏安全门。 以前用来隔离突然出现的丧尸，如今可以用来关人。 “看来我不是第一位「住户」。”魏轻弦注意到地板和墙面上的糟糕痕迹。 “是的…”韩复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注意到底下的动静，狰狞地笑笑，“这就来了？动作真快。” 第410章 他们 “真是恶劣的家伙…” 五秒之前，踏入区图书馆一层大门的狄陌躲开一支尖端抹有肮脏血污的弹簧刺矛，目标位置是他的肚子。 陷阱，而且特意调整了弹道，从胸口转移到腹部，是为了不致命吗？ “丧尸不怕这种程度的伤，所以这个陷阱毫无疑问是针对人的…没想到我会被记恨到这种程度。” 为了打伤之后，然后光明正大地出现，当面宣告胜利吗，一个高中生幼稚到这份上。 丝毫不在乎可能有其他幸存者中招…不说别人，哪怕是原本这个时空的「狄陌」，大概率都躲不过这一下。 怪不得木同学会催我赶紧「过来」，那个笨蛋的「我」一定会让韩复得逞的。 “晚来十分钟，肚子上怕不是已经插着这玩意了。”狄陌踢开刺矛，“而且上面的血污，怕不是戳过丧尸特意附了一层魔。” 就算得救，大概率也会因为感染而死得更凄惨，甚至有可能变成丧尸。 或许在韩复「最美好」的设想中，就是打残他后当着他的面蹂躏魏轻弦；最好再破了「超级免疫者」的金身，让魏轻弦眼睁睁地看着他堕落成「它」。 杀父之仇不过如此，从既视感中得知对方愿望的狄陌不由得汗颜，这已经不是杀人诛心了。 讨厌他、想害死他还能理解，但韩复不是喜欢魏轻弦吗，为什么还要变着法儿地折磨她？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想了，我很干脆地把你除掉，已经能算大慈大悲以直报怨了…”狄陌下定决心，向楼上走去。 … 毫不客气地踹开三楼小型阅览室的房间门，同时扭头躲过最后一发气筒吹箭后，狄陌正式来到魏轻弦和韩复面前。 “陌！” 他果然来了，不惜抛下木槿笙和墨颖然的消息地过来了。 “闭嘴。欢迎，动作真快啊，狄陌。” “我该说谢谢夸奖吗，韩学长。” 站在门旁的狄陌，最里侧的魏轻弦被胶皮锁链扣在座椅上，一旁的韩复举着枪对准少女的太阳穴。 还真是经典的构图。 “这种时候，按照电影里的做法，你不应该把枪口转向我吗？”狄陌勉强地笑笑。 “一般来说是该这么做，很可惜，你不一般。”韩复还把枪口更靠近了些，“从一楼到这里，我设置了九个陷阱，三条通道，还有一个假房间，丝毫没有对你造成任何阻碍。” “怎么，很意外？”后知后觉的狄陌确实认为有些离谱了，但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从概率学上看，你完好无损地来到我面前的可能性接近于零…换句话说，这是不可能事件。”韩复的脸扭曲得尽是褶皱，“怪不得「他们」想要杀掉你，又舍不得杀掉你。你早就不是人了，比丧尸更像怪物。” 「他们」，谁？ 狄陌一时错愕，这不是单纯针对魏轻弦的犯罪吗，怎么话题又来到他身上了？ 而且为什么…既视感中对这段话格外熟悉？ “有时候是会发生这样的奇迹的。既然你喜欢轻弦，还这么拿枪指着她，真不怕被讨厌。”无论如何先稳住局面。 “呵呵呵…现在就是好感度的下限，她不会更讨厌我一点了。”韩复不为所动，“如果我猜得没错，哪怕我朝你开枪，你也能轻松躲开。” 原来他这么聪明的吗。 微声手枪，而且为了更好的消音，被进一步削弱威力，凭狄陌的预见能力，想躲开子弹易如反掌。 “开玩笑吗，还轻松躲开，又不是动漫。”除了装傻之外，他一时没更好的回答。 “但这个世界、「他们」，就是按动漫在演的。”韩复的目光变得狂热，持枪的手微微颤抖。 又一次提到了「他们」，究竟是谁，是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吗，还是… “看来，我的敌人不只有你。”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哈哈哈！你的敌人是整个世界！不是！是这个世界的「神」！”韩复的笑声夸张到足以引起外面丧尸的注意，他毫无顾忌，“「他们」果然骗了我…” 听到「神」这个字眼，魏轻弦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光从气质就能一眼看出，前来营救自己的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狄陌，也是被这个时空的「狄陌」称为「神」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个狄陌的表现确实远超正常人类的认知，只是一直以来暗示自己忽略罢了。 狄陌刚刚进入图书馆时，韩复的表情是期待且得意的；狄陌躲开几个陷阱来到二楼时，韩复的表情是激昂并兴奋的；当狄陌抵达三楼，而且近乎理所当然地避开最后几个陷阱时… 韩复好像开始疯了。 “我猜你会告诉我，「他们」是谁，我很乐意制裁他们…”狄陌留了半句话没说，「在制裁你之后」。 “笑死！你要是真那么厉害，就不会和我一样蠢到今天。”韩复直接把枪口贴上少女的太阳穴，“这个女人是第二个了，你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第二个」？！ 狄陌这下傻眼了，魏轻弦更是惊得感受不到额角上的冰凉触感。 魏轻弦是第二个，那么…谁是第一个？ 小青梅和小后桌今天凌晨发了消息回来，而且她们始终在一起，不太可能是单独的一个，所以剩下的只能是… 在扶桑失踪的小学姐，洛璎？！ “喔？看来是猜到是谁了。”韩复对他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颇为满意，大概是因为看起来比较「像人」，“真是可怜的湾妹，回大陆上学的第一年就遭了难，这下海外的反贼有新鲜的素材了。” 湾妹？所以…不是洛璎，而是林莹？ “为什么…”狄陌一点也没有为小学姐的幸免而欣喜，“林学姐她和我交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只要能把你变成强大的「魔鬼」，他们就有成为「神」的理由了。”韩复又开始拽宗教意味浓郁的词。 “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韩复，我会找到「他们」，在那之前，我会救下轻弦。”狄陌决定先关注眼前。 “还救她呢，你已经自顾不暇了。”韩复左手指指门边的柜子，“那里有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新鲜的丧尸血。如果你不希望这个女人死的话，就把丧尸血打进自己的静脉。” … 京华市，槿庭。 狄陌意识到自己再次来到「神」的时空后，马上抓住眼前少女的肩膀，“木同学，轻弦她、她被…” “我知道，所以我让「他」过去了。”木槿笙稍显反感地轻蹙眉毛，“你冷静点。” 就在她准备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 “咚咚——”房门被轻敲两下。 “木同学、狄同学，魏同学醒了，你们要过来看看吗？”传来医护人员的声音。 “轻弦？”狄陌应激似地夺门而出，蹿到隔壁房间。 见到床上稍显虚弱的熟悉少女后，他完全忍不住内心的焦急和欣喜，不顾以前地大步向前，将床上的人紧紧抱住，“轻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啊？啊！”生性腼腆的魏轻弦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交集甚少的心仪男生突然一副失而复得的姿态与自己亲密接触。 接着果不其然地再次晕了过去。 在场的医护人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墨家姑爷已经不是胆子大了，简直是胆上面长了个人。 当众作案。 木槿笙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表情管理是一件困难的事，站在房间门口，眼角抽搐不止。 事已至此，先吃饭。 第411章 灵魂的声音 好在现场的医护人员都是「槿庭」自己人，木槿笙吩咐一句就能把看到的劲爆画面烂在肚子里，当作没发生过。 “我大概知道你在「那边」发生的情况，但是切记，不要把情绪带到「这边」，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员工餐厅的某个小包厢内，少女和少年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没怎么动的点心餐。 “对不起…”狄陌放在桌面下的双拳攥得发白，指甲快要嵌入掌心，痛觉逐渐麻木。 “道歉没有意义，说些有用的内容。”木槿笙心平气和，一如之前的严格，“具体发生了什么？” 连预见未来的她和通晓三千世界的「他」也不知道的情况。 狄陌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详情在木槿笙和「神」的掌握之中，他就可以提前预防避免这次事件。 “轻弦被掳走了，韩复以你和然然的讯息为由，引诱我们上了他们的车…”仔细说明直到再一次「置换」前的全部过往。 “我和墨颖然的消息…”木槿笙托着下巴思考片刻，“看似针对的是魏轻弦，实则针对「你」吗？” “啊？怎么可能。”狄陌倏地站起，“韩复只想要轻弦，顺便对付我而已。” “那他为什么要用我和墨颖然当饵呢，我们对魏轻弦来说不熟，这个钩子就是冲着你去的。”木槿笙平铺直叙地解释。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轻弦一定会跟着我…嗯？”狄陌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对啊，反正都是要掳走魏轻弦，明明可以用她的相关事务当借口，为何要拐弯抹角地用自己的事呢？万一轻弦困了累了偷懒了没出来，那岂不是只能带走他一个人吗？ “假设韩复这一次只带走了你，在路上把你解决了，事后无论找怎样的理由，魏轻弦都会把你的事故原因归结在他身上，他也就永远别想再染指魏轻弦了。”木槿笙娓娓道来。 “等一下，就算你说的没错。事实上他成功把我带出三中，但他做的仅仅是让手下把我骗下车偷袭，失败了以后就驾车逃走了。如果只是想杀掉我，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这都不是拐弯抹角，而是画蛇添足了。 “目前我想到的是，韩复被某个势力利用了，同时把你和魏轻弦诓出来以为一石二鸟，结果两边都正中对方下怀。”木槿笙大胆但合理地猜测。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吗？”狄陌很难想象幕后还有操纵的黑手。 “你不了解我和墨颖然的特种作战习惯，想不到也很正常。”木槿笙自信且担忧，“讯息的「时效长度」本身就代表一定信息，比如「阶段性胜利」的汇报信息就是永久有效，而限定十二小时的话…” 能让她们发送这种紧迫程度的讯息，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威胁。 “如此大费周章…”狄陌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虽说还是难以理解动机。 “自然有值得做这些的目的。”木槿笙幽幽地看着他，“比如说，让你「生不如死」。” … 末世时空，滨江区图书馆遗址。 热知识：人体静脉的主要功能是把消耗氧气、携带二氧化碳的红细胞输送回心肺，交换空气后再次进入循环；其间也会顺带把代谢废物送到肾脏。 这不代表静脉就和下水道差不多，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面打。 记得狄陌出生前后的那场疫情中，北美就有大聪明往血管里注射消毒水，把病毒消灭的同时也把自己也消灭了。 据说还是那一年的「达尔文奖」得主。 “不要！不行！”魏轻弦急了，泪水更是止不住，哪怕是顶着枪口也要挣扎，“你不能那么做！” 奈何胶皮锁链捆得结实，连一点噪音都没有发出。 “闭嘴！”韩复右手紧握手枪不敢挪动半分，但这不妨碍他收回左手给她一巴掌，“狄陌，你在犹豫什么，该不会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能耐？” 即使是把脑袋扇得扭向一边，枪口依然死死顶在少女的头上。 狄陌从门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支针管。 和打疫苗的针筒没有区别，里面是五毫升左右的黑红色半胶体物质，不出意外就是丧尸的凝血。 实话说，哪怕是正常的健康血液，如果血型对不上的话，五毫升跑到血管里都是高度危险的，更不要说这种从丧尸身上抽出来的… 毫无疑问会死的。 “来，让我看看，超级免疫者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厉害。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任由你们处置。”韩复此时的眼神才是最不像人类的。 毫无理智的癫狂，能对峙这么久还没有擦枪走火都值得庆幸了。 “此话…当真？”狄陌缓缓推开针管上的盖帽。 怎么办，投掷的动作加上命中的时间足够他扣下扳机，除了注射外不能有任何多余的行动。 “哈哈哈…不是老郭失手的那一刻，而是从我答应「他们」帮忙对付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走上绝路了。”韩复绷紧右手食指，“十秒内，你不动手，我动手！” 「他们」到底是谁？想要成为「神」的人吗？而且还不止一个？ “十、九、八…” 怎么办？看那副嘴脸，不能指望他会在我死后放过轻弦，说不定还会当着她的面嘲笑我天真好骗，进一步伤害她的身心。 ——呐，陌，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想，大概是前世的缘分也说不定。 “七、六、五…” 该死！轻弦双手被绑着，双腿倒是能动，但这种时候不能指望她配合我制造破绽。 ——在好朋友的鼓励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一张小纸条给你，不要笑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勇敢… “四、三、二…” 没办法了，打针，然后假装中毒，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突袭，如果截肢及时的话，应该…等等，她要做什么？ ——现在，是我第二次这么勇敢了。 “一？”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在狄陌逐渐缩紧的瞳孔中，魏轻弦蹬着地板站起，连同捆在一块的椅子，冲向一米之外的窗户… “轻…”狄陌注意到周围的场景疯狂向后闪动，原来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你这！”韩复紧急把枪口朝向来者的方向。 “砰——” 不是枪声，而是狄陌一肩膀将人顶在墙上的动静，似乎还有一阵清脆的断裂声，但是不重要了。 他赶紧来到窗边，如同见证梦魇一样，看见身体一侧着地的少女身躯，血染一片。 “轻弦！”不知道楼梯为何物般直接翻窗下落，既视感启动，在二楼的窗沿上卸力缓冲，直接跳到地面。 血泊中的魏轻弦目光涣散，八米的垂直高度坠落不是开玩笑的，何况是这种毫无防护姿势地砸落。 “你怎么这么笨！要拼运气的话往我这边跑也行啊！”狄陌急出眼泪，既视感中的警告难以忽视。 少女淌血的嘴唇动了动。 ——啊啊…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吗。为什么不逃向你，是因为害怕分散你的注意力，让他有机会朝你开枪。 狄陌抬头，果然在窗口看见韩复捂着胸口挣扎着往下看，好像有多关心他们死活一样。 “你哪来的脸看我们！”随手捡起一颗椅子的螺丝向上弹去。 精准地穿透韩复的眉心。 狄陌懒得关心他是当场毙命还是会死在几分钟后，眼下唯一重要的是…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慌乱地寻找伤口、止血，嘴上不知道是鼓励她还是安慰自己。 没有听诊器，只能亲耳贴上魏轻弦的胸口。 ——就这么靠上来了，有点害羞呢…所以，你听到了吗… ——我的，灵魂的声音 第411章 灵魂的声音 好在现场的医护人员都是「槿庭」自己人，木槿笙吩咐一句就能把看到的劲爆画面烂在肚子里，当作没发生过。 “我大概知道你在「那边」发生的情况，但是切记，不要把情绪带到「这边」，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员工餐厅的某个小包厢内，少女和少年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没怎么动的点心餐。 “对不起…”狄陌放在桌面下的双拳攥得发白，指甲快要嵌入掌心，痛觉逐渐麻木。 “道歉没有意义，说些有用的内容。”木槿笙心平气和，一如之前的严格，“具体发生了什么？” 连预见未来的她和通晓三千世界的「他」也不知道的情况。 狄陌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详情在木槿笙和「神」的掌握之中，他就可以提前预防避免这次事件。 “轻弦被掳走了，韩复以你和然然的讯息为由，引诱我们上了他们的车…”仔细说明直到再一次「置换」前的全部过往。 “我和墨颖然的消息…”木槿笙托着下巴思考片刻，“看似针对的是魏轻弦，实则针对「你」吗？” “啊？怎么可能。”狄陌倏地站起，“韩复只想要轻弦，顺便对付我而已。” “那他为什么要用我和墨颖然当饵呢，我们对魏轻弦来说不熟，这个钩子就是冲着你去的。”木槿笙平铺直叙地解释。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轻弦一定会跟着我…嗯？”狄陌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对啊，反正都是要掳走魏轻弦，明明可以用她的相关事务当借口，为何要拐弯抹角地用自己的事呢？万一轻弦困了累了偷懒了没出来，那岂不是只能带走他一个人吗？ “假设韩复这一次只带走了你，在路上把你解决了，事后无论找怎样的理由，魏轻弦都会把你的事故原因归结在他身上，他也就永远别想再染指魏轻弦了。”木槿笙娓娓道来。 “等一下，就算你说的没错。事实上他成功把我带出三中，但他做的仅仅是让手下把我骗下车偷袭，失败了以后就驾车逃走了。如果只是想杀掉我，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这都不是拐弯抹角，而是画蛇添足了。 “目前我想到的是，韩复被某个势力利用了，同时把你和魏轻弦诓出来以为一石二鸟，结果两边都正中对方下怀。”木槿笙大胆但合理地猜测。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吗？”狄陌很难想象幕后还有操纵的黑手。 “你不了解我和墨颖然的特种作战习惯，想不到也很正常。”木槿笙自信且担忧，“讯息的「时效长度」本身就代表一定信息，比如「阶段性胜利」的汇报信息就是永久有效，而限定十二小时的话…” 能让她们发送这种紧迫程度的讯息，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威胁。 “如此大费周章…”狄陌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虽说还是难以理解动机。 “自然有值得做这些的目的。”木槿笙幽幽地看着他，“比如说，让你「生不如死」。” … 末世时空，滨江区图书馆遗址。 热知识：人体静脉的主要功能是把消耗氧气、携带二氧化碳的红细胞输送回心肺，交换空气后再次进入循环；其间也会顺带把代谢废物送到肾脏。 这不代表静脉就和下水道差不多，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面打。 记得狄陌出生前后的那场疫情中，北美就有大聪明往血管里注射消毒水，把病毒消灭的同时也把自己也消灭了。 据说还是那一年的「达尔文奖」得主。 “不要！不行！”魏轻弦急了，泪水更是止不住，哪怕是顶着枪口也要挣扎，“你不能那么做！” 奈何胶皮锁链捆得结实，连一点噪音都没有发出。 “闭嘴！”韩复右手紧握手枪不敢挪动半分，但这不妨碍他收回左手给她一巴掌，“狄陌，你在犹豫什么，该不会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能耐？” 即使是把脑袋扇得扭向一边，枪口依然死死顶在少女的头上。 狄陌从门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支针管。 和打疫苗的针筒没有区别，里面是五毫升左右的黑红色半胶体物质，不出意外就是丧尸的凝血。 实话说，哪怕是正常的健康血液，如果血型对不上的话，五毫升跑到血管里都是高度危险的，更不要说这种从丧尸身上抽出来的… 毫无疑问会死的。 “来，让我看看，超级免疫者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厉害。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任由你们处置。”韩复此时的眼神才是最不像人类的。 毫无理智的癫狂，能对峙这么久还没有擦枪走火都值得庆幸了。 “此话…当真？”狄陌缓缓推开针管上的盖帽。 怎么办，投掷的动作加上命中的时间足够他扣下扳机，除了注射外不能有任何多余的行动。 “哈哈哈…不是老郭失手的那一刻，而是从我答应「他们」帮忙对付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走上绝路了。”韩复绷紧右手食指，“十秒内，你不动手，我动手！” 「他们」到底是谁？想要成为「神」的人吗？而且还不止一个？ “十、九、八…” 怎么办？看那副嘴脸，不能指望他会在我死后放过轻弦，说不定还会当着她的面嘲笑我天真好骗，进一步伤害她的身心。 ——呐，陌，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想，大概是前世的缘分也说不定。 “七、六、五…” 该死！轻弦双手被绑着，双腿倒是能动，但这种时候不能指望她配合我制造破绽。 ——在好朋友的鼓励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一张小纸条给你，不要笑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勇敢… “四、三、二…” 没办法了，打针，然后假装中毒，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突袭，如果截肢及时的话，应该…等等，她要做什么？ ——现在，是我第二次这么勇敢了。 “一？”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在狄陌逐渐缩紧的瞳孔中，魏轻弦蹬着地板站起，连同捆在一块的椅子，冲向一米之外的窗户… “轻…”狄陌注意到周围的场景疯狂向后闪动，原来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你这！”韩复紧急把枪口朝向来者的方向。 “砰——” 不是枪声，而是狄陌一肩膀将人顶在墙上的动静，似乎还有一阵清脆的断裂声，但是不重要了。 他赶紧来到窗边，如同见证梦魇一样，看见身体一侧着地的少女身躯，血染一片。 “轻弦！”不知道楼梯为何物般直接翻窗下落，既视感启动，在二楼的窗沿上卸力缓冲，直接跳到地面。 血泊中的魏轻弦目光涣散，八米的垂直高度坠落不是开玩笑的，何况是这种毫无防护姿势地砸落。 “你怎么这么笨！要拼运气的话往我这边跑也行啊！”狄陌急出眼泪，既视感中的警告难以忽视。 少女淌血的嘴唇动了动。 ——啊啊…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吗。为什么不逃向你，是因为害怕分散你的注意力，让他有机会朝你开枪。 