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直男社畜的丫鬟生活》 第1章 魂归 (脑子寄存处) (表面言情,实际耽美,真变嫁,cp姜宴\/凌岫(音同秀),捉虫可以艾特作者,谢谢读者大大,手下留情。) (慢热,温馨日常流…) “……一男子见义勇为拯救一个婴儿,被卷入大货车轮子底下,不幸牺牲……”凌岫愣愣地听着旁边坐着的阿姨手上的手机播放的新闻,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他认真听着,阿姨却起身收好手机要走了,他赶紧把手搭在她的手上,“请问一下……” 可是他的手却无法碰到她。 他一着急,触摸周围的东西,都穿过去了…… 秋阳炙热的烤着大地,荒草卷折。这地界空空荡荡,仿佛水洗,一片荒凉。 一群难民正艰难前行,个个神情枯槁,衣衫褴褛如行尸走肉。 “阿秀,别睡,就快到了,到了陇州府就有吃的了……”一个沧桑的老伯轻轻拍打怀里的小孩,着急的呼喊。 “阿秀,阿秀,醒醒…” 凌岫听着模模糊糊的声音,仿佛自远方传来。 他还以为自己在梦中,感觉到有粗糙的手轻拍在脸上,心中觉得不对劲,挣扎着醒来。 等耳鸣消散,意识清醒,对着老人和周围环境,心神太过于震惊,然后眼前一黑又晕过去。 他以为他是太过激动才昏过去的,等他再次清醒,就只有那老人和自己了。 “这是哪里?”凌岫愣愣地看着周围一片荒凉,人也只有一个沧桑的老伯。 “这里是洛州北,秀丫头你可醒了,谢天谢地!” 他懵逼的听着老伯说话,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去投胎,也不在医院。 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又活过来,凌岫顿时震惊失语,等到理清自己的新身份时又重塑了三观。 不知该惊讶于自己为了推开那个婴儿车而卷入车祸死了。 还是该惊讶自己又活了,这下直接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其实他内心并不后悔。 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帮那个母亲推开婴儿车,尊老爱幼,关怀弱小,是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 但是如果有机会他很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连他的性别都换了? 再不济为什么不给个成年人的身体,看看这双干瘦的小手,他现在能做什么? 等他好不容易接受残酷的现实,找借口向唯一在的那老伯了解情况,才知道他到底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现在是大延朝,隆佑十六年。 而他现在这样是因为水患! 夏秋之际,洛州和豫州境内大河汛期持续暴雨,最终决堤。 老伯说起先连绵大雨,有经验者告知官府,早做防范,向上级反映情况。孰料根本无人重视,上行下效。 最终大河决堤,损失惨重。 凌岫心想,古代消息延迟,官府又盘根根错节,能及时反应就怪了。 然后又数日暴雨成灾,根本无法救治灾情。恶劣天气影响灾情迅速扩大,人力所不能及也。 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人们迟迟不见官府作为,只有自己求出路,结伴同行,向着能活下去的逃难。 所以这叫林秀的小女孩才跟着大家逃难而来,却最终没能逃过这一劫,这身躯里的灵魂变成了凌岫。 这个老伯姓周,原主也是运气好,老伯看她跟小孙女一般大,才多关照她。 凌岫听着那周姓老伯说,有亲戚朋友在别的地儿都去投奔了,也有听说南边繁华的选择南下。 而周伯则带着小女孩北上更近的陇州,因为洛州跟陇州接壤。 凌岫接收着这些信息,渐渐在脑子里描画大概的地图来。 以洛州为中心,以北是陇州,往东走紧邻受灾的豫州。 一部分洛州灾民选择走近路,往西去陇州府。 “周伯,还要走多久?”凌岫茫然地看着荒野,细声稚气的问。 暴雨过后,天渐渐放晴。路上灾情遍地,本该是喜悦的丰收之时,然眼前却是满目苍凉。 “快了,再走几天就可以到陇洛交界了。” 周伯杵着木棍,转头回答小孩。他远远看去,往西的流民百姓,风尘仆仆,脚步蹒跚。 隐隐听着有什么声响,又有人倒下去,再没起来。 又是一个大晴天,已经八月了,水患之后一月余。 随着清晨最后的一丝水汽被阳光蒸干,这一片地方却安静地听不见虫鸣鸟叫,只有偶尔传来一些不真切的声响。 凌岫舔舔干燥的嘴唇,破皮了,还挺疼! 他已经不记得走了多少天,多少里路,脚都磨起水泡,一声不吭的跟着周伯慢慢赶路。 连绵一月的大雨后,耀眼的阳光并没有让百姓高兴起来,神情麻木,不知道能活几天。 凌岫心下悲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只知道机械的跟着周伯努力赶路。 他害怕被落下,之前队伍还有别的小孩,他已经几天没见过了。 以前看书上说遇到天灾,就会易子而食。 细思极恐!太可怕了,他不敢细想。 他整理一下原主乏善可陈的记忆,才知道她叫林秀,八月刚十岁生辰。 父母让她跟着舅家在镇子上的绣坊学技艺,发大水时和家人天各一方。 虽然父母主要是因为弟弟把自己送去学习技艺赚钱,将来好给弟弟作聘礼。 在家里和在舅舅家都要干很多活,但是……但是这个小女孩最后还是想家的。 凌岫心里叹了口气,他不可能满足她的愿望了,他不会再去找原主那重男轻女的家人。 他只是凌岫。 愿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做人家的掌上明珠。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并不喜欢在这个时代,在心里默默骂完老天,翻了白眼又比了个突。 身边这个老伯与他这身体的原主只是萍水相逢,却一直很照顾她。 艰难的把他扶持到这里的破庙,老人自身难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伯伯,多谢你照顾我。”凌岫声音稚气,这会儿显得有气无力地虚弱。 凌岫默默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心人。可是他们都走了好几天,还没看见别的人影。 没错,因为他大前天又晕倒,他们已经被难民队伍落下了。 周伯照顾凌岫,最后一点吃的都被喂给了凌岫,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只能以草根野菜充饥的现在,干粮多宝贵。 日升月落,又再几天,凌岫眯眼看着太阳,他都不记得这是五天还是八天了。 有时候他都觉得这世界是不是只有他和周伯两个人了,感觉在失落的世界一样,没有时间也没有别的人影。 凌岫艰难的吞下口中苦涩的野菜,差点吐了,“咳……” “阿秀,再坚持坚持。”周伯拍拍他的背,轻声说道。 凌岫点点头,心中绝望,一路风餐露宿,找些可食用的草根野菜,总算没有真的饿死。 但是他真的适应不了,对于他来说,前不久他还和同事一起大排档夜宵。 如此这般前行,凌岫记忆中这小孩子根本没出过远门。 全靠跟着老伯指引方向赶路,才没有走错路,据说他年轻时来过这一带。 “老伯,还要走多久啊?”凌岫舔舔干燥的嘴唇,有气无力地问。 他快坚持不住了,两条腿机械的走着。 “坚持住,丫头,前面不远了。”老伯也轻声的说着。 他们将要去的目的地就是在洛州北边的陇州府,那边没有遭灾。 一路向陇州前行倒是情况逐渐好了起来,有些散落的村庄,田地,人家,比洛州好了很多。 慢慢的,容易找到果腹的东西。 五天后,远远看见陇州府高大的城墙,和往来的人影。 凌岫蓬头垢面,激动的想哭出来。 差点腿一软倒下,好歹还记得撑住老伯。一老一小,风尘仆仆,形容狼狈。 周伯身子骨不好,生了病,他不敢倒下。一路行来,其中艰辛,一言难尽。 如果不是周伯一路鼓励,让他坚持两天,不然他都觉得这路途遥远没有尽头,他们迟早饿死在路上。 就像在沙漠中的人,眼前突然出现的绿洲,那种得救了的感觉,凌岫觉得如获新生! 对于开局在生死线上挣扎,活着即逃难的凌岫而言,他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日子! 凌岫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作呢喃,终于到了……一个时辰后,他才知道还是不够了解这个时代,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这样没有身份文书的难民,根本不会放进城去。 据说要听从官府安排,先进行登记身份户籍。要回乡的,官府有心给点路费。留下来的,给点安家费,分配荒地自行开垦。 凌岫暗暗在心里pass掉回乡,他坚决不走远路了,这一回已经要了小命一条! 开荒种地?也不实际,他这个小身板不会种地,更不能指望生病的周伯,所以他们两个孤寡老弱,只能选择留在府城。 他正排队等着官差登记,然后去旁边棚子领米粥。凌岫小心的支撑着老人,感觉太累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重新登记户籍就用他自己的名字。 等前头的人安排完,轮到凌岫两人,领了粥,吃下肚子,胃里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老伯伯,您先休息一下。”他声音稚气,轻声说道。 “看来逃难来的百姓不少。”周伯低声道,慢慢喝着粥。“咱们洛州官府太没良心了,阿秀,你还想回去吗?” “不想。”凌岫摇头。 “我这老骨头无牵无挂,在哪里都一样,你想留在陇州吗?” “我也觉得哪里都一样。”他点着小脑瓜。 于是一老一小,决定留在陇州,成为新的陇州百姓。 风云变幻,天色暗淡,灾民安置区一片安静,疲惫不堪的人们沉沉睡去。 疲于奔命半个多月,闭上眼睛,凌岫感觉自己非常需要好好睡一觉。 第2章 病重 “小心……”他推开婴儿车,却已经来不及再躲开…… 他猛地惊醒了,原来是梦。 凌岫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意外死亡,也从来没想过死后会再睁开眼睛。 人的一生总是充满意外。 比如凌岫小的时候他没想过一家三口幸福的日子会戛然而止。等他好不容易考完高考,母亲会病危。他会因救人卷入车底,然后灵魂来到大延朝。 凌岫刚醒来那段时间恍如梦中,浑浑噩噩的。 直到那个老伯生病了,才回过神来。他们前后走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凌岫看着眼前难民安置的草棚,心中一言难尽,再看看不远处的古城墙,这才有几分真实感。 他真的在古代了,这个叫大延朝的地方,这里是陇州府城。 前段日子的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终于熬过去了吗? 刚开始他一度怀疑是不是穿到了蛮荒,成了野人。 如果是让凌岫一个人走这一遭,他根本活不下来。 不是开玩笑的,人生地不熟,没有导航,山林野河,忍饥挨饿,随便一样都可以让他再死一次! 心头感慨万千,庆幸有个老伯,能带着他一路,妥妥的人型导航。 他想着,一定要好好报答老伯,要想办法给老伯治病。 这周老伯看起来身子骨硬朗,事实上在靠近陇州时,淋了场大雨就病倒了。 天气已经入秋,下雨就变凉,对于难民来说,无片瓦挡雨,无暖衣裹身,简直雪上加霜。 凌岫看着有心无力,小身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人病着坚持带他赶路。 …… 周伯和原主同为洛州府人,只不过一个是洛州北,一个在洛州南边,周伯是北上途中遇见小女孩的。 昨天安顿好,连日来的疲倦,让凌岫睡的死沉,等他从梦中惊醒已经天光大亮。 他们这个棚子安静,他惊觉周伯没有动静,赶忙上前查看,发现周伯发热了。 凌岫只得去询问官差,可否进城请医。 “等着,午时有医者来看病。”官差不耐地摆摆手。 凌岫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先找水给病者擦拭降温,让老人好受点。 好不容易等到午时城里来了医者,周伯看过大夫,只是感染风寒,他心中略略松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的难民,大多是洛州府的百姓。凌岫他们已经算是晚到的人,因为他们孤寡老弱,赶路脚程确实很慢。 大多难民都是体弱多病的,而且是灾后逃难来的,官府怕生疫病,组织了医者队伍出城给难民诊治。 于是为了预防灾民疫病,每个难民都得灌一碗汤药,包括凌岫也喝了汤药预防。像周伯这样的病症还得了三天药包。 “小心点,小乞丐,不要冲撞俺。”凌岫差点撞到行人。 一队难民中间,挤着个小萝卜头,可不就是凌岫吗? 端着破碗,蓬头垢面,不过十岁小儿,难怪大汉喊他小乞丐。 终于轮到凌岫,把碗递给盛粥的人,只见那胳膊一起一落,一碗不厚不薄的粥就盛好了。 他已经先打过粥来填过肚子了,好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一时吃到白粥,竟然觉得甚是美味。 “谢谢。”凌岫小心翼翼接过来,触手温热,这是要送回给周伯的。仔细地用干净树叶盖上,急忙往安置点跑去。 他心中摇头,杯水车薪。 虽然那医者说是风寒感冒,但是凌岫看着却很严重,周伯咳嗽不止,形容枯槁。 想起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慢慢病故,他心中隐隐不安。 一边想着一边小心把病人扶坐好,慢慢给周伯喂下米粥。老人困顿迷糊着睡去,凌岫看看周伯枯槁的样子和自己的麻秆身子骨,无声叹了口气…… 明天进城想想办法,当务之急是要生存。 他突然想起,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形象?蓬头垢面,不辨男女? 凌岫就像是寄居蟹寄居在一个不是自己的壳里,这段时间逃难奔波,他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打量自己的样子。 不知道上一世现代的记忆是他的梦还是这段时间紧张的日子是梦中? 他有点恍神,这段紧迫的时日他很少回想他做社畜上班的回忆。 也很少想这个小女孩的事,既来人间一趟,遭逢大难,故人逝去如烟消云散。 凌岫还是凌岫,一个二十八岁的程序员,死在下班路上的车祸中,灵魂意识活却在不知名古代的小女孩躯壳中。 想到他梦见的新闻,有点恍惚,不由心下长叹,他已经彻底死了。 正晌午,温度正热,凌岫草草擦洗了一番,正坐在河边打量自己的水中倒影,模模糊糊,将头发大致理顺,用树枝挽起。 可怜瘦的皮包骨,好在骨骼匀称,五官端正,皮肤变黑了。现在营养不良的样子,也看不出来以后怎么样。 坐着晒了一会儿太阳,怕周伯醒来找不到他,赶紧回安置点了。 “咳、咳咳咳、咳咳”还没走到就听见周伯咳嗽的声音,仿佛把肺咳出来。凌岫加快脚步,一脸紧张。 “周伯伯,小心。”进来一瞧,人差点掉到地上,虽然床也就是一个草甸席子,总比地上强。 麻溜地给老人倒点水,慢慢喂下,待老伯缓过劲儿。 “秀丫头,不用再管我这老骨头了,你自去,这陇州府到了,你一个人也可以,咳……” 又咳嗽一阵,把凌岫看得直皱眉,连忙说“喝点水,周伯伯,您也要好起来啊!” 凌岫明白老人的意思,叫他离开,怕拖累一个小孩。 可是他怎么可能做到?良心被狗吃了!如果不是周伯估计凌岫刚醒来就可能就要死了。 要是此时真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估计会茫然无措,可是凌岫并不是真的小孩子,是个成熟的大人。 心理抗压总要强点,他好歹是个成年人,总不会无路可走。 他不会轻易放弃一条人命,除了他还有谁会照管周伯呢? “别担心,我明天会进城找活做的,可以进城了。”想了想,安慰老人也安慰自己。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心里没有底,走一步算一步。病是一定要治的,快四天了,别重感冒成肺炎。 这几天灾民陆续随官府安排离开了不少,大多没有能力回乡的人随着官府安排安家落户,也有很多人故土难离,不愿背井离乡,能回去的都回去了。 凌岫想着他和周伯也要考虑搬走了。 还好第二天来陇州城的时候,官府有派大夫来给难民们看诊,预防时疫。医者只说是风寒引起的病症,幸好不是疫病。 说来也是幸运,陇州城外的灾民并没有感染疫病,大多数都是身体虚弱导致的风寒。 这两天听说南边发了疫病,幸好不严重,波及范围控制下来。 “幸好咱们没有去南边。”胡子拉碴的大汉压低声音说道。 “是啊,这里的官老爷是好人啊。”脸庞瘦削,皱纹遍布的瘦小男人感慨。 “就是啊,还有粥水和汤药。”身材中等的干瘦老者凑近那两人小声嘀咕。 那边传来几个难民的谈论声,大家都听说别处有疫病的流民被拒城外的消息。 凌岫心中一凛!不敢想象官府是怎么控制的疫病。 他以前看电视上的封闭式屠村屠城,就算没病也逃不了,希望这个世界不会那样。 就普通风寒感冒,只因缺医少药,拖到这地步,药包要吃完了。 他心下发愁,还是要好的药材才可以治病。 “要尽快赚钱啊。”不自觉呢喃出声。 现在很需要钱看大夫买药,凌岫心里记着此事,安抚好老人。 凌岫躺在垫子上,心中想着这官府安置了灾民,施粥施药,并没有暴力驱赶,算是有所作为的官府? 想来府城人民生活应该不会太差,清明的官府治下百姓怎么也好过些。 按说一州长官,最高行政级别就是知府,主管政治经济,一般来说军政分离,那么还有军事方面的官呢? 那都太远了,还是想想自己。他该怎么办?初来乍到,无亲无友,还有一个病人需要照顾。 思维活跃,可他身体却很疲累,不着边际地想着想着,就慢慢犯困。算了,等明天进城再看。 棚子外月夜清辉,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凌岫慢慢闭上眼睛,疲乏的闭眼。 心中却隐隐焦虑,睡不安稳。 第3章 进城工作难 等挨到天亮,隐约传来人声,凌岫被吵醒便睡不着,索性起身查看周伯情况,还是咳嗽得厉害。 捯饬干净自己,告别周伯,凌岫跑过去跟着施粥队伍一起进城。 等完全放开难民自由进城估计还有两天,他跟着施粥队伍混进去,需要节约时间。 “好像要走的人已经离开了,听说留下来的都同意落户咱们州府了。” “听说大户人家都会趁这会儿多招下人哩。” “将军府也会招人吗?我回去通知我远房亲戚去试试。” “哎,要我说,这些难民也挺可怜,遭老大难了。” “嘿,来这里的都好运,还有粥喝有药吃有医看的,我听说豫州府去南边的人更多呢,结果不让进城还没有安置点,发生暴动哩。嘘!小声点!”说话者扭头看看周围,都是熟人,才说话。 “呀…”众人愈加小声,唧唧咕咕,凌岫也听不见了。 凌岫假装没有在意,默默跟在他们后头,心中却在庆幸,得亏周老伯没选择南下,看来并不是所有州府都与陇州一样。 这样看来,陇州官府还算不错啊? 等等,他们刚说了将军府,凌岫心想,看来得好好打听一下此地当权者,他得留心些。 他只是个社畜,只想好好活着罢了,能咸鱼就咸鱼了。无法想象那些小说中的穿越前辈是怎么做到那么牛逼的。 毕竟他一来就是在生死边缘挣扎,险些真成为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说出去怕笑死同胞了。 在和那队施粥人员分开后,凌岫想找人打听府城情况。 看着真正人流如织的古街,这是凌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的第一个古代城市,心中微微激动。 正街两边鳞次栉比的建筑,铺面楼阁,这应该是最繁华的街市了。 “馄炖嘞,好吃的馄饨咧!” “卖包子咧……” 商业繁荣,贩夫走卒,喧嚣热闹,很有生机。 经过十多天的荒野求生,他竟然觉得如此热闹非凡的环境是多么美好!让他觉得自己还在人世间。 府城建筑很有西北地区的特色,沉稳大气中带着几分豪迈。凌岫看着,跟前世的华夏大地的西北很相似,难道陇州就是他印象中那个地方吗?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太过巧合,难道这时代还是他前世所在的地球吗? 可是他分明听人说过这个朝代叫大延朝,现在是隆佑十六年!就是他历史学的不太好,他也记得这并不是前世历史上有过的朝代。 心思微转,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他摇摇头。 人也太多了,他有点社恐。人群接踵往来,他看半天愣是找不到可以聊天的。 凌岫走到一座桥头,终于看见有不那么匆忙的人了,走近一看,原来是算卦摊子和一个书生替人写信的摊子。 写信摊子排着几个人,看来古代替人写信还是有不错的生意。 旁边算卦的老道士,面前摆着破桌,招牌幡子随风飘舞,主人却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没有有缘人上门,他也不在意。 凌岫有点犹豫,看着不太靠谱,这人行吗? “小孩,你过来我看看。”不等凌岫多琢磨,那老道士倒是先看见他,直接开口喊他了。 “啊,我不算命。”现代人的直觉脱口而出。 “嘿,你这小娃娃,遭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那老道士撑起身子来,再细看凌岫,“奇怪哉,奇怪哉,怎么还活着,明明早夭之相…”老道士自顾自嘀嘀咕咕。 凌岫一开始听他说,只当他神神叨叨,不过是算卦套路之言,但是听他后面嘀咕,心中一惊,还真能看出来,他说的早夭是指小女孩林秀! 凌岫不欲再搭理他,心虚地赶紧转身朝旁边写信的书生走去。 书生一身儒生装扮,气质温文,属实让人比较有好感。他写完最后一个排队的人,正整理笔墨毛毡。 凌岫先向他礼貌问好,“你好。”。再向他打听城里情况,他一个小儿又态度诚恳,书生果然回应他了。 “城东官府和大户人家居多,商铺街在城南,我也初来此地不甚了解,惭愧。”看他年纪小,年轻书生态度很是温和。 看来书生也只知道大概,这样也够了。凌岫礼貌道谢,看着日头,迈步往商铺多的城南大街去。 逛了两个时辰之后,凌岫软着两条小腿,坐在街边叹气,找工作实在太难了! 他强迫自己问了客栈,酒楼铺子,不是不招人,就是不要他这样的小孩。最后那个酒楼伙计没赶他出来,还好心建议他。 “小孩,你去问问大户人家要不要招下人。” 其实是凌岫忘了,这个时代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的个体经济,人手也都是自家人和熟人。 铺子着实不太需要外招人手,再则他看起来太小了,找工作对他更不友好。 他习惯性的成年人思维,忘记了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就算社畜凌岫也得在时代环境下折戟,认清了现实。 太阳更高起来,他抬起手挡住视线,看着干瘦的小手,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现在真的是个小孩。 心中吐槽,贼老天不给他个成年人的身体,太坑人了! 然后他撑起双腿,握紧手心,起身往城门外的粥棚赶去……千万不能错过放粥。 看着盛粥的伙计,他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谁家穿越者会沦落到惦记布施的米粥啊?!史上最惨穿越者奖得主就是他了! 落实户籍之后,难民跟从安排分批离开,这会儿难民留下的也不多了,大都是如凌岫他们一样的无能力回乡和安家开垦荒地的人了。 今天粥棚果然少了几家,看来今天是最后一天放粥了。 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凌岫心中发愁。 钱钱钱,他非常需要,钱不是万能,没有钱万万不能!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别说周伯,就是他自己也熬不过去,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冬天怎么办? 如果还能求助网友,凌岫必定发帖,问:十岁孤儿,普普通通平民,在古代缺衣少食,怎么办?在线等,急! 可惜他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卖身了,他琢磨着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古代牙行在哪里。 周伯病中一个人,实在不方便,凌岫心中担心病人有什么事,快速紧赶回去。 还没走到,老远就听见重重的咳嗽声。他心中一紧,跑进去,发现周伯又咳嗽起来。 他摸过老人额头,感觉不发热才略微放心下来。 “周伯伯,我拿粥来了,快趁热吃。”把周伯扶坐起来,慢慢喂粥。 叮嘱周伯好好休息,他又拿药去临时搭起来的熬药点,借锅给周伯熬药。 大概一个多时辰,他才端着药碗回棚子。把药凉一会儿,才照顾着病人喝下。 看着周伯病入膏肓,精神萎靡的样子,他不由心中一酸,不忍心见周伯病痛难受。 “周伯伯,你要是困了就放心睡,我守着你。”理理褥子给他盖好,他轻声说道。 周伯微闭着眼睛 ,疲惫点头,口中呢喃“多谢阿秀……”声音几不可闻。 凌岫拒绝去想,最糟糕的结果,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母亲的逝去一样的痛苦。 凌岫收拾完,摸了摸身上的两个铜板。看着那边络绎不绝进出城门的百姓,他想问问城门口的人,板车多少钱可用。 今天找工作碰壁,他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因为明天就得离开这个安置点了。 他要找个板车带周伯明天一早开城门时进城,他今天听人说城里有慈善院,那是属于官方设立收容无能力者的地方。 听着像古代的福利机构,他准备明天去看看,天无绝人之路,他们不至于流落街头。 天色已晚,今天进城来不及了。晚间周伯又咳嗽起来,凌岫撑着照顾病人,折腾一夜,疲乏打盹儿。 夜凉如水,梦中竟也不安稳。 凌岫看着记忆里的母亲正给他整理房间,“岫岫,你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明天可以穿去学校。” “嗯嗯,妈你辛苦了,下次我自己洗!”正写作业的少年抬头,穿着蓝白校服,五官清朗。正是年少的凌岫自己。 这是高中时候的记忆,凌岫悲喜交加,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母亲了,想得记忆都要模糊了。 他觉得自己眼睛酸涩,鼻子发堵,感觉好真实。 慢慢的感觉他看见的景象变淡,快消散了,他不舍的伸出手…… 他坐起身来,摸摸眼睛一手眼泪,原来真哭了,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他抚一下胸口,感觉仍然心悸。 对面周伯发出轻咳声,他下地走近查看,发现他只是轻微咳喘,体温正常。 看一眼棚子外面的天色,微微泛白,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但他暂时也睡不着了,夜深梦醒,心情沉重。 他忍不住想,他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感觉短短半个多月就让他精疲力尽。 第4章 救人 早上被周伯的咳嗽声惊醒,凌晨他不知道怎么眯着了,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糟糕!”不知道什么时候周伯发起热来的,凌晨他太困了,睡了过去。 凌岫赶紧找水,打湿布巾给病人降温。 昨天问过路人,一般三个铜板就可以用板车。 他赶紧找进城的人使三个铜板用车帮忙把周伯送进城,直奔医馆而去。 说到铜板,这还是原主林秀好不容易才存下来的几个铜板,她怕丢了贴身放置着,逃难也没有遗失。 凌岫心中焦急,到了医馆,迫不及待找大夫给周伯瞧病,心中紧张的看着大夫。 “大夫怎么样?”看着大夫放下手,摇头皱眉,他忙问道。 “风寒侵体,心中积郁,咳症不止,身体亏损,有油尽灯枯之相,若好生吃药调养,还有些日子”大夫说的委婉,凌岫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如不好生养着,便是没多少日子了。凌岫顿时心中悲凉,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自醒来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周伯,这些日子相依为命,万分不舍周伯就这样病去。 “还请大夫开方子。”凌岫知道看医吃药不容易,他们现在一贫如洗,身无分文。但是他不会放弃治病的。 “先把风寒看好,再调理,你们只能暂时安置在医馆内,等病人吃过药再离开。”大夫应该是看出来他们是逃难来的,好心提醒。 “多谢大夫,药钱我今天会交上的。”大夫摇摇头,接诊下一个病人去了。 专业的医侍熬药很麻利,待药来,放凉到适度,凌岫小心的喂周伯吃下。 “咳,你这丫头,不听劝,不要再管我这老骨头了,我自个儿的身体自己知道,好不了。” “周伯,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凌岫看着脸色灰败的周伯,仔细看来,病骨支离,心中不由一酸。 “孩子,你别再管我了,你一个小孩子,自去大户人家做工,好好活下去。老头子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没得拖累你”老人声音又轻又慢,认真的像是交代遗言。 凌岫心中一悲,重活一回,又要有人离他而去了吗? 凌岫每天挣扎在生死边缘,他已经很久没想起现代的记忆了。 他醒来之后,总觉得自己没有实感,周伯就是他的锚一样,这一路走来的慰籍! 现在眼看周伯病重,他心中难受,曾经熟悉的记忆袭来。 凌岫小学的时候,他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受不了打击,患上抑郁症,勉强陪伴他高中毕业就病故。 他知道母亲经常看着全家福的照片,怀念逝去的父亲。凌岫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母亲的负担。 也许她是不想影响他高考,隐瞒她的病情。医生说心病需要心药医,而她的心药是父亲。 回过神来,方才发觉眼睛有点模糊。 看着形容枯槁的周伯,他有点物伤其类。轻柔酸涩的眼眶,起身走出去,见医馆门口一片嘈杂。 隐约听见一道妇人声音喊:“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子!” “不是老夫不救,他这是异物卡住喉咙,以至窒息,老夫也没法子呀。” 凌岫隐约听见异物卡住,窒息,走近一看,果然妇人怀中的小孩,脸色不好,呼吸渐弱,他心中一惊。 “阿婶,让我试试,我有办法。”凌岫来不及多想,看妇人六神无主,崩溃无措,他抢过小孩,实施急救。 他记得曾经部门团建,预防猝死,还组织学习过这个急救法。 只见他把小孩背靠在怀中,一手握拳置于腹部,一手握住拳头,一下又一下重复用力。 过了一会儿小孩吐出来一个果核,“咳咳咳,呜哇哇哇” “噫!”“活了,真救活了!”“神了!”旁观者不住出声,大家神情震惊,不可置信! “请让一下,还请大夫看看这个孩子喉咙是否受伤。”凌岫赶紧喊大夫,趁机把孩子还给他母亲。 “谢谢你!”妇人终于回神,喜极而泣,跟凌岫不住道谢,他摇摇头。 “没事,能够正常呼吸,回去吃点压惊安神的汤药就好。”大夫检查完,说没大事,凌岫也放心了。 “好小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可否方便进去说话?”凌岫正准走路,被大夫喊住。 “大夫有事吗?”其实凌岫紧张得一身冷汗。 旁人不知道,以为他很轻松,实际上他刚刚没来得及多想,就出手了,急救几分钟,紧张的仿佛过了很久。 “好小子进医馆说话,看你累坏了。” 果然只有大夫看出其中门道不简单,原来是为急救的事。 凌岫跟着大夫一起进医馆,大夫喊凌岫坐下,叫仆人看了茶水。 “不知小伙子怎么称呼?老夫姓杜。” “我叫凌岫,两水凌,您可以喊我小凌。”他的声音稚气,默了默,“我不是小伙子。” “呃,老夫失礼了,只是看你刚才救人之法,其中有章法,可是师从何人?不知可否外传?”大夫歉然,认真的问道。 “原来是为这个急救法 ,在村里学的。” 凌岫只说这是村里老人用的方法,村长还让村里小娃都学了。呵,他们部门的负责人不就是村长? “当然可以传授别人。”推广开来,救更多人也好。凌岫根据记忆,认真跟杜大夫解释起来。 说完还仔细地示范了一遍,他又补充道,“吐出异物,最好找医者检查喉咙和呼吸道是否受伤。” “妙极!此法应该教授于民,大有用处。”杜大夫不禁抚掌大笑。 “咕噜咕噜”声打断了他,凌岫肚子发出抗议,忍不住又喝一杯水。 “已过午时,不如老夫请你在这吃个便饭。”杜大夫看凌岫窘迫的样子,适时开口。 凌岫眼睛一亮,耿直的点头,“谢谢杜大夫,可以多准备一份吗?适合病人吃的。”反正折腾这么久,他摸摸饿扁的肚子。 “哈哈哈,没问题,我便跟东家说一声,日后在医馆传授开来,你这有病人在医馆看病,诊治费用便免了,再赠送三个疗程的药材,你说的重症风寒,应该够用。” “太好了!谢谢杜大夫,我之前还跟那位大夫说了今天交齐费用,但我还不知道哪里可以挣钱。”凌岫露出羞愧的神情。 他刚才准备出门找牙行,打听卖身的事呢。 “你说的是周大夫,无碍,我会跟他讲明情况的,这家医馆只有我们二人坐堂” “那麻烦杜大夫了,谢谢您!”凌岫很是感激。 还是好心人多,好人一生平安。 正说着饭来了,杜大夫便让凌岫先吃饭了。凌岫点头打听城里的慈善院,“杜大夫可知道慈善院在哪边?” “你们要去慈善院吗?也好,就在城西。” “想不到这城里找活干这么难。”凌岫向杜大夫感慨,任何时代找工作都不容易啊! “你呀,太小了,一般你这样大的小孩,还不到做工的年纪,除了大户人家做小丫头去。”杜大夫摸着胡子,摇头。 “……可是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哪家口碑好,万一羊入虎口怎么办?” 没错,凌岫打听过了,大户人家做工也许会招他这样的小孩做下人,他已经准备卖身了…… 不然像他这样的孤儿,只能流落成乞丐。 “……那倒也不会如此”什么羊入虎口,倒是把杜大夫给无语一阵,“自前朝以来,良家百姓去主家做活,也是合法的,买断死契的奴仆都是特殊人员,像你这样的具有身份户籍者,应该是活契。” “真的?”那还不错? “我看你是有此意向,老夫认识一府上管事,不若我帮你举荐一下。”杜大夫想着,今日此番急救法,算是个大人情,不如帮帮小孩儿。 “如果可以,不甚感激!”凌岫激动的向杜大夫行个大礼。原本他不准备和权势人家接触,现在只要招他都可以! 杜大夫跟凌岫交流愉快,与他打个招呼就去忙了,凌岫便拎着一份粥食回去照看周伯。 他这会儿正醒着,“阿岫,我不治了,咱们走。”声音无力又沙哑。 “您放心,今天可以暂时待在医馆,明天咱们去慈善院。” 凌岫连忙安慰他,给他喂点鸡丝粥,边跟他解释杜大夫帮忙的事情。 他希望杜大夫能给他带来好消息,虽然还没确定工作,但是凌岫看见了希望!周伯的病暂时有着落了,他的工作也大概有了方向。 昨天差点跑断腿,都没个信儿。他这会儿感慨,属实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5章 慈善院 天刚露出微光,正是城门开放的时间,等着进城的人络绎不绝。 再过两刻,街上行人愈多,底层百姓为了生活起早贪黑的奔波着。待清晨的阳光普照,大街愈发喧闹,城市便活了起来。 得益于昨日杜大夫帮忙,凌岫他们在医馆住了一晚,还得了的药材。 不夸张的说,这是凌岫重活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了,心情放松,环境比荒郊野外好太多。 连日来的担惊焦虑,突然心神松快,让他觉得自己太过疲惫,一倒下就睡的黑沉沉,毕竟才十岁的身体,他坚持到现在快到极限了。 “咯吱”一声,医馆开门,大街上传来喧嚣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还在人世间。 周伯正醒着,见凌岫起身来,才慢慢咳出声。“咳咳咳,难为你这娃了,我都听说了,因为你,我才能就医。”声音轻缓,精神倒好了些。 “我遇到好心大夫了。”凌岫开心的笑出来,语气真稚。他故意说的轻松,不给周伯心理压力。 “阿秀,你终于笑了,这段日子难为你了,跟个大人一样老成。” 老人看着他微笑,露出欣慰的神情,这么久以来,小丫头终于露出笑脸,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了。 “我去找点水来。”凌岫却不管老人家在想什么,他还有很多事要干。 快午时,来看病的人少了,昨天接诊的周大夫来看他们。“你叫小凌,杜大夫跟我说过了,今天老人家感觉怎么样?”说着,看向周伯。 “劳烦大夫了,我这身体自己知道,跟阿秀说了,她不听劝,不值当啊,咳……” “老人家慢点。”周大夫给他把把脉,须臾,“老人家这是积劳成疾,加上心中郁结,逢此大难,损了根基。老人家还请心中想开些。” 看向凌岫,俨然把小小的凌岫当成主事者。“我来看看你们需要什么帮助?顺便给你们带了简单的饭食。” “多谢周大夫,劳烦了。”凌岫赶紧道谢,仗着人小,耿直的不客气。 他真的不想再喝粥,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周大夫看着比杜大夫年轻一些,他温和地笑笑,言道有事可以找他,摸摸短胡须,告辞忙去了。 凌岫想着应该先去慈善院踩踩点,医馆没赶人,他也厚着脸皮假装没想起即刻搬出去安置。 因为他不知道慈善院环境怎么样,万一光秃秃的怎么办,对周伯病体非常不利! 他等周伯睡着,出门一路走一路打听,总算看见人们说的两棵枫树的大院。看起来斑驳的建筑,却并不破败,显然有人居住打理。 凌岫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正好门里出来一个小孩,他眼睛一亮,上前打招呼。 “你好,请问你是住在慈善院吗?” “是哩,你也要来吗?”小孩利落的回答。 看着不大的小孩子,一只脚微微跛着,也不露怯,好像习以为常。 小孩看凌岫点头,回头朝里喊了一声,“黄婆婆,有人来了。” 里面应了一声,须臾走出一个瘦小的婶子,腿脚不是太好,但是挺爽利。 “小孩你是来安置的吗?可有身份文书?” “我叫凌岫,逃难来的,官府刚刚登记过的,我想了解一下这院里的情况怎么样。”凌岫瞪着大眼睛天真的望着黄管事,心里却想着自己装小孩挺成功的。 “近来逃难的人多,前头也来了些人。”他一说,黄管事便了然于心,看来是和她们一样,无处可去的人了。 很多听说官府的慈善院有住有吃,就想来白吃白住,然而了解清楚慈善院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来。 慈善院是给真正需要的人准备的。 住简单通铺,每个人都会有轮流值守卫生干活儿,自力更生,吃饭也只保证饿不死。 而且找到活计要搬出去,不能总是占地方,故意占地方要罚款,可以提供被褥,但保证不了多好。 天下没有完全白吃的午餐,付出才有相应的回报。 凌岫听着,这不就相当于低保吗?古代这么人性化?他心中一动,他怀疑这像穿越者的手笔。 “这个慈善院真好,我是孤儿,有个容身之处就好了,当官的大人真好,一直都有这样的地方吗?”他装着童真旁敲侧击。 “一般在人多的大城都设置了,自前朝以来一直沿用至今,不过其他地方的是不是跟我们一样的管理不好说。”黄管事随口答道。 果然是的,前朝果然有老乡? “你可以叫我黄婆婆,等你确定要来安置,我再把你的户籍报上去,咱们陇州官府公正,不会为难你们”看着凌岫神游状态,黄管事又多说了些。 “多谢黄婆婆。”从善如流改了称呼,拉近关系。“我伯伯生病了,我要先回医馆去了,再见。”他行个礼告辞了。 凌岫慢慢往回赶,心道要不要明天去城东看看情况呢?那一片都是大户人家居住,将军府应该也在? 听人说,陇州有北大营驻军呢,那么这个将军也许就是这里的驻军将领。 妥妥大佬啊。 况且,这里的人对将军府都有口皆碑,也许应聘进去了也不错?不是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么?呸,起码下人也可以得到一二庇护?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应聘啊,古代能上门毛遂自荐?还是找牙行卖身,等主人家来买人? 希望杜大夫能给他带来好消息,可是凌岫一向运气不好,如果他没有被选上呢?该怎么办?他能去哪里?心中不免发愁。 今天太迟了,府城还挺大,内外城区没有城门分隔,所以要走很远的路,医馆刚好在中间。 等走回去天都晚了,也来不及,只能明天再看。 凌岫不着边际地想着,这个叫回春堂的医馆居然是连锁经营的,相当于陇州的药企,据说背后东家是医药世家,是这城里最好的医馆。 这还是听路边人闲聊听来的,可惜凌岫前世是个程序员,不是学医的。 没有电脑更没有网络,他简直就是个废材! 凌岫神游太虚,脚步却不慢,“啪唧”一声,一不注意撞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很宝气…漂亮的小女孩。 嘶,他赶紧把人扶起来,属实怪他,忙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凌岫紧张的看着金娃娃,希望她没事! “你是谁呀?我没事”小女孩声音软糯,大眼睛满是好奇。 正好她的家仆到了,凌岫正想说话,她身边婆子却惊呼起来,“小姐!不要随意的搭理阿猫阿狗呀,小心冲撞哩。” “讨厌,本小姐想回家了。”小姑娘童言童语,语气却不耐烦地朝那婆子说。 她让大丫鬟牵着她走回去,突然她悄悄地回头冲凌岫笑笑,比口型说“再见呀”,然后扭回头去,隐入人群不见。 凌岫不禁失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傍晚了,华灯初上。古街愈发热闹,商铺楼阁,灯火辉煌。 还没到宵禁时辰,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宝贝蛋出来玩的,调皮的甩掉了仆从,幸好没有被人贩子拐走。 凌岫摇摇小脑瓜,把插曲甩出脑海,再往前走过一个巷子就到回春堂了。 他看过周伯,精神尚可,伸手给老人掖掖被子,“周伯伯,明天我们就去慈善院。” “好,医馆咱们也不能老占便宜。”老人低声道。 想着近来的经历,凌岫只觉得生活中的很多事真是难以预料,在他觉得崩溃的时候又给他点甜头。 看周伯睡着了,凌岫吹灭蜡烛就寝。他打算明天早上搬去慈善院,今晚早点睡。 将军府正院 “你真想要个小丫头?” “娘亲,我想找个人陪我,丫鬟婆子都太无聊了。”小女孩抱着女人的手轻轻摇晃着撒娇。 “随你,吩咐管家赶明儿找几个机灵点儿的小丫头来你自己挑。” 女人转头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向管家传话,音质如玉石相碰,清冽却带温和,正是将军府夫人谢流萤。 而小女孩正是将军府嫡小姐阮玉瑶,她见状连忙行礼,“多谢娘亲。” 又跑到到夫人的身后,用小手给她捏捏肩,讨巧卖乖,“娘亲,这样可行?” 小姑娘的力道几不可感觉,夫人却轻轻点头,然后把女儿拉到近前,手指戳着她的小脑门儿。 “你可真是调皮。”语气无奈又无可奈何,把小姑娘拥在怀里,轻扯她的脸蛋儿。 小姑娘:“……”又来这一招,脸是不是变形了? 第6章 初入府 天刚透着些亮,凌岫也睡不着,医馆值夜的人员已经开门。还有些患者,正等着看大夫。 原来周杜两位大夫是轮流值守夜班的,这会儿正是周大夫准备接诊病人。 凌岫看了一眼回屋去,等早上周伯用药过后,就准备搬去慈善院。 太阳斜斜爬上来,凌岫借了医馆的板车,把周伯往车上扶着坐好,自己正要爬上车,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他转过身来,原来是杜大夫。 “小凌丫头,你们这是准备去慈善院安置了?也好,昨天我给你问过了事。”杜大夫带凌岫到一边,借一步说话。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贵人多忘事,那天的事情杜大夫只是一时兴起。 “午时我在医馆等你!你安排好杂事来找我,别忘记了。”杜大夫小声叮嘱。 凌岫心中一动,这是有门!他赶紧点点头。 “太好了,多谢杜大夫。”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杜大夫,激动道谢。 想不到杜大夫这么靠谱!凌岫心里激动的想着。 到了慈善院,凌岫径直找到昨天见过的黄管事,说明情况,顺利入住慈善院,没出意外。 “黄婆婆,我以后可能要外出做活,能不能麻烦您照应一下周伯伯?”考虑到后面他不经常在这边,探探这里的人的态度。 “没关系,在这院里,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伙都互相照应,放心,小丫头。”黄婆婆看他一眼,很平淡地开口。 大概见多了跟他一样初来乍到的人,什么都不懂。 凌岫放下心来,最近时日外地来的人多,慈善院人多起来。可能昨天他来过一次,跟着黄管事,分到一个就近安静的角落位置。 虽然慈善院环境相比城外的难民安置点好不少,但是他还是不太满意,只能算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等他有了能力,一定要带着周伯搬出去,凌岫暗下决心。 “周伯伯,咱们暂时安置在这里,等我赚更多钱就住好地方。”凌岫插科打诨安慰老人,想让他心情好些。 “这你丫头,原来甚有主意。”老人无奈地叹气,“其实这里的慈善院打理的很不错哩,咱们原先的府城也有慈善院,却说不太好,我这老骨头没几天好活,不在意身外物了,我看我老头子还是沾了你这丫头的光勒!” “真的吗?”凌岫打哈哈,他知道,在哪里都会有腐败破烂的地方,水至清则无鱼,这回是他们运气好。 时间过得很快,凌岫抹了把汗,最后交代周伯需要注意事项,让他自己小心,就去医馆赴约了。 “杜大夫,我来了。”凌岫赶到医馆,一眼看见在门口等他的杜大夫,连忙打招呼。 “终于来了,时辰差不多了,跟我走。” 凌岫紧跟杜大夫身后,屁颠屁颠跑,“杜大夫,这是去哪?”他喘口气问道。 “我已经跟将军府李管家托了口信,他允了午时三刻在后角门见我。” “啊,那还来得及吗?”凌岫已经对时间没有概念了,没有手表手机真的非常不习惯。 “赶快点,问题不大。”杜大夫健步如飞,凌岫觉得大夫肯定经常出诊,这速度很可以。 他自己要小跑跟着才行,他不说话了……专心赶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大夫突然停下来,凌岫差点撞他身上,赶紧稳住身体。 “李管家,近来可好?”杜大夫整整衣襟,拱手行礼,出声寒暄。 “哈哈哈,杜大夫别客气了,我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丫头?” 原来这就是杜大夫找的人了,竟是个管家,凌岫一看,果然不愧是一府管家,穿着就不是一般下人样式! 气质很独特,双目精明,是个有些气势的中年人,不像凌岫记忆中电视里那种老妈子似的管家。 他爽朗的开门见山,不与杜大夫推诿,径直看向凌岫,捻着小胡须。 “哈哈哈,这就是会急救之法的小丫头,叫凌岫。”杜大夫介绍道,“小凌丫头,这就是李管家,你可要好好跟着他做事啊!” 人李管事还没表态,就把凌岫推过去了,人家会不会生气啊? “李管家,相信老夫看人的眼光,这是个好孩子,坚强不屈,知恩图报。”杜大夫继续推销。 “哈哈哈,我相信杜大夫的为人,就让她进府。”李管家倒是没有对塞人有什么意见,爽快应下了。 凌岫……一个字都没得来的及说,就决定了自己的工作。 “丫头,快谢谢李管家。” “多谢李管家,请多关照。”凌岫从善如流。 “那就请李管家多关照这孩子了,医馆事忙,我便先告辞了。”杜大夫叉手行礼。 “小事罢了。”李管家叉手回礼,告别杜大夫,便叫凌岫跟着他进去了。 凌岫点点头,学着他们行礼的姿势行个礼,与杜大夫作别,“杜大夫再见。” 凌岫觉得他们行礼很像是唐时的叉手礼,这个他很容易学会。 他默默跟着李管家,跨进角门,一边走一边看,一面在心中记下路线。 自西北角门进入,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过了一道又一道门,凌岫已经转晕了,还想着记路线。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然而凌岫却不知道将军府跟其他大宅院比起来,算得上简单明了。 就这样已经让他很无语了,他是个隐藏路痴,共事几年的同事们都不知道。 不知道转了多少路,凌岫感觉李管家慢了下来。原来到了一处花厅,已经有好些人在了。 最中间的被众人围绕着的竟然是一个眼熟的小孩儿。 凌岫远远看了眼,就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当背景板。 那个小孩该不会是将军府的小主子,她旁边位置坐着的是个穿着富贵的女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其他的大概是仆人婆子,凌岫没多看。 “夫人,看看这个丫头可合小姐的心意?”李管家一看当下就知道什么状况,恭敬的询问女主人。 “哦”芊芊玉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哪里,走上前来我看看。” 李管家招凌岫上前来,女主人放下茶杯,抬眼打量凌岫。 “抬起头来,不用紧张,你叫什么名儿?”声音婉转,态度温和。 凌岫听话抬头,拿出面对boss的认真态度,“我叫凌岫,两水凌,云出岫的岫。” 凌岫这才真正看清眼前的女主人长什么模样。 肤白貌美,柳叶眉,目若星辰,婉婉约约,更像是一个书香世家的闺秀,与西北这座将军府风格大不相同。 这相貌气质,以凌岫现代人的审美来看,也是女神级别的了!直男内心小小的惊叹一番。 女主人身边坐着个白白嫩嫩,粉装玉琢的小女孩儿,一身粉红立领小袄,搭配织金大红色团花马面裙,显得富贵可爱。 凌岫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撞到的小孩吗?尴尬了,杵到正主面前了。 “呀,小黑子!”小姑娘惊讶的喊出声。 不等凌岫作何反应,人家小姑娘已经先认出他来。 场面顿时一静,众人目光投向凌岫。 小姑娘朝他调皮地眨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仿佛那只是看见凌岫太黑而惊讶。 “见过小,小姐。”差点口误喊小朋友,凌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个机灵的,就让你跟着瑶儿身边伺候。”那夫人转头看向小姑娘,“瑶儿可喜欢她?” “娘亲,瑶儿喜欢她,您可以不让苏麽麽跟着我吗?” “不可以任性,瑶儿身边的老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不用心伺候,只管赶出府去!”这话表面上说小姑娘,实际上是对下人的警醒!声音轻柔,其中却是暗含严肃! “好。”小孩没说服大人,不情不愿的。 “好了,都散了,苏嬷嬷和红绫带瑶儿回去歇息,新来的小丫头跟着你们去琼瑶院看着安排。”说着起身,由身边大丫鬟伺候着离开了。 众人等女主人先离开,才依次离去。剩下一个中年女人和两个年轻丫鬟,都是小姑娘的琼瑶院的人。 “原来你叫凌岫,我记住了,你跟我一起玩。”不待其他人反应,小姑娘已经跑过来拉住凌岫的手,一起走了。 凌岫一时无话,心中吐槽,这小姑娘活泼可爱,就是太虎了! 小姑娘风风火火,凌岫已经没办法再看别人脸色了,其他人神色各异,他只管小心的陪着小姑娘。 “苏嬷嬷,让凌岫住得近一些。” 等到了琼瑶院,小姑娘小手一挥,毋庸置疑的喊。 “红绫,让凌岫熟悉一下院里,今天不让她伺候,等下晌我休息好了让她陪我玩。”说着就让他们各自忙活,由另一个贴身丫鬟带着去内室歇着了。 “我是红绫,你先跟着苏麽麽去看看住处,领取安置物品,过会儿我再带你熟悉一下院里。” 看来红绫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穿一身院里统一的丫鬟衣裳,但却比普通丫头要精致很多,颜色更亮一些。 凌岫老实的点点头,跟着苏麽麽去。 “跟我来,别以为小姐喜欢你,就不想着干活,踏踏实实做事,不然仔细点皮。” 这中年女人阴阳怪气的样子,凌岫想起来,这就是之前说他阿猫阿狗的那个婆子。 凌岫撇嘴,这么大人还跟小孩子计较,明明是她自己不讨人喜欢! “我会的。”老实点头。 将军府占地虽大,但内部建筑并不繁复,颇具西北地区的特色,显得沉稳大气。 只园子景致颇有些江南风格,看样子,园子主人喜欢江南园林。 苏麽麽领着凌岫径直走向正院后方的后罩房,给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她虽然人啰嗦了一点,有些小心眼,但是做事还挺麻利! 等把住处的事情安排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内院下人都是住在这边儿,你有事就找红绫。”苏嬷嬷说完就走开了。 凌岫打量这间宿舍,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一张单人床,床头有个斗柜,小方桌上还有烛台。 确实是靠近正院的位置,凌岫很满意,虽然不大,但是经过逃难的日子,他已经很容易知足了。 第7章 小姐玉瑶 凌岫利落的收拾好自己,换上新领的衣物,向着来时的路线回琼瑶院去。 他想着跟红绫多熟悉些事物,绕过正房到西厢,经过假山池塘,进去一道拱门,就到了琼瑶院。 倒是并不远,只是廊檐亭台,假山池塘,花木掩映着,显得路线幽长。实际走来很快,凌岫估计十分钟就够了。 原来琼瑶院是由正院开辟出的一方新院子,看来小姑娘还挺受宠爱,可以独居一园。 正巧看见红绫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凌岫上前打招呼。 “嘘!你来了,小姐还没起,我带你去熟悉一下。”红绫抬头看见凌岫,手指搭在嘴边嘘了一声。 红绫顺手拿起绣框,领着他出去。 “这边是左耳房,都是放着方便取用的物什。”红绫遥指左手边房间,又抬手指着相对的右边耳房,“那边是存放不常用的物件。” “你记着我们下人的住处到各处院子的路线,可别走错了。”红绫看凌岫老实,多提点他,“不过我们院里简单,只有苏麽麽是贴身婆子,另一个是管着院里其他杂事的嬷嬷。” “原来是这样,那其他人呢?”凌岫之前还看见有其他仆从。 “那些都是干粗活的婆子和丫头,你可要当心,别被打发去干粗活了。” 红绫吓唬他,凌岫作木讷状。看他没什么好玩的反应,红绫嘴巴嘀咕着,说他像个小呆瓜。 凌岫觉得这院里主子和下人都太活泼了点…… “劳烦红绫姐姐一番,那我们是几点……几时休息,几时干活?”换句话说,几点上下班,他好了解清楚。 “咱们院里都跟随小姐的休息时间即可,除了特殊情况以外,”红绫带着他往回走,“早上大概辰时小姐起身,我们要提前候着,夜里小姐戌时差不多歇下,留下值夜的,其他人可以休息。” 行,弹性工作,凌岫点点头。 “咱们府里路线都好几记,等过几日你熟悉了就好。” 说着就到了院里,正好小姐醒来,问起凌岫。 “小黑子,凌岫呢?”懒洋洋的声音,还记着找凌岫。 “哎,在这儿呢,玉瑶小姐。”红绫提高声音应道,“正带她去熟悉地方呢。” “那就好,快来和我玩。”开心的看向凌岫。 原来这小姑娘叫阮玉瑶,之前凌岫听人说起过,陇州驻军大营将军姓阮。 “小姐好,你想怎么玩?”凌岫把自己当作是陪玩,事实上他来这里就为了给这个小女孩作玩伴。 他一个十岁小孩,在一个小孩主子的院子里,不然还能干什么活不成。 难怪之前那个夫人叫小姑娘自己选择,玩伴可不就要自己喜欢才好么? 凌岫前世也没有兄弟姐妹,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若就把她当小妹妹带了,反正他们还挺有缘。 表面小女孩,内心直男的凌岫表示很可以。 “你们都自去忙活,红绫和紫绫看着就好,我和凌岫一起玩。”挥挥小手,任性的打发别人。 凌岫心道,同人不同命啊,他当初怎么没穿成主子呢?他只是个伺候主子的社畜。 红绫和紫菱都习以为常,小姐经常这样吩咐,现在多了一个凌岫。 紫菱是也是个大丫鬟,十五六岁,话不多,穿着和红绫制式如出一辙的衣裳,只是颜色成了浅紫色,很好区分。 “凌岫,你怎么长得这么黑?你真的有十岁了?怎么比我还矮?我快九岁了。” “啊,可能是晒黑了,我真的十岁了,可能因为吃的太少了。” “那你为什么不多吃点?我喜欢吃糕点,桂花糕就很好吃。” 桂花糕,吸溜,凌岫听着都饿了,他才想起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凌岫,你的肚子在叫,你是不是要吃好吃的?我肚子叫的时候就要吃好吃的。” “……小姐,我忘记吃午饭了,忍一下就好了。” “不行,肚子饿就要吃好吃的,红绫,现在还有吃的吗?”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红绫,红绫只得回应。 “小姐,奴婢去问问厨房,可有糕点。”红绫行礼出去了。 “……谢谢小姐。”他似模似样行个礼,等吃饱有力气了陪小姑娘好好玩耍。 院里常备点心果品,红绫很快就回来了,看着摆盘精致的糕点,凌岫也觉得很可爱,更好吃。 甜而不腻,软软糯糯。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吃食用度,凌岫突然觉得做丫鬟也挺好的,能吃饱饭。 而且,将军府管理有度,有规矩却不刻薄。看小姑娘落落大方,天真烂漫,活泼娇纵,却不无理取闹。 可见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的夫人,也不是一般人。 没错,凌岫已经被小姑娘用一顿糕点零食给收服了。凌岫内心,宽面条眼泪,呜,社畜的生活不容易。 小姑娘双手托着腮帮子,看凌岫吃东西,一边还投喂。 “尝尝这个栗子糕,很好吃。” 一只松鼠给朋友的礼物就是喂她吃糕糕,然后两只小松鼠可以愉快的玩耍了! 这场景就是红绫他们看见的样子,只是可惜她们俩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忍俊不禁,偷偷抖肩头。 凌岫感动的看着小姑娘,心中感叹,真是个可爱的小朋友啊。 于是吃饱喝足,两个小孩一起出院子去玩。 凌岫说去看看假山,小姑娘说去爬树!凌岫看着真想往树上爬的阮玉瑶,再看着这颗碗口大的树,头疼的摇头。 他要收回他之前的想法,小朋友不太可爱。 不由得想起一句话,这娘们真虎啊,这小姑娘真虎。 “不行,绝对不行,你过来我带你去玩个更好玩的。” “真的么?那好。”好说歹说终于不爬树了。 小孩子不好忽悠,凌岫只得带她回院里,找来红绫和紫菱,用小花瓶,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们来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怎么玩?”玉瑶小姑娘好奇的问。 凌岫解释了一番游戏规则,等大家都明白了才宣布开始游戏。 “等等,我和玉瑶小姐都是小孩,红绫和紫菱姐姐可不能太为难我们。”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个大丫鬟。 然后由阮玉瑶小姑娘先开始,转瓶子,刚好指向凌岫自己。 “我选真心话,小姐随便问,不管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不知道的我会直说,不会撒谎。” 选这个游戏除了简单易玩,还可以了解陪玩的人,凌岫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 “好,你最喜欢吃什么?”她纠结会儿才问个这样的问题,不愧是吃货。 “没有最喜欢,只有更喜欢!好吃的太多了呀。” “对哦,有道理,继续。” 红绫她俩都不出声,默默听两个小孩说话。对视一眼,都松口气。希望小姐不要为难人。 凌岫点点头,该他转瓶子,手上用力,瓶子转了几圈,慢慢指向玉瑶。 “啊,到我了。” “是的,小姐,选大冒险如果完不成会被惩罚哦。”凌岫提醒她,尽量不要选大冒险。 “什么惩罚,好玩吗?”说着还跃跃欲试,“我选大冒险!” 凌岫“…………行。”想了一下,他问,“小姐,我想要和你击掌。” 小孩子还不好忽悠,凌岫只能选个容易的事情应付过去。 接下来玩了几轮,红绫两次选了真心话,紫菱选了真心话和大冒险,很容易完成。凌岫依然选了真心话,而玉瑶选了真心话,估计是觉得大冒险不好玩了。 “真心话,随便问。”小手一挥,大气的样子。 “那我问了,你最喜欢做什么?”凌岫选了个不踩雷的。 “啊,那当然太多了,好玩的都喜欢,没有最喜欢,只有更喜欢。”这不是他之前说的吗? “行,过了。” 继续玩了一会儿,最后一次转到凌岫,玉瑶问他还是真心话吗? 凌岫点点头,“是的,选真心话,你问。” “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小姑娘眨巴眼睛,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秘密?”凌岫一愣,那可不就是最大的秘密,活两次了。 他想了想,“最大的秘密就是逃难的时候我把几个铜板都用掉了,没有告诉周伯。”他做小心状,凑近小姑娘轻轻地说。 “啊?几个铜板?”小姑娘震惊了,不知道为什么几个铜板是就是最大的秘密了。 估计她长这么大,随手拿出去都不止几个铜板。 “是的。”继续小声,凌岫点点头,忽悠小姑娘不要钱。 旁边红绫和紫菱忍的辛苦,轻笑出声。“小姐,每个人的秘密都是不一样的呀,奴婢也有一样的秘密,把铜板藏起来,不告诉别人。”红绫无奈地说。 小姑娘的兴趣被秘密勾走了,游戏不玩了,天色也不早了。 正是傍晚落霞漫天,瑰丽壮观。 “快来看,好漂亮的云彩。”凌岫走出亭子,抬手指向天边。 那正有一片心形状的粉紫彩霞,落日余晖镶了金边,无比瑰丽。 “啊,真好看,好特别的云彩。”小姑娘轻快的喊起来。 凌岫想到,这样的美景在现代肯定会有无数人拿出手机拍照,然后发到朋友圈,引起圈友们的围观点赞。 他伸出小手,作出相框,把那一片美丽的云彩框住。 旁边小姑娘见状,跟着他有样学样,玩得兴起。 天空下的庭院传来欢声笑语,几人排排坐在连廊,一起欣赏云霞。 待晚膳时辰,夫人正院的嬷嬷来请玉瑶小姐去用饭了,原本只要苏麽麽和红绫紫菱一道陪同。 第8章 将军夫人谢流萤 谁知那林嬷嬷却道夫人特意叮嘱凌岫要一同到正院去。 于是琼瑶院众人移步往正院去,两边离得近,过两道连廊绕过花园,再经过一道月洞门就看到了正院的门头。 到了夫人院子,凌岫乖乖做背景板,反正有大丫鬟和苏嬷嬷在,默默关注她们一言一行。 他看着在夫人面前乖乖的仿佛小天使一样的阮玉瑶,颇有些无语,装的还挺好,一到外面就是个猴子。 凌岫看席间只有女主人在主位,并不见玉瑶小姑娘的父亲。 屋里除了琼瑶院他们一行人外,还有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以及候在夫人身后的几个女人。 凌岫正奇怪,看着不像是丫鬟下人,却也站着,就听见夫人如冷泉玉质的声音响起。 “行了,既已礼数周到,就各自散去,林麽麽,让她们先下去,我要与瑶儿说说话。”几句话打发掉那些人,只留下琼瑶院的人了,林麽麽在门口候着。 凌岫心中一动,啊,刚才那几个人该不会就是将军的妾室。 难怪夫人用膳时她们站着,跟下人一样。 “瑶儿今天可开心?我可是满足你的要求,给你找了玩伴。”夫人看看小姑娘,语气慈爱。 “嗯,今天很好玩,明天也要。” “哦,你们玩了什么,新来的丫头很好吗?” “娘亲,凌岫会教我做游戏,很好玩。” 阮玉瑶人小鬼大,小嘴叭叭的把下午她们玩的事情,都说完了。红绫跟着解释一番,言凌岫阻止了玉瑶爬树的事! “好,瑶儿下回也玩游戏,不可以折腾丫鬟婆子,爬树更不能。”夫人嗔怪几句,转头看向凌岫,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苏嬷嬷,没有合适的衣裳,明儿把这小丫头的衣物尺寸报给管家,让裁缝多做几套。”平平淡淡的语气,好像是没在意,但是在场众人却心中一凛,苏麽麽心中一震,连声应下。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多是夫人问话,小姑娘秃噜嘴说个不停。 夫人整整袖子上并没有存在的痕迹,揉一下额角,“记得传话给李管家,让他好好关照一下凌岫小丫头。” 话落,门口的林麽麽应了一声是。 “小丫头,你就好好跟着瑶儿,别的不用管,只伺候好小姐就是了,你是个好孩子。红绫,带小姐回去安置。” 说着,像是累了,懒洋洋的吩咐众人。 “娘亲再见!”玉瑶懂事的跟母亲道别,拉着凌岫,让红绫牵着她一起走。 苏麽麽这回一声不吭,只是仔细地打着灯笼照明。 凌岫看看天色,居然黑下来了,天黑的越来越早了,忽然吹来一阵冷风,他打了个哆嗦。 心想,幸好不用再担心流落街头,不然真是崩溃。 突然听见玉瑶小声嘀咕,“每次那些姨娘来的时候,阿娘其实都不高兴,真讨厌。” “这是规矩,她们逢十才会到正院,一般也不会给夫人添堵,小姐放心。”红绫轻声安抚道。 “要是府中就我和爹娘在一起就好了,大街上那些人家都是小孩子和自己爹娘在一起的。” 小孩子心思敏感,估计是平常大人们相处,也影响到小孩了。 凌岫心想,大人还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阿爹好些日子没在府中了,他什么时候可以陪陪娘亲?”像是感叹似的自言自语。 “也许将军忙完这段时日就好了。”红绫也小声的安慰她。 众人一时无话,回到琼瑶院,小姑娘已经犯困了,却还抓着凌岫,舍不得放开。 “小姐,养好精神明天我来陪你玩好不好?我保证。”凌岫劝导她,不然明天起不来,他自己也犯困! 小姑娘从不会无理取闹,央了一会儿就乖乖洗漱让红绫伺候着歇息了。 “小姐睡,做个好梦。”凌岫跟她道过晚安,与众人打过招呼,回到后罩房住处。 推开门走进去,借着月光点亮蜡烛,发现桌子上多了别的日常用品,屋子里一应用品俱全,白天出门还没有呢。 看来夫人敲打一番效果立竿见影!不然小心眼的苏嬷嬷是不会准备这些的,连凌岫的衣裳都不合身,还是旧的。 凌岫整理好床铺,正觉得肚子饿的胃难受,犹豫要不要去厨房找吃的,就听见紫菱唤他。 “本来应该轮流下值去用饭的,今天耽搁了一些,我顺便给你领来一份饭菜,将就吃点。”紫菱看着沉稳,声音略低,好心喊他一起吃饭。 红绫活泼开朗,紫菱稳重踏实,二人做事都麻利,凌岫觉得琼瑶院的丫鬟都挺好相处。 他感激的点点头,一起去了紫菱和红绫的住处。 也离得不远,原来她们俩同为大丫鬟共处一室,房间比凌岫的小单间看起来更好些,还有外间内室之分,内里是张双人的大床。 凌岫顿时很满意他的小房间,不用跟人一起住。他现在像个刺猬,对私人领域很在意。 他心想着,跟别人同床睡觉,这辈子都不可能。 原以为紫菱沉默寡言,不好说话,却没想到人家还主动帮他带饭。 凌岫主动与她攀谈,她也会回应,而且她知道的还挺多。 “多谢紫菱姐姐,不然我可能晚上要饿肚子了。” “不客气,下次轮流当值就有空吃饭了。” “进府就有饭吃了,我真是太开心了,之前逃难路上都没有饭吃。”凌岫开始卖惨。 “那你多吃点。” “嗯嗯,”他点点头,问“紫菱姐姐,将军府好大呀,人也好多。”凌岫仿佛天真的感叹。 “这里的将军府不算大了,京都的将军府更大,人也更多些。” 估计是凌岫眼巴巴的真好奇,她又说,“夫人姓谢名唤流萤,这么多年只有玉瑶小姐一个嫡女,你只记住,除了将军和夫人小姐之外,其他那些人都不重要!” “嗯嗯。”凌岫不住点头。 “府里事情不多,正经主子就三个,好好注意些就没事。其他的姨娘们和庶小姐也不会到跟前来,见到了别冲撞了就好。唯一注意一点有庶女的姨娘是孙氏,庶小姐七岁。一般不会见到的。” 她说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很平常。凌岫想着其他人在这府里确实没有多少地位,古代果然是最重嫡庶之分么? 他哪里知道,只是将军府更特别而已,并不是全都这样的。 跟她谈过话来,凌岫才打听到夫人果真是来自江南,金陵世家谢氏,而且府中还有妾室若干。 凌岫嗅到其中狗血的味道,意犹未尽,可惜,紫菱送客了,她说明日起早,早些休息。 凌岫只得点点头,回自己屋去。 收拾妥当躺在床上,闻着淡淡的阳光味道的被子。凌岫心神亢奋,明明感觉疲惫,却也不能睡着。 他在想着听来的信息。 十年前谢氏闺秀嫁进京都侯府,成为一时郎才女貌的佳话,然后随着皇上赐下将军府,离开侯府与将军开府别居。 后因将军受命前往陇州驻守,才来到这里。 夫人姓谢,名唤流萤。据说是当年名满金陵,才气与美貌并存的大家闺秀。 凌岫是个理工男,词穷,他只能庸俗的说那是个明艳大气又婉约的大美人,顶流级别的女神。 凌岫一皱眉,这阮将军怎么回事,有这么大个美人夫人,居然还有妾室? 涉及到主子内宅之事,紫菱不便多说,只道是有两个皇帝所赐,有一个是侯府老夫人赐下。 总之是没一个主动纳的,但是侯府老夫人赐下的孙氏育有一女。而且这侯府老夫人是将军的继母,赐下的妾还是她的远房侄女。 好家伙,哪家长辈新婚就赐人的,这妥妥是给将军添堵的。 凌岫觉得这侯府老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大户人家真复杂。 不过夫人也有她自己的手段,转头就把皇帝赐下的两个作为良妾好好养着,而那个远房表妹孙氏还是个无名无分的人。 那些个妾室现在住在东边厢房,只有粗使的婆子伺候他们。夫人也不是苛待那对母女,该有的基本份例也拨了。庶女有一个贴身婆子伺候,孙氏却是没有贴身丫鬟婆子伺候。 现在凌岫咂巴着吐槽:果然女人宅斗太可怕了。 然而等他后来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觉得夫人的确是个大气端庄的女子,不屑于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干脆无视个干净。 可是再怎样也挡不住人家想上位的心,后来孙氏不知道怎么孕育一女,夫人才抬举她做妾。 凌岫听着总感觉这里面有事儿。 不过目前跟他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呢,洗洗睡。 凌岫翻个身,盖了盖被子,窗外都黑透了,估计这会儿快十点了,还是快睡。 他怕熬夜多了长不高,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才十岁,还很需要睡眠。没有一个男人想做矮子,他还想长个一米八。 打个哈欠,闭上眼睛,蜷缩着身体睡去,一夜无梦,睡个久违的安稳觉。 这回终于没有做梦了。 第9章 被关照 可能是到了新环境,凌岫醒的很早,听着屋外大家起身收拾的动静,感觉很有几分现代住宿舍氛围。 凌岫拿着小盆和布巾去到众人打水的井口,洗漱整理,然后赶紧去找紫菱帮忙穿衣打理头发。 因为昨晚屋中那些新发的行头,他不会打理啊。 “幸好赶上了,紫菱姐姐你还没走,帮帮忙。” 凌岫炯炯有神的看着手上一包物品,作为一个正常直男他是不会这些的。 “好。”紫菱点点头,习以为常的应道,可能新来的丫头都有这一遭。 果然是大丫鬟,只见她双手飞快给凌岫整理好穿着,十指灵活的给他挽了双丫髻,带上丫鬟配套头饰,形象齐活了。 凌岫看着铜镜,心中感叹不停。 凌小姑娘岫出现,模糊不清的古代小丫头映在镜中。 “小姐快要起了,我们快去伺候着,赶紧的。”看凌岫还在发呆,紫菱催促道。 他们赶到琼瑶院,凌岫估计大概早上六七点左右,玉瑶小姑娘正被伺候着穿衣裳,睡眼惺忪。 “玉瑶小姐,每天都这个时候醒吗?”凌岫小声问身边的紫菱,她正端着洗漱用品。 “那倒不是,只今天是小姐学礼仪的日子,五日一回。”低声说着,待红绫伺候好了,她上前伺候着洗漱。 等了一刻钟,梳洗完毕,小姑娘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看见凌岫,招招手。 “等我学完礼仪,就可以玩了。”精神的向他喊。 这话说的,好像是凌岫贪玩一样,他无奈摇摇头。 “要学一个时辰,好无聊。”拉着凌岫说小话。 夫人派专门的嬷嬷来教导小姐,从巳时开始,午时结束,大概两个小时,凌岫觉得是挺无聊的。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先晨练一会儿,再吃早餐,然后在学习。 凌岫索性问道,“那小姐起这么早是有事要做?” “不是,是娘亲觉得我起早点精神些,保持好的状态学习。” 原来如此,倒也不必如此早。 “天气越来越冷,以后也要这么早吗?”凌岫有点同情,啊,呸,主子起了他们也要跟着,所以还是不要那么早起。 “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开始学礼仪的,娘亲说我九岁了,不能闹笑话。” “小姐很厉害的,可以趁现在天还不太冷的时候认真学礼仪,早点学完就不用早起了。” “是吗?那我好好学,不嫌弃嬷嬷啰嗦了,阿岫,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行,加油小朋友! 红绫和紫菱对视一眼,没说话,心中不约而同想着,这个凌岫小丫头还挺有办法。 可惜凌岫只是想到他自己也不想那么早起罢了。 “我有一个想法。”凌岫出声引起她们注意。“既然都早起了,那我们就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小姐我们去晨练!锻炼身体,一点也不冷,强身健体,不生病,以后还可以当大侠。” 凌岫不知所云,使劲忽悠。 “锻炼身体?还可以当大侠?!话本中的那种吗?” 凌岫肯定点头,主要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看起来还不如小姑娘,想多锻炼,正好忽悠小姑娘一起来。 小姑娘同意,其他人更没意见。于是凌岫领着心中满怀期待的玉瑶小姑娘去宽敞的庭院了。 “运动之前,要先热身,跟着我一起来做。” 凌岫把自己的衣裙扎紧,开始做热身前准备。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口号声音飘远。 热完身,凌岫带着她们先跑了几圈,又教她们做简单的运动,最后教她们练了八段锦。 凌岫觉得坚持运动,对身体很有好处。小孩子多动动也好,锻炼身体协调性。 他还是休息的时候去公园跟老大爷学的,后来看武当道士师傅视频学习的八段锦。 差不多身体热起来就回院里去,休息休息,等早点吃。 “阿岫,你真好玩,你来了,我感觉都不无聊了。” 这熊孩子,不是我好玩,凌岫心内翻个白眼,面上羞涩的点点头。 “小姐的玩伴少吗?”凌岫捏捏自己的胳膊,感觉太瘦了。 “我不喜欢跟他们玩,之前知府家的小孙子和我玩,他太胆小了,我只是拿毛毛虫给他看,他就哭了!” 凌岫无语地听着,什么和知州家的女儿拉着去爬树,把手擦破了,什么和街上的二蛋一起挖蚂蚁,给他放颈子里;还有什么府学学政家的孙子,小群体打架,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难怪夫人也这么头疼,这确实是熊孩子。据说夫人生了小姑娘之后身体不太好,很难再有孩子,所以将军和夫人比较宠她。 加上将军府的地位,那些小孩子确实不好和她玩,打不得惹不起,大家都是官宦子弟,但是阮玉瑶更熊! “咳,那我陪着你玩就是。”凌岫点点头,顿了顿,“小姐我可以出府吗?想请个假。” 苏麽麽和紫菱现在伺候着玉瑶吃早餐,凌岫可以得空和红绫一起去厨房吃早饭,走前凌岫想起请假的事,有点犹豫。 “出府吗?去干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去。”小姑娘眼睛一亮。 “有点事,可是小姐要上课。”他摇头。 “等我下课一起就行了,你们快去吃饭,我这里人手够了。”她小手一挥,决定了。 凌岫跟着红绫一起去厨房,走出门凌岫问道,“红绫姐姐,我这样请假会不会有问题?” “没大事,小事咱们院里自己决定,不耽误活儿就好,下回要出府,要去找李管家告假。” “知道了,那小姐她一般怎么出府?”凌岫想起上回在街上遇见小姑娘的事。 “告知夫人,她会让人跟着,日出去一回,小姐活泼,在府中闷着不快活。” 凌岫正想着,忽然又听见红绫说道,“玉瑶小姐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年纪又小,在府中闷着,没有同龄玩伴,其实也不容易,你多上心陪伴小姐。” “我会的。”凌岫连忙点头。 原来大家都知道他是陪玩。 虽说将军府不若别的人家规矩森严,但一个小姑娘天天闷在家里,走一步都是一群人围着,确实不容易。 连个合适的玩伴都没有,没有正常的童年,太过压抑。 等凌岫和红绫吃过早饭回去当值,授课嬷嬷已经领着玉瑶小姑娘去小书房授课了。 他们候在门外听用。 大概辰时正,院外传话来,有人找凌岫。“红绫姐姐,我去去就来!”他轻声地点头示意。 红绫颔首示意,凌岫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院门,凌岫环顾四周,突然边上传来一道人声。 “你就是凌岫?李管家吩咐我来给你送东西,尊夫人命令要他多关照你一些,他派我来传个话!” 一个利落的小厮捧着包裹,看着凌岫搭话。 凌岫颇有些受宠若惊,“我是凌岫,原来是李管家吩咐,多谢李管家,还劳烦你跑一趟!”凌岫礼貌道谢。 那小厮说着不客气,边把包裹递向凌岫,凌岫顺手接过,又礼貌道谢。 凌岫回到院子里,见主子还没结束上课,便跟红绫打声招呼,好回住处放置东西。 “你去,不要逗留时间就行。”红绫小声说。 速度快一点,十分钟就到后罩房。凌岫打开包裹,里面有两套衣物,正好是他的尺寸,一套正适合早晚秋天穿,一套再冷些可以穿,从头到脚,置办妥当。 最底下竟然还有一些碎银铜板!凌岫眼前一亮,这可是他正儿八经第一次见到真的银子! 至于铜板,不得不说李管家考虑周到,并不是他小家子气! 因为一是这个时代,好像并不像电视剧误导那样动不动出手就是银子,普通人家只用铜板。 二是凌岫现在是个孩童,身上太多银钱容易遭贼,怀璧其罪! 而且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最多就是铜板!凌岫也是之前上街观察才知道,这里铜钱的购买力也是不弱的! 凌岫了解过,这大延朝政治制度发展类似他记忆中的唐代,但是版图比唐代更大!有点像明朝,衣着服饰很像宋明时期! 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地球的平行时空吗?凌岫很想有机会能了解一下前朝历史,据说自前朝开始,很多制度都比较进步,比如奴仆制度和女官制度! 想想他还很激动!看着包里的银两大概五两,铜板大概五百个。 算算不少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计数,大延朝明文规定,以官方所发行的银钱铜板为标准,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两银等于一千铜板。一贯钱就是一千个铜板。 心下感叹,难怪人家巨富都是腰缠万贯! 凌岫把视线从银子移开,见看还有一张纸票,他以为是自己的身契。仔细一看发现是银票,因为是繁体字,他没注意到! 不多,是十两的票子,凌岫更激动了,对于现在他这个小孩来说算是一笔巨款。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又感激一遍李管家!收拾东西,把银钱仔细收好,妥帖安放,关上门就打原路回小书房去候值。 走在路上他还在想好像李管家并没有给他身契来着,他之前还打听过,这里的良家百姓到大户人家做工签身契是一式三份。 主仆双方各一份,还有官府一份备案,这样尽量保护百姓的人身安全。 第10章 小姐出府 他摇摇头心想,李管家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准备,于是就不再多想,专心走路。 看看天色差不多,不能在老板面前旷工太久,凌岫加快步伐,片刻之间赶到院里。 见红绫还候着,不由松口气。 “阿岫你可以慢点的,还有一会儿呢。”见他有点气喘,红绫轻声说道。 自从玉瑶小姑娘喊他阿岫,一个个都开始喊他阿岫。行,凌岫摇摇头,喘口气。 他表示作为社畜的基本素养,不迟到早退。 又过了一刻钟,小书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嬷嬷,听说就是夫人陪嫁来的。果然是个南方人,气质很温和,神态自若。 果然跟夫人气场相合。 红绫带头行礼,恭敬道,“嬷嬷慢走。”凌岫赶紧跟着行礼。 凌岫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出神一瞬,幸好不是清宫剧里的那种姿态,不然想想就恶寒。 还是老老实实行叉手礼,男女皆宜。 “哎呀,终于结束了,每次上课都好累哦。”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抱怨,皱着鼻子直摇头。 紫菱陪着小姑娘走出来,大家一起往院里连廊中亭走去。 “歇会儿,透透气。”小姑娘说完,往石桌一趴,叹口气。一会儿又撑起腮帮子开口,“阿岫,我想出府去玩,你不是要告假出府吗?带我一起。” 边说边眨巴大眼睛,凌岫一哽,抬头看向红绫,眨眨眼。 凌岫:红绫姐姐,怎么办? 红绫回看他眨一下眼睛,无奈一笑,“小姐想出去玩,要记得跟夫人说一声!” “知道了,娘亲才没空搭理我。”小姑娘高兴了,“啊,我们快去吃饭,下晌就出去。” 众人又移步到小姑娘居处,苏麽麽已经着人安排好膳食。 红绫上前伺候着,小姑娘便让苏麽麽留下候着,让其他人自己轮流吃饭了。 凌岫也想下去,却被叫住,“阿岫,你陪我一起吃饭,好多好吃的,有你陪着吃饭都不无聊了。” 凌岫一愣,赶紧摇头,他还不会心大到下人跟主子一起吃饭。 他看向红绫她们,发出求救的信号。 “小姐,于理不合。”红绫轻声劝导。 “可是一个人吃饭好无聊,一点都不好玩!你们是要问过我娘亲才可以吗?那赶紧去问,我不想一个人吃饭!”说着把自己面前的碗一推,意思很明显。 凌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顺着不行,不顺着更不行。 啊!土拨鼠尖叫,他头秃。 还是紫菱不忍局面僵持,走到门口,“小姐别置气,奴婢去正院问候一声。”说着就飞快出门。 感觉还是紫菱这丫头上道啊,凌岫心想,而且这丫头看不出来身型还挺灵活? 等着紫菱回话,红绫打圆场,“紫菱动作快,很快就回来了,小姐饿了可以先用一些。” “不必,我要等她回话。”小姑娘脾气上来,声音稚气却不娇气。 嘿!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固执。 凌岫却是心软了,何必跟小姑娘较真儿呢?看起来不大,环境却让她敏感又细腻。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不能经常跟父母在一起,也不能跟同龄人玩乐,不可以像市井小民一样随意,连吃个饭都不能跟人一起。 有时候觉得会很压抑,有情绪很正常。 “小姐,夫人说了,凌岫是玉瑶小姐的玩伴,不同于一般下人,按小姐的意思办就好。” 听到紫菱回话,众人心中一松,空气开始流动。 一刻钟左右一个来回,可见紫菱有多赶,但是她却彷佛跟平常一样。 “夫人还说,出府玩可以,别太晚,多带点人跟着。”紫菱补充道。 “哎呀,太好了,我就知道娘亲是懂我的,她最疼我了。”雨过天晴了,心飘起来了。 于是,凌岫得以跟小姑娘一起吃饭了。 没有外人,不用食不言寝不语,两个松鼠朋友又在一起吃好吃的了。 吃饱了就犯困,玉瑶小姑娘小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一大早起来折腾,快一上午了,可不是瞌睡虫来了。 “午休一会儿,下晌记得叫我。”看向凌岫,“阿岫你可要等我啊。” “好的,小姐,我等你一道。”凌岫低头答应。 红绫带着玉瑶小姑娘回屋安置,紫菱回来替换她值守。 凌岫跟着紫菱一道候在院里,看她收拾整理一些事情,跟着要帮忙。 “我需要做什么?”凌岫问她。 “不需要,活不多,你自去歇会儿,回头小姐醒来我知会你一声。”紫菱摇摇头,小声告诉他道。 “夫人的意思是你只需要陪伴小姐玩耍就好了,小姐无事吩咐你,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你还是小,哪需要你真做什么。”紫菱以为他不懂,就多说了几句。 凌岫明白了,果真他的作用就是陪吃玩陪玩陪乐。 凌岫感觉有点犯困,他候在外间,头开始一点一点的。 红绫回来了,见状,让他歇会儿。 “阿岫,你在外间那榻上睡会儿!那地儿就是给值夜的丫鬟休憩用的。”怕他不好意思,给他解释了。 凌岫点点头,太困了,起早了。小孩子就是缺觉,爬到榻上就睡着了…… 心神放松,凌岫隐约听见有轻微的响动,眼皮动动,睁开眼睛。 吓,眼前一张大脸,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是玉瑶小姑娘是谁? “嘻嘻,你醒了,阿岫你的睫毛像个小扇子。”小姑娘装作若无其事,笑看着他。 “啊?”凌岫还有点懵,所以他感觉有东西触动他的眼睛就是小姑娘干的。 再说他都没有清楚的照过镜子,模模糊糊还真看不出来他五官具体长啥样。 “小姐,休息好了吗?”凌岫问道,言下之意,差不多该出去了,不然迟了。 “嗯,我们快出府。”小姑娘真是跃跃欲试。 凌岫请示回住处拿一些物件,小姑娘催促他赶紧的。 不敢耽误,凌岫很快拿着小包袱回来。 其实就是银钱,他想带给周伯,顺便让黄婆婆置办一些天冷所需的物品。 “小姐,想先去哪里玩?”众人站在外院府门口,红绫询问道。 “我要和阿岫一道去慈善院,我还没见过那边。”小姑娘好奇心十足。 凌岫才发现,管家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注意到夫人那边并没有派很多人来,只多了一个马车夫和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厮。 凌岫多看了几眼,觉得那车夫和小厮也不是普通仆人。 他们行止利落干练,气质沉静。毕竟是将军府的宝贝疙瘩,出门肯定要有安排,做好安全保障。 凌岫心中一激灵,说不定除了明面上的仆从,暗地里也有人跟着。 他暗自摇摇头,不多想了。 小姑娘拉着凌岫踩着脚踏上车了,红绫也跟着一道进去,紫菱和车夫一起在车辕上,小厮随侍在车旁。 凌岫想着,最近不讨喜的苏麽麽倒是很少见到。 他却还不知道,自从他来了之后,夫人敲打过苏麽麽,她已经不再是阮玉瑶小姑娘的贴身婆子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速度并不很快。 “慈善院在哪里?很远吗?”小姑娘打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又转头问凌岫。 “啊,也不是很远,城西宁竹巷街口就是。”凌岫回答。 “你住在府里,为什么还要住慈善院呢?那是什么地方?” “小姐,不是我,是我认识老伯伯他一个人没地方去,就住在慈善院。” 看小姑娘这么好奇,凌岫无奈地解释何为慈善院,他为什么要去慈善院。 听到他说他和周伯是萍水相逢的逃难者,都没有了家,相依为命,小姑娘露出难过的表情。 “太可怕了,你们家都没有了,你也没有爹娘了。你岂不是很孤单?那我陪你玩,你不要难过。” 凌岫:“……” 行,真是个好心的小姑娘。 好不容易挨到宁竹巷,凌岫松了口气,小孩子的精力真可怕,一路上玉瑶小姑娘彷佛十万个为什么。 看见慈善院门口那眼熟的大树,凌岫不禁感叹,最近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 待马车停好,紫菱和车夫先下来,候在一边,红绫下车扶了一把凌岫,凌岫准备回头把玉瑶扶下来,结果发现用不上。 玉瑶小姑娘她直接跳下来了,跳下来了。 “小姐小心。”红绫和紫菱惊呼出声。 凌岫他已经目瞪口呆! 求他们下人的心理阴影面积? “小姐,请不要跳车,太危险了。”凌岫回神,语气严肃认真道。 “啊,知道了。”看凌岫这么严肃,不自觉地小声地说。 “真的太危险了,也不太淑女,一点也不雅观。”凌岫和缓语气,跟小姑娘解释,万一惊马了,会有生命危险。 小姑娘点点头,凌岫轻轻扯下她的袖子,向她眨眨眼睛。 “我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才能不叫家里父母担忧。”凌岫轻声对小姑娘说话,伸手示意。 “好,是我太大意了,不能让爹娘担心。” 小姑娘认真说道,拉住凌岫的手,往门里走。 待到得中亭,凌岫向小姑娘解释,他要离开一会儿。 “请小姐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凌岫向着小姑娘眨巴下眼睛。 “你要快点来。”小姑娘也向着他眨巴眼睛。 凌岫点点头,回身快速赶到周伯的住处。 见到周伯说几句话,见他精神尚可,人也精神些。 凌岫不便多耽误,跟周伯说过要当值,“周伯伯您可以适当晒晒太阳,好好养病,注意身体,等有空我再来看您。” “好好好,丫头,你快去忙,好好照顾自己。” 凌岫本想着给点银钱与周伯傍身,可是见老人足不出户的样子,他打消了念头。 凌岫径直找到黄婆婆,说明来意,拜托她多照顾周伯。把银钱给她,央她置办些厚实被褥物品。 “行,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心了,放心,老身定给你办妥。” “多谢婆婆,还有任务在身,我便告辞了。” 凌岫办完事情,赶紧回去找玉瑶小姑娘。他怕小姑娘无聊,闹幺蛾子。 凌岫远远看见她们在那边,跑近了才发现小姑娘在和一个小孩聊天。 凌岫定眼一瞧,竟然是他第一回来这里碰见的那个跛脚小孩! “你不冷吗?为什么没有银子?” 玉瑶小姑娘看那个小孩只摇头,穿着单薄,也不怎么说话,刚好看见凌岫来了,就问他,“住在这里的都是像他一样的吗?” “啊,大多都是没有干活能力的孤寡老弱病残之类的。”凌岫轻声回答。 “阿岫,如果你没有进府做下人,是不是也要住在这里?”小姑娘若有所思地问。 凌岫点点头,也许。 “阿岫,走我们去街上逛逛,吃好吃的。” “好。” 小姑娘拉过凌岫的手,感觉略粗糙,轻轻捏了捏。 抬脚往院子外面走,嘴里轻哼着小曲儿。出得院门,她回头望了一眼院子里,收回视线,继续走。 到马车前,众人依次上车。小姑娘坐好了,掀开车帘往外看。 见那小孩儿正看过来,她嘴唇轻启。 第11章 戏班子 第十一章戏班子 阮玉瑶心中默念,“再见呀。” 待她回过神,已经一炷香功夫过去。 “小姐,到了。”随着马车停稳,车外传来紫菱报告的声音,她撩起帘子,让凌岫先下车,众人紧张的看着小姑娘。 千万别跳车,凌岫心中吐槽,下人心脏不好怎么办? 红绫扶着小姑娘稳妥的下车来,众人都松一口气。 “瞧阿岫你紧张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小姑娘撇撇嘴。 “你不是三岁小孩,您是小祖宗啊。”凌岫无奈道。 “阿岫,我们去看耍大刀。” “行,但是说好小姐不能跑太快,要做什么我陪你一道。” “好好好。” 今天阳光暖暖的,清风微凉。 大街上人来人往,凌岫顾不得讲究,拉着小姑娘的手,一边走着。 其他人随从,隐隐把两个小孩围在中间。 “哇,那个胸口碎大石好厉害呀。” “哇,那个大刀耍的真威风。” “噫那个猴子听得懂人话。” …………凌岫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子逛街是这样的,真的太吵了。 “小姐,看看就好了,你这样,别人以为你没见过世面。”凌岫拉住她,无奈摇摇头。 “啊,为什么?” “因为那个碎大石就不是真的啊,这些玩意儿知道了原理,大家都可以做到。” “真的吗?那回去之后,你给我做。” “……等你长大了再说。”天呐,小孩子太难带了。 红绫和紫菱习以为常,波澜不惊。 凌岫一个无语凝噎。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凌岫累的直喘气。 “阿岫,哈哈哈,你头发乱了,好好笑,鸡窝头。” 凌岫:“………” 行,你开心就好。 到了小吃铺子一条街的时候,人没那么多了,凌岫放松一些,感觉自己腿都酸了。 “阿岫,我肚子饿了,我们去找好吃的。” “好的好的。”甲方爸爸的要求无条件服从。 玉瑶小姑娘轻车熟路,拉着凌岫的小手,走进一家酒楼,凌岫抬头,看见匾额上书悦来两字。 小二热情引导,直上了二楼雅间,小姑娘是妥妥的客户。凌岫不由想到,古代的有钱人真好,有钱哪都好。 别人穿越是大户人家,他穿越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这个位置是最好的,阿岫你看,可以看见街上卖艺杂耍的。” 凌岫过去一瞅,确实,视角上佳。 红绫那边跟小二点了一些招牌点心果品,冷盘很快上来。 小姑娘带着凌岫一起吃,凌岫看看红绫她们在一旁伺候,觉得不太好。 红绫笑笑,“你一个小孩子,跑那么久,累了,听小姐的话就好!” “那我不客气了。”听小姑娘的,行礼之后,凌岫恭敬不如从命。 别说,怪不得小姑娘这么喜欢,这家厨子绝了。 凌岫眼前一亮,他一个男的都觉得好吃,口感绝佳,这个糕点像是刚出锅,带点微热。 “阿岫,糕点真好吃,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甜的?” “大概是因为生活太苦了,所以人们给自己吃甜的就不那么苦了。”凌岫随口回答。 “啊,阿岫说的真有道理。” “?”凌岫点点头,吃糕点有啥道理。 吃了半饱,和小姑娘插科打诨。天色还早,据说再过一柱香就会有戏班子表演。 小姑娘想看,于是大家便聊天等着。 “阿岫。”小姑娘突然出声,“你想回家吗?” 凌岫一愣,发现其他人都出去了,小姑娘吩咐他们在门外候着。 “不知道,也许想,也许不想。”凌岫思考一下。 “为什么不知道?”小姑娘追问。 “因为家已经没了,但是故土总有感情。” 凌岫想,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现代,他买了房子,刚装修完,还没有搬进去。 也许如果可以回去,他会选择回去,毕竟那是他的故乡,比古代好太多了。 “阿岫,你别难过,我会陪你的。” 小姑娘以为他在难过,确实可能有点表情在脸上。 “哈哈,谢谢你。”凌岫点点头,表示相信她,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要是爹爹能经常陪阿娘就好了,我感觉娘亲不高兴,阿爹总是很忙。”叹口气,小姑娘有点忧愁。 “将军事务繁忙情有可原,小姐平时多陪陪夫人,每次外出或者看到好玩的都可以带给她。”凌岫建议,收到礼物总会高兴些。 “对哦,可是我怕娘亲不喜欢。”满脸纠结,有点羞涩。 “不会的,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不喜欢孩子送的礼物。”喜欢孩子就会喜欢她的礼物。 “啊,谢谢你,阿岫,我可以哄娘亲高兴。” “不必说谢谢,这是很简单的事情,玉瑶小姐。” 不知不觉的说着话就到了时间。红绫敲了敲门,“小姐,可以出门了!” “好,来了。”小姑娘兴致好起来。 拉着凌岫下楼去,走到街上,人多了些。带着凌岫左突右突,站到最佳位置。 凌岫惊呆了,这也太有经验了。 然而凌岫抬头,更惊讶的是,戏台上的剧目。 竟然是白蛇传,白娘子传奇! 那一瞬间,凌岫感觉不到周围的环境,人声喧嚣仿佛暂停。场景都远去,只剩下戏台上白娘子和小青西湖遇许仙。 震惊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出声,“白娘子传奇……” 凌岫呆呆的看着戏台表演,这布景和道具,服装,太熟悉了。 白衣飘飘的白素贞,绿衣翩翩的小青。要说不是穿越者带来的他不信。 虽然早有猜测,本朝承袭前朝旧制,会不会是前朝有穿越者,或者前朝就是穿越者建立的,现在凌岫基本可以肯定了。 他不是唯一一个现代来人,那么那些前辈回去了吗?他们怎么样了? 他就说他一个直男变成小女孩有多荒唐离谱,是不是有机会回去? 被震惊的灵魂出窍,凌岫感觉有人在拉着他摇晃。眼睛渐渐聚焦,意识回笼。 他看看周围,再看看台上尾声的表演,视线对上玉瑶小姑娘。 眨巴眨巴,眨巴眨巴。 “你怎么了?阿岫?”小姑娘担心的声音。 “没,没事了……”凌岫木木的摇摇头。“这个戏班子,太,太厉害了,有妖怪。” “是嘛,我就说,本小姐第一回见也惊住了。”小姑娘有模有样,还松口气的说道。 凌岫看看周围,好像没什么人注意他,那就好。 剧目结束,离开之前,凌岫回头再看了一眼戏台。 轻轻吐口气,凌岫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姐,我请你吃糖葫芦,酸酸甜甜有你真甜。”凌岫想做什么转移注意力。 “好啊,我也喜欢,酸酸甜甜有你真甜。” 凌岫拉着她,走到卖糖葫芦的中年男人面前,给他两个铜板,在草把子上选了两根糖葫芦。 递给小姑娘一根,凌岫咬了一口自己的。 果真酸酸甜甜,酸的一吸溜,凌岫的愁绪被酸跑了,心情落到实处。 “吸溜、吸溜”凌岫和小姑娘酸的流口水,尽是吸溜声,又吃到甜味儿。 古代的山楂这么酸嘛?! “小姐,你会刺绣嘛?”往回走着,凌岫看见卖香包的摊子,问道。 “吸,不会,问这个做甚?”她鼓着腮帮子,吸着糖葫芦。 “只是觉得自己亲手给亲人缝制平安结香包啥的,应该很有成就感?”凌岫就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是不可能会的,原身就算会,他也忘了。 “说的也是,那下回针线嬷嬷来上课我就认真点学。” “……就挺好。”原来有专门的课程。 “小姐,你平时都有哪些课程啊?不去学堂吗?”凌岫装着天真童声童气地问。 “啊,学堂夫子说我是朽木不可雕,那些同学我也不喜欢跟他们玩,娘亲给我安排嬷嬷上课,文字启蒙,是阿娘亲自教的,可我只喜欢看话本。” 得了,还很苦恼的样子,夫人没被气死真是脾气好。 “小姐,你马上九岁了?”故意捣蛋的? “是啊,今年冬月生辰。” “小姐,可以把该完成的任务完成好,这样夫人就不会担心不会生气了,担心生气都对身体很不好的,气大伤身。”凌岫一本正经地劝说。 “真的吗?那我再也不惹娘亲生气了。” “小姐是夫人的贴心棉袄,很棒。”凌岫竖起大拇指。 “对了,我要去悦来酒楼给娘亲带糕点,还有糖葫芦,把我喜欢的都送给她。” “好,夫人会很高兴。” 玉瑶小姑娘风风火火,拉着凌岫就走。 办完事情,在返回到马车旁时,众人手上都捧着东西,小姑娘一激动给大家打包了糕点。 马蹄嘚嘚,车轮滚滚,一炷香功夫就到了将军府。 “李管家,你怎么来了?” 下了马车,看见李管家正候着。 “回小姐,夫人想你了,正等着你用膳呢。” “好,我也要找阿娘。”小姑娘挥挥手,让红绫拿着她带的糕点和糖葫芦跟着她一道,吩咐紫菱带凌岫拿着给下人的东西回琼瑶院。 众人依次分开,凌岫跟着紫菱,从大门进去绕过前院,往左边走过两道连廊两道门,前面洞门进去就是琼瑶院。 他们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往左连廊经过正房回到了住处。 把东西放在各人房间,凌岫回房把身上多余的银钱放回去。 出门同紫菱一道去厨房用晚饭,此时已经华灯初上,院子各处都掌了灯。 “紫菱姐姐,咱们院里一般几日轮休?我想着有空去看看周伯伯。” “七日,再过五日就是了!” “好,那小姐每天上午都有课程?” “没有,也就是礼仪和刺绣,五日一回,其他的文字算数是夫人灵活安排时间。” “原来如此,我听大夫说,十二岁之前小孩子不适合过于早起,需要保持足够的睡眠时间,身子骨才能长得好,小姐不用经常早起就好。” 其实是小学生要足够睡眠,小孩子睡不好影响发育。 紫菱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是这样。” 现在已经十月了,很快要入冬,天气越来越冷,凌岫真不想早起啊。 等他们再回到琼瑶院,天色已经黑下来。再等一会儿,还不见玉瑶小姑娘回来。 直到快到了平日休息时间,正院那边传话来小姐今夜宿在夫人那边了。 过了一会儿红绫也回来了,“夫人那边自有人手,咱们今晚可以不用当值了,早些歇了。” 于是,众人又回到住处,各自休息。 第12章 善举 正院,灯火通明。 主屋传来温声细语,天伦之乐,气氛十分温馨。 “娘亲,吃糖葫芦,酸酸甜甜有你真甜,嘻嘻。” “好,瑶儿喜欢吗?” “喜欢啊,阿岫说的真有意思。” “哦,是那个小丫头,她还说了什么?” “阿岫还说,人们喜欢吃糖,是因为生活太苦了,吃点甜的就不那么苦了,瑶儿觉得有道理。” 谢流萤感叹一声,“应该是吃多了生活的苦,才能觉出这样的心态来,她说的对,生活就是苦中作乐。” “阿娘,阿岫说母亲都喜欢自己的孩子送她的礼物,不管什么都喜欢,瑶儿今天送你糖葫芦和糕点,你喜欢吗?瑶儿很喜欢呢。” 谢流萤看着紧张又羞涩的女儿,心中酸酸甜甜,忍不住把小人儿抱紧。 自己是不是因为那些事忽略了她,已经快九岁了,时间真快啊。 想起在江南的日子,惬意自在,在京都,郁闷不志,现在呢?陇州十年了,她还恍如昨日。 “瑶儿,你要记住,阿娘永远喜欢你,这辈子阿娘最重要的宝贝就是你。” “瑶儿最爱娘亲了,爹爹坏,都不回家,他为什么不教我习武?” “瑶儿,习武很累的,要练童子功,你看你连上课都不愿意呢。” 这辈子唯愿瑶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不沾权势。 “那很累的话还是算了!那我好好上课,好好学习,娘亲不可以担心生气,阿岫说,担心生气会伤身体,瑶儿不喜欢阿娘伤身。” 原来不知不觉,走路跌倒的孩童已经可以开始体谅大人了吗? 谢流萤,你看看你这么多年干了什么? “好,娘亲,永远不生瑶儿的气。” “瑶儿乖乖的,是阿娘的贴心小棉袄。” “瑶儿很乖,这话也是阿岫说的吗?” “对啊,瑶儿感觉阿岫懂很多道理呀,她可以是我的朋友吗?今天去慈善院,那个地方好破旧,大家都好像生病了,而且阿岫没有爹娘了,她很难过。” “可以,瑶儿喜欢她那她就是你的朋友。” “娘亲,瑶儿想给慈善院的人送些礼物,天冷了,给他们衣物可以吗?” 谢流萤一愣,原来瑶儿已经会同情体桖弱者了吗?不知不觉小孩就懂得了很多道理。 一时百感交集,“想做什么瑶儿明日找李管家来吩咐,今晚时辰不早就和娘亲睡觉。” “耶,瑶儿喜欢,谢谢娘亲,木啊。”饶是谢流萤这般内敛的人,也挡不住小孩子的热情。 这就是儿女承欢膝下的感觉吗?还不错。 等到琼瑶院开始活动起来,已经升起了日头。 今日比平时迟了些时间,只因此间小主人还没归来。 凌岫懒洋洋的靠在连廊上,晒着晨阳。翻了个身,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小手。 好像有了点肉?也细腻了点? 仔细看看,果真是!看来还是富贵人家的饭菜养人啊,就算是下人也不耐。 正无聊着,他想跟着红绫紫菱一起收拾干点什么活,结果她俩利落的收拾物品整理晾晒除尘,地上连根毛都没有。 他果断回来连廊躺着,这就是古代打工的样子吗?会不会被老板发现摸鱼?会不会被扣铜板,开除? 漫无天际的神游,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人声,精神一振,来活了。 凌岫跑到门口,打眼一看,一群人。 正中间不是女主人是谁?只见夫人和玉瑶小姑娘丫鬟婆子环绕着进到院里来。 正想着当背景板,被小姑娘眼尖的看见,“阿岫,我回来了。” “哎,小姐。” 场面一时喜感,众人对小姑娘和凌岫行注目礼。 得了,两个松鼠朋友成功会师。 小姑娘过来拉着凌岫,转头,“娘亲,咱们去中亭休息会儿。” “好。”莞尔一笑。 凌岫头回这么近距离接触大美人,还是把握着他的生杀大权的女主人,有点小紧张。 这么近被美人嫣然一笑,会心一击。 凌岫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热,啊,可能是太热了。 不自觉地看呆,直到和美人夫人对上目光,“你看我做甚?” “因为太好看了。”下意识回答。 凌岫感觉整个人都热起来了,这算不算看人被撞包现场? 太紧张以至于他没察觉众人一静,空气突然安静。 “嘻嘻嘻,我也觉得娘亲太好看了,我喜欢娘亲。” 小姑娘真是太可爱了,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呢!凌岫晕乎乎点点头。 “你这丫头是太调皮。”谢流萤当然不会在意,何况是个小孩子,目光澄净,只是单纯的欣赏美的视线,并无冒犯之一。 “哈哈哈,我这是活泼可爱呀。” 小姑娘的声音充满欢乐,众人纷纷掩嘴笑。 到得亭子里,夫人贴身的大丫鬟用垫子把位置铺好,另一个扶着才夫人慢慢落座。 夫人便吩咐多余的人自散开去,只留下两边院里贴身伺候的人。 红绫紫菱随身候着,夫人身边也只有上回的那位老嬷嬷,和两个大丫鬟。 小姑娘拉着凌岫也要坐下,凌岫一紧张,犹豫不定。 “阿岫小丫头,瑶儿喜欢你,要跟你做朋友,你凡事听她的就好。” 众人一听这话,不动声色,心下却想着,夫人这是对那个小丫头满意非常。 凌岫从善如流,“多谢夫人,多谢小姐。” 恭敬不如从命啊。 “小丫头,你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声音轻缓,目光投向凌岫。 “暂时没有了,李管家很是照顾我,多谢夫人。” 凌岫懂了她的意思,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了,如果接受好意,周伯可能不胜惶恐。 “那你什么时候有需要再谈,瑶儿很喜欢你,希望你多上心了。” “是,夫人,我会陪着小姐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凌岫感受到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心意,因为女儿喜欢,所以爱屋及乌。 “我只是送瑶儿回来,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先走了,你们玩去。”说着起身,理理立领披袄的衣摆。 “娘亲慢走!”小姑娘挥挥手,跟夫人道别。 “嗯”点点头,扶着丫鬟的手离去。 “今天小姐有别的事情吗?”凌岫看着小姑娘,白嫩嫩的爪子抓着他的。 “今儿没有,等下晌李管家回来回话。”小姑娘摇头晃脑,放开凌岫的手,伸个懒腰。 “李管家有什么事情吗?”凌岫好奇地问。 “嗯,我跟娘亲说过了,准备给慈善院的大家准备点衣物什么的,天冷了。”小姑娘说起这事,认真起来。 “没想到,小姐如此心善!” 凌岫对她竖起大拇指,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很有思想。 “嘻嘻,我只是觉得没有家已经很可怜了,还要受冷受冻。” 凌岫深有同感,“是的,幸好我遇见小姐你了,才可以进府,有饭吃有衣穿。” 凌岫双手合掌,做捧心状,星星眼儿看着小姑娘。 “呀,我也很喜欢你呀,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小姑娘小手一挥,假装若无其事,耳朵一红。 凌岫看得稀奇,他还以为这家伙水火不侵,谁料还是个脸皮薄的。 “那我带你去锻炼身体,等我们身体好了,大人就不会担心我们生病了。”凌岫看看天气,适合锻炼。 “好呀,有人陪着我就不无聊。”二人一拍即合。 到了上回的地方,摆开架势,老一套开始热身。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凌岫有节奏地喊口号,一边做动作,边给新手指导。 小姑娘学的有模有样,大运动发育的好。做好热身运动,凌岫开始教她锻炼。 做完运动,刚好缓口气。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紫菱来了,正坐在花坛边看着。 “小姐,做好准备了吗?我们开始打八段锦了!”凌岫不管旁人,开始喊起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阿岫,这八段锦是谁教你的?”紫菱突然问道。 “啊,这个跟着村里老大爷学的!”凌岫随口回答。 紫菱看凌岫不想多说,心中沉思,这个锻炼方法很好,她之前就注意到了,不过这些动作不是完整的,比较精简。 凌岫见紫菱不问了,松了口气,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完一遍八段锦,身体暖乎乎的,凌岫喊小姑娘慢慢休息。 “阿岫,歇一会儿我们就回屋,太阳越发高了,会热。”小姑娘在那边喊着。 “好的。”凌岫点头应道。 紫菱要先回去,跟红绫一起准备茶点,她问:“小姐要擦擦汗?我跟红绫准备去。” “好好好,出了点汗,整理一下。”小姑娘欢快地应道。 过了一刻钟,凌岫带着小姑娘一道慢慢走回屋去。 “小姐,昨夜可睡得好?”凌岫闲聊问话。 “睡得好啊,很久没和阿娘一道睡觉了。”嘴里轻声哼着小调,看来心情愉悦。 “那就好。”凌岫心道,小孩子就是要跟父母在一起啊。 到了屋外,红绫迎出来,“小姐,可以擦擦脸跟脖子,歇息片刻,用些茶点。” 小姑娘点点头,拉着凌岫进屋去,让人伺候着擦洗过,头发没乱,就没再管。 “阿岫也擦擦脸,花脸猫。”小姑娘又开始调皮了。 “我只是出汗多。”凌岫撇嘴反驳。 擦洗完好多了,幸好红绫紫菱不介意,他一个小孩贪点方便。 小姑娘给凌岫推荐好吃的糕点,凌岫其实不太饿,他简单吃了几口,“我要少吃一些,等下就要吃午饭了。” “也是哦,我也少吃点。” “小姐,你看书吗?有没有历史方面的书?”凌岫跟她聊着天,反正也闲着。 “偶尔看话本,史书在阿娘那边的大书房有,你想看吗?你能看懂?我看那些就头疼。” 凌岫点点头,“没试过,应该不难?不行就算了。” “当然可以看。”小姑娘肯定开口。 “那等下去借来看看,我很想知道前朝的事情。” “史书都又长又臭,那么厚,砸死人了都。”一脸嫌弃的样子。 “哈哈哈,哪里那么夸张。”凌岫乐了。 小姑娘喊紫菱去正院一趟,借书来。“假如娘亲问起来,就说想认字,正好教阿岫认字,千万别说我想看书了。”特别不放心叮嘱一遍。 “好的,奴婢知道了。”紫菱淡定应了声。 凌岫心道,小姑娘生怕被抓住念书,幸好她不用考大学。 待茶点结束,紫菱还没有返回,倒是等来了李管家。 “李管家,这么快就办完事情吗?”小姑娘坐起来,目不转睛盯着人看。 “小姐,已经办妥了,以小姐的名义捐赠给慈善院一批物资,今年冬天应该是够了,而且还有一批窗户纸,我看那边很多屋子没窗户纸贴了。” “太好了,这样大家会好过一点,劳烦李管家跑这一趟,自去账房领赏。”挥挥小手,打赏下人,挺有主子气质。 “阿岫带周伯他们向小姐道谢,谢谢小姐记挂。”凌岫真心感谢小姑娘。 拥有一颗慈善之心,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啄一饮,皆有因果。 第13章 阮将军 日头愈高,现在十月初,早晚凉飕飕,午间温度倒是高起来。 等紫菱借书回来,红绫已经张罗着布置午饭了。 “小姐,书已经取回来了,夫人并未有话,只叫奴婢尽管取了来”紫菱捧着一摞书,凌岫看那么厚实,有点无语。 看来小姑娘没有夸张,而是事实,他原本只想看前朝的,看来是没有单独的。 “好,放小书房书架上” 红绫布置好午饭了,小姑娘早就等着了。“阿岫,你看,今天有糖醋排骨。”小姑娘高兴的飞起来一样。 凌岫之前就发现她偏爱甜口,果然如此。专门吃饭,一时无话。 填饱肚子,凌岫觉得浑身充满能量,他觉得他可以把那本史书啃完。 然而,等他们到小书房拿到那本史书,才翻了几页就开始犯困。 小姑娘坚持不住,爬到临窗小榻上睡觉去了。 凌岫坚持看了一盏茶功夫,大概知道了本朝大多数承前朝旧制,但是废除了女官制度,估计是怕革除太过,引起反弹。 女子地位虽然不如前朝能做官,但是相比御朝女子地位低下好很多了。 御朝是在前朝之前那个中原王朝,曾经盛极一时,连绵两百余年。至末代天灾人祸,北边草原部族南侵,内忧外患之际,社稷动荡,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 前朝太祖皇帝闻人羽横空出世,揭竿而起,纵横天下,建立大安朝,开启了长达三百年的盛世,可惜后世子孙不争气。 不然也没现在大延朝了,大延朝建国一百多年了,经过三代帝王,当今是第四代皇帝,今年是隆佑十六年。 别的不说,凌岫一看大安朝的开国太祖皇帝闻人羽就是那种牛逼的穿越者。 这不是妥妥的主角吗? 看他建国之后的治国策略,提高女子地位,可以授官,取消了奴隶制度,给予底层百姓最大限度的人权。 况且他传位的继承人是太女,没错,大安有个女帝。 凌岫估计他要不是穿越者,也不敢如此离经叛道。 看着就困了,繁体字文言文看多了头晕,凌岫想着不急于一时,就放下书,趴着困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前朝穿越者,他梦见了部门同事团建的事。 他不爱交际,端着果汁慢慢喝着,听到几个女同事在讲八卦。 说昨天新闻上报道的本市出了严重车祸事故,见义勇为的青年救小孩英年早逝,都没人亲人认领,只有他的朋友去把他安葬在公墓。 凌岫听着觉得这新闻听着还挺熟悉,有点愣神。反应过来,应酬交际的声音渐渐远去。 远处仿佛传来有人叫喊他的名字,凌岫想仔细听,一着急就惊醒了。 “阿岫,你看你睡的一头汗,有这么热吗?” 听着小姑娘熟悉的声音,原来是她在喊他吗?已经这个时间了吗?幸好没有怪他睡过头。 凌岫愣愣地发呆,“阿岫,你怎么了,每次睡觉你都一副神游的样子!”小姑娘就差说他像个呆瓜了。 “啊,好像梦见了以前的事,有点走神儿。”凌岫揉揉脑门儿,看着她解释。 “别多想了,这个书你看到哪里了?” “啊,看了大安朝太祖建国。” 凌岫想着,慢慢了解,一时想完看太难了。 “阿岫,你真的识字啊,你会算数吗?” “常用的字认识,算数会简单的。”凌岫想,可能会简单的,也不突兀。 “那你可以教我算数吗?我总是太慢了,娘亲教的我不太懂。” 他考虑了一下,可以简单教一下嘛,反正无聊的闲着。“好,我可以。”凌岫点头同意。 凌岫想着用木炭条更方便,便让红绫帮忙找来碳条和平光滑平整的木板,慢慢教小朋友算数口诀。 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运算到高级运算。 他有点庆幸他大学时期做过家教兼职,知道怎么教小孩子,引起小孩子的兴趣,让讲解充满趣味性,不至于太无聊。 先在木板上写下来,学会了,再在纸张上默写。 凌岫看了一会儿小姑娘写的字,眼睛一亮,看不出来,跳脱的小姑娘竟然写的很好看。 然后再看看自己写的,趁着小姑娘认真学习还没发现他的字,凌岫选择揉成一团扔废纸篓。 “阿岫,你在做甚?” 凌岫摇摇头,继续动作。 “等会儿,阿岫这是你写的字吗?” 凌岫抬头看天,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 “啊,是我写的,我不会写字。”他叹口气道,认命了。 “阿岫,你从来没练习过写字很正常,我第一次写字也是这样,笔都不听话。” 小姑娘冰雪聪明,看出凌岫窘迫,安慰他,只是嘴角不要弯就好了。 “我不写了!”凌岫放弃,还是用炭条。 “阿岫,我可以教你写字,你教我算数,咱们扯平了,真是难得还有你不会的事。”小姑娘笑盈盈的说。 “我有很多事不会啊。”是什么让你对我误解? “我觉得阿岫很厉害了。” 行,商业互吹,“小姐也很厉害,冰雪聪明,这么快就记住口诀了。” 不过小姑娘确实很聪明,记忆绝佳,这脑瓜也转得快,举一反三给她整明白了。 如此这般,凌岫的陪伴日常又多了一项一道学算数和练字。 这才是小学鸡的生活,怎么可能没有学习呢? 学了一个时辰,凌岫发现小姑娘对感兴趣的东西很有耐心。 今天本打算只学十以内的算数,结果小姑娘嫌弃太慢了,结合本身的基础,进步神速。 凌岫给她讲过加减运算的规则之后,直接跳到乘除法来,这才大头。 本担心小姑娘会为难,结果学的更快了。 凌岫惊呆了,反观他自己的练字,历程艰难。 凌岫看看小姑娘的脑袋,这咋长的这么聪明呢?感觉小姑娘比他更像穿越者。 “阿岫,整数已经学完了,还要学什么?” “今天先就这样,你来教我练字,小姐,你已经学得很快了,不急一时。” “也好,我看着你练字。”小姑娘走过来看看,满眼都是你这个朽木不可雕也。 “阿岫,我突然理解夫子了。”小姑娘托着下巴叹气。 “……”凌岫无语一会儿,专心练字,他不说话了。 “阿岫,我是按照娘亲教的方法教给你,你一定要争气啊,手腕要有力,下笔若力非力,你以后每天都要练一两个时辰大字,我不想再看见你画蚯蚓了。” 凌岫小鸡点头,确实要练字,他都忽略这回事儿了。 从此凌岫开始了练字生涯,日日勤练,到了第一个轮休日,凌岫已经掌握练大字。 起码不会七扭八歪,小姑娘终于松口气,不再担心她的为师名声,看来阿岫还有救。 …… 这两天气温骤降,昨夜北风急,院子里花草树木都恹恹的,显得萧条。 树叶一夜泛黄,不少落下来,铺在地面薄薄一层。 琼瑶院众人今日都加了厚衣,凌岫运气不好,中了招,嗓子眼生疼! 本来想要去趟慈善院看望一下周老伯,现在也不能成行。 轮休只是给下人半日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再久些就得提前告假。 凌岫想着,今日他只能先好好休息,不耽误明天的当值。 看来这前段时间逃难,身体抵抗力都下降了,希望明天可以好起来。 凌岫心中记着锻炼身体不能落下,这身体营养不良,他怕到时候长不高。 曾经凌岫一米八,身材挺拔,并没有像大部分程序员一样秃顶不修边幅,五官像他父亲,清逸俊朗,干干净净。 虽然不追求跟前世一样,但他不想太矮,感觉太没有气场。 早上紫菱帮他喊了大夫,开了方子,熬了药包,凌岫喝了几顿,他不讳疾忌医,只想早点好。 晚上红绫回到住处,给他加了厚被褥,凌岫裹得严严实实,捂得一身汗,第二天起来,果然轻松了很多。 凌岫精神抖擞的去当值。 不知不觉,小姑娘最近开始不那么早起了。每每辰时正才起身,差不多早上八点的样子,凌岫觉得正正好。 自从开始晨练之后,紫菱就给小主子准备了练功服,早上锻练完,再洗漱,精神一上午。 凌岫到了琼瑶院,发现玉瑶小姑娘没回来。 “昨日将军回府了,小姐留在了正院”红绫捧着物品走出主屋,看见凌岫在那看院门口,扬声对他说话。 凌岫一怔,原来如此,将军终于出现了。 他都来一周了,还没见过这男主人阮将军。 抬头看看天色,阴沉的天空微微透着一丝太阳,凉飕飕的。昨夜落了一点细雨,花坛泥土湿润。 一叶落知天下秋,凌岫看着有粗使婆子在打扫庭院,发出轻响,落叶枯枝堆起来。 原来昨夜又北风。 他裹着被子在房间睡的沉沉的,没听见动静。 感觉有点凉,凌岫走到正屋里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红绫姐有什么要做的吗?”他看红绫在忙着什么,上前问她。 “不用,你可好点了吗?”红绫打量一下凌岫,问道。 “好很多了,多谢关心。”凌岫笑笑,精神十足。 只是嗓子发炎,问题不大。 “小姐今天还没回来吗?”他看看空屋子,问红绫。 小姑娘不在,感觉太安静了。 “说不准,夫人说这院子花都凋谢了,太萧索了些,可能要派人种些时鲜花草,那样的话,小姐最近可能都要在正院多些。” 原来还有这些事,她不说凌岫都不知道。 看来这几天是看不见小姑娘了,凌岫还挺不习惯的。 ……… 这人是经不得念叨的,上午凌岫还想着可能见不到小姑娘,下午小姑娘就回来了了。 凌岫挺高兴,一个人真的太无聊了,当时他正在小书房收拾物品,顺便练字。 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人声,还不少,凌岫赶紧放下笔跑出去。 一眼就看见在女眷围绕中鹤立鸡群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俊逸非凡,说是中年看起来才三十出头,并没有一般印象中的彪悍武将的样子。 凌岫看着他倒更像是儒将,一身深色圆领袍服,腰坠白玉禁步,脚上踩着金线祥云黑靴,整体风格简单大气,但气质非凡。 阮将军身边站着的是亭亭玉立的夫人,一身宝蓝刺绣百蝶立领对襟长衫,搭配枣红色织金蝴蝶牡丹马面裙,双臂轻挽红色流云披帛。 打扮雍容却气质宁静致远。 两个鹤立鸡群的人站在一起,无端吸引人的视线。老实说,这两人确实般配。 凌岫看他们渐行渐近,终于看见了俩人牵着的在中间的小姑娘。 她嘴巴轻动,不知道玉瑶小姑娘说了什么,夫妻俩嘴角上扬,相视一眼。夫人转眼看向小姑娘,将军却还是看着夫人。 等小姑娘又说了什么,拉一下父亲的手,他便把她抱了起来,托在手上大步走了过来。 快进前来,凌岫看见小姑娘朝他挥手,喊道“阿岫。”又转向他父亲,“爹爹,那就是阿岫!” “看来,瑶儿真的很喜欢那个小丫头。” 男人声音低沉,含有点点烟嗓的声线,很有特色。凌岫并不声控,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好听的声音。“你就是瑶儿说的阿岫,你和瑶儿玩得很好。” 将军赞赏了一句,看了一眼夫人,便率先进主屋去。 夫人吩咐红绫看点茶水,突然过来,没有现成的。 丫鬟除了贴身的都候在门外,凌岫跟着当背景板。 突然屋里小姑娘喊他进去,凌岫听命微低着脑袋,挪步进去,怂到小姑娘跟前。 “阿爹,你不要太凶了。”小姑娘朝大人撒娇的噘嘴。转身说,“阿岫,你生病了可好些了吗?这两天我要跟阿爹阿娘一起住在正院,你可不要偷懒不练字哦。” “是,小姐,我肯定认真学习。”凌岫点点头,看着她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红绫和紫菱端着茶水点心进来布置,“夫人,茶水好了。” 夫人没说话,只颔首示意。 待红绫他们下去,夫人才开口,“这两天瑶儿这里要修缮园子,瑶儿会住在正院,你们白日在正院当值就是,院子杂乱,管家会派人收拾。” 看了一眼凌岫,“待你这小丫头病好了在跟着伺候。”说着想到了,顿了顿,“可以多写写字,瑶儿很期待你能写出一手好字。” 这话委婉动听,没有直说他这个狗爬字。 凌岫赶紧点点头,口中应是。 “瑶儿的院子寝屋需添置物品的,告知管家就是,不必省着。”理理衣袖,淡淡道。 这话意思是凌岫生病了,不要省着被褥取暖物品,不要再生病,啊,他就是个弱鸡。 凌岫从善如流,点点头。 “你这丫头,别紧张,你是瑶儿的玩伴,可以自在些。”看了凌岫一眼,“我不吃人,将军也不会。” 唇角微扬,玉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嗓子,轻轻放下,“我先走了,你们好生伺候小姐。”扶着丫鬟起身离开院子。 将军起身跟着夫人出去,众人行礼恭送夫妇二人离去。 凌岫看着只觉得这对夫妻真有意思,还是这个时代大多如此,相敬如宾。 将军想亲近老婆,可惜老婆冷冷淡淡,聊天都不会聊。 大人的烦恼真多,幸好他现在是个小孩。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两天都不回来呢。”还是跟同龄人更好玩! “阿岫,我也好想你,你不来陪我都好无聊哦。” “嘻嘻,小姐不是有爹娘吗?” “可是爹娘怪怪的,他们老觉得我是小孩什么都不懂。” 这倒是,大人总觉得小孩子还小! “我觉得还好,可能将军不善表达,夫人也很内敛,一个不会表达,一个不爱表达,就不会聊天了。” “真的吗?” …… 出了琼瑶院,谢流萤打发远远的丫鬟嬷嬷,一个人在花园中散步。 听到脚步轻响,还以为是下人,“我不是说了别跟……”转过身一顿,差点撞到来人身上,后退一步。 却被人拦腰抱住,“夫人为什么躲我?” 来人却是一府之主阮将军,拥住怀里人,深呼吸,闻嗅怀中馨香。 “你这连日不回府的人,怎好说是我躲你。”使劲挣脱不开,怒道:“放开!” 美人含怒,若平日如兰,此时更像牡丹。 “我很想你,最近军务繁忙,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事务得空,你,你还故意留宿瑶儿。” 外面威严的阮平,阮棱之大将军,现在却是一副无赖样,给外人看见定要惊掉下巴。 “……”谢流萤气的脸泛红晕,“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瑶儿多久不见你了,你知道瑶儿快要过生辰了吗?你知道瑶儿突然间都懂事了好多,你知道她自己找了个满意的玩伴?” “我知道,夫人别生气,瑶儿院子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瑶儿身边我已安排妥当。” “什么意思,那个小丫头是你安排的人?” “那倒不是,那个小丫头我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来历清白,可以放心。” “都十年了。” “流萤,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们娘俩的。”用这条命。 “呵,你的西厢,东厢的你不管了?” 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谢流萤语气轻讽。 “你要相信我,流萤,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你多想,仔细自己的身子。” “我看瑶儿的玩伴是很不错的一个丫头,对人家好些,总比有些人更值得。”谢流萤不想跟他在谈论这些,甩袖快步出了园子。 阮平只得跟上,不敢再耍流氓。 ………… 而凌岫却跟小姑娘回到小书房,一人一边隔着桌子练字算术,念念有声。 “啊,这个字笔画太多了。”凌岫一顿,纸上染了一大滴墨水。 “五八四十,那添上零,一二三,得四万。” 小姑娘碎碎念口诀。 红绫在门口瞅瞅,见俩小孩还挺认真,看看天色便去厨房拿点心了。 学习饿得快,待凌岫不知不觉练字一个时辰后,肚子咕咕叫。 “小姐,先垫垫肚子。”正巧红绫拿了点心来。 “也好,阿岫饿了。” “多谢红绫姐姐。”凌岫伸手就要去摸点心。 谁知道白白的糕点印了个手指印,他的手指染了墨水。一转头,看见小姑娘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脸上有墨水?”凌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阿岫好像狸奴。” 看来是花脸猫了,凌岫用手巾沾了茶水,央红绫帮他擦脸,“红绫姐,帮帮忙。” “嘻嘻,好的。”红绫接过帕子,给他仔细清理。 凌岫顺便擦干净爪子,收好手帕,他就两条,洗洗换。 两只小松鼠朋友开心的吃点心,感觉友谊又进一步了呢。 红绫和紫菱看着这场景有种想喂宠物的冲动,他们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投喂的成就感。 … 凌岫想早点能够写小字,他打算每天多花点时间练字。 “多花点时间练字,行啊,你想写得跟我一样,那还得多练练。”小姑娘说起这个可就很有成就感了。 “是的,小姐写的字很好了,再多练练,说不定会更好,我们现在的腕力不够。” 说不定再过几年,小姑娘长大了秀外慧中,写的一手好字呢。 正说着话,紫菱进来回话,说将军和夫人派人送东西来了。 将军在酒楼带了招牌蜜汁鸡,给小姐送一份来,夫人派人送了一个小匣子,带话说喊凌岫和小姑娘好好练字,送来一本初学者字帖。 凌岫心内感叹,果然都是周到人。 等明日琼瑶院休整花园,估计他不太去正院了。 正好可以在小书房练字,勤奋补拙,还不算太晚。 直到午饭时,才停下笔。凌岫以为正院那边会来人接走小姑娘吃饭,结果并没有。 “玉瑶小姐,你会觉得学算术无聊吗?”饭后休息时间,凌岫问道。 “没有啊,还挺有意思,比老夫子讲得好玩。”小姑娘摇摇头。 那还好,看来是个学习理科的苗子。 凌岫拿出史书,慢慢翻起来。 “阿岫,你又要看书,我就不看了,想睡觉。”说着爬到老地方梦周公去了。 凌岫摇摇头,小孩子说到读书都会拒绝。 大安太祖时期,战乱纷争,这史书记载的是:有闻人氏羽,如天神降世,用兵如神,以少胜多;所到之处,天雷滚滚,所向披靡,故敌我皆服,百姓所向。 凌岫觉得史书有夸张成分,但是以少胜多,天雷滚滚,打得敌人和自己人都很服气,这个会不会是火炮?前朝已经有热武器了吗? 继续看下去,他却并没有发现再有其他类似记载。 凌岫觉得要么是这个闻人羽良心发现,控制了热兵器的生产使用,要么就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并没有能大批先进的搞出来热兵器,所以是昙花一现? 看着看着,目光渐渐涣散,索性放下书趴着睡着了…… 第15章 飞行棋 有事做,就不会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自从琼瑶院多了凌岫,小姑娘的日子过的充实有规律多了。不会再觉得天天过得无聊,每天在想怎么折腾。 早上起床晨练运动,早膳过后去小书房消磨时间直接到午时。下晌凌岫练字看书,小姑娘学习算术,偶尔还要陪着玩娱乐游戏打发时间。 这样等到琼瑶院园子修整完毕,阮玉瑶回到自己的院子,又是两日后了。 红绫紫菱是小主子的贴身丫鬟,跟着到了主院当值。 凌岫风寒感冒还没有完全好,倒没有安排再多干什么。只他自己坚持在小书房待着,练字顺便收拾整理。 期间他请示过便出府一回去了趟医馆,请杜大夫一起去看周伯。 咳症好了很多,只天冷会咳嗽起来,凌岫听杜大夫说周伯是身有旧疾,胸膛受过伤,所以有肺部疾病才咳嗽。只能好好将养,别的也没有办法。 凌岫便让杜大夫配了调养的药方,把手里的钱基本上花完了。 听周伯说起那个凌岫见过两次的小男孩,很照顾他,平日多亏了小男孩照料。 凌岫记下了,那回顺便拜托小男孩多多关照周伯,给了他一些银钱傍身。顺便请小男孩关照周伯,他说他叫周小柱,说他会帮忙的。 凌岫让他有事就到将军府门房托个话找他,如此,凌岫便放心一些,回到将军府专心工作了。 凌岫放下毛笔,不再想前日回慈善院的事情。 半个小时前,夫人院里来人传话说今天玉瑶小姑娘仍在正院。 所以凌岫一个人就自己在小书房练大字,顺便准备用铅笔画飞行棋模样,准备做出来送给小姑娘打发时间。 凌岫慢慢试着画图纸,小书房书画用品一应俱全,他找到的时候颜料都快积灰了。 凌岫一开始知道古代版有铅笔惊讶了一瞬,然后仔细一想,便不奇怪了。 再听红绫讲这是前朝开始就有的东西,已经流行几百年了,各种款式,价位都有,比毛笔要便宜和方便。 凌岫只感叹,他这是沾了穿越前辈的光了。 他猜测这世界不同时代有不同的穿越者,他试探的问过红绫,还有什么方便的有趣的好玩的东西,前朝或者前朝之前开始出现,本朝有没有新出现的东西。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个时空,有那些穿越者带来的东西,但是并没有像小说中的那么厉害。 整体来看还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水平,不会超出太多,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工业水平局限太大。 比如现在读书识字的人已经多了很多,纸张和笔墨普及范围已经很大了,但是航海技术就一般了,远远达不到郑和下西洋的航行程度。 到了大延朝,航船技术进步一些,目前只能到近海以及到东南边海域,与一些周边小国有了往来,远海航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凌岫猜测现在还是西域丝绸之路的时期更多。 他现在用铅笔画草图,尽量精细些,把色彩搭配好,准备找匠人把模型照着做出来,看看效果。 上回听红绫顺嘴说起玉瑶小姑娘冬月的生辰,凌岫一算时间,还有近一个月左右,他还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 没事琢磨着送个什么好,太贵的不行,他没钱,还是选那种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凌岫等图纸干了,收起来,把台面收拾整洁。 往前院走,准备找管家报备一声,看看今天能不能出去找到合适的匠人。 等凌岫来到前院,真不知道李管家住处,拍拍额头,坐花坛边上沉思该去哪里。 正巧远处李管家自影壁右边进来,打眼一看边上坐着的人,正是小丫头凌岫。 “凌岫,你怎的在这待着?” “啊,李管家。”,思想者·凌岫抬起头高兴的喊,“我正想找您,我想出府去找个会木工活的匠人。” “原来是这样,你自去便是,我觉得你可以去城南木器行问问。”李管家摸摸胡子,点头示意。 凌岫赶紧向他道谢,“多谢李管家,那我先去了。” 行礼后才转身往门外走去,直奔印象中的店铺。 李管家说的木器行,城南只此一家,凌岫上回出府的时候看见过招牌。 半个多小时后,凌岫看着这个熟悉的匾额,摸了把汗,他没有记错。 走进去,找到掌柜,直接说明来意。掌柜接过他的图纸,看了一会儿,犹豫道,“可以做,只是很少做,要慢点,咱们主要做大件,要问问师傅。” 凌岫点了下头,“行,那大概要几天?最好做精致一些,给小孩子的玩意,到时候我来取。” “三天后来取,小玩意儿就不收定金了。” 和掌柜谈妥,凌岫就慢慢走回去,不像来时着急了。 前朝陇州边境贸易繁荣,陇州北边县城有五处贸易中心。末年战乱,关闭了几处。 大延建朝四方来贺,本朝只开设了三处。陇州城北出去至三处大镇贸易地点,不算太远,所以一路算是北边经济繁荣地区。 如果战时,便关闭城外交易处、所有人员持相关文书退回城内,最大限度保护本朝商旅。 凌岫站在街口,看着城北那边也挺繁华,尽是商旅往来,客栈酒馆颇多。 也有牙行巷子街,官府的和民间的。这时代的特色,官府禁不了。 摇摇头,继续往城东走。凌岫发现,将军府相对处于安静的位置,那一条巷子和大道交叉处。 周围都是大户或者官宦人家。官衙在另一头,也不远。 回到院里,已经夕阳西下。早上阴天下午还出了一会儿太阳,这会儿起风了,凌岫拢紧袖子。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凌岫有点想念棉袄外套羽衣服和空调。 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太差,他觉得现在没有以前经得住冷。 凌岫回到住处,看见苏嬷嬷。凌岫想打声招呼,结果她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凌岫撇嘴,不跟她一般见识,他又没有得罪她。 凌岫不知道,自他来了,苏麽麽更不受待见。 原本她想让她娘家侄女来做小姐的玩伴,谁料来了凌岫,这下倒对他非常不满起来。 凌岫换了被褥,把脏的拿去浣房,有专门的人浣洗干净,他记得回头来拿去晾干。 去厨房用过晚餐,回屋休息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第二天他记得小姑娘今天会回来,早早收拾好。 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梳头了,简单的两个包包头,带上饰品,赶紧去上班。 路上看见前面的是紫菱,原来她昨夜不值夜。 凌岫快走上去,和她一起走。紫菱看看他,点点头,没说话。 俩人一路无言,到了院里各自忙活。 凌岫各处转转,当散步。园子已经修完了,多了好些常绿景观植物,冷天花少,连廊下方,摆了好多兰草。 整个园子倒也生机勃勃,翠竹掩映,假山盆景,再过些日子,院子里的寒梅绽放,倒也很美。 凌岫头回去夫人院子,就发觉风格和现在很相似,应该也是江南园林的样子,不大像是将军的手笔,更多可能是夫人布置的。 转到中亭,发现亭子四周垂了挡风帘子,外罩飘逸轻纱,更添几分灵动,和周围寒梅疏影,相得益彰。 隐隐听到有动静,凌岫跑回主屋那边。 “阿岫,阿岫,我回来了。”不等他行礼,小姑娘就喊他了。 “是的,小姐,我也觉得很久不见你了!” 凌岫行礼毕,才说话。看着小姑娘这几天更圆润了,脸蛋儿红扑扑的。 “阿爹陪阿娘巡视庄子去,说是带我不方便,我也该回来学习,就把我扔院里门口走了。” 凌岫听着小姑娘的控诉,心下好笑,熊孩子,人家要约会,当然不带你这电灯泡。 “咳,过两天我会给小姐一个惊喜,现在请玉瑶小姐可以陪我练字吗?”他就哄哄她开心。 “哇,咳,好的,本小姐答应你了。”说着拉住凌岫往小书房去。 凌岫回头朝红绫眨眨眼,示意没事了。红绫和紫菱对视一眼,摇摇头扶额,阿岫果然有办法。 凌岫又发现一个小姑娘的傲娇属性,得顺毛摸。 等凌岫练完一遍大字,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看看天色,感觉还行,邀请小姑娘出门去锻炼放松。 “啊,我这几天都没怎么锻炼。” “没关系,运动就是放松身体。”凌岫想,不然还真想当大侠吗? 凌岫带她做热身运动,休闲放松,聊聊这几天的事。 “感觉很久没有和爹娘一起玩了,阿爹老是忙着。”小姑娘撇撇嘴。 “大人总有很多事啊,小孩子也有很多事要做的,比如,普通人家小孩子早当家,要帮大人干活呢,或者上学的也要每天学习功课呀。” 普通人的小学生活,跟玉瑶小姑娘这种身份的人当然天差地别。 凌岫心想,当然优秀的人在哪种环境都很努力。 “玉瑶小姐,知道闻鸡起舞,囊萤映雪吗?”凌岫双手撑着头问她。 “嗯嗯,夫子讲过!”小姑娘点点头,今天花苞髻上戴了金丝蝴蝶镶红宝石小对钗,随着她动作,蝴蝶一晃一晃。 “所以说,不管环境怎么样,优秀的人总是很努力的,就像小姐很聪慧,认真学了算术,就可以给大人帮忙,比如你帮夫人看账本。” 凌岫看着她真正的说,“这样每天的日子都很充实,有事做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无聊是因为太闲,既然这样就给自己找事情干。 “我觉得阿岫你懂的东西好多啊,从来都没有人会跟我说这些,我觉得我长大了,其实还是个小孩子。” 顿了顿,又问,“阿岫,你会觉得我是被宠坏的人吗?” 他摇摇头,“并不,小姐你见过那种才像我这样大,就动辄大骂仆人,无法无天,整日吃喝玩乐,正事不干,就知道欺负别人,行迹十分恶劣的人吗?” “啊,我在学堂的时候见过,这不是那个知府的小孙子嘛?” 凌岫点头,“你看这才是真正被家里惯坏的人,你不是这样的。” “那就好,我肯定不会像那样的。” 凌岫很欣慰,小姑娘果然一点就通。 小姑娘果然自己安排事情做了,每天练字帖,看书,学习算术,加上礼仪和刺绣课程,每天排的满满的。 偶尔休息就和凌岫一起玩五子棋什么的,反正再也不说无聊了,凌岫还以为她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居然过了两三天。 凌岫惦记飞行棋,跟红绫说了一声,大早上就出去了。 “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样子,可否满意?”掌柜的把小盒子递给凌岫。 凌岫接过盒子,打开检查。 其实更像个小匣子,除了外层,里面是设计刚好的折叠式版图,薄薄的木板,雕刻了成图,填上色彩,打磨光滑细腻,棋子又刚好的卡在位置上。 非常精美的古代版飞行棋,收拢放成一个小匣子,方便携带。 凌岫非常满意,这个时代的木器加工水平真的很绝了。 “非常不错,掌柜的,多少钱?” “呵呵,不要钱,只是想跟你做笔交易,你这个玩意儿做出来效果很好,可否同意我们店铺售卖?”掌柜爽快的开门见山,乐呵呵问道。 凌岫想了一会儿,应该没什么不利影响,就同意了,“可以,不过不要做跟我这个一模一样的,你们可以做别的款式。” 凌岫告诉掌柜,这叫飞行棋,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玩法,干脆写在纸上,让掌柜的自己研究去。 那掌柜倒是有眼力见儿,跟凌岫谈妥交易方式,没有坑他。 凌岫想着不麻烦,这玩意儿出来仿制也很容易,就让掌柜一笔交易清楚,就当买断方子。 掌柜的也厚道,这玩意儿可以定制做富贵人家的生意,也可以做寻常人家的生意,就开出三十两银子买断。 凌岫说他以后也不会再售卖,让掌柜的可以制作独家印记,以防仿冒品。掌柜见凌岫这样诚恳又加了十两银子。 “那就多谢掌柜了。”凌岫心想还能这样,算意外之喜。 “我姓王,小姑娘下回你这再有活直接来找我便是!”掌柜的,行个礼,送凌岫到大门口。 “好的,王掌柜,我叫凌岫,今儿先告辞了!”凌岫也行礼回敬,转身向街上走去。 第16章 惊喜玩具 天色比较暗淡,凌岫早上出门看了滴漏,七点出门,现在估摸着九点半了。 凌岫到门里影壁处的时候,心中还在想阮玉瑶小姑娘会不会在小书房。 结果他一进琼瑶院,就看见小姑娘了,看样子估摸着是等的无聊,想出去看看他来了没。 “阿岫,阿岫。”小姑娘眼睛一亮,朝他跑来。 凌岫挥挥手,忙喊,“慢点慢点。” 一道去小书房,小姑娘眼睛直盯着他手里的小匣子。 凌岫假作不知,不急不缓走着。一边摸摸身上的银票,还有荷包里的碎银子。心想,真是突然富起来的感觉。 “阿岫,走快点,走快点啊。” 看小姑娘着急又好奇,他不禁莞尔,快步走进小书房。 “当当,小姐打开看看。”凌岫边说边递给她。 “哇!”小孩子惊叹,没有小孩子不喜欢新玩具。 “看着好特别,我还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这个叫飞行棋,我来教你怎么玩。” 凌岫设计的飞行棋是两个人玩的简化版,规则玩法比较适合小孩子玩,考虑到大人也可以玩,他当时还特意给掌柜解释过不同版本的玩法。 掷骰子是一种看运气的操作,而凌岫运气实在说不好,以前和别人玩吃鸡,他总是最非的。 玩了几轮下来,凌岫并没有因为他会就赢,反而是小姑娘欧气满满,赢得多。 凌岫捂着手,心想非酋还玩什么游戏,还是老实的去练字。 小姑娘意犹未尽,但是也确实时间够了,两个小时了。 “再过会儿就要午时了,下回再玩,况且玩多了就腻了会无聊。”凌岫劝导她。 “好,我今天还没学习功课。” 凌岫不动声色地收好小匣子,让小姑娘放好。 玩具再好玩也不能玩物丧志,学习还是要继续的,他是不会承认他是因为运气太差不想再输了才不玩的。 …… 凌岫自从知道小姑娘快冬月生辰,就在考虑要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原是想着等自己发月俸才能决定准备什么好,这回因为木器行的交易有了一笔巨款,凌岫就可以更早准备了。 所以等到他轮休的时候,特意在阮玉瑶去夫人院里的那日,要不然,还不能避开小姑娘。 这些日子混熟了,小姑娘一点不客气,就想时时粘着凌岫,都想跟凌岫一起睡觉了。 凌岫忍不住扶额,粘人的小孩。 …… 他要找材料,也不知道具体的,只能慢慢询问。凌岫抬头看着布行的招牌,希望可以找到。 “小姑娘,你可是要看看布料?”有眼力见的店小二,迎上前来招呼。 “我想找掌柜的,找找料子。”凌岫看了一圈看见大多是麻,棉,丝绸,缎面等等,没有他要的毛绒料子。 “那要稍等,我去叫一声。”说着铺面后走去。 等了一会儿,出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着倒和善,“小姑娘,可有什么事儿?” “掌柜的好。”凌岫行个礼,礼貌问好,“我知道你们店铺可能找到毛绒类的料子?像兔毛羊绒之类的。” “从北边来的羊绒料子有,但是还没有处理好,兔毛绒倒是有一些。” “真的,可否看看?两样都行。” 掌柜的点头应允后,带着凌岫到了店铺后面,原是正在理货料子。 凌岫看着掌柜说的羊绒,确实还没有处理,还是简单处理过的绒毛料。 他直接跟掌柜的定制了颜色和形状尺寸,让掌柜处理成羊绒布,兔绒倒是现成的,不知道够不够。 他问掌柜的可有技艺很好的绣娘推荐,掌柜却说他们有合作的绣坊。 凌岫便跟掌柜的定制了羊绒布料和兔绒料子,等五天后来取。 他原本以为不会顺利办成事,怕这个时代羊绒太少。结果是他多虑了,自前朝开始,和北部草原部族的交易就是羊毛。 原来早就有穿越者搞出了羊毛线和羊绒布,只不过相比较来说价格更贵些,中原还是习惯棉麻锦缎。 但是寒冬时节还是会准备大量羊毛制品,毕竟保暖性真不错,除了贵点没毛病。 凌岫现在日常加入了画图纸,他想自己设计个熊猫玩偶,和暖手筒。 因为他不是专业绘画的,所以……进度缓慢,不过一天天慢慢琢磨,等到一周也够了。 凌岫看着改完的图纸,勉强满意,接下来找绣娘制作就好了。 他看着前两天抽空取回来的料子,感觉很满意,微微眯起眼。 其实想做熊猫玩偶,是他想起曾经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去动物园,凌岫还小,那时候心心念念看大熊猫,可是那天没有看见大熊猫。 后来他母亲亲自做了熊猫玩偶哄他,那时候简单又快乐。 凌岫甩头,不再想其他。揣好图纸,带好荷包,逛街真不方便,他需要一个包。 出门找到那天布行掌柜推荐的绣坊,问了掌柜,“可有会做这图纸上的物件绣娘?” 这绣坊掌柜却是个中年女人,她看了看,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不会,我让她们看看谁能做?” 凌岫点点头,跟着她进到店铺后面的院子,把七八个绣娘喊过来,问问可有能做图纸物件的,众人轮流看了图纸,没人说话。 静了一会儿,突然角落一个年轻女人开口,“我能做。” 凌岫眼睛一亮,有人就好,于是跟年轻绣娘一沟通,才知道她自己做过布老虎。 他和绣娘谈妥,制作的样式,大小尺寸,一些小细节什么样。 有凌岫提供主要布料,绣娘表示她更有把握了,绣坊有棉花等填充材料。凌岫付了定金,主要是工费贵。 玩偶背包和袖筒一起,凌岫让她在冬月二十二前做好就行。 冬月二十三是阮玉瑶九岁生辰,今天是十月最后一天,半个多月应该够了。 凌岫回到小书房,把台面规整。看看天色,感觉要下雨了。 他想起早上出了一会儿太阳,红绫在寝室外面晾了被褥,他赶忙跑回后罩房,“幸好来得及。” 把被子抱回自己屋,等红绫下值回来再跟她说。 雨点细细落下来…… 红绫到了傍晚时分才回院里,凌岫正在小书房练字。 小雨早就停了,十月末的雨,凉的很。雾气蒙蒙的庭院,兰竹疏影,颇有几分江南意境。 凌岫下午加了衣裳,早前几天,主子体桖,府里量体裁衣,众人换了新装。 凌岫喊住红绫,言道她的被褥被他收到寝屋了,记得去拿。 “谢谢阿岫了,不料这天儿下雨了。” “不客气,小姐今日夜里还是不回来吗?”凌岫顺嘴问了。 “嗯,原是回来的,结果下雨了。” 凌岫点点头,不再问了。 倒是红绫又开口,“你今儿出府了?” “是的,有的事儿。”凌岫看她,等下文。 谁料红绫也不再开口,像是顺嘴问的。 最近凌岫的字大有进步,大字有模有样了。小楷还在入门,小字比大字难得多。 自从进了小书房,凌岫会默默抽空看些杂书,比如地理, 野史,经济,话本,人物历史等等。 尽量丰富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知,不想坐井观天。这个陌生又复杂的时代,他心底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可能是下了雨,他一个人待着,容易起愁绪。曾经的记忆总是那么多那么长,他短暂而又长长的一生。 凌岫看着檐下兰草上的小水珠儿,在灯笼的微光下,亮着反光,轻叹口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出乎意料,第二日竟然出了太阳,路上的水汽都干了。 琼瑶院的小主人终于回来了,紫菱陪着玉瑶小姑娘一起走进院门。 凌岫小跑着过去,行礼,“小姐,你回来了。”声音稚气,却很有精神,难掩兴奋。 小姑娘多好啊,时时记着你,活泼生动。 “阿岫。”藕节似的小胖手,招呼。 小姑娘今日依然打扮可爱,着立领琵琶袖海棠红上袄,下身配着枣红色锦鲤牡丹纹马面裙,外罩浅粉夹棉比甲。 看着暖乎乎,发髻上一对金丝海棠铃铛一晃一晃轻响。 “阿爹又去忙了,我昨晚陪娘亲玩了,飞行棋真好玩。” 凌岫听小姑娘小嘴利索的扒拉一遍,原来她为了显摆自己的新玩意儿,随爹娘赴宴的时候,带着去了,羡慕死一群人…一群小朋友。 那个知府家的小孙子,还想用宝贝交换,小姑娘当然不干,俩小孩差点打起来。 小姑娘表示最近和他一起锻炼,身体长了不少,别人打不过她。 凌岫哭笑不得,人家是畏惧阮将军的身份,才让着她啊。 “小姐,喜欢就好,那飞行棋有不同的版本玩法,我亲自设计了这个找木工师傅做的,保正就这一个,但是可能以后会有其他的飞行棋出现,小姐不要在意。” 凌岫想了想还是和她解释了飞行棋交易售卖的事,免得以后小姑娘看别人玩不开心。 “哇,我就知道阿岫很厉害了,谢谢阿岫,我晓得了。”小姑娘星星眼的看着他,作崇拜状。 凌岫摸摸她的脑袋,点点头,表示很欣慰。“这是个秘密,小姐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啊,可是我跟爹娘说过了。” “没关系,将军府的人当然可以的。”他笑着点头,“不再跟别人说就可以。” 凌岫后来才知道因为阮玉瑶小朋友赴宴出的风头,导致木器行的飞行棋匣子供不应求。 现在他心想的是,果然玩具是儿童的天使,他看小姑娘那么喜欢,决定多送一些小玩意儿给她。 凌岫完全把小姑娘当成了妹妹一样,希望她能拥有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他不想让小姑娘也花一生去治愈她的童年。 , 第17章 初雪降临 自从那天下了小雨之后,天气越来越冷。除了常青的树仍然苍翠,别的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立着。 倒是院子里的寒梅,花苞傲然挺立,再过几天就要绽放开来。 树枝横斜间,小书房袅袅青烟,墨香悠远。 稚气未脱的声音活泼开朗,远远传出来,令人觉得这一片空间充满活力。 “阿岫,你的字很有进步。”玉瑶小姑娘趴在边上看着凌岫的字迹,学凌岫比个大拇指夸他。 “嘻嘻,我也感觉。”凌岫很有成就感,现在大字已经有模有样。 “原来阿岫也练了一个多月了。” 凌岫一怔,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是九月下旬入府的,再一算,他大概是八月底清醒的。 都这么久了,多亏了小姑娘,要不然他不知道遭遇什么。 “小姐快生辰了?府里开始准备了吗?” 好像还没动静呢,凌岫随便问问,自有她的父母操心。 “是的,每年都是府里准备的,爹娘会安排的。”说着转头看向凌岫,“阿岫可要记得送我礼物哦。”小姑娘眨巴着眼。 凌岫怀疑她是想暗示他送玩具,不过他没有证据。 “嗯嗯,肯定不会忘记的,小姐不嫌弃不贵重就好。” “当然不会,阿岫送什么我都喜欢。”她认真点头保证。 凌岫莞尔一笑,这么好逗。 “阿岫,阿爹刚好安排秋猎,可以猎个小宠物。” 凌岫听人说过秋猎,他点点头。 这边一到冬天,开始下雪,山里食物变少,危险的动物也会下山袭击百姓牲畜甚至人类。 所以冬猎主要为了狩猎狼和野猪之类,以防它们成群结队,骚扰靠近大山附近的村子。 官方和民间都会组织人们狩猎活动,如果有机会他倒想见识一下。 正想着冬猎,夜里就降温了,一夜北风席卷,初雪降临了。 这是凌岫在这世界所见的第一次下雪,也是今年的初雪。 一开始唰刷地下着雪粒子,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雪花。 “阿岫,下雪了,等下雪多了可以堆雪人?” 难得这么冷的天小姑娘能积极起床,小孩都喜欢下雪,可以撒欢儿。 凌岫想起了女同事养的二哈,感觉小姑娘莫名的像。 “是啊,下雪了好漂亮,但是也好冷。” 凌岫打了个哆嗦,他并不想去玩雪,他曾经的城市会下雪,他也见惯了雪。现在他更怕冷,他拢紧袖子。 “阿岫,你好像特别怕冷”,她转头想起什么,向红绫喊道,“去把我的白色斗篷取来?” “小姐,不用了,也没那么冷。”凌岫赶紧摇头,小姑娘自己身上已经有一件红色斗篷了。 “阿岫,我还没有送你礼物呢!你都送我很多东西了,要礼尚往来。”小姑娘很坚决地说。 “那些都是小玩意儿,可值不得一件斗篷。”凌岫摇摇头,无奈道。 “可是我想把它送给我的好朋友啊,如果你能需要它就更好了。” 小姑娘还很较真儿呢,他只得点头接受。正好红绫拿着斗篷过来,玉瑶小姑娘接过给凌岫披上系好带子。 她拉着凌岫到内室坐在铜镜前,“阿岫快看,果然白色也适合你。” 他之前那么黑,这白色真的好看吗?他表示怀疑。 “真的,阿岫现在一点也不黑,变白了,好漂亮呀,眼睛像星星。”小姑娘露出小白牙,高兴的很。 “变白了?”他愣了一下,他记着一开始小姑娘喊他小黑子来着。 看来这段日子身体养好了不少,他感觉自己长胖了。他很少照镜子,实在是铜镜模糊不清,他觉得很不习惯。 可能是小姑娘用的铜镜更好,他再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比之前营养不良的样子好很多了,看起来健康莹润,五官渐渐能看出来。 竟然觉得眉目有几分像自己以前的模样,只是线条更柔和。 凌岫在心内感慨,谁能知道软糯的小姑娘外表下是个糙汉子的魂儿呢。 “阿岫,走,去院子玩玩。” “好。”凌岫应声,和小姑娘一道去花园玩雪。 庭中雪景甚美,玉树琼枝,银装素裹,一阵轻风吹来,流风回雪。 雪依着院子古色古香的亭台水榭,连廊兰竹,美如画卷。 一红一白两个小人儿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掉脚印,踩着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凌岫叮嘱道:“小心脚滑。” “知道了。” 走到花坛边,嗅着空气里飘来阵阵花香,抬头仔细一瞧,果然见墙角那棵梅树开花了。 “梅花开了。”凌岫轻声道,说着走过去细看。 “啊,好香。”小姑娘抽抽鼻子,喊道。 跟着凌岫走向那边儿去,吩咐紫菱拿了剪子折了几支梅花回去插瓶。 凌岫正抬头欣赏这一方天地的美景,突然感觉肩膀被砸了一下,沾了一些雪花,扭头一看,果然小姑娘鬼鬼祟祟的抿嘴笑。 凌岫想,堆雪人就算了,打雪仗真是敬谢不敏。 “我们来堆雪人。”他赶紧先开口,“红绫姐姐,有没有铲子?” “有,我去找来。”红绫应了一声。 凌岫想起曾经看小朋友在公园里堆雪人用的模具夹子,眼睛一亮。他可以去找木工师傅做一个,这样就不用冻手。 凌岫拉着小姑娘去小书房,顺便跟紫菱讲再剪几支梅花到小书房插瓶。 “阿岫要做什么?”小姑娘满眼都是好奇,她知道阿岫不会没有目的。 “我去画个工具,你看就知道了。” 凌岫铺开纸上,用铅笔绘图,一边画一边解释,“有了这个就不用冻着手了。” “阿岫,这个是不是可以做很多形状。” 他点点头,这是当然,“今天可以去找木器行吗?” “可以,我们现在就去,早点做好早点玩。” 紫菱已经插好了花瓶,摆在桌案上,跟笔墨架子相得益彰,很有几分风雅。 “那奴婢去找管家安排马车。”说着行了礼出去办事。 凌岫把图纸卷好小心的放进衣袖,他今天穿了琵琶袖立领上袄和简单大方的绛红色马面裙。 他实在怕冷外面穿了厚实的比甲,里面还穿两层衣服,倒是宽松看不出来。他感觉这北方冬天确实比他以前在的南方冷。 到大门口,凌岫小心的把小姑娘扶上马车,在自己坐进去,红绫和紫菱也一道坐车厢。 这回多了两个随从,慢慢跟着走。雪天人不多,但是速度也不快,到了凌岫合作的木器行也要一炷香功夫。 幸好车厢布置的妥帖,茶水点水,汤婆子,保暖毯子! 马车停在老地方,凌岫带着众人直奔木器行,见到熟人王掌柜,他开门见山。 “王掌柜这图纸能做吗?” “能。” “要多久,这个是小孩堆雪人的模具,想快点做好可以堆雪人。” “原来如此,看着天色,明天也不会化雪的,明天做好了我给你送货上门。” “好。” 留下地址,凌岫就赶紧带着玉瑶小姑娘回府了。太冷了,估计零下十几度,再暖和也感觉冻手冻脚。 他倒是走了干脆,留下王掌柜对着图纸和地址,心中震惊,原来那个新的小姑娘就是将军府的唯一的嫡小姐了,那熟人小姑娘也不像普通的侍女。 …… 同时京城东宫,因为下了大雪,太傅今日赶来上课的路上出了意外,今日便休沐了。 一个约摸十几岁的少年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迎着风雪走到檐下。抖抖黑色斗篷上的落雪,跺跺脚,抖掉雪沫,方才进到门里面。 “太子殿下安。”来人行礼问候。 “表哥别客气,快来暖和一下。”门里另一个略小些的少年忙起身招呼。 原来是太子舅家的表哥,已故皇后姜绾的娘家侄子。 今日不知道太傅没来授课,依然进宫伴读。自太子六岁择伴读时,他就跟着太子一道在尚书房伴读学习了。 “原本想差人去告知你一声,今日不用进宫,但是你已经出门了,难为你这么大雪还进宫来。” “殿下,无碍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靠近前来把手放在烤笼上烘着。 “表哥,可知道这个飞行棋?”太子伸手理理杏黄色的衣袍袖子,摆弄矮几上的小匣子,问道。 “嗯。殿下怎么会有?”他实在不知道稳重的表弟居然会对这种小玩意儿感兴趣,略惊讶。 “害,这是小三送来的,你知道他平时就爱这些玩意儿,这回听说从陇州来的新玩意儿,顺便弄了两套。”太子怕表哥误会,摆手解释道。 言下之意,可不是他自己找来的。 “……原来如此。”姜宴点点头。 “咳,不如表哥陪我仔细看看这飞行棋怎么玩?”说着打开匣子,一体式设计得巧妙,做工可谓精致至极。 打开来还附有一张说明书,“表哥你看,这店家想得还挺周到。” 姜宴打眼一看,说明书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点点头,嗯了声。 “什么东西才是你感兴趣的?”在他面前尚且惜字如金,他怀疑他表哥在外人面前都不会说话。 “嗯”不说话又不代表他不懂,姜宴抿了一下嘴,“很多。” “算了,来玩飞行棋。”他已经跟小三玩过了,虽然表哥运气好,但是他的赢面也很大。 一个时辰后,太子撇嘴,收好这玩意儿。乖乖做功课去了,他想起太傅布置的课业还可以再多写一遍文章。 “太傅说的文章我觉得还可以加深理解!我再去作一遍。” 姜宴:“……嗯” 第18章 生辰 第二天午时不到,掌柜的果然送来了木质雪人玩具,有大有小,打磨光滑,上了蜡油。 凌岫特别说了不要油漆,掌柜的果然周到。 他画了几个图样,动物花卉,雪人爱心形状各两个,这么快做好,看来掌柜的让师傅们加班加点工作了。 那王掌柜心思活络,派人带了口信,问凌岫可否售卖,做笔交易。 凌岫欣然同意,正好填填空了的荷包。 北方冬天漫长,落雪也多,这玩意儿应该好卖,平时也可以当成玩具嘛,堆堆沙子啥的。 “哇!阿岫,你看这个堆雪人不冻手,做出来的雪人好逼真。” 看小姑娘玩的多开心,凌岫笑笑,娘亲再也不用担心我冻手了。 “我想做许多爱心。”凌岫咧嘴笑,反正现在他是小孩,童心未泯啊。 一炷香后,沿着花坛边,河池边光秃秃的柳树枝条,长满了爱心,小姑娘可喜欢了。 又在柳树枝条上粘做了好些小兔子小猫咪小熊。 等他们完工,这一方院子就充满了童趣。 正开心呢,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笑声,正是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进来了。 小姑娘轻跑向前迎接,“娘亲,今儿怎么来了?” “慢点。”轻轻开口,声音温柔。伸手虚扶着闺女,谢流萤摸摸她的手心,感觉暖和。 抬头打量院子里,到处都是雪人和足迹。可见他们玩的欢,一个个逼真的雪人,彷佛走进了雪中梦幻的世界。 谢流萤心中一动,看向迎来的众人,目光落在凌岫身上,他手中还拿着雪人模具夹子。 “倒是有趣的玩意儿。”说完忍不住轻笑。 美人一笑如花开,凌岫每次都看呆。红绫轻咳一声提醒他,“咳。” 凌岫终于回神,赶紧欠身行礼,“夫人安。” 谢流萤摆摆手,牵着小姑娘一起走到正屋,向红绫紫菱吩咐,今儿在这边吃热锅子赏雪。 她自己也带了人手,准备妥帖,只等厨房送锅子和菜来。 在小姑娘的主屋里暖和着等候,她拿过小姑娘的猫咪模具夹子,问道,“这又是你这小姑娘想出来的?” “是的,夫人。”凌岫点点头,行礼。 “不必拘礼,自在些就好。” 凌岫总感觉这夫人待自己非常温和,也许他遇到好老板了。 “阿岫她可厉害了,阿娘。”小姑娘双手托着脸。 “……”凌岫有点不好意思摇摇头,谁叫他是个假小孩。 “你是个很聪明的好孩子。”又难得心思纯净。 来自大老板的夸赞,凌岫感觉有点飘起来。不行,他心中摇头,要有自知之明。 稍等一会儿,林嬷嬷来回话,说可以开始煮锅子了,众人便移到外间煮锅子了。 凌岫注意到,这蘸料一应俱全,居然是自己选择调蘸碟,他有种现代吃火锅的感觉。 没错,锅子还是鸳鸯锅,穿越前辈真牛! 他感慨完,然后开心地干饭,有人帮忙烫菜真好。 待锅子结束,身体也暖和了,主子吩咐收拾齐整,自去轮流用饭。 凌岫跟着夫人一道,去柳树那边堆雪人,连夫人都亲自上手了。 见很多心形,还问了凌岫这是什么东西?他便说了这是像心脏一样的形状,代表美好幸福关爱,所有美好的表达。 谢流萤一下子就喜爱起来,拿心形夹子做了好几个心形。主仆尽欢,开心的玩起来,院子里一时间欢声笑语。 众人并没有发现,院子外面,有人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将军不进去吗?”亲卫小声问道。 “不必了,不要打扰她们,咱们去街上逛逛。”阮平摆摆手,轻声道。 难得爱妻开心得像孩子一样,不要打扰才好。 这一天的快乐的记忆是时间镌刻在所有人脑海里的印记。 …… 初雪过后维持了两三天,出了太阳,就慢慢融化了。 琼瑶院暖洋洋的,凌岫穿了厚厚方领半袖披袄,拉着玉瑶小姑娘一起散步,实在是不方便锻炼了。 冬猎已经开始了,这是男人们的事情,凌岫,当然很羡慕,可惜他现在太小了。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去参加就好了。”凌岫感叹。 “那不行,阿岫,你太小了,而且参加的女子都不多,阿爹说要有骑术和一定的身手,不然会很危险的。”小姑娘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说的也是,我现在不会骑术。”以前团建的时候骑马,那是娱乐活动,跟正儿八经驭马相差太大。 只能想想而已。 等凌岫记着日子去到绣坊取生辰礼物的时候,距离冬猎又过了几天。 前几天将军冬猎归来,小姑娘如愿以偿得了一只白狐幼崽做礼物。 听说那是他们运气好,在狐狸洞穴外面遇见的落单的小狐狸,饿的唧唧叫。附近没有看见它的父母,估计失去了父母才爬出洞穴来找吃的。 凌岫看着面前的年轻绣娘,点点头,“非常不错,技艺精湛。” 缝制的密实,针脚整齐有序,毛茸茸的仔细都看不出来。是他想要的样子,里面填充物是棉花,软软蓬蓬的。 熊猫玩偶,肚子上有个隐形的布袋,可以放些小东西,加了白色背带,可以背,可以抱,憨态可掬,软萌可爱。 熊猫暖手筒,两头是白色毛茸茸的兔毛圈边,中间是黑白熊猫,上面缝制了立体的两个耳朵。 凌岫顺便定制了包装的布袋子,绣着缩小的大熊猫图案。 另外,他还定做了古代版帆布背包。他发现很多人都有各种包,方的扁的,金的银的布的,出门用的,花样多得很,而包袱多用来打包。 凌岫还以为是穿越者搞的,问过才知道大户人家早就用了。 原来古人只是生产方式落后,但是并不傻,凌岫根本不敢小瞧任何古人。 办完事情,他径直赶回府。 这会儿人们一般整十生辰才大办,为了低调,将军府并未对外发放请帖,将军府的宝贝疙瘩九岁生辰,只在自己府里热闹。 但是到了第二日,知道消息的人,都派人送了贺礼,一时间各种礼物盒子堆了满屋。 府里下人都喜气洋洋,每到这时候,夫人会让管家给大家发赏钱。 凌岫直接回到住处把东西放好,关好门,回到小书房。 凌岫推门进去,看见小姑娘捧着书在看。听到开门声,小姑娘转过头,看见凌岫,招呼一声,“阿岫,你回来了。” 他点点头,走过去看她拿着的书本,竟然是儿童版的插画小话本,一页文字一页图画那种。 他心下微微讶异,“小姐在看话本?好看吗?” 小姑娘点点头,“我看过好几遍了,讲的是孙猴子的故事。” 凌岫心中一动,“真的吗?孙悟空?” “是啊,阿岫你也看过吗?” 凌岫摇头,“只听说过还没有看过书本?我能看看吗?”他想知道是谁出的话本。 小姑娘很干脆递过来,他伸手接过书本,看看封面署名,金陵笑笑生,看来是个笔名。 凌岫打开来大概浏览一遍,他确定这只是穿越者盗版的,并不是原着作者活在这个时代。 “小姐知道这话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吗?”凌岫问道,虽然不抱希望,他只想打听一下有没有可能还存在别的穿越者。 “这个很早了,听说作者生卒年不详,大概在大延太祖时期出版的,有上中下三册呢。” 凌岫心道果然不可能让他再找到一个同行了。 “原来如此,还有天马行空能写出这等话本的人物。”他这是对原作者的感叹。 “小姐,明天怎么安排?” “今儿晚膳时辰,阿娘会派人来接我过去,我记得过生辰都是和爹娘在一起的。” “那小姐先练练字,我去去就来。” 凌岫起身行礼,请示后转身出门,原本想着等明天在送礼物,但是小姑娘明天都会在正院和父母一起过生,只能提前送了。 凌岫回到寝屋,拿起专门设计的礼物袋,往回走。 看到红绫和紫菱都在小书房外候着,他点点头,走进去。 放轻脚步声,他到小姑娘背后站着,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呀!”小姑娘发出惊呼,回过头一看,一个大物件定在她眼前。 “当当,生辰快乐。”一道声音响起来,来自精致的布袋后面。 等会儿还没声音,凌岫又重复一遍“生辰快乐,小姐。” “啊,阿岫,这是什么?好大一个。”小姑娘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第一次见到不那么含蓄的表达和礼物,惊讶了一瞬。 “你打开看看,自己要拆礼物。” 小姑娘点点头,小心的解开礼物系带,打开袋子,里面露出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哇,这是什么兽呀?从来没见过。”小姑娘满眼惊喜。 凌岫暂不做声,让小姑娘独自稀罕一会儿。她一边抱着把玩,一边惊呼,“好软。” 等她玩够了,凌岫才跟她解释,这是食铁兽,生活在蜀地那边,当地人喊它们大熊猫,喜欢吃竹子,属于杂食性的动物。 “原来是大熊猫,长得好可爱,谢谢阿岫。” “小姐喜欢就好,我提前祝贺小姐生辰快乐,希望小姐幸福安康。”凌岫认真行了礼。 “谢谢阿岫,以后每次生辰我们都可以一起的。” 凌岫笑了笑,没说什么。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活好当下。 傍晚时,正院果然来人接了玉瑶小姑娘走。 凌岫目送小姑娘远去,回到小书房继续练了一会儿字,时间差不多了才去厨房。 第二天,凌岫同样早起,他现在已经养成了生物钟。 府里喜气盈盈,虽然不办宴会,但是门口进出来往,尽是人未到礼要到的各府侍从仆人。 凌岫辰时从住处出发,绕着整个内院连廊走到外院,果然见仆人喜气洋洋的各自忙碌着。 今天是个好天气,老天爷特别给玉瑶小姑娘面子,昨儿个还是阴天,今天艳阳高照。 府里下人个个得了赏钱,连餐食都都添了两道荤菜。 凌岫想着,小姑娘确实是将军夫妇的心头宝儿,可惜他不会烘焙,不然可以准备生日蛋糕。 到小书房练字日常,又看了些杂书,等到天晚,他爬到树上看向正院,只见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他正坐在树杈子上看着那边院子隐约的亭台楼阁,灯火璀璨,别有一番风景。 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他赶紧小心的爬下来。 小跑过去,一看竟是紫菱,她喊:“阿岫,小姐叫你去正院呢,快点。” 他有些疑惑,“找我?” “小姐想要你陪着一道过生呢。”紫菱点头。 等赶到正院里,他才知道原来小姑娘说第一次有朋友,她要和朋友一道过生辰,便央夫人喊他一起来。 凌岫感觉心中有点酸酸的,他之前想到自己以前没有父母之后好歹还有公司记着员工福利,现在他一个人孑然一身,不免有点伤感。 此时小姑娘愿意记着他,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有了一个朋友。 “阿岫不必拘礼,瑶儿难得有个朋友。”夫人见凌岫行礼伸手托起他的手来。 将军夫妇都很温和,有小姑娘在的场合一点不会无趣,他没有感觉到格格不入。 等小姑娘的生辰家宴结束,众人一起到中庭放烟花庆祝,凌岫才知道原来这里已经有很成熟的烟花技术了。 看着绚丽绽放的花火,凌岫感觉内心突然安静了。 第19章 四年光阴 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在阳光下消逝,春神的脚步踏来这方世界,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 冬去春来,秋收冬藏。四季轮转,日升月落。 在琼瑶院这一方小院,正是春光融融好时节。院中时令花朵争相开放,一片姹紫嫣红,鸟语花香。 一身嫩绿色提花缎立领弓袋袖短衫,和藕粉色妆花马面裙的少女正压着腿。姿势颇为不雅,但是没有外人看见。 另一位身着海棠红立领琵琶袖刺绣的上袄,配着宝蓝色织金马面裙的少女正伸展着双臂。 看着年纪略小些,姿态不淑雅却是煞有介事的模样,颇有气势。 这不是凌岫和阮玉瑶是谁?只是他们长大了几岁罢了。 凌岫身形拔高一大截,身材纤细却不单薄。肤白细腻,五官精致,脸庞线条柔和,犹带着少女的圆润。 进入青春期后身体发育加快,一开始他差点崩溃,如今已经习以为常。 此时他还能淡定从容,就算来姨妈他都能面不改色,骂一顿老天完事,再心中比个突。 他面无表情的想着,再不接受也得接受,不然能干什么,也没勇气自杀,死了也回不去。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除非他能搞出时光机,这可能么?还是洗洗睡。 正走神儿一会儿,听到阮玉瑶问他要不要去放风筝,午膳后将军府众人要去城外甘山寺烧香祈福,顺便在山下河边桃林踏青赏花。 “啊,放风筝也行,小姐可要去?”凌岫点点头应道。 “当然要。”阮玉瑶已经不能再叫小姑娘了,是正儿八经的豆蔻少女,不变的是性格依然活泼开朗。 说着就拖着凌岫回小书房去,她最近对凌岫偶然写的蝌蚪字母很感兴趣。 凌岫知道她想干什么,心中无奈,她的固执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他半年前有一段时间开始害怕自己的现代记忆是在做梦,所以他用别人看不懂的英文写成小册子悄然记录下来。 有一回被阮玉瑶看见了,惊奇地问他,当时他也慌了,犹犹豫豫的,更显得可疑,阮玉瑶更好奇了。 事后凌岫后悔不已,他心虚个什么劲?反而引起别人的好奇心。 阮玉瑶看见就已经代表不是秘密了,那以后她也要跟着学,凌岫只得同意教她,选择性的。 “阿岫,这个蝌蚪文真的好有趣,嘻嘻。” “额,这叫不列颠语。” “真的有这个奇奇怪怪的国家吗?” “有的。” 看她像十万个为什么,满是好奇,凌岫给她解释了一番这个世界其实是圆的。 如果有更厉害的航船,就可以从大海绕一圈回到这里,其中就可以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国家。 还顺便勾勒一下世界地图草图,歪歪扭扭的,他不忍直视,阮玉瑶看的津津有味。 听得她一愣一愣的,阿岫说的太神奇了,不可思议。 凌岫看她这小模样,简直太可爱了,眉目像阮将军,五官精致的像夫人,果然是个小美人,长大了得迷倒一大片。 从小对凌岫产生的自然信任感,阮玉瑶都不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些,仿佛他本来就知道。 农历三月三,是这边地方习俗,有逛庙会祈福,踏青,吃青团等活动。热闹非凡,人们憋了一冬天,终于可以活动活动。 下晌,众人收拾好东西,红绫来报,车马已准备妥当。 凌岫现在习惯带着挎包,装些银钱什么的小东西。他问阮玉瑶,“你的东西都拿好了吗?” “带好了,我带了银钱。”她说着拍拍坠着的荷包。 凌岫点点头,倒是受到他的影响,曾经对银钱没有概念的小姑娘也懂得很多了。 众人赶到外院花园中亭,果然见夫人带着人在那边,行礼招呼过后,仆从一众跟着主子们去到大门口。 凌岫扶着阮玉瑶,免得她摔倒,因为她近来穿的裙子变长了,上回踩到裙摆摔了一跤。 阮玉瑶十二岁后,夫人开始要求她的举止形态,礼仪课又开始教授起来。 衣着都慢慢变化着,向着闺秀发展,凌岫略同情她一秒。别说效果挺显着,除了偶尔不着调外,在外人面前很能唬人。 凌岫知道她那把水有多少,所以记着照看她点,充当她的贴身拐杖。 众人互相见过礼,一道往大门口去,各自坐上马车,车轮咕噜驶向城外。 凌岫偶尔感叹,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经四年了。他们都大了几岁,连夫人都添了岁月风韵,很少再穿着鲜亮的颜色了。 今日夫人就穿了宝蓝色立领斜襟长衫,外罩月白色简单刺绣的宽袖披风,下身配着绛紫色窄底襴织金马面裙。披帛是天青色,无刺绣,比以前素净些。 不过依然是容光绝艳的大美人,风姿绰约。 凌岫低头,看看他自己的粉绿衣裙,心中无语。 面无表情地想着,下回绝对不能对阮玉瑶那丫头妥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阮玉瑶就开始装扮凌岫。 他不是芭比娃娃更不是某暖暖,想抚额长叹。 他一回头,对上一双扑闪地大眼睛,“阿岫,你皱眉作甚?”清澈的少女音,满是促狭。 “咳,想着风大不大,能飞风筝吗?”他找了个借口。 “肯定能的。”生怕凌岫不和她一起玩,重重的点头。 凌岫看她头上的金丝蝴蝶步摇一晃一摇,真怕她会打到脸上。 陇州城外官道都是铺的碎石路,凌岫现在已经适应了古代马车的颠簸,一般倒不晕车,不过也庆幸不必坐很久。 马车速度快起来,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马车本来可以到甘山山腰,但是今天车辆太多了,众人下车走了好一段距离,才看见寺庙大门。 一眼看去都是人头,凌岫不禁觉得这就像节假日高峰出行旅游,看见的都是人。 担心被挤到,他拉着阮玉瑶,避开人群接触,慢慢走着。和夫人约好在正殿集合,便分开走了,年轻人总是走的太快,她跟不上。 凌岫回头隐隐约约看见夫人和仆从一道走着,便转回头向大殿那边走,来过好几回了,不会迷路。 正走着,前面传来喧哗,仔细一看原是一个小孩不小心摔倒,滚下来几个台阶,他的母亲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凌岫见状赶紧拉紧阮玉瑶的手,“嘶,小心别踩裙子。”这摔倒了不得滚下面去啊,虽然不是很陡的坡,也很疼的。 顺便把俩人的挎包放到身前,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拉着玉瑶,爬到大门前的宽阔的平台上,豁然开朗。 游人渐渐散开,他们坐在石椅上休息了一会儿,看看夫人还没上来,掏出手帕擦擦额头汗水。 “热死了!”阮玉瑶接过紫菱递来的水囊喝了口水,拿衣袖扇风。 “等会就不热了,现在的风还是凉凉的,可别风寒。”凌岫提醒。 凉风习习,果然不热了,只是太阳有点晒。下回还是带幕蓠,防晒,凌岫并不想再变黑。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夫人一行上来,他们便先进了大门去,径直到大殿烧香祈福。 凌岫双手合掌,心里祈祷,愿他的父母来生安康幸福,愿原身小姑娘去他的时代遇到更好的双亲,愿周伯和亲人在另一世界团聚,愿将军府平平安安。 是的,他也给周伯祈福。 周伯他老人家在凌岫十一岁的时候就病故了。 当时他正在小书房练字,门房传话时,是跛脚男孩周小柱来通知他的,他赶去见周伯最后一面。 周伯像是自知大限将至,看着凌岫说了几句话,让他好好活着,告知了他老家的一个地址,让他以后有机会把他的骨灰带回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周伯竟然会选择火化自己,这个世界都是入土为安的多,他也只能听从他的遗言。 交代完遗言,便撒手西去。 那时候凌岫有了银钱就给周伯调养身体,也只能多拖了一年的时间。 最终也没有搬离慈善院,因为周伯病重,一个人不方便,他只好找黄婆婆通融住一个更好的房间。 那个老人家离世对凌岫来说是个遗憾,是凌岫在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一个熟悉的人亡故,他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当时还是玉瑶陪着他走过来。 “阿岫,你求了什么?” 阮玉瑶突然出声,打断了凌岫走神。 “不可说。”他煞有介事的摇摇头。 先迈步往外走,阮玉瑶追上去,“难不成是求姻缘?” “……你话本看多了。”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这辈子都不会求姻缘,男的不可能,女的也不可能。 “嘻嘻。”调皮的吐舌头。 凌岫已经习惯了她不着调,不做声往外走。看见大殿外花坛边正站着夫人身边的林嬷嬷。 他跑过去,“林麽麽,夫人可来了?” “凌姑娘,夫人正叫我在这等你们呢,将军来了,带夫人去桃园赏花去了。” 她见阮玉瑶也过来了,规矩行礼,“小姐,夫人喊你们自去游玩,别迷路,别和丫鬟仆从走散。” “甚好,那我们去河边放风筝了,跟爹娘说在那边会合就好。”阮玉瑶点头抚掌。 等林嬷嬷走后,凌岫一行人一起下山,去到河边桃花林放风筝。 春和景明,游人如织。远远看去,桃花粉白,岸边平地新绿,好一幅春景如画。 “阿岫,这里桃花好漂亮。” “是的。”微风和畅,空气清新。 “给你,看谁的风筝飞得高啊。”她递给凌岫一只橙红胖锦鲤风筝。 凌岫看看她自己的黑白大熊猫风筝,心里无语她这是多喜欢大熊猫。 凌岫解开风筝,打开线轴,看一看风向,逆着春风,慢慢跑起来。 等风筝慢慢飞高,他转头看着阮玉瑶正慢跑放风筝。 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活泼生动,眉目如初荷,粉嫩娇妍,引得少年少女们不住探看。 凌岫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概。 咳,按心理年龄算,他确实可以当阮玉瑶的长辈了。 殊不知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一身浅淡素雅的粉绿衣裙,安安静静,气质清冽。 待锦鲤和熊猫风筝飞上天,红绫拿了垫子。凌岫有先见之明,准备了简易小帐篷,可以坐着歇息,用点心喝茶水。 想不到紫菱看着粗枝大叶,却泡得一手好茶来。不一会儿茶香四溢,轻嗅茶香,吹着微风,他觉得甚是惬意。 还有好奇的姑娘看着他们的帐篷,来人问怎么做的。凌岫都和气的统一答复:城里木器行定做骨架,绣坊定做篷布装饰。 因为凌岫这个小帐篷真的很吸引人眼球,远看像花苞,四周垂下纱帘流苏,还有铃兰花一样的小铃铛,在风中发出轻响。 小帐篷近看更像伞状,整体呈粉紫色,像草地上开出的花一样,可不是很得一众少年少女欢心吗? 凌岫都没想到还能这样,给合作伙伴拉客流,啧,也是无心之举,成有心之事。 大概是少年们自诩稳重成熟,不敢直接去跟那两个漂亮少女问话,都默默听着姑娘们谈话,原来城里还能定做这样的露营帐篷。 凌岫随意抬眼打量一下周围的人群,少年少女还挺多,真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啊。 年轻真好,蓦地和其中一个少年对上目光,对方脸一红,凌岫默默撇开视线。 少年慕艾,喜形于色,未及成年的枷锁,尽是纯粹。 凌岫心想:脸红个毛毛啊。 待金乌下沉,晚霞映脸,将军和夫人携手而来,众人会合,便准备驾车回城。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第20章 凌岫十四岁 琼瑶院,午时未至,已艳阳满天。 荷池边杨柳依依,荷花有的开的晚,有的却已经成了小莲蓬,而有的半开半落。 池中偶尔一条锦鲤跃然,吃起花瓣儿。橙红色锦鲤个个胖乎乎圆滚滚,得益于主人们天天不要钱一样撒鱼食。 凌岫正坐靠在连廊上,看着池中锦鲤悠然自得。心中不着调的心道,还真跟主子似的吃货一样,胖成这样还要吃,竟还能跳起来。 “阿岫,你说午时吃什么?太热了。”阮玉瑶趴在边上问他。 “那你是吃还是太热了不吃?” “当然是要吃,有没有凉的东西可以吃?” “……你不是吃过冰饮了吗?不能吃多。” 好家伙,还想吃冰的,夫人知道打洗你,信不信? “去问厨房师傅有没有凉面凉粉米皮什么的有没有?”凌岫之前还听说有凉面之类的,难道不一样? “可是凉面没有味道啊。” “怎么可能?”凌岫下意识反问。 种花美食西南地区川菜那么有名,凉面凉皮小吃辣子一浇,不可能没有味道。 “不信阿岫你去看。”玉瑶摆摆手,兴致缺缺。 凌岫还真不信邪,去厨房喊厨子做了凉面,然而一端上来,他…沉默了。 这,过冷水捞出来,放点盐调料就吃,确实很清淡……冤枉那丫头了,要天天吃他也没胃口。 穿越前辈这是看不上凉皮这等街头小吃还是咋地,怎么能没有它们? 行,凌岫卷卷袖子,让他来。 原本阮玉瑶在厨房外间等候,结果一听凌岫要做不一样的凉面,她也要跟着进去灶间看热闹。 “切一盘黄瓜丝,胡萝卜丝,海带丝,还有豆芽,煮熟,捞起来放凉备用,也可以冰镇。” 听说海带原来不叫海带,原名叫做昆布,还是前朝开始改名。凌岫觉得可能是穿越前辈改的名字,他也习惯叫海带。 “葱姜蒜切成蓉沫备用。” “最重要的是辣子油,起锅烧油,记住要植物油,放入辣椒酱,豆瓣酱,均可,翻炒至变色,油成红油,加入适量的调料和盐,最后加入白芝麻。翻炒片刻,出锅备用。” “师傅,现在可以煮面了,面皮,米粉均可,煮熟捞起来过冷水,放凉备用。” “一般都是素菜,喜欢吃肉,也可以加点卤肉或者熟肉进去,想吃什么加什么配菜,加上辣油一起凉拌。哦,还可以加点酸萝卜酸豆角。” 众人看凌岫一顿操作,主要是他说,厨子动手。 最后端出一碗凉面,颜色好看,配菜更丰富,加上红油辣子,滴上两滴香醋,看起来就很有味道。 “学会了吗?自己喜欢什么自己去拌。”对众人挥挥手,端着凉面,拉着阮玉瑶回了琼瑶院。 “阿岫,你还会做吃的呢,也太厉害了,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她一脸惊叹。 “不会的也很多,比如人情往来,我就不如你啊。”还有生孩子,男人再厉害也生不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想。 自从吃过凌岫做的凉面,府里多了一道菜,大家都苦夏已久,这凉面很受欢迎。 凌岫一碗凉面,一杯自制冰镇果茶清凉解暑,满足喟叹,真是爽歪歪,不比快乐肥宅水差。 “阿岫,这个果茶真好喝,要是去开铺子,肯定比冰糕更受欢迎。” 她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啧,而且冰糕要用冰,太贵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凌岫心中一动,近年来钱匣子越来越满,和木器行绣坊合作的收入,平时也不怎么花费,还有府里的月俸和逢年过节的赏钱。 他没有仔细数过多少钱,大概一算应该不少。他来这里后喜欢上了存钱,看钱匣子慢慢满起来,有特别的安心感。 谁不喜欢银子啊? 反正夏天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考虑一下做冷饮果茶什么的,天冷了就做热饮来。 “真的可以诶?反正现在日常也没什么忙的。”凌岫说着直起身子。 阮玉瑶的算术早就毕业了,现在看看寻常账目完全没有问题,偶尔还帮夫人理账。 礼仪文化功课都一周一回,刺绣都快结束了。而他自己更闲了,练字现在已经大有进步,小楷也有样子了。 一算,真闲啊。 “那咱们去找管家帮忙先看看铺子?”她认真问。 凌岫点头同意了,管家比他们两个小姑娘靠谱。 倒是没想到夫人知道了,还传话来让他们好好做。凌岫知道夫人的陪嫁,大多都是在江南的庄子,铺子,酒楼,银钱多数也是从江南汇到钱庄。 陇州来后新开的铺子也不甚多,只有几家绸缎铺和酒楼,瓷器和田庄,也没有适合他们的铺子,还是叫李管家寻摸一家合适的。 两天后,李管家就找着了,速度够快。 在正街偏南处巷子口,有一家合适的铺子,不是很大,但是有两层,正适合做饮品。 略贵点,也不差钱,他俩去看过后便拍板决定了。 凌岫把人手培训方式和装修设计,经营模式,都写成册子,交给李管家,请他找合适的掌柜来做。 他自己就跟阮玉瑶一起研究配方了,美其名曰搞技术研发,当甩手掌柜。 背靠将军府,也不用担心有人找茬儿。 到了半个月后开业的那天,他们一道在二楼专门预留的包间里。 他专门把二楼做成了茶,空间作了隔断,相对独立,有绿植掩映,气氛安静,适合看书学习。 一楼空间不大,只靠墙壁摆放了两排桌椅。桌子上放着一张特制的菜单,用合适的竹节制作茶饮杯子,打磨光滑细腻,杯盖刚好是竹节。 杯子和餐具有大熊猫图案,显得很特别可爱。菜单上的餐品很简单,茶饮和夏日凉面米粉等。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慢慢接受了大熊猫的物件,也许是从凌岫第一次送给阮玉瑶大熊猫玩偶和暖手筒开始。 二楼入口处题了小匾,有宁静致远四个字,是阮玉瑶写的。 外带的人很多,楼上楼下也满客。凌岫点点头反响还不错,不太吃冰的人,可以喝果茶,外带还有定做的纸袋。 难怪那么多人当甩手掌柜,真的很舒服,坐等收钱,闲得很。 凌岫躺在琼瑶院的中亭连廊上,懒洋洋的躲阴凉,支着条腿,一晃一晃,闭着眼假寐。 听到轻微脚步声,他睁开眼,正是阮玉瑶。他起身问道,“下课了,感觉怎么样?” “今天最后一天刺绣课了,我感觉我自己都可以绣个熊猫了。”她说着两手一摊,往连廊上坐下来。 这会儿已经申时了,大概下午三四点钟,太阳暖洋洋的。 “那就好,少一样功课,业余时间多了。” “阿岫,你还真做甩手掌柜了?” 凌岫两手一摊,点点头,这不是很好嘛。 店铺开了一个多月,他们只去了几回,运营良好,就只管出新品配方。 吹了会儿风,阮玉瑶问道,“阿岫,再过一月入秋了,你的生辰也快了?” “是的,我都忘了。” “阿岫,你十四岁了,你哪一次记得了?” 那不能怪我,他心想,他前生的生日是春天,都过习惯了。 他摊手,摇摇头,“过一年老一岁,越大越不想过。” “什么?”玉瑶都惊呆了,还有这种说法。 “咳,要不出去逛逛?”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鬼知道她阮玉瑶会再送他什么生辰礼物,就去年,说恭贺他终于豆蔻年华,送他一件大熊猫刺绣肚兜,说她亲手制作的。 把他刺激的够呛,正巧那段时间身体各种不适应,他虽然身体不是男人,但灵魂依然是爷们儿。 他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很好,引起吃货的兴趣,“顺便去店里看看喝喝果茶。” “好啊。”小羊丝毫没有陷阱的感觉。 于是他们一道出府去了,这回就红绫紫菱跟着,一起坐大马车。 实话说凌岫觉得陇州夏天真热,冬天真冷。入夏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褙子裙,比立领衫更清凉。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穿短袖短裤。 男士都穿丝质里衣外加纱质宽袖道袍常服,显得清凉,不走光就好,并没有里三层外三层。 凌岫微微羡慕,多潇洒帅气啊。 他看对面坐着的红绫和紫菱,都是一身浅绿褙子砖红色抹胸配着枣红色百褶裙。显得清凉又大方。 再看看身边阮玉瑶的,橙红刺绣锦鲤抹胸和宝蓝色刺绣粉莲纹百迭裙,外穿月白丝质刺绣褙子。 他自己现在很少照镜子,也不喜欢抹粉涂色,最多做防晒措施。衣柜里大多是阮玉瑶给他选的衣物搭配,他只需要轮换穿着就行。 今天他身上浅紫系的一套褙子裙,海棠红的抹胸,绛紫色的百褶裙,多余装饰能不戴就不戴。 一开始他穿裙子总是不习惯,幸好里面加了衬裤,才不觉得空荡荡。这么几年,他已经修炼的面不改色了。 默默扶了一下额头,真是习惯太可怕了。 他喜欢把头发全部编起来盘上去,有时候觉得累,就想全部剪掉,被阮玉瑶制止住。 难道有一天他真的会变成女性吗?他不是个完整的女人或者男人。 幽幽叹口气,身边的阮玉瑶开口问,“怎么叹气,阿岫?”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她莫名其妙看着他。 “马上就到了,我想喝橙子绿茶。”还有一碗凉面。 ………… 八月开始晒秋老虎,天气一点不见凉快,凌岫的生辰却到了。 府里下人一般生辰可以休息半天,有生辰礼金和一碗长寿面。 他其实觉得过不过都无所谓,但是玉瑶和红绫她们一起煮了长寿面,看着她们几个沾着面粉的头脸,他感动的吃完了。 还收到了她们送的礼物,红绫这回送了自制香囊,装了桂花,很香。紫菱则送了荷包,绣了柿子,看针脚也是自制。 阮玉瑶神神秘秘地,他有点害怕。 “阿岫,快打开呀。”她催促道。 “……嗯。”他打开来发现是绣着大熊猫抱竹子的手帕,这回刺绣更精致了,有进步。 他松口气,高兴的拿起来,一一道谢。他的这些物件都是她们送的,从没有买过,挺好的。 又大一岁,又过一年,希望岁岁年年人相同。 第21章 除夕 七月流火,八月授衣。 往年凌岫生辰过后天气就慢慢变凉,但是今年天气热得漫长,又多穿了半个月的夏衣,天气终于变凉快。 冷饮铺子的生意渐渐淡起来,凌岫给他们奶茶方子,煮热奶茶。顺便把烧烤方法教给他们,在铺子后头有个院子,刚好可以做烧烤之类的。之后生意渐渐好起来,物料又不够。 他又专门找了在城北与最近的牧民交易的行商,请他牵线搭桥,确定了鲜奶以及牛羊肉供应。 陇州城北门出去往北一百三十里是交易小镇,继续往北偏东大约八十多里,是最近的附属部族,他们有牧场,放牧牛羊,与大延朝交易。 天气越来越冷了,刚入冬不久就下起雪来。 近几年来,陇州城的小孩子一到下雪天可开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街上有人买夹雪人的模具夹子,路上随处可见都是可爱的雪人,和孩子们。 今年初雪比往年大不少,几天就化完了。人们习以为常,以为又要开始晴天。 护城河浣衣的人们聊着家常,母亲招呼着孩子,水面映着阳光,一片波光粼粼。 但是天气晴了几日后又开始降温,夜里下起雨夹雪。 凌岫在梦中裹紧被子,皱紧眉头,仿佛做了噩梦。 第二天起来天空灰蒙蒙的,雪花依旧飘着。只一夜之间,雪就小腿深。 粗使的下人开始清扫积雪,把路道露出来。他抬头看看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往常这个时候应该大亮了。 这个天气让人心情压抑,好像沉甸甸的一样。 他到琼瑶院的时候,红绫正喊阮玉瑶起床。“小姐,该起了,已经快辰时末了。” “可是天好黑呢,还没亮。”她睡意朦胧的声音嘀咕道。 凌岫走到床前,“玉瑶小姐,确实不早了,我都过来了,快起来我们去看看街上。” “啊,阿岫,真的这么晚了,我睡糊涂了。” 听到他的声音,玉瑶确实清醒了,赶紧下床,让红绫伺候着洗漱妆扮。 凌岫从她打床帘就避开去了外间,长大了,他自动避嫌。 他推开窗,看这个玉树琼枝的院子,一片雪白。心想着今年冬天天气有点反常,希望别出意外才好。 “阿岫,你怎么了?”她已经收拾好了,走过来问道。 “今年的雪格外大些。”他摇摇头,呢喃着。 阮玉瑶穿着藕粉色立领对襟琵琶袖上袄,外罩厚实的白色方领半袖披袄,下着紫色织金团花马面裙。 凌岫点点头,很厚实,他走进去问红绫拿到白色围脖和红色斗篷,扭头喊她,“快过来,穿戴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凌岫自己也穿好差不多的衣物,比玉瑶素净一些。带好东西,往大门口走去。 阮玉瑶双手拢在暖手筒里,一点都不冷,慢慢走着。 道路还有些积水,雪停了,凌岫看看天色,心情并没有放松。 出府去没有坐马车,雪天路滑,怕出意外。 一行人慢慢散步,边走边看。大街路面官府安排人清理出过道来,有小孩子在夹雪人玩。 古色古香的楼阁亭台,街头铺面,覆盖了白雪,一时黑白分明,临街商铺门檐下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 街上偶有行人,脚步匆匆,欢喜的孩童打闹嬉戏。两个披着斗篷的豆蔻少女带着丫鬟渐行渐远。有人家屋顶飘出来的炊烟袅袅升腾,慢慢散去。 他们走了一炷香功夫,到了饮品铺子。倒是开了门,这会儿已经有奶茶香味儿。早上客人稀少,桌椅还空着不少。 店铺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是凌岫见过的。看见两个东家,纷纷打招呼,他们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在意自去忙活。 上到包间坐下,掌柜的就来了,行礼道:“东家,今儿怎么来了?” 阮玉瑶摇摇头没说话,看向凌岫,掌柜的也跟着看向他。 “没出什么事?雪太大了,客人少些各种物料就少备些。”他开口问掌柜。 这掌柜是本地人,做掌柜很久了,比较有经验,他点点头回答,“物料是比之前备少些,别的没什么事儿,只今年这雪太大了,天真冷。” “吴掌柜可知道往常有这么大雪吗?”凌岫若有所思。 “嘿,那可不,上回雪这么大还是十多年前了,听说闹白灾呢。” 凌岫不动声色,楼下伙计喊掌柜有事,他摆摆手让吴掌柜自去忙。 凌岫眉毛皱着更紧了,他有点不祥的预感,昨夜梦中浮沉,压抑,醒来却不知道梦见什么。 “阿岫,你在害怕白灾?” “嗯。”凌岫点点头,他知道白灾就是雪灾。 天灾意味着人祸,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遭殃。 在铺子里简单用过早膳,凌岫想带着玉瑶去一趟慈善院,临走前特意告诉吴掌柜,如果有什么意外保全人命最重要,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到了慈善院,看着一切正常。 凌岫见过黄婆婆,告诉她如果有事可以去找饮品铺子找吴掌柜,就报他的名字,会有人帮忙的。 凌岫开店铺时给跛脚的周小柱接了店铺杯子贴标签的活,他正在烤着火盆干活。凌岫告诉他,有事就去将军府找他。 回到府里,天又下起雪来。 凌岫见兰草都被雪压没尖了,摇摇头,回到小书房,开始找一些关于雪灾的杂书来看。 断断续续下雪,连着五六天。这雪就没化过,又下了起来。 据说城西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危房被压垮了死了人,还有冻死的。 府城都有人死亡,更别说其他的更严重的地方。 半月冰雪凝冻以来,街头巷尾,总有一些小道消息传来。凌岫看这情况,确定今冬的雪灾很严重,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怎么样。 看书上记载,一般灾情因为信息传递延迟,知道时都太晚了,等官府运作一番在救灾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最愁人的是农户人家,越冬的小麦被冻死大半,耽误了耕作。 等到凌岫听说官府开始出面的时候又是一个休沐日后了,凌岫放下毛笔,看着窗外的雪还没化。 “马上就快腊八节了。”他轻叹一声,腊月更寒冷,这雪能停吗? “是啊,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年又快过完了。”阮玉瑶正看着书,轻轻翻了一页。 “希望今年顺利过年。”他收回视线。 “怎么天这么冷,铺子里生意更好了?”玉瑶不解地问。 “因为冬天都很闲,再说了,有钱人自己不出门让下人去买。”凌岫很懂那些吃货死宅的心思,“买的多,还可以送货上门。” “阿岫,你真会做买卖。” “我这就是小打小闹而已,算什么。”他摇摇头。 他空闲的时候,理理账本,发现自己的小店还挺盈利。 渐渐的有了些人气,二楼经常有学子和读书人,环境清新,安静又不贵。 受众挺广,慢慢的知道二楼好清静的读书人多,普通人就大多在一楼或者外带。 城里多了一处悠闲的去处,凌岫当时想店铺名称的时候,纠结了好久。 最后想着可以像一样,就随意点,叫香茶坞。凌岫心内想着自己果然是个取名废。 多的时候一天几十两银子,少的时候十几两银子,一个月粗粗一算也有几百两。 这要得益于城里有钱人多,地段不错,餐品服务和环境好。总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香茶坞有靠山,不会动心思。 七月份上旬开的店铺,一直到现在生意兴隆。凌岫现在是个小富翁了,和阮玉瑶五五分成,那家伙不同意,“没有我,阿岫一样可以做到!” 最后拉扯一番,凌岫六,阮玉瑶四,终于同意了。 年前盘账他让阮玉瑶自己算,最后得出结论,“阿岫,小铺子现在好有钱。”她眼睛发亮,这都快抵得上她娘亲的一个铺子了。 “多少?”凌岫问她。 “一个月最少三百两,多的四五百两,现在一共大概五个月算,一共两千多两,成本呢?” 凌岫摇摇头,“成本已经扣除了。” 阮玉瑶张大眼睛,惊呆了,半年不到就这么多。她不是小时候那样不知分寸的人,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看凌岫跟金娃娃一样,满是惊讶。 “我这真的只是运气好,不需要额外打点花费罢了。跟江南世家相比算毛毛细雨。”可想而知,世家得有多富裕。 “真的,你多问问夫人就知道了,单看夫人的嫁妆就可见一斑。” “那阿岫也很厉害了,我就做不到。”朝凌岫比大拇指。 “小姐,等我们以后做大生意,做到京都,做到外国去,然后办工坊,多招闲人,让大家都可以赚钱,有饭吃有衣穿。”凌岫开始忽悠人,专业画饼。 他想着,什么时候大延朝能把航船技术发展起来,去把玉米找回来。 他发现大延朝居然没有玉米,只有土豆和番薯,据说后两种是前朝开始在沿海一带种植的。 “嗯。”想着阿岫说的画面,太美好了,“那可太好了,我相信阿岫。” 凌岫想着这感觉跟传销似的。 他每年冬天都会捐一笔钱给慈善院,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些。 今年冬天更难熬,他多捐了一些银钱,多些取暖炭火。 店里也做了腊八粥,凌岫喊吴掌柜送了一些到慈善院去。 大街上年味儿越来越浓,家家户户开始备年货了。 凌岫闲着无聊开始学着跟林嬷嬷刻窗花,顺便拉着阮玉瑶一道。 别说他动手能力其实还行,就是有点费手。等二十八贴窗花那天,清理干净院子里里外外,换上他们做的新窗花,瞬间年味儿更足了。 除夕那日,琼瑶院一行人到正院伺候着,凌岫带着阮玉瑶一道把剩下的窗花都贴完了,还真别说,学的时候皱眉,现在那家伙可高兴了。 叉着腰欣赏自己的大作,很有成就感。 “现在知道过年自己动手更快乐!”凌岫拍拍她的肩头。 “阿岫,终于懂你说的成就感是什么了,我真厉害。” 凌岫心里逼逼,说你胖还喘气了,“呵呵,小姐,晚上放烟火去。” “好” 然而凌岫他们并没有能如约放烟火。 第22章 北狄 正是家家炊烟袅袅升起,年夜饭香飘四溢的时候。 将军午时刚回府,刚洗沐歇息,接到消息匆匆披挂直奔北大营。 正院好像空气停滞了,待夫人命令下来才恢复呼吸。 “玉瑶,你们先回琼瑶院。”夫人端茶送客。 琼瑶院众人被送回去,夫人命人紧闭院门,吩咐管家约束下人,不得胡乱传话。 表面松弛下来的气氛实际上暗自紧绷,凌岫感觉到紧张。 他心想放不成烟火了。 如果没有问题,将军不会匆忙而去,看来是出了不小的问题。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隆佑二十年除夕,在冰天雪地的紧绷中度过。有多少人不得成眠,有多少人失去一切。 凌岫仔细地猜测,应该是军营或者北边出问题了。 大延雪灾,那更北方的草原岂不是更寒冷更容易遭灾?难道跟今年十几年不遇的大雪有关吗? 想找人打探消息,但天色已晚,只得等天亮。 正想着事情,他感觉手一紧,阮玉瑶紧紧抓住他的手,“阿岫,不会出事?” 凌岫拍拍她的手,“相信将军,凡事肯定有预兆,不会突然出现问题的。” 凌岫有点无力感,他现在只是个小丫鬟,也没有消息来源。 凌岫陪着她坐在内室,睡也睡不着,让红绫紫菱自去休息,他来守夜。后半夜实在熬不住,困顿起来,睡的迷迷糊糊,断断续续。 琼瑶院众人都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凌岫用凉水沾湿帕子擦脸,立马清醒。 红绫来伺候阮玉瑶梳洗,穿好厚实的衣服,阮玉瑶想去正院看看夫人,凌岫便送她过去。 到正院门口说他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让玉瑶好好陪着夫人,他很快回来。拍拍她的肩膀,行礼后才转身向外院赶去。 在花厅碰到李管家,行个礼,凌岫言道要出府一趟,李管家点头示意,叫他早去早回。 凌岫点头行礼。 出府后快速赶到城北,找到老地方去见合作行商。 “张老板,可否进一步说话?”凌岫看看周围,小声道。 “哎,凌姑娘这边请。” 凌岫跟着他进到他的小铺子里,开门见山道,“张老板,咱们合作愉快,我想问你个事。” “凌姑娘,请说。” “我想知道北边草原新年可太平,我怕影响我的物料供应啊。”凌岫假作摇头叹息。 “害,凌姑娘要的鲜奶和牛羊只怕要耽误了,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化完,今年太冷了,北边蛮子听说冻死了不少牛羊牲畜,连人都冻死了。”张老板说着摇摇头,他是个健壮的汉子,常年跟北边小镇以北的牧民打交道。 凌岫一震,继续问,“那你可知道他们损失惨重会不会影响边镇交易点啊?他们可还好?牛羊呢?” 张老板以为他是担心他今年店里的生意,“凌姑娘不必担心,那壮戎部族,靠近咱们陇州城,平时交易的物资和粮食够他们度过冬天,等到开春后重新放牧就好了,牛羊也能供应上。” 他和张老板聊了一会儿,了解到北边附属的壮戎部族再往北一千五百多里还有其他游牧民族。 比如最大的狄部,狄人勇猛善战,身材魁梧,他们逐水草而居,没有粮食就四处征战抢夺。 张老板秋天的时候去北边,听说北狄在打仗,四处扩张地盘儿。 “好的,谢谢张老板告知,后续需要还请张老板多多关照。” 差不多得到了想要的,凌岫起身,行个礼告辞离开。去了一趟钱庄,换了些银子出来。 他一开始存大笔钱的时候还犹豫过,钱庄靠不住怎么办。 后来了解到就算是战乱钱庄也不会倒闭,因为这是属于官府开办的,自前朝开始就有了,自成一套体系,不归户部管。 索性他把大头银子都存大延银行了,备点现银以防不时之需。 凌岫知道草原局势紧张,看来北狄不可小觑。平安了几十年,又要开始动荡了吗? 陇州是边城,他要考虑转移财产吗? 他还在考虑,有人已经嗅到不对开始行动了。 正院,谢流萤作为将军枕边人,自然知道更多的消息。 盘算着手上的铺子,收缩产业,运营状况不好的都关闭,慢慢把能够转移的铺子南迁。 凌岫回到琼瑶院,见阮玉瑶已经回来了,看来夫人没什么事。 他把打听的消息告诉她,说把店铺里的老手往南边去开新店铺,过完年开始挑选新的人手,培训上岗。 “阿岫总是考虑周到,就这么办。”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都行。 “那我找李管家推荐个人手来?” “阿岫,你看红绫怎么样?把她培养成一个管事。” 凌岫眼睛一亮,对啊,身边人更靠谱,“问问她愿意否?” 阮玉瑶唤来红绫,顿了顿问道,“红绫,你可愿意嫁人?” 凌岫一听,咳,差点被茶水呛到,赶紧放下杯子。 “啊?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大大咧咧地红绫居然脸一红,害羞了。 “别误会,是这样的……”阮玉瑶跟她解释一番原因。 “我愿意,绝不是因为我不想伺候小姐,而是小姐现在长大了,并没有很需要我伺候了,我感觉自己闲下来了,我愿意再听小姐安排。” “你别紧张,我和阿岫也是没有合适的人了,你就很好,适合做管事掌柜,跟人打交道。” 红绫行个礼,去找李管家把阮玉瑶的话带到,阮玉瑶还需要找一些人手,让李管家帮忙。 开新店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等初八过后,店铺全面恢复上班再谈这件事情。 初八之前只有吴掌柜和两个伙计上班了,都是本地人,离得近。让他们初八再来,他们舍不得客人,提前到初五来了。 凌岫告诉他们预存的鲜奶只够半个月,看半个月后能不能供应上,不然只能去庄子上收购了。 自除夕将军去了大营到初三才回府,看来是处理好了。 凌岫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是属于机密,民间都没有消息,他也不敢去问。 凌岫去铺子里跟大家开了会,处理好老手和新手人员调动问题,又问吴掌柜愿意开春出差否,吴掌柜亲眼见证这家店铺的运营成立。 他舍不得离开,但是他可以出差,和新店掌柜红绫一道去洛州府城开新店。 如此便等雪化完,准备事宜做好,人员往洛州铺开。 凌岫想着洛州还是他来这里第一次睁眼看到的地方,还有点复杂,几年过去了,应该恢复元气了。 年后阮将军明显忙了起来,初五他出府之后,半个月后才回府。 初十之后天气变暖,雪终于开始慢慢融化。 等到雪化干净,太阳晒干水汽,春回大地时,凌岫才知道除夕发生了什么。 据官府布告,隆佑二十年除夕,北狄人南下抢劫了壮戎牧民的牛羊粮食,死伤无数。 近来频繁在我大延朝边境游荡,有些偏远的村子遭遇了北狄人,希望往来商旅不要往北去,交易小镇已经关闭,人员撤回,北城门已经戒严。 原来已经抢了牧民,凌岫心下唏嘘。看来除夕是他们来求援,他希望北狄不要南下入侵。 凌岫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安全。 他对北狄一点也不放心,频繁试探,狼子野心。心里总感觉不安,恐怕要打仗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凌岫安排红绫和吴掌柜带着愿意去洛州的三个老员工出发了。 他雇了陇州城口碑不错的镖局,叫顺丰镖局,凌岫了解他们的运作模式,便确定了是穿越同行搞的,只不过已经是前朝的事了。 有人护送,凌岫放下心来,秉着对同胞的信任,凌岫花了高价。 他一直提着心,担心红绫和吴掌柜会不会遇到地头蛇,电视剧里都这样演。 一个月后凌岫收到洛州来信,红绫他们已经找到店铺,修整完毕,就近择吉日开业。 凌岫算算路上耽误的五六天,他收到信时应该已经开业了。 凌岫看完递给阮玉瑶浏览,她看完,“阿岫,你给他们回信,跟红绫说铺子事宜全权听你的就行了。” 凌岫点点头,去提笔回信,交代他们菜单还是原来的,刚开始可以简单点,慢慢丰富菜品。有事情去找顺风镖局,半月一次通信。 待信干了封好,阮玉瑶让紫菱拿去寄往洛州。 陇州铺子运营成熟,他自己管着,也没什么大事,偶尔去巡视罢了。 也许是年前冬天冻的太多了,年后雪化后天气晴朗,温度和暖。 又是一年三月三,府里众人照例要去甘山寺烧香,逛庙会。 终于换下厚实的冬装,感觉一身轻松。这回夫人派人传话来,说是要早点出发,早去早回。 凌岫也感觉人太多了,不想挤得慌。 去年玩过了风筝,阮玉瑶也不想再跟很多人挤了。 辰时正,太阳升起来,准备好行李出发了。 坐上马车,凌岫看见熊猫玩偶也在,“你还带着大熊猫?” “嘻嘻,抱着舒服。”说着抱着揉了一把。 凌岫:“……”真是不嫌热啊。 夫人带着众人直接上了寺庙,人渐渐多起来。 虔诚的烧了香,跪下祈福,还是同样所求。凌岫心想着,如果真有神佛的话,希望岁岁平安。 众人各自烧完香,等着夫人出来。这回夫人真的是一个人了,将军一大早出府去了,估计又要忙活了。 ………… 阮平确实有事忙着,他这回没办法突然去找夫人,陪她看桃花,给她一个惊喜了。 接到圣上密旨,说太子携亲卫奉命前往陇州大营巡视,实际上就是皇帝把他扔到军营历练。 要求阮平出城六十里接应一二,可他看着空无一人的荒野,没有任何人来的迹象。 ………… 此时甘山以南附近的山中河谷,一行人狼狈不堪,正在修整。 “殿下,我们人生地不熟,恐怕要迷路了。”太子亲卫队长蓝涯轻声道。 “先修整,判断一下方向再走,我们是在陇州城以南八十里遇袭,现在大概距离不远,可以继续往北走。”一身蓝色常服地少年开口,他慢慢站起身来,整理下袍袖。 “看树林生长的样子,沿河流往上应该是北边。”另一亲卫装扮略大些的少年撑着刀站起来,看着周围树木。 众人等着主子发话,休整好,排成列队,几十人竟然只剩下十人不到。 ………… 夫人烧完香带着众人往马车处走去,阮玉瑶扶着她到了马车旁,“阿娘,我想和阿岫去踏青呢,现在午时还未到。”她抬头看看天色。 夫人在丫鬟搀扶下进到马车里,淡淡的开口:“随你,早点回府。” “嗯嗯,阿娘慢走。”转过头对着凌岫眨眼。 “行。”凌岫无奈摇摇头。 阮玉瑶拉着凌岫坐到车里,让马车往山下走。凌岫以为她还要去河边桃花林,没有多说话。 等到路过桃花林马车还不停,他反应过来,“小姐要去哪里?”她要去干什么?。 “我之前听人说最近甘山以南发现了珍稀的紫兰花,听说有奇香,闻之忘俗,我想去找找。” “啊,是吗?” 怪不得今天打扮利落,不见平日的华丽繁复,还少见的穿了窄袖交领上袄。他还以为她是方便放风筝呢! “那他们呢?”凌岫指指车外。 “一起呗。”人多力量大嘛。 “希望夫人不会生气。”他轻吸口气,不再说话。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姐,就不怕出意外?凌岫心中腹诽。 第23章 遇袭 凌岫掀开帘子看向车外,沿途风光苍茫,大地才染上薄绿,树木开始抽芽,一片生机。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城外山区,今年年后天气一直很暖和,感觉林木比往年绿得早。 山上偶尔有些粉白色,是盛开的桃花和早开的樱花。 他仔细想想陇州地形,最南边靠近洛州,陇州城应该位于中部,与陇州北偏东方向接壤的是草原。 跟凌岫印象中的那个地方还是有些差别,气候更加舒适些,没有印象中那么多风沙。 事实上,凌岫所在的陇州城并不靠近西羌,西北大营才是在更西北边,环境更艰苦。 陇洲北大营主要是护卫府城,以防归附的部族生乱,最重要的是抵御更北边的草原北狄。 可以说陇州城是连接西北与中原的咽喉枢纽,位置何等重要。 难怪朝廷特意设置两大营相互照应,镇守边境。还委派了阮将军这样的青年将才驻守此地。 边看着西北壮丽的景色,边想着事。 人们以城池县镇聚集,山野之外人烟稀少。 凌岫正觉得要去的地方太远了点,顿时马车一嗝蹬,他想要打开帘子,紫菱在外面喊,“坐稳!别出来!” 他赶紧坐回去,拉住阮玉瑶的手。马车陡然加速,他尽力稳住。 心中紧张,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突然听到破空声传来,有箭矢射在车厢上。 阮玉瑶吓坏了,小脸煞白。凌岫把她压在身下,尽量护住。 马车被逼停,他听到外面传来刀剑乱声,有贼人扑向马车,听车夫和紫菱在抵抗。 心中一凛,恐怕不能善了,他们只有几个人。 他拍拍玉瑶,“嘘。”手指挡着嘴巴摇头,示意别出声。 他轻声告诉她,先冷静,等下马车跑起来,他去引开贼人,她自己驾车有多远跑多远! 准备好,他心一横,拔下玉瑶头上的发钗,打开帘子,狠狠扎向马屁股,马儿痛觉嘶鸣一声,发疯一样撒蹄狂奔。 凌岫瞅准时机,喊一二三,跑,往树林灌木的丛生地方的地方滚下去。 以减少伤害的姿势落地,来不及感觉痛楚,快速往草木丛生的地方跑。 他跳车的时候隐约看见有黑衣人追来,他只能尽力往前跑。 幸好经历过逃难,和坚持锻炼身体,还能坚持住不倒下。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有多远,只知道尽力往前。他生怕没有引开敌人,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现在回去求援,来不来得及。 披头散发,不管不顾,他隐约感觉到还有人在追他。 凌岫感觉自己浑身发热,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他快没有力气了。突然脚下一空,滚下了陡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中焦急,急醒了,一动浑身酸疼,腿更痛。 他被救了吗?玉瑶呢?糟了!急得一动,疼的吸气。 “有没有人?”他大喊“救人啊。” “小点声。” 凌岫一看,竟然是杜大夫!“醒了就没事了,皮外伤加上竭力才会昏睡。” 他点头,万幸没有骨折,估计只是撞到了。 “玉瑶呢!她在哪里?紫菱呢!”他很慌,千万不要出事。 “将军派人去找了,夫人急晕了,你们怎么回事?” “遇到了贼人。”凌岫垂下眼。 “府里都忙晕了,李管家让老夫照看你这丫头,药可以喝了,宁神静气。” 他接过来一口闷掉,下床去,杜大夫还想阻止他,“我一定要去,亲自去找人。” 出门才发现,原来在正院,小跑出去,半道上遇见李管家,他赶紧喊:“李管家,我要去找玉瑶小姐,能不能派人跟我一起?” “行。”李管家安排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来,骑着马。 “将军到了哪里寻找?” “出事的地方,你去城外甘山以南的野外会合。” 凌岫点点头,顾不得其他,请求别人带他骑马,直往出事的方向赶去。 策马疾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地方,凌岫带着那护卫沿着马车痕迹一路找过去。 一盏茶功夫,与将军一行人会合。 凌岫看见阮将军手中握着玉瑶的发钗,带着血迹,正是扎了马匹的那支。 “这是……”悬崖绝壁,凌岫心头一沉。 可以想象,马车奔跑了一盏茶功夫,慌不择路,阮玉瑶和马车一起掉下去了。 不,他不相信,“将军请不要放弃希望,我要下去找人。”他回头跪下,心中很自责。 “阿岫,起来,不是你的责任,我已经派人去取绳索。”言下之意,他一定会找人。 凌岫点点头,起身行了个礼退开。 心头急转,玉瑶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很聪明,绝不会出事。 她肯定在等着我们找到她,将军及时赶来,现在还在黄金救援时间内。 只要能够下到崖底,仔细搜索,一定可以。 等绳索来了,固定结实。侍卫先行,将军其后。 凌岫看他们快下到底,冷静下来,抓住绳索利落爬下去,他曾经学过的攀岩技巧还没有遗忘。 等到崖底,看到马车残破碎裂的车厢。只剩小半个,不远处就是马匹,惨不忍睹,凌岫不忍多看。 庆幸的是,没有找到玉瑶,凌岫发现车厢里也没有她今天带着的熊猫玩偶。 他抬头望着悬崖,其实也不是特别高,只是底下林木密集,刚发芽的的树木透着点绿色加上小溪水雾朦胧看不真实,视觉上看觉得很高。 歪斜生长着一些树木灌丛,多少缓冲一下。 关键的是底下树木高大,三棵大树交错生长,卡住了一小半车厢,凌岫仔细检查,果然发现细微的痕迹。 希望玉瑶没有走很远,运气好一些,不要遇到猛兽。 突然他想起什么,找到将军,“将军有没有带烟花信号之类的东西?” 他第一次跟阮玉瑶一起放烟火的时候,跟她说起过,烟火可以做信号发射到天上去让人看见,传递信息。 阮将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颔首。 凌岫见状眼睛一亮,让侍卫连放三个,三声信号烟花炸开,在天空绽开。 希望她看见能明白什么意思,他还说过,要是他的话,就连放三个,一个不保险。 ………… 与此同时,正艰难爬到一棵大树上的阮玉瑶抬头看天,果真看见了三个信号烟花。心中百感交集,她相信阿岫,果然来找她了。 顿时感觉不害怕了,身上也不痛了,紧紧抱着熊猫玩偶,她待在树上不敢再乱跑,也不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着。 ………… 另一边,太子一行人却是行进速度快得多,当他们看见信号烟花的时候,其实已经离阮玉瑶不远了。 于是当他们往信号方向走的时候,半路捡到了晕倒的阮玉瑶,所幸她的位置不高,地上泥巴落叶绵软,也没有摔醒。 那会儿太阳渐渐落下去,只剩微光,他们也打算再走一会儿就停下休整,不得不说阮玉瑶倒霉到极点后,运气终于变好一些。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信号烟了,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少女。谢天谢地,可以走出去了…… 凌岫让放信号烟花的目的就是告诉阮玉瑶,别害怕,他们来找她了,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候。 发了信号,他仔细地找周围痕迹,终于在一棵树上发现了英文字母s! 他终于可以松口气,那家伙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平时跟她说的都记得。 凌岫一边回忆自己曾经跟阮玉瑶说起野外生存急救的时候,她调皮的样子,一边高声喊人过来。 她说那她的两个s的尾巴就是指向。 “将军,这里有小姐留下的记号,往这个方向走。”他让阮将军看了标记,指了一个方向。 “走。”果断往他指的那边前进。 天色渐晚,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她。 跟着记号,找了一路,眼看太阳落下去,天光渐暗。凌岫请求再放一次信号,还是三个。 将军点头同意,亲自拿来放出去。凌岫知道将军肯定很着急,自家闺女不见了,哪个爹不着急。 天色暗淡下来,找记号只会越来越慢,希望玉瑶看见信号心情好过点。 暗淡的林子里找小小的记号,不是容易的事,速度慢下来。 凌岫有点着急,天黑了更危险! ……… 捡到阮玉瑶的时候,太子一行带着她走了一会儿,就天黑了。 正想出声提醒休整一下,晚上容易迷路,姜宴就看见了信号,在暗淡的天空中特别显眼。 而且不是很远,快找过来了,看来捡到的丫头还挺重要。 于是嘴边的话一转,“殿下,信号很近,我们干脆朝那边找过去?” “我也是如此想,加快速度。”少年太子点头同意。 凌岫正艰难地查看环境,举着火把凑近一棵歪脖子树,确认标记。 “将军,小姐所标记的正是前方!”凌岫抬手指引方向。 一行人往标记方向前进,走了一段路,突然前方出现火光,随即传来响动。 正是太子一行人,双方人马终于会合。 凌岫惊讶地看着一队人出现,下一瞬看见其中一个护卫装扮的把阮玉瑶扛在肩头。 他赶紧上前去,把阮玉瑶扶过来,检查过后发现她只是太累了昏睡着,大多是皮外伤,没有大碍才放心。 他对阮将军摇摇头,“将军,玉瑶小姐只是昏睡,并没有大碍。” “嗯。”他点头,看向对面一行人的主事者,一个圆领袍服的少年,行了一礼,“多谢帮忙找到小女,请问你们怎么在这山中?” “阁下可是阮将军?”那蓝袍少年惊讶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你们难道是太子一行,怎么搞成这样?”阮将军上前一步,行礼:“太子殿下可好?” “我并无大碍,原来是将军在找人,多亏了你们放的信号我们才能走出来。”少年太子也行一礼,以示感谢。 “说来话长,还请太子殿下随我等安营扎寨,夜晚行路太过危险,待天亮便回陇州城。”颔首示意,他走到凌岫旁边把阮玉瑶背起来。 “将军说的正是。” 于是两方人马找合适的地方,合伙安营扎寨,清理空地,燃起篝火,一般猛兽看见火光和人多势众一行人都不敢靠近。 安排有人手值守,凌岫守着玉瑶,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刺激,他有点神经亢奋。 如果不是太子一行人遇到阮玉瑶,说不定会遇到危险,他们也没有这么快找见人。 看来将军是准备连夜寻人的,装备齐全,人手足够。果然还是他们更有野外生活的经验,行军打仗果然非同一般。 凌岫又想着,为什么远在京都的太子突然出现在陇州,将军早上出府办事跟太子有关吗?不然怎么一猜就知道是太子一行人呢? 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他也快奔波了一天,疲惫不堪,进入黑甜梦乡。 第24章 平安回府 凌岫睡得死沉,梦都没有做一个,等天亮醒来发现玉瑶已经醒了,正握着他的手。 “玉瑶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凌岫看着她问道。 他慢慢坐起身,浑身酸痛,感觉自己有点发热。 感觉腿比较痛,他掀起裙子,撩起裤腿看看,果然小腿伤口肿了,有点发炎,一阵一阵痛觉袭来。 “阿岫你受伤了,都怪我。”阮玉瑶摇摇头,眼眶湿润,看样子哭过了。 凌岫看她可怜样,心一软,“没事,都是意外,你也不想出事啊,怪那些贼人。” 谁知道一说完,她更难过了,他连忙安慰,“别哭,眼睛会疼,玉瑶,人是不可能把握意外的,凡事该发生就会发生,跟你没关系。” “嗯嗯,我永远相信阿岫,你受伤了还要找我,阿岫你是我永远的好姐妹。”阮玉瑶擦擦眼泪,吸吸鼻子。 她双手抱着熊猫玩偶,“看,阿岫,这一路都是大熊猫陪着我就像你一样,你不知道你跳车我都快吓死了,就记得你说的有多远跑多远。” “玉瑶果然很坚强,独自经历一回野外求生。”难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跑了一路。 俩人互相安慰一番,了解到他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儿。 原来阮玉瑶在马车上看着凌岫跳下去,她自己一心记着他说的,跑远点,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的一路跑远,一开始还有人追马车,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追了。 但是马车太快,停不下来,前方隐约没路,她只能尽力解开马匹,结果好不容易解开,车厢惯性直接掉了下去,她来不及反应跳车逃出去。 差点摔晕了,她幸好随着小半车厢挂在树上,不敢留在原地,一边走一边留记号。 凌岫感叹,真是命大。 他趴在一个将军亲卫的背上,迷迷糊糊的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凌岫,程序运行有点问题,晚上得加班。” “岫岫,你自己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下去,时间会治愈你的,我坚持不下去了……” 凌岫很久没有梦见前生的事了,梦中浮浮沉沉,他梦见了自己工作的时候,还有见母亲的最后一面,最后梦见向自己迎头而来的大货车。 一急之下醒了,愣愣地看着床铺顶上刺绣的牡丹花发呆。 四肢摊平,阖目一会儿,回想昨日的事。突然坐起身,浑身酸痛跟跑了马拉松一样,吸口冷气。 他在琼瑶院,这是阮玉瑶的房间。 紫菱呢?他很久没见过她了,阮玉瑶现在应该在正院,这回夫人肯定会教训她了。 遭了这么大罪,他真的有点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贼人袭击他们? 就马车夫和两个小厮加上紫菱,怎么打过对面十几个人的? 凌岫他觉得自己是没什么仇家的,多半是为了阮玉瑶那丫头,所以当时他才会跳车引开贼人,因为阮玉瑶当时穿着和他比起来更像丫鬟些。 脑中纷纷扰扰,他走出房门,在廊下晒太阳。 他觉得能看见太阳真的太好了,当时他根本没有想过被贼人追上,若发现他不是目标人物之后会遭遇什么。 这会儿才一阵后怕,怕是会被一刀结果了。奶奶的,自己主动去死和被动去死有区别的好伐? 该死的贼子。 “阿岫!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阮玉瑶跑过来,还摸摸他的额头。“不热了。” “已经回来第二天了吗?紫菱呢?”他问道。 他很想问问紫菱,那天情况怎么样?他现在还一头雾水。 “没事,紫菱受了伤,在寝舍养伤。”声音低落。 “别想多了,等会儿我去看看她。”凌岫捏了一下她的手,又要自责了。 他站起身,感觉用了药,伤口不发热好多了。看看天色,快辰时正,“走,去厨房吃点东西,顺便给紫菱带早饭。” “玉瑶小姐,你身上可有好些?” “一些撞伤,已经用过药了,没有事了!”玉瑶摇摇头,就胳膊撞了一下,她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他专心走路。 到了厨房,凌岫在外间餐室用了一大碗鸡丝粥,两个肉包子,顿时感觉活过来了。 又给紫菱也带了清淡的饮食去看她。一边走一边聊天,凌岫问,“小姐,你见过太子一行吗?” “昨日在府上歇脚,今儿早上和阿爹一道去军营了。”她点点头。 昨天早上赶回府,将军安排李管家好好招待客人,倒是没有说那是太子。 阮玉瑶一回府就被将军带回正院了,“阿娘吓坏了,凶了我一顿,阿爹倒没有骂我,我知道自己错了。” “这也不能说是你的错,因为意外和明天人类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错的是别有用心的人。” “阿岫,真的,阿爹也是这样说的,是别有用心的人不怀好意。” “看来将军会查出来的。” “我又气自己又想把贼人抓住暴打一顿。” 凌岫也点头,如果真的能抓住,他一定套麻袋把他们揍成猪头! 进了紫菱住处,俩人收声。轻轻敲门,等里面主人同意他俩开门走进去。 “紫菱,我们来看看你。”阮玉瑶喊道。 “是的,给紫菱姐带了早饭。”凌岫把早饭打开放在桌子上。 “谢谢你们,正打算去厨房呢。” 凌岫看她精神还好,面色有点白,左边胳膊缠着绷带。 “紫菱姐,那天到底什么情况啊?”凌岫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紫菱摇摇头。 他看一时说不清楚,就递给她筷子,“先用完早饭再说。”不然都冷了。 一时无话,等紫菱吃完早饭,慢慢说起来那天的事,凌岫才知道自己怎么被救的。 当凌岫跳车逃跑后,紫菱就看见了,但是分身无术。眼看追着凌岫的人越来越多,那边马车上还有阮玉瑶,她真的很着急。 紫菱朝车夫示意,她去追马车,让他们去救凌岫,正要追到马车,贼人也来了两个,打斗起来,她不慎受伤,正绝望中,突然出现援军。 是将军安排的暗中人手,正是多了人手,才能扭转乾坤。擒拿大部分贼人,这样才救下凌岫。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凌岫心中庆幸。 不过,原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丫鬟竟然是个高手啊,他心中惊叹。 不知道是什么人安排的袭击,总感觉玉瑶说的那个紫兰花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好像故意引起她注意。 凌岫不禁心中一凛,看来局势比他想的复杂,城里也不安全,以后要更加小心。 心下一顿,可是他明明只想赚点小钱,背靠将军府乘凉啊。 告别紫菱,回到琼瑶院,他看着院里的桃花也开了,以后就在家里看,别出去了。 廊下兰花也开了不少,一时清香四溢,院子里终于恢复往日安宁。 “阿岫,我再也不会乱跑了,那天差点连累大家。” “害,别想那么多,意外很多,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啊,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凌岫劝她,“而且,多带些人手就没事了,小心点就好,你仔细想想上回怎么突然想到找紫兰花,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说给你听的?” 凌岫觉得应该给她讲讲悬疑推理故事,练练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开发聪明的大脑。 反正闲着也闲着,顺便骑术也给安排上,那天要是会骑马也不至于。 还有简单的格斗技巧,箭术,嫌弃太累人的,统统可以安排,这回肯定不嫌弃累人的。 “既然这样,靠外力不如靠自己,我们来加强自己的求生能力。”凌岫双手击掌,果断决定了。 “啊?怎么做?” “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连累别人,那就自己强大起来,比如学习射箭,骑马,格斗。” “好。”阮玉瑶眼睛一亮。 “怕苦怕累吗?”凌岫问道。 “不怕,我不想在害怕了。”她声音坚定。 ……于是去正院跟夫人打报告,希望可以找师傅学习。 要是以前,夫人肯定觉得不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而拒绝,但是现在差点出事,夫人会同意的,这世界太危险了。 请示过夫人她果然没有阻止,还吩咐李管家安排好。 夫人之命,李管家的效率杠杠地。三天后就安排好了几个教习,顺便在琼瑶院宽敞的园子里布置了场地。 凌岫看着这些布置,点点头,很满意这个效率,在心里给李管家点个赞,是个周到人。 从此开始随着教习师傅,格斗射箭日常。 至于骑马,为了方便就在夫人庄子上,准备单独封闭练习,那边场地还没有布置好。 凌岫一想,觉得两头跑太麻烦而且容易出意外,把想法跟阮玉瑶一提,干脆找个安全舒适的庄子,把教习师傅也转移过去,封闭训练。 阮玉瑶觉得合理,去跟夫人建议,夫人大概是这回吓得不轻,就同意她们转移到庄子上,还同将军商量了可行性。 最终将军出手安排了几十护卫,随同驻守庄子,那地方距离陇州城不近,却离北大营非常近,距三十里,跑马一炷香可达。 护卫日常也要训练,凌岫觉得自己无意中得了训练营名额一样。 真男人就要训练营! …… 而城里的铺子,吴掌柜在红绫走上正轨之后就回来了,交给他管着。 凌岫和阮玉瑶正式到庄子上时已经是十天后。 树木抽条,枝叶繁茂。他看着一片绿意盎然的庄子,风景很美,三月下旬微风和畅,他开始醺醺然。 “阿岫你在干嘛?”片刻被玉瑶喊醒。 “拥抱清凉。”说着张开双臂,我心飞翔。 “……”阮玉瑶看着莫名其妙,她很少无语,这会儿就是。 放下行李,第一天刚来,先熟悉环境,大致看看庄子布局。 田地是佃户在耕种,他们的院子在靠近小山脚。很少有人打扰,颇为清净。 小山往后是连绵的群山,没有甘山以南的山脉海拔高。 凌岫站在院子看向北边,只能看见山峦,那边再过些镇子就是归附牧民部族,话说交易镇子三月后又开放了,商旅继续往来,络绎不绝。 凌岫不知道这份平和能持续多久,按照他印象中的历史,北边游牧民族总是发展到一定阶段,就大举南下。 甚至还统治中原,他特别不希望有那一天,那样中原人民会水深火热,民族融合总有疼痛的代价。 他甚至想着穿越者前辈们怎么没有解决草原问题,感觉顶着个定时炸弹。 从去年除夕开始他就感觉这个世界危机四伏,更何况上次遇袭,生死边缘徘徊一回。 他看看庄子,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生存。 心中正打鸡血,手握拳,就听见身后阮玉瑶喊他,“阿岫。” 第25章 庄子 他回头看她,“怎么?”放下拳头。 “阿岫,该,吃,饭了!”一字一顿,清越的少女音悠扬。 凌岫:“……” 第二天起了大早,凌岫收拾整齐。一身正儿八经的男式圆领衫,黑色裤子,黑色靴子。 他很满意,这才是男人穿的衣服,他眼馋很久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穿了。齐腰长发简单抓个高马尾打成辫子,清爽,带上自制遮阳帽,防晒。 不是他矫情,是他现在皮肤容易敏感,太阳晒了发红,又干又痒,贼难受。 他看着这样的自己有点愣神,五官更精致柔和了,这眉目轮廓却更像他前世。 摇摇头,看着镜子中的人,不说话看起来就是清爽少年。现在还没有完全发育,稍微勒一点胸部,还是平坦的飞机坪。 心中满意,点点头。抬头挺胸出门,准备去到东边靶场,爷来了。 “阿岫。”听到身后传来少女清透的声音,凌岫脚步一顿,他就说怎么忘了这茬,阮玉瑶那家伙让他瞬间变回原型。 去他的完美乔装,认命,凌岫。 “阿岫,用完早膳再去,现在是不是太早了?”阮玉瑶扭头看他,“阿岫,你怎么了?” “没,快走。”摆手示意。 “阿岫,你今天看起来很特别的样子,真好看。” 凌岫摇摇头,不在意也并不理解阮玉瑶为什么星星眼的看他。 他只能安慰自己,真男人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跟着阮玉瑶磨磨唧唧到辰时末,绕过据马桩,进了靶场,只见教习师傅,正搭弓射箭。 手一松,箭矢快得看不见,只听到入靶的声音,他们跑过去一看,正中靶心。 “哇,好厉害。”玉瑶真心夸赞。 “哇,好厉害。”凌岫真心感叹。 双双竖起大拇指,对教习师傅露出惊叹的表情。 李教习“……”大可不必如此。收好弓箭,对他们行了叉手礼,“见过小姐和凌姑娘。” 他们赶紧回礼,“见过李教习。” “既如此,两位便来热身训练,以免受伤,今天先认识弓箭,练习入门。” 他们点头,开始跟着教习像模像样的拉伸肌肉,活动身体。 辰时起床,巳时开始练习,一个时辰,弓射。 午时休整,未时练习格斗身法。然后骑马一时辰,随意练习至酉时。 他们热完身,教习指着那边的兵器房,让他们自去取弓箭。 回来听师傅讲解弓和箭矢,还有拉弓方法。原来拉弓弦的时候要戴上指环,拇指拉弓,食指与中指压住拇指。 凌岫恍然大悟,转头一看,阮玉瑶正用手指拉弓,他们俩拿的是最小的那种,也不知道是多少斤的。 但是阮玉瑶徒手竟然拉开了! 凌岫以为很轻,他跟着徒手试了试,他拉……拉不动。 他震惊的看着阮玉瑶,再看看教习,李教习也很惊讶,“小姐是第一次拉弓?” “是啊,这个还好。”说着,她慢慢地拉满弓。 凌岫看她轻松的样子,不信的再试一次,还是拉不动。 这玩意还认人吗?他感觉到手中的弓在默默地嘲笑他。 “看来小姐是天生神力,其实大部分人都跟凌姑娘一样,拉不开这种弓才是正常的。” 谢谢,有被安慰到。原来阮玉瑶是天生神力的,不是他太弱鸡。 “这是军中制式的弓,新兵练习用的,常人一般拉不开,是最小的半石弓。”李教习解释道。 “这也就是六十斤的?”他惊讶,本朝一石大约一百二十斤,一半不就是六十斤嘛。 他无语一瞬,难怪他拉不开,他估计他只能换三十斤的试试看能不能拉开。 “是的,六十斤!” “那李教习觉得我能拉多少的?”难道要小孩子的? “三十到四十,大约可以。” 行,他没脾气了。扭头看看阮玉瑶,那家伙拉弓跟玩一样。 凌岫根据李教习说的要点,自己慢慢练着臂力,明天开始准备指环来,长期拉弓手遭不住。 那边李教习给阮玉瑶试试一石弓,这回使劲一些,慢慢拉开,将将拉满。 想不到纤细的少女竟然这样有力,这可是一石,一百二十斤啊。 总之震惊凌岫一整天,等到结束下课后,凌岫感觉胳膊酸胀,咳,他的弓一动不动,没有开的迹象。 看看太阳,已经午时了,他现在只想回去休息。 “阿岫,回去休息会儿,太热了。”阮玉瑶今天表现很好,跟得了玩具似的,拉弓射箭开心得很。 “好。” 俩人一道往回走,到待客室休憩。凌岫打水沾湿帕子擦擦脸,洗洗手。 换水要伺候阮玉瑶擦洗,她说她自己来。 凌岫倒是觉得正常,自从阮玉瑶12岁后,就是自己动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春期了。 “那就劳烦玉瑶小姐自力更生了。”凌岫调侃。 “阿岫,你是不是取笑我?” “哪有,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你没听过吗?” “嗯哼,有道理。” “小姐今天表现很好啊,对弓箭感兴趣吗?”凌岫问她。 “还不错,以前觉得这个不好玩,没想到这么厉害,教习师傅就很厉害。” 凌岫觉得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厉害的人,“难道你没见过将军练箭?” “好像没有诶,见过他练长枪,但是那个太累了,阿娘不让玩。” “你以前太小了当然不能玩。” 感觉府里的事都是夫人说了算,夫人不同意,将军当然不会自作主张教阮玉瑶耍枪,而且宝贝女儿,他肯定也舍不得玉瑶吃苦受累。 用过午饭,休息一下,就到未时,该上格斗课了。 阮玉瑶睡的四仰八叉,如果夫人和红绫看见肯定要说她,但是凌岫,呵呵,他自己也一样。 起身打个哈欠,看她还没醒,凌岫突然起来玩心。 学她一样,凑近打量玉瑶的五官,皮肤嫩白,张开眼睛时跟夫人如出一辙的美目,睫毛纤长卷翘,啧,小美女啊。 凌岫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看她眼皮一动,赶紧若无其事放开手,坐好。 “阿岫,是你在捏我。” 凌岫对着她眨巴眼睛,露出两排牙齿,大大的笑,“懒猪起床了。” “起了起了。” 凌岫拧个帕子给她,她自己拿去擦擦脸和眼睛,清醒了。 “走,上课去,别让师傅久等。”凌岫拍拍手,起身。 “是极。” 等他二人到西边练武场,教习师傅已经到了,三人互相见礼。便开始正题,师傅直接带他们开始热身活动。 “热身结束,我先跟两位讲讲技巧理论,今天先简单练习基本动作。” 格斗师傅话不多,直指主题。他们听得小鸡点头,两个真正的小菜鸡。 跟着教习师傅说的,慢慢练习着,时间过得很快就到了未时结束的时候。 后半段是师傅喊他们两个菜鸡互啄,互相练习,课程结束,师傅就行礼告辞。 问师傅为什么不笑?可能是嫌弃两个小菜鸟。 休息了一刻,俩人就去马场上骑术课去了。 这位教习师傅比格斗师傅话多点,耐心更好。 跟着师傅说的注意点,他们先选了两匹温顺的矮脚马。 他们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初学者还是做初学者该做的事比较好。 主要是怕摔,多疼啊。 落日余晖,训练第一天在他们俩的大腿痛感中结束。 回去立马找护卫队找来消肿止痛的药膏,涂抹之后才好点,不然怕明天上不了骑术课? “我不知道骑马还会磨破大腿这种事儿。”阮玉瑶坐在床边撇嘴。 “我没想起来,下回有经验了,可以准备护腿的垫子。”凌岫摇头轻笑。 “我记得阿爹准备了两个扳指,今天我给搞忘了。”说着就去翻箱子了。 凌岫看她忙活,“你记得放在哪里?” 正说着,就见阮玉瑶拿出熊猫玩偶,“在这,我给顺手塞熊猫肚子里了!” 凌岫无奈翻个白眼,“你还带着玩偶干什么?” “这可是我的宝贝,保平安的。” 凌岫:“……”从未听说过熊猫玩偶能保平安的。 大熊猫:嘤?? “诺,阿岫,给你。” 凌岫接过来才发现是白玉的,他试了试手,刚刚好。 将军也有心了,看来是专门定做的,凌岫仔细看看,发现内侧有小字,他细看,是个瑶字。 “等会儿,玉瑶你看看你那个是不是有字?” “呀,真有,是岫字。” “是的,你的在这里。”凌岫把手中的递给她。俩人交换过来,接过玉瑶递来的扳指戴上也很合适,他们手差不多大。 ………… 等到了第二天,凌岫感觉自己胳膊泛酸,啧,腿也酸脚也软。 昨天太累了,醒来已经快辰时正,赶紧收拾齐整,去喊阮玉瑶, 看见她正在往大腿涂药膏,凌岫顿了顿,等她涂完放下裤子才进去。 “今天起晚了,要快点过去。”阮玉瑶无奈的看着凌岫道。 凌岫点点头,等她一道走。 等他们到靶场时,教习师傅已经等候一会儿,凌岫看箭靶上插了几只箭,都在红心处。 俩人跟教习先行礼道歉,听他安排今天的学习任务。 “先热身。”说着师傅自去练靶子了。 凌岫觉得他可能对射箭真的没有天赋,他只能练小弓,简直聊胜于无。 那边教习师傅正指导玉瑶,凌岫心想阮玉瑶是个天赋选手,要求勤加练习,说不定能成为神射手。 那丫头初学,准头已经很好了,十有八九能中。 凌岫已经放弃治疗了,弓箭就算了……他比较喜欢格斗。 百无聊赖的看着教习师傅指点阮玉瑶,看来李教习也觉得凌岫这个菜鸡没什么好教授的了……小弓开弓,箭箭脱靶。 凌岫想着自己果然是个正常人啊,阮玉瑶非人哉。 等到下晌格斗课时,才重新恢复精神,跟着教习认真练习,大概是夫人提点过教习们,不必要求严格。 凌岫觉得格斗都是适合女子的精简技巧,看来这位不爱说话的教习师傅也是用心因材施教的。 凌岫想着多学点总没错,在这个危险的世界要保护自己,更何况他现在瘦胳膊细腿儿的,不该托大。 阮玉瑶也学得不错,不像弓箭那么有天赋,可见是用心的。 至于骑马,凌岫觉得马就跟男人爱车一样,没人不喜欢漂亮帅气的骏马的,虽然一开始比较累,但是还是坚持下来。 骑马就相当于会开车了,居家旅行必备。 “玉瑶小姐,你学的很好。”竖大拇指。 “嘻嘻,想不到骑射这么有意思,打架我也不怕了。” 凌岫:“……”打什么架。 出乎他的意料,阮玉瑶每样课程都很认真,而且非常有进步。他以为那丫头会三分钟热度就算了,没想到很坚定。 凌岫开始侧重训练格斗技巧和骑术,弓箭马马虎虎。 就这样他俩开始了稳定的日常训练,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第26章 又见 每天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不知不觉时间走得飞快。 等凌岫格斗和阮玉瑶能过几招,骑术掌握自如的时候,他才恍然已经过了五月中旬了。 庄子上的农人开始忙碌的热火朝天,正是五月人倍忙的时候。 凌岫对弓箭放弃治疗后专心学另外两样,倒是轻松得多。阮玉瑶弓箭天赋最好,骑术也不错,格斗略微差点,但是也比他强! 他觉得也许阮玉瑶那家伙是传说中的练武奇才,阮将军的基因真不一般,夫人也秀外慧中,真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当初他俩定的七日一轮休,倒是琼瑶院的老规矩了,所以这回休息日他们准备去试试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这庄子临山,西北面有几座小山相连,这个时节林木茂盛。 他们带着护卫进山夏猎,咳,说夏猎太夸张了,他们实际上跟玩似的。 凌岫好奇山里好不好玩,对打猎很感兴趣,反正有护卫,他拿着弓箭是纯体验一番。 倒是阮玉瑶跃跃欲试,感觉她要上山打老虎,完全不见上回流落野外的害怕了。 他们带着十五护卫进了山林,一路上小动物很多,没有见到大型野兽。 林中虫鸣鸟叫,清风和煦,光影摇晃,他竟觉得颇为闲情。 正心情舒畅,浑身放松着,就听身后阮玉瑶喊他的声音。 “阿岫,你别动。” 他正想转身问她作甚,就听她又喊,“别动!” 凌岫这下乖乖听话站定不动,他以为发现了猎物,不敢惊扰。 只听“咻”的一声,羽箭飞过他的身侧,定到他前方一米多的草丛。 他定睛一看,心中一突,下意识后退一步。哪里是猎物,分明是一条蛇,他不认识是什么种类的,只看见带着红色,他不敢再看。 天知道,他除了隐藏路痴以外,还很怕蛇这类滑溜溜的爬虫动物。 前生大学同学有养了宠物蛇的,他知道后默默远离。 脸微微一白,他再往前就要踩到了。吓死爹了,心中腹诽。 正想转身谢谢阮玉瑶,就见斜后方走出来一人直接走上前去拔起箭矢,顺便捡起了蛇,朝凌岫他们示意,“你们要不要?” 要什么?蛇吗? 凌岫无语着赶紧摇头,就差把脖子扭了。 阮玉瑶也摇头,其余护卫都没反应。那人点点头,行个礼,把蛇收好。 凌岫觉得这人是个勇士,也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眨巴着眼睛,多看了一会儿,谁知道,那人竟察觉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凌岫赶紧移开视线,还挺敏锐,那哥们不是正往布袋装蛇么。 等等,搞半天,刚刚那箭不是阮玉瑶射的,是那个黑衣少年,看着不比他大几岁,还挺厉害。 他转身看看阮玉瑶的手,正把拿出来的羽箭放回去。 “阿岫,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会儿?” 凌岫摇摇头,他明明是被吓的,咽口唾沫,默默走到阮玉瑶身后。 “见过阮小姐。”那黑衣少年叉手向玉瑶行礼。 阮玉瑶也向他行礼,打招呼,“原是姜护卫,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等随公子出来游猎,就在前方。”姜护卫说着,抬手示意。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正想道别。就听他继续道,“阮将军也在。” “真的,我们可以跟着一起吗。”她激动的问道。 凌岫知道阮玉瑶很久没见阮将军了,只夫人半月会过来看望她一次。 “无碍,便请小姐带人跟上我就是。”语毕行礼,转身带路。 于是一行人跟着那姜护卫一道往前走,穿过一条小溪流,一盏茶功夫就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了。 到宽阔的草地,只见一行人正在休整,处理猎物,当作果腹之物。 阮将军正跟太子正坐在大石上说话,发现来人,仔细一看正是阮玉瑶一行。 “阿爹。”阮玉瑶小跑上前,行礼喊道。 “瑶儿,你们怎么也在?”阮将军惊讶一瞬。 “我们来玩的。”没敢说来打猎。 “瞎胡闹!这山林有熊瞎子。”阮将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骂不得又舍不得打。 “就这一回,下次不敢了。”阮玉瑶乖觉的顺从道。低下头,偷摸吐吐舌头。 “嗯,这回跟我们一道,天黑之前回去。”阮将军点点头。 阮玉瑶看他不生气了,转身朝少年太子见礼,“见过太……公子。”差点咬了舌头,她想起好像没有对外公布太子在陇州。 “阮小姐不必多礼。”一身玄色箭袖圆领袍的少年回礼道。 凌岫默默当作背景板,跟在阮玉瑶身后,随着阮玉瑶行礼。 一段时间不见,两个少女又长高一截,都是一身利落的弓袋袖圆领袍。皮肤也略黑了些,身形倒是感觉不若之前单薄,看来训练还挺有成效。 阮将军打量过后,摸着自己的短胡茬,满意点点头,见她们都戴着白玉扳指,竟有一种送人礼物被人喜爱的满足感。 阮将军还惊讶了一回,也没想到平时这么不着调的姑娘竟还能认真学习箭术。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昔日小胖墩已长成了翩翩少女。 “小女顽劣,让公子见笑了。”他朝少年太子拱手一礼,以示歉意。 “将军不必介怀,我看令爱很天真活泼。”他意味深长道。 阮将军爽朗笑笑,摇摇头,做无奈状。阮玉瑶默不作声装鹌鹑,殊不知她之前的小动作被人清楚的看见。 待午时休整结束,众人开始正式打猎。 凌岫已经不再惊讶阮玉瑶有多厉害,竟然猎到不少兔子野鸡,箭术进步神速。 至于他自己不提也罢,看着野鸡惊叫起飞,落下一片羽毛,仿佛对他无情嘲笑。 然后那位太子殿下身边的姜护卫出箭迅速,那只野鸡最终还是败在高手箭下。 凌岫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一只野鸡跑了就跑了呗。 然后那位姜护卫就拾起箭矢把野鸡递给了他,看了看他的弓,“力气小了点。”语气平常。 凌岫在心里翻个白眼,老子要是有力气早就开一石弓了……然后,默默接过野鸡。 “多谢姜护卫,还有之前。”他认真行礼。 边转身返回队伍,边对着死不瞑目的野鸡低声自言自语,“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的,可怜。”他嘀咕着,转身向阮玉瑶那边走去。 “……”姜宴还未走远,耳力非凡,清楚的听到那气质如霜竹的少女嘀咕着,身形一顿。 “表哥怎么了?”等他回到队伍中,身旁太子收箭问道。 “无事。”姜宴摇摇头应道。 他摸了摸布袋里的蛇,心想她果然怕蛇。顿了顿,道:“我找到了赤链蛇。” “那倒是好,随了李雨时的意,他不是正想找蛇毒?” “嗯。” 而那边阮玉瑶看凌岫提着野鸡,还以为他自己射中的,“阿岫,你可以射中了。” 凌岫摆摆手,摇摇头,“是姜护卫射的。” “呃,这样,阿岫别灰心,下回一定可以。” “呵呵,没关系,我知道自己的箭术聊胜于无。”他不在意的摆摆手。 这座山林,灌丛林木茂盛,动物也多,天色渐晚时,众人清点猎物,收获不错,准备打道回府。 原以为今天不会碰见大型猛兽,没想到在返程途经一条小溪时,与熊瞎子不期而遇。 一头健壮的雄性大棕熊,吼声震天。非一人所能及,幸而今天他们人多势众,且大多都是打猎好手,最终那熊瞎子扑通一声倒下。 凌岫正和阮玉瑶几人躲在巨石后,他估计也就一刻钟不到,就结束狩猎了。 往北大营方向返回,正好经过庄子,一行几十人,气势非凡,一路平平安安,把凌岫他们一行送达庄子外,阮将军一行才继续回营。 ………… 待到第二日午时,他们结束上午练习,正要回去休息时,厨房管事来报早上将军派人送来一只熊掌。 凌岫和阮玉瑶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居然能分到一只熊掌,毕竟他们都没出什么力。 那可是熊掌,凌岫有点惊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东西。 “你要吃吗?”凌岫问她。 “不。”她摇摇头,满脸拒绝,熊一看就不好吃。 “我也不想,听说熊掌可以入药,要不留着制药?”凌岫建议道。吃熊掌,总感觉有种吃保护动物的感觉,他拒绝,而且听说不太好吃。 “好。”她吩咐厨房管事,把熊掌好好收起来。 只见管事的松了口气,厨房这边没人会烹饪熊掌,怕给主子浪费了不说,还得吃挂落,听阮玉瑶这样说,彻底放下心来。 “要不派人送到回春堂,请杜大夫炮制保管一下?这一般人也不会啊。”凌岫问她意见,反正她也认识杜大夫。 “好,就这样办。” 这厨房管事原就是府里的一位掌厨,当初省事把他带了过来,顺便管着庄子的厨房琐事。 阮玉瑶正感觉没有紫菱红绫在身边有点不习惯,琢磨着是不是在要两个丫头来。 她摆手让那管事自去忙活,回到房间休息去。她上午练习弓箭很累。 凌岫陪着她休憩,他倒是不累,弓箭主要就是陪着阮玉瑶上课,他是放养模式。 他看阮玉瑶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阿岫,紫菱不在感觉颇不方便,我想找阿娘要两个丫头来伺候琐事。”她微眯着眼睛道。 “也好,我不是合格的丫鬟。”凌岫歉然,一直以来作为陪伴她的玩伴,伺候的事有红绫紫菱事无巨细,他真的不会也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要跟着她一起练功课,还真不方便再伺候,凌岫现在是除了紫菱红绫之外琼瑶院的大丫鬟了,也算是阮玉瑶的随侍。 凌岫给她按摩松解酸疼的肌肉,等她感觉好受一点,闭目养神。 “哪有不合格?阿岫是我的好朋友,本也不是丫鬟啊。阿岫只需要陪着我就好。” “我三生有幸得小姐看重。”凌岫酸唧唧客气回应道。 待午时正,厨房传膳,都快犯困了,吃完赶紧午睡去。 自来庄子上,吴掌柜管着店铺的事情,前头端午节的时候来信询问可有安排,凌岫嫌弃太麻烦的,只做了简单的促销活动和上新一些粽子,辟邪的艾草香囊。 天气越来越热,铺子运营良好,只是街上多了卖水果茶饮和烤串的摊贩铺子。 凌岫早就知道会这样被人模仿,他叫吴掌柜不用担心,做好自家铺子的东西就行。 期间收到洛州红绫来信,分店已经稳定运营,阮玉瑶就让她有事直接写信询问凌岫就行,凌岫一般做什么决定都会跟玉瑶商量着。 比如他准备往京都开一家分店,凌岫说的是京都繁华,说不定生意会更好,要扩大商业版图怎么能没有京都呢。 实际上凌岫更想的是打探一些小道消息,不然千里迢迢,消息迟滞,他感觉他自己太闭塞。 自从太子出现在陇州和他们遇袭之后,他就觉得背地里暗流涌动,背后水太深。 凌岫脑中思虑事情,突然听见阮玉瑶喊他,“阿岫,你在这里作甚?” 凌岫转头看向阮玉瑶,“看你睡的熟,就没打扰你。” 正是休沐午时,他在院子里大梨树下乘凉,一边给她擦箭头,拿高打量,闪着寒光。 “嘿嘿,这不是觉得累嘛,谢谢阿岫给我打磨箭头。” 凌岫摇摇头,“闲着也闲着。” 阮玉瑶也坐下来,躺到竹椅上,“真凉快。” “小姐,要不我们现在就安排人手,准备前往京都。”等她躺好,凌岫才开口说话。 “也可以,我无所谓,都听你安排就好。”她把双手垫在脑后。 “那我尽快完善方案。” 天气太热了,趁休沐日穿了夏季月白色褙子和枣红抹胸,下身湖绿团花百迭裙。 阮玉瑶头发盘成发髻,带了压鬓小钗和她最喜欢的蝴蝶步摇,点缀淡雅绒花,清清爽爽,端庄大方。 凌岫穿着形制差不多的夏装,没有多的刺绣纹样,头发用一支钗子随意固定,一身淡紫,简简单单。 两个妙龄少女,一华贵一清雅,一坐一躺,梨树繁茂,微风吹拂倩影,一幅夏日小憩图,如诗如画。 第27章 京城铺子 既然已经决定要安排人手去京都,凌岫就抽出空闲时间做企划方案。 京都不比其他府城,更繁华,也更复杂。他想尽量完善些,不惹麻烦。 店铺找合适的地段,最好一开始低调些,不过分引人瞩目,同时也要保持正常运营。 凌岫打算让红菱与吴掌柜带老伙计走一趟,等店铺走上正轨在另聘新掌柜来管理。 正跟阮玉瑶商量,凌岫抬眼看她,“你觉得怎么样” “嗯,如果不放心,我想问一下阿娘,她肯定有经验!”她敲着手指,回答道。 凌岫思考一瞬,觉得可行。 阮玉瑶遂写信说明因由,派人送到将军府。 第二日夫人回信来,言道她身边的林嬷嬷就是熟悉京城的人,她曾经在京城的谢氏分支做事。 夫人建议道既然准备把铺子开进京城,就派自己人进京更恰当,林嬷嬷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凌岫有点担心林嬷嬷年纪大了,经得住路途颠簸否?而且老人家愿意吗? 他并不知道将军府和京都的渊源,林麽麽却是知道的,她知道夫人心中的心结,必然有一天要再度进京。 “阿岫,阿娘信中说林嬷嬷已经同意去京城了!” “那好。” 这下凌岫放下心,人事管理解决了就容易得多。 分别去信询问过红绫和吴掌柜的意见,叫他二人考虑一番。 待凌岫收到他们二人的回信已经半个月后了。 吴掌柜本来不喜欢离开陇州,但是他这辈子也没进过京城,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到京城开眼,于是痛快的答应了! 至于红绫,她考虑一番,知道主子不是无的放矢,帮主子做事,自然听从安排。 凌岫去信让他们做好手头的事情,准备交接,待新掌柜熟悉铺子运作上手之后就回陇州会合。 现在这个时节已经五月底了,天气彻底热起来。 凌岫和阮玉瑶到庄子满了两个月,勤耕不辍,练习刻苦。 教习师傅向他们二人行个礼,“两位的弓射课业已经完成,往后便只是勤加练习了。” 待他们进步神速,开始有模有样时,教习师傅也只起到监督作用,以及解答他们的疑惑,和安排训练任务。 又七日过去,轮休之日。他们决定回一趟将军府,进京具体事宜还是要当面讨论。 回到久违的琼瑶院,正是竹木葱郁,荷花杨柳,醉清风。 园子中亭,阮玉瑶一行人正商讨,“阿岫,路途护送安排好了吗?” 凌岫点头示意,“嗯,还是找了顺丰镖局护送,一共二十几人护送,且夫人安排了两个车夫。” 他现在已经知道车夫都非普通人,这一路走官道,半个多月就可以到达京城。 “另外,遇城镇才夜宿,镖局都有经验,会合理安排时间出行。”他补充道。 古代出远门,最怕的就是路途安全。 “那就好,林嬷嬷您可别勉强自己,这路途实在遥远,还劳烦您奔波,玉瑶过意不去。”她点点头,转头对林麽麽说道。 林嬷嬷微微一笑,“玉瑶小姐不必担心,老身出过远门,不会委屈自个儿。”林嬷嬷慈祥的看着她道。 “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待下回再见一定要长胖些!”阮玉瑶点点头,拉着林麽麽的手轻摇。 这话听的大家忍俊不禁,于是出行事宜就这样定了下来,一切事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出发。 …… 这次回来,阮玉瑶顺便向夫人讨要了两个小丫鬟,前头紫菱受伤还在休养,阮玉瑶便让她在琼瑶院养伤。 这回紫菱终于好多了,顺便跟着一道去庄子上,两个新来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叫青柳、粉荷,她们动作麻利,很有眼力见儿。 可能是被人提点过,知道凌岫不同于普通大丫鬟。对他很尊敬,凌岫不由心头复杂。 “你们自去忙。”看着新丫鬟向他行礼,他也回礼,态度温和地道。 “玉瑶小姐,你当初见我也跟她们一样吗?”待丫鬟下去后,凌岫不禁问道。 “嘻嘻,当然不一样。”她调皮的眨巴眼。 “那是什么样?”他很好奇。 “因为阿岫看起来就很特别啊,我第一次在大街上看见你,像个小乞丐,但是浑身的气质却不像!” 她觉得那时候的阿岫看起来落魄,身上气质却游离在人群之外,她一眼就看见了。 听她这样说,凌岫愣了愣,没有说话。他以为是因为他当时撞了她。 如果他不是遇见小玉瑶,也许现在就跟新来的丫鬟一样,真真正正的伺候人。 不,伺候人他也不会!他进府前打算的是做粗活来着。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算大丫鬟还是随从,反正只要是跟着阮玉瑶就好,他们形影不离长大,感觉说是仆从不如说更像发小。 凌岫心想,红绫留在京城,紫菱是半个护卫,他算是个半吊子护卫,正儿八经的丫鬟就是新来的两个丫头了。 待到天色渐晚,阮玉瑶陪夫人用过晚膳就回了琼瑶院,夫人有点不舍,但是也不想打断玉瑶学习的热情。 回到琼瑶院,带上随身物品,在宵禁之前出城,带着护卫,一众人马并一辆马车随行。 天色已晚,仗着人多势众,不疾不徐地走在官道上。 本来想全部人马都策马出行,结果俩个新丫鬟不会骑马,以及夫人准备的行李物品装车,只能拖着马车慢行,速度快不起来。 凌岫估计走了一个小时,大概到戌时了,再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正走到一个山坳,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刀剑交击之声,凌岫心中一凛。 队伍停了下来,护卫队长前来请示,“小姐,前方有人遇袭可要理会?” 月光明亮,凌岫跟着玉瑶骑马在中间位置,抬眼望去,只见刀光剑影。 他心里还在犹豫,是死道友还是不死贫道,前方遇袭人马已经发现他们一行,正出声求救,“愿重金求助,请阁下相助!” 凌岫心中还在想着这声音还挺熟悉,就听身侧箭矢破空而去,阮玉瑶开弓搭箭已经出手。 凌岫:“……” 阮玉瑶一出手,身旁护卫队长心领神会,领着护卫加入混战,紫菱和车夫仍旧随侍在侧。 凌岫心想这样也行,知道留人守护,玉瑶有进步。 见阮玉瑶又开弓射箭,这下清楚听见对面人群传来痛呼声,凌岫伸着脖子看半天也不知道是那边人马中箭。 他有点担心阮玉瑶看走眼,射中求助一方……有他们这边十几个护卫加入,形式一边倒向遇袭一方。 等到慢慢结束战斗,他们走进一看,确定阮玉瑶眼力很好,都是黑衣人中箭。 凌岫一看遇袭的人,心下一乐,竟然是那位太子殿下一行人。 这是第二次了!每次都遇到他们这样狼狈的时候。 他们咋这么倒霉?那些贼人背后主使者也太锲而不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纯心不想让太子活。 还有这位太子也太心大了,被袭击过还不长记性,隔这野外晃悠啥呢? 凌岫心中想着,啧啧,运气真好,命真大! “见过阮小姐。多谢相救!”太子上前来行礼致谢。 “公子多礼了,举手之劳。”阮玉瑶稳重摇摇头,行礼道。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阮玉瑶打量一番他们状况,不解问道。 确实,凌岫看着附近离北大营不远,贼人竟然如此猖狂! “咳,我们正出城往北大营赶路,没想到就遇到贼人。”太子大概是不便多言,简单说了一句。 前面不远处就是岔路口,北边走向大营,西边走向庄子。 阮玉瑶考虑了一瞬,道,“你们只有三人人,若不然我们护送你们回大营,以防贼人回返?” “那便有劳阮小姐!”太子叉手行礼致谢。 凌岫默默看着,说好的重金酬谢,是不是要没了? 他以为很轻声嘀咕,没人知道,殊不知殊不知有人也静静看他,当然就听到了他嘀咕的话。 于是一行,人多势众,策马疾驰,把那太子一行护送回去,大约半柱香后,到了能看见营地的路口,阮玉瑶勒马停下。 “不必跟阿爹说起我,告辞。”说着便调转马头。 “等等!”那太子身边的姜护卫急忙喊道。转头对太子说了什么。 又策马几步到凌岫面前,不轻不重道,“这位姑娘,暂时身上就这么多,若不然到了京城到永安巷姜府找我。” 凌岫看他掏银票递给他顿时一窘,这人是听到他嘀咕的话了? 老脸一红,看人家一眼,确定是要递给他,凌岫不做声默默接过银票。 开玩笑,送上门的钱为何不要?这些对古代土豪来说九牛一毛的钱,不要白不要! 他随着阮玉瑶调转马头策马扬鞭,太子等人目送阮玉瑶一行远去。 “表哥为何要给她那么多银钱?”太子不解,他方才只问身上有多少银钱,没说干什么。 “买命钱。”抬眼望向亲卫队长蓝涯一眼。 “……咳”少年太子瞬间想起之前蓝涯喊的那句话。 也看蓝涯一眼,无语片刻,策马飞奔回大营。 ………… 等回到庄子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凌岫估计已经十一点多了!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就崩溃,赶路不觉得,现在回到房间他感觉困死了。 “阿岫,有事明天再说,太困了先睡觉了。”玉瑶打个哈欠,先说了去休息。 凌岫点点头,他也快睁不开眼睛了,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策马回城,晚上又策马半夜,他感觉自己骑术成果非常棒! 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日上三竿,太阳照在脸上凌岫才醒。 收拾齐整出门,看隔壁阮玉瑶的房间门没开,过去轻轻敲门,得了回应才推开门进去。 “小姐收拾好了吗?” “就好了,马上!”她把袖子理理,一道出门。 将将辰时末到了靶场,教习果然已经到了,双方见过礼后,听教习安排练习任务。 主要是针对阮玉瑶的训练,凌岫是摸鱼派。 教习师傅已经习以为常,安排了任务,回答了阮玉瑶的疑问就自去射靶了。 一般他跟着阮玉瑶热完身就溜了,虽然他觉得弓箭很帅,但是他天赋平平,跟阮玉瑶一排简直降维打击。 他还是会练练开弓射箭,是小弓而已,凌岫怀疑这就是小孩玩的。 感觉手累了,他就练格斗技巧去了,时不时摸下鱼。 中场休息,凌岫看见紫菱过来了,迎上去打招呼。 “紫菱姐,你的胳膊怎么样?”她是伤在右胳膊,这段时间都动不了手。 “基本没事了,不用大力就没事儿。”紫菱摇摇头。 “那就好,你可以带两个小丫头做事。”其实就是带着新人熟悉事物,也可以说是紫菱这个大丫鬟吩咐小丫鬟。 “嗯,知晓了。”她点头微笑。 她来陪侍阮玉瑶做功课,候着听用。 待到午时,回房间休憩。凌岫照常给阮玉瑶按摩松解酸疼的肌肉,一边和她聊天。 “所以昨夜小姐是一开始就打算救他们?” “是的,我看贼人顶多十个,我们护卫就有十八人了,我想试弓箭,再说了还有银票。嘻嘻!” 凌岫觉得试弓箭才是目的,“万一救的是坏人呢?” “哈哈,不可能,因为我听到喊话的人是太子亲卫队长!”她得意的大笑,当然是有目的性的救人。啧,得了太子一个人情。 “呀,难怪我也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半天没想起来。”原来是太子亲卫队长在喊话。 他们只有三个人,而匪徒有十人,双拳难敌四手啊。 若没有人帮忙,后果难料,焉知匪徒没有后手? 凌岫觉得救人不亏,咳,挺赚的,得了两百两银票,还得了太子一个人情。 以后说不定有用呢? 第28章 回城 庄子上的日子恍若不觉,已进入七月。 夏日炎炎,蝉鸣扰人。 凌岫热得不爱吃饭,和阮玉瑶在树荫下乘凉,旁边还有冰盆,清风和煦。 一人一半小西瓜拿勺子正挖着吃,凌岫不喜欢吃西瓜籽还要吐出来,他用勺子先把籽儿剔掉,在挖一个坑,把西瓜籽们赶进去。 他挖一口西瓜,看着对面阮玉瑶毫无形象的吐西瓜籽玩,每一颗都落在那一堆儿。 心想,幸好夫人没看见她这样子,简直一点都不淑女,肯定会念叨她。 阮玉瑶翘着二郎腿,托着腮帮子,一边吃吃着瓜,一边看凌岫。 “你看我做甚?”凌岫不禁问道。他慢慢把西瓜挖出一个爱心来。 “阿岫,我发现你越长大越好看诶。” “哪有。”凌岫不以为意,这话她都说了很多回。 实在是他自己天天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完全没有感觉有什么好看。 房间铜镜模糊,他这么久以来都没习惯。不禁有些遗憾,怎么没有穿越前辈搞出玻璃镜子。 “真的啊,这眼睛,脸蛋儿,这玉手,啧啧,我家阿岫长大了是个大美人啊。” 凌岫看着她那一副猪哥的样子,要不是知道这是原装货,他都以为是不是被好色之徒魂穿了。 怎么比他还像个男的? “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知道以后阿岫会便宜哪个。”阮玉瑶还在那感叹呢。 不!他不搅基也不百合,让他独美。 “停,玉瑶小姐,你最近又看话本了吗?”凌岫怀疑的看着她。 小时候看儿童话本就算了,凌岫还给她做过连环画。 可长大了,尤其是进入青春期,夫人已经不许她看酸儒书生写的情情爱爱话本子。 不过凌岫觉得这丫根本就没有长少年慕艾那根筋。他俩形影不离,没道理他不知道。 而且小姑娘你才十三岁,什么便宜这个那个的?呸,但凡长一点恋爱脑,他都得给她拔了。 难道是前边听夫人说起红绫紫菱该说亲的年纪了?在凌岫看来,都才十八九岁,刚刚成年,着什么急。 咳,扯远了。凌岫收回思绪。听她道,“没有,这些话本子不好看,还不如白娘子传呢。” “那确实是。”凌岫点点头同意。 白娘子那可是经典,经典永流传。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中午太阳越大,凌岫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我眯一会儿。” “嗯,我也要打盹儿。”阮玉瑶躺着应了声,也闭着眼。 等七月过半的时候,凌岫他们收到了京城红绫寄来的信。 知道他们顺利安顿下来,也开起铺子,目前没有遇到麻烦。凌岫心里才踏实下来,他已经嘱咐过尽量避免冲突,铺子能够正常运转即可。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生怕他们遇到狗血麻烦。 还有很多事情书信上没法说清楚,他想等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一趟京城才行。 ………… 光阴飞逝,他和阮玉瑶已经来这庄子快四个月了,学得差不多,准备八月就回城去。 在府里照样能够勤加练习,索性到八月就整整学了四个月,教习师傅们也完成了任务,准备告辞。 八月初一,凌岫一早醒来,收拾完毕,去见阮玉瑶。 一出门就看见隔壁房门已打开,他走过去,见两个小丫鬟伺候着阮玉瑶梳妆。 “哎呀,我今天要骑马,拿我的骑装来。” 她不满意的看着小丫鬟手上的立领短衫和马面裙。 “小姐也想骑马回城?”他看看两个小丫鬟,拿着裙装。 咳,他穿骑装是因为回到府里就很少有机会穿男装了,今天骑马再过一次瘾。 阮玉瑶撇嘴点头,没说话。凌岫在箱笼里找到骑马装,递给一个小丫鬟。 “那就穿,正好今天骑马回去。”他自觉的避开,走到外间桌边拿杯子喝口茶水。 等她收拾妥当,已经辰时正,刚好用早饭。丫鬟已经布置好了,凌岫这时候觉得有丫鬟还挺方便。 这段时间阮玉瑶亲力亲为,没让人伺候,凌岫偶尔要伺候她都拒绝。 凌岫琢磨着是不是青春期到了,有边界感不让人近身? 咳,反正他是不可能让人近身的,日常穿衣打扮他都已经很熟练了。 阮玉瑶看凌岫不爱涂脂抹粉,也跟着素面朝天,不过这种日子回到府里就不会有了。 屋里下人们在收拾行李,他们躺在梨树下说话。 太阳渐高,热气开始蒸腾,凌岫估计快十点了。 “小姐回府之后还要学礼仪吗?”会不会野了这几个月,回到解放前了? “不用,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正聊着,突然庄子管事来报,夫人来了,一行人正在往院子这边赶来。 凌岫微微惊讶,赶紧跟着阮玉瑶一同前去迎接。 没想到夫人竟然亲自来,前日通信也没提到今天要过来。 待走到院子外穿过靶场后,果然见夫人正站在马车旁,仆从环绕。 凌岫赶紧随着玉瑶迎上前去,她喊道“阿娘,您怎么来了?” 她恭敬行礼毕,挽着母亲的胳膊。 凌岫跟着行礼,“见过夫人。” “我来接你们回去,顺便看看这庄子。”夫人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又轻拍阮玉瑶的手,声音轻缓道。 说着便先迈步往院子走去,众人纷纷跟随。 到了院子里,阮玉瑶扶她到梨树下乘凉,“阿娘,这边歇会儿,屋里在收拾行李。” 夫人点点头,没出声。丫鬟上前布置茶水,夫人端起茶杯,轻拨茶叶,并不急着饮下。 “看着又黑了些,又长高了,在这可还适应?”夫人打量他们二人,看着阮玉瑶说话。 “黑就黑了,养几天就好了,这里挺好的,我感觉自己现在很厉害了。”她不在意的摆摆手。 “怎的阿岫就比你更白些?”夫人无奈地用手戳一下她的脑门儿。 “阿岫她喜欢戴防晒帽,我不想戴!”阮玉瑶耸耸肩膀。 “还是不着调,想回府学礼仪?”夫人这才饮了一口茶水。 “咳,我不想再上课了。”玉瑶这才老实,乖乖坐好。 凌岫默不作声当背景板,侍立在她身后。 心中暗自想着,果然还是得夫人才能拿捏住这家伙! 阮玉瑶留下凌岫和紫菱,让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退开些守着周围,“阿娘,红绫来信提到林麽麽看见了镇远侯府的人呢。” “嗯,我已经让林嬷嬷暂且避开那些人,不必理会。”夫人手中转着茶杯。 凌岫心道:这镇远侯府不就是将军继母所在地的那个么? “呵,京城那些人来信,还想插手你的亲事,真是几年不见,胆子见长。”轻嘲的语气透着一丝冷意。 “阿娘不用理会,他们又不是住海边管那么宽。” 谢流萤:“……”轻放茶杯,看她一眼,“你这是在哪学的话?还挺有道理。” “话糙理不糙,我觉得阿岫说的很有道理。”她把凌岫卖了。 背景板凌岫:“……” 真是好样的! “阿岫说话总是那么有趣,玉瑶跟你在一起倒是学到很多。”夫人手帕掩面,勾唇轻笑。 “呃……”他一窘,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嘴。 “嘻嘻,阿岫就是懂得多。”阮玉瑶给他解围,“阿娘可别见怪。” 夫人微笑点头,母女俩又聊了聊了一会儿家常,一炷香后,两个丫鬟来请示行李收拾妥当。 当初来时一切从简,这会儿收拾也不费时。 正好厨房来人请示什么时候摆饭,夫人吩咐即刻布置,便带着众人去厢房。 凌岫以为饭后就要打道回府了,却是夫人带着阮玉瑶领着庄头去巡视庄子了。 他自然跟随,一众丫鬟仆从随着主子逛着庄子。 “瑶儿可知道为何给你们选这处庄子?” “难道不是因为这边离父亲更近些吗?”她疑惑反问。 “这是其一,还有这里本身就是你父亲闲暇之余和亲卫训练之所。”夫人抬手指向靶场。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这里以前就这样子的。 “这里很宽敞,适合你们跑马。” 凌岫心中点头,确实是,跑马太合适了。 他的骑术进步飞快,一开始骑矮脚马,大腿酸痛,如今他已经能很好驾驭高头大马。 至于格斗,咳,他跟阮玉瑶那个怪胎不能比,不能比。 日头正烈,逛了一会儿,询问过庄头一些事,回复一切正常没大问题,夫人就吩咐众人往回走。 等到行李箱笼都装车齐整,左右丫鬟把夫人扶上马车。 “出发。”夫人掀开窗帘子,吩咐车夫。 凌岫最后回头看看待了几个月的地方,颇有些感慨。 今天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了,现在他感觉他可以一个打十个……呸,打不过。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他看着渐渐安静的庄子,心想。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远处太阳渐渐落到山头,变成一个橘红色小球。 “阿岫,走了。”阮玉瑶招呼一声扬鞭策马。 “来了。” 凌岫骑马跟在阮玉瑶后边一个马身处,马蹄声声,策马往府城方向赶去。 第29章 中秋再遇 正值八月金桂飘香,园子里的桂花开的正好。 琼瑶院中亭,几个丫鬟候在一旁,中间阮玉瑶和凌岫正说话。 “这是什么?”凌岫看着阮玉瑶神神秘秘地递给他的盒子。 “阿岫,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阮玉瑶向他眨下眼睛。 “……呃。”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凌岫打开盒子,先看见里面是一只白玉兰花簪子,看着很正常。 