狄陌抬头，果然在窗口看见韩复捂着胸口挣扎着往下看，好像有多关心他们死活一样。 “你哪来的脸看我们！”随手捡起一颗椅子的螺丝向上弹去。 精准地穿透韩复的眉心。 狄陌懒得关心他是当场毙命还是会死在几分钟后，眼下唯一重要的是…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慌乱地寻找伤口、止血，嘴上不知道是鼓励她还是安慰自己。 没有听诊器，只能亲耳贴上魏轻弦的胸口。 ——就这么靠上来了，有点害羞呢…所以，你听到了吗… ——我的，灵魂的声音 第412章 回家 怎么办？ 左肩和左臂骨折，暂未发现内脏出血，伤情不能说严重，但绝对不能忽视。 狄陌公主抱起魏轻弦，左顾右盼，“那个男人真是疯子！” 既视感中的经历告诉他，韩复在预见自己的下场后，居然把图书馆停车场上唯一能开的车的车钥匙给生吞了，现在哪怕上去给他开膛破肚，钥匙里的电子元器件也早被胃酸腐蚀。 集成电路板毒性可不弱，合着那个人就没打算活过今天是。 “这里离三中的距离不是能跑回去的。等等，这个地方…离家很近。”狄陌看向三中的反方向。 水印御景，只有一个公里出头的路程。 当初他们撤离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了少量物资，包括食品和医用品如果顺利的话… “有办法了！”狄陌抱着少女小跑起来，以不会加剧伤害的速度。 刚刚的动静还是引来不少丧尸，双手都被占用的他难以应敌，闪避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陌，不要…管我了。”魏轻弦很疼，撕裂的伤口和骨折的地方，再细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到痛觉神经，但她还是以勉强恢复一些的语言能力劝他。 “你在说什么呢！”狄陌一个扫腿加勾脚，放倒一只丧尸的同时让它后仰干扰另一只，然后快速来到图书馆出口，“坚持住，不要让我白白「回来」。” ——是么，他就是为了救我才回来的。 “可是，我疼…”溢出的眼泪融化脸上干涸的血迹，乍一看像是流出了血泪。 “疼就对了，证明你还活着！你会活下来的，我保证！”狄陌一边奔跑一边鼓励。 因为「沦陷」时的连环车祸，老家周围的道路情况称不上理想，无论是人行道还是机动车道都破损严重，还有不少车辆残骸，大大增加了行动难度。 因祸得福的是，丧尸远比人类不善行走，滞留在此的它们早就受了严重的肢体伤害，难以对他们构成严重威胁。 十多分钟后，水印御景别墅区。 “没想到「这边」的然然也会把这栋房子买下了。”狄陌小心地放下少女，内心忐忑地按下指纹锁，祈祷它能认出置换后的指纹。 “滋——咔哒——” 门锁解开了！ “指纹锁的备用电池真是太贴心了。”狄陌抱起少女，踏入隔了不知道多少个时空的「家」。 区别没有想象中的大，甚至一点也不混乱，就好像之前的撤离是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的一样，大概是因为这里不再提供水和电才不得不离开。 二楼，在自己的时空是父母的卧室，床铺上居然还盖着防尘罩，是老妈的习惯！ 扯开，底下是松软温暖的冬季被褥，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把人放上去再说。 “呜…”即使是体重也会带来二次伤害，魏轻弦已经很努力不发出声音了。 左肩位置的枕头和垫被沾染鲜艳的血色。 “稍等一下，我去找医药箱，马上就回来。”狄陌急急忙忙地来到一楼，检查了门锁后又蹿到地下室。 不同于「那边」的道场，这边的地下室做成了应急防灾防辐射安全屋，铅制实心门的内侧至少还存着足够一家人生存一周的物资。 医药箱，有了；干净的水，也有；能量食品，管够！ 手忙脚乱地带着物资回到二楼，狄陌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晕过去。 夕阳反射下的少女躺在床上，双眼轻合、表情平静，似乎没感受到痛苦…而这种程度的伤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轻弦！”双手一阵发麻，几乎抱不动手里的东西，狄陌跑到床边，“轻弦？轻弦！” 他有点不敢去试探少女是否还有鼻息、或者听她是否还有心跳。 “安静点…别引来它们了…”魏轻弦勉力睁开双眼，眉毛和眼角被一阵刺痛折弯。 “好、好…我找到急救箱了，你忍着点…我得先把你的衣服剪开。”医药箱里的用品意外的齐备，连足够锋利的医用剪刀和手术刀都有。 “嗯…都给你看光了，记得…要负责。”少女干裂的嘴唇逞强地微微翘起。 “会的，我会的，所以你一定要挺过来，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见老爹老妈。”就算找交错时空中的「外科手术大夫狄陌」附体，少年还是怕得两手哆嗦。 怪不得医生接诊的一大忌讳就是治疗自己的亲友，害怕失去他们的恐惧会严重影响状态。 ——「我」们，请穿越时空，把力量借给我，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拜托了！ 三千世界中的「狄陌」，有外科大夫、有老中医、有特种兵、有非遗微雕工艺继承人，还有… 剪开衣服，适当麻醉，清理创口，加压包扎；完成止血后，检查颈椎和脊柱，呼吸道和内脏器官。 从上到下、从躯干到四肢，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彻底日落了。 “小区建筑的某些窗口似乎冒着光，或许还有别的幸存者。”狄陌在窗台张望一圈后，安静地拉上遮光率百分百的双层窗帘，随后才点亮昏暗的应急照明。 “我、我…”魏轻弦把被子稍稍往上拉了一些，“陌，能请你给我一个…成人尿裤吗？” 最后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 当然，狄陌不可能没听到，“刚刚就准备好了，嗯…看来只能由我来给你换了。” “呜呜…”麻醉的效果还在，现在的魏轻弦比起疼痛，更让她难忍的是羞涩。 什么情况嘛，凌晨的时候在「他」面前小解就已经很崩溃了，刚入夜又在他面前…甚至还要他帮忙… 最关键的是，虽然都叫「狄陌」，但早上和晚上还不是同一个人！ 太离谱了。 “请不要在意，唔…该怎么说呢，我差点就要变成女孩子了，你甚至可以把我当成同性。”狄陌有特殊的安慰技巧。 “呜…啊？女孩子？”发言过于逆天，以至于魏轻弦忘了羞涩，“嘶…” 好不容易忘了羞涩，痛感又卷土重来。 麻醉的药效开始消失了。 … 京华市，槿庭。 被改成看护病房的卧室外，木槿笙正在教训某个自制力弱到让她感到愤怒的白毛。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有任何过激言行，我会把你关进小黑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回来。” 几分钟前，钱江三中的校友理所当然地过来看望魏轻弦，狄陌在见到韩复的第一眼就没忍住，红着眼睛就要冲上去活撕了对方。 还好被木槿笙一套军体拳加擒拿术制服，没有闯出什么祸；事态平息后的安抚和解释也给槿庭差点带来麻烦。 “对不起…”狄陌咬着牙握着拳，“直到换「回去」之前，就让我一直待在轻弦身边。” 木槿笙没有拒绝。 “狄、狄同学，你不要紧？”病床上的魏轻弦见到进门的少年一脸憔悴，来不及感到害羞，便被担心占据上风。 “没事，轻…魏同学，倒是你，身体怎么样了？”狄陌没敢靠得太近，只是稍稍往前两步，来到床尾对面的沙发，保持合适的距离感。 “我也没事，给你和木同学，还有大家添麻烦了。”魏轻弦有些疑问又有些自责。 怎么会因为竞赛压力而昏过去了呢，还害狄同学担心到这种程度。 这会儿再想起被突然抱紧的一幕，少女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不麻烦。对了，饿不饿，晚餐还没有吃？我去给你带吃的回来。”狄陌刚坐下又站起来。 “好…只是在吃饭前，我有个问题。”少女抿着嘴唇纠结了好一会，最后才缓缓开口，“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其实我们是很亲近的关系？” 第412章 回家 怎么办？ 左肩和左臂骨折，暂未发现内脏出血，伤情不能说严重，但绝对不能忽视。 狄陌公主抱起魏轻弦，左顾右盼，“那个男人真是疯子！” 既视感中的经历告诉他，韩复在预见自己的下场后，居然把图书馆停车场上唯一能开的车的车钥匙给生吞了，现在哪怕上去给他开膛破肚，钥匙里的电子元器件也早被胃酸腐蚀。 集成电路板毒性可不弱，合着那个人就没打算活过今天是。 “这里离三中的距离不是能跑回去的。等等，这个地方…离家很近。”狄陌看向三中的反方向。 水印御景，只有一个公里出头的路程。 当初他们撤离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了少量物资，包括食品和医用品如果顺利的话… “有办法了！”狄陌抱着少女小跑起来，以不会加剧伤害的速度。 刚刚的动静还是引来不少丧尸，双手都被占用的他难以应敌，闪避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陌，不要…管我了。”魏轻弦很疼，撕裂的伤口和骨折的地方，再细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到痛觉神经，但她还是以勉强恢复一些的语言能力劝他。 “你在说什么呢！”狄陌一个扫腿加勾脚，放倒一只丧尸的同时让它后仰干扰另一只，然后快速来到图书馆出口，“坚持住，不要让我白白「回来」。” ——是么，他就是为了救我才回来的。 “可是，我疼…”溢出的眼泪融化脸上干涸的血迹，乍一看像是流出了血泪。 “疼就对了，证明你还活着！你会活下来的，我保证！”狄陌一边奔跑一边鼓励。 因为「沦陷」时的连环车祸，老家周围的道路情况称不上理想，无论是人行道还是机动车道都破损严重，还有不少车辆残骸，大大增加了行动难度。 因祸得福的是，丧尸远比人类不善行走，滞留在此的它们早就受了严重的肢体伤害，难以对他们构成严重威胁。 十多分钟后，水印御景别墅区。 “没想到「这边」的然然也会把这栋房子买下了。”狄陌小心地放下少女，内心忐忑地按下指纹锁，祈祷它能认出置换后的指纹。 “滋——咔哒——” 门锁解开了！ “指纹锁的备用电池真是太贴心了。”狄陌抱起少女，踏入隔了不知道多少个时空的「家」。 区别没有想象中的大，甚至一点也不混乱，就好像之前的撤离是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的一样，大概是因为这里不再提供水和电才不得不离开。 二楼，在自己的时空是父母的卧室，床铺上居然还盖着防尘罩，是老妈的习惯！ 扯开，底下是松软温暖的冬季被褥，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把人放上去再说。 “呜…”即使是体重也会带来二次伤害，魏轻弦已经很努力不发出声音了。 左肩位置的枕头和垫被沾染鲜艳的血色。 “稍等一下，我去找医药箱，马上就回来。”狄陌急急忙忙地来到一楼，检查了门锁后又蹿到地下室。 不同于「那边」的道场，这边的地下室做成了应急防灾防辐射安全屋，铅制实心门的内侧至少还存着足够一家人生存一周的物资。 医药箱，有了；干净的水，也有；能量食品，管够！ 手忙脚乱地带着物资回到二楼，狄陌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晕过去。 夕阳反射下的少女躺在床上，双眼轻合、表情平静，似乎没感受到痛苦…而这种程度的伤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轻弦！”双手一阵发麻，几乎抱不动手里的东西，狄陌跑到床边，“轻弦？轻弦！” 他有点不敢去试探少女是否还有鼻息、或者听她是否还有心跳。 “安静点…别引来它们了…”魏轻弦勉力睁开双眼，眉毛和眼角被一阵刺痛折弯。 “好、好…我找到急救箱了，你忍着点…我得先把你的衣服剪开。”医药箱里的用品意外的齐备，连足够锋利的医用剪刀和手术刀都有。 “嗯…都给你看光了，记得…要负责。”少女干裂的嘴唇逞强地微微翘起。 “会的，我会的，所以你一定要挺过来，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见老爹老妈。”就算找交错时空中的「外科手术大夫狄陌」附体，少年还是怕得两手哆嗦。 怪不得医生接诊的一大忌讳就是治疗自己的亲友，害怕失去他们的恐惧会严重影响状态。 ——「我」们，请穿越时空，把力量借给我，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拜托了！ 三千世界中的「狄陌」，有外科大夫、有老中医、有特种兵、有非遗微雕工艺继承人，还有… 剪开衣服，适当麻醉，清理创口，加压包扎；完成止血后，检查颈椎和脊柱，呼吸道和内脏器官。 从上到下、从躯干到四肢，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彻底日落了。 “小区建筑的某些窗口似乎冒着光，或许还有别的幸存者。”狄陌在窗台张望一圈后，安静地拉上遮光率百分百的双层窗帘，随后才点亮昏暗的应急照明。 “我、我…”魏轻弦把被子稍稍往上拉了一些，“陌，能请你给我一个…成人尿裤吗？” 最后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 当然，狄陌不可能没听到，“刚刚就准备好了，嗯…看来只能由我来给你换了。” “呜呜…”麻醉的效果还在，现在的魏轻弦比起疼痛，更让她难忍的是羞涩。 什么情况嘛，凌晨的时候在「他」面前小解就已经很崩溃了，刚入夜又在他面前…甚至还要他帮忙… 最关键的是，虽然都叫「狄陌」，但早上和晚上还不是同一个人！ 太离谱了。 “请不要在意，唔…该怎么说呢，我差点就要变成女孩子了，你甚至可以把我当成同性。”狄陌有特殊的安慰技巧。 “呜…啊？女孩子？”发言过于逆天，以至于魏轻弦忘了羞涩，“嘶…” 好不容易忘了羞涩，痛感又卷土重来。 麻醉的药效开始消失了。 … 京华市，槿庭。 被改成看护病房的卧室外，木槿笙正在教训某个自制力弱到让她感到愤怒的白毛。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有任何过激言行，我会把你关进小黑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回来。” 几分钟前，钱江三中的校友理所当然地过来看望魏轻弦，狄陌在见到韩复的第一眼就没忍住，红着眼睛就要冲上去活撕了对方。 还好被木槿笙一套军体拳加擒拿术制服，没有闯出什么祸；事态平息后的安抚和解释也给槿庭差点带来麻烦。 “对不起…”狄陌咬着牙握着拳，“直到换「回去」之前，就让我一直待在轻弦身边。” 木槿笙没有拒绝。 “狄、狄同学，你不要紧？”病床上的魏轻弦见到进门的少年一脸憔悴，来不及感到害羞，便被担心占据上风。 “没事，轻…魏同学，倒是你，身体怎么样了？”狄陌没敢靠得太近，只是稍稍往前两步，来到床尾对面的沙发，保持合适的距离感。 “我也没事，给你和木同学，还有大家添麻烦了。”魏轻弦有些疑问又有些自责。 怎么会因为竞赛压力而昏过去了呢，还害狄同学担心到这种程度。 这会儿再想起被突然抱紧的一幕，少女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不麻烦。对了，饿不饿，晚餐还没有吃？我去给你带吃的回来。”狄陌刚坐下又站起来。 “好…只是在吃饭前，我有个问题。”少女抿着嘴唇纠结了好一会，最后才缓缓开口，“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其实我们是很亲近的关系？” 第413章 照料伤患 听到惊天发言后，木槿笙给了狄陌一个「自己的屁股自己擦」的眼神。 见两位同龄人保持沉默，床上的魏轻弦自顾自地继续说，“在刚刚，唔…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我遇上危险，脑子里没想到别人，没想到报警，只想…想着你。” 越说越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说完了。 完了。 狄陌向木槿笙投出一个求助的眼神，得到的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以及「自己的屁股…」 “咳咳！这题我会。”某个白毛不得已装起了神棍，“所谓夜有所梦，证明我在你的潜意识里还是值得信赖的。谢谢你，魏同学。” “是、是这样吗…”魏轻弦有些小迷糊，也有些小失望，还以为能听到些别的呢。 因为梦里的她，好像还有些更难以启齿的记忆。 自己不是理科特长生吗，怎么梦里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虽然故事背景非常荒诞，但是剧情相当饱满。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确实容易做梦，而且同样因为睡不踏实，梦会更为清晰。”木槿笙用正确的知识将她引入误区。 她不知道为什么魏轻弦会以做梦的形式「窥视」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的也是呢。”床上的少女眼神有些落寞，青春期的女孩偶尔做公主和勇者的梦不奇怪。 “对了，你还没说呢，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狄陌注意到窗外的天色。 魏轻弦再次疑惑。 ——你和梦里的他一样关心我，这也不奇怪吗？ … “咳…总之，轻弦，又要冒犯你了。” “呜呜…你直接动手就是，不要再重申啦。” 末世时空，水印御景，少年和少女正在经历不管是正经地看还是不正经地看都很糟糕的过程。 用文明点的话描述，叫「清理个人卫生」。 “冬天的床具还是太热了，我把隔壁卧室的春秋款换好，晚上睡那边。”狄陌小心地拿温毛巾擦拭伤者的身体。 “我知道了…全听你的…”魏轻弦用没什么大碍的右手捂住脸。 照料伤者的资源是没办法也不应该节省的，进入伤口的污渍、正常分泌的汗水、甚至不干净的空气，都有可能导致感染并威胁生命。 少女的情况不好不坏。坏就坏在左臂、左腿和左侧髋骨都出现骨折或骨裂的症状；好则好在最危险的中枢神经、呼吸和消化系统都没大碍。 她在坠楼时没有不顾一切，即使双手受限，依然尽可能努力规避伤害。 虽然结果大同小异，还是要人照料。 被细致入微地清理完后，魏轻弦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再无隐私可言了，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大概是因为我有系统性地学习过。”狄陌总不能说她不是第一个被他这么照顾的少女，“我说过的，我差点也变成女孩子了，所以你能理解。” 太讲卫生好像不全是好事？ “你这个理由…再用一次，我就要觉得可疑了…”女孩子唯独在这方面敏锐无比。 “哈、哈哈…当你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在怀疑了不是吗。”二中的半个校花也不是浪得虚名。 还能苦中作乐地开开玩笑，证明最危险的阶段终于过去了。 “陌，你说，接下来怎么打算？”可能是眼前的危机度过，魏轻弦开始考虑以后。 “先观察一晚上，没有异常的话，我上午去一趟三中。一天下来车应该充上电了，最好能带你回去。”这是狄陌的想法。 虽然老家有物资库存，但消耗一点就少一点，而且缺乏可以互相照应的校友。 “可是，我想在这里多待两天。”魏轻弦好奇地四下张望，“这里是你家，你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倒也不是…嗯？”狄陌刚否认了半句，突然想到他回来的疑似主线任务。 寻找「量子核心」。 如果所有时空的小黑块都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么这边的它应该在a座二单元2401室的主卧才，找到应该不是难事。 但是想想就很奇怪呀，如果小黑块在原来的时空挪动了位置，这边的它会如何同步移动呢？ “嗯？你在想什么？”魏轻弦歪头询问，然后因为扯到伤口而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这里不是我家啦，是然然的房子。我家在同小区的高层，刚刚想的是确实可以回去一趟，找找有没有别的好东西。”狄陌指了指a座的方向。 既然别墅的门锁能用指纹摁开，2401的应该也可以。如果能找到那个小黑块，或许还能找到「星澜」，某种意义上就和原来的时空联系上了。 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啊。”魏轻弦知道电梯早就停止供电，以这样的身体别想去他家里看看了。 “不用在意，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还不到三年，和…嗯，一个人生活。”狄陌神色复杂地顿了顿。 如今早就没必要再说「和姐姐一起生活」了。 说起来，末世时空的「狄陌」应该没必要扮演成姐姐虚假地活着，妈妈会更加坚强，老爸也会更为务实，就是不知道那三位是怎样的人设。 穿越过来这么久，一位都没见到也是怪事，难得收到消息也… “对不起，因为我，害你看不到墨大小姐和木同学的讯息了。”魏轻弦对此同样心有芥蒂。 哪怕她们很厉害，境外的环境比国内更恶劣。 “事分轻重缓急，她们会理解的。”狄陌要说不可惜是骗人的，但他很清楚，如果木同学和然然知道自己为了她们的消息而放弃救人… 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们…确实是会把他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更重的人。”魏轻弦愧疚且感激，“谢谢你们，时间不早了。” “晚餐只能拿单调的能量食品对付一下，明天我回自家看看。我在「那边」就有囤粮的习惯，相信在这边只会更夸张。”在仓鼠行为上，狄陌有着相当的自信。 … 次日清晨。 照顾伤患的夜晚毫无疑问的辛苦。人类会在睡眠中不自觉地产生动作，以避免长时间压迫而手麻腿麻，至于伤者… 魏轻弦一晚上哼哼唧唧了好多次；这还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她不小心二次受伤。 无奈之下，狄陌只好亲自上阵，动手动脚压制少女不安分的身体。 “呜呜呜…你就不能用绳子或者布条把我捆起来吗，非要自己上？”魏轻弦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力度不好调节，紧了你会难受，松了就没有限制效果。”他也很无奈，“忍耐一下，等康复了就好。” 没错，昨晚是他们第一次现实意义上的同床（且不共枕）。 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以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然而事实是，两人纯洁得不行。 是符合高中生健全交友规范的好孩子。 “那我…给你脱了？该换新的了。”某个白毛做好心理准备，伸手向被子。 “唔…嗯，可以的话，请不要看得太仔细，我…我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看…”某只少女开始胡言乱语。 “好看的…不是，我没有仔细看…也不是，我是基于大夫的立场，所以请放心。”狄陌没想到照顾女孩子比躲子弹还刺激。 他们…是心思健全的好孩子，应该是。 至少暂时还是。 在脸红心跳的环节结束后，狄陌准备回这个时空的老家看看了。 “你好好休息，我快去快回。” 第413章 照料伤患 听到惊天发言后，木槿笙给了狄陌一个「自己的屁股自己擦」的眼神。 见两位同龄人保持沉默，床上的魏轻弦自顾自地继续说，“在刚刚，唔…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我遇上危险，脑子里没想到别人，没想到报警，只想…想着你。” 越说越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说完了。 完了。 狄陌向木槿笙投出一个求助的眼神，得到的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以及「自己的屁股…」 “咳咳！这题我会。”某个白毛不得已装起了神棍，“所谓夜有所梦，证明我在你的潜意识里还是值得信赖的。谢谢你，魏同学。” “是、是这样吗…”魏轻弦有些小迷糊，也有些小失望，还以为能听到些别的呢。 因为梦里的她，好像还有些更难以启齿的记忆。 自己不是理科特长生吗，怎么梦里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虽然故事背景非常荒诞，但是剧情相当饱满。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确实容易做梦，而且同样因为睡不踏实，梦会更为清晰。”木槿笙用正确的知识将她引入误区。 她不知道为什么魏轻弦会以做梦的形式「窥视」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的也是呢。”床上的少女眼神有些落寞，青春期的女孩偶尔做公主和勇者的梦不奇怪。 “对了，你还没说呢，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狄陌注意到窗外的天色。 魏轻弦再次疑惑。 ——你和梦里的他一样关心我，这也不奇怪吗？ … “咳…总之，轻弦，又要冒犯你了。” “呜呜…你直接动手就是，不要再重申啦。” 末世时空，水印御景，少年和少女正在经历不管是正经地看还是不正经地看都很糟糕的过程。 用文明点的话描述，叫「清理个人卫生」。 “冬天的床具还是太热了，我把隔壁卧室的春秋款换好，晚上睡那边。”狄陌小心地拿温毛巾擦拭伤者的身体。 “我知道了…全听你的…”魏轻弦用没什么大碍的右手捂住脸。 照料伤者的资源是没办法也不应该节省的，进入伤口的污渍、正常分泌的汗水、甚至不干净的空气，都有可能导致感染并威胁生命。 少女的情况不好不坏。坏就坏在左臂、左腿和左侧髋骨都出现骨折或骨裂的症状；好则好在最危险的中枢神经、呼吸和消化系统都没大碍。 她在坠楼时没有不顾一切，即使双手受限，依然尽可能努力规避伤害。 虽然结果大同小异，还是要人照料。 被细致入微地清理完后，魏轻弦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再无隐私可言了，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大概是因为我有系统性地学习过。”狄陌总不能说她不是第一个被他这么照顾的少女，“我说过的，我差点也变成女孩子了，所以你能理解。” 太讲卫生好像不全是好事？ “你这个理由…再用一次，我就要觉得可疑了…”女孩子唯独在这方面敏锐无比。 “哈、哈哈…当你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在怀疑了不是吗。”二中的半个校花也不是浪得虚名。 还能苦中作乐地开开玩笑，证明最危险的阶段终于过去了。 “陌，你说，接下来怎么打算？”可能是眼前的危机度过，魏轻弦开始考虑以后。 “先观察一晚上，没有异常的话，我上午去一趟三中。一天下来车应该充上电了，最好能带你回去。”这是狄陌的想法。 虽然老家有物资库存，但消耗一点就少一点，而且缺乏可以互相照应的校友。 “可是，我想在这里多待两天。”魏轻弦好奇地四下张望，“这里是你家，你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倒也不是…嗯？”狄陌刚否认了半句，突然想到他回来的疑似主线任务。 寻找「量子核心」。 如果所有时空的小黑块都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么这边的它应该在a座二单元2401室的主卧才，找到应该不是难事。 但是想想就很奇怪呀，如果小黑块在原来的时空挪动了位置，这边的它会如何同步移动呢？ “嗯？你在想什么？”魏轻弦歪头询问，然后因为扯到伤口而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这里不是我家啦，是然然的房子。我家在同小区的高层，刚刚想的是确实可以回去一趟，找找有没有别的好东西。”狄陌指了指a座的方向。 既然别墅的门锁能用指纹摁开，2401的应该也可以。如果能找到那个小黑块，或许还能找到「星澜」，某种意义上就和原来的时空联系上了。 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啊。”魏轻弦知道电梯早就停止供电，以这样的身体别想去他家里看看了。 “不用在意，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还不到三年，和…嗯，一个人生活。”狄陌神色复杂地顿了顿。 如今早就没必要再说「和姐姐一起生活」了。 说起来，末世时空的「狄陌」应该没必要扮演成姐姐虚假地活着，妈妈会更加坚强，老爸也会更为务实，就是不知道那三位是怎样的人设。 穿越过来这么久，一位都没见到也是怪事，难得收到消息也… “对不起，因为我，害你看不到墨大小姐和木同学的讯息了。”魏轻弦对此同样心有芥蒂。 哪怕她们很厉害，境外的环境比国内更恶劣。 “事分轻重缓急，她们会理解的。”狄陌要说不可惜是骗人的，但他很清楚，如果木同学和然然知道自己为了她们的消息而放弃救人… 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们…确实是会把他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更重的人。”魏轻弦愧疚且感激，“谢谢你们，时间不早了。” “晚餐只能拿单调的能量食品对付一下，明天我回自家看看。我在「那边」就有囤粮的习惯，相信在这边只会更夸张。”在仓鼠行为上，狄陌有着相当的自信。 … 次日清晨。 照顾伤患的夜晚毫无疑问的辛苦。人类会在睡眠中不自觉地产生动作，以避免长时间压迫而手麻腿麻，至于伤者… 魏轻弦一晚上哼哼唧唧了好多次；这还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她不小心二次受伤。 无奈之下，狄陌只好亲自上阵，动手动脚压制少女不安分的身体。 “呜呜呜…你就不能用绳子或者布条把我捆起来吗，非要自己上？”魏轻弦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力度不好调节，紧了你会难受，松了就没有限制效果。”他也很无奈，“忍耐一下，等康复了就好。” 没错，昨晚是他们第一次现实意义上的同床（且不共枕）。 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以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然而事实是，两人纯洁得不行。 是符合高中生健全交友规范的好孩子。 “那我…给你脱了？该换新的了。”某个白毛做好心理准备，伸手向被子。 “唔…嗯，可以的话，请不要看得太仔细，我…我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看…”某只少女开始胡言乱语。 “好看的…不是，我没有仔细看…也不是，我是基于大夫的立场，所以请放心。”狄陌没想到照顾女孩子比躲子弹还刺激。 他们…是心思健全的好孩子，应该是。 至少暂时还是。 在脸红心跳的环节结束后，狄陌准备回这个时空的老家看看了。 “你好好休息，我快去快回。” 第414章 少女的信 由于缺乏良好的通风和定期清扫，a座的楼道已经结了厚厚的尘土，在春夏之交的潮湿空气中变成泥滑的一层。 “嗯…只要没那些玩意，爬个楼梯倒也还好。”狄陌一边慢慢上楼一边自言自语。 不是打不过，而是打倒了也没地方扔。 说到底，华夏这种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要抵御生化丧尸的袭击简直不要太容易。 此时此刻，或许整座a栋里还有不少坚守在家的幸存者，或者默默在家死去、尸变，然后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肢体机能的彻底丧失。 人类会遭到灭顶之灾的原因，不是丧尸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几乎人人都是感染者。只要死去，就会变成它们。 “等等…就算是死亡率翻两番好了，从「第三次沦陷」至今还不到半年，为什么人类会消失九成？”狄陌突然发现这个死亡率实在是不合理。 在这个末世时空，祖国在放开「cuved-19」病毒严格管控的时候，短时间内确实带来了大量人口的死亡，但那是14年前；之后又过了三年多，病毒才进化为「死体病毒」，携带者死后才会变成丧尸。 毫无疑问，世界是因为新变异病毒的出现才毁灭的，但毁灭早期应该有迹可循，国家怎么会允许变种病毒随意扩散呢，应该早就恢复严管了才对？ “因为愚蠢的全体免疫政策，所以潜伏期特别长，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还是说…”带着难以得到答案的问题，狄陌来到2401室门前。 “滋——咔哒——” 从整体到细节，与原来时空的家大同小异，相似度高得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不是感慨这边的自己品味大差不差的时候，狄陌甩甩脑袋，钻进主卧。 衣柜、恒温恒湿柜，钥匙、密码，过程顺利得让他不好意思了都… 因此结果的失望居然没让他产生太多负面情绪。 “果然没有吗，不知道是移动走了，还是这个时空不存在「量子核心」。”狄陌望着熟悉的十公分夹层，来回掏了几次什么都没摸到，“倒是这把琴…” 有点睹物思人的小提琴。 在当初的设定里，他和「姐姐」分别擅长钢琴和小提琴；甚至刚去一中上高一的时候，为了应付居家情况，分别拍了狄陌弹钢琴和「狄阡」拉小提琴的视频，拼在一起做成姐弟合奏的样子。 不知道这把小提琴是为谁而存在的？ 即使恒温恒湿柜没有外部供电供水，琴依旧保管得不错，只需要稍微保养调试一下就能发挥全盛时期九成五的实力。 曾经被小学姐霸占许久的客房，在这边成了战略物资储备室，厨房和主卧也各有少量储备。不过大概是当初撤离时就没想着再回来，留下的物资还不到别墅那边的五分之一。 最大的收获可能是卧室小仓库的两包水果糖，可以给轻弦含着尝尝味道。 “来都来了，要不然索性上去看看。”退出2401室，狄陌抬头看向上行的楼梯。 2501室，小邻居兼小后桌、木槿笙的家。 房门紧闭，门锁的指纹仪依然靠着电池供电，要试试吗？ 反正也不差这一指头的功夫了… “滋——咔哒——” “啊？”狄陌确实抱有期待，但门真正打开的时候，他还是惊讶得没忍住出声。 虽说在「那边」，他也来过不少次，但录指纹解锁大门什么的，别说试了，想都没想过。 而且室内的情况和自己熟悉的相去甚远。 大体上整洁，只是各种家具都有频繁使用的痕迹，因为打扫而出现磨损老化，看来这边的木同学和父母一起住的时光很多。 没发现猫食槽和猫砂盆，加上楼下储藏室里的旧款，看来这个时空的小起是跟着自己生活的。 “既然能进来，「量子核心」会不会就在这儿呢？”狄陌决定直奔木同学的闺房。 嗯…怎么说呢，从踏上户内楼梯的第一阶开始，既视感就强得有些过分，好像自己没少干登门拜访就往人家女儿房间里跑的黄毛行径。 轻车熟路地来到木槿笙的卧室，果然收拾得工整简洁，强迫症得到无比的满足。 “唔…那个是？”狄陌注意到书桌上带锁抽屉的第一层。 虽然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但在既视感的引导下，他能断定那里藏着秘密。 打开，发现是一本看起来普通的心情日记本，简单翻了翻，意外的写了些少女心事。 不过狄陌的重点不在于偷窥木同学的隐私，而是…抽屉的底板有些异样。 蹲下来看看，果然从抽屉的底部发现一个小孔，拿水笔笔芯捅进去后，抽屉的底板被抬起，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夹层，夹层中有几张写满了字的纸。 “居然还是暗号…嗯？”狄陌更惊讶了。 这不是简单的暗号，是需要可以窥视交错时空的能力才能辨别有效信息的乱码密文！ 也就是说，这边的木槿笙也早在「第三次沦陷」前就预见到他的到来了。 至于内容… 「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一个人…也可能和墨颖然一起，踏上前往阴谋的起源之行了。这或许是一趟没有返程的长征，很遗憾你不能与我（们）同行，也很庆幸，长辈们还有你的陪伴。 「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恶劣的犯罪，我做不到坐视不管，即使…要与你分别。 「在无尽的时空中，我们共度了无数的时光，有独处，也有…与她们分享的，但总的来说，我们都很幸福。 「关于未来，并非我不愿说，而是连我也不知晓。规则之外的因果，需要用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用你自己的双眼去见证。 「——纵使跨越了万千时空，依然爱你的，笙」 解读完毕后，狄陌一时呼吸紊乱。 这是临别的赠言吗，费了这么多功夫，又是机关又是密文的，还没有特别指向她们所在的有效信息。 “算了，先回去。” … “该回去了。” 京华市，槿庭。 今天是周六，竞赛生们的「出差」时间截止到昨天，也就是竞赛的第二天为止，下周一理应返回学校上课。 虽说本来有个例外。 “发生了这么多事，料想你是没心情在京城旅行观光了。如何，要跟她一道回钱江吗？”木槿笙看起来平和地发问。 “我…很抱歉，昨天做了太多蠢事。”经过一整夜反省的狄陌冷静下来，“木同学，我是不是不该和轻弦走得太近？” 她和「她」只在生理上是同一个人，精神层面完全就是两个人。 “在她房间赖了大半个晚上的你有点后知后觉。”木槿笙的语调中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随你决定，我不会过多干涉。” ——毕竟，她是「轻弦」，我是「同学」。 “呃…说的也是。”迟钝的白毛现在才意识到昨天自己的坚持有多不妥。 卧室里的魏轻弦更是百感交集。 不怪她敏感，昨晚的前半夜，狄陌近乎执拗地要守着她睡觉，如果不是信任有加，都要误会他是不是想欲行不轨；后半夜更是离谱，她… 又继续做那个奇怪的梦了。 而且耻度简直突破天际，自己…居然…啊啊啊！怎么会做这么毫无下限的梦啦！ 少女想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 “早上好，轻…魏同学，”狄陌讪讪地推门而入，“早餐有什么想吃的吗？” 魏轻弦突然忍不住恼羞成怒，“你你你都对我做过这个和那个了，还敢用「同学」来称呼我？” 第414章 少女的信 由于缺乏良好的通风和定期清扫，a座的楼道已经结了厚厚的尘土，在春夏之交的潮湿空气中变成泥滑的一层。 “嗯…只要没那些玩意，爬个楼梯倒也还好。”狄陌一边慢慢上楼一边自言自语。 不是打不过，而是打倒了也没地方扔。 说到底，华夏这种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要抵御生化丧尸的袭击简直不要太容易。 此时此刻，或许整座a栋里还有不少坚守在家的幸存者，或者默默在家死去、尸变，然后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肢体机能的彻底丧失。 人类会遭到灭顶之灾的原因，不是丧尸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几乎人人都是感染者。只要死去，就会变成它们。 “等等…就算是死亡率翻两番好了，从「第三次沦陷」至今还不到半年，为什么人类会消失九成？”狄陌突然发现这个死亡率实在是不合理。 在这个末世时空，祖国在放开「cuved-19」病毒严格管控的时候，短时间内确实带来了大量人口的死亡，但那是14年前；之后又过了三年多，病毒才进化为「死体病毒」，携带者死后才会变成丧尸。 毫无疑问，世界是因为新变异病毒的出现才毁灭的，但毁灭早期应该有迹可循，国家怎么会允许变种病毒随意扩散呢，应该早就恢复严管了才对？ “因为愚蠢的全体免疫政策，所以潜伏期特别长，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还是说…”带着难以得到答案的问题，狄陌来到2401室门前。 “滋——咔哒——” 从整体到细节，与原来时空的家大同小异，相似度高得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不是感慨这边的自己品味大差不差的时候，狄陌甩甩脑袋，钻进主卧。 衣柜、恒温恒湿柜，钥匙、密码，过程顺利得让他不好意思了都… 因此结果的失望居然没让他产生太多负面情绪。 “果然没有吗，不知道是移动走了，还是这个时空不存在「量子核心」。”狄陌望着熟悉的十公分夹层，来回掏了几次什么都没摸到，“倒是这把琴…” 有点睹物思人的小提琴。 在当初的设定里，他和「姐姐」分别擅长钢琴和小提琴；甚至刚去一中上高一的时候，为了应付居家情况，分别拍了狄陌弹钢琴和「狄阡」拉小提琴的视频，拼在一起做成姐弟合奏的样子。 不知道这把小提琴是为谁而存在的？ 即使恒温恒湿柜没有外部供电供水，琴依旧保管得不错，只需要稍微保养调试一下就能发挥全盛时期九成五的实力。 曾经被小学姐霸占许久的客房，在这边成了战略物资储备室，厨房和主卧也各有少量储备。不过大概是当初撤离时就没想着再回来，留下的物资还不到别墅那边的五分之一。 最大的收获可能是卧室小仓库的两包水果糖，可以给轻弦含着尝尝味道。 “来都来了，要不然索性上去看看。”退出2401室，狄陌抬头看向上行的楼梯。 2501室，小邻居兼小后桌、木槿笙的家。 房门紧闭，门锁的指纹仪依然靠着电池供电，要试试吗？ 反正也不差这一指头的功夫了… “滋——咔哒——” “啊？”狄陌确实抱有期待，但门真正打开的时候，他还是惊讶得没忍住出声。 虽说在「那边」，他也来过不少次，但录指纹解锁大门什么的，别说试了，想都没想过。 而且室内的情况和自己熟悉的相去甚远。 大体上整洁，只是各种家具都有频繁使用的痕迹，因为打扫而出现磨损老化，看来这边的木同学和父母一起住的时光很多。 没发现猫食槽和猫砂盆，加上楼下储藏室里的旧款，看来这个时空的小起是跟着自己生活的。 “既然能进来，「量子核心」会不会就在这儿呢？”狄陌决定直奔木同学的闺房。 嗯…怎么说呢，从踏上户内楼梯的第一阶开始，既视感就强得有些过分，好像自己没少干登门拜访就往人家女儿房间里跑的黄毛行径。 轻车熟路地来到木槿笙的卧室，果然收拾得工整简洁，强迫症得到无比的满足。 “唔…那个是？”狄陌注意到书桌上带锁抽屉的第一层。 虽然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但在既视感的引导下，他能断定那里藏着秘密。 打开，发现是一本看起来普通的心情日记本，简单翻了翻，意外的写了些少女心事。 不过狄陌的重点不在于偷窥木同学的隐私，而是…抽屉的底板有些异样。 蹲下来看看，果然从抽屉的底部发现一个小孔，拿水笔笔芯捅进去后，抽屉的底板被抬起，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夹层，夹层中有几张写满了字的纸。 “居然还是暗号…嗯？”狄陌更惊讶了。 这不是简单的暗号，是需要可以窥视交错时空的能力才能辨别有效信息的乱码密文！ 也就是说，这边的木槿笙也早在「第三次沦陷」前就预见到他的到来了。 至于内容… 「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一个人…也可能和墨颖然一起，踏上前往阴谋的起源之行了。这或许是一趟没有返程的长征，很遗憾你不能与我（们）同行，也很庆幸，长辈们还有你的陪伴。 「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恶劣的犯罪，我做不到坐视不管，即使…要与你分别。 「在无尽的时空中，我们共度了无数的时光，有独处，也有…与她们分享的，但总的来说，我们都很幸福。 「关于未来，并非我不愿说，而是连我也不知晓。规则之外的因果，需要用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用你自己的双眼去见证。 「——纵使跨越了万千时空，依然爱你的，笙」 解读完毕后，狄陌一时呼吸紊乱。 这是临别的赠言吗，费了这么多功夫，又是机关又是密文的，还没有特别指向她们所在的有效信息。 “算了，先回去。” … “该回去了。” 京华市，槿庭。 今天是周六，竞赛生们的「出差」时间截止到昨天，也就是竞赛的第二天为止，下周一理应返回学校上课。 虽说本来有个例外。 “发生了这么多事，料想你是没心情在京城旅行观光了。如何，要跟她一道回钱江吗？”木槿笙看起来平和地发问。 “我…很抱歉，昨天做了太多蠢事。”经过一整夜反省的狄陌冷静下来，“木同学，我是不是不该和轻弦走得太近？” 她和「她」只在生理上是同一个人，精神层面完全就是两个人。 “在她房间赖了大半个晚上的你有点后知后觉。”木槿笙的语调中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随你决定，我不会过多干涉。” ——毕竟，她是「轻弦」，我是「同学」。 “呃…说的也是。”迟钝的白毛现在才意识到昨天自己的坚持有多不妥。 卧室里的魏轻弦更是百感交集。 不怪她敏感，昨晚的前半夜，狄陌近乎执拗地要守着她睡觉，如果不是信任有加，都要误会他是不是想欲行不轨；后半夜更是离谱，她… 又继续做那个奇怪的梦了。 而且耻度简直突破天际，自己…居然…啊啊啊！怎么会做这么毫无下限的梦啦！ 少女想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 “早上好，轻…魏同学，”狄陌讪讪地推门而入，“早餐有什么想吃的吗？” 魏轻弦突然忍不住恼羞成怒，“你你你都对我做过这个和那个了，还敢用「同学」来称呼我？” 第415章 休养生息 “啊？”狄陌呆住了。 “啊！”魏轻弦也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对、对不起，我又做了个奇怪的梦，现在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请原谅我。” “呃…能、能理解，我昨天也抽风了不是吗。偶尔抽抽风有利于身心健康哈哈…”狄陌的尬笑声能让人误以为四月底的首都倒春寒了。 木槿笙的眉毛挑了挑，没说什么。 随着两个时空的联系愈发密切，可能会有更多的信息以梦境或者别的形式从「那边」传递至这边。别人暂且不说，同一系列的「梦」，魏轻弦再多做两个晚上，她还会认为是梦吗？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希望在丧尸时空的狄陌能尽早找到、搞定置换过去的任务，以及… 少对那边的女孩子动手动脚！ “咳咳…所以，魏…不是，请问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呢？”这边的狄陌简直费拉不堪。 “叫，轻弦就好。”少女垂下脑袋，尽管耳尖的血色依然清晰地呈现当前的心理状态。 她知道有很多人做梦会出现「连续剧」一样的情况，特别是做梦中途醒来再睡，或者连续两个晚上，只是内容为什么那么猎奇且离奇？ 难道我本质上是一个心思咸湿的女生？魏轻弦惊恐地自我怀疑。 只能期待今晚不要再继续做那个梦了，不然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对他的渴望已经到不惜妄想的程度。 在场的另外两名同龄人也是这么想的。 … 末世时空，水印御景。 “这是…小提琴，怎么带着乐器回来了？”魏轻弦对少年背着的琴盒表示好奇。 “怎么说呢，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想着空手回来也不合适，想着有机会的话或许能弹给你听。”狄陌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顶。 