他刚想松口气,就听玉瑶催他,“阿岫,底下还有呢。” 他放下步摇,定睛一看,不妙的预感袭来,青色刺绣的布料,他看着周围一圈人,凑近她小声问:“又是?” 阮玉瑶摇摇头,表示不是。 “那是?”凌岫疑惑不解。 见他真不知道,玉瑶打发紫菱和两个丫鬟下去,凑近他小声问,“你真不知道?” 凌岫肯定摇头。 阮玉瑶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轻声道,“阿岫,你已经十五了,”顿了顿,“女子十五及笄,你还没有来那个吗?” 什么这个那个?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什么,顿时感觉被雷劈中,魂飞天外。 什么十五岁就要有大姨妈?!他明明记得生理课讲的是有人很迟十六七岁才来。 等会儿,他为什么要来大姨妈?看着盒子底下的布料,那就是相当于古代的姨妈巾。 不是,谁家生辰送这个啊阮玉瑶这个奇葩! 凌岫心中土拨鼠尖叫,啊! “阿岫?有这么惊讶?这不是女孩子都会经历的吗?”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凌岫。 女什么?都什么?会什么? 凌岫趴桌上埋头自闭了一刻钟,随便阮玉瑶怎么戳他也没有反应。 心中逃避般自我安慰,没事的,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男人,都已经死了一回,还有什么接受不了呢。 再说了,暂时不会经历的,还有一段时间再缓缓。 他已经开始琢磨有什么办法能让它永远不来。医生知道吗?对了,问大夫。 凌岫蹭一下站起身,把阮玉瑶吓一跳。 “阿岫怎么?”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拔腿就想往外走,顿了顿,回身向阮玉瑶行礼告退。 不顾后面阮玉瑶喊他的声音,径直回到住处拿了挎包就走。 他出府去,奔向医馆,找个没有熟人的那种。 凌岫看着人不是很多的医馆,排着队等候。前面就三个人,很快轮到他。 大夫招呼他坐下,伸出手腕子,让大夫把脉。 “姑娘身体康健并没有什么病症。” “呃,大夫,我想问问怎么样不来每个月的那什么小日子?”他支支吾吾,委婉的问。 “什么意思?” “呃,怎么才会不来每个月的小日子?”他是尴尬的豁出去了。 低头垂眼,他心中默念,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听见大夫平平淡淡的开口,“平时注意不受凉,不要接触寒凉之物,少食生冷寒性之物。多热水泡脚祛寒保暖即可,若腹痛可食暖姜红糖。姑娘不必忧虑。” 大夫还以为凌岫是担心自己身体不好,殊不知他就是不想来姨妈。 “谢谢大夫。” 原来只要受寒就可以影响,难怪他以前看那些女同事经常说宫寒喝红糖姜茶。 慢慢走回府,他打算经常让自己受寒,洗冷水澡,这天气不够冷可以加冰块。 自以为有解决办法,他脚步轻快起来,心情变好不少。 抬头看着天空,秋阳炙热。 马上就中秋节了,他这个身体生辰在中秋之前,而他前世的生日却是春暖花开时。 转眼他来这个世界已经五个年头了,心中轻叹一声。 香茶坞铺子里早就准备了中秋活动,上架了各种月饼礼盒。 他路过铺子看了一眼,生意不错,并没有进去打扰伙计们,转身走了。 阮玉瑶在连廊等着,看凌岫从影壁那边走过来,向他挥手,“阿岫。” “小姐怎么在这儿?”凌岫上前行礼。 “阿岫,说过了你不要多礼,太见外了,我这等你回来啊。”她不满意他们太生分了,明明是手帕交。 “呃,我现在没事了,都怪我,害你担心。” 凌岫忽然觉得玉瑶什么也不知道,小姑娘也是出于好心给他准备生辰礼。 他一个下人,还是孤儿,没法办及笄礼,再任性她也知道不可能请求夫人给他办的。 送他簪子和那什么,都是因为想着凌岫已经算成年了。 “阿岫不生气了?”她小心的问。 “怎么会生气,只是我有些事无法理解,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帮我,只有我自己才能帮助自己。” 他向阮玉瑶郑重行礼,“多谢小姐记挂,我很荣幸有你这个朋友。” “嘻嘻,阿岫太认真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平时总感觉阿岫像兰花一样,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不上心,我才会送你那,那个。” 阮玉瑶看凌岫那么避讳,就没有直说那个什么。 一种你懂得感觉在俩人之间,凌岫心下有种跟损友聊天的错觉。 “我们回去。”他莞尔一笑,扶着玉瑶的手臂朝琼瑶院走去。 回到主屋,他拿着那支簪子,让阮玉瑶给他戴上。 没错,他已经准备和现在的自己和解了。 尽管他还是有点别扭,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再多想。 “阿岫,你看看镜子,多好看啊!”她一手摸着下巴,眼睛发亮的看着铜镜。 凌岫听她这样说,抬眼看着自己的镜像,看了这么久他还是不习惯铜镜,而且天天对着自己的脸,已经习惯了。 大概是个和前世的面貌很像的姑娘,他有时候都不知道是原主小女孩本身就和他像,还是因为他的灵魂才慢慢长得像他。 “小姐,你实在想打扮娃娃可以喊那两个丫头进来。”凌岫不由摇头叹息,每次都这样想装扮他。 “嘻嘻,可是她们没有阿岫好看。” 所以你是承认想装扮娃娃吗?他无语一瞬。 正想跟她纠正一下,这想法要不得,突然门外丫鬟来请示,三天后中秋节院子要如何装扮。 “阿岫,我们挂兔子灯笼?” “好。” 于是三天后的中秋夜,将军府主子团聚,在一园子各式兔子灯笼围绕下,吃月饼喝酒,赏月话家常。 等到将军和夫人微醺,阮玉瑶向他们行礼作别,不打扰夫妇俩花前月下。 “阿岫,快走,这个时候灯会正热闹呢。” 她拉着凌岫的手就往大门口赶去,身后丫鬟仆从纷纷跟随。 现在才七八点钟,离宵禁还早。 倒也不用乘车,逢节假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大街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凌岫拉着阮玉瑶防着被挤散。 各种各样不同的花灯,看的眼花缭乱,那边手艺人正在斗灯,凌岫看得叹为观止。 太漂亮了,各个精妙绝伦,那个螃蟹灯让他看得流口水。 突然前方传来惊呼声,他来不及反应,被阮玉瑶带着往前。 凌岫抬眼望去,一片火树银花,令人惊叹的打铁花技艺! “哇,打铁花太美了!”玉瑶惊呼出声。 他也看呆了,星星点点,落入他的眼中,仿佛盛满星辰。 果然高手在民间,真是高超的技艺,绝。 看完打铁花表演,他们继续逛到猜灯谜的地方,有不少摊子围着人群,不少学子和少年少女们正猜谜赢得自己的花灯。 “小姐想猜谜吗?” “不想,看看热闹就好。” 行,他也不想跟人挤,看够了准备退出去。 他刚刚感觉到自己踩到了谁的脚,就听见一声惊呼。 “哎呀。”身边的玉瑶不小心碰到了人,撞到人肩膀,“对不起。” 凌岫瞬间忘记自己踩了别人的事,看着玉瑶。 “无碍事。”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怎么是,是你。”阮玉瑶抬头看见竟是太子。 凌岫赶紧跟着玉瑶一同行礼,“见过……” 还没说完话,就被太子阻止,“不方便不必多礼。” 阮玉瑶看看他身边,正跟着姜护卫,还有亲卫队长,再看见远处果然还有其他护卫隐在人群中。 凌岫也发现了,心道,接连遇袭,这回终于长点心了。 今夜宵禁推迟到十点,他们八点出府的,差不多该回去了。 “公子可还要继续逛?我们要回府了。”阮玉瑶问道,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小桥边。 河边还有不少人在放河灯,一盏一盏烛火轻摇。 两个正好年华的少女站在光晕下,一动一静,美景如画。 “不了,宵禁前出城。”太子看着她顿了下,轻轻摇头。 “那便告辞了。”阮玉瑶话毕,行礼。 凌岫也随着阮玉瑶行礼,安静当背景板,知道那护卫耳力不凡,这回他也不再嘀咕。 待太子等人先离开后,他们才踏步往回走。 …… “表哥刚刚又发现什么了?”少年太子问身边的护卫。 “……发现了阮小姐一行。”被踩了一脚的姜宴,默默看了眼自己右脚上的鞋印子。 刚刚距离颇近,少女被挤得靠过来,他隐隐闻到了一股冷香,愣了一下,就忘记了脚被踩的事。 他俩后面跟着的亲卫队长蓝涯:“……” 第30章 北狄犯境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正是秋老虎晒的猛烈的时候,农人好秋收。 趁着天气晴好,庄子管事来汇报今年丰收,夫人顺便带阮玉瑶去看今年庄子秋收。 让她早日知道自家庄子大概的产出,了解粮食收成以及成色。知道市面上粮食如何售卖,作价几何。 凌岫之前就听说今年夫人开始教导阮玉瑶管家理账,这回属于是实地调查了。 今年冬月阮玉瑶就满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难怪夫人开始要求她参与一些宴会交际活动。 前不久刚赴宴一回,她估计是跟别的少爷小姐们没有话聊,显得无趣,就不爱赴宴了。 这回阮玉瑶自然带着凌岫一道前往城郊几座农庄,美其名曰顺便看风景。 “小姐,真能看风景吗?庄稼都收完了。”难不成去看光秃秃的田野和麦垛? “嘻嘻,还可以跑马。”她莞尔一笑,“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马匹。” “……夫人知道吗?”好家伙,学会了先斩后奏。 “放心,阿娘应允了。”她笑得肆意,如果有尾巴已经翘上了天。 “……好,那我换装去。” 凌岫心道这几天她跟着夫人理账憋久了,跑马放松一下心情也好。 一路策马疾驰,倒是很快赶到庄子上,等了一炷香时间才看见夫人的马车到来。 阮玉瑶下马步行到夫人身边,扶着她的胳膊,“阿娘,先去院子休息会儿,见见管事。” 她一面拿折扇给夫人送风,这天气太热了。 凌岫看着她拿扇子差点笑出声,不知道阮玉瑶从哪知道摇折扇装风雅的,难不成看了什么风流游侠的话本? 夫人一身轻便的褙子百迭裙,颜色雅致,刺绣精美。头上白玉簪子盘发,配着一支蓝紫色绒花步摇珠钗,气质宁静。 凌岫已经不像以前一样看呆住,却也觉得甚美。 美人如花隔云端,他心道。 夫人瞥了一眼阮玉瑶的装扮,不禁用手指揉了揉额角,微微摇头叹息。 “你什么时候能学到阿岫一点气度,她可比之闺秀。” “嘻嘻,阿娘可以夸阿岫,但不能说我。” 真是躺枪,凌岫心中无语凝噎。他一点都不想当闺秀,他这明明是成熟稳重。 太阳升顶,众人移步院子内,夫人领着阮玉瑶见过管事,查看过粮仓。 “记得回府对账本,你自去玩,带齐护卫。”夫人挥手让阮玉瑶自由行动,认真叮嘱。 “我记得了,阿娘,再见。”阮玉瑶高兴的行礼。 她带着一众护卫丫鬟到田野地头跑马,凌岫与她并排。 二人策马奔腾,甩开护卫一段距离,跑了起来。 凌岫陪着她,一同策马扬鞭飞奔,跑了好几圈,畅快淋漓,陪她尽兴。 “小姐,可累?”等她勒马渐渐停下来,凌岫问道。 “哈哈哈,真畅快,不累,却也够了。”她慢慢调转马头。 凌岫一拉缰绳,驾马转头。跟着她慢悠悠地随着马晃动。他突然往后仰躺在马背上,看着蓝天白云,闭上眼睛。 阮玉瑶学着他闭眼吹风,这会儿太阳不晒了。 几分钟后再睁开眼,凌岫看见天空掠过一只飞鸟。 太阳已经西斜,倦鸟归巢。他开口,“小姐,可否回去了?” “嗯。”阮玉瑶正头枕着双手,躺在马背上。 凌岫慢慢坐直,“那就回。” “好的,阿岫。” 他看着不远处的护卫丫鬟,跟着玉瑶催马赶过去。 回到院子时,夫人已经让人准备妥当,就等着他们归来。 “回来了,走,打道回府。”夫人掀开车帘子,看了看阮玉瑶一行人。 众人策马跑起来,马蹄阵阵。 ………… “轰隆……轰隆……” 一声惊雷打破深夜的沉静,凌岫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片漆黑,他摸索着起身点亮蜡烛。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马上就要下雨了,难怪白天闷热,令人难受。 他赶紧检查门窗可关好,感觉风吹的冷飕飕的,他回到被窝里,裹紧被子。 不一会儿就听得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音,狂风骤雨,声势浩大。 他困顿的想着,热了这么多天,终于下雨了,打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了。 可惜,这一觉注定不能让他睡好,他感觉自己没有睡多久就听到了紫菱的声音。 “阿岫,快醒醒。”声音略带焦急。 凌岫迷糊的脑子陡然清醒,紫菱很少这么着急,他忙起身开门问道“紫菱姐,怎么了?” “小姐找你,快点穿好跟我过去。” “好。”一边动作迅速,他已经锻炼出快速穿衣的操作。 随手拿起一根发带,拉着紫菱就关门赶往琼瑶院,边走边绑头发。 一路无话,疾走赶路,只半刻功夫就到了院里。 “阿岫。”刚进去就被阮玉瑶抱住。 “别怕,我来了。”感觉到她微微颤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凌岫轻拍她的背,拉着她坐在床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伸手摸摸他的衣服,一片潮湿,“阿岫,你快去换衣,别受凉!” 凌岫也才感觉到凉意,刚刚着急赶路竟不觉有雨,现在这会儿屋外分明还是下着毛毛雨。 他分神想着:受凉好啊,只要不生病。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去换了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总是不舒服。 等他换了衣裳,阮玉瑶才告诉他,原来被雷雨惊醒之后,睡梦中她做了噩梦,这会儿不记得是什么梦,只觉得太可怕,让她心悸。 她想让凌岫陪着,才叫紫菱冒雨去叫他。 “阿岫,都怪我让你睡不得觉了。”她声音低落,还有的恍惚。 “没事儿。”说着他摇头,捏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他问过紫菱,现在已经快辰时了,平日天都亮了,但今天却还是暗沉沉的。 “今天看来是个阴雨天了,忽然凉下来,小姐记得加衣。” “嗯,阿岫你也是啊。”她点点头回道。 再过会儿就要用早饭了,凌岫和阮玉瑶都毫无胃口 ,感觉没睡好,却也睡不着。 天气不好,无端让人心中烦躁。 凌岫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不好的预兆。 因为午时传来消息,官府通报,有戎狄游骑在我朝边境屠村,烧杀抢掠! 消息一出,瞬间传遍陇州,百姓纷纷震惊,这才安稳几十年又要打仗了? 北狄犯边的消息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人们心头,一打仗就意味着赋税徭役。 午时天亮了些,却还是灰蒙蒙的。 凌岫听到消息时正在小书房陪着阮玉瑶看账本,他和阮玉瑶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 凌岫没想到去年年关时北狄就蠢蠢欲动,竟然这个时候来了,正是大延朝丰收之际。 北狄人真的只是为了抢粮食而屠村吗?太过残暴,百姓何辜! “他们真的那么凶残,为什么要来抢我们的粮食,不能和我们交易买卖?”阮玉瑶感到不解又很难过。 她生来就安稳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想过还有战争和死亡。 凌岫觉得难为一个长在内院的小姑娘会想这些事情,毕竟也才是初中生罢了。 “小姐,因为北狄和我们中原不一样。”凌岫简单的给她解释一番。 “他们生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物资匮乏,去年受了白灾,估计损失惨重。”他顿了一下,“而且除了缺乏物资外,还有当权者野心勃勃,妄图逐鹿中原。” “可是打仗也会死人,他们自己人也会!” “是啊,对上位者而言,百姓将士都是棋子,可以作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凌岫自去年听说北部草原动荡,就知道和平久了的时代要结束了,因为北狄王庭势大,野心勃勃,而大延朝是个好地方。 “原来是这样,那朝廷会把他们赶出去的?” “会的,大延朝也有很多文臣武将,会有办法的。”他颔首。 他也希望朝廷能给力点,让他继续过安稳日子。 第31章 腹痛 自那日北狄进犯的消息传来,最近有不少靠近边境村落百姓,收拾细软举家搬迁。 最近府城也进来不少避难的百姓,官府发布消息,称府城以北所有百姓注意躲避北狄人,尽量不要在危险的边境逗留。 凌岫感觉到山雨欲来,怕是朝廷已经在备战中。 陇州边境进入战时模式,人口进出查验严格,北边小镇的交易互市早就关闭。 凌岫本以为府城惊惶的环境不利于店铺营业,准备让吴掌柜放伙计们休假归家,闭店歇业。 结果让他很意外,因为府城人口增多,铺子生意反而好了起来。 “注意安全,有意外情况首先保全人命。” 不过凌岫估计再好也持续不了多久,他告诉吴掌柜,近段时间要注意门店安全,多派几个伙计值夜。 “知道了,东家仁义,体桖我等。”吴掌柜跟着凌岫做事很长时间了,感慨自己遇到好东家。 中秋之后吴掌柜就已经回到陇州,京城有红绫和林嬷嬷坐镇。 凌岫暗自去信给红绫,让她想办法多打探关于边境御敌的消息。 他写道:“切记低调,自身为重,消息随缘。”叮嘱她注意安危,并代他向林嬷嬷问候。 阮玉瑶的父亲是陇州镇守将领,除非外敌来犯,否则阮将军不会出征。 但是他怕朝廷出乎意料,派阮将军出战迎敌。 这些事他并没有跟阮玉瑶商量,不忍心让她烦扰,最近阮玉瑶管家理账也很忙碌。 才十四岁不到的小姑娘,何必呢,徒增烦恼罢了。 通讯不便,他也不知道边境和壮戎牧民情况怎么样,只得根据阮将军回府的时候说的只言片语盲猜一番。 入秋下过几场大雨之后,天气越来越凉,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了。 天冷加衣,凌岫也穿上立领袄和方领比甲,包的严实。 凌岫夏天问过大夫怎么阻止姨妈到来,之后兴致勃勃趁天热泡了冷水澡,加天天冷饮寒食,有没有阻止姨妈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得了风寒。 那次搞得阮玉瑶吓一跳,连看他的眼神都宛如看一个智障。 他现在有点愁人:眼看玉瑶就要十四岁生辰,而他明年夏天就要满十六,姨妈可能随时造访他。 他这辈子本身就怕冷,现在天也冷了,他也不敢冒着风寒感冒去受寒。 他觉得很扯淡,但是这是事实,他甚至心中祈祷:永远别来,他愿断子绝孙。 然后他回头就去准备送给阮玉瑶的生日礼物了,至于他要送什么,咳,不提也罢。 趁着现在有空,阮玉瑶也不来缠他,他去找经常合作的绣娘,下订单。 把图样递给绣娘,“刘娘子,你看看能做吗?” “这,这是?”刘娘子看看图样,没看明白。 “呃……这是那什么呃古代版内衣。”他含含糊糊地,绣娘没有听懂,凌岫只能尴尬的解释一番。 他这是自己画的设计图,根据前世见过的和现在他们穿的结合起来的胸衣,就,就还挺精致的。 可以加减,缩放,包容性强,还能承托,简直美观实用。 他发誓,绝对不是他太猥琐,而是,他发、育、了,他不想那啥下垂和空荡荡的啊! 布带勒得发疼,非常不方便,而且对身体不好,他总感觉胸闷窒息。 夭寿!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自己给自己设计这玩意儿。 他心中默念三遍,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跟刘娘子讨论相关问题。他又递了另一张图纸给她,“这一张不是我的尺寸,在冬月二十之前做好就行。” 商量完毕,他临走之前又提醒一遍让她先做前一张图的,因为他急着穿。 走出门,凌岫抬头看天,竖中指一瞬,然后无声骂人。草啊,一种植物。 …… “表哥,你看那边那个是阮小姐的侍女?”一身低调藏青色圆领袍常服的太子朝着绣坊门口示意。 同样一身黑色箭袖圆领常服的少年嗯了声,一如往常淡定。 “她刚刚是不是在骂人?”太子问他身边的护卫。 “……很显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着挺冷静持重,人后竟有如此不雅行为,真是……有趣。 “京中来信,朝廷可能派阮将军前往御敌,父皇犹豫不定。” “只有阮将军不属于任何势力,必备推出来平衡各方,皇上终会同意。” ………… 凌岫慢慢放松心情散着步回去,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摊贩吆喝,小吃店香味飘来。 忽然就不纠结了,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果不其然。 他刚走到琼瑶院门口,就听见阮玉瑶的声音,“阿岫,她出府去了?” 不妙啊。 “咳,小姐,我回来了。”不等红绫回答,他赶紧出声喊她,行个礼。 “嗯哼,阿岫背着我偷偷出去玩。”嘴都能挂茶壶了。 “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该今天出去办事,这厢给玉瑶小姐赔罪了。”凌岫装模作样,茶言茶语,深行一礼。 围观的丫鬟忍笑,阮玉瑶无奈撇嘴,“哼,本小姐原谅你了。” “多谢小姐。”这才直起身,凑近戳戳她的胳膊,“走,去小书房,你不是说要给林嬷嬷和红绫写信么?” “嗯,阿岫,我最近好辛苦。”她苦着脸。 “小姐辛苦了,难为夫人一直管家,可见也辛苦。” 玉瑶听凌岫这一说,倒不好再叫苦,心想,确实阿娘更累,这一想她也不觉得累了。 阮玉瑶给京城林麽麽和红绫写了家常闲话一篇,让他们保重身体,晾干装封寄出去。 ……… 月底凌岫收到红绫来信,她的信一般都是给他俩单独署名分开信纸的,凌岫抽出自己的,把信封递给阮玉瑶。 有时候她好奇还会探头探脑地看凌岫的信纸,凌岫不着痕迹地转个方向。 他的信纸简单一页,看完便顺手压在那本厚实的史书下面。 原来红绫说的正是凌岫上回去信喊她打探的信息,有风声传出说朝廷可能会派阮将军出征。 他捏着一缕发丝轻捻,看来多半是阮将军去前线了。 颇觉的意外,本来凌岫推测派出阮将军是很小的可能,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那到时候夫人和玉瑶怎么办?会很难过? 大延朝和平了几十年,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就是阮将军。 古来征战几人回,将军马革裹尸还。 心下轻叹一声,凌岫希望阮将军英明神武,能得胜归来。 他抬眼看看小书房窗外的景色,翠竹愈翠,秋菊愈浓,疏影横斜,夕阳西下。 他希望此间景色能够岁岁常在。 落日余晖,又是傍晚了。 “阿岫,林麽麽说铺子一切正常,盈利可观啊。”阮玉瑶很高兴,大家都很好。 看来林麽麽报喜不报忧,他想对方单独给夫人的信纸,肯定会提及,说不定夫人还要先知道消息。 他转头看着眼前无忧无虑的豆蔻少女,五官精致,明艳大气,晚霞映着她的身影,显得明眸皓齿。 心中叹息,祝愿少女能够永远快乐。 ………… 然而在冬月初,他倒先难过起来。 “阿岫,你还好?” 阮玉瑶看着凌岫的脸色很苍白,眉头紧皱,很痛苦的样子。 “……”他只摇头,疼得吸气。 啊! 为什么来大姨妈会这么疼,他一早起来就发现床上印了点血迹,顿时觉得不妙,他现在是女生,又不是痔疮患者。 除了姨妈不作他想,他真的倒了八辈子霉! 早知道他上辈子就多烧点香,他心想:劳资上辈子明明是个五好青年,老天爷你没有心,竟然这样对我。 凌岫紧紧抱着暖婆子捂肚子,浑身微微颤抖。紫菱还去请了最近的大夫,传说中的妇科圣手。 除了寒症引起痛经之外,无他,体寒。 他央求大夫开了止痛的药方,紫菱去拿药还没回来。 他咬牙切齿地想,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天真的觉得受寒能阻挡大姨妈? 竟然真的作死去洗冷水,悔不当初。 “暖姜红糖水来了。”一个枣红色衣裙的丫鬟捧着汤碗进来。 “快给我喝。”以前不屑一顾的糖水,他现在看着跟神仙水一样,只要不让他腹痛,啥都喝。 阮玉瑶赶紧接过来递给他,凌岫差点手一抖把汤水倒被子上。他从榻上微微探身,试了一口,然后一口闷掉。 热汤下肚感觉舒服了点,轻吐一口气。 刚想躺回去,谁知道一动作又是一股血流出来,他痛苦的看着紫菱。 “感觉要换垫子……” 他很无语,今早还是求助紫菱,才知道该怎么办,这下又要来一回。 “阿岫,没事的,让紫菱去找府里绣娘多做些就是。”阮玉瑶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不,你还没有经历过,你不懂,他心中有一股泪洒江天的悲痛。 男人来姨妈也能痛哭,女性同胞,你们辛苦了。 劳资再也不贪凉了,他心中泪流满面。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城北花楼巷,正值华灯初上,满巷被看招。 一座奢靡楼阁中的包厢,玉盘珍馐,酒过三巡,宾客尽欢。 “知府大人,今日可尽兴?”貌美花娘出声娇柔,轻甩手中香帕。 “哈哈哈,既有你这等美人,岂能不尽兴啊,哈哈哈。”一个高颧骨苹果脸的老男人目光猥琐,放声大笑。 “哈哈哈,那就好。”旁边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抚掌附和。 此包厢隔壁房间却有一行人等候多时,目睹此等虚与委蛇。 “老夫要回府了,钱老板留步留步。” “那就恭送大人。” 隔壁雅间,一身低调装扮的姜宴对旁边太子点点头。 “这样看来,这孙知府真是透出陇州城巡防布局的人。”太子若有所思。 “这个钱老板恐怕就是联通北狄的耳目。”姜宴仔细听着隔壁动静,轻声道。 第32章 其乐融融 突然门被推开,他们一惊,正要呵斥,就见几个貌美花娘一齐走进来。 “妈妈叫我们来服侍两位公子。” 为首的花娘娇媚动人,说着就要甩着帕子往他们二人身上扑来,一阵香粉味道袭来,太子顿时忍不住呛得咳嗽。 “让开!”姜宴厉声一喊,手中配刀寒光闪烁。 花娘们顿时一惊,散开来。 太子:“……” 倒也不必如此粗暴,表哥是不会怜香惜玉的,这辈子怕是注孤身。 “呼……”终于走出那楼子,姜宴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不再难受了。 “想不到北地女子竟如此……生猛。”赵穹大无语。 “……”姜宴看他一眼,倒也不必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二人回头看看后面的楼阁,对视一眼,打了个寒噤。敬谢不敏,仿佛洪水猛兽,快速离开此地。 …… 凌岫瘫了两天才舒坦,小腹不再坠痛,虽然姨妈还没走,他已经好了很多。慢慢走动走动,他已经习惯了。 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给自己找事情做。烦躁的时候,就去小书房练字,凝神静气。 进入冬日时,铺子的生意慢慢冷淡起来。他早就猜到会这样,吩咐吴掌柜给伙计们放了假,闭店休息。 闲着没事,会想想前世的记忆,把他觉得有用的记录在册,他怕有一天会记不得。 用简体字夹杂着英文书写,别人也看不懂,类似于回忆录。 亲自经历过了,他才明白原来曾经看到网上说女生能流血七天不死,是真的。 兵慌马乱又痛苦的经历过第一个生理期,真是一言难尽。 凌岫想到以后还有无数个月,不禁悲从中来,直男落泪。 他裹着厚厚的斗篷,在院子荷池边散步,走到亭子坐下,看池中那些胖锦鲤。池水还没有冰封,他一扔饵食,一群鱼儿抢的正欢。 正发呆着,就听到身边传来阮玉瑶的声音,“阿岫,原来你在这里。” 凌岫转头看她穿着红斗篷,满意点头,很保暖。 “小心路滑。”他叮嘱一声。 “还好,雪都化了。”她掀开苇帘,坐到凌岫身边。 昨儿个下了今年的初雪,只垫了几指厚就出来太阳,今天化了雪,不过真冷。 凌岫抱着暖手筒,伸手摸摸她的手,非常暖和,见她也抱了一个暖手筒,不是她最喜欢的大熊猫样式的。 “小姐带了新的暖手筒?”他问。 “啊,那个感觉要脱毛了,我舍不得拿出来。” 别问,问就是朋友第一次送的生辰礼物,她要收藏起来。 她很喜欢大熊猫,长大了倒是很少拿出来,现在都收起来了。 “呃,坏了再重新做一个就是。”凌岫不解。 他当然不知道,少女第一次收到父母之外的朋友送的礼物那种心情,关键是送到了心巴上。 那些因她身份而来的人,都不是真心的。客套委蛇罢了,她小时候就懂了。 “那是不一样的。”意义不同,她摇摇头。 凌岫:“……”你们女孩子的心思真难懂哦。 坐了一会儿,感觉风大了,“小姐,回屋去,这冷嗖嗖的。” “好。”她起身挽着凌岫的手回去。 转眼到了冬月二十,凌岫快午时趁阮玉瑶还在夫人院里,去了绣坊。 “凌姑娘,东西已经做好了,你看看是否合适,可要修改?”刘娘子把盒子递给他。 凌岫打开盒子拿出来检查了一遍,感觉的确差不多,做工精致,“刘娘子技艺一绝,做得很好。” “不知凌姑娘可否把这图纸授权给我们绣坊,管事准备专做这一项定制服务。”刘娘子脸带着红晕,还挺尴尬。 “当然可以,万变不离其宗,你们还可以自己设计一些款式,上门给人定做。”他随意摆手。 前面他的做好了,他穿着感觉非常好,于是又多做了几件。 之前阮玉瑶还莫名其妙的看他胸前,觉得哪里不一样,他不禁脸一黑。 凌岫准备三天后她生辰再跟她讲这些玩意儿。 刘娘子找来管事跟他商谈授权的事,绣坊诚信合作,凌岫也不故意为难,双方很快达成合作。 凌岫先跟绣坊说在陇州城他不会自己做这个也不会再跟别的人合作,让她们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在别的地方,他不确定会不会找别人合作,这样相当于分区域代理。 他也想过了,说不定这是很大市场呢?以后的事他还没想好,他才十五岁,很多事不方便去做。 事情谈妥他就告辞了,直接回府去。 他把礼物盒子放在住处,回到琼瑶院,刚准备去小书房,就看见阮玉瑶带着两个小丫鬟回来了。 他迎上去,“小姐回来了。”微低头行礼。 “阿岫,你怎么这么多礼。”撇嘴,拉着凌岫一起走。 “咳,礼不可废。”假模假样地酸腐。 “不说废话,去小书房,我有事跟你说。”她急急往小书房走。 进屋后,凌岫问道,“怎么了?” “我阿爹要去打仗了。”她轻声开口。 “什么?朝廷已经决定了吗?”他一惊,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嗯,昨日阿爹回来跟阿娘说了,他也很意外,阿娘好难过。”她不懂这些,只知道打仗很不好也很危险,她不知道怎么办。 “别太担心,朝廷应该自有考量,相信将军会凯旋的。” “嗯,可是会死很多人,阿爹也会有危险对吗?” “别怕,将军会有办法的。” 凌岫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她,他自己都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能还给边境安稳。 凌岫之前在街头还听到书生学子讨论北狄之事,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知道更多,山高路远,京城的消息太迟了。 京都来人直接到北大营宣旨,不过他估计很快陇州百姓就知道是阮将军出征。 ……… 冬月二十三,凌岫早早收拾好,拿着礼物盒子去琼瑶院。 辰时正到主屋,见丫鬟正给阮玉瑶梳妆打扮。 今日生辰,穿得喜庆些,海棠红立领对襟短袄,绣着蝴蝶穿花纹,外罩藕粉色方领半袖披袄,袖口一圈白色狐狸毛。 下身搭配梅红色禄寿禧织金马面裙,脚上穿着紫色绣花鞋子,鞋头坠着两个银铃。 丫鬟正给她盘上发髻,耳边垂着两根辫子,“小姐今日戴蝴蝶步摇。” “嗯。”等她同意,丫鬟小心的给她插进右边发髻,是那只她最喜欢的金丝嵌红宝石蝴蝶步摇,珍珠坠子晃动,和左边的山茶绒花钗子相得益彰。 凌岫看着她,只觉得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啧,够华贵,够喜庆,他感觉他都长了见识。 “玉瑶小姐,你午时就要去正院,先祝你生辰喜乐。”凌岫说着把礼物盒子递给她。 看她马上要拆开,他赶紧按住她的手,眨巴眼睛,“等没人再拆。” 她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挥手让紫菱带着丫鬟出去关上门。 “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咳,你先打开看看。” 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件藕粉色刺绣精致的小衣,“哇,这怎么穿?”她说着拿起来打量。 凌岫“……”他忘了她不会。 “等等,”他看了看天色,现在去请刘娘子来教她来得及吗? 算了,他摇摇头,但也不能亲自上阵帮她穿上。他只尴尬地跟她解释怎么穿着古代版内衣。 “咳,穿这个可以承托塑形,显得更美观些。”他老脸一红,心下默念: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设计的是完整套装,其实也很好理解,只他很尴尬,感觉用脚趾扣了一座四合院。 “等明日再试。”他觉得大冬天的换衣服都麻烦。 阮玉瑶脸微红地点点头,看看窗外的雪,确实冷,又开始飘雪花。 凌岫不自觉松一口气,他还怕她不听劝,阿弥陀佛,这祖宗终于知道害羞了。 她收好礼物盒子交给紫菱放好,正巧丫鬟传话来,正院大丫鬟在门口等候玉瑶小姐。 “啊,马上就去。”阮玉瑶应了一声,又转头对他道,“阿岫和我一道去。” 凌岫点头,小祖宗发话,谁敢不从? 空中飘飘悠悠地落着雪花,今年天气比去年和缓很多,他伸出手接到一片小雪花,几个呼吸间就融化成水滴。 揣着暖手筒,跟着阮玉瑶往正院行去。 直接到主屋,门口正站着夫人的大丫鬟,她朝阮玉瑶叉手行礼,“小姐,夫人在里屋,”转身向里喊道,“夫人,小姐来了。” 他们跟着那丫鬟进去,在外间抖抖身上的雪花,把斗篷脱下来交给贴身小丫鬟。 “阿娘,我来了。”阮玉瑶走到夫人身边挽着她的手。 凌岫跟随着玉瑶上前向夫人见礼,“见过夫人。” “不要多礼,快过来暖和着,”夫人摆手,让大丫鬟递给他一个汤婆子。他接过来抱在怀里,暖手筒之前给了丫鬟收着。 凌岫开始抱着汤婆子当背景板,谁知夫人突然唤他,“阿岫,你来府里有五个年头了?” “是的,夫人。”他点下头,轻声回道。 “时间真快,你都十五岁了。”她状是开玩笑轻叹,“你孤身一人,现在已经及笄,可想嫁人?” “咳,咳咳……”猛的一口气呛得他咳嗽起来,“不,不想,只想永远陪伴玉瑶小姐。” 妈耶!太雷人了,怎么突然要谈论他的亲事了?吓得凌岫倒抽一口冷气。 谢流萤:“……”这么大反应作甚? 她顿了顿,“阿岫不必紧张,我只是问一句罢了。有你这样的朋友是玉瑶的荣幸。” 凌岫忽然放松下来,夫人如此开明,竟然承认他一个府中下人是玉瑶的朋友。 他不禁想到,虽然他倒霉的变成了一个女子,却幸运地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给予他关照。 一直以来孤独飘荡的灵魂仿佛有了一点实在感,让他感觉到暖意。 “多谢夫人挂念,认识玉瑶小姐才是我的幸运。”玉瑶确实是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夫人只端着茶杯掩唇轻笑,并不再谈论他。 阮玉瑶看看凌岫,又看一眼阿娘,“阿娘,我跟阿岫确实很投缘呢,阿岫永远是我的好姐妹。” 凌岫:“……” 什么姐妹,只做朋友不做姐妹可行?无语凝噎。 内室一时间其乐融融,主仆相得。 第33章 生辰团圆 突然管家传话来,将军回府了。 凌岫一顿,他记得阮将军日前就去北大营了,估计今天是特意赶回来为玉瑶庆生。 一炷香后,将军沐浴更衣而来。头发微湿,他脱下大氅,交给随侍,只着暗色圆领常服。 屋内一众下仆行礼,他微颔首,走上前去,“夫人和瑶儿在聊什么?”落座夫人身边,理了衣服下摆。 “也没什么,家常闲话罢了。”夫人玉手轻抬,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阮玉瑶喊了声阿爹,打量着他,“嘻嘻,阿爹专陪我过生辰?可不要耽误你的正事才好。”起身去给阮将军捶腿。 “嗯,无大事,你要是能省心,别让你阿娘操心我就放心了。”他伸手刮了一下玉瑶的小鼻子。 阮玉瑶皱眉撇嘴赶紧躲开,坐到夫人身边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不让阿娘担心。”调皮的朝将军做鬼脸。 将军和夫人对视一眼,双双摇头轻笑。凌岫却觉得这才是和睦有爱的一家子,心下羡慕。 到了下晌,雪花更大了些,看样子今天不会停了。 阮玉瑶聊够了天,未免无聊,拉着凌岫一起到院子里夹雪人玩,凌岫看看铺垫几公分的雪,点头应了。 于是一炷香后,主屋廊檐下堆了一排的雪人大熊猫。 凌岫无语一瞬,看着自己堆的一排小兔子长在花坛边。心想兔子也很可爱,做麻辣兔丁也很好吃。 “嘻嘻,阿岫,我的大熊猫比你的兔子多了一个。”她认真数了一遍朝他喊。 凌岫:“……”谁这么幼稚要跟你比。……然后他默默地又夹了一个小兔子。 主屋外间 谢流萤坐在外间暖炉边,挡风帘子看院子里两个娇俏少女玩闹。手中拿着黑棋子,一手撑着下巴,嘴角轻扬。 “夫人很高兴。”阮平陪在她身旁,也抬头望向帘子外,“想不到瑶儿都长这么大了。” “怎奈光阴似箭。”她低头轻叹,落下一子,看着对面人,“将军这回你输了。” “呃,哈哈,夫人赢了。”让她赢一回又何妨。 “你今日不走了?”状如随意地慢慢收整棋子。 阮平捡黑子的手一顿,“今日陪陪你们娘俩。”继续捡起黑子放进棋篓,等棋子都捡完才又开口,“流萤,月末大军开拔。” 谢流萤一愣,“定了日子?” 阮平颔首,“定了,就在冬月二十九。” 两人沉默良久,谢流萤端起茶杯捧在手中,“情况如何,可有胜算?” “大致没问题,我并未松懈,这几年严厉练兵,不算太难打。”其他大营就不了解了,心中轻叹。 “那就好。”她这时才喝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下。 “我们会赢的。”他握住她微凉的双手。 …… 凌岫正和阮玉瑶玩闹兴起,他被砸了一把雪,点点雪花掉在他的脖子,冰的一激灵。 他看阮玉瑶在那边嘚瑟,顿时觉得他现在只有十五岁,可以幼稚一回。 伸手抓了一把雪,嘶,冰的他龇牙咧嘴。用合适的力道向阮玉瑶扔过去,没想到那丫头还挺灵活,竟然躲过去了。 凌岫心里一时不服气,他不信她每次都能躲开。 “别跑!”他又去抓起一团雪。 “略略略。”玉瑶还开嘲讽。 俩人你追我赶,庭院中欢声笑语,不知道雪什么时候停了。 可怜凌岫最终都没能砸中阮玉瑶,不是他太菜,是那家伙跟猴子一样左突右冲,速度还很快。 最后累了,阮玉瑶看他追的辛苦,就假装累了不注意被他砸到,俩人这才作罢。 一起溜达回主屋,去烤炉子休憩。 进去时将军和夫人正说话,见他俩过来,便专心下棋了。 冬季天黑的快,正院灯火通明。 傍晚那会儿生辰宴,更热闹些,管家派人分发给府中下人喜钱和糕点,众人得了赏,沾了生辰喜气,纷纷祝贺小寿星吉祥。 夫人和阮将军一同亲自为阮玉瑶煮了长寿面,凌岫看着她吃得干干净净,心道,这是不想辜负父母的心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愿子女健康平安。阮玉瑶真是拥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府中气氛喜庆热闹,等晚宴过后,阮玉瑶让人准备好烟火。 她带着一众贴身丫鬟,双手挽着将军和夫人到院子宽敞的中庭,雪已经清除干净。手中拿着火折子,点燃准备好的烟火。 “哧!”“咻咻咻!”漂亮的烟花在天空绽开,一朵朵绚丽多彩。 阮玉瑶回头看着父母站在一起,阿爹不着痕迹地揽住阿娘,一众丫鬟仆从侍立在一旁,收回视线,看着身边点燃一个烟火的阿岫,只觉得自己很幸福。 在她点燃的灿烂烟火之下,有阿爹阿娘,还有好朋友陪着她,热热闹闹地过生辰,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了。 凌岫看着漫天绽开的烟花,想着曾经春节时候的烟花盛景。现在虽然比不上前世,却也很不错了。 刚回神就见旁边阮玉瑶出神的看着他,不由问她,“玉瑶,在想什么呢?” “阿岫,我真是太幸福了。”她看着天空的花火。 明明灭灭,只绽放一瞬间。阮玉瑶圆润稚气的脸庞在光影下,显得娇憨,展颜一笑,眼睛亮如星辰。 凌岫转头看了一会儿花火,心道,总算是弥补了去年没有能够陪她放烟火的遗憾。小丫头开心就好,生辰快乐。 …… 正院僻静的东厢 “娘亲,那边在做什么?这么喧哗!”十二岁的小女孩正抬头看窗外烟火。 “呵,还能是干什么,今儿不是阮玉瑶那丫头的生辰么?”女人声音充满羡慕还有嫉妒。 “为什么她可以放烟火,娇儿什么都没有!”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玉娇,别生气了,在这府里,哪有我们娘俩的位置。”女人正是孙氏。 “可是我跟娘不一样啊,我是将军府的庶小姐。”小女孩一脸理所当然。 “玉娇,你,你怎么能这样想?”女人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还不是怪你,我们只能住在这个地方。”她知道别家的姨娘庶小姐都比她们生活的好。 她长这么大,只偷偷见过一两次父亲,他从来没看过她,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 都怪那个阮玉瑶,抢走了父亲抢走了她的一切,等着,有机会她一定会找她算账的。 …… 放完烟花,阮将军陪着夫人回房去了。阮玉瑶则带着琼瑶院众人回去自己的院子,十二岁之后她一般就不再留宿正院。 生辰之后,天气和暖,出了太阳。 凌岫躺在亭子连廊晒得懒洋洋,正是未时下午两点多,温度升高。 荷池一片枯枝败叶,但是活泼的锦鲤给这景色添了生机。他看着这些胖鱼们,觉得它们冬天都长膘了。 他也不想想,是谁经常在这没事就撒饵食。 冬日阳光不晒人,他懒散的翘二郎腿躺着。心中惬意,真是太阳底下的咸鱼,又干又闲。 咸鱼躺真安逸。 突然感觉到脸上的阳光不见了,睁开眼睛,正是阮玉瑶伸手挡住了,“你来了,这么快就完了?”看账本这么快? “之前就处理的差不多了,今天看完了。”她也学着凌岫咸鱼躺,“阿岫,你可真会享受生活。” “咳,我这不是混吃等死的咸鱼么。”他摇摇腿,坐起身来。 “跟咸鱼有什么关系?” “咸鱼啊,又咸又干,晒干的。” 阮玉瑶:“……” “小姐,有心事?”凌岫看她蹙眉头,走到她身边坐下。 “阿岫,阿娘说二十九阿爹就要走了。”她躺着轻声道。 凌岫愣住,这么快,他以为还没有准备好。“确定了吗?” “嗯,二十九大军开拔。”她慢慢坐起身,“我想去送阿爹。” 凌岫点头表示理解,阮将军直接从北大营出发,应该不会在将军府饯行。 “可是在北大营那么远,你能去吗?”他也不知道夫人准备怎么办。 “阿娘说看阿爹具体安排。”她少有的愁绪上来。 “要不问问将军和夫人再想办法?” 算算日子,今天二十五了,还有三天时间。 “嗯,对啊,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凌岫赶紧起来跟着她,到了正院门口,突然遇到夫人的大丫鬟,她行了一礼,“小姐,夫人正找你。” “嗯,走。”她直接往主屋去。 凌岫等在门口,那丫鬟把门关上,也不进去,就在门边,凌岫向她点头示意。 一炷香后,阮玉瑶才出来,“走,回去了。”朝凌岫眨眼睛。 他没有出声,眨眼点头,跟着她一道回琼瑶院。 她直接去了小书房,“阿岫,阿娘说等阿爹今晚回来就给他饯行。” “然后呢?”不去城外送? “阿爹明日一早就去大营,就不再回府了。” 凌岫想着电视剧太不靠谱了,根本就没有满城百姓官员送行的大场面。 阮将军他们是要直接从北大营出发,悄无声息。 前些日官府发了告示,朝廷命阮将军出征,战争快要真正开始了!百姓都知道阮将军要出征了,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阮玉瑶回屋拿出针线开始做活,她要准备送阮将军一个亲手做的平安符,凌岫没有打扰她。 虽然她的刺绣不太好,但是基础针线有手就会,凌岫并不担心她不会做。 凌岫自己去小书房向洛州店铺掌柜去了一封信,那是红绫当时举荐的人选,还算可靠,凌岫在信中让他帮忙暗中多收购一些药材。 同时通知京城也暗自收购外伤风寒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打探朝廷风向,提醒让她往教坊司和花楼入手。 红绫机灵,他相信她会明白怎么做,京都小道消息再怎么样也比陇州这边快。 他现在力量太小了,只能略尽绵力,现在他希望朝廷国库能充足点,军费给多点。 第34章 将军出征 暮色四合,正院来人,阮玉瑶带着凌岫一道去夫人院子。将军已经回府,正陪着夫人说话。 阮玉瑶上前给两人行礼,“阿爹阿娘。”礼毕坐到夫人身边。 凌岫随着玉瑶见礼,侍立在她身侧。夫人却叫人给他看座,“不必拘礼。” “多谢夫人。”他再次行礼才坐下。 管家带人布置好晚膳,待人都退下去,夫人摆手多余人员退下去,只留两个院子的贴身丫鬟伺候。 “将军,今日准备了家宴,算是为你提前践行。”夫人斟满酒杯,端起向着阮将军一饮而尽。 “阿爹,祝您旗开得胜,早日归来。”玉瑶用果茶代酒。 凌岫也以茶代酒,站起身来举杯,“愿将军早日得胜归来。”,众人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认真。 阮将军是将军府的顶梁柱,一定要平平安安,他要抱大腿。 “多谢夫人玉瑶还有阿岫,不用多礼,没有外人。”将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回敬大家。 夫人轻叹,“阿岫总是如此守礼,站起来做甚,搞得我和玉瑶都很随意似的。”面上嗔怪,语气却轻柔。 夫人这样说,倒是冲淡了一些离别愁绪,惹得大家轻笑出声。 “哈哈,我知道夫人和瑶儿都是认真的,阿岫只是拘礼罢了,先吃饭。” 一家之主发话,大家不再闲聊。 饭后,移步到内室聊天。阮玉瑶拿出下午她缝制的平安符,递给阮将军,“阿爹,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您一定要记得戴好。” “是吗?玉瑶果真懂事了,小时候都不爱针线活的,没想到长大了还能亲自动手做针线。”阮将军很惊喜,不禁感叹起来。 “我很高兴,玉瑶有心了。”他接过平安符,立马就戴上了,放在胸口位置。又看了夫人一眼,意味深长。 凌岫看着那平安符,虽然不至于像王八,但也说不上很精致,还得是阮将军这个老父亲有滤镜。 他看着将军那眼神,啧,难不成是想要夫人亲手做的礼物? “咳,天色不早了,玉瑶快回琼瑶院。”夫人淡淡出声,端起茶杯来。 他正想着,就听夫人送客了,他跟着阮玉瑶行礼告退。 等琼瑶院众人离开,打发了丫鬟到门外。阮平走过去,挨着谢流萤坐下。 “夫人,玉瑶明年及笄,你多费心给她择一贤婿,我这一去,还不知几时能回,侯府若是来人怕拿玉瑶做文章。”拉过她的手,给她捂暖。 “我知,你不必担心,瑶儿是我的掌上明珠,他们算什么。”转眼看着他,“我等你回来陪我再下一局。” “好,我答应你。”揽夫人入怀,嗅着她的发香,犹豫良久,“流萤,若是我有个万一,你就带玉瑶回江南。” 谢流萤顿时抬起头来看他,“为何说这话?” “害,我说的是万一。”捏捏她的手,转移话题,“玉瑶都送我自己做的平安符,夫人可有准备什么?” “你想多了,没有,”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会守寡。”她抽出手来。 “夫人……”阮平一哽,“那之前玉瑶遇袭你也不想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谢流萤来了精神,“是谁干的?难不成是京都那些人?” “嗯,跟他们有关,但也不完全是,你忘了太子殿下也遇袭了。”又拉过她的手,捂着。 “难不成那些人那么大胆,跟贼人勾结对玉瑶下手以此威胁你?”真是猖狂,无法无天。 “左右不过权势之争罢了,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暗中会有人保护你们娘俩儿。” “此去前路未卜,你要保重。”她靠近他怀里,轻声细语。 “好。”他犹豫一瞬,“其实,玉瑶是我唯一的孩子。” “呵,你是想说那孙氏的女儿不是你的?” “说了你不信,确实不是,我只有你一个,玉瑶也是唯一。”他尴尬的抓耳挠腮。 “我相信你,”谢流萤起身理了理衣袖,看他一眼,“阮棱之,若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待在将军府?” 阮平一脸不可思议,又觉得后怕,“什么叫不会在这里,难不成你不要我了?” “不干不净的男人拿来做什么?”她语气不屑一顾。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后来查了很久才知道蛛丝马迹。”他仍然有点懵。 “因为那晚是我。”声音清清淡淡,说得就像看天气一样。 “什么!”他震惊出声……突然外面传来“嘭”地一声,厉声朝窗外喊,“是谁?” 阮平推开窗户一看,竟然是宝贝闺女阮玉瑶。 凌岫心中默默叹口气,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低下头,默默跪着。 夫人和将军坐上首,他和玉瑶双双跪在垫子上,等候发落。 心中吐槽,阮玉瑶这个倒霉孩子,碰到窗户支子,可真行。 悄悄用手摸摸胸口,刚刚窗户砸下来差点儿把他心脏吓停。 “玉瑶,你们不是回琼瑶院了吗?”阮将军崩溃地扶额。 “是要回去了,但是我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我东西忘了。”阮玉瑶低着头做鹌鹑状。 夫人慢慢开口,“那你怎么不敲门,这么大人了还听墙角?” “呃,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着丫鬟们都在外面站着,便不敢打扰。”她弱弱的回答。 “那你听到了多少?”阮将军还是不敢置信自己的私房话被闺女听见。 凌岫觉得现在阮将军的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大,他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波及。 “就一点点,真的,就是你们说回江南什么的。”她继续装鹌鹑。 阮平:“……” 简直要命,老父亲的脸都丢光了。 看着将军懊恼的样子,凌岫有点同情他,心想:大佬,稳住啊,不就是被闺女知道年轻时候的丑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男人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呵,”夫人拿帕子掩唇轻笑,“好了好了,玉瑶也是大姑娘了,下回切不可在做如此失礼之事,紫菱护送她俩回去。” 凌岫心中松了口气,反正夫人发话了,将军再生气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了。 啧,再跪就腿麻了。 紫菱听命行事,一左一右牵着她俩回琼瑶院了。 “啧,阿爹干嘛那么生气,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又不是故意被发现的,早知道就小心点了。 “小姐,私房话不方便给人听到啊,很尴尬的。”啧,要是他,估计已经抠出一座城堡了。 “天呐,那个孙姨娘生的玉娇居然不是我的庶妹,不过阿爹阿娘也从来没有说过她是。”确实有点震惊呢。 “将军大丈夫也。”还给别人养女人养孩子……大怨种! “我也觉得阿爹真是太好了,像二蛋的阿爹还偷摸去花楼。” “将军确实是个好男人,但是小姐你怎么知道二蛋爹去花楼?” “我有一回看见了,就在大街上,太不知羞耻了。” “……小姐,下回不要看这些,辣眼睛。” “嗯,阿岫,我是十四岁,不是四岁,当然知道那些是不好的。” “嗯嗯,玉瑶小姐长大了。” 紫菱:“……” 本来凌岫准备问阮玉瑶她和夫人白天那半天说了什么,结果晚上回琼瑶院太迟了,就忘记了。 直到冬月二十八那天下午,阮玉瑶拉着他往正院跑,他连忙跟上,喘口气,“小姐,干什么去?” “阿岫,明儿天不亮就要去城外六十里送别亭。” 凌岫终于想起那天他准备问的事了,“所以你那天和夫人商量的就是明日一早去为将军送行?” “是的,大军直接从北大营开拔,但是会经过送别亭,阿娘会带我们提前到那里,可以送送阿爹。”她提着裙子快步走。 原来如此,夫人真是考虑周全,北大营军事重地不可送别,那就去送别亭,大军走官道,肯定会经过的。 所以今天下午就得准备好。 凌晨寅卯之交,一行人马慢慢向东城门驶去。 正是凌岫等人,到了东城门绕一柱香时间才可以到北城门,所以他们来早一点。 算好时间,到了东城门刚刚好开放城门,他们一路往北边绕过去。 凌岫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还要多久?”他还没有清醒。 “阿岫可以睡一会儿,还有还有一个时辰。”她打开帘子,天还没有亮。 “好。”昨晚上他太兴奋了,没有睡好。没办法,刚知道一些狗血秘密,还有即将看见古代的军队,他有点按捺不住心情。 靠着厚实的垫子和褥子,他闭眼打盹儿。等他醒来,已经到了。 “阿岫,快下车,出太阳了。”阮玉瑶手搭着凉棚看北大营方向。 前面那个亭子就是送别亭,凌岫好奇的走上前去打量,他只能说,放在现代就是人人拍照打卡的风景。 亭子建在靠近官道旁边一处小缓坡上,修了石阶,周围都是人为踩踏的痕迹。马车可以上去,商旅往来和送别的人们就在这里休憩和送别。 亭子周围有花木,此时凌寒独自开的正是梅花。不远处有一棵光着枝条的垂柳,可能平日折柳送别的人太多,枝条缺了好些。 凌岫看着此处风景颇为野趣,他走进亭子。看着诗人文豪留下的诗句墨宝,心中感叹,这要是能够一直保存到后世,不得搬进博物馆啊。 他再仔细地看下去,竟然读到王维的诗: 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凌岫看着还很感动。署名是佚名,这个世界并没有唐朝这个时代,也许是穿越者留下来的也不一定。 “阿岫,你对这些诗句感兴趣吗?”阮玉瑶走过来。 “没有,只是想着都是离别的人们。”他摇头叹息,摸摸斑驳的柱子。 大概一炷香后,远远看见官道那一头,旌旗招展,甲光闪动,确实是大军开拔而来。 将军策马出征,马蹄声如雷奔。为首的几个披甲将军中他努力地找哪个是阮将军,结果却看见了人群中的太子。 再往后看,果然有眼熟的太子亲卫。他再看向太子边上的将军,这回看清楚了,那个正跟太子在讲话的就是阮将军。 他们也看向亭子方向,凌岫侧头看果然夫人也下了马车,站在亭子里看向大军。 阮将军挥手算作道别,夫人一直看着那边。 还有点距离,阮玉瑶倒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喊,只是默默的挥手再见。 凌岫也挥手示意,直到看不见阮将军的身影,夫人才吩咐左右打道回府。 …… 大军卯时整肃点兵,天亮就出发,阮平已经准备就绪。 他本以为那日家宴就已经是道别了,却听身边的太子殿下在喊他,“阮将军,你看前面那是不是夫人她们?” 他抬眼望去,只见送别亭里正是他的爱妻一行人,到近些,他挥手示意。 短短须臾,双方交错而过。他不舍的看了一眼她们,便收回视线,策马扬鞭,向远方的战场奔驰而去。 这是一场无声的离别,凌岫心道山高路远,阮将军打败敌人,胜利归来,他们总有再见的一天。 第35章 家书 隆佑二十一年的除夕团圆夜注定是不圆满的。 如果说去年的除夕因为落雪冰封而寒冷,那今年的除夕就是因为阮将军缺席让人觉得年节气氛充斥着冷意。 不过众人还是要好好过新年的,昨日府里除尘,贴了新符,喜庆的红色灯笼挂在廊檐。 凌岫看阮玉瑶心情比较低落,带着她一起贴窗花挂花灯。 今天出了太阳,温度和缓,院子里的梅花开放,为冬日添了生机。 “小姐,阿岫,梅花来了!”紫菱拿着几支红梅走进来。 “好香!”凌岫嗅到丝丝缕缕的梅花香气。 阮玉瑶看紫菱拿着花枝插瓶,她自己也拿了一枝小心地放进花瓶,“冬日就这梅花开得热闹。” “是的,它可是凌寒独自开的君子。”凌岫想逗笑她。 “阿岫总是有很多歪理。”她把花瓶放在书案上。大概是知道他的心思,她不禁莞尔一笑。 “阿岫不用担心我,过段时间就好了。”她坐下来提笔写信,等收到阮将军家书就可以一起寄出去。 大军出发一个月后,府城百姓陆陆续续听到大延清缴北狄骑兵,小股作战胜利,鼓舞士气。 这一等就到了阳春三月,院子里桃花开放的时节,阮将军终于来信。 正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凌岫体会到古时通信的不易,一去上千里。 阮玉瑶和夫人都很高兴,给下人们发了赏银,府里众人面带笑容。 “阿岫,阿爹说他一切顺利,让我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相信将军。”凌岫看她心情明媚的样子,看来出征事宜尚且顺利。 … 此时边境易守难攻的驻军营地,阮平正跟太子商讨对敌之策。 “北狄王庭在蒙西草原腹地,据此怕有上千里了,狄人南下将领就是北狄的大将军呼延莫,”阮平在行军地图上点中壮戎部以北的位置。 他看向太子,“殿下可有策略?” “呼延莫南下距离王庭太过遥远,如若切断他们后路或者我们在南边阻击,待北边冰雪融化,那冰河水流湍急,他们无船,过不了河。”太子指着地图冰河位置,就在壮戎部以北九百多里。 “殿下,北狄掳掠壮戎,意在大延。斥候探得呼延莫趁冰河上冻,率军南下。”阮平指给太子看地图中的位置。 “御敌全靠将军,孤会做好监军之责!” 除夕阮平派兵清剿边境游荡的北狄人,趁他们没有收到大延大军出征的消息,及时剿灭,阻止他们逃回草原。 呼延莫大军已经过河南下,草原北部还是冰天雪地,估计十天就会达边境。 …… 阮玉瑶给阮将军寄了家书,这些日子写的都寄过去,足足七八封! 凌岫:“……” 半月一封,还有夫人的信笺,求信使的心理阴影面积。 春寒料峭,凌岫不禁风,初三那日随众人一道去甘山寺祈福,出了大汗又吹了凉风,回来第二天就开始喉咙疼。 “快给我一颗蜜饯。”他刚灌下去一碗中药,太苦了。 鼻子堵,有点鼻水,他吸溜鼻涕,拿手帕擦了擦。 “嘿嘿,往年都没事,这回就感冒了,阿岫,你还得锻炼锻炼。”阮玉瑶拍着他的肩膀。 “锻炼了的。”只是没想到那天风大,穿少了一些。 凌岫很久不生病了,这回倒是病恹恹地拖了十天半月才好。 春暖花开收到京都红绫来信,说一切都好,只前面香茶坞铺子出了点小意外,不过遇到好心人帮助,现在已经解决了。 凌岫继续看下去,据说朝廷就大军军费开支的事有分歧,户部拿不出钱来,红绫说这是她往花娘身上使了银子打听出来的。 他心中一惊,朝廷在吵军费的事,难不成真没银子还是有人暗中使绊子? 他记得太子也在军中,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他总感觉阮将军是因为太子才被人盯上,好好的不在京城待着,去危险的前线干嘛? 这个皇帝也是个牛人,自家太子都敢往前线派。 听说这太子外家势力不显,还是已故皇后所出,还有背后势力强大的贵妃和淑妃生的皇子,他感觉东宫位置好危险。 除了皇帝看重他,其他人还在观望,其他皇子势力优势比较大。 他真不想猜那些大佬们怎么想的,太费脑子。凌岫甩头,收回思绪。 “阿岫,红绫怎么说?”阮玉瑶伸着脖子想看他的信纸,“她每次都跟我说好好好,感觉报喜不报忧,你们没什么事瞒着我?” “铺子挺正常的,客人喜欢我们的饮品,最近有点小意外,但是已经解决了。”他很犹豫要不要告诉面前的少女。 “总感觉你们有什么事背着我。”她怀疑的看着凌岫。 “呃…”犹豫一会儿,他想到上辈子自己初中时也想帮助母亲分忧,不禁心中轻叹。 “小姐,给你看。”他把信纸递给她。 小孩儿长大了总想给大人帮忙罢了,况且作为朋友谁也不喜欢被排除在外。 索性让她知道也好。 “什么军费还要讨论?难道不该提前就落实吗?”她一脸不可置信,这朝廷怎么能这样,在前线冒着生命危险吃苦的将士怎么办? “是拨了一部分的,况且太子也在军中,我估摸着拉扯一番,最终还是会拨出来的,别担心。”凌岫拍拍她的肩,把信纸拿过来。 “而且你看,红绫收集了一些药材,我准备让夫人想办法送去前线。”他指着信纸给她看。 “好,阿岫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我不如你,去找阿娘。”玉瑶轻叹一声,拉着凌岫去正院。 他们到了正院才知道夫人去了外院花厅接见铺子管事了。 于是两人又向花厅走去,远远的看见花厅有几个管事模样的人。 “阿娘。”阮玉瑶走上前去,“这是做什么?” “王掌柜的继续说。”夫人拉住阮玉瑶的手,让她坐在旁边。 “是,夫人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王掌柜恭敬一礼。 “好。”她轻点头,“今日请大家过来就是吩咐此事,还请各位能尽心办事。”说罢端起茶杯开始喝茶水。 众掌柜于是起身行礼告退,“我等尽力而为,请夫人放心,告辞。” 等人都走了,夫人才看向阮玉瑶和凌岫,“你们怎么来了?” “阿娘,阿岫让人收集了好些药材,有没有办法可以送到前线?” “哦?”夫人意外的看了一眼凌岫,“有多少?真是难为你了。” “……不多,人力有限,约莫近千斤。”他说的是洛州那边也算起来。 可能因为打仗的原因,市场上暂时已经收不到更多的药材。 他已经让洛州那边的掌柜,请顺丰镖局护送药材来陇州,算算日子,过两日就能到。 “已经很好了,你有心了,我让人收集也才得两千斤,还是南边来的,让他们送来大概要等几日。”夫人看着凌岫,眼中都是赞赏之意。 “啊,那阿岫很厉害了。”玉瑶拍手称赞,语气带着得意。 夫人无奈扶额,凌岫无语一瞬。 “我上回已经去信告诉将军,会派人送药材过去,既然阿岫也收购了,等江南来人就一道送往前线。” 夫人起身,“算算日子将军应该已经收到信了。”把手放在玉瑶肩上轻拍,“走,回正院。” 凌岫随着母女俩往正院走,一行人慢慢散步。 “阿岫,身子可好些了?”夫人侧头打量他。 “基本都好了,劳夫人挂念。”可不是么,还记着他这下人生病了,夫人要操心府里一堆事还来不及。 “那就好。”她又转头看看阮玉瑶,“瑶儿,你这是身体长高了?怎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阮玉瑶扭头看看自己身上,没毛病。 凌岫也看了一下阮玉瑶,心中点头,她确实感觉长高了一大截,比他小一岁,却基本和他一样高。 不禁心下叹气,他怎么还没玉瑶高?又安慰自己,才十五岁,多吃多锻炼,还有机会长高。 “阿岫看着也长高了不少,第一回见你,又黑又瘦,小小一个,现在却是大变样,好一个美人胚子。”夫人停下脚步,细细看他,口中夸赞。 她视线又落在他胸口一瞬,不禁拿帕子掩着嘴角轻笑。 凌岫:“……” 看什么?笑什么?他低头看看自己,除了有点弧度……弧什么度?他表情僵硬一瞬。 “嘻嘻,阿岫害羞了,阿娘你别笑她了。”阮玉瑶就是故意的,啧,阿岫害羞真好看。 凌岫无语凝噎,如果不是看玉瑶偷偷在笑,他还信她一回。 凌岫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自己表情肯定裂开了,实际上却是脸颊染上粉红,所以夫人和阮玉瑶才觉得他是害羞。 他自闭了。 他看阮玉瑶,少女身材发育良好,穿了他去年送的小衣,整体玲珑美观。 可是也没有像他这样发育得快,他才比玉瑶大一岁而已就凹凸有致了? 他拒绝,他真的不需要! 已经很长时间不敢照镜子了,他很尊重女性,前世也关照她们,可是不代表他愿意做女性。 一时心中羞愤,凌岫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的帖子: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变成女人,应该怎么办? 很多直男回答,先让兄弟爽,在自己爽,以前觉得没毛病。 现在他很想对那些死宅男说,你踏马先变个试试,经历一遍姨妈痛再说话。 第36章 胜利消息 三月底艳阳高照,凌岫在洛州的药材到来之后才从自闭中出来。 他收拾好心情,带着阮玉瑶一起到花厅见到了洛州香茶坞的掌柜。 “见过两位东家。” 只见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行礼,带着洛州口音,正是洛州铺子的张掌柜。 “不要客气,张掌柜一路可还顺利?”凌岫摆手让掌柜的落座。 “回东家,最近天气好,一路镖局护送,很顺利。” “那就好,带我们去看看药材。”凌岫拉着阮玉瑶起身。 就在大门口,凌岫看着一车药材,还没来得及卸货。 “小姐,喊管家卸货。”他查看过,没有问题。 “嗯,让李管家派人来搬到库房去。” 阮玉瑶去找夫人,凌岫便陪着张掌柜到香茶坞铺子去找吴掌柜,他们是熟人,正好叙叙旧。 “哎呀,张掌柜,好久不见。”吴掌柜高兴地上前打招呼,二人互相见礼。 凌岫陪着吴张二人,到酒楼为张掌柜等人摆席接风,都是铺子的掌柜伙计,也不拘礼。 “我不便久待,吴掌柜拜托你照应张掌柜了,以应花费走铺子账目就好。”他行礼告辞。 看着安排好席面,他就不九待了,跟两人告辞,拜托吴掌柜替他尽到地主之谊。 慢慢赶回府,他忍不住吐槽:想不到他到古代还要应酬。 真是当了丫鬟之后,他的社恐都快好了呢。 他去了正院,看看阮玉瑶回去没有,正到门口,就见她出来了。 “阿岫,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快走几步到他跟前。 “嗯,小姐,夫人怎么说?”凌岫被她牵着走。 “阿娘说大概明后天,南边的货就到了。” “那正好,京城来的也是明后天到。”算算日子就这几天。 凌岫随着阮玉瑶亦步亦趋往花园走去,到假山旁边突然听到有人悄声争执。 他拉拉阮玉瑶的手,比了个“嘘”,示意不要出声。 “玉娇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你快随老身回去,不要被人看见了!” 凌岫小心探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小姑娘在拉扯。 “不,我就要出去,老婆子你放开我。”害怕被人知道,小姑娘压低声音。 凌岫正在想会不会那个没见过的庶女,就听见身边玉瑶迈步出去,他赶紧拉着她的手,小声问:“小姐你想做什么?” 阮玉瑶朝他眨眨眼,突然扬声道,“阿岫,来假山这边散散步。” 那边争执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凌岫无奈地回应,“好的,小姐。”装作刚过来散步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那边的小姑娘发现他们过来,应该会乖乖随着婆子离开,结果不等他反应,就见那小姑娘冲了过来。 “你就是阮玉瑶?”那个小姑娘到他们跟前,朝阮玉瑶说话。 “当然,本小姐就是阮玉瑶,将军府唯一的嫡小姐,你又是谁?” 凌岫看着玉瑶故意激那小姑娘,心中无奈摇头。 果然那小姑娘一听满脸羞怒,“我,我是将军府庶小姐阮玉娇。”怎么能,她怎么能不知道她?心中又羞又怒又涩。 “哦……”阮玉瑶拉长声音,“原来你就是那个玉娇啊。”她才不屑于跟她吵架,只不过想到小时候阿娘因这些妾室姨娘难过,她才刺了几句话罢了。 “你,你凭什么霸占父亲,你和你娘抢走我的一切。”小姑娘还不知道真相,只觉得自己在这府中受了莫大委屈,连出门都受限制,下人也不待见她。 “玉瑶小姐,我们回去。”凌岫害怕玉瑶一冲动嚷嚷出来真相,光天化日,丑事不可外扬,赶紧出声阻止。 “本小姐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你算什么,想要知道为什么就去问孙姨娘去。” 说完,阮玉瑶转身拉着凌岫就往琼瑶院走,她可不管后面那个小姑娘怎么想。 凌岫知道玉瑶不待见府里的妾室,尤其是孙姨娘母女,他轻轻捏一捏她的手,“小姐不要为了无干人等生气,不值当。” “嗯,自从那天知道孙姨娘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生气了,只是突然遇见那个玉娇,想逗逗她,谁知道她会冲过来?” 凌岫听着,觉得玉瑶还是有点介意,不然不会只叫玉娇,都不愿意把阮姓叫上去。 不过那个小姑娘确实也跟将军府没关系,这也不能明说,天大的内宅丑闻。 凌岫一炯,感觉阮将军确实挺憋屈,有苦说不出。 而憋屈的阮将军正在率军跟北狄呼延莫大军对峙。 “将军,斥候来报敌军已经进入埋伏区。”副尉压低激动的声音。 “好,杀敌!”阮平隐藏在山坳处,得到情报,抽刀率先冲出。 …… 等凌岫和夫人一起安排人手把药材全部送往前线,已经是六天后。 他感觉像是完成一件记挂很久的事,松了一口气。 在小书房练字,顺便看看杂书,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人文风情。 正好看到洛州府的地理风俗志,他不禁想着什么时候去洛州看看能不能找到周伯说的地址。 他当年太小了,没有能力帮周伯回归故里,只得在城郊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放老人的骨灰,立了墓碑,每年清明时节会遥祭一番。 人间四月芳菲尽,他看着院子里花木越发繁茂,桃花谢了,桃叶正盎然。 正出神,听见有敲门声,他去打开门,是玉瑶的贴身丫鬟青柳,他颔首示意,“可是小姐回来了?” “是的,凌姑娘,小姐找你过去!” 凌岫回身关上门,跟着丫鬟一起去主屋。他见到阮玉瑶,正躺在床上,忙走上前。 “小姐,你怎么了?不是在跟夫人理账么。”他眉头一皱,担心她有事。 “阿岫,我终于知道你当初小日子痛得起不来床的感受?” “什么?……你这是来小日子?”凌岫一窘。 他还以为玉瑶生病了,没想到是大姨妈初次登门。不过这个虽然不是病,但是痛起来要人命啊。 看着她点头,脸色苍白浑身轻颤,裹着被子忍痛,凌岫非常同情她。 “红糖姜茶有吗?拿汤婆子暖一暖,不要着凉。”他拍拍她的肩。 “嗯,紫菱去煮暖姜茶了。” 正巧紫菱端着汤碗进来,“小姐,红糖姜茶来了。” 凌岫起身接过来,“我来!”他轻轻用调羹搅拌,等红糖水凉到适宜入口,在慢慢地喂她喝下。 “阿岫,感觉好多了。”她吐出一口气,想到凌岫当初迫不及待喝红糖水,不禁笑起来。 凌岫看她笑的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他心想难不成痛得发癫了? “咳,阿岫,你当初也是一样这样喝了红糖姜茶才好点。” “……是的”凌岫心中翻个白眼,知道她刚刚肯定在笑他。 凌岫让玉瑶躺着好好休息,可是她说太无聊了,待着也痛苦。 凌岫看着她一会儿,心中思考,“要不,我给你讲悬疑推理故事?” “好啊。”她觉得阿岫讲的肯定很有趣。 “有点恐怖,你不害怕么?” “不怕。” 行,打了预防针,既然不怕那他可就讲故事了。于是凌岫给她讲了一遍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一个案子。 “啊。”正讲到精彩处,听到惊呼声,他转头一看,是小丫鬟青柳和粉荷,他扶额,“要是害怕就去外间。” 两个丫鬟摇头,那凌岫就不管她们了,继续讲下去,阮玉瑶听得津津有味,“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小姐现在好点了吗?”用推理故事转移注意力真是个好办法。 “好像好多了!”她终于不再痛的发抖了,红糖姜茶真有用。 凌岫走到外间倒了一杯茶水喝,讲半天嗓子干了,他顺便给阮玉瑶倒了杯热茶。看着紫菱给她新换了个汤婆子,再塞一个到被窝里暖脚。 他差点就要说多喝热水,咳,直男语录。 …… 半个月后,终于传来北征胜利的消息,满城百姓都在热烈的讨论此事。 “还是咱们阮将军厉害,打败那北狄蛮子!” “希望阮将军把他们赶回老家去。” 凌岫正跟阮玉瑶在酒楼包间里,临窗看大街行人往来,隔壁房间的食客正大声说话。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很高兴,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凌岫看着街道,轻声开口,“小姐回府吗?夫人应该也放心了。” “终于知道阿爹的消息了,他一定会赢的。”阮玉瑶拉着他的手走下楼,“走,回去看看阿娘。” … 凌岫陪着她直接去了正院,夫人正在花园中亭里看账本。她听见响动,头也不抬,继续看账本,“你们去逛街了?” “阿娘,我给你带了悦来酒楼的小米糕。”阮玉瑶把手中糕点递给她身边大丫鬟。 “你听到消息了?”夫人等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手,是暖和的,心中满意。 “阿爹打赢了。”她心想,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凌岫默默无言地看母女俩闲聊家常,今天只有些微光,是个阴天,他感觉凉风袭来,轻轻拢紧衣袖。 夫人看看天色,“怎地起风了,回屋去。”放下账本,有丫鬟利落整理拿好。阮玉瑶扶着她起身,众人往主屋走去。 第37章 噩耗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琼瑶院里绿意盎然,阳光正好,阮玉瑶拉着凌岫在亭子里下棋,然后他这个非酋输的裤衩子都没了。 “小姐,能不能别画乌龟?”凌岫无奈地看着她,他已经是满脸墨迹。 “哈哈哈,阿岫你倒是提醒我了。”阮玉瑶兴奋地在他脸上画了一只丑萌的小乌龟。 凌岫:“……”真幼稚啊。 通信不便,两天后前线再一次传来家书,与上次相差一个月了。 “阿爹回信说他们收到了送去的药材,要我特意感激你帮忙呢!”阮玉瑶看着他,把茶杯放下。 “那就好,让将军不必客气。”凌岫摇摇头,给自己斟一杯茶水。 正院书房 谢流萤反复读了几遍阮平特意写给她的家书,才把信纸装回信封,妥善放置在木匣中。 心中回忆他说的话:吾妻展信佳,一月后方归,陪你再上甘山祈福,一切安好,勿念,望卿珍重。 她想着,一月么?很快地。 … 此时壮戎部以北的草原防线,阮平兵分三路,一路往北切断呼延莫残军的后路,二路在南边追击包围,剩下一路护佑太子所在大营。 阮平领着兵将正埋伏在敌军必经之路上,静候呼延莫部进入陷阱。 “将军,探子来报出现了敌人!”亲卫低声报告,阮平凝视前方,果然出现一队人马,慌不择路进入包围。 他心中默数几声,一边心中想着,最后一场战斗,胜利可待,他很快就可以和家人团聚。 等敌人进入攻击位置,他一骑当先,冲入敌军当中,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连冲杀几人。 须臾片刻结束战斗,太顺利了,他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问左右,“可否有呼延莫?” “报告,将军,只有一个呼延莫副尉!不见呼延莫。” “糟糕!”他心中一惊,翻身上马,“快随我回防大营!” 战斗混乱,中伏人员人数不多,呼延莫大部队并没有经过此地,他心中一沉 ,恐怕走漏风声。 如今只愿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他策马疾驰,一路奔袭。 一个时辰后才看见大营,还没走近就看到营地硝烟四起,一片金戈交击之声!阮平一马当先,带士兵冲进营地杀敌…… “先找太子殿下,保护太子。”吩咐左右亲卫,一边砍杀敌人一边迅速找太子的身影。 冲到中军之帐,还不见太子身影,他心中一沉,这时大营守军副尉满脸血污大喊,“阮将军太子殿下往北避去。” 阮平立即调转马头,带兵寻迹往北追去。半个时辰后在四十里外山坳处找到双方交战人马,原来呼延莫大部队竟然偷袭追击太子。 看着敌方多过几倍的人马,分明是有备而来,他现在来不及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分明是秘密制定的埋伏计策,却反被偷袭? 策马冲杀进入包围圈,护佑太子,“太子殿下,我们中计了,有奸细。现在太危险,请殿下带人突围,我等断后!” 阮平飞快判断局势,权衡利弊,敌人意在太子,他必定誓死保太子安全。 情况危急,太子听从安排,策马扬鞭之前看了一眼阮将军,“将军保重。”带着人马突围而去。 阮平眼神凝聚找到呼延莫此人,拿过身边亲卫的弓箭,一箭射出,以百步穿杨之势,射中目标。 北狄士兵见呼延莫倒下,反而如狼似的被激起血性,双方鏖战不休。 “将军,你先走,属下断后。”左右亲卫大喊劝他。 “不,我阮平绝不背弃自己的将士!”他抽刀砍向一个敌人。 身边一个接一个士兵倒下,阮平身中数刀,力气枯竭,太子突围后,他突然意识到,敌人有备而来,意在太子,而他是第二个目标。 眼前出现重影,他感觉自己力气流失,挥不动刀了。他伸手摸摸胸口的女儿送的平安符,心中说着对不起,最终还是对妻女食言了。 他遗憾地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太子带领援军赶来,发现阮将军带兵与远远超过他们的敌人激战一场,最后同归于尽。 消息传回大延举国震惊,当今皇帝为感念将军誓死不屈,追封阮将军为定国公。 凌岫跟着夫人和阮玉瑶磕头跪在地板上迎接圣旨,他听着宣旨的公公道:“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大将军阮平,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追封定国公…” 后面的他没有听清,他正在走神,就听见公公又和善的喊,“将军夫人,请接旨。”顿了顿,怜悯道,“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臣妇接旨,谢主隆恩。”夫人接过那明黄圣旨,任阮玉瑶扶着她,一手小心提着裙摆起身,朝公公一礼,不卑不亢。“多谢公公,还请公公进府饮口茶水。” “不必了,杂家还要动身回京。”公公摆手转身上马离开。 看不见人影之后,夫人才转身,“进去。” 众人跟随夫人进府门,片刻便关上将军府大门。凌岫看着府里一片素白,阮将军已经下葬,但头七未过,众人依然着素。 他心中有些悲凉,半月前传来阮将军阵亡的消息,当时他和阮玉瑶正在夫人院里,一起帮夫人理账。 刚听到消息,夫人就晕过去,阮玉瑶刷地一下眼泪就下来了,他和慌乱的丫鬟一起把夫人扶到床上,阮玉瑶愣愣地看着夫人泪流满面。 他喊紫菱去请回春堂杜大夫来看看,一通安排下去,他握着阮玉瑶的手安慰。 阮玉瑶扑倒他怀中无声哭泣,浑身颤抖,他只能拍着她的背,“哭,哭出来会好受些。” 直到十天前太子一行人扶灵归来,夫人才从恍惚的状态清醒来,阮玉瑶时不时的还会走神。 凌岫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高大挺拔的阮将军竟然会战死疆场,也没想到城外送别亭那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阮将军。 “阿岫,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希望你多开解一下玉瑶,那孩子太伤心了。”夫人看着他轻声开口。 “夫人客气了,请夫人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她的。”凌岫点头,语气认真。 紫菱陪着阮玉瑶在花坛边晒太阳,凌岫走过去拍拍玉瑶的肩头,“小姐,在看什么?” “阿岫,你说人生总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现在我理解了。” 她看着花园里的石榴花,开得正热烈,仿佛用尽力气就为了开出自己的绚烂。 凌岫顿了顿,没等他说什么,阮玉瑶指着那石榴花,开口:“也许生命就要像花一样热烈,阿爹也一样,他常说‘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也许他并不后悔。” “呃,将军无愧他的人生理想!”只是有愧于夫人和玉瑶,忠义两难全。 “是啊,阿爹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他战斗到最后,他是个英雄!”虽然他食言了,但是仍然是英雄。 “是的,小姐不要太难过,要连着将军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他心中想到,阮将军和敌人同归于尽,成功大败北狄猛将呼延莫,听说北狄现在想要议和。 “阿岫,陪我去找阿娘,我想陪陪她。”她知道,阿娘肯定比她更伤心。 “好。”将军没了,只靠夫人撑着偌大府邸,看着都憔悴不堪。阮玉瑶多陪伴她更容易让人走出悲痛。 由于天气炎热,只停灵两天夫人就做主让将军入土为安。太子一行送归将军灵柩,前日吊唁过才回京城。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阮将军会突然阵亡,明明才传来即将得胜而归的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 他厚着脸皮向那个姜护卫打听具体情况,才知道原来阮将军被调虎离山,为了援助太子而被包围,敌人数量太多,将军鏖战而亡。 凌岫顿时心中嫌弃太子,没事干跑去前线,拖累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表情太不好,只听那护卫解释,“太子和将军都被奸细所害,幕后黑手还在调查之中,你暂时不要说出去。” 凌岫看他一只胳膊受伤挂在脖子上,没再多说什么,不然他非要喷他两句不可。 什么叫被害,什么叫还在调查,敢情你们这么久还不知道幕后黑手? 他等太子等人离开后,回去提笔给红绫写信,叮嘱她再多打探一下朝廷几方势力,大致布局。 太危险了,他不能完全两眼一抹黑,将军这次完全就是无妄之灾,是朝堂势力争斗波及的池鱼。 他不想参与,他只想避开。 “阿岫,你在想什么?”回过神听到阮玉瑶在喊他。 “没什么,只是夏日炎炎的,有点浮躁。”他看看天色 ,艳阳高照。 “确实,让厨房给你做冰糕。”她摇摇头,“不过也要少吃,回头小日子难受。” 凌岫:……这话题转的太快了,他跟不上。 到了正院,夫人在书房,阮玉瑶陪着她闲话家常,倒是让夫人多些笑容。 明天就头七了,过后府里可以撤掉白幡,进入守孝期,禁一切娱乐,着素,玉瑶要为将军守孝三年。 第38章 夫人生病 阮将军头七之后,夫人实在撑不住,病倒了,李管家请了杜大夫来给她看过之后,开了方子调养。 老大夫摇头叹息,看着凌岫和阮玉瑶,“心中郁结加上连日劳累,身体吃不消,切莫过度烦心劳神。” 凌岫心想,夫人这是心中难过伤心伤身了。 不禁想到阮玉瑶,还没有十五岁,自从将军去后,都没有以前跳脱,变得稳重起来,开始为夫人分忧了。 将军葬礼,前来吊唁的人们络绎不绝,母女俩作为主人家迎来送往,也不容易。 果然孩子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 自从那天来了圣旨之后,将军府开始闭门谢客,一应宴会应酬全部取消。夫人开始设立祠堂为将军进香,每日抄经祈福。 连阮玉瑶都要每天安排抄经,仿佛把对父亲的思念融入到经文中,送达另一个世界。 “玉瑶小姐,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啊,夫人病倒了,你可要振作起来。”他轻拍她的肩膀。 “嗯,我知道的,阿岫,谢谢你。”这段时间累坏了,她和阿娘都没休息好,她有些憔悴。 隆佑二十二年夏,陇州城外多了一座将军冢。 皇帝陛下为表嘉奖和恩德,下旨修建将军陵,将军夫人谢氏以阮将军生前为国战死,也不愿劳民伤财为由,改陵为冢,按一切从简。圣上应允,着礼部办理此事。 “阿岫,阿娘说这是阿爹应得的荣耀,但是他肯定也不希望劳民伤财,为百姓增加负担。”阮玉瑶把抄完的纸张放在一边。 “夫人说的对,她了解将军。”凌岫在一旁给她磨墨。 她每天抄经一个时辰,然后就去协助夫人管家理账,其余还能静下心看看书练习弓射。凌岫看她给自己安排日程满满地,倒是放心些,有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 凌岫以为夫人多休息几天就会好起来,不料却一直病恹恹一个月还没好,他悄悄问过杜大夫,说是心病难医。 凌岫顿时心中难过,这情况何其相似,他的母亲不就是这样,抑郁难医。 他暗自担忧,阮经军逝去对夫人的打击太大了,一府的女眷,没个顶梁柱还是不行。阮玉瑶还是个半大孩子,也不能支撑门户。 “阿岫,你在担心我吗?叹什么气。”阮玉瑶拉着他的手,捏了捏。 “玉瑶,夫人病的太久了。”他摇摇头,回捏她一下。 “我相信阿娘会好起来的。”语气中都是坚信。 凌岫点头,没再说什么,还是回到琼瑶院,这两天才搬回来,之前夫人伤心难过,阮玉瑶搬去正院陪着她。 他看着院子里花园假山,亭台水榭,树木葱茏,却是风景依旧,唯独少了一个主人。 …… 京城太子府,临湖观景亭。 大延太子赵穹于去年满十六出宫建府,不过他人尚在陇州北大营历练,今年回京才搬出东宫。 “表哥,咱们私下闲谈,我就直言,”他顿了一下,叹息一声,“阮将军皆因受我所累,我心中甚是惭愧。” “殿下放宽心,谁都无法预料,贼人会勾结北狄,意图谋害殿下和将军,罪不可恕。”姜宴出声开解,他估计最近以来太子表弟心中憋闷。 “我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替阮将军报仇,想来不过就是那几个。”赵穹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心中愤懑,他实在想不到,那些人想害他竟然勾结外敌,简直刷新他的下限。 “嗯,殿下要沉住气,看来出宫开府刺激到了他们。”太子马上年满十七岁,可以进入朝堂参政议政,某些人开始慌了。 … 日子再难过,也还是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已到八月中秋,院子里的金桂一树繁花,缕缕清香。 凌岫听说陇州新换了一位知府,他不知道前任知府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最近一直忙着,都没有空理会外界。 前几日凌岫十六生辰,府里正孝期,反正他也不想过生日,玉瑶却是给他煮了长寿面,还送他素净的一支白玉簪。 厨子做了些桂花糕点,阮玉瑶拿去给将军牌位上供。凌岫随着她一道去,给将军上了香。 这日凌岫收到了京城来信,凌岫将夫人亲启的信封递给阮玉瑶,她会带去正院。 “玉瑶小姐,林嬷嬷准备启程回陇州来。”他把信纸送给玉瑶看。 林嬷嬷和红绫在信中述说自己闻听噩耗之后伤心难过,希望夫人和玉瑶节哀顺变,振作起来,另外林嬷嬷想要回陇州陪伴夫人。 “也好,林嬷嬷是陪伴阿娘的老人了,希望她能开解阿娘。”她接过信纸浏览。 红绫给凌岫的信纸上还提到,太子已出宫开府,近日开始进入朝堂,另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对太子出言不逊,被罚禁足。淑妃所出五皇子不幸惊马,摔断了腿。 “小姐,京城水太深,我让红绫打探消息有限。”这些都不是秘密,太子回京,各方开始风起云涌了吗? “嗯,有消息总比没有强,阿岫,你当初派人去京都就已经想到这些了,我就想不到。”玉瑶看着他,把墨锭沾水磨墨。 “还是不够,我们的力量太微薄。”他摇摇头,看她等着他写信,于是拿起笔。 他思索一下,就提笔沾墨给红绫回信:林嬷嬷返回陇州,由她坐镇铺子,可以多培养些人手,小心行事。 …… 将军府过了第一个月圆人不圆的中秋节,琼瑶院众人都在正院陪夫人。 灯火通明,夫人在花园摆了素宴,月饼糕点和薄酒,摆手让其余人下去,只有贴身丫鬟伺候。 让阮玉瑶和凌岫陪她说话,玉瑶往年不碰酒,这回却和夫人对饮,她还给凌岫斟满一杯酒,“阿岫,小酌一下,不碍事。” “呃,好。”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喝酒。 他先吃些糕点垫垫,才慢慢嘬饮,他很少喝酒,怕出洋相。 酒过三巡,主要是阮玉瑶和夫人在喝,想不到玉瑶第一次喝酒竟然这么能喝,看她面色没有一丝酒意,反倒是夫人已经微醺。 他看着夫人最近病容憔悴的面容带上醉意,打扮素净淡雅,过去如牡丹,现在如素白梨花,仿佛经历风雨成了病美人。 她举着酒杯,恍恍惚惚看向圆月,目光悠远,酒杯缓缓凑近慢慢地饮尽,眼眶湿润,她怅然一笑。 “我乏了,先回屋,你们慢慢赏月。”过了片刻,她由贴身大丫鬟扶着回主屋去。 凌岫心叹:正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就算有阮玉瑶和他作陪,依然比不过曾经和将军花前月下,可怜未亡人。 凌岫一直知道自己酒量差,也没敢多喝,就一杯酒还是勉强,酒意上头了。他转头看看阮玉瑶,好家伙,还在喝。 他赶紧抢下她手中的酒壶,“玉瑶小姐,酒没了,下回再喝。” “我还想喝。”她秃噜嘴,咕哝着。 “没了。”凌岫要扶她起来,结果……扶不动。 “阿岫,你是阿岫,嘻嘻,你真好看。”她伸手要摸他的脸,凌岫歪头躲开。 他心中无语,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借酒调戏他,阮玉瑶这个登徒子,白瞎了她自己的脸,小美人形象在他心中碎了一地。 “嗝~”她打个酒嗝,“阿岫,以往上街看花灯好高兴,嗝~今年好难过啊。” 凌岫手一顿,继续扶着她,叫来紫菱帮他一起搀扶着玉瑶回琼瑶院,等给她哄睡,他已经出了一头虚汗。 伺候醉鬼跟过年按了猪一样,真不容易。 看在她难过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计较了,看看这吐他一身秽物,跟紫菱说好夜里照应玉瑶,他就头疼得回去洗漱睡觉了,感觉头晕脑胀。 第39章 玉瑶及笄 自中秋之后,夫人最初好了几天,之后又开始缠绵病榻。 “阿娘,药凉了。”阮玉瑶扶着夫人起身,让她靠在怀里。凌岫接过大丫鬟端来的药碗,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咳,玉瑶,阿岫,你们账册处理好了吗?”谢流萤病了一段时日,脸色苍白,忍不住轻咳。 “阿娘不要担心,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阿岫?都办好了。”阮玉瑶轻抚她的额头,感觉不烫人才放心。 “夫人放心,小姐处理得很好。”凌岫轻声开口。 他看着夫人因为咳嗽才有一丝气色的脸颊,身材迅速消瘦,病骨难称,衣袍宽松。最近陡然降温,她已经卧床不起好几天了。 他心下伤感,想当年初见将军夫人,那么明艳雍容的美人,却成现在形销骨立的样子。 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风不大,他打开侧边的窗户,漏一丝阳光进来 ,驱散屋子一点晦暗。 阮玉瑶最近又搬到正院主屋隔壁屋子,方便照顾夫人,等天色渐晚,他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夜北风呼啸,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凌岫被屋外的风扰得睡不着,听着呼呼地风声,拢紧身上的被子。他以为昨日是个大晴天,还想着有几日好天,不料夜半就起了大风。 第二日果然下雪了,凌岫推开门被风吹的一个哆嗦,回身又添了一件斗篷。他出门往正院去,已经辰时过半,天有点阴沉。 雪已经停了,他沿着清理干净的道路走,提着裙摆,尽量不沾湿。 “小姐,夫人好点了吗?”他直接去了书房,没想到阮玉瑶也在。 “阿岫,你来了,阿娘夜里睡不好,现在还没醒呢。”她抱着暖手筒,一手翻着账本。 “昨夜风大,太吵。”他不自觉地打个哈欠,揉揉眼睛。 “你要是犯困就休息会儿,塌边放了暖炉。”她指了指外间。 凌岫摇摇头,坐到她身边,也拿过一本账册看起来。 从夫人病了,凌岫都陪着阮玉瑶一同看账本,各个铺子田庄,以及府里中馈,账目繁多,可见夫人以往多么忙碌。 “阿岫,阿娘交代,今年年底理清楚账册,开春她想去江南。” “去江南,是去金陵吗?”夫人的娘家就在金陵。 “是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外祖一家,都快忘记还有亲戚了。”实在是太遥远了,一南一北,何止千里。 “那年前能处理完这些事情?”他顿了顿,抬头看她。 “能的,需要你帮我,年前把阿娘的铺子处理好,年后遣散仆从,暖和了就南下。”她也看着他,眨眨眼。 “好,我一直在。”他也眨眨眼,从小到大的默契,还没忘。 于是就一直准备南下的事情,直到凌岫想起冬月二十三是阮玉瑶十五岁生辰。 玉瑶身有孝期,也不会举办生辰宴,可是今年又是她及笄之年。 凌岫趁着还有几天时间,找夫人询问该怎么办,虽然夫人现在养病基本不理事,但这天精神不错。 “夫人,玉瑶小姐二十三及笄之礼怎么办?”他走上前行礼。 “阿岫,不必多礼,玉瑶及笄之礼一切从简,我来主持,不必宴客。”言下之意他听明白了,该有都有,就是没有宴客庆贺。 他点头,“我该做什么?” “阿岫你陪着玉瑶就好,李管家会安排好一切事宜。”夫人轻轻出声,她招了招手,“你上前来,我有话跟你说。” 凌岫听话上前去,“夫人。”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要多礼,你比玉瑶大一岁而已,却稳重很多。”她吩咐大丫鬟取来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及笄贺礼,本想等你定亲再送你,现在也刚好。”迟了,就怕她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夫人,这太贵重了。”凌岫看夫人打开的盒子,是一套做工精细的掐金丝白玉头面和一支白玉兰花珍珠步瑶,质量上乘。 “玉瑶遇见你是她的幸运,希望你以后一直是她的知己,这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拜托你的事情。”顿了顿,“凌岫,请你替我照顾玉瑶,到她成亲。” 他慢慢合上盖子,起身一礼,“夫人,您不说我也会照顾她的。” “阿岫。”夫人喊他,语气意味深长,“你一直都是自由人。” 凌岫一愣,夫人看他懵懂的样子,不禁轻笑,“看似聪慧却又呆愣,你下去。” 他还没想明白,只能一脸懵逼的走出去,回神发现他抱着首饰盒子到了书房,顿了一下,他干脆转身回寝屋。 走到路上,看见花园里梅花开了,闻着淡淡的冷香,他才反应过来,夫人说的自由人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 原来他没有身契!从进府开始他就没见过任何契书。 突然心中百感交集,虽然他当初被逼无奈想卖身为仆,但是作为现代人的思想,心底还是介意的。现在夫人告诉他,从来没有卖身契。 一时心中不禁感激夫人和玉瑶,当初给他容身之处。 …… 到阮玉瑶及笄礼那天,夫人精神不错,在一众仆从的见证下,为玉瑶举行及笄礼。 一切从简,省略了宾客流程,夫人直接开礼,一切顺利。 凌岫看着最后阮玉瑶梳着及笄发髻和配套着装,这才是初显明艳端庄的美人,不像平日活泼不着调的少女。 那日之后,时间过的更快了,转瞬便到腊月。 不料这冰天雪地的竟然还有京城镇远侯府来信,夫人趁着身体好些,处理内宅。 “孙氏,想必你已收到消息,侯府来信,开春便要你们母女进京,提前准备着,你可有话说。”夫人多余人退下去才开口。 “劳夫人烦心,妾并无异议。”凌岫见那孙氏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想不到她当初敢爬床。 “你从来不是将军府的妾,以后好自为之。”夫人淡淡的声音莫名有一丝冷意。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明明……”孙氏赶紧捂住玉娇的嘴,不让她多话,姿态更低了。 一步错步步错,可惜孙氏明白太晚了。 “夫人请恕罪,玉娇不懂事。”她脸色一白。 “我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你不告诉她真相么,好自为之。”夫人不耐的端起茶杯送客。 “多谢夫人,妾…我先告退。”孙氏恭敬一礼。 旁边立着还有那两个据说是皇帝所赐的侍妾,她们对视一眼,犹豫着上前一礼,“夫人,我们是身不由己,愿自请离去。” “准了,去找管家领取遣散费。” 等她们两人也行礼走了,阮玉瑶上前扶着夫人的手,“阿娘,可是累了,早些歇息。” “扶我回去。”等夫人吩咐, 凌岫上前和阮玉瑶一人一手扶着夫人回房休息。 遣散众人从内宅开始,如此从年关到开春陆陆续续遣散了大部分仆从。 第40章 赐婚 冰消雪融,天气暖和的二月,琼瑶院里缓缓覆盖一些绿意。 现在府中的仆从已经遣散了很多,只留下洒扫的,而贴身的丫鬟,留下的都是愿意跟随南下的。 凌岫和阮玉瑶送夫人上了中间最大的一辆马车,有一个大丫鬟和林嬷嬷陪着她。而他和阮玉瑶则在前面一辆马车上,紫菱坐在马车前头。 其余丫鬟仆从在后面几辆马车,还有几十护卫随从,凌岫和阮玉瑶商量,请了顺丰镖局护送,车队又扩大了不少,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江南而去。 正是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好日子,凌岫打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将军府门楣,收回视线。 “阿岫,你是舍不得这里吗?”阮玉瑶也跟着他看车窗外。 “也不是,只是在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他确实有点感慨,毕竟在这里待了六年,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生活的地方。 “其实我也有点舍不得,但是人生还很长,不能终始停留在一个地方。”那些美好的记忆永远留在她的心里。 一个月后,马车停在金陵谢氏主宅的大门口。 谢府一众人在阮玉瑶外祖父的带领下正等候着,凌岫和阮玉瑶扶着夫人走上前去,母女俩各自的身后跟随着贴身丫鬟婆子。 其余随从护卫在李管家的带领下看护马车行礼,待谢府管家安排。 “父亲……”夫人上前行礼,未语泪先湿了眼眶。谢老太爷赶紧扶住她,眼眶湿润,“流萤啊,你可舍得回来了。” 凌岫一行人随着夫人行礼,跟谢府众人见礼。 “这就是玉瑶,和你长得一个样,快快进府去。”老人家又看着阮玉瑶,一眼认出她来。 众人跟着谢府主人们一道进府,绕过影壁,到了花厅。 凌岫默默地作背景板,看着众人寒暄,一时唏嘘不已,谢府相比其他大家族算是人口较少的了。 但是谢老太爷一辈就有两个兄弟,各自子女加上孙辈,少说几十人,他看着眼晕,感觉自己社恐又快犯了。 虽然夫人那已经成亲的堂兄弟们已经分了家,可是还住在老宅。 逢年过节大家要欢聚一堂,今天则是因为谢氏嫡出大小姐谢流萤回家省亲,大家聚在一起互相见礼。 一轮亲戚认下来,别说凌岫,阮玉瑶都快晕头了,最终以夫人体力不支,又悲喜交加而晕倒才结束认亲。 夫人舟车劳顿,病体不支,一回到金陵就又开始缠绵病榻。 看过大夫只说好好调养,不可心思郁结,劳心烦神,休息几日却不见好。 “流萤啊,你只说你最近病了,可我不知道你竟然病得如此严重,想开点,你多想想玉瑶啊。” 阮玉瑶看外祖苦口婆心劝导阿娘,给他倒了一杯茶,“外祖父,喝口茶水润润嗓。” 她又看看阿娘,朝外祖行礼,“外祖父您多陪陪阿娘说话,我先出去一下。” 他赶紧跟着行礼告退,等到了花园观景亭,他开口,“玉瑶小姐,怎么出来了?” “哎,让他们父女自去说说话,阿娘看着事事不上心,其实最是固执,认定的事谁劝都没用。”她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 凌岫也跟着看去,只见一片葱茏的景色,南方春天格外早,已经绿树成荫。 “小姐了解夫人,心病难医啊。”他伸手抚平袖子,扫扫连廊,“小姐,坐一会儿。” “阿娘想阿爹,他们那么恩爱,难过是正常的。”她走过去坐下。 太阳晒得暖洋洋,“希望娘亲早点走出来。”她趴在扶手上。 凌岫没有出声,她不知道有一种病叫做抑郁症,他心中隐隐发愁,现代还有治抑郁的药,这个世界有没有他不知道,大夫好像也没有办法。 如此在谢府过了一个月,也许是换了环境夫人看起来这两天精神些,穿着厚实的方领披袄,在院子里晒太阳。 阮玉瑶陪她闲聊,“阿娘,这处院子跟将军府的风格像极了。” “这是为娘出嫁前住的院子,将军府的也是仿照这院子布置的。”夫人声音很轻,凌岫仔细听着,心道将军府的园子果然出自夫人之手。 他看她们聊着天,感觉有点微热,午时未到,气温已经升上来。他默默往阴影挪了一下,看夫人穿着厚实却感觉不到热。他想夫人身体属实太虚弱。 突然谢府管家过来传话,跑得大汗淋漓,“夫人,京城来了天使正候着您等宣旨呢,快过去。” 凌岫等人一惊,竟又来了圣旨。怪不得管家这么着急,谢府已经好几十年没有接过圣旨了。 凌岫和阮玉瑶扶着夫人到了花厅,管家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小心扶着夫人跪在蒲团上,然后各自跪着听旨。 他听着宣旨公公高声宣读,前面一大堆华丽词藻他都没注意听,突然听到与太子可谓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阮将军之女阮玉瑶许配太子为太子妃! 他险些没有控制住表情,这踏马也太突然了,竟然是给阮玉瑶赐婚的圣旨,谁能料到? 夫人也没有反应过来,谢府众人皆惊,等了半天,那公公才出声提醒,“夫人,小姐,接旨,恭贺夫人和准太子妃。” 阮玉瑶一身素色装束,在人群中很明显,她伸手接过圣旨谢了恩,才提着裙子起身,又去搀扶夫人。 等送走宣旨太监一行人,夫人又累了,凌岫陪着阮玉瑶一同送她回院子。 “玉瑶小姐,还好吗?”等夫人睡下了,到了屋外,他看着玉瑶有点恍惚。 “阿岫,这圣旨太突然了。” “是啊,大家都没有预料。” “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会同意?”她喃喃自语。 凌岫拉着她的手坐在屋檐下,让丫鬟拿来坐垫,他俩靠在一起晒太阳。 “玉瑶小姐觉得太子为人如何?” “见过,却不是很了解,表面上看温良谦恭,礼贤下士,是个合格的储君。”玉瑶低声说话,玩着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人后怎么样,不过你还在孝期 ,还有两年多时间呢。”他想着夜长梦多,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 一个时辰后,谢流萤小睡醒来,用过药膳,找来阮玉瑶。 她撑着精神,打量阮玉瑶和凌岫,都是一身素色装扮,俏生生地两个妙龄少女,心中微叹。 “玉瑶,你知道为娘为什么要带病南下吗?” “阿娘想念外祖。”也可以离开伤心的地方。 “是,也不是。”顿了顿,轻声道,“本想着带你南下为你择婿,让你留在江南,谁知天命不可违…”她想咳嗽,努力地平复呼吸。 “瑶儿若是不满意赐婚,我就撑着上京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她握住女儿的手,看着窗外。 “阿娘,不要操心这些了,大夫说您不要劳神费力。”阮玉瑶回握着母亲的手,“而且我见过太子,感觉他是个知礼的人,总比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强。” 谢流萤心中叹息,玉瑶不适合做太子妃更不适合做皇后,太子是储君,没有意外早晚会登基,那时候嫔妃几何,玉瑶必不可能平衡各方。 “你想清楚了,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心中情绪激动,她感觉自己已经力不从心。 “阿娘,您要相信我,必不可能让自己委屈。”阮玉瑶看着母亲苍白的面色,心中发酸,“阿娘,您休息会儿,不要多想。” 凌岫只默默看着她们说话,正当透明人,就听夫人唤他,“阿岫过来说说话,玉瑶你出去带上门。” 他点头上前,听夫人吩咐道,“阿岫,我已经时日无多,若是玉瑶日后进京,望你多多照应她,不可莽撞。” 他点头行礼,“夫人放心,我明白。” 他退出来,朝阮玉瑶点点头,没说话。阮玉瑶看他一眼,又轻轻推门进去。凌岫心道,也不知这赐婚是福是祸呢? 第41章 太子来信 那日之后,凌岫收到了红绫寄来的信,言道京城已经传遍了皇帝赐婚的事,先前各方角逐太子妃之位,谁知道竟然是已故阮将军之女。 虽然太子背后势力不显,但是他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帝支持,现在已经踏入朝堂参政,看皇帝喜爱程度,太子之位还是格外稳固。 引得有人想提前站队,好得从龙之功。 凌岫不禁心中逼逼,还是天高皇帝远才好,京城就是一潭浑水,谁爱去谁去。幸好阮玉瑶孝期还长可以多缓缓,不必着急上京去。 夫人精神好的时候,慢慢把金陵的嫁妆铺子都交给了阮玉瑶打理,凌岫正陪着玉瑶对账整理各个铺子的账册。 她的嫁妆颇多,都是当年值钱的旺铺,这么多年来,只有少数几间铺子经营不善关闭。 “玉瑶小姐,账册除了这一堆还有别的吗?”他抚额,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山一样的账本。 虽然已经跟现代出纳表格很相似了,但是人力计算也是很费神的。 “阿岫,我需要你帮我分担痛苦,我也没想到阿娘这么多铺子。”她也很无辜的。 “而且,阿岫,还需要你外出巡视,金陵的铺子只有大管事巡视过。”阮玉瑶孝期不便出门巡视打理,就让凌岫帮她打理铺子。 “……行。”想不到阮玉瑶竟然是个隐形富豪啊。 谁不想和土豪做朋友? 这日凌岫刚处理一起掌柜欺上瞒下,私饱中囊,导致铺子资金周转困难而倒闭的事件。 他回去跟阮玉瑶吐槽,“这天高路远的,还是得要找靠谱的负责人才行,这伙计福利待遇也要跟上。”最好不定时巡视查账。 “阿岫,就按你说的办,做生意还的是你啊。”阮玉瑶跟他比大拇指,彩虹屁谁不喜欢,所以,凌岫继续为老板打工。 等他把城里还在运营的铺子差不多巡视整改完,阮玉瑶也收到了京城的信件。 是带着太子印信的亲笔,凌岫心中惊讶了一瞬,啧,未婚夫来信,他很好奇太子说了什么。 “阿岫,给你看。” 原来他不自觉地呢喃出声了,讪讪地看一眼她,接过信纸来看。 也没说什么,信上只说不必担忧,给她寄了及笄贺礼什么的。 “……太子怎么想起来给你寄信?”不是说古代男女授受不亲?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信使还等着,我去回信。” 凌岫陪她去书房,先给她磨墨。 京城太子府 赵穹正跟姜宴休沐之日下棋,“表哥你怎么又赢了?” “殿下,你心中不静。”言下之意不怪他。 “咳,表哥,你说阮小姐收到信了吗?”十七岁的太子殿下,有美姿仪,正襟端坐。 姜宴闻言顿了一瞬,看向他,“原来你在想阮小姐。” “谁想她了,我是问你她收到信没有。”赵穹崩溃,他表哥怎么不抓重点。 姜宴收好棋子,“要不咱们下飞行棋。” 近几年流行的飞行棋更多更复杂,玩法多样,男女老少皆宜。 赵穹狐疑地看他,“你不是不喜欢下棋吗?” “听说这是阮小姐最先开始玩的,后有人争相效仿,传至京都。”姜宴淡淡开口。 “听说是的,怎么说这个?” “阮小姐应该收到信了。”姜宴冷不丁又道。 赵穹:“……”他觉得去看奏折,都比跟表哥说话强,想把棋篓子砸表哥那张俊脸上! “表哥,之前收到了将军夫人的来信,看样子是很忧心赐婚之事,我是为了让她们安心,才给她们去信安慰一番。”他无语地看着姜宴。 顿了顿,“总不让阮将军留下的妻女受人欺辱。”谁知那镇远侯府竟然打阮玉瑶的主意,如此上不了台面。 “原来如此,难怪上次你问我镇远侯府之事,所以殿下是尽力护佑阮小姐和将军夫人。”阮将军是他敬佩的将领,遭逢意外姜宴也深感遗憾。 “是啊,上回只是让贵妃和淑妃吃点教训,这笔账迟早要讨回来。”赵穹轻叹,他上回撞见镇远侯,竟然想求父皇替他继夫人娘家子侄和阮小姐赐婚。 “镇远侯府一潭淤泥,阮小姐确实不该陷进去。”姜宴也同意赵穹的做法。 “父皇不知其中缘由,怕小人作祟,我只能先下手为强。”赵穹摇头苦笑,阮将军受他牵连,这个坎他没那么容易过去。 “也好。”姜宴点头,继续摆棋子。 金陵谢府 凌岫捧着账本,打了个哈欠,昨日夜里狂风暴雨,吵得他睡不好。 “阿岫,你要不睡会儿?”阮玉瑶给他倒了一杯果茶,解暑。 “啊,那倒不必,只是这天气太热了。”下雨后更闷热了,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玉瑶小姐,要不咱们再开一家果茶铺子?” 阮玉瑶抬头看看天,“可以啊,想不到南方入夏以后如此炎热。” “很热,而且会热好几个月。”他给从未来过南方的玉瑶打预防针,没有空调会热疯。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江南,但是他上辈子是在南方长大的,这金陵跟他记忆中差不多。 “阿岫,你都说热那就肯定很热了,苦夏的日子又要来了。”她吐出一口气。 “小姐,在夫子庙附近有一家铺子经营不善,我想整改一下,换成果茶铺子。” “好啊,那附近年轻人多,人流量也大,做成书屋应该会有学子喜欢。”她就很喜欢阿岫设计的店铺装饰风格。 “那我就准备修整铺子了,还要招聘人手,准备物料,事情还很多。”他想着哪些人手可用,突然想到李管家。 凌岫看最近李管家闲下来了,干脆喊李管家一道跟他跑腿准备开店。 “凌姑娘,有事请说。”自从他十五之后,李管家便这样喊他。 “李管家,我想找人手修整铺子,跟陇州城香茶坞一样的风格。” “明白,一定办妥。”李管家行完礼去忙活了。 凌岫开始写策划方案,画大概的图纸,铺子有两层楼,更大一些,他想空间分割可以更多些。适合多人探讨的包间,还有绿植屏风隔断的小桌。 写着写着,他突然想到,当初绣坊做内衣时他还打算去别的地方开发一下市场,现在不正是好机会吗? 除了京都,哪里比得上金陵繁华? 三天后李管家找到了装修人手,凌岫跟总把式接触沟通过后,开始动工,他时不时的去现场看看,及时提出意见,银子给足,半个多月就按照他的心意整修完毕。 “李管家,你多给总把式一点茶水钱,合作愉快。”他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满意点头。 因地制宜,符合他的预期,店铺算装修好了,剩下的就让李管家帮他盯着了,在陇州城见过香茶坞的经营模式和管理,李管家办事牢靠。 他便甩手去画内衣设计图纸,画着画着,不禁满头黑线,他不是程序员吗,怎么穿了一回改行做内衣设计师了? “阿岫,夏天丝绸凉快,刺绣可以清雅一些,这大小也可以多做几款,有无肩带都可以试试嘛?” 正巧阮玉瑶来书房看见了,还给他提了些建议,她现在已经没有当初那种羞涩的情绪了,害,谁还没个内衣啊,都是姐妹。 凌岫:“……” 他悄悄松口气,没事,没人知道他内芯子是个男人,阿弥陀佛。 等到又半个月李管家来找他,说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两天后的吉日就开业了。 凌岫恍惚时间过得这么快,他已经画好了内衣图纸,打听了这里的绣坊,然后他决定自己招聘绣娘开绣坊! 因为这里有苏绣,绣娘技艺精湛,而且从业人员很多!上门找绣坊合作远不如自己开绣坊方便。 “玉瑶小姐,我准备等过两天茶饮铺子开业了,就准备绣坊的事。”他走到连廊,在阮玉瑶对面坐下。 “好啊。”阮玉瑶抬头打量他。 如果不是对阿岫的性格了解,她还以为这是一个清冷如兰的美人,现实当然不提也罢。 “你看我做甚?”凌岫回看她,又开始莫名其妙了。 “咳,阿岫,你马上要过十七岁生辰了。”现在已经七月了,八月很快就到。 “啊,是?”他迟疑一会儿,“怎么?” “阿岫,你要找婆家了,阿娘说如果你要嫁人我要祝贺你?”她微蹙一下眉,舍不得阿岫。 嗯,等你嫁人我也祝贺你。不是,等会儿,凌岫抬眼看她,什么玩意儿? “……小姐,这是不可能的,找婆家没有赚钱重要。”他面无表情地想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呸,还不如多想想金元宝! 没有钱,他怎么咸鱼? “哈哈,阿岫每次一说到这个你就是这副表情,太好玩了。”阮玉瑶一乐,阿岫面无表情好可爱。 凌岫:“……” 这有什么好笑的,又发癫了……他很认真的好吗?这一刻凌岫非常想点根烟,神仙怎能懂我等凡人的忧伤?淡淡的那种。 第42章 如意绣坊 因为那天阮玉瑶笑他,他就把开绣坊的事忘记说了……所以凌岫现在跟李管家商讨,找铺子的事。 “李管家,绣坊要什么样的铺子合适呢?”他一早到果茶铺子,趁李管家不忙。 “凌姑娘来了,绣坊啊,临街带院子的就好,最好宽敞些。”李管家带着围裙,擦擦手上前来。 李管家是一点点看着这间铺子开起来的,他喜欢跟着新聘请的掌柜一同忙活,开业几日,推广活动,客人爆满。 “嗯,正好手上有一家铺子那老板不开了,我收回来开绣坊。”凌岫眼睛一亮。 “那感情好,凌姑娘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小小果茶铺子也有声有色。”李管家大加赞赏。 这铺子大致布局和陇州的设计很像,二楼是看书休息的隔间,这回凌岫还设计了一面书架,用来放些话本子和杂书,少量科举用书,不多,聊胜于无。 角落燃了熏香,清净悠然。这回二楼入口的题字是凌岫自己书写的,感觉练字成效显着。 “呵呵,李管家谬赞,绣坊开办事宜还请您多帮我看看。”他高兴的行礼。 “姑娘客气了。” 一直忙活着,等到他听说太子又寄信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一个月后了。 “啧,太子又给你寄信?”难道小伙伴已经背着他开始谈恋爱了? “你什么表情,就是一些正常问候罢了。”阮玉瑶看着凌岫一脸促狭的表情,微微心虚。 她上回收到太子送的礼物,觉得应该表示一下谢意,就回赠了一些金陵的土仪,谁知道那太子竟然又给她回信。 “啧!”凌岫摇摇头,突然觉得古代女子谈个恋爱也不容易,一不小心于名声有碍。不过玉瑶这是板上钉钉了,算是家长同意的? “阿岫,你最近忙完了吗?” “哪有那么快?绣坊可以开起来了,但是我想举办一个推广活动,正好天热了,泡汤不错。” 金陵这么繁华,类似汤泉酒店的地方应该有?他准备找李管家问问。 散着步趁天还不热出门去香茶坞铺子,李管家一有空都泡在那边。街上喧哗热闹,他边看边走一炷香才到。 和李管事到专门办公间商谈,“李管家,金陵城里可有那种……”他作了一番解释,“……最好是地方宽敞点!” “没有,凌姑娘说的都是要女眷在,还要保密性,没有这样的地方。”李管家摇摇头。 凌岫遗憾地点头,“好,那就另外想办法。” 想办个古代内衣秀怎么那么难呢?不然他怎么推广。 他回去找阮玉瑶商量看看,跟李掌柜行礼告辞,顺便带了新出的冰镇花茶给阮玉瑶。 她这会儿正在书房,听到脚步声,回头看,“阿岫,你回来了?” “嗯,给你带了花茶。”他把竹杯递给她。 “谢谢阿岫,你去做什么事了?”大热天往外跑。 他摇摇头,跟她解释一番没有合适的汤泉,又问道,“小姐,咳,那个内衣要做推广宴会怎么办?” “要不,阿岫你去找花楼娘子来做表演,咳,邀请各家夫人前来赴宴,再让司仪解释?” 她说完,凌岫眼睛一亮,妙啊! 他让阮玉瑶帮他想帖子邀请语怎么写,“怎么写比较合适?只允许女眷赴宴。” “就直接写请她们来一观赏花宴,然后你让绣坊做各类花卉主题的小衣,各有特色。”说起来面不改色的,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啧!行啊,玉瑶你太行了。”凌岫两眼放光,啧啧称奇,想不到阮玉瑶大大咧咧的竟然是个营销鬼才! 于是让阮玉瑶帮他写帖子,专门找那种花笺纸,颇为雅致。 他找李管家帮忙找合适的场地,最好有大的花厅那种,找了五天,他才来汇报,“凌姑娘,城南有一家院子正典卖,我给谈下来了,两进院落,但是僻静,稍微布置一番即可” “行啊,地方不需要太大,够用就行。”他估计能来几十人就不错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太麻烦了,赚钱真难。然后滚去继续画产品图纸,以及大概布局图。 他拉着李管家一道布置宴会场地,特意要求搭一个小梯台,李管家很靠谱,宴会前一天他亲自看过,“非常好。”对李管家竖起大拇指,真不错。 前三天就秘密把帖子送出去了,毕竟这事不宜太声张。 帖子精美,各家夫人收到打开一看,竟然特意嘱明:只得本人携带帖子进场,必须是女眷。一看时间是在八月十三晚,本来不太想去。 但是一看后面竟然写着来赴赏花宴,看看男子都喜欢的……当即决定前去一看究竟,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名堂! 等到十三日酉时过半就准备进场,是个好天气,慢慢凉爽起来。 凌岫搓搓手,低调在门口装作迎宾,心里有点紧张。看见院门前出现马车,一位夫人由着丫鬟扶下车来,从铺子里抽来的女员工派上用场。 他领着大家一道行礼,派丫头领着夫人进场,“夫人请进去,贴身丫鬟可以在场地外等候,有专门的休息区。” 那装扮富贵的夫人微微蹙眉,又颔首,见内场灯火通明,布置得颇有一番章法,“你们这费了不少心思。” 凌岫参考现代宴会场布置的,就在院中,燃了驱蚊熏香,水果茶点,灯火辉映,曼妙轻纱,统一着装的侍女,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领着那夫人到了位置上坐下,门外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他赶紧施礼告退,去迎宾。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已经没人再来,凌岫让人关上大门。进去坐在低调的位置上观看,那些花娘一开始免得客人无聊,作了舞蹈表演。 这会儿司仪主持上场了,竟然是花楼老鸨,凌岫提前给她培训一番,果然是天生会主持的,现在她已经控场了,“欢迎各位贵客前来,接下来就请观看我们的内衣走秀。” 随着话落,特殊的丝竹之声响起,大部分灯火灭掉,只余台上的表演者。 “呀!”“这……”“竟还有这样的?” 一时间惊呼起伏,然后众人便专心看起来,每一个花娘穿的薄衫和配套内衣套装都不一样,设计大胆,刺绣精美。 有十二套以十二种节令花卉为主题设计了配套着装,不论这伤风败俗的穿着打扮,还挺好看……有的夫人比较含蓄,非礼勿视,又忍不住偷看,然后光明正大的看。 凌岫不知道今晚这宴会对众位夫人造成多少冲击,他只想为了女性朋友们的健康着想,对,赚钱是其次,咳! 最后司仪主持言道这一番宴会的主要目的,还普及了一番女性生理健康,“实不相瞒,老妇人年轻时也颇有资本,可惜没有注重保养,成了跑马场。” 凌岫:真是人才啊,这表演,这口才。真服了,默默对老鸨竖起大拇指。 众位夫人惊呼,原来竟然是这样才举办了宴会,就听那司仪道,“众位夫人请知悉,此次宴会是如意绣坊举办,可以为大家量身定制合适的胸衣,不论你是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如意绣坊,今晚十二花神系列胸衣可以下订单有专业侍女为您解答!” 凌岫:……没想到司仪如此优秀,打广告和销售齐活儿。 走秀结束,恢复照明。不管众位夫人抱着什么目的前来,今夜过后,她们将成为如意坊的贵客。 “夫人别看我们这回这样穿,实际上这只是穿在内里贴身的,我们这样打扮是为了视觉效果!”凌岫听到一个模特正跟一位夫人解释。 “我身上这款是梅花系列,同样花色的每一套都有差别,设计独特,样式不同。” 他心中笑了笑,当然要独特,长的短的,全的半的应有尽有。他在低调位置等夫人们咨询了解,下订单,然后才到门口准备送客。 六点开始进场,七点才是宴会开始时间,原计划八点一个小时结束,没想到延迟到九点半,十点快宵禁他才赶回谢府。 为怕出意外,他特意带了紫菱一起观看宴会,院子外还有若干护卫。 “阿岫,你真的很厉害。”紫菱一直都觉得凌岫很厉害,没想到还能这样,默默竖起大拇指。 “害,那不是为现实所迫吗?我这也是身不由己。”都怪老天爷要他变成女人,可不就是身不由己? 第二天,凌岫在香茶坞办公间见司仪老鸨,她要汇报昨夜销售情况。 “凌姑娘,想不到你这样年轻就会做大生意了。”老鸨感叹,谁不想清清白白挣银子。 “…”妈妈嗓让他汗毛起来了,赶紧说话,“张掌柜谬赞。” 寒暄后,一看账本,凌岫顿时惊讶,“竟然这么多定金?”他设计的定制款都不便宜,一套胸衣便宜的也要几十两,定金十两。 “还有不少昨晚现场购买的现货款花神系列。” 除了现货款,按订单顺序制作,得要做到一个月后了,这些人疯了么,一个人就要好几套? 他回去跟阮玉瑶说了,结果她竟然说很正常,反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阿岫,那些夫人都有姐妹和闺女,人家不得多定几套,不然等工期怎么办?” 行,他就让绣坊尽量做,估计等慢慢普及了很多夫人就会让府里的绣娘制作了,至于做得好不好的另说。 第43章 病故 等绣坊稳定下来,他才开始闲下来。 就在宴会前他生辰已过,收到了阮玉瑶送的胖锦鲤荷包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十七岁了。 当时他还吐槽,阮玉瑶的刺绣真的过关了吗?怎么这个锦鲤胖的像猪一样。 凌岫这会儿正往里面塞银子,“小姐,这个荷包是不是小了点?” “阿岫,荷包是装碎银和铜板的,你这银锭太大了。”玉瑶有时候觉得阿岫脑子有一瞬间离家出走了。 “是吗?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带挎包?”凌岫狐疑地看她。 “你没有银票吗?拿银锭干什么去?” “…”银票他忘记了。 入秋之后下了几场雨,气候越来越凉。篁竹院里,夫人咳嗽声一天比一天重。 自前日夜里下雨,夫人就病重了,大夫来看了都摇头。阮玉瑶不信邪,请了好几位大夫,可是都一样的结论:忧思劳神,心中积郁,油尽灯枯之相。 凌岫本以为夫人能够为了玉瑶坚持下去,然而,在一场冬雨下来之后,却更严重了。 “阿娘,你怎么吐血了?”阮玉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色一白。 “玉瑶,对不住,为娘、咳、”夫人咳嗽一阵,“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夫人,不要讳疾忌医啊。”凌岫趴在床前,不禁拉住她的手,触觉冰凉。 “阿岫,玉瑶,你们不要担心,人终有一死。” 凌岫眼眶发酸,当初那么鲜活的大美人,现在却病容枯槁,艰难活着。 “阿娘,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阮玉瑶泪如雨下,紧紧握着她的手。 “瑶儿,太子是个好人,他不会亏待你,你有事可以找他庇佑。”又艰难看向凌岫,“阿岫,希望你多照看玉瑶。” 说累了,夫人闭着眼睡着了,凌岫看着阮玉瑶,轻声安慰她,“玉瑶,你说人就像花一样,你想开些。” 他作为朋友才直接喊她名字,她明白,“我知道,只是忍不住。” 凌岫抬手准备拍拍她的肩膀,阮玉瑶直接抱住他无声哭泣,微微颤抖,他感觉肩膀被她哭湿了一大片。 他只能拍拍她的背,感觉到少女的气息和微微颤动的娇躯,觉得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佛了,竟然没有丝毫旖旎心思。 心中叹了口气,难道身体的荷尔蒙会影响他的思维,他真的完全要变成跟身体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小时候亏着了,他努力长高也没有阮玉瑶高,略矮了一公分,又叹了口气,真是哪哪都不如意。 “阿岫,你叹什么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玉瑶不哭了,抽抽鼻子,问他。 “身不由我。”他顺口回答。 …… 胆战心惊又过了半月,夫人没有再变的更严重。 这会儿凌岫跟阮玉瑶正在书房整理账册,凌岫盘着几个地方的果茶铺子,加上金陵新开的竟然有四万两银子! “玉瑶小姐,咱们发财了,今年香茶坞盈利四万多两,除去成本净利润三万多银子。” 他还没有算如意绣坊,八月份才开,一次就差不多回本,第二月开始盈利,他计划每季出新品,让绣娘们也跟着设计款式,采纳者有丰厚奖金。 一月少则六千,多则上万,这几个月估计高峰,每月上万两入账。据凌岫所知,这如意坊的胸衣已经打进京都。 万万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把生意做到京城……然后他又默默设计了一些平价的产品,这才是广大妇女朋友的市场。 “你要做普通款的?”阮玉瑶侧目。 “对啊,这些普通人群更多啊,不能忽略她们。” 凌岫又开始忙起来,前日下了雪,今日才融化,他出去了一趟回来。 正走到篁竹院门口,看见紫菱,她着急喊他,“阿岫,小姐找你,快点。” 他一惊,赶紧跑进屋,就见阮玉瑶无声地流眼泪,“阿娘,你不能丢下我。” 夫人努力抬手想摸她的脸,玉瑶赶紧握住,“阿娘,我在。” 他趴在床边,夫人费力看他“……瑶儿好好活着……阿岫,你陪着她。”她喘息了一声,费力睁着眼睛,落下泪来,“阮棱之…你来接我了…”她的手缓缓沉下来。 凌岫心中忽然有种尘埃落定之感,眼睛酸涩,他知道夫人其实已经坚持了很久,只是坚持不住了。 那日看见她咳血,他就有种预感,这一日迟早会来,他已经送走了很多故人。 谢老太爷今日回来迟了,没来得及见夫人最后一面。听到夫人病去的消息,便晕倒了。 凌岫陪着阮玉瑶,她无声哭着,泪如雨下。李管家和谢府管家,一同安排人手,布置后事,须臾片刻,府门口已经挂了白幡。 “玉瑶……”凌岫担心的唤了一声,“玉瑶?你还好吗?”她不哭也不动,木楞地看着床顶。 昨日阮玉瑶哭晕了,今天午时才醒,眼睛肿了,凌岫给她敷过,还是很明显。 犹豫一会儿,他问,“你要去灵堂吗?” “阿岫。”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他们会团聚吗?” 他反应过来,只说:“会的,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阿岫,我想洗漱。” “好。”他喊紫菱和丫鬟们去打水来。 等她收拾好,喊紫菱给她穿了一身孝服,去灵堂磕了头,她再去寿康院看望外祖。 “玉瑶。”谢老太爷,年轻时丧妻,老年丧女,看见阮玉瑶不禁悲从中来,“可怜的玉瑶,流萤,她想不开啊……” 阮玉瑶握住外祖的手,“外祖父,您注意身子骨,保重。”让他躺好休息,“阿娘心中太苦了,我不怪她,我已经长大了,该为自己负责。” 凌岫心中微叹,离别苦。 这时林嬷嬷走进来见礼,“老太爷,小姐,夫人有遗命。” 林嬷嬷拿出夫人的绝笔信,原来这一年来大多是林嬷嬷在夫人身边照顾,受夫人交代,把信给阮玉瑶和谢老太爷。 又惹得众人抹泪,谢老太爷看过信,看向阮玉瑶,“既然流萤想回陇州和将军合葬,宜早不宜迟,今日准备妥当,玉瑶明日就启程。” 他吩咐大管家找顺丰镖局护送,安排人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整装待发,基本上还是来时的人,不同的是轻装前行。 天气寒冷,偶尔出太阳,棺柩放置了很多冰块,有六匹良驹轮换拉车。 基本不停车,一路在野外前进,这回却没有凌岫初次醒来那会儿艰难,他裹着斗篷穿着厚实陪着阮玉瑶在马车上。 本来没安排林嬷嬷一起,但是她坚决要跟着,说要定居陇州为将军和夫人守墓。 “阿岫,林嬷嬷年纪大了,我怕她舟车劳顿。”阮玉瑶拢着手,靠着凌岫。 “嗯,林嬷嬷是个忠仆。”他觉得古代的主仆感情也很真挚,总有很多有情有义的人。 除了林嬷嬷其他人算得上年富力强,李管家都身子骨硬朗。一行人快马加鞭,半个月就到了陇州,依着夫人遗嘱,既不停灵也不吊唁,直接入葬。 凌岫跟着阮玉瑶跪在将军冢前,多了夫人的墓碑,一看就知道这是夫妻合葬墓,凌岫建议碑文上注明此乃将军墓,无珍无宝,就差明说这墓很穷,夫妻合葬,不要打扰安眠。 “阿岫,你真有心,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人生短短百年,活着过得就好了。” “玉瑶小姐,我只是,感念夫人千里迢迢也要和将军合葬罢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这辈子只能看着羡慕了,凌孤寡岫:这辈子何以解忧?唯有银子! 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已经两天后,林嬷嬷果然着了风寒,凌岫现在一听到病这个字就要应激反应了。 幸好看了大夫,吃过药就好了大半,他和玉瑶松口气,将军府是守将的府邸,陇州城已经新换了将领。 凌岫陪着阮玉瑶新找了个小院子,买下来给林嬷嬷定居,还买了一个干粗活的大婶,陪着她。又找香茶坞的吴掌柜打了招呼,让他照应一下,言道有事就写信。 处理好所有事情一行人又准备返回金陵,这回不急着赶路,慢慢悠悠地沿途走着,阮玉瑶十六岁生辰就过了。 “玉瑶小姐,十六岁生辰了,祝贺你,往后余生幸福安康。” 凌岫对着她行礼,郑重祝贺。希望他这个朋友再也不要经历离别。 “阿岫,这么认真做甚?”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如春暖花开。 “玉瑶小姐,你在笑什么?”发癫了? “阿岫,你总是这么认真。”她托着头,看着他。 凌岫:……认真还有错了? 此处是陇州南边的一个镇子,管家和护卫正在添补物资,凌岫和阮玉瑶在街边茶肆,坐着喝热茶休息。 他看看行人,听着老板竟然是洛州人,这里与洛州交界,有很多洛州百姓在这里打拼。 “经过洛州,一路南下,我们回去差不多要年底了。”他看着阮玉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岫,你想念家人吗?也许回洛州就还能找到呢?” 冷不丁听她这样说,凌岫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找不到了。” 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他也习惯了独身一人。 第44章 进京 三年之后,篁竹院 两个芳龄姑娘正在一起对账本,头对头的自言自语,埋头苦干。 “阿岫,要不要歇会儿?”阮玉瑶抬头,伸手揉一揉脖子。 “好,我这边的快要理完了。”凌岫捶捶他的老腰,连续五天对账,累得腰酸背痛。 临近年关,各铺子掌柜来汇报,账本堆得跟小山一样。 “玉瑶小姐,你生辰今年怎么过?”他揉揉脖子,倒了两杯茶,端一杯放到阮玉瑶跟前。 “就那样呗,反正每年都差不多。”她耸耸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也是……” “阿岫,双亲不在,过生辰都没意思。”她转了转杯子,“而且越大越觉得过生辰是小孩子的事,长大了,过一年老一岁啦。” “嗯……” 然而就在凌岫琢磨着送个什么生辰礼物会让阮玉瑶开心一些的时候,就又来了圣旨。 正是冬月初二,凌岫扶着阮玉瑶起身,恭敬地送走宣旨太监,心里不由逼逼,真是千里迢迢,快马加鞭就为了送个圣旨,也是辛苦。 依照规矩,把明黄圣旨拿到篁竹院设立的香龛上供着,自从夫人去世,就在这院子单独设立了一个小祠堂,以作供奉牌位。 “阿岫,皇上宣我即刻进京,准备明年开春就大婚,你说怎么这么着急?”阮玉瑶摸着下巴。 “要不你上京去问太子殿下?”凌岫翻了个白眼,他怎么知道。 不过,他猜测也许是太子去年已经及冠,因为玉瑶守孝才这么晚大婚,皇帝着急,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拇指不知觉地摩擦着食指,这是前世的习惯如今还带着。 “我问他做甚?”阮玉瑶羞恼地开口,转身往主屋走。 “……”你们女孩子的心思怎么这么多变?之前还跟太子经常书信来往,现在又不认? 三年前夫人故去,他们回到金陵,收到了太子来信,表达吊唁和遗憾,让阮玉瑶节哀顺变。 他想着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互相传信了。他心道,没有恋爱脑还挺好。 回到主屋,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三日之后启程上京。 凌岫去年就已经让红绫买下了一座合适的宅院,三进院落,不会太小,也不会太大,适合为太子妃出嫁的门子。 提前去信安排人手修整翻新,等他们到了就直接拎包入住。 御赐的将军府夫人生前已经奏请皇帝收回了,本想在江南择婿,谁能想到会再到京城。 “我已经安排好了宅院,玉瑶小姐。” “嗯,阿岫你真靠谱!等我想起这事都晚了。”呵,谁要什么太子管她住哪里?她有阿岫就够了。 李管家办事牢靠,一切妥当,三日之后顺利出发。 凌岫打开帘子看车外,正好有一大片竹林,冬天难得的一片绿色。他们人多势众,浩浩荡荡,一般匪寇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他还挺放心。 然而事实是凌岫放心太早了。 十天后到了徽州府境内,路过一个县城。 “小姐,今日天色已晚,还需添补一些物资,喂马,不如就在这县城住宿一晚?”李管家上前行礼请示。 “好。”阮玉瑶抬头看看天色,冬天黑得早,已经暮色四合。 等天完全黑下来,凌岫终于能够躺在床上。他在阮玉瑶隔壁,试着敲敲墙壁,对面也敲了敲,这隔音确实不太好,心中笑笑,疲惫的闭上眼。 夜半时分,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什么声响,突然听到清晰的刀击之声,他瞬间清醒。小心开门查看,见阮玉瑶房门紧闭,才放心。 他退回房间,心道有紫菱和两个丫鬟守着,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应该暂且安全。 他刚关上门,那门就被破开,明晃晃的刀斜刺到他跟前,他赶紧利落躲开,那黑衣人不死不休,追着他砍,这时候凌岫非常庆幸天天都有抽空练练身手。 他抓起桌上茶壶杯盏一股脑砸向那黑衣人,贼人躲开,一刀破空向他袭来,他来不及反应其他,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他眼角余光看见黑衣人还准备追他跳窗。 一时心想,这是个狠人,不砍死他不罢休啊,有必要吗?他闭着眼,等着摔骨折……“嘭”地一声,他并没感到很痛,因为有个人肉垫子在身下缓冲。 凌岫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含着一丝痛意的眼睛,愣住了,竟然是太子身边的姜护卫。 “你……能不能起身。”他“嘶”了一声,声音隐含一丝痛苦。 凌岫赶紧爬起来,有点慌张,也看不太清,不知道碰到他哪里,又听他倒抽口气,“抱歉抱歉,大兄弟对不住。” 凌岫伸手想把姜护卫拉起来,谁知对方竟躲开他的手,自己起身,看他一眼就朝楼上跑去,提刀就冲黑衣人砍去。 须臾片刻,伤亡几个黑衣人,剩下两个收刀逃跑,凌岫赶紧跑去找阮玉瑶。 结果她们房间都没有黑衣人进攻,一切如常,凌岫有点疑惑,他推开门喊一声,“玉瑶?”,只见紫菱提着匕首严阵以待,看见是凌岫,才放下戒心。 两个丫鬟守护在床前,凌岫走上前看床铺上并没有人影,“玉瑶呢?” “阿岫,我在这里。”声音从床下传来。 “……”他无语地看着阮玉瑶从床底下爬出来,见她也是和衣而睡,“怎么想着躲床底。” “阿岫,你没事太好了。”她拉住凌岫打量他没受伤,才松口气,“我听到你房间有动静想去找你,紫菱不让我出去,让我躲起来。” 李管家捂着受伤的胳膊,来汇报情况,“小姐,你没事就好,护卫被下了迷药,只有少数几人清醒,贼人有备而来,”他转头看向姜护卫,感激道:“幸好姜护卫来的及时,救下凌姑娘。” “李管家不必客气,”姜护卫顿了顿,看向阮玉瑶行礼,“阮小姐,太子殿下得到消息,有人对你们不利,派我来接应你们。” 