这是何等荒唐的回答，哪怕你是拿琴盒当装火腿的容具呢？ 谁都知道丧尸对音声的敏感度是最高的，苟且偷生的幸存者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尽可能保证一切行动的安静；狄陌倒好，整了个没其他效果，只能发出声音的乐器。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带我去人工岛上见叔叔阿姨，然后在海岛上演奏给我听。”魏轻弦替他想好了理由，寓意美好。 “哈…哈哈…不愧是你，真是聪明。”狄陌心怀感激地从小书包里拿出真正有价值的糖果。 补充能量和愉悦心情的好东西。 “喔！可以的话我想要颗柠檬味的。”魏轻弦眼睛一亮，受伤后身体代谢受到干扰，嘴里时不时会有苦涩的味道，对糖果的需求远胜平日。 “没问题。”狄陌撕开半截糖纸，直接送到少女的嘴边，“来，啊，呃…不好意思。” 把人家当小朋友哄了。 还好魏轻弦给面子，只是鼓了鼓脸颊以示抗议，随后张开小嘴，把柠檬糖叼了进去。 “唔…好酸，不过挺喜欢的。”柠檬酸恰到好处地刺激味蕾，加速口腔供血，让她原本苍白的嘴唇恢复几分鲜红。 “不要急着咬，硬糖的震动可能会引起骨头共振，造成疼痛。”狄陌小心地提醒。 “没那么夸张啦。不过舍不得吃太快倒是真的。”少女吐了吐红润的舌头。 狄陌给自己撕了一颗薄荷味的，随后把糖纸搓成小球扔垃圾桶，“以前没发生过，跟着区府的人离开，超过一天还没有返回的情况？” 在三中校友的眼中，他们昨天跟着韩复「前往区府确认情报」，按理来说应该当晚之前就能回去。 “确实，”魏轻弦的眼神黯淡了不少，“外勤的每一次任务默认有48到72小时到冗余时间，这种本不该有风险的行为，他们能接受的回归时间应该是明天。” “那要是，过了明天的下午之后，我们还没有回去呢？”狄陌能感受到她的不想返回。 被同校的学长背刺，虽然「恨乌及屋」不理智，但事关生命安全，要永远保持理智未免强人所难。 “他们会当我们任务失败，意外殒命，然后推举出新的外勤人员，向区府汇报登记；「送葬人」同理，只是涉及到枪支弹药，程序更为复杂。”魏轻弦对这些条条框框倒是记得清楚。 “说到枪支弹药，这边的地下室里还有一些，估计是然然或者木同学留下的。”床头的医药箱下面就是小型武器箱。 韩复本人死得不能再死了。至于老郭，被狄陌绑在沦陷区边缘的沿街店铺招牌上，如果能撑到明天三中派出新的外勤，或者区府派出新的人，或许能幸存下来。 至于如果得救的话，他会怎么跟大人们描述狄陌和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得而知。 “我在小区里没有找到可以用的车…应该说就算找到了，以附近的路况也开不出去，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区图书馆，看看有没有那辆车的备用钥匙。”狄陌交代接下来的想法。 “啊？不、不用急的，我想在这里多待几天，也、也不想你离开。”魏轻弦抿着嘴唇说着些许任性的话。 “哎？急是不急啦，我不走就是了。”狄陌有些奇怪，不过考虑到人家刚受了重伤，脆弱和黏人一点完全在情理之中。 而且天气已经回暖，没必要非得用四轮的汽车，两轮的电动摩托在地形复杂的周边更有机动性。 等她休息的时候去小区停车场看看。 就这样，整个上午，狄陌只是坐在床边，一边警戒着周遭环境，一边给魏轻弦讲和平时空的故事。 比如华夏民族伟大复兴啦，载人登月和月球基地的建设啦，第七代通信技术的地月空间漫游卫星网络啦，都是象牙塔里的好学生喜欢的大国叙事。 原本可能在这个时空也一一实现的人类文明壮举。 啧…某种意义上来说，「毁灭人类」也是一件壮举。 “说起来，直到「第三次沦陷」之前，祖国还在努力维持相对正常的社会秩序，为此不惜取消了几乎全部高精尖项目的攻坚，所以才保住剩余人类的一半人口。” “那…依然先进的西方国家呢？” “好像勉强维持到「第二次沦陷」前夕，最后听到那边的消息，都是从沦陷区里救出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新闻，” “无论哪个时空，西方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午餐有且只有能量棒，口感和粽子有点像，而且味道只有甜咸两种。 这是甜党和咸党最和平的一集。 将魏轻弦哄睡后，狄陌蹑手蹑脚地离开别墅，前往小区的停车场。 不同于汽车，绝大多数摩托车都需要插入钥匙才能启用，因此钥匙孔上插着钥匙的概率是汽车的无数倍，相信只要找找… “并没有。”他有点天真了。 拜托，这可是末世时空，不是自己那边路不拾遗的大同社会，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扔在那里永远不会弄丢。 摩托车可是相当重要的交通工具，怎么可能不被其他幸存者早早地骑走呢。 “嗯…逆向思维，所以保安室的电摩估计保存得特别小心，还有机会。”狄陌有了新目标。 地上小车库。 卷帘门的后面是两辆安保涂装的摩托，负伤的魏轻弦肯定开不了，所以只能由他载着离开，挑一辆剩余电量较多的，先转移到别墅一楼。 备用钥匙在保安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密码… “不是，虽然很感谢帮忙撬锁啦，但为什么某个时空里的我会是一个怪盗。”狄陌忍不住吐槽自己。 怎么就没出个生化科学家狄陌，直接把死体病毒给攻克了呢？ 第415章 休养生息 “啊？”狄陌呆住了。 “啊！”魏轻弦也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对、对不起，我又做了个奇怪的梦，现在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请原谅我。” “呃…能、能理解，我昨天也抽风了不是吗。偶尔抽抽风有利于身心健康哈哈…”狄陌的尬笑声能让人误以为四月底的首都倒春寒了。 木槿笙的眉毛挑了挑，没说什么。 随着两个时空的联系愈发密切，可能会有更多的信息以梦境或者别的形式从「那边」传递至这边。别人暂且不说，同一系列的「梦」，魏轻弦再多做两个晚上，她还会认为是梦吗？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希望在丧尸时空的狄陌能尽早找到、搞定置换过去的任务，以及… 少对那边的女孩子动手动脚！ “咳咳…所以，魏…不是，请问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呢？”这边的狄陌简直费拉不堪。 “叫，轻弦就好。”少女垂下脑袋，尽管耳尖的血色依然清晰地呈现当前的心理状态。 她知道有很多人做梦会出现「连续剧」一样的情况，特别是做梦中途醒来再睡，或者连续两个晚上，只是内容为什么那么猎奇且离奇？ 难道我本质上是一个心思咸湿的女生？魏轻弦惊恐地自我怀疑。 只能期待今晚不要再继续做那个梦了，不然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对他的渴望已经到不惜妄想的程度。 在场的另外两名同龄人也是这么想的。 … 末世时空，水印御景。 “这是…小提琴，怎么带着乐器回来了？”魏轻弦对少年背着的琴盒表示好奇。 “怎么说呢，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想着空手回来也不合适，想着有机会的话或许能弹给你听。”狄陌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顶。 这是何等荒唐的回答，哪怕你是拿琴盒当装火腿的容具呢？ 谁都知道丧尸对音声的敏感度是最高的，苟且偷生的幸存者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尽可能保证一切行动的安静；狄陌倒好，整了个没其他效果，只能发出声音的乐器。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带我去人工岛上见叔叔阿姨，然后在海岛上演奏给我听。”魏轻弦替他想好了理由，寓意美好。 “哈…哈哈…不愧是你，真是聪明。”狄陌心怀感激地从小书包里拿出真正有价值的糖果。 补充能量和愉悦心情的好东西。 “喔！可以的话我想要颗柠檬味的。”魏轻弦眼睛一亮，受伤后身体代谢受到干扰，嘴里时不时会有苦涩的味道，对糖果的需求远胜平日。 “没问题。”狄陌撕开半截糖纸，直接送到少女的嘴边，“来，啊，呃…不好意思。” 把人家当小朋友哄了。 还好魏轻弦给面子，只是鼓了鼓脸颊以示抗议，随后张开小嘴，把柠檬糖叼了进去。 “唔…好酸，不过挺喜欢的。”柠檬酸恰到好处地刺激味蕾，加速口腔供血，让她原本苍白的嘴唇恢复几分鲜红。 “不要急着咬，硬糖的震动可能会引起骨头共振，造成疼痛。”狄陌小心地提醒。 “没那么夸张啦。不过舍不得吃太快倒是真的。”少女吐了吐红润的舌头。 狄陌给自己撕了一颗薄荷味的，随后把糖纸搓成小球扔垃圾桶，“以前没发生过，跟着区府的人离开，超过一天还没有返回的情况？” 在三中校友的眼中，他们昨天跟着韩复「前往区府确认情报」，按理来说应该当晚之前就能回去。 “确实，”魏轻弦的眼神黯淡了不少，“外勤的每一次任务默认有48到72小时到冗余时间，这种本不该有风险的行为，他们能接受的回归时间应该是明天。” “那要是，过了明天的下午之后，我们还没有回去呢？”狄陌能感受到她的不想返回。 被同校的学长背刺，虽然「恨乌及屋」不理智，但事关生命安全，要永远保持理智未免强人所难。 “他们会当我们任务失败，意外殒命，然后推举出新的外勤人员，向区府汇报登记；「送葬人」同理，只是涉及到枪支弹药，程序更为复杂。”魏轻弦对这些条条框框倒是记得清楚。 “说到枪支弹药，这边的地下室里还有一些，估计是然然或者木同学留下的。”床头的医药箱下面就是小型武器箱。 韩复本人死得不能再死了。至于老郭，被狄陌绑在沦陷区边缘的沿街店铺招牌上，如果能撑到明天三中派出新的外勤，或者区府派出新的人，或许能幸存下来。 至于如果得救的话，他会怎么跟大人们描述狄陌和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得而知。 “我在小区里没有找到可以用的车…应该说就算找到了，以附近的路况也开不出去，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区图书馆，看看有没有那辆车的备用钥匙。”狄陌交代接下来的想法。 “啊？不、不用急的，我想在这里多待几天，也、也不想你离开。”魏轻弦抿着嘴唇说着些许任性的话。 “哎？急是不急啦，我不走就是了。”狄陌有些奇怪，不过考虑到人家刚受了重伤，脆弱和黏人一点完全在情理之中。 而且天气已经回暖，没必要非得用四轮的汽车，两轮的电动摩托在地形复杂的周边更有机动性。 等她休息的时候去小区停车场看看。 就这样，整个上午，狄陌只是坐在床边，一边警戒着周遭环境，一边给魏轻弦讲和平时空的故事。 比如华夏民族伟大复兴啦，载人登月和月球基地的建设啦，第七代通信技术的地月空间漫游卫星网络啦，都是象牙塔里的好学生喜欢的大国叙事。 原本可能在这个时空也一一实现的人类文明壮举。 啧…某种意义上来说，「毁灭人类」也是一件壮举。 “说起来，直到「第三次沦陷」之前，祖国还在努力维持相对正常的社会秩序，为此不惜取消了几乎全部高精尖项目的攻坚，所以才保住剩余人类的一半人口。” “那…依然先进的西方国家呢？” “好像勉强维持到「第二次沦陷」前夕，最后听到那边的消息，都是从沦陷区里救出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新闻，” “无论哪个时空，西方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午餐有且只有能量棒，口感和粽子有点像，而且味道只有甜咸两种。 这是甜党和咸党最和平的一集。 将魏轻弦哄睡后，狄陌蹑手蹑脚地离开别墅，前往小区的停车场。 不同于汽车，绝大多数摩托车都需要插入钥匙才能启用，因此钥匙孔上插着钥匙的概率是汽车的无数倍，相信只要找找… “并没有。”他有点天真了。 拜托，这可是末世时空，不是自己那边路不拾遗的大同社会，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扔在那里永远不会弄丢。 摩托车可是相当重要的交通工具，怎么可能不被其他幸存者早早地骑走呢。 “嗯…逆向思维，所以保安室的电摩估计保存得特别小心，还有机会。”狄陌有了新目标。 地上小车库。 卷帘门的后面是两辆安保涂装的摩托，负伤的魏轻弦肯定开不了，所以只能由他载着离开，挑一辆剩余电量较多的，先转移到别墅一楼。 备用钥匙在保安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密码… “不是，虽然很感谢帮忙撬锁啦，但为什么某个时空里的我会是一个怪盗。”狄陌忍不住吐槽自己。 怎么就没出个生化科学家狄陌，直接把死体病毒给攻克了呢？ 第416章 踏上返程 狄陌把电动摩托车骑回别墅时，魏轻弦已经醒来，坐在床上发呆。 也难怪，就算打了应急石膏，伤情对休息的影响依然是无法避免的。 “回来了？有什么满意的收获吗？”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探索周边去了，不是为了改善她的饮食就是为了找交通工具。 “嗯，保安的电摩，能跑去三中招呼一声，也能去附近的农业区看看有没有促进身体恢复的食材。”狄陌掏出车钥匙递过去展示。 “不愧是你，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魏轻弦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哪有，昨天不就…不说了，看你脸色一般，是伤口又疼了吗？”狄陌没再重提昨天的事故。 骨折的愈合过程，怕的就是二次伤害和感染发炎，两者都能直观地从脸上看出来，无论哪样都很麻烦。 预防比应对更重要。 “没，只是你好像去了很多，有点担心和害怕…”少女右手食指在被褥上划圈，说话小声了些。 确实，虚弱和伤病的时候，人很容易没安全感。 特别是醒来的时候，重要的人不在身边。 “抱歉，我应该至少留个字条告知你的，让你不开心了。”狄陌本想着往返一趟小区停车场要不了二十分钟，估计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就什么也没留。 “不必道歉，是我不坚强了。”魏轻弦低头反省，结果因为扯到受伤的肩膀而一阵疼痛，“嘶…” 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她真的只有在这个狄陌面前才会格外脆弱。 像个正常世界的普通小女生。 狄陌默默坐到床边，将她的右手纳入双掌之中。 魏轻弦只是愣了一下，没有抗拒，同样无声地用手心和手背汲取陌生又熟悉的温暖。 少女的体温比狄陌的还要低半摄氏度，包在手里有明显的冰凉感；加上几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还缺乏保养，皮肤甚至还不如「天生丽质」的他。 “你的手挺漂亮的。”魏轻弦看得有些羡慕。 “你确定要用「漂亮」来形容男生吗？”狄陌哭笑不得，“谢谢你，你也会有的。” 这不是客套，昨天下午，那边的「她」晕倒后他有仔细检查过，无意中零距离鉴定了形象和颜值，客观且及时。 “谁让你是二中的半个校花呢。”魏轻弦这回笑得格外灿烂。 “那可真是，谢谢三中校花的认可了。”狄陌谢得无比违心。 下午的时间还有不少，但他决定老实待在家，除了必要的检查和搜寻工作外，基本上处在少女的视线范围内。 小区里不是没有丧尸，但都是零星的几只，只需要在阳台上扔一点东西出去引走，等到了合适的位置再射弩狙杀。 “这把复合弩的品质…不知道是然然的还是木同学的。”狄陌重新上弹的时候，再一次感受到手上这把武器的稀有。 家里或许还藏着不少好东西，这两天慢慢找。 “说起来，墨大小姐是你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妻，洛学姐和木同学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伤迷糊了，魏轻弦的发言开始大胆起来。 某个白毛闻言手一滑，差点把自己弹出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啊…如果让你不愉快了，就当我没问，抱歉抱歉。”少女突然意识到不合适，试图撤回发言。 “不要紧，既然提到了…”狄陌把复合弩放到安全区，望着天深思熟虑了片刻，“她们，或许是在可怜我。” “可、可怜？”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说过，我曾经扮演姐姐很多年。她们，都是在或多或少了解到真相后才主动接近我的。”狄陌的嘴角勉强上扬，眼中却没有笑意。 从姐姐的葬礼上，第一次扮成「狄阡」公开露面，到十年后不小心被昏睡红茶药倒，再到…嗯，木同学是最特殊的，不知道该说是在遥远的过去还是在不久的将来得知「她」的秘密。 「三等分」的威胁愈演愈烈，魏轻弦和林莹又神兵天降，变成经典的「五等分」。 “那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会从中选一个吗？” “我？我自己都不是完整的「一个」，哪来的资格选一个呢？” “不、不完整？” “该怎么解释呢，我想想…在我更加幼稚且迷茫的时候，以「姐姐」的身份给某位学弟…其实是学长，许过一个承诺。说到男生，貌似不止一个…” 魏轻弦：“……” 这就是「神」的魅力吗，不分男女和取向通杀？ “噗…”想到这点，少女莞尔一笑，“既然你如此受欢迎，那就…无论你最后选了谁，都请带上我。” “啊？” … 从京华返回钱江的高铁上。 告别木槿笙后，狄陌陪同魏轻弦一起回家。 路上，少女格外的沉默，只是时不时以眼角的余光偷看身旁的人。 狄陌一知半解，但很快，没能摆脱和平时空带给他的视听冲击。 大气磅礴的高铁站、人山人海的候车室、应接不暇的沿途风光，还有每个普通人脸上的自信。 “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复兴号」动车组列车，前方到站，钱江东站。钱江，地处华夏东南沿海地区，是一座充满文化和历史遗迹的城市…” 这是他们的故乡，准确来说，是她和「他」的故乡；自己的故乡已经被摧毁了。 “坐、坐了大半天的高铁，会不会累？”魏轻弦总算找到合适的话题。 “我还好，你才是，身体不舒服还要坐这么久的车。到站之后我送你回家。”狄陌从风景和记忆中回过神。 他不能说比起自己在末世吃过的苦，坐高铁再久也是享受。 倒是她，虽然医生说只是休息不好加上过度紧张导致的晕厥，但事关健康和安全，该谨慎些。 “太麻烦你了，我可以…可以让爸爸来接我的。”魏轻弦不知道是假客套还是真不想。 他的父母是当前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社畜，互联网大厂程序员和工程师，工作特征为周日休息不稳定，周六稳定不休息。 “不碍事，我家也在滨江区，距离很近。”狄陌难得坚持己见。 “那…就拜托你了。”少女投降得很快。 她知道同在滨江区不假，但距离真说不上近，她家在南部「知福报」职工宿舍小区，而水印御景在北端的市中心地带… 嗯？她怎么会知道狄陌的家住址的。 是因为他无意中提到过，还是…在这两天的「梦」里，自己机缘巧合之下住进去了？ “请问一下，你家在市民广场附近？”魏轻弦又怕又期待地发问。 “正好钱塘江对面。”狄陌随口一答，然后想到她大概还是怕添麻烦，“没事啦，不差这一会儿。” 居然是真的！魏轻弦瞳孔地震，如果说连续两天做同一个梦还算正常，在梦里得到额外的信息就未免太过离谱。 “轻弦，又不舒服了？”观察入微地发现异常。 “没…只是有点晕车了。”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少女依稀记得，「梦」里的世界观堪称游戏成为现实，自己和狄陌共同经历了主人公般的冒险。直到剧情的尾声，在「男主角」的故居相依为命。 有惊险、有幸运，也有…更多的悲伤。 为什么会有悲伤呢，因为世界的崩毁、亲人的失联，还是因为近在眼前的离别？ “坚持一下，很快就要到站了。”狄陌不疑有他，琢磨着需不需要找颗晕车药出来。 “嗯…对了狄同学，等到家之后，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腿？”少女下一句语出惊人。 第416章 踏上返程 狄陌把电动摩托车骑回别墅时，魏轻弦已经醒来，坐在床上发呆。 也难怪，就算打了应急石膏，伤情对休息的影响依然是无法避免的。 “回来了？有什么满意的收获吗？”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探索周边去了，不是为了改善她的饮食就是为了找交通工具。 “嗯，保安的电摩，能跑去三中招呼一声，也能去附近的农业区看看有没有促进身体恢复的食材。”狄陌掏出车钥匙递过去展示。 “不愧是你，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魏轻弦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哪有，昨天不就…不说了，看你脸色一般，是伤口又疼了吗？”狄陌没再重提昨天的事故。 骨折的愈合过程，怕的就是二次伤害和感染发炎，两者都能直观地从脸上看出来，无论哪样都很麻烦。 预防比应对更重要。 “没，只是你好像去了很多，有点担心和害怕…”少女右手食指在被褥上划圈，说话小声了些。 确实，虚弱和伤病的时候，人很容易没安全感。 特别是醒来的时候，重要的人不在身边。 “抱歉，我应该至少留个字条告知你的，让你不开心了。”狄陌本想着往返一趟小区停车场要不了二十分钟，估计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就什么也没留。 “不必道歉，是我不坚强了。”魏轻弦低头反省，结果因为扯到受伤的肩膀而一阵疼痛，“嘶…” 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她真的只有在这个狄陌面前才会格外脆弱。 像个正常世界的普通小女生。 狄陌默默坐到床边，将她的右手纳入双掌之中。 魏轻弦只是愣了一下，没有抗拒，同样无声地用手心和手背汲取陌生又熟悉的温暖。 少女的体温比狄陌的还要低半摄氏度，包在手里有明显的冰凉感；加上几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还缺乏保养，皮肤甚至还不如「天生丽质」的他。 “你的手挺漂亮的。”魏轻弦看得有些羡慕。 “你确定要用「漂亮」来形容男生吗？”狄陌哭笑不得，“谢谢你，你也会有的。” 这不是客套，昨天下午，那边的「她」晕倒后他有仔细检查过，无意中零距离鉴定了形象和颜值，客观且及时。 “谁让你是二中的半个校花呢。”魏轻弦这回笑得格外灿烂。 “那可真是，谢谢三中校花的认可了。”狄陌谢得无比违心。 下午的时间还有不少，但他决定老实待在家，除了必要的检查和搜寻工作外，基本上处在少女的视线范围内。 小区里不是没有丧尸，但都是零星的几只，只需要在阳台上扔一点东西出去引走，等到了合适的位置再射弩狙杀。 “这把复合弩的品质…不知道是然然的还是木同学的。”狄陌重新上弹的时候，再一次感受到手上这把武器的稀有。 家里或许还藏着不少好东西，这两天慢慢找。 “说起来，墨大小姐是你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妻，洛学姐和木同学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伤迷糊了，魏轻弦的发言开始大胆起来。 某个白毛闻言手一滑，差点把自己弹出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啊…如果让你不愉快了，就当我没问，抱歉抱歉。”少女突然意识到不合适，试图撤回发言。 “不要紧，既然提到了…”狄陌把复合弩放到安全区，望着天深思熟虑了片刻，“她们，或许是在可怜我。” “可、可怜？”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说过，我曾经扮演姐姐很多年。她们，都是在或多或少了解到真相后才主动接近我的。”狄陌的嘴角勉强上扬，眼中却没有笑意。 从姐姐的葬礼上，第一次扮成「狄阡」公开露面，到十年后不小心被昏睡红茶药倒，再到…嗯，木同学是最特殊的，不知道该说是在遥远的过去还是在不久的将来得知「她」的秘密。 「三等分」的威胁愈演愈烈，魏轻弦和林莹又神兵天降，变成经典的「五等分」。 “那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会从中选一个吗？” “我？我自己都不是完整的「一个」，哪来的资格选一个呢？” “不、不完整？” “该怎么解释呢，我想想…在我更加幼稚且迷茫的时候，以「姐姐」的身份给某位学弟…其实是学长，许过一个承诺。说到男生，貌似不止一个…” 魏轻弦：“……” 这就是「神」的魅力吗，不分男女和取向通杀？ “噗…”想到这点，少女莞尔一笑，“既然你如此受欢迎，那就…无论你最后选了谁，都请带上我。” “啊？” … 从京华返回钱江的高铁上。 告别木槿笙后，狄陌陪同魏轻弦一起回家。 路上，少女格外的沉默，只是时不时以眼角的余光偷看身旁的人。 狄陌一知半解，但很快，没能摆脱和平时空带给他的视听冲击。 大气磅礴的高铁站、人山人海的候车室、应接不暇的沿途风光，还有每个普通人脸上的自信。 “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复兴号」动车组列车，前方到站，钱江东站。钱江，地处华夏东南沿海地区，是一座充满文化和历史遗迹的城市…” 这是他们的故乡，准确来说，是她和「他」的故乡；自己的故乡已经被摧毁了。 “坐、坐了大半天的高铁，会不会累？”魏轻弦总算找到合适的话题。 “我还好，你才是，身体不舒服还要坐这么久的车。到站之后我送你回家。”狄陌从风景和记忆中回过神。 他不能说比起自己在末世吃过的苦，坐高铁再久也是享受。 倒是她，虽然医生说只是休息不好加上过度紧张导致的晕厥，但事关健康和安全，该谨慎些。 “太麻烦你了，我可以…可以让爸爸来接我的。”魏轻弦不知道是假客套还是真不想。 他的父母是当前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社畜，互联网大厂程序员和工程师，工作特征为周日休息不稳定，周六稳定不休息。 “不碍事，我家也在滨江区，距离很近。”狄陌难得坚持己见。 “那…就拜托你了。”少女投降得很快。 她知道同在滨江区不假，但距离真说不上近，她家在南部「知福报」职工宿舍小区，而水印御景在北端的市中心地带… 嗯？她怎么会知道狄陌的家住址的。 是因为他无意中提到过，还是…在这两天的「梦」里，自己机缘巧合之下住进去了？ “请问一下，你家在市民广场附近？”魏轻弦又怕又期待地发问。 “正好钱塘江对面。”狄陌随口一答，然后想到她大概还是怕添麻烦，“没事啦，不差这一会儿。” 居然是真的！魏轻弦瞳孔地震，如果说连续两天做同一个梦还算正常，在梦里得到额外的信息就未免太过离谱。 “轻弦，又不舒服了？”观察入微地发现异常。 “没…只是有点晕车了。”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少女依稀记得，「梦」里的世界观堪称游戏成为现实，自己和狄陌共同经历了主人公般的冒险。直到剧情的尾声，在「男主角」的故居相依为命。 有惊险、有幸运，也有…更多的悲伤。 为什么会有悲伤呢，因为世界的崩毁、亲人的失联，还是因为近在眼前的离别？ “坚持一下，很快就要到站了。”狄陌不疑有他，琢磨着需不需要找颗晕车药出来。 “嗯…对了狄同学，等到家之后，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腿？”少女下一句语出惊人。 第417章 小提琴 狄陌和附近的乘客们惊呆了。 乘客们是因为：什么，看腿？是我理解的那种看腿吗？而且居然还是女生主动提的。 那个白毛是因为：坏了，她想看的其实是疤？ 按木同学的说法，魏轻弦似乎可以在睡觉做梦的时候获取末世时空的记忆片段，所以很可能知道自己腿上的那条淡疤。 这个时空的「他」身上应该没有疤痕，本该如此… 但是，如今的狄陌和「神」连躯体也置换过来了，如果真的被看到腿，不就暴露证据了吗！ 做梦还可以用天马行空来解释，客观存在的伤痕怎么说？ “啊…蛤？轻弦你在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狄陌决定先装一波傻。 以这姑娘的腼腆性格，一鼓作气说出口的话，再而衰是常态… “我说的是，我想看看你的腿，唔…右边那条就好。”魏轻弦的决心被严重低估了！ 也难怪，连着三个梦做同一件事，任谁都可能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嘶…”n 狄陌和附近竖起耳朵听的乘客倒吸一口凉气，大大加重了全球温室效应。 乘客们自然是因为少女的过分大胆，而可怜的白毛，是因为断定她十有八九就是奔着疤痕来的！ 怎么办，危！ “咳咳…打扰一下，小姑娘，还有这位男同学。”邻座的一位中年大妈听不下去了，“你们应该还是高中生，有些事不应该太早接触。” 有人起了头，就会有更多的人帮腔，一时间，三分之一节车厢的乘客此起彼伏地各抒己见。 什么经典「高中生应该以学业为重」，什么民科「一精十血影响发育」，什么逆天「缓解老龄化和少子化要从娃娃抓起」。 绷不住了，大有成为众矢之的的意思，悄悄声地戳脊梁骨的糟糕话语也如蝇虫般嘶鸣，以至于魏轻弦听懂大家的误会时，木已成舟。 “等等，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到了这种时候，当事人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听众们是何想法。 魏轻弦一张小脸憋得涨红，眼瞅着又要晕过去。 怎么办，急！ 狄陌左顾右盼不见乘务员的身影，这种时候跑去找人一定会被认为「心虚」，甚至「抛下小女友逃走了」，只能靠自己。 灵光一闪、急中生智，「神技」全开，“各位叔叔阿姨们误会了，其实我也是女生。” 偏中性的运动系少女音，勉强能驾驭。 魏轻弦和半节车厢的乘客都惊呆了。 “喔，是么…”最早发言的中年大妈凑近审视一番，不太礼貌地上上下下。 五官确实俊俏，黑色短发也勉强正常，喉结是没有的，个子哪怕放在高中女生里也不算高，加上不分男女款的卫衣运动裤加休闲鞋。 狄陌仿佛被看羞了似的往后一缩，然后双手抱胸，“阿姨，不要…这么看人家了…” 中年阿妈听得一哆嗦，随即后退并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吓着你了。” “没、没事。”狄陌被自己的馊主意整得痛不欲生，「神」到底是怎么克服扮女生的心理障碍的？ “对了对了，我看你还没到青春期，所以用不着自卑，胸还会长的。”大妈看「她」的动作，天然地误会成女孩子的烦恼了。 “谢谢…您，我会自信的。”狄陌话都说不利索了，牙关直打颤。 好在马上就到站了，再坚持十多分钟。 … 坏在钱江东站是这班高铁的终点站，热情的大妈从下车到出站一直跟在边上叨叨。 “俩闺女都是哪里人呐，阿姨是六堡那边的，顺路的话一起回去呗。”自来熟的她看这两位「女高中生」是越看越喜欢。 “呃…抱歉阿姨，家里有人来接。”狄陌苦笑着婉拒。 靠近停车场的出站口，周沁已经在边上等待，看到他们就挥了挥手，“小姐，还有魏同学。” 还好到站前和沁姐知会一声，久违地以「少女形态」出击，避免穿帮。 “啊，那就不打扰了，有缘再见。”见到来者是正装打扮的女执事，大妈悻悻地道别走人，“没想到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会找我麻烦…” 跑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魏轻弦听到一声「小姐」，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称呼狄陌，一时间哭笑不得。 执事的收入是很可观，但谁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小姐会不会有什么怪癖，出门在外还要小心配合。 “回家前麻烦沁姐绕个道，先送轻弦回去可以吗？”狄陌对执事是当成姐姐一样的家人，吩咐就像请求一样客气。 “好说，魏同学的家庭住址就是学生档案上的联系地址吗？”周沁不需要问详细地址，她早就知道。 “哎？对…”魏轻弦不知道这是一个小时以来第几次听得心不在焉了。 也是喔，能和墨家大小姐青梅竹马还定有婚约，他怎么可能是平民阶层。自家父母连休息日都不固定，人家已经雇得起管家了。 即使是20后的孩子，对「门当户对」这个词也不陌生。 “魏同学，稍后我送你到家…就到单元楼门口。”狄陌不敢送进家门，容易反手把自己送进去。 而且老爹狄潇当年的经验之谈：不要让关系非亲密的异性误会你想知道她的准确住址。 “其实到小区门口就好。”这会儿的魏轻弦同样没什么看腿的心思。 比起确认那个「梦」是不是真的，还是把目光放在百分之百的现实上。 他是举世皆知的少年英才，出门不乔装就会招来围观的名人，还是当今世界第一大集团的未来姑爷；自己呢，连好不容易拿到的全国竞赛参赛资格都被浪费了，而学习甚至是他们差距最小的方面。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不对，我在想什么呢！”少女突然被自己的灵光一闪吓到了。 固然，末世下的人被全员洗牌，往日的高低贵贱烟消云散，但怎么可以对文明的毁灭抱有期待呢？ 凭他的能力，恐怕被扔到火星上都能挣扎着活下来，而她这种孱弱的小女生… 大概会死得很可怜。 … 末世时空，水印御景。 不用出外勤的日子悠闲得有些过分，狄陌都有功夫把小提琴取出来保养一番。 只是不敢演奏，担心多余的声音吸引来心怀不轨的人和丧心病狂的怪物。 “没想到狄陌你既学弦乐器又会键盘乐器，在器乐方面也这么厉害。”魏轻弦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在她的记忆里，元旦晚会是在「第三次沦陷」前，二中的［v band］演奏她循环了很多次。 “这把琴是妈妈留给姐姐的十岁生日礼物。”狄陌视若珍宝，“姐姐走了之后，我扮成她拿到的。” 那时候的「狄阡」，能练小提琴练到下巴冒汗疹。 “真辛苦呢，我还以为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泡在蜜罐里。”魏轻弦很难想象同时掌握两类乐器的难度。 “我家其实很普通啦，也就是老爹当年赶上风口小赚了一笔。”狄陌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富家少爷。 狄潇的那些家底，大部分都是疫情肆虐封控在家，民众对文艺作品的需求爆发性增长。那时候随便写点什么书，只要故事精彩文笔过关，就不差收入。 能在钱江市中心地带的水印御景给孩子留一套房的水平。 “如果世界上的有钱人都像你这样，危机就不会发生了。” “那说不准，当力量超过器量，人就容易迷失。” “这样啊…” 第417章 小提琴 狄陌和附近的乘客们惊呆了。 乘客们是因为：什么，看腿？是我理解的那种看腿吗？而且居然还是女生主动提的。 那个白毛是因为：坏了，她想看的其实是疤？ 按木同学的说法，魏轻弦似乎可以在睡觉做梦的时候获取末世时空的记忆片段，所以很可能知道自己腿上的那条淡疤。 这个时空的「他」身上应该没有疤痕，本该如此… 但是，如今的狄陌和「神」连躯体也置换过来了，如果真的被看到腿，不就暴露证据了吗！ 做梦还可以用天马行空来解释，客观存在的伤痕怎么说？ “啊…蛤？轻弦你在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狄陌决定先装一波傻。 以这姑娘的腼腆性格，一鼓作气说出口的话，再而衰是常态… “我说的是，我想看看你的腿，唔…右边那条就好。”魏轻弦的决心被严重低估了！ 也难怪，连着三个梦做同一件事，任谁都可能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嘶…”n 狄陌和附近竖起耳朵听的乘客倒吸一口凉气，大大加重了全球温室效应。 乘客们自然是因为少女的过分大胆，而可怜的白毛，是因为断定她十有八九就是奔着疤痕来的！ 怎么办，危！ “咳咳…打扰一下，小姑娘，还有这位男同学。”邻座的一位中年大妈听不下去了，“你们应该还是高中生，有些事不应该太早接触。” 有人起了头，就会有更多的人帮腔，一时间，三分之一节车厢的乘客此起彼伏地各抒己见。 什么经典「高中生应该以学业为重」，什么民科「一精十血影响发育」，什么逆天「缓解老龄化和少子化要从娃娃抓起」。 绷不住了，大有成为众矢之的的意思，悄悄声地戳脊梁骨的糟糕话语也如蝇虫般嘶鸣，以至于魏轻弦听懂大家的误会时，木已成舟。 “等等，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到了这种时候，当事人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听众们是何想法。 魏轻弦一张小脸憋得涨红，眼瞅着又要晕过去。 怎么办，急！ 狄陌左顾右盼不见乘务员的身影，这种时候跑去找人一定会被认为「心虚」，甚至「抛下小女友逃走了」，只能靠自己。 灵光一闪、急中生智，「神技」全开，“各位叔叔阿姨们误会了，其实我也是女生。” 偏中性的运动系少女音，勉强能驾驭。 魏轻弦和半节车厢的乘客都惊呆了。 “喔，是么…”最早发言的中年大妈凑近审视一番，不太礼貌地上上下下。 五官确实俊俏，黑色短发也勉强正常，喉结是没有的，个子哪怕放在高中女生里也不算高，加上不分男女款的卫衣运动裤加休闲鞋。 狄陌仿佛被看羞了似的往后一缩，然后双手抱胸，“阿姨，不要…这么看人家了…” 中年阿妈听得一哆嗦，随即后退并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吓着你了。” “没、没事。”狄陌被自己的馊主意整得痛不欲生，「神」到底是怎么克服扮女生的心理障碍的？ “对了对了，我看你还没到青春期，所以用不着自卑，胸还会长的。”大妈看「她」的动作，天然地误会成女孩子的烦恼了。 “谢谢…您，我会自信的。”狄陌话都说不利索了，牙关直打颤。 好在马上就到站了，再坚持十多分钟。 … 坏在钱江东站是这班高铁的终点站，热情的大妈从下车到出站一直跟在边上叨叨。 “俩闺女都是哪里人呐，阿姨是六堡那边的，顺路的话一起回去呗。”自来熟的她看这两位「女高中生」是越看越喜欢。 “呃…抱歉阿姨，家里有人来接。”狄陌苦笑着婉拒。 靠近停车场的出站口，周沁已经在边上等待，看到他们就挥了挥手，“小姐，还有魏同学。” 还好到站前和沁姐知会一声，久违地以「少女形态」出击，避免穿帮。 “啊，那就不打扰了，有缘再见。”见到来者是正装打扮的女执事，大妈悻悻地道别走人，“没想到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会找我麻烦…” 跑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魏轻弦听到一声「小姐」，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称呼狄陌，一时间哭笑不得。 执事的收入是很可观，但谁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小姐会不会有什么怪癖，出门在外还要小心配合。 “回家前麻烦沁姐绕个道，先送轻弦回去可以吗？”狄陌对执事是当成姐姐一样的家人，吩咐就像请求一样客气。 “好说，魏同学的家庭住址就是学生档案上的联系地址吗？”周沁不需要问详细地址，她早就知道。 “哎？对…”魏轻弦不知道这是一个小时以来第几次听得心不在焉了。 也是喔，能和墨家大小姐青梅竹马还定有婚约，他怎么可能是平民阶层。自家父母连休息日都不固定，人家已经雇得起管家了。 即使是20后的孩子，对「门当户对」这个词也不陌生。 “魏同学，稍后我送你到家…就到单元楼门口。”狄陌不敢送进家门，容易反手把自己送进去。 而且老爹狄潇当年的经验之谈：不要让关系非亲密的异性误会你想知道她的准确住址。 “其实到小区门口就好。”这会儿的魏轻弦同样没什么看腿的心思。 比起确认那个「梦」是不是真的，还是把目光放在百分之百的现实上。 他是举世皆知的少年英才，出门不乔装就会招来围观的名人，还是当今世界第一大集团的未来姑爷；自己呢，连好不容易拿到的全国竞赛参赛资格都被浪费了，而学习甚至是他们差距最小的方面。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不对，我在想什么呢！”少女突然被自己的灵光一闪吓到了。 固然，末世下的人被全员洗牌，往日的高低贵贱烟消云散，但怎么可以对文明的毁灭抱有期待呢？ 凭他的能力，恐怕被扔到火星上都能挣扎着活下来，而她这种孱弱的小女生… 大概会死得很可怜。 … 末世时空，水印御景。 不用出外勤的日子悠闲得有些过分，狄陌都有功夫把小提琴取出来保养一番。 只是不敢演奏，担心多余的声音吸引来心怀不轨的人和丧心病狂的怪物。 “没想到狄陌你既学弦乐器又会键盘乐器，在器乐方面也这么厉害。”魏轻弦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在她的记忆里，元旦晚会是在「第三次沦陷」前，二中的［v band］演奏她循环了很多次。 “这把琴是妈妈留给姐姐的十岁生日礼物。”狄陌视若珍宝，“姐姐走了之后，我扮成她拿到的。” 那时候的「狄阡」，能练小提琴练到下巴冒汗疹。 “真辛苦呢，我还以为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泡在蜜罐里。”魏轻弦很难想象同时掌握两类乐器的难度。 “我家其实很普通啦，也就是老爹当年赶上风口小赚了一笔。”狄陌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富家少爷。 狄潇的那些家底，大部分都是疫情肆虐封控在家，民众对文艺作品的需求爆发性增长。那时候随便写点什么书，只要故事精彩文笔过关，就不差收入。 能在钱江市中心地带的水印御景给孩子留一套房的水平。 “如果世界上的有钱人都像你这样，危机就不会发生了。” “那说不准，当力量超过器量，人就容易迷失。” “这样啊…” 第418章 人工岛上的独奏 “轻弦，你确定吗？” “嗯，我想要…” “…好。” 次日早餐后，魏轻弦请求狄陌载她去足够安全的地方，听他演奏小提琴曲。 为了不让三中的校友们担心，他们决定今天下午回去，避免被认为意外身亡，变更外勤人员和「送葬人」。 狄陌有理想的安全地带，离家也足够近，那就是钱塘江下游位置，只有某跨江大桥一个出入口的江心小岛。 如果不是供电和供水困难，江心岛本该是几乎完美的庇护所，如今却遭到荒废，人迹罕至、且「尸迹罕至」。 倒是他们春游的绝佳去处。 “抓好了。”狄陌小心地将少女扶上电摩。 好在有石膏保护，可以帮她避免无意中的伤害，这也是他们敢在骨折的时候不明智地跑出去玩的原因。 “嗯。”魏轻弦横坐在少年身后，右手揽过不比自己粗的腰，安心地把脑袋靠上他的背。 不算宽阔，不算厚实，但胜在足够温暖。 “准备好了，我们出发？”狄陌自我说服，出去走走放松身心有助于身体恢复，不是无意义的行为。 有他在，至少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危险，四月末的钱江很温暖，灿烂的阳光还在提醒他记得防晒。 “出发！”魏轻弦有些兴奋，搂得更紧了些，挂在右肩上的小零食包来回晃晃。 这就开始了，属于她的少女终末旅行。 … 季春时分，地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带的钱江市早已一片欣欣向荣勃勃生机。静谧的湖心岛上植被茂盛，能看见松鼠和兔子，还有不少的猫猫。 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假日上午，和亲密的恋人相伴出游踏春般美好。 环卫机器人在兢兢业业地耗尽最后一丝电力后，蒙尘在路旁，荒芜了几个月公园车道，如今已是斑驳泥污。 “不知道是该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人类消亡后，残留的文明经不起时间的淘洗。”狄陌在标有「停车场」的牌子旁停好车。 算是对社会文明的吊唁。 背着魏轻弦在行人步道上走，吓到了不少小动物，它们之中有很多是今年才诞生的，对人类这个物种充满陌生和好奇。 “以前老是听人说，要爱护环境、保护地球，结果到头来发现，世界远没有人类那么脆弱。”魏轻弦想到课上听讲的内容，觉得有些幽默。 “所以后来才会有「爱护地球就是爱护自己」的说法。人类破坏环境，毁灭的只能是自身。”狄陌深表认同。 无论是研发什么生化病毒也好，还是向海洋排放核污染也好，这颗星球不痛不痒，倒是人类自己快要灭亡了。 活该。 “说起来，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没有丧尸呢？”没想到这种连生命都算不上的活尸，居然会主动避开水源。 “即使是活人也不能在水里泡太久，更不要说行动不便的它们了。水里的微生物可不会惯着病毒，从它下水的时候就开始侵蚀，用不了多久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了。”生物学最有用的一集。 淡水尚且如此，海水更是避之不及。得益于此，小型人工岛上的封控生活成为可行性很高的方案。 前提是生存物资自给自足，以及「送葬人」制度的严格落实。 “陌，你说，人类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吗？”魏轻弦望着九点钟的太阳，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是日出还是日落。 “谁知道呢。人类的文明史可以追溯到三百万年前，期间经历的灭顶之灾光是可以考证的就是一门大学科，病毒末世或许也经历过呢？”狄陌也没有答案。 几次冰河世纪的结束，冻土层的致病微生物释出，同样带来过可怕的瘟疫。 只是没有如今的便捷交通支持，致命的微生物很快就会因为难以传染而消失。 兴于文明、亡于文明。 “转了大半圈，还真是一只灵长类都没见着。”狄陌在沿岸茶馆残骸的边边清扫出两处座位，放下少女和琴盒。 “我们的狄大音乐家要开始发功了吗？”魏轻弦眼神闪亮了些。 “不要取笑我啦。”狄陌不好意思地取出小提琴，最后调整了一下音准，“下面请欣赏…” 《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 小快板，但没那么快，主打活泼轻松的轻音，与晚春的空气相得益彰。 尽管，一个人的「协奏曲」，本质上何其孤单。 “热手完毕，该说不说我确实宝刀未老，所以接下来是上上强度的…” 《帕格尼尼随想曲no24（主题与变奏）》 同样轻快的主题曲后，是整整八段复杂多样的变奏，复杂的音程、跳跃的琶音、有力的和弦，还有连续的仿音阶和半音阶等等。 “啪啪啪…” 又一曲毕，魏轻弦无所顾忌地鼓掌称赞，“太动听了，好像光是听到这样的音乐，就能重新燃起希望。” “是吗，那么紧随其后的是…” 《贝多芬第五小提琴奏鸣曲第一乐章》 又叫《春天奏鸣曲》，顾名思义，是「乐圣」贝多芬赠与春天的献礼。 一小时近乎不停顿的演奏。 值得一提的是，狄陌没有借助交错时空中「小提琴音乐生狄陌」的力量，完全靠从幼年至今，从「狄阡」到自己的积累。 “很遗憾，虽然总体拉得都勉强过关，但瑕疵确实有点多。”业精于勤荒于嬉，熟能生巧，反之亦然。 “已经很棒了，不用对自己那么苛刻。”魏轻弦当然也听出了几处不靠谱不着调的问题，只是不知为何，比完美的演绎更为感动。 这是只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演奏，从高光表现到细微瑕疵，不会复现、也无法复现。 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踏实感。 “还有不少经典曲子，当初还以为刻进dna了，这辈子都能随手拉出来，没想到…” ——确实，美妙的声音，自此刻入灵魂深处了。 “等去人工岛，见了我的老妈和老爹，我复健好了再拉给你听。” ——真是诱人的约定。 “好，我很期待…这里风大，我们回去…” … 钱江市，滨江区。 送魏轻弦到家底下，目送她上楼，确认收到「进家门」的消息后，狄陌返回自家的轿车。 