凌岫心中惊讶,顿时明白今晚怎么回事,今天阮玉瑶把平时穿的红色斗篷给他披上了。 他开窗通风,又嫌弃客栈被褥有股霉味,就和衣而睡,那黑衣人估计是看他披着红色金丝牡丹斗篷,误以为他才是阮玉瑶。 难怪穷追不舍,一定要砍死他! 阮玉瑶回礼,“多谢姜护卫。”转向李管家,“李叔,你快去处理伤口,不用担心我。” “阮小姐今晚贼人败退,不会再来,你们可以休息一晚,我来守夜。”姜护卫行礼退到门外。 “阿岫,你跟我住一起,今晚将就休息,每日一早等护卫恢复就启程。”阮玉瑶拉着凌岫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压惊。 “嗯,你先休息,我现在睡不着。”他都被吓清醒了。生死之间,毫不畏惧,那窗户他说跳就跳! 他又想到,该跟姜护卫道个谢,如果不是他垫着,估计要摔断骨头。 “阿岫,你的斗篷呢?还是盖自己的斗篷,这被褥不太干净。” 听着阮玉瑶喊他,凌岫回过神来,“……斗篷在隔壁房间呢。” 凌岫出门去隔壁拿斗篷,看着房间一地狼藉,地上都是茶水和杯盏碎片,桌子缺了四分之一,看着不寒而栗,幸好他跑得快! 拿了斗篷回去,看见姜护卫抱着刀目不斜视,犹豫一瞬,他上前一礼:“今晚多谢。” “凌姑娘,不客气。”姜宴颔首,深看她一眼。 寒暄罢,凌岫推门进房间。 “玉瑶小姐,你先睡一会儿。”见阮玉瑶还没睡觉,打着哈欠。他上前给她盖着斗篷,再搭上被子。 他趴在床边守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客栈送水来,他洗把脸才清醒,李管家已经解决了客栈赔偿问题,凌岫才知道除了他的房间还有李管家和几个护卫同贼人打斗损坏了门窗。 他早猜李管家不是普通人,果然会点功夫。 那掌柜的很好说话,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再来一回这样的事,小老百姓心肝遭不住。 凌岫:“……”居然被嫌弃了。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回袭击失败,还是知道太子派了护卫,接下来一路风平浪静。 半月后,凌岫看着冀州府城墙,心中松一口气,再过三天就可以到京城了,应该安全了。 呸!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玩他! 他没想到这些贼寇真的胆大包天,出了冀州府城走了一天,到一个小镇休整,饮马打尖,他和两个丫鬟一起出门买些贴身物品,正准备回客栈,就被打晕带走了。 凌岫晕了一瞬醒来,发现自己被扛着走,他小心的把袖子里的糕点和小金珠抖落,感觉不一会儿周围就安静下来。 “老大,这娘们抓住了,怎么处理?”听着绑匪说话,他继续装晕,努力判断距离镇上多远。 刚才还能听见街上吆喝声,应该不是很远,他估计应该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 “那雇主让我们,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我得琢磨琢磨。”一个粗声大气的男人声音响起。 “啧,这娘们这么标致,也舍不得套麻袋打一顿,要不,嘿嘿嘿。” “呸,就你那熊样,想啥呢?平时让你去窑子还不够!去去去,听老大的。” “住嘴,别吵嚷,小心把救兵招来,老四,你把人放下来。” 凌岫心中推断,一共四个匪徒,一个老大,扛着他的是好色之徒老四,另一个刚才噘了一顿老四的,还有一个没说话。 “是,老大。” 凌岫感觉自己被放在草席上,看来是个不怎么好的环境。 凌岫悄悄摸着袖子里的迷你匕首,徽州府遇袭之后,阮玉瑶给他的。 幸好这些匪徒不很专业,没有搜身,或者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放在心上。 他继续闭着眼等待时机,摸摸红色斗篷,心想,不错,这玩意在他身上还能给阮玉瑶挡灾避险。 第45章 姜宴其人 不知过了多久,凌岫小心看看这个地方,光线昏暗,几个匪徒吃过烧鸡,就在一边休息。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一下午肯定过去了。 他又困又饿,神经紧张不敢睡觉,也不敢大动作,恍惚了一会儿,他赶紧睁开眼睛。 突然有个人影朝他走来,他悄悄握紧匕首,“啧啧,小娘子”。他听出来竟然是那个色鬼老四,想趁着另外几个人睡着对他动手动脚。 “我知道你醒着,不许出声。” 凌岫无语,不出声任你作为么,呸……当即大声叫起来,“救命啊!” 匪徒惊醒,“谁?怎么回事。” 那老大,啪地一下给了老四嘴巴子,“好你个老四,不要坏我的好事。” “老大,不是说给那娘们教训吗?”老四不服。 “猪脑子,老子等几天风声过了,就把人卖到花楼,要清白之身才能卖个高价,岂能让你毁了?” 凌岫听着那老大粗声粗气地吼,心中顿时一紧,原来是打这个主意。靠,想不到穿越一回竟然要担忧自己的清白。 他看那四人都是年轻力壮的,他现在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机会只有一次,不能浪费,告诉自己沉住气。 他装出无辜害怕的样子,“嘤……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抓我。” “怪只怪你自己,兴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们只拿钱办事。” “我有很多钱,我可以给你们翻倍。”他试探周旋,天真的出声。 “哈哈哈,你当我傻,老实点待着,躲过这几天风头,老子给你卖个好价钱。” 凌岫听着刺耳的笑声,直犯恶心,翻个白眼,心道那也要看你有命拿钱才行。 趁着贼首发过话,那老四不再惦记他,他闭眼小睡一阵,等到人疲惫的后半夜,凌岫悄悄睁开眼睛,小心打量四周。 原来是个破庙,窗户狭小,门口有人守着,看看那几处可以逃出去的地方都有人守着,他被死死堵在墙角。 突然心生一计,捡起火堆边的石头,他躲在泥塑佛像的后面阴影处,小心拢好身上的斗篷,把石头猛砸向大门边。 “谁?” “不好,那娘们跑了,快追!” 看着四个贼人跑远,他赶紧跑出破庙,往来时的方向跑,可惜贼人很快就发现被骗,快速朝他追来,“站住。” 竟然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贼人! 凌岫不管不顾,一股脑往前跑,冬天穿着不便,加上他长时间没有进食,这会儿感觉口干舌燥,力气流失过快。 眼见那个人利落的追来,伸手抓向凌岫,他紧紧握住匕首,回身用力刺向那贼人。 “呸,没想到你竟然有武器!”那贼人大意中了一刀,更气愤,“你这娘们找死!” 凌岫再次蓄力一刺,不管中没中,转身就跑。 他在想,被打晕的丫鬟们,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回去通风报信,阮玉瑶会发现他留下的线索吗? 感觉胸腔火辣辣的,头晕脑涨,双腿发软,真是进个京城都不让人消停。 “站住,别跑。” 靠!怎么还在追他,他快跑不动了……突然脚下一软,扑倒在地。他崩溃的闭上眼睛,真爬不起来了。 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朝他身后掠过,接着听见几声惨叫,“大侠饶…”,须臾安静下来。 得救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嘿,多谢兄嘚,又救我一次。” 来人正是姜护卫:“凌姑娘,你还好吗?” 他摇摇头:“脚疼,嘶……”垫垫脚丫子,疼的一抽,“兄弟,扶我一把。” 姜护卫顿了顿,把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到一边,看过他的脚脖子,喊他:“凌姑娘,脱臼了。” “嘶。”凌岫看看肿起来的脚踝,再看看回去的路,不死心地问:“有马车吗?” “没有。” 这时那边处理匪徒的两个将军府护卫也过来了:“姜护卫!这几个贼人带回去审问吗?” “留下匪首,其余的处理了。” “就这么处理了?”凌岫一愣地看看他们。 “这些人原本目标是阮小姐”,他顿了顿:“绑架准太子妃,可以夷三族。”言下之意就是直接处理还便宜了他们。 凌岫明白了,点点头:“中间那个灰衣大汉就是贼首,其余都是他手下。” 片刻后凌岫问他们:“哪位兄弟带我回去?或者会治脱臼?”他看看自己的脚,更肿了,一碰就疼。 突然姜护卫蹲下身,然后抓着他的脚脖子,“凌姑娘,你看前边是什么?” 凌岫转头看去,前边?哪有什么,突然一阵剧痛传到脑子,他惨叫一声:“嗷……疼死老子!”他下意识秃噜嘴,顺手一拳砸到姜护卫的肩膀。 护卫们:“……” 姜护卫:“……好了,你试试看。” 凌岫听话的垫脚,好像没那么疼了。但是还是不能走回去,他望路兴叹。 “凌姑娘,不要耽误时间了。” 凌岫一看,姜护卫蹲下身,要背他回去。凌岫犹豫了一会儿,听他催促才趴在他背上,他缓了一会儿,凑近他耳边,向他道谢:“多谢兄弟。” 光线昏暗,他没有看见姜宴耳朵微微泛红。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姜护卫的声音:“不客气,我叫姜宴,凌姑娘可以叫我名字。” 凌岫撇撇嘴,同辈称字,他喊名字几个意思?嘴上:“好的,姜宴兄” 姜宴:“……”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感觉背上的人耷拉着脑袋靠在他肩头,姜宴扭头一看人果然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他不禁调整一下姿势让她睡的更舒适。 等他们回到镇上已经天亮,凌岫醒来,姜护卫把他放下。他下意识擦了一下嘴巴,没流哈喇子才放心。 阮玉瑶等了一夜,看见他,就是一大个熊抱上来,他的脚一用力垫地,登时抽一口冷气。 “阿岫,你受伤了?” “没事,脚脱臼了,养几天就好了。” 阮玉瑶不放心,请大夫来看过后才作罢,他抚额:“看,就说没大事。” 于是整理队伍又继续上路,这回终于没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三天后,凌岫感受着小腹绵绵地痛楚,心里直骂老天,草啊,一种植物。 阮玉瑶看他痛苦的样子,打开帘子问:“姜护卫,还要多久才能进城?” “阮小姐,前面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京郊了。” 凌岫听着,还要一个时辰,轻吸口气,他忍。 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凌岫在马车里听着声音,竟然是太子亲自来接阮玉瑶。 “赵玄微?你怎么亲自来了。”阮玉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太子,竟直呼小字。 众人一片静默,凌岫咳了一声提醒她,忍着腹痛行礼:“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阮玉瑶反应过来,叉手行礼。 她暗自撇嘴,呵,果真是引得京城贵女争相想嫁的俊朗男子……呸,谁非要嫁他不可吗? 凌岫无奈地看着她,知道她肯定在心中腹诽。 “咳……阮小姐安。”赵穹向她回礼又看姜宴一眼,“你们快上车。” 太子吩咐左右,驾马回城。太子仪仗开路,闲人避让,道路通行,一个时辰就到了丹桂坊。 原本太子想让阮玉瑶住在他安排的地方,可她跟牛一样犟,非要去丹桂坊那边凌岫安排的宅院。 太子只得作罢,上前一步,悻悻行礼告辞:“明日辰时正我来接你,今儿好好歇歇。”然后凑近点声音稍低,“你辛苦了。” 言罢,转身上马,策马疾驰。 等看不见太子仪仗,阮玉瑶让众人进院子去。管家安排护卫们住隔壁那个院子,那边凌岫也买了下来,现在刚好,为这些将军生前给玉瑶培养的人手,提供住处。 “阿岫,我让人准备姜茶和汤婆子,你再忍一下。”阮玉瑶扶着凌岫进正院休息,给他盖厚厚的被子。 凌岫摸着被子暖乎乎还有熏香味,“红绫真是太细心了,回头给红绫多发赏银。” “好。”阮玉瑶转身看看红绫,感叹:“红绫,好几年不见,你都是大姑娘了,可有中意的亲事,小姐我给你做主啊。” 红绫脸一红:“小姐,你不要取笑我了,都二十好几了,我已经老了。” 凌岫:二十五六岁就老了?认真的? 他当即出声:“红绫姐,此言差矣,二十五六正是最好的时候。成亲养娃,太小了身体没发育好,太迟了生孩子对身体不好,三十岁之前刚刚好啊。” 什么二十五六岁就老了,现代女同胞会无语死的。 阮玉瑶倒先笑了:“我觉得阿岫说的对,这几年辛苦你和紫菱了。” 红绫眼眶一红:“呜……小姐,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你了,我一直在等你们进京,这几年小姐也辛苦了。” 众人安慰一番红绫,李管家来报说是祠堂已经布置好了,可以进香了。 于是走到新设立的祠堂香龛给将军和夫人上香,这一路风尘仆仆都没能上香。 除了多了香龛,院子也恢复生机,主子仆从都可以着鲜亮颜色了。冬月结束守孝,如今已经腊月了。 看着将军夫妇的牌位,红绫又哭了一回,她也是原将军府不多的老人了。阮玉瑶无奈劝她,“不要哭了,小姐我都走过来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门口的匾额正式换成了阮府,阮玉瑶还说干脆叫凌宅,凌岫拒绝了,他孤身一人,还是将军府收留的他,还不如阮府有意义,这处以后就作为阮玉瑶的娘家。 那天太子仪仗到平安巷,大张旗鼓,有眼睛的都知道那是太子妃的府邸。 一个月舟车劳顿,凌岫以为终于可以睡踏实觉,但是睡到后半夜却做起了噩梦。 “小娘子,你别跑!”一个大汉追着他,他一直跑着。 突然前方又出现一个贼人,“站住,我要把你卖到花楼去,卖个高价!” 他跑得精疲力尽,看着大手向他抓来,一挣扎就醒了……原来是梦,他还以为又被抓住了。 神他马小娘子……他身高一米六八但不代表他心理没有一米八六,靠。 “阿岫,你好点了吗?” “几时了?”他揉揉眼睛,感受一下身上痛觉:“还有点疼,但不碍事。”他要起身。 “不必了,阿岫,我让紫菱和红绫陪我一道进宫就行了,你好好休息。”阮玉瑶把他按住,盖好棉被,又换了汤婆子。 让另两个丫鬟陪着凌岫,就带人出门了。 第46章 听阴谋 他躺了一阵,感觉要换裤子,凌岫喊丫鬟:“青柳?”他垫一下脚,感觉脚脖子好多了。北方的天气好冷,又赶紧缩回去。 “凌姑娘,要起身吗?”来的是粉荷,他问:“青柳呢?” “青柳拿小姐和姑娘的衣裳去浣洗房了,那婆子不熟悉,她怕洗不好。” “哦,辛苦了,还要劳烦你们。”平日都是他自己拿去浣洗。 “我想去洗洗。”昨天太痛没来得及,今天必须要洗,一路上一切从简,都没有好好洗澡,他感觉已经馊了。 “好,我去看热水。” 等凌岫磨磨叽叽洗漱完,又睡了一觉起来,阮玉瑶还没有回来。 他恍惚地问粉荷几时了,怎么小姐还没有回来。 “凌姑娘醒了,这会儿申时正,太子派人传话来,说小姐晚点回府。” 凌岫一阵无语凝噎,才第一天就就把人拐走了。 睡不着了,把粉荷端来的姜茶一饮而尽,干脆出门去看看铺子。 “我要出府去。”扭头朝粉荷喊了声。 凌岫拿好自己的挎包就出门了,慢慢踱步走出平安胡同,丹桂坊这一片僻静,环境雅致。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朱雀大街看着北边那头的皇宫,远远看去在夕阳下金光闪闪。 香茶坞在东边和西边各有一家,他选择了往东边那家去,走近了发现客人排了队伍,他看着与周围铺子相比显得清新雅致的铺子,不禁笑一笑。 他排了一会儿,轮到他,“一杯奶茶谢谢!” 红绫真是个人才,内里布局基本是与陇州的一样,二楼上去,清净很多,一些人在看着书。他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打开热奶茶,慢慢啄着喝。 这铺子大,还有几个包间,突然一个包间传出愤怒的女声,“你说什么,太子昨日竟然亲自去城外迎接阮玉瑶?” 他听到这里,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这人还认识阮玉瑶? “是。”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花钱让她吃苦头,竟然被她逃掉。”女声愤怒异常。 凌岫听到这里,心中一顿,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受无妄之灾。原来是有小人在背后使坏,除了和阮玉瑶有过节的那个庶女玉娇还有谁? 算算都四年了,现在那姑娘也有十七岁了,想不到来了京城,脾气见长了。 “啪”地一声,被打一巴掌,那丫鬟呜呜哭出声,又怕人听见,小姐更生气,捂着嘴憋着流眼泪。 凌岫心道,真是冤家路窄!在自家铺子还能遇到此事,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他和阮玉瑶的铺子? 他默不作声地先她们一步离开,京城果然是,是非之地,他还没到就卷入风波。 凌岫慢慢走着,若有所思,所以那天那个绑架他的贼首招了没?忘记问了……那他今天这是遇到犯罪陈述现场。 正思索着,突然“啪唧”一下,他撞到了人,手中的奶茶泼了那人一身,他赶忙道歉,一边用手帕给他擦衣服,“对不住对不住,大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的话一卡,竟然是熟人。 “凌姑娘?”姜宴看他一眼,再看看他自己胸前的衣服,一片奶茶污渍。 “咳,姜护卫,你没跟太子一起吗?”看着他衣服的脏污,又讪讪一笑,“姜宴兄,在下真不是故意的。”说着要用帕子给他擦污渍。 “嗯。”姜宴先点头,躲开他的手,接过帕子来自己擦,看着他讪讪的样子问:“你在想什么?”本来想跟她打招呼,结果她直直撞上来。 姜宴擦干污渍,顿了顿,顺手把帕子放进衣袖,心想等洗干净再还给她。 “呃,走神了。”凌岫看他衣袍的污渍,觉得不太好,“要不,兄弟,你回去换件衣袍?” “嗯。”他感觉有股奶香味…… 凌岫感觉姜宴有点嫌弃他是怎么回事? “那我也回去了,天晚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凌岫看看天色,冬天黑得快,已经华灯初上,他行礼转身就走。 凌岫有点心虚,感觉那个姜宴遇到他总是倒霉,上回才把人家当垫子,这回直接泼了奶茶,啧,他们怕不是八字不合? 这就尴尬了,他感觉来这个世界,一直和阮玉瑶待在一起,有点担心他自己变娘唧唧的,还挺想有个兄弟伙。 忍不住抚额长叹,突然听旁边传来声音,“你叹什么气?” 吓得他一口气差点呛到,他转头,“你怎么还没走?” “我也要走这一段路。”姜宴指了指前路,“永兴坊。” 凌岫暗自点头,行,看他一眼,见他穿了一身常服,“你今日休沐?” “嗯。” 凌岫心中犹豫了一下,“姜护卫,我刚刚知道那天的绑架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姜宴略惊讶的看他,那贼人只说有个女子雇他做事,并不知道具体长相和其他信息。 “嗯。”凌岫向他解释了一下在铺子听到的事,“那位玉娇小姐可能跟镇远侯府有关系。” “我会禀告太子殿下。”姜宴顿了下,多说一句:“你们要注意安全,最好不要独自外出。” “啊,知道了,在这皇城跟下也这么危险?”究竟哪里安全? “呵,平日多带几个护卫就是。”姜宴失笑,危险的从来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人。 凌岫一抬头,就见永兴坊牌匾,拍拍他的胳膊,“兄弟,你到了。”凌岫心中吐槽,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反正他不会承认自己矮就是。 “凌姑娘,”姜宴侧头看他,“继续走。” 凌岫看他先朝前继续踏出一步,明白他要送他到丹桂坊,本想拒绝,但又想到前几天才被绑架,于是点头继续跟上了。 想不到姜护卫是个好人啊,值得做兄弟伙! 姜宴余光见凌岫安静下来,冷冷清清,倒也是个淑女,可是一说话就让人哭笑不得。 他哪里知道,凌岫只是习惯跟男人相处,不自觉大大咧咧罢了,本质上凌岫还是个男人的魂,记忆,性格,都已经养成习惯。 再走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平安胡同街口,凌岫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没有停步的意思,干脆继续走着,直到阮府门口。 “多谢,姜护卫,你快回去。”凌岫叉手行礼。 “嗯。”姜宴点头,回礼。 凌岫冲他点点头,走进大门。他回到正院,见阮玉瑶竟然回来了。 “玉瑶小姐,今日怎么样?”他问的是她去皇宫如何,有没有被刁难。 “阿岫,你怎么才回来,下回一定记得带护卫!”玉瑶拉着他看看,才开口:“去见了皇帝陛下,一切正常,还得了很多赏赐!” 阮玉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没说别的,只是有些人说话不好听罢了。 “那就好。”凌岫看她和两个丫鬟正在整理一堆赏赐物品,“就是这些么?”看来皇帝还挺喜欢她。 尽是些贵重物品,工艺精湛,材料珍贵,他觉得放在后世都要进博物馆收藏。光是头面就有三套,还有进贡的丝绸布匹,其他的珍贵小玩意。 看着一匣子海珍珠,他就想起绑架的时候他扔的金珠子,顿时心疼的抽一口冷气。 “阿岫,你怎么了?” “玉瑶小姐,我被绑架那天丢掉了很多小金珠儿,给你们留下线索,有找见吗?” “那个珠子,那天……”阮玉瑶叙述了一番那天的事,丫鬟比不上凌岫勤练身体,她们晕倒了一炷香后才醒来,她接到报信安排找人,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幸好镇上不大,往城外搜索,终于发现了金珠子,那时候已经快酉时了,阮玉瑶找到天黑,姜护卫就不让她再出去。 后来天黑不好找线索,找到凌晨发现破庙竟有人声,所以姜护卫才赶去撞到凌岫跑出来。 “多亏了姜护卫,阿岫你得好好谢谢他,救了你两回呢。” “啊,是的,我已经谢过他了。”凌岫又想到,这么大的人情,放现代得请人吃饭。他一窘,因为泼了奶茶,想着人家要回家换衣服,他就忘记请吃饭的事了。 算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那你跟太子约会……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他突然又想到阮玉瑶跟太子说走就走。 “咳,就在御花园和东宫,太子府,也没有多久啊?结束面圣又用了午膳,出宫就未时了。” 合着在太子府待了一两个时辰,还用过晚膳才回来! 算了,他累了。 “粉荷,我要吃饭喝姜茶。”凌岫一摊手想躺着。 “哎,我就去取来。”粉荷应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没说绑架的事儿,坐起身看着阮玉瑶,“玉瑶小姐,我在铺子看见玉娇了,是她找了那天的匪徒绑架我。” 他简单说了在铺子里的事,“所以,感觉她对你不怀好意,你遇见她要小心。”想了想又说:“还有镇远侯府。” “嗯,关于镇远侯府,太子已经跟我说过,他们想插手我的亲事,被太子截胡了。”阮玉瑶淡淡开口。 “还有这事?”凌岫微微惊讶,太子算是帮了一把玉瑶。“你和太子现在是情投意合了?” “那倒也算不上,谁会跟太子谈感情,跟无数女子争一个男人,太子都不够分。”阮玉瑶大大咧咧的说着,好似浑不在意。 凌岫仔细地看她,没发现不对劲,“可是你明年开春就要成婚了。” “阿岫,我已在局中,身不由己。”阮玉瑶轻叹。 正巧粉荷回来了,凌岫接过红糖姜茶,一口闷掉,又甜又辣,赶紧吃口菜压下去。 “玉瑶,陪我再用饭,粉荷取了果子酒来。”他不再问关于赐婚的事,给她斟满一杯果酒,慢慢饮着。 “这酒当水喝,助眠是正好的。”阮玉瑶端起酒杯,轻声呢喃。 第47章 局中人 昨夜和玉瑶小酌几杯,没想到果子酒喝多了他还挺有后劲儿,晕乎乎地醒来天已经大亮。 凌岫揉一揉太阳穴,屋里静悄悄的,他喊了一声:“有人吗?” 屋外传来回应,“凌姑娘,你醒了。”走进来的是粉荷。 “玉瑶小姐呢?”他窝在床帐里,哆嗦着穿衣裳,感觉晨起好冷,轻哈出一口热气。 “小姐已经起了,吩咐我们不要扰姑娘清梦。” 凌岫穿戴好,打开床帘,略头晕的下床,看粉荷端了红糖姜茶,接回来一饮而尽。终于感觉肚子不疼了。 “玉瑶小姐在做甚?”他放下汤碗。 “小姐在书房呢。” 凌岫点点头,准备自己打理一头长发,可是今天双手好像不在状态,半天无果。 “粉荷,你看看我的手,怎么不听使唤?”他扭头问。 粉荷抿嘴微笑,看他把头发折腾得像鸟窝,“姑娘让我来。” 凌岫点头,把梳子递给她,任她动作,“粉荷,你别叫我姑娘,叫我凌岫!”他听着丫鬟喊他姑娘什么的很别扭。 “好的,凌岫姐姐。” 凌岫:“……”算了,这个更别扭,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粉荷,“可以叫我阿岫或者大哥。” “阿岫姐。” ……心累了,毁灭。 等把头发梳好,青柳端着热水进来,要伺候他洗漱,凌岫摇头拒绝,他自己很快收拾好。 粉荷准备了早饭,他道过谢,简单吃完就去书房找阮玉瑶。今天是个阴天,难怪早上温度很低。 东厢房收拾一间采光好的布置成了书房,门前有一株梅花,现在开着,他闻到丝丝缕缕清香。 不禁想到了在陇州时,总要在书房插一瓶梅花。他跨进门槛,见桌案上正有细瓶插着一枝寒梅,他忽然莞尔一笑。 “玉瑶小姐,起得早。”他走近才看见阮玉瑶在整理从金陵来的账册,“账本还有多少?” 他们走的急,当时也没有处理完毕。带到了京城,还要继续处理。 “阿岫,你整改过的铺子,这几年盈利很可观,你果然会做生意。”阮玉瑶指着一堆账本,双眼发亮地看他。 凌岫很佩服她竟然一丝酒后状态都没有,他还要洗过脸之后才清醒,顿时对自己的酒量有了新认知,这身体连果酒喝多了也会醉。 “哪有那么夸张,铺子本身就是旺铺,我只是提了一下建议罢了。”这话不是谦虚,夫人留下的铺子都是老字号。 凌岫摇头,拿起一本帮她处理,正脑海中计算着,突然听阮玉瑶开口,“阿岫,阿娘遗信中提到,在金陵给你两间铺子和一座三进院子作为陪嫁,你要是要成婚我就做你的娘家人。” 凌岫一顿,想不到夫人如此有心,对自家子侄也不过如此了。心中微叹,看向阮玉瑶,“夫人真是考虑周全。” 连他的后路都想到了,不会一辈子捆绑着他。看来夫人临终前说,照应阮玉瑶到大婚,是真的有心让他自由。 “阿岫将军府的老人就你们几个了,阿娘身边的大丫鬟都已经出嫁了。”她微微叹息。 凌岫摇摇头,几个意思?反正他又不会走,又提嫁人干嘛。 “咳,我是觉得姜护卫人不错。”阮玉瑶看着他眨巴眼。 凌岫:“……”他也眨眨眼,但是这回不想和她有默契,“啊,他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阿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是自由的,不要拘束自己。”阮玉瑶无奈扶额叹气。 “那就好,你别想太多了,快点算账。”凌岫继续看账本,怎么越长大烦恼越多? 赚钱最重要,他的目标是什么?答曰:咸鱼!咸鱼!咸鱼! “如果不是刚出孝期就成婚名声不太好听,皇上都想让太子年前大婚。” 凌岫正走神突然阮玉瑶的声音幽幽响起,他一激灵,“什么意思?” 阮玉瑶挥挥手示意紫菱退出去关门,她凑近凌岫,低声开口:“阿岫,太子说,皇上身体欠安。” 他心中一震,短短几个字,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皇帝身体不好,想让太子早点成婚,然后呢?京城暗流涌动! 他没说话,拿眼凝视她一会儿,把她按坐回去,轻声道:“最近小心行事,大婚之前不要牵扯纷争。” 阮玉瑶点头,看着窗外,“你外出记得带几个护卫,不要独自一人。”上次阿岫被绑架,差点吓死她。 凌岫点头,他决定以后铺子和府里两点一线,能宅就不出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既然已经在京城入了局,他们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第二天府里门房就收到了很多帖子,有拜帖,请帖,更多的是邀请阮玉瑶去赴宴的。有些可以推拒,有些却推不掉,还需要应付一二。 凌岫不由感叹,他忘记这一茬了,他们可以不出门,但别人可以邀约他们赴宴。 无语一阵,也没有办法,谁叫阮玉瑶身份摆在这里,若是连三皇子府的宴会都不去,难免被人说道,自恃身份,眼高于顶。 不过三日后才赴宴,不急这一时,他跟阮玉瑶打招呼,“玉瑶,我出门一趟,去找红绫。” “嗯,你去,记着带护卫,反正我在府里看账也无大事,叫紫菱跟你一道去!”阮玉瑶抬头,看凌岫合上帖子就准备出去,赶紧叮嘱。 “嗯,好,我去去就回。” 他整理一下衣袖,把包带好,围脖裹严实,披上斗篷。回头朝她挥挥手,转身推门出去。 他准备找红绫商量在京城再开一家如意绣坊,但这会儿也不知道她会在东边还是西边铺子,站在胡同路口,他带着紫菱和两个护卫往西边去。 运气不错,一炷香后,凌岫看着香茶坞门口的红绫,果然她最近多跑西二集。他们走上前打招呼:“红绫。” “阿岫!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有事呢,先进去。”他朝红绫眨眼示意。她瞬间明白过来,带着他们去二楼掌柜包间。 凌岫坐下来,跟她说起绣坊的事,红绫这几年在京城锻练成长,现在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掌柜了,一听凌岫的计划,就明白了。 “所以,阿岫是想经营绣坊,顺便通过各府夫人来往了解其他信息,妙啊!”红绫忍不住击掌,她怎么没想到可以从内宅打探消息? “嘘,只是初步设想。”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红绫点头表示明白,“那我最近多找找合适的铺子。” 凌岫点头,他看看门外安静,轻声道:“三日之后玉瑶小姐要去三皇子府的宴会,你顺便留意有哪些身份特别的人赴宴。” 跟红绫商量完,他才慢慢踱步往回走。未时出府,现在快酉时了。 这会儿天空竟然露出一丝夕阳,正走到街口,迎面而来一辆马车,那拉车的骏马在夕阳下特别漂亮帅气,凌岫一眼不眨的盯着看。 梦中情马! 看了一会儿,越来越近,他怎么感觉这马车速度变快了?没等他想明白,紫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旋身躲开。 那骏马竟受了惊吓,一跃而起,他感觉自己闻到了马儿的味道。如果紫菱动作快,马蹄子得蹬他脸上……呸,不就是觊觎一下你的美色,马兄脾气太大了点。 紫菱面上一凛,那马横冲直撞,一时人仰马翻,掀了好些摊子,“阿岫,注意安全。” 凌岫一窘,竟然还要紫菱提醒他,他都不好意思说他看那马看呆了,真是人倒霉起来,出门都要被马踢。 “呃……好的。”他心中有些讪讪。 “豁!”那边有人惊呼,原来有个勇士出手制服那发疯的马,救了一个小孩。 凌岫心中点头,好身手,见义勇为好青年也。 再看看那马匹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不禁叹息了一声,可惜一匹好马。 紫菱:“……” 第48章 赴宴 凌岫只当昨天是他自己倒霉,才遇到惊马,他还跟阮玉瑶吐槽来着,结果今天她出去一趟回来告诉他那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什么?”凌岫震惊地看着阮玉瑶。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他只是个小透明丫鬟而已,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他没记错的话,他们才到京城几天?一天都不想让他们好过吗? 凌岫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愤怒,这就是身在局中为棋子的悲剧吗?波涛汹涌中一不小心就被拍死。 “太子知道后,派人查了,竟然毫无破绽,阿岫,你现在也很危险,看来只能尽量不出门了。”阮玉瑶也很生气,也许阿岫是被她连累的,心中有些沮丧。 凌岫看她有点丧,安慰她:“没事,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他想到那些人连无辜路人都牵扯到,心中不齿,他很想套那些人麻袋,揍得连妈都不认识! 本来他想避开一段时间再着手筹备绣坊,现在他决定早点开工,要做得比金陵的绣坊更好。 “我想早点筹备绣坊,做这样的活会对你的名声有影响吗?我直接出面还是找个代理人?”他给阮玉瑶倒上一杯茶,顺便给她磨墨。 “可以啊,问题不大,又不是我自己直接出面,不过可以考虑找个代理人。”她端起杯子慢慢喝着。 凌岫思索有谁合适,突然想到,新手不如老手,“要不从金陵的绣坊抽调几个人手?” 金陵的绣坊又扩大了一倍,这几年名声大振,订单排的满满的,一开始有客人买了几次后就让府里的绣娘制作,但是效果不太好。 凌岫心想,贴身的衣物,好不好穿有没有效果,那都是自己能感受的,所以后来绣坊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粉丝。 他表示不会设计的这玩意的人跟有经验的人出手是有区别的,他是挺讲究的。 不过他现在也不急于一时,先把铺子落实,还有人手培养,他的图纸也没画。 “阿岫,你有主意了?” “大概有眉目了,一步一步来。” 自从那天开始,凌岫一有空就琢磨画图纸,绣坊装修布局图,产品设计图都要。他觉得绣坊就跟设计工作室一样,自己设计,还要有成品。 他又开始忙碌起来,涂涂画画,删删改改,废纸篓的纸越来越多 ,设计果然是令人头秃的工作。 一晃就第三天,凌岫顶着鸡窝头睡到日上三竿,直到有人敲门他才醒来……打开门见是红绫。 “阿岫,该起了,午时要去赴宴。”红绫端着热水进来。 “啊,差点忘了这事,我很快就好。”凌岫回床上去穿好衣裳,走过去先洗把脸,昨晚熬了一下 ,灵感上头赶图纸。 他揉揉眼睛,感觉有点干涩,怕不是眼屎糊到一起了?“红绫看看我眼睛是不是肿了?” “没有的,等会儿拿凉帕子敷一敷。” 凌岫点点头,快速洗漱完,让红绫帮他梳好头发,现在头发又多又长,他已经没办法自己梳头了,上回想拿剪子咔擦一下,被红绫阻止了。 等他收拾整齐,去隔壁找阮玉瑶,一道通过早饭,已经巳时正。 “看你睡的香,就没一早喊你,阿岫,可睡够了?”阮玉瑶揶揄的看着他。 “……挺好。”他心想,下次还是不要熬夜了。 “再过一柱香就出门,你还有时间准备一下。”阮玉瑶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茶。 “嗯。” 今天出了一丝太阳,是个不错的天气,他站在府门口,看李管家准备的马车,低调奢华。 他和阮玉瑶坐在车厢内里,带着红绫和紫菱一道,往三皇子府赶去。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女人,现在冬天没有斗篷他总觉得很冷,下了马车, 他拢紧斗篷,看着三皇子府的匾额。 凌岫跟着阮玉瑶,往门里走,他心中暗想,据说三皇子母妃难产而亡,从小被养在已故皇后宫里,跟太子关系好。 皇后故去之后,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爱屋及乌,在开府时赐了一座奢华的皇子府,他还没去过太子府,不过看着这大宅子,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花坛中的名贵花木,他觉得也不差。 他正想着三皇子是何许人也,就见连廊上走来一个男人,带着丫鬟仆从。 “见过皇嫂。”来人上前见礼。 “……见过三皇子。”阮玉瑶被他的话噎了一瞬,也向他行礼。 凌岫等人赶紧随着阮玉瑶行礼,原来这就是三皇子,看着这人长得帅气,就是感觉浑身有点痞气,怪不得红绫说这三皇子是京城第一纨绔。 凌岫觉得这人还挺好玩,谁家一上来就喊未来太子妃叫嫂子的?不过态度语气都很认真,让人不觉得他轻浮。 跟太子和姜宴一起玩的好的人,应该不至于太坏?啧,他心想,一个个都是惹不起的人。 打过招呼,双方众人一同往宴会厅走去,三皇子开口:“皇嫂先在屋里暖和一会儿,等他们来的差不多了再去赏花,我这园子里的梅花可是一绝。” 凌岫心想,不就是梅花吗?谁家没有似的,有多好看? 事实却是,等了一炷香功夫,三皇子派人来请他们到梅园去,他一走进园子就惊呆了。 “卧槽!”不禁脱口而出一句惊叹,他看着眼前一大片盛开的梅花,红红粉粉,宛若烟霞。谁家可能都有几棵梅花,但是却没有这里的梅花海洋! “这么多梅花。” “好美啊。” 只有凌岫一行没见过世面的人发出惊呼声,他看看那边那些常来赴宴的人,赏花就赏花,并不惊讶,已经习以为常。 收拾好表情,看见三皇子带着几个贵族子弟过来。三男两女,一个比一个富贵逼人。 “阮小姐,我这梅园怎么样?”他看着阮玉瑶开口,以眼神示意。 “呵呵,不负盛名。”阮玉瑶嫣然一笑,“三皇子有事就去忙,我们自己走走逛逛。” “哈哈哈,那也好。”三皇子赵影爽朗一笑,准备离开。 却不料旁边有个女子见他没有介绍的意思,就主动开口:“见过阮小姐!”她行一礼,“原来这就是准太子妃,果然名不见虚传!” 阮玉瑶出于礼貌行了一礼并未搭话,她眼神瞟向三皇子。赵影只得出声介绍:“阮小姐,这位是苏首辅的小孙女,苏丹小姐。” 凌岫一听就乐了,心中暗道,怎么不叫苏丹红?实在忍不住,“哧”了一声,见众人都看向他,连忙收敛表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是苏小姐,那这几位是?”阮玉瑶赶紧出声转移他们的视线,她想着顺便都认识认识,反正迟早要见的。 “这位是兵部尚书府的魏湘瑜小姐。”赵影看向那位披着狐裘斗篷的女子。 接着他又介绍了另三位公子,凌岫一时还记不住人名,不过其中一位特殊,他心中记下那位宁亲王府的小世子赵裕。 阮玉瑶和他们一一见过礼后,便告辞往观景亭去。 “阿岫,这处赏花更佳。”阮玉瑶站在观景亭指向远处梅园。 “的确很美。”凌岫抬眼望去,梅园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冬天也丝毫不显的萧索,反而别有意境。 “小姐,刚才那位苏丹小姐可不简单,你们以后遇见她可要当心些!”红绫上前将她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 原来那位苏丹小姐仗着自己颇受宠,又有她爷爷当宰辅的权势,一般人她看不上,当年太子初选妃时,她就在名单上,为人不好相与。 阮玉瑶拢着袖子,看着风景懒洋洋开口:“知道了,是个比较有嫉妒心的女子,而且也小心眼,阿岫,你今天笑过她,可要当心!” 阮玉瑶心想,她自己又不怕得罪人,再厉害也是个闺阁女子,只是要阿岫小心些。 “嗯,我又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她的名字比较好笑。”凌岫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有什么好笑的?”阮玉瑶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他,心中叹气,阿岫脑子又开始出走了。 “……”他又不能解释原因,“我看见她会小心点的。” 凌岫看着那苏丹小姐长得尚可,比不上阮玉瑶,算清秀的小家碧玉。但是眼神着实不太友好,看着玉瑶的眼神满满都是嫉妒。 这算是太子的烂桃花了?正吐槽太子,那厢太子就真的来了。 只见亭子左面走来一队人,太子为先,姜宴和三皇子在左右。后面侍女仆从若干,居然还有见过的赵裕! 双方见过礼,太子要陪着阮玉瑶赏花,阮玉瑶倒先问他:“太子殿下,你怎么会来?” “咳 ,听说小三办赏梅宴,邀了你来,我就过来看看。”赵穹心中轻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人,好像只有他! 看着阮玉瑶淡淡的样子,他不禁想着,心心念念三年,好不容易盼着她进京,见个面还要找机会! “……”阮玉瑶无语一瞬,她才不相信太子会不知道三皇子办了宴会。 第49章 四公主 凌岫看着阮玉瑶和太子两人打着眉眼官司,只觉得俩人之间有种撒狗粮的味道! 他无语看他们一眼,实在是槽多无口。突然三皇子出声,邀请他们到梅园中间的宴会连廊去。 一行人正走到假山水池边,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那边有人尖叫:“啊,有人落水了!”,接着又有人喊:“快救人!” 凌岫定眼一看,水中有一个女子正在挣扎,冬日衣装繁重,那人快要没力气了!他看看周围,大多是丫鬟,公子们要避嫌,女子又不会游泳,一时竟然没有人施救。 凌岫心中一凛,动作利落的脱下斗篷,解开外穿的披袄和围脖,几步跑过去,一下子扎进水中,真是入骨冰凉,冷得一激灵。 “阿岫!”阮玉瑶惊讶地喊了一声,来不及拉住他。 他努力划水,游到那女子身后,费劲把她往岸边拖,感觉太沉了,突然怀中人挣扎起来,他赶紧出声喝止:“你不想死就别动!我救你上去。”,果然女子乖乖不动了。 凌岫感觉自己很久没有游泳都生疏了,费大力才把人救上岸,阮玉瑶赶紧拿着袄子和斗篷给他裹上,他在水中还没感觉,一上岸才冷得发抖。 突然听太子出声:“四皇妹,怎么是你?”太子上前去用自己身上的斗篷给四公主裹上。 凌岫心中一惊,竟然是四公主赵倾!想不通她怎么会落水的,侍女呢? “兄长和四皇妹赶紧随我到暖阁去,烤烤火驱寒。”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 “小三你抱着四皇妹回去!”太子看四公主已经冻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站也站不住。 凌岫这会儿也感觉身上透心凉,他控制不住发抖,地上湿淋淋的积了一滩水。风一吹牙齿发颤咔嚓作响,他忍不住握紧手心。 阮玉瑶担心的喊:“阿岫。”她感觉凌岫手冰凉,“太子殿下。” 赵穹对着她点点头,转头一个眼神看自家表哥。 姜宴自觉的上前一把抱起凌岫,抬脚跟着三皇子往暖阁去。 凌岫这会儿脑子冷得反应迟钝,没有心思想其他人和事了,北方的寒冬腊月,泡一回冷水,他这会儿感觉自己快嘎了……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这一出的,围观众人都没有心思看花了,不自觉的窃窃私语。 一刻钟后才到了暖阁,已经准备好了换洗衣物,一应俱全,三皇子特意让丫鬟来伺候他们泡热水驱寒,还准备了姜汤。 “我……”凌岫牙齿发颤,“寄几……来……快、出去”他指着丫鬟。 姜宴把他放在内室,看丫鬟准备靠近凌岫,被她坚定拒绝了。不禁心想,还挺倔。 凌岫不习惯让人伺候,他坚持自己泡了一刻钟,才感觉暖和起来,灌了一大碗姜汤,辣的一泡眼泪。 又等了快一炷香,添了一回热水,他感觉不再发冷,才收拾整齐从屏风后面隔间出来。一到内室,才发现那四公主竟然也收拾好了,像是在等他。 凌岫心中一顿,他看着这四公主有些奇怪的感觉,金枝玉叶,竟然不让丫鬟伺候,自力更生。 看着是个清清冷冷的大美人,身材着实高挑,看着不比三皇子矮几分,难怪水中拖着那么沉。 “多谢你救了我,今日不便,改日在登门道谢。”四公主开口致谢。 凌岫听着她的声音,不像一般女子清脆,反而低低的,他赶紧行礼,“四公主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凌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里到外的衣服都安排好了,可是,没有内衣啊,感觉有点空,他拢紧袖子。 又见四公主点头不再多言,脸色苍白,凌岫还挺好奇她这性子怎么会落水的? “阿岫,想不到你竟然会游水?”阮玉瑶进来,打量一下凌岫,看他正常的样子才松口气,向四公主见礼:“见过四公主。” “见过阮小姐。”四公主谦恭有礼的行了一礼,有点虚弱的样子,又看向凌岫道:“今日多谢,阮小姐的…侍女,救命之恩,改日再郑重道谢!” 阮玉瑶拿着帕子抿嘴轻笑,“她不是侍女,这是凌岫,两水凌,云出岫,阿岫是我的朋友!” 这时三皇子来敲了敲屏风,“四皇妹!你的侍女找来了。” 他们走出去,见太子和三皇子等在外间,中间跪着一个丫鬟,四公主走上前去,“银铃,你怎地一去不回?” “公主殿下,奴婢知错,奴婢被二皇子的丫鬟拦住了。”那侍女脸色苍白,无声地流着泪。 二皇子?凌岫心道,这个人可是太子的对手,又跟四公主有什么关系? “四皇妹怎么掉下池子去?”三皇子看着赵倾问她。 “我……自己不小心。”四公主看他一眼,委婉回答。 凌岫心下一动,这是被人推下去的?这么胆大,连公主也敢欺负? 众人一默,安静一会儿,太子开口:“我派人送你回府。” 四公主点头,朝众人行礼之后,带着侍女离去。 “现在已经未时了,不若我让人传膳来,让这位姑娘多暖和一阵再出去。” “嗯。”太子点头同意,他知道阮玉瑶看重这个凌岫。 宴会还没有结束,迟到的午膳之后,已经到了申时,三皇子领着众人去到宴会连廊。 凌岫感觉自己泡过热水喝过姜汤,已经恢复正常了,摸着暖和的斗篷,这还是姜宴给他的。因为阮玉瑶想把自己的斗篷给凌岫,太子不同意,最后当然是姜宴把自己的给他。 一炷香后,凌岫看着水榭连廊,梅花如霞,莺莺燕燕,谁能想到这幅美景下,众人心思各异,暗流涌动? 见太子竟然来此,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赵穹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便带着阮玉瑶走向连廊中亭,不管后面人作何想法。 “阿岫,你带着红绫自去逛逛!”阮玉瑶转身向凌岫摆手。 凌岫见太子也没有带随从,便点了点头,他也不走远,就准备和红绫在亭子周围看看。他看阮玉瑶带着紫菱向亭子走去。 心中不由叹气,阮玉瑶那个家伙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啊,看着和太子说说笑笑的,他不禁撇撇嘴,轻声嘀咕:“真是孩子大了。” 姜宴在旁边听着无语一瞬,“咳,凌姑娘。” “啊,呃……怎么?”凌岫没想到姜宴还在这没走,猛地转头看他,差点没把脖子扭了。 心中腹诽,这位仁兄走路也没声,冷不丁吓人。 “走前面去赏花,可以看见亭子。”姜宴指了指前面一道观景连廊。 凌岫抬头一看,确实不错,可以看风景也可以看到亭子,有什么事也能很快反应。 “嗯,走!”他看了一眼姜宴,先踏步走过去。 用衣袖拂了拂连廊长椅,凌岫坐着休息,一边赏梅,一边偷摸侧头打量对面站得笔直的姜宴。心中暗道,不错,长得俊朗,还很绅士,是个人品不错的好青年。 红绫早就把太子周围的人和事都扒拉清楚了,听她说,这个姜宴只是跟在太子身边作他的亲卫,实际上这人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外甥,太子他表哥。 可惜有个不靠谱的爹,谁知道正儿八经的国舅爷竟然会酗酒而亡? 凌岫摸摸自己的下巴,已故皇后出自镇北侯府,和姜宴的爹是一个娘生的。现任镇北侯是第三代继任者,也就是说到姜宴这一代就要降等袭爵了。 现任镇北侯是姜宴的堂伯父,没意外下一任是他堂哥,所以这爵位确实跟姜宴没多大关系了。 “凌姑娘,你看什么?” “啊,看花啊!”凌岫一顿,讪讪移开视线,啧,偷看还被抓住。 姜宴:“……” 凌岫摸摸鼻子,转头一看惊呆了,“哇塞!” 只见夕阳灿烂,映照着梅园一片繁花,美得如梦似幻,若粉紫色星云一般浪漫。 这厢阮玉瑶看着美伦美幻的烟霞,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不远处的连廊,凌岫正和姜护卫在一同赏花。 阿岫正看着这难得的美景,而姜护卫竟然在看阿岫,嗯? 红绫却不知何时走到了亭子另外一边,她感觉凌岫二人有种奇怪的氛围,觉得自己过去不太方便。 阮玉瑶视线一顿,忽然抿嘴一笑,轻扯一下身边赵穹的衣袖,抬手示意他看向那边凌岫二人的连廊。 赵穹:“……”他表哥这是铁树开花了? 突然他心中一顿,等会儿,那这凌姑娘将来可能会是他表嫂?他又摇摇头,看那位凌姑娘的样子,不禁同情他表哥一秒,他这追妻之路实是艰难。 四人心思各异看着同一片景色,直到夕阳沉落最后一丝光辉。天快黑下来,一阵风吹来,凌岫打了个抖。 “凌姑娘回去。” “好的。”凌岫拢着斗篷起身“姜宴兄,谢谢你的斗篷。” “不客气。”姜宴看着他一步跳下台阶,伸出手不着痕迹的收回。 到了那边亭子边,阮玉瑶正和太子一同走下来,“阿岫,天晚了,要回府了。” “好的,玉瑶小姐。”凌岫拢着斗篷,站在原地等他们先走,跟在后面。 第50章 风寒 凌岫已经很久没生病了,昨日回来还早早就休息了,可是今早被粉荷喊醒,凌岫才发现自己发热了。 阮玉瑶以为他又是熬夜睡的沉,不忍叫人打扰他,实在到快巳时还不见动静,才让粉荷来看他。 凌岫昏昏沉沉地躺着,四肢无力,头重脚轻。阮玉瑶摸摸他的脸,双颊发红,额头烫人。 她又拧了一个布巾敷在凌岫头上,“紫菱去看看药好了吗?” “小姐,药来了!”正说着,红绫端着汤药进来。 “阿岫?醒来把药喝了。”阮玉瑶拍拍他的脸。 凌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子停止思考,别人喊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闻着浓浓的药味儿,有点嫌弃。 “阿岫,良药苦口,喝了就好了,你发热了。”阮玉瑶把他揽在怀里,让红绫给他喂进嘴里。 凌岫先吃到一口苦药,想吐,又听说他发热,他忍着难闻的味道把药吃下去,睁开眼睛,自己伸手托住碗,一口闷。 阮玉瑶赶紧递给他一颗蜜饯儿,凌岫含进嘴巴,尝到甜味,感觉好受些。他还是感觉身上一阵一阵发冷,下意识呢喃“玉瑶,冷……” 阮玉瑶听她软软的说冷,心一软,对她跳水救人的事,怨气没那么大了。喊人多准备几个汤婆子,放进被子里,再加了一床被子,他才慢慢睡着。 凌岫迷迷糊糊地发出呓语:“妈,我会自己收拾。”他梦见了高中时,母亲总是把他的房间打理的干干净净,他劝阻无效。 有一回母亲发现了夹在书中的情书,一个女同学给他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打开那本书。那次被母亲笑了,他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阮玉瑶听着凌岫嘴里喃喃,不禁疑惑他梦见了什么,摇摇头。看阿岫睡得安生,吩咐粉荷照顾着她,自己去往书房。 等到第二天,凌岫醒来,还有点恍惚,心道果然做梦了。 他捂得一身汗,现在感觉一身轻松,除了喉咙痛,鼻子堵着,没有其他毛病。坐起来打开帘子,天色大亮,他喊了声:“有人吗?喂!” “哎,阿岫姐,你终于醒了!。粉荷在外间应声,走到床前,一边挂着床帘一边说话:“你昨儿个发热,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啊,这么久,辛苦你们照料我。”凌岫不好意思地说。 “阿岫姐太客气了。”她笑笑,又端起碗来,“药凉好了,快趁热喝。” “嗯!”他接过药碗一口闷,又吃了一个蜜饯儿,感觉太甜了,平时他一定不吃。 一碗药下肚,感觉肚子有些饿,吃药得等半个小时再进食,正好先梳洗。他问:“粉荷,有热水吗?想沐浴。” “有的,我去准备。” 出了一身汗,凌岫觉得身上黏腻,等到粉荷来告诉他浴房已经备好,他估摸着已经过了半小时。 等他好好洗漱完收拾好,已经快半个时辰。他觉得更饿了,粉荷拿了早膳来。 谨遵医嘱,饮食清淡,他想快点好,感觉喉咙发炎太痛苦了,喝口水都疼,还咳嗽。 凌岫觉得这回感冒一个星期好不了,有点严重,他决定好好喝药,不嫌弃难喝了。 “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出声,正想往外走,就听房门一响,他抬眼看,就见阮玉瑶走进来。 “阿岫,感觉好些了没?”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感觉不热了,才放下心来。 “玉瑶小姐,我好很多了,问题不大。”凌岫摇摇头,都是感冒症状。 “刚刚你在咳嗽,有事一定要说!” “会的,都是风寒症状,不必担心。”凌岫穿着厚实,他突然想起一事,问:“玉瑶,姜护卫的斗篷呢?” “我也不知道,问粉荷?”阮玉瑶喊粉荷拿那件斗篷来。 “阿岫姐,在这呢。”粉荷抱着藏青色狐裘斗篷过来,递给凌岫。 他接过来,检查一番,并没有弄脏,暗自点点头,“玉瑶小姐可要去太子府?” “呃……不准备去,不过阿岫你要想去找姜护卫,那就一起去。啊” “好!”凌岫看了她一眼,心下摇头,想去就去呗,还跟他装。 过了一刻钟,李管家传话,马车已备好。凌岫披着自己的斗篷,抱着要交还的那件,跟着阮玉瑶出门了。 他临走前还让青柳帮他做个口罩,他咳嗽免得传染给别人,这会儿出门却来不及做。 太子府在皇城大街东边,离宫门最近的崇德坊,出了平安胡同,马车往太子府驶去,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凌岫拿帕子捂着嘴巴咳嗽,站在太子府大门口,看着皇帝御笔亲赐的匾额,只觉得不愧是皇家贵气,果然睥睨凡人! 等门房通报,竟是王府管家……嗯、公公亲自来接。 “太子妃,快快请进!”先是见礼,再恭敬地请客入门,“太子殿下午时便回,请太子妃稍等!” “吴公公,有礼了。”阮玉瑶端庄行礼,一身气度非凡,很能唬人。 凌岫看得一愣神,这是什么时候锻炼出来了?他真正觉得现在阮玉瑶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一比,他反而还没有成长似的! 不禁心中有些感慨,原来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年了,却好像他一直在原地打转。 “阿岫?快进来。” 他一回神,原来已经到了会客厅,阮玉瑶在门里喊他,凌岫低眉应了一声:“来了。”声音跟破锣嗓子似的,他赶紧闭嘴,少说话。 进去站在阮玉瑶身边,却被她拉住,往她身边的椅子上按,凌岫看她一眼,阮玉瑶吐出一个字:“坐。” 凌岫心想,好,不坐白不坐!他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感觉身体发虚,走了一段路已经有点出虚汗了。 侍女上了茶水,那吴公公安排人上了不少茶点,每样精致却只有几块,凌岫看着的有十几盘,啧!富贵人家果然不一样。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他这个喉咙痛的人还是多喝水。 一个小时之后……阮玉瑶拉着凌岫玩了好几盘飞行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生病了所以运气相反 ,居然好了那么些,然后怒赢一局! 凌岫看着眼前笑的灿烂的阮玉瑶, 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太子府会有飞行棋这玩意儿,居然还是大人玩的复杂版。 他看着自己即将输掉的一局,正琢磨着,还能不能抢救,赌一把手气,门外就传来人声,正是太子回来了。 他瞬间感觉放松,终于不用再和阮玉瑶比运气了。 他随着阮玉瑶准备给太子见礼,刚起身就被太子免了礼:“这在自家府邸就不要多礼。”他摆手让他们落座,“都坐着说,玉瑶怎么这会儿过来?” “借一步说话。”阮玉瑶眼神示意,拢着手。 太子看她一眼,让其余丫鬟仆从退下去,一时只剩下四个人,凌岫看了抬眼打量一圈,突然和姜宴对上视线,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 “太子殿下,阿岫为救四公主冻了一回,遭了风寒,那天落水真是意外?”阮玉瑶托着下巴看太子,目光沉凝。 “呃,当然不是意外,那池子边湿滑,四皇妹特别注意了,却还是被人推了一把!人群有好几个贵女和世家公子,她也不确定是谁动手。” “所以二皇子故意派人拖住四公主的丫鬟,让她孤立无援?” “嗯……”赵穹点头示意。 看太子点头,凌岫心想,不知道那四公主怎么得罪了二皇子?下手这么狠。 正走神,就听见太子叹道:“这回算是因我之故。”他看向阮玉瑶声音低沉:“老二向父皇提议,让四皇妹嫁去北狄和亲,被我阻拦下来,所以老二以为小四跟我站一边了。” 所以那二皇子才会针对四公主?凌岫心想,那倒也说得过去,他觉得这二皇子真不是人啊,好歹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竟然要把她推出去和亲! “为什么二皇子要提出让四公主去和亲?”阮玉瑶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有兄长这么狠毒,冠冕堂皇地说和亲是为了社稷安邦。 “呵,因为前几年跟北狄议和之后,有北狄使臣想让公主嫁过去,父皇以没有适龄公主为由推拒了。想不到现在老二还要主动提起,让父皇难做。” 太子嘲讽一笑,“自母后故去,若不是父皇坚持护着,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等会儿!凌岫拢着袖子的手一顿,这是他一个扑街小透明能听的吗?宫廷八卦是他能听的吗?会不会杀头…… “咳。”阮玉瑶看凌岫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咳一声,提醒他,专心听讲。 凌岫赶紧收回思绪,正襟端坐。听太子继续道:“父皇已经着人准备大婚之事,狗急会跳墙,你们要当心,我会派人跟着护卫你们” “也好。”阮玉瑶现在比较担心凌岫,感觉她家阿岫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主。她看向太子,“找个靠谱的。” 太子莞尔:“好!” 姜宴:“……” 凌岫心道:这太子还挺好说话的,阮玉瑶好运气,这倒不担心盲婚哑嫁,遇到刻薄寡情的人,他想,夫人和阮将军也可以安息。 第51章 登门致谢 太子说要派人保护阮玉瑶,第二天就派了人,阮玉瑶说要靠谱的,还真就是挺靠谱的。 辰时正,凌岫看着站在书房门口的姜宴,惊讶出声:“卧槽……咳、你怎么在这?” “保护你们。”姜宴淡定地低头看着凌岫,抱着佩刀,站在梅树下当值。 “……太子派你来?”凌岫心想太子还挺重视阮玉瑶,良心大大滴好啊。 凌岫看他点头,撇撇嘴,“早知道,就不用跑去还你斗篷,”他走过去认真一礼:“姜护卫,辛苦了。” 他这个倒霉体质,也许还真需要个人保护!他想表达哥俩好拍拍姜宴的肩,结果他拍不到……手一转,装作自然地动作拢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微微颔首。 靠!凌岫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关上门,门板发出咯吱一声,掉落些许微尘。 莫名其妙的姜宴:“……” 阮玉瑶听见动静,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埋头看账本,翻了一页之后才出声:“阿岫,你今天好点了吗?” 凌岫坐在她对面,拿起一本账册,点头示意,“灌了好几碗汤药再不好,那多半是废了。” “嘿嘿,阿岫,这才是你啊。”阮玉瑶不禁发笑,心想,精神着呢,看来是没大碍了。 “玉瑶小姐,太子怎么派了姜护卫过来?”他还以为会派亲卫队长呢,话说回来,太子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 “嗯,姜护卫是很合适的人选,行走比较方便。”阮玉瑶抬眼看了看房门,皇帝爱屋及乌,谁人不知皇帝也喜欢皇后的外甥。 凌岫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翻着账本,突然想起没看见红绫,他忘记问她铺子找得怎么样了。 “阿嚏,红绫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找她商量绣坊的事呢。”他戴着口罩,忍不住打喷嚏,倒是不担心传染给阮玉瑶。 “她去看铺子了,估计得午时才回来。”阮玉瑶端起杯子来,慢慢喝水。 凌岫拿帕子擦擦鼻涕,重新戴好口罩。如意绣坊最近几年发展很好,在京城也有不少受众,倒也不必像当年一样办秀场。 他决定直接打广告推广,发单子和名片,咳,铺子也要有名片。在心中构思怎么打进贵夫人群体的内宅,想着想着,目光逐渐呆滞。 阮玉瑶见凌岫又这样,知道他又神游去了,扶额摇头,也不打扰他,自己继续看账本。 凌岫正在想找个什么人来负责比较好,他和阮玉瑶都不行,丫鬟也不行,不能让人知道跟太子妃有直接关系,金陵好歹天高皇帝远的,但在京都不行。 突然听门外李管家传话,说是有贵客前来,凌岫和阮玉瑶对视一眼,二人携手去花厅。 凌岫看着来人,愣了一瞬,竟然是那位高冷的四公主! 等阮玉瑶和她见过礼,凌岫才认真行了一礼:“见过四公主殿下。” “凌姑娘,不必多礼。”赵倾伸手要扶凌岫,她却利落的行礼起身,赵倾心道,怪那天敢利落跳水救人。 “今日登门拜访,我自知冒昧,只是为了感谢凌姑娘那日救命之恩。” “害,也不算什么大事,换做别人我也会救,四公主不必客气了。”凌岫摆摆手,浑不在意。 “竟有凌姑娘这等善心之人。”赵倾拢了一下衣袖,“我本想早日来拜访,谁知道那日回府之后得了风寒,听说凌姑娘也受了风寒,我备了薄礼,希望凌姑娘早日恢复。” “四公主如此客气,希望我们都快好起来。”凌岫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正感觉无聊,四公主忽然对阮玉瑶说话:“阮小姐是准太子妃,小心苏府小姐,不要去她们举办的宴会。” 凌岫一激灵,见四公主不再多言,点到即止,阮玉瑶朝她客气一礼,四公主行礼告辞。 阮玉瑶便作势送她出府,凌岫一同跟着,阮玉瑶突然出声道:“四公主也要当心,切不可再落一次水,寒冬腊月,小心得寒症。” 天知道阮玉瑶只是想到阿岫平时小日子痛的死去活来,遭了寒水一冻,下回怕是更痛苦,这四公主同为女子,顺便提醒一下。 赵倾听得心中一紧,以为阮玉瑶发现了什么,仔细打量她,真就只是单纯提醒,“多谢阮小姐提点,我以后会小心的。” “……”凌岫顿时脸一白,应该不会这么严重,他要多去寒,他怀疑阮玉瑶在内涵他,只是没有证据。 那四公主送到大门,几人行礼作别。凌岫看着四公主转身上了马车,那天的侍女候在一旁。 马车缓缓动起来,四公主忽然又打开帘子,朝他们道:“有事可以去四公主府找我。”说完就放下手,帘子落下来。 直到马车看不见了,阮玉瑶才喊他一起进门去,凌岫走神地跟着她走路,没注意到姜宴正等在影壁处。 “阿岫,回神了,你想什么呢?”阮玉瑶拉着他的手轻摇。 “咳,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四公主可以给我的绣坊打广告。”他朝阮玉瑶眨眨眼。 “……”在四公主身上薅羊毛真的好吗? 跟在二人身后不远的姜宴:“……咳。” 为什么要无视他这么大一个人,已经知道金陵如意绣坊是凌岫开的,再一想他准备打四公主的主意,表情一僵。他也不想听力那么好,实在是这主仆两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凌岫扭头看看姜宴,他很想说他真的没注意到他还在。索性闭嘴,拉着阮玉瑶走更快了。 凌岫等阮玉瑶进书房之后,就又把门关上了。他看着阮玉瑶解开斗篷坐下了,才开口问:“所以四公主会愿意吗?” “呃,也许会?你去找她帮忙的话。”希望不会被打出来。 凌岫一听乐了,他想着自己眼睛没问题,四公主还真是个太平公主,听说她都十七了,是唯一适龄待嫁的公主,难怪二皇子想让她和亲。 十七岁再怎么也发育了,可是四公主赵倾她真的太平了,凌岫只是刚刚才构思怎么打广告的事,就见到了她,突发奇想罢了,也不是故意冒犯。 “四公主十七还不定亲吗?”他只是好奇而已,皇室公主一般十六定亲,十八出嫁,四公主还没动静。 “听说因为贤妃娘娘只顾礼佛,不争不抢的,后宫没有皇后,四公主亲娘不上心,其他人就更不上心,皇帝也不爱管这些。”阮玉瑶撑着脸给他解释。 凌岫心想难怪传言四公主不受宠,可是他也没看见皇帝特别不待见她啊,一切该有的都不少她的。 “四公主虽然要想找驸马也不会去发愁,她再不受宠也是金枝玉叶,长得也好看!”凌岫觉得四公主长得在他审美上,可这辈子注定没结果。 不禁微叹:“可惜。”真是老天误我今生!靠。 阮玉瑶没听懂他的话,只点头附和:“的确是凡夫俗子比不上的神仙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救赵倾,阿岫生病一回,让她先入为主有点不满,阮玉瑶不至于对她有意见。 凌岫笑笑,不再多话,听阮玉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账本哪里有问题,铺子要改善经营什么的。 聊聊天,看看账本,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下午了,红绫还不见回来,凌岫决定自己去铺子找她。 第52章 赠药 他合上手中账本,“我去找红绫,小姐可知道她去哪一家铺子了?” “早上她提过一嘴,说很久没去东边的铺子了。” “好。”凌岫起身出门,回身把门关好,当风。 凌岫直接往外院走,出了主院大门,他停在一丛翠竹边,转身看向身后,蹙了一下眉:“姜宴,你跟来干嘛?” “你们有人外出,我都会跟着,阮小姐那边自有人手。”姜宴垂眼看他,好心解释了一句。 他言下之意是府中还有别人守着,凌岫心想原来太子派了不止姜宴一个护卫,啧 ,行。 点点头,他抱着暖手筒转身继续走。倒也不是很着急,他不快不慢地迈着步子。 抬头看看天色,阴着天,估计才未时就暗暗的,看前面,再走两个街口就进东市了。 这东西两市人口密集,后来又扩展东二集跟西二集。凌岫不由佩服林嬷嬷和红绫,当年一穷二白的,居然在老东市和西二集开起两家铺子,这两个集市更繁华热闹。 “嘶……” 突然迎面吹来一阵凉风,他不自觉缩了一下身体,感觉鼻涕水流要流到嘴巴了,他带着古色古香的口罩,也不方便擦,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手帕。 正考虑要不要用手抹一下埋汰自己,就见眼前出现一方藏青色丝帕,绣了一丛兰草,看着精致得很。 他有点犹豫,见姜宴手摇了一下,催促他别磨叽,他看了一眼周围有人正注意到他们,赶紧抢过手帕,揭开口罩擦完鼻涕。 心中一顿,啧,真埋汰,把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看着姜宴:“那啥,手帕脏了,等我洗了再还给你,或者还你一张新的也行。” 姜宴看眼前这人戴着据说是口罩的东西,睁着美目看他,手中正是属于他的手帕,心中微漾,随口答一声:“不必还我,我有很多。”刚刚对方抢过手帕的时候好像碰到了对方的手指,感觉有点凉。 而凌岫以为姜宴嫌弃自己擦了鼻涕,心中啧了一声,这人还有洁癖!行,下回拿个新的还他就是。 于是凌岫自己收好那方帕子,继续拢着手往前走。跟在后面的姜宴不由伸手摸摸鼻子,他怎么感觉前面的人生气了? 过了两刻钟,凌岫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市,不禁笑笑,自从经历刚穿越那段逃难的日子,他就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市井,很有生活气息。 忽地看到前面出现熟悉的人影,不是红绫是谁?他赶紧快走过去,喊她:“红绫!” “呀!阿岫你怎么来了?”一身梅红衣裙的红绫转身,惊讶地看着凌岫。 “害,这不是来找你么?” “啊,嘻嘻,今日店里客人太多,我就帮了一下忙,我刚准备回府。” “算了,跟我一起到铺子看看!”凌岫先转身往前走。 忙活完了一波客人,这会儿铺子里不打挤了,他带着红绫直接上二楼去。 “想不到这间铺子生意也不错。”凌岫坐在掌柜办公间里,摸着下巴看着红绫。 啧,看着红绫一身大掌柜气度,精明持重,是个做掌柜的料子。可惜有心人都知道她是准太子妃的大丫鬟,不能做绣坊的负责人。 “日前喊你找铺子可有消息?”凌岫抱着奶茶喝了一口。 “正准备回府跟你说呢,东边崇仁坊临近东市有一家典卖的铺面,我打听过背后没有牵扯,原是金陵的东家开的,经营不善才倒闭!” “红绫姐就不是白忙活的。”他给红绫竖起大拇指点赞。 红绫只抿嘴微笑,凌岫看看姜宴守在门口,转头轻声问她:“最近关于太子妃,有什么消息说头?” 红绫一顿,轻叹一口气:“阿岫,说到这个,玉瑶小姐太苦了,当年赐婚一出,满城皆惊,原以为太子妃人选在苏府苏丹,和马次辅大人嫡女马嫣然之中” 她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不料却横空落在已故阮将军的嫡女头上,还有人说小姐一个孤女如何配得太子。”语气逐渐气愤,“呸!那些妄想攀附太子的人才是配不得。” “……”凌岫无语一会儿,拍拍红绫的肩:“别气了,他们再怎么说,也不能改变事实,啧,就让那些人看看咱们玉瑶小姐风光大婚!” 有句话说得好啊: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也干不掉我的样子! 凭什么说玉瑶是个孤女,她还有红绫紫菱一众琼瑶院的仆从,还有凌岫,他就是她的娘家人,一日是朋友,就永远是兄长。 “嗯,太子殿下敢顶着压力请旨赐婚,也是个好人,传言不可信!”红绫平复心情,看着凌岫眨巴眼睛。 他一顿,嗯?:“什么传言?” “太子十七岁回京,皇帝就赐给他好几个美人做侍妾,还有去岁及冠,有臣子向他求亲做亲家,殿下都拒了!我看太子殿下现在很喜欢玉瑶小姐。” 凌岫点头,顿时明白了,之前阮玉瑶在闹什么别扭,原来吃醋了? “是的,很喜欢。”心道看来太子妃之位,还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 他无意识啄着奶茶,对着红绫点头:“越是大婚前,咱们越稳住,我已经写信去金陵,叫那边准备协调几个绣娘来,等开春就上京。” “你看的那个铺子叫人代你出面去买下来,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最好不要直接出面,找信得过的人去。”他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须臾,转头看着红绫:“然后,接下来准备低调修整铺子,大婚后,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干活了。” 他年前先把产品图纸制出来,等太子大婚后尘埃落定,他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凌岫不信偌大的京城,全都是攀龙附凤,趋炎附势不择手段的小人。 他打开门先踏出去,看周围一切正常,姜宴正靠在一边,见他出来站直身体。 “凌姑娘,你们谈好了?” “嗯,回去了。”凌岫捧着奶茶杯子下楼,见一楼大堂都是客人,店员们正忙碌着,他径直走出店门。 快酉时, 天已经黑下来,不少铺子已经掌灯。温度越低了,他抱着暖手筒,往回走。 走着路被寒风一吹,他又感觉要流鼻涕水,掏出袖中帕子,擦着鼻涕,突然他顿住,怎么老感觉自己这么埋汰呢? 他不自觉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难道是这位兄弟太正经持重,所以他才显得格格不入? “凌姑娘看什么?”姜宴莫名的看他一眼。 “……没什么。” 凌岫扭头收好帕子大步往前,姜宴在后面跟着,不自觉摸摸鼻子,突然感觉女子心思如海深,总莫名其妙就不高兴了。 一路相顾无言,走过永兴坊,再过一刻前面就到丹桂坊。 凌岫突然感觉喉咙发痒,刺激的他直咳嗽,“咳、咳咳”脸颊都漫上红晕。 姜宴见他这几天了风寒还是没好转,又是鼻涕又是咳嗽的,到了阮府门前,他犹豫一会儿,终是拿出藏在胸口的小瓷瓶递给凌岫:“凌姑娘,这是止咳化痰的药丸,随身携带着方便,一日三粒。” 凌岫倒是挺意外,看了他一眼,问:“很苦吗?” 姜宴摇头:“甘甜,可以吞服,也能含化。” 凌岫迟疑的接过那瓶子,感觉略带温度,心想不苦就好,他点点头:“多谢姜宴兄!” 姜宴松了口气,还怕这人不肯收下,他还得想办法说服她。 凌岫索性把瓶子打开,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含进嘴里,确实不苦,有点薄荷味,很清凉。的确感觉对喉咙发炎有效果,他很满意这个小药丸,比那又苦又涩的汤药好很多。 妙啊!心道这位姜兄果然是个细心的人,默默给他比了个赞。 他顺手把药瓶子放进衣袖里,拢着暖手筒抬脚进门往主院走。 第53章 大雪纷飞 还真别说,自从那天得了姜宴给的药丸子,凌岫觉得这两天喉咙不怎么疼了,只偶尔咳嗽,鼻涕也不流了,这感冒算是好了一大半。 这几天凌岫一直在画绣坊产品图纸,陆陆续续积累了一摞,他小心的找匣子收好。 这可都是他的设计心血,啧,感激母亲从小给他报的绘画班啊,好歹让他摸摸索索画得出来,纹样还得靠绣娘们出图。 “阿岫,你这是画完了?”阮玉瑶看他整理一匣子图纸,又看看地上废纸篓都满满的。 “嗯,完成大半,接下来想想广告传单怎么整出来。”凌岫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他果然是个合格的社畜,为了工作奉献他的精气神。 “呵呵,你可以多休息,风寒还没有好呢。”阮玉瑶看他忙活的热情满满,心想阿岫真的是喜欢开铺子,那以后就让她多开些铺子。 “是啊。”凌岫瘫着闭目养神,浑然不知阮玉瑶想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想着等开春绣坊运营起来,他一定要给自己放长假! 凌岫自己猜的没错,果然是等了半个月风寒才算好。 昨夜北风袭来,下了夜雪,今早起来看见垫了一层雪,凌岫打了个冷颤,赶紧退回屋去,拿了围脖裹严实。 已经辰时末,懒起梳洗迟,他惫懒地抓抓头发。 红绫紫菱二人住在离主屋近的西厢,这会儿早就候在他隔壁房间,等着阮玉瑶起身。 听着隔壁动静,他干脆披着斗篷散着头发去找阮玉瑶。垫脚走几步,小心着别滑倒,屋檐飘了些雪花下来。 他抬眼扫了一圈四周,没看见姜宴,他摇摇头推门进主屋。 另一边的姜宴倒是看见凌岫了,懒洋洋地,像是刚起身不久,鬼鬼祟祟推门进去,他不由摇摇头心想,那人跟做贼似的。 内室暖和,阮玉瑶见凌岫进来,向他招手:“阿岫,快过来烤烤火。” 凌岫走上前,发现她已经收拾齐整,裹着狐狸绒披肩,靠着暖炉看书,走近一看竟然是游侠话本。 “这话本好看吗?”他挪着绣墩坐下来。 “还行,我不想再看账本,洗洗眼睛。”阮玉瑶递了一杯暖茶给他。 凌岫接过来捧在手里,苦着脸看着她:“玉瑶,我想把头发剪短。”他更想直接剃了,但是在这个世界不太行。 “那不行,你问问红绫她们,谁都不允许。” “为什么?”他声音苦恼,真的不懂哪有那么忌讳。 “阿岫姐的头发这么好,剪了可惜,你要是实在懒得梳头,我给你梳就是。”粉荷正端着水来,听到这话,认真对着凌岫开口。 她把热水放下,“阿岫姐,快来洗漱。” 听她喊着,凌岫才想起自己还没洗脸刷牙,顿时一窘,顾不得再纠结剪不剪头发。 “阿岫姐,我来给你梳头。”粉荷拿出木梳,对他喊。 凌岫长叹口气,慢吞吞挪步,阮玉瑶过来一把给他按在妆台前坐下:“阿岫,乖乖听话,你看你这头发多好。” 阮玉瑶抓住他的一缕头发,恋恋不舍的放开让粉荷来动手,无他,顺滑如绸缎,手感非常好。 凌岫看着镜子里她的表情,就知道今天逃不过她的兴致:“玉瑶小姐,我不想要复杂的头饰。”声音无奈,他觉得简简单单就行了。 “嘻嘻。”阮玉瑶笑的露出大白牙。 为什么要笑的这么不怀好意?凌岫面无表情地想着,怎么长大了还这么幼稚? “阿岫,反正下雪天,闲着也闲着,不如找乐子啊。”阮玉瑶笑眯眯的看他。 你等会儿,什么叫乐子?谁? “……”凌岫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盯~ 阮玉瑶看他摆出这个表情,收敛笑意,突然伸出手揪住他两边脸颊一扯,凌岫吓得“嗷”一声,瞬间表情裂开,龇牙咧嘴嚷嚷:“泥怪放朽。” “哈哈哈。”阮玉瑶大笑,“阿岫你真是太好玩了。” 紫菱和红绫对视一眼,心中默契的想着主子越大越不着调。 其余丫鬟忍俊不禁,抖着肩头。阮玉瑶这才松手放开他的脸,凌岫看看周围一群人,一时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跟她们格格不入。 等粉荷给他盘好发髻,凌岫摆烂,闭着眼任由她往自己头上捯饬,阮玉瑶看他唇色略白,兴致勃勃地给他上了妆面。 “阿岫,你看看镜子。” 凌岫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阮玉瑶一副西子捧心样,凝视着她:“你这样做甚?” “阿岫,你真好看,红妆如兰花仙子,男装却又是别样风采。” 凌岫一听,哪有那么夸张,看着镜中的人影,阮玉瑶那家伙倒是审美在线,不禁心中叹气,他肯定是男装更自在,穿女装总是感觉跟个男扮女装一样,谁会自在啊? 不禁想着如果有机会给他选择,他可能还是会选择回去当程序员,那才是他适应的世界。 在这里十年他仍旧觉得自己在漂浮,不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纤纤玉指,回忆着敲键盘的感觉,不禁怅然若失。 抬起眼对着镜子,心道,也许这张像前世的脸庞,就是他曾经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证据。 阮玉瑶欣赏够了自己的杰作,拉着发愣的凌岫去暖炉边,喊青柳准备雪梨汤来就着茶点当早饭。 嘴里被喂了一口雪梨,太甜了,他咂巴着嘴。看着小桌上的雪梨汤,再看看眨巴着眼的阮玉瑶,算了算了,不要想太多。 他自己端起碗来一口闷掉雪梨汤,吃掉雪梨块,真是太甜了,但是对嗓子好。 “啧,好甜。”他放下碗,赶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去去味儿。 “谁让你一下子全喝完了。”阮玉瑶摇摇头,喝自己的汤。 …… 呆了一会儿,他感觉屋子里闷,推开门,回头喊阮玉瑶:“玉瑶,下起大雪了。”他看着像鹅毛一样的雪花,轻飘飘的落下来。 凌岫提着衣裙轻跑出去,小道湿漉漉的,他干脆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着雪花络绎不绝的迎面飘来。 凌岫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果然诗仙就是诗仙,不是凡人,才能做出如此美妙又浪漫的诗词。 抬起手接了一片,啧!真的是六角羽毛状的雪花。他睁大眼睛凑近看,前世今生第一次见这样的大雪。 忍不住像二哈一样撒欢,当然他自己是不承认的。看着毛绒绒雪白的庭院,蓦地想起了雪绒花那首歌,脑子里回忆起了熟悉的旋律。 凌岫抬头继续看着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回想到当初为离开伤心之地,去到很远的城市念大学,在学院文艺汇演上,学姐们合唱了这首歌。 当时他就觉得很符合他的心境,而此刻他觉得这是他的真实写照……他的家乡啊。 “阿岫,你在看什么?”阮玉瑶走到他身边,也抬头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 “看有雪花的天空。” “……我感觉有点晕。” “你还是别看了。”凌岫突然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扔向阮玉瑶。 “嘶……好冰。”阮玉瑶矮身抓起一把雪,回身就朝凌岫扔去。 凌岫是撩完就跑,左突右突蛇形走位,顺利跑回屋去,耍赖皮。 只要我关上门,你就砸不到我! 阮玉瑶在门外不甘心地跺脚,“阿岫,你快出来,别躲屋里,出来打雪仗啊。” “呸,谁能打得过你。”呵呵,谁会上当啊? 阮玉瑶:“……” 最终凌赖皮岫胜出,阮玉瑶跺脚回自己屋去,磕话本子。 第54章 二十八 过了两日雪终于化完了,时间也终于到了年关。 凌岫看着屋檐滴答滴答的落下水滴,今天居然出了一丝太阳。最近年味浓厚,数数日子竟然二十八了。他准备今天和红绫去一趟铺子看看整修进度。 特意穿了一身墨绿色圆领男装,头发束成马尾,披着新做的深色斗篷,低头看了一眼收束的衣袖,心道:这才是帅气的男人装扮,他很爱! 那铺子倒是不远,马车慢慢走半个时辰不到,凌岫抬头看看东市街口,车夫把他们放下,一个时辰后再来这里接。 “阿岫,到了。”红绫也学着凌岫一身低调男装打扮,领着凌岫往巷子后门进去。 姜宴随后进来关上门,跟着前面两人走着。他不时看看凌岫,早上第一眼看见她还以为是她的同胞兄弟,他不知道为什么把她认成了男子,心中抚额。 看凌岫这一身装扮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身气质挺拔利落,比平时多了自由的意味,仿佛以往都被无形的束缚住,姜宴不禁失笑。 “嗯,大致布局差不多,跟着简图来就是。等年后我再来盯着细节安排就行了。”凌岫看过绣坊装修进度,满意点头,跟整体跟金陵大差不差。 他拍拍红绫的肩,“辛苦了,红绫姐。”他和红绫并排站一处,发现她比自己矮了几分,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姜宴,啧,够不着啊够不着。 红绫微笑,不说话,随着凌岫转着。 铺子上层,刚好用来做客户接待工作和试衣间等。一楼宽敞,给绣娘们分隔做工作间,有大有小。 凌岫把需要注意的地方用纸笔记下,等回去再琢磨一下,半个时辰后差不多了,他就准备出去逛逛街。 “真是太久没出来了,骨头都懒了。”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得姜宴嘴角一抽。 红绫看着他发笑,竟然觉得玉瑶小姐没有说错,“阿岫,你真是天生适合男装。” “……”他放下胳膊,不由撇嘴,他可不就是天生。 他当先跨步往前,大步流星地走着,心道:这才是老子本该有的样子! 这会儿才不过午时,凌岫准备去自家铺子看看,稍作休息。他远远看着排着长队,走近发现居然还有外国人。 等到了香茶坞二楼,他还在惊讶,转头看姜宴:“怎么还有外国人来?” “因为最近有属国来人朝贺。”姜宴低声解释。 “这样啊,”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年终岁宴属国朝贺?“一年一回?” “三年一回,今年刚好。”姜宴立在边上,做好护卫之责。 “那年后二月初三,太子大婚,他们不贺?”凌岫不自觉端手摸摸下巴。 “要,所以他们要在京城一到两月。”姜宴看着他回答。 红绫也开口:“是的,往常也是这样。” 她说完走下楼去,准备一些餐点,还有凌岫喜欢的柠檬茶。 凌岫伸出手指敲着桌面,心中思忖,这些小国都在边沿,大多在南边,还有几个南洋国度,那么有没有可能,可以问他们打听到玉米? 他暗自记下此事,回去画图纸找人打听一下。 他很想念玉米。 他突然很想知道大延朝航船能到哪里,咳,黄金要去海外淘啊,摸着下巴不着边际的幻想。 突然一顿,他转头看姜宴,招手让他坐下来,小声问:“姜护卫,大延朝的海船多吗?能出海多远啊?” 姜宴一顿,看着凌岫一脸好奇的模样,他问:“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好奇啊。”这包间隔音一般,他又凑近姜宴耳边,轻声开口:“听说海外都是黄金,有很多海岛,还有很多小国家,神秘得咧!” 姜宴:“……”感觉耳朵发痒,他不由退开一点,“目前的航船只能到南洋一带探寻,你怎么想起问海船的事?” 姜宴心中一动,凌岫的身家来历,一清二楚,他相信阮将军的谨慎,当年查的紧,所以现在这个凌岫是可以放心的。 但是她怎么知道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她不是小时候逃难去的陇州吗? 凌岫还不知道姜宴并不像阮玉瑶一样好忽悠,差点捂不住马甲。他只是心中思索,到南洋一带海域,也不错了,说不定真有玉米呢? “害,看杂书看的。”凌岫回身坐好,不再说话。 正巧,红绫敲门进来,把托盘放在桌上,招呼姜宴:“姜护卫,坐下来。” 本想拒绝,但看看凌岫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点点头:“劳烦。” “凌姑娘。”他坐好后冷不丁出声。 凌岫猛地回神,应了一声:“嗯。” “阿岫,你的茶。”红绫递给他柠檬茶,他接过来打开喝了一口,“啊,红绫姐亲手做的柠檬茶真好喝!”不酸不腻,爽口,给红绫点赞。 他顺手给了姜宴一杯,“你试试,真不错。” 姜宴不动声色颔首,端起竹杯喝一口,感觉挺好,不由想到上回凌岫泼了他一身奶茶……他还以为女子都喜欢甜腻的奶茶。 凌岫就不再管他,自己慢慢喝皮蛋瘦肉粥。姜宴却发现他喝完粥,略微用了点小菜,其余糕点都没动过。 不由挑了一下眉,跟小猫吃的一样少,而且看她也不喜欢吃糕点,不是说女子都喜欢吃甜的? 凌岫开始喝果茶,啧,风寒之后都没胃口,不由走神想着,哪天喊阮玉瑶吃火锅去。 午膳之后,略休息会儿差不多到点,凌岫起身,对红绫颔首:“走。” 散着步走出去刚刚好,这会儿正是出街的好时候,突然凌岫看见有糖葫芦,他上前招呼:“老板,买糖葫芦。”扭头朝后面的两个人问:“你们吃吗?” 姜宴摇头拒绝,红绫摆手道:“阿岫,我怕酸,你自己买。” 凌岫便跟老板买了一根,拿在手里慢慢啃,酸的直吸溜。 他悠闲地环顾四周,突然跟一个小孩对上视线,那孩子直盯着他……手上的糖葫芦。 凌岫抿唇一笑,然后做口型“不给”,甚至还特意啃一大口。 那小孩眉头一皱要哭不哭,跑着去找父母。凌岫则得意的大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街市。 红绫无奈的笑笑,摇摇头跟上去。 “……”姜宴亲眼目睹逗哭小孩的凌岫扬长而去,略无奈跟上。 第55章 进宫 腊月二十九,管家这两天安排除尘,府里感觉到热热闹闹的气息。 凌岫决定给自己年前放松一天,拉着阮玉瑶一起刻窗花,正好这是他和玉瑶久违地过一个热闹年,他希望新年新气象。 主院的匾额也请太子题了字,今天正好换上新匾,他问过阮玉瑶,是否还是叫琼瑶院,她拒绝了。 她让凌岫自己起一个名字,凌岫当时想,琼瑶院就让它永远留在陇州,留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个新的院子要起一个新的名字。 这会儿他们抬头看着崭新的匾额上题着:清平乐。所有人都懂了凌岫的心思,希望否极泰来,平安喜乐! “玉瑶,快去贴窗花,不然贴不完。”凌岫看她发愣,拉着她的衣袖就走。 阮玉瑶要自己贴,凌岫给她涂浆糊,他站在下面看着位置:“在往右一点点,好咧。” 小时候也这样合作过,现在依然很有默契。凌岫摇摇头,不再想其他。 贴完主院的窗户,他们就休息去了,凌岫喘口气,剩下的交给仆从,他怎么感觉还挺累人? “我要去书房看会书。”他瘫在榻上,闭目养神。 “好,我也要看账本。”阮玉瑶把擦干手的帕子递给红绫,端起茶杯喝水。 凌岫点点头,起身和她一起到书房去。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纸笔开始勾画。 照着记忆中玉米的样子,慢慢修改。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左右那些使臣还要等太子大婚,那都到二月初了。 他勾勾画画又涂涂抹抹,好半天才画好一个玉米叶子……? “阿岫,你画的什么?”阮玉瑶凑过来看他,竟然画了新东西。 “……玉米。”他手不停,继续工作。 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凌岫才抬头,见她一脸懵逼的样子,他抚额摇头,简单的跟她解释玉米为何物。 “所以这是一种很好的粮食?”阮玉瑶惊讶地瞪着眼睛看他。 “嗯,我想找南洋使者问一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凌岫希望使臣给力点,但是这玩意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其他的大陆。 或许,等有机会从西域丝绸之路打听试试。他也没有抱很大期望,只能说碰碰运气。 昨日下晌太子派人送来一套衣裳,让阮玉瑶先试过,若有不合适之处好修改。 此刻凌岫看着倒是很合适,颜色喜庆,绣着精致的凤鸟牡丹纹,整体高端大气上档次,差点闪瞎他的狗眼! “阿岫,看着如何?”阮玉瑶挽着披帛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凌岫点头,比大拇指,绝。这一身衬得她明艳端庄,又雍容华贵,还得是阮玉瑶,她天生适合明艳的妆扮。 不过又想,会不会太出风头了,看看这艳压群芳的架势,啧了一声,他摇摇头,天塌了,还有太子顶着呢。 “哈哈哈。”阮玉瑶看他的表情,点头又摇头,不禁笑出声:“阿岫,你别想太多,反正是赵玄微送来的。” “你直接喊太子小字他没有意见吗?”凌岫暗暗地翻白眼,他感觉到自己被鲨了,竟然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嘻嘻,同辈称字,很正常,别在人前就行。”她想,还是要给人家面子的啊。 “哦……哈~”他捂嘴打了个哈欠,话说一早就被人挖起来了,有点犯困。 “我能不能再去睡一觉,等未时在喊我起来?”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怕晚上没精神。 阮玉瑶看看天色,今天难得出个太阳,快午时了,知道他可能昨晚又熬夜了,于是点点头:“行,但是只可以小睡一个时辰。” 她今天一定要阿岫陪着进宫,今天岁宴人太多了,她怕自己出岔子,顺便带阿岫认一认那些人。 凌岫回隔壁去反而睡不着了,躺着胡思乱想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着,他梦见自己遇见了一头野兽,被追得到处乱窜,正心惊胆颤,就听见阮玉瑶喊他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果然是她,“已经到时间了吗?” “阿岫,该起来了。” 凌岫嗯了一声,揉揉眼睛,心中无语一会儿,真是莫名其妙的梦境。 青柳端了温水来,凌岫直接伸手捧水糊脸,洗完脸才精神。 阮玉瑶摸着下巴,看着眼前慵懒的美人,啧啧啧,她家阿岫真好看。 “阿岫,等会儿太子来了,申时正出发,你还有半个时辰可以收拾。”阮玉瑶坐在床边,看着他伸懒腰。 “嗯嗯嗯。”凌岫嘴上应着,让粉荷给他盘头发,心想他不需要化妆,很快就好。 结果他被摁住,强行打扮一番,快一个小时才被放开,看一眼镜子,这谁啊,娘唧唧的,赶紧转头就去拿自己的随身物品。 阮玉瑶拉着他往大门走去,老远就看见太子在等着,阮玉瑶把凌岫推到马车上,“阿岫跟紫菱一起。”她说完,转身就走。 凌岫嘴角一抽,生怕他跑了? 呸,他看着见色忘友的阮玉瑶,踏着欢快的步子走向太子。 他突然理解了前世那些网友说的,拆散一对是一对,光棍节快乐。 姜宴倒是看见精致装扮一番的凌岫,让人眼前一亮,只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好像她穿女装被束缚着一样。 他摇摇头,不再想有的没的。坐在马车前,抱着佩刀,注意周围情况。 凌岫晃晃悠悠的瘫在车里,紫菱无奈的看他一眼:“阿岫,很快就到了。” 丹桂坊距离皇宫稍远,难为太子绕路来接玉瑶。凌岫点点头,他没想到他居然晕城内马车,平时也没有感觉这么慢! “还没到?”都一个多小时了,原来皇宫这么远!那些天天早朝的人,怎么能够坚持下来的?他选择摆烂。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不再晃悠,凌岫手脚并用往下爬,脚踏实地才松口气。 深吸一口凉气,他活过来了!他决定再也不坐慢悠悠地马车。 “凌姑娘,你怎么了?”姜宴看他爬出来,吓一跳。 “没事,就有点晕车。”凌岫摆摆手,伸展四肢,感觉骨头都僵了。 姜宴:“……”什么是晕车?强壮的土着表示不理解。 凌岫走过去站在阮玉瑶身后,开始假装透明人,然后不要脸地发着千瓦光辉。 宫门口有遇到别人,都先向太子行礼致意,须臾片刻,太子轿辇到了,阮玉瑶跟着太子一同乘轿,其余人等步行在后。 凌岫心中放松,他不想再坐马车,步行刚好,锻炼身体,妙啊! 又过半个小时,众人才停下脚步,凌岫见阮玉瑶和太子出轿来,他走到阮玉瑶身后侍立在侧。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这宫殿门头上的题字,乾清宫,心中啧了一声,闻人羽啊闻人羽,要是能见面,咱们说不定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呢。 “阿岫,随着我。”阮玉瑶轻声叮嘱。 凌岫点点头,嗯了一声,随着阮玉瑶和太子去见皇帝。 第56章 岁宴 当然作为侍从是不可能轻易进殿的,他们只在门外等候主子出来。凌岫瞥了一眼养心殿门头,又看看天色,已经快六点了,也就是酉时正。 终于见皇帝领着太子和阮玉瑶出来了,凌岫赶紧微低下头,作恭敬状。等皇帝走过去他才抬眼,跟在阮玉瑶身后。 这还是凌岫第一次见皇帝,刚才匆匆一瞥,那皇帝只是一个清瘦的老头,凌岫想到阮玉瑶说过,皇帝身体不太好,看着倒是很正常。 “二月就大婚,你们看看可有什么要求向礼部提出来,晚了可就来不及喽!”凌岫听着前面皇帝忽然出声,态度随和地对太子二人说话。 “父皇,儿臣并没有特别的要求。” “多谢皇上,玉瑶跟太子一样。” 凌岫听着前面传来皇帝的笑声,仿佛对阮玉瑶夫唱妇随很高兴的样子。心想,阮玉瑶平时大大咧咧,哄人开心倒是很有一手。 “阮小姐请随奴婢来。” 凌岫一回神,就到了乾清宫,太子派侍女带阮玉瑶去那边的女眷专区,托太子的福,让阮玉瑶携带凌岫作为家眷出席,紫菱等在宫门处。 凌岫心道,这男女竟然是分开的,中间屏风遮挡,行,他很想去男子那边,怕被扔出来。 等了片刻,听太监高声喊皇帝驾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竟然不用跪礼,凌岫觉得这大延还比较开明包容。再则这是岁宴,为表恩德,皇帝免了臣眷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起身叉手行礼。 皇上一声免礼,众人才落座。凌岫瞅瞅中间有丝竹管弦舞乐,透过屏风映着灯光,可以看见对面人影,靠近些的还挺清楚。 咦…正看着呢突然看见对面太子身后竟然站着姜宴,除了皇帝身后的御林军,姜宴是唯一个带刀的护卫,他心中一顿,皇帝果然喜欢太子,竟然让他带着佩刀侍卫! 他发呆的时候,对面姜宴也看了过来,阮玉瑶正好在太子对面,座位靠前。凌岫自然地移开目光,接着再看别人。 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在盯着他,等他看过去却没看见有人在看他,凌岫心中一突,见鬼了。 他不再乱看,和阮玉瑶挨坐在一起,低声问:“玉瑶,我可以专心吃东西吗?” 阮玉瑶一顿,随即点头:“可以。”不由轻叹,阿岫怕不是第一个在这种场合专心吃东西的人了,无奈扶额。 凌岫看着客套须臾的众人,再看看桌上的美食,啧,真是辜负了这些好吃的。小心尝了一口宫廷糕点,不甜不腻,刚刚好。 突然听到对面各使臣开始陆续表贡,凌岫津津有味的听着,什么减少了什么又增加了,什么方物什么珍宝,听得大为震撼。 那什么高丽真的上供了高丽参啊,还有南洋苏禄国,他反应半天才知道相当于是后世菲律宾,竟然上供好多南洋珍珠。 半天才过完礼,凌岫准备吃菜,忽然听到有个爪哇国的人自称听闻大延王朝人才济济,中间一段他没注意听,只知道最后那使臣提了一个问题。 那异邦打扮的使臣侃侃而谈,凌岫最后听他出一道数学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请诸位大人们参议。” 凌岫心道这不是经典鸡兔同笼问题吗?就算不普及也肯定有算数大家会解题。 就听见那爪哇使臣继续道:“如果贵国人才能在两刻之内解出此题,我国将奉上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反之,则贵国答应我们一个小小地要求。” 凌岫心想,果然有猫腻! 那边诸位王公大臣不禁窃窃私语,那使臣见大延朝臣竟然犹豫不定,得意出声:“难道大延王朝竟不敢应战?” 那位孙首辅站起身朝皇帝行礼,转身高声道:“我大延人才如星,岂有不应战之理。”又向皇帝行一礼:“皇上臣请即刻传在京的算学大家进宫来解题。” 那使臣不慌不忙:“现在还剩一刻半时间了。” 凌岫想得没错,大延算学不乏人才,可惜偏偏今日赴宴的臣工们,没有谁是真正精通算学的。 皇帝只得应下:“今日在场凡能解开此题者,朕许他一个恩典。” 众人沉静了一瞬间,沉默是金啊。 凌岫早就默默算出答案了,他轻扯阮玉瑶的袖子,凑近她告诉她答案:“你去答题。” 她一点就明白,点点头不再多问,按耐住好奇,理一下衣袖。 “请问使臣,可是鸡二十三,兔十二?”阮玉瑶起身朝高坐的皇帝一礼,转身看向那使臣,声音清越。 “啊…呃,是,是的。” 凌岫看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阮玉瑶,嘴里磕磕巴巴的说着。啧,想给大延挖坑,看把自己埋了。 这使臣分明有备而来,连参与宴会的大臣们没有一个精于算术的都打听出来了。 满座皆沉默,皇帝最先反应过来,高兴大笑:“竟是玉瑶解出,当赏!” 皇帝语气一顿,不怒自威看向站着的使臣:“你方才所言,我国人才胜出可奉上珍宝,不知是何宝物?” 那使臣心灰意冷的模样:“大延果真人才济济!我等认输。”随即命令侍从取来一个箱子,“尊贵的皇帝陛下,这是我国特有的白蝶金珠。” 凌岫也好奇的睁大眼睛看,只见那使臣把盒子打开,露出细微金光,里面豁然是一颗三十毫米的金色大珍珠! “这是我国有史以来最大的金珠,价值连城!”使臣满意的看着众人的惊讶的表情。 凌岫在心里撇撇嘴,他还以为是什么呢,虽很珍贵但是也算不上绝世宝物,呸! 阮玉瑶看凌岫略微嫌弃的表情,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肘子,这么大的金色珍珠确实少见,白得一件宝贝,知足。 凌岫心心念念想着他的玉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宝贝是玉米了。 “那现在应该没事了,皇上答应的恩典是什么啊?”凌岫一脸期待状,这可比那什么金珠更实用。 “阿岫,我会跟皇上说明是你解题,到时候你自己跟皇上说想要什么恩典。”阮玉瑶凑近他悄声开口。不禁心中感叹,她家阿岫真聪明。 对面赵穹和姜宴无语地看他们鬼祟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在密谋什么。 宴席终于顺利进行下去,皇帝坐了会儿就以身体疲乏为由离开了,让众人随意。 凌岫吃了一些东西垫肚子,端起杯子正要喝茶,突然感觉那诡异的视线又出现了,他抬眼打量对面,无果。 只觉得怕是见鬼了,可千万别出岔子!他算一下时间,七点开始宴会,宴会差不多一个时辰,现在大约八点半。 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走合适,忽然身边来了公公低调的传话:“阮小姐,皇上有请。” 凌岫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周围,众人依然觥筹交错,状似随意,却都在暗自注意他们。 他瞅瞅旁边儿的阮玉瑶,艳光照人,心中抚额,她这样子低调不了。 他不知道,就他自己一身装扮,清远如兰竹,也是低调不了的。 阮玉瑶朝那公公点头,拉着凌岫起身,带着他悄声撤退。凌岫赶紧伸手扶着阮玉瑶的胳膊,迅速溜出去。 天色暗下来,宴会所在的地方灯火通明,凌岫一转头,嘶,路边花坛假山乌漆麻黑,他脑子里正脑补着:月黑风高,一群刺客飞檐走壁…… “阮小姐,到了。”那公公淡定出声,打断了他的头脑风暴。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养心殿,很好,很近。 阮玉瑶点头示意,跟着公公走进去,凌岫这才反应过来,那位竟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啧。 第57章 见皇帝 凌岫放松下来,应该没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来这里行刺。等阮玉瑶进殿去,他侯在门口,看旁边还有侍卫轮值。 夜空中一轮寒月如勾,映着远处的殿宇,感觉真是宫廷深深,不自觉地想到宫廷剧中的冷宫,他打了个抖。 他赶紧停止想象,突然门里出来一个小太监,向凌岫行礼:“凌姑娘,皇上宣你进去!” 凌岫默了一瞬,点头行礼:“谢过公公!” 跟着人进到殿中,凌岫一脸懵逼,该怎么行礼?他只能根据经验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高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问什么经验?当然是电视剧来的! 结果……安静了一秒,两秒,三秒,怎么回事儿?跪的不对吗,那他还有机会再跪一次吗? 他若无其事抬头,看见皇帝无语地看着他,他懵了一瞬,又看看阮玉瑶,见她一脸迷茫,他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能再跪一次吗?” 别跟他说窝囊,没骨气,男儿膝下有黄金,兄弟们,这可是封建皇朝!一不小心就要咔嚓脑袋! “咳,皇上请恕罪,阿岫无状……”阮玉瑶琢磨着怎么说比较好。 “哈哈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她也是真性情!” 凌岫听着皇帝爽快大笑,表情木木的,搞什么?他还以为他坏事了呢……心中顿时一窘。 “咳”等皇帝笑够了才开口:“听玉瑶说是你解开了使臣的题目,你此番立了大功!” 凌岫倒觉得没什么可表,“算不得大功,一道题目而已!” 阮玉瑶给他使眼色,他才反应过来,咳,好像有点不妥,太不谦虚了。 “哈哈哈,你说一道题目而已,却难到了这满殿的人啊,说,你想要什么恩典?” 凌岫心想还好皇帝好说话,不跟他计较,他思索一瞬,回答:“陛下,我可以暂时留着这个恩典吗?我现在还没想好。” 皇帝意外了一下,随即点头:“可。” 正好太监传话,说是太子殿下来了,皇帝摆手让他退下去,凌岫松了一口气,麻溜的滚了。 他重新站在殿外,不由摸摸脑门儿不存在的冷汗,真是伴君如伴虎! 拢着袖子才发现姜宴也在,他略挪了一步低声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太子殿下来接阮小姐。”姜宴莫名地看他一眼,轻声回了一句。 “哦……”凌岫觉得自己被间接喂了一口狗粮,他搓搓手,感觉到夜里温度更低了。 看天色已经黑不见手,他估摸着这会儿已经九点了,再不走宫门都要锁了……正想着,就见阮玉瑶和太子出来了。 “阿岫,出宫。”阮玉瑶拉着他的手,跟太子一起走路。 天黑了倒是不便坐轿撵,由宫人打着灯笼照明,前后各两盏,正走着宫道那边乌漆墨黑的树丛传来响动,宫人呵斥一声:“谁?还不出来!” 吓得凌岫一抖,妈耶,不由紧紧拉住阮玉瑶的手,阮玉瑶一顿,转头看他一眼:“没事,大概是狸奴。” 并没有发现什么,众人继续走着。凌岫心想夜晚的皇宫真瘆人! 因为他们去一趟养心殿耽搁了时辰,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 顺利出宫,凌岫迫不及待往马车上爬,阮玉瑶看得直摇头,“阿岫不怕晕车了吗?” “害,外面又冷又黑的,还是马车好。”凌岫瘫着理理毯子盖住自己。 姜宴这会儿跟太子一辆马车,凌岫想着那太子还得送他们回去,幸好最近朝堂封笔,有几日假期,明早不用早卯。 他看着阮玉瑶一身装扮,感觉他自己装备简单很多都这么累,不由问她:“你这不觉得累吗?” “累,但是漂亮更重要!” “……”他两手一摊,真是要美不要命呐。 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听到阮玉瑶喊他的声音,睁开眼发现马车停了,迷迷瞪瞪打开帘子,就要往下迈步,差点摔倒,幸好姜宴扶了他一把。 “谢谢。”他从姜宴怀中站直,然后又打了个哈欠,那边阮玉瑶正在跟太子行礼作别,他揉揉眼睛,看一眼姜宴。 “姜宴兄,你一般几时起床,怎么一点都不困?”凌岫平时看他一早就在书房门口,晚上他们休息了他也还没有走,啧,真不容易。 “……不困。” 凌岫一脸佩服,然后第二天一早又看见了姜宴在主屋连廊站得笔直的,他朝姜宴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姜宴:“……” 他看着凌岫转身进屋,然后关上门睡到晌午才起。 凌岫实在是凌晨被满城的烟花爆竹声扰的没睡好,除夕夜是特别的日子,这一晚基本上没有宵禁。 李管家一大早就起来放鞭炮,他被炸醒了,迷迷糊糊被红绫挖起来祭奠将军夫妇,又吃过饺子,他又补了一个回笼觉,叮嘱还有其他活动也不用喊他了。 直到下午才起来,他收拾齐整去到书房,阮玉瑶已经在了,看她一身轻便的常服,闲适的装扮,不禁笑笑,看来还是昨天累着了。 “阿岫,你睡好了吗?”阮玉瑶抬眼看他。 “哈哈哈,那当然。”他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还伸了个懒腰。 今日是新年正月初一,府里也没有长辈,起晚了也没人管,阮玉瑶倒是辰时起, 巳时府里众人祝贺新年,她安排管家为每人派发红包。 “阿岫,新年安康!”这会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海棠红绣着红福字的荷包来递给凌岫。 “玉瑶,你也新年快乐!”他说着也拿出一个大红色钱袋,绣着金灿灿的元宝,他看着手里的荷包,不禁失笑。 “啧,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呀。”阮玉瑶抿嘴笑笑。 凌岫打开荷包,不由一乐,他掏出一个圆滚滚的小金元宝,向阮玉瑶比大拇指点赞:“知我者,玉瑶也。” 阮玉瑶朝凌岫挤眼睛,又摸摸自己的钱袋,然后拿出来一个……金乌龟,她顿时转头看凌岫,摸了摸下巴:“几个意思?” 凌岫一本正经:“当然是平安长寿的寓意。” 阮玉瑶怀疑阿岫实在内涵她,谁叫她每次赢了就往人脸上画乌龟呢,她狐疑地看着凌岫:“谁家过年送乌龟啊?” 凌岫把金元宝装进荷包,再把荷包往袖子一塞,冷不丁转身就跑。 阮玉瑶:“……” 凌岫备了一些红封,给红绫她们一人发了一个装有小元宝的,他跑出门看见姜宴,才想起他忘了这个人的红包。 于是回到房间,把自己给阮玉瑶准备的时候多做的那个红色钱袋塞了一个金元宝进去。 “姜护卫,新年快乐,感谢你多次相助。”凌岫说着把红包递给姜宴,啧,差点把救命恩人给忘记了。 拿着大红色钱袋的姜宴:“……” 第58章 新年悠闲 原本大年初一应该去庙里烧香拜佛,可是一听红绫说京郊弘福寺每年初一的盛况,可谓是人潮涌动。 凌岫和阮玉瑶同时摇头,顿时放弃初一出门的念头。他们谁也不想和别人挤,出去看人头。 “还是家里蹲舒坦啊。”凌岫躺在榻上,欢快地翘着腿。 粉荷现在对他的行为举止已经见怪不怪,只笑笑不说话,手里做着针线活儿。 凌岫觉得好像除了他,这些丫鬟一个个的都会针线活儿,凌岫晃着腿,心中嘀咕,至于阮玉瑶和他自己,不提也罢。 虽然凌岫和阮玉瑶不准备出去串门子,但是也不能阻止别人上门来。他正躺着抱着一本悬疑话本,看到精彩处,就听紫菱来传话,说四公主来了。 “好,就来。”凌岫只得咂摸一下嘴,折了那一页,不舍的放下话本,准备等过后接着看。 他走到院门口,见阮玉瑶正等他,便快走两步上前问她:“怎么还来人了?” “不知道。”阮玉瑶还在为那厢金乌龟的事生气,不想理他。 “咳,哪路神仙可以施以仙法,让我尊贵的玉瑶小姐开心起来,我愿变成男子汉顶天立地!”小祖宗生气了怎么办?哄着。 “……不行,那样不好。”阮玉瑶无语一瞬,阻止了凌岫的宏愿……阿岫现在这样就很完美。 一路插科打诨,很快就到了花厅,凌岫一看,连高冷的四公主都穿了一身喜庆的海棠红立领长袍,配着梅子红下裙,这节日气氛拉满的。 凌岫跟着阮玉瑶朝人见礼:“见过四公主。” “凌姑娘免礼。”四公主伸手虚扶起他,众人落座。 “今日冒昧来府上给阮小姐拜年了,今早进宫给父皇母妃拜了年,就想着来拜访。” 凌岫心道,这四公主真客气,上回来送了一盒人参,这回他看着四公主吩咐侍女放在桌上的木盒子,千万别再是贵重物品。 “一点薄礼,还请两位收下。”赵倾推了推盒子,“一些适合女子的玩意儿罢了。” “四公主客气了,改日我和阿岫再去你府上拜访。”阮玉瑶心中撇嘴,又是一桩人情往来。 “那就多谢四公主了,祝你新年大吉。”凌岫对四公主还挺有好感。 “也祝阖府新年新气象。”赵倾看看天色已晚,三言两语便告辞:“欢迎到我府上做客,告辞。” 凌岫和阮玉瑶准备送她出去,四公主摆手拒绝了,让他们留步,自己带着侍女就要走,阮玉瑶派红绫相送。 凌岫又坐回去,端起茶杯喝了口,他打开盒子,发现是一些宫中糕点,还有一些宫中特供的水果,一些女子装饰品,这四公主果然是个聪明人,送礼不贵重但也少见。 他直接忽略了女子的小玩意儿,那糕点可能是贤妃宫里出的,他拿起一个橙子,心中微微惊讶,还挺新鲜。 大冬天的,难得还有鲜果。 于是等阮玉瑶回头一看,凌岫已经吃了一堆果皮,她扶着额头:“阿岫,我平时饿着你了吗?” “没有,但是我忘记吃午饭了。”凌岫吐出一个橙籽来。 阮玉瑶拉着他到主院去,喊厨房备饭,反正都快酉时了,凌岫点头:“行,反正我今天啥也不干,晚上早点就寝。” 他暗自决定,一定不熬夜,熬夜会猝死……然而立旗子就是为了亲手掰倒。 凌晨子时过半,夜黑风高。 凌岫躲在被窝里,悄悄揉揉眼睛,津津有味看白天的话本,叫《风云侠探录》,他浑然忘记不熬夜这回事。 正看到精彩处,又热血又恐怖,看到主角正打开棺材……就听见窗外突然狂风大作,他手一抖 ,默默把脚缩进被子深处,夹着汤婆子。 “吱吱……吱呀”窗户发出响声。 凌岫本来不怕,但是这会儿风吹的窗户直响,平时没觉得什么,他现在都不敢下床去关紧窗户,想睡觉又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去喊个人来陪着,但是又想,不好,哪有大老爷们半夜打扰人家闺房清梦。 再说真男人就要直面乌漆嘛黑漫漫长夜! 突然风更大了,那话本他也不想再看,蒙着被子默默屏息,给他自己熏的满脸水汽,僵了一会儿,又开始胡思乱想。 “阿岫姐,该起了,出太阳了!” 他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反正粉荷来喊他起床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竟然出了太阳?! 所以昨晚上狂风暴雨呢?大雪呢? 凌岫推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灿烂的阳光,感觉到了老天爷对他的嘲笑。 他顶着一头乱发,轻跑到隔壁房间找阮玉瑶:“你昨晚上听到风声了吗?” 阮玉瑶正在梳妆,听他这话,转头看他一眼,顿时一惊:“阿岫,你怎么这么憔悴?” 她赶紧让他坐下,喊红绫给他打水洗漱:“紫菱去拿两个鸡蛋来……这黑眼圈太重了。” 凌岫:什么玩意儿黑眼圈?他感觉他自己精神倍儿棒,很好。 “我眼睛真肿了?”他不确定地问。 “阿岫,真的,眼袋很重,你对这张脸做了什么?”阮玉瑶痛心疾首,吩咐青柳给他好好捯饬妆面,粉荷给他梳头,势必要还原出之前的样子。 凌岫现在不想跟她争论,闭着眼睛任由施为。他偶尔瞅瞅镜子,感觉他自己一副被吸干了的样子,不知情的以为他半夜偷牛去了。 他发誓再也不熬夜了……这回是真的! 凌岫从来不长痘痘,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今天居然冒了个痘痘在下巴上,破坏了芙蓉面,难怪阮玉瑶那么惊讶。 等他收拾好,用过粥点,阮玉瑶说他上火了要清淡饮食,他点头,行。 “小姐,李管家传话来,车辆已经安排好了。”紫菱进来传话,她看凌岫两人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原来昨天嫌弃人太多,他们就干脆今天再去烧香祈福,但是凌岫看小说太投入忘了这回事。 “呵呵呵~”他讪讪地看着玉瑶,挠挠脸,“现在刚刚好,才巳时。” 阮玉瑶无奈摇摇头,领着众人出府去。 第59章 狗粮如此美味 太阳努力爬到天空,散发着光辉,普照人间。 凌岫眯眯眼,心想昨夜那般大的狂风,今天如此好天气,真不科学。 等他一到大门口,竟然发现太子三皇子都在,再看看和他们互相见礼寒暄的阮玉瑶,算了算了,都要结婚了,还不许人家约个会嘛。 一扭头发现姜宴正看他,凌岫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瞅啥呢? 又不自在想伸手摸摸自己的眼晴,心道,难道他的眼睛已经肿的惨不忍睹,连姜宴这等人都觉得辣眼睛? “别揉眼睛。”姜宴赶紧拦下他的手,怕凌岫把眼睛越碰越肿,那不得更难受。 “……我这真的很严重?”他凑近一点小声问。 “还好,只是看你平时也不涂颜色。”姜宴默了默,他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害,那不是要提一下气色嘛。”凌岫放心了,不辣眼睛就行。 这两人心思从不在一个频道上,旁边站着的紫菱无语地看着他们。 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往弘福寺出发,一个时辰才到。凌岫打开帘子,打量一下周围,很好,人不太多。 等车停稳,他利索地跳下来,他现在其实对烧香拜佛没啥兴趣了,想他当初年年求平安,那么好的阮将军夫妇还不是逝去了。 深觉没意思,跟着众人走个形式罢了。 “啊,这庙里人太多了,我想去那边园子休息会儿。”凌岫看他们都烧完香,自己提出要去那边梅园。 “好,注意安全,一个时辰后会合。”阮玉瑶点头同意,叮嘱他。 凌岫心中叹口气,从前都是他跟个老妈子一样叮嘱阮玉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阮玉瑶叮嘱他了。 摇摇头往他刚才进来时注意到人少的梅园走去,这个时候有些晚开的梅花还绽放着,星星点点,坠落枝头。 “凌姑娘,小心。”姜宴看他走神,提醒一句。 凌岫转身看他一眼:“你怎么跟来了?” 姜宴:“……阮小姐那边跟着人。”有太子在,护卫只多不少。 凌岫点点头,行,反正出事太子顶着!他欢快地走到园子中间那大梅树花坛坐着。 这会儿太阳正好,温度不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他掏出袖子里的话本来看。 姜宴定眼一看,书封上是《风云侠探录》,一寻思便知道这是话本,又抬眼看看凌岫,一身清清淡淡的气质,倒也和这园子花树相得益彰。 姜宴想不到眼前这人昨晚熬了大夜就为看这话本。 当真是废寝忘食,烧香还要继续看,被阮玉瑶知道,定要感叹,凌岫是第一个来寺庙看话本顺便烧香的人。 凌岫看他杵在一边,伸手拉他坐下来,姜宴不肯,于是开口:“咳,姜护卫,要不你坐下来和我一起看话本?” 姜宴被扯的身体一僵,坐一起看话本,那还得了,心中叹口气:“……不必。” 凌岫心想这人太敬业了,不过自从上回姜宴救过他,他倒是把姜宴当朋友看待。 “那要不你帮我挡一下太阳?”光线刺眼,他感觉看得不舒服。 姜宴嗯了声,站到他身边,给他遮阳,好让他看得更安逸些。 他默默打量凌岫,关注他的微表情,许是看到恐怖处,这人微微颤抖一下肩膀,看到高兴的地方,又不自觉勾起嘴角。 心道果然还是这样有趣,也想不到凌岫竟然喜欢看如此惊险刺激的话本,与一般闺阁女子相去甚远,他又想,也许正是这样有趣的性格才会让阮将军夫妇如此信任看重。 姜宴微微分神一瞬间,见她已经翻了好几页,浏览速度还挺快。 “啧,想不到真相竟然如此!”凌岫看姜默默站着,突然来了和人讨论话本的兴致。 他抬眼喊出声:“姜宴兄,你看,这主角打开棺木,发现死者竟然不是女子,这样就不会是苦主的母亲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看这主角帮苦主找寻他父母死亡真相,怀疑是中毒,结果发现苦主竟然是棺木中二人之养子!” 凌岫再翻一页,指着看:“谁能知道几十年前的往事,这棺木之主竟然本就知道妻子为人男扮女装,两人竟是鹣鲽情深,早留遗信告知养子,不必寻真相!” 凌岫说完自己都震惊了:“卧槽!还能这样。”这可真敢写啊,一看作者名,无名氏。他无语一会儿,怀疑作者是不是断袖啊。 “嗯。”姜宴依旧淡定,天下人口千千万,断袖一二也很正常,他不知道凌岫为什么这么惊讶。 “……你们这里这么开放吗?”古代如此开明? “断袖之癖,古来有之。” 凌岫:“……”有道理。 于是等阮玉瑶来找他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大梅树下两人正和谐共处,风姿美仪的两个人,有一种别样的气氛。 阮玉瑶不知道有一种叫狗粮的东西,她只觉得自己被鲨了一瞬,俗称虐狗。 凌岫浑然不觉阮玉瑶正莫名其妙看着他们,他跟姜宴讨论片刻,末了叹息一声:“竟然是我太保守!” 正巧阮玉瑶走过来,听他说这话,于是问出声:“阿岫,什么保守?” 凌岫见她来了,收好话本塞回衣袖里,不好再说这个话题:“咳,没什么,要准备回府吗?” “嗯,差不多了。”阮玉瑶点头,走上前拉过凌岫。 姜宴跟太子打了声招呼:“殿下。”便不再开口,进入敬业模式。 赵穹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这厢凌岫感觉着阮玉瑶软嫩的手,不自觉捏了捏,跟姜宴讨论了一会儿断袖之事,他感觉有些微妙,握着阮玉瑶的手洗洗那感觉。 虽然这辈子有些事情不可能,但是他还是觉得女孩子眉清目秀! 不再想太多,凌岫愉快地跟玉瑶一道往弘福寺大门走去。 姜宴:“……”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赵穹:“呵~”笑而不语。 弘福寺其实是京郊最大的寺庙,听说皇家也会来此烧香祈福,凌岫刚才转了一圈,表示就风景而言很不错,颇有北方园林的特色。 他一心看话本去了,根本没注意那颗大梅树是有名的姻缘树,挂满了痴男怨女的红笺。 一行人慢慢往停车处走,这会儿快申时了,慢慢起风了,凌岫拢紧斗篷。 太子和三皇子并排在前,凌岫默默打量三皇子,比太子要矮一些,听说自小养在皇后跟前,与太子手足情深。 关系着实不错,凌岫心想,烧个香都要一道来,见面就喊阮玉瑶皇嫂。 不由想到四公主,比三皇子矮几分,凌岫估计有一米七,她才十七岁,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长高,凌岫又一想,啧,个个都比他高。 他不由心下叹气,身高这玩意它也不是想长就能长的,他从小就没有超过阮玉瑶。 “阿岫,你怎么了?”阮玉瑶捏捏他的手。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他再也没有机会长高了……苍天误我。 第60章 引蛇出洞 弘福寺下来,已经快酉时,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凌岫打开车窗帘子看看,啧,太阳啊它说不在就不在了,真冷。 “看来下回要早些出门,天都快黑了。”他摊在垫子上,盖着毯子。 “……”阮玉瑶哽了一下,还不是因为他自己起晚了,出门就已经巳时末了!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红绫紫菱在车厢内,看看俩人没说话。姜宴耳力非凡,听到车里人聊天,心中无语,他打起精神注意路况。 一众护卫在打头,太子和阮玉瑶的车驾被护卫在中间,人多势众一行人,缓缓往京城方向前进。 凌岫感觉自己随着马车晃悠,不自觉地开始泛起迷糊,过了片刻,阮玉瑶看他已经歪着睡着了。 “阿岫?”她轻声喊一声,得,昨晚上不知道几时才睡,今晚一定喊人看着他,不让他看话本了。 大约走了一炷香,前方出现山坳,天色更加暗淡,突然斜刺里冲出一群黑衣人袭向中间马车。 凌岫正睡的香甜,咂摸着嘴,突然感觉马车骤停,他被惊醒,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阮玉瑶一把稳住他,“嘘”了声。 凌岫看着她点点头,表示了解,这踏马熟悉的配方,他不禁心道,难道是今天烧香不虔诚,佛祖降罪? 怎么这么倒霉? 静了一瞬,外面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他小心地扯开一道帘子的缝隙,看着外面太子护卫和阮府护卫和贼人打斗,这一回倒不用他自己奔逃了。 紫菱和姜宴驾着马车跟随前面太子车驾冲出去,其余护卫断后。突然前方又出现一批人马,凌岫一惊,又来? 却不是冲他们而来,那队人马直奔他们后面的贼人而去,凌岫看见前头那人竟然是太子亲卫队长蓝涯。 他心中琢磨,难怪今天一直没看见蓝涯,太子还带着三皇子,明目张胆地敢去弘福寺烧香,这会儿他才回过味儿来。 摸摸下巴,太子这一招引蛇出洞可以啊,就是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他拍拍自己娇弱的心脏,看着姜宴把追来的一二个敌人都解决掉,回到车前,挽个刀花,甩干净血水。 他又看向阮玉瑶一眼,啧,所以她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一出好戏呢? 阮玉瑶:“?”看她做甚。 自蓝涯带队增援,须臾片刻就结束了这场袭击。 “阮小姐,已经没事了。”姜宴行礼,把刀收回鞘内,抱在怀里。 “嗯。”阮玉瑶应了声,拍拍凌岫的爪子。着实不用抓得那么紧。 “啧……”凌岫打开帘子好奇地观望一下车外,准备看看血腥刺激的……场面。 然而对上姜宴淡定的脸,看了一瞬,还是算了。 片刻后车队重新出发,凌岫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此时也不适合聊天,于是等回到清平乐院子里,凌岫盯了阮玉瑶一路。 “咳,阿岫,你看我做甚?”这么瘆人呢,她不自在的搓搓小手。 “老实交代,你和太子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好。”被凌岫死亡凝视着,阮玉瑶只得无奈的跟他解释一遍刚才刺杀原委。 其实她也不知道具体的,只不过太子今天跟她说过,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姜护卫会保护好她们。 凌岫一听,靠,合着阮玉瑶知道,姜宴知道,就他不知道? “过分了啊!你们,过分了!”他愤愤不平,凭什么把他排除在外,他深深觉得自己被伤害了……小伙伴谈了恋爱,他这个朋友就不重要了,简直就是见色忘义啊。 “呃……阿岫我请你吃火锅?”一顿不行就两顿。阮玉瑶心虚一瞬,她完全就是搞忘跟阿岫讲了,到了马车上,他又睡着了。 “不行,你以后再也不能装扮我,我就原谅你。”凌岫趁机提出有利条件。 阮玉瑶顿时痛心疾首:“那不行,换一个。” 姜宴:“……咳。”他顿了顿,“两位可以进去再谈。”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岫才想起还在门口,顿时一囧,不再说话,拉着阮玉瑶进主屋,砰地关上门。 姜宴:“……” 经过这一番讨价还价,什么刺激后怕都没了。 姜宴不禁摇头失笑,看来也不用担心了。 凌岫和阮玉瑶争执无果,倒头就睡,他本身就熬夜睡眠不足,这一晚倒是安稳到天亮。 粉荷来喊他,才发现太阳都出来了,他又起迟了。 一问才知道阮玉瑶早就起了,正在书房,他懒洋洋地收拾好去找她。 “你怎么能每天那么早?”凌岫挪一下椅子坐下来,看着她手中拿着一卷书本。 他瞅着眼熟,仔细一看,心中一窘,正是那本他在书肆淘到的让他……熬夜的话本。 “原来阿岫你喜欢看这种话本,别说还挺有意思。” “呵呵,一般一般。” “比那酸书生写的情情爱爱的话本好看,难怪你熬夜也要看呢。” “哈哈。”凌岫心道,可不是,这可是他专门淘的。 啧,阮玉瑶当然不知道后世,年轻人熬夜看小说追更新的节奏,那才是废寝忘食,手不释机。 熬一日还是花,熬一周就枯萎,熬一月则行尸走肉。 你问熬一年如何?大约可以证道飞升。 凌岫摸摸鼻子翻着那本能砸死人的史书,半天才看完一页,无他,这跟小说话本可不同,全文言文,繁体字,他看得很慢。 等到了午时之后,宫里突然来人传皇帝的口谕,宣阮玉瑶进宫。 他们对视一眼,凌岫送她出府门口,目送她上马车和传话公公一道出了平安胡同,看不见人影他才回主院。 他也不知道皇帝这时候宣她进宫干什么,复又摇头,算了,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他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姜宴,不由想到,阮玉瑶带了紫菱去,又是和宫里人一起应该没什么事,要不然也太不给皇帝大佬面子了。 “凌姑娘?”姜宴看凌岫出神,不禁喊了一声。 “咳,姜宴兄,你这要护卫到几时啊?”闲着无聊,他也不想再进去看磨人的史书,干脆坐在连廊晒会太阳。 “不定。”姜宴摇头,这要看太子殿下安排。 凌岫冷不丁出声:“姜宴!” 看姜宴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凌岫不禁轻叹:“岫字又不烫嘴,你为什么不喊我凌岫?” “……”姜宴轻叹,她怎么不懂,哪有人会直接称呼闺名?“凌姑娘,男女有别。” “唉……”凌岫撇嘴,真没劲,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跟人称兄道弟啊? “这个也不是非“别”不可……”凌岫低声含糊,也不再理他,起身回书房去了。 姜宴:“……”他当然听见了凌岫莫名其妙的嘀咕,不过怎么也想不通就是了。心叹,果然女子心思如海底针呐。 凌岫正翻着史书,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发展历程,难道他还能企图找到老天怎么让他来这个世界的答案? “嗤。” 他把书一推开,拿出图纸,算了算了,早点把玉米图纸画出来更实际。 第61章 三个皇子一台戏 阮玉瑶进宫后,凌岫一边画着图纸一边琢磨着她几点才会回来。 他有那么一点好奇皇帝为什么找她,毕竟昨日才刚发生一起袭击事件。 一直等到华灯初上,他看着自己终于完成……一半的图纸,正想着等明天再继续,就听到门房传话,阮玉瑶回府了。 他快步走出去迎接她,刚到主院外就看见她了,他上前叮嘱:“看着点路。”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回走。 等到了主屋,让红绫带着人下去,紫菱守在房门外,凌岫才忍不住问她:“进宫是为何事?” “阿岫,皇上只是因为昨日烧香祈福遇袭一事慰问一番罢了。”阮玉瑶坐在他对面,端起茶杯饮尽。 “所以皇帝现在知道太子引蛇出洞之计?”凌岫心想如果是真的,都要被这两父子震惊一整天。 阮玉瑶无奈地看他一眼:“怎么可能,太子再心大 也不可能跟皇帝明说 他为了引出图谋不轨的势力,而以身犯险,更何况还是兄弟倪墙呢!” 凌岫点点头,那还好:“太子怎么说?” “赵玄微早就知道二皇子会在他大婚之前有大动作,所以才提前引导他们出手,一招制敌,过几天就会有处理结果了。” “那还有五皇子呢?”凌岫突然想起传言五皇子自摔断腿之后就阴郁无常。 “太子只说五皇子当年断腿并不严重,可是被人做了手脚,以至不能痊愈而终成残疾,当年他只是让人动手惊马,并没下此狠手。”阮玉瑶淡淡叙述。 她看了凌岫一眼,转了转杯子:“当年阿爹中计就有二皇子和五皇子背后势力的手笔,左右逃不过就是争权夺势,可怜我阿爹一番忠义之心被这些人利用。” 凌岫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玉瑶,多行不义必自毙,玩政治权术的人心都脏,你好好做太子妃就好。” 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不信这些人永远不会倒霉。 他觉得太子赵穹就非一般人,心智谋略,人品才学,以后不知道,反正现在看是个不错的储君人选,他心中倾向于赵穹继位。 当今圣上一共五子三女,子嗣不是很多,但也很能折腾就是了。 二皇子赵迩背后有贵妃娘家势力支持,外戚强大,他要是皇帝也不会选二皇子当储君,风险太大了,就怕万一来个外戚专权。 至于五皇子赵武身后淑妃出自安国公府,外戚势力也不容小觑,毕竟有兵权呢。 凌岫心想,皇帝早立嫡子,能在平衡各方中保全年幼的太子地位稳固,怕也不是个一般人。 不过凌岫还挺喜欢那个老头,有手腕却不心狠手辣,权衡取舍,却又心怀仁善,听说这皇帝年轻时和阮将军关系不错呢……他摸摸下巴。 “咳,玉瑶小姐,听说当年皇帝是有意让将军去陇州?”凌岫若有所思。 “哈哈哈,你知道了,皇帝陛下和阿爹当年还是冠绝京城的双璧呢。”阮玉瑶一听就乐了,这也不是秘密。 凌岫还真不知道,啧,他就说难怪夫人会看上阮将军啊。 “就太子和两个成年皇子也能争的风起云涌,权势真迷人啊。”凌岫不禁想到,三个皇子也是一台戏。 至于其他的皇子公主可以忽略不计,最大的赵倾四公主才十七岁,最小的八皇子赵跋才十岁,而三皇子么,天然的太子党。 “哈哈哈,阿岫,你说的很对,玩弄权术的人心都脏。有权有势却不好好想着治国平乱,为黎民百姓着想。” 凌岫一顿,看着面前的艳若桃李的姑娘,没想到她还有此等心胸,不愧是阮将军之女。 这一刻他想,若是以后阮玉瑶要干什么,他都支持她,作为她的朋友和兄长。 她要做太子妃也好,做皇后也罢,谁让他是陪玩呢?那么就陪到底。 “那你可要记得,以后有权有势,不要仗势欺人,还要让我抱大腿。”凌岫给她再倒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撑着腮帮子看她。 “哎呀,那是当然,我可不是那些心脏的人,”她一听就乐了,还有权有势,不若阿岫将来把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做到海外去。 她顿了顿又说:“害,还不如阿岫你努力一下,将来带我去看天下美景,游遍大江大河,看雪山草原,海上明月。”阮玉瑶夸张的伸展双臂,她真的很向往阿岫说过的那些风景,他说的什么她都相信。 “……咳,要不我们明天去吃鸳鸯锅子?”凌岫翻个白眼,他又不是许愿池的王八,什么都能实现,还不如吃个火锅压压惊。 他自己这辈子还没见过她说的那些呢! 想想那都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了,他的随笔回忆录也还没有写完。 “哈哈哈,好啊,那你今晚不要熬夜,明日不睡懒觉。” 阮玉瑶瞅瞅他的眼睛,啧,终于消肿了,还是一如既往那亮若星辰的美目,心中甚是满意。 于是第二天凌岫真就辰时正起床了,他收拾好去见阮玉瑶,红绫正给她梳妆。她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回头给他比了个赞。 凌岫:“……” 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夸夸才听话。 决定中午再出去吃锅子,慢悠悠收拾,今天没有太阳了,温度略低,正正好适合。 皇城脚下,生意是杠杠地,特别是年关左右,掌柜们都舍不得银子,今天初四,街市颇为热闹。 凌岫带着她往鼎福楼走去,据说这是京城口碑最好的酒楼,人多需要排号,还是托三皇子的福,他们插了队才来的。 听说初五朝廷开印上班,太子忙着处理二皇子的事儿,他来不了,就三皇子来了。凌岫这才知道这酒楼背后东家就是三皇子,顿时一脸惊讶,心中高呼牛啊。 “多谢三皇子。”阮玉瑶带着凌岫向赵影行礼。 “皇嫂不客气。”三皇子招呼众人落座,对凌岫跟他们坐一起也不见怪:“原来是凌姑娘,那日多亏你救了小四,不然出了事父皇肯定要训斥我。” “……殿下客气,都是举手之劳。”凌岫赶紧行礼,受宠若惊啊,他们又不太熟。 “哈哈哈,听说凌姑娘是皇嫂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客气,今天我做东,随意就好。”赵影爽快开口。 这一说他们倒是认识了,凌岫对他印象不错,是个社交牛逼症患者。 “来来来,闲逸兄,你也入座,咱们谁跟谁啊。”赵影说着把姜宴按在座椅上,还真是熟稔。 凌岫这才知道,原来闲逸是姜宴的字,啧,姜闲逸,心里默默羡慕他们能同辈称字,称兄道弟。 锅子煮开,香味飘起来,凌岫闻着火锅,愁绪都被香跑了……于是准备认真干饭,不再想其他有的没的。 那厢姜宴跟赵影客气一番,行礼入座,赵影给他斟满一杯酒,自己先饮一杯敬大家。 “咳,三……惊鸿兄,在下不便饮酒。”姜宴看着酒杯,为难拒绝。 凌岫一顿,反应一下才知道惊鸿是赵影的表字,皇帝还挺喜欢他的,还没有及冠就赐了字。 “害,考虑到皇嫂和凌姑娘在,没有取烈酒,这是果子酒,闲逸兄放心,就一杯而已,不碍事,再说,京城谁不知道你千杯不醉。” 凌岫心想这三皇子真是个妙人,社牛还会做人,简直就是职场大杀器啊,还专门备了果酒,也不强制姜宴饮酒。 他心思微转,啧,看不出来姜宴竟然千杯不醉。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姜宴虽然表现冷静持重,但是却不适应极度热情的场面,比如现在赵影给他劝酒,凌岫发现他有点僵硬。 他不禁心中一乐。 这倒是凌岫冤枉了姜宴,实在是因为有心悦之人在场,他怕失态而已。 凌岫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跟着阮玉瑶烫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用长长的公筷小心的捞起来,给阮玉瑶顺便捞一些。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碗碟里已经捞起了煮得刚好的菜,他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姜宴,刚刚他又下了凌岫喜欢吃的,凌岫顿时感动不已。 妈耶,长这么大,竟然还有人吃饭照顾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待遇,这是什么神仙兄弟情,顿时看着姜宴感动道:“多谢姜兄!” 阮玉瑶夹菜的手一顿:“……” 赵影手中酒杯一歪,撒了半杯,“……” 第62章 波斯商人 那日吃过锅子,凌岫心情很好,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人们就喜欢在饭局上交际。 他自认为和姜宴三皇子已经算认识的朋友了,这偌大的京城也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了。 回去第二天早上,他并没有在书房门口见到姜宴,一问才知道他去太子府了。 凌岫以为他自有事情,便不再多想,自己继续画玉米图纸,还差一半,真就一半……叶子,勾出轮廓,还没有勾细节线,最后还要着色。 到了下午才画完那一半,只剩涂色了,他伸伸懒腰,揉揉脖子推开书房门,看着门口的姜宴一愣,他竟然回来了。 “姜兄,你的事办完了?”凌岫认真的问了一声。 “嗯。”姜宴看他一眼,心中叹气。 啧,又开始惜字如金了,凌岫摇摇头,去找阮玉瑶。 闲了几天又开始处理账本,快要恢复金陵模式了,凌岫也在年前收到了陇州洛州送来的节礼和账本。 这几年生意居于稳定,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差,凌岫要的就是安稳,年前写过信给掌柜们,节庆假日可以多做推广活动,凌岫就不管了,不出大事就好。 “玉瑶小姐,你这账本还有多久?”凌岫目测一尺厚,这得慢慢看两天,已经算快了。 “阿岫,求帮帮忙啊。”阮玉瑶抬头,可怜样看他。 