裤子保住了。 “小姐，你的朋友顺利到家了？”周沁顺嘴一问。 “对。沁姐，人已经走了，就不用再这么称呼我了。”狄陌有些难绷，她绝对是故意的。 “是是～那我们准备回家。”周沁手上启动车辆，嘴上也没闲着，口无遮拦地调侃这个宛如亲弟弟\/妹妹一样的存在，“这位是你的新后宫？” “沁姐…”狄陌绷不住了，“几面之缘的竞赛生伙伴而已，什么后宫不后宫的。” “是吗，可是我注意到她看你的眼神…反而次要了，你看她的眼神就很耐人寻味喔。”周沁到底是年长的大姐姐，眼光犀利。 给某个白毛干沉默了。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从个人私心出发，他是有点希望和魏轻弦亲近的，但这毫无疑问是重点禁忌。 时空之间的规则，连木槿笙都讳莫如深，这种时候加强两个世界之间的「因果」，恐怕会酿成大祸。 “我劝你喔，不要太贪心，然然和小璎都和谐共处了，木同学也急着回来。你倒好，一个个的，总不能说是为了弥补过去十年欠下的少年青春？”虽然周沁名义上还是执事，但对弟弟的关心毋庸置疑。 这要是走上歧途，她这个当姐姐的难辞其咎。 “是是～”狄陌突然发现，这个口癖好像就是跟沁姐学的。 第418章 人工岛上的独奏 “轻弦，你确定吗？” “嗯，我想要…” “…好。” 次日早餐后，魏轻弦请求狄陌载她去足够安全的地方，听他演奏小提琴曲。 为了不让三中的校友们担心，他们决定今天下午回去，避免被认为意外身亡，变更外勤人员和「送葬人」。 狄陌有理想的安全地带，离家也足够近，那就是钱塘江下游位置，只有某跨江大桥一个出入口的江心小岛。 如果不是供电和供水困难，江心岛本该是几乎完美的庇护所，如今却遭到荒废，人迹罕至、且「尸迹罕至」。 倒是他们春游的绝佳去处。 “抓好了。”狄陌小心地将少女扶上电摩。 好在有石膏保护，可以帮她避免无意中的伤害，这也是他们敢在骨折的时候不明智地跑出去玩的原因。 “嗯。”魏轻弦横坐在少年身后，右手揽过不比自己粗的腰，安心地把脑袋靠上他的背。 不算宽阔，不算厚实，但胜在足够温暖。 “准备好了，我们出发？”狄陌自我说服，出去走走放松身心有助于身体恢复，不是无意义的行为。 有他在，至少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危险，四月末的钱江很温暖，灿烂的阳光还在提醒他记得防晒。 “出发！”魏轻弦有些兴奋，搂得更紧了些，挂在右肩上的小零食包来回晃晃。 这就开始了，属于她的少女终末旅行。 … 季春时分，地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带的钱江市早已一片欣欣向荣勃勃生机。静谧的湖心岛上植被茂盛，能看见松鼠和兔子，还有不少的猫猫。 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假日上午，和亲密的恋人相伴出游踏春般美好。 环卫机器人在兢兢业业地耗尽最后一丝电力后，蒙尘在路旁，荒芜了几个月公园车道，如今已是斑驳泥污。 “不知道是该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人类消亡后，残留的文明经不起时间的淘洗。”狄陌在标有「停车场」的牌子旁停好车。 算是对社会文明的吊唁。 背着魏轻弦在行人步道上走，吓到了不少小动物，它们之中有很多是今年才诞生的，对人类这个物种充满陌生和好奇。 “以前老是听人说，要爱护环境、保护地球，结果到头来发现，世界远没有人类那么脆弱。”魏轻弦想到课上听讲的内容，觉得有些幽默。 “所以后来才会有「爱护地球就是爱护自己」的说法。人类破坏环境，毁灭的只能是自身。”狄陌深表认同。 无论是研发什么生化病毒也好，还是向海洋排放核污染也好，这颗星球不痛不痒，倒是人类自己快要灭亡了。 活该。 “说起来，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没有丧尸呢？”没想到这种连生命都算不上的活尸，居然会主动避开水源。 “即使是活人也不能在水里泡太久，更不要说行动不便的它们了。水里的微生物可不会惯着病毒，从它下水的时候就开始侵蚀，用不了多久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了。”生物学最有用的一集。 淡水尚且如此，海水更是避之不及。得益于此，小型人工岛上的封控生活成为可行性很高的方案。 前提是生存物资自给自足，以及「送葬人」制度的严格落实。 “陌，你说，人类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吗？”魏轻弦望着九点钟的太阳，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是日出还是日落。 “谁知道呢。人类的文明史可以追溯到三百万年前，期间经历的灭顶之灾光是可以考证的就是一门大学科，病毒末世或许也经历过呢？”狄陌也没有答案。 几次冰河世纪的结束，冻土层的致病微生物释出，同样带来过可怕的瘟疫。 只是没有如今的便捷交通支持，致命的微生物很快就会因为难以传染而消失。 兴于文明、亡于文明。 “转了大半圈，还真是一只灵长类都没见着。”狄陌在沿岸茶馆残骸的边边清扫出两处座位，放下少女和琴盒。 “我们的狄大音乐家要开始发功了吗？”魏轻弦眼神闪亮了些。 “不要取笑我啦。”狄陌不好意思地取出小提琴，最后调整了一下音准，“下面请欣赏…” 《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 小快板，但没那么快，主打活泼轻松的轻音，与晚春的空气相得益彰。 尽管，一个人的「协奏曲」，本质上何其孤单。 “热手完毕，该说不说我确实宝刀未老，所以接下来是上上强度的…” 《帕格尼尼随想曲no24（主题与变奏）》 同样轻快的主题曲后，是整整八段复杂多样的变奏，复杂的音程、跳跃的琶音、有力的和弦，还有连续的仿音阶和半音阶等等。 “啪啪啪…” 又一曲毕，魏轻弦无所顾忌地鼓掌称赞，“太动听了，好像光是听到这样的音乐，就能重新燃起希望。” “是吗，那么紧随其后的是…” 《贝多芬第五小提琴奏鸣曲第一乐章》 又叫《春天奏鸣曲》，顾名思义，是「乐圣」贝多芬赠与春天的献礼。 一小时近乎不停顿的演奏。 值得一提的是，狄陌没有借助交错时空中「小提琴音乐生狄陌」的力量，完全靠从幼年至今，从「狄阡」到自己的积累。 “很遗憾，虽然总体拉得都勉强过关，但瑕疵确实有点多。”业精于勤荒于嬉，熟能生巧，反之亦然。 “已经很棒了，不用对自己那么苛刻。”魏轻弦当然也听出了几处不靠谱不着调的问题，只是不知为何，比完美的演绎更为感动。 这是只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演奏，从高光表现到细微瑕疵，不会复现、也无法复现。 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踏实感。 “还有不少经典曲子，当初还以为刻进dna了，这辈子都能随手拉出来，没想到…” ——确实，美妙的声音，自此刻入灵魂深处了。 “等去人工岛，见了我的老妈和老爹，我复健好了再拉给你听。” ——真是诱人的约定。 “好，我很期待…这里风大，我们回去…” … 钱江市，滨江区。 送魏轻弦到家底下，目送她上楼，确认收到「进家门」的消息后，狄陌返回自家的轿车。 裤子保住了。 “小姐，你的朋友顺利到家了？”周沁顺嘴一问。 “对。沁姐，人已经走了，就不用再这么称呼我了。”狄陌有些难绷，她绝对是故意的。 “是是～那我们准备回家。”周沁手上启动车辆，嘴上也没闲着，口无遮拦地调侃这个宛如亲弟弟\/妹妹一样的存在，“这位是你的新后宫？” “沁姐…”狄陌绷不住了，“几面之缘的竞赛生伙伴而已，什么后宫不后宫的。” “是吗，可是我注意到她看你的眼神…反而次要了，你看她的眼神就很耐人寻味喔。”周沁到底是年长的大姐姐，眼光犀利。 给某个白毛干沉默了。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从个人私心出发，他是有点希望和魏轻弦亲近的，但这毫无疑问是重点禁忌。 时空之间的规则，连木槿笙都讳莫如深，这种时候加强两个世界之间的「因果」，恐怕会酿成大祸。 “我劝你喔，不要太贪心，然然和小璎都和谐共处了，木同学也急着回来。你倒好，一个个的，总不能说是为了弥补过去十年欠下的少年青春？”虽然周沁名义上还是执事，但对弟弟的关心毋庸置疑。 这要是走上歧途，她这个当姐姐的难辞其咎。 “是是～”狄陌突然发现，这个口癖好像就是跟沁姐学的。 第419章 恶化 自己称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因此没有资格去选择一个人，这是事实，但这同样的推诿的借口。 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狄陌将沁姐的话记在心里，返程的车上思考了一路。 对降生于末世的他来说，小青梅、小学姐和小后桌都是独一无二的红颜知己，是不应该竞争也不应该选择的存在。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天然具备排他性。有那么一个她全心全意地喜欢自己，自己就不能三心二意，这才是公平的。 本应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第三次沦陷」，他和魏轻弦只是萍水相逢的竞赛生同学；林莹学姐更是一面之缘，没理由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如果是「神」的话，他会怎么处理呢…” … 神·狄陌现在焦头烂额、悔不当初。 末世时空，市立三中。 魏轻弦在返程路上就开始不对劲，体温升高，意识逐渐模糊。 本想着在水印御景休养到康复的狄陌，被少女请求回到校友们身边，理由是多一些人可以照应。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陌哥，请跟我出来一下。”入夜后，一名三中的女生偷偷敲响他们的寝室门。 “嗯，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狄陌皱着眉头，坐在昏睡少女的床边不愿起来。 女生顾虑重重地看着床上的人，点了点头，“关于轻弦的，很重要，而且避开她比较好。” 既然对方说事关魏轻弦，狄陌便不再坚持，“我不能离开她太久，请尽快。” 重伤未愈又添新病的她如果在夜晚醒来见不到重要的人，大概会很难受。 宿舍楼屋顶。 女生小心地关上通往天台的门，然后才犹豫着开口，“陌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唔…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狄陌的心率一下子加速了，这句话大概可以评选为病人家属最不想要听到的话3。 “我知道了，你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轻弦…她大概要不行了。”女生犹豫了很久，最后才一口气把话说完。 狄陌看到远方的乌云中暗雷闪烁，“什么…意思？” 女生看着他的绯红双眼又沉默了一会，“陌哥，你和我们认识的那个「陌哥」其实不是一个人？” 沉闷的雷声。 “您不用回答的，因为以前的陌哥再清楚不过，我们这些幸存者，哪怕是免疫者，也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重伤。”女生断断续续地陈述。 “你在说什么，肱骨和股骨的骨折算轻伤？我医学常识还是过关的你不要骗我！”这时候的狄陌也顾不上为什么一个不熟的女生会得知他的来路不明了。 女生无奈地摇摇头，“您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死体病毒」不会错过携带者的每一次伤病，再轻微的伤病都是致命的。” 狄陌想到了小安，当初刚「置换」到这个时空时，被魏轻弦送葬的可怜男生；随即又想到韩复，明明有机会逃生却非要从窗口探出脑袋被自己爆头。 以及，为什么魏轻弦会不理智地请求带她出去，听他拉小提琴。 “我想起来了，「cuved-19」被发现有和hiv病毒相似的基因片段和感染症状，难道你们…”狄陌想到了恐怖的可能性。 “是的，我们的免疫系统都是几乎被击穿的状态，对任何伤病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女生感同身受的悲痛。 这才是末世时空的地球，短时间消失了九成人类的核心原因吗。 “等等，轻弦不是「免疫者」吗，为什么她也会？”狄陌毫无掩饰身份的意识和心情，单刀直入地问。 “正因为她是免疫者，才能在事故发生后撑这么久；如果是我，或许12个小时之内就…”女生的鼻子抽动，随时会流下眼泪。 感染者和免疫者之间的区别不在「质」层面，而仅有「量」层面：免疫系统抵抗病毒能力的强弱、病毒损伤人体的程度、以及「履行繁衍使命」的成功率和风险。 真正划开一条鸿沟的，是狄陌这种万中无一的「超级免疫者」，不受病毒感染的特殊个体。 因为缺少ace2受体而幸免于难的他。 “轻弦她一开始就知道对。”狄陌摇摇头，“应该说，「我」也知道。” “小安从早上感冒到晚上离开，差不多刚好12小时…”女生带着哭腔。 “我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席卷心头的无力感令他一时窒息。 “或许，是为了给我们，这个已经死掉的世界，平等的平静和安静的安眠。”女生终于流下眼泪。 … “陌，你回来啦…”回到寝室，发现魏轻弦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毫无血色的嘴唇像极了刚坠楼的她。 仿佛这两天的经历只是坠楼后濒死前的幻想。 狄陌无声地靠近、蹲下，然后把少女放在被子上的小手纳入掌心。 她的手比体温偏低的自己还要冰凉。 “你都…知道了？”魏轻弦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狄陌咬着牙，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不知是在质问对方还是诘问自己。 早就怀疑这个世界人口锐减的真实原因了，为什么没有仔细深究，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 “因为即使是你，大概也无可奈何？我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少女认命似的坦然微笑。 狄陌的身体一阵轻颤，是啊，就算提前知道了又怎样，交错时空中也没有「生化博士狄陌」为她研发消灭死体病毒的药物，自己更是弱小。 ——弱小到保护不住一个满心满眼是自己的女孩子。 “至少我能帮你一起分担，不用你一个人面对，担惊受怕。”光是想到少女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死期，狄陌就呼吸困难。 这是怎样的折磨？ “我很坏的，怎么可能不要你跟我一起分担。”魏轻弦苦笑着，“我想求你一件事。” 狄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陌，当我的「送葬人」。” … 那是一个雨下整夜的晚上。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通往海边的城际高架桥上，少年骑着有些滑稽的保安涂装电力摩托车，载着少女一路向东。 迎着海风和太阳。 暴雨冲刷过的道路时隔几个月的干净了一次，好像文明和秩序重新回到这片大地。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陌，明明才到早上，我已经好困了…”魏轻弦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瞳孔散焦。 “不碍事，我们回家，好好睡个回笼觉。”狄陌腾出一只手，覆盖抱住自己腰的小手。 “回家…真好…”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轻。 “坚持一下，人工岛的位置不过五海里，我老爸老妈都在上边，我们上午就能见到他们。”尽管嗓子很疼，但他说话尽可能平和轻快。 “对…对喔…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魏轻弦没听出他说的是谁的父母。 她已经忘记自己的爸爸妈妈，在「第三次沦陷」中失去讯息的记忆。 “没错，等见到了爸爸妈妈，我给你收拾一间舒服的卧室，我们再好好睡个懒觉。所以现在再坚持一下，好吗？”狄陌无力地请求、恳求。 “嗯…嗯…我听你…的…” “轻弦？轻弦！” 下高架桥的匝道正好位于海边，少年停好车，默默抱着少女翻过围栏，来到拦坝上。 海水意外的清澈，一点也没有昨晚下过雨的样子。 “我们…到了…吗…”她的声带不再震动，只能从嘴形和气泡音中分辨内容。 “对。”他撒谎了。 第419章 恶化 自己称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因此没有资格去选择一个人，这是事实，但这同样的推诿的借口。 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狄陌将沁姐的话记在心里，返程的车上思考了一路。 对降生于末世的他来说，小青梅、小学姐和小后桌都是独一无二的红颜知己，是不应该竞争也不应该选择的存在。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天然具备排他性。有那么一个她全心全意地喜欢自己，自己就不能三心二意，这才是公平的。 本应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第三次沦陷」，他和魏轻弦只是萍水相逢的竞赛生同学；林莹学姐更是一面之缘，没理由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如果是「神」的话，他会怎么处理呢…” … 神·狄陌现在焦头烂额、悔不当初。 末世时空，市立三中。 魏轻弦在返程路上就开始不对劲，体温升高，意识逐渐模糊。 本想着在水印御景休养到康复的狄陌，被少女请求回到校友们身边，理由是多一些人可以照应。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陌哥，请跟我出来一下。”入夜后，一名三中的女生偷偷敲响他们的寝室门。 “嗯，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狄陌皱着眉头，坐在昏睡少女的床边不愿起来。 女生顾虑重重地看着床上的人，点了点头，“关于轻弦的，很重要，而且避开她比较好。” 既然对方说事关魏轻弦，狄陌便不再坚持，“我不能离开她太久，请尽快。” 重伤未愈又添新病的她如果在夜晚醒来见不到重要的人，大概会很难受。 宿舍楼屋顶。 女生小心地关上通往天台的门，然后才犹豫着开口，“陌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唔…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狄陌的心率一下子加速了，这句话大概可以评选为病人家属最不想要听到的话3。 “我知道了，你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轻弦…她大概要不行了。”女生犹豫了很久，最后才一口气把话说完。 狄陌看到远方的乌云中暗雷闪烁，“什么…意思？” 女生看着他的绯红双眼又沉默了一会，“陌哥，你和我们认识的那个「陌哥」其实不是一个人？” 沉闷的雷声。 “您不用回答的，因为以前的陌哥再清楚不过，我们这些幸存者，哪怕是免疫者，也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重伤。”女生断断续续地陈述。 “你在说什么，肱骨和股骨的骨折算轻伤？我医学常识还是过关的你不要骗我！”这时候的狄陌也顾不上为什么一个不熟的女生会得知他的来路不明了。 女生无奈地摇摇头，“您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死体病毒」不会错过携带者的每一次伤病，再轻微的伤病都是致命的。” 狄陌想到了小安，当初刚「置换」到这个时空时，被魏轻弦送葬的可怜男生；随即又想到韩复，明明有机会逃生却非要从窗口探出脑袋被自己爆头。 以及，为什么魏轻弦会不理智地请求带她出去，听他拉小提琴。 “我想起来了，「cuved-19」被发现有和hiv病毒相似的基因片段和感染症状，难道你们…”狄陌想到了恐怖的可能性。 “是的，我们的免疫系统都是几乎被击穿的状态，对任何伤病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女生感同身受的悲痛。 这才是末世时空的地球，短时间消失了九成人类的核心原因吗。 “等等，轻弦不是「免疫者」吗，为什么她也会？”狄陌毫无掩饰身份的意识和心情，单刀直入地问。 “正因为她是免疫者，才能在事故发生后撑这么久；如果是我，或许12个小时之内就…”女生的鼻子抽动，随时会流下眼泪。 感染者和免疫者之间的区别不在「质」层面，而仅有「量」层面：免疫系统抵抗病毒能力的强弱、病毒损伤人体的程度、以及「履行繁衍使命」的成功率和风险。 真正划开一条鸿沟的，是狄陌这种万中无一的「超级免疫者」，不受病毒感染的特殊个体。 因为缺少ace2受体而幸免于难的他。 “轻弦她一开始就知道对。”狄陌摇摇头，“应该说，「我」也知道。” “小安从早上感冒到晚上离开，差不多刚好12小时…”女生带着哭腔。 “我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席卷心头的无力感令他一时窒息。 “或许，是为了给我们，这个已经死掉的世界，平等的平静和安静的安眠。”女生终于流下眼泪。 … “陌，你回来啦…”回到寝室，发现魏轻弦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毫无血色的嘴唇像极了刚坠楼的她。 仿佛这两天的经历只是坠楼后濒死前的幻想。 狄陌无声地靠近、蹲下，然后把少女放在被子上的小手纳入掌心。 她的手比体温偏低的自己还要冰凉。 “你都…知道了？”魏轻弦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狄陌咬着牙，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不知是在质问对方还是诘问自己。 早就怀疑这个世界人口锐减的真实原因了，为什么没有仔细深究，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 “因为即使是你，大概也无可奈何？我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少女认命似的坦然微笑。 狄陌的身体一阵轻颤，是啊，就算提前知道了又怎样，交错时空中也没有「生化博士狄陌」为她研发消灭死体病毒的药物，自己更是弱小。 ——弱小到保护不住一个满心满眼是自己的女孩子。 “至少我能帮你一起分担，不用你一个人面对，担惊受怕。”光是想到少女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死期，狄陌就呼吸困难。 这是怎样的折磨？ “我很坏的，怎么可能不要你跟我一起分担。”魏轻弦苦笑着，“我想求你一件事。” 狄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陌，当我的「送葬人」。” … 那是一个雨下整夜的晚上。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通往海边的城际高架桥上，少年骑着有些滑稽的保安涂装电力摩托车，载着少女一路向东。 迎着海风和太阳。 暴雨冲刷过的道路时隔几个月的干净了一次，好像文明和秩序重新回到这片大地。