凌岫:“倒也不必如此……”心中扶额,他帮忙处理会快一点,凌岫一琢磨,是不是该请个账房先生? “要不要找一个账房来帮忙处理?有问题的留给我们处理,别人可以处理正常的册子。”他真就跟阮玉瑶提出来,两个人算账太难了。 “可是有才学的不愿意干这行,愿意的又技术不精。” “要不初七过后就试试?没有合适的另说。”凌岫开始拿笔算账。 “行。”阮玉瑶点头同意了。 凌岫心道今天初五了,正好过两天开始招聘,他干脆去找了李管家,帮忙把告示贴在香茶坞铺子里。 初九日很快就到,凌岫在花厅主持面试,按照时间地点过来的账房先生们。他们都有相关经验,凌岫一一测试过,定下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读书的举子,穿着朴素但很整齐干净,目光澄净,而且对算术一道颇为精通。 “这位……”凌岫不知道怎么称呼他,起身行礼。 “韩冰,姑娘可以叫我名字。”二十二三岁的青年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好,韩先生,你们三位比较合适我们的职务。各位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没问题明日就开工了。”凌岫朝他们行礼。 他看着李管家送人出府,其他的事情等后日上工再说,他摇摇头,去书房继续给玉米图纸填色。 啧,画的拖拖拉拉,不过使臣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他得找个机会见见这些异国使臣和商人。 初十日一到,账房们都来了,阮玉瑶吩咐李管家把账册搬到了书房旁边的房间,那间就专门做账房了。 阮玉瑶给他们安排了工作,有问题的账册单独留出,凌岫看他们处理还行,都是于算术一道比较精通的人才。 他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个叫韩冰的青年,发现他反应快,处理账本速度快,别人看完一页,他已经算三页。 凌岫心中大赞,人才啊。 账房一事落实,凌岫和阮玉瑶轻松很多,他看阮玉瑶今日份的本子处理完毕,开口问她:“要不要出去铺子逛逛,你还没有去过香茶坞。” 看看时间才未时正,阮玉瑶点头:“好啊。” 过了半个时辰后,他们站在东市的铺子里,人还挺多,凌岫直接带她上二楼房间去。 “阿岫,想不到果茶铺子客人甚多。”阮玉瑶佩服的看着他,刚刚进门看见好多人在排着队伍。 “还好,现在铺子运营稳定。”凌岫坐下来,把菜单给她看。 “点个柠檬果茶。” “好。”凌岫点点头,看伙计记下点单。 两人坐在清净的二楼消磨了一炷香的时间,休息够了就走到街上去逛着,今天已经十一了,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 京城的元宵灯会可是一绝,凌岫暗想,那日可以出府来逛逛。 带着阮玉瑶感受一番人间烟火气,他准备慢慢散步回府了,突然前方开始喧嚣起来,凌岫听着有人喊着:“快,听说前方有异邦商人……” 凌岫心中一动,拉着阮玉瑶的手默默向前去,只见一个头戴白色裹巾,高鼻深目的异国男人正在摆摊儿,看见他的商品其中一样,凌岫心中又惊又喜。 竟然是玉米,但是又跟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有几个玉米棒子……比较干瘪,只有少数的玉米颗粒,有一袋子玉米粒看着还行。 凌岫心道:真是天上掉了馅饼啊,这不吃真的白不吃啊。 一激动就抓了一把阮玉瑶。 阮玉瑶见他感兴趣的样子,准备开口喊他:“阿岫……”话没说完,就被凌岫捏了一下手,见他嘘了一声,她点头会意。 那商人先用母语叽里呱啦了一遍,周围没有人能听懂,凌岫当然……也听不懂,他看这个商人很像波斯人,他是不懂波斯语的。 思考一瞬,他决定喊人帮忙,那波斯商人磕磕巴巴的说着大延官话:“窝……哲肆……忠自……痴得!” 凌岫:“……”嗯? 他看向身边跟着的姜宴,低声问:“姜护卫,我需要一个能做翻译的人帮忙买他的商品,能不能找到人帮忙?” 顿了顿又补充:“宜早不宜迟,最好是礼部负责接见外使的人,要快点。” “可以,先把这人带到太子府去。”姜宴点头,看他这么感兴趣,建议先把人带走,以免出意外。 凌岫点头,上前一步,用大延官话跟他连说带比划,费了半天口舌,才把那商人成功忽悠住。 一个时辰后,凌岫领着那商人站在太子府大门口,那商人还挺谨慎,视线不离他自己的骆驼货物,生怕被人卖了……行。 “玉瑶,你去找太子,让他尽快找礼部翻译人员,最好要懂西域那边的语言,比如波斯语。”他又凑近阮玉瑶耳边:“我可能找到玉米了,他很可能是波斯人。” 阮玉瑶心中一惊,抬头看他一眼,转身就朝大门口跑去,她已经是老熟人了,门房都不必通传,直接放她进去。 姜宴看他俩咬耳朵,心中一顿,又听见凌岫说波斯,瞬间反应过来,说的是波斯商人。 凌岫看看蹲在自己骆驼边上的商人,不禁一乐,啧,这哪是商人,这是亲人,送饭那种。 他走上去也蹲在他身边,跟他拉近距离,凌岫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金元宝,递给他:“我要买你的东西。”说着他又递上去元宝,还指着他的货物。 这回那商人懂了他的意思,明白凌岫是要交易,那人摇摇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凌岫的元宝,一阵“叽里呱啦”点点头,又摇摇头,就转过身子不理他了。 凌岫想了想,恍然大悟,嫌弃他的金元宝少了,一时哭笑不得:“嘿,我有很多金子,多多的。”他伸展双手,做了个很多的姿势。 这回那商人懂了,看看凌岫的元宝,又指了指自己的货物,点点头:“叽里呱啦……” 凌岫捂脸,语言不通太痛苦了,起身朝姜宴喊道:“姜护卫,他要很多金子才肯买卖,还挺机灵。” 姜宴看着他一会儿,点点头,心中微叹,这人连外邦商人都能解决,偏偏对感情那么迟钝,真愁人。 等了一炷香时间,阮玉瑶才和太子出来,抱着一个木匣子,她跑到凌岫身边小声说话:“阿岫,我带了金子,想着先把那个东西买下来,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会配合你的。” 凌岫点点头,“幸好你机智。” 不然他现在去哪里找金子? 凌岫朝太子行礼后抱着木匣子跟那商人谈生意:“嘿,朋友,你看我有很多金子,我要你的这些种子。” 他指了手中的金子和商人的玉米种子,比划手势表示交换。 那商人点头同意,凌岫很高兴,喊姜宴帮忙扛走玉米,把那一匣子元宝给塞到商人怀里,他可是个诚实守信的人。 那商人犹豫一会儿,倒是不忙接过金子,而是转身取过一卷货物,递给凌岫,这才接过木匣子。 凌岫打开那货物大概一看,是毛毯织物之类的,他手一顿,这玩意儿难道是波斯地毯? 他准备向商人道谢,那人已经准备收拾行李走人了,凌岫赶紧拦住他,“嘿,朋友,我们的太子殿下要带你去见皇帝陛下,还想跟你做这种买卖。” 他说着指了指太子,又在自己的头上比了皇冠的样子,朝太子比了一个尊敬的姿势,直到那人恍然大悟点点头,凌岫才松了一口气。 凌岫扯住他的衣袖,就往太子身边凑,挤眉弄眼,一刻钟后,成功把商人忽悠去了皇宫。 凌岫悄声告诉太子,那商人应该有渠道获得良种,让他务必和那人好好沟通,加强后续合作。 “良种一事还请太子殿下多多费心啊。”凌岫对着太子行了一礼。 啧,以后能不能早点吃到香甜的玉米就看大家努力了。 第二天,他听说皇帝给那商人赐了一座小宅子,心中感叹,还得是陛下,一出手不就相当于给了那商人一个锚点,他以后大半还会再来大延朝。 顺便带着西域精美的器物和各种植物种子一起来到这里,慢慢地成为丝绸之路上的其中一个小点。 凌岫心里默默地给太子和皇帝点个赞。 第63章 上元佳节 凌岫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那些玉米种子,那商人最后剩下的种子都被他包圆了……你要问其他的种子么,那当然是被商人自己吃掉了。 凌岫当时听到这话,表情裂开一瞬,然后又想着,人都差点饿死了,种子也到不了他的手上,就原谅波斯商人了。 “阿岫,我问过太子了,他说那商人御赐的宅子就在崇仁坊。”阮玉瑶看着凌岫,见他正拿着玉米图纸欣赏。 “好,多谢玉瑶。”他放下图纸,今天是十五上元节,最后一道固色做完,他要出去看灯会。 啧,看着图纸,凌岫觉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还费了一番功夫。 多亏那商人,凌岫才能这么快找到玉米种子。 “说这些废话,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阮玉瑶摆摆手,她走上前去看着凌岫手中的图纸,还挺逼真,惊叹:“阿岫,这就是那个良种的枝叶,原来长这样,阿岫真厉害。” 为了画出玉米长啥样,凌岫专门去请教了擅长精细工笔的画师,他心里啧啧赞叹,这图纸不愧是费了他那么多时间,逼真的勒! 凌岫摸摸下巴,早上喊阮玉瑶打听波斯商人住在何处,就是为了把图纸带去找商人讨论种子呢,今天是没有时间了,等明天一定去看看。 放下图纸等晾干,凌岫想起一事儿,“玉瑶,那二皇子可处理好了?” 他这几天没有出门,都没听到什么消息,百姓也不敢轻易议论皇家之事。 “害,这回证据确凿,皇帝陛下再不忍心,也要处理了,听说终生圈禁了,而且五皇子的腿也是他干的好事。”阮玉瑶摊手。 “啊,那五皇子不得恨死他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凌岫一想,当初皇帝让赵穹到陇州历练可能就是为了避开这些纷争。 “反正现在五皇子身上有疾,是出局了,估计淑妃才是最恨贵妃的,不过贵妃也被贬为嫔位了,后宫管理之权现在归德妃了,不过德妃只有一个七公主。”阮玉瑶撑着头,手指戳了一下茶杯。 “原来如此。”凌岫点头,他知道七公主赵琪比四公主赵倾还要小,才十四岁,都没有威胁。 “你在太子府用过午膳了吗?”凌岫看已经未时了,她一大早出去,现在才回来。 “嗯嗯。”顿了顿,阮玉瑶想起太子跟他说的事,不由看看凌岫,心下一乐,嘴角上扬。 “你笑什么?” “阿岫,你真是平时有多聪明,感情就有多迟钝。”她心想,可怜姜护卫的明月要照沟渠了。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凌岫看她笑得有点瘆人,抖了抖鸡皮疙瘩。 他想起要出门看花灯,于是问她:“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记得酉时出门。” “记得记得,下晌没什么事了。”今日账本阿岫替她看完了,真高兴。 她还有点想笑,那天吃锅子,姜护卫太伤心,竟然去找太子喝酒消愁,她想着,嘴角一直放不下来。 凌岫看她莫名其妙地笑,只当她又发癫了,等图纸凉好,便放进匣子里妥当安放。 他又看见旁边盒子的绣坊图纸,最近几日忙着,他还没有落实绣坊的布置,叹口气,最近忙着搞玉米呢。 前日收到金陵来信,绣娘们已经出发了,算算时间,大概二月上旬就会到京城。凌岫之前已经叮嘱过,注意行路安全,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等人手到了他才能开始下一步,啧,事情都一堆一堆的,无声叹气,他啥时候才能躺平啊。 天渐渐暗下来,温度降低,凌岫披了斗篷。自那日火锅之后,天气就降温了,他看看阮玉瑶,取暖三件套:斗篷,暖手筒,汤婆子都备好,心中满意点头。 “玉瑶,准备好了,走。”凌岫先踏出房门。 “嗯嗯,来了。” 等阮玉瑶出去之后,红绫紫菱带上门,跟着主子一同出府。 凌岫走道主院门口,见姜宴抱刀跟在一旁,默默无言。心中纳闷,最近这位姜兄实在是沉默寡言,都快赶上几年前刚认识的时候了。 他不自觉的摸摸下巴,啧,真是尽职尽责,为了做好护卫工作,竟然不说闲话,以免分神。 凌岫顿时心中肃然起敬,忠心耿耿,又一身好功夫,还如此敬业,不禁看了姜宴好几眼,心想真是好员工啊,老板不得给他发奖金。 凌岫无厘头地想了一会儿,听见阮玉瑶喊他:“阿岫,快点上车。” 他一看…阮玉瑶已经爬上车了,随即不再多想,他点点头,爬上马车。 到了平安胡同口,凌岫才知道太子竟然也要去看灯会!他面无表情地想了一瞬,好好好,你们又要花前月下,鲨狗。 他盯着阮玉瑶看半天,阮玉瑶后知后觉,她伸手挠挠脑门儿,“阿岫,看我做甚?” “在看有些人见色忘义。”凌岫面无表情地开口。 “……”冤枉!太子要跟来,她也不能阻止,默默心虚一会儿,她迟疑:“阿岫,要不,你和姜护卫一起去看花灯?” “为什么要和他去?”凌岫继续盯着她。 “咳,那什么他会护着你,别出意外。” “呸!”凌岫面无表情地想着,姜宴像是会看花灯的人吗? 事实上,姜宴是会看花灯的,毕竟他也是在京城长大的。 凌岫站在各色精致绝妙的花灯下,看着身边的姜宴,心中无语,再看看那边和太子一起去猜谜的阮玉瑶。 呵,他记得小时候看花灯她都不猜灯谜的,凌岫当时是觉得才疏学浅,怕丢人才不想猜花灯的,所以阮玉瑶到底会不会猜谜底? 凌岫心下猜测,阮玉瑶那家伙跟他半斤八两,她猜十个能不能赢一个还是未知数,啧,真是闲的发慌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摇摇头,算了,不要做电灯泡了。 “我去那边看看。”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也不管旁边人是不是听见了,踏步直往另一个灯谜摊子走去……他就看看,不说话。 姜宴当然听见了,无声跟上去,默默站着。凌岫看他过来,便专心看花灯,过了片刻他瞥了一眼姜宴:“姜兄,你看这个谜面,会解吗?” 姜宴定眼一看那迷面是:日迈长安远。他点头:“会,是个宴席的宴字。” 凌岫莞尔一笑,他告知那老板答案,老板取下那只花灯递给他:“姑娘你小心拿好!” 他把那只花灯接过来转手递给姜宴:“姜兄,你的宴字,便送你。”凌岫看他懵逼的样子,不禁一乐,把花灯往他手里塞。 姜宴一顿,还是接过来:“多谢凌姑娘。”他无语的看了一会儿手里的小兔子花灯,想不通他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接了花灯。 再看看前面欢快地凌岫,不禁失笑。 凌岫迈着欢快地步伐游走观灯,人群拥挤,他尽量避免自己不要接触他人。 但是再小心,转过一个花灯摊子时还是撞到了人,对方没有出事,他自己胳膊撞得一疼,吸了口气:“嘶,抱歉。” 凌岫下意识地先道歉,揉揉胳膊,抬头见那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异族人,五官硬朗疏阔,高鼻深目,眼睛微微泛蓝,竟是个混血。 “对不起,我,不小心。”那人用不太熟练的大延官话磕巴道歉。 “嗯嗯,我也不小心,没事没事。”凌岫摆手,突然姜宴过来用佩刀把两人隔开距离,他冷淡开口:“小心点。” 不知道是对凌岫说的还是对异邦人说的,不过凌岫倒是点点头,对着那人行了一礼,算作歉意,此事便作罢。 “姜宴?”不知道是不是凌岫的错觉,总感觉他面上更冷了点。 “凌姑娘,可还要赏灯?”姜宴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脚步一顿,低声问他。 “差不多了,去跟玉瑶汇合。”凌岫摆手,转身先迈步往汇合的街口走去。 凌岫踱着步子往回走,上元这一天京城是个不夜城,没有宵禁,他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戌时了。 集市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那精彩纷呈的斗灯,比从前在陇州时看到的更加令人惊叹。 越过人头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鱼跃龙门花灯,凌岫心想,古人真是巧思,独具匠心。 转过前面那个鱼跃龙门,经过东市街中心的大杨柳,这也是这个街市的一大特色,树上今晚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红笺,红绸飘带招展,挂满了小巧玲珑的花灯,美轮美奂。 凌岫仰头看了会,反正这玩意儿跟他这辈子没什么干系,他不由撇嘴,风吹着他的发丝飘到脸上,伸手拢了一把头发,真是讨厌的烦恼丝。 他抿紧嘴巴,拢紧袖子继续踩着灯辉走路。姜宴落后他一步,他觉得前面这人站在红笺树下映着各色花灯,美如画卷。 等凌岫和姜宴到了街口会合处,竟然发现太子和阮玉瑶以及红绫紫菱都拿着花灯,凌岫心中一顿,太子今晚就给阮玉瑶猜谜去了。 “阿岫!你果然没有猜谜。”阮玉瑶高兴的喊他,挥挥手中的锦鲤花灯。 “……咳,我不喜欢。”才疏学浅啊大姐!就姜宴那盏他都找了好久,才看见一个前世在网上见过的迷底。 第64章 宫里来人 正月十五之后天气慢慢放晴,气温有提升,但是凌岫还是觉得凉飕飕。 他拢着袖子看看天色,辰时过半,回书房整理一下玉米图纸,仔细卷起来,放在画匣子里,往琵琶袖里一塞,换了件挡风的短斗篷准备出门。 他要去找那波斯商人聊天……是商量来年做交易的事儿,他扭头对粉荷喊了一声:“我出府了,跟玉瑶小姐说一声,我晚点回来。” “哎,知道了,阿岫姐。”那头粉荷应了声。 凌岫一点都不想听她称呼他,还没等她从内间出来,他就快速关门走了。 纠正了好几回,不要喊他姐,死不改口,得了,耳不听心不烦。 他两手交错藏在袖子里,右手摸着左手袖子里的小匣子,散着步往那波斯商人的宅子走去。 倒是比太子府所在的崇德坊离丹桂坊还要近些,凌岫走了半个多小时,感觉身体都走热了。 他站在小宅子门前,上前敲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开门,凌岫跟门里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你瞅啥? “这不是波斯商人的宅邸吗?你是……”凌岫无语一会儿才开口问。 “呃……在下是鸿胪寺译语。” 凌岫一听,顿时一窘,他那日跟太子讲的是找礼部,没想到这些事归鸿胪寺管。 “呃,见过译语大人。”他赶紧跟人见礼。 皇帝竟然派了专人负责这商人的翻译工作,凌岫默默给皇帝陛下点赞,这下好了,不用发愁语言不通。 “姑娘客气。”那人也礼貌回礼,招呼凌岫进院子:“敝姓王,既然找那商人就请进。” 凌岫点头致意,跟着王翻译一道进去,他问:“那王译语可知道这商人叫什么名字?” “害,他的名字太长也很难懂,我跟他商量了就叫他大力。” 大力,大力出奇迹啊!噗…他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心中一乐。 凌岫心想可不就是奇迹,天知道他都准备耗费几年时间或者更久来找玉米种子,还有可能他根本找不到。 谁知道横空出现一个波斯商人,他也很好奇,千里迢迢大力他是怎么来到大延京城的?一般丝绸之路的商旅要等到三四月才会来。 正想着就到了花厅,他一眼看见大力,正在坐等客人来,凌岫琢磨着他是不是在异国他乡很孤独,有个人来就不错了。 果然大力一看见他就激动的站起来,嘴里叽里呱啦……凌岫听不懂,一脸懵逼地看向王译语。 “哈哈哈,大力的意思是,他认识你,美貌的姑娘,感谢你那天帮助了他。” 凌岫一窘,感激是没问题的,但是他不是美貌的姑娘啊。 “……大力,来自远方的朋友,我叫凌岫。”他朝大力行礼。 大力听了翻译的话,赶紧把单手放在胸前朝凌岫行礼。 双方算是正式认识了,凌岫坐下来,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顺手也给王翻译和大力倒茶放在他们面前。 “也没有外人,咱们随意些,大力可以学一些日常沟通的大延官话嘛。”凌岫招呼他们落座。 王翻译点点头:“他学了些,只是不太习惯,他独自一人也找不到人交流。” 凌岫心中点头,这倒是很少有人愿意和异邦人交流,这不是正好么,他可以带大力学官话啊。 “大力,我的朋友,我愿意教你说官话。”凌岫转头看着大力,轻轻敲敲他的桌面。 等他听王译语翻译的话,慢慢反应过来,凌岫才从袖子里面掏出小匣子,取出图纸给他看。 “叽里咕噜……”大力认出来图纸画的东西,又是一阵叽里呱啦,凌岫看向王译语,对方会意,稍微思考一瞬,就给凌岫翻译过来。 “大力说的意思是这叫黄金米,他从西域带来,原本有很多种子,但是出现意外,他们在沙漠迷了路,商队走散了,他没有办法才吃掉了货物,他现在没有办法一个人回到西域。” 凌岫默默听着,总算知道他是怎么这会子在京城。 他叫王翻译告诉大力,等三四月会有西域商队到来,让他到时候跟他们一起返回。 “顺便告诉他,像这样更好的金米种子有多少我要多少,有机会的话,让他多准备点!还有谢谢他送的地毯。” 有了王翻译就省事很多,让他充当传声筒,凌岫竟然和大力聊了一个时辰……凌岫看看天色,差不多到时间了。 他已经知道了大概想要了解的信息,收好图纸,他起身朝大力行个礼,让王翻译告诉他,有空就会来找他聊天,今天他还有事,得离开了。 王译语尽职尽力的传话,没有丝毫不耐,凌岫心中点头,这是个外交人才! 大力非要和王翻译一同送凌岫到大门口,凌岫又行礼喊他们留步。 正想转身,就听王翻译喊他:“等等,你就是凌姑娘,陛下提起一凌姓女子发现波斯商人售卖良种,想必就你了,姑娘真是蕙质兰心,想不到你已经绘制了金米图纸。” 凌岫听着金米什么的,嘴角一抽,他还是习惯叫玉米,于是开口:“译语大人过奖,我还是喜欢叫这谷物为玉米,大概此物新鲜状态如金似玉,叫金米太俗了些。”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为了把玉米的名字扳回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王译语听得一愣一愣地,他还没有见过玉米到底长什么样,但看凌岫画的图纸连大力都承认是金……玉米,于是朝凌岫行礼:“是我等孤陋寡闻了。” 凌岫但笑不语,朝二人行礼告辞。 他不紧不慢走着,这会儿已经未时正,他顺便去了东市的香茶坞,用个简餐,边琢磨着,把玉米种子分一部分给太子,然后他自己留一半用来育种。 本来该完全上交皇家,拿去皇庄种植试验,经过阮玉瑶跟太子说道才同意让凌岫试种。 现在对良种知情者还不多,皇帝是以收购波斯珍稀商品的名义宣商人觐见,并没有宣扬良种一事,毕竟只有凌岫说那是良种,还未见成果。 等凌岫赶回府时,才发现今天竟然不见姜宴,啧,想必又是去太子府了。 他刚走到外院花厅处,就发现阮玉瑶在等他,她快跑上前低声喊他:“阿岫,你去哪里了?皇上一炷香前宣你进宫呢。” 凌岫惊讶一瞬,回过神来,以为皇帝找他是因为良种一事。见她抬眼示意花厅方向,凌岫顿时明白过来,传话的公公还在等他进宫。 “见过公公,劳烦久等。”他赶紧上前向公公行礼。 传话公公看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往大门走,凌岫便跟着公公一道走出去。 阮玉瑶送他上了马车,目送他离开平安胡同,那公公却是率先策马飞奔。 第65章 草原部求婚 近半个时辰后,凌岫才头晕脑胀下了马车,站在宫门口缓缓才跟传话公公一起步行去见皇帝。 那公公在前面走的飞快,凌岫努力跟上,心道一个个是练过咋地,健步如飞。 他按下想要跟公公探口风的念头,这踏马一不小心就落下一截啊。 快步走过长长的宫道,半个多小时后,凌岫听着公公进去通报,他则抬眼望御书房的门头。 听到公公出来对他喊:“陛下宣召,凌姑娘进去。” 凌岫点头,跟着进去,这回他知道不用跪礼,只恭敬地叉手行礼:“见过陛下,陛下金安!” 凌岫听着皇帝随和又不乏威严地问:“……你可愿意?” 什么玩意儿? 他感觉自己实在太过震惊,怎么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是他晕车脑子还没清醒? 一脸懵逼……他愣愣地出声:“我,草民可能是今天坐车晕糊涂了,没有听清陛下的意思,请陛下恕罪!”他说着跪下行了大礼。 皇帝:“……”头一次见这么头铁的女子,于是好脾气的又重复一遍问话:“草原鲜卑部三王子拓跋琛来请旨让朕为你们赐婚,你可愿意?” 这回凌岫确定不是自己脑残,真的听清楚了是有人向他求亲,还要皇帝赐婚。 这踏马真是离了大谱! 人在家中坐,婚从天上来……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拓跋什么人。 他赶紧埋头跪着,声音清朗:“请陛下明晰,草民并不认得什么拓跋部的王子,草民并不愿意赐婚,望陛下恕罪。”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御书房落针可闻。 突然皇帝状似无奈地开口:“这可难办了,鲜卑部是我朝友好邦交部族,他们的三王子拓跋琛来请旨赐婚要一个中原女子为妃,你又不愿意,朕是进退两难啊。” 凌岫:“……”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破局呢?这真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他面上无甚表情,心中直骂老天爷王八蛋!靠。 但是他听皇帝这意思也不是非要他嫁不可,所以……凌岫面无表情继续跪着,额头抵在双手背上,声音高扬:“草民愿意用除夕岁宴之恩典,请求皇上赐我不愿出嫁草原的恩典。” 凌岫心中略微可惜了一瞬,皇帝的恩典就这样用掉了,无声轻叹,也罢,来日方长。 “哦,你可考虑清楚了?” 他听着皇帝慢悠悠的声音,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咱别装了。 不就是想把恩典用掉吗? 凌岫撇撇嘴,跪着高喊:“草民已经考虑清楚,望陛下恩准。” “可,朕准了,你平身。” “谢陛下!草民告退。” 凌岫恭敬地退出去,站在御书房门口,抬眼看天色,近酉时了。 他不慌不忙地走在宫道上,心中想着拓跋部求婚这件事,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如若不碰巧他有个恩典,那该怎么办? 靠,话说这个拓跋琛是何许人?他根本不认识好伐? 凌岫仔细地回想自己来京城之后基本上铺子和府里两点一线,没有遇到类似的人。 至于除夕岁宴那一遭更没有认识的人,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线,凌岫脚步一顿,想起岁宴上那令人诡异的视线。 靠,神经病啊!他都没有见过那人,都没看清那人长啥样,这踏马也能到赐婚的程度? 离谱到家。 他提着裙子加快脚步往回赶,天已经晚了,他有点……害怕。 边走一边分神。 他现在很想知道拓跋琛是何方神圣,如果遇见了……当然是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打得他妈都不认识那种! 等凌岫回到府里,已经天黑了,阮玉瑶正等着他。 “阿岫,你怎……”阮玉瑶上前开口问他发生什么事儿,就被凌岫“嘘”一声止住剩下的话语。 凌岫拉着她进书房去,让丫鬟们守着门口,他把门关好,默不作声回到书案前坐下。 端起杯子喝口茶水压压惊,过了一刻钟,他才想好要怎么跟阮玉瑶讲进宫的事。 他这样严肃,倒是把阮玉瑶唬住了,她小心地问:“阿岫,发生什么事了?” “已经解决了,只是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凌岫摇摇头,苦恼的告诉阮玉瑶,拓跋琛向他求婚一事,末了他轻叹一声:“可惜皇上给我的恩典就这样浪费掉了。” 阮玉瑶听完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皇帝真的没有办法,就不会轻易让阿岫用恩典换取自愿,若是皇帝有办法就干脆回绝了拓跋琛,不会再宣阿岫进宫。 她摸了摸下巴。 想明白弯弯绕绕,阮玉瑶不动声色地问起皇帝的态度:“那皇帝允许你用恩典换取自愿,之后就没说什么了?” 凌岫点点头:“是的,我就直接回来了。” 他迟疑一下看着阮玉瑶:“你还记得除夕岁宴,咱们对面位置坐着都有哪些人吗?” 阮玉瑶回忆了一会儿,不确定开口:“不太清楚,大概在皇子们下首,坐的都是各国外使。” 凌岫心中有了猜测:“我猜测很大可能那拓跋琛是在岁宴上看见过我。”他无奈地跟阮玉瑶解释一番那日感觉到的可疑视线。 “这样说来,那视线就很可能是拓跋琛在注视于你。”阮玉瑶手指轻点桌面,抬头打量他一瞬,心想阿岫这么好看,确实容易招蜂引蝶。 凌岫点头,轻吐一口气,起身看着窗外,已经掌了灯。他背对着阮玉瑶幽幽地出声:“玉瑶啊,你争气点,我这辈子永远陪着你,背靠你这棵大树好乘凉啊。” 正走神的阮玉瑶:“……” 刚刚还在想阿岫这么迟钝,猴年马月才开窍,听他这话,颇无奈地轻笑一声:“那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凌岫转身朝她点头,心想这绝壁想都不用想,真男人还怕孤寡?不可能。 何以解忧?唯有元宝。 出乎意料之外,凌岫第二天才看见姜宴出现在府里,他直往府外走,想去找人打听一下拓跋琛住在哪里。 他正专心走路,突然听姜宴缓缓开口:“凌姑娘,鲜卑部拓跋琛向你求婚,就算你有理由推诿,皇上也很为难,那拓跋琛今日再次进宫了。” “什么?” 凌岫惊讶地转身看他,不奇怪他跟太子一道待着消息灵通,但是那拓跋琛竟然会再次进宫? 他微蹙着眉头,想不到这事居然还没完,真要命。 “那姜兄觉得该怎么办?” 姜宴看着他,不自觉的握紧手中佩刀,犹豫一瞬:“如若有一法子可以让你摆脱困局,你可愿意?” “什么法子?”凌岫立刻追问。 “定亲。”姜宴看着他认真开口。 什么玩意? 凌岫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姜宴的神情,非常认真,不是说笑。 他转身看着花坛里的翠竹,暗自琢磨姜宴的话。 他今年二十,今年中秋前就二十一生辰,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亲事方面的问题。 可是现在被赶鸭子上架,他必须要做出选择,如果真要用定亲来做缓兵之计,他要去哪找靠谱纯粹帮忙的人? 凌岫又回身看了姜宴一眼,点点头,便默不作声转身往回走,他要去找靠谱的人来做协议定亲对象! “凌姑娘,我娶你。” 凌岫顿住,缓缓转头看他,认真的? 姜宴看他表情,顿了一下,“以作缓兵之计。” 凌岫松口气,原来是想帮忙。 …… 第二天,凌岫在书房思考破局万全之策,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考虑牵扯别人进来,甚至他已经想要去找拓跋琛的麻烦,套麻袋,揍得他忘记求婚的事儿。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想出法子,就被宫里来的赐婚圣旨震惊到失语了。 他愣愣地抬头看着宣读完圣旨,双手托举圣旨递给他的太监,直到那公公开口提醒他。 “凌姑娘,接旨。” 他才站起来,接过圣旨,下意识地朝公公行礼:“劳烦跑一趟!” 阮玉瑶扶着他,顺手递给公公一个荷包。 这圣旨本来是喜事,那公公便接过荷包塞进袖子里,还向他们道喜:“恭喜姑娘。” 凌岫拿着圣旨发呆地看着公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手中这玩意儿沉甸甸地要命。 “我和谁赐婚?”沉默片刻,他歪头看着阮玉瑶。 什么叫他和姜宴的婚旨,关姜宴什么事? “阿岫,你不要想太多,这,姜宴也是为了让你摆脱拓跋琛。”阮玉瑶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到凌岫炸毛。 她心想好你个赵穹,好你个姜宴,肯定是这两人狼狈为奸! 什么摆脱拓跋琛都是借口,可怜她家阿岫,羊入虎口。 不得不说阮玉瑶对凌岫的滤镜怕有一尺厚。 红绫和紫菱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主子这种情况……只心中无语凝噎。 凌岫面无表情地看着阮玉瑶,顿了顿,把圣旨扔她怀里。 自己大踏步出府去,到了门口,竟然看见姜宴,睨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往波斯商人大力的宅子走。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要去找王译语大人,打听那使臣住在何处。 姜宴略微有一点心虚,看凌岫一脸淡淡的样子,不敢多话,默默无声地跟随。 一炷香后,看着熟悉的大门,凌岫上前敲门,还是王翻译开的宅门,双方见过礼后,凌岫开门见山:“王译语大人,请问草原拓跋部使臣住在何处?” “就在兴荣坊会同馆。” “多谢告知。”凌岫不废话,一礼毕就告辞,直接往兴荣坊走。 姜宴只跟着不说话,心中一顿,大概猜到凌岫要做什么。 第66章 拓跋琛何人 会同馆很好找,朝廷设立专门用作接待外使的地方,标志显眼。就在兴荣坊和崇德坊中间,凌岫跟人一打听就顺利找到目的地。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街口,看着会同馆大门。他今天主要就是来踩点,其次才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正主。 凌岫转头看姜宴一路默默跟随也不说话,很郁闷,转回头不太想搭理他。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前一日才说过以定亲之法破局,谁知道第二天就直接被赐婚了! 等了一会儿,凌岫看到时不时有人从馆内出来,但是他不认识拓跋琛,正犹豫要不要问姜宴,就被他扯了一下衣袖:“凌姑娘,那就是拓跋琛。” 凌岫顿时精神一振,盯着出来的那人,正要从凌岫他们这边过,凌岫心想,这回真是天助我也! 他瞅准时机,斜刺里冲出去,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嘭”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凌岫用了十成力气,他的格斗术没有白练,这回派上了用场。 姜宴:“……”想不到她如此迅速。 疼得那人痛呼一声:“嘶……”凌岫趁他没有反应过来,接连拳打脚踢。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给他个教训! 旁边随从都惊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上前要阻止凌岫,被姜宴轻易拦下。 等凌岫揍了好几拳,那人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看一眼,认出凌岫来:“凌姑娘,停停停,啊!” 凌岫听他认出自己,用足力气最后一拳砸在对方眼眶上,才拍拍手退开站定,朝那人喊:“拓跋琛?” “是我!”拓跋琛睁只眼闭只眼,脸上左青右肿,还是朝凌岫行礼致意。 他万万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一个貌美女子当街揍了一顿。 “老子打的就是你,欠打!”凌岫拍拍手,整理一下衣袖,又睨他一眼:“怪你自己莫名其妙请不该请的旨。” 害得他现在不尴不尬不上不下,凌岫心中郁气难平,面上越冷。 听他这样一说,拓跋琛瞬间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他默了一瞬:“凌姑娘,都怪在下莽撞,我应该先跟你商量。” 凌岫心下无语,摸了摸拳头,略微发疼,他深吸口气控制住自己:“嗤,商量个屁啊你,神经病!老子又不认识你。” 拓跋琛一噎:“……凌姑娘,我是真心的,自除夕岁宴一见你,惊为天人。” 姜宴听了这话心中一顿,手不自觉地握紧,暗自皱眉,心道怎么竟是招惹些狂蜂浪蝶? 有那么一瞬,心中闪过一丝念头想让她不要再见人了,心中一惊,不可有此念头。 那厢凌岫却是准备提拳再揍一顿,让拓跋琛知道什么叫“金”为天人,体会金刚之拳。 “闭嘴,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别,你别过来了,凌姑娘我错了,我马上就去请皇上收回成命。”拓跋琛看凌岫气势汹汹要走过来,赶紧开口喊话。 嘶,想不到中原女子如此可怕!他再也不敢求婚了。 “我不认识你。”凌岫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扫了围观人群一眼,算了,吃瓜群众罢了,不过就是看见一彪悍女子暴揍一男子的热闹……个屁。 靠! “那夜灯会。”拓跋琛见凌岫要走,喊了一句。 凌岫转身的动作一顿,他抬眼打量拓跋琛,忽略被揍青肿的脸色,看见他那只带蓝色的眼珠倒是想起来,确实是灯会撞到的那个人。 呵,活该被打! “下回不要莽撞地随便跟人求赐婚。”看在这人算上道的份上,凌岫好心提醒一句。 他看姜宴静静侯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护卫在他身边,心中一顿,这人也是赐婚受害者。 凌岫揍了一顿始作俑者,气也出够了,于是喊了他一声:“姜闲逸,回去。” “好。”姜宴轻声应了,跟着凌岫一同往回走。 姜宴知道知道凌岫心中有气,于是陪他找拓跋琛把人给打一顿出气,让她自己动手,发泄情绪。 只是没有想到这人一个女子竟然那么有力道,拓跋琛那脸没个几天消不了肿。 他又担心那么用劲回头手会疼,于是路过药铺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凌姑娘,我去去就来。”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其实凌岫只凭一股胸中怒气才能暴揍一个壮汉,他现在已经没有士气了。 凌岫以为姜宴有什么事,正好他可以休息一下。于是点下头等在铺子门口,须臾片刻功夫姜宴就出来了,走到他面前来递给他一个小瓷罐。 “……干嘛的?”他犹豫地问。 “舒筋活络。”药铺伙计推荐的药膏,活血散瘀,消肿止痛,还能滋养肌肤,姜宴觉得很合适。 “多谢。”凌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心中疼的一抽,面上淡定地接过来道谢。 这一折腾,天都晚了,路边母亲招呼小孩子回家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又渐渐飘散。 凌岫走到永兴坊的时候,突然想到姜宴是不是在姜府接的圣旨,他瞥了旁边的姜宴一眼,幽幽地开口:“你是在哪里接到的圣旨?” 姜宴心下一紧,难道她知道了?面上不动声色地回答:“圣旨直接下到姜府的。” 正好拓跋琛又进宫求旨,皇帝也为难,他干脆请旨赐婚,担忧皇帝顾全大局而答应拓跋琛。也免得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理智告诉他现在请求赐婚并不是好时机,但是心中却想着这人仿佛没心没肺,迟钝至极,也许现在赐婚也是个机会。 凌岫点头心道果然,也许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如果那拓跋琛是个固执的人,皇帝也很烦他,却也不好处理,毕竟那可是鲜卑部皇族。 “姜闲逸。” 正在自己的思绪中,姜宴冷不丁听到凌岫喊他,身体僵了一瞬,转脸看着他“嗯”了一声。 凌岫叹了口气:“你也是赐婚受害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皇上收回成命?” “并无。”姜宴心中一顿,收回成命?好不容易到这一步,绝不可能。 “哦。”凌岫也知道皇帝赐婚很难再改,看他一眼,心中叹气。 姜闲逸啊姜闲逸,可怜要跟个男人芯的女人绑在一起。 凌岫又一想,这就是无妄之灾,自己就是不男不女,实在不合适。他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赐婚这种神来一笔的事? 默不作声的姜宴,身藏功与名。 凌岫想着就又想揍那拓跋琛,现在倒好,他本只是想跟姜宴做兄弟伙,万万不想做…呸! “姜宴,你今年二十三了?春季还是夏季的生辰?” “嗯,夏季。” “那这赐婚可否对你有影响?”这不是废话,凌岫问完就知道白问。 “不会!”姜宴确定地摇头,没有心悦之人不若孤独终老。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凌岫并不信他的话。 拢着手,慢慢地散步,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姜宴协议,不拿赐婚当真。 他摸着袖子里的小瓷罐,有些可惜,多好的兄弟伙人选就这么没了,有这一道婚旨卡在中间,他不知道怎么办哪。 既不想勉强自己也不想为难姜宴。 “姜护卫,等有了意中人就告诉我,这个婚旨也不是非要遵守不可。” “……”姜宴一听就知道凌岫并没有把赐婚一事当真,并且心如止水,心下微叹看着凌岫:“嗯,会的。” 凌岫以为姜宴在发愁这事,顿时觉得因他之故让姜宴受到无妄之灾,正好他还欠着他的饭局,于是凌岫准备喊姜宴上酒楼喝酒浇愁。 “姜宴,喝酒去。” 第67章 一醉方休 听凌岫喊他喝酒姜宴还意外了一瞬,以为这人很会喝酒,然而等他们点菜时,只听凌岫专门为他点了好酒,而他自己的则是清淡的果子酒。 姜宴:“……” 等伙计送来席面,退出去关上门,凌岫拿起自己的果子酒壶。 “姜宴,我先敬你一杯,之前救命之恩一直没找到机会请你吃饭,今日补上!”凌岫给自己斟满一杯清淡的果子酒,毫无准备,一饮而尽。 “……咳咳咳。”凌岫被辣的一激灵,不是果子酒吗? “好辣,咳。”凌岫感觉自己喉咙辣的慌,他摇了摇头,拍一下脸颊,感觉发热。 “凌姑娘!”姜宴一惊,拿过他的酒壶一看,哪里是果子酒,根本是满壶烈酒。 凌岫这下意识到自己完犊子了,他是一杯倒啊一杯倒。 “可能是伙计送混了,你还好吗?凌姑娘?”姜宴看凌岫一副酒醉的样子,不由后悔没有阻止他喝酒,原以为是果子酒。 现在凌岫已经泛起醉意,晕乎着脑袋,反应半天才听懂姜宴说酒被送混了,他晕红着脸,眨巴着眼睛看姜宴,暂时还没有发酒疯。 姜宴喊伙计再送一碗解酒汤来,他无奈地看着凌岫乖乖坐着,撑着腮帮子看着他。 而凌岫迟钝的脑子还在想,他们来这里吃饭,然后干什么去。想着就记起赐婚一事,于是现在口无遮拦对姜宴开口:“姜宴兄,可怜我俩都是赐婚的受害者,你厌女,我恐婚。” 凌岫可觉得自己说得太对了,并且脑子现在属于人间清醒! 没错,他就是觉得姜宴有些厌女,因为平时姜宴跟他接触都是能不碰触就不碰触。 凌岫小心眼地记着泼奶茶那次,姜宴嫌弃他,连污渍都要他自己拿帕子擦。 “什么厌女?”恐婚他知道,可是他什么时候厌女了?姜宴很惊讶地看着凌岫,感觉这人现在表现还很正常。 “你别装了,平时跟我都避免接触,你不必太过害怕,我是……我单纯拿你当兄弟呢。”凌岫略微大舌头地说话,差点说出自己是男人。 “……” 正好伙计送来解酒汤,姜宴不欲再讨论这个厌女问题和兄弟关系。 他试了试温度,适合入口,推到凌岫面前:“凌姑娘先把解酒汤喝了。” 凌岫听话的试了一口,感觉又酸又泛甜,平常时候他会喝,但是现在晕乎着脑子的凌岫觉得,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喝了一口吐了,摇头拒绝:“不好喝,你喝。” 姜宴:“……”他看看凌岫的神情,这会儿倒是确定对面那人已经不清醒了。 居然是个一杯倒,难怪要点果子酒。不过他这会儿看着凌岫反应迟钝,脸颊微红,美目盼兮,不禁轻笑一声。 “凌姑娘,你醉了。” “你才醉了,你不要喊我姑娘,你可以喊我名字或者叫我贤弟。”凌岫睁着眼盯着姜宴,他觉得对方在忽悠他。 姜宴现在知道他醉了当然不会跟他较真儿,于是开口:“好的,凌岫。”至于什么贤弟被他自动忽略。 “嘿嘿嘿,你是~嗝~姜闲逸。” 这会儿凌岫感觉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和别人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称兄道弟,仿佛美梦成真。 于是凌岫高兴的不顾劝阻和姜宴对饮,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应该慢慢喝,没有第一杯那样毫无防备一口闷,倒是好过些许。 “闲逸,嘿嘿嘿,姜闲逸,你看我像不像男人?”凌岫酒意上头,这会儿感觉自己特别轻松,仿佛一直以来无形中束缚着他的东西解开了。 姜宴:“……” 一边喝一边闲聊,吃的倒是不多,姜宴劝阻无果随他去了,反正都已经醉了,想醉就醉一回。 酒过三巡。 “嘿嘿嘿,我有 ,一个秘密、嗝,不告诉你,嘿嘿嘿。” 凌岫打着酒嗝,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这个雅间支着窗户,凌岫醉意朦胧地看着外面隐约的灯火,再看看古色古香的房间,还有一身圆领箭袖袍服的姜宴,迷迷糊糊地想这里是大延。 凌岫晕红着脸,醉意熏熏。 不禁端着酒杯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魂、不知来处,嗝~身不知、去处……,苍天误我……嗝~”末了发出叹息。 姜宴一顿,放下酒杯,“身在此处,魂亦在此处。”仗着凌岫现在不清醒,姜宴按着左胸口看着面前人轻声言语。 莫名觉得凌岫很沮丧,想安慰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陪他再喝一杯。 “凌姑娘?凌岫。”姜宴顿了顿又轻声喊:“阿岫?” 几杯之后,凌岫终于醉在桌子上,也许是潜意识深处记着自己最大的秘密,没敢特别放肆撒酒疯,觉得累了就乖乖趴着了。 姜宴无奈笑笑,看着她这醉意朦胧地模样,如清冽的兰花沾了酒意,添了别样的风韵。 他轻缓地从凌岫衣袖里拿出小瓷罐,取出药膏给他双手仔细地涂抹上。 最后小心背着人走出酒楼,慢慢踩着街道的灯火光辉走回阮府。 到清平乐院子见阮玉瑶正等着,便把凌岫交给她,才行礼告辞。 凌岫什么都不知道。 他第二天睁开眼睛时,连床帘都遮不住太阳光辉洒进来,可见日头高起。 等梳洗完毕,他的脑子才清醒,揉揉太阳穴,慢慢回忆昨天的事,真是一言难尽,自己坑自己。 又想到赐婚一事,如晴天霹雳。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亏了,大大的亏。 白瞎了一个恩典,越想越坐不住,他要去找阮玉瑶向太子说理去。 “你说这婚赐得太不是时候,浪费了恩典?” 阮玉瑶在房间懒洋洋地看话本,凌岫进来开门见山问她,能不能探探皇上到底什么意思,她默了一会儿。 “嗯,恩典能不能拿回来?” “当然不能,一码归一码的。”阮玉瑶摇头看他。 她见凌岫瞬间失望,顿时觉得她应该努力帮他达成愿望,谁忍心如花美人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反正她不行!于是把书一放:“阿岫,走,去找太子。” 今天就算豁出命去,一去不回,她也要帮阿岫跟太子讲道理。起身风风火火拉着凌岫就走,大喊李管家套车。 出府门上车直奔太子府去,凌岫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宿醉一回,脑子还没完全归位。 到了太子府门口,阮玉瑶拉着他下车,他看了看太子府门口的大石狮子,又看看阮玉瑶,无语地抚额。 阮玉瑶啊阮玉瑶,一如当年。 吐槽归吐槽,来都来了,他当然是屁颠屁颠地跟着阮玉瑶去见太子了。 正好这会儿太子在书房,阮玉瑶见过礼后直入主题,为了美人阿岫豁出去了……她打算软磨硬泡……谁知根本用不着。 “真的?”她狐疑地反问。 “真的,一个恩典罢了,既然已经给凌姑娘赐婚就算解决了此事,父皇不会计较的。”太子耐心解释。 凌岫听了却有种被套路的感觉……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给他和姜宴赐婚啊? 他本打算实在不行,找个靠谱的人定亲就是,那拓跋琛和皇帝总不能太不通情理,谁知道会来个赐婚。 就算凌岫再无知,也知民间定亲和皇帝赐婚相差巨大。 马德! “……”他突然觉得心累了,毁灭。 第68章 太子过礼 自那日从太子府回来,凌岫就丧了几天,转眼就正月二十二。 府里这几天开始忙碌起来,李管家前些日子多招聘了一些人手,现在开始准备阮玉瑶大婚的事宜。 反正凌岫是一脸懵逼的,什么都不懂,大约辰时末李管家传话,说太子亲自来过礼了。 凌岫这才心中算了一下,婚礼流程已经走到纳征了,啧。 他跟着阮玉瑶领着一众仆从到花厅,果然见到太子准备了丰厚聘礼,包括金银珠宝、丝绸布匹等等,依次摆在花厅和外院,里里外外勉强放下。 卧槽! 凌岫看得大为震惊,你们富贵人家结个婚下个聘礼这么夸张的吗?他感觉自己又在长见识。 府里已经没有长辈,阮玉瑶只得亲自处理,也是走个过场罢了,天大地大现在太子最大,他挥挥手就让闲杂人等退出去。 “大婚事宜礼部已经准备好,你们准备好自己府里的就好了。”赵穹把杯茶递给阮玉瑶:“量力而行,不要累着自己。” 凌岫在边上看着默默点头。 一般这种纳征礼都不需要太子亲自出马,自有东宫属官准备妥当,赵穹却亲自上阵,凌岫心中满意,给太子加分不少。 “嗯,我当然知道。”阮玉瑶点头,暗自想着看他亲自来的份上,就由她亲自送他出府。 聊了片刻,太子起身告辞,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去,凌岫跟在阮玉瑶身边一同送客人出门。 姜宴默默跟随在一旁,看了眼凌岫没说话。 阮玉瑶等太子一行看不见人影了才招呼大家进府去。她拉过凌岫的手,扯着他往花厅走。 “阿岫,去看看太子送的聘礼。” “呃,好。”凌岫跟上她,他也好奇究竟有多少,想见见世面。 让李管家带了人手清点登记,费了半天功夫把贵重物品点完入库,凌岫看着桌子上的一匣子地契,全是京郊的庄子良田。 他心想果然富有,聘礼可见一斑,难怪总有很多人盯着太子这块肥肉,这实在是太肥了。 他都……十动然拒。 “阿岫,我发财了!”阮玉瑶颇有兴致的看着单子,冲凌岫摇了摇手里的礼单。 “发什么财,你本身就是地主老财。”凌岫瞥她一眼,嗤笑。 “嘻嘻嘻,有吗?那还不得靠你给我守财。” “……”凌岫转身看田契,不想理她这话,他又不是守财奴。 “阿岫,正好这庄子本属于皇庄,还很近,给你拿去种那个玉米啊!”她点点桌子,阿娘的庄子稍微远了一些,不若这个合适。 “好啊。”凌岫一听这个来了精神,正好他还在琢磨去哪里找好地方呢。 丧了几天,他决定不再烦恼无意义的事情,姜宴都不烦,那他也不愁了,正好等阮玉瑶大婚后一堆事情忙。 掐指一算,离二月初六很近了,不过十天半月罢了。 等李管家忙活那些事,他不瞎掺和,反正六礼已经顺利走完,已经进行下聘。 凌岫晃悠到大力的宅子去,找他聊天。鸡同鸭讲也不怕,有王翻译呢。 “嘿,大力,我的朋友,近来可好啊?”凌岫没管姜宴,大方的跟大力打招呼。 “叽里咕噜……窝,朋友,耗!”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凌岫竟然奇异的听懂了。 “哈哈哈,大力,你很厉害啊。”凌岫朝他比大拇指。 大力也跟他比大拇指:“哈哈哈……叽里咕噜…” 凌岫:“……”他转头看王翻译:“什么意思?” “他说你是他尊敬的朋友。”王翻译尽职敬业传话。 凌岫点头,跟大力聊了一会儿,教他学大延话:“我叫凌岫。”他指着自己告诉大力他的名字。 “窝,泥,临…秀。”大力一字一句跟着念。 凌岫捂脸:“是凌,凌,凌。” 大力:“凌!” 费了半天,终于教会他自己的名字,凌岫比大拇指给他点赞。 王翻译:“……”怎么他教怎么也学不会? 姜宴在一边看他们鸡同鸭讲,不由失笑。 突然听凌岫指着他喊:“姜宴,他的名字。” 大力这会儿学的很快了:“姜,宴,宴!” “噗。”凌岫没忍住笑出声,神特么姜宴宴,果然大力出奇迹。 “对,姜宴,宴。”他朝大力比大拇指,牛啊。 姜宴无奈地笑笑,不说话,颇有种放任的意味。 王翻译默默地看他们,不知不觉被鲨了一瞬。 他还是比较关心良种一事,见他们聊够了就开口问:“凌姑娘,那良种你有多少把握?” “那个啊……只要我们努力奋斗就可以收获。”他意味深长地回答。 那么不努力就没有收获,没错。 等春耕他就育种,还得试验。至于失败了的话……害,那还不是因为不够努力。 聊天打诨果然消磨时间,不知不觉中就暮色四合。 看天色渐晚他就告辞回府了,自顾自走着,他也不管姜宴在干嘛,晃晃悠悠往回走。 很快二月份就有事情忙活了,这样悠闲的日子不多喽! 凌岫抬头看看天边无声爬起来的月亮,摇摇头,突然听姜宴出声问他:“凌姑娘,你感觉心情好些吗?” “还行,你可以喊我名字。”凌岫看了他一眼。 “凌岫。” 凌岫本以为他又跟往常一样拒绝,没想到他果真喊了名字。 他点点头,“嗯”一声继续走。 “……阿岫。”姜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有了婚约大约可以亲密称呼? “嗯…”这个比直呼其名更亲近一些,凌岫忽略轻微的不自在,也点了点头。 行,以前只有母亲喊他阿岫,同事朋友都是喊他凌岫,这里只有将军府一众熟人才喊他阿岫,现在姜宴也算一个。 反正凌岫纠结了几天赐婚,现在基本就恢复往常,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已经算是跟姜宴绑定了,除非有意外能解除婚旨。 “姜宴,等他们大婚之后你又要继续护卫太子了?” “嗯,差不多。”姜宴心想太子跟太子妃差别不大,他看了眼凌岫,不出意外她要跟着太子妃。 凌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凑近姜宴身边小声问他:“如果是将来太子登基,那有没有可能解除这个婚旨?” 姜宴心中一紧,她还想要解除婚约,他看着凌岫轻声道:“一般不可能,没有哪个皇帝会反先皇的旨。” 凌岫:“……”他错了。 第69章 忽悠不是我想忽 凌岫昨天看见太子来下聘礼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准备给阮玉瑶结婚礼物,最近因为发生的事太多,他一直没有想起这一茬。 阮玉瑶跟李管家去忙了,他趁此机会溜到书房画图纸,打了个草稿,他起身从架子上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凌岫打开盒盖,展开包裹的丝绸,里面豁然是一颗质地上乘的红宝石,也不算太过稀有,他拿起来对着光线看,宝石熠熠生辉。 “啧!” 心中满意,很好,透亮。这是他昨天去找大力买来的波斯红宝石。 他准备找匠人定制一对情侣戒指,作为阮玉瑶的新婚贺礼,不是太贵重的东西,算是一个纪念品。 她本身什么都不缺,而凌岫也不知道能找什么送给她。 他看着图纸,再继续涂涂改改,作为一个直男让他设计珠宝真是为难他,头秃啊。 磨磨唧唧到下晌,才犹犹豫豫的最终确定图纸,他抠抠脸,将就着。 他看着两个戒指图样,女戒整体就是一个简单大方的玫瑰,他准备把心形红宝石镶嵌在花心,男戒就很简单,戒环是玫瑰的缠枝藤蔓,顶端位置内嵌一个小小的爱心。 很简单的情侣对戒,他也不知道用金丝工艺能否做出想要的效果,收好图纸,带上宝石一起塞进袖子里。 走出去见到姜宴,他喊了声:“姜闲逸,我出去一趟。” 姜宴点头跟上他,二人一路无话,走到大门口,姜宴才开口:“阿岫,去哪里?” “找金匠。” “那去匠作坊。” 凌岫转头看他:“你知道在哪个位置?” 姜宴点点头,看着她:“在永乐坊。” 凌岫默不作声走到他身后,手一伸作出请的姿势,示意姜宴在前带路,他跟着走。 姜宴点头,带他去匠作坊,不是很远,在永兴坊附近。 一炷香后凌岫抬头看着匠作坊三个字,原来大延朝有专门管这一块的地方。 他摸着袖子里的盒子,看了一眼姜宴,点头进去。找到负责的管事,凌岫掏出图纸给他看。 “管事看看这戒指可以做吗?” 那管事看了一会儿,言道做是可以,但需要时间,这种小玩意儿,用金丝工艺越小越复杂。 “那大概要多久?”凌岫琢磨一会儿,可不要太久啊。 “半月。” “那不行,我只有大概十二天的时间,我可以付加倍的工费,请问可以通融时间吗?” “这……”那掌柜有点犹豫。 “我直接付三倍工费!”凌岫一看他犹豫,立马加钱。 这下那掌柜终于同意接单,言道做好了可以给他送上门,凌岫点头,跟他在商量了一下细节,把红宝石递给他:“那就麻烦掌柜了,这个宝石可再切割,力求呈现最佳效果。” 跟掌柜谈完,凌岫出来,招呼一声姜宴:“办完了,走。” 事情办得顺利,这会儿才申时,凌岫想,出都出来了,干脆去西二集逛逛,反正也不远了。 “我要去逛街。” “好。”姜宴当然没意见,跟着凌岫就转向集市。 这会儿正当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们慢慢走在街市上。 路过一家门脸儿装潢奢华的铺子,凌岫抬头看看门头匾额,正是珍宝阁,他突然来了兴趣,想要进去看看。 可能是今天兴起给阮玉瑶打礼物,他想了解一番这个时代流行的饰品,扯了一下姜宴的袖子,拉着他往铺子里进去。 “两位客人看看首饰?” 有眼力见的伙计迎上来招呼他们,凌岫忽略他那奇怪的目光,摆手打发他:“我先自己看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逛古代的首饰铺子,看了看姜宴,再看看他自己,啧,两个大老爷们逛这种铺子? 面上倒兴致勃勃地观看着,琳琅满目,金银玉质,件件精美,心下惊叹,他有一种逛博物馆的感觉。 突然看见一件金丝蝴蝶钗,他感觉很像阮玉瑶那支,正想要拿起来看看,就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抢先拿起钗子。 “啊,原来是阮小姐的侍女,你这是要买首饰吗?” 凌岫抬眼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心中笑了一声,这不就是那位首辅大人的孙女苏丹小姐么。 “哦,原来是苏小姐。”凌岫随意的敷衍了一声,也不见礼。 “你这是,想为自己添点首饰行头?”她打量了一番凌岫才又开口:“毕竟是未来太子妃的侍女可不得要好好打扮!可是这个钗子是我先看到的呢。” 凌岫一听,这是看他浑身上下没有多余装饰,一边暗讽他寒酸,以为他是给自己买首饰,一边故意耍他。 既然如此,不来一个回合岂不是白瞎了她的心思? “那苏小姐知道了,能否割爱?”凌岫看着她开口,声音轻淡。 后又转头看向伙计:“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苏丹却还不等伙计回应,就先开口:“我也很喜欢这金钗,我愿意出你的双倍。” 凌岫心中好笑,面上为难,犹豫不定:“那,那我出你的三倍。” 苏丹看他的样子犹犹豫豫,知道他没有带够银钱,拿帕子掩唇得意一笑:“那我就再出凌姑娘的价钱上给三倍。” 凌岫一听乐了。 这都翻好几倍了,不巧他曾经问过阮玉瑶那金丝蝴蝶步摇多少钱。 他这会大致估算,就算是这个钗子比步摇便宜些,也要三四十两,她要是真买也要千余两银子,远远超过这个钗子本身太多倍了。 凌岫瞥了一眼那伙计,见他正捂着心肝,暗自好笑,面上咬了一下嘴巴,略憋屈开口:“我,没有那么多银钱……那就让给苏小姐。” 苏丹顿时如打了胜仗,颇有气势地挥手让丫鬟付账,末了还与她假惺惺道谢:“那就多谢凌姑娘承让了。” 凌岫面上故作不得已微笑面对,心中却笑开了花,来挑衅阮玉瑶的,老子来一个忽悠一个。 主要就是让自己开心!别人不爽他就开心了,也不知道要是这位苏丹小姐,以后见到阮玉瑶戴上那支步摇是何表情? 姜宴在旁边看着凌岫一番作为,面上不自觉带上一丝淡淡的微笑,心中无奈抚额。 他走到凌岫身边,轻声问:“玩够了?” 而凌岫只觉得浑身舒畅,果然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啊!他摸摸下巴,点点头,朝姜宴一笑。 出门前看向那伙计,略微点头,他今天可是帮他做了一桩大生意啊。 凌岫心满意足地和姜宴往回走,可惜一路的好心情在看见自家府门口的场面时瞬间消失。 他正好听见那一仆从打扮的人高声喊话:“镇远侯府老夫人派我来传话,请小姐出来一见!” 第70章 新婚礼物 凌岫上前一步,斜睨他一眼:“哪里来的野狗乱吠,谁人不知镇远侯府是何门第,岂会有这等不知礼的恶仆,好一个招摇撞骗的贼人,竟敢在准太子妃的府邸放肆,来人打出去!” 他的话落,旁边的两个护卫直接上前把那人揪住一顿揍,一通乱拳把他撵出平安胡同。 凌岫冷眼看那人鼻青脸肿的跑走,呵,镇远侯府啊,那就不客气了,来一次打一次。 他留意周围一圈情况,见街坊邻里倒是没有明目张胆看热闹,只是暗中观察而已。 凌岫微皱一下眉毛,果断转身走进府门,命人关上大门。 阮玉瑶正在花厅等他,见他进来招呼一声:“阿岫,我本想自己出去打发那边来人,没想到你先解决了。” 他摇摇头,阮玉瑶并不方便,这种小喽啰岂用得着她出面? “问题不大,你不需要理会那些来人。” 凌岫喝了口茶,又跟她略提一下遇见苏丹的事:“被我忽悠着买了那金丝蝴蝶钗子,下回你要是遇见她了,心里有个数就是。” 凌岫看天色已晚,院子里掌了灯,拉着她回主院了。 镇远侯府老夫人那日派人上门传话,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主张,因为过了一日那老侯爷又派人来理所当然地要求阮玉瑶侯从府出门子,可以开祖庙祭祖。 新婚夫妇祭女方祖庙也是礼制一环,镇远侯府自以为如此就可以要求阮玉瑶从那边出嫁,那日又被凌岫给噘了一顿,阮玉瑶照样面都不用露。 凌岫直言,无祖庙自然该祭奠将军夫妇,那边被噘了两回,最近都没有动静了。 也许是那日之后,皇帝以阮玉瑶无长辈,情况特殊,下旨礼仪精简,合乎情理即可。 凌岫心道终于消停了,苍蝇嗡嗡嗡的着实烦人。 自那日遇到苏丹之后,为了避免出门遭遇意外,凌岫开始宅起来。 转眼已经二月初二,一大早太子派人送来大婚礼服,这会儿阮玉瑶正在试礼服,凌岫等在外间闲着喝茶。 “阿岫,看着是否合身?” 凌岫闻声抬头一看,阮玉瑶已经梳妆完毕。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正红凤冠霞帔礼服,他走上前去,摸着下巴打量她一圈。 全套礼服庄重华贵,喜庆又漂亮。 阮玉瑶正眨巴着眼睛等他发表评论,只见凌岫突然一笑,比了个大拇指:“可。” 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他心想阮玉瑶平时不着调的,正儿八经装扮起来气场都变了。 礼服很合适,不用再修改,阮玉瑶换下来让人妥帖安放。 凌岫心中惦记着那结婚戒指不知道做好没有,按耐着心情等了几天。 到了初五,匠作坊的伙计果然送货上门,凌岫在花厅接货,当着伙计的面检查一番礼盒,没问题。 他这才慢慢打开盒子,呈现出一对金光闪闪的对戒,设计独特,简约大气。 凌岫满意点头,给那伙计结了尾款:“劳烦跑一趟。” “姑娘客气,如此我先告辞。” 凌岫让粉荷送那伙计出去,须臾片刻粉荷就返回来了,他问:“玉瑶小姐在书房吗?” 一边问话一边抬脚往清平乐院子走。 “应该还在的。”粉荷回答,迈步跟上凌岫。 明日初六大婚,据说今日姜宴去东宫给太子帮忙了,凌岫心道,太子这是需要一个伴郎啊。 直接到了书房,上前轻轻敲门,他推门进去,阮玉瑶见他来了招呼一声:“阿岫。” 凌岫走近一看,发现她在走神,伸手晃晃她的眼睛:“想什么呢?” “时间真是太快了。”她轻叹一声。 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大婚。 凌岫知道她想起了父母,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是啊,明日婚礼,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幸好精简了礼仪流程,不然怕是要累死。” 说起这个,阮玉瑶想起昨日,东宫来的礼仪嬷嬷说起的原本礼制流程,顿时脸一僵。 凌岫看她表情,心下一乐,幸好不是他结婚啊。 “咳,那就好。”凌岫摸摸鼻子,突然手一顿,等会儿,那他岂不是也要跟随阮玉瑶一起? 想起那繁复的流程,顿时脸一苦。 “玉瑶啊,我能不能明日送你出门之后就在府里等你回门?” “不行!你要跟着我一道。”阮玉瑶看他一眼,微微眯眼,用脚都能想到他想干什么。 想逃避开,让她一个人受折磨,门都没有。 “好好好,那不是还有红绫她们在嘛,比我靠谱。” 凌岫心道,他这个半吊子丫鬟,万一出了岔子,搞砸了太子婚礼,皇帝会不会直接让他嘎了? “没事,反正有引导嬷嬷和宫人。”她轻吐一口气。 又幽幽地出声:“突然有点后悔。” 凌岫知道她的意思,一时哭笑不得,真怕阮玉瑶这家伙来个当场悔婚。 “咳,太子那边也很复杂。”你想想你未来老公更受折磨会不会好受些? 凌岫摸摸下巴,他知道太子来迎亲之前还有很多流程,啧,结个婚真不容易。 那厢不容易的太子正问东宫属官:“有哪些是必不可省的?”有没有能省去的? 属官:“回殿下,太和殿三礼……” 听属官扒拉了一长串礼仪,说了跟没说一样,赵穹脸一黑:“……” 旁边的姜宴:“……”若是阿岫肯嫁,这么折腾他也认了。 这厢凌岫生怕阮玉瑶婚前恐惧,于是给她打鸡血:“玉瑶小姐,你说过要当我的靠山,可别半途而废啊。” “啧,行,那你明日可要陪着我。 凌岫点头,他从左手衣袖里掏出小巧的礼盒放在阮玉瑶面前,轻叩桌子。 “玉瑶小姐,这是新婚礼物,打开看看。” 阮玉瑶看着眼前的小盒子,打开来只见米白色内衬上躺着两枚小小的指环,精致独特。 “这是?” “成婚戒指,花朵是女戒,你戴无名指试试看,可否合适。” 阮玉瑶小心地拿起女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金红指环闪着微光。衬得她指若削葱根,肤白如雪。 “阿岫,这戒指真好看,大小也合适。”阮玉瑶看着自己的手,翻转打量。 当然合适,他俩的指围差不多,很容易得到尺寸,至于男戒,咳,反正是活扣,肯定合适。 凌岫看她一眼,不禁感叹这金戒指她也能戴得好看,也许结发礼之后可以再来一个戴戒礼? 这该死的俗气竟然如此富贵! 他摸着下巴,不住点头,心中给金匠师傅大力点赞。 “阿岫,这又是你自己画出来的?这是什么花,倒是很少见。”阮玉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凌岫,这人还有什么不会? “嗯,这种花卉叫玫瑰,在西域有很多,咳,我是听那波斯商人介绍这种花朵在异国象征喜爱,人们用它来表达心爱之情。” 完美甩锅给大力,凌岫默默给自己点赞,机智如我。 “原来如此,多谢阿岫,戒指甚美,我很喜欢。”她顿时明白凌岫送成婚礼物的意思,一时不住感动。 “喜欢就好,这个是在婚礼上男女互相给对方戴上无名指的,是对戒,听说西域也是用它来表达羁绊的意义,象征着夫妻关系。” 凌岫心想,他就是个大忽悠啊,说得差点自己都信了。 第71章 婚礼 二月初六,宜嫁娶,黄道吉日。 昨日酉时东宫梳妆嬷嬷和宫人已经来到府上,凌岫一早听着隔壁的动静醒来,天才微亮。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拥着被子打哈欠,听见粉荷在喊他:“阿岫姐,小姐让我来喊你,该起了。” 揉揉眼睛,他打着哈欠回应一声:“嗯嗯,起了起了。” 直接冷水糊脸上,打个激灵瞬间清醒……半个时辰后凌岫梳洗完毕。 他看了一眼自己和粉荷都是一身喜气的装扮,头上还戴了海棠红的绒花点缀,无语片刻就到隔壁去看阮玉瑶。 心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到了里间,走到阮玉瑶身边,顿时一惊。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他看着梳妆嬷嬷正给她上妆,往双颊涂胭脂,不知道是不是这会儿光线不太好,显得妆感太厚重,跟猴子屁股一样。 “咳,嬷嬷。”手下留情啊,他实在忍无可忍喊了一声。 “怎么?”那嬷嬷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大丫鬟,哼了声。 “……有没有桃花色的脂粉?”凌岫硬着头皮,看着阮玉瑶使眼色。 “咳,嬷嬷先歇会,妆面让丫鬟来就是。” 阮玉瑶现在不太清楚自己的样子,但是看凌岫的表情就知道不太好,随即使个眼色让红绫扶着那嬷嬷半拖半扶地请到外间,让她喝茶歇着。 “阿岫,快给我看看。”她轻声喊凌岫给她小镜子。 凌岫把一个巴掌大的光滑铜镜递给她,这个比大镜子更清楚。 她定眼一看:“……”这年画娃娃似的猴屁股脸是谁? 阮玉瑶闭了闭眼,不忍直视,把镜子递给红绫,“阿岫,我今天丢不丢人就看你了。” “咳,好。”凌岫喊红绫取来浅桃色的妆粉,学着美妆博主照猫画虎地给阮玉瑶化妆。 他心道幸好老子有点绘画基础,不至于给她画花脸。 凌岫觉得阮玉瑶本身五官明艳,不需要太多着色,简单给她双颊晕染了淡腮红,两弯修饰过的远山眉。 他起了兴致微微用眉粉给她做了修容和阴影,衬出高光感,最后用胭脂点了唇瓣。 一炷香后,凌岫放下妆粉,递给她小镜子:“好了,你看看。” 新鲜出炉的浓颜大美人阮玉瑶举着小镜子,啧了一声:“阿岫,还得是你出手,甚美!” 凌岫后退两步打量她,先梳妆打扮,此时还未着繁重的礼服,他心中满意点头,比平日淡妆显得更精致引人瞩目。 不要脸的认为他的化妆术已经修炼大成…跟猴子屁股相比之下。 “看来太子妃已经上完妆面,这接下来要盘发了。” 凌岫正准备夸一下自己,那嬷嬷就进来了,看了一眼阮玉瑶,没再多说什么。 他松了口气,过关了。 这会儿看那嬷嬷给阮玉瑶盘发,凌岫又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古代女子还要戴假发?? 他深感自己长了见识,嬷嬷动作麻利,经验丰富,须臾片刻,就盘好发髻。 他仔细看看,竟然看不出假发来,嗯……非常厉害,直男震惊。 “阿岫,你这是什么表情?”天光大亮了,这会儿阮玉瑶看清了凌岫的表情,心中一乐,平时梳个头发都要命了,哪想到还有假发。 “……”凌岫摸摸鼻子,“玉瑶小姐,头重吗?” 他看着阮玉瑶顶着发髻加上头冠首饰,估计得十几斤,表情裂开了一瞬。 这装扮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很要命。 “嘶,重。”阮玉瑶心道,这辈子只这一回,够了,没想到结婚这么累。 凌岫爱莫能助地看她一眼,见她还没有穿上繁重的礼服外袍。心中“嘶”了一声,这还能走得动? 等到了差不多时辰,太阳斜斜爬上来,凌岫估计快巳时,嬷嬷吩咐宫人伺候着阮玉瑶穿上霞帔礼服,戴上剩下的凤冠珍珠流苏,这才算是打扮结束。 “太子妃真是端庄高雅,秀外慧中。”那嬷嬷满意地点头,看着阮玉瑶,不禁出声夸赞。 左右丫鬟宫人纷纷向她行礼不住赞赏。 凌岫偷摸给她比大拇指,表示今天盛装打扮,非常美。 日头高起,听着府外隐约传来的仪仗声乐,那嬷嬷就打发了众人到门外候着,包括凌岫也出去,转身就关上了主屋大门。 凌岫挠挠脸,心中疑惑,搞什么玩意儿,什么是他们不能听的? 略微好奇。 过了快两刻钟,房门重新打开,众人复又进去。他自然地走到阮玉瑶身边站定,偷摸打量她,发现她竟然略带不自然。 “阿岫。”阮玉瑶见他看自己不由喊了一声。 “怎么?”凌岫拢了一下耳边的辫子,转脸看她。 “……”真是一言难尽,又不好说,“有点瞌睡。” “再坚持一下,等上了车辇就可以歇会儿。”凌岫凑近她,偷摸给她出歪主意:“没人看见可以摸……可以打盹儿。” 想说摸鱼,凌岫赶紧改口,又看看她一早被挖起来沐浴更衣,这会儿顶着十几斤的头,心下同情她一会儿。 凌岫打量一下自己和众位同事,心中抚额,一个个喜庆的穿红戴绿。跟府中院子一样,昨日下晌贴了喜字,挂了红绸,里里外外装扮一新。 丝毫看不出李管家竟然如张飞穿针一般粗中有细,都安排妥当了,这半个月可把他老人家累坏了。 凌岫走神一会儿,就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喧嚣声音,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太子来亲迎,东宫人才济济,小小催妆礼仪当然不在话下,须臾片刻就听着人声到了屋外。 凌岫听着门外礼官致辞完毕,催妆曲和鞭炮不停。 “太子妃请出门。”那嬷嬷和宫人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阮玉瑶走出门去。 阮玉瑶手持喜扇,小心迈步,还要注意仪态,不由心下微微紧张。 凌岫赶紧跟随在她后面,其余琼瑶院众人依次在凌岫身后。嬷嬷和宫人扶着她上了凤舆,出去见太子携东宫一众人正在主院外等候,凌岫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 在花厅布置的供桌上请了将军夫妇的牌位,一身红装的新人双双跪拜女方高堂,随着礼官的引导,起身并肩携手往府门口走。 凌岫看着迎亲仪仗队长长的延绵到胡同外,转眼看阮玉瑶又被嬷嬷和宫人扶到喜庆华丽的车辇上。 太子则上了自己的车驾,随着礼官话落,仪仗队开始移动起来,往皇宫方向前行。 凌岫眼观鼻鼻观心,不着痕迹地瞥着周围,太子仪仗非同一般,浩浩荡荡,队伍如长龙,延绵出去没有十里那么夸张也有四五里了。 他微侧头,看不见头尾,他们这些侍女跟在太子妃车驾后面,不疾不徐的行动。 就在他以为就这样太子和太子妃一起去皇宫时,前边太子车驾突然加速先走了……行,搞不懂这些礼仪。 等到快一个时辰后,太子妃的仪仗才到宫门口,换乘凤轿进宫,凌岫心中点头,表示这是老规矩了。 该说不说,他感觉自己腿软,第一次在京城步行快一个时辰啊,嘶,怕不是脚要起水泡了? 等凌岫一众人终于能歇口气的时候,已经是到最后一步,太子妃到东宫等候太子,只等最后的拜堂了。 要说普通人成婚是复杂,那太子婚仪就是更加复杂,凌岫看看自己的脚,非常确定起泡了。 再看看正经端坐的阮玉瑶,不知该同情自己还是她了,她一身装备几十斤,不过幸好坐了车辇,他摇摇头,都差不多,不由轻吐一口长气。 直到酉时将近,那厢太子仪仗终于到来,有礼官主持最后的婚礼流程,皇帝竟然也来了,他身边空位是先皇后的牌位,凌岫还有点意外。 “礼成,送入洞房。” 听着礼馆致辞长音,凌岫终于松一口气气,妈耶,终于快结束了。 第72章 造反派 “结发礼毕,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等嬷嬷把最后一句交代完,新娘新郎终于完成结发礼。 太子待结发礼结束,交代一句,他先去同东宫属官宴宾客,吩咐左右宫人:“照顾好太子妃,孤去去就来。” 又转头看向阮玉瑶,“若时间太久,你就早点歇息。” 等他走了,阮玉瑶喊紫菱和红绫带着其余丫鬟下去,只留下凌岫。 “嘶,阿岫,快点给我取下头冠。” “……好。”凌岫帮她把繁重的凤冠取下来。 “阿岫,难为你走了一路,肯定脚疼,要不你去休息,让红绫来陪着我就好。” 阮玉瑶看凌岫恹恹的样子,这会儿不忍心了,早知道就让他别跟着出门了。 “也还好……” 谁知道结个婚这么多流程,他跟着跑了一路,从丹桂坊到太和殿东宫,来回折腾,跑好几个时辰。 聊了几句,有东宫丫鬟进来送了茶水点心并简单晚膳,终于可以垫垫肚子。 等到华灯初上,太子还没有回来,凌岫又困又累,忍不住头一点一点,坚持不住了,最后阮玉瑶喊宫人带他去配殿休息。 凌岫想了想,这样熬着也不是事,好像确实没他什么事,于是点头同意。 临走前想起婚戒,他顿住,“玉瑶,婚戒带了吗?” “我随身带着,放心,你快去休息。” 凌岫心道玉瑶那么聪明,肯定自己会找合适的时机戴戒指,郑重行个礼,退出去。 跟随一个宫人到了偏殿,凌岫打起精神跟她说话:“多谢姑娘。” “我叫绿旖,姑娘不必客气,这边是给太子妃的陪侍准备的休息之所,姑娘有需要可以告知我。” 凌岫朝她行礼,“多谢绿旖姑娘,不知打水在哪里?” “今日已经备好了临时用水。” “多谢,我叫凌岫,绿旖姑娘去忙。”凌岫行礼感谢。 等她走了才收拾整理,洗把脸打起精神看看脚后跟,果然磨破了皮,沾了一下水,还挺疼,揉了揉酸痛的小腿。 眼皮直打架,索性倒头就睡了。 凌岫感觉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什么声响,可是太困了,挣扎一下没睁开眼,又继续睡着了。 等他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他捯饬好自己去正殿见阮玉瑶。 谁知道在寝殿大门竟然见到了受伤的姜宴,凌岫顿时一激灵。 卧槽! 凌岫震惊地头晕脑胀,来不及反应姜宴一个外男怎么在东宫寝殿,跑进去找阮玉瑶。 “玉瑶!”凌岫进去发现她已经换装打扮好,一身略日常喜庆新婚装扮。 她正和太子聊天,凌岫感觉自己快跳出来的心脏放了回去。 先朝正儿八经的太子夫妇郑重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金安。” “免礼。” “阿岫,快免礼。”阮玉瑶等太子说过话之后才开口,走上前拉住凌岫的手。 “……”凌岫无语地看看太子,再看看阮玉瑶,心中困惑。 皱眉看着阮玉瑶,凑近轻声问:“玉瑶,今天是第几天了?” 为什么一觉睡醒感觉天都变了? “噗……”阮玉瑶看他小心翼翼地模样,忍俊不禁。 她拉着凌岫走到内室,把他按在凳子上,自己坐在太子身边,跟他慢慢解释:“昨夜凌晨五皇子外祖伙同宁亲王造反逼宫。” 凌岫听着阮玉瑶轻描淡写地说出造反此等大事,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心中直呼好家伙! “……那,那你们洞房花烛呢?”他愣愣地开口,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咳……”赵穹脸黑了一瞬,抚了抚袖子,“差不多要去拜见父皇了。” 凌岫:“……” “……阿岫,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叫紫菱来陪着你,你可以问她。”阮玉瑶捏了捏凌岫的手,朝太子点头,“那就去拜见皇……父皇。” 凌岫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二人携手同行而去,紫菱来拉着他到殿外去。 他心中沉思,难怪昨晚感觉听到什么动静,竟然不是做梦。 所以昨夜五皇子等人趁太子大婚之日搞动作,被太子他们反制了。 “紫菱姐,昨夜到底怎么回事?”他抬眼看着紫菱,扫了一下屋檐台阶坐下来。 “昨夜太子妃久候太子殿下不来,就先就寝了,我得到消息是子时末,姜护卫带人来守卫东宫,太子殿下陪在皇上身边。” 紫菱慢慢开口,她也跟着坐下来。凌岫听着点点头,现在他大概知道姜宴是怎么受伤的了,大概他听见动静那会儿就有贼人来袭。 “那太子怎么处理此事?”他抬头看看太阳,进入二月天气回温了。 “皇上连夜召集大臣们商讨,但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出结果。”紫菱摇摇头,看他一眼。 “……我昨夜睡得沉,浑然不觉发生这等大事。”凌岫摸摸鼻子,感觉自己睡得跟猪一样,也是没谁了。 紫菱笑笑,看他一眼:“昨夜小姐让姜护卫赶紧解决了贼人,莫要打扰你安眠。” 他一听更囧,还有这种事,那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他睡得跟猪一样,雷打不醒? 又想玉瑶真是个贴心宝贝儿啊,知道他昨天走了路,累极了。 “……那要谢谢玉瑶小姐了。”他讪讪地开口,默了会儿,又问:“那今日是不是要出宫去太子府?” 紫菱点头,“是的,等太子夫妇拜见皇帝见过皇室众人,大概午膳后。” 凌岫点头,听阮玉瑶提过一嘴,大婚之后住太子府。 凌岫和紫菱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紫菱姐,昨日走多了路脚起泡了,可有药膏?” “有的,你不早说,我以为你没事呢。”紫菱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圆罐子递给他。 凌岫心道实在是他也忘记了,以前发现紫菱会备些常用伤药才问问。 凌岫又不禁想到姜宴还受伤了,啧,“我去看看姜护卫。” 跟紫菱说了一声,起身往正殿大门走去,远远看见姜宴在那立着。 “姜闲逸,昨夜贼人很多?”凌岫上前寒暄,心道连姜宴都受伤,看来贼人有备而来,不好应付。 “嗯,一般。”姜宴点点头应了一声。 “嘶,你这感觉如何了?”凌岫一想被划了一刀,肯定很疼,姜兄面不改色,果然勇士也。 “还好,问题不大。”姜宴摇摇头,“昨日你走了很多路,脚疼吗?” 他掏出一个小瓷罐递给她,“这是消肿的。” 他也见证了婚礼的繁复,更何况她们从丹桂坊一路走来。 “还好,昨夜休息好了,已经差不多了。”凌岫摇摇头,顿了顿才接过药膏。 “谢谢。”认真道谢,并没有说紫菱已经给他了。 凌岫瞅着周围没人,护卫都在那边远处,凑近姜宴小声问:“所以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他心想这种事还是问姜宴比较清楚,他跟着太子肯定知道什么情况。 “殿下早前就收到消息,贼人会趁大婚之机动手,我们暗渡陈仓罢了。”姜宴看他一眼,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凌岫点头,果然如此,不由佩服他和太子,一点苗头都没露,直接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这宁亲王他没记错是先帝的九子,而皇帝是嫡子,行三,啧,贵圈真复杂。 他摇摇头不再想多余的,看看天色,回去寝殿,整理物品,等下午出宫。 午时末,果然阮玉瑶和太子回来,带着皇帝和各宫所赐的物品,凌岫上前迎接:“太子妃殿下。” “阿岫,准备出宫。”阮玉瑶拉着他看宫人收整箱笼。 不过须臾片刻,整理好物品,太子带着阮玉瑶乘坐轿辇,一众侍从跟随出宫去。 到了宫门口,竟然发现太子府安排了马车接众人回府,凌岫不知道这合不合理,反正再走下去他的脚丫子要废了。 “阿岫,你快上车,第二辆。”阮玉瑶转头看他,“她们陪着你。” 凌岫冲她点点头,麻溜的和红绫紫菱一道进马车,终于不用走路了。 第73章 周小柱 第二日,凌岫睁开眼看着不熟悉的床帐,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已经不在丹桂坊阮府了。 蹭地一下迅速起身,看看脚丫子涂过药膏好多了,小腿略微酸胀,自觉问题不大。 半个时辰后去正院找阮玉瑶,看见主屋门外众丫鬟竟然端着洗漱用具在等候,颇意外了下,阮玉瑶竟然少见的还没起身? “都还没起么?”凌岫凑近红绫小声问。 “嗯,太子殿下去书房了。”红绫小声回他,面带笑意。 凌岫稍微思考一下,太子起了,阮玉瑶还没有起? 再看看琼瑶院众人面带喜色,就他自己一脸懵逼状态,昨夜他休息得早,没有值夜。 “阿岫,小姐终于是真正的太子妃了。”红绫看他不在状态,知他平日心大,还没想起这一茬。 凌岫一琢磨,顿时一震,所以阮玉瑶是昨夜补上洞房花烛了吗? 一时心中颇复杂,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都嫁作他人妇了,又想到夫人临终前交代的事,照顾到阮玉瑶出嫁,他就是自由人,心中感概万千。 他和阮玉瑶形影不离长大,现在都说不清到底谁照顾谁了,若是不陪着阮玉瑶,他自己孤身一人要去哪里呢? 突然房门打开,青柳招呼众人可以进去伺候了,“太子妃起了。” 众人鱼贯而入,凌岫收回思绪,慢慢走进去。 等在外间,待阮玉瑶洗漱好,看见他慢慢挪进去,招手示意他上前去,“阿岫,快过来。” “来了。” 凌岫站在她面前,打量她一番,只见她笑意盈盈,面含一丝羞怯,气色很好,美目流转带着秋波。 “阿岫,你看我做甚?”阮玉瑶有点不自在,不自觉摸摸脸,泛起一丝红晕。 “……春宵一刻值千金。”凌岫心叹,从女孩变成女人,这祖宗终于知道害羞了。 他不由抚额,这种事他也不好说,想来东宫嬷嬷应该教导过她。 他都忘记这一茬了,谁让他自己母单二十多年,还是个童子鸡啊。 见她手上已经戴了婚戒,心中欣慰点头。 阮玉瑶:“……” 等她梳洗好,太子回来了,两人新婚燕尔,凌岫感觉自己不适合在他们边上杵着,便行礼告退,自己去熟悉新环境。 走到院中,他才发现原来太子府主院竟然跟东宫布局差不多。 整个太子府占地宽广,有正院,东西侧院,还有若干小院,中心花园前边才是花厅。 逛到主院后有个僻静的小园子空着,还没有种上花草,凌岫摸摸下巴,心道是不是可以怂恿阮玉瑶在此地种些什么? 之前他看那皇庄好是好,只是要出城,略微有些不方便。 转眼已过三天,太子携妃回门。 凌岫看着阮府大门,心道时间过得太快了,虽然才在这个院子短短几个月,但是却很开心,太子府还不若这边自在。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李管家携阮府众人在大门迎接阮玉瑶归来,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太子夫妇要先给将军夫妇进香,然后把太子妃落下的一些物品带走。 “劳烦李叔,午膳之后便回太子府了,不用太过麻烦。”阮玉瑶轻声开口,端着茶杯转了转,“以后就劳你老人家打理这宅子了。” 这里以后将作为太子妃的娘家宅邸,她不会经常回来了。 凌岫还挺喜欢这边,只是他也不放心阮玉瑶在偌大的太子府待着,暂时还没看见太子后宅莺莺燕燕,焉知以后不会有? 二月开始忙起来,太子过了三天婚假之后就要上朝了,礼部定了今年初十日举行春耕礼。 凌岫听说皇帝让太子代他去城郊举行“亲耕礼”,心中一抿,再过两个多月气候合适,他得记着玉米育种一事。 等太子忙完了春耕礼之后,凌岫才听到朝廷处理逼宫一事的消息。 “所以淑妃以五皇子不知情为由,求皇上开恩,只是将他贬为庶民?”凌岫轻点桌面,陷入思绪。 五皇子真的不知情吗?淑妃娘家又是怎么和宁亲王搭上线的呢? 难道是宁亲王府世子赵裕? 凌岫摸摸下巴,年前在三皇子梅花宴上还见过赵裕,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恭敬有礼,却心思深沉。 “嗯,皇上已经下旨了。”阮玉瑶摸摸鼻子,“阿岫,你还记得岁宴宫道上你害怕那回,就是五皇子和赵裕碰头。” 凌岫反应过来,心中一个卧槽,他就说乌漆麻黑的夜里有鬼。 “那其他人呢?”他问。 “太子只说淑妃自尽保全五皇子,定国公府抄家流放三千里,至于宁亲王赐一杯毒酒了事,世子流放百越之地。”阮玉瑶看着窗外,已经下晌了。 凌岫点头,心道这可是造反逼宫,没有满门抄斩算皇帝仁慈。 “阿岫。”阮玉瑶轻声开口,站起身来,“皇上这回被气病了,连春耕礼不能亲自上阵。” “什么?”他一惊,难怪会让太子出面。 阮玉瑶轻嗯一声,“这是个秘密,所以赵玄微最近会忙碌些。” 既然是秘密,那就说明朝堂还没端倪,凌岫看了一眼阮玉瑶,跟他说干嘛? “太子让我掌府上中馈,我觉得太麻烦了,不若你来帮我?” “……我也要忙起来了,差不多金陵的绣娘们就要到了。”凌岫抚额。 “嘿嘿,看你紧张的,我就是一说。”阮玉瑶笑出声,“放心,这府里管事都是宫里出来的,不用我操心。” “那还好,有问题的时候再找我。”凌岫摊手。 抬头看看天色,想去看看绣坊铺子,他估计不日就要准备开业了。 原计划二月上旬金陵来人,马上中旬了还未到,看样子是耽误了日子。 天气温暖,院中的树木都开始抽芽,凌岫果真跟阮玉瑶提了把后院那个偏僻小园子空出来种东西。 正巧太子府总管公公准备种植花木,叫阮玉瑶给拦下来了。 二月十二,凌岫没有等到绣娘们来,倒是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周,小柱?”凌岫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竟然是当年那个跛脚男孩,如今已经是个端端正正的青年了。 “是我,凌姑娘近来可好?”周小柱行礼寒暄。 今早门房传话说李管家有事找他,凌岫一脸纳闷的到了丹桂坊,此刻在阮府花厅见到了他。 凌岫打量了一圈这人,身材挺拔,如果不是知道他小时候跛脚,还真看不出来他身有疾。 “我很好,你怎么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他实在好奇,于是便问了。 “年前官府发了告示,说太子殿下和阮小姐二月大婚,林嬷嬷托我送来贺礼,只是想不到路上耽搁了几日。” 凌岫听着点点头,“先坐下,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几年不见差点认不出你。” 招呼他坐下,顺便给他倒了杯茶,“难为你大老远跑来,林嬷嬷有心了,她老人家可还好?” 周小柱接过茶喝了一口,顿了顿才开口:“……林嬷嬷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本来她不愿意让我告知你们的,吴掌柜找到了我来。” 凌岫顿时心中一紧,三年了,林嬷嬷独身一人在陇州,明明他和阮玉瑶每逢节庆都会寄信,她老人家却报喜不报忧。 “你怎么不直接去太子府?” “我来迟了,这是林嬷嬷的心意,请凌姑娘转交给阮……太子妃。” 凌岫顿了顿,打量一下他,察觉这人说到阮玉瑶时的微妙变化,这人该不会喜欢阮玉瑶? “你不亲自见她一面?”凌岫摸了摸茶杯。 “不,不了,我准备即日就返回陇州。” 听他这样说,凌岫倒是确定了,啧,阮玉瑶啊阮玉瑶,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还不知不觉骗了一个少男心。 心想,那这可是注定没有结果了。 “行,你就在这里待一两日,我去问问太子妃有没有别的吩咐,再告知你。” 凌岫也不勉强,让李管家招待好客人,他就回太子府去找阮玉瑶了。 第74章 伴手礼 “什么?”阮玉瑶不可置信的看着凌岫。 “是的,林嬷嬷毕竟年纪大了,来信都不提她的身体状况,怕也是不想让我们担忧。” 凌岫也感觉心中泛酸,三年时光,他们长大成人,林嬷嬷却老了。 他只告诉玉瑶林嬷嬷派周小柱送来新婚贺礼,并没有说其他。 “阿岫,我们去把林嬷嬷接过来好不好?”阮玉瑶紧紧拉住他的手。 凌岫倒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又何尝不是,想了一瞬,“玉瑶,要不先去信问问她老人家的意见?毕竟山高路远。” “好。”阮玉瑶思考一下,这路途遥远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凌岫写好信,次日交给了周小柱,“劳烦你把信带给林嬷嬷,这是我给吴掌柜的信。” 凌岫单独写信给吴掌柜,请他依然多多关照一下林嬷嬷,幸好当时买的院子离香茶坞铺子不远,倒还方便些。 “嗯。我会带到。” 凌岫给了他足够的盘缠,让他跟着镖局商队一道返回。 “保重。”他行礼作别。 “凌姑娘,后会有期。” 凌岫看着他走出平安胡同不见人影,摇摇头,回到清平乐。 到小书房拿了图纸刚塞进袖子里,就听李管家又来找他。 “凌姑娘,金陵来人了。” 凌岫赶紧提着裙摆跑出去,到了花厅,果然见到风尘仆仆一行人。 正是金陵如意绣坊的掌柜和绣娘们,他深吸一口气,驱除脑子里的愁绪,招呼未来京城如意绣坊的骨干们。 “易掌柜,你们终于来了,快坐下歇歇。” 凌岫终于盼来了他需要的人手,金陵如意绣坊的掌柜,这一趟也是来辅助新开的绣坊运营。 “见过东家,本来一切顺利,却在冀州府遇到大雨,耽搁了几天。”一身墨绿衣裙的中年女人,朝凌岫见礼。 绣娘们也纷纷行礼,凌岫摆摆手,让她们坐下。 寒暄了一会儿,就让李管家安排客人休息,舟车劳顿一番,不急一时,先养好精神再说。 凌岫倒是先回太子府,找到阮玉瑶一起商量制作绣坊名片的事,他想,最好用花笺纸。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凌岫有点心里打鼓,绣坊没生意怎么办。 “哈哈,现在谁不知道金陵如意绣坊,阿岫不必担心。”阮玉瑶喝了口柠檬果茶,“上回进宫,德妃娘娘还提起过如意绣坊,说要给七公主准备。” 谁让她自己有意无意提到如意绣坊,女子间的话题,啧,就是如此啊。 “希望。”凌岫不知道她还无意中给自家绣坊打广告,心中略微发愁。 第二天努力肝了一天图纸,让阮玉瑶帮他看看设计的名片效果。 简约大气,清新的花卉图案加一个小小的设计感玉如意纹样,再添加醒目的‘如意绣坊’几个字。 “可以啊,有标题就行了。” “……太简单了不?”凌岫觉得太简单粗暴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封面加里面的介绍册页,整体档次上来了。 等他先把产品图纸给绣娘们,让她们可以开工的时候,已经五天后了。 再找阮玉瑶嫁妆名下的印书局,印刻制版,拿到新的宣传册子,已经又八天后了。 折腾了大半个月,终于做出来满意的册子,啧,他挣个银子容易吗? 转眼就三月了,凌岫都换下了厚实的冬装,整个人轻便不少,立领对襟上袄加比甲,就不冷了。 “真的吗?”凌岫睁大眼睛看着阮玉瑶。 “是的。”阮玉瑶点点头看他,“三月初九,德妃娘娘在宫里办女子小宴,都是朝臣女眷,阿岫可以让人给她们发册子。” 反正她都已经成婚了,阿岫也有婚约,且都是女子,就算知道如意绣坊跟她有关系也不怕。 “好,趁还有几天时间,我可以让人准备简单的伴手礼加册子,就不会突兀了,就说是自家新店开业罢了。” “可以请四公主和七公主帮忙。”阮玉瑶转了转无名指的玫瑰戒指。 “好啊。”凌岫眼睛一亮,可以跟公主们打好关系啊。 又看阮玉瑶转戒指,他想起回到太子府她和太子就戴上了对戒,行,新婚大吉的。 有了主意,凌岫就不发愁了,愉快的准备伴手礼。 找口碑很好的老字号糕点铺子定做如意形状的糕点,一些小玩意儿用精致的礼袋装好,绑好海棠色蝴蝶结,把宣传册子放进去,一份小巧的伴手礼就成了。 他下了帖子邀约四公主在悦来酒楼见个面请他吃饭,顺便商量一下宴会的事。 是日他早早等在酒楼门口,远远的看见四公主清清冷冷地带着侍女走过来,忙上前一礼。 “见过四公主。” “凌姑娘,不必客气。”赵倾虚扶他一把免礼。 “四公主请跟我来。”趁这会儿人不是很多,凌岫领着她往楼上雅间走。 “这是果子酒,四公主可以喝吗?”落座凌岫倒了一杯果酒,顿了下问她。 “一杯无妨。”赵倾点点头。 边吃边聊了一会儿,凌岫天南海北胡扯一通,才进入正题。 “咳,四公主,后日德妃娘娘的宴会上,可否布置的时候让我准备伴手礼?” “何为伴手礼?” “就是这样的小礼品。”凌岫拿出提前备好的递给她,“就是表达一份心意的小物件,四公主可以打开看看。” 赵倾接过来,看他一眼才打开,里面是一盒小巧的糕点,一些女子小玩意儿,随即看到一份特别的小册子。 “这是什么?”她拿起来问。 “是新开的如意绣坊的宣传册子。” “……如意绣坊?”赵倾默了默,“这个伴手礼放在宴会可以,反正都是女眷。” “那我明日可否进宫看看宴会布置场地?” “让太子妃带你去找德妃娘娘就是。” “多谢四公主今日一见,还请四公主帮忙在德妃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凌岫起身向她行礼。 “凌姑娘不必客气。” 饭局结束,凌岫把四公主送到崇明坊才往回走,就在崇德坊后面,倒也不是很远。 走着走着,凌岫突然想到好像太子大婚后就不见姜宴其人了,摇摇头,专心走路。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姜宴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抬头看看天色,热气弥漫,江南春来早。 第75章 马嫣然 凌岫跟阮玉瑶商量过还是要先跟德妃娘娘商量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四公主给德妃娘娘打过预防针,他瞅着德妃很好说话。 “太子妃太客气了,我还要感谢你们提供的伴手礼,让宴会更有趣了。” 凌岫立在阮玉瑶身边,看着这个目前在后宫最尊贵的妃子,不是顶漂亮,却有一身娴静端庄的气质。 “呵呵,玉瑶多谢德妃娘娘通融。” “既如此,那小七以后的贴身衣物就交给如意绣坊了。”德妃娘娘以手帕掩唇轻笑。 听她这样说,凌岫终于松一口气,这是搞定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他就跟阮玉瑶到了德妃的宫中,宴会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他只需要带着红绫等人把伴手礼放在位置上就好,等到巳时就陆陆续续有各家女眷进宫来。 快午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等正式开宴时,德妃坐在上首,还有各宫主子各自坐在她的左右两边略低些。 “今日只是小宴,诸位可随意些。”德妃顿了顿,“桌上有茶水点心,以及如意绣坊提供的伴手礼。” 又说了几句开场白之后,德妃就宣布宴会开始了,凌岫陪在阮玉瑶身边,竟然看见了不远处的苏丹。 对方正望着他,凌岫转头看看阮玉瑶,不巧,头上正戴着那支金丝蝴蝶珍珠步摇。 他若无其事地转移目光,这下又看见了比苏丹略微远些的魏湘瑜,这时阮玉瑶轻扯他的裙摆,他矮身下来。 “阿岫,苏丹侧边一身青衣的就是马嫣然。”阮玉瑶轻声开口。 凌岫站直身体,不着痕迹地瞥过去,这才看见在红绫口中听到的马嫣然。 青衣袅楚,远处看着气质和煦,身姿优雅,正和苏丹有说有笑。 他默了默,这两人就是之前角逐太子妃之位的,可现在竟然还能有说有笑? 身处莺莺燕燕之中,别的不说,就这些各有姿色的美女确实大饱眼福,但他只能看看过眼瘾。 阮玉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神色莫名。 “阿岫,怎么了?” “没事。” 这宴会,其实就是各家女眷交际的场合,一些斗诗,投壶,丝竹表演等小活动,他觉得其实很无聊,实际上也很无聊。 除了别有用心之人,心思不在宴会上,比如……凌岫看着向他们走来的马嫣然,默了一瞬。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跟阮玉瑶搭话的时候,马嫣然直接朝他开口:“见过太子妃殿下,这位,想必就是凌姑娘。” 凌岫:“……”几个意思? 阮玉瑶倒是打了个招呼:“见过马小姐。” 凌岫跟着行了一礼,正待放下手,就听马嫣然开口:“你已经是姜公子的未婚妻了,什么时候大婚呢?” 凌岫顿时一懵逼,这人什么意思?原以为是对阮玉瑶这个太子妃不满,现在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马嫣然又道:“姜公子已经及冠两年,应该很快就要大婚了?恭喜凌姑娘了。” 嘴里轻轻淡淡说着恭喜,若不是凌岫看她的眼神想扎死他,差点就信了。 现在他终于咂摸出味儿来,这个马小姐就是姜宴的烂桃花。 “呵呵,那就等阿岫和闲逸表哥成婚的时候,马小姐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阮玉瑶突然笑出声,出口的话噎得马嫣然哑口无言,差点儿绷不住表情。 凌岫看着突然一乐,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她们一来一回推出局了,他也确实不大好说话。 同意还是反驳? 若同意那岂不是承认了他是姜宴未婚妻,不日就要大婚。若反驳,岂不是不承认皇帝赐婚,会要命。 他沉默,沉默是金。 马嫣然却以为她是默认了。 “到时一定喝、喜、酒。”马嫣然一字一顿的开口,隐隐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那我先失陪了。”敷衍地行个礼转身就走。 “……这都什么事。”他看着马嫣然离开的背影,无奈叹口气。 “嘻嘻,顺其自然,阿岫不必管她。” 阮玉瑶摸摸下巴,眯着眼睛,心道阿岫何时开窍啊? 这厢走了一个马嫣然又来一个魏湘瑜。 “见过太子妃。” “魏小姐不必客气。” 凌岫听她俩寒暄闲聊,原来太子大婚后,这魏小姐就已经与新科武举状元定了亲,只等婚期出嫁。 这魏小姐倒是个妙人,和太子妃拉近关系示好,表示并没有非分之心。 “想不到太子妃已经是神仙人物,却连身边的侍女都是貌若天仙的人物。”魏湘瑜真心赞叹。 凌岫心中一顿,啧,怎么又说到他身上了? “哈哈,阿岫不是侍女,是我的朋友,魏小姐谬赞。” 阮玉瑶很高兴有人跟她同样欣赏阿岫的美貌,不禁对魏湘瑜笑得真切几分。 “不怪太子妃要跟这样的人物做朋友,换成是我也愿意啊。” “哈哈,阿岫,你快跟魏小姐介绍一番自己,说不定多个朋友。” 凌岫执手行礼。 “……我叫凌岫,凌云出岫,魏小姐叫我名字就是。” 凌岫轻声开口,这魏小姐比苏丹好相处,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见过凌姑娘。”魏湘瑜也朝他认真行礼。 凌岫点头微笑,心道有些妹子还是很可爱的。 之后没人来打扰,顺利结束宴会。 只是他和阮玉瑶准备往外走时,见苏丹突然瞪了过来,凌岫心道,八成是这会儿看见玉瑶头上的蝴蝶步摇了。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哼了一声,快速离去。凌岫心中一乐,谁叫她要来惹他? 不管这些小插曲,等到第二天,他溜达去了如意绣坊。 不知道是因为金陵如意绣坊的知名度还是因为德妃的影响,总之,凌岫看着来绣坊的客人络绎不绝。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应该在招聘一批绣娘,不然纯手工制作工期拖的太久。 导购娘子早就培训好了,铺子里忙而不乱,凌岫站着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等回头再约见易掌柜就是。 “看来打入夫人内宅指日可待。”阮玉瑶笑盈盈地看着他。 “也许。”凌岫点点头,看着昨天易掌柜拿来的账册,订单量非常可观。 凌岫已经让她们多招人手,易掌柜经验丰富,这些都不在话下,只要无人捣乱,绣坊运营稳定。 第76章 育苗 阳春三月,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一阵风来,花瓣如蝶舞。 这日趁天气晴好,阮玉瑶想带凌岫去弘福寺踏春,一大早就收拾妥当。 “阿岫,你随身物品带好了?” “嗯。” 两人都是一身低调圆领袍,轻便利落。 阮玉瑶点头,看她一眼,“好,出门。” “……”凌岫看着她“唰”一下打开折扇,无语一会儿,“等等,我忘了帽子。” 他转身回去拿防晒帽,艳阳满天,他怕晒得皮肤过敏。 到了京郊,陆陆续续大道上有马车行进,看方向与他们一致。 这时节去上香祈福的人还很多,凌岫放下车帘子,看看对面阮玉瑶,今日只带了红绫和紫菱,从主子到丫鬟都是一身男装。 他摸摸下巴,民风开放,京城也有不少女子作男装打扮,心中点点头,若不是冬天穿女装宽大方便裹严实,他都想穿男装。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他渐渐犯困,突然听阮玉瑶出声:“阿岫。” 他睁开眼睛看她:“怎么?” “要不什么时候我们回一趟陇州?”阮玉瑶把玩着玉骨折扇。 “……你能离京?”她现在身份非同一般,不会轻易离京。 他顿了下,“你担心林嬷嬷?” “是啊,路途遥远,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千里迢迢,鞭长莫及,她轻叹一声。 凌岫知道她的想法,想回陇州看望林嬷嬷,顺便……给父母扫墓。 “要不我替你回一趟陇州?”他想了想,京城有太子护佑,总比路途折腾比较好。 “……可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自己去。”她又摇摇头,“罢了,也不方便离京。” 凌岫心道被困在这座繁华的京城,身不由己,如果没有他,阮玉瑶该寂寞了。 轻叹一声,来日方长,等收到陇州回信再说,也不知道周小柱现在到了哪里,一去一来,快马加鞭得一个多月时间。 一个时辰后,凌岫拉着阮玉瑶下车,往上再走一段阶梯回到寺庙大门。 这会儿人都往正殿去,他们慢慢地逛着园子,弘福寺风景好,凌岫上回去了梅园。 现在已经没有梅花,倒是绿叶满枝头。 “呵呵,阿岫你看那棵古梅,挂满了红笺。”阮玉瑶想起了上次凌岫和姜宴在这里的事,不禁笑出声。 “……是吗?”他确实没怎么在意。 正聊着,从那边桃园走来一群人。凌岫定眼一看竟然是四公主和七公主。 上回在德妃宴会上见过七公主赵琪,那厢四公主也看见凌岫二人,于是过来打招呼。 “见过皇嫂,凌姑娘。”四公主和七公主行礼。 双方见礼寒暄,凌岫见十四五岁的七公主正看着他,“凌姑娘有礼了。” 他赶紧又朝她点头,“见过七公主。” “小七最喜欢美人,凌姑娘不要介意。”赵倾无奈解释一句。 “……不介意。”凌岫摇摇头,原来是个颜控。 “哈哈哈,小七是真性情。”阮玉瑶深感认同。 凌岫微笑面对,好你个阮玉瑶,找到了同盟一群颜控。 如此双方相谈甚欢,一起游园子,用过素斋到下晌才一同打道回城。 ………… 今年天气热得快,转眼快四月,凌岫开始找庄子上的种田能手来帮忙。 太子府的小园子,凌岫也找人收拾出来,根据农人的经验耕作成垅。 准备工作做好已经四月上旬,天气更热了,温度正好播种玉米。 凌岫打算根据小时候在外祖家所见的播种方法来育苗。 “凌姑娘,都准备好了。”皇庄管事带着种田老手,按照凌岫吩咐的把工具材料都准备好了。 凌岫点点头,蒙着熏了艾草的面罩,在边上指挥他们做事。(提示:有味儿) “先把肥沃的土壤打碎,用粗筛取得较细的泥土,用牲畜粪水搅拌均匀,再捏成巴掌大的泥球,这就是营养球,在手指戳个小窝把玉米种子放进去。” 等他们捏好了泥球,按了个小窝,凌岫捏着两颗玉米种子小心的放进去,“就是这样,一个泥球放两三颗种子就好。” “顺便把泥球放在以前规整平坦的地方。” 凌岫走过去,喊人把泥球放在长方形的平地上,规律的放好,半径一手臂的距离。 等他们把一半种子放完,凌岫喊人用筛子弄细土薄薄的覆盖住玉米种子。 “差不多就是这样,接下来最后一步就是搭矮棚子,盖好篷布密闭,最好保暖一些,等出芽了温度高了再打开通风就行。” 帮忙搭好棚子盖上最后一块毡布。 凌岫看着跟记忆中大差不差的育苗棚子,心里祈祷玉米们坚强一点多发芽。 以防万一,剩下一半种子,等迟一些再用老方法直接播种在垅上,但是肯定没有营养球育苗效果好。 他已经尽力了,长吐一口气,捶捶老腰。 那之后凌岫三不五时的往后院小园子跑,观察种子发芽情况,记录一下温度变化,尽力给玉米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 “阿岫。”阮玉瑶听着他自言自语,喊他一声,“大概要多久才能发芽呢?” “看环境,十天左右可以出芽,估计半个月长得茁壮时就可以移栽。” “那出芽了吗?”她有点好奇,之前看阿岫一阵忙活……折腾的臭熏熏的,她觉得自己长了见识。 “嗯,这两天冒芽了,快半个月了。”凌岫点头,等了十天还没有出芽他还以为失败了。 估计是温度比较低,京城不比南方,而且这个篷布也比不上后世的塑料薄膜保湿保暖,多等了几天,这几天温度还可以。 昨日凌岫去看发现已经出芽了,他更小心是调节篷布密闭程度。 半个月后。 下了点雨,泥土湿漉漉的,院子里花木滴着小水珠。 “玉瑶,你忙完了吗?” “怎么?”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玉米苗。”凌岫拉着她走,声音激动。 等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移栽玉米苗了! “阿岫,你真的种出来了,原来玉米苗长这样。” 阮玉瑶惊讶地看着撤掉篷布,露出来翠绿色生机勃勃地玉米苗。 “噫!凌姑娘真的种出来了,这样播种也行。”边上的皇庄管事惊叹。 凌岫今天喊他带两个人来帮忙把玉米苗移栽到垅上。 他播种了一半的种子,这个小小的园子是种不完所有秧苗的,所以凌岫早就做好准备种一些到丹桂坊去,李管家已经把园子整理好了。 “这么多秧苗,等下转移部分到阮府去。”凌岫凑近她轻声开口。 “好。”阮玉瑶点头。 等太子知道凌岫按照他的方法育苗成功,已经第二天了。 “所以已经种下去了?”赵穹看着他的太子妃,拉着她的手往小园子走。 “嗯,长得很好。”阮玉瑶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凌岫,“我看阿岫这方法好。” 除了埋汰些,没有毛病。 “……咳,我已经把这方法和种子出苗所需注意事项整理成册。”凌岫摸摸鼻子,他忘记告诉太子了。 “我让他们在庄子上直接播种的秧苗长得没有凌姑娘这个茁壮,凌姑娘大才。” 赵穹看着眼前一垅一垅的小秧苗,长势良好,不禁夸赞一番。 凌岫心道,还剩下小半种子,那就可以继续育苗了,忍不住给自己点个赞。 转头一看,阮玉瑶给他比大拇指,“好。” 凌岫莞尔一笑,努力没有白费,迈着轻快的步子跟着阮玉瑶二人往主院走。 第77章 姜宴归 等到五月,园子里的禾苗拔高一大截的时候,姜宴才回来。 凌岫正和阮玉瑶在花园亭子里晒太阳,见太子领着人找过来,他还愣了一会儿。 “玉瑶,原来你们在这里。”赵穹让随侍留下,他带着姜宴走进亭子。 凌岫忙起身要行礼。 “嗯,你们怎么现在回府了?”阮玉瑶还愣了一下,不是说最近几天都忙着处理国事。 “嗯,表哥昨日才回京,连夜进宫,现在才回来。”太子摆摆手,示意凌岫免礼。 “凌姑娘和表哥都坐,在自家府里不要太拘礼。”赵穹挨着阮玉瑶坐下,不着痕迹拉住她的手。 凌岫暗自点头,行,于是坐在阮玉瑶右手边。 那厢姜宴行朝太子二人了一礼,坐在凌岫边上,“阿岫,好久不见。” 凌岫:“……你最近不在京城?” 他最近忙着绣坊和玉米一事都忘记好一段时间不见姜宴了。 “嗯,奉陛下之命去了江南一趟。”姜宴看了一眼赵穹,没再说别的。 “无碍事都是自家人。”太子淡定说了句,转头看向阮玉瑶,“你想问就问。” 阮玉瑶转了转杯子,看看凌岫,知道他有点好奇,行,她自己也很好奇。 “咳,那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阮玉瑶清了一下嗓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穹。 赵穹:“还不是年后有人密告江南官场和世家勾结,贩卖私盐草菅人命的事儿,父皇盛怒,派表哥前去暗访一番。” 姜宴颔首,“嗯,陛下害怕官场之人牵扯太多,让我以祭祖之名,回江南查探一番。” 凌岫不自觉地“嘶”了一声,牵扯到私盐,一听就知道水很深。 “那你有结果了?”他不自觉轻捻着食指,看了看姜宴。 “嗯,幸不辱命。” “呵呵,表哥出手岂能无功而返,凌姑娘不必担心。”赵穹笑了声意味深长地开口。 “……那就好。”凌岫暗自无语,他哪里有担心,只觉得姜宴很厉害,身入泥潭还能全身而退。 “嗯,不必担心,我已将罪证全部交到御前。” 原来如此,此等重案,估计最近朝堂要震荡,江南官场也要清洗了。 “我要先去忙了,你也早点回屋。”赵穹捏了捏阮玉瑶的手,不舍的放开,只是忙里偷闲片刻。 阮玉瑶点头,“殿下去忙。” 凌岫起身行礼。 看那两人走远,转头看看阮玉瑶。复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捧着杯子慢慢喝水。 默了一会儿,听阮玉瑶开口:“阿岫,看来最近要起风了。” 凌岫点点头,看看天色已经黄昏,落日余晖映着阮玉瑶的脸庞,还是那么美,他不禁伸手戳了戳她脸。 “没事儿,风总会停的。” …… 由姜宴回京带来的风暴第二日就席卷了整个朝堂,皇帝震怒,着大理寺和刑部调查此案牵涉的京官,派钦差前往江浙查办其中官员和世家。 由私盐案牵扯到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员,更甚至还有京城的高官。 三天后,凌岫听坊间传闻,马次辅大人被下了大狱,据说跟前头造反逼宫一事有瓜葛。 他回到主院跟阮玉瑶说起这事,满脸惊讶,“这是真的吗?马嫣然的父亲?” “是的,这回怕是不能善了,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甚广,陛下现在有了理由动世家。”她凑近凌岫小声开口:“阿岫,陛下再给太子铺路了。” 凌岫一惊:“……”他看看阮玉瑶,微微颔首,他知道皇帝身体今年一直不大好。 “那这一回清洗,怕是官场要空出大半了?”他看着书房外,啧,官场权势之争真可怕啊。 “阿岫,你知道是谁密告江南私盐案的吗?” “不知道。” “是韩冰啊。”阮玉瑶轻轻摇着团扇,语不惊人死不休。 “谁?”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卧槽,怎么是韩冰,他反应过来惊的掉下巴。 他觉得韩冰这人可能是举子,为生活所迫才暂时来应聘账房先生。 没想到啊没想到,离谱,一个小小账房先生怎么密告? “怎么可能?他到底是谁?”凌岫好不容易捡起自己的下巴,追问。 “因为事关重大,不可走漏风声,我怕把你牵扯进来,很危险。”阮玉瑶轻叹一口气。 又拉着凌岫坐下来,“阿岫,韩冰冒着生命危险进京密告,不能露出一点苗头。” “当时他找我说有事想求见太子,关于官场的事,我也没想到会是私盐大案,韩冰本是此任巡盐御史的公子,受韩大人所托,携带密函以贺太子大婚之名上京。” “路上遭遇劫杀,乔装打扮才借账房先生应聘进入阮府,韩大人已经遇难,可见江南官场水多深,难为闲逸表哥还能全身而退。” 凌岫倒吸口气,给阮玉瑶倒了杯茶水,“如此可怕,那他一直都在太子府避难?” 阮玉瑶点头,“我之前假借让他查账为由,藏在太子府,如今已经觐见陛下,是重要证人。”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是来参加春闱的举子。”凌岫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 阮玉瑶:“他确实是要参加春闱。” “那马大人怎么回事?”凌岫想到马嫣然上回宴会上跟他找茬呢。 “马大人是私盐案的一环,京城高官给地方官提供庇佑,分成的银两给了宁亲王府,不然你以为他们有力量敢造反逼宫?” 凌岫:“用私盐贪墨来的银钱造反?嘶,胆大包天啊。” 阮玉瑶轻摇着小扇看他的表情一乐,“呵呵,那是陛下他们上一辈的恩怨了。” “连韩大人都没命了,那姜宴还敢只身入泥潭?”他心道都是勇士啊。 “是啊,他整整耗费两个月时间才挖出冰山一角,这案子盘根错节,要查清估计要等大半年,不过像马大人这种证据确凿的很快就会抄家查办。” “那马嫣然她们这些女眷怎么办?”凌岫心想,大人干坏事,连累家人,这如花似玉的女眷怎么办呢。 “要么流放,要么,充入教坊司。” “……这样。”他微叹一声,可惜了。 “既然做了,就应该想到后果了。”阮玉瑶轻摇头,委实想不通他们为何干这些事。 “那可不一定,应该就是一心想着会成功,所以不计后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凌岫摇摇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哪一样都是大罪。 他又想到姜宴确实也很厉害了,要是换了他,估计早没命了。 很厉害的姜宴:“嘶。”忍痛撕下绷带,把药粉洒在胳膊伤口上。 “堂弟,父亲找你有事相商。”门外他堂兄高喊。 “来了。”姜宴应了一声,放下衣袖,收好物品。 镇北侯正跟朋友手谈一局,输了两子,抬眼看姜宴,“你什么时候带未婚妻回府一见?该商量六礼了。” 姜宴:“……还没到时候。”猝不及防。 镇北侯:“你不满意?” 姜宴摇头。 “怎么?”镇北侯看他一眼,恍然大悟:“她不满意?” 姜宴:“……”倒也不必这么扎心。 第78章 回陇州 官场变动,人人自危,秋后问斩的人一大批。 街头巷尾闲谈,百姓们私下流传些小道消息,谁家被抄家流放,谁家被砍头等等。 不过跟凌岫却是没有关系,天气愈发热起来,他们收到了陇州的来信。 “玉瑶,你先看看林嬷嬷的信。”凌岫递给她,随即拿起陇州吴掌柜寄来的信。 凌岫浏览一遍,他猜的果然不错,林嬷嬷的确身体不太好,请大夫看过,只是年纪大了。 他轻蹙一下眉头,抬眼看阮玉瑶:“林嬷嬷她自己怎么说?” “阿岫,她说路途遥远,不来京城,让我们不必担心。” “……要不我去一趟陇州?”凌岫不确定问出声。 “太过遥远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带护卫呢?” “等我想想,阿岫,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你离京。” 凌岫点点头,叹了口气,交通真是不方便啊。 ………… 凌岫看着眼前的绿油油的禾苗,心情好起来,才一个月已经快长到小腿了,园子生机勃勃。 他让皇庄管事找两个人来帮忙料理,薅草施肥,培土,努力让它们长得壮壮的。 剩下的那一半种子让皇庄管事种到庄子上,现在移栽了有十天,正好他打算去看看情况。 阮玉瑶喊他带着紫菱和几个护卫一道去,他点头同意,“大概酉时我就回来了。” 他打开车帘子朝阮玉瑶挥手,看她点点头,才放下手。 “紫菱姐,劳你跟我跑一趟。” “阿岫不必在意,我也想去看看。” 凌岫点点头,行。二人一路无话,顺利到达京郊的庄子。 凌岫边走边问:“庄管事,可是都按照我说的方法来的?” “是的,凌姑娘,这玉米种子还就要弄营养球,才长得好。” “毕竟多了一道程序。”凌岫满意点头,看来这管事很上心办事。 走了一盏茶功夫,远远看见有农人忙碌的身影,在一大片碧绿的田野中很显眼。 走到玉米地,凌岫看着比府中小园子的玉米苗要矮小些,毕竟迟了快一个月才移栽下地。 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庄子的农人都是种植好手。 “非常不错,辛苦庄管事了,仔细的伺候玉米田,今年能不能丰收,就看你们的了,秋收之时,太子妃有重赏!” 凌岫顿了顿又补充:“管事的可以留心观察玉米的生长情况,多做记录,也许太子殿下会派上用场。” 庄管事一听,顿时精神一振,太子殿下也很重视这新庄稼。 “是,都听凌姑娘吩咐。” “嗯,庄稼生长就要适当的温度和水分,还有肥料,相信庄管事经验丰富。” 他琢磨着再过一个月来看就是,看看早播和晚播的差别大不大。 凌岫却是没有等到一个月后来看玉米苗,因为回到城里,刚踏进主院,阮玉瑶就来找他。 “你同意我去陇州了?”凌岫心中一算,一去一来快马加鞭都差不多一个月了。 “嗯,阿岫,我不能轻易离京,你替我去看看林嬷嬷,不然我心里总是放不下。”阮玉瑶微蹙眉头。 凌岫点点头,知道她心中所思,“放心,交给我就好。” 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行李可收拾好了?” “还没,今日已晚,还未收拾,阿岫明日再出发。” 凌岫点头,跟着她一起回主屋,商量一下细节。 他觉得带着几个护卫跟着镖局一起走就行了,轻装上阵,多带点银钱就是。 行李准备着必需物品就好了,夏天总好过冬天赶路,问题不大。 红绫细心,带着青柳粉荷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完全忘记了还有姨妈巾这回事……简直要命。 想到荒郊野外,再则去了陇州就他一个人,“嘶”不敢想,也不嫌弃麻烦,赶紧喊红绫多准备些。 于是等出发那日凌岫看着后面一辆马车的箱笼行李沉默了一瞬,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等他上车之后准备放下帘子,就见姜宴走过来,凌岫准备跟他打个招呼道别。 结果还没等他出声,姜宴就直接上车了。 “……”凌岫看看他,又扭头看看身后的若干护卫,“姜宴,你怎么来了?” “太子妃之命,你在我在,你亡我无。”他抱着刀淡定出声。 倒也不必如此决绝……凌岫心下抚额,这确实是阮玉瑶能干出来的事。 “那就劳烦你陪我跑一趟了。” 等到了城郊,凌岫醒了想,觉得他一个人驾车也很无聊,索性也坐到车辕上跟他一起赶车。 为了方便凌岫现在穿着男装,一身利落的窄袖圆领袍,头发高高梳成马尾打成辫子,戴着幕篱防晒。 他看姜宴的箭袖袍服,显得整个人干练利落,四肢修长,再看看他的肌肉,心下羡慕。 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左胳膊表达友好,谁知道姜宴“嘶”了一声……把他吓一跳。 “你怎么了?”凌岫并没有很用力。 “前些日子受了伤。”姜宴本不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他想矫情一回。 “什么?这么久还没好。”凌岫一惊,前些时候不就是江南的时候么,这都多久了还没好? 默了默,他扔下一句“等着”,进到车厢里面找到药箱,紫菱给他收拾的,这会儿正好用。 仔细看了看标签,车里太暗了分不清,干脆抱着小箱子出去。 马车慢慢的走着,他回到姜宴边上,把药箱打开,“你这个适合用什么药?” 姜宴意外的看她一眼,颇有些受宠若惊,他看了看箱子的药瓶,“刀伤那个就行。” 马车缓缓停稳,凌岫挽起他的袖子露出伤口,顿时倒抽口冷气:“嘶,你这多久了怎么还不好?” 虽然不至于深可见骨,但皮肉外翻,十寸长口子,有点化脓发炎。 “才六天,没事儿。”姜宴垂眼看她。 凌岫一想,六天也就是回京的时候路上受的伤,估计是遇到了劫杀。这人还连夜进宫耽搁一天,没有发烧真是命大。 现在也没有抗生素,感染了怎么办,就这样还带伤陪他出远门,心中一时很感动又很气,这人太不爱惜自己了。 “停车!休息会儿。”凌岫回头去车厢里找蜡烛。 现在不赶紧处理好,这一路风尘仆仆,可没有条件养伤。 他只能用烛火把随身匕首烤热消毒,凑近姜宴,面上冷凝,“忍着。”又递给他一方干净的绣帕用牙咬住。 姜宴听话照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凌岫才不管他,等匕首消毒,凑近他的伤口比了比,深吸一口气,下手快准狠剔除化脓腐肉,待流出新血,拿止血镇痛药粉给他撒上。 手一抖,药粉不要钱一样厚厚一层,血不流了,凌岫满意点头,拿干净的布条给他重新包扎,打个蝴蝶结。 姜宴倒是又痛又甜,出一身冷汗,咬着牙愣是没有哼一声。 见她处理完给他放下衣袖,不由有些遗憾,觉得时间这一刻无限延长就好了。 正心猿意马,就听见凌岫淡淡出声:“好了,你这袖子就让他这样,先别束缚了,紧着伤口。” 姜宴听话点头,“谢谢阿岫。” “举手之劳,你也救过我。”凌岫看了他一会儿,心道这人刮肉都能忍,牛啊。 姜宴被她盯着不自在,用左手握住缰绳驾车,马车重新开始走动。 赶路坐车是很无聊的事情,马车晃晃悠悠也不适合看书,睡觉也睡够了。 他陪着姜宴赶车,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一回倒也不是很着急,凌岫顾忌着姜宴带伤,白日行路,夜晚正好休息。 第79章 该死的… 本来想请顺丰镖局护送,但是有了姜宴跟着,自然就不需要了。 偶尔兴起凌岫还会骑马跑一段,累了就坐车,闲着就跟姜宴说说话。 走了半月终于到了晋州,行程算完成一半。 这日到了一个镇上休整,准备第二天出发,天气阴沉下来,雨前闷热。 “阿岫,你还好吗?”姜宴看着凌岫脸色发白有点担心。 “……”凌岫这会儿又无语又想骂老天,他一手捂着肚子,疼得吸气。 仔细一算自从跳水救了四公主之后几个月他才来一次小日子,他一个男人又不懂这些,还以为是正常的。 这一回才第二次,痛得他眼泪汪汪。 他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姜宴,“我想喝红糖姜茶,还要汤婆子暖身。” 说完就关上了客栈房门,姜宴一脸懵然地摸摸鼻子,下楼去找伙计准备凌岫需要的东西。 顺便跟伙计打听最好的医馆,请了大夫来给凌岫看病,他以为她生病了,还是看大夫比较好。 “……”凌岫无语看着大夫给他把脉,没想到姜宴还真请大夫来……乖乖伸出手腕。 “女子寒症,行经不畅,平时多注意不要受寒,腹痛可以喝暖姜汤……”大夫摸摸胡须,收好药箱。 姜宴听着,心中一窘,原来是来小日子了,面上依旧淡定,只是耳朵略微泛红。 凌岫心想老子就是宫寒而已,老生常谈,这种事大夫也没办法,只能慢慢调理。 那厢姜宴送大夫出门,犹豫一会儿问大夫怎么避免这种痛苦,那大夫看他虚心请教,倒是提点几句。 “女子多体寒,平日不能贪凉,寒凉之物不要用,多关心患者,宫寒之症只能慢慢调养。” 姜宴认真听着,跟大夫行礼作别,心中不由想起她跳水那次正是寒水刺骨。 他回到楼上,伙计已经准备好了姜汤,姜宴去马车找到了汤婆子,喊伙计灌了热水。 “快给我。”凌岫止住颤抖,伸手接过汤婆子捂在小腹暖着。 等姜汤凉了端着碗一饮而尽,把碗递给姜宴,“感觉脚冷,有没有热水?” 姜宴点头:“我去打水来给你泡一泡脚。” 感觉骨头缝发冷,凌岫顾不得讲究被子干不干净,整个人窝进被子里,“姜宴,还有汤婆子吗?” “有,我去准备,你休息会儿。” 姜宴去客栈后院的马车里多拿一个汤婆子,找伙计打热水。 一刻钟后,凌岫哆哆嗦嗦把脚放进盆里泡热水,泡了一会儿确实感觉好受些。 “……谢谢。” 凌岫看着姜宴,轻声向他道谢,难为他没有脾气地跑上跑下。 “不必言谢。”姜宴顿了顿,看她泡的差不多了,问她:“还要添热水吗?” “不用了。”凌岫摇摇头,他感觉又困又累又疼。 姜宴拿毛巾给她擦干双脚放进被子里,把汤婆子给她放进被子里暖脚,整个人都裹严实。 “……闲逸,谢谢。”凌岫顿了顿撑着精神道谢,又打了个哈欠。 姜宴微微顿了一下,看她困顿的样子,心一软,“阿岫,你睡,我会守着你。” 凌岫点点头,翻身朝里捂着汤婆子睡着了。 实在是这半个月赶路吃不好睡不好,今天下午才到这镇子,深感疲惫。 半个月以来都是姜宴陪着他,出门在外,他现在顶着这副美人样子多有不便,没人守在他身边都不敢睡觉,生怕遇到意外。 姜宴看她乖乖睡觉,知道她舟车劳顿,给她掖了掖被子,把洗脚水拿出去给伙计,自己又回来坐在床边守着。 等到华灯初上,凌岫睡醒出了一身汗,揉揉眼睛,见姜宴正在床边看他。 “你没有休息吗?”他问了一句,准备起身。 突然动作一顿,身体瞬间僵住。 这熟悉的感觉,身体流血太猛烈,他乱七八糟想着明天是不是要赔客栈被褥,还要换衣裳,又想着怎么好跟面前这人说这事。 末了心中朝天竖中指,草啊,一种植物。 “……阿岫,怎么了?”姜宴扶她一把。 “姜闲逸。”凌岫面无表情地喊他一声,一字一顿:“我、要、沐、浴、更、衣。” 于是一炷香后,姜宴尴尬地从车里取了换洗衣服,以及……月事带。 凌岫面无表情地看他,心中开始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阿,阿岫,衣服给你。”姜宴这回脸一红,不自然地看她一眼。 “……”凌岫也快绷不住了,老脸一红。 这叫什么事,谁家要好兄弟给他拿姨妈巾? “姜闲逸,你出去,守门。”凌岫抚了一把脸,手一指门外。 姜宴默不作声退出去关上门。 凌岫揉了揉太阳穴,算了,累了,毁灭。 忍着腹痛走到屏风后面泡进浴桶,快速清理干净,换上衣物。 怕着凉,头发都来不及洗,披着氤氲得湿漉漉的头发,走回床边,推开窗。 吹来一阵凉风,感觉要下雨了。 他打开门看见姜宴正等着他,于是轻声开口:“姜闲逸,去帮我打盆温水来。” 姜宴正尴尬,见她终于收拾好,头发微湿,散落开来,这会儿换了裙装。 看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姜宴顿时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热。 他点点头,准备下楼,就听凌岫又说一句,“还有皂角什么的。” 脚步一顿,转身看她:“你要洗衣裳?” 凌岫点点头。 “……那,那你给我,我去找客栈浣洗娘子帮忙洗。” 凌岫一顿,对啊,还可以找别人帮忙洗,于是欣然同意了。 回身把架子上的脏衣服团团,主要是把血迹什么的藏住,拿出去递给他。 幸好是男装,女装更难搞,轻吐一口气,简直要直男命。 然而,这厢姜宴看着月白色的袍服,跟伙计打了招呼自己去后院打水来洗。 天知道这个时辰根本没有浣洗娘子,姜宴只是不想让凌岫动手罢了,这个时候她应该好好休息。 想得很好,但是等他打开衣服团,看着血迹愣了几个呼吸,等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还有……这个月事带也不知道凌岫还要不要,也不敢回去问她。 看了半晌终于伸手洗衣裳。 一个时辰后,等凌岫饿得找伙计准备晚饭吃过了,还不见姜宴回来。 坐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想下楼去寻人,莫不是被怪兽叼走了……然后姜宴回来了。 手里端着他的衣物。 “谢谢。” 凌岫赶紧接过来,顺手掩门,自己去晾在屏风架子上,这个天温度高,应该可以晾干,回头出太阳再想办法晒一晒。 浑然不知姜宴该看的不该看的,该摸的不该摸的,都看过了摸过了。 姜宴只觉得自己跟刺客混战一场,应该说打架都没有给凌岫洗衣裳累人,深感心累。 等凌岫凉完衣服裤子啥的,露出底下的月事带的时候,脸一僵。 他忘记讲这玩意儿该直接扔了,所以洗衣娘子为什么不扔掉?红绫给他准备了很多。 凌岫尴尬的沉思了一会儿,无果,又想着姜宴应该看不到,于是摇摇头,继续回床上休息去了。 至于被褥他决定用毯子垫垫,离开的时候给店家赔钱。 扬声朝门外喊了一声:“你去休息,我想继续睡了。” 实在是不想面对姜宴,还是等他睡着了,在守着他。 这该死的一天。 姜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老婆。 第80章 故人林嬷嬷 昨日夜里开始下雨,今日一早天灰蒙蒙的,凌岫睁开眼睛还以为天没亮。 他开窗那一瞬间就知道今天要逗留在这里,外面正飘着小雨呢,下雨路上泥泞,实在不适合赶路。 打开房门,姜宴正在门外,凌岫瞅瞅他,“姜闲逸,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 凌岫看这天色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停雨,没想到会遇到下雨天气耽搁时间,这下子到了陇州估计都七月上旬了。 他点头转身进去,看看昨天晾的衣裳,干是干了,但有点潮。 姨妈隐隐作痛,加上这个天气,实在恹恹的。 凌岫心里琢磨一会儿明天能不能出发,听到姜宴叩门,“阿岫!” 凌岫走过去,见他和伙计一起搬着物件,问他:“怎么?” “衣服可以熏一熏,去潮。”姜宴侧身,他后面伙计搬来烤炉和烤笼,他自己拿的是熏炉和熏笼。 凌岫顿时眼睛一亮,他忘记还可以烤干衣服,“多谢,我都没想起来。” 他让开门,让他们把东西放在外间,伙计帮忙添了炭火,放上烤笼。 凌岫到屏风架子上拿来外袍先烤着,先烤再熏,应该不怕衣服潮湿有味儿了。 姜宴放置好薰笼就出去了,他不太方便在场,凌岫看着满意点头,等衣服烘干就拿贴身衣服和那啥来烤着。 边烤边熏,突然动作一顿,忍不住伸手捂脸,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轮到这地步。 面无表情地想着希望明天出大太阳,赶紧出发去陇州。 ……… 次日,凌岫坐在马车前戴着幕篱,抬头看看天色,心中啧了一声,六月艳阳天。 他们此刻已经远离镇子五六十里了。 凌岫无聊地晃着腿,他看着姜宴的右臂衣袖束着,“你的伤口都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姜宴认真感受了一下,基本没感觉了。 “那就好,你祖籍是在江南?”凌岫想到他之前去江南办事。 “是的,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凌岫默了默,突然出声:“你知道马嫣然么?” 姜宴拉着缰绳的手一顿,转眼看她,“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你们很熟?”凌岫摸了摸下巴。 “没有,可能是什么场合见过罢了。”姜宴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 看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没什么,只听说马家女眷被充入教坊司,不知道能不能赎?” 凌岫心道当日马嫣然也不过是吃醋罢了,他深感可惜,好好一个白富美千金,却入了教坊。 姜宴:“情节不严重的可以。” 凌岫一听顿时摇头,马大人犯的罪太大了,看来不能轻易从教坊司捞人了。 “阿岫,你要不要进去休息会儿。” 姜宴看她蹙眉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发愁。 “唉,那日马嫣然还说……”凌岫一顿,想起这人也不知道他的烂桃花。 “她说什么?”姜宴疑惑看她。 “……还说待你大婚之日要喝你的喜酒。”凌岫挠挠脸,含糊其辞。 “嗤。” 姜宴略微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莫名其妙,他成婚关不想干的人何事? “……”凌岫感觉被鄙视了,无语一会儿,“那我进去躺会儿,你累了就喊他们跟你换。” 他干脆就爬进车厢睡觉去了。 ……… 马车又走了半个月终于停在陇州府城门口。 凌岫抬头看着熟悉的高高的城墙,人来人往的城门。 想起第一次来这里和周伯相依为命的日子,不禁鼻子一酸。 转眼十年了。 心中有些怅然。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他轻揉眼角,把眼泪揉散,他们正在排队等候查验文书。 “阿岫,你怎么了?”姜宴问她,怎么感觉要哭了? 他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擦擦眼泪。 凌岫摇摇头,轻叹:“……流年逝水。” 他深吸一口气,擦过眼角,看着帕子一顿,略微不好意思。 “我都欠你好几条帕子了。”他抬眼看看姜宴,“等回京城再还你。” “好。”姜宴看着她轻笑。 轮到了他们的车队,守卫看过文书,摆手让他们赶紧进城。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林嬷嬷的小院前,凌岫上前轻叩宅门。 开门的是竟然还是那个婶子,她看着凌岫完全认不出来了,毕竟当年才勉强见一面。 “婶子,我是凌岫,来探望林嬷嬷。” 听他一说,她一拍大腿:“哎呀!竟是凌姑娘,老太太念叨很久了,快快快,进来。” 一边朝院子里高喊:“老太太,凌姑娘回来了!” 凌岫赶紧跟着大婶跑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躺在竹椅上晒太阳,正是林嬷嬷。 凌岫看着老了很多的林嬷嬷,想着十年前初见她,精神利落,温和端庄,如今已经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婆婆了。 鼻子一酸,这下差点落下泪来。 “林嬷嬷,您还好吗?”他上前去矮身伏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阿岫!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林嬷嬷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她,不敢置信,她千里迢迢从京城回来了。 “林嬷嬷,玉瑶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您。”凌岫拿帕子轻点眼角。 故城故地故人。 尽惹眼泪。 老人轻叹一声,“老身已经去信让你们放心,何必奔波回来,我一切都好着呢。” 说着抹了抹眼泪,“玉瑶可好?”她转眼看了看姜宴正在门边没过来,轻声问她:“玉瑶和太子殿下好么?可夫妻和睦?” “……”凌岫一窘,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得回答:“他们关系很好,玉瑶很受宠爱。” “好好好,那就好。”林嬷嬷又抬眼看她,“那你自个儿可有章程?” “什么?”凌岫不解。 “你可定亲了?都是个大姑娘了。”林嬷嬷感叹。 凌岫擦眼泪的手一顿,差点冒个鼻涕泡,略微滑稽。 “……”顿时什么愁绪都没了,“算,算是。”他含含糊糊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难为你比玉瑶小姐好大一岁,却还没有成婚。” “……还,还行。”凌岫炯炯有神。 怎么还开始催婚了? “那就好,你和玉瑶都要好好的,做一辈子的知己。” “会的。”凌岫点头,他们都会好好的。 小院清静,微风拂面,一老一少聊着天,直到夕阳西下。 凌岫搀扶着老人走进屋子,那大婶儿很有眼力见儿,已经张罗好晚膳。 等饭后,林嬷嬷困了,他才出去看看姜宴,见他刚进来。 “其余护卫可安顿好了?” 姜宴点点头,“都安排好了,你放心,今晚早点休息。” 凌岫:“那就好,你跟他们一同住客栈?” “嗯,在城南同福客栈。” 