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陌，明明才到早上，我已经好困了…”魏轻弦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瞳孔散焦。 “不碍事，我们回家，好好睡个回笼觉。”狄陌腾出一只手，覆盖抱住自己腰的小手。 “回家…真好…”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轻。 “坚持一下，人工岛的位置不过五海里，我老爸老妈都在上边，我们上午就能见到他们。”尽管嗓子很疼，但他说话尽可能平和轻快。 “对…对喔…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魏轻弦没听出他说的是谁的父母。 她已经忘记自己的爸爸妈妈，在「第三次沦陷」中失去讯息的记忆。 “没错，等见到了爸爸妈妈，我给你收拾一间舒服的卧室，我们再好好睡个懒觉。所以现在再坚持一下，好吗？”狄陌无力地请求、恳求。 “嗯…嗯…我听你…的…” “轻弦？轻弦！” 下高架桥的匝道正好位于海边，少年停好车，默默抱着少女翻过围栏，来到拦坝上。 海水意外的清澈，一点也没有昨晚下过雨的样子。 “我们…到了…吗…”她的声带不再震动，只能从嘴形和气泡音中分辨内容。 “对。”他撒谎了。 第420章 狂澜 好昏暗啊，是天黑了吗？奇怪，应该是早上才对，头有点晕乎乎的。 “陌，你还…在么？我…看不见你了。”魏轻弦的眸子失去光泽，只有干枯的嘴唇还在微微蠕动。 “我在，一直在。”狄陌将少女的脑袋贴近胸膛，好像这么做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分享给她一样。 “你在…就好。为什么…声音…也变轻了？不要走…”魏轻弦艰难地挽留，同时控制着全无知觉的面部肌肉，努力让嘴角上扬。 要笑，要可爱。 “我不走，所以也请你不要走，好吗？”狄陌紧紧抱着，不再顾及是否会触及骨折伤处。 他多希望听到一句抱怨，说什么「你弄疼我了」。 可惜事到如今，连抱怨也成了奢望。 被视为神技的既视感，如今唯一的功能就是辨认少女的临终之言。 无边的黑暗后，魏轻弦的瞳孔恢复一丝光泽。 既视感已经把这宛如救命稻草的光泽的答案提前告诉他，这叫「回光返照」。 “什么狗屁神的力量！连救一个人都做不到，我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狄陌忍不住了，通红的眼中泪水奔涌。 魏轻弦颤颤巍巍地伸出逐渐干枯的小手，抚上他的面庞，感受少年灼热的体温和滚烫的泪珠，全力维持着最后的笑意。 “陌，差不多了，我想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她口齿伶俐，给人产生身体好转了许多的错觉。 只有医生和神知道，这是大脑命令绝大部分生理机能停止工作后仅剩的最后一点能量。 “为什么…”狄陌在质问，只是不知道在问少女，还是在问自己，或者在问上天。 为什么要让她迎接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又要他面对这样的命运。 “我很贪心的，即使死了，也希望以最特殊的方式，在你的心里永远占据一席之地。”魏轻弦说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该说的话。 “会的，永远会的。”狄陌紧闭双眼，随即又死死睁开，不愿再漏下少女生命尽头的一分一秒。 “等你「回去」了，可以把我的故事，讲给那边的「我」听吗…还是算了，我好自私啊，不放过你，连自己也不放过。”魏轻弦的笑中染上一抹苦涩。 “如果「她」问的话，我会说的。”狄陌没有思考其中是非的余裕。 “嗯…谢谢你。好了，我有点困了。对不起，没能跟你去岛上见叔叔阿姨，我要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去了。”魏轻弦手伸向少年腰上的枪套，把对如今的她来说沉重的微声手枪递到他手上。 “就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狄陌接过手枪，冰冷的金属此时感觉格外烫手。 “你是无所不知的神，你比我知道，不是…么…”魏轻弦残留的能量很快见底。 “呜呜…”狄陌颤抖着让枪口对准少女洁白漂亮的脖颈。 “请不要…用悲伤的表情，你知道…我想看的是…”少女的手支撑不住了，瞳孔中的光芒再一次消散在即。 “我知道。”狄陌挂着眼泪，露出凄美的微笑，“轻弦，晚安。” “晚…晚…” ——晚安，亲爱的。 … 她很漂亮。 上午十点的钱江市海边，天气很好，温度宜人，是个外出旅行的好日子。 魏轻弦安详地闭着双眼，嘴角微勾，像是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狄陌将少女的身躯放在从自家带来的睡袋之中，仿佛担心她受凉似的将小被子贴近下巴的位置，掩盖脖子上的小小弹孔。 少年就这样抱着，望向远处的人工岛，那里是刚刚许诺她要去的地方。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没见到的人、错过的事，还有未能说完整的「晚安」。 他一时间迷失了方向，自己究竟为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直到少女的身上逐渐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的灰雾，在掌心凝结成一颗小小的珠子。 “这是…「量子核心」的一部分？”接触珠子的瞬间，庞杂的信息涌入脑海。 里面有魏轻弦留存的记忆，还有被抹去的记忆！ 『我把它一分为五，封存在我们的身体和灵魂上。如果我们都死了，它就会出现，由「他」终结这个不再有未来的世界。』 无比熟悉的声音！但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真像声音的主人所说，「量子核心」出现的前提是… 原来魏轻弦是最后一个吗。 「碎片」之间的相互感应，最近的一片就在钱江市境内，之江大学紫金港校区附近。 其次是扶桑国，京都。 最后的两片在尤科兰边境，克兹涅顿。 … 重铸「量子核心」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甚至狄陌都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在短短几天里横跨上万公里的距离，海洋和山脉丝毫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另外，虽然数量不多，但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也冒了些出来，具体的应对过程也忘了；唯一记得的是… ——他一个也没放过。 先后安葬了五位少女，狄陌得到了完整的「量子核心」，没有外壳制约的小黑球，将难以形容的力量融入少年不再纯白的躯体。 “我要做的事，我该做的事…”他失魂落魄，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境内，墨启集团的人工岛毁了一半，父母和其他亲友下落不明，剩下的人傻的傻疯的疯。 境外，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已经回到人类这个物种诞生前的样子，就好像文明不曾出现过。 会自我毁灭的文明，是否出现过，重要吗？ 狄陌身处万米之上的高空，丝毫没有受到失温和失压的影响，面色如常、面如死灰地凝视着手里的小黑球。 “既然「核心」是她们，那「外壳」就只能是「我」了…”洞察无限的可能性后，他得出最离谱的、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她们变成力量，我变成容器，最后成为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的，永恒存在。 … 「？？？」时空，钱江市。 狄陌失踪了，在某个夜晚。 水印御景a座二单元2401室的大门没有进出记录，管家机器人的监控显示他人在前一晚走进卧室后再也没有出来。 以防万一，连沿街的监控都检查了，没有发生坠楼和其他恐怖的事故。 京华市，底下约五十米，某军事基地。 茶色中发的蓝黑瞳少女坐在计算机前，防蓝光眼镜反射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全神贯注地投入研究。 敲完最后一个句号，她叹了口气回过神，毫不意外地注视着站在身后两米处的银白色身影。 “来得比我预计中的晚了些，看得出你的努力不是没有回报的。”木槿笙不动声色地摘下眼镜，换上遗憾但欣慰的笑容。 “你一直都知道，对吗？”狄陌问着眉头没尾的问题，神色黯淡。 “一直都知道，只知道一点点。”少女直白地肯定，“知晓一切都是你，现在的你，和不久之后的你。” 虽然方式不同，但我们都在追寻某种可能性，名为「大团圆」的结局。 “「神」告诉了我一切。接下来，我也要成为「神」的一部分了。”狄陌是来道别的。 当那个时空被命名为「末世」的时候，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他们的努力或许徒劳，或许反过来加速了末日的到来。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时空、这个世界不应该踏入同样的命运。 少女的瞳孔发出幽幽的荧光，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历史，如同历史的未来。 直到，「他」的消失，和他的回归。 “陌，成为神的感觉如何？” “很不好，笙。该走了，我们去制裁…” ——那些妄图成为神的罪人 第420章 狂澜 好昏暗啊，是天黑了吗？奇怪，应该是早上才对，头有点晕乎乎的。 “陌，你还…在么？我…看不见你了。”魏轻弦的眸子失去光泽，只有干枯的嘴唇还在微微蠕动。 “我在，一直在。”狄陌将少女的脑袋贴近胸膛，好像这么做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分享给她一样。 “你在…就好。为什么…声音…也变轻了？不要走…”魏轻弦艰难地挽留，同时控制着全无知觉的面部肌肉，努力让嘴角上扬。 要笑，要可爱。 “我不走，所以也请你不要走，好吗？”狄陌紧紧抱着，不再顾及是否会触及骨折伤处。 他多希望听到一句抱怨，说什么「你弄疼我了」。 可惜事到如今，连抱怨也成了奢望。 被视为神技的既视感，如今唯一的功能就是辨认少女的临终之言。 无边的黑暗后，魏轻弦的瞳孔恢复一丝光泽。 既视感已经把这宛如救命稻草的光泽的答案提前告诉他，这叫「回光返照」。 “什么狗屁神的力量！连救一个人都做不到，我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狄陌忍不住了，通红的眼中泪水奔涌。 魏轻弦颤颤巍巍地伸出逐渐干枯的小手，抚上他的面庞，感受少年灼热的体温和滚烫的泪珠，全力维持着最后的笑意。 “陌，差不多了，我想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她口齿伶俐，给人产生身体好转了许多的错觉。 只有医生和神知道，这是大脑命令绝大部分生理机能停止工作后仅剩的最后一点能量。 “为什么…”狄陌在质问，只是不知道在问少女，还是在问自己，或者在问上天。 为什么要让她迎接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又要他面对这样的命运。 “我很贪心的，即使死了，也希望以最特殊的方式，在你的心里永远占据一席之地。”魏轻弦说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该说的话。 “会的，永远会的。”狄陌紧闭双眼，随即又死死睁开，不愿再漏下少女生命尽头的一分一秒。 “等你「回去」了，可以把我的故事，讲给那边的「我」听吗…还是算了，我好自私啊，不放过你，连自己也不放过。”魏轻弦的笑中染上一抹苦涩。 “如果「她」问的话，我会说的。”狄陌没有思考其中是非的余裕。 “嗯…谢谢你。好了，我有点困了。对不起，没能跟你去岛上见叔叔阿姨，我要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去了。”魏轻弦手伸向少年腰上的枪套，把对如今的她来说沉重的微声手枪递到他手上。 “就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狄陌接过手枪，冰冷的金属此时感觉格外烫手。 “你是无所不知的神，你比我知道，不是…么…”魏轻弦残留的能量很快见底。 “呜呜…”狄陌颤抖着让枪口对准少女洁白漂亮的脖颈。 “请不要…用悲伤的表情，你知道…我想看的是…”少女的手支撑不住了，瞳孔中的光芒再一次消散在即。 “我知道。”狄陌挂着眼泪，露出凄美的微笑，“轻弦，晚安。” “晚…晚…” ——晚安，亲爱的。 … 她很漂亮。 上午十点的钱江市海边，天气很好，温度宜人，是个外出旅行的好日子。 魏轻弦安详地闭着双眼，嘴角微勾，像是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狄陌将少女的身躯放在从自家带来的睡袋之中，仿佛担心她受凉似的将小被子贴近下巴的位置，掩盖脖子上的小小弹孔。 少年就这样抱着，望向远处的人工岛，那里是刚刚许诺她要去的地方。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没见到的人、错过的事，还有未能说完整的「晚安」。 他一时间迷失了方向，自己究竟为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直到少女的身上逐渐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的灰雾，在掌心凝结成一颗小小的珠子。 “这是…「量子核心」的一部分？”接触珠子的瞬间，庞杂的信息涌入脑海。 里面有魏轻弦留存的记忆，还有被抹去的记忆！ 『我把它一分为五，封存在我们的身体和灵魂上。如果我们都死了，它就会出现，由「他」终结这个不再有未来的世界。』 无比熟悉的声音！但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真像声音的主人所说，「量子核心」出现的前提是… 原来魏轻弦是最后一个吗。 「碎片」之间的相互感应，最近的一片就在钱江市境内，之江大学紫金港校区附近。 其次是扶桑国，京都。 最后的两片在尤科兰边境，克兹涅顿。 … 重铸「量子核心」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甚至狄陌都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在短短几天里横跨上万公里的距离，海洋和山脉丝毫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另外，虽然数量不多，但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也冒了些出来，具体的应对过程也忘了；唯一记得的是… ——他一个也没放过。 先后安葬了五位少女，狄陌得到了完整的「量子核心」，没有外壳制约的小黑球，将难以形容的力量融入少年不再纯白的躯体。 “我要做的事，我该做的事…”他失魂落魄，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境内，墨启集团的人工岛毁了一半，父母和其他亲友下落不明，剩下的人傻的傻疯的疯。 境外，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已经回到人类这个物种诞生前的样子，就好像文明不曾出现过。 会自我毁灭的文明，是否出现过，重要吗？ 狄陌身处万米之上的高空，丝毫没有受到失温和失压的影响，面色如常、面如死灰地凝视着手里的小黑球。 “既然「核心」是她们，那「外壳」就只能是「我」了…”洞察无限的可能性后，他得出最离谱的、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她们变成力量，我变成容器，最后成为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的，永恒存在。 … 「？？？」时空，钱江市。 狄陌失踪了，在某个夜晚。 水印御景a座二单元2401室的大门没有进出记录，管家机器人的监控显示他人在前一晚走进卧室后再也没有出来。 以防万一，连沿街的监控都检查了，没有发生坠楼和其他恐怖的事故。 京华市，底下约五十米，某军事基地。 茶色中发的蓝黑瞳少女坐在计算机前，防蓝光眼镜反射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全神贯注地投入研究。 敲完最后一个句号，她叹了口气回过神，毫不意外地注视着站在身后两米处的银白色身影。 “来得比我预计中的晚了些，看得出你的努力不是没有回报的。”木槿笙不动声色地摘下眼镜，换上遗憾但欣慰的笑容。 “你一直都知道，对吗？”狄陌问着眉头没尾的问题，神色黯淡。 “一直都知道，只知道一点点。”少女直白地肯定，“知晓一切都是你，现在的你，和不久之后的你。” 虽然方式不同，但我们都在追寻某种可能性，名为「大团圆」的结局。 “「神」告诉了我一切。接下来，我也要成为「神」的一部分了。”狄陌是来道别的。 当那个时空被命名为「末世」的时候，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他们的努力或许徒劳，或许反过来加速了末日的到来。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时空、这个世界不应该踏入同样的命运。 少女的瞳孔发出幽幽的荧光，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历史，如同历史的未来。 直到，「他」的消失，和他的回归。 “陌，成为神的感觉如何？” “很不好，笙。该走了，我们去制裁…” ——那些妄图成为神的罪人 第421章 神临 「？？？」时空，尤科兰边境，克兹涅顿州，德克里特试验区。 “警告！警告！有未知入侵者闯入！警告…” “warng! warng…” 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园区上空的一名美少女和一名…应该是男生的美少年，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片大地。 宛如…不对，就是神只的莅临。 “who! are! you!” 紧接着，数十名荷枪实弹、装备精良的士兵从造型各异的建筑物中出现。 “st warng! who the fckg you are!（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踏马的是什么人！）” 甚至分别用英法俄阿西汉语各问了一遍。 “prepare to fire!（准备开火！）” 两人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飘落，停在离地面约五米高的半空。 “他居然最后才以华夏语问的…笙，我们看起来不像黄种人了吗？” “陌，你要不要拿面镜子照照自己？” “呵呵…也是。” 甚至还在互相打趣。 “they can fly! they are onsters! （他们会飞！他们是怪物！）” “fire!（开火！）” 一时间，数十支战术突击步枪的枪管吐出火舌，向来路不明的少年少女倾泻弹药。 “哒哒哒——” 然而如同每一名军人的噩梦一般，子弹在距离目标的约半米处停下了，像是被定格在空中，又像是被拒绝在某个未知领域之外。 近千发子弹环绕在少年少女周围，密密麻麻地遮住他们一小半的身形。 “whoever dare to shoot once aga?（谁敢再向我们开一枪？）”狄陌以轻灵、但足以渗入每一个人灵魂的声音发问。 “fu…fu…fcku!! ”看装束疑似指挥官的士兵刚打空一只弹匣，于是掏出手枪。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他本人向后仰着飞出一米，完好无损的头盔下迸出鲜血还有别的白色半流体，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死不瞑目。 看起来就像是他击毙了自己一样。 “我把枪口前方的空间连接到他的额前。”狄陌不知是在向谁解释，“有开枪的勇气，证明他也有被射杀的觉悟了。” “有点恶趣味，但我不讨厌。”木槿笙自己就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对士兵和军官的生杀予夺并不反感。 “who else anyore? （还有谁？）”狄陌环视半圈，平静得好像在问爸爸要去食堂，有没有儿子要帮忙带便当的。 “砰——”3 有三个不信邪的领到了便当，剩下的瞬间老实，扔下枪表示投降。 还打？和神怎么打？ “没想到学尤科兰语是为了用在今天，接下来…”狄陌飞到指挥官尸体附近的士兵面前，换上冷门语言开始审问，“你们知道这里在研究什么？” … 希达里·格里顿做梦也没想到，为了远在半个大陆和一片大洋外的祖国、流浪千年的教义，潜心三十多年，从sars1研发到sars2，终于在病毒有突破性进展的时候，迎来审判。 一场本该由他发起的，向全人类的审判。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里的保密和防护等级不是最高的吗！”位于地下一千米以上的核心实验室，这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大吵大闹。 “冷静点，格里顿先生。听他们之间的对话，说的是汉语，大概是我们的位置被「七星」卫星系统发现的。他们找不到这里，只要…”疑似负责人的西装男从喋喋不休到戛然而止。 不仅是他，原本嘈杂的地下瞬间鸦雀无声。 因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实验室的中心位置「裂」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从中漂浮而出的两人，正是几秒前显示器上的少年少女。 “看来，运气不错。”木槿笙淡淡地笑着。 “嗯，至少这里的人不用审，全部…有罪。”狄陌从既视感中得到答案。 没有人逃走，应该说没有人知道可以往哪里逃。 “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闯入绝密级的军方实验室，你们都要上军事法庭，被枪毙，被绞死！”希达里嘴上咆哮如雷，下半身湿润如注。 “希达里·格里顿，格里顿家族的秘密成员。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进行生物武器的研发和非人道试验，先后主持制造sals-cuv-1和sals-cuv-2，并持续开发致命病毒。在此，以反人类罪，判处你和知情并参与的研究员，「从所有时空消失」。” “等、等等！”希达里一屁股坐地上，痛觉带给他最后的冷静和反制手段，“我们的最新产品已经送往世界各地十个以上的实验室。如果我们死了，剩下的人就会释放病毒！到时候害死全人类的人就是你！” 不可理喻，或者说强词夺理。 “造病毒的人不是我，放病毒的人也不是我，到头来犯错的人成了我…你们，果然无药可救了。”狄陌看了眼身旁的少女。 木槿笙心领神会，“很遗憾，格里顿先生，包含这家实验室在内的共十个实验室，都已经从世界上「剥离」。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找到其中的无辜者，送回世界。” “实验室范围外的「地方」，没有时间和空间、没有物质和能量。你现在就可以释放病毒，尽管能享受到的只有你们自己。”狄陌无情地补充。 “不信的话，你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尝试「量子化」的体验。”