知道他们下榻在哪里,凌岫点头,跟他行礼作别,转身回院里。 主屋隔壁厢房已经收拾好了,那个婶子很麻利,他躺在床上,折腾一顿实在太累了,索性闭上眼梦周公了。 久违地做了梦,周伯已故去十年,凌岫醒来泪满襟。 第81章 祭奠 第二天,日头高起,又是一个艳阳天。 看过林嬷嬷之后,凌岫打消了带她老人家上京的念头。 他干脆写信回京,一是告诉阮玉瑶平安到达陇州,二是决定多陪陪林嬷嬷,三来他这个归期不定,喊她费心照看一下小园子和庄子。 “闲逸,这是给玉瑶报平安的信,帮我寄一下。” 凌岫自竹椅上起身把信封递给姜宴,小声说话,林嬷嬷这会儿正午睡。 姜宴看她一眼,没看出什么,点点头。 “好。” 他还担心她会控制不住哭鼻子。 等姜宴返回来,凌岫已经准备好了香烛纸钱。 他们准备去城外祭奠将军夫妇,马车晃悠,凌岫有点出神。 “阿岫,想什么呢?” 姜宴看她时不时就走神发呆,表情似笑非笑,要哭不哭。 “在想这条路走过多次,还是一样的景色。” 以往陪故人去甘山寺烧香,这回却是祭扫故人墓冢。 姜宴看了她一会儿,“物是人非。” 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手,“但是总有新人会来。” 凌岫抽回手,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搞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忽略心底异样,收回思绪,前面很快就到了。 怎么感觉皇帝赐婚之后姜宴怪怪的,嘶,细思极恐,甩甩头,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 两刻钟后, 凌岫站在将军夫妇幕前。 他把香烛纸钱点燃,提着衣袍缓缓跪下认真磕头。 心想:好久不见了,夫人、将军,玉瑶一切都好,放心。 林嬷嬷很上心,墓冢打理的很干净,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祭奠,供台时不时有鲜花果品。 还有未尽的香炷。 姜宴一撩衣摆,跟着磕了头,上了香。 凌岫侧头看他,估摸着他是敬仰将军大名。 是,却也不是。 姜宴心中当然是敬佩将军夫妇,以及……感激他们,当年若不是将军一家,阿岫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自己能不能遇见她还是未知数。 再则将军夫妇如她的长辈,他当然该跪拜。 凌岫不知道面前这人竟然如此多心思,祭奠完毕就要打道回府。 等坐马车到了官道上,凌岫才跟他说起要逗留在陇州的事情。 “闲逸,你若有事要忙就先回,我要留下陪林嬷嬷。” 凌岫靠在车门上晃着腿,抬眼看太阳,自制的防晒幕篱轻纱挡住阳光,不刺眼。 “嗯,不忙,我要保护你。”言下之意他也不走了。 行,凌岫觉得有姜宴在比较放心,他不想再遇到意外了。 小心脏受不了。 意外不是他想不来就不来的。 凌岫睁开眼睛,看着不熟悉的环境愣了好一会儿。 昨日回城后,姜宴送他回了林嬷嬷的宅子才离开,但是他想天色还早,打算去找吴掌柜。 走出小巷子,感觉后脑勺一痛就晕了。 想清楚自己被掳劫后,试着动动手脚,被五花大绑。 转动脑袋,感觉后脑勺闷痛,他怀疑自己得了脑震荡。 什么仇什么怨,下如此狠手,轻嘶一声。 他嗅到一股药味,咂巴着嘴有隐约的酒味。想到昏迷这么久八成跟这药味儿有关,也许是让他昏睡的药物也不一定。 实际上他猜测地没错,确实是迷药,蒙汗药加酒,可以昏睡半天。 凌岫心中口吐芬芳,草啊,一种植物。 又想着会不会神经受损,变成智障,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紧张的心神慢慢放松。 冷静地思考,如何自救。 背着手摩挲着想把绳子挣开,半天无果,手腕还磨破了。 跟一条毛毛虫一样挪动,坐……坐不起来! 搞了半天,凌岫出了一头汗,心中崩溃。 这会怎么办,他可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只跟那大婶儿打了招呼。 绑匪也不见人,凌岫一个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透过小小的门缝,他知道现在大概是半夜。时间流逝,手脚麻木,他忍不住疲惫,昏昏欲睡。 隐约的听着远处传来模糊的声音,凌岫努力思考什么地方半夜还在热闹? 他用迟钝的脑子想了半天,得出结论,这里可能是花楼或者赌坊一类的地方。 最后控制不住困意闭上眼睛沉入黑暗。 被绑架了,提心吊胆,做起噩梦,凌岫拼命躲开那些想要抓他的手,奋力往前跑。 跑着跑着,腿一软,被抓住了,竟然是个粗糙大汉,压着他挣扎的四肢,撕开他的衣裳…… 猛地惊醒,大汗淋漓,凌岫喘着粗气,这个梦真的太可怕了。 他看看门缝,已经天亮了。那些远处声音都没有了,已经是宁静的清晨。 心中抹脸,难道是因为猜到这里可能是那种地方,才做了噩梦? 神呐,如果他有罪,请让他去劳改,不要让他受这种折磨! 凌岫心中逼逼,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喊一嗓子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干瘦猥琐的男人,凌岫心道这怕不是传说中的龟公? “小娘子,你醒了。”那人打量了一番凌岫,“昨夜太昏暗,没看清楚,想不到竟然是此等姿色大美人。” 说着就想伸手摸上凌岫的脸,被他一扭头躲开。 凌岫控制不住自己嫌恶的表情,靠,太恶心了。 他开口,声音略微沙哑:“你是什么人?” 凌岫这么久没有说话,嗓子干涩,整个人都很难受。 “嘿嘿嘿,小娘子别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过两天就把你放到楼子里去。” 那人睁着一双熬夜的红眼睛看着凌岫,张着黄牙大嘴笑出声。 凌岫顿时觉得这人看着跟恶鬼一样,挪开视线不忍直视,怕看多了做噩梦。 “所以昨天不是你把我打晕的,是别人把我扔到这里,叫你看守。” 那人愣了一瞬,想不到她竟然很聪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凌岫记得被打晕时酉时不到,不至于看不清他的样貌,看来绑匪很谨慎。 但是他想不清楚是谁指使的,他得罪谁了? 有过节的都在京城,天高皇帝远的,至于吗? 至于,非常至于。 京城教坊司 袅袅婷婷的女子正在梳一缕头发,铜镜映出一张桃李面容。 不是马嫣然是谁? “二皇子交代的事我自然会做到,只要你们能做到我的要求。”她摸着梳子的锯齿,转身看着眼前人。 “马小姐记住就好,今日就是告知你,事已成。” 原来是一个侍女,行了一礼便退出去。 马嫣然看着那侍女离开,转过身看着铜镜。 心道,我本富千金,奈何入教坊。 第82章 喝酒不是你想喝 凌岫果真被捆着,过了两天。 一天只能喝口水用碗粥,那个男人找来一个婆子看着她,连上个茅厕那老婆子都跟着,寸步不离。 凌岫真是无语凝噎,她发誓等她逃出去后一定要套麻袋把他们揍一顿。 “老婆婆,你可以放我走吗?”凌岫不抱希望的问她。 “姑娘,老婆子也是身不由己,不听那人的话,我就没有活干了。” “等我出去了,可以给你很多银钱。” 任凭凌岫说干口水,那个老婆子就是无动于衷。 “姑娘别为难老婆子了,那黄牙可不好惹。” 已经两天了,凌岫倒在席子上,浑身难受,这是一个柴房,很偏僻。 又累又饿,还有点害怕。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真的被卖了。 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禁悲从中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此时凌岫多希望姜宴能早点来救他。 动动血液不循环而麻木浮肿的脚,浑身酸痛无力。 那些电视剧里能够跑出去的人才是不现实的,凌岫觉得,自己这样才更真实,绑匪一点也不傻。 从头到尾都被束缚手脚,动弹不得。 难怪绑架人口基本上很难找回来,尤其是没有寻人手段的古时。 凌岫觉得自己可能要变成失踪人口了。 恍恍惚惚又过了一天。 等到了夜里,掌灯时分,凌岫又听见远处传来声音。 这回那个男人终于来了,说是已经三天了,风头过了。 “小娘子,乖乖听话,进了楼子身价倍增,你就发财了。” “我本来就很有钱,不需要发财,你可以放了我吗?” 凌岫看着猥琐的男人,沙哑出声。 “呸,进来就别想出去。”那黄牙见凌岫油盐不进,露出凶相。 凌岫却是轻笑一声,她说的是真的,这龟公不信。 “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她受够了,不想再被绑着了。 浑身麻木,被绑了三天。 相比起来,她竟然觉得出去进楼子看看,也比捆着不动弹好。 简直非人哉!人干事? “出去?看来你是想明白了。”黄牙咧嘴一笑。 凌岫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黄牙喊老婆子给她解开绳子,一把抓住她往前院走。 凌岫这才看见这奢华的花楼,如此热闹,灯火辉煌,轻纱曼妙。 多得是来眠花宿柳的客人,花娘美貌,环肥燕瘦,浓妆艳抹。 凌岫心道她本来对这种环境不感兴趣,现在却被迫来一遭。 黄牙带着她从后门进去,七绕八绕的把她带到楼上,推进一个房间。 喊丫鬟给她梳洗打扮,沐浴更衣,准备半个时辰后让她上台露面。 不是好地方,她不放心,只草草洗了一遍,丫鬟给他收拾。 于是等她被带到台上的时候,她还懵逼,为什么这么多人? “这就是我们楼子里新来的头牌。” 凌岫听着老鸨介绍,什么玩意儿头牌? 靠! 其他的她都没听,只知道自己很想暴打一顿这个浓妆艳抹的老鸨。 听到台下传来惊呼,并着叫价声,凌岫蓄足力气,大吼一声。 “停!谁他马敢买老子,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呵,现在又不需要守礼,她又不是真卖身,一个拐卖人口罢了。 她闹大了,报官更好! 谁知道台下安静了一会儿,气氛竟然更加热烈了。 凌岫听到什么黄金百两都出来了,听错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 最后凌岫被人带下去,她使劲挣扎,发现这几天没有多进食,力量少的可怜。 这两个婆子身强力大,她一时奈何不得。 凌岫冷静了一会儿,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应该先假装顺服,再找时机。 于是任由人带她去到房间,有丫鬟端来酒水,凌岫以为那丫鬟会离开,却不想那丫鬟竟然倒了酒让她喝。 “不,我不会喝酒。” 这种地方的东西能不沾就不沾,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上次和姜宴喝过烈酒,身体耐酒性好了一点,不至于一杯倒,她也不会喝。 “姑娘不要为难奴婢,现在不喝,等会儿妈妈也会让你喝的。”那丫鬟好心提醒她。 “不,你能告诉我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是头牌?” 凌岫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头牌,绑架人口这么高调? 如此猖狂! “奴婢不知道,妈妈说姑娘是新来的头牌。” “那你告诉我,这桌上的东西,什么是干净的?”凌岫换个问题,如果可以尽量补充体力,要不然跑不动。 “糕点可以。”那丫鬟估计是看他暂时没有闹幺蛾子的份上,能回答的都说了。 凌岫捏起一块糕点,慢慢咽下去,也顾不得讲究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很虚,反正不可能待在这里,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健壮婆子。 收回视线打量一番房间,竟然没有窗户,心下失望,不能跳窗逃跑了。 凌岫正想再问丫鬟,房门口传来人声,“胡公子,头牌美人儿就在房间里面等着呢。” 凌岫一惊,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啧啧啧。”胡公子围着凌岫转了一圈,“美,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等老鸨等人退出去,他就倒了一杯酒让他喝,凌岫当然不喝。 一回两回,那胡公子生气了,打开门喊老鸨进来。 “美是美,可也太不听话了!” “公子别气,我自有办法给你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话落转身朝凌岫眉眼一历,“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喊丫鬟婆子控制住凌岫,给她灌酒,凌岫一惊,她们如此不讲武德! “我自己来。”被灌了一杯之后,凌岫开口求饶服软。 “这就对了,好好陪胡公子喝酒。” 老鸨带人出去,给凌岫使了眼色。 凌岫木着脸,装没看见,那胡公子也不在乎其他,只叫凌岫陪他喝酒。 “我酒量不好。”凌岫冷淡地煞风景。 “没事,更好更好。”胡公子这等情场老手当然不是凌岫能玩得过的。 不过两杯酒喝完,凌岫就开始醉意朦胧,感觉头晕脑胀,嗓子火辣辣的,加上房间的熏香感觉自己直犯恶心,又吐不出来。 见凌岫醉了,胡公子却是高兴起来,伸手就要对她动手动脚。 凌岫尽力避开咸猪手,心道,怕是不能善了。 要不是凌岫醉过一回酒,这会儿早就一杯倒了。 胡公子却是气性上来了,一把抱住凌岫就要上嘴,凌岫使劲扭头躲开,心里直犯恶心。 头晕脑胀。 正挣扎不得,想着要不要吐他一回,就听“嘭”的一声,房门被破开。 凌岫尽力转头,看见模糊的身影,却是熟人。 不是姜宴是谁? 第83章 如此帮忙 凌岫看着姜宴出现,突然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他终于来了。 兄弟,救命啊。 她现在晕乎乎的,反应迟钝,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氤氲出了眼泪。 凌岫一直提着一口气,这会儿突然心气一松,顿时感觉自己浑身虚浮,脚一软就要往地下摔。 姜宴一拳砸开懵圈的胡公子,及时接过凌岫,拥她入怀,见她除了醉酒,没有其他问题才放心。 凌岫轻声喃喃:“姜闲逸。”声音微不可闻。 姜宴弯腰抱起凌岫,走出房门,寒着脸看向老鸨。 他冷声开口:“绑架太子妃侍女,拐卖良家女子,罪加一等。” 朝跟着找人的官兵点头,示意可以拿人下狱。 凌岫模模糊糊听着,罪加一等?判罪好啊,就应该套麻袋。 不自觉“嘿嘿嘿”地笑出声。 姜宴低头看看她,又哭又笑的样子,知道她已经不清醒了,不由把她抱的更紧些。 他找了她整整三天,日夜不休。 当日分开之后他想起可以带她出去走走,返回小院,却发现她根本不在。 确定凌岫失踪,第一时间找城卫封锁城门,贼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只能和官兵一起地毯式排查。 好不容易查到花楼,却没有发现线索,直到今晚听说花楼新来了头牌。 陇州城近来并没有新来人口,他听说有新头牌就觉得不对劲,直觉就是她。 找上去那老鸨还百般推诿,他才带人直接一间间房间搜索,幸好及时找到她。 “阿岫?”姜宴看她脸色发红,“你还好吗?” 好?凌岫感觉自己不太好,下意识地摇头。 很不好。感觉浑身发热,难受,又不知道怎么了。 “热,我要水。” 凌岫迷迷瞪瞪的喊出声,声音微哑,浑身难受,只想泡冷水。 姜宴看看天色,再看看她,“阿岫,你要回小院吗?” 凌岫没听见,只知道想要泡澡,他觉得自己应该泡泡冷水,被困了三天呢,受不了。 “热,冷水。” 姜宴却觉得不对,怀里这人温度太热了,他空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停顿一瞬,干脆带她到了客栈,让人去给林嬷嬷报了平安,还请人喊了大夫来给凌岫看看。 大夫一看她脸色一惊,还以为发烧了,“怎么烧成这样?” 然后一把脉,淡定下来:“她这是中了助兴之药,加上烈酒催发,又是敏感体质,才过于难受。” 又看了看姜宴:“你是她什么人?” 姜宴老脸一红,略尴尬:“未婚夫。” “那就好办了,最好不要用其他药,有你在就够了。”大夫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姜宴恍然大悟。 恍恍惚惚地送大夫出门,又恍恍惚惚地走回来,明白过来大夫的意思,顿时感觉五雷轰顶。 这厢凌岫却不管他,只觉得自己快嘎了,“水,热,冷水。” 她只觉得自己很难受,怎么还没有准备好冷水? 姜宴看她这模样,只觉得自己也折磨,有贼心没贼胆,以阿岫的脾气会不会事后把他砍了? “阿岫?”摸摸她的脸,热呼呼的。 凌岫仿佛感觉到了凉意,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我热,冷水。”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冷水,她生气了,“姜宴,热,冷水。” 姜宴还在发愣,凌岫放开了他的手,开始扯自己的衣裳,因为她现在感觉更热了。 身体开始产生异样感,太难受了,凌岫胡乱动着,想要解放自己,不得章法。 姜宴只愣了一会儿就发现她已经掀开了外衫,花楼今天准备的衣裳是宽大飘逸的衫裙。 凌岫越难受越生气,脸颊晕红,醉眼迷蒙,声音呓语:“冷水,姜宴。” 哼哼唧唧的出声,声音软软的,平时必不可如此。 姜宴叹了口气,把被子给她盖好,他自己冲个冷水澡来,奔波了三天,边幅邋遢,他怕阿岫知道了会嫌弃他。 于是等姜宴洗个战斗澡出来,发现凌岫已经踢开被子,外衫已经完全掉了,只剩吊带裙怎么也滚不掉。 所以眼前的风景是凌岫露着大片白背肩膀,肌肤如雪。 凌岫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见熟悉的人影,顿时又气又委屈, “你不帮我?”轻轻嘤咛。 抓着他湿润微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哭唧唧,帮忙打冷水这么难? “阿岫,我是谁?” “姜、闲逸。” “你想要什么?”姜宴眼底微暗,声音低沉。 “你,帮我。”凌岫软软控诉。 姜宴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很烫,凌岫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贴,感觉到凉意发出舒服的声音。 姜宴低头轻吻她,凌岫没有抗拒,反而朝他靠近。 他熄灭蜡烛,放下床帘。 倾身覆着凌岫,与她十指相扣,墨发缠结。 ……开车上番茄, ……根本不可能。(自行脑补) 凌岫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开始仿佛是涂了传说中的痒痒草一样,浑身又热又痒,又像在沙漠,热的难受,前方出现海子,她一头扎了进去。 然后就像是掉进了海洋,随波逐流。 在黑暗的海里,只觉得浑身舒畅,飘飘然又沉溺,凌岫闭着眼睛,感觉有一条美人鱼缠着她嬉戏。 美人鱼是热的。 凌岫醒来时已不知今夕何夕。 睁眼看着陌生的床帐,愣神了好久……鱼呢? 没等她理清自己竟然做了不可描述的梦,就听见姜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很近。 “阿岫,你醒了?” 凌岫扭头看他,又看看自己,再看看被子。 哦,同床共枕。 等会儿,什么玩意儿? “啊!” 凌岫惊叫一声。 迷糊的眼神瞬间清明,感受着自己和姜宴肌肤相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退出他的怀里。 她只觉得脑海中炸出了一片烟花。 下意识地一巴掌打到姜宴脸上。 “啪”地一声,很清脆。 登徒子! 凌岫感觉自己的cpu烧糊了,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梦是真的? 姜宴干脆握住她打他的那只手,没有多少力气,等她懵然的思绪恢复正常。 急,一觉醒来发现在基友……怀里怎么办??? 凌岫一把抽回手。 再迟钝,凌岫也感觉自己身体腰酸腿软……关键是有点隐秘的痛楚。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回想模模糊糊地片段,所以是她强了姜宴? 那她打一巴掌岂不是冤枉他? 突然听姜宴喊她:“阿岫,我们成婚。” 凌岫顿时扭头看他,忽略他的话,声音哑哑的:“你,先出去。” 然后扯过被子蒙住头,当鸵鸟。 让她静静,她想静静。 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跟兄弟睡过都会很惊悚! 隐约听着姜宴起床的声音,刚刚两人坦身相对,画面太刺激。 她尽量不去想那些,开始回想昨天的记忆,她本来想好等那个胡公子什么的放松警惕,就用簪子刺伤他,或者找重物砸晕他。 万万没想到那酒水玩意儿如此猛烈,还有熏香,也是那一类的东西。 她记得姜宴问她,要什么,她说了要他帮忙。 默默捂脸,她想的是让他帮忙打点冷水。 她打开被子透口气,空气中隐约飘着味道,脸一僵。 感觉身体是干净的,应该是被擦洗过。 擦洗?凌岫顿时老脸一红,这叫什么事啊? 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宴。 拥着被子坐起身,看看自己身上,皮肤白皙哪都好,就是容易留痕迹。 轻叹一声,准备下床,可是那身衫裙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样子,而且总感觉沾了花楼的味道。 顿时嫌弃至极。 她犹豫要不要将就穿一会儿,回去换衣裳。又想到她失踪了好几天,林嬷嬷该担心她了。 还有那些匪徒,是谁这么狠?要如此下手。 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将就穿那衣裳,谁知颤颤巍巍地刚站起来,正觉得腿软,那厢姜宴就推门走进来了。 “阿,阿岫?”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凌岫惊得反应慢了半拍,腿一软差点摔倒,姜宴一把抱住她。 凌岫这才想起躲回床上,挣扎出来,掀起被子裹住自己,玉手一指门外,哑着嗓子喊:“你,出去。” “……”姜宴已经看呆了,美人如玉,然后耳朵微红,半晌声音低沉:“好。” 他放下干净衣裳听话的转身退出去,关上房门。 凌岫抹一把脸。 这一折腾,感觉更是浑身酸软,头晕目眩,她本身才被绑架,又被折腾一夜。 倒回被子里,心中茫然。 第84章 鸵鸟坦白 那日凌岫回到小院子,林嬷嬷拉着她好一番打量,再三确定没事才放心。 凌岫这几天都躲在房间,没有出门,林嬷嬷还以为她吓坏了,时不时的看看她。 其实凌岫只是躲着姜宴罢了。 今天已经第五天了,她刚才听大婶儿说起花楼被查封了,停顿整业,什么时候再开不知道。 凌岫摸摸鼻子,想着应该是官府处理匪徒问题,心中有点好奇幕后主使。 可是又不想面对姜宴。 实在是太尴尬了。 又是绑架又是中了药,她回到小院瘫了三天,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林嬷嬷直呼她瘦了好几斤,凌岫摸摸脸,心想,能不瘦么,她差不多饿了三天! 越想就越控制不住,想套那些人麻袋,可不知道有没有抓住人。 又想到当时姜宴破门而入,看见他,凌岫就感觉放心了,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他一定会救她出去。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很信任姜宴。 躺着翻了个身,想眯一会儿,听到叩门声。 她以为是大婶儿,闭着眼喊了一声:“进来。” 来人半天没出声,她睁开眼睛看看,竟然是姜宴,她拥着被子一下坐起来。 凌岫:“……有事?” 姜宴已经几天没看见她了,想见她又不敢,默了会儿:“审问过黄牙,找到了绑匪。” “幕后主使?”凌岫眼睛一亮。 “暂时还没有结果,我传信回京请太子帮忙查一下。”他摇摇头,“放心,一定会找出来的。” “那大概知道是谁吗?来自京城?”凌岫垂眼思索,睫毛低垂像小扇子。 而姜宴见她睫毛低垂的模样,不合时宜地想起她闭着眼睛软软求饶的时候。 黑灯瞎火纯靠想象,心猿意马,耳朵微热,面上一本正经:“只知道是女子,还要等消息。” “……哦,那有消息再告诉我。”凌岫抬头看他一眼,理了理被子,这人怎么还不走? “你要不要出去逛逛?”她都闷了好几天了,姜宴想把人拐出去。 凌岫一听,干脆一把抓住被子蒙住头。 无声抗拒。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姜宴幽幽地出声:“阿岫,你在躲我。” 凌岫一时不服气,谁、谁躲了?她又探出头来,瞪着他。 她还不确定到底是她强了姜宴还是他先出手,又不好意思问。 难道她真的堕落了吗?喝醉酒化身禽兽? “阿岫,你是不是怪我?” 凌岫这厢还没想清楚,就听姜宴又开口问她,声音颇为幽怨。 “姜,姜闲逸,你正常点。”凌岫有点害怕。 姜宴索性坐在床边凳子上,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出去吗?” 凌岫不自在的抽了一下手,没抽动。 沉默了一会儿。 抬眼看他一眼,又转开脸,看着被子的绣花,她问:“姜宴,你是不是喜欢我?” 姜宴轻叹一声:“阿岫,所有人都知道我心悦你。”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她自己不知道,大家都知道。 凌岫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难道要说她其实是个男人,只想和他做兄弟? 这么离谱的事说出来谁信? 凌岫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宴,声音清冽:“如果我说我其实是个男人呢?” “或者我曾经是呢。”她认真看他。 姜宴一顿,看她的神情很认真,没有开玩笑,思考一会儿。 “如果我认识的是你,过去现在以后都是你,我依然心悦你。” 姜宴心道那他大概要断袖了。 他突然轻笑一声,握紧她的手,起身拥她入怀,“那你陪我断袖么?” 凌岫愣住,听到他的问题,一时忘记挣扎。 木着脸思考,断袖?仔细想想自己竟然从来没喜欢过男人和女人。 那她现在这样算是……等下,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有没有喜欢姜宴啊。 姜宴:“阿岫,等回京我们就成婚,我家里人都在问我什么时候准备六礼呢。” 凌岫一惊,等会儿,话题怎么这么快谈起催婚了? 她惊奇的看着姜宴,“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最大的秘密,说出去果然没有人信! 苦涩一笑。 “姜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性别认知障碍?你、不信。”凌岫挣开他的怀抱,抬头认真的看着他。 “阿岫,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就跟你断袖行吗?”姜宴叹了口气,她怎么还是不信。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可是,不是应该做兄弟吗?”凌岫脑子转不过来,手指无意识抠着被子花纹。 姜宴轻笑一声,“如果你愿意的话。” 凌岫:“……” 愿意个鬼啊,都他踏么睡过了! 谁塔马和兄弟睡啊? 凌岫顿时伸手推他,两只手直把他往床底下推,滚滚滚,滚蛋。 “呸,我看错你了,姜闲逸!你走。” 姜宴无奈站起身,把她也拉起来,“今日阳光甚好,出去走一走。” “哼。”凌岫扭头不理他。 “阿岫,我已经去信让家里准备婚事了。” 冷不丁又听姜宴出声,凌岫闻言转头看他,“这么快?” “……阿岫,你为什么对婚事如此抗拒?” “不是抗拒,是太快了,你让我想想。”凌岫不知道怎么成这样了。 “好,回京城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想。”姜宴复又坐回床边,抱着她。 真是一刻都不想分开,“只要你不再躲我,都行。” 凌岫挣扎无果放弃,姜宴力气太大了:“我不是说了没有躲你吗?” 反正她不会承认。 “阿岫,你要是早点开窍就好了。”姜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角。 凌岫老脸一红,还没完全确定关系,别动手动脚啊兄弟。 什么早点开窍,是早点变弯吗? 凌岫躲开姜宴的脸,心下一想,自己是不是不太直?脸红个毛线啊。 捂了一把脸,面无表情地推开姜宴。 故作镇定地起身下床,这人一直在这黏着,她也不能睡觉。 “姜闲逸,出门走走。” 姜宴轻笑一声,终于把她磨出门了。 等她脾气一上来,还不知道下次见面什么时候去了。 “好。”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凌岫。 这几天姜宴时不时就来小院等着,到院门时大婶儿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二人。 “凌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凌岫面上微热,知道大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寻常问候,可是自己却觉得心虚。 忽略大婶儿奇怪的眼神,凌岫点点头,面上镇定开口:“嗯,已经好多了。” 身边姜宴几不可见的轻笑一声。 凌岫面无表情瞪他一眼,跟大婶儿打个招呼扭头就走,不理他。 陇州城还是没变,她慢慢散着步往桥头走。 记得她小时候第一次进城,遇到那个道士的情景历历在目。 可是现在那人已经不在这里,凌岫心道当时觉得很心虚,可现在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姜宴看着凌岫一身月白宽袖圆领衫,站在柳树下,只觉得这人风流翩跹。 他突然轻声问她:“阿岫,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吗?” 凌岫倒是愣了一会儿。 想着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那是很久的事了,她默了默:“你指的是在甘山谷底?” 姜宴:“嗯,还有之后。” “是。”看着桥下流水,又出声:“我要是说,我第一次醒来在洛州,你信吗?” 凌岫也不看他,抬头视线飘远,透过远处的屋顶看向天际。 姜宴闻言一顿,心思电转之间,他想明白了以前觉得违和的地方,现在都有了解释。 算一算,那时候她才十岁。 凌岫见他没有声音,转眼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姜宴正在看她。 两人视线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一会儿,姜宴突然拉住她的手,往自己左胸口一按:“阿岫,你在这里。” 凌岫懵了一瞬,后知后觉有人注意到他们,略微尴尬,赶紧缩回手。 她明白姜宴的意思了。 凌岫看了会儿太阳,申时过半了,依然光芒炙热,感受着人间的温暖,这一刻竟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活着好。 人除了死生无大事。 她抬手挡住太阳,光线透过指缝,纤手如玉。 流水澄澈,她上前一步,站在浣衣的青石板上,看了一会儿,蹲下身,看着自己的倒影。 圆领夏衫,白玉簪半披发。 斯人若冰雪。 凌岫突然展颜一笑,春暖花开。 她站起身:“姜闲逸,成婚的事,等回京之后再说。” 凌岫也不管他,转身往回走。 姜宴一愣,随后高兴的笑笑,跟上她的脚步:“阿岫,等等。” 第85章 周伯遗愿 一晃又三天,凌岫不再想有的没的,事情说开了,就顺其自然。 姜宴见她终于正常,不由松口气,生怕她哪天反应过来提着刀砍他。 这日收到洛州张掌柜的来信,言道听闻凌岫在陇州,正好邀请她去洛州看看。 她在考虑可否成行。 抬头看天色,午时阳光灿烂,暑气蒸腾。 姜宴这两天好像在忙什么事,也不再来黏她,只每天早晚来看她一眼,跟打卡似的。 想了几天,凌岫决定去一趟洛州,顺便了结一下多年前的憾事。 “阿岫,我陪你去洛州。” 姜宴一身干练黑衣,站到她身前,开门见山。 凌岫看着夕阳西下的天色,再看看丝毫不见外地自己拿她喝过的杯子倒水喝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林嬷嬷她老人家不放心。” 听他这一说,凌岫默了一会儿,那天之后林嬷嬷就知道姜宴就是她传说中的未婚夫了。 所以凌岫要去洛州,大老远的,她老人家还特意叮嘱姜宴照顾好她。 “……”凌岫心中抚额,面上淡定从容:“行,不耽误你的事就好。” 姜宴规矩地坐在她对面,拿新杯子重新给她倒杯水,放她面前。 然后自己继续用原来的杯子。 凌岫:“……” 次日跟林嬷嬷商量完,凌岫就准备找人算一个吉日,给周伯迁墓。 带他老人家的骨灰回洛州老家。 八月初五酉时,凌岫带着道士给到城郊做法事,把周伯的骨灰启出来。 祭奠一番后凌岫才启程前往洛州。 倒也不赶时间,正常速度,七天后顺利到达洛州。 “阿岫,你说的地址就是洛南理县?” 听凌岫说起这个地址,姜宴实在震惊。 太巧了。 “怎么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凌岫记得当时周伯前后交代了三遍,她认真记下了。 “我也有事前往理县。”姜宴顿了下,看着她摇摇头,决定等到了再说。 凌岫打量他一会儿,点头表示行,反正明天就到了。 一天后到了县城,准备祭奠所需物资,次日一早就赶往桃坪村。 半个时辰后,马车慢慢停在村口,有好事者问他们来做何事,凌岫礼貌询问,周伯说的那个小屋在何处。 “姑娘问的可是十几年前的周福生?” 凌岫转头看向说话的老婆婆,点头:“是的,老婆婆知道?” “老身跟他同辈亲戚,这村子老人已经很少了,十年前大家遭难,要么离开村子,要么不在了。” “你们跟我来。” 老婆婆说着就转身,杵着拐杖给他们带路。 凌岫跟姜宴对视一眼,驾马车跟上,后一辆马车上是新棺木。 旧棺木已经烧掉。 跟着那老婆婆行进一炷香才停下,原来是荒僻的山脚。 凌岫跟老婆婆道过谢,让一个护卫送她回去。 她看了一眼姜宴,从到了这村里就一脸莫名。 暗自疑惑,她让跟随的护卫帮忙看守棺柩。 抬头打量眼前的荒草丛生的小院子,黄土墙破旧不堪,茅草屋顶早就消失。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遗址。 成了小动物们的家园,难为还能看出轮廓。 凌岫看着那颗周伯口中的小桃树,如今已经是大桃树了,可以想象春天里一树繁花的样子。 正屋连直线向桃树,直走四十九步。 凌岫边走边数,周伯特意交代的步数。 她记着周伯吩咐要她亲自挖,不要假手于人。 吩咐护卫们散开清理院子杂草,她看了眼姜宴,又看了看自己弱鸡一样的身板。 默了会儿还是喊姜宴帮忙:“就这个位置,小心点挖。” 她留意周围,其余人在忙活自己的事,暗自点头,一边挖一边想着,周伯为何要这样交代。 两人挖了半个小时,眼见坑越来越大,凌岫都累的想休息。 突然姜宴喊她:“阿岫,你看。” “嗯?” 凌岫定眼一看坑底挖出来的东西,隐隐一角,小心地继续挖掘,露出来一个木盒,已经破败不堪,勉强看出红漆颜色。 过了片刻,凌岫看着套娃式的,从木盒的木盒里捧出来的铜皮盒子。 跟姜宴对视了一眼,趁着无人注意回到马车上。 她已经震惊过了,现在看着铜盒子,还有旁边的小钥匙。 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等把安葬法事做完再看。 回到坑边继续挖土,凌岫现在不觉得累了,按耐住好奇心,努力挖坑。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干活了,一时汗如雨下。 姜宴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只加快速度干活。 直到两个时辰后。 等道士先生来了,准备工作也做好了,到了算好的时辰,祭奠一番,就把周伯的棺木重新入土为安。 看着土一点点盖上去,凌岫突然眼眶泛酸,不禁想起了曾经和周伯相互依靠的日子。 恍如隔世。 她又一次给周伯立了墓碑,这回是在他老人家想安葬的地方。 凌岫看着桃树,也许周伯并不是想回来安葬,主要目的是让她挖出他当年埋下的东西。 微风吹过,凌岫掏出手帕揉了揉眼角。 周伯真是计之深远。 “阿岫,一切都过去了。”姜宴轻声安慰她,不着痕迹捏了捏她的手。 凌岫看他一眼,点点头。 结束之后,安排人手修葺重建周伯故居。她和姜宴回到县城,已经近天黑。 凌岫按耐住心情,等到第二天。 她不知道周伯他老人家要给她的是什么,现在看着桌子上的小盒子,心中有点好奇和迷茫。 找个光线好的地方,她小心地开启盒子。 里面是一盒玉质薄片……? 她拿起一片翻看,对着光看了半天才发现玉片阴刻着图文。 心下一动,全部拿出整理,眼睛都要看花,才找到了边角处刻着的序号。 零到十,阿拉伯数字。 什么玩意儿?反应过来一声卧槽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噎了一口气,边震惊,边用手拍着胸口。 “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除了她自己写的数字,第二次在别处见到阿拉伯数字。 凌岫愣了半天,抬眼看着窗外,她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该怎么办。 她能告诉别人吗? 正好姜宴在叩门喊她:“阿岫,可否进来?” 凌岫思考了一会儿,应了一声:“进来。” 她感觉周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秘密。 可是如果连姜宴都不相信,除了阮玉瑶之外她还能信谁? “你来看看这个。”凌岫招招手。 姜宴听话的走过去,见凌岫已经打开了盒子。 “阿岫,这是什么?”姜宴神色莫明地问她。 “周伯留下的东西。”凌岫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她把薄片按照顺序整理出来,由于不是很大,只能隐约看见一些线条图案。 “姜宴,我看不清楚,你能看出来吗?” “阿岫,要不想办法把图样拓印下来。”姜宴看了她一眼,认真建议。 拓印? 凌岫一听顿觉自己被那些数字惊飞了脑子,一时连这个方法都忘记了。 她抬眼看姜宴,总感觉这人从来到理县就很奇怪,摸着下巴思考一瞬。 “姜闲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姜宴放下玉片,默了一会儿:“阿岫,我主要是跟着保护你,顺便来这边探查一些事情。” 凌岫摸着下巴,仔细打量一下他的表情,原来离京是顺便出差? “这样啊。”她看看桌子上的玉片,“你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或者说你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它。” 姜宴一顿,这人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敏锐的时候洞察力惊人。 “嗯,阿岫,说来话长,也许把玉片拓印出来你就知道答案了。”姜宴干脆承认了。 只是解释起来太复杂。 “好。你会吗?”凌岫怕自己手残。 “嗯。”姜宴点头:“我去拿笔墨纸砚来。” 半个时辰后 凌岫看着新出炉的玉片拓本,纸上满是墨迹,清晰地看见印下来的白色线条图案。 一张张拼起来。 凌岫目瞪口呆地愣住半天。 竟然是一幅地图! 万万没想到周伯的遗物竟然是这个东西。 “……”凌岫深吸口气问姜宴:“这是什么地图?” 她不知道,姜宴却是知道,轻笑一声看着她:“阿岫,这是无价之宝。” 姜宴清洗干净手上的墨迹,拉过凌岫坐在他腿上,拥着她,准备慢慢跟她解释。 凌岫挣扎无果:“……”说就说,为什么要动手动脚? 第86章 地图 “当真?”凌岫惊讶的看着姜宴,什么叫前朝秘宝。 “嗯。”姜宴点头,“我离京,一是为了跟着你,二是奉皇命来洛州一带探查此事。” 他揽着凌岫,捏了捏她的手,“只是想不到你也会到洛州。” 更想不到跟凌岫有关的周伯此人就是前朝秘宝守墓人。 “……”凌岫忍住没喊卧槽,轻吐一口气,“所以,这个地图所指何处?” “在理县骆峰山。”姜闻着她的发香,忍不住脸蹭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 凌岫好半天才理清楚,原来这个理县桃坪村周氏一族都是前朝安排的守墓人。 至于守谁的墓,当然是大安太祖闻人羽的。 问题是, “那你们、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凌岫扭头眯着眼看他。 敢撒谎,近在咫尺金刚拳轻而易举。 姜宴看她一会儿:“……当然是皇宫留有地理志。” 他认真跟凌岫解释一番。 听了半天,凌岫才知道原来闻人羽这位前辈百年归天后,并没有进皇陵。 而是狡兔三窟,玩了一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大延皇室费尽心力才查到理县。 正巧姜宴跟着凌岫挖出了地图,倒省了一番功夫。 凌岫看着桌上那十张带着序号的图纸,只觉得自己见了世面。 不着痕迹就把墓给建在深山里,以至于他的后人都不知道。 真是这样? “那大安皇室怎么没有找到?” “阿岫。”姜宴脸颊贴着凌岫的侧脸,“你真聪明,一下就猜到关键。” 姜宴认真地告诉她:“因为他们后世子孙太不争气了,没有找到闻人羽留下的手记,以为是假的。” 再加上后来战乱更加找不到了。 凌岫:“……” 此等不孝子孙! 闻人羽怕不是要气活。 姜宴:“其实很多人都认为只是个传闻。” 凌岫忍不住抚额,为闻人羽感到遗憾。 她很好奇闻人羽这个穿越者会留下什么宝藏。 “姜闲逸,那现在怎么办?我能知道吗?” “能。”姜宴拉着她的手,悄悄地地十指相握。 凌岫完全被宝藏勾走了注意力,没在意他的小动作。 “阿岫,我已经去信太子。”姜宴顿了顿,继续说:“有了地图,做好准备我就带人进山。” “什么准备?”凌岫不懂这些。 “等人手。” 凌岫满是好奇地等了十几天。 终于见到姜宴说的人手,她看看姜宴,再看看跟他寒暄的一行人。 正思索着,就见月白色道袍的青年朝她一礼,“原来这位就是凌姑娘,久仰大名!” 凌岫懵逼脸。 “阿岫,这位是太医院的院判,李雨时。”姜宴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介绍。 凌岫点头见礼:“见过李院判。” 凌岫意外了一瞬,这人这么年轻就是院判了,想来医术过人。 剩下的人都好奇地看他们说话。 姜宴干脆拉着凌岫一一介绍来,凌岫跟着他见礼。 都是准备进山的人才,凌岫一看是医生,机关术,算术,还有护卫随从。 没错,算术的人才就是韩冰。 凌岫:“……韩先生好久不见了。” “凌姑娘也在。”韩冰行礼,意外了一瞬。 凌岫点点头,看来确实准备齐全,各种探秘人才都齐了。 心道,一伙不是盗墓贼的人去盗墓,还光明正大。 众人第二天一早就前往骆峰山。 凌岫估计出县城绕过桃坪村,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 看着深山野林,心想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陇州,幸好已经去信告知了林嬷嬷。 她已经去见过洛州城的张掌柜了,由于街道规划,已经换了一家门脸铺子。 “阿岫,小心点。”姜宴见她心不在焉,拉住她的手。 “好。”凌岫摇摇头,专心走路……爬山。 按着地图所指,直奔目的地,未时就到了。 “……” 凌岫看着前方小山头腰间的山洞,有些无语,这特码谁能找到啊? 一行人马雷厉风行,凌岫站在山洞口,外面看是个正常的,真进去了,才发现人工开凿地痕迹。 跟着地图,走到尽头,凌岫看着中间门上清理出来的算术机关。 不是很难的那种术数密码。 凌岫默默地看他们倒腾一番就解开了,关键是韩冰很厉害。 听着沉闷的石门打开,众人等了一会儿通风,才往里进去。 姜宴护着凌岫,拉着她的手小心地走路。 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宽敞的洞穴,正前方有一道石门。 门上却是阿拉伯数字,一共七个,前面空着,后面是159。 真是简单粗暴啊,凌岫心想。 “只能试三次。”姜宴看着韩冰等人。 凌岫倒是理解,闻人羽怕是也不想轻易让人打开。 姜宴早就看过手札拓本:“三次都错就会爆炸。” 按道理来说,到这一步,应该会在手札上有答案,但是闻人羽就像是耍人玩的,并没有留下答案。 只能根据推测,试试运气。 凌岫微微皱眉,闻人羽设置这个密码,摆明了就是要同为穿越者的人进去。 她估计他们去试,多半会爆炸。 心中一紧。 凌岫扯了一下姜宴的袖子:“姜闲逸,让我试试。” 她很想知道门里面有什么。 姜宴认真的看她一会儿,点点头,退开一步。 此行以姜宴为主,众人没有意见,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具体是来干嘛的。 凌岫上前,握紧手心,右手拨动数字机括。 1314 凌岫拨动最后一个,轻微的机括运作声音响起,众人屏息等了一分钟,大门才随着沉闷声缓缓开启。 片刻后,凌岫惊讶的看着眼前这简单的石室。 除了中间台子上放着一个金盒子,以及台子后面的石棺。 其余什么都没有。 凌岫一开始脑补的什么机关陷阱,诡异恐怖,金银财宝……统统没有。 凌岫松一口气,如果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她会有亿点点害怕! 没想到闻人羽当真就设置了两道关卡,简单粗暴,不对就直接炸掉。 片刻姜宴带人到盒子前。 只不过,等他们拿到盒子才发现众人都不会解密码。 凌岫看着盒子却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心中升起一种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情绪。 密码是英文单词。 让人捧着密码盒,姜宴带人打开了石棺。 凌岫走过去看,这会儿才是真的震惊。 卧槽!天菩萨! 竟然是模型。 黄铜铸造的船只,炮车,枪支,栩栩如生。 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尘封的光芒。 凌岫仿佛看见了精致手办,情不自禁地上前,怔愣地伸手想触碰它们。 姜宴看她的样子,扶了她一把。 凌岫突然觉得心一酸,闻人羽想留给后来者的就是这些吗? 她拿起左轮手枪,模型可以转动。 让凌岫心神一震的还是那个狙击枪,比例还原,非常逼真的模型。 多少年了,她和这些似曾相识的东西,相见恨晚。 眼眶湿润,看着这些东西,突然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她有前辈,他们都曾经在这个时代闪闪发光。 这一刻凌岫都没有心思管别人怎么看她。 姜宴多么敏锐,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可能与这些东西有关。 “阿岫,还好吗?”不禁轻轻地喊她。 凌岫用力眨眼,散去眼泪。 “没事。”她摇摇头,收回飘远的思绪,抬眼看他:“姜宴,要把这些都带回去吗?” 姜宴闻言点点头。 凌岫:“那今天来不及了。” 姜宴掏出手拍给她点点眼角,“我知道,就在山洞休整一晚,明早回程。” 凌岫点点头,看姜宴去跟众人商量夜宿此地。 那边韩冰等人正在商量如何解开盒子,刚刚她那么奇怪,众人以为她是太激动,一个女子没见过世面。 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凌岫松口气。 众人收拾好物品,退回到山洞,就地安营扎寨,准备的东西都很齐全。 一会儿就燃起火堆,山里温度低,夏天也很凉。 凌岫裹着毯子和姜宴靠在一起,她很累但又睡不着。 思绪纷扰。 “你睡一会儿。”姜宴拥着她,“我守着你。” “嗯。”凌岫看了眼大家都各自裹着毯子,安排了守夜的:“你跟我一起。” 就姜宴没有,他给了凌岫。 谁叫凌岫出发的时候忘记放车上。 暗自心虚了一会儿。 姜宴却求之不得,把凌岫搂在怀中,用毯子裹紧两人。 “姜宴,等回京城,我会解开盒子密码。”凌岫小声对他说话。 凌岫现在非常想知道盒子里究竟是什么。 “好。”在她耳边小声回答。 姜宴现在对凌岫的事一点都不意外了。 第87章 返程回京 凌岫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反正醒来已经天亮。 姜宴一直陪着她,身体僵硬也不敢乱动,怕吵醒她。 等凌岫起身他才活动一下酸麻的身体,凌岫愧疚了一瞬。 摸摸鼻子,扶住他,“……你还好吗?” “嗯,问题不大。”姜宴微微靠着她,“缓一缓就好。” 等姜宴行动自如,就开始吩咐人手把那些模型物件小心地带走。 一行人慢慢出山。 因为携带了不知名的宝贝,众人比来时慢一些,直到中午太阳当顶,才到山脚。 与留守马车的人会合。 凌岫看着姜宴亲自带人把物件妥当放进箱子里,装上马车。 而她自己抱着密码盒跟姜宴同一辆马车,密室昏暗,现在仔细地打量这个金盒子,除了密码锁,其他平平无奇,挺有分量。 马车缓缓行动,凌岫稳住身体,坐稳当。 凌岫甩开繁杂的思绪,看着对面的姜宴,问:“给林嬷嬷的信寄出去了吗?” “嗯,放心。”姜宴看着她点点头,这一路神思不属,想着就伸手捏了一下她的手。 凌岫略复杂地看他一眼,低头看着腿上的盒子。 感觉现在姜宴时不时就对她动手动脚,凌岫心想,以前守礼的人去哪里了? 试着抽回手,姜宴感觉到动静反而抓更紧。 凌岫无语一会儿,姜宴现在都明目张胆对她图谋不轨……不禁陷入沉思。 这马上就要回京城了,难不成真要成亲? 和,和当成兄嘚的人洞房花烛? 嘶,画面过于刺激!赶紧甩甩头。 “阿岫,此行直接回京了。”姜宴莫名地看她一眼,“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照看林嬷嬷她老人家。” 凌岫点点头,“多谢费心。” 想着等回京城了结这一番事情,自己再返回陇州来。 “所以,你不必担心林嬷嬷,也不必着急回陇州。” 姜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阿岫,回京就成婚。” 嗯?? “……”凌岫一僵,“是不是太快了?” 不是,她还没有考虑好啊! “阿岫,你是不是不准备要我了?”姜宴顿时幽怨,“你说过我跟你一起断袖,就回去成婚。” 凌岫:“……” 不是,她记得明明就是考虑再说啊,而且也没有说要断袖啊! “姜闲逸……你正常点。” 姜宴轻笑一声,“好啊,你答应我了,回去就过六礼。” 凌岫瞪着他,为什么这人变成这样了,“妖怪,快把曾经的姜宴还回来!” 一把上手扯着姜宴的脸颊,作小丑状。 姜宴:“……” 毫无防备,姜宴干脆朝她倾身压过去。 “喂。”凌岫手忙脚乱地把他推开。 请神容易送神难,凌岫被姜宴压制住,求饶:“姜闲逸,我错了。” “呵。”姜宴笑出声,干脆跟凌岫挤到一边,拥住她。 偷鸡不成蚀把米。 凌岫乖乖不动,想不到人高马大的姜宴在车厢里还这么灵活。 姜宴见她听话,倒是发现制住凌岫的妙法。 他只要一靠近,这人就不自在。 姜宴心道,那就偏偏要这样。 曾经想着慢慢温水煮青蛙,现在却觉得太慢了,奈何这个青蛙是个石头的。 不由想起当初赵玄微求旨赐婚,真是一步好棋。 可惜自己明白太迟了。 这厢凌岫不知姜宴在想什么,挣扎无果随他去。 自己低头看着因为二人闹腾掉下去的盒子,拍拍姜宴的手,让他放松一点。 弯腰捡起盒子,摇摇头暂时不再想成婚的事。 闻人羽时代可是有炸药的,这里面会是那玩意儿吗? 嘶,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好好搁着,找个地方放置。 姜宴看她很在意盒子,垂眼心思一转,喊她:“阿岫。” “嗯?”凌岫放好盒子回头看他。 “你知道墓里的东西是什么?” 凌岫听他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算是。” 她轻轻颔首。 姜宴却是心中有些复杂,“你跟闻人羽有关?” 凌岫心道,也许是同时代的老乡呢,算有点关系,于是点点头。 “你是前朝皇族?” 凌岫立即反驳:“当然不是。” 姜宴一愣,他能想到的就是这样的了,这可是大安太祖闻人羽留下的秘宝。 只以为她可能是山精野怪或者孤魂野魄,任他想破头也不会知道凌岫曾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姜宴,你相信我和闻人羽从同一个故乡来的吗?”凌岫意味不明地笑笑,“我们是同乡啊。” 姜宴迟疑的开口:“原来如此。” 同乡?洛州? 只细一想,闻人羽最初发迹就是在洛州。姜宴暗自琢磨,所以他们有关联。 “阿岫,你们都来自洛州。” 由于认知差别,凌岫之前坦白的却让姜宴往另外一个方向猜去了。 凌岫愣了一会儿,突然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闻人羽也是来自洛州?” 这么巧合? “嗯。”姜宴点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凌岫会惊讶。 凌岫却思索起来,当初看记载的时候,她都没有注意这个,难道是她忽略了吗? 相差了几百年,她如今在这里,闻人羽当初为什么要把真正的藏宝地放在这里? 凌岫突然觉得洛州也许对闻人羽来说是个特别的地方,或许对她自己而言也是。 想到这里她抬眼看着姜宴,问:“闲逸,等回京城帮我收集一些洛州的奇闻逸事,地理风俗,人文环境之类的。” “好。”姜宴答应下来,并不问其他的。 凌岫却不知道他怎么想,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姜宴说明此同乡非彼同乡。 马车晃悠,凌岫陷入思绪。 姜宴却是好奇闻人羽传闻中的秘宝。 “阿岫。”姜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那石棺之物是什么?” “……一些闻人羽想毁掉却又不舍而留下的纪念品。”凌岫想了半天迟疑地开口。 看着车窗外随着帘子飞起而闪过的风光,凌岫缓缓地说:“比如,闻人羽时代的热兵器。” 热、兵器? 姜宴闻言打量怀里的人,这会儿才觉得凌岫说的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家乡特产是热兵器的。 “阿岫,你说那些就是传闻中大安太祖当时所用的兵器?” “嗯,差不多,当时闻人羽建国之后都消失了。” 凌岫点头,若不然恐怕这世界都变了。 也许是闻人羽不想让这些战争兵器流传出去,徒添战乱。 “原来竟然是真的,史书记载比较模糊,年代久远,大家都以为是夸大其词。” 姜宴惊叹,稍微思索就知道这些东西被封存的意义。 “阿岫,回头给我讲讲这些。”姜宴看她有点累了,让她半躺在自己身上休息。 凌岫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好。” 心中想着早日回京城,有点想念阮玉瑶。 第88章 皇后阮玉瑶 时间一转,已九月过半。 这一路回京,竟然意外地顺利。 凌岫心想真的不会有袭击什么的了。 因为到晋州时,突然收到朝廷邸报,皇帝驾崩,太子已经登基。 “怎,怎么这么突然?”凌岫震惊地看着姜宴。 他们在路途上,消息不便,毫无预兆,凌岫现在还恍恍惚惚。 她就是出去一趟京都就变天了。 老皇帝说去就去了,止不住心中唏嘘,其实凌岫觉得皇帝人还挺好的。 沿途城镇皆挂白幡,百姓着素,安静无娱乐。 “等回京城就知道了。”姜宴看着素缟小镇,收回视线回答她。 众人这回开始快马加鞭前进。 十天后终于看见京城门户。 凌岫撩开车帘子,看着缓缓移过去的城门,一晃几个月,京城依然繁华。 不禁心中复杂难言,谁知道不过当成寻常重回故地,却会发生这么多事? 要是让阮玉瑶知道她那什么,会不会笑死? 凌岫突然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转头看看姜宴身披素衣,他正打开帘子,迎着微光侧脸五官立体,面容俊朗。 见他放下帘子回身,凌岫赶紧移开视线,心中啧了一声,好好一个帅哥非要断袖。 姜宴倒是端坐,看着她轻笑,“阿岫,顺利回京了。” 凌岫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点点头,“那我们直接去皇宫?” “嗯。”姜宴理解她的鸵鸟心态,倒也不逼她,“阮小姐现在应该在宫里。” 都大半个月了,新皇登基大典早就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太子府一众当然水涨船高。 等凌岫终于见到阮玉瑶,忍不住心中卧槽了一声,按耐住心情,朝她见礼。 “……皇后娘娘金安。” 阮玉瑶着金红皇后正装,端的是雍容华贵。 “阿岫,我好想你!” 阮玉瑶哪等她行礼,一把托住凌岫,挥手让多余宫人退下去,只留下红绫等熟人在场。 阮玉瑶一个熊抱,搂着凌岫揉揉捏捏,她家阿岫还是那么美,心中满意。 姜闲逸会照顾人。 凌岫本来很感动,被她一顿操作给弄得哭笑不得。 女生们是不是在一起都这么亲密啊? 等阮玉瑶放开她,二人一起聊了会,凌岫打量一圈还是那些伺候的老人,还是红绫她们用着放心些。 “阿岫,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阮玉瑶拉着她的手,给她递一杯水。 “嗯,我知道。”凌岫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她和阮玉瑶都有各自的经历,一方经历朝堂更替,一方历尽艰难转换心态。 凌岫心中犹豫不定,不知道阮玉瑶是不是知道绑架的事儿,心情有些复杂。 如此一遭,她都不好奇是谁对她出手了,不过就是这些结过梁子的人。 任她想到头秃也不会往姜宴的烂桃花上猜测。 于是等阮玉瑶主动提起此事,凌岫只觉得又惊讶又好笑。 把“卧槽”两字消弭在唇间,她心思一转,看向阮玉瑶,“她竟然跟二皇子有往来?” “嗯,而且中间传话的就是绿旖。”阮玉瑶轻转着团扇。 凌岫却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绿旖是谁。 默了一会儿,“为什么太子东宫的侍女跟二皇子接触,没有被发现。” “……阿岫。”阮玉瑶轻叹一声,“东宫的人手都是先皇亲自安排的,太子信任先皇,没仔细清查。” 而且偏偏绿旖是是先皇后宫中的人。 凌岫一琢磨,确实会有疏漏,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但是,“那马嫣然现在怎么处理?” 阮玉瑶:“这不等你回来,等候发落呢。” 凌岫还没想明白,怎么给她处理,直接按勾结圈禁皇子来不就得了吗? 突然就听见阮玉瑶的声音:“阿岫,你还不知道四公主已经被先皇赐婚下嫁与韩冰了。” 凌岫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再怎么样,四公主也不可能下嫁给一个小官之子? “先皇派他们离京之前的事儿。” 阮玉瑶见她这样,轻吐了一口气,慢慢跟她解释。 凌岫听得直呼好家伙! 原来是北狄再次来人想要与大延联姻,不知怎么样点名要四公主。 刚巧之前四公主遇到意外被韩冰解围,先皇不喜欢嫁公主和亲,大手一挥就赐婚把四公主下嫁,明年春三月完婚。 凌岫听得一愣一愣地,想不到大美人四公主也要成婚了。 还没缓过来,又听阮玉瑶开口:“阿岫,你也想不到,四公主之前出事还是马嫣然掺合的。” 凌岫“噫”了一声,仔细一想,二皇子让马嫣然做的事跟四公主有关,换取他们对她自己下手。 心中无语,多大仇啊? “所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凌岫转着杯子,心中疑惑。 “暂时还不知道。”阮玉瑶轻轻摇头,“阿岫,不管旁的事了,你跟我说说你自己怎么样。” 说完意味不明的打量她一圈。 凌岫被她看得不自在,犹豫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就是跟姜宴他们一起上山一趟。” 阮玉瑶不满意她说的这么简单,凌岫只得细细地跟她讲一遍。 心中无奈。 “然后我们到半路上才收到先皇驾崩的消息。”凌岫理了一下袖子,把杯子放下。 阮玉瑶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宫女来传话说热水已经备好,便让凌岫先去沐浴更衣。 心想,逃避也没用,舟车劳顿,等阿岫休息好了再好好聊聊。 凌岫被她看得莫名心虚,“那我去洗洗。” 忙不迭地跟着宫女走了,连行礼都忘了。 也确实很累人,跟长途旅行似的。 泡在皇后宫中的汤池里,凌岫觉得这才是泡澡啊。 第二天一早,凌岫在偏殿醒来。 盯着杏黄色的刺绣帐幔,还愣了一会儿。 揉揉眼睛坐起身打开帘子,扫了一圈房间,好一个皇家富贵。 凌岫颇有趣的转了一圈。 外间宫人看她醒了来伺候她穿衣,凌岫赶紧摇头,然后一打开衣裳发现是宫装……最终还是腆着脸喊宫人帮忙装扮。 出去几个月她是变野了,穿男装多了,头发更不会了。 “劳烦姑娘。” “凌姑娘客气,遵皇后娘娘之命。” 凌岫点点头,阮玉瑶了解她,还专门让人来伺候。 心中捂脸。 捯饬结束跟着宫人到正殿,一进去看见赵穹也在,凌岫赶紧行礼。 “……陛下金安。” “凌姑娘免礼。” 凌岫这才礼毕走到阮玉瑶身后站着。 赵穹坐在阮玉瑶对面,龙袍加身,初露威仪。 “阿岫,你不是我的侍女,不要太拘礼。”阮玉瑶拉过她的手,把她按在绣墩上。 凌岫听话的坐着沉默。 只听已是皇帝的赵穹笑了一声:“凌姑娘和表哥已经有婚约,算是朕未来的表嫂,不必多礼。” 凌岫一顿,不知该说什么。 阮玉瑶瞪了赵穹一眼,“阿岫,别紧张。” 又转头看向矮几对面的赵穹:“把阿岫他们带回来的盒子给我看看。” 她就是很好奇。 赵穹摸摸鼻子:“……嗯,走。” 话落起身,率先往前殿走。姜宴正等在殿门口,见他们过来,先行礼。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寒暄几句作罢,让侍女宫人留在外面,几人进到殿中。 凌岫跟在阮玉瑶身侧,见姜宴取出盒子,放在桌案上。 赵穹拉住阮玉瑶的手,示意上前:“玉瑶,就是这个。” 阮玉瑶好奇地打量盒子,见那英文密码锁,瞬时惊奇的转头看着凌岫。 “阿岫?” 凌岫与她对视,点点头:“对。” 第89章 老乡 阮玉瑶只学过简单的单词,但是这个只有首字母,其余没有任何提示,她还是不会解的。 看了半天只觉得这锁好精妙。 “阿岫,你来。”她把盒子推向凌岫。 见几个人都看着她,不由地跟姜宴对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 凌岫伸出手轻轻拨动心中想出来的字母。 单词,你好。 同为老乡,大家第一次见面打招呼,不就是说你好么? 凌岫手落下,不由轻笑了一声。 “咔嚓” 轻响之后,打开了锁头,凌岫坚定地开启了盒子。 安静了一会儿。 盒子里先看见上层,是一方玉质薄片,上刻文字。 这是玉书。 凌岫按住激动的心情,扫过玉片就递给了赵穹,等他们看了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难怪,那底下的玉简就给凌姑娘拿走。” 凌岫已经看见底下是一小卷玉简,以金丝连接。 她朝赵穹一礼:“多谢陛下。” 拿起玉简,凌岫小心地展开,从左至右,从上到下,简体白话,她看着开头: 你好,我是闻人羽,应该是老乡,此卷是一封给同为穿越者的信,看后即毁。 凌岫心思一转,又收好玉简,往袖子里一塞就朝他们行礼告退。 为防万一,那玉片上便事先说明了,玉简是特地留给亲自打开这个盒子的人。 玉简只是一封书信。 古人知礼,闻人羽就简单粗暴地交代一下。 也不怕别人打开看。 凌岫揣着玉简走到空旷的殿外,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晒了一会儿太阳。 定定心神,才慢慢掏出玉简,展开继续看下去。 果真就是这样,闻人羽简单的说明他穿越而来,费力做了很多超出时代局限的新事物。 因为种种考虑,后来封存了,那些模型都是他舍不得的纪念品,赠与有缘人。 凌岫吸了口气,闻人羽果然是个大佬啊,(君)工院的研究员。 心中膜拜一番,又继续看下去,闻人羽费尽心力也没有找到可以回去的办法,又想找到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结果当然是无果。 但是最后找到了洛州,他查探了很久觉得很可能洛州有什么特殊的磁场,导致时空连接。 最后提到,由于大安时代不适合发展超局限的东西,他把图纸保存在了皇宫中的藏书阁密室。 具体位置在刚刚的玉书上。 那才是所谓的大安太祖秘宝……海船制造图和海图,火药以及热武器图纸,和样品。 都在皇宫。 凌岫心想,闻人羽真是爱耍人玩,兜一个大圈子,最终还是回到皇宫。 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灿烂的阳光,很温暖。 天穹之上,蓝天白云,秋阳炙烈,人间盛满光辉,她想。 低头看看手中的玉简,她想也许给别人看也不一定能看懂。 偶尔还夹一个英文单词,比如磁场,凌岫觉得多半没人能看懂。 凌岫十多年来若有若无、不安的心,突然被这封信彻底压实在这个世界。 大佬说了,没有办法回去原来的世界。 凌岫看着字里行间,大佬仿佛都摆烂了。 那她这个咸鱼更没办法了,看着大佬人还挺好,劝老乡好好苟着,在哪都一样,安心过一辈子得了。 突然长叹一声。 “阿岫,你还好吗?”凌岫听着姜宴的声音,扭头看他,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边上的。 她摇摇头:“没事。” 看着姜宴缓缓坐下来,陪她一起晒太阳。凌岫抬眼看头上斑驳的树影,像时光流逝的样子。 在看见闻人羽留下的关卡密码时,她还在想,这么隐秘,会不会有可能是时光机什么的。 还隐隐期待。 现在么,她扭头看了一眼姜宴,对方很好奇,又有些莫名的打量她。 凌岫索性把玉简递给他,看,看了也看不懂。 等姜宴看了再毁掉。 姜宴也不客气,说好的他问她就会回答。接过玉简一看,习惯性从右看起,狗屁不通。 等从左边看,竟然觉得这些字残缺不全,看得费眼睛,勉强磕巴地看完……完全不知所云。 姜宴顿时幽怨地抬眼看凌岫。 半晌才委屈地问:“你们有什么秘密?” 凌岫忍不住笑起来:“哪有什么秘密,不过是同乡的温暖问候罢了。” 温暖问候? 姜宴略微有点泛酸,但一想闻人羽都死了几百年了,犯不着。 “阿岫。”姜宴凑近她,轻声说话:“那你原本是什么?闻人羽跟你一样?你们修炼多少年了?” 凌岫:“……” 突然被姜宴三连问,她哭笑不得。 凌岫起身走到树下乘凉,不理他这话。姜宴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的架势。 凌岫暗自翻个白眼,原来是牛头不对马嘴。默了默:“也许我是青面獠牙的恶鬼,食人心血,而闻人羽是鬼王。” 说完就去找阮玉瑶了。 姜宴:“……”这话没法接。 他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把她收了。 凌岫进去看见赵穹跟阮玉瑶正研究着那个玉书。 阮玉瑶见凌岫进来了,招招手:“阿岫,你来看这个。” “嗯。”凌岫凑近她,“闻人羽说这玉书有指示。” 赵穹思考了一下,“朕进出过藏书楼无数次,还没发现有什么密室。” 默了会儿又感叹一声:“闻人羽大才!” 凌岫心想大佬粗中有细,看似大大咧咧肯定有章法,不会轻易让人找到才正常。 “宜早不宜迟,我和表哥先去一趟藏书楼。” 姜宴朝凌岫点点头,跟着赵穹一道离开。 凌岫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转过头发现阮玉瑶盯着她看。 “……怎么了?”凌岫挠挠脸。 “阿岫,嘿嘿嘿,你是不是要和姜闲逸成婚了?” “……谁说的?”她认真困惑脸。 “现在圈子里都知道姜闲逸有未婚妻。”阮玉瑶笑看她,让红绫取来一道圣旨。 “阿岫,这是在良种秋收后先帝给你的册封圣旨。” 噫? 凌岫疑惑地接过来,迟疑的打开看。 “阿岫,良种一事是你的功劳,先皇为表嘉奖,封你为郡主。” 凌岫看着手里的圣旨,确实是郡主,封号德嘉,只是虚衔,没有封地。 可是,太大了些,凌岫卷好圣旨,问:“为何是郡主?” 她以为最多是县主。 阮玉瑶闻言笑笑:“也许是先皇爱屋及乌。” 凌岫琢磨一会儿,她当初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没有玉米这玩意儿很遗憾,想要加快它的引入过程罢了。 想不到先皇还挺有心。 等等,什么爱屋及乌? 第90章 封号德嘉 过后阮玉瑶才告诉凌岫,一方面是因为凌岫立了大功,二来则是老皇帝念在她是姜宴的未婚妻,又是他亲自赐婚的。 所以不吝给她郡主之尊,并赐了一座郡主府。 离四公主府不远,也是崇明坊,隔了三条胡同街。 心道了声真巧。 凌岫默了会,不再想那些,决定走桥头路,等它自然直。 当初费了老大心力,她很关心玉米种的怎么样,又想着这东西现目前跟后世还是有差别。 看情况要准备多多培育改良品种。 阮玉瑶现在这身份更不可能经常出宫了。凌岫休息了几天,还是央着红绫跟她一起出宫去。 先去了阮府,找李管家看看这边种出来的种子, 听说新皇赵穹要把种子收集起来统一放在皇庄等明年再培育一番,大概后一年就能慢慢推广了。 凌岫好一段日子不见李管家,自然是见面一番寒暄:“李管家,最来可好?” “哎呀!凌姑娘,你可回来了。”李管家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段时间发生很多大事啊。” 见李管家一脸感慨的模样,凌岫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李叔了。” 简单聊了几句,见大家都很好,便谈起正事。 凌岫郑重向李管家致谢:“这番良种一事属实劳烦您了。” 不然她还不放心,出远门一趟。 李管家笑笑,摆手:“哪里,玉瑶小姐已经是皇后之尊,我现在闲的给自己找事干,正正好,能帮上忙。” “走,我带姑娘去仓库看看收成。” 李管家说着,起身来伸手带路,凌岫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主院厢房。 凌岫看着清平乐院子,虽然人少了,但是李管家很用心,院子花木繁茂,生机勃勃。 一时心情轻松。 等看见今年新收的玉米,凌岫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后世的那么好,种子要小一些,但是很饱满。 这才第一批,种子不多,幸好有阮玉瑶,赵穹大手一挥把这边的种子都给了凌岫。 “李管家,保存这种子多费心一些。”她轻轻把手里的种子放回去。 听凌岫这样一说,李管家就明白了,点点头,言道他亲自看管,让她放心。 如此便跟李管家告辞,带着红绫一起往宫门赶去。 下车后一起慢慢散步走,二人好久不见,边走边聊天。 凌岫看红绫越发的成熟稳重,皇后跟前的一等侍女,气度不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差。 正想着她和紫菱都是大姑娘了,什么时候阮玉瑶才给她们婚配。 就看见前头来了人,近了一见是蓝涯,他已经是皇帝近卫。 凌岫还想着要不要打招呼,就见人先朝她们打招呼了。 “见过红绫姑娘”又转向凌岫,“见过凌…德嘉郡主。” 红绫回了一礼,见凌岫正无语,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阿岫?” 突然得了个封号,还有点不适应。 凌岫赶紧回了一礼,见他还没走,蓝涯又朝红绫一礼才告辞。 她摸着下巴,咂巴了一会儿,转眼看着红绫。 有情况啊这是。 害,反正大家都是熟人了,凌岫就随意地问了:“那啥,你和蓝队长很熟?” “……也,还好。”红绫迟疑了一会儿,“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凌岫琢磨一下,也是哈,他们俩人一个皇后跟前,一个皇帝跟前。 所以,很容易产生火花啊。凌岫得出结论,意味深长地看看红绫,继续走路。 红绫木着脸看凌岫,她觉得大家都怪怪的。 凌岫见她这样,不禁笑了声,加快步子超过红绫走了。 到了琼瑶宫,没错,赵穹那个恋爱脑,他把阮玉瑶的宫殿安排在离养心殿最近一处殿宇, 并亲自提笔赐名“琼瑶宫”。 而且遵先皇遗愿将先皇后的坤宁宫依然保持原样封存。 凌岫当时知道,差点笑出声。 所以现在前朝后宫都知道阮玉瑶宠冠后宫,是皇帝的心尖宝贝。 反正也没见赵穹册封哪个妃子。 凌岫还很意外,没想到赵穹默默无言地还真做到了只独宠阮玉瑶一人。 也不知道朝臣是看这皇帝有做昏君的潜质不敢逼他,还是看赵穹除了后宫之外,朝堂处理的好。 不敢逼逼。 凌岫却是觉得,昔日谦恭的太子殿下怕是一去不回了。 谁家大权在握还要委屈自己啊? 想要一个老婆就要一个老婆,恋爱脑就是这样任性。 也没有影响朝纲,得了,随他去了。 凌岫正脑补,那厢阮玉瑶见她来了,又上来抱着她捏捏戳戳。 “玉瑶,我真不是娃娃。”凌岫无奈叹气。 这热乎劲还没过? “凌阿岫啊,凌阿岫!”阮玉瑶痛心疾首,“等你成婚了,我就不能经常见你了!” 想想还有点不舍得,便宜了姜闲逸那个大灰狼。 凌岫听这话,一时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 不是,她还没有确定啊,怎么感觉大家都知道了? “当然是因为镇北侯府大张旗鼓地准备六礼啊。” 阮玉瑶“嘶”了一声,“难不成你还不知道?” “……”凌岫确实不知道这么快,“我以为是说说而已。” 真的以为姜宴只是说说。 “阿岫,你怎么这么天真呢。”阮玉瑶暗自翻个白眼,“姜闲逸就差昭告天下你是她未婚妻了。” 阮玉瑶眼睁睁地看着小白兔凌岫跳进了大灰狼姜闲逸的嘴里。 凌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自己暗自琢磨,先皇赐婚不是儿戏……轻叹一声。 姜宴算是救她好几命了。 想不清楚,到底是嫁还是不嫁好? 若是她拖着不嫁,姜闲逸,他大概率也要拖着。 不太好。 “阿岫,你真不愿意?”阮玉瑶嘴上说着不愿凌岫嫁出去,可是也不是让她孤独终老。 只是……吾家有女舍不得啊。 看阿岫这样子,姜闲逸速度太慢了。 凌岫木着脸看她一会儿,末了支支吾吾,“随,随便,不,不知道啊。” 她捂脸,怎么感觉姜宴还挺好的?相处比较合拍。 大灰狼姜宴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婆一念差点要没了,此时正跟家里人商议过六礼的事。 “德嘉郡主身份特殊,又没有父母长辈,那她是从哪里出门?” 老镇北侯摸着胡子沉思,末了问姜宴。 “暂时不知道,先定个日子。”姜宴微微摇头,不过他猜多半阮玉瑶会让她从皇后宫里出来。 “嗯。”镇北侯起身背着手转了一圈,“那就下个月挑个好日子去向皇后换庚帖。” 姜宴稳重的嗯了一声,心底微笑,这下阿岫应该不能打退堂鼓了。 如果她不想让他难堪的话。 不过她那么心软,应该不会。 小白兔凌岫无知无觉地跟阮玉瑶商量,想去看赵穹他们找到的那个密室。 凌岫:“玉瑶,我可以去看吗?” “走走走,去看看。”阮玉瑶干脆拉着她走。 好奇心满满的阮玉瑶跟凌岫一拍即合,二人鬼鬼祟祟地,就一起到御书房去找新皇了。 赵穹揉揉僵硬的肩颈起身,伏案太久,正好休息。 面上一脸无奈地陪着她们去了。 “不着急,你们慢点走。”他自己一个人在后面端着仪态慢行。 随侍们:“……”噫! 后面一众亲卫,心中炯炯有神,皇后娘娘果然恃宠而骄! 第91章 昔日嫣然 想不到藏书楼竟然竟然是像宝塔一样的建筑。 共九层,时不时有修书官在一层走动。 见皇帝来了,纷纷朝陛下见礼。 凌岫看着二楼往上,据说三层以上都是封存的书册。 一般人都在三层以下忙活,皇家重地,从来都没有人私自能到四层以上。 凌岫正思索着那密室会在哪里,阮玉瑶就轻扯了她的袖子。 轻声说话:“阿岫,跟着我。” 赵穹挥手让其余人退下去,只让贴身大监拿着照明灯烛跟随。自己抬脚往楼上走,顺便扶着阮玉瑶。 “小心点儿。”赵穹轻喊一声,阮玉瑶差点踩了裙摆。 阮玉瑶讪笑,摸摸鼻子。 凌岫看着无语一瞬,两手提着裙摆小心地往上走,不由佩服赵玄微,从小到大的礼仪是过关的。 一派浑然天成的气质,仪态端方。 至于阮玉瑶……把赵玄微当拐杖。 算了,凌岫心想,要求不要太高,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一刻钟后,见前面两人停下来。 出乎意料,她以为的密室并没有在最高层,而是在第六层。 这几天已经安排了人手看守此处,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这里都是典籍藏卷,平时只有偶尔除尘保管的宫人来,闻人羽那密室设置在最里面的书架后面。 外面连机关都没有,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藏书架罢了,没有指引,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 因为需要人把这个书架搬开,让出墙壁再慢慢摸索找到暗门……暗门和木质墙壁严丝合缝。 凌岫心中啧了一声,也不怪闻人羽后人找不到,抬头看着快到房梁位置的书架。 无他,又大又沉。 心中直呼牛啊。 人家都是搞机关,这位老乡简单粗暴,还真能藏到天荒地老。 为了方便,上回姜宴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搬开,并没有复原,留出一人可过的位置。 凌岫看那密室门也是只过一人,赵穹推开门,领着她们俩。 赵穹看着她们:“慢点儿。” 凌岫紧随阮玉瑶闪身进去,眼前豁然开朗,不是特别大,沿着墙壁一排的加厚夹层。 凌岫扫了一眼,有封存的一些枪支弹药,火炮。时间太久远,热兵器早就坏了。 “这就是大安太祖时代的武器啊。”阮玉瑶看不懂,但觉得很厉害。 赵穹:“嗯,这些如今都不能使用。” 凌岫转了一圈,确实只能作为样品了,那过期的火药什么的还得妥善处理。 之前忘记提醒姜宴。 “陛下,这些弹药什么的已经过期还要早点处理掉。”凌岫转身跟赵穹一礼。 “还需要处理掉?”赵穹意外了一瞬,又点点头:“好,朕会安排下去。” 凌岫有点疑惑,图纸呢? 她最感兴趣的是海图啊,看了看阮玉瑶,过去扯一下她的袖子。 “玉瑶,那个海图呢?” “海图?”阮玉瑶睁大眼睛看她,“你是说那个?” 见凌岫点头,阮玉瑶凑近去问赵穹:“海图呢?” 赵穹无奈地看她一眼,“朕命人在拓印制图,还没有制好。” 末了补充一句:“等弄好了,再给你们看。” 阮玉瑶点头,满意了。 凌岫心中点头,行,原来还要制图,看来是个大工程啊。 “好了,满足你们好奇心了,咱们下去。” 赵穹先往外走,凌岫二人随后。 这里面空气不太好,又昏暗,凌岫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走到远处宫道上,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九层楼阁静默无声。 是皇宫最高的建筑,凌岫不合时宜地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一定要爬上去望远。 俯瞰整个皇城。 进了十月天气变凉得很快。 凌岫九月底才回京城,看着前面阮玉瑶和赵穹并肩而行,又想到今年冬月阮玉瑶就二十整岁。 回到琼瑶宫,凌岫还在琢磨今年该送个什么生辰礼物给阮玉瑶。 去年都错过了。 突然听阮玉瑶问她:“阿岫,马嫣然在大理寺牢狱中,她想见你一面。” 凌岫一愣,差点忘记这人了。 想了想,问:“她为什么要见我?” “不知道。”阮玉瑶摇摇头,“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大理寺?” “你,要出宫?”凌岫有点迟疑地,其实她不太想去见人。 发生这么多事,有什么好说的呢? 凌岫刚开始还想过要不要捞她出来,实在是没有办法,而如今……她更没办法。 阮玉瑶点点头:“阿岫,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好无聊,我想出去看看。” 凌岫一想,皇宫确实很无聊,如果没有人一起玩的话。 赵穹初登基,国事一大堆,估计是没有时间陪她。 “那明天再出去,跟皇帝说一声。”凌岫特意提醒一句。 不然怕这家伙一声不响出宫了,赵穹回头发现老婆不见了。 想着就囧囧的。 等到第二天,凌岫去正殿见到阮玉瑶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忍住了。 只见阮玉瑶穿着鹅黄色的宽袖圆领袍,手里敲着扇柄,端的是风流俊俏的模样。 马尾高束,配了白玉冠,五官带着英气。 凌岫只得给她比大拇指。 至于凌岫自己,穿了竹青色的宽袖道袍,腰间束了条宫绦,朴实无华。 奈不住她面容姣好,这一看堪比卫玠。 阮玉瑶见她来眼睛放光,搂着凌岫又揉了会儿,“阿岫,你真好看。” 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里“嘿嘿嘿”直笑。 凌岫一顿,看着阮玉瑶姨母笑,拒绝猜测她在想什么。 赶紧喊她:“玉瑶!什么时候走?” “咳,走。”阮玉瑶收笑,拉着凌岫的手一起坐轿辇。 凌岫被阮玉瑶按住,心中琢磨,这难道就是跟皇后娘娘做闺……朋友的好处? 早先就通知了大理寺卿,凌岫见到马嫣然是在大理寺的公堂后院。 当然不可能让她俩,一个皇后,一个先帝亲封的郡主进到地牢里。 凌岫看着眼前,穿着囚服,形容交瘁,但是表情淡淡的女子。 感觉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漠然。 她不知道说什么,那厢马嫣然倒是规矩地跟她们见礼。 “见过皇后娘娘,凌姑娘。”她又顿了顿:“二位别来无恙。” 说话却是看着凌岫。 阮玉瑶见她俩有话说,就转身走到院子里去。 凌岫则默了会儿,轻轻说道:“马小姐,有话就说。” “凌岫,你好运气。”马嫣然轻叹一声:“我不如你。” “对不住,只是一时糊涂,刚开始入教坊,仿佛天塌了,后来想想很多东西从来就不属于自己过。” “姜公子是个好人,你也好,祝你们幸福。” 凌岫默默听着,抬眼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她想了一会儿:“是你那回所为,促成我跟姜宴。” 马嫣然反应了一会儿,轻笑一声:“万幸没有铸成大错。” “看来是不能喝你们的喜酒了。” 末了朝凌岫一礼:“即已言罢,德嘉郡主,嫣然便退下了” 在她要转身的时候,凌岫喊了她一声:“马小姐,我曾经想救你出去。” 马嫣然轻叹一声,无言,转身离去。 凌岫心中可惜。 过了片刻,阮玉瑶进来了,拉着凌岫的手:“阿岫,准备怎么发落她?” “玉瑶,她这样是不是,不能赦免?” “是的,先皇下的旨意,况且她父亲所犯罪行不在赦免之列。” 阮玉瑶看了一眼凌岫:“而且,她这样罪加一等,在教坊司永无天日。” 凌岫懂了,就是说连一般官妓都不如。 “这样啊,那就给她鸩酒,顺便带句话,就说,看她自己的选择。” 如果没人赐酒,大概要永远在教坊。 凌岫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传来消息:马嫣然自尽于牢中。 凌岫心中微叹一声,那日见面就知道马嫣然已心存死意。 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意在教坊司苟活。 第92章 簪子 又等了几天,凌岫才听说赵穹已经拿到新制的海图。 略微激动。 和阮玉瑶一起到御书房去找赵穹看图纸。 凌岫看看御书房,再看看踏步走进去的阮玉瑶,心想,赵玄微会不会把她宠到天上? 反正现在他们俩也没人敢管。 她进去规矩行礼:“见过陛下。” “凌姑娘不必多礼。”赵穹随意摆摆手,“就在这里,你们慢慢看。” 赵穹转身去看折子,坐到御案前,提笔的时候不放心地叮嘱一句:“皇后,别弄坏了昂。” 可见多宝贝这图纸。 凌岫暗自点头,这可是海图啊,等造出海船,还需要它指示出海航行。 阮玉瑶“嗯”了一声:“放心。” 凌岫大致扫了一眼,跟后世大差不差,不知道是不是闻人羽自己去过一些地方,更详细。 正待细看,就听见外面侍监喊了一声,说姜宴求见。 凌岫愣一愣,好像是几天不见姜宴了。 “陛下金安。”姜宴行礼。 “表哥免礼。”赵穹赶紧扶起他,“凌姑娘在那边呢。” 姜宴闻言转头,正好和凌岫对视,见她飞快移开视线,心中笑笑。 “陛下,海图已经制出来了?” “嗯,她们正看着呢。”以下巴示意。 姜宴干脆转身朝凌岫走过去,见她们正看的仔细。 心机地凑到凌岫边上挨着看。 凌岫正跟阮玉瑶说爪哇国大概在哪里,就见姜宴站在身边不动了,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也要看?” 姜宴“嗯”了一声,岿然不动,凌岫见状,准备挪一步。 谁知姜宴还拉着她不让动。 美其名曰:“阿岫,我这样就能看见。” 凌岫暗自撇嘴,长得高了不起? 便不再管他,一心跟阮玉瑶讲解地图,“爪哇国是由很多小岛组成的,以后说不定会变得更大些。” 姜宴认真听了半天,三心二意,边想着,阿岫知道得真多。 阮玉瑶看着俩人,转了转眼睛:“阿岫,那咱们如果出海绕到西边去要多久才可以回来。” “啊,那应该很久,也许两三年,如果顺利的话。” 又说起南极北极,常年冰冻,还会有极夜的日子。 阮玉瑶听得津津有味。 姜宴……走神的想着,过两天就到吉日了。 凌岫越看越佩服闻人羽,这要多大的精力才能绘制出来这么详细的图纸。 “姜闲逸,那海船图纸跟这个是一样的吗?”凌岫凑近点小声问他。 “嗯,配套的图纸。”同样小声地回答。 等到凌岫下晌真看见各种大型船舶的设计图时,心中依然很震惊。 其中包括了各式战船。 突然意识到,赵穹那么宝贝海图,是有原因的,不仅仅只是出海,而是想要建立海军! 该说不愧是帝王呢,战略眼光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不过,凌岫低头看着图纸,那并非一日之功。 她估计最迟要年。 阮玉瑶看不懂……但不明觉厉。 等她看够了,拉着凌岫一起往回走。 阮玉瑶看着姜宴跟在凌岫身后,心思一转,觉得他们有话要说。 “阿岫,我先带红绫她们回宫去。”她看了一眼姜宴,“你们再玩会儿。” 凌岫:“……” 看着阮玉瑶说完就走,溜得飞快,凌岫扭头问姜宴: “你什么时候出宫?” “还早。”姜宴看了眼天色。 再看一眼身边的凌岫,突然觉得回京城太不方便了,深宫大院,见个面都不容易。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慢慢停了脚步,凌岫干脆走到花坛边坐下。 银杏树叶已经泛黄,一片寂静的秋意。 凌岫正在思考阮玉瑶说的镇北侯府准备六礼的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心中有点复杂。 可是见过马嫣然之后,她觉得发生这么些事,她和姜宴已经分不开了。 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姜宴好好谈谈,就见眼前多了一支白玉簪子。 簪头是姿态翩翩的辛夷花。(玉兰花) 凌岫抬眼看着姜宴,有点迟疑:“做什么?” “阿岫,你的生辰礼,因为之前事多耽搁些时日。” 听他这样说,凌岫接过簪子打量,雕琢手法略微粗糙,但是打磨光滑。 眼睛一低,看着姜宴的手,她不由伸手打开他的掌心,果然有些划痕。 “……你何必亲自雕刻?” “阿岫,这还是我第一次送你礼物。”姜宴说着,自己都惭愧了。 一时觉得自己对不住她。 又想着快点把她娶回家,对她好,放心上宠着。 “可,可我也没有送你。”凌岫倒是愣住,他们这样的关系,竟然还没有交换礼物。 心中捂脸。 “姜闲逸,你的生辰是几日我都不知道。”凌岫不由轻笑了一声。 “我的生辰,不好,不重要。”姜宴摇头。 “为什么?” “因为……” 姜宴慢慢跟她说起自己的事。 凌岫这才知道姜宴父亲如何,心中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母亲难产而亡,父亲接受不了爱妻亡故,从一个金石大家沦落成一个酒鬼。 姜宴能长大,全靠姑姑先皇后和堂伯扶持。 好好地侯府公子,小时候差点夭折。后被先皇后接到宫里,和赵穹一同培养。 “所以,你这雕刻手法也是你父亲教的?”凌岫看看手里的簪子。 “嗯,他有时候清醒了还是会关心我的。”姜宴挨着凌岫坐下来,握着她的手。 “我不怪他,也许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他失去我母亲。” 姜宴看着凌岫,轻笑一声:“况且我现在有你了,就更能理解他了。” 一个是朝夕相伴的爱妻,一个是素未谋面的儿子,孰轻孰重? 不足为外人道。 “……”凌岫默了一会儿,把簪子递给他:“帮我戴上。” 姜宴愣了一瞬,随即高兴地笑笑:“好。” 小心地给她簪进头发里,“阿岫,好看。” 凌岫抬眼看他一会儿,“姜闲逸,你很好。” 末了又加一句:“簪子也不错。” 姜宴看她无甚表情,淡淡地安慰他,只觉得心软软的。 又见她眼睫低垂如扇,突然想亲近她,但是又想到在外面不太好,只得按耐住心情。 微风吹来她身上的香味,姜宴心猿意马了会,轻笑:“既然如此,十月初七来找皇后娘娘换庚帖。” 凌岫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十月初七不就是三天后? 换庚帖? “……这么快?”她怎么感觉有点慌张又有点期待,脸热了一下。 一阵秋风吹起,飘落下来几片银杏叶子,两人身后飞起发丝交缠。 凌岫把碎发拢到耳边。 “阿岫,不快了,赐婚都快一年了,还要准备婚礼,成婚都要明年去了。” 姜宴想着还有点幽怨,今年先皇刚去,民间基本无喜事,等明年新皇改元才行。 心想,真是天意如此。 天边金乌西沉,天凉了不少,感觉凌岫手指微凉,姜宴把她扶起来。 “差不多了,我送你到琼瑶宫。” 凌岫顺势起身,点点头,姜宴干脆拉着她一起走,天一晚就很冷。 第93章 庚帖 那日凌岫戴着辛夷花簪子回琼瑶宫,阮玉瑶眼尖的发现了,笑得意味深长。 凌岫这会儿看着簪子,自己对着镜子戴头上。 辰时过半走到前殿,顿了顿,心里有些紧张,阮玉瑶身份贵重,由她出面替凌岫料理换庚帖的事。 凌岫算是从她身边出去的人。 刚走进去,阮玉瑶转头看见她来,喊她:“阿岫,快来。” 昨日老镇北侯递了进宫折子,今日要进宫来换庚帖。 阮玉瑶一早就准备好了。 “我能在场吗?”凌岫疑惑。 “没事的,反正咱们都没有父母长辈了,况且我朝民风开放,不必在意那些。” 凌岫点点头,行。 “姜闲逸也会来?” “应该会。”阮玉瑶看着眼前盛装的凌岫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当日她自己成婚,阿岫也会这样吗? 她们相伴十几年,最终还是要有各自的归宿。 “……”凌岫看她一眼,心情有点复杂。 捏了捏阮玉瑶的爪子,委实想不到两辈子还有这一天。 又安慰阮玉瑶:“总归都在京城,想见就能见,除非你不见我。” “阿岫,你别胡说,我还怕你不见我呢。” “不是,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你来?” 凌岫哭笑不得。 就这样乱七八糟胡扯一通,终于听到红绫进来传话,镇北侯府来人了。 凌岫深吸口气,捏捏手心。告诉自己不紧张,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然后……她默默挪到屏风后面去了。 “……”阮玉瑶一回头就见凌岫溜了。 算了,随她去。 便自己接待进来的侯府一众人。 凌岫默默听着他们见礼,寒暄一阵,直入主题。 屏风隐约能看见人影。 打头的就是老侯爷,后面跟着世子姜祈,然后是熟悉的人影,姜宴。 “这是闲逸的庚帖,皇后娘娘请过目。”老侯爷说着把帖子递给侍女。 他是一个身材清瘦的老头,年轻时战功卓着,现在看着依然精神抖擞。 夫人早逝,不然该是侯夫人陪同。 阮玉瑶接过来打开看看,点头,把凌岫的庚帖给侍女,“这是德嘉郡主凌岫的庚帖。” 双方顺利交换年庚,只等合八字之后订婚了。 姜宴一进来就看了一圈,没见人,再看看侧边的屏风,顿时明白凌岫在后面。 不由暗自笑笑,今日之后,再躲也没用了,暂且不逼她了。 凌岫见他们双方交换了信物。 心中一窘,前日阮玉瑶才告诉她要亲手准备一件绣品作为交换信物。 这玩意儿又不能假他人之手,凌岫又不想花钱买,太随意了。 于是就自己拿针线戳了一个香囊。 没错,就是戳,不像王八胜似王八。 她准备绣老虎来着。 想象很美好,最终只能获得骨感的现实,威武霸气的老虎一根毛都不见。 暗自捂脸,希望姜闲逸不要嘲笑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样折腾过。 凌岫摸了摸左手食指的伤口,轻吸气,被针戳的。 又摸摸头上的簪子,姜闲逸已经送了簪子,有点好奇信物是什么。 而这厢阮玉瑶看着老侯爷拿出来的信物,是一只品质上乘的晴水绿翡翠手镯。 心中满意点头,又想到阿岫这个胖狸奴一样的香囊,实在是有一亿点点让人拿不出手呢。 阮玉瑶终究还是保守了。 那根本就是个王八样子! 最终眼一闭,手一递,就交换信物完成。 暂且不说老侯爷等人看见信物作何表情,因为他提出见一面凌岫。 “不知德嘉郡主可在?” 阮玉瑶见状,便朝屏风招招手,“阿岫,出来一见。” 凌岫炯炯有神,提着裙摆起身出去。 装模作样,规规矩矩朝老侯爷见礼,也不看姜宴。 经常看见皇后娘娘倒是免疫了,这还是老侯爷第一次见凌岫。 只见她一出来,就让人感觉眼前一亮,老侯爷心中感叹,怪不得闲逸为她神思不属。 顿时心中满意,点点头,“郡主有礼了。” 后面的姜祈看看凌岫,再看看身边的姜宴,最后瞥了一眼那香囊。 姜祈:“……”人不可貌相! 姜宴倒是嘴角带笑。 凌岫好不容易维持着仪态,也不看姜宴,等送走侯府等人,才放松身体,深呼吸一口气。 她的社恐差点犯了。 看了眼阮玉瑶,再看看盒子里的信物手镯,心中抚额。 这下好了,本应该是见丈母娘,现在变成了见公公婆婆的即视感。 阮玉瑶却是笑了一声:“哈哈,阿岫不要紧张。” 把凌岫摁在椅子上,拿过那手镯就往她手上套。 啧,真好看啊。 “阿岫,你看,多合适。”她猜是姜宴准备的。 “……也不是非要戴上。”怎么能戴这玩意儿? 她……现在是女的。 凌岫一时有点分裂,看着左手腕,想象曾经的手戴这个,打了一个激灵。 姜宴还以为她是修炼的精怪。 那厢回到自己的院子,以为自己老婆非人的姜宴,怀着微微激动的心情,打开盒子拿起那个凌岫亲手戳的香囊。 打量了一会儿,其上绣着胖猫咪,仔细看脑袋上绣着歪歪扭扭的王字。 “……”近看是个橘…虎,远看是个橘球。 姜宴轻笑一声,早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这种精细活。 能绣成这样,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于是高兴取下腰间苏绣锦缎的荷包,换上凌岫做的这个。 这还是他正儿八经第一次收到凌岫送的东西。 突然想到去年凌岫送他的红包,姜宴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个小箱子,打开来,里面是凌岫泼奶茶那回给他的手帕。 一直没有还给她。 还有一个大红色钱袋,打开拿出那个金元宝把玩了会儿。 那人的爱好如此简单。 所以也送给别人她喜欢的东西。 姜宴却觉得她适合白玉和淡雅翡翠,把装庚帖信物的小盒子也一并和这些东西放进箱子里,再放回架子上。 又取下另一个大些的箱子,拿出雕刻工具,把雕了一半的白玉手镯拿起继续琢磨。 第二天 凌岫甩开杂七杂八的心思,准备出宫去德嘉郡主府看看。 这么几天了,她也没有去看过。 “阿岫,我马上就好了。”阮玉瑶正梳妆,扭头朝凌岫打招呼。 “好,不急。” 凌岫坐在矮几边,端着杯子抿茶水。 红绫还说自从她回京城,阮玉瑶天天想着出宫去。 阮玉瑶依然穿着圆领袍,宫装实在是不方便。 而凌岫最近喜欢穿道袍。 一个时辰后 她和阮玉瑶已经站在郡主府大门口了,这一片都是皇亲国戚,环境安静,门楣富贵。 凌岫打量宅子,自带的仆从,正各司其职的工作。 只一个从宫里出来的老管家领着她们闲逛,院子里这会儿有些浓丽的菊花开着。 角落还有晚开的桂花,将谢未谢。 “阿岫,这宅子风景不错。”阮玉瑶看着亭台水榭,莲池中还有各色的锦鲤。 不禁想起了琼瑶院。 凌岫拉着她的手,捏了捏。直奔观景亭,她喜欢这个。 登上去,可以饱览这个府中风景。 “这宅子的确打理得好。”凌岫看着阮玉瑶,指向一处小院:“竟然还有橘子园。” 阮玉瑶跟着看去,确实有小片的橘子林。 果子渐渐泛黄。 凌岫在心中又感谢了一遍先帝。 又多了一处可以闲暇的去处,这个宅子特别适合办宴会什么的。 虽然没有主子在,但是仆人很尽心,凌岫临走之前拜托老管家多多费心。 让他有需要也可以去丹桂坊找李管家。 “阿岫,那你是想从郡主府出嫁还是从宫里出来?” 凌岫突然听阮玉瑶这样问,整一个顿住,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沉默一会儿,问:“从哪里都行?” “那就从宫里出嫁。”阮玉瑶大手一挥决定了。 第94章 端倪 十月下旬,天气越发寒凉。 凌岫已经穿上了半袖披袄,殿中香烟缭绕。她陪着阮玉瑶看书,正翻开一本姜宴给她找来的洛州异志。 这上面记载了一些轶事,还挺有趣。 比如有个村子里的井水很清甜且永不浑浊,不干涸,方圆百里闻名。 还有……某个村子一户人家女儿落水之后,救醒来就失忆了。 且满嘴胡言乱语,说不是父母的女儿,被家里人请了道士驱邪,那之后果然好了。 别的不说,凌岫暗自想着,这户人家的女儿也许真不是原来的魂了。 凌岫在继续翻下一本奇人异志,记载前朝洛州某村子出了个神童,一岁能言,三岁能诗,出口成章,后来果然当了大官。 凌岫手指一顿,也许闻人羽说的是对的,洛州确实位置特殊。 又摇头,就算真有那么回事她也做不了什么,顶多心里有个数。 “阿岫,南海真的有鲛人吗?”阮玉瑶撑着头问凌岫。 “应该是没有。”凌岫摇头,这只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阮玉瑶只是随口一问,摇摇头继续看《百越志》 凌岫看了眼她的书封,百越近海,突然有点好奇大延朝沿海城市是什么样的。 大延并不禁海,不知道现在的海洋是不是纯粹自然,不像后世一样受到污染。 ……… 隆佑二十七年,冬月初,边境传来消息,北狄叩边,宁州北境的大延村落被屠,凉川,凉井,凉平三座县城被占领。 消息传到京都,百姓都沸腾了,议论纷纷。 朝堂更是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了波澜。 凌岫听到都震惊了。 十年前打过仗现在北狄又要打,一时不知道是北狄恢复元气,要报仇还是其他。 “玉瑶,怎么又要打仗了?” “据说是因为北狄求亲不成,恼羞成怒,挥军南下。” 恼羞成怒?不如说是蓄谋已久。 凌岫只觉得借口也找得荒谬。 赵穹最近很是忙碌,阮玉瑶怕他熬坏了身体,这日带着凌岫跟她一起去御书房送补汤。 两人走到殿外,见宫人都候在外面。 须臾片刻就见四公主赵倾从御书房出来,表情怔愣,看见她们还意外了一瞬。 赵倾反应过来,朝她们见礼:“见过皇嫂,凌姑娘。” 阮玉瑶和凌岫对视一眼,然后向赵倾回了一礼。 几人寒暄几句便作罢。凌岫看着四公主离开的背影,感觉她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进到殿中,只见赵穹一人,正揉着太阳穴。 大监等在外间,见阮玉瑶行了一礼,朝皇帝轻喊:“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赵穹闻言抬头:“你们怎么来了?” 阮玉瑶轻轻把碗放在他面前,思索了一会儿:“陛下再烦恼四公主的事?” 赵穹挥手让大监守在门口,转头看着阮玉瑶,声音压低:“小四的事太棘手了。” 末了轻叹一声,“幸好不是父皇在的时候爆出来。” 阮玉瑶一脸莫名,四公主能有什么事? 凌岫站在阮玉瑶身后两米远,听着他们两人说话,心中也是疑惑。 阮玉瑶扭头看看门口,凑近赵穹一点,小声问:“我能知道吗?” 赵穹看看凌岫,再抬眼看着阮玉瑶,默了默:“能。” 他让大监退出去殿外守着,不让人靠近。 “皇后,朕真不知道怎么办,小四是父皇赐婚的,婚约不能解除。” “……除非死遁。”赵穹迟疑了一下才轻声开口。 阮玉瑶点头,可是,“四公主为什么要解除婚约?她不愿嫁新科探花?” 凌岫知道韩冰是新科探花郎,暂时配四公主差了那么点儿,但是潜力无限啊。 看四公主品行也不至于嫌弃未婚夫身份低。 暗自琢磨这里边有什么事。 突然就听赵穹幽幽地出声:“不是不想嫁,而是他不能嫁。” 凌岫和阮玉瑶双双愣住。 默了会儿,阮玉瑶耿直地问:“这话如何说起?” 她怎么被绕晕了。 赵穹看了她一会儿,起身拉着她的手,凑近才说一句:“因为他是个皇子。” 御书房很安静,所以凌岫竖着耳朵听清楚了。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有阮玉瑶,表情都裂开了。 凌岫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先皇如果知道,那就是四皇子和贤太妃都要扣上欺君的帽子。 现在也差不多了,只不过赵穹承受力强一点。 除了不对付的老二老五,其他几个皇子公主关系还行。 “这,这……”阮玉瑶咽了下口水,半天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朕目前也不知道,关键是韩冰是个人才,朕不想寒了臣子的心。” 凌岫听说因为前面私盐案,官场空缺,新科一甲去翰林院待了几个月就直接赐官的。 韩冰正在工部历练。 凌岫分神地想着四公主那么大个美人竟然是个男人,震惊她一整天啊要。 心中炯炯有神。 难为他之前还帮忙绣坊的事儿。 又不着边际地想着,自己这个假男人和四公主那个真男人都被赐婚啊,这都什么事儿? 凌岫最好的一点就是想不通的事就不为难自己,摇摇头,甩开繁杂的思绪。 朝堂吵着派谁去宁州的事,赵穹已经够烦人了,这又来个四公主的事儿。 凌岫心道,当皇帝也不容易啊。 突然就听赵穹告诉阮玉瑶,“小四来告诉我,老二怀疑他的身份,和北狄勾结,屡次点他和亲,就是想揭穿他的身份。” 凌岫顿时来了精神,原来如此啊。 难怪二皇子不安分,原来是想要确定四公主的身份,然后再爆出来。 结果没想到先帝直接给四公主赐婚了。 北狄也入侵了。 凌岫静静地听着,不自觉地摸着下巴,暗自琢磨着。 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八卦之魂。 好奇四公主和韩冰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他决定跟赵穹坦白。 又想到赵穹已经下旨让宁州大营阻击北狄,这会儿已经收复三座县城。 另外宁州刺史失职,底下官员腐败,导致拖延了时间,让三县失守。 赵穹准备新派刺史,韩冰是个很好的人选,难怪这么发愁。 朝中还在拉扯呢。 摇摇头,凌岫按住八卦之心,准备给阮玉瑶的生辰礼物。 今年估计只有岁宴可以举办,其余宴会都停了,她也不能办生辰宴。 就这么简单过了。 到了腊月初九,镇北侯府来下聘了。 没错,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纳征礼。 看着礼单,阮玉瑶让人清点造册,放进偏殿,等择吉日在亲迎之前送到侯府。 “阿岫,看来侯府甚是重视。” 阮玉瑶看过单子,点着头,在规矩之内,准备丰厚。 凌岫点点头。 阮玉瑶指挥众人忙碌,凌岫心中有些复杂,当年软包子一样的小姑娘越来越有国母的气势。 又看了眼长长的礼单。 “……” 凌岫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干脆当个甩手掌柜,让他们去决定。 没好意思见姜宴。 双方商定明年三月初五良辰吉日完婚。 就这样。 凌岫闲着没事,去找司珍局工匠师傅,请教琢玉技巧。 找来一块品质不错的白玉,跟师傅学着琢磨,准备制作平安扣……因为简单点。 第95章 平安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 街上年味儿越发浓,凌岫不想打扰阮玉瑶和赵穹,准备出宫去走走。 摸了摸衣袖里的东西,她准备出去找人送到侯府给姜宴。 走过长长的宫道,到宫门还有点距离,就见前方走来熟悉的人影。 “阿岫。”姜宴走近前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怎么来了? 愣了会儿,凌岫才略微迟疑的问:“你进宫有事?” 她抬眼看看这人,穿着宽袖深色圆领袍,披着斗篷,今天的确有点冷。 从陇州回来姜宴就一直在忙着帮赵穹,最近倒是不经常见面。 “不,我是来找你的。”姜宴看着她笑笑。 “我,准备去郡主府。” “那就刚好,我陪你。”姜宴拉过凌岫的手,“走。”见她穿得暖和,心中满意。 凌岫打量周围,没人,再看看袖子宽大遮掩住两人的手,抽了一下,被姜宴抓紧。 只得跟着他一起走。 姜宴觉得她手有点凉,捏了捏。又感觉好久不见她,想多看看她。 凌岫愣半天才问了句:“……你找我做什么?”想了一会儿,“你早知道我今天要出宫?” 才不相信两人能在这偶遇! 只听姜宴轻“嗯”了一声,“本打算来接你,没想你这么快。” 凌岫抬头看看天色,才辰时正,只是想着要出去就睡不着,起早了点。 姜宴却觉得她难得能起这么早,正好可以带她去集市逛逛。 凌岫却暗自走神,想着什么时候把东西给他合适。 她是个手残啊,就一个小小的平安扣费了她不少时间。 顶着师傅看朽木的眼神,硬着头皮请教,好不容易才勉强打磨出来。 等到了宫门,凌岫才发现姜宴备了马车。 等两人坐在车里,默了默,凌岫问:“姜闲逸,要去哪?” “送你去郡主府?” 凌岫点头,也行,反正本打算去那边。 之前还犹豫,要不要约姜宴到郡主府一聚,这倒巧了。 姜宴却觉得果然应该早点成婚,这才多久,感觉凌岫又跟他疏离了。 不禁心中叹了口气,不过看着她今日挽着小髻,半披的头发打成粗粗的辫子垂在一侧胸前。 头上正戴着那支白玉簪子。 又安慰自己,起码她还愿意戴上他赠送的物件儿。 凌岫只是觉得略微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脆沉默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庸人自扰。 理不清自己对姜宴什么感情,但是换个角度,假如换成其他男人,嘶,完全不敢想,寒毛都要冒出来了。 正分神想着,猝不及防地听到姜宴喊她:“阿岫。” 凌岫抬头看他:“嗯?” “阿岫,伯父年事已高,堂兄准备科考。”姜宴顿了顿,看着她:“年后我要去宁北。” 宁北?去干什么? 凌岫反应过来,顿时睁大眼睛看他:“你要去打仗?” 怎么轮到姜宴去了?她不敢相信。 自从阮将军亡故,凌岫听到打仗都要应激反应了。 姜宴看她愣愣地,默了会儿:“差不多。” 镇北侯府只他一个人能上战场,而且,他想要更多的权势来保护她。 大延将领青黄不接,老将年高,年轻的屈指可数,赵穹准备培养新生力量。 问他的时候,姜宴考虑了一下,曾经在军营历练过,现在是个机会。 凌岫木了好一会儿,理清思绪,姜宴要去宁北,那… “你们决定了?”她指的是姜宴和赵穹。 “嗯,年后下旨。”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返回京城?” 凌岫突然心中一松,那应该不用那么早成婚了。 忽略心底轻微的失落感,她深吸口气。转念一想,应该不必担心,姜宴那么厉害,不应该困在京城陷入官场沉浮。 他应该建功立业。 “我会按时回来。”姜宴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时不知道她跟寻常女子相差甚远,也不知道会不会愿意等他。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应,应该会愿意,姜宴突然没自信。 她是个连皇帝婚旨都不愿遵守的人,如此离经叛道,姜宴不禁笑了声。 她就不是会老实相夫教子的主。 姜宴见她没反应,轻声开口:“不用担心。” 行,平复情绪。 凌岫静了会儿,心想看来他心中有数。她一直觉得姜宴不是冲动的人,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既然他这样决定,应该是考虑清楚了。 凌岫低头避开他的眼神,理了理袖子:“年后,没有多久了。” 姜宴:“嗯。” 凌岫倒是不知道姜宴心思那么多弯弯绕绕,竟然在某些方面还比较传统。 她只点了点头。 等到了崇明坊,马车停稳,姜宴先下车,再把凌岫扶下来。 也不放手,拉着她的手往郡主府走。 凌岫心中无奈,在外面还是不适应拉拉扯扯,抽了一回手,无果后随他去。 二人正走到一条胡同口转角处,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凌岫和姜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住脚步。 老天,他们真的不是故意想听! “公主殿下,我不日要去陇州,今日只是为了见您一面,为何拒而不见?” 凌岫一听这不是韩冰的声音吗?还有四公主? 嗅到八卦的味道,顿时精神一振。 “韩,韩大人,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赵倾语气无奈,“你能松开手吗?” “抱歉殿下,是韩冰失礼。” 凌岫炯炯有神地听着,对啊,韩冰还不知道自己老婆要没了。 其实之前不知道四公主是皇子,她还觉得两人单论人才还是非常登对的。 凌岫转头看了眼姜宴,见他淡定从容的看了她一眼,无声挑了挑眉毛。 凌岫轻轻摇头,这人应该不知道赵倾是皇子。 这会儿听韩冰又说:“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望殿下珍重。” “……嗯,不是要去梅林苑吗?走。” 听着那两人要走,凌岫觉得不对,她和姜宴正在出路上。 等人出来就会被看见的。 她赶紧大声喊姜宴:“姜闲逸,走快点!你怎么这么慢。” 二人装作才过来的样子。 那边四公主二人果然没有再说话了,须臾片刻两人走出来。 赵倾一见他们,懵然一瞬,表情尴尬,反应过来赶紧朝凌岫二人见礼。 “竟是凌姑娘和姜公子。” 凌岫一礼:“见过、殿下,韩大人。” 韩冰反应快,抬手与姜宴见礼。大家都认识,免不了寒暄几句。 凌岫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那厢赵倾却是面露尴尬地微笑,合理怀疑凌岫二人听见了他和韩冰谈话。 尽力控制住表情,不要尴尬地脸红。 “二位想是要去郡主府,我们先告辞了。” 行礼作别,顾不得更多,拉着韩冰袖子赶紧离开这个巷子。 凌岫见四公主两人背影看不见才放下行礼姿势,扭头看看姜宴,见他正看她。 不由轻轻抓了下脸,“继续走。” 姜宴颇有意味地笑了声:“阿岫,四公主二人明年三月中旬大婚。” 凌岫点头,是这样,比他们……迟一点。 实际上是姜宴作为土着跟凌岫的思维差别,一个觉得有了夫妻之实应该尽早成亲,一个觉得好像太快了点。 两人在郡主府和街市上消磨时间,天色渐晚,姜宴又送她回宫。 “阿岫,早点休息。”姜宴跟她作别,转身欲走,宫门要锁了。 凌岫差点忘了,“等等。” 从左袖掏出手帕包裹的那枚平安扣,凌岫塞他手里。 再把他一推,都不给姜宴反应时间,自己转身就走。 姜宴:“……”转头看凌岫已经走过转角没影了。 第96章 灯火 凌岫心想,只要跑得快,尴尬就追不上我。 玉雕师傅说她做的平安扣是糟蹋料子。 凌岫觉得不服气,自觉挺好的,不就是小了点吗?有什么关系,小点就不叫平安扣了吗? 心道,劳资已经尽力了,不就是手残党,越雕越小么。 于是等姜宴回到马车上,打开手帕,露出一枚……小小的平安扣。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玉质铜钱。 看样子应该是她自己雕琢的,都能想到她一边皱眉,一边继续打磨。 摇摇头轻笑了一声,这红线络子应该也是她打的,略微有些歪扭。 不过姜宴觉得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还以为她都不在乎这些。 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他一般不佩戴璎珞,眼睛一弯,决定回去拿绳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 宫苑墙高,天冷了凌岫也不爱出宫,于是一直等到了除夕宫宴,才又见到姜宴……以及镇北侯府众人。 顶着老侯爷看女婿……侄媳地目光,凌岫尴尬地见礼,然后退到阮玉瑶身后。 瞥了一眼姜宴,就不看了。 阮玉瑶目光炯炯地看着凌岫,摸着下巴琢磨,前些日子听说她又出去了。 更早些听说凌岫时不时溜号,不知道干嘛去,但是她猜测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官司。 凌岫并没有说过自己去丝珍局琢玉。 这会儿假装自己透明。 今年是阮玉瑶第一次参与准备宫宴,最近忙了些,幸好今年没有朝贺,不然更麻烦。 凌岫坐在女客这边自己的席位上,一抬头就对上姜宴的视线,没办法,实在太显眼了。 明晃晃的。 而且正相对着,想不见都难,假装不在意地移开视线,看着屏风这边。 阮玉瑶下手就是先帝的公主,如今已经是长公主了。 不经意和赵倾对上视线,双方不禁友好地笑一笑。 凌岫突然想到,赵倾还不知道她知道他是皇子……凌岫用袖子轻掩着嘴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韩冰早前几日就出发去宁州了。 摇摇头,按耐住自己的八卦之心,不着痕迹扫了眼对面男席,少了去年德高望重的一些人。 多了一些新贵。 赵穹登基提拔了不少青年才俊,凌岫又想起,先皇已经把世家收拾了一半,难怪他们不敢逼逼赵穹封妃的事。 倒是老实了。 她再一转眼竟然看见了魏湘瑜,她已经成婚了,凌岫理衣袖的手突然一顿。 听姜宴说,魏湘瑜的夫婿是要年后跟他一样要去宁北的。 新科武状元,起码要文武双全,不,马上赵穹改元年就要开恩科。 那算是前科武状元了,应该也是青年将才。 因为是赵穹的骨干班子,就算品级不够,阮玉瑶也下了帖子给他们。 看着看着,又看见了苏丹,她爷爷快要致仕了,听说今年已经订了婚。 凌岫想到之前的事,竟然觉得自己逗苏丹好幼稚。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 宴会有点无聊,又冷。等宾客们酒过三巡,新皇让众人自便,也找个借口就离开了。 凌岫见阮玉瑶转身前给她使了眼色,明白是说她自己也可以溜了。 众人等皇帝大老板离开了,才渐渐开始交际。 凌岫这样走了也不突兀,顺便跟四公主和七公主打了招呼。 然后就提着裙子溜了。 那厢姜宴见凌岫开始动作,就准备好了,凌岫跟赵倾和赵琪说话耽搁了几分钟。 出来一看,姜宴正等着她呢。 她问:“做,做什么?”这月黑风高的,不回去睡觉干嘛? “去藏书阁。”姜宴凑近她,宽袖轻掩,低声说:“皇上皇后已经过去了。” 凌岫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阮玉瑶今天神神秘秘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忙活宴会。 一炷香后到了藏书阁,别的不说,就见最高层今晚挂满了宫灯。 凌岫不着痕迹地抹了把脸,上回她不正经地想着去其上看风景。 没想到真的实现了,阮玉瑶真是个宝贝。 姜宴看她的表情,一时哭笑不得:“阿岫,别担心,藏书阁顶层本身就是观景台。” 言罢拉着凌岫走进去。 大冬天穿着厚重,凌岫爬得直喘气,这可是九楼啊。 憋着一口气终于爬……姜宴把她扶上去。 等她站稳,才把斗篷给她披上。 “……”凌岫,真的很久没有爬楼梯了。 缓过半天,见姜宴脸不红气不喘,又羡慕又佩服。 跟着姜宴一起走到前面观景台,凌岫一见就惊呆了。 因为太美了。 今夜基本不宵禁,百姓们过个热闹的除夕。 俯瞰皇城,居高临下,满城烟火。半空尽是,孔明灯和绚烂的烟花,凌岫眼中盛满灯辉。 再低眼看看那边阮玉瑶,得了,已经坐在矮几旁边和赵穹对饮了。 阮玉瑶向她招手:“阿岫,来温酒小酌。” 姜宴已经坐下了,给凌岫温了果酒,端到她的位置。 连酒都少喝,更何况温酒了,她坐下来,跟姜宴点点头,端起杯子轻抿一口。 凌岫咂摸着嘴巴,感觉比凉酒多了暖意,也许是甜味儿。 酒过三巡,美景美酒…美人,凌岫意识有点朦胧。 不禁“嘿嘿嘿”笑出声,起身走到扶栏边,身形微晃。 姜宴见她这样,明白她已经有醉了。担心她摔倒,拿过地毯铺地上,让她靠着扶栏坐下。 “阿岫,坐会儿。” 凌岫看他一眼,眯着眼睛笑笑,听话的乖乖坐好。 自己倚靠在栏杆上,看向远处万家灯火,在看一眼天际的皎皎明月。 心想,今月照古人,古月也曾照今人。 希望天下太平。 她想继续咸鱼。 又想起闻人羽,想着苟且着就过一辈子了。 继续看着更远的灯火,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南,往无限远方去,穿过时空洪流,进到她遥远的记忆深处。 只觉得那远处的灯火,看着就像现代的街景,等到夜更深时,就阑珊了。 凌岫使劲眨了眨眼睛,她怀疑这个身体可能是泪失禁体质。 “阿岫。”姜宴见不得她这样好像落寞的样子,陪着她一起看风景。 “嗝。”她忍不住打了个小酒嗝。 凌岫突然感觉酒意上涌想闭目养神,头一歪,要栽倒,姜宴赶紧扶住她,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凌岫这会儿脑子迟钝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姜宴看看这人将睡未睡,再扭头看看赵穹和阮玉瑶。 “……” 那俩人还在谈天说地看星星。 实际上阮玉瑶是在胡言乱语,扭头一看凌岫好像已经睡着了。 迷茫的思考,然后该干什么? 赵穹酒量比不过姜宴,却也不差,见状,觉得是该回宫了。 “得。”把阮玉瑶背起来,“回去。” 姜宴答应一声,把凌岫背起来。 兄弟俩各自背着宝贝慢慢下楼。 第97章 建安元年 而凌岫竟然梦见除夕自己还在公司当牛马,卷生卷死。 敲了一夜键盘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床帐,眨了下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凌岫起身端着杯子喝了口冷茶,冰的一激灵,揉揉太阳穴,推开房门,天际露出一丝阳光。 今天是新皇元年正月初一。 她辰时末到了正殿,阮玉瑶已经准备好了。 等赵穹接待完拜年的臣子,他们要去阮府祭奠将军夫妇。 凌岫自然也要去的。 看着阮玉瑶穿着正装,任红绫给她戴上头饰,凌岫却在回想昨夜她们几点才回宫,摸摸鼻子,记忆有点模糊。 阮玉瑶拉着她坐下,还挺意外她能起这么早。 挑了挑眉:“难得起早。” “……还好。”凌岫讪笑一声:“玉瑶,新年吉祥。” “哈哈哈,阿岫你也新年吉乐。” 阮玉瑶已经给众人发过了新年红包,凌岫看着手中的红封哭笑不得。 “你不是说二十岁之后,咱们都不要多礼了吗?”凌岫说着把红封塞进袖子。 “嘻嘻,顺便。” …… 新年过后时间流转更快。 赵穹正式更改年号为建安。 初七朝堂开印,皇帝果然下旨开了恩科,二月春闱。 同时还下旨擢封姜宴和有出息的勋贵子弟等为年轻将官,随冀州大军一同于初九日前往宁北边境。 凌岫站在外城墙上,目送了一番姜宴,人太多了,只远远看见人影。 姜宴回头看了一眼,找了一圈,没看见人,还有点失落。 最后一抬眼,终于看见在城墙上的人影,顿时心情变好。 不自觉地朝那边挥了挥手。 身边的前科武状元杨鸣看了姜宴一眼:“姜兄可是见到了郡主?好福气啊。” 姜宴放下手回头,一挑眉:“杨兄,你夫人刚才不是给你送信了吗?” 杨鸣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笑笑。 …… “阿岫,你看那是老侯爷。”阮玉瑶穿着便装陪着凌岫,拉了下她的袖子,示意看着城门下方。 正看姜宴不知道是不是再朝她挥手,凌岫听到阮玉瑶喊她。 便转头顺着她的视线,果然看见了镇北侯府众人,这回姜祈身边站着他的夫人。 突然又听阮玉瑶凑近她耳边说:“看,那不是镇远侯府?” 凌岫一顿,转向姜祈等人对面,确实是镇远侯府的,听说老镇远侯的孙子,算起来是阮玉瑶的堂兄,也在队伍里。 凌岫再仔细一看竟还有孙玉娇,是的,孙氏在女儿又一次差点闯祸后,终于告诉了她真相。 这还是听红绫说的,凌岫不在京城那段时间的事,听说她自动随母姓了,反正母女俩关系不太好。 凌岫觉得那丫头有点偏执,她没立场针对阮玉瑶了,但是小时候的经历压抑让她讨厌自己的母亲。 何必呢?不过这也算,孙氏自己造的苦果。 凌岫摇摇头,希望她能跟镇远侯府的公子好好过,毕竟都是她自己求的婚约。 收回思绪。 那厢直到队伍彻底看不见,镇北侯府一众才往回走。 “阿岫,走吗?”阮玉瑶收回视线。 “……稍等。”凌岫瞅瞅底下,想等他们都走了才下去。 不然双方碰面又要寒暄,主要是她不适应,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心中捂脸。 一转头发现阮玉瑶促狭地笑她,凌岫假装看不见,绷住表情。 “阿岫,你是不是在担心姜闲逸?” 到马车上,阮玉瑶看凌岫心不在焉的。 “没有。” 凌岫摇头,该说的都说过了,昨日姜宴约她在郡主府见面,他们已经道过别了。 嘴硬的结果就是,凌岫半夜做了一场噩梦,战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清醒之后,凌岫想了一圈梦境,没有姜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宁州比陇州好走,晋州过去就是。 一个月后,大军顺利推进防线,与宁州大营互为依靠。 “你的意思是,北狄有二皇子提供的消息,他们年前才那么快突破边防南下?” 凌岫心中震惊,二皇子真塔马是坑爹的好手啊。 “嗯。”阮玉瑶翻着账册,她还是习惯自己看账本,数银子。 又抬头看了看凌岫,“那前刺史就是他的党羽,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毕竟他只是想揭穿四公主的身份。” “顺便,连带着让先帝治赵玄微一个欺君之罪,他以为当初太子早就知道真相。” 阮玉瑶无奈轻叹了一声,赵迩实在是想多了。 好家伙!二皇子这是与虎谋皮啊。 两边分蛋糕没有达成一致呢,殊不知北狄是真的野心勃勃。 二皇子许诺的好处,他们嫌弃太少,所以要自己取更多。 大延……确实是个好蛋糕啊。 没有武器保护它,就会被人吃掉。 武器的话,赵穹应该在准备了。凌岫手指绕着一缕头发,沉思,要不再加把火? 视线一转,给阮玉瑶倒了杯茶,“那二皇子现在可后悔?” “怎么可能,他只会后悔自己没早点出手。” “如此执迷不悟?” “反正赵玄微很生气,派韩冰去查清楚之后,准备把他从玉蝶除名,贬为庶民。” 凌岫看了看阮玉瑶,“那皇上准备把北狄打回老家去?” “是有这个想法,可是很难啊,隔了条草原冰河,关键是武器暂时跟不上。”话音一转,眼睛一亮:“要不,阿岫你去帮帮忙?” “我,我能怎么帮?” “阿岫,你是不是会看图纸?” 凌岫点头又摇头,看得懂,不代表她会做武器啊。 木着脸听阮玉瑶吐槽那些兵部的官员是朽木,图纸都看不懂,磨磨唧唧,就知道推卸责任。 凌岫只得附和。 然后被阮玉瑶拉着去找皇帝给她个军备所顾问身份,参与看图纸,计算数据。 “……”凌岫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图纸。 这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哪里还不懂? 再仔细一瞅,嗯? 脸一黑,闻人羽为什么要用一些字母标识啊? 这还是凌岫第一次看步枪图纸,之前有点不方便,武器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搞得师傅们满脸懵逼,只能根据图纸照猫画虎…做样品。 凌岫只得重新根据图纸,写了注解。 谁家图纸还要翻译注解啊? 她尽可能详细地给他们解释,找能替代的材料。 心中略微有些焦虑,她想尽快搞出一批武器送给……到前线。 万幸的是炮弹已经做出来了些,年前就送到了前线,如果有机会,她还挺想见识一下,震天雷的威力。 只是枪支什么的,凌岫捂脸,工艺要求和物理基础很高啊。 慢就慢点,分流水线,总能搓出来。 只是,凌岫看着赵穹:“陛下,造价很高。” “无事,朕要重新筹建闻人羽神机营,还请凌姑娘费心。” 凌岫默了一会儿,行,除了烧钱没毛病。 其实大延现在的军事水平已经不错了,一般的火铳都有。 只是很久无战事,年久失修,蛀虫太多……还出了个二皇子那样的老六。 没错,那个老六给北狄偷渡了一批旧火铳,虽然大延替换下来了,但是还能用啊。 什么?你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玩意儿容易炸膛! 那就不关赵迩的事了,他只要换来银子和鬼心思达成就行。 除了京都有玄机营,基本上每个大营都会配备火器营,时间一长,换一下来的也不是小数目。 本来作为备用,谁知道会被贪心不足的人卖掉? 凌岫知道了,只得无语凝噎。 如此又一个月后 “阿岫,镇北侯世子夫人要见你。” 凌岫刚走到前殿,阮玉瑶就迎上来,跟她挤眉弄眼。 凌岫明白过来,朝殿内看了一眼,正是姜宴的堂嫂沈氏。 第98章 沈璧君 凌岫琢磨着不知道来找她有什么事,上前见礼:“见过世子夫人。” 沈璧君看着凌岫眼睛一亮,“见过郡主。”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德嘉郡主,果然是个神仙人物。 双方寒暄几句,沈璧君从袖子里拿出信封:“这是闲逸堂弟寄给郡主的信。” 信? 凌岫愣了一瞬,伸手接过来,习惯性马上要拆,见阮玉瑶二人都盯着她,目光灼灼。 凌岫手一顿,顺手塞进袖子里,“……劳烦世子夫人跑一趟。” 凌岫坐在边上,跟她们一起聊几句,心想,信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跟美人聊天。 阮玉瑶跟沈璧君相视一眼,讪讪地收回视线。 沈璧君心中微微失望,德嘉郡主真促狭,面上微笑:“不过是举手之劳,随着家书一并寄到府里了。” 凌岫心中抚额,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啊。 她偏不让她们看乐子。 几人聊了一会儿就作罢,毕竟不太熟悉。 沈璧君起身朝皇后二人行礼作别,凌岫送她到琼瑶宫门口。 “郡主就到这里。”微微一礼告辞。 凌岫点点头回礼。 目送她走远,转身到自己的房间去,掏出书信来看。 阿岫亲启。 嗯? 竟然只有一行字:平安勿念。 凌岫心想换成是她也会这样说,行。 大老爷们就不能婆婆妈妈。 看完又收好放进小箱子搁妆台上。 她自己去到小书房,一边磨墨一边想着该回什么。 铺开信纸,提笔蘸墨,一犹豫滴了一大滴墨水,又换了一张纸。 咬着笔头纠结了一会儿,大笔一挥:已收到,小心行事,保命要紧,很好勿念。 凌岫想的是什么都没小命要紧。 至于成婚的事,姜宴早已经让镇北侯府商议推迟了,凌岫当然没有意见。 等信晾干,装好信去找阮玉瑶,准备找皇帝陛下一起寄出去。 害,姜宴肯定会跟皇帝通信的,没毛病。 “多谢陛下。”看着赵穹派人寄信去,凌岫行礼道谢。 “不客气。”赵穹摆摆手。 收到姜宴的密信,前线胜利,继续往草原推进防线,终于放松些。 看了眼凌岫,他表哥肯定不会跟她说这些,暗自摇摇头,拉着阮玉瑶的手去御花园走走。 忙碌朝政已久,终于可以喘口气。 阮玉瑶看看凌岫,眨眨眼:“阿岫,放心。” 凌岫点点头,知道前线没什么事,放下心。 抬脚跟着前面二人慢慢散步,凌岫并没有觉得几人能有什么事瞒着她。 阳春三月,早来的桃花已经开得烂漫。池边垂柳摇曳,池下锦鲤斑斓。 于是等两天后凌岫听到姜宴受伤的消息,才觉得很懵逼。 兴仁坊杨府 “你说什么?”凌岫震惊地看着魏湘瑜。 因为她的夫婿和姜宴同在军中,是少有能说得上话的。 前线来了消息,魏湘瑜给她下了帖子邀她一叙。 凌岫不敢置信,姜宴竟然会受伤。 又一想,人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不会受伤。 “姜公子,信中没有跟你说吗?”魏湘瑜见凌岫这么惊讶,心思一转,顿觉自己闯祸了。 连忙补救:“既然皇上皇后侯府都没说这事,那应该没大碍的,只是我夫君书信提了一句罢了。” “夫君和姜公子他们都好好的呢。” 凌岫冷静一会儿,应该没有大问题,要不然侯府应该不会这么安静。 而且前日世子夫人应该也不知道,看样子老侯爷和世子都没跟她说。 凌岫甩甩头,“我知道了,想来杨都尉应该没事。” 魏湘瑜的夫婿杨鸣从副尉升职为都尉了,还挺厉害。 “都还好,只不过战场刀剑无眼,难免受伤,可惜我等不能随军,所以才邀郡主来一叙愁情。” 凌岫点点头,心中却是想着,随军? 你可真敢想……真他娘的妙啊! 姜宴也是都尉,升的这么快速,他不要命了。 她们聊了一段落,凌岫看看天色,索性起身告辞了。 坐在马车上想着,随军,早该想到的。 姜闲逸这个不要命的呆瓜,太不让人省心了。 回到琼瑶宫,见到阮玉瑶,一顿逼逼。 “阮玉瑶啊阮玉瑶。”凌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们太过分了,就我不知道。” 阮玉瑶心中大喊冤枉,嘴上狡辩:“你也没问啊。” 凌岫瞪她,那她那天眨眼干嘛,害她以为都好呢。 “阿岫,别担心,姜闲逸不严重,等收你的回信估计都好了。”略微心虚,阮玉瑶坦白从宽。 “表哥说只是火铳擦伤,并没有大碍。”声音从门口传来。 凌岫一扭头,见赵穹走进来,她还有点生气,僵硬地朝皇帝见礼。 只听赵穹免礼后,又跟她解释:“表哥信中说明了,擦伤,恢复的很好。” 默了默,又补充一句:“他让你不必担心。” 凌岫不置可否,静静地立着。 难怪那天他俩那么奇怪,小伤有什么不能说的,不知道才会更担心好? 心中翻个白眼,大无语。 凌岫有理由怀疑可能姜宴不只是受小伤,不然他不至于食言,连婚期都推迟。 第二天一早,凌岫就跑到军备所去了。 看着陆陆续续做出来的单发步枪,很接近后世的了。 “郡主这么早就来了。”说话的是军备所的老师傅。 凌岫点点头:“莫师傅,听说你们做出来了手雷?实验过了吗?” 凌岫这一个月,有闲暇时间都泡在这里,跟大师傅们都混熟了。 “实验过了,稳定性尚可,还可以再提升。” “那新版神铳呢?” “害,那个根据图纸升级改造,威力不错,也更安全。” 赵穹已经着人统计好了,过几天就要送往宁北。 凌岫计算着时间,勉强可以,决定熬熬夜。 那些图纸在她脑子里,已经很熟悉了。 “太好了,大师傅们辛苦了。”凌岫看了一眼仓库,“那您先忙,我去看看备件坊。” 备件坊,有好几条生产线。凌岫走进去跟匠人一起打磨工具。 她有专门的一个位子,独立的小隔间。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凌岫一头扎进去,拿出之前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准备试试手搓左轮,准备好的材料。 已经完成了大半,又用身份特权,定制了转轮。 能用就行,要求不要太高。 她决定加快速度把剩余的搓出来。 三天后夜 凌岫提前跟阮玉瑶说过,今天不回宫,留在郡主府。 她现在正跟匠人打招呼,“师傅,我刚刚忘记了东西,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库房戒备森严,她自然不会去打主意。 凌岫只是去备件坊,把白天准备好的东西取出来。 白天繁忙,人杂,少一个两个的小部件,不会有人知道,她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混够了一把左轮的。 部件材料都是有数的,凌岫捡的都是边角报废的。 毕竟谁会想到图纸顾问,德嘉郡主会偷……会拿部件啊? 已经准备好了,只欠东风。凌岫把包好的东西往衣袖里一塞。 “多谢师傅。” 出去跟匠人师傅打个招呼,自然地感谢一番,回到郡主府。 连夜组装好一把左轮。 推演过无数次,也还是紧张,现在看见结果才松口气。 第一次偷武器,真刺激。 今晚把行头都准备好,女人真麻烦。她早两天跟管家打过招呼,提前准备好良驹。 这会儿又喊他准备盘缠和干粮。 “是。”老管家只点头,也不问其他。 凌岫穿好圆领袍和衣而睡,养养精神。 今天下午朝廷运送队伍已经出发了,比她预计早了一晚,不过没关系。 明天一早,她就快马加鞭赶上去。 第99章 离京 在冀州府一处驿站,穿深色圆领袍的人戴着帷帽,正在饮马。 看着是个旅途赶路的人。 进了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女扮男装,容貌清绝的美丽女子。 不是凌岫还能是谁? 可怜她差点跑断腿,跟马儿一样累的脚打颤。 不过付出是值得的。 凌岫不着痕迹地打量前面一队人马,那可不就是朝廷运送辎重的队伍?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谢天谢地终于赶上了,跟着他们走,可以慢一点。 凌岫给自己打气,等她去找到姜闲逸,如果受了重伤,她就……不要跟阮玉瑶说话了! 骗劳资,一个个的。 至于姜宴,小命都不要了,还在乎其他? 不要结婚了!下辈子去。 老子是不会守寡的。 咬牙切齿啃着馒头,凌岫心想,这踏马古代赶路就不是人干的事。 太累人了。 和马儿一起吃饱喝足,对面的运输车队也要上路了。 凌岫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转头跟马兄说话:“坚持住,等我到了地方,喊姜宴伺候你。” 见他们走的快没影了,然后利落上马,慢慢跟上去。 催马慢悠悠地跟着队伍走,凌岫摸摸琵琶袖中的小左轮。 这玩意儿,费了她那么大力气,也不为别的,主打有种安全感。 …… 那厢阮玉瑶以为凌岫跟她真生气,想着等她气消了再说,等到第二天在凌岫的妆台抽屉发现她留下的书信。 还是粉荷给凌岫收拾东西才看见。 阮玉瑶看完信才知道凌岫离家出走了。 脸一白,提着裙摆就往御书房跑,找到赵穹就哭唧唧地说,都怪他和姜闲逸。 赵穹懵然地听了半天,才知道凌岫离京前往宁北了。 一边安慰阮玉瑶,一边琢磨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出了冀州了。 “我安排人追上去,护送她去宁北。”赵穹拍拍阮玉瑶,“放心,凌姑娘那么聪明,特意挑时间快马加鞭,说不定就是为了追着辎重队。” 凌岫一路跟着队伍,顺利到达晋州府。 她知道,这个时候大概阮玉瑶已经发现她的书信了,希望不要吓到才好。 凌岫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摇摇头,随便,看来赵穹果然派人追来了。 没有干扰她,就不管了。 凌岫是快到晋州时被追上的,一众人马同行两天了。 辎重就是慢啊。 “呼。”轻吐一口气。 这日路过晋州府西北地区,此处离宁州很近,时不时看见有避难的百姓,还有衣衫褴褛的孤儿。 无论王朝兴不兴盛,总有百姓受苦。 更何况战争,就算夺回宁北三县,但是失去生命的人永远回不来了。 把带的干粮分给几个小孩子,他们神情木讷,抵不过腹中饥饿,慢慢接过馒头。 凌岫等他们吃完,又给他们喂了水,看他们精神些,才说话:“我们朝廷一定会打赢北狄,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看着几个小孩恍惚,麻木的样子,她轻叹口气:“假如没有地方去,就到京城去,那里很大。” 