木槿笙也跟了一句。 这里不属于三千世界，是他们的领域。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或者是几秒钟、或者是一瞬，人类的罪人们体会到了手上无数亡魂的，不到万分之一的痛苦。 … 湮灭一切后，在这个漆黑的，不能称之为「空间」的地方，少年和少女相望而立。 “结束得有点突然，但好歹结束了。”狄陌不知道算不算是叹了口气。 毕竟这里连空气也没有。 “辛苦了。”木槿笙环顾四周，目光中有些许落寞和彷徨。 “最初「量子核心」里的，其实就是你，对？理科优秀的聪明女生，但是编程稀烂的笨女孩。”如今的狄陌已经无所不知。 “是啊…在你死后，我研究了好多年好多年，终于以「放弃空间」为代价，换来对「时间」的掌控力。”木槿笙终于坦然承认。 人可以在三维空间中自由移动，代价是无法干涉时间的流动；少女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放弃空间」不是那么简单的，身体的存在、生命的延续，都需要空间。没有空间，就只能以量子态形式存在。 严格来说，能不能算「存在」都不确定。 “所以，留在那些时空中的你…”狄陌欲言又止。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投影，或者…墨同学的形容更温柔些，我的「碎片」。”木槿笙想起了有趣的话。 “原来如此。”狄陌会意地浅笑。 “好啦，即使是「空间之神」，也不该在这里待太久，你该回去了。”木槿笙有些突然地结束对话。 对面的少年默默摇头，脸上的笑意不减，“我不走了。” 少女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的家人和朋友，还有她们都在等你回去！” “神的力量太危险，不该再回到人间。对了，我也掰一块「碎片」下来，至于本体…” ——和你，「时间之神」，一起探寻交错时空的答案。 第421章 神临 「？？？」时空，尤科兰边境，克兹涅顿州，德克里特试验区。 “警告！警告！有未知入侵者闯入！警告…” “warng! warng…” 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园区上空的一名美少女和一名…应该是男生的美少年，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片大地。 宛如…不对，就是神只的莅临。 “who! are! you!” 紧接着，数十名荷枪实弹、装备精良的士兵从造型各异的建筑物中出现。 “st warng! who the fckg you are!（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踏马的是什么人！）” 甚至分别用英法俄阿西汉语各问了一遍。 “prepare to fire!（准备开火！）” 两人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飘落，停在离地面约五米高的半空。 “他居然最后才以华夏语问的…笙，我们看起来不像黄种人了吗？” “陌，你要不要拿面镜子照照自己？” “呵呵…也是。” 甚至还在互相打趣。 “they can fly! they are onsters! （他们会飞！他们是怪物！）” “fire!（开火！）” 一时间，数十支战术突击步枪的枪管吐出火舌，向来路不明的少年少女倾泻弹药。 “哒哒哒——” 然而如同每一名军人的噩梦一般，子弹在距离目标的约半米处停下了，像是被定格在空中，又像是被拒绝在某个未知领域之外。 近千发子弹环绕在少年少女周围，密密麻麻地遮住他们一小半的身形。 “whoever dare to shoot once aga?（谁敢再向我们开一枪？）”狄陌以轻灵、但足以渗入每一个人灵魂的声音发问。 “fu…fu…fcku!! ”看装束疑似指挥官的士兵刚打空一只弹匣，于是掏出手枪。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他本人向后仰着飞出一米，完好无损的头盔下迸出鲜血还有别的白色半流体，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死不瞑目。 看起来就像是他击毙了自己一样。 “我把枪口前方的空间连接到他的额前。”狄陌不知是在向谁解释，“有开枪的勇气，证明他也有被射杀的觉悟了。” “有点恶趣味，但我不讨厌。”木槿笙自己就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对士兵和军官的生杀予夺并不反感。 “who else anyore? （还有谁？）”狄陌环视半圈，平静得好像在问爸爸要去食堂，有没有儿子要帮忙带便当的。 “砰——”3 有三个不信邪的领到了便当，剩下的瞬间老实，扔下枪表示投降。 还打？和神怎么打？ “没想到学尤科兰语是为了用在今天，接下来…”狄陌飞到指挥官尸体附近的士兵面前，换上冷门语言开始审问，“你们知道这里在研究什么？” … 希达里·格里顿做梦也没想到，为了远在半个大陆和一片大洋外的祖国、流浪千年的教义，潜心三十多年，从sars1研发到sars2，终于在病毒有突破性进展的时候，迎来审判。 一场本该由他发起的，向全人类的审判。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里的保密和防护等级不是最高的吗！”位于地下一千米以上的核心实验室，这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大吵大闹。 “冷静点，格里顿先生。听他们之间的对话，说的是汉语，大概是我们的位置被「七星」卫星系统发现的。他们找不到这里，只要…”疑似负责人的西装男从喋喋不休到戛然而止。 不仅是他，原本嘈杂的地下瞬间鸦雀无声。 因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实验室的中心位置「裂」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从中漂浮而出的两人，正是几秒前显示器上的少年少女。 “看来，运气不错。”木槿笙淡淡地笑着。 “嗯，至少这里的人不用审，全部…有罪。”狄陌从既视感中得到答案。 没有人逃走，应该说没有人知道可以往哪里逃。 “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闯入绝密级的军方实验室，你们都要上军事法庭，被枪毙，被绞死！”希达里嘴上咆哮如雷，下半身湿润如注。 “希达里·格里顿，格里顿家族的秘密成员。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进行生物武器的研发和非人道试验，先后主持制造sals-cuv-1和sals-cuv-2，并持续开发致命病毒。在此，以反人类罪，判处你和知情并参与的研究员，「从所有时空消失」。” “等、等等！”希达里一屁股坐地上，痛觉带给他最后的冷静和反制手段，“我们的最新产品已经送往世界各地十个以上的实验室。如果我们死了，剩下的人就会释放病毒！到时候害死全人类的人就是你！” 不可理喻，或者说强词夺理。 “造病毒的人不是我，放病毒的人也不是我，到头来犯错的人成了我…你们，果然无药可救了。”狄陌看了眼身旁的少女。 木槿笙心领神会，“很遗憾，格里顿先生，包含这家实验室在内的共十个实验室，都已经从世界上「剥离」。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找到其中的无辜者，送回世界。” “实验室范围外的「地方」，没有时间和空间、没有物质和能量。你现在就可以释放病毒，尽管能享受到的只有你们自己。”狄陌无情地补充。 “不信的话，你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尝试「量子化」的体验。”木槿笙也跟了一句。 这里不属于三千世界，是他们的领域。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或者是几秒钟、或者是一瞬，人类的罪人们体会到了手上无数亡魂的，不到万分之一的痛苦。 … 湮灭一切后，在这个漆黑的，不能称之为「空间」的地方，少年和少女相望而立。 “结束得有点突然，但好歹结束了。”狄陌不知道算不算是叹了口气。 毕竟这里连空气也没有。 “辛苦了。”木槿笙环顾四周，目光中有些许落寞和彷徨。 “最初「量子核心」里的，其实就是你，对？理科优秀的聪明女生，但是编程稀烂的笨女孩。”如今的狄陌已经无所不知。 “是啊…在你死后，我研究了好多年好多年，终于以「放弃空间」为代价，换来对「时间」的掌控力。”木槿笙终于坦然承认。 人可以在三维空间中自由移动，代价是无法干涉时间的流动；少女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放弃空间」不是那么简单的，身体的存在、生命的延续，都需要空间。没有空间，就只能以量子态形式存在。 严格来说，能不能算「存在」都不确定。 “所以，留在那些时空中的你…”狄陌欲言又止。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投影，或者…墨同学的形容更温柔些，我的「碎片」。”木槿笙想起了有趣的话。 “原来如此。”狄陌会意地浅笑。 “好啦，即使是「空间之神」，也不该在这里待太久，你该回去了。”木槿笙有些突然地结束对话。 对面的少年默默摇头，脸上的笑意不减，“我不走了。” 少女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的家人和朋友，还有她们都在等你回去！” “神的力量太危险，不该再回到人间。对了，我也掰一块「碎片」下来，至于本体…” ——和你，「时间之神」，一起探寻交错时空的答案。 第422章 尾声 “亲爱的，我出发啦！抱一下。” “是是～”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天气很照顾考生，气温不高不低，阳光明媚。 市立二中大门口，某只栗色双马尾的大熊萝莉狠狠地熊抱了一下，然后蹦跶着进考场，从她的神情和姿态上看不出丝毫紧张。 刚刚拥抱过的人影，是个茶色高马尾的蓝眼「美少女」，特点是皮肤特别白，人特别漂亮。 jk制服yyds。 “百合无限好，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啊。”路人的评价听起来有些夸张，看起来毫不夸张。 送别考生后，「她」默默地走向路边一辆再普通不过的新能源轿车，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拒绝了四个男生和五个女生的搭讪。 打开车门、钻进后座、乖巧坐好，「美少女」如释重负，“为什么2036年了还会有这么多高考生，真想象不到老爹他们当年有多挤。” “结合钱江市过去二十五年人口数量和结构变化，比今天坏不了太多。”邻座的黑长直美少女给出相当客观精准的答案。 “至少都堵车，堵死的那种。”驾驶座上的女执事自然地插嘴，“二位，国际联合安全理事会的会议决定出来了，对一个多月前世界多地同时发生「小规模地质灾害」的调查，被某国一票否决。” 意料之中的结果，应该说只会有这个结果。 从东欧向东、南、北延伸的整整十个地方，同时发生低震级但高烈度的小规模地震。非要说它们有什么共同点就是各地官方口径是统一的「无人区」。 至于为什么无人区会不允许国际联合的地质活动部门进入调查，名义还是「国家安全」，懂的都懂。 “剩下的事交给大人们扯皮，对我们来说享受青春才是最重要的。”「美少女」转头邀请，“难得腿恢复得顺利，别坐车上了，去附近公园走走？” “你以为今天的公园里会有多少学生家长，更别说现在关注这辆车的人都不在少数。就算现在变装成女生，你送完一个又黏上另一个，不怕被人挂上海…「海后」的名号？”女执事不客气地揶揄。 “要说恢复，这周末就算了，下周末的修炼，如果你再输给我，记得答应我的事。”黑长直少女乐呵呵地提醒。 “嘶…不是，虽然是好事，但是你这恢复的进度也太不丝滑了。有人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从残疾变回超人吗？”自掘坟墓的某人欲哭无泪。 “你也说了，是「恢复」，速度快一点很合理；连同失去的记忆一起恢复也合理。”顺便把下一个问题给抢答了。 比起「得到」，更令人感动和欣慰的是「失而复得」。 如果要问还有什么是在此之上的… “不要说我，你和她的关系进度，提升得不比我慢，这也属于「恢复」，没错？” “啊哈哈…这个问题，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 傍晚，水印御景。 一车香香的、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和某个「女孩子」回到家。 没想到别墅里还蹲守着一只美少女。 “她…中午就过来了，等你、你们到现在。”老父亲憋了一肚子话，最后生硬地挤出一句。 “是吗。”面向等了大半天的女孩子，“你决定好了？恢复「记忆」这种事可没办法反悔。而且这是「那边」的记忆，本质上与你无关，是不必要的负担。” “我知道，我想知道。”少女语气有些腼腆，但是目光格外坚定。 “好，那我先换身衣服卸妆，有劳再等候片刻。对了，晚餐留在家里吃。”接着客套几句后暂时失陪。 衣服还没换完，手机已经震了好多下，是没有开消息免打扰的某位。 果然，内容是「太厉害了，以前只在短视频里见过大陆的高考阵仗，今天特意去围观，震撼我一年」和「后年你的高考，我也要像家长一样在考场门口等你」以及「呸呸呸不是家长是家属」。 还有表情包若干。 忍俊不禁地答复几句后，某人准备回到a座二单元2401室的家，从柜子里取出本不该留在这个时空、却在机缘巧合之下留下来的。 「碎片」 带上那位访客。 十分多钟后，楼上，2501室，二楼少女闺房。 “这就，全部收尾了？”茶色长发的蓝黑眼美少女转过身，对眼前的这个家伙按指纹进自家大门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嗯，往后就是全新的生活。”银发红眸的美少年，狄陌如是说。 ——交错时空的答案，就是活在当下。 … … 一晃过去两年多，今天是狄陌、木槿笙、墨颖然和魏轻弦他们大学入学的日子。 就读的学校，答应洛璎和林莹，就是家门口的之江大学。 实际体验，感觉和上高中的日子差不多。 小学姐上的是国际班，两年在华夏两年在扶桑，不过她久违地爆发出超强学力，一个学期就把那边两个学年的学分都修完，剩下的两年全在国内。 大学姐升到了大四，不出意外的话保研留校，算上大四一年和硕士三年，还有四年。 小青梅报了个工商管理专业，虽然以她的造诣，比起当学生，更适合当教授。 小战友挑了「天坑之首」，生化环材中的生——生物工程，天天以泪洗面，某种意义上和末世求生的痛苦程度相当。 小邻居还是选了物理学，硬核得不行，成了和尚专业的自家唯一女神。 狄陌选了心理学。 至于其他伙伴们：江袅运气不好，选了个「裁员」的冷门哲学专业，掉档跑到鹭岛大学；爱德华为了品鉴华夏美食，去了大名鼎鼎的江城大学，学的居然是华夏语言专业。 “男生都跑得老远，女生都留下来，你没有从中作梗？”木槿笙怀疑地看着那个罪孽深重的白毛。 “怎么会，你知道的，我一点也没藏私。”狄陌理不直气也壮，“剩下的力量全给「她」了。” … 京华市淀海区，五道口大学，本部校区。 一年一度的招生季，学生会的年轻牛马们刚在三个月前送走一批，如今又要迎来新的一批。 “施会长，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早上第一批是你，马上都是傍晚最后一批了。”刚步入大二的小跟班刚下承包的大巴车，就看到学生会的工作狂。 大一当普通干部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一股子新鲜劲，没想到大二成了部长更卖力了，如今到了大三，几乎成了接下来的会长换届选举中唯一候选人。 “来都来了，新的学弟学妹们都很可爱，在这儿待一天也不会累。”施毅成熟而稳重，“另外，选举还没开始，现在的我只是你的部长。” “知道啦…不过确实比起本地的各位爷，还是和外地来的校友相处比较舒服。”小跟班的危险发言令人忍不住皱眉。 虽然还真是实话啦，施毅苦笑着提醒他，地域歧视是要扣大分的。 “那施部长，今年新生里有没有可爱的女生呢？”小跟班扯到男生最感兴趣的话题。 “呃…我还真没注意。”施毅低头写着表格。 “对喔，你一个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怎么会在意…不对！我听说新生里有个照片仙气拉满的，就像…喏，你看那边，就像这位似的。” 施毅摇了摇头，想想还是决定给小跟班一个面子，抬头一看，人傻了。 一名银灰长发、深红眼睛、肤白貌美的女生和他对上了视线，微微一笑后径直走来。 “好久不见，学弟…喔不对，现在该叫学长啦。”穿越时空的美少女，狄阡如是说。 第422章 尾声 “亲爱的，我出发啦！抱一下。” “是是～”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天气很照顾考生，气温不高不低，阳光明媚。 市立二中大门口，某只栗色双马尾的大熊萝莉狠狠地熊抱了一下，然后蹦跶着进考场，从她的神情和姿态上看不出丝毫紧张。 刚刚拥抱过的人影，是个茶色高马尾的蓝眼「美少女」，特点是皮肤特别白，人特别漂亮。 jk制服yyds。 “百合无限好，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啊。”路人的评价听起来有些夸张，看起来毫不夸张。 送别考生后，「她」默默地走向路边一辆再普通不过的新能源轿车，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拒绝了四个男生和五个女生的搭讪。 打开车门、钻进后座、乖巧坐好，「美少女」如释重负，“为什么2036年了还会有这么多高考生，真想象不到老爹他们当年有多挤。” “结合钱江市过去二十五年人口数量和结构变化，比今天坏不了太多。”邻座的黑长直美少女给出相当客观精准的答案。 “至少都堵车，堵死的那种。”驾驶座上的女执事自然地插嘴，“二位，国际联合安全理事会的会议决定出来了，对一个多月前世界多地同时发生「小规模地质灾害」的调查，被某国一票否决。” 意料之中的结果，应该说只会有这个结果。 从东欧向东、南、北延伸的整整十个地方，同时发生低震级但高烈度的小规模地震。非要说它们有什么共同点就是各地官方口径是统一的「无人区」。 至于为什么无人区会不允许国际联合的地质活动部门进入调查，名义还是「国家安全」，懂的都懂。 “剩下的事交给大人们扯皮，对我们来说享受青春才是最重要的。”「美少女」转头邀请，“难得腿恢复得顺利，别坐车上了，去附近公园走走？” “你以为今天的公园里会有多少学生家长，更别说现在关注这辆车的人都不在少数。就算现在变装成女生，你送完一个又黏上另一个，不怕被人挂上海…「海后」的名号？”女执事不客气地揶揄。 “要说恢复，这周末就算了，下周末的修炼，如果你再输给我，记得答应我的事。”黑长直少女乐呵呵地提醒。 “嘶…不是，虽然是好事，但是你这恢复的进度也太不丝滑了。有人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从残疾变回超人吗？”自掘坟墓的某人欲哭无泪。 “你也说了，是「恢复」，速度快一点很合理；连同失去的记忆一起恢复也合理。”顺便把下一个问题给抢答了。 比起「得到」，更令人感动和欣慰的是「失而复得」。 如果要问还有什么是在此之上的… “不要说我，你和她的关系进度，提升得不比我慢，这也属于「恢复」，没错？” “啊哈哈…这个问题，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 傍晚，水印御景。 一车香香的、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和某个「女孩子」回到家。 没想到别墅里还蹲守着一只美少女。 “她…中午就过来了，等你、你们到现在。”老父亲憋了一肚子话，最后生硬地挤出一句。 “是吗。”面向等了大半天的女孩子，“你决定好了？恢复「记忆」这种事可没办法反悔。而且这是「那边」的记忆，本质上与你无关，是不必要的负担。” “我知道，我想知道。”少女语气有些腼腆，但是目光格外坚定。 “好，那我先换身衣服卸妆，有劳再等候片刻。对了，晚餐留在家里吃。”接着客套几句后暂时失陪。 衣服还没换完，手机已经震了好多下，是没有开消息免打扰的某位。 果然，内容是「太厉害了，以前只在短视频里见过大陆的高考阵仗，今天特意去围观，震撼我一年」和「后年你的高考，我也要像家长一样在考场门口等你」以及「呸呸呸不是家长是家属」。 还有表情包若干。 忍俊不禁地答复几句后，某人准备回到a座二单元2401室的家，从柜子里取出本不该留在这个时空、却在机缘巧合之下留下来的。 「碎片」 带上那位访客。 十分多钟后，楼上，2501室，二楼少女闺房。 “这就，全部收尾了？”茶色长发的蓝黑眼美少女转过身，对眼前的这个家伙按指纹进自家大门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嗯，往后就是全新的生活。”银发红眸的美少年，狄陌如是说。 ——交错时空的答案，就是活在当下。 … … 一晃过去两年多，今天是狄陌、木槿笙、墨颖然和魏轻弦他们大学入学的日子。 就读的学校，答应洛璎和林莹，就是家门口的之江大学。 实际体验，感觉和上高中的日子差不多。 小学姐上的是国际班，两年在华夏两年在扶桑，不过她久违地爆发出超强学力，一个学期就把那边两个学年的学分都修完，剩下的两年全在国内。 大学姐升到了大四，不出意外的话保研留校，算上大四一年和硕士三年，还有四年。 小青梅报了个工商管理专业，虽然以她的造诣，比起当学生，更适合当教授。 小战友挑了「天坑之首」，生化环材中的生——生物工程，天天以泪洗面，某种意义上和末世求生的痛苦程度相当。 小邻居还是选了物理学，硬核得不行，成了和尚专业的自家唯一女神。 狄陌选了心理学。 至于其他伙伴们：江袅运气不好，选了个「裁员」的冷门哲学专业，掉档跑到鹭岛大学；爱德华为了品鉴华夏美食，去了大名鼎鼎的江城大学，学的居然是华夏语言专业。 “男生都跑得老远，女生都留下来，你没有从中作梗？”木槿笙怀疑地看着那个罪孽深重的白毛。 “怎么会，你知道的，我一点也没藏私。”狄陌理不直气也壮，“剩下的力量全给「她」了。” … 京华市淀海区，五道口大学，本部校区。 一年一度的招生季，学生会的年轻牛马们刚在三个月前送走一批，如今又要迎来新的一批。 “施会长，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早上第一批是你，马上都是傍晚最后一批了。”刚步入大二的小跟班刚下承包的大巴车，就看到学生会的工作狂。 大一当普通干部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一股子新鲜劲，没想到大二成了部长更卖力了，如今到了大三，几乎成了接下来的会长换届选举中唯一候选人。 “来都来了，新的学弟学妹们都很可爱，在这儿待一天也不会累。”施毅成熟而稳重，“另外，选举还没开始，现在的我只是你的部长。” “知道啦…不过确实比起本地的各位爷，还是和外地来的校友相处比较舒服。”小跟班的危险发言令人忍不住皱眉。 虽然还真是实话啦，施毅苦笑着提醒他，地域歧视是要扣大分的。 “那施部长，今年新生里有没有可爱的女生呢？”小跟班扯到男生最感兴趣的话题。 “呃…我还真没注意。”施毅低头写着表格。 “对喔，你一个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怎么会在意…不对！我听说新生里有个照片仙气拉满的，就像…喏，你看那边，就像这位似的。” 施毅摇了摇头，想想还是决定给小跟班一个面子，抬头一看，人傻了。 一名银灰长发、深红眼睛、肤白貌美的女生和他对上了视线，微微一笑后径直走来。 “好久不见，学弟…喔不对，现在该叫学长啦。”穿越时空的美少女，狄阡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