她只能帮到这里,关键还是靠他们自己啊。 凌岫想了想,书信一封寄往京城,让阮玉瑶办一个济孤院,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 顺便附着培养模式,小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啊。 几天后凌岫等人顺利抵达宁北。 有皇帝派的人,凌岫顺利混进军营,这下倒方便,原本打算跟运输官套近乎,看能不能用军备顾问的身份进去呢。 凌岫摸摸鼻子,好,她确实脑子发热,谁知道军营规矩如此严格,不好进去。 更别说她是女子。 不提也罢,反正赵穹派的人带着皇帝手书,顶着门卫怀疑的目光,凌岫镇定地走进去。 幸好有皇帝手书。 那运输官是兵部郎中,听说凌岫的大名,最近时日同行,他们已经混熟了,虽然一开始他也很震惊。 众人都以为德嘉郡主是专门为了武器装备而来。 不由心生佩服,千里迢迢,难为凌岫一个女子跟了一路。 听介绍才知道凌岫是军备顾问,士兵们顿时惊奇地看凌岫,“见过郡主。” 啥都不能跟武器过不去啊。 原本轻视的态度瞬间肃然起敬,获得士兵尊敬的凌岫,得到关照。 分了一个单独小帐篷。 凌岫心心念念来看看姜宴是不是受伤严重。难为老侯爷年纪大了,姜宴不跟他们说实情也能理解。 但是那货就跟她写了一句话! 她心脏很好的。 完全不用顾忌。 然而……并没有见到姜宴。 凌岫不着痕迹地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没有回营。 “原来如此。” 凌岫表示明白,按住心情,耐心等待。 混了几天日子,凌岫旁敲侧击探听消息,竟然得知,姜宴前些时间斩杀了敌人小头目,又立一功。 想不到姜宴在新兵中表现优异,当初先锋营挑人的时候,以一当十,直接成先锋营副尉。 凌岫挑了下眉,还挺厉害,于是乖乖又等了几天。 她有理由怀疑姜闲逸平等的隐瞒了所有人。 不然赵穹那么肯定? 凌岫闲了就自己练习格斗,锻炼拳脚。 不然要发霉。 营地生活很枯燥。 她还经常去跟着军医官照看伤员,最近包扎手法倒是越发熟练。 掐指一算,凌岫已经等了九天了。 这日在自己的帐篷里,远远听到士兵们嘈杂喧哗,凌岫不解地跑出去。 没有想到还能见到熟人,她愣了一下:“李院判,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德嘉郡主!你怎么会来?”李雨时差点惊掉下巴。 凌岫摇摇头,心思一转,知道李雨时可能是随军上战场了。 她眼一眯,问:“李院判,可有见到姜闲逸?” 这一问,把李雨时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凌岫一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于是一把推开他。 自己往伤员区走,面上很淡定,心中却一沉。 “……郡主等等!” 凌岫脚步很快,不理会后面李雨时追着她喊。 还没走近,就看见医官们忙忙碌碌,看来今日新增了不少伤员。 空气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凌岫一把打开帘子,心中一惊。终于看到了姜宴。 可是, “他怎么回事?”凌岫轻声开口,并没有回头看李雨时。 姜宴躺在榻上,已经昏迷,脸色苍白。 “先锋营遭遇了敌军,闲逸不慎受伤。”李雨时看看凌岫又看看姜宴,声音无奈: “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只是流血过多加上疲乏陷入深眠,没有生命危险。” 凌岫只是点头,不多说什么,李雨时医术精湛,略微放下心。 “那你看着他,我去看看其他人。”李雨时见她这样子,打个招呼,转身出去。 “好,你去忙。”等李雨时离开,凌岫看着帘子微晃,收回视线,打量姜宴。 几个月不见,这人皮肤都变成小麦色了,整个人变得粗糙,难怪很多贵族子弟都吃不了军营的苦。 这才多久啊,好好的如玉公子成了顽石样。 虽然战损版姜宴也很好看,凌岫却有点不忍心。 姜宴静静沉眠,赤身打着绷带,除了小伤,左肩的箭伤最严重,隐隐渗血。 心中“嘶”一声。 不敢想得有多疼。 凌岫试过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安静地看了半晌,其实这人本没有必要来冒险的。 该说不说,男人都有上战场的心! 视线落在右手胳膊的绷带上,那就是信中说的小伤。 顿时不信这是他说的没有大碍的擦伤。 好家伙,就知道避重就轻。 分明为了挡住砍向杨鸣的敌人,被刮了一道大口子。 不用拆开,凌岫也知道这伤轻不了。 难怪他和杨鸣关系好,可真是过命的交情。 上战场啊多逞强。 勇士姜宴躺板板。 凌岫决定等他醒了把这首歌送给他。 啧! 等到天色渐晚杨鸣来看望姜宴。 “想不到郡主竟然亲自来了。”杨鸣右手挂在脖子上,用左手握拳朝凌岫一礼。 看着有点滑稽,凌岫心中撇嘴,“不要多礼了,你们怎么都受伤了?” “害,突然遭遇一股敌军,幸亏姜兄一箭射杀敌人头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以为敌人溃败,没想到还有人偷袭放冷箭,姜兄只来得及避开要害……我等惭愧。” 凌岫点点头,战场上刀剑无眼,打生打死,“我知道了,杨都尉去休息。” 凌岫一礼,突然想到魏湘瑜,末了又说句:“务必保重,杨夫人还在等你。” 杨鸣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嗯,多谢郡主。” 凌岫看他远去,抬头看看天色,渐渐暗淡。 刚想转身,这厢李雨时又来了,“天晚了,怕病人夜里发热,郡主多注意些。” “我知道。” 凌岫点头,照顾病人,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第100章 呆瓜 “果然发热了。”凌岫收回手。 揉揉犯困的眼睛,转身拧了个帕子敷在姜宴额头,又拧了张新帕子给他擦擦身子降温。 姜宴却是感觉自己身处灼热的岩浆中,火星子撩的皮肉发疼,浑身酸痛。 “……” 口中发出不可分辨的呓语,凌岫靠近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要起身,突然听他叫了声:“阿岫,不要走。” 凌岫顿住,还以为他醒了,再仔细看人还昏睡着。 凌岫扭头盯着跃动的灯烛,无语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这人梦见了什么。 换了几遍帕子,等姜宴体温正常,脸不发红了凌岫才放心。 打了个哈欠,已经折腾到半夜三更了,趴在边上慢慢睡着。 第二天 姜宴醒来后看见凌岫掀开帘子走进来,一时只觉得自己做了梦中之梦。 直愣愣地盯着凌岫,表情是少见的懵然。 凌岫见他醒了,走过去问了一声:“感觉怎么样?” 姜宴还在懵圈,一觉醒来,老婆成真了! 凌岫看他那呆瓜样,忍不住勾起嘴角,恶向胆边生,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脸肉。 姜宴这才回神,想要抓她的手,口中轻声喊她:“阿岫,真的是你。” 凌岫却是一本正经地收回手,点点头,又听他声音干哑,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能坐起来吗?” 姜宴试着动动身体,只感觉全身酸痛,左肩更痛,“嘶”了一声。 当时受伤不觉得多痛,后续恢复才更难受,深吸口气,慢慢撑着坐起来。 凌岫见状扶他一把,姜宴是伤上加伤,凌岫直接把陶杯凑到他嘴边,姜宴看她一眼,乖乖的慢慢喝完。 心中一大堆疑问,这人怎么千里迢迢跑来?遇到危险怎么办…… “阿岫,你怎么来了?” “嗯哼,你猜?”凌岫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起身出去了。 姜宴:“……” 凌岫喊了李雨时来复查,自己顺便去火房营拿粥点,凌岫本想自己动手熬粥,结果没有打火机她连火都升不起来。 折腾的灰头土脸后,果断放弃。 她不适合干这一行。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 幸好最近跟火头师傅混熟了,拜托他开小灶,熬了鸡丝粥。 回到伤兵营,听到李雨时正跟姜宴说话:“闲逸,你这暂时上不了战场了,还需好好养伤。” “嗯,我知道,养好伤再说。” 其实姜宴和赵穹心中都憋着一股气,想把十几年前那笔账讨回来。 把北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受伤,上战场就会这样,在所难免,只不过他委实没有想到凌岫会来。 凌岫等李雨时出来才进去。 看了眼姜宴的右臂,想了想,就自己拿勺子喂他,照顾病号她是认真的。 姜宴刚想说话就被喂了一口粥,只能乖乖等她喂。 “……”他不敢说话。 看样子,她生气了。莫名感觉自己有点心虚,寄回去的信上也没多说别的。 但是她现在亲自跑来,也不能再骗她说自己平安无虞。 吃完粥正琢磨着该怎么解释,凌岫却直接起身出去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他,心中有丝丝闷气,不多,但是就不高兴。 人啊。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等凌岫把餐具送回去,又打了水来,见姜宴正艰难穿衣裳。 凌岫脸一沉,“你不要命了?” 她声音低冷,吓得姜宴手一抖,差点扯到伤口。心想,她终于说话了。 “坐好。”凌岫拧了帕子,“姜闲逸,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姜宴乖乖地让凌岫给他擦脸,擦手,见她终于放下帕子,感觉她气消了点。 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想不到我睡了这么久,多谢阿岫照顾我。” 凌岫只点头,也不说话,给他倒杯水润嗓子。 她默了一会儿:“少壮不注意,老大徒伤悲。 ” 姜宴:“……”? 李雨时已经给他换过新药了,凌岫扫了眼他瞬身绷带的样子,有点可怜兮兮。 给他披了一件薄衫。 “阿岫。”姜宴伸手试探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凌岫瞥了一眼他变得粗糙的手指,心下叹了口气,“姜闲逸,战事还有多久?” 姜宴默了会儿:“……大半年,如果顺利的话。” 顿了一下又说:“阿岫,我让人送你回京。” 这里条件不好,她在这里不方便也不安全。姜宴首先想到的是把她送回去。 凌岫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衣袖,不置可否。 心中琢磨着能不能早点结束这场战争,现在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阿岫?” “姜闲逸,我会去凉平县城,暂不回京。”凌岫看他一眼,“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你别管。” 姜宴:“……”完全不能反驳。 毕竟他先理亏,这波完全被凌岫夺去话语权。 听她说去凉平县城,微微松口气,总比在这里强。 他只得妥协:“也好。” “嗯,等你养好伤再说。”凌岫起身,扶他一把:“出去走走?” “……好。” 姜宴一边担心她在宁北不适应,希望她回京城,一边心中又升起一些甜意。 她来这一趟,是不是终于更在乎他一些了? 凌岫扶着姜宴出去散步,谨遵医嘱,适当活动筋骨。 自从凌岫参与进军备所,兵器制造速度加快,凌岫想着,只要再多点时间,打到北狄王庭也不难。 至于左轮,要求太高,注定不能大批量生产。 不过火枪什么的也够了。 不怪赵穹生气,一回两回的,战争扰人心烦。 这回下定决心要干到北狄王庭去。 十天后 凌岫给姜宴左肩拆除绷带,消毒之后敷药以薄纱包扎好伤口,有她盯着病患,恢复迅速。 箭伤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其他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 “再过段时间,我才离开。”凌岫盖好药瓶。 “……嗯,到时候我送你去凉平。” 想到很快就要分开,姜宴还有点舍不得。 凌岫拍了拍他的胳膊,又轻揍了他胸膛一拳,“感觉怎么样?伤口还会痛吗?” 感觉最近养的不错,身板结实。 姜宴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抓住凌岫的粉拳,哭笑不得。 他默了半晌:“没事了,已经很好了。” 凌岫点点头,这人胳膊带伤照样酷酷杀敌。 主打一个不要命。 顺便敲敲阎王爷的门板! 没人管果然不行。 “姜闲逸,我要去找拓跋琛。”凌岫收回手。 打开门帘出去。 “好,我陪你。”姜宴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早前就说好的。 深入草原作战,没有靠谱的导航……向导可不行,大延军的向导就是鲜卑部。 凌岫准备带着赵穹派来的护卫拿着手书去找人。 第101章 草原 距宁北驻军大营以东约四百里就是鲜卑部的边镇,快马加鞭四天可到。 几天后,绕过山丘。 凌岫看着山脚下的边镇建筑,草原除了物资不便之外,真是风景独树一帜。 感受了一把何为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 蓝天白云下一片广袤无际的绿毯,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 正看着远处的像云朵一样移动的羊群,突然听姜宴喊她:“阿岫,来人了。” 凌岫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骑马奔来一队人,她眯着眼睛打量。 到了近前,定睛一看,果然是拓跋琛。 不打……不揍不相识,早几天就派人送信过去,想来是拓跋琛来接人了。 “怎么是你?”不等凌岫打招呼,拓跋琛已经认出她来,顿时叫出声。 凌岫倒是笑了声:“别来无恙啊,三王子。” 好像是只说了大延派人持皇帝手书到鲜卑部族访问,请见三王子,并没有说到底是谁带领使团。 没想到是凌岫。 拓跋琛感觉有点幻灭,但还是接过凌岫递来的明黄手书,一看确实是皇帝手书。 又看了眼她,“你已经是郡主了?来找我做什么?” 凌岫朝他见礼:“当然是有要事找你商量。” 她的确是扯了张朝廷大旗来找拓跋琛商量怎么把北狄打回老家去。 一炷香后,边镇小宅 拓跋琛让人守着门,招呼凌岫和姜宴坐下。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拓跋琛给他们倒了两碗奶茶,又说:“但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是老三吗?你不想建功立业?到时候你大哥继位,你们怎么办?” 凌岫了解过,鲜卑部,王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已经长成人的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除了拓跋琛外,大王子勇猛,但无谋,二王子传言心狠手辣。 凌岫看了一圈,只有这老三还有救。她揍过他一回,感觉这人还行,没有小心眼。 拓跋琛喜欢中原文化,他本身是个混血,据说母亲是大延人,因为美貌成为鲜卑王的宠妃。 这人不自视甚高,也有眼力见,人也聪明,人品也还行。 凌岫想跟他合作。 “还能怎么办,就像你们俗话说的凉拌啊。”拓跋琛状似无奈的摊手。 凌岫微笑:“还是不要,听说你大哥不是很喜欢中原文化,对你和二王子都有意见?” “就怕到时候你们不是凉拌,而是变凉啊。”凌岫撇嘴,“再说了,既然是合作,也不单是你出力。” 拓跋琛虽然听不懂她个别用词,但是懂了她表达的意思,仔细一想有点道理。 虽然他觉得凭自己的本事不至于会变凉,还是很有兴趣地问:“那你说你有什么诚意?” 凌岫不确定地问:“帮你发展部族,提高生活水平?” 怕他不愿意。 “你看,你们生活经济都只是放牧,草原物资短缺,盐糖都少,更别说其他的了。” 就算附属大延朝,三年朝贡也是一大笔资产,贵族过得去,但是普通平民还是在温饱线挣扎。 更不要说人口夭折率比中原更高。 凌岫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跟他掰扯了半天,喝了口茶:“这不都是问题吗?只要解决了北狄,你们放牧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还可以延伸草场。” 咂摸了一下嘴巴,有点不适应草原的奶茶,略微有点腥味。 拓跋琛思考了半天,有点心动,但又感觉凌岫不靠谱,“你说的这些你能做主?边境交易目前只有两处,你们皇帝陛下能答应再增加?” 凌岫摇头,“我当然不能,但是我可以告知皇帝陛下,派专门的使臣来跟你们大王商量啊。” 主要是想让拓跋琛努力劝说他的父亲,促成合作,早点解决北狄。 至于其他的问题,不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慢慢发展就是了。 拓跋琛考虑了一会儿,点头:“我在考虑一下,三天之后再给你答复,你们先留在这里玩几天。” 凌岫点头,“行啊,你多考虑考虑。” 第二天凌岫跟姜宴一起在镇子上闲逛,这处就是与大延交易的小镇之一。 距西宁关二百里,也要三天左右时间的脚程。 凌岫觉得往来商旅颇为不易。 抬眼看向远处的山脉,转头看姜宴:“如果深入草原,行军是不是很困难?” “嗯,没人带着很容易迷失方向。” “那你们要是追击敌人怎么办?” “穷寇莫追,到了一定的地点就会返程,草原迷路是很危险的。” 姜宴看着凌岫,轻轻弹了她一个脑崩,“阿岫,总有办法的。” 凌岫吸了口气,摸了摸脑门儿瞪他,想还他一个脑崩子,但看看自己的身高,扭头不理他。 姜宴拉住她的手,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一起散步,又轻声开口:“皇上早就准备和鲜卑部合作了,准备等神机营组建之后,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凌岫眼睛一亮,原本还在想她开的空头支票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这倒好了。 “那朝廷什么时候派人来?” “你准备找拓跋琛的时候,我已经去信京城,这个时候应该快出发了。” 凌岫闻言点点头,赵穹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只是不知道会派谁出使呢? 摇摇头,甩开思绪。 草原是个适合悠闲的地方,凌岫觉得草原跑马更有魅力,拉着姜宴去看人们放牧。 翻过一处小山丘,眼前豁然出现漫山遍野的野花,凌岫干脆下马,坐下来看风景。 草原的风都是自由的,苍茫天地间,自然的气息会涤荡人心。 “姜宴。”凌岫一点不讲究的躺在地上,手垫在脑后,闭了闭眼,“你的左肩还痛吗?” 昨日拆除绷带,伤口已经结痂,凌岫怕他今天骑马有影响。 姜宴摇头:“没事了。” 看着凌岫毫不在意地躺着,他有点无奈,少有见她这样不羁的样子。 姜宴坐在她身边,顺便帮她挡太阳。 凌岫却觉得自己躺的硌后脑勺,看了一眼姜宴,突然坐起身,挪到他腿上枕着。 舒服了。 姜宴却是愣住半天。 反应过来,又调整姿势,让她躺着舒坦些。 突然想到一个梗,凌岫睁开眼睛看着姜宴,轮廓分明的脖颈和下巴映入眼帘。 死亡角度也很好看! “……你看什么?”姜宴略微不自在地问。 “没……”凌岫眯了下眼睛,“闲逸,你长得像你父亲还是母亲?” 姜宴思索半天:“可能七分像父亲,三分像母亲。” 后来凌岫见到姜夫人的画像时,才知道姜宴说的没错,三分像了他母亲。 眉目如画恰到好处,多一分太精致,少一分则平淡。 直到夕阳西下,凌岫才从不知何时而起的梦乡醒来。 “你怎么不喊我。”凌岫轻揉眼睛。 姜宴莞尔一笑:“现在刚刚好。” 要是喊她了,怎么偷香? 凌岫无知无觉,等翻身上马,突然感觉身后一沉,扭头一看,姜宴也上来了。 表情空白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阿岫,你带着我。”姜宴环着她,语气无辜:“可能之前骑马太使力,伤口有点疼。” “……”凌岫认真想了一会儿,决定扭头跟他好好说说。 谁知道她转头,姜宴要凑过来,正好两人嘴唇相碰。 一瞬间凌岫仿佛听到“唧”的声音,脑子一炸,整个愣住。 盯着姜宴放大的俊脸。 姜宴反应过来,干脆伸手压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 凌岫吓得闭着眼,忘记了呼吸。 姜宴亲亲亲。 在凌岫差点儿晕过去的时候,姜宴终于放开一瞬,“阿岫,张嘴呼吸。” 凌岫乖乖地听话照做。 然后,姜宴把持不住又搂住她亲回去。这回竟然还伸舌头。 凌岫惊呆。 脑子里开始尖叫!!! 姜宴本不想再亲她,只是看她红唇潋滟,又乖乖的样子,实在让人控制不住啊。 凌岫想给他一肘击,但是又顾忌他刚好。 于是下意识合齿咬了一口。 姜宴顿时放开她,舔了舔受伤的下唇,忍不住轻笑一声。 凌岫扭头抹脸,胸膛起伏,大喘气。 嘴巴里飘出灵魂。 生无可恋飞天空……天空……空。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等呼吸顺畅,灵魂归位。 冷静一会儿,扭头看看姜宴,嘴唇红肿冒出血珠。 被他舔掉了……了? 默了一会儿,决定扭头不再理他。 活该! 谁叫姜宴突然袭击? 被她咬了回去。 扯平了算! 心中骂骂咧咧。 难不成要锻炼肺活量? 不然在哪都吃亏啊! 姜宴却是笑笑,能偷香窃玉,不亏。 伸手重新拥住凌岫,牵着自己的马,驾着凌岫的坐骑慢慢往镇子上走。 凌岫无言半晌。 “……我脖子酸。” 凌岫想的是,姜闲逸变坏了。 看他伤口一点不疼。 装的! 姜宴:“……”下回注意。 默默抬手给她按揉脖子。 拓跋琛说考虑果然好好考虑了,三天后来找凌岫,告诉她:自己会尽力促成合作。 意味深长地表示这次如果不成功,那就要等几年了,权势会更替。 凌岫一琢磨,这小子野心不小,果然不会毫无准备。 “明白了,那我也顺便告诉你,我皇已经派遣使团出发了。”凌岫言罢,起身跟他告辞。 她抬手一礼:“耽搁多日,我们先回宁州了。” “……郡主后会有期。”拓跋琛也行中原礼。 他瞥了眼凌岫边上放冷气的姜宴,嘴角一抽,他真的对德嘉郡主不感兴趣了。 揍得人脸疼! 凌岫摆摆手,上了马车,一行人调转方向,往大延边境赶去。 第102章 去凉平 来时顾忌姜宴还没好全走得慢,回程倒是很快。 从草原回来,姜宴顶着带伤口的嘴巴惹来李雨时意味深长的目光。 凌岫假装看不见。 准备休息一天,次日出发去凉平县。这是离西宁关最近的一个县城,马车慢行半日就能到。 凌岫坐在马车前沿,晃着腿靠着姜宴,一时无话,氛围安静。 此时已经走到一半了,凌岫一手搭棚子看看太阳,估摸着午时就可以到县城。 扭头看姜宴一眼,视线掠过他的下唇,伤口结痂了。 都几天了还没好? 匪夷所思,她咬的那么重? 本来不严重,但是姜宴总会不自觉地舔伤口。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一眼。 “阿岫,怎么了?” “咳,没事。” 姜宴问:“那你去凉平县城做什么?” 凌岫想了会儿,她想在平凉办一个济孤院,收留战争遗孤,以皇后的名义,作为京城济孤院的分院。 以后慢慢发展,说不定可以慢慢往其他州府铺开。 “可能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来这个世界一趟,应该留下她自己的印记。 国家的未来需要新鲜血液,她准备开办义务学堂,教小孩子识字。 还只是初步设想,她准备趁此机会在宁北试验一下,是否可行。 她们的铺子这几年存了不少钱,也没数过。 她自己不怎么花,阮玉瑶都有赵穹养着了,更不怎么花了。 凌岫现在想花钱。 “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让自己陷入危险。”姜宴捏了捏她的手。 “知道。”凌岫现在出门都习惯带着护卫,一个人没安全感。 摸了摸袖子,她问:“你什么时候再上战场?” 姜宴看了她一眼,“过两天。” 凌岫点点头,没说话。 静默良久,姜宴才道:“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又笑了笑:“等我娶你。” 凌岫默了默,控制面上不要发热,轻轻“嗯”了声。 姜宴要确定凌岫安顿好,才会返回军中。 所以等下晌凌岫安置在客栈,准备跟姜宴道别的时候,姜宴表示要明天才走。 凌岫看他一眼,这人恐怕回营就要去打仗,多留一天也行。 于是点点头:“好,正好陪我去打听院子。” 姜宴以为她要买个小院子落脚,跟着她一道去找牙人。 实际上凌岫不仅要买居住的院子还要买宽敞的大院子。 不过今天能看好小院子就行。 走了一炷香,到官牙找一个牙人,凌岫说了自己的购房要求。 那牙人思索一会儿:“有有有,最近打起来,县城典卖的房屋很多。” “二位随我前去看看宅子,不远,就在南街巷子。” 凌岫和姜宴对视一眼,点头同意,“那就请带我们去看看。” 那是一座两进的小宅子,环境很好,虽处闹市却很清净,旁边就是私塾。 最重要的是院子里有棵老梅树,凌岫一眼就看见,心中喜欢。 张牙人按市场报价,没有溢价太多,凌岫便不跟他讨价还价浪费时间。 直接买了下来,付完定金,等明天牙人办理手续过户。 “非常符合我的要求,那就劳烦早点办妥契书。”凌岫又加点银子,拜托牙人帮忙找人修整一番院子,她只等入住。 “哎呀,姑娘客气,我一定给您办妥!” 客气一番,等那牙人处理后续,双方告辞。 天色正好,凌岫带着姜宴逛着凉平县城,尽管前面遭了一劫,但是百姓的生活总要继续。 把北狄人赶走之后,慢慢恢复人气。 只是经济到底萧索一些。 凌岫偶尔见到一些游荡的小孩,心思一转,这里可能还没有开办慈善院。 “闲逸,我若开一间义学,让那些无处可去的小孩读书识字怎么样?” 凌岫指了指街角的流浪儿歪头看姜宴。 “义学?”姜宴挑了一下眉毛,收回视线看向凌岫:“当然可以,你做什么都好。” 心中有点意外,早就知道阿岫不是一般女子,却不知她的胸襟如此开阔。 这世间人千万,才子佳人无数,却独得一个凌岫。 这一刻姜宴觉得自己更爱她一分。 长此以往,对她的爱永无上限。 “是吗?”凌岫莞尔一笑,朝那个小孩走去。 姜宴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迈步跟着凌岫往前。 “你好。”凌岫站在脏兮兮的小孩面前打招呼:“我叫凌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掏出刚才买的糕点,蹲下身递给小孩。 小孩睁着大眼睛迟疑地看着凌岫……手中的糕点,咽了咽口水。 大人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是这个神仙姐姐打招呼,自己应该有礼貌。 等了半晌,凌岫才听到小孩稚气的声音:“我,我叫李馨。” 凌岫点头。 肯沟通就好。 这会儿近看发现是个小女孩,见她也不接糕点。 凌岫又轻轻催促:“我请你吃糕点,是干净的。” 小女孩听她这样说,才迟疑的伸出小手接过,凌岫发现她的手尚算干净,脸上灰扑扑。 心思一转,挺机灵的小孩,很谨慎。 见她吃掉一块,把剩下的包好藏怀里,凌岫看着小孩开口:“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就跟着我。” 李馨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要去找朋友。” 凌岫闻言意外一瞬,跟姜宴对视一眼,她问:“你的朋友在哪里?” “在破屋。”李鑫犹豫了一会儿,这两个大哥哥大姐姐看起来不像坏人,最终还是回答了。 “这样,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明天巳时你来找我。”凌岫确实有点事想跟她打听,干脆把下榻地址告诉她。 “好,好的叭。” 获得同意,凌岫大手一挥,买了大包馒头给小女孩带走,美其名曰请她的朋友们一起帮忙。 凌岫觉得有点像诱拐犯,尽量态度温和。 却不知道这样更像人贩子,李馨会同意还多亏了一本正经的姜宴。 他看着就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李馨觉得他比较靠谱。 所以大姐姐也是好人。 凌岫站在街边,看着瘦巴巴的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然后突然跑起来。 夕阳把小孩的影子拉长,消失在转角。 不禁微微一笑,当年她自己也不遑多让,看了眼姜宴,“回客栈。” 姜宴点点头,轻握着凌岫的手,“好。” 凌岫瞥了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没说话,也没抽回。 二人慢慢散步往回走。 衣袖宽大遮掩,挨的极近,踩着黄昏的街道,人影成双。 第103章 暂别 夜里依然是老规矩,姜宴陪着凌岫,住在上房外间。 看姜宴忙着打地铺,凌岫无语了一会儿,这叫什么事? 可惜上房没有标间啊。 又想:姜宴真是居家旅行必备。 扭头看了眼姜宴给她铺好的床铺,再看看他准备睡地铺的身影。 默默抚额。 轻吐一口长气:“姜闲逸,别忙活了。”凌岫坐在床边,“将就挤一晚得了。” 其实她觉得这床蛮宽的,睡俩人绰绰有余。 姜宴闻声整个顿住,看她一眼,发现她是认真的,不开玩笑。 “……你确定?”出事了怎么办? “别磨叽了。”凌岫打了个哈欠,今天赶路加上跑路看院子,感觉累了。 姜宴看她犯困的样子,听话地放弃打地铺。 来时风尘仆仆,两人都已经沐浴更衣。 姜宴见凌岫坐在床边,映着烛光,感觉平日的清冷少了些。 灯下美人,最是温柔。 凌岫见他终于不睡地上,自己裹着薄被缩成一团,轻阖眼。 感觉姜宴停在床边,她的声音轻轻响起:“姜宴,无论何时,保命为重。” 姜宴看着她已经睡在她自己的被窝里,心中松了一口气:“好。” 忽略不能同被窝的一丝失落感,他低沉的声音落在凌岫耳边:“阿岫,我永远舍不得你。” 所以肯定好好保命。 闻言凌岫静默良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累,却不能马上睡着。 她突然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把左轮,递给姜宴,说:“给你防身。” 刀剑无眼,凌岫总怕再出意外。 姜宴却是摇头,把东西推还给她:“阿岫,你比我更需要,我不在你身边,要保重自己。” “嗯,我会的。” “阿岫,你睡。” 眼皮直打架,凌岫听话的翻身朝里,安心睡觉。 姜宴却睡不着,也舍不得睡,侧身盯着她的背影。 你问是否姜宴就这样看了一夜? 当然不可能。 天才微亮,姜宴就按时醒来,准备趁凌岫还未醒时就赶回军营。 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睡着的,半夜睡的正熟,突然感觉睡里面的凌岫不安分,被子踢成一团。 踢了自己的不够还要抢姜宴的,再踢开被子,姜宴盖了无数次,被子总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远离。 ……凌岫睡的四仰八叉。 骑着被子,然后美腿一伸,压在他腰上,手臂一抬,伸到他胸膛上。 简直要命了。 姜宴又怕她着凉,这才五月,夜里温度略低。 折腾半天,心一横,他干脆把凌岫搂在怀里,闻着怀中馨香,盖着被子同眠。 这才坚持到天亮。 所以,此时姜宴看着窝在怀中睡得正香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舍不得起身。 可是不得不走。 也不想等她醒了再道别,徒增离愁别绪。 等凌岫睡到天光大亮,睁开眼睛才发现姜宴已经走了。 怅然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姜宴何时走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被窝……? 凌岫沉思,为什么一条被褥堆在床脚,一条盖在她身上? 所以是姜宴睡姿不好踢了被子,还是她睡姿感人,抢了姜宴的被子? 半晌,看看自己的位置,再打量姜宴睡的位置痕迹,得出结论: 是她自己抢了人家的被子不算,还要霸占他的…身子? 凌岫表情裂开。 捂了一把脸,希望姜宴不要介意她洒脱不羁的睡相。 这一来倒是把分别的情绪给冲淡了。 想起还有事要办,凌岫收拾一番,先去找牙人过户宅子。 “姑娘,已经办好了,请过目。”牙人把一式三份的契书递给凌岫。 她颔首接过来仔细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签字按印。 凌岫心中微笑,这方小印还是姜宴离京前二人道别的时候送她的,并着一只白玉镯子。 看起来雕琢技术进步很快。 收回飘远的思绪,听着牙人又说:“姑娘,宅子算过户完成,下晌我找匠人来修整一番,等过两日就可入住。” “好,劳烦。” 凌岫付清尾款,还有修整费用。把自己的房契收好,慢慢往客栈走。 抬头看看天色,昨天的小孩应该快要找她了,如果顺利的话。 掐着时间往回走,转过街口,远远看见客栈门口有个小孩。 凌岫心下一喜,快步走上前,一看果然是小姑娘。 “李馨。”凌岫喊了一声,心中琢磨一下应该是这个‘馨’字。 小孩转头,看见凌岫微不可见地松口气:“大姐姐,我还以为你不在。” 凌岫点头笑笑,见她今天打理干净了,露出略微泛黄的小脸。 “小朋友,你来早了,很守时啊。” 话落,凌岫索性低手牵起她的小爪子,走进客栈。 到房间,顺便喊小二送点吃的来。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漂亮的姐姐牵手,李馨努力绷住表情,脸有点发热。 凌岫倒是觉得这小孩很持重,一点不怯懦。 进到房间,凌岫让她坐下,才问:“你知道这城里像你一样的小孩子都在哪里吗?” “我,和几个朋友住在破屋,其他的不知道。”李馨摇头,想起什么又点头,“不过,也许他们知道。” 凌岫心思微动:“我奉皇后娘娘之命,要在凉平县办一间济孤院,收留战争遗孤。” 皇后娘娘? 李馨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想不到这个漂亮大姐姐竟然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还要收留孤儿! 等想明白之后,脑子晕乎乎的,这个姐姐真的不是坏人啊。 谁敢冒充皇家使者啊? 凌岫看着小孩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下微笑,“我会找官府发布告示,你放心, 我想请你和你的朋友们帮我宣传一下,通知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李馨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帮忙,她昨天还犹豫,怕遇到坏人。 “济孤院的地址过几天会有官府通知。”凌岫把粥点往她面前一推,“先垫垫肚子。” 因为凌岫扯了阮玉瑶的大旗,这会儿小姑娘终于不再防备她了。 凌岫见她跟小兔子似的吃东西,觉得很有趣,不自觉的看了一会儿。 好久没有跟小孩子接触了,凌岫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眼前的小孩当成人贩子。 “我暂时住在这家客栈。”凌岫抬头看了看窗外,“大约过两日我就会搬到南街桐花巷的凌宅。 你可以去那边找我。” “好的,凌姐姐。” 第104章 友邻 衙门肃穆庄严,凌岫盯着那两尊大石狮子看了一会儿,在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几个护卫。 她问过,有四个是赵穹派来的,其他六个是阮玉瑶派的。 凌岫当时默了会儿,要给他们出差费,结果他们都拒绝了,说是帝后之命莫敢如此。 他们的任务是护佑德嘉郡主直到她回京。 凌岫面上不好意思,心中给阮玉瑶夫妻俩点六六六。 这不,她大摇大摆领着人闯…是走进去,县令大人亲自带人来接。 双方见礼,县令大人还以为自己犯事了,御前带刀侍卫拿着皇帝手书,他一阵紧张。 完了之后才知道只是给予这位……德嘉郡主行个方便。 王县令表示双手双脚支持! “济孤院?”摸了摸掌心的冷汗,王大人不自觉的摸了一把短胡茬,“皇后娘娘和郡主真是仁义。” “所以请王大人准备好布告,通知百姓。”凌岫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舌头一苦,面上不动声色咽下去。 太苦了! 县衙如此艰难,连待客之茶都是劣质茶叶? 凌岫再不着痕迹地打量王大人,人到中年,精神尚可,着官袍,里衣略微陈旧。 她来这一趟算是突袭,应该不是表面做戏。 所以这王大人算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方官,据说连任了几届。 算无功无过。 眉间褶子更是显得愁眉苦脸。 凌岫觉得这个县衙经费堪忧。 “遵命,请郡主放心。”王大人却不管她怎么想,只觉得天上掉馅饼。 这是个机会! 四舍五入就等于是给皇后皇帝办事了,办好了,就有政绩啊。 凌岫点点头,心思一转,县城遭了掠夺,恐怕都差不多。 如今能恢复成这样,还多亏了韩冰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二天凌岫还真见到了韩冰,听说是来凉平县巡察。 “见过郡主。”韩冰控制住惊讶的表情,朝凌岫见礼。 “韩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凌岫想知道的是他怎么还不回京,他和四公主怎么样了? 心中充满好奇……这好奇的事怎么能叫八卦呢? “……这才几个月时间,来看看百姓生活情况如何。” “多亏了韩大人,凉平县已经好多了。” “听说郡主准备开办济孤院,真是高义!” 凌岫见韩冰一本正经地夸赞自己,都不好意思打听八卦消息。 只假惺惺地开口:“谬赞谬赞,韩大人公事繁忙,我先告辞了。” 心想八卦可以写信问阮玉瑶。 回到客栈,收拾行李先派人搬去桐花巷小宅子,自己则找来纸笔给阮玉瑶写信。 凌岫现在气已消,但是心中还是愤愤不平,先阴阳怪气地交代一番自己一切顺利,落脚凉平县。 然后正经八百商量凉平县济孤院和义学堂,喊她多搞点银子。 最后笔锋一转,问起四公主,八卦气息扑面而来。 洋洋洒洒大几页书信,凌岫落笔,吹了一口信纸,等它们晾干。 派护卫送出去。 早先和牙人约定在桐花巷见面,凌岫退了客栈,搬到小宅院。 ‘凌宅’ 抬头看看小宅子门匾,对牙人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只叫人除尘熏屋,简单翻新,小院花园添些花草。 这才是正儿八经属于自己的宅子。 凌岫四处打量一会儿,特意交代那棵梅树好好护着,她想,等它开放时,满树繁花。 自己转悠一会儿,听到护卫说牙人来了。 凌岫便转身去见客。 “可是找到了合适的院子?”她见那牙人一脸喜色。 “托您的福,贵人缘好,我一打听就问到了一处宅院,非常符合您的要求。” 凌岫听了一会儿,原来是西街福安巷子,有一处三进院落,连带着隔壁二进院子是打通的。 本来是一富商的家宅,奈何战乱,家道中落,变卖家产举家南迁了。 凌岫点头,只要干净宽敞就行,“那就好。” “顺便请你帮忙看看,有没有洒扫浣洗厨事的人员,我这缺人手呢。” 那牙人一听,顿时招子放亮:“贵人放心,我一定办妥。” 商量好凌岫就让他去忙了。 看看门口的护卫总不能让他们去干家务,摇摇头,等大宅院找好了,就让他们住进去。 正好济孤院需要安保和“体育课”老师,凌岫这个无良老板,准备人尽其才? 让他们身兼数职! 她想,毕竟这边小院不大,只要轮值护卫就好了。 凌岫又抬头看看天色,已经黄昏了,看来今天是不会见到小姑娘了。 “沙沙沙” “沙沙沙……” 雨声不歇。 分明白日大太阳,半夜却下起大雨,凌岫起来看看门窗关好,又搓了搓鸡皮疙瘩躲进被窝里。 骤然降温。 又迷迷糊糊地想到下雨了姜宴他们是不是打仗更难熬? 胡思乱想,辗转反侧,开始在被窝里烙饼。 也不知道几时才睡着。 等到第二天竟然出了太阳。 凌岫推开窗,看着廊檐滴落的水滴折射着光芒。 打着哈欠伸个懒腰。 头发随便绾绾,穿着浅青圆领袍,准备去瞧瞧福安巷子的大院。 正走到门外,视线往右边一瞥,心中一惊:“李馨,你怎么成这样了?” 那小孩缩成一团,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一缕一缕,风一吹打个抖。 听见凌岫喊她,颤抖着站起来,抱着双臂,“凌姐姐,呜哇! 下好大雨,屋顶破了大口子。” 凌岫把她抱进去,喊人帮忙烧热水,又找了自己沐浴的大毛巾给她裹上,擦干身上的水。 可别感冒了。 小孩子体弱,风寒也能要命! 用被子给她裹住,看她好点了才问:“屋子破了,那你的朋友们呢?” “凌姐姐求你帮帮忙,他们都不好,小柱子生病了。” 李馨眼泪汪汪,拽着凌岫的衣袖。 凌岫点头,问了他们的破屋地址,让她别吹风,自己出去找人。 “拜托把那些小孩子都带回来。”凌岫告诉两个护卫具体地址。 “是,郡主放心。” 看他们出门,凌岫又找一个人去买些儿童成衣,以及生活用品。 心中有数,有银子就不怕。也想尽快把济孤院开起来。 等热水来了,把李馨整个泡进去,顺便给她喝碗姜汤驱寒。 心中抚额,专门挑了一个比较全能的护卫到厨房烧水,煮姜汤。 幸好还有个人才! “你自己泡一会儿,感觉不冷了再洗,添热水喊我。” 说完走到屏风外等着。 太阳越发高起来,幸好不是冬天。 等了半天,去集市的护卫回来,凌岫才知道大家一般都是自己做衣裳,尤其是儿童,并没有成衣。 凌岫无奈,只得拿自己的里衣给小姑娘穿上,一件上衣当成裙子穿,再把小孩给塞进被子里。 又让那护卫跑腿去绣庄下单子做一批童装。 半个时辰后,凌岫见到了几个湿漉漉的小孩。 两男一女。 大的那个九岁,略小的那个女孩七岁,最小的才五岁。 不过也容不得凌岫错愕,赶紧给他们安排泡热水喝姜汤,一套流程下来,凌岫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招下人,招丫鬟! 五岁那个小男孩可能是得了风寒,脸色发红,额头烫人。 凌岫请大夫来看过,等小孩喝完药睡下才放心。 一群小萝卜头,挤在床上,吃过粥点睡着了,估计一夜没得睡。 凌岫出去感谢友邻,“幸好夫人救急,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认真朝隔壁宅子的夫人一礼。 当初看院子时,凌岫就特地观察过周围街坊邻居,左边这家是开杂货铺子的,这家夫人当时看见凌岫和姜宴还友好打过招呼。 所以凌岫第一时间想到,找她借一下儿童衣服什么的。 因为她家有几个小孩。 果然是个好心人! “不客气,凌姑娘是个好心人,又都是街坊邻里。”吴氏朝凌岫回了一礼。 心道真是天降神仙人物! 凌岫倒觉得做生意的人家,果然通透。 千金买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嘛。 是应该跟邻居和睦相处。 第105章 济孤 正需要人手,凌岫等到了黄昏时分才等到那张牙人。 凌岫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几个人,凑近一点,开口问:“可否合适?人品可好?” “贵人放心,这几个都是前面北狄人来了,家道中落的。” 凌岫点头,转身看着他们,一一问过几句,同意聘用,签了身……劳动合同。 如此有了基本人员,凌岫终于松口气。可是还差丫鬟呢,凌岫揉揉脑门儿。 又跟张牙人仔细说了自己的要求:十二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女性,主要有眼力见儿,机灵就行了。 张牙人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尽量给姑娘找到。” “多找几个。” 凌岫想着以后用人的地方还多着,干脆早点找来。 万事开头难。 真是脑子一热就跑来宁北,凌岫手忙脚乱。 留下最小的两个小孩在家里,让李馨和大点的小孩,去找找其他的孤儿,一并把他们带回来,或者通知他们到西街福安巷济孤院。 两天前王大人已经张贴了告示,福安巷子的济孤院正式挂上匾额。 凌岫以自己为院长之名,将管理模式书写成册子,给了王大人,叫他物色好管理人员,交给凌岫差使。 凉平县最近很热闹,济孤院一出,瞬间传遍宁北。 “听说官家开办的,专门收容战争遗孤以及无家可归的小孩。” “害,这样也好,乞丐流浪儿会少很多。” “嘿,你们说会不会有人冒充混饭吃?” “你不要命了,官府都说了……” 凌岫站在转角,静静地听着几人闲谈,听到有点猥琐的声音说到冒充的事,心中微微一笑。 身份户籍可不是摆设,还需要亲朋邻居佐证,总之官府是有办法验明身份的。 银钱到位,办事情就会很有效率。 这是凌岫第一次试验,她很上心,事无巨细,忙了大半月,终于把济孤院扶上正轨。 在凌宅的几个小孩并没有马上搬去济孤院,等凌岫回到主院,几个小孩就来迎接她了。 “凌姐姐!”几个小孩一齐朝她喊。 凌岫点头,嘴边挂着一丝淡笑:“今天怎么样?” 李馨:“我们今天去别的寄居的地方看过,基本上都空了,大家都去大院了。” 没想到凌姐姐说到做到,真的有济孤院了。 “那就好。”凌岫点头。 最近凌岫喊他们有空去逛逛,顺便找一下有没有落下或者不知道消息的小孩。 她又看向这几个小孩。 十一岁的叫陈狗剩,凌岫听到这个名字当时感觉叫不出口,问过他的意见,便改成了陈盛。 七岁的小姑娘叫唐水,凌岫琢磨了一下,觉得也行,听着就很甜的样子。 至于最小那个,叫柱子,凌岫觉得大哥哥陈盛都改了名字,问过他意见,就叫他罗擎。 思绪转了一圈,凌岫问他们:“你们愿意去济孤院吗?” 几个小孩互相看看,“愿意。” 李馨:“我不愿意。” 凌岫意外的看向李馨,“小馨,为什么不愿去?” 李馨低着头,小手拽紧,声音低小:“我,我想永远跟着凌姐姐。” 凌岫头疼,这是属膏药的吗?跟着她干什么? 面上依然淡定:“那你要跟朋友们分开?” “我。”李馨迟疑了一会儿,“大家还可以一起玩啊,南街跟西街不远的。” 凌岫挥手让他们商量一下,再决定,要养几个小孩也能养,让他们自己选择。 于是第二天一早,凌岫看着来找她的李馨,这小孩告诉她:不想去济孤院。 “你确定好了吗?跟着我以后可能见不到你的朋友们。” “嗯,我们说好了,我跟着凌姐姐报答你的恩情。”李馨点头,然后笑笑: “他们会在济孤院努力学习,等长大了还会见面的。” 陈盛哥哥说了,他带着水水和小罗,在济孤院,他们肯定不能全部跟着凌姐姐,就让她先跟着凌姐姐。 等长大了他们就可以报答大姐姐了。 凌岫点头,“既然商量好了就行,济孤院会有很多朋友同学,那你只有一个人哦。” 其实凌岫也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就顺其自然。 左右暂时她也不会离开宁北,摇摇头,想想该怎么教授这些小孩。 目前济孤院刚开办,收容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院子里面还在改装,建宿舍等。 刚好隔壁的二进作为义学。 这两天终于招到一个先生,小孩们总算可以启蒙了。 这个先生听说是游学来宁北,听说了济孤院和义学,慕名而来的。 凌岫见那先生谈吐不凡,凌岫都不好意思跟他提月奉之事。 该说不说,凌岫扯了皇后的名义,王大人都没想到皇帝会就此事下旨。 唬他一跳。 接到圣旨后,大手一挥那大院就作为公用了,凌岫没花银子。 她也没想到赵穹竟然关注此事。 也不知道京城的济孤院怎么样,正念着呢,回到凌宅就收到了阮玉瑶的信。 打开一看,说济孤院已经办妥了,然后又问她什么时候回京, 最后说了一下四公主,皇帝放出话去,四公主生病了,据说‘准备’病入膏肓,不治而亡。 凌岫摸摸下巴,琢磨着四公主这是打算死遁。 他有点同情的韩冰。 为了足够的时间让赵倾病的合理,赵穹给了韩冰长时间的任务。 凌岫仰天长叹,真是天意弄人啊。 正值战事,将官不得随意出入军营,姜宴也不太方便来找她,不过凌岫十天半月有收到姜宴问候的书信。 据说他们已经更进一步,等探明草原路线,就要深入作战。 转眼已是六月,李馨跟着凌岫,起先还做些小事,等凌岫的丫鬟配齐,她就被凌岫送去义学启蒙了。 看着下学回来,乖乖的认真练字的小姑娘,凌岫笑了笑。 李馨九岁,启蒙虽晚,但是聪明,功课和练字都很认真。 凌岫走过去看了看,功课这段时间突飞猛进。再看看她小手和脸颊,都长了点肉。 现在是个白白净净的的小姑娘了,凌岫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小脸蛋。 小时候想揪阮玉瑶的脸嘟肉,碍于身份,她都没敢捏。 现在……李馨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凌岫放开手,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学习非常有进步。”凌岫夸了句,又问:“小馨,你们新来的夫子教的怎么样?” “还行,大家都喜欢小夫子。” 凌岫听得点头,小夫子是最年轻的一个。年轻人思维灵活,教小孩倒是合适。 义学慢慢开始招收贫困家庭有意求学的孩子,夫子也增加几位。 其实义学,勉强算凌岫的义务学堂,教授童生之前的课程,到后期就开始择优培养人才了。 凌岫盘算着开销,济孤院的拨款有两个来源,一是皇帝皇后,二是凌岫自己以及民间捐赠。 大致算一个数目,每月拨一次,先这样试验,以后说不准会改变。 忙完一段落,抽出神思,看着窗外木叶葳蕤,阳光镶了金边。 恍惚一会儿,好像姜宴很久没有来信了。 第106章 人呢? 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凌岫按耐住心情。直到又过了几天,还没有姜宴的音信。 凌岫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以姜宴的性子不会突然就断了信件。 提前安排好手头的事情,两天后凌岫坐在马车里带着护卫踏上官道。 她要去西宁关大营。 将将半日后,凌岫看着与往常一样的军营大门口,守卫士兵例行检查。 凌岫一回生二回熟,顺利进入营中。 找军医大夫和火头师傅打听消息,只说半月前大军上了前线,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凌岫发现军营除了留守的人员和伤兵外,连后勤人员都所剩无几。 心思一转。 现在终于明白姜宴为何不能寄信,恐怕此时他们已经进入草原了。 看来朝廷已经和鲜卑部达成合作。 “对了,姜都尉前头被封为骁骑游击将军,听说此次独领一军,希望他们能把北狄人赶回老家去。” 火头师傅闲暇和凌岫聊天,军营生活枯燥,唯有八卦有点意思。 凌岫闻言一挑眉,又升官? “师傅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营吗?”心中叹口气,凌岫顺嘴问了一句。 “不知道,军需官都跟着出发了,估计十天半月不一定回来。” 凌岫应和了一声,看看天色跟老师傅告辞,回到自己的小帐篷。 岂止十天半月?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大军这一去没有几个月不会返程。 便决定先回凉平县。 安了安心,希望大军出征顺利,姜宴……那个拼命三郎能够谨慎些。 书房的窗棂支棱着,一阵风吹来,凌岫闻到了馥郁的花香。 是临窗的一棵丹桂开了。 她放下手中的账册,阳光落在册页上,隐约看见‘绣坊’字样。 凌岫站起来毫无形象地伸展四肢。 分神地想着已经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战事的消息。 “凌姐姐,明日中秋节,学堂不上课,我能去找小罗他们玩吗?” 李馨在一边的桌案上练字,今天只上了半天课,她下晌陪着凌岫一起泡在书房。 凌岫闻言转头看她:“想去就去。” 坐久了就想出去透透气,她走过去看了看小孩的大字,其实比凌岫当初写的还好些。 “小馨,时间够了就休息会儿。”凌岫一般让她半个时辰活动一下。 没想到小孩很有耐心,这一坐就一个时辰。 “好。”李馨点点头,起身拉住凌岫往院子里走。 凌岫顺着她,到院子转悠一圈。花坛的花草丰满起来,环境清幽。 其实她有点走神。 日前收到阮玉瑶来信,那家伙磨磨叽叽扯了一通闲话。 先祝贺她生辰喜乐,腻歪的说想她,顺便说赵倾病入膏肓,韩冰自请回京,赵穹当然没有同意。 凌岫摁住八卦之心继续看,这一看凌岫差点喊了一声‘妈耶’。 顾忌到还有信使在,忍住了。 皇后有孕。 阮玉瑶别别扭扭地说自己有孕在身,最近赵穹又很忙,她很无聊,又强调一遍让凌岫早点回京。 凌岫只得无奈叹口气,这山高水长的,她也不能马上飞回去啊。 只能收集一些土仪给阮玉瑶寄回去,聊以慰藉。 凌岫默默祈祷,希望她怀孕顺利,千万不要有传说中的孕吐反应。 不知道自己有乌鸦嘴体质的凌岫,还不知道阮玉瑶这会儿孕吐的死去活来。 不舍得骂红绫她们,天天逮着赵穹骂,偏偏赵穹国事繁忙。 第二天李馨果然出门前往济孤院了。 凌岫已经提前做好了节庆的活动准备,济孤院是个大家庭,希望那些小孩子能有点归属感。 希望能让小孩子们过一个有趣的中秋节。 凌岫重新聘请了一个举人家夫人当副院长,她现在已经半甩手了。 上个月又开办了一家如意绣坊,济孤院的绣活单子都在自家绣坊出。 比找别人靠谱。 中秋夜,是李馨陪着凌岫过的。 算一算,连着两回没有跟阮玉瑶一起了。 她低头看看李馨小姑娘:“小馨,你不能喝酒,果酒也会醉的。” “哦。”李馨恋恋不舍收回看着酒壶的目光。 凌岫看的好笑,那视线都要拉丝了,想了想,“那允许你喝一口。” 过节嘛。 李馨开心的点头,眼睛发光。 凌岫就给她倒了半杯,那小酒杯,估计就只有……一口。 李馨:“……” 不是! 说是一口就一口? 李馨看着凌岫无声控诉。 凌岫视若无睹:“多喝点果汁。” 然后故意的。 自己慢慢喝了一杯,两杯,三杯,果酒。 反正在自己家,微醺就微醺。 真是可喜可贺! 凌岫经历过大风大浪,酒量略有提升,不至于果酒一杯倒。 喝完酒,吃完月饼,赏完月亮,凌岫和李馨各自回屋。 凌岫想着把李馨培养成自己的副手,要不要多给她加点功课? 让她早日成才。 幸好李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然要哭出来。 真是谢谢你,请不要再这样。 抱着被子,凌岫乘着酒意入梦: 宽阔无边的原野上,有人马在互相厮杀,黑夜下人影憧憧,只看见刀光闪现。 很刺眼。 人群不断倒下,她放佛闻到了厮杀狠戾而飘散的血腥味。 …… 凌岫一头虚汗的醒来。大口呼吸。 这梦太可怕了。 微甜的果酒竟然让她做如此恐怖的梦。 忽然感觉心悸。 “阿弥陀佛。” 以手抚膺坐长叹! 揉揉太阳穴,起床倒水喝。凌岫打开门,天色才渐渐亮起。 忽略心底隐约的不安,投入自己的事情中去。 她兼职在义学里教授算术,还要给如意绣坊画图纸。 直到一个月后,传来消息:延军大破北狄。 凌岫听着街头百姓议论欢呼,抱着自己制作的教辅资料,提着裙子就往凌宅狂奔。 “吴婶!套车备行礼。” 喊管家婆婆准备马车收拾行李,她要去大营看看。 都胜利了! 那,那姜宴应该没事? 这回去大营应该可以见到人了。 “你说什么?”凌岫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李雨时。 什么叫姜宴失踪了? “郡主。”李雨时顿了顿,有点不忍心,“当时情况复杂,敌人溃逃,兵分三路追击。” “闲逸率中军追击北狄王族,一战后,斩杀北狄王,中军伤亡不明,又遇上狼群。” “不过军中还在找他们,他不是一个人,估计是迷失了方向。” 凌岫木楞的看着李雨时,心里有些后悔。 当时应该坚持把武器给他的。 假如伤亡惨重又遇上狼群,岂不是凶多吉少? 草原狼多可怕! 深吸口气,凌岫闭了闭眼睛,问:“可否给我准备足够的常用药?” 这个节骨眼准备药干什么?李雨时有点犹豫。 “放心,我又不是傻子。”凌岫摊手,“最好快一点。” 早听说德嘉郡主不是一般人,李雨时迟疑的点点头。 “明日备好给你。” “劳烦。”凌岫行了一礼,转身回自己的专属帐篷。 擦擦那把左轮手枪,保护得很好。 第107章 找人 第二天凌岫以身份之便,找到主帅安国公程旭,点齐人马,往草原而去。 她要去找搜寻的队伍会合。 不放心别人。 她带的人都是熟手,快马加鞭赶路,直奔向冰河。 八天后顺利跟先前留下搜寻的队伍相遇。 带队的竟然是杨鸣。 “所以是在冰河南岸失踪的?”凌岫展开路线图。 幸好是回返南岸之后。 大致有了方向。 假如是她自己的话,凌岫会沿着冰河南下。姜宴也不傻,希望她沿冰河往北,能够找到他。 杨鸣:“是的,郡主。只是下过雨比较难寻踪迹。” 这么多天了,痕迹可能会消失。 “确实。”李都尉看了眼凌岫,再抬头看向北边。 “这草半人高,有狼群出没,郡主请小心行事。” 可不要冒冒失失。 “嗯。”凌岫听得更蹙眉,“排成两列行进,沿着先前的痕迹寻找。” 安国公给了她一百多人,由李都尉带领。 两列纵队,互相照应,以防迷失。 如此沿着大延行军痕迹逐渐北上,搜寻好几天,这日到了一处山脚。 有一小片低矮的树林。 日前凌岫已经搜寻到遭遇狼群的位置,草木折断,痕迹明显。 沿着可能的痕迹追到了这里。 凌岫抬眼看去,只见那山脚下竟然有很多帐篷。 和李都尉对视一眼,她问:“那是什么部族?” “回郡主,之前这里并没有牧民。也许是附近小部族游牧到了这里。” “走,去看看。”凌岫驾马先出。 不着痕迹摸摸胸口。 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凌岫有点绝望。 但是又固执的不肯放弃。 如果再没有结果,他们也要返回去了,物资快要耗尽。 压下心中的忧虑,到牧民营地近前,勒马停下。 早有听到动静的牧民出来观望。他们有些害怕,不是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吗? 狄人部族已经被赶到遥远的北边去了。 牧民个个惊惶的站在帐篷外。 只听见为首的中原女子温和地问他们什么,但是没有人能听懂。 面面相觑。 凌岫却是无奈轻叹,转头问李都尉:“有没有人能翻译一下?” 翻身下马,感觉腿脚发软,她都快到极限了。 姜闲逸到底在哪里? 还,活着吗? 好不容易见到牧民,却又听不懂大延官话,凌岫一阵崩溃。 “郡主,老刘能和牧民沟通。”杨鸣拍马上前。 “快请。”凌岫精神大振。 万幸。 凌岫看着一个中年汉子站到前面去和牧民说话。 原来是个年纪略大的什长。 “你确定?”片刻后,凌岫惊讶地看着刘什长。 “郡主,牧民们前几日救了几个大延士兵,昨日他们南下了。” 凌岫顿时来了精神,总算有希望了! 与牧民道别,留下一些物资,凌岫带着人追上去。 草深且密的一处山谷,一行人正缓慢前行。 打头的正是姜宴。 被狼群围攻后兵力所剩不多,再加上迷途,物资短缺,走到今天只有十人不到还活着。 还多亏了运气好,十天前遇到了牧民,得到帮助。 跟牧民待了好几天,等大家伤势差不多了,他决定带人南下回返。 物资消耗的差不多。 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宴看着悄无声息冒出来的狼群,把他们这几个人当成猎物了。 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大致一看,怕是有几十头。 看看自己的挂脖子上的左手,感觉了一下痛楚。 罢了,大不了留下后遗症。 随即把绷带取下来。 “以阵为防。”一声令下。 大家慢慢围拢成阵。 “嗷呜…”狼群仰天长啸。瞬间冲向猎物。 中间的人类艰难抵挡几波狼群攻击,但是双方数量太过悬殊。 人类支撑不了多久,最终会成为狼群的晚餐。 如果没有来人救援的话。 姜宴左肩不慎被挠了一爪子,咬牙忍痛把一匹狼砍成两半。 偶有不慎被咬的士兵,痛呼出声,姜宴心一横,正要孤注一掷带人杀出包围圈。 侧前方扑来的一匹狼竟然自己摔了下去。 紧接着斜坡上冲出来一队人马,马蹄声阵阵,和狼群厮杀在一起。 神兵天降! 他目光灼灼,看着当先而来的人影,只觉得如梦似幻。 凌岫?!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距离西宁关千里之外的草原腹地啊。 而凌岫看见狼狈不堪的一群人,万分庆幸自己坚持到现在。 再晚一步,恐怕姜闲逸要销号了。 转动左轮,以自己玩赤激战场锻炼的射击……是和阮玉瑶摸鱼锻炼的弓箭准头。 一枪一个小野狼… 看见姜宴还活着,把悬着的心放下。 到那人近前。 然后? 像电视剧里一样男女主相视一笑,含情脉脉地对视…… 不是。 现在还没有脱险啊,大哥! 凌岫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回去再算账。 姜宴,他也看懂了,这人恐怕又要生气了。 有凌岫带来援军加入战斗,头狼也很聪明,眼见不敌,“嗷呜”一声,带着剩下的几匹狼退走。 留下遍地狼尸,以及受伤严重的姜宴一行,和援兵。 凌岫带了足够的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或多或少九个人都添了新伤。 “李都尉,派人打扫战场,一个时辰后出发。” “是,郡主。”领命而去。 凌岫转身看着盯着她的姜宴,左胳膊之前受伤了,在瞥一眼他左肩的狼爪伤口。 左肩真是多灾多难! 把伤口清理之后再撒上药粉,凌岫手一顿,继续缠绷带。 心中暗自决定,这辈子下辈子,她再也不要经历草原追逐游戏! 姜闲逸没事别离京了! 想着,不自觉手上一使劲扯绑带,姜宴痛嘶一声,凌岫若无其事收回手。 呵! 还知道痛! 姜宴倒是一痛,什么‘猿马’都没了。 “阿岫,你,你怎么找到我的?”姜宴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运气好。”凌岫把水囊递给他。 老天爷都不想收他的命。 凌岫在运气方面从来都是非洲酋长,所以是姜宴运气好。 姜宴还以为凌岫意有所指,沉默一会儿:“我下次再也不莽撞了。” 凌岫一听,嗯? 顿时扭头看他:“你是赶着找死?” 姜宴:“……”倒也不是。 第108章 鸡汤 草原路远,等回到宁北大营,已经是十多天后。 凌岫看着安国公带着人到大营外迎接他们。 众目睽睽之下。 感觉自己社恐要犯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啥病。 “郡主你们可算回来了!天使正等着你和姜将军接旨呢,快快进去!” 声如洪钟。 难得安国公一把年纪,还雷厉风行,也不废话,大手一挥让他们进入军营。 凌岫一听,难怪这么着急,原来是京都来人了。 进去准备接旨。 竟然是皇后娘娘懿旨和皇帝陛下的圣旨。 凌岫心下一顿。 阮玉瑶终于忍不住,要把她召回京城,皇帝是因为大胜,宣旨嘉奖一番,让冀州军班师回京。 以及宁北守将进京面圣,该奖得奖,该罚还要罚。 凌岫接过懿旨,心中微转,恐怕安国公没有敢上报姜宴失踪一事。 虽然姜宴是从小兵做起,但上层谁不知道他的身份? 若是皇帝知道他失踪,怕是要动怒。 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再看看手中的卷轴,阮玉瑶应该是猜到凌岫会在大营。 要不然天使还要跑凉平县去。 算了,等凉平的事情交接完,就准备回京。 凌岫想着明日一早就去凉平县,结果她太过困乏,醒来已经大中午。 假装自己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赶紧拿了行李出发。 “阿岫,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姜宴递给她斗篷。 奔波一程,她都没有叫苦喊累。 凌岫看他一眼,接过来进到马车再裹着。 原本不想让姜宴跑一趟凉平县,但他硬要跟着,凌岫看他坚持便同意了。 大军明日启程。 她今天去把事情处理完,明天差不多也能赶上。 冀州军行进速度并不快,如果不是考虑安全。 她还不想跟军队一起走呢。 见凌岫进车里去,也不跟他说话,姜宴摸摸鼻子。 这人什么时候才消气? 凌岫准备跟他说什么来着,但是想着阮玉瑶的懿旨,就忘记了。 想着想着,又困了,头一歪就不知今夕何夕。 她九月中旬带人进草原,快十月中才回来。 她容易么! 只想睡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奈何事情繁多。 姜宴知道她累坏了,到了小院都没有叫她,直接把她抱进去。 “你,你是?” 吴婶打开门见是个男人抱着凌岫都惊呆了。 再一看凌岫睡着了,小声开口:“哎呀,快进屋。” 姜宴顿了顿,抬脚跟上。 于是等凌岫一觉睡到天黑,睁眼看着熟悉的床帐,懵逼了好一会儿。 已经华灯初上。 她是被饿醒的。 喊了丫鬟:“晴雪?晴雨?” “哎,来了。”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晴雪,十五六岁的大丫鬟。 前面差点被父母卖给一个老鳏夫做填房,她自卖自身,凌岫佩服她的勇气,才招了来。 模样周正,关键是很伶俐。 “晴雨呢?”凌岫一边洗漱一边问她。 “晴雨送小馨去济孤院了。” 凌岫擦手的动作突然一顿,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儿? 等会儿! “我怎么回来的?跟我一起的公子呢?” 凌岫摸了一把额头,感觉自己睡蒙圈了。 怎么把姜宴给忘记了? “阿岫,我在这里。”没有等丫鬟回答,姜宴应了一声,走进来。 打量一圈凌岫,见她终于精神些。 暗自点头,“睡好了吗?” “还好,你去哪了?” 凌岫见他打量自己,也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里衣。 还是之前的。 凌岫顿时感觉自己开始浑身难受。 没条件就算了,回家了就不能再忍了:“晴雪问厨房摆饭,还要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等晴雪领命而去,凌岫看一眼姜宴,不见外的坐在她的内室。 “阿岫,我去看过济孤院和义学了。” “嗯。我叫人给你收拾客房?”凌岫顺嘴问。 还是住客栈? 姜宴想了一会儿,反正昨天他抱着凌岫进来都被人看见了。 “好。” 心中微笑,反正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 一个时辰后,凌岫披着斗篷,挑灯处理完堆积的事情。 当时说走就走,哪知道一去就一月? 正想着事儿,李馨回来了。 “凌姐姐!我以为你走了。”一见面小姑娘就扑她怀里,哭唧唧。 凌岫哭笑不得,讪讪开口:“哈哈,迟了一点回来。” 想了想,还是要跟小孩说要离开凉平县的事儿。 “李馨,我明日启程回京城,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京城? 这么快? 李馨睁大眼睛,太突然了。 “还有时间考虑,你明天可以去见见朋友。” 凌岫见她愣住,干脆让她去找朋友商量。 “好,好叭。”李馨点头。 第二天凌岫一早就去见了济孤院副院长和义学负责人。 顺便把李馨带着。 让她自己去义学找人,凌岫看看跟在身边的姜宴: “会不会很无聊?要不要你去街上逛逛?” 她去找人交接工作,没什么好耍的。 “陪着你,怎么会无聊?”姜宴挑眉看她一眼,“你忙你的,我看我的。” “……行。”凌岫就不管他了。 到会议室,副院长郑夫人已经等着了。她边上还有义学负责人游夫子。 姜宴等在门外。 凌岫进去先打招呼:“二位久等。” “不久,郡主客气了。”郑夫人面带微笑,和蔼可亲。 “郡主,一个月不在,先生们都很挂念。”游夫子见到凌岫松一口气。 幸好回来了。 不然小娃娃们要上天! 下一刻,游夫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岫。 “郡主,今日就要启程回京?” 不是回来教小孩算术? 游夫子吹胡子瞪眼,小孩调皮,只有凌岫能镇得住。 郡主一走,怕是猴子归山! 凌岫心中抹把脸,就知道会这样。 掏出自己的教辅资料,连夜把算术口诀法则,以及教授案例写下来的册子,交给游夫子。 她语重心长:“游先生,课程要生动才会有趣嘛。 小孩子,定性差点,要求不用太高的。 等他们一级一级的成长,不用操之过急。” 凌岫微微一笑:“希望游先生能好好发展义学。” 小孩子们如人型十万个为什么。 时间长了的确容易把人逼疯! 最后,“等到时机成熟,或许还要您二位去别的地方合作呢?” 凌岫看看二人,话一转,开始撒鸡汤: “大延国土多么广阔,济孤院和义学不应该只在凉平这一县。 天下多少县?多少孤幼? 你们是伟大的园丁,呵护大延未来的栋梁。” 凌岫看向郑夫人和游夫子: “希望有朝一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 二位肩负重任!这也是官家的心愿啊。” 郑夫人和游夫子听的一愣一愣地,他们哪见过鸡汤的威力? 对啊! 这样一想,感觉自己真的很重要! 肩膀感觉沉甸甸的。 二人对视一眼:“莫敢辜负官家期望!” 见状,凌岫赶紧朝他们认真一礼:“如此便辛苦两位。 我会奏请陛下,为两位送来褒奖锦旗,让人们都知道二位的功绩!” 凌岫心中给自己打三个六,忽悠等级成功提升。 这样一来就不怕他们不尽心了。 鸡汤真可怕啊! 第109章 小插曲 凌岫出去看见姜宴一愣,坏了,一时嘴嗨忘记姜宴耳力非凡了。 他肯定也听见了。 果然,“阿岫,你的理想竟如此远大。” 凌岫深吸一口气。 稳住! 这人也是被鸡汤洗了。 心思一转,凌岫看着跟出来准备送她到大门口的郑游二人。 当即义正言辞:“没有理想,人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我辈当为明灯,为和平盛世,为大美大延而燃烧!” 三人炯炯有神。 凌岫心中抚额,罢了,吹牛谁不会? 不要在意细节了。 一起干了这碗鸡汤! 走到大门口,几人道别。凌岫当先一抬手行礼:“二位,留步。后会有期!” 凌岫跟姜宴使了眼色,便转身离开,感觉到身后二人目送她的灼热视线。 果断选择往转角走另一条巷子。 这条路绕远些,姜宴奇怪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凌岫心中思索,事情好像办完了。 但是好像又忘了什么?摇摇头,想不到就不想了。 直到下半晌,凌岫坐到车上,姜宴来问有没有东西忘了,准备出发了。 凌岫抠抠脸,“应该都收拾好了。” 本身东西也不太多,只是准备路上所需。 “凌姐姐!!还有我啊!” 凌岫正准备挥手下令出发,突然李馨大叫,她吓得手一抖。 打开帘子看小姑娘旋风一样冲过来,心想原来是忘记这一茬了。 连忙补救:“小馨,我正准备去义学看看你呢。” 心中心虚,但面上煞有介事。 李馨狐疑地看她,再看看边上一本正经的大哥哥姜宴。 很正常。 舒展眉毛,凌姐姐不是忘了她。 凌岫伸出手扶她一把,一同坐上头一辆马车。 后面马车都是丫鬟和行李箱笼,宅子仆人本就不多,只留了管家婆婆吴婶和一个洒扫的,其他的都遣散了。 丫鬟晴雪和晴雨无处可去,自然跟着去京城。 凌岫突然想到什么,又打开帘子,喊了一声。 “姜闲逸,你不能骑马。”她并没有马上放下帘子,等着姜宴上车。 草原赶路是没有办法,一身伤还没有好全,坐车为好。 姜宴笑笑:“好。” 凌岫跟姜宴并排坐里面,李馨……坐在下首。 李馨感觉有点奇怪。 她明明不热,但是感觉自己有点发热呢? 还有点亮。 于是小孩自己挪着绣墩转了个身,面向车门。 姜宴知道这个小孩就是当时他俩遇见那个,倒是几月不见大变样了。 像个白面团。 又转眼盯着凌岫看,出去一趟,又瘦了,皮肤都黑了一些。 再瞥眼自己的手,但是她跟自己一比还是白的发光。 而凌岫却是想着回京都冬月中了。 不知道阮玉瑶怎么样,会不会长胖了? 希望她一切都好。 想了一会儿又犯困,起来太早了,这一段时间严重睡眠不足。 姜宴一看就知道凌岫犯迷糊,凑近她,低声问:“你要不要睡会儿?” “嗯。” 等凌岫点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一路走走停停,凌岫也没有刻意追赶冀州军。 大军过境,沿途安全。 官道上时不时会见到商旅。 车一多就容易堵车,如果遇到意外,堵在荒郊野外也是有的。 所以凌岫打开门帘望着前边一遛的车,一阵无语。 进入晋州,车队就多了起来。 远远看见去查看情况的姜宴回来,凌岫抬眼看他:“前面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走?” “前面有车坏了。”姜宴看她一眼,“我来找个物件。” 姜宴不想堵在路上,怕下雨,希望能尽快到城镇休息。 眼看就到申时。 不想浪费时间,他决定去帮忙修理马车。 凌岫点头:“注意安全。” 姜宴看着她笑了笑:“放心。” 在车上等着,半个时辰不到姜宴就回来了。 凌岫微愣:“这么快就修好了?” “嗯,无大事,只是车轮轴卡了东西。” 姜宴正要去将武器放回去,刚转身,就听见一道女声喊他:“公子!” 声音温软好听,起码凌岫在车里是这样觉得,没见其人,先闻其声。 姜宴一顿:“有事吗?” “我姓梁,名语淑,请问公子大名。” “有事?”姜宴语气略微不耐。 “只是公子帮忙修好了我家的车辆,特来感谢一番。” 梁语淑面纱下嘴唇轻咬,“多,多谢公子!” “嗯……”姜宴想到什么,又问:“怎么感谢?” 梁语淑心中一喜,正准备说话。 突然就听姜宴又问:“有银子吗?” “金子也行。”他看着这女子穿着颇富贵,应该很有钱。 阿岫喜欢银子,正好! “……”梁语淑面纱下的脸一僵。 银子?金子? 再看看姜宴俊朗的脸,想不到如此俊秀风流的人,竟然不解风情至极! 可是这人真好看,身材也好! 准备再努力勾搭一下:“有,有的,不知道公子贵姓?” 姜宴只听到前面句,梁语淑说有钱,于是:“那请给我银钱!” 说着手一伸。 那厢凌岫听得直乐。 简直油盐不进。 姜闲逸是真不懂还是假装?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看看。 “……我让人去取来。”梁语淑面带微笑:“公子此番去往哪里?” 姜宴看她一眼:“有多少银子?” 凌岫这下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 尽量不要让自己笑的太恐怖。 干脆打开帘子,喊了一声:“闲逸。” 然后带着李馨下车,姜宴已经上前扶住了她,“小心。” 这边梁语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一家三口。 万万没想到这公子看着如此年轻竟然已有家室! 还有……这么大的女儿! 和貌美如花的发妻!! 凌岫看着一身白衣的女子盯着自己愣住半天,忍住想摸脸的冲动。 朝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你好。” “啊,银子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梁语淑绷住表情尴尬一礼。 “二位告辞!”匆匆离去。 凌岫看看姜宴,心中摇头,果然是不解风情的石头。 瞥了一眼那边白衣飘飘的背影。 啧!看来被姜闲逸气跑了。 姜宴:“?” 他表情疑惑。 但是,看着那边终于走过来的丫鬟,这个银子真是取得太慢了! 拿到银……票,姜宴还是认真行礼:“有劳。” 然后高兴地把银票递给凌岫:“阿岫,给你收着。” 凌岫没想到还真有银钱,看他一眼,接过来一数。 整整一百两! 修个车这么值钱? “姜闲逸。”凌岫轻轻吹一声口哨,装模作样,痞里痞气。 “等以后没落了,你还能修车挣银子。” 姜宴闻言轻笑一声,眉一挑:“那你是我的管家婆?挣得银子都归你。” 凌岫:“……” 谢谢,并不是很想! 李馨:“……” 她还在这里。你们在说什么? 第110章 包袱不要太重 略过途中小插曲,过晋、冀两州,非常顺利。 凌岫感觉心灵安详。 姜宴赶车,她躺平。 李馨实在忍不住他们奇奇怪怪的氛围,半路跟晴雪晴雨待着去了。 凌岫觉得李馨跟十三岁的晴雨年岁差不大,代沟小点,眉眼一展随她去。 毕竟她自己跟姜宴都是奔三的人,确实陪着也无趣。 躺着翻了个身,闭目养神。心中略过乱七八糟的思绪。 当初一时冲动,留信就走。 离京大半年。 其实当时只是想着去一趟看看姜宴就返回来的。 但是路上遇到那些避难的小孩子,临时决定要做些事儿。 是的,物伤其类罢了。 想到她当年,自己已经淋过雨了,力所能及下,想为别人撑把伞。 凌岫深呼吸一口气。 冬月初九。 “阿岫,马上就可以进城了。” 随着姜宴的声音传来,马车也缓缓停稳。 凌岫打开门帘,看着远处巍峨的城门,记忆恍惚了一下。 ‘轻舟已过万重山’,她再一次回到京城。 当日她站在城楼上,姜宴在如此遥远的距离,是不是也能看见她? 摸着额头轻甩脑袋,收回神思,转眼看着前方车队。 今日进城的车马如此拥挤。 等马车又动起来,凌岫放下了帘子。 走神的想着自己见到阮玉瑶的时候该说啥,突然听姜宴问她:“阿岫,我送你到郡主府。” 凌岫一想,去郡主府那就过了镇北侯府,他回去也不顺路。 “你今日还要进宫面圣,不如先回永兴坊?” “阿岫,今日时候不早了,舟车劳顿,先休整好,等明日再进宫也一样。” 姜宴顿了下,“明日一早我来郡主府接你进宫。” 凌岫听他这样说,只能点头:“那行。” 只是: 等她到了郡主府竟然见到了阮玉瑶派来接她的宫人和红绫。 “皇后娘娘吩咐了,她想见第一时间看到郡主!” 凌岫只来得及吩咐老管家安排好李馨等人,就被‘截胡’进宫了。 本想道别的姜宴:“……” 也罢。 他无奈回家。 凌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跟红绫打听口风也没机会,只对了一个眼神。 她一脸懵逼。 琼瑶宫 “阿岫!!” 阮玉瑶一见到凌岫就想飞扑上来,吓得凌岫一把扶住她。 旁边紫菱反应极快,扶住她的一边胳膊:“娘娘当心。” 凌岫大惊。 卧槽!一阵不见,阮玉瑶还是这么虎! 两人对视一眼。 见凌岫蹙眉,阮玉瑶露出八颗牙微笑:“我没事。” 多少有点讪讪。 凌岫看她的神情,朝她点头。 “玉瑶。”凌岫轻握她的手:“我回来了。” 此没事非彼没事,凌岫感觉她笑的有些涩味儿。 心微微一提。 凌岫回来了,所以阮玉瑶不必再压抑情绪。 阮玉瑶轻嗯了一声:“你走太久了。” 见状,凌岫顿时感觉想揍自己几拳! 皇后挥手把宫人打发出去,让贴身丫鬟等在外间,拉着凌岫往内室走。 凌岫观她气色尚可,因为怀孕,脸颊圆润很多,皮肤越发白皙,依然端庄雍容。 只凑近了才看见眼下淡淡的青色。 身材略微臃肿,近六月的身孕,身子看着沉重。 凌岫试探:“你最近怎么样?” 阮玉瑶听她问,顿觉委屈:“不太好。” 凌岫反手拉住她的软手,用点力捏捏。心思微转,难道是孕期激素失衡导致情绪波动? 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发问,突然听阮玉瑶轻叹一声: “哎。阿岫,没有你皇宫好无聊,人闲还是非多!” 凌岫疑惑看她。 “上上个月,有大臣见我有孕在身,又开始劝赵玄微广开后宫。” 凌岫静静地听着。 “中秋宴会时有礼部尚书的嫡女‘被’宫人撞见和赵玄微共处一室,不日京中满是流言蜚语。” “甚至传我恃宠而骄,善妒不尊。哦,就是因为前面孕吐严重我骂了皇帝,被人传出去了。” 阮玉瑶声音低低的。 凌岫听了点头,眼神更疑惑:“就这样?” 不至于阮玉瑶为这点事影响心情。 “当然不是。”阮玉瑶慢慢起身,看着香炉:“最近请开后宫的折子一天比一天多,前些日子还有宫人擅自进入养心殿。” 凌岫心中’卧槽‘一声。 因为一开始赵穹的态度,让她忘记了这是帝王家,是古代。 淦! 原来在这等着! 一天天的闲的发慌啊,就盯着赵穹的后宫。 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皇亲国戚,谁不想当? 一辈子官途无望,就指望家中有女儿能出息了。 不过。 这都不是关键。 “陛下的态度呢?”凌岫提着裙摆起身扶着阮玉瑶。 “迫不得已他搬出先皇赐婚时,说他已经发誓,除了皇后,废除后宫。” 阮玉瑶轻捏着袖子。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阻止别人攀高枝。 她有预感会有人前赴后继,往皇帝身边凑。 凌岫看了一眼阮玉瑶的肚子。 难怪电视剧都这么演,后宫女人个个想要生儿子。 心中抚额,她都想让阮玉瑶直接生个太子出来,堵住悠悠众口。 但是。 凌岫看着阮玉瑶,眼神认真:“玉瑶,人生无常,不服就干!” 主打生死看淡! “你已经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还要顾及别人而委屈自己?” 凌岫吹了口发丝:“你只要记住,既然别人不让你好过,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 “你现在不宜压抑情绪,想开点,天下如此广阔,把眼光放远!格局打开。 不要在意太多,尤其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咱就是说不要为了别人的期望而委屈自己。 想开点你就会发现天更蓝,草更绿,花儿更香!” 赵穹处理世家的手段还是太柔和了。 凌岫扶着阮玉瑶坐到榻上。 “先保重身体,你其他的都不用太担心,交给赵穹处理,天塌了他顶着!” 连这点事都让阮玉瑶一个孕妇心烦,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只简单一句话,阮玉瑶最近生出的忧思,就被冲淡了。 呜! 好有道理! 阿岫果然很靠谱!! 就没有她不能解决的问题。 阮玉瑶眼神已经自动挂上了高级滤镜。 凌岫却想着,这封建礼教条条框框,果然给了那些人……勇气。 再一转视线,看着阮玉瑶双眼盛满星光一样盯着自己。 凌岫闭嘴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咽下去。 一脸正气:“玉瑶,有些时候,咱们也不必太在乎外界眼光,只要坚持自己的原则,邪…正义终会战胜歪门邪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正义! 当有权有势的人放下包袱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世间充满正义! “所以,有时候咱们的名声包袱也可以放下的。” 凌岫觉得阮玉瑶多少背了点皇后包袱。 皇后怎么了? 皇后首先也是人,忧国忧民,当好皇帝的贤内助不就够了吗? 你们要求是真多!呸! 第111章 只两个人怕不行 昨日和阮玉瑶畅谈一番,太过困顿,凌岫早上醒来……太阳当空照。 难得出一个好天气。 揉揉眼睛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阿岫,你醒了?” 听到阮玉瑶的声音,凌岫放下手,睁大眼睛。 原来阮玉瑶正在她床边坐着。 凌岫再瞅瞅屋外青天白日。 舟车劳顿起晚了,应该是很正常的……? “阿岫,今日早朝赵玄微下旨封赏将士。”阮玉瑶见凌岫迷糊着,随口说了句。 “好像是的。”含糊应了一声。 事实上凌岫早忘记了这一茬,难怪姜宴说他今日进宫呢。 麻溜的起床收拾。 阮玉瑶在一边等着她梳妆。 一边闲聊:“阿岫,听说姜闲逸立了大功,斩杀了北狄王。” 凌岫整理衣襟的手一顿。 那可不,还差点送到狼嘴里。 阎王爷差点就多了一项业绩。 “是的。”凌岫转头看着阮玉瑶,问:“那他这样封什么官?” “皇上早就想好了。”阮玉瑶顿了一下:“准备封他为宁安侯,任镖骑将军,掌管神机营呢。” “对了早前镇北侯上奏,世子姜祈已经袭爵。” 阮玉瑶见凌岫已经准备好了,走到她身边,“皇上在考虑要不要让宁安侯世袭罔替呢。” 凌岫略微惊讶,立马转头看她,“这不好,镇北侯府都不是呢。 一府两侯已经够惹眼了,最好不要。” 还是不要太高调为好。 赵穹在位还好,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我就说你们也不会同意的,我赢了!”阮玉瑶咧嘴得瑟一下。 打赌?? 她和赵穹竟然还如此幼稚。 凌岫略微抽下嘴角,暗自摇头。 不过,凭战功封侯,也算是姜宴的荣耀。 打仗不要命。 拼命姜闲逸。 正说着呢,下半晌姜宴就到了琼瑶宫前殿,和赵穹一起。 寒暄完毕,突然赵穹感叹一声:“凌姑娘巾帼不让须眉,竟然深入草原!” 阮玉瑶闻言顿时扭头看凌岫:“你怎么没说这事儿?” 凌岫一默。 就知道他们迟早会知道,也没想瞒着阮玉瑶,但也没有专门提起。 “……这不是都过去了吗?”凌岫眼睛转转:“没大事。” 阮玉瑶直盯着她,不让她逃避:“凌阿岫,你胆子也太大了,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凌岫摸摸鼻子,就是怕她生气才没有说。 “咳,别担心。”凌岫扯一下她的袖子:“再说了,我当然会做好万全准备。” 真有危险,她肯定第一个撒丫子跑! “…怪我。”姜宴突然轻声开口:“再没有下次了。” 他坐在凌岫身边,仗着对面两人看不见,悄悄拉住凌岫的手。 “…”凌岫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大庭广众的。 不要动手动脚! 凌岫想去郡主府,安排一下人手,跟阮玉瑶说过,明天再回宫。 阮玉瑶知道她刚回来肯定有事要忙,点头同意了。 于是凌岫跟姜宴一起出宫,正走出皇后宫门,转角就看见红绫和蓝涯在说话。 只见红绫接过蓝涯相赠的东西,正要往衣袖塞,一转眼就看见了凌岫二人。 略微尴尬地笑着朝凌岫行礼:“见过二位。” 又转头跟蓝涯道别:“我先走了。” 转身不防看见凌岫瞪大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脸一红,行个礼匆匆而去。 凌岫心中微微一笑,摇摇头跟蓝涯打个招呼继续走。 姜宴作深沉状。 把凌岫送回郡主府,到花厅管家吩咐人上了茶水退下去。 只剩下凌岫二人。 姜宴看她一会儿,心中叹了口气,“阿岫,腊月十九是吉日,我们大婚好不好?” 她这么鸵鸟,还是他先说。 姜宴昨日回府就跟大家商量好了,今天顺便问过钦天监,算了一个好日子。 凌岫闻言微微松开有些紧张的手。 姜宴不说,反正她是不会说的,谈恋爱就算了,让她自己提成亲……幺寿哇! 感情这玩意儿果然碰不得! 她都变得婆婆妈妈。 凌岫抬头看着姜宴:“……都行。” 用手指轻轻戳着桌面。 其实越长大,她觉得身边小伙伴都要走自己的路了。 比如阮玉瑶,比如红绫。 还有……她自己。 自从阮玉瑶成婚之后,她们不再经常粘着。 也许阮玉瑶早就明白了,长大了总会各自归宿。 所以才会老说让凌岫早点开窍。 她们总会有自己的生活。 沉默半晌。 凌岫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檐下的宫灯,也没回头,她问:“姜宴,你想好了吗?” 听到姜宴坚定地声音:“嗯,那你呢?” 姜宴已经走到她身边,凌岫转头看他一眼。 “姜宴,婚姻和感情最好是两个人,其他都是多余的。 两个人中间如果再多了别人,会很拥挤。 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呢?” 姜宴听到这话轻笑一声,脑子一转: “嗯,人多生是非。 可是阿岫,只两个人恐怕不行。” 凌岫沉思了一会儿,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两个人不行? 还要再加一个? 正想掏出四十米大刀来询问究竟,姜宴又说一句: “阿岫,你忘了。我们将来会有孩子呀。” 语气如此严肃认真。 表情如此一本正经! 凌岫看看自己的手,并不想把四十米大刀收回去。 她跳起来掐住姜宴的脖子,使劲摇晃。 “这话我不喜欢,你把它撤回!” 劳资绝对不可能有孩子。 “姜闲逸,忘记跟你说了,老子不孕不育!” 想传宗接代的麻溜离婚,呸,是麻溜退婚! 姜宴:“……” 反应这么大作甚? “咳,阿岫,你要谋杀亲夫啊。”姜宴干脆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解放自己的脖子。 “哼!你还不是呢。”凌岫放开手。 姜宴继续抱着她,眉一挑,轻笑一声:“阿岫,我早晚都是。” “……”凌岫挣扎一下:“放开我。” 姜宴腆着脸蹭了一下她的侧脸才松手,:“阿岫,放心,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和你都要在一起。” 这辈子就算了。 什么生生世世? 凌岫这个活两辈子的人,知道生生世世可能真存在也不一定。 顿时不想接这话。 看一眼姜宴,除非他下辈子变成女人再说! 呸。 时辰已晚,说定下个月十九大婚,两人闹完,凌岫目送姜宴离开。 侯府要找皇后商量细节。 次日一早,凌岫安排管家找一个合适的先生来教导李馨功课,带着晴雪晴雨两个贴身丫鬟进宫。 “宫中不比在郡主府,你们多看看皇后身边的侍女,注意学着些。” 在马车上,凌岫提点两个丫头。 怕她们出岔子。 凌岫想着该培养自己身边的人才是,不能老是麻烦粉荷她们。 摇摇头,自己一个人有时候确实不方便。 侯府与德嘉郡主的婚事重新提上日程。 凌岫陪着阮玉瑶在宫里消磨时间,等到午时新任镇北侯夫人沈璧君果然进宫了。 之前已经都准备好了,这回倒不用老侯爷。 婚期大致安排都没变。 只是,凌岫看着阮玉瑶身怀六甲,她实在不方便操劳。 “玉瑶,就在郡主府出门。”凌岫看着她,眉眼一弯:“我自己能准备好的。” 阮玉瑶有点犹豫,又舍不得,可是的确力不从心。 “你的身子更重要。”凌岫扯一下她的袖子:“实在不放心,派个嬷嬷来帮忙就是。” “好。”阮玉瑶终是同意,决定到时多派几个嬷嬷去帮忙。 第112章 林馆长 “郡主和皇后娘娘感情真好。”沈璧君语气羡慕。 凌岫但笑不语。 端起茶杯。 阮玉瑶这会儿已经没有形象包袱了,闻言笑出声。 耸肩摊手:“那可不,阿岫若是男人,我们就是夫妻了。” “噗!”凌岫猝不及防喷了一口茶水。 “不好意思。”她掏出帕子擦嘴。 咩啊?! 凌岫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神情。 谢邀啊。 “哈哈哈,直叫人羡慕。”沈璧君抚掌而笑。 她是书香世家的闺秀,第一次见面,凌岫还觉得她非常端庄娴雅。 至于现在。 是很,很大气爽朗。 凌岫看着她们说笑,怀疑她是跟阮玉瑶待久了,被影响…了。 自凌岫离京,沈璧君经常入宫陪阮玉瑶打发时间。 还加上一个魏湘瑜。 听说魏湘瑜知道凌岫离京出走,吓了一大跳,赶紧进宫跟皇后请罪。 一来二去,几个人都熟了。 这不凌岫看着青柳进来传话,平北将军夫人,魏湘瑜进宫请见。 想曹操…想魏湘瑜她就到了。 “德嘉郡主果然在娘娘这里。”大家见过礼,魏湘瑜眼睛一亮,看着凌岫。 “……杨夫人,好久不见。”凌岫看着她们莺莺燕燕,心中无奈。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心中复杂地抹把脸。 沈璧君:“还没恭喜湘瑜,杨将军果然是青年才俊。” “那,也要恭喜郡主了。”魏湘瑜脸微红,只得转向凌岫。 默默吃瓜的凌岫:“……同喜同喜。” 这一说,凌岫当即想起她昨天忘记向姜宴道喜。 于是等到凌岫陪了几天阮玉瑶,出宫去看李馨,才遇到姜宴。 “你怎么在这?”凌岫略微意外。 她正带着李馨准备去济孤院看看,明天小孩就要开工学习。 今天凌岫就是来看看管家找的夫子。 一出门就看见姜宴立在马车边。 “当然是找你有事儿。”姜宴正经回答。 心里想的是,今天运气不错,终于守到了她。 谁说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上门? 凌岫疑惑但点头:“可是我们准备去济孤院和义学。” “正好,我也准备去安宝坊。”姜宴现编理由,“咱们一起去。” 济孤院那么大的院子,内城自然是不好找。阮玉瑶当初安排在外城安宝坊,连着义学一起。 凌岫并没多想,点头:“好。” 于是两大一小,老规矩坐马车。 李馨已经知道凌岫是郡主,刚开始非常震惊,现在见她还跟以前一样态度,就放松下来。 郡主=凌姐姐。 然后就该吃吃该睡睡。 只是她转头看着那两人,心中叹口气。 她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他们怎么能视若无睹?打情骂俏? 李馨撑着脸,默默转身。 “姜闲逸,忘记恭喜你了。”凌岫理一下袖子,转脸看向他:“恭喜……宁安侯。” 姜宴一愣,随即笑了:“同喜,恭喜未来的宁安侯夫人。” 凌岫:“……”谢谢但不必。 路程略远,凌岫都快坐晕车了才到。 “阿岫,还好吗?”姜宴扶住凌岫。 她摆摆手,缓了口气,李馨一脸老成的站在边上。 揣着左手。 右手扶着凌岫,“凌姐姐,晕车可以多上蹿下跳。” 一脸认真。 夫子就是这么说她们的,这样就不晕车了。 凌岫一言难尽地低头看着她:“谁教你这样说的?” 抚额:“小馨,上窜下跳不是这么用的啊。” 又不是窜天猴! “是夫子教的啊。”李馨小眼神儿怀疑地看她。 “凌姐姐,你看我都不晕车。”理直气壮! 姜宴忍笑,扶着凌岫的手,微微颤抖。 凌岫转头瞪他:“不晕车了不起吗?” 姜宴收笑:“阿岫,多适应就好了。 城里人多,马车走走停停,确实难受。” 他表示理解。 凌岫扭头跟李馨好好解释为什么那个成语不能这么用。 边说边往济孤院大门走进去。 红绫上前迎接,“阿岫,你来了。” 院长就是红绫,昨日说起凌岫想来看看,她就提前出宫了。 “最近怎么样?”凌岫牵着李馨往前走。 这会儿孩子们都在自带的教室学习,院子比较安静。 红绫:“最近还好。刚开始开办的时候忙了些,京中义学堂在安乐坊。” 凌岫点头,京城太大了,济孤院和义学是独立的。 “阿岫,你看前面就是学堂。”红绫抬手指向前方。 月洞门小院,隐约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 凌岫嘴角上扬,老怀欣慰:“他们学习怎么样?” “挺好,除了太小的,大家都很认真。”红绫微笑看着凌岫。 “那他们有月考吗?”凌岫问。 “当然,考过几次了,还是有很多优秀的苗子。” 凌岫听得点头,比宁州的要好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京城文化气息更浓厚,小孩子读书很上心。 特别是义学。 那里都是求学意向强烈的小孩,竟然还有已过启蒙年龄的大孩子。 “大孩子更稳重,只要有求学之心就好。”凌岫点点头。 他们已经到了义学。 这会儿凌岫看着眼前这位义学馆长,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中年雅士。 听说是无意仕途的进士,书香世家出身。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凌岫感觉自己受到了文学大家的精神洗礼。 “劳林先生费心。”凌岫抬手郑重一礼。 林业生也客气回礼:“听说是郡主和皇后娘娘一起开办的济孤院和义学,二位是真正的女巾帼。” 凌岫心中一窘。 怎么都听说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先生谬赞了,我等只是略尽绵力。”心中一紧张,凌岫又开始熬鸡汤: “您和众位夫子才是栋梁之才。是照亮这些孩童人生路的明灯啊! 万望先生大才,为大延培养更多栋梁!” 见林馆长表情略微意外,凌岫再接再厉: “其实先生有所不知,我和皇后娘娘恨不为男儿身,像先生一样教书育人,成为孩子们的人生导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末了,凌岫拿帕子点点眼角: “可怜因战事变成孤儿的孩童,这些可都是大延未来的新鲜血液。 皇后娘娘特地派我往宁北一行,就是为了济孤院和义学之事,能否试行。 幸不辱命,如今初见成效。 多亏了如先生这样的奉献者啊!” 凌岫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众人听得心中感动不已。 林业生从听到凌岫说得为天地立心开始四句话,就震在当场。 不敢相信这是女子能说的话。 但事实就是。 在听她后面声泪俱下,一番陈情,顿时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竟然还没有一个女子通透! 林业生心中暗自决定回去为义学和济孤院诗赋一篇,歌颂皇后娘娘和德嘉郡主郡主的品行。 他一抬手,认真向凌岫一礼:“郡主才是谬赞啊,我等男儿竟是不如你们!” 凌岫客气总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义学有你在,我和娘娘都很放心。” 最后再把对游夫子他们说的一番话复述一遍。 听得林业生连连点头: “郡主大才!好一个‘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啊!” 凌岫:“……” 努力绷住表情。 果然是洗……是心灵鸡汤啊。 第113章 美名 凌岫抬头看看天色,朝林馆长一礼: “今日天色不早,我便回宫向皇后娘娘回禀,让她放心。 先生告辞!” “如此便让我等送郡主到门口。”林业生手一伸要送凌岫。 她只好点头。 凌岫心道,鸡汤煮的太成功了吗? 她看林馆长这人很难得,不进仕途只为自己的梦想,便从翰林院辞职。 阮玉瑶从哪里找来的人才? 回到马车上,凌岫透过帘子缝隙见林业生还在目送他们。 一转头,见姜宴盯着她看。 凌岫:? 姜宴:“阿岫,你,你很好。” 词穷,心中复杂。只憋出这一句。 不由后悔当初没有认真跟着赵穹读书。 “你,你也好。”凌岫心中无语。 怎么回回煮鸡汤姜宴都在? 难道她要说这只是心灵鸡汤? 说不定还有毒? 摇摇头,看着姜宴一脸复杂地神情,罢了,随他去。 凌岫摸着下巴思考,倒是忘记给郑夫人和游夫子送锦旗的事儿了。 暗自记着回去跟阮玉瑶提一下。 又想到,阮玉瑶最近压力大,要不要加把火,给她减压? 朝堂众人明面上逼迫赵穹,实际上是在逼阮玉瑶。 凌岫有点生气。 这么有精力,怎么不去忧国忧民?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还需要他们去多嘴? 姜宴见凌岫表情有点可怕,问:“阿岫,怎么了?” 凌岫转头看他一会儿:“为什么皇后有孕他们要上折子让皇帝纳妃?之前都好好的。” 姜宴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皇后总要给皇帝选人,他们觉得这是个机会。” “那怎么解决这事儿?”凌岫看他表情:“你怎么看?” “不必理会,表弟不会同意的。” “哦,皇嗣那么重要么,皇后明明可以生,他们非要把皇帝当种马?还是他们以为赵穹会英年早逝?” 凌岫嗤了一声。 姜宴:“……” 虽然大逆不道,但是言之有理。 姜宴回来略微听到一些流言,再加上赵穹跟他抱怨。 的确很烦人。 “换成是你,你愿意吗?”凌岫面无表情地看他: “每天处理政事就够累了,还要被‘劝导’马不停蹄地睡女人。 皇帝难当啊。要求还挺高,怪不得当皇帝的总是死的早。” 姜宴早就捂住了李馨的耳朵,无奈地看她,“阿岫,还有孩子在呢。” 凌岫说完才想起李馨还在,小孩裹成一团,光线又暗淡,咳,忘记了。 凌岫倔强:“她听不懂的……”。 然后一低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李馨:“没事儿。你们继续说,不用管我。” 她听不懂,但觉得很厉害。 扭回头继续双手托着脸,不理两个大人。 耳朵竖起。 凌岫:“……” 转眼瞪着姜宴:都怪你! 姜宴:你说太快,我没来得及阻止。 表情真挚。 凌岫收回视线,深呼吸。 继续琢磨该怎么解决阮玉瑶的问题,让她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独冠后宫。 到郡主府门口,姜宴并没马上走。 等李馨被晴雪晴雨带回房间,姜宴跟着她到花厅。 之前的问题他还没回答。 “阿岫,你说得对。”姜宴递杯茶给她。 “什么对?”凌岫接过来,喝了一口。 “换成是我,不会喜欢别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更不能针对你。” 算是回答马车上她的问题。 听凌岫一说,姜宴觉得表弟确实有点苦! 心中有点同情赵玄微。 凌岫心道,赵穹就是个顶级牛马。 “哦。”她放下杯子,看他一眼:“你还不回去?” “……你不是担心皇后吗?相信陛下,一般没人能逼迫他。” 但是阮玉瑶能。 “咳!可以让皇后情绪平复些,少、少骂人。” 前面赵玄微跟姜宴一起喝酒,发牢骚。 说皇后最近很凶。 姜宴不理解,但还是劝一句。 这会儿还不知道后来他自己也会这样。此乃后话。 凌岫摆摆手,端起杯子喝水:“慢走不送。” “那我回府了,你早点休息。” 姜宴起身,想到自己还有事情忙,向她告辞。 看着姜宴背影消失,凌岫自己思索。 前日听阮玉瑶说,自她有孕以来,宫中嬷嬷甚至是德太妃都劝她给皇帝塞人。 如果不放心可以选身边的侍女,比如青柳粉荷等人。 凌岫当时听到喷了口茶,呛到气管,差点咳岔气。 感觉都有病! 没有十年脑血栓做不出来。 赵穹都没说什么,她们一个个的对阮玉瑶输出。 难怪她一直情绪不好。 也不怪德太妃等人,毕竟这是后宫传统…个鬼! 凌岫不信赵穹不封妃,不生儿子大延就要亡国了! 还没等凌岫想好怎么加把火,让皇后督办济孤院和义学的事传遍大江南北。 几天后凌岫就收到了消息:文人圈传出一篇‘济孤义学’赋。 皇后娘娘和德嘉郡主名声大振! 凌岫很震惊。 表情很空白。 红绫在她眼前五指摇晃:“阿岫?” “咳,嗯?嗯!”凌岫回神,压下她的手。 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馅饼它啊自己跳进嘴里啦! “红绫啊。”凌岫起身,背着手转了一圈:“这可真是天降惊喜啊!” 凌岫转身,嘴角飞到天上。 真他娘的大惊喜! 瞌睡就来枕头。 “快跟我仔细说说怎么回事?”凌岫重新坐好。 红绫见她这么高兴,少见的表情活泼,笑意盈盈地看着凌岫。 “阿岫,你知道义学林馆长是什么人吗?” 凌岫摇头。 “林先生是徽州府泉山书院山长的同门师弟。” 凌岫听得恍然大悟。 泉山书院是淮南一带很有名望的书院之一,山长本身是当世大儒,林馆长跟他一同师从文学大家孤鸿先生。 师兄弟都是儒林翘楚。 所以林先生一出诗赋,传给他的师兄,然后就传遍书院,最后当然儒林圈子都知道了。 凌岫万万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为阮玉瑶证名。 瞬间感觉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 名人效应啊。 “红绫。”凌岫招她靠近,“咱们可以再接再厉!” “你这样……”凌岫跟她嘀嘀咕咕一阵。 红绫听得小鸡点头,末了问一句:“阿岫,这样真的行?” 凌岫肯定点头:“你让他们演的自然些就是。” 其实也没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让红绫找人宣传一下济孤院和义学罢了,顺便向百姓们推广一下皇后娘娘的美名。 毕竟义学确实方便了很多人家嘛。 优秀的孩子还能赢得奖学金补贴家里。 多多支持贫寒子弟。 凌岫要让有心人给阮玉瑶贴的诸如善妒骄纵等标签, 替换成心怀天下,忧思百姓,巾帼不让须眉,母仪天下。 和皇帝天生一对! 感情中有占有欲,叫善妒? 真是笑话! 人间富贵花叫骄纵? 真是没见识! 凌岫怀疑这群逼逼叨的人就是嫉妒。 看着红绫离去,凌岫深呼吸一口腊月初的寒气。 提神醒脑。 等凌岫再次进宫,阮玉瑶看着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阿岫,你怎么这么好?”阮玉瑶眼泪汪汪地抱住凌岫的胳膊。 本想熊抱。 可是肚子太大,抱不到。 “呜!阿岫,为什么你不是男人?” 凌岫:“……” 劳资曾经是啊!这特么能跟谁说理去? 第114章 大婚进行时 掐指一算,还剩半月就要大婚。 凌岫看着老管家陆陆续续开始张罗婚礼,她懵了一会儿。 这,这么早就开始准备? “哎哟!郡主,这府里很久都没有喜事了。老奴肯定好好准备,热闹热闹!” 老管家忙得乐呵呵的。 凌岫劝说无果只得任他去。 不知不觉府里就忙碌起来,凌岫见那院子里布置了生机勃勃的兰草,难为大冬天的还能找来。 凌岫很喜欢书房窗边的梅花,伏案时有风送香。 沁人心脾。 想到凉平县凌宅,有点遗憾没有看见老梅树开花。 喊晴雪晴雨剪了几枝,做瓶花放在书案上。 这日凌岫正想着明年济孤院扩展计划,还有设立妇幼保健慈善局的事。 晴雨敲门喊了一声:“郡主!侯爷来了。” 这时候来郡主府的侯爷除了姜宴没别人。 凌岫放下笔,回了一句:“让他进来。” 只须臾,姜宴脚步声停在案前,凌岫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姜宴见她铺开纸张,写着什么,指尖沾了墨迹。 视线移到她脸上再仔细看,她左眼下方也滴了小点墨水。 仿佛是泪痣,恰到好处。 也美得惊人。 姜宴直盯着她看,耳朵泛上红晕,心中可耻的想逾越。 正好凌岫受不了他的视线,站起来,姜宴仗着自己身高优势,向她压了过去。 凌岫:!!! 后仰没来得及。 被人一亲芳泽。 凌岫情急之下,抓住砚台。姜宴立即退开,顺便按住她的手。 这要是泼了墨水,怕是出去说不清! “你深井冰啊!”凌岫生气。 进门一言不发,先发情,是不是有病?! 姜宴悻悻地开口:“我想给你擦脸上的墨点来着。” 看着她的表情,强调:“真的!” 至于别的都是意外。 “你来干嘛?”看着自己手上满是墨水,斜他一眼。 搞得跟案发现场似的。 “阿岫,我来送婚服。” 凌岫一顿,阮玉瑶说过,寻常女子会自己绣嫁衣。 但是她都不会! 完全没想过这茬事。 她想抹把脸,看看自己的脏手,算了。 凌岫深呼吸:“好,那,麻烦你了?” “阿岫。你试试,如果不合身还要修改。” 等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量尺寸?”正是因为没有量体她才没想起来。 姜宴满脸认真,说谎不打草稿:“上回问皇后娘娘拿的。” 凌岫摆摆手,“我知道了,等试过再看。” 喊了晴雨打水来,洗手洗脸。 凌岫擦干净手,转头问:“还有事?” “嗯。”姜宴把榻上的斗篷拿来准备给她披着,“今天腊八节,出去走走。” 于是半个时辰后,凌岫站在了阮府门前。 今年的玉米种植凌岫书信回来叫赵穹安排人解决了。 又是丰收之年。 赵穹预计明年会在冀州试行推广。 她想着很久没回来这边看看,反正都是逛,领着姜宴到丹桂坊。 突然来客,李管家匆匆迎出来:“凌姑娘!可见到你了,姜,侯爷也是。 二位稀客啊!” 凌岫看着李管家依然精神,现在像个养老的老人家了。 “李叔,身体可好?” “都好都好。”李管家呵呵笑。 到花厅聊了几句,凌岫想去清平乐看看。让李管家自己忙活,不用管他们。 “姜闲逸,你看这颗梅花开得多好。”凌岫走到书房门口。 梅花依旧。 “嗯。” 姜宴又干巴巴补了句:“好看。” 他想起两年前在这院子,这人调皮捣蛋的样子。 凌岫转头看他一眼,心中嘀咕这人果然缺乏浪漫细胞。 摇摇头。 推开书房门,屋里一尘不染。一如当初的样子,只是少了主人。 又走到自己当时的卧房。 阮玉瑶的主屋她就不进去打扰了。 凌岫的房间,也保存得当。除了没有主人的气息之外,其余如故。 这还是姜宴第一次进这间屋子。 感觉房间陈设很精简,一眼看出主人简明大方的风格。 姜宴想着凌岫当初在这屋子熬夜看话本,心中觉得很有趣。 “走。”凌岫看完一圈,轻语一声:“时间真快。” 话落便转身出门了,等姜宴出来,她关上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阮玉瑶再重聚于此间。 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心中却有些怅然。 腊八节过后凌岫试过婚服,无比合身。便没有再见姜宴。 选了一个好日子在婚礼前几天把皇后宫里的聘礼和嫁妆一同送到了镇北侯府。 姜宴的宁安侯府还没有修葺完毕,暂时还在老侯府。 腊月十五阮玉瑶派来几个嬷嬷帮忙料理婚事。 终于熬到婚礼前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婚前恐惧症,她有点心慌焦虑。 凌岫在床上滚了几圈才睡着。 好不容易刚刚入梦,就感觉自己被摇醒。 “为什么这么早?”凌岫闭着眼咕哝着说了一句又要倒下去。 晴雪一把扶住她:“郡主。该起来了,嬷嬷催促呢。” 凌岫模糊的脑子,清晰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实在是阮玉瑶当时那个嬷嬷有点凶。 但是抵挡不住浓厚的困意。 凌岫瞬间想摆烂,任凭晴雪扶起她,跟游魂一样。 沐浴更衣。 洗漱净面。 她真正清醒是在,一个嬷嬷拿着细丝线来给她脸上比划的时候。 感觉脸一疼,瞬间清醒! 咩啊? 生生拔毛!! 凌岫被吓得捂着脸抗拒,她已经不需要开脸了。 皮肤够白了,就她曾经的直男审美,她真的觉得够了! 姜闲逸不会嫌弃的。 凌岫:“我不要,快放开我!” 晴雪:“郡主忍一忍就好了。” 嬷嬷:“再来个人按住郡主,别乱动!” ……一阵鸡飞狗跳。 折腾到天亮,凌岫眼见着嬷嬷又拿胭脂来给她涂腮红,瞬间睁大自己的钛合金狗眼。 救命呀! “嬷嬷,上妆前我先喝口水。您先休息会儿,咳,晴雨扶嬷嬷休息休息。” 凌岫赶紧喊晴雨。 小丫头机灵,听凌岫一说就立马上前,挽住嬷嬷的胳膊带到外间喝茶去。 “晴雪,快,救命!”凌岫一把拿过浅桃色的脂粉,递给她。 “晴雪。我不要猴子屁股,看你的了。”凌岫给她使眼色。 晴雪麻溜的接过来给凌岫上妆。 片刻之后涂完,凌岫干脆自己拿着小镜子打量,略微放心。 凌岫瞥了一眼外间,晴雨机灵的和嬷嬷唠嗑。 凌岫:“晴雪,赶紧给我眉粉和唇脂。” 算了,她决定自己完善妆容。 总算赶在嬷嬷过来前完成。 “郡主已经上完妆面了?”嬷嬷看了她一圈,点点头:“那就开始穿戴。” 凌岫看着几十斤的凤冠霞帔,心中打个抖抖抖抖抖…… 可怕! 这要是摔了怎么办?! 凌岫突然对自己的仪态没有自信了。 瞅瞅天色,凌岫垂死挣扎:“嬷嬷,会不会太早了?” “咱就是说,稍微晚一点也来得及!” “大可不必现在就穿礼服啊。” 大概是凌岫的表情太凄惨,嬷嬷大发慈悲,让给她一炷香时间。 凌岫松了一口气。 迟早都要穿,但是能迟一秒算一秒啊! 第115章 拜堂 “郡主!时间到了。” 老嬷嬷的声音乍响在耳边,凌岫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她看看外面确实天光大亮。 被晴雪扶起来。 凌岫认命垮脸。 里三层外三层衣服,加上最外层华丽的礼服,一上身,凌岫就感觉仿佛鬼压身。 沉重! 她瞥了一眼裙摆,坠着珍珠宝石,腰戴璎珞环佩。 除了好看还要命。 深吸一口气。 最后,戴上凤冠配饰。 头一重。 “嘶!” 凌岫怀疑这玩意儿戴一天,她会得颈椎病! 两位嬷嬷并不知道她的痛苦:“郡主果然气度非凡,貌若天仙。” 凌岫已经没有心情听众人恭贺。 看了一会儿镜子,里面的新娘艳若桃李,她恍惚了一瞬。 还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结婚。 “郡主?” 听到声音凌岫抬起头一看,只有一个嬷嬷在。 其余人都出去了。 她点点头:“嗯,怎么了?” “郡主,现在来学习如何洞房。”嬷嬷拿着一本册子走过来。 什么玩意儿??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凌岫木着脸听嬷嬷说话,其实她已经神飞天外天。 什么啊? 这种东西还需要学吗? 虽然实践经验少,但是她理论丰富啊! 并不想跟人讨论呢。 凌岫高深莫测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好。那郡主趁现在还有时间,多看看这些图册。” 等嬷嬷退下去,凌岫看了眼床上的图册。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实话实说,有亿点点好奇。 好奇不是很正常吗?是个人都会很好奇。 但是……前提不是要用在她自己身上的!!! 凌岫瞬间收起猥琐的表情。 把精巧的册子卷起塞进被子里眼不见为净。 谁爱看谁看去! 她才不会看。 等了一会儿房门再打开,嬷嬷带人进来,眼神一扫,瞬间了然。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册子放进新娘的行李箱笼。 而另一个嬷嬷则带着丫鬟们收整好随身要带的东西。 对好流程。 直到隐隐约约听到鼓乐声传来,两个嬷嬷出去拦门。 只留下两个丫鬟陪着她。 不一会儿就听到人声嘈杂更近了,好像进了主院。 凌岫拿着喜扇的手略微紧张出汗。 这么快! 不一会儿就听到司仪致词,马上就要开门了。 果然下一刻:“郡主!请出门。” 听着门外嬷嬷的声音响起,晴雪晴雨一左一右扶起凌岫。 防止她摔倒。 出去一瞬间,凌岫仿佛和姜宴对视了一眼。 她很快垂下眼眸。 大庭广众! 众目睽睽! 凌岫一瞬间紧张起来。心中告诉自己:稳住! 低眼看着地面,稳稳拿着扇子挡住脸。 直到顺利走过红毯,到了花厅祭奠父母牌位时,凌岫才松口气。 父母早逝。 凌岫万万没想到,此生会以这种方式祭奠他们。 随着司仪的指示,跪拜磕头。 脑子里好像闪过了很多久远的记忆碎片。 没错,这牌位是凌岫自己的父母。 她不由心中笑了声,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此凌非彼林。 面上不动声色。 只有姜宴以眼角余光打量她,才了然她是在走神。 凌岫收敛思绪。 随着指示进行下一步,出府门上花轿。 这下倒好,可以放松休息。 凌岫正经端坐,帘子放下来的时候,跟姜宴对上了眼神。 行。 她承认对方今天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她自己也人摸狗样。 但还是要摸鱼! 浑身垮下来,就这一会儿,肩颈酸痛。 凌岫龇牙咧嘴。 心中骂骂咧咧。 她琢磨着崇明坊到永兴坊的距离,再想到此刻的时辰。 顿时生无可恋。 因为还要绕路! 差不多要到酉时黄昏才拜堂。 累了。 毁灭! 现在才几点?她要坐着等到下午五点多? 顶着这一身沉重的衣冠! 呜! 悲从中来。 凌岫愤愤地啃了一大口苹果。刚才晴雪趁人不注意塞给她的。 早前就喊那丫头准备好的。 幸好自己机智,不然得饿一天! 坐在轿子里,听着鞭炮鼓乐阵阵。 凌岫啃着苹果,听到还有很多百姓沿途祝贺捡喜钱喜果。 她随着轿子晃啊晃,晃啊晃。 眼一闭,意识升天。 凌岫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很多新娘都会这样,反正嬷嬷提前把她喊醒了。 然后就落轿了,开始姜宴表演的时刻。 弯弓射箭。 “哚!”“哚。”“哚……” 三声轻响,箭矢射在轿子上。 等他射完轿门,凌岫才出来。 这会儿天光已经暗淡,夕阳只留个尾巴。 果然是昏礼! 听说夫妻对拜的时候,有讲究,是夫还是妻先低头后抬头都有说法。 凌岫只觉得扯淡! 跟提线木偶一样随着嬷嬷操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凌岫看了一眼,是姜宴父母的牌位。 心道,确实挺有缘,两个无父无母之人拜堂呢。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凌岫听着司仪拉长的尾音,只觉得如听天籁。 姜宴也松一口气。 他自己累不要紧,看看凌岫的一身装扮,她应该累坏了。 忍住激动紧张。 终于到这一天了!姜宴为自己捏一把辛酸泪。 终于到婚房的合卺礼了。 凌岫也松口气。 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杯,和姜宴交换饮下。 嬷嬷拖着声音:“合卺礼~成!” 再然后她看着丫鬟端着一盘生饺子过来。 什么玩意儿? 凌岫吐了一半的气卡住了,“咳咳咳。” 忍不住轻咳。 她没眼瞎! 这不是生的饺子吗?她就算饿急了也不会吃! 然后…………………………………………………………………………………………………… ……算了,凌岫生无可恋地听着周围丫鬟轻笑的声音。 “生。”有气无力。 姜宴忍不住轻笑,镇定有声:“生。” 合卺结发礼毕。 姜宴:“阿岫。你休息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嗯。”凌岫声若蚊子细地应了一声。 等嬷嬷们退出去,凌岫赶紧让晴雪晴雨拿下头冠。 揉一揉脖子,“嘶。” “郡主我来给你按按。”晴雪上前给她揉脖子。 挺好的。 晴雨也给她揉肩。 凌岫给她们竖大拇指。 旋即一想,她们俩也走了一路。 卧槽,那还忙活什么呀?把她们俩赶去休息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凌岫一惊,以为姜宴这么早就回来了。 进来的却是沈璧君:“嘻嘻,我来给郡主送些吃的。” 领着一个丫鬟摆饭。 凌岫顿时感动:“多谢夫人。” 语气真挚。 “过了今天,郡主可就要改口了。”沈璧君也不多打扰,“郡主先垫垫肚子,堂弟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过来。” 凌岫:“……” “我半个时辰后再来。”沈璧君起身离开。 凌岫看着桌上明显是三个人的饭,喊晴雪晴雨,“你们俩快吃饭。” 嬷嬷毕竟是宫里来的,礼毕她们就算完成任务,应该是要回宫的。 等凌岫简单洗漱完毕,沈璧君都来过。还不见姜宴,她打发两个丫鬟下去休息, 她自己也困了。 姜闲逸应该不会回来了。 美滋滋! 脱了繁复沉重的外袍,往床上一躺,被床上的干果硌得生疼。 全部扫开,清理干净。 再往床上一躺,人间安详。 第116章 洞房 可惜凌岫想要一觉天亮的美梦注定不会实现。 正睡的香甜,被晴雪喊醒了。 等她迷糊着坐起身,就见一身喜服的姜宴走过来,满身酒气。 手一挥就让丫鬟们退下去。 凌岫一激灵,这会儿瞌睡虫全跑光了。 脑子清醒。 靠,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会儿。此情此景,满室寂静,又十分暧昧。 看着姜宴向她走近一步,凌岫咽了咽口水。 结结巴巴开口:“有,有,酒味……” 姜宴顿住,抬袖一闻,确实有酒气。 他已经算很快脱身,找了杨鸣和赵影等人帮忙挡酒。 实际上自己并没有喝多少。 毕竟今晚还有事呢。 听凌岫这样说,想是她不喜欢酒气熏人,姜宴声音微低:“那我去洗洗。” 凌岫见他转身出去,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转了几圈,有些迟钝地想着该怎么跟姜宴达成一致。 和谐共处。 打量房间都是绑着喜庆红绸的箱笼,之前没注意,床头小几上竟然多了一个小箱子。 她记得这不是她的东西。 走过去打开,看着出现在箱子里那熟悉的册子,呼吸一滞。 咩啊? 谁把这玩意儿带过来了? 立马盖上盖子,假装自己不知道,走回床边。 一炷香不到姜宴就回来了! 凌岫又开始紧张。 见姜宴吩咐丫鬟准备好酒盏,有点疑惑,他想干啥? 姜宴看她乖乖坐好,略微局促不安的样子。 轻笑了一声:“阿岫,不必紧张。” 然后倒好两杯酒,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啊掏,掏出一个小盒子。 凌岫见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戒指。 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自己准备这个。 “阿岫,我觉得你当初送皇后的婚戒就很好。” 姜宴拿起复杂又纤巧的一枚戒指又拉过她的左手。 小心地给她戴上。 凌岫迟疑了一下,错过收回手的机会。 低头看看,是金丝白玉心形的指环,心想他的雕琢技巧较之前更胜一筹了。 不等她说话,姜宴又拿起另一枚更大气些的递给凌岫,然后把自己的左手伸到她面前。 “阿岫,给我戴上好不好。”声音略低。 凌岫顿了一会儿才接过来,握住他的左手慢慢给他戴到无名指上。 心中微叹口气。 完了! 接了人家的婚戒就不能再反悔了。 姜宴却是松了一口气,他有点担心凌岫不愿意。 当初看见赵玄微二人新婚时戴于手上的戒指,知道它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后。 暗自羡慕了很久。 但是看凌岫完全没想成婚的这些事,他偷偷失落了一阵。 决定还是自己准备。 姜宴一直知道他们的婚约一开始非她所愿,又因为意外有了夫妻之实。 可能、可能她并不是很想跟他在一起,但是他也不想放开她。 假如她一定要有一个婚约者,那为什么不能是他? 经过那么多事,他现在更不可能放弃了。 见她刚才虽然迟疑但还是接受了,姜宴觉得很高兴。 也,也许她还没有很喜欢他,但是日久生情,细水长流也好! 既然她如此内敛,那就换他主动便是。 凌岫见姜宴顿了一会儿,才转身端过酒杯递给她。 “阿岫,新婚喜乐。”跟凌岫再交杯。 凌岫愣愣地跟着他喝酒。 怎么又要喝? 还在犹豫该怎么说话,提出和平共处原则。 就见姜宴放下一边床帘,对她说:“阿岫,不早了咱们歇息。” 凌岫:!!! 她一惊,磕磕绊绊开口:“那,那啥,现在都半夜三更了,不,不好。”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说不定等下就公鸡打鸣了。 就这,还,还折腾? 好累的! 姜宴愣了一会儿:“我方才看了滴漏,才亥时刚过。” 亥时刚过?才九点? 凌岫愣了,闹半天,他回来还挺早? 深吸一口气。 准备跟他好好商量和平共处的事,就见姜宴倾身朝她压过来。 顿时呼吸间都是男性荷尔蒙气息。 也许是今晚喝了酒,凌岫感觉此时有点酒意上头,闻到姜宴身上淡淡的酒味和清新的沐浴香味儿,脸开始发热。 “等、等会……”儿。 她的尾音被姜宴吞没在唇间。他还顺手打下另外一边的帐幔。 姜宴心一横。 决定了就要干! 床下听她的,床上便听他的。 凌岫挣扎一会儿,双手抵在他胸前,感觉姜宴是势在必得。 他的心思一直明晃晃的。 既然如此。 脑子一热,眼一闭,心一横。 改推为搂。 来!谁怕谁! 是好汉就要迎难而上! 姜宴感觉到她的默认,心中都是饱胀的情绪。 原来传说中那种愿意给她命的感情是真的存在。 这一刻只想给她一切。 初见不识愁滋味,再见已成局中人。 室内温度攀升,春光旖旎。 渐入佳境。 凌岫轻嘶一声。 吓得姜宴立马顿住。 凌岫生无可恋:“轻,轻点。” 宛若死鱼一条。 再见了我曾经伟岸的形象! 再见了老铁! 再见了青春岁月! 凌岫眼角氤氲出生理性泪水,姜宴轻轻吻掉,顺便香她。 忍得满头大汗,等她适应之后才继续。 凌岫颤颤巍巍揽住他的脖子。 让她早死早超生! 想了很多意外情况。 但是。 凌岫万万没想到姜闲逸他车技不过关啊!!! 自身硬件设备又太强大,但,但她又不好说。 闭上眼,算了,就当劳资舍命陪君子。 ………… …………咸鱼之神重生了! 次日清早。 凌岫醒来已经大早上了。 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顶,记忆回笼,试着翻个身,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儿。 腰酸腿软。 活像提前步入中老年。 靠! 姜宴是个牲口啊!还是技术太差的那种。 凌岫仔细一想,陇州那次因为醉酒和药物作用,再加上当时很震惊。 她忽略了身体不适的状况。 昨晚因为她是清醒的,所以记忆清晰。 真是一言难尽! 躺着装了半天尸体,口渴了。 凌岫撑起身子打开帐帘,瞬时就跟姜宴对上了目光。 “……” 他竟然还在,正坐在床前脚踏上拿着书卷看。 见她醒了,起身把床帘挂上:“阿岫,你醒了。” 她点点头。 凌岫见自己身上换了中衣,好像是半夜姜宴收拾的时候换的。 可是……感觉胸前有点空荡。 “……”她又重新放下床帐,喊姜宴去外间:“等会儿你再进来。” 喊晴雪拿来贴身衣物,凌岫躲在床里自己换上。 一刻钟后重新打开帐子。 姜宴听着她起了才进来。 见她已经换好衣裳。 至于姜宴自己,他已经收拾齐整,少见地穿了海棠色的袍服。 “水。”凌岫声音略哑。 姜宴把桌上的备好的温水端起来给她,等她喝完才说:“阿岫,等下要去主院见礼。” 凌岫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嬷嬷说过一嘴。 丫鬟早就端着温水等在一边,等凌岫到外间,伺候她洗漱。 凌岫见一个婆子去收拾床铺,心中一想这可能是沈璧君院里派来的人。 正要转回视线,就见那婆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卧槽! 要命呐! 她肯定没有那玩意儿。 顿时扭头看姜宴,见他点了点头,才放下心。 都没心情尴尬什么的了,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说德嘉郡主不守妇道什么的。 她会被指指点点,被唾沫淹死! 心道既然姜宴准备好了就行。 凌岫眼神微闪,落在姜宴的左手,用手帕缠了一下。 她再转头看那婆子,果然找到东西满意离开。 姜宴打发走她,自己来到凌岫跟前,“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拆开手帕,左手掌有个小伤口,已经敷过药膏。 问题不大。 那玩意儿倒也不需要他放很多血。 凌岫点点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坐在妆台前,晴雪来给她梳妆,打扮一新。 凌岫照照镜子,无语一会儿,新婚装扮得很喜庆。 等会儿。 再仔细一打量自己的神情,微微放心。 并没有传说那什么眉目含什么。再调整一下状态。 嗯,很正常。 暗自满意点头,长舒一口气。 见姜宴杵在边上盯着她看,凌岫问:“你不忙公事?” “不忙,有婚假三天。” 姜宴心中抚额,她果然没有一般新娘子晨起的娇羞。 想见她害羞,怕是要下辈子。 凌岫这会儿发现姜宴的衣着和自己的是搭配的。 并且姜宴竟然能够驾驭粉色! 猛、猛男粉……? 凌岫还在想这衣服是谁准备的,还挺新潮! 幸好姜宴最近白了不少。 暗红色的腰封压住了鲜亮轻浮的颜色。 铁子很帅啊。 第117章 新婚燕尔 为了搭配她的水红立领斜襟长衫和梅子色下裙,头发全部盘上去,戴了一套金丝红宝石头面。 晴雪给她破天荒插了一支丝绒石榴花珍珠步摇。 凌岫看了眼镜子,没多说什么。 晴雨拿来斗篷给她披上。 姜宴见她收拾好,伸手握住她的:“时辰差不多了,去请安。” 凌岫点头:“好。”又顿了一下:“我备的见面礼呢?” “在这里。”姜宴取过一个小匣子。 侯府人员简单,凌岫只需要给姜宴四岁的小侄女送见面礼就好了。 目前只这一个小辈。 凌岫其实有点别扭,但是侧目看着姜宴又想,他家人口简单,倒也不是很麻烦。 而且基本都见过。 忍着身体不适,凌岫心中骂骂咧咧,慢慢迈步跟着姜宴往主院走。 但是。 为什么侯府这么大? 凌岫走了一会儿,拉住姜宴的手一顿,“还有多久?” 姜宴停下脚步转头,见她额头冒出点点汗珠。 “阿岫,你身体不适?” 凌岫点头:“难受。”干脆承认。 姜宴一愣。 顾忌着她昨晚操劳,他已经特地放慢步子,没想到她依然难受。 看周围除了丫鬟没别人,他利落地弯腰把凌岫抱起来走。 凌岫干脆手一搭在姜宴脖子上随他去了,谁叫他自己做的孽? 心中无语。 到了主院门口才把凌岫放下,姜宴扶着她走进去。 凌岫深呼吸。 她问:“等下该怎么做?” 姜宴笑笑:“跟着我来就好。” 牵着她进主屋。 凌岫一打量,除了老侯爷坐在姜宴父母牌位下首,其余平辈都站在他的旁边。 走上前,她跟着姜宴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杯,先敬过高堂牌位。 然后敬老侯爷。 姜宴看了她一眼,带头跪在蒲团上,先道:“伯父请用茶。” 凌岫跟着喊:“伯、父请用茶。”差点咬了舌头。 老侯爷抚着自己的美须,满意点点头,接过新人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好好好,希望你们夫妻俩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幸福美满!” 老侯爷深感欣慰,自己以后下去也能对弟弟弟媳有交代了。 言罢递给侄媳早已备好的见面礼。 凌岫老实地接过来,是一对品相完美的翠玉双蝶佩。 接下来姜宴领着她依次向姜祈和沈璧君见礼:“堂兄,堂嫂。” 凌岫:“见过堂兄,堂、嫂!” 感觉有点烫嘴,打个顿,凌岫一脸真诚。 昨天才见过沈璧君,还喊夫人,现在凌岫只得老实改口。 最后她拿出自己的见面礼,递给沈璧君旁边的小侄女姜宓。 “见过小姜宓。” 凌岫看着的小姑娘婴儿肥的脸蛋儿,胖乎乎的,手感应该很好。 还不是很熟,她有贼心没贼胆下手。 小孩比较害羞。 先抬头看看娘亲,见她鼓励点点头才伸手接过。 捧着小胖手跟凌岫行礼:“见过小婶婶,谢谢婶婶。” 凌岫听她一口一个婶婶,人都麻了。 但。 “不客气。”凌岫只能温柔以待。 硬着头皮对小孩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这会儿连身体不适都忽略了。 姜宴不禁莞尔。 众人寒暄后,又用过早膳。老侯爷发话,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待午时再聚。 凌岫看着沈璧君意味深长地眼神,连忙跟姜宴一道行礼道别。 脸有点发热,有种干了坏事被人发现的错觉。 出了主院姜宴还是照样把凌岫抱回去。 凌岫这才注意到姜宴的院子在西边,下人不是很多,只有洒扫的以及管起居的健仆。 西边大院原来是姜宴父母的住处,隔壁小院子就是婚房所在。 凌岫看着院子门头上的匾额有‘净明院’三字,笔力遒劲潇洒。 心中一想便知道这是姜宴父亲的笔墨。 进到主屋新房,姜宴把凌岫放在床边,“阿岫,你哪里难受?” 让她半靠着软枕,准备给她捏捏肩。 凌岫闻言却抬眼看他,眼神蕴含着不知明的意味。 最终还是难以启齿。 不好说啊。 怕打击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又怕助长他某些方面的气焰。 姜宴:?? 他不知道凌岫心思转到何方,只觉得有点莫名。 想到什么,突然起身出去了。 片刻又回来了。 顶着一脸热意,站在凌岫跟前,让其余人都退出去。 他有点迟疑,支支吾吾:“阿岫,你,你,是不是那里难受?可以用药膏涂涂。” 凌岫愣住。 空气瞬间安静了。 仿佛一秒万年。 半晌后。 凌岫突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罐子,咬牙:“那你出去。” 她豁出去了! 姜宴迟疑点头,尽量让自己声音正常:“要,要我帮你吗?” “不必!” 姜宴一步三回头离开房间。 等凌岫自己龇牙咧嘴,艰难涂完药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老脸泛红。 是尴尬的。 感受一下,别说,感觉药膏清清凉凉,应该对患处很有用。 把药罐子往枕头底下一藏,凌岫以被子蒙头,逃避现实。 心中念经: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姜宴。 双脚大致扣完三室一厅,才迷迷糊糊睡着。 所以等姜宴去书房处理一下公事,回屋发现凌岫睡的打小呼噜。 给她把蒙头的被子压在脖子下,就坐在床边痴汉脸看她。 他们终于成亲了。 这会儿感觉背上被凌岫挠出来伤痕都不疼不痒了。 新婚燕尔的第二天。 凌岫早上睁开眼睛,看见一片胸膛,还眯着眼睛愣了一会儿。 昨天去主院用过午膳回来,姜宴带她去书房,给了她净明院的管家钥匙。 于是处理了一回姜宴的……财产。 然后这人一直粘着她。 幸好昨晚上姜宴没有兽性大发……啊摔! 只是单纯抱着她睡觉。 凌岫长吐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却听到头顶传来姜宴的声音:“夫人,你醒了?” 凌岫:“……”翻了个身,麻溜滚出他怀里:“早,早上好。” 凌岫很想问他的手不嫌麻么? 犹豫一顿,还是算了。 姜宴却觉得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每天都能起床看到媳妇儿。 岁月静好。 婚假太少了,时时想粘着人。 而凌岫却是只要不提睡觉都好说,不打扰她做事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姜宴以为给了她一晚休息就够了,次日晚上就又蠢蠢欲动。 “我,我还没恢复好!” 凌岫只得找借口推辞。 第118章 难言 姜宴迟疑一会儿,终是放过了她。 凌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又成功苟了一天。 哪知道姜宴只是体贴她,的确可能身体还没有适应。 来日方长。 所以尽管温香软玉在怀,折磨难受他也忍了。 暂时不逼她。 等到婚假最后一天,凌岫早早就要休息,明日一早要回门,进宫去看看阮玉瑶。 为了以防万一,凌岫喊人搞来两条被子。 再跟姜宴一个被窝,太危险了! 这几天他俩朝夕相对,姜宴什么状况凌岫当然清楚。 铁子是很有本钱没错,但是无福消受啊! 那什么不和谐,她有心理阴影。 看着姜宴洗漱完走进来,凌岫捏被角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 “你,你这么快?” 本想在姜宴回来之前睡着,或者装睡的。 姜宴闻言点头,一见她这么快就要睡觉,还准备了两床被子,心中微不可察闪过一抹失望的情绪。 不过他很快收敛神色。 “阿岫,天太冷,多盖一床被褥也好。” 故意曲解了她的用意。姜宴往床上一坐,掀开凌岫的被子,就往她身边凑。 除了新婚夜,留人守夜之外,这两天都没有丫鬟在。 房间很安静。 凌岫仿佛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听姜宴误会了她的意思,没想好怎么找理由,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姜宴躺在自己的被窝。 顺便还把另一条空被子掀起盖在了上面。 两个人近在咫尺! 呼吸相闻。 突然姜宴侧身面向凌岫,抬手搭在她腰上,一使力把她搂向自己。 凌岫吓得一僵。 身体宛如僵尸。 梆硬! 姜宴……当然感觉到了,眼神微暗,就着暗淡的烛光观察她的表情。 见她眉头微蹙,尽力掩饰紧张不安,心中一顿,都几天了还没适应? 还是说他有这么可怕? 是的,姜宴隐隐约约有点察觉凌岫可能是在……害怕。 他很不理解,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凌岫为什么会这样? 心中有点失意。 这才新婚就这样了,那还能日久生情? 要到何年何月? 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试探一下:“夫人。”他又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一下。 凌岫……没反应。 “阿岫?”姜宴凑近她,试探吻一下她的脸。 还行,没躲。 凌岫只觉得他的胳膊太有力,自己一动不敢动,挣不了。 心中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明原因或者暂时分居也行。 但后者提出来姜宴肯定不干。 突然感觉姜宴手也开始不安分,在她腰背游走。 姜宴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害怕,一点点试探,得出结论: 她并不是抗拒他,也不是害怕亲近。 而是怕更进一步! 姜宴愣住。 可是,新婚夜分明还是正常的,仔仔细细琢磨一圈。 只可能是那夜出了问题。 这……他也不能跟人打听这种事儿。 脸一黑,心里也没底,但他还是问了,“阿岫,是不是洞房时我哪里做得不好?” 而凌岫听他这样问,整个人也麻了。 这要怎么回答? 无语问苍天。 顿时抬眼看着姜宴,只见他微皱着眉,表情担忧带着一丝疑惑。 忍住捂脸的冲动,这叫什么事儿? 感觉脸上漫上热意。 这人不想也不知道会有那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儿,她含含糊糊的问答: “你,你、别太粗鲁。” 迟疑地把手放在姜宴肩上,要不再试一次? 万一他开窍了呢? 姜宴听她说的话,却是感到不好意思,难道是因为他太激动以至于太粗鲁了吗? 可这,他开荤之后就一直等和她成婚,等了两年好不容易拜堂洞房。 稍微激动了一点,年轻人气血方刚的也,也很正常? 姜宴第一次有种尴尬得想抓后脑勺的冲动。 就挺懊恼的! 瞬间就不再想有的没的,他准备跟凌岫说睡觉,就听她突然说了一句: “要不再试试?” 玉手也挪到他胸膛上。 姜宴:! 犹豫了一瞬,果断翻身撑在她身上,打量她,确实是情愿的。 手试探往她衣服里伸,跟她耳鬓厮磨,“我会温柔点。” 凌岫没说话,也没阻止他。 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已经躺平,任他动作。 ………………………………………………………………… 床帘轻动,烛火微摇。 凌岫后悔了! 他技术不好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那么久? 嘤! 她为什么要同意再试一次? 半个时辰就算了,还要一个时辰……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睡觉。 惦记着要早点回门,回郡主府,还要去一趟皇宫。 大早上凌岫拖着‘病体’,咬牙切齿,磨磨唧唧,还是被晴雪挖起来了。 姜宴不知道干嘛去了,被窝都是冷的,应该早就起了。 幸好没看见他,不然凌岫肯定要扑上去咬他。 果然是牲口啊! 为什么姜宴平时看着正正经经,一脸不可冒犯的样子, 一在床上就……不提也罢! 她都已经不要脸跟他求饶了,还是没用。 呸!男人果然都是表里不一的东西。 狠起来把曾经的自己也骂进去了。 凌岫感觉自己吾命危矣。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那什么上! “夫人,今日穿梅子色的外衫吗?” 心中思绪乱飞,没得出结果。凌岫听见晴雪询问,抬眼看她手上的衣裳。 凌岫点了点头。 现在丫鬟们都改口了。对于凌岫来说,叫郡主叫夫人都没区别。 反正他们都不会喊她名字。 她任由晴雪伺候着穿衣。 虽然不至于‘娇无力’,但是也确实不想动弹,也不会自己穿衣,冬天衣物那么繁复。 新婚大吉的,也不能太素了。 喜庆一些好。 凌岫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住在郡主府去。 还没想好,姜宴回来了。 “阿岫,你起了。”眼中笑意盈盈,看着凌岫。 他还不知道自己媳妇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 凌岫想暂时分居。 可是转头一想,不成。 哪家新婚燕尔的夫妇就分居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俩出问题了。 对侯府众人也不好交代。 再来个刨根问底,嘶,不行。 凌岫突然下意识摇头。 就听姜宴问她:“阿岫,你不同意我跟你一起回门?” 语气惊讶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以及失望。 他一早就去处理事情了,就为了陪她。 凌岫一听赶紧摇头,“我只是没听清,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了?” 姜宴:“我的事处理完了,今日可以再陪你一天。” 凌岫了然,原来他一早不在就是去办事了。 这会儿快年底了,事情有点忙碌。又堆了好几天, “其实你可以先忙自己的事。” 回门这种小事,她自己也行。 反正郡主府也没什么人,只是要祭奠一下父母牌位。 姜宴顿时不赞同:“那怎么行?” 一般受宠的新妇,都是有丈夫陪同回门,以表重视。 他当然不可能让媳妇儿一个人回门! 第119章 不要讳疾忌医 最终还是姜宴陪着凌岫一起回了郡主府。 凌岫并未说其他。 祭奠过之后,吩咐老管家好好照看府里,就准备告辞。 “罗叔,我可能偶尔会回来住住,劳烦您打理院子。” 老罗管家:“好好好,郡主尽管放心。 您和郡马爷回来,随时都可。” 凌岫:“……” 她说的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回来住! 抬眼看看天,赶紧作别:“呵呵。我还要进宫,先走了。” 凌岫琢磨一圈,也实在干不出把姜宴往外推的事。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还是要找机会跟他沟通一下。 到马车上,姜宴这会儿看她一眼,见她有点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夫人,可以休息会儿。” 凌岫缓了缓僵硬的身体,老实地靠着他闭目养神。 眼睛干涩,纯粹是熬夜加上流泪导致的。 谁懂啊? 她从婚礼开始就没有好好睡过觉! 凌岫自己心中掰着手指细数,这几天都在熬夜。 新婚夜就算了,第一第二天都跟姜宴掰扯一番才睡觉,还担心他会不会半夜兽性大发。 睡得好才有鬼! 至于昨晚,凌岫心中叹口气。 折腾大半夜。 她再也不随便试试了。 咩啊~ 凌岫自己心中神游,看不见姜宴直盯着她的脸,眼神暗不见底。 幸好也不知道,不然她要躲到皇宫去。 阮玉瑶知道今日凌岫会来,早早就等着了。 将将要午时,宫人才来报告,郡主和宁安侯来请见。 等她看见凌岫,双眼蹭一下闪亮。 天呐! 阿岫几日不见,更美了。 更有韵味了。 平时太过素净,现在风格一变,艳光照人! 凌岫看她跃跃欲试,早就做好准备,先一步扶住她。 跟她挤眉弄眼:“皇后娘娘安好。” “好好好。” 阮玉瑶看姜宴一眼,咳了一声,装作正经的样子。 她老实的和凌岫端坐着,而边上姜宴则一本正经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他客气一句后,“夫人和娘娘好好聊聊,我先去找陛下。” 姜宴行礼离去。 凌岫见他走了,不自觉地松口气。突然反应过来,又怀疑自己。 为什么她现在跟女子在一起会更自在? 是跟姜宴在一起太有压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凌岫摇摇头,拒绝去想究竟。 扭头看看阮玉瑶,冬天穿得厚重,肚子也大了一圈,整个人显得臃肿。 凌岫已经告诉过她,要控制孕期体重,不能补得太过,不然怕不好生产。 拉住她的软手,想想女人真是不容易。 曾经偶尔听已婚女同事抱怨,生孩子太难了。 怀孕是自己的事儿,生也是自己,生下来之后带孩子差不多还是自己的事。 别的不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回。凌岫有点担心阮玉瑶。 预产期是明年四月份,算是天气好,但是这个时代毕竟没有现代的条件。 凌岫只能祈祷她一切顺利。 暗自决定自己回去把孕产妇注意事项整理一下,再询问大夫,好好给阮玉瑶说说。 “皇帝怎么说,有让你使劲补身子吗?”凌岫挑了挑眉,见她馋的吃糕点。 便把热量高的甜食给挪远了点,给她剥核桃仁,和水果,推到她面前。 阮玉瑶见凌岫亲手给她剥的,开心地吃坚果水果:“还好,他倒没有,只是有嬷嬷会叫我吃补品。” 她嚼嚼嚼,“太医也说了,适当补补就好了。” 凌岫点头:“是这样没错,听太医的。” “那你这样,今年除夕宫宴怎么办?是不是有岁贡?” 阮玉瑶咽下水果,这果子放在暖炉边烘着,也还是有点凉。 擦擦手才说:“嗯,我只需要简单安排一下,交给礼部办。” “照着往年旧制来差不多。也还好,我让德太妃帮我看看。” 凌岫再给她温了一个苹果,切成块,推给她。 “少食甜食,多吃水果干果,少吃多餐,适当活动,记住了?”不放心地再交代一遍。 阮玉瑶点点头,开心吃苹果,想把果皮吐出来,凌岫见状,轻声开口: “其实苹果皮对身体有益,可以不用吐,放心,都清洗过了,也是干净的。” 苹果皮薄肉脆,这个时候纯天然,没毛病。 阮玉瑶见她认真说,便不吐了。 “嘻嘻,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阿岫,怀孕太难了……”阮玉瑶跟她发牢骚。 凌岫默默地听她吐苦水。 前三月一直孕吐,人还瘦了,四五月后肚子就猛涨,就想吃东西。 长得都变样了,有点嫌弃,又忍不住嘴。 凌岫听得莞尔,只能安慰她:“坚持到明年把他生下来就好了。” 阮玉瑶顿时抬头看她:“阿岫,你说要是是个女孩怎么办?” 凌岫剥坚果的手一顿,问她: “你为什么要想这些?有人说了什么?还是皇帝说了什么?” “阿岫。”阮玉瑶叹了口气:“可是大部分人都想要儿子,再说前面……” “罢了,女儿也好,当个快乐的小公主。” “陛下当然是说男女都好了,要儿子也不急于一时。” 凌岫听了点点头,还算他赵玄微有点良心。 而此时有良心的赵穹正跟姜宴倒苦水。 “你听听,表哥,你看这些人说的叫什么话! 说什么只有皇后,后宫太荒凉了一些。什么皇帝的职责就是要子嗣充足,以保国本! 我看就是他们想让自己的闺女进宫,拿自己的姑娘当筹码! 活像朕要英年早逝!我和皇后那么年轻,孩子已经有了,他们还不消停!” 赵穹对着姜宴喷口水,而姜宴只是默默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等赵穹说完一顿,他才问:“最近没什么大事?” 赵穹喝了口茶,摇摇头:“就户部和吏部忙一些。” 年关了,“哦,还有礼部。” 姜宴点头,又听赵穹扯了半天闲话,谈了谈正事。 最后赵穹恍然大悟:“还没恭贺表哥新婚大喜!” 姜宴:“……”无语摆手,笑笑:“又喜又惊。” 心思一缓,他问:“你跟皇后一直都很好?夫妻关系和睦?” 赵穹跟他对视一会儿,他也不傻,心思一转,就知道姜宴要问什么。 都是男人,都已婚,于是赵穹点头: “好啊,就是偶尔有小脾气,至于别的……要不你去看看大夫?” 不要讳疾忌医啊! 赵穹虽然没想到他表哥竟然会有那方面的问题,但还是真诚建议。 “表哥,可以找李雨时,实在不行……哎,表哥等等,别急走,太医也可以啊!” 第120章 吵架? 姜宴闻言脚步迈得更快,脸黑着,也不理会赵穹。 心道这个表弟不认也罢! 从此只当君臣! 真是昏了头,才会指望赵穹会讲什么夫妻相处的经验。 不过听赵穹胡言乱语一通,倒是帮他排除了一些想法。 他和凌岫之间是有问题没错。 但,绝不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总之……不管是哪方面的什么原因,她不满意就是了。 姜宴想了半天自己的朋友圈子,杨鸣有点不靠谱,难道要问赵影? 可他还没有成婚,平时玩闹算不得,不成。 姜宴叹口气,这种事不好问人,也,没有合适的人问。 凌岫这厢却是问阮玉瑶给游夫子他们的嘉奖落实了没。 “阿岫,放心。皇上已经赏赐了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凌岫这才放心。 “明年每个州府都要开办济孤院和义学,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阮玉瑶笑笑:“阿岫,你只管去做,银子尽够!” 凌岫又看看阮玉瑶的肚子,琢磨着是不是要早点把妇幼慈善局办起来。 减少孕妇生产成本,和小婴儿夭折率,以及难产率。 重男轻女太普遍,不说这会儿,就说后世都一大把。 更别提偏僻愚昧的地方,女子更为艰难。 想着就顺便跟阮玉瑶提了嘴。 “好啊。阿岫,这样还有助于国家人口增长,利国利民。” 凌岫微笑,又跟她细细谈了一会儿该如何布局。 “阿岫,我会跟皇帝提一下,有他支持,事半功倍。” “也好,有官家牵头会更方便行事。”凌岫给她递杯水。 心中无奈,阮玉瑶一直嚼个不停,孕妇真这么馋? 顺嘴问了一声:“玉瑶,真这么馋?你还要四个多月呢。” “控制不住啊。”阮玉瑶接过杯子喝了口水,“等你怀孕就知道了。” 什么怀孕就知道? 等等! “轰隆”一声巨响,雷劈凌岫天灵盖。 这两天事多,她还没适应环境。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有一天,会、怀、孕! 脸一僵。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最近……他们没有安全措施。 她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现在开始避……还,还来得及吗? 她是嫁了没错,接受谈恋爱也行,但是,但是不能马上接受大肚子啊。 想象一会儿,吓得一抖。 凌岫甩头驱散脑子里的画面,转眼看看还在嚼的阮玉瑶,问: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避子的?” 阮玉瑶奇怪的看她一眼:“有是有,但是也不能完全避免,有些还有坏处。” 闻言,凌岫已经想着找太医问问,又看了看阮玉瑶,说不定有什么宫廷秘方?可能她不知道? 眨眨眼,深呼吸。 正乱七八糟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去太医院溜达一圈,姜宴回来了。 凌岫收回神,这会儿有点不太想看见他。 见他跟赵穹一起过来的,听赵穹恭贺一番他们新婚,凌岫有点神思不属。 正好宫人来说午膳已备好,众人又一道用了午膳。 凌岫心里装着事,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期间姜宴跟她说话,她也只嗯嗯点头。 姜宴只看着她,眼神带着些别的意味,并未多话。 好不容易捱到下晌阮玉瑶要休息了,凌岫马不停蹄地出宫。 想着去先去找靠谱的大夫打探一下。 到了马车上,姜宴忍了一路终于不忍了,问她:“阿岫,你有事儿?” 凌岫整理衣摆的手一顿,“嗯。” “我能知道吗?” 他想知道她和皇后聊了什么,一直神思恍惚的样子。 凌岫沉思一会儿。 夫妻之间谈谈避孕什么的很正常。 “我想去问问大夫有没有靠谱的办法能够避子。”她干脆回答。 姜宴愣愣地看她。 所以这就是她最近一直避开他,一靠近就紧张不安的原因? 关键是,“阿岫,你……” 姜宴咬了一下舌尖,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凌岫沉默一会儿:“我不喜欢。”生小孩。 真有了她不一定能下得去手,所以还是一开始就做好打算。 不喜欢? 姜宴愣住半天。 不喜欢什么?怀孕生子,还是孩子? 心中思虑一遍,应该是前者,他看凌岫对小孩子都很有耐心,也很温柔。 应该是非常喜欢小孩子的。 只是这样一想,姜宴却感觉自己心都碎了:她这是,不喜欢生他的孩子! 避子=不喜生子=但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他的孩子。 这结论犹如晴天霹雳! 虽然孩子不是必须要有,但是她…… 心中瞬间又酸又涩。 姜宴暗自咬牙,看她一眼,声音略轻: “我想起还有事,夫人先回府,大夫不用找。” 说完一掀帘子,跳下马车离开了。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决定先自己去冷静一下。 凌岫还不知道姜宴误会了什么,看他半路跳车,自己还一脸懵逼。 这是做啥呢? 愣半天才回神。 凌岫当然不会觉得姜宴是真的有事要忙,早上他都说过了,今日事已经处理完毕。 仔细想想,这还是姜宴第一次像这样找借口离开。 凌岫叹了口气,吩咐车夫:“回府。” “是,夫人。”马车开始重新跑动。 谁喜欢怀孕生小孩啊? 反正她、她不行,起码一时半会儿她还不能接受。 其实他们两个人想的也差不多,只是某人侧重点偏了。 亿点点。 这一出的,凌岫也暂时没心思去找大夫了。 实际上,据她自己所了解的,古时避孕方法基本上聊胜于无。 正常人也不会想要避子。 药物的很多方法都是伤身的。 至于物理的,得了,成本不说,就说质量和体验感。 呵呵。 那还不如自己离婚得了! 话说姜闲逸是不是生气了啊? 不是要好好商量一下的么,他怎么直接走了? 本想和他说说技术问题,这下倒好,不用说了。 凌岫揉揉额角,头疼,愁人。 看着天色已晚,净明院的灯都掌上了。 姜宴还没回来。 放下笔,凌岫吹了一下纸张,这是妇幼慈善局的策划方案。 一下午涂涂改改,她才写了几页。 心思不宁。 把纸张收好,压在账本底下。 凌岫起身回主屋。 新房还有些喜庆的装扮,床帐都是双蝶恋花,被褥也是鸳鸯戏水,锦鲤粉莲的。 姜宴的物件不多,最近都是凌岫的东西占了大半空间。 “夫人,热水已经备好。”晴雪给她把头饰拆下来放在妆奁盒。 凌岫嗯了一声。 揉揉老腰。 晚上操劳加上伏案工作,真是腰酸背痛。 等她洗漱完再回房,姜宴果然还是不在。 他不在就不用担心别的,只是凌岫一个人待着,又有点不习惯。 转念一想,谁家新婚就吵架?不,架都没有吵。 果然是他们说的,结了婚才显现出来矛盾? 不禁轻笑了一声。 “晴雪,晴雨,给侯爷留门。”凌岫揉揉眼睛。 裹着羊绒披肩半躺在床上看书,翻了半天,两只眼皮直打架。 正要闭眼睡了,听到外面晴雪的声音:“侯爷,您可回来了,夫人等您都困了。” 第121章 好像醉的 话说姜宴半路跳车,跑到赵影府上找他去京郊跑了半天马,又去神机营练了拳脚,最后被赵影软磨硬泡喊回王府喝酒了。 赵影信誓旦旦地保证: “有什么问题喝一顿就好了,你说来听听,我给你参考参考。” 主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要被姜宴揍得鼻青脸肿。 姜兄疯了啊! 心中十分后悔跟他出来。 而姜宴同意跟他喝酒,只是想借酒消愁。 也不指望赵影能给他什么好建议,什么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听着就不靠谱。 酒过三巡 赵影见姜宴默默喝酒一言不发,便先问了:“闲逸兄,你跟郡主拌嘴了?” 语气甚是小心翼翼,生怕姜闲逸一个不爽就把他逮住练拳脚。 姜宴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继续喝酒。 赵影是个人精,见状心中了然,他们果然吵架了。 心中直呼难得一见啊,幸灾乐祸姜宴竟然也有这一天! 他心中有点好奇,但不会承认自己八婆。 再看看姜宴,小心地开口: “闲逸兄,郡主毕竟小女儿家,你要多让着人家一点嘛。咱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以为是凌岫是因为不开心跟姜宴闹脾气。 谁知,他以为姜宴不会说话的时候,偏偏姜宴说话了。 “嗯。你说的对。” 把酒杯放下,姜宴问:“什么情况下女子才会不想生丈夫的孩子?” 赵影一听,顿觉自己要完。 这是他不给钱能听的吗? 姜闲逸这是醉了?会不会清醒了找他报复啊? 赵影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啊,沉着地思考半天,委婉试探:“郡主不让你近身?” 姜宴冷睨他一眼,咬牙切齿:“我们、很、好!” 赵影脖子微微一缩,讪笑:“那,那就不知道了,既然她心里有你,不应该,不愿意生孩子。” 姜宴长叹一声。 自己倒酒喝。 边喝边想,他也想不明白,就如赵影说的,其他都没问题,就是那一点问题。 这样得出结论,他更伤心了。 然后猛灌酒,赵影说要陪他喝酒给他参谋的,结果自己先倒下了。 赵惊鸿果然不靠谱,活该他还没成亲! 姜宴摇摇头,抬眼看天色已晚,说不定她早就休息了。 她怕是巴不得自己不回去。 姜宴觉得自己脑子很清醒,只是有点微醺而已,算不得醉。 看看赵影都快睡到桌子底下了,姜宴到底有点良心,没让他就这样睡一晚上。 喊了管家来把赵影搬进屋,他才告辞。 回到净明院。 还亮着灯。 姜宴没想到凌岫竟然专门等他回去,留门留灯,她自己也并没有睡着。 但是也快睡着了。 他感到很意外。 一时姜宴有点后悔,应该早点回来的,又想她最近操劳,“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闻到姜宴带着的酒气,凌岫手一顿,心中有点哭笑不得,搞半天他自己出去买醉了。 “不早了,你快洗洗睡。”她自己也放下书卷。 姜宴看她一眼,“好。” 凌岫看姜宴出去的背影,轻叹口气,他要是夜不归宿,明天他俩都得上侯府头条。 想想都尴尬。那叫什么事儿? 凌岫自己琢磨,换位思考: 在这个时代,要是她自己是个土着,娶个老婆新婚就想着不生孩子,还是因为不喜欢的问题。 正常人都觉得不对劲儿啊。 虽然不知道姜宴是在别扭什么,但是她觉得大差不差。 跟姜宴待久了,差点忘记他是一只土着。 她也知道当前是不适合,再谈论那什么的话题了。 又侥幸地想着,她这个身体素质应该没有那么快中标。 无论如何,已经走到这一步,凌岫知道自己不能太自私。 姜闲逸是个传统的土着,还有点较真儿。也不知道先太后姜绾是怎么教出来的? 凌岫自我攻略了一会儿,又叹一口气,她差点忘记了。 姜宴本身有爵位,肯定需要一个继承人啊! 天呐! 当初赐婚时,也没有发生这么些事,谁能想到未来竟会这样啊? 趟进被窝,翻身朝里裹着被子,凌岫胡思乱想。 “你们都下去,不必留守。” “是,侯爷,奴婢告退。” 凌岫听着外间传来声音,片刻后姜宴的脚步声停在床边,轻轻放下床帘,然后上床躺在她身边。 感觉背后的姜宴带着略微的冷气,酒气洗去了。 姜宴见她每次睡觉都背对着自己,干脆把她揽过来。凌岫不舒服的动一动,只能转个身面向他。 她记得赵影说过姜宴千杯不醉,酒量应该很好,但是此时怎么感觉他有点醉了? 幸好姜宴只是抱着她,亲亲她的脸就不动了。 微微放心。 她今天真不能再折腾,不然明天怕是下不来床。 空气安静下来,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听姜宴委屈的声音响起:“夫人,我对你好,你不要走。” 凌岫微愣,正常的姜宴绝不会用这种撒娇语气跟她说这种矫情话。 醉酒的人通常不会知道自己醉的。 姜宴从来都把凌岫若即若离,好像随时想离开京城,离开所有人,离开他的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压在心底深处。 他这会儿脑子不清醒才下意识地说出来。 不得不说姜宴很敏锐,如果不是闻人羽那封信,凌岫还真想游离世外。 穿越这种事本就玄幻,也许她还会回去呢?虽然没说,但这种想法一直压在心底。 不过那之后,算是彻底泯灭了她的想法,这一生就是真实的存在。 她决定认真苟着一辈子。 姜宴用自己的脸蹭蹭她的额头,认真地说服她:“阿岫。孩子好。” “阿岫,我心悦你好久了。” “夫人,我有你了真好。” 此时凌岫木楞愣的看着姜宴,原来这人醉酒是这样子的。 简直破天荒啊! 凌岫掐着姜宴的下巴,凑近仔细看,这货该不会是借酒装疯? 轻轻喊一声,试探:“姜闲逸?你今年几岁了?” 姜宴认真思考一会儿:“二十有五。” 对的,他长凌岫两岁。 看来没有醉的特别厉害,酒品也不错。 凌岫顿时放心,揉揉姜宴的脸,再揪揪他的耳朵,最后摸摸他性感的喉结。 仗着他不太清醒,调戏一把醉酒的人。 对方清醒的时候,她当然是不敢的。 姜宴这会儿只能绷紧身体任她上下其手。 凌岫玩够了,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闭着眼睛想睡觉。 “闲逸,乖乖睡觉。”带着困意喃喃。 姜宴看她这样,有些疑惑,又觉得自己血液逆流,浑身热乎乎的。 看她睡着了,慢半拍的脑子想着,昨晚折腾过,那今晚是该好好睡觉。 姜宴逻辑自洽,顶着难受的身体老实地搂着凌岫闭上眼睛。 但是他睡不着。 闻着怀中软香,思绪转得很慢,想着因为难过才去喝酒消愁,但现在不是很难受过了。 因为她在等自己回来。 第122章 夫人喊我早回家 等凌岫日上三竿醒来,身边位置早就空了。 “侯爷什么时候走的?” 凌岫伸手任晴雪给她套上月白半袖披袄,一边问她。 低头瞥了一眼,里面穿的大红色立领衫。 末了,转身让晴雨小丫头给她整理长袍下摆,理直裙摆的褶子,对齐裙门。 晴雪看着她笑着回话:“夫人,侯爷卯时就出门了,特意嘱咐过不要打扰你呢。” 凌岫颔首。 本想问问姜宴还能不能记得昨夜醉酒的事,咳,主要是她干的坏事。 难为他大冬天还要去上朝,古代当官也不容易啊。 也亏得大延承袭前朝,辰时才上朝点卯。不然大臣要凌晨三四点就起床。 其实姜宴也没必要那么早起,凌岫猜测他是不好解释昨天的事儿。 未免尴尬,所以早点出门了。 凌岫摇摇头,坐好,等晴雪给她梳妆。心中却在走神,右手无意识地用拇指搓着食指。 她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躲着,不成想姜宴倒是先躲开她了。 今天还不知道他几时才回来。 凌岫忍不住心中发笑。 所以他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啊?不就是说说避孕的事儿吗? 至于这么难以面对? 凌岫想不通便甩开思绪,继续琢磨自己要忙的事去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四,马上又要过年了。 下半天突然降温,凌岫写了一会儿字就不行了,手冷。 出去一看,果然下起了雪子。 回房理了一会儿账册,姜宴名下的铺子基本上都是他母亲的嫁妆。 凌岫翻页的手一顿,听说姜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只不过是落魄的那种。 当时姜夫人难产而亡,她娘家冀南顾氏还来闹过,想要回陪嫁。 可是姜宴母亲顾怀练的嫁妆,本身很大一部分就是侯府送去的聘礼,况且还有子女,当然不可能闹回去的。 姜宴的父亲姜文,自然把嫁妆留给儿子了。 值得一提的是,侯府人口简单,上一辈嫡支就只有老侯爷姜武和姜文两兄弟,以及赵穹的母亲姜绾。 其余旁支都在江南老家。 凌岫不由松口气,幸好她不用面对一大堆亲戚啊。 她承认:人情世故是她的短板。 估计他们关系还不太好,只送了贺礼派了代表上京恭贺姜宴大婚。 凌岫摸着小心肝,真心微笑。 谢天谢地,千万不要有太多交集啊。 等到酉时下衙,姜宴从军备所出来,看看天色,心下叹口气。 他现在是朝中新贵,哪怕摆着生人勿近的表情,也还是有同僚跟他套近乎。 特别是那种自来熟的。 张侍郎一脸热情: “小姜候,走走走,今日刘侍郎官升一级,在悦来酒楼摆酒,约诸位同僚一起吃个饭,您也一起。” 姜宴不着痕迹地躲开他要扯自己衣袖的手,婉拒: “夫人特意叮嘱要我早回府,不便多留,你替我恭贺刘大人。” 接着掏出一个钱袋往张侍郎手里一塞,抬手行礼:“张大人告辞。” 不等张侍郎反应,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是他抠门,两碎银够吃席了。 谁不知道张大人号称兵部话痨子,一个人能抵一群麻雀。 姜宴属实是不想被他逮住听他喷口水。 这人应该去御史台,留在兵部屈才了。 不知道是不是先皇故意没让他去干御史,怕是张嘴可以喷遍满朝文武! 原本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快点回去,这一出的,姜宴老实地上车回家。 放着夫人不陪,跟他们去虚与委蛇,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再说了,他一个武将跟他们文官混一起,明天就有人弹劾他,指桑骂槐。 而这边凌岫还是在院里那个管事婆子提醒她,才知道要等姜宴回来吃饭。 凌岫没多说什么,只感慨了一会儿,一个人粗糙惯了,结婚了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有点不习惯。 于是姜宴回到院子,就发现凌岫笑意盈盈地等他。 “侯爷,快净手吃饭。”凌岫朝他挤眉弄眼。 饿饿,饭饭。 姜宴:“……好。” 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一开始见她守着满桌子菜等他,以为她真的找到什么办法来避子。 吓一跳。生怕她用错方法伤身! 原来只是单纯等他吃饭。 等姜宴坐下,凌岫主动给他盛一碗汤,才吃自己的。 他们两个人都不习惯别人伺候,等姜宴洗手完毕,就让晴雨晴雪退下去了。 “阿岫,下次不要等我,你自己先吃。”姜宴说着,给她布菜。 凌岫看着姜宴左手的对戒,是小小的方形白玉纯金素圈。 嘴上答应:“那好,下回你要是太晚归我就不等你了。” 心中默默抚额,姜闲逸这个傻子,还真在意这种事儿。 她怕写字沾墨,也不方便就把戒指取下来顺手放书房抽屉了。 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指,用衣袖掩住。 想着等下去书房拿回来。 而姜宴却在思考,该怎么跟凌岫解释并没有很好的避子方法。 怕她哪天有心血来潮自己瞎琢磨。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起和谐的吃过饭,又不约而同地一起去书房。 “姜闲逸。” “阿岫……” 到了书房两人又同时开口。 沉默一会儿,凌岫先问:“你要说什么?先说。” 姜宴想了一下: “阿岫,孩子的事儿不急。我不会逼你的,所以你不要用药,不靠谱。” 凌岫:“……” 这事非常不着急! 但是另一件事很急。 “我知道了。” 姜宴这才有点笑模样,眉眼舒展,“阿岫,等年后宁安侯府修缮好,咱们就搬过去住。” “好。” 凌岫没意见,宁安侯府离皇宫更近一些。他上班更方便,天天都要赶早七,凌岫有点同情他。 来书房,姜宴是有公事要处理一下,而凌岫则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拿到戒指带回手上。 然后,她语气自然:“闲逸,我先回屋。” 凌岫说着拿了一本绣坊的账册,“你也不要熬夜太晚。” 姜宴抬头看她一眼:“好!你慢点。” 凌岫回房,稍微翻了一会儿册子,就感觉眼睛好累,做了一遍眼保健操。 “晴雪,现在什么时辰?” 凌岫把册子放下,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听丫鬟晴雪回答:“夫人,戌时过半了。” “哈呀~”捂嘴打哈欠,“差不多了,热水好了吗?” 凌岫坐下,任丫鬟拆卸头饰。 “好了。”晴雪给她把头饰拆下来,在小心打开发髻。 给她按摩头皮。 凌岫只觉得整个儿都轻松了,等新婚之后就不用再装样子了。 平时都是随意挽发打个辫子。 现在,呵呵,全部盘起来,戴头饰。头很重,她想剃头发的之心一直不死! 但不敢。 她实在不想以此离经叛道而名留史册! 房间添了炭盆,暖烘烘的,凌岫开心地泡在热水里。 她还有节操,洗澡从不让人近身。 有手有脚自力更生,所以晴雪她们等在外间。 正好姜宴回来了。 知道凌岫在沐浴,姜宴有点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挥手让丫鬟们下去。 往内室走的脚步一顿,又继续走。都,都是夫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凌岫出浴裹着自制的大浴巾,快速擦干水,穿……穿好中衣。 她刚转过屏风就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啊…!!!” …………………………………………………………………………… 第123章 知错了 123、姜宴乖乖跪在床尾,不敢乱动。 他小心地用手帕捂着鼻子,应该不会再流鼻血了。 偷偷抬眼打量凌岫,见她怒目而视。 于是老实跪着。 凌岫……斜躺在床里,裹着暖和的被子,拿着界尺,微阖眼养神。 见姜宴不时看她一眼,鼻子还流血,她心中转了一圈,好巧不巧,最近主院那边天天送来鹿肉。 无语了一会儿。 她觉得是这样的原因导致姜宴流鼻血,但是不重要。 在他第几十次抬眼看她的时候,凌岫眼含怒光,气势汹汹,用自己的美目瞪回去: “姜闲逸!你知道错了吗?” “嗯,我不是故意的。” “错哪了?” “不该吓到你!”心中却想,他下回要反应快点。 要光明正大地看。 “还有呢?”凌岫界尺在手。 姜宴认真想了一会儿:“不该走路太轻。” 的确不该吓到她。 看了看她手里的界尺,表情一正,语气真诚:“阿岫,下回我一定先喊你。” 要是轻轻喊她没听清,那,那也不怪他啊…… 凌岫冷哼一声,她又不是没当过男人,这货就是故意的! 当即界尺轻拍下手心,坐直身体,她凑近一些,用界尺抬起姜宴的下巴。 “下回再敢犯,你就去跪搓衣板!” “你发誓,以后不再犯!” 凌岫生气气,哼!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幸好自己没有心脏病。 天知道毫无防备,突然转身发现一个人幽暗(大雾)地看着你,眼冒绿光。 多可怕!!! 反正凌岫是被吓到了。 本以为他不会那么快回屋,而且晴雪晴雨都在外间候着。 也属实是没想到姜宴竟然如此……无耻! 姜宴内心微笑:只要我脸皮厚一点,就不怕得不到媳妇儿。 他属实是悟了。 曾经的自己太年轻了! 此时嘴上:“夫人,你说的对,我发誓都听你的。” 举起三根手指。 眼神无比认真,诚实,坚定。 姜宴无师自通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只是说都听她的,但没说自己不再犯。 他错了,但下次还敢。 凌岫见他态度还行,满意收回手,躺回去。 “再敢吓我,你就完了。” 姜宴:“嗯嗯嗯。” 凌岫把尺子扔桌案上,发出轻响,听得姜宴虎躯一震。 “行了,睡觉。”凌岫捂嘴浅浅打个哈欠。 此刻理直气壮:“今晚分被子睡。” 姜宴只能悻悻点头:“好。” 凌岫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睡觉踢人的毛病。 只要不是一个被窝,她感觉到旁边有东西就会三百六十度旋转踢开。 自己霸占一张床。 毕竟她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睡,再说了睡梦中踢了她也不知道。 所以姜宴半夜被她踢醒,还以为她怎么了,仔细一看她还在睡梦中。 一时间哭笑不得。 凉平县客栈的记忆瞬间向他袭来…… 现在自己的被子已经被凌岫薅走,还有点冷,寒冬腊月的。 而他即将被凌岫踹下床。 姜宴果断自救……掀开凌岫的被子,再把她搂进怀里禁锢住。 总算是安生了一晚上。 幸好同一个被窝她还是乖乖的! 而凌岫无知无觉睡得如猪、雷打不动。 第二天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 姜宴自然是赶早七去了,凌岫表示同情,大冬天早起,她的被子不会同意! 不过今天要去皇宫看阮玉瑶,她动作利落地起床很快收拾好。 带着晴雪晴雨上了马车。 到了琼瑶宫,得知阮玉瑶今天刚好有太医请平安脉。 “娘娘凤体很好,后期胎儿长得快,还要多注意控制体重,切莫补得太过,以免不好生产。” 老院正谨慎地叮嘱皇后左右宫人。 满朝文武都关注皇后这一胎,由不得他不谨慎小心。 凌岫暗自琢磨是不是可以跟女医交流一下,这孕期体重还真是不好控制。 阮玉瑶这肚子跟气球一样,几天不见大一圈。 她看着有点胆战心惊。 便顺嘴问了一句:“平时要注意什么?” “回郡主,正常饮食就好了,多吃温和的,太寒凉燥热的饮食都要忌口。” “娘娘平时要适当走动,若是双脚浮肿抽筋可以喊人帮忙按摩放松。” 凌岫听得点头,差不多。 老太医收拾好脉枕,准备放进药箱。 阮玉瑶突然兴起,“不若太医帮郡主请个平安脉,正好也看看,调理身子。” 凌岫一顿,抬眼看看她,心下无奈,看她认真的,只好点头。 “郡主请。”可怜老太医又取出脉枕。 “那就有劳院正。”凌岫伸出手腕。 过了一会儿,老院正收回手,朝凌岫一礼: “郡主没有大碍,只是宫寒之症略微严重,可以吃些温补的东西,补充气血。” “切忌不要碰寒凉食物,平时注意保暖。” “多多调理,气血顺畅,子嗣自来。” 凌岫点点头,起身朝太医行礼:“知道了,多谢太医。” 心中翻个白眼。 诊脉就诊脉,说那么多废话做甚? 她,宁愿体寒,就算姨妈痛死,也不要那什么! 等宫人送走太医,阮玉瑶颇有兴味儿的看着她,“阿岫,你这体寒,可要好好注意着。” “你可要快点生个孩子来,好和我家做个伴啊。” 凌岫看她一眼,不说这个事儿我们还是好朋友! “……”凌岫给她切了个果子,“吃苹果,甜。” 凌岫转移话题,“要不我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好啊,咱们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一炷香后,到了梅园。 阮玉瑶挽着凌岫的手 ,带她走到亭子里,等侍女铺好软垫才坐下来。 “阿岫,等明年我要让全后宫空着的花圃全都种上玉米!” “既然他们说后宫太荒芜,那就给种上庄稼。” “正好还可以帮助培育种子,这两年也才将将够冀州府推广的种子。” 凌岫一听,惊讶地看着阮玉瑶。 别说,她可真是个……宝贝儿。凌岫只得给她比大拇指。 真他娘的牛! 她还有点儿期待到时候,皇帝后宫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景象。 眼睛一转,“到时候有空我来帮你。” 说老实的,赵穹这个皇帝还不错了。勤政爱民,对贪官深恶痛绝。 前面听说豫州布政使司贪污税款,拉了知府上贼船,从上到下,刮民脂民膏。 派了几位头铁的御史下去巡按,凌岫没有猜错的话,估计年后又要有个大案。 赵穹不是嗜杀的老板,但是也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 凌岫希望他把大延这艘巨轮开得稳稳的,自己才好咸鱼! 早点推广良种,百姓也更容易些,大家有饭吃了就不会生乱子,那社稷就稳固嘛。 “嘻嘻,阿岫,到时候确实要你帮忙呢,我估计刚好在月子里呢!” 凌岫点点头,顺嘴跟她说起贪污腐化的事儿来。 阮玉瑶吃了一口水果,“阿岫,你猜是谁去主办豫州贪污案?” 凌岫好奇摇头。 那会儿正准备结婚的事儿,她没关注这些。 “你再猜猜,是认识的人。” 凌岫思索一会儿,“难道是韩冰?” 除了他,自己认识的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哈哈哈,阿岫,你猜对了。” “……所以陛下让他连轴转,又去豫州了?” 啧啧啧! 这可就精神了,眼神一亮,凌岫准备吃一口瓜。 第124章 你是不是想夜不归宿? 看看赵穹这个万恶的封建王权老板,人家才刚从宁州回来,又给派出京了。 为了四公主赵倾煞费苦心! 凌岫摸摸下巴。 她其实很好奇来着,前面想去探望赵倾,他又闭门谢客,说起来真的很久不见了。 她问:“那,四公主现在可好?” “别提了,前面韩冰回京述职,皇帝试探问过他要不要解除婚约。” “你猜怎么着?”阮玉瑶啧了一声:“他话里话外都不肯,一颗心落人家身上了。” 她凑近凌岫小声开口: “反正赵玄微很头疼,眼看着赵倾都十九了,他也不出现在人前,快瞒不下去了。” 凌岫也觉得确实不好办。 “要不让他们干脆成婚,然后再死遁,免得韩冰总是惦记,也不甘心啊。” “而且,韩冰相当于外放了一年,做出了成绩。人家都要升官了,皇帝也不能一直压着他。” “好歹四公主帮过我,等什么时候还要去拜访一下才好。” 阮玉瑶赞同,“那倒是。” 凌岫觉得大家都是好人,何必走到那一步,难道不能稍微坦白一点,做好兄弟嘛? 嘿嘿嘿嘿嘿嘿。 在宫里和阮玉瑶乱七八糟聊了一通八卦,想到什么扯什么,凌岫觉得悠闲至极。 然后就忘了时辰。 天色一晚就黑的很快,凌岫瞅瞅阮玉瑶,心想要不要回去呢? 阮玉瑶看出她表情奇怪地不想出宫,要留宿皇宫也不是不行。 但是。 “阿岫,你确定不派人回去跟姜闲逸说一声?” 天呐! 她怕下回姜闲逸就不让阿岫进宫了。 阮玉瑶打量了一会儿凌岫,思绪一转,得了,“阿岫,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你这新婚燕尔的,我就不留你了,我派人送你出宫。” 凌岫:“……” 等皇后发话,看着宫人手一伸,“郡主先请。” 不是! 这么大一个皇宫,就不能收留她一晚? 她,她打地铺也行啊! 好啊!第一次被阮玉瑶踢出宫。 正要想冲进去抱阮玉瑶大腿求收留,宫人传话:姜宴来接她了。 ……………………………………………………………………… “我说我不是故意这么晚的你信吗?”到了等候在宫门处的马车上,凌岫认真狡辩。 姜宴默默地看她半天,还不解气,突然一把掐住凌岫的下巴强吻一顿。 “夫人,你怎么能夜不归宿?!” 谁家老婆进宫一去不返啊? 这要是遇上不正经乱发癫的朝代,还能说得清吗? 姜宴今天早早地下衙,回去没见人才知道她进宫了,到宫门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出来。 忍无可忍亲自到琼瑶宫门口接她! “……这不是因为太晚了嘛。”凌岫理亏,只能小声。 后知后觉地想,成亲了好像这样确实不太好。 主要是宫道太长,天晚了她有点不想走,乌漆麻黑的啊。 暗自想着下回要记住时间。 “那你怎么来了?” “今日回府早些。” 凌岫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有这么生气? 姜宴一看她那小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气笑了。 决定回去再跟她好好探讨一下。 凌岫感觉后脖子有点凉,裹紧斗篷,“那什么,你辛苦了。” 姜宴嗯了一声,神色莫名。 凌岫稍稍放心,不气了就好。 等直到回府两人都相安无事,才放下心来。凌岫洗漱完坐在床边,准备整理被子睡觉。 见姜宴穿着中衣走过来。 毫无危机意识的凌岫:“我先睡了啊。”说着乖乖地睡在自己的被窝里。 踢人老六·凌岫还打算再分被子睡。 姜宴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幽幽的,映着烛光的背影显得人高马大。 就很有压迫感。 “阿岫,你是不是打算今晚不回府?”姜宴声音很轻,但略微有些危险的意味儿。 这话凌岫当然不认,“不是说了因为忘记了时辰嘛!下回我会跟你说的。” 姜宴看她又铺了两床被子,气得笑出声来,委婉提醒她: “夫人,你还记得昨晚抢了我的被子吗?” 凌岫捏住被角的手一顿,怀疑地看他:“我怎么会抢你的被子?” “你还记得凉平客栈吗?” 凌岫恍然大悟,然后小心地问:“我昨晚又把你睡……不是,我又把你压住了?” 姜宴:…… “当然不是!” 一脸义正言辞:“阿岫,你昨晚把我踢下床冻了一晚上!” “所以,不能再分被子了。” “夫人,我觉得你可能喜欢踢人,又抢被子。” 等姜宴说完,他已经趁凌岫震惊的时候钻进她的被窝了。 “不可能!”凌岫仔细想想,早上醒来还是…… “我抱着你睡才安稳。”姜宴搂住她的腰,“一分被子,你就踢我!” 凌岫顿时不乱动了。 害,害人家受冻,确实不对哈! 姜宴还要早起上班,凌岫深感愧疚。算了,不分被窝就不分。 正要闭眼睡觉,突然感觉姜宴大手不老实地游弋。 在她身上。 凌岫感觉自己虎躯一僵,等姜宴摸上她的锁骨的时候,才想起这熟悉的感觉。 靠! 不就是前晚上趁他之危调戏了一下而已,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感觉他手指要往衣襟里伸,凌岫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别太小,小气,不就是前晚上……” 姜宴这下轻笑了一声:“我不小气啊,我只是想跟夫人讨论一下,夜不归宿可不行。” 顺便算算那晚她玩过火的事儿。 凌岫一哽,“我,我已经……”狡辩过了。 姜闲逸今晚怎么这么鬼畜?! 凌岫躲开他的手,往后退,退……靠墙壁了。 姜宴翻身压过来。 凌岫一僵:! “我,我现在不想。” 双手抵在他胸前,凌岫这会儿只想求饶:“大,大大大哥,求放过!” 认怂地很丝滑。 一不和谐,二,她不想生啊! 姜宴:…… 非常认真跟她讲道理:“已经两三天了,阿岫,你在找借口。” 凌岫:……你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啊! 脑子一转,有点磕巴:“我我,我要避,避,避子。” 这个词真的很烫嘴。 凌岫憋得满脸都是红晕。 姜宴听她这样说,微微松开她一点。想到这个就心中发酸,她为什么会这样? 下颌绷紧,眼一闭,问她:“阿岫,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凌岫还在疑惑,只听姜宴声音微沉:“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成婚了?” 第125章 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你到底想问什么?”凌岫抬头看他。 她是真的不理解啊。 要是后悔,她根本就不会回京,也不会见他,更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她现在只是……心中捂脸。 看着阮玉瑶大肚子的样子,她无法想象自己也变成那样啊! 要是现代就好了,可以完美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 姜宴仔细思考凌岫的话,又见她是真的表情迷茫。 心中松了一半,她并不是后悔成婚。 但是。 他眼眸一低,看着凌岫,声音微哑,问:“那你为什么不愿、跟我生孩子。” ‘跟我’二字咬得极重。 嘶! 凌岫听他真的问了,刚想回答,又迟疑:他会不会觉得她有病啊?! 仔细一转心思,这个问题还是要好好回答:“不是不愿意,是…会大肚子,会、会变丑!” 眼一闭。 实话实说,大肚子真的好看不到哪里去。然后她曾几何时是想过自己娶,娶老婆的。 捂脸。 她现在变成别人的老婆……就算了,可是目前怀孕的尺度可能对她来说有亿点点大! 姜宴一听,联想到她每次进宫回来就不对劲,自觉现在他终于懂了。 原来是看皇后那样子,想到她自己了。 这下感觉心中柳暗花明,他们之间还有救! “阿岫。”姜宴重新把她搂紧,声音低述:“不用担心,你变成什么样都是你,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这样想法不对,现在都没影的事,你就开始因此抗拒我,这样不行。” “咱们顺其自然,孩子也要靠缘分。你不能再想着夜不归宿,躲我。” 姜宴蹭蹭她的脸,“而且,也不能再分被子了。” 凌岫听到最后一句才反应过来,“我不会夜不归宿,顺其自然也没错。” “但是,没有靠谱的法子避,避,那,那只能避开你了啊!” 姜宴:“……” “被子不分就是,我,我不知道自己会踢人。” “现在太晚了,我想睡觉了。” 姜宴:? 凌岫现在终于觉得气氛不对,快速说完,翻个身背对他,不着痕迹挪远一点,闭上眼睛睡觉了。 一副只要我睡得早,你就不能再碰我的样子。 姜宴这会儿却是恍然大悟,因为没有办法避子,所以就避开他!不让他更进一步。 虽然明白了原因,但是他不干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看凌岫跟个春蚕子一样蠕动想退开,心中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 干脆掀起被子,一把蒙住两人。 “啊!” …………………………………(快乐的分割线)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内室也云雨骤起伴烛光。 一夜大风,第二天自然是满园琼枝玉叶。 “夫人,外面下好大雪。”晴雪见主子醒了,勾上床帘。 凌岫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是吗?难怪那么冷。” 声音是略微有点嘶哑的。 “晴雪,渴。” 丫鬟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凌岫喝了水润润嗓子。 躺尸半天,才动了动,事后的后遗症让她自己觉得好像得了中老年骨质疏松。 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涣散,心中直骂姜宴禽兽。 泪流满面! 呜! 她越想越气,气得‘病中’挣扎坐起身,大喊: “晴雪,我要沐浴!” “好的夫人,热水就快好了。”晴雪转身拿出斗篷给她暂时披上。 她笑意盈盈,语气满是高兴: “郡主和侯爷感情真好!” “早上走时侯爷特意叮嘱不要打扰您休息,吩咐婆子准备了很多暖手筒和汤婆子。” “还吩咐厨房熬了补汤,给您补身子。” 等会儿! 凌岫懒洋洋地神情瞬间消失,怀疑地问:“什么补汤?” “昨日侯爷拿回来的,说是专门给您调理身体,补气血。” “……晴雪,我现在身体很好,不需要补。” “下回就不要煮了啊。” 凌岫当然知道姜宴是看她体寒,单纯补气血。 可是她现在宁愿姨妈痛也不要调理啊! 姨妈痛跟生小孩能一样吗? 不能! 沐浴更衣之后,果然看见晴雨小丫头端来了补汤。 “夫人,汤来了。” “……” 摸摸鼻子,看看小丫头亮晶晶的双眼,凌岫还是尝了一口。 这是米酒红枣枸杞汤,凌岫咂摸一下嘴巴,感觉香香甜甜。 还挺好喝,不那么甜就更好了。 但是,她还是跟小丫头说了一句:“咳,下回不用做这些补汤了,我真的身体很好!” “不过,晴雨做的汤很好喝,等下去找管事领赏。” 晴雨听主子夸了她才放心,生怕自己做不好:“多谢夫人!” 凌岫眼睛一弯,摆摆手让她去忙。 见晴雪拿了梳子来,凌岫点点头,她习惯性坐到妆台前,对着镜子走神。 出宫后真是太不方便了,找阮玉瑶还得提前准备帖子。 今天是不能再出门了。 姜宴那个牲口,昨晚掰扯半天她还是没有逃过一劫。 凌岫撑着头,无意识地咬着拇指尖儿。 该怎么跟姜宴说技术问题比较合适呢?今天腊月二十六了,过两天朝廷封印,又要放年假了。 靠! 她怎么没想起这个成亲时间就这么寸呢? 这个蜜月真的不要也罢啊。 想想马上就年假,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将近十天假期啊。 这不是假期,这分明是她的死期! 姜宴最近食髓知味儿,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真想躲回郡主府。 可是,不行啊。 为什么他那么缠人? 皇宫现在也不能躲。要说之前还有点心思想要夜不归宿,现在已经被姜闲逸给掐灭了。 她轻叹一口气:“侯爷今天走时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晴雪答:“说了,让我们好好照顾夫人,他会早点回府。” 凌岫“哦”了一声。 简单用过早……午膳之后,喊人把书房烘暖,准备去翻翻书。 自从她来了,姜宴的书房快被她霸占了。 不过两个人分了区域,凌岫知道分寸,他的地盘,她是不会去乱碰的。 书架上的书自己可以翻看,凌岫大致找了一遍。 发现大致是些兵书,异志,游侠话本,杂七杂八的,以兵书居多。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想出府,又身体惫懒。 凌岫摸着下巴,决定等姜宴回来,去看看隔壁西院他父亲的大书房。 凌岫愉快地到书架上翻着姜宴平时看的话本,这一摞都是。 拿起一本,凌岫看着这熟悉的封面《风云侠探录》,心中一顿,这不是她原来看过的吗? 啧啧啧。 想不到姜宴也喜欢看,怪不得早先喊他一起看还不干呢。 敢情已经看过了? 保存还挺好! 看看痕迹,他应该已经看完了。凌岫又放回去,重新选了一本话本。 这本略微陈旧,想来是他常看的。 半白半文,凌岫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下午,晴雪来传话,说沈璧君带着小姜宓一起来找她。 第126章 真可爱 凌岫回到主屋前。 果然看见回廊下,亭亭玉立的沈璧君,还有可可爱爱的小孩。 她走上前去。 “夫、堂嫂。”凌岫顿了一下,“快进屋,别冷着孩子。” “还好,穿着厚实。”沈璧君拉着女儿的手,“宓儿,快给小婶婶见礼。” “婶婶好。”小孩童声软软的。 “小宓你也好。” 凌岫听得莞尔,牵过她另一只手进屋去,“嫂子,你怎么来了?” 沈璧君边走边答:“还不是下雪了,她老是想出去玩,我干脆带她过来串门。” 她又笑笑:“平时也不好打扰你们,承安又去了国子监当值。” 承安是堂兄姜祈的表字,现任国子监祭酒。 凌岫看了一眼沈璧君,他们夫妻感情倒是不错。 “我也闲得,刚刚看话本呢。”凌岫拍拍额头,“看我,这刚来,还没有准备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她只得喊管事婆子找些常备的糕点零食来。 “不碍事,平时我们也不给她吃太多甜食,怕坏了牙。” “伯父在府中吗?”老侯爷随性洒脱,早就免了他们小辈的请安。 所以凌岫也没去主院。 实在是这一天天的,她也觉得有点尴尬,这,这身份她还得多多适应。 “在的,今日大雪,父亲他约着好友下棋呢。” 凌岫点点头,听说老侯爷是个臭棋篓子,心中一乐,同情跟他对弈的人一秒。 两人带着小孩一起聊了半天家常,凌岫只得微笑面对,也不好赶人。 看着沈璧君跃跃欲试,想跟她说什么,凌岫心中一窘,又无语。 “咳,弟妹你们新婚大喜的,每天送的补品可还够?” 凌岫听得一哽,天天送菜来,不是鹿肉就其他是壮阳补肾的东西。 能不能拒绝啊? 凌岫深吸口气,“咳,嫂子可否不要再送了。” 牙一咬,豁出去了,“那个,姜闲逸他身体非常健康!” 沈璧君一愣,反应过来,差点笑出声,使劲忍住,“好,好的,回头我说说。” 看着凌岫一脸苦大仇深。 她咳了一声:“父亲还念着什么时候府里再添一个小辈呢。” 凌岫当然听懂了,头皮一麻,只得表面笑嘻嘻,心中逼逼逼。 幸好沈璧君看着时辰不早,说几句之后就跟她告辞了。 凌岫起身送她到院门口:“那,嫂子下回再带着孩子过来玩。” 沈璧君应好,带着孩子丫鬟离去。 刚送走一大一小没一会儿,姜宴就回来了。 凌岫于是安排人摆饭,瞅瞅滴漏,恰好酉时。 她问:“今天这么早?” 姜宴解开斗篷,递给丫鬟,看着凌岫:“最近没什么事,收尾了。” 言罢坐到凌岫对面。 凌岫看他一眼,动作自然地把那些特别的菜往自己这边挪,给他那边推过去她自己喜欢吃的……正常的。 并亲自给他盛一碗汤放着,今天还好心给他布菜。 姜宴看着眉毛一挑,假装不知道她的动作,乖乖吃她夹的菜。 凌岫心中叹口气,求求不要再送这些菜来,希望沈璧君不要忘了。 受不了了哇! 她一脸正经:“闲逸,你看你天天早起,现在开始养生。” 凌岫知道姜宴不挑食,比较好养,军营那种条件都能适应。 吃,素菜应该也行? 姜宴点点头,“你也多吃点。”说着给凌岫夹她平日喜欢的菜。 凌岫:……行。 “你们早上有时间吃早膳吗?” 难不成挨一上午?那长时间下去不得胃病啊。 姜宴抬头看她一眼:“出门带了糕点。” 凌岫好奇地瞅瞅他的衣袖。 难怪不得好多人能做米虫就做米虫了,特别是公卿之家。 大概是上朝也很苦逼。 躺平多快乐啊! 凌岫只得佩服,安慰,“你辛苦了。” 所以咱们应该好好休息,别折腾。 凌岫这会儿已经放下了筷子,因为下午陪小孩一起吃了糕点什么的,已经算是下午茶。 暗搓搓地想着,今晚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了,姜宴倒也不至于那么牲口。 等着姜宴簌完口,用过清茶,二人才回屋去。 “我直接回屋了。” 姜宴点头:“我去去就来。”他要去书房。 凌岫瞅了一眼乌漆麻黑的夜色,洗漱完就躺床上看话本了。 才七点过,还得消磨一会儿时间。 姜宴去了书房一趟,凌岫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松口气,才愉快地看话本。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姜宴最近越来越有气势。 曾经跟着太子,沉默内敛,含蓄低调。 如今有了官身,不知不觉中带了威势,隐隐有些压迫感。 凌岫渐渐走神,马上假期就要来,她有点害怕。 还是决定回头记着跟姜宴说说。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凌岫还以为他要有一会儿呢。 结果一炷香时间姜宴就回来了,吩咐人去备热水洗漱。 他转身回答:“嗯。一点小事,书房太冷了。”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阿岫,你看了书架?” “嗯。我找了一下,怎么了?”凌岫顺便把自己看的话本朝他晃一晃,“诺,这个好看。” 姜宴笑着摇头:“没什么,不要动我书案上的文书就行。” “你要什么书吗?这边书房里书不多,下回去隔壁大书房找。” 凌岫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那啥,我想找医书来着。” 闲着没事,想看看了解一下现在的医学常识。 自前朝开始,医者地位提高了很多,从业人员也更多,她琢磨着要不要去找找妇科大夫学习学习。 到时候可以帮帮阮玉瑶。 听她这话,姜宴倒是点头表示赞同,“明天去大书房,但也不一定有那么多。” “等我有空了,陪你去医馆找找,或者去太医院看看。” “好好好。”凌岫小鸡点头。 姜宴看着她心中觉得好笑。 长发披散下来,她一动就滑落到颈边,墨发如绸,显得肤白貌美,这会儿整个人都很柔和。 姜宴走近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脸颊。 凌岫当即抬头怒视,不要打扰劳资看话本啊。 夫人真可爱! 姜宴见状,又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 他顾忌着没洗漱,还很讲究,只亲亲脸颊。 在凌岫发飙之前,迅速收回手起身一笑而过,“我去洗洗。” “去去去。” 凌岫随意回答。 继续看几页,感觉犯困了就躺下,把本子往脸上一盖。 很快睡得打小呼噜~ 一夜安眠。 ………………………………… ……………………………… 第127章 非礼勿视 次日一早 凌岫穿好衣裳,坐在床上作思考状。 昨晚姜宴什么时候睡觉的她也不知道,他动作太轻,没有吵到她。 吸了口气,又错过跟他谈事了。 也不知道姜宴怎么想的,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两天。 二十八封印了。 二十九这日正好府里安排除尘,姜宴便带着凌岫去主院请过安,然后就出府了。 美其名曰,陪她逛街。 “……其实也不是非要出门。”凌岫坐在马车上,嘟囔一句。 姜宴抬手要揽住她。 凌岫不干,一只手正正经经地把他往一边推去。 危险的男人,呵呵哒。 姜宴:“……” 看她一会儿,老实坐好。 “你不是想去太医院吗?我陪你去。” “啊,那行。”凌岫一转眼睛,“你,你要不要去……”学学技术。 “去什么?” 凌岫转念一想,是不是该委婉一点? 咳了一声:“闲逸,你成婚的时候有没有收到什么春、春宫图册?” “咳咳咳。” 姜宴猝不及防,被她如此直白惊得呛了口口水。 好不容易控制住咳嗽,准备问问她问这个做甚,就听凌岫又问一句。 “你没有吗?我有。” 凌岫表情正经凛然,补充一句:“可不是我要看的,当时嬷嬷拿来的,我还没有看过。” 着重强调最后一句。 她没有看过。 姜宴思绪一飞,乱转半天,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这个问题。 他沉默一会儿,“不必,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凌岫一听还有点尴尬。 再看看马车窗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要不等晚上再说?” 凌岫琢磨着等会儿要去太医院,现在这时候也的确不大好谈论这个。 姜宴也看看天色,同意她的说法。只不过一路都心不在焉。 时不时看看凌岫,心思歪到十万八千里。 正经危坐,耳朵微不可见漫上红晕。 凌岫见他老实了,自己也端正姿态。 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地方,凌岫当然是去找医女的,姜宴等在外面。 她听阮玉瑶说过,有个医术很好的女医官,是杏林世家的传承人。 凌岫打量一番眼前这位中年的女医生,五官清秀,气质很有医生的包容性,看着非常稳重。 认真跟她见礼:“见过孙医官。” 没错,这位妇科医生,不,全科大夫就叫孙玉壶,凌岫无厘头的想了一会儿,她跟孙思邈有什么关系。 “见过郡主。” 凌岫听她说话的声音也很温和,收回神思,两者应该没有关系,都差了时空。 “劳烦孙医官一见,只是我想请教一些妇产科注意事项,来拜访您一下。” “郡主客气了。”孙玉壶笑笑,“跟我来。” 孙玉壶带凌岫到自己的休息间,她的地位特殊,有一间专门的屋子办公。 上回凌岫在皇后宫中看见的就是她。 凌岫先寒暄几句,再入主题,跟她扯了一通现代妇产知识,不多,还是偶尔上网刷到的。 以及凌岫母亲工作的地方就是产康机构,她耳濡目染了一些。 “郡主是说,出了月子,看身体恢复情况,可以进行手法帮助产妇恢复身材?” 孙玉壶略微惊讶,摸了摸下巴,活像男人摸胡茬子。 “我也不知道具体,只是想着也许有用呢?”那什么女生的减肥束腹带都有用呢。 凌岫心中一顿,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她也只知道大概。 以及产后瑜伽什么,可惜她自己不知道怎么做。 主要是看阮玉瑶有些隐隐焦虑的样子,凌岫想办法帮帮她。 难道孕妇都有身材焦虑? 她提出来让孙医官结合她的经验和医术说不定到时候有用呢? “妙啊!”孙玉壶琢磨了一会儿。 “郡主有所不知,产妇生产之后,身体的筋骨很软,可塑性非常强。”只是很少有人敢做。 毕竟大夫十个有九个都是男的,而且大多产妇也没有这个意识,没办法。 “再加上药物调理,辅之以手法,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凌岫点头附和:“那就好。” 其实当时知道有产康的时候,凌岫还好奇的问过母亲,她自己能不能做,很遗憾,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而且年纪大了。 凌岫只能体贴地安慰母亲,她辛苦了,她永远是最美的。 不着痕迹揉揉发酸的眼睛。 收回思绪,看着若有所思的孙玉壶,希望她真的能够研究出一套方法来。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并没有告诉阮玉瑶。 得到想要的,凌岫看看天色,该去琼瑶宫了。 轻拍额头,一谈起来就忘记姜宴了。 赶紧告辞,临走前告诉孙玉壶,有了想法可以找宝妈……产妇来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那郡主慢走,恕不远送。”孙玉壶跃跃欲试,准备立马回去翻找相关资料。 “您留步。” 凌岫摆摆手,转身加快脚步往外走。 出去一看姜宴正跟李雨时在聊天,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走过去。 “夫人,你们谈完了?”姜宴看见她,过来握住她的手。 “嗯嗯。” 凌岫朝李雨时颔首:“想不到李院判也在。” “见过郡主。恭喜二位新婚喜乐!” 双方聊了几句作罢,李雨时借口要忙事务就离开了。 “那我先去找皇后,你自己回府?”凌岫见李雨时没影了,才问。 “我陪你。” 姜宴一听她又要去找皇后,果断跟着,他去找皇帝就是。 免得这人又忘记时辰! 凌岫:……她记性其实没有那么差。 看姜宴一脸我不信你的表情,心虚地摸摸鼻子。 确实,有前科的人不具有信任感和安全感! 探望过阮玉瑶,凌岫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出宫了,让宫人提前去叫姜宴。 果然走到半道,就见姜宴等在岔路口。 来得还挺快。 “你还要去逛街吗?”凌岫边走边问。 宫道长长,就当散步了。 最近都布置地喜庆,明天又是除夕宫宴。 姜宴:“……” 他逛什么街啊! 还不是为了陪她而已,心中无语一会儿。 这人有时候确实很煞风景,姜宴无力地叹口气:“天都晚了,咱们回府。” 凌岫:……其实有点不是很想回去呢。 她就知道今晚在‘劫’难逃。 凌岫在书房磨磨蹭蹭等到戌时过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院子里也挂上了年节的灯笼。 氛围喜庆。 回屋果然看见姜宴穿着寝衣……在床上等她! 凌岫踏进去半只脚卡了一下。 咬咬后槽牙,是好汉就要临危不惧! 整整表情。 淡定从容地走进去,语气自然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沐浴。 忽略姜宴直勾勾的视线。 去洗之前,扭头瞪了他一眼,声音暗含一丝威胁: “非礼勿视、勿听!” “嗯。”姜宴认真朝她点头。 寒冬腊月,怕她风寒,而且也不急于一时。 他心中微笑。 ……………………… 第129章 她黄了 昨日从宫里回来,凌岫跟姜宴去主院一起守夜了。 老侯爷乐呵呵地带着小孙女,看凌岫他们几个打麻将,没错,就是各位靓仔靓女喜欢的麻将。 以前三缺一,这不刚好凌岫来了,老侯爷功成身退。 凌岫当时看见一副晶莹圆润的玉质麻将,目瞪口呆半天,穿越前辈个个都是人才! 在将军府时,再无聊她也没敢带阮玉瑶玩这些。 再说她运气一向不好,专业点炮三十年。 当然她归结于自己很多年没玩,手生了。 忽略了姜宴还是现学的,手气一直很好。奈何凌岫太非,就算他给凌岫喂牌,她也依然输得只剩裤衩子。 要不是还有姜宴给她平衡,裤衩子也没了。 等到午夜爆竹声声众人守岁结束,小孩早就睡熟了。凌岫迫不及待告辞 ,回屋睡觉了。 想着就叹了口气,她的红包金锞子都输完了。 人都困得不行,一大早就要起床去主院祭奠,用早膳。 老侯爷也是过来人,明白大家都睡眠不足,结束后大手一挥就让他们各自回屋了。 “晴雪,我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可是夫人,已经未时过半了。”晴雪声音无奈。 凌岫困顿的脑子反应迟钝,“实在起不来,我要做什么?” “夫人,侯爷一早就进宫了,今晚要去主院。” 凌岫迟钝地想了半天,晚上那还早,本想早上跟姜宴一道进宫去跟帝后拜年的。 结果她回笼觉一睡不醒。 姜宴看她这样子,干脆让她睡觉,自己进宫了。 “……那算了,等晚点再喊我。”凌岫说完往床上一倒,睡得死猪一样。 晴雪:…… 本来准备跟主子说,给四公主府送了拜帖,初三就可以上门拜访。 看主子这样,只得把话咽回去。 等凌岫快酉时醒来,发现姜宴竟然在。 她有点意外:“你回来了?” 因为最近这几天,姜宴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干嘛。 凌岫摇摇头,去主院不能失礼,把瞌睡虫赶跑,麻溜滚起来梳洗。 姜宴轻嗯了声,在一边看她,知道她一般大事有分寸,倒不担心。 看着看着逐渐走神。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当然是有原因的,咳,还不是要学习那什么。 可怜姜宴这辈子第一回正儿八经去花楼,还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的。 结果当然是……不提也罢。 除了熏一身乱七八糟呛人的脂粉味之外,还被辣眼睛。 后来果断放弃,自己去找图册资料来研究。 想想真是要命! 之前回来立马沐浴更衣,就怕凌岫发现不对劲。 虽然啥也没干,可莫名感觉有点心虚。 收拾一番,凌岫彻底清醒,正好主院来人请他们过去。 “差不多了,走。”凌岫朝主院管事婆子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姜宴。 她没有发现不对劲。 “好。” 姜宴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跟她一起走。 最近凌岫跟姜宓混熟了,早上的时候拜年给小孩准备了大大的红封。 这不一看见凌岫,她还会主动跟她打招呼了。 胆子大了点,眯着眼睛看着凌岫笑:“小婶婶来了。” 凌岫朝她微笑。 沈璧君跟凌岫眨眼睛:“这孩子,看见好看的人就喜欢。” 凌岫心中一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小孩子也一样。 她看了一眼外间,那爷三不知道在说什么,老侯爷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凌岫心中有点庆幸,姜宴家里没有复杂的人口关系。 和堂兄等人相处也不错。 家宴结束后,回到净明院,时辰就不早了。 凌岫非常想睡觉,希望没什么事需要她,让她过个清净的年节。 确实也没什么事儿。 除了……凌岫莫名其妙地看着姜宴,迟疑一会儿,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寝?” 这几天不是都等她睡着了才回屋? 他的事情忙完了? 姜宴掀被子的手一顿,“事情完成了。” 然后躺下翻身面向凌岫。 再不学完,假期都要没了! 怎么能够浪费时间? 凌岫不疑有他:“哦,那早点休息。” 这几天的放松让她忘记了姜宴是一头饿狼。 她伸出两只爪子小猫咪似的抓住被子,眼一闭,准备梦周公。 良宵苦短,姜宴忍了几天,今晚当然不会放过她了。 “夫人,咱们来一起探讨一下技术。” 他伸手往凌岫腰上摸。 凌岫一听,把他的手拿开,一下坐起身,瞪着眼睛看他。 嗯?? 她脑子反应过来:“你,这几天是去……” 实在无法想象姜闲逸一脸严肃正经的表情,去研究那玩意儿。 不好意思,她黄了。 心思一歪,凌岫的表情从地铁老人看手机变成笑哭。 姜宴点头承认:“所以,娘子,来试试……” 不等他说完,凌岫迅速以被子蒙头,几下裹成一个蚕茧。 姜宴:“……” 看着有点无从下嘴。 但是,大灰狼已锁定目标,从不轻易放弃,小白兔岂能逃出生天? 凌岫才不信他这么快就学会了。 不过,她这个身娇体软的,怎么能逃得了? ………………………………………… … 第二天一早,不,已经是下午,凌岫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看了有半个小时。 发呆。 心情有些复杂。 该说姜宴聪明绝顶还是不太正经呢? 属实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学会了,不说车技一流,起码进步神速。 原本以此为借口可以多苟一段日子,这下倒好,没有理由逃避了啊。 轻叹一口气。 本来和沈璧君约好上午一起去弘福寺上香,现在她还在床上,当然就放了人家鸽子。 啊摔! 沈璧君肯定知道她为什么起不来了。 凌岫抹一把脸。 姜闲逸那个禽兽! 正想着呢,人就进来了。 禽兽姜,笑意盈盈:“夫人,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 顺便把帐幔钩起来。 “……又饿又渴。”声音有气无力。 姜宴闻言端过茶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水。 凌岫喝完水,见他把杯子放好,突然扑他身上,抓着他的手臂就咬。 姜宴一动不动,任她咬出气。 “咬洗你!” 啊呸! 姜宴一身腱子肉,根本咬不动,凌岫放开他。 心中愤愤。 ………………… 太丢人了啊。 得亏没有父母长辈,这样睡懒觉也没人管。 第130章 馊主意 等到沈璧君夫妇上香回来的时候,凌岫正在书房翻看医书。 还是姜宴那天找李雨时拿回来的。 凌岫到院门口,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姜祈一身书卷气,面如冠玉,端的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他手上抱着小姜宓,身旁的沈璧君优雅端庄。 她见到凌岫,便上前一步,从衣袖里掏出锦囊,递给凌岫:“弟妹,今天顺便给你们请了平安符。” “啊,多谢嫂嫂记挂。”凌岫接过来道谢。 大概是沈璧君知道凌岫不好意思,简单说了两句就告辞了。 凌岫目送他们离去。 心中抚额。 放了人家鸽子,人还给请平安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姜宴接了帖子说是出门赴宴了,和当时在军中交好的朋友同僚一聚。 “夫人,杨将军的夫人给您递了帖子,说是初四邀您过府一会。” 凌岫回到书房,晴雪拿着帖子递给她。 “嗯,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晴雪:“对了,那仆人还说侯夫人也会去。” 凌岫点点头,侯夫人就是沈璧君,行,大概就是她们几个关系好的。 要不是阮玉瑶在宫里不方便,还得她一份。 凌岫翻了翻医书,本想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避孕药,结果大都是会损伤身体的。 不然就是效果不太好。 正想着要不要以身体健康为代价试试那些药方,仔细一看,药引都是什么鬼东西! yue ~ 算了算了。 狗都不吃。 生无可恋趴桌子上,抱着脑袋自闭了一会儿,要不就听孙医官说的,试试安全期避孕? 其他时间,姜闲逸莫挨老子啊! ……… 正在跟杨鸣等人喝酒的姜宴突然打了个喷嚏。 “闲逸兄,你莫不是风寒了?”赵影端着酒杯,关心地问了一句。 他从姜宴的婚宴上认识了杨鸣等人,不得不说这几人确实是臭味相投……人以群分。 姜宴摇摇头:“没有。” 这里是赵影开的鼎福楼。 一开始赵影还想随大流邀请他们去明月阁,结果被一致拒绝。 明月阁名字好听,实际上也很好……看。教坊司名下的楼子,质量很可以,消费也很可观。 奈何他们不去。 姜宴:“我和郡主刚新婚,你想让我去逛楼子,是何居心?” 杨鸣:“我好不容易回京,才休假,夫人还没抱够!” 其余人:“家里婆娘晚上不让进门,你想冻死我?” 单身狗赵影:“……好好好。” 于是一群人干脆打火锅喝酒了。 …… 初三一早,凌岫记着要去拜访赵倾,倒是没有赖床。 出门前,凌岫见姜宴在书房待着,提醒了一句:“你下属送的年礼,你自己处理一下,别忘了回礼。” “好,我知道。” 姜宴起身送她到门口,看着凌岫上马车,“夫人,记得早点回府!” 回答他的是凌岫落下的车帘子。 然后从马车侧窗伸出一只爪子,朝他挥了挥。 姜宴:…… 说起来一年没见赵倾,凌岫这回一见他,顿时理解他为什么不出现在人前了。 这跟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什么区别。 赵倾今年生辰就年满二十,虽然大致看上去没区别,但是身高长了一截。 身型更加瘦削修长。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气质比较阴郁了。 这也正常,想必这一年不大好过。压力太大了,郁郁不得志。 若不是凌岫特意看他喉结,略微明显了,看上去就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 大家都是老熟人,凌岫跟他寒暄几句。 “四公主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我这缠绵病榻的,好不好都这样,恭喜郡主新婚大喜。” 凌岫记得礼单上有公主府送的贺礼来着。 “呵呵……”她干笑了一声。 看着赵倾这样有点不忍心,就算死遁了,他也没有办法恢复身份。 总不能无缘无故冒出一个先帝皇子来。 宗室又不是傻子。 心中唏嘘了一会儿,凌岫琢磨着最好的办法就是找韩冰帮一下忙。 成婚之后再‘病故’,然后离开京城,隐姓埋名,或者留在京城,占了韩冰嫡妻的身份,不出现在人前。 但是可以保留公主身份。 凌岫看他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抑郁成疾。 不得不说当初贤太妃走了一步烂棋,据说当时皇后因为中毒身故,后宫风声鹤唳。 那时贤太妃刚好生产,她母家不显,自身势单力薄,害怕生个皇子被人害了,才谎报赵倾是个公主。 真是成也公主,败也公主。 二人这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凌岫心思一转: “公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倾不在意地笑笑:“什么话?你说,不必客气。” “要不,你等病愈出嫁,跟韩大人说说外放离开京城?有什么事可以跟韩大人商量嘛。” 她的言外之意,有没有想过可以坦白身份,再谈其他。 凌岫没说的是,也许这是个馊主意。 凌岫假装不知他的身份,说了一番话,赵倾此时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等他送走凌岫,返回房间再琢磨,才恍然大悟。 看来她们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凌岫的话给他打开了另一个思路。 果断决定递帖子进宫,正好初四可以找皇兄商量。 另一边凌岫回府才午时,正好可以吃饭,结果姜宴并不在家。 凌岫:“晴雪,侯爷去哪里了?” “夫人,侯爷以为您晚归,说是出府有事,等晚点才回来。” “这样啊,那不管他了。” 凌岫自己去书房做事。 看来得和孙玉壶商量一下,招收女医者学徒,多培养一些妇科医生嘛。 提笔写下妇幼保健局的初步构想,想顺利推行,当然得先从惠民举措开始。 “要不先从百姓开始,根据身份户籍,到当地妇保局领取孕产妇大礼包?然后签字画押,保证归孕产妇本人所使用?” 凌岫撑着头思绪飞远。 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要开办实行起来,事务还挺繁杂。 阮玉瑶会不会到时候后悔呢?凌岫打算妇幼局归皇后管来着。 皇后要母仪天下嘛!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说不定对她的皇后名望有帮助呢? 赵穹这个皇帝管前朝就够苦逼了,还是别让他管这个了。 凌岫摸着下巴想了一圈,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妇保局,还能为更多女子提供就业去处。 还有妇科医生将来也需要更多啊。 “夫人你在想什么?” 听到姜宴的声音,凌岫一下子收回漫游的思绪,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把鼻子下夹着的毛笔拿下来,放回笔架:“你的事办完了?” “……嗯,只是去神机营看看。” 实际上是处理朝廷安抚战亡将士家属的抚恤金相关事宜。 麻烦的是那些因伤退役的士兵,有些无处可去,朝廷抚恤又不到位。 姜宴拿起一本抚恤名册,问:“阿岫,前面铺子账本看的怎么样了?” 凌岫闻言疑惑:“看了一些,有些要整改一下,得再过几天才行。怎么了?” 姜宴笑笑,挨着她坐下,揽着她一起看花名册:“你看这个就知道了。” ………… 第131章 啧啧啧! “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自己拿钱补贴贫困的退役士兵之家?” 凌岫看过姜宴的产业,铺子没人打理,基本上都是租赁出去,只有几家旺铺还在运营。 庄子还不错,不过略微有点远,在京郊之外。 其实直接送钱是杯水车薪。 姜宴颔首,他只能尽自己一份力。 “……怎么有很多人都没土地了?”凌岫有点疑惑,看看户籍信息是齐全的。 “因为他们服役时,要么被家人卖了,要么被豪强占了,要么被恶亲戚占了,总之就是没有了。” 姜宴顿了一下,他没说的是历朝历代土地兼并都很严重。 太祖时期人口少,而现在人口增加,土地却还是那么多,被少数人握在手中。 略微有点汗颜,他自己如今也算一个大地主。 凌岫一琢磨,人闲生是非,这些人得给他们找个去处。 “要不把有经验有能力的那部分挑出来,让他们做教习,练新兵? 反正闲着也闲着嘛,跟皇上反应一下,看看福州府要不要人,把他们剩下的迁移过去平衡一下当地土司军? 他们只是不能上战场而已,不代表没有战斗力啊。” 姜宴听她这话,眼眸微亮,这人果然很聪慧。 “夫人,你真是太聪明了。”姜宴高兴地亲了她侧脸一口。 咩啊! 凌岫顿时嫌弃,起身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拿着花名册翻看。 “你这个只是你带那一营的兵,整个大延可不止这点人。” “遵循自愿原则,可以多了解一下个人情况,再整编一下,有特长更好了,组成不同的兵种嘛。” “又不是大家都伤得很重,没有土地他们能去哪,实在不行的干脆组织迁民,到荒地多的地方去开荒。” “多给点福利,落户当地,军户还能转籍成为良民。分不同的方案就是了。” 姜宴点头,高兴地走到她身边,撑着她的椅背,“阿岫,你不做官真是屈才了。” 做官啊。 凌岫想了一会儿,天天要赶早七,太痛苦,不不不,她还是适合咸鱼。 当即摇头,“非常不必,大延人才济济,只是习惯了抚恤制度,没有重视而已。” “话说回来,太过困难的,比如年迈的,无能力的,你多补贴点也行。” 如此这样讨论半天,姜宴得了启发,一头扎进书房了。 凌岫美滋滋,回到房间先睡觉,等姜宴回来她已经美梦三千里。 姜宴见状笑笑,知道她生怕自己回房早,要折腾她。 本来今晚也没想干什么。 一夜安稳。 次日,去拜访魏湘瑜。 凌岫打开车帘子,看着天际难得出了一丝阳光。 她扶着晴雪的手下车,站稳后,手朝马车里一伸,“嫂嫂,出来。” 她跟沈璧君一同过来的。 “好。”沈璧君搭了一把她的手。 “哎呀,两位终于来了,快快进去。” 凌岫一抬头,见魏湘瑜来大门口亲自接她们了。 说两句话之后,众人一同进府。 都是女眷相聚,杨鸣自然是不在家的。魏湘瑜直接领着她俩进了内院。 凌岫只做一个吉祥物。 看沈璧君和魏湘瑜她们两人闲聊,不扯到她身上就只微笑面对。 好不易到了午时,凌岫等着混饭吃。 到饭厅落座,凌岫看着中间的锅子,眼睛一亮。 听说魏湘瑜祖籍是奉节那边的,小时候也在那边待过。 说起来凌岫上辈子的外祖家跟奉节还挺近。 “这是要吃锅子吗?”沈璧君面带笑意问。 “嗯,是的,正好年节父亲老家送来了火腿,今日刚好做菜了。” 凌岫听得眼睛一亮,爆炒腊肉火腿,真好吃呀! 酸菜鱼她也喜欢。 乐滋滋! 心中咽下快乐的口水。 等下人上完菜品之后退下去,魏湘瑜招呼她俩用饭了。 都自力更生,不用丫鬟布菜。 凌岫准备拿筷子干饭,酸菜鱼在魏湘瑜那边,她闻着是香味,也不腥。 “yue~” 魏湘瑜在凌岫动手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忍不住想吐。 凌岫:“……” 她两只眼睛都透着清澈的不可置信。 不是。 为什么她也遇到这种名场面啊? 幸好有沈璧君这个过来人,她赶紧起身掏出手帕递给魏湘瑜捂着鼻子,扶着她到门口透透气。 然后让她换了位置坐,沈璧君跟凌岫对视一眼,眼睛一弯:“我看杨夫人还是请大夫来看看。” 凌岫:“……是的啊。” 她点头附和。 杨鸣的父母都在老家,魏湘瑜是个正儿八经的闺秀,不懂这些也很正常。 凌岫见她一脸迷茫,得,干脆自己起身喊她的贴身侍女去找管家请大夫。 “快去快回。”她对那侍女强调一句。 凌岫看那丫鬟跑走的背影,心道,聚个餐还能遇到这种事儿。 再扭头瞅瞅魏湘瑜,正用帕子捂着嘴难受呢。 凌岫心中滴汗。 魏湘瑜不是沈璧君一样的过来人,也不是像凌岫一样的老司机。 也很正常。 一炷香后。 “恭喜夫人,有孕月余。”大夫摸摸自己的胡子,淡定叮嘱: “接下来可能会孕吐害喜,夫人不要惊慌,能吃什么就吃什么,切记不要吃寒凉之物,不要着凉风寒……” 医嘱一大串。 魏湘瑜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跟大夫道谢:“有劳大夫了。” 沈璧君陪着她,记着注意事项。 大夫收拾好药箱,连安胎药都不用开,收了诊金告辞。 凌岫送大夫到院门口。 啧啧啧……回去继续干饭。 聚会结束之后,凌岫和沈璧君告辞,回到马车上。 “弟妹,你果然稳重,不慌不乱。”沈璧君赞赏地看着凌岫。 凌岫只能微笑装叉,端着仪态,云淡风轻:“习惯了就好。” 等凌岫到了净明院时,姜宴还没有回来。 估摸着是进宫跟赵穹谈事去了。 凌岫到书房仔细算过自己名下的铺子田庄,她也注意到了,田地大片握在少数人手里。 但是大延战乱少,暂时还没有出乱子。 不过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矛盾。 凌岫摇摇头,应该有人早就想到了,只是还没到时机。 但是沿海州府应该要先治理了,如果赵穹打算开展海贸的话。 凌岫抬头揉揉脖子,此时天色已晚,回到房间吃饭洗漱休息一条龙。 趁着人还没回来。 早点睡! 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凌岫美滋滋地往床上一躺,裹着小被子,睡得冒泡。 …………… 第132章 正常正常 悠闲的假期就是过得很快。 凌岫掰着手指一数,今天初七,明天姜宴就要上朝了。开年事情比较忙,应该可以放过她了? 开心。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希望假期快点结束。 也没谁了。 这两天她机智地躲开了姜宴,反正他回来自己已经睡着了。 姜宴倒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但是。 “闲逸,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凌岫瞅了瞅天色,这大中午的,这两天不到天晚姜宴都不回来,今天还挺早哈。 “嗯。” 应了一声,姜宴关上书房门,走到凌岫身边,神色有点恍惚。 凌岫挑了挑眉,这是有事儿? 想着就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姜宴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顺便给凌岫倒杯温茶。 沉思一会儿,他略复杂地问凌岫:“你早就知道四公主的真实身份了?” 凌岫心中哦了一声,看来这人是知道了。 嘴上婊婊地回答:“不早,也就前年除夕那会儿的事儿。” 姜宴看她的这表情,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 好啊!合着就他不知道。 凌岫嘶了一声,偏头躲开,“你怎么知道了?皇帝告诉你了?” “……皇上不小心说漏嘴了。” 得亏这样,要不然还被瞒着呢。 姜宴定定地看着凌岫半晌,突然眼神一变。这人之前是不是找赵倾帮忙绣坊的事儿了? 他幽幽地开口:“夫人,你们之前讨论过如意绣坊?” 别以为他不知道如意绣坊主要经营什么业务,这样一想,顿时觉得不对劲。 在姜宴这个土着看来,赵倾这个真男人跟凌岫他们一起谈论的话题,也是非常炸裂的了。 姜宴大为震撼。 凌岫听他这样问,再一琢磨,顿觉不妙。 她一脸无辜:“那时候肯定不知道啊,我当她是美人来着。” 表情一正:“那不是因为救过他一回,他也还个人情罢了。” 茶里茶气:“侯爷,你该不会是介意?都怪我当初眼瞎没认出他来,还以为他是美女呢……” 同样眼瞎的姜宴:。 这会儿只能强制不介意。 凌岫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姜宴微微一笑,声音很温柔:“自然不会。” 他心中暗自给凌岫记了一笔秋后债。 凌岫想不到姜宴竟然如此善解人意。 暗自点头,对于纯土着来说,此事比狸猫换太子还要令人震惊,再加上先皇那道婚旨。 比乱点鸳鸯谱还离谱。 不过,赵穹这个时候会说这事儿,看来赵倾应该是进宫跟他商量过了。 凌岫摸着下巴思考,她那天说的馊主意,赵倾还真是急病乱投医啊。 她抬眸看看姜宴:“所以,你就回来了?” 看了看窗外,表示现在还很早。 “嗯。”姜宴故意曲解:“抱歉,夫人,这两天都没有能好好陪你。” 凌岫:…… 非常不必要抱歉啊! 凌岫赶紧正色:“我一个人很好啊,你可以放心去忙。” 她已经是个大人了,真的不需要人陪伴了! “所以,现在我可以好好陪你了。”姜宴拉过她的手,给她捂捂。 凌岫头皮一麻,干干说了一句:“大可不必。” 姜宴只微笑不言。 凌岫看着他幽幽地眼神,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危险。 果断转移话题:“我想去大书房看看。” 言罢利落起身,斗篷也不拿,裙子一提,一溜烟儿跑出了书房。 姜宴无语一瞬,把凌岫落下的斗篷拿着,追上去给她披着,“夫人,小心着凉。” 现在也不逗她了,牵着凌岫往父母的西院走。 西院门头上的字其实是姜宴母亲题的,凌岫看着‘秋水院’三字,娟秀中带着韧劲。 侧目看了看姜宴,心中有些惋惜,他母亲顾怀练应该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也不怪姜文知道夫人故去,一时接受不了,打击太大,都没能见最后一面。 凌岫猜测说不定姜宴小时候长得更像他母亲,不是说儿子会像妈多些吗? 那他父亲看着小姜宴就会想到亡妻,唉,确实难受。 亡者已逝,生者何堪啊? 姜宴见她盯着自己,抬手摸了摸脸,问:“怎么了?” “那什么,你想过你阿娘吗?”凌岫摸摸鼻子。 小时候会不会哭着找妈妈呀? 姜宴怔了一下,笑笑:“幼时当然会。” 姑姑姜绾还在的时候还挺开心,不过看着赵穹那会儿还很幼稚找母亲撒娇,他当然会看着羡慕了。 后来就不会了。 姑姑也故去了,赵穹也懂事了。 凌岫闻言还意外了一会儿,一般男人问到这种问题不是会装个逼什么的么。 说自己当然不会这么幼稚的。 而姜宴……就还挺诚实,又真实。 每个人都是从童年走过来的啊,成熟稳重的大人也有软萌的小时候啊。 “哈哈,正常正常。”凌岫干脆拖着他走进院子。 她还怕姜宴触景伤情什么的。 其实姜宴只失神了一会儿,就被凌岫扯回了神思。 看看她拉住自己的手,不禁嘴角一扬。 人生应该向前看。 斯人本如天之星辰,却不想,有一朝落入他的怀中。 凌岫只是顺势来这边书房看看杂书。 整个院子非常雅致,并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就荒芜。 依然充满生气。 被打理得很好。 顺便到小祠堂给姜文夫妇上了香。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万一呢? 这会儿就他俩,凌岫上完香就赶紧撤了,怕不是看出她是个女身男魂,那怎么办? 至于大书房,凌岫看看一屋子的藏书都惊呆了。 除了皇宫之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书啊,行,也是她见得太少。 “我可以拿回去看吗?”凌岫拿着几本自己感兴趣的杂书,掂了掂。 “当然可以。” 姜宴在一旁帮她取高处的书卷,他自己本身不需要找书,要看的都在小书房了。 于是凌岫便拿着空手走回去,书当然给姜宴拿着了。 到小书房看了看一本铭文传记,讲的是前朝大将军霍斯年东征高丽,差点儿把高丽纳入王朝版图。 可惜隔了一条江,高丽王又滑跪求饶,综合考虑,同意其附属。 凌岫深感可惜,再一看后面霍斯年还南征两广,这才有了大延现在的桂林府和粤州府。 牛哇! 穿越者皇帝加上特能打的将才,如果不是条件所限,怕是安南都得纳入版图。 至于草原,闻人羽已经尽力了,民族融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历史要有一个过程慢慢演变嘛。 第133章 她铁骨铮铮 直到快酉时,天光暗淡。 凌岫把书本收拾整齐,准备带一本小说回屋打发时间。 为了不让姜宴无聊地来打扰自己,她找了账本给他看,慢慢帮她理一下账嘛。 至于姜宴愿不愿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当然她说什么,姜宴都是点头。 只不过,他也不是打白工。心中默默记着小本子,到床……是秋后再算。 晴雪看着时间来喊主子回房:“夫人,晚膳已备好。” 凌岫颔首。 扭头瞅瞅姜宴,还在埋头苦算,她喊了一声:“差不多了,回屋。” “来了。” 姜宴把册子放好,心中想了一下自己过目的数据,感慨了一会儿,夫人真有钱。 饭后,凌岫先洗漱完裹着披肩躺床上靠着翻话本,正看的起劲儿,话本上投下了一道阴影。 凌岫:? 抬头疑惑地看着杵在跟前的姜宴。 你挡住我的光线了啊铁子! “夫人,天晚了。” 凌岫此刻心神都被话本情节吸引了,不想理会他。 挪动身体,准备换个方向再看。 突然凌岫手一空。 被姜宴出其不意地抽走她的话本。愣了一会儿,凌岫突然暴起,如猛虎扑食(大雾)…… 姜宴一手举高拿着话本,一手接住向他投怀送抱的凌岫。 高兴地抱着凌岫转了一圈,然后把她压到床上。 凌岫:“……” 失策啊失策! 扑倒姜宴身上那一秒她就后悔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什么确实很晚了,咱们早睡早起……”身体好。 凌岫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宴堵住了嘴巴。 不是。 就不能等她把话说完吗? 知道她可能又要狡辩,姜宴不想听了,他现在只想讨债! 不过。 他还是让凌岫知道自己的欠债:“夫人,你不要再和四、公主走太近了。” “为什么?” 她承认当初看上了赵倾的美色,但当时不是以为他是女的吗? 她这辈子没有硬件去追女神啥的啊喂! 所以她现在不喜欢赵倾了啊,两个弱受是没有未来的啊。 摔! 姜宴十分坦诚:“因为你夫君我,会吃醋。” 身体也很坦诚,就手不老实。 凌岫抓住他往自己腰窝游走的手,差点笑出声。 不要误会,纯粹是因为她怕痒啊。 “我,我我,我发誓对他绝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啊。”凌岫试图跟他讲道理。 这事她绝对不认。 “那就好。” 话未落,姜宴掀起被子,罩住两人,凌岫轻呼一声:“等等……” 声音淹没在唇齿间。 …………………………………… ……………………… 姜宴吃醋,凌岫悖时。 次日太阳升起来了凌岫都还没醒。 而姜宴一早就上朝去了,等凌岫醒来想跟他算账也是不行的。 不知道是因为姜宴的技术进步还是因为凌岫的身体适应了。 最近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轻吐一口气。 凌岫咸鱼摊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床收拾。 老实说姜宴这体力放以前她自己都羡慕,现在的话,只能呵呵哒了。 晴雪看着梳妆完毕的凌岫,眼睛直直的发了一会儿呆。 呜!主子美哭了。 凌岫扭头瞅瞅她,还很纳闷,这丫头满面红晕的干什么呢? 她问:“晴雪,你是不是发热了?病了就休息。” 晴雪脸更红,摸摸自己脸颊,顿时羞窘低着头,“夫,夫人,我,我很好。” 又飞速看了一眼凌岫:“您今天特别美,有种特别的风韵。” 凌岫:? 维持着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又瞅瞅镜子。 草啊。(一种植物) 自己这会儿也老脸一红。 镜中美人跟着脸颊飘上胭脂腮红。 目若秋水眼波横,眉如山间春意盈。 凌岫双手揉揉脸,转身捂着脸往床上一趟,算了,爱咋咋地。 口中吐出一口气,仿佛生无可恋的灵魂形状。 虽然贴身丫鬟是会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但是新婚夜都没有那什么。 怎么还在还有了少妇风情的样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滋润过了啊喂! 啊?啊?啊?!啊! 躺了半天。 凌咸鱼惫懒地翻了个身,看了看自己的芊芊玉手,手臂上的汗毛几不可见。 哦,腿上腿毛都可以忽略不计。 说一根汗毛都没有那太夸张了,她还属于人类的范畴嘛。 但是,皮肤白皙光滑,柔软细腻,的确称得上玉臂玉腿了。 凌岫叹了口气。 想不到这激素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任凭她内里再铁骨铮铮,也抵抗不了。 “上辈子不烧香,这辈子女来当。”她盯着床顶,蓦地幽幽唱了一句。 凌岫这一刻感觉自己被老天爷坑得死死的。 晴雪疑惑不解:“夫人,怎么了?” 凌岫宛如诈尸一般,竖起一只手朝她挥了挥,表示没什么事。 该干嘛干嘛去。 她现在搁这思考人生呢。 凌岫陷入沉思,好像天一冷她就偷懒没有晨练了。 所以她现在努力锻炼,能不能达到‘黛玉倒拔垂杨柳,一拳打死少年郎’的效果呢? 又摸摸脸,好像最近跟姜宴一起吃饭,都被喂胖了啊。 是不是该减减肥啊? 突然凌岫一下子坐起身,宾果!明天开始锻炼。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至于今天? 凌岫啪唧一下倒回床上,得了,今天先苟一下。 绝不是她想偷懒,实在是那什么娇无力啊! 于是第二天姜宴起床的时候,破天荒看见凌岫揉着眼睛醒了。 那一瞬间姜宴以为自己记错了时辰! 瞅瞅天色,勉强可见人影。 他惊疑地问:“夫人,是我吵到你了?天还没亮呢。” 他没记错时辰那就是凌岫记错了。 让他意外的是,凌岫摆摆手,哈欠连连的说一句:“我要早起,哈呀~锻炼身体。” 姜宴:…… 看她这样他于心不忍啊,虽然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心疼地劝她一句: “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个时辰。” “不必。”凌岫摆摆手,穿好衣裳,“你不用管我。” 她,铁骨铮铮的硬汉,不能说不行! 今天是进击的凌岫! 半个时辰后。 天逐渐透亮,凌岫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后热完身开始绕着庭院慢跑。 跑了一圈,两圈,嗯,气喘如牛。 停下歇了一会儿,一会儿,会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134章 你有意见? 第二天,第三天……凌岫一天起得比一天迟。 姜宴只看着默然不语。 因为她要早起,所以还不准姜宴近身。 义正言辞,说是姜宴阻碍她强身健体,也不支持她,渣男! 姜宴当然不接受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只能看着凌岫…如此锻炼。 直到第六天晚上,姜宴回过味儿来,忍无可忍,办了凌岫。 “不要打扰夫人清梦。”次日一早,姜宴出门前轻声叮嘱左右一句。 而睡得人事不醒的凌岫,还真的在做梦,梦想成真的美梦!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笑醒了。 啊呸! 我倒拔起来的垂杨柳没了! 动一动酸酸软软的身体,翻个身,凌岫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锻炼大业…中道崩殂。 遗憾! 睁眼看看天光大亮,果然是白日梦啊。又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自己梦中的壮举。 嘴上咂巴咂巴一会儿,还很舍不得梦醒。 这之后,姜宴倒是放心了。凌岫终于不折腾了。 他的夫人果然与众不同! …… 正月十五闹元宵,欢欢喜喜过佳节。 阮玉瑶提前派人通知凌岫,要她进宫陪着过节。 凌岫开心地早早进宫,陪她插科打诨消磨了一天。 等到晚上,皇帝皇后乔装一番,到最高的城墙上看烟火。 凌岫知道的时候,几人已经站在墙根下了。 心道,阮玉瑶这货依然发挥稳定。 “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凌岫看着前面赵穹扶着阮玉瑶,周围侍从环绕,凑近一点小声问姜宴。 “嗯,放心,都安排好了。” 凌岫放下心来,看着姜宴拉住她的手,还挺暖和。 众人慢慢登上城墙。 阮玉瑶回头开心地喊她:“阿岫。”朝她伸出一只手,“来这儿。” 凌岫听话的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拉住她的小肥手,“今夜灯火真好看。” 阮玉瑶朝她微笑。 姜宴自然地站在凌岫右手边,借住宽大的衣袖,握住凌岫的手。 凌岫瞥了他一下,目光停顿了一会儿。 姜宴今晚穿着钴蓝色暗纹圆领袍,腰间少见的坠着禁步璎珞。 面容俊朗,映着灯火光辉显得格外好看。 凌岫不自觉地轻晃了一下脑袋,姜宴束发的头冠和发簪,跟她头上的白玉兰花步摇是配套的。 他自己做的。 凌岫不禁抿唇带了一丝笑意,这人不仅会打仗,还会雕花呢。 今天难得姜宴没有规矩的把头发全部束紧,额角带了刘海,半数头发披在身后,气质内敛,整个人也更温和。 姜宴低头看看她,不着痕迹地靠得更近一点,捏了一下她的软手。 他视角中的凌岫自然是跟自己穿着情侣装的,就心里很开心。 等到烟火‘咻咻’升空,如繁花盛开,光芒映照众人。阮玉瑶站累了,身子往左一歪,靠在赵穹身上。 赵穹伸手搂住她,阮玉瑶这会儿感觉不方便就松开了凌岫。 美眸一转,干脆让她找姜宴去,自己愉快地把赵穹当成拐杖,卸了力气完全靠在他身上。 凌岫:…… 垂眼看看自己空空的左手,幽幽吐了一口气。 姜宴微笑,皇后果然识大体,不愧是国母。 赵穹……默默搂着媳妇儿挪远了点。 今晚皇城不夜,无愧是一夜鱼龙舞。太平之年,歌舞升平。 过完元宵,年节才算是过完了。 凌岫觉得成婚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有些事不能随意了,虽然侯府规矩不是很大,但是也没有她自己一个人自在。 她暗搓搓地想着,快点搬到宁安侯府去,好歹她自己全权作主,更加随意自由。 尤其是现在来了亲戚。 “夫人,我听说昨日来的那位表小姐,不简单呢。” 晴雨年纪小些,跟府里的丫鬟混熟了,唠嗑还得到了一些信息。 凌岫听她这样说,来了兴趣。 “这话怎么说?”凌岫合上书卷,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 “听伺候下人说,是来说亲事的。” 晴雪稳重些,闻言戳了一下晴雨的脑门儿,“少打听这些。” 晴雨小声求饶。 凌岫看着她们玩闹,不禁笑一笑。 不过心中却是有些奇怪,说亲有必要千里迢迢上京? 昨日府中来了客人。 是冀南顾氏来人投奔,说是走亲戚,老侯爷碍于礼数,再不欢迎也不能把人赶走。 安排人住在一个僻静的小院。 说起来还跟姜宴有些关系,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年顾老太爷一碗水端不平,任由继室夫人冷待嫡长女顾怀练的事儿。 其中有些龌龊和炸裂,凌岫第一次听说都惊呆了。 那位表小姐就是继夫人娘家侄女,此次美其名曰由姜宴的表兄带着一起来恭贺他成婚。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晚来,当然是侯府并没有通知他们。 凌岫这会儿摸着下巴,暗自沉思,怎么感觉这事儿挺耐人寻味呢? 当然沈璧君传过话,让他们不用费心搭理。 所以凌岫现在还没有见过那些人。 反正跟她没关系,正好让老侯爷处理了。 按理是该见见,但姜宴这两天都在神机营没有回来,事务繁忙。 而凌岫就更不可能单独去见人。 直到三天后,姜宴回府,才知道顾家竟然来人了。 “夫人,不必在意。” 姜宴牵着凌岫往主院走,主要是去给伯父请安。 至于其他人跟他关系不大。 依着礼节见见罢了。 凌岫嗯了声,声音懒散地问:“你忙完了?” “暂时忙完一段落,都几天没见你了。” 难怪杨鸣之前天天想家,姜宴现在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 小别可不胜新婚? 但是一回来就要见客,还是不太欢迎的客人,他心里有点不高兴。 凌岫莞尔。 心中有点点心虚,她一个人还挺愉快的。 立马安慰地晃了一下他的手。 二人到了主院请过安后,才到会客厅见顾家几人。 表兄顾吉,顾家旁支表弟顾然,以及顾吉的亲妹妹顾娴,远房表妹郑蓉。 凌岫跟着姜宴一道客气地跟他们打招呼,尽到主家之宜便算完。 众人坐下闲聊。 “早听闻郡主貌若天仙,也颇有贤名,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是皇后娘娘的侍女。” 凌岫正无聊端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听着众人闲谈。 突然听见郑蓉宛若黄莺的嗓音响起来,声音很婉转,只是这话就不太好听了。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一静。 凌岫心中一乐,你直接说我是丫鬟出身得了,还靠外貌上位呢。 话中也只称呼她为郡主,很有意思。 这会儿都是同辈在场。 凌岫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宴便把杯盏往桌子上一放,发出轻响。 奈何此刻很安静,那轻磕的声音仿佛沉沉响在众人耳畔。 接着姜宴声音微冷的开口: “夫人是先皇感念她的功劳亲自册封的郡主,怎么,你有意见?” ……………………………… 【ps:这本故事可能跟异界背景和现代背景的变身文不一样,毕竟是古代背景,表达的比较含蓄,而且跟主角性格也有关系,所以才说慢热。作者一开始当成双男主来写的,不知道有变嫁这种类型,跟传统变身萝莉什么的文有区别的。 想看主角嘤嘤嘤应该不太可能,主角曾经作为一个完完整整的男性经历一辈子的,而且带有着记忆重来,她是个有女性柔软又有男性坚韧的人。 所以可能看一半很多读者觉得跟以前的变文不一样,弃书没关系,但是骂了书,就不能再骂作者了哦!嘻嘻,我的主角都是纯爱战士。】 第135章 乱七八糟的不要让她知道 姜宴早就不耐烦听他们闲扯,竟然还有人如此没有眼色。 郑蓉这会儿小家碧玉的脸微微一变,柔柔地开口补救: “表哥,实在是误会了,都怪我不会说话,我只是说郡主姿容出色罢了。” 凌岫心道,不会说话下次别说了。表面依然淡定,‘哦’了一声,才说: “原来如此。看来是侯爷言重了,蓉姑娘毕竟是刚来的,想必是消息太闭塞才……呵呵。”哒。 对付茶当然要更茶。表了不知道多远的表妹,她都不好意思称她为表妹。 她又不是面团,任人随便捏的。 “表妹无状,还请侯爷郡主包涵。” 在姜宴说话前,顾吉先开口打圆场。姜宴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本来大家也是初次见面,不甚了解,也没什么别的好说。 气氛略微凝滞。 这会儿顾娴小心地开口:“表哥表嫂,莫怪,蓉表姐只是不太会说话,并没有恶意。” 她犹豫了一会儿,语气真诚:“表哥表嫂真是天造地设,恭贺你们新婚大喜。” 心中却叹口气,郑容这个蠢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此来是何目的。 再瞥眼自己亲哥,烂泥扶不上墙。想到父母的意思,真是异想天开。 旁边顾然也起身恭贺一番:“祝愿表哥表嫂新婚吉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顾吉和郑蓉这才想起这一茬,赶紧附和二人。 姜宴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一会儿,起身扶着凌岫,维持着礼仪,客气了一句: “事务繁忙,我们先回屋了,你们自便就是。” 顾娴和顾然先反应过来,起身行礼:“表哥表嫂慢走。” 凌岫顺着姜宴的力道起身,朝他们客气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二人出了会客厅。 姜宴并没有带她回净明院,而是脚步一转,带她去长松院找了老侯爷。 “你有事儿?”快到时,凌岫问了一句。 “嗯,你到了就知道了。” 姜宴捏了捏她的手,没有多说。他才不相信无缘无故那些人会上门来。 他又不是没听说过,外家那边一群人无利不起早。 长松院门口立着一棵矮青松,旁边小亭中,老侯爷正在自己摆棋子。 见他们进来,摸了摸胡子,歪头一哂:“你们怎么来了?快来坐会儿。” 姜宴见伯父的神情,默了一会儿,难怪之前什么都没说,看来是料定自己会再找他。 不得不说,有点恶趣味。 凌岫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默默地跟着姜宴坐下来。 老侯爷见他们坐着沉默不言,沉吟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 “嘿,你这小子,还不高兴了?” 再看看凌岫一脸疑惑,又咳了一声,正色开口:“多大点事儿。” “看来顾氏嫡支确实是没人了,就算要谋差事,也不该派顾吉来啊……” 那小子一见面双眼滴溜溜的转,虽不至于贼眉鼠眼,但一看就不是踏实靠谱的小辈。 “倒是那个小些的顾然,还是可造之材。当初你母亲的婚事还多亏了他祖父从中出力。” “我接到他祖父来信,让我帮他谋一个监生名额。” 凌岫一听,这不就是走个后门进名校吗? 原来顾然是来读书的,那其他人呢? 正想着呢,老侯爷就解释了。 “至于顾吉,给他谋个闲职,你要是不高兴,直接打发了也行。” “还有那个……你娴表妹,就帮她说个亲事。” 老侯爷看了看凌岫,剩下的话不好说,给姜宴使眼色:“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尽管心中不愿意,姜宴还是点点头,“我有数了。” 谁叫这是他的亲戚,也不好让兄长嫂嫂烦扰。 跟老侯爷告辞,二人回到净明院。 凌岫这会儿明白过来,这些人就是来打个秋风,没有太过分,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 凌岫看着自那天以后,三不五时出现在道上偶遇的郑蓉,有点无语。 这是路太窄了吗? “蓉姑娘这是在这儿散步?” “见过郡主。”郑蓉施施然一礼,“只是想逛逛园子,不想又遇到郡主。” 这个‘又’很有灵性。 凌岫不禁笑了一声:“那蓉姑娘再逛一会儿。” 简单打个招呼就带人错开了。 这么巧啊,刚好在她回净明院的路上。 转过一道连廊,看不见人影了,凌岫扭头问晴雪:“所以她这是干嘛呢?” 晴雪:…… 她迟疑了一会儿,好像猜到了,可她又不好说。 怕给主子添堵。 “夫人,有没有可能她只想在您面前露脸?” “这是为什么?” 凌岫沉思了一会儿,她又不是男人,难道还能见色起意? …… 等她晚上跟姜宴吐槽这事儿,他也只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夫人,二月十五是个乔迁的好日子,到时候咱们搬到宁安侯府去。” 凌岫想了一会儿,今天初九,还有六天,当即点头: “好,正好我提前过去看看有没有缺的物件儿。” “行。” 等夜深时,凌岫累得睡着,姜宴搂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脊背,陷入沉思。 该怎么跟这人解释,那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妹郑蓉,是顾氏送来给他做妾的。 姜宴面色沉冷,心中嗤笑,外祖父一家真是想得简单。 以为他是好色之徒,还是太好说话的人? 算盘倒是打得好! 既然顾吉想要谋差事,谁说一定要在京城,既然是闲职,那就去下县历练历练。 顾然已经顺利进入国子监读书。 至于顾娴,念在她主动投诚的份上,他不介意给她安排一桩好亲事。 别的人不惹到他就算了,不然别怪他动手不留情面。 看来外祖父依然重男轻女得过分,从上到下都如此,逼得顾娴一个嫡女还要找他外援。 顾吉,真是一个好嫡子,得到太多反而不知道珍惜。 姜宴想着手不自觉一重,差点把凌岫扰醒。 连忙放轻力道,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睡着。 心中有点想暴揍顾吉一顿,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人盯着凌岫的眼神,是怀着什么心思。 姜宴前后思虑一遍,没有错漏,才轻吻一下怀中人的额头,相拥而眠。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 第136章 自己的狗窝 凌岫说要准备去宁安侯府打理屋子,就真的天天出门了。 如果没有意外,这可是以后她都要待的狗窝。 跟阮玉瑶借了一个老嬷嬷来,凌岫怕有哪里违制的地方。 不该用的东西都不能有。 忙活了三天,里里外外终于搞得差不多,准备明天再来熏一熏屋子。 夜幕来临前,凌岫带着晴雪往回走。 宁安侯府在崇义坊,这会儿走回永兴坊刚刚好。 前面再过两个胡同口就是了。 “啊!” 天色微暗,突然拐角里冲出来一个人影,晴雪吓得尖叫一声。 “……” 凌岫即将出口的尖叫,被晴雪吓得生生憋了回去。 紧接着,她一把将晴雪拦在身后,浑身血液冲头,握紧拳头,朝那个向她们袭来的人影重重的挥出一拳。 “砰砰砰” 凌岫恐惧心理之下,咬紧牙关,接连不管不顾对着面前的酒鬼,一阵拳打脚踢。 她靠近时就闻到了的酒味儿,灯笼掉地上,天色昏暗也看不太清人长啥样。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了再说。 反正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靠近她们。 “美人,别打了,别打了。”地上那人蹲着抱头一阵哀嚎。 他这一出声,凌岫就知道他是哪个了。 没想到竟然是顾吉,好家伙,仗着喝醉酒搁路上扮鬼呢! 凌岫不知道顾吉是心怀龌龊。 顾吉今天出门喝酒,特意打听过凌岫出门了,这几天都晚归,所以专程等在必经之路上。 本来很顺利,但是他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凌岫竟然二话不说,上来就揍人! 情急之下叫出声,也不敢喊郡主,怕暴露自己的心思。 凌岫不晓得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这人果然是被酒精泡坏了脑子。 搁这装登徒子! 眉头一皱,于是又提拳揍了他一顿,直把人打得鼻青脸肿。 听到晴雪叫了一声:“夫人,他是不是要死了?” 顾吉才装作认出她俩来,大喊:“郡主,晴雪姑娘,搞错了!” 凌岫这才停手,装模作样,拍拍手,惊讶地问: “怎么是你?哎呀,顾表兄,都怪我没看清,这黑乎乎的。” 顿了一下,又问:“这,真是对不住,你不会怪我?” 顾吉这会儿站起来,露出猪头脸,龇牙咧嘴地笑笑:“没,没事,怪我喝多了,没看清你们。” 扯到嘴巴,‘嘶’了一声。 心有余悸,想不到郡主竟然是个带刺儿的。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他还有点不甘心,他已经谋了闲职,再不满意过两天就要离开京城。 要是能一直留下就好了,总能找机会亲近美人。 凌岫不着痕迹离他远了点,有点嫌弃他这个画风。 “那既然是误会一场,我就先回府了。” 凌岫假意思的敷衍一句,带着晴雪溜之大吉。 她不知道此事后续如何,反正原本后日才离开京城的顾吉提前一天就走了。 “夫人,那个表公子,昨日离开的时候鼻青脸肿的,都看不出他长什么样了。” 晴雨摇头晃脑地跟她们报告,“据说昨日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甚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 凌岫跟晴雪对视了一眼,都有点疑惑。 “啧,听说上车的时候,都是被人抬上去的。”晴雨声音略微有点乐祸。 晴雪这会点头:“听说是这样没错。” 昨天凌岫带着晴雪去了崇义坊,她还真不知道这个插曲。 凌岫一挑眉,“可能是撞谁手里了。” 顾吉那小子,不是个安分的,一个酒色之徒,也许是被人‘见义勇为’了? 等宁安侯府再熏一天,明天就可以搬行李过去了。 凌岫美滋滋地等姜宴回来,再跟他提一提这事儿,明天把一些行李搬过去,后天正式乔迁。 实在不喜欢在这边住了,天天有个什么蓉姑娘搁在眼前晃悠。 凌岫是不准备办乔迁宴的,只家人在一起聚一聚暖房就好。 不过。 她还是问过姜宴的意见,“这样行吗?” “当然。”姜宴看着她,眼神闪着微光:“可以给关系好的朋友下个帖子。” “夫人,你下回出府多带点人,切记不要晚归。” “嗯。”凌岫点头点到一半,突然顿住,抬眼看他,“你这样说,难道顾吉是被你给……” 姜宴直接点头:“是。” 谁叫他不长眼,惦记凌岫。 心思一转,凌岫就知道姜宴怕是知道自己揍了一顿顾吉。 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没说也没刻意隐瞒,反正是个‘误会’不是吗? “算了,反正不会再见他了,那你没被发现?” “当然不会。”姜宴微笑。 等到二月十五,宜迁居。 凌岫二人终于可以搬到崇义坊,邀请了杨鸣魏湘瑜等熟悉的故交,酉时来暖房。 顾娴和郑蓉自然也在。 等宴席结束,送走其他客人,姜宴跟老侯爷作别。 “闲逸,今后你们自己好好过日子了,如有事就回镇北侯府找伯父。” 老侯爷拍拍他的肩膀,顺顺胡子,“你们回去,不必再送了。” 言罢手一背,转身走出大门,上了马车。 姜祈夫妇也道别了,凌岫行礼:“兄长嫂嫂慢走。” 顾娴拉着郑蓉,也向凌岫告辞,只不过郑蓉看着有点不情愿。 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姜宴,还黏糊糊的想跟姜宴道别。 “夫人,回屋。” 姜宴冷眼看着,等堂兄堂嫂上车后,拉过看热闹的凌岫进去,命人关上大门。 凌岫扭头瞅了一眼大门,收回视线。试着抽了一下手,姜宴紧紧抓住她不放。 过了这么几天,加上晴雨那个小丫头时不时的八卦,再一见刚刚的情形,凌岫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想不到还真有这种事发生。 顾氏一群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他们才新婚不久,就想要给姜宴塞人,仿佛当她不存在。 侧目看了一眼边上这人,还挺招人惦记的? 走到主院门口,凌岫看着还没发芽的桃树,在夜光下枝影纵横。 此时很静谧。 突然顿住脚步,她抬头看着姜宴问:“闲逸,你有一天会不会想纳妾什么的?” 虽然她自己是有点纯爱洁癖在身上,但是男人嘛,大部分都不能免俗。 她也理解,但是这里又不像现代一样说离婚就离婚,不合适分开就是了。 这里的规则注定不能那么自由。 几息时间,凌岫思绪一转,想得还挺多。 只听姜宴坚定的声音响在耳边: “永远不会。 阿岫,不要问这些,也不要想这些,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对吗? 往后余生,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话落,姜宴给她把一丝碎发拢到耳后,然后牵着她继续走。 凌岫愣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忽而笑了笑,听姜宴说这话,感觉这人也是个纯爱战神。 不过她能保证自己的内心,却不能保证别人。 第137章 才哪到哪? 凌岫任由姜宴牵着回屋。 看着他的背影,姜闲逸人才事业,模样出身,样样都是佳婿上选。 这才一个蓉姑娘,才哪到哪呢? 把心底那一丝不开心的情绪驱逐,要是什么醋都吃,她以后可能会被淹死。 罢了。 顺其自然, 回屋后,原来净明院的管事婆子,拿着礼单来给她过目。 顿时就不再想七想八了。 “闲逸,怎么这么多人送礼?” 等管事退下去,凌岫拿着厚厚的单子,扭头问姜宴。 粗粗一扫,全都是姜宴的同僚和下属送的。 得了,特地没有办宴席,就是怕麻烦,这些人还是知道了。 “没事,把不合理的挑出来退回去,其他的都先记着入库,到时候再回礼就是。” “……行。” “只是要辛苦你了。”姜宴也有点无奈。 人情往来,一个圈子里,一个人知道就全部人都知道了。 “……也还好。”凌岫把单子收进盒子。 这会儿估计七八点钟了,她的生物钟开始准时召唤。 揉一揉眼睛,“我先去洗洗睡了。” 姜宴点头。 凌岫很放心,以她对姜宴的了解,今天忙了一天,不适合做些什么。 但是,等她躺在被窝准备挺尸的时候,姜宴洗完回来,放下床帘就缠住她不放了。 ………………………………… …………………………… 烛光盈盈。 凌岫还有点意外姜宴今晚这么温柔,很快就放过她了。 这个很快是指,跟平时相对的。 然后这一折腾凌岫的瞌睡虫暂时都跑光了。 温存了一会儿,听姜宴轻声跟她说话,凌岫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阿岫,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她嘴硬:“没……” “你知道了郑蓉是顾氏送来当妾的,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糟心事。” 姜宴轻叹一声:“可是,你总是冰雪聪明。” “也,也还行。” “那些人都无关紧要,你要多信任我一些。”姜宴蹭蹭她的脸颊。 “好。” “我不会有别人。” “好。” “夫人,咱们生个孩子。” “好……” 等会儿。 凌岫差点被带到沟里去,顿时摇头:“不兴这…” 姜宴翻身,压住她,“如此良宵……” 凌岫:“。” ………………… 时光流转中,凌岫已经渐渐的忘记郑蓉这个人。 晴雪这日提起她,凌岫还认真想了一会儿。 因为已经半个月没有听到这些事了。 “你说。”凌岫立于窗前,转眼看着晴雪,“蓉姑娘被送回冀南了?” “是的,夫人。”晴雪端了一杯茶递给主子:“我今天遇到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罗,听她说起的。” 凌岫愣了一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问:“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姜宴没提过? “回夫人,绿罗说是咱们搬过来的第二天就被送走了。” 凌岫摸了摸鼻子,姜闲逸真是雷厉风行,还一个字都没提。 不过。 心里还有点开心,此举深得朕心。 她‘哦’一声,抬头看着窗外三月的阳光,暖乎乎的。 晴雪看着主子今天穿着浅紫色斜襟长衫,外罩月白宽袖披风,下摆露出枣红色的裙襴。 整个人美得发光。 不自觉地花痴了一会儿。 凌岫转了一圈,把瓷杯放下,轻拂衣袖,坐下来铺开纸张。 “晴雪,帮我研墨。” 她取了一支狼毫下来,准备提笔给阮玉瑶递帖子,明天进宫去看她。 前面听说红绫和蓝涯定亲了,等阮玉瑶下个月生产之后坐完月子,可能就要出嫁了。 的确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了。 至于紫菱,她好像没有意愿,也没有看得对眼的人。 凌岫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第二天迎着辰时末的阳光在宫门处下车,今天凌岫带着晴雪一起的。 二人不紧不慢走在宫道上。 拿着一柄团扇遮挡住变猛烈的太阳,凌岫这会儿很想要一把遮阳伞。 见到阮玉瑶的时候,她正在前殿会客厅等凌岫。 “阿岫,你终于来了。” 凌岫见她想起身,赶紧上前扶住她,“慢慢,慢点。” “什么叫终于,这不是还没到午时嘛。”凌岫朝她露出八颗牙,微笑。 “……”阮玉瑶无语了一会儿,“阿岫,你怎么现在变调皮了。” 有些人从来就成熟稳重,而有些人会越来越幼稚。 凌岫收笑。 正经起来,看着阮玉瑶的肚子,已经足月了,随时可能临盆。 凌岫看着心里有点忧心,“你这肚子太医怎么说?” “还不是就那样,正常的。” 阮玉瑶拉住凌岫的手,“别担心,都安排好了,随时准备生产。” 心中叹口气,她有点想凌岫陪着生产呢。 “要不,我过几天来陪你?”凌岫看她的表情,“最近肚子感觉会有反应吗?” 最近跟着孙玉壶恶补了一番生产知识,凌岫这会儿是阮玉瑶的狗头军师。 “还好,孙医官最近常驻侧殿,她会及时看诊。” “那就好。” 凌岫顺手给她按按略微浮肿的小腿,“你最近感觉累吗?” 阮玉瑶靠在软垫上,感觉凌岫手法进步了,愉快的自己吃苹果。 抽空回答她:“还好。肚子是一天天长的,又不是一下子长这么大。” “那你们给孩子取名字了吗?”凌岫有点好奇。 “皇上取了几个,还没决定,不知道选哪个。” “要不让孩子自己抓一个。”凌岫纯粹是顺嘴说的。 哪想阮玉瑶一拍大腿,“哎呀,这个办法好。” 这样就不用纠结了,都是孩儿自己选的。 “……” 凌岫闭嘴了,希望将来小孩不会介意。 给阮玉瑶换个小腿按按,凌岫听阮玉瑶感叹了一句:“唉,赵倾终于要成婚了。” 凌岫手一顿,抬眼看看阮玉瑶,“这,定了日子吗?” “定了,这个月二十八。” “这么快?那韩大人回来了?” “嗯,皇上已经着礼部全权准备了,韩大人的母亲已经上京,皇上还赐了一座三进宅子。” 韩冰升官升得快,前面处理了豫州贪污案,功劳加身,如今已是正四品官。 凌岫暗自琢磨可能赵倾还是会住在公主府呢。 婚礼还有半个月。 乱七八糟跟阮玉瑶扯了前朝百官的一些八卦,就之前豫州贪污大案,官员抄家的抄,流放的流。 该提拔还得提,所以就吏部的官员任命拉扯几天了。 “不可能,朝堂上吵嘴就算了,怎么可能扔鞋子互殴呢?” 凌岫听得大为震惊。 扔笏板就算了,扔鞋子就有点过分了啊,万一脚臭呢? 这不得跟菜市场一样,唾沫横飞,鸡飞狗跳。 “哈哈哈,很正常啊,御史们经常打架呢,不过没有当着皇帝的面就是了。” 凌岫思绪一歪,不知道姜宴平时是怎么忍受这种场面的? 而姜宴在兵部值房打了个喷嚏。 第138章 心疼玉瑶 凌岫知道阮玉瑶有点临产恐惧,她一个人在宫里,又没有母亲陪伴,难免有些紧张。 所以凌岫才提出等她预产期前一周进宫陪她,刚好和孙玉壶还能交流…学术。 二月份凌岫已经选好妇保局的地址,画了大致的布局图,跟工部合作修建。 估计还要两个月才能落成。 建筑不需要华丽,实用为主,宽敞。当时凌岫跟跟工部郎中讨论了很久,才落实图纸。 凌岫偶尔抽空去看过,布局跟医馆相似,但她完善了一下,砸了大笔银子进去,尽量做好。 其实主要的还是缺乏女医和女护,阮玉瑶下了懿旨,着太医院另开妇产一科,招收女医者以及学徒。 由孙玉壶掌管,正式开始培养专业人才。 “阿岫,孕育真是太不容易了,最近老是半夜烧心,我都不敢碰辛辣的食物,免得烧心喉咙辣的难受。” 阮玉瑶轻叹了一口气,“想想阿娘当初真是太不容易了,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知道有多辛苦。” 凌岫收回走远的神思,听阮玉瑶说这话,再瞅了一眼她的大肚子,心有戚戚焉。 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听说分娩的痛苦堪比十级疼痛,骨开十指啊岂能容易? 想想天下母亲殊为不易,只能说为母则刚。 “嗯,别紧张,到时候我会在的。”凌岫握住她的手。 阮玉瑶深吸一口气,“嗯,幸好还有你。” 凌岫看红绫和嬷嬷们在做小婴儿的衣物,看了一眼阮玉瑶,问:“听,听说你给缝了一顶虎头帽?” 她的语气有点迟疑,实在是阮玉瑶针线活只比凌岫自己好了一点。 “嘻嘻,当然是……”阮玉瑶手一挥,“交给嬷嬷帮我了。” 嗯,戳了一半,成个鸟窝,她就放弃了。 凌岫差点笑出声,顾及她的面子,咬了一下嘴巴忍住了。 安慰一句:“也,也不必强求,看她们做的多好,你不要伤手。” 阮玉瑶撇撇嘴,“小孩儿哪需要穿那么多。”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惹得爹娘头疼,上房揭瓦,下水摸鱼,心中一顿。 摸了摸肚子,希望这个孩子像赵玄微,听话懂事,让她省点心。 凌岫看她出神,自己倒了杯水喝。心中琢磨着后日赵倾大婚,该随什么礼。 默了一下:“下月初一,我就搬来跟孙医官一起暂住侧殿。” 阮玉瑶很高兴,“行,把晴雪晴雨两个丫头也带着。” 出宫后回到宁安侯府,凌岫去书房,发现姜宴竟然在。 她推开门的手一顿,回身关上门,有些诧异:“你回来了?” “嗯,事毕便回来了。”姜宴起身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 凌岫顺着他走到桌边坐下,两天没见了,这人只要一去大营就要忙几天。 她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人,想想便跟他提了一句:“那什么,四公主新婚贺礼送什么好?” 姜宴拿册子的手一顿。 要是平常的话,成婚送些寓意吉祥的物件就是了,大多都是祝贺新人同心,延绵子嗣的。 但是赵倾这种情况,显然不合适,谁叫他们是知情者? “……你,看着送。”姜宴多少有些震惊。 “那我翻翻之前的礼单,看前头赵倾送了什么。” 三月二十八是个吉日。 凌岫看见好几家迎亲的队伍。 心中好笑,想起以前网上刷到,节假日接亲车队接错新娘的,还有结婚的人太多,路上车队跟错路。 不过这会儿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遇到了大家互相礼让一番,撒撒喜钱,各自敲锣打鼓错开。 凌岫在四公主府,看着赵倾盛装打扮由贴身侍女扶着出门。 妈耶,真好看! 任谁见到都不会觉得这样的赵倾其实是个男人。 他才是真女装大佬啊! 看着韩冰来迎亲,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青年,凌岫一走神,他什么时候才会知道真相啊? 可惜他们这些旁观者啥都不能说,怀揣着一个瓜好难受。 可是她感觉韩冰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摸摸下巴,摇摇头,不再瞎琢磨。 她先到韩府去,送礼等着新人拜堂。思来想去,按着礼节送了一对上好的同心玉佩。 这日之后,凌岫带着随身物品,领着晴雪晴雨要进宫。 “……”姜宴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揉揉眉心,“夫人,我送送你。” 看他嘴唇抿紧,不开心的样子,凌岫讪笑。 看看丫鬟们都没注意,踮起脚尖,飞快地搂过姜宴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就几天,很快就回来了。” 姜宴僵住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凌岫哄了,淡定的嗯了一声,耳尖几不可见微微一红。 “真的,等玉瑶生产完我就回来。” 凌岫见他好像依然不为所动,只能无奈地抓着他的手轻晃,有点不要脸的撒娇。 姜宴这才点点头,“好。” 见凌岫微笑的样子,心中发软。 比起几年前,这人现在已经变柔和了很多,这只石青蛙已经褪去封闭的外壳。 凌岫拉着他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 姜宴送她到宫门,有点不舍地松开她的手,“夫人过几天我来接你。” “好。” 凌岫答应。 姜宴看了她一眼上马车落下车帘,他还要去京郊大营。 反正回府也没有夫人,他决定去军营混几天,练练兵。 凌岫看着姜宴的马车走远,才转身带着晴雪晴雨进宫门。 五天后,夜里。 “叩叩叩!” “孙医官!” “快点起身,皇后娘娘要生了!” 凌岫是被隔壁孙玉壶房间的敲门声和宫人大声喊叫惊醒的。 听清宫人喊了什么,混沌的脑子立马清明,动作飞快地起身穿衣。 为了方便,特地准备了窄袖衫。 晴雪晴雨正等着她。 出门去看见孙玉壶拿着药箱出来,身边跟着几个助理女医者,同样手上抱着药箱。 “孙医官,快走。”凌岫跟她打个招呼。 “走走走。” 一行人赶到正殿,看见皇帝正焦急的原地踱步,准备上前行礼,被他阻止了。 赵穹声音威严,语气暗含一些压迫感:“孙医官,务必保皇后母子均安!” “是。”孙玉壶点个头,领着人进提前布置的产房。 凌岫见赵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的握紧,朝他颔首,跟着孙玉壶进去了。 自家老婆生孩子,等候的男人好像都挺紧张。 凌岫进到外间跟着孙玉壶用酒精挥洒了全身,洗过手,简单消毒了才进里间。 阮玉瑶疼龇牙咧嘴,脸色发白,凌岫一惊:“感觉怎么样?” 阮玉瑶忍过了一阵宫缩疼,才喘口气,“呼,才刚开始没多久,暂时我还能忍。” 凌岫心里有点焦急,但面上依然镇定。 抓着阮玉瑶的手,给她打气:“孙医官说了,你这第一胎,会很慢,不要急。” 说是这样说,可凌岫仍然有点紧张和心疼,阮玉瑶从小娇娇养大,除了小时候出意外那次和在庄子上,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现在才刚刚发作,就这样痛苦,后面怎么办? 听说那些在前半程要疼十几个小时,疼一天两天的怎么受得了啊? 第139章 靠近男人是会生孩子的 凌岫手有点紧张发抖。 阮玉瑶抽空还反过来安慰她:“阿岫,别怕,我都不怕。” “郡主不必太过紧张,娘娘胎位是正的,熬过前面开指痛就好了。” 凌岫微白着脸,点点头。 阮玉瑶身上盖着薄毯子,凌岫在枕头边陪着她。 躺的难受了,阮玉瑶中途还下地站着或走动。 孙玉壶:“娘娘,还没有破水见红,可以适当活动活动。” 时间流逝。 等凌岫注意到阮玉瑶频频吸气,坚持不住躺回床上,已经是上午了。 疼痛从一炷香一次到几分钟一次,持续好几个时辰。 阮玉瑶还没事,凌岫感觉自己已经麻了。 她还以为要生了。 结果,“娘娘,现在要学会节奏呼吸,才开三指,要保存体力。” “可以趁现在用点膳食,补充力气。” 凌岫接过红绫递来的碗,慢慢喂给阮玉瑶,奈何她太痛苦了,勉强吃小半就不想再吃了。 等到下半晌,阮玉瑶已经忍不住小声啜泣了,实在是太疼了,她忍不住。 凌岫给她擦擦汗水,沾沾眼角,有点茫然无措。 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玉瑶,坚持一下。” “呜,阿岫,太痛了,我再也不生了。” 中间骂完赵穹…… “呜呜呜!太痛了。” 凌岫也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力气骂人。 又等了两个时辰。 孙玉壶:“娘娘破水了,现在跟着我的话来呼吸使力。” 听到这话,凌岫精神一振,终于进入后半程了。 孙玉壶:“娘娘,再坚持一会儿。” “阿岫,好累。” 阮玉瑶感觉经此一劫,她已经不当自己是个人了。 谁知道生孩子会这么痛苦,还这么难为情? 一时心中悲愤交加,升起一股意气,控制不住猛地抓住凌岫的手,用力大叫一声:“啊!” 下次再生她就是狗! 凌岫感觉自己手一疼。 下一刻婴儿啼哭响彻殿宇。 “呜哇哇哇!” 建安二年,四月初六酉时,晚霞漫天,皇后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凌岫小心地接过嬷嬷包好的小婴儿,姿势略微有点别扭。 杏色的小襁褓里露出一张泛红的小脸,还有一些未擦干净的胎脂。 小娃儿竟然睁开了眼睛,好奇地转了一圈,小舌头舔了舔碰到嘴巴的襁褓,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这一刻凌岫只觉得,生命真伟大! 不过要问她长得像谁,这会儿她还真看不太出来。 所以嬷嬷丫鬟们说像皇帝皇后,啧,凌岫不置可否。 把小婴儿抱着出去给新晋老父亲看看,赵穹又高兴又感动。 眼眶湿润,激动地问了句:“玉瑶怎么样?” “她没事。” 只看了几眼,赵穹就让凌岫把孩子抱进去了,不宜见风。 等彻底收拾好了,皇帝才踏进产房,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中间他想进来,被阮玉瑶骂回去了。 凌岫非常理解阮玉瑶,这他妈生孩子确实不宜男的看见,会有心理阴影的。 你问凌岫自己怎么还看着,别想了,她也没有看见,她一直在床头陪着阮玉瑶呢。 她一个外行,就不跟孙玉壶添乱了,还别说,孙玉壶经验丰富,技术很好。 “皇后情况怎么样?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说。” 消完毒,赵穹进进去坐下拉住阮玉瑶的手。 孙玉壶:“回陛下,娘娘只是有点累,睡着了。” 凌岫暗自点头,确实,刚刚阮玉瑶看了看小孩,只跟凌岫说了几句就睡着了。 她说:“阿岫,我好累,孩子不要离开你的视线。” 然后就闭上眼睛困了。 赵穹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准备布告天下皇长子诞辰。 凌岫坐在床边,看着阮玉瑶苍白的脸色,头发汗湿的贴着脸颊。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这么虚弱的样子了。 生孩子果然伤元气。 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感觉手心温热才放心。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还有点痉挛。 凌岫把小婴孩放在她的身边,陪着他的母亲。 拧干一条热毛巾给她擦擦脸。 “郡主,这是产妇帽子。”红绫从箱笼翻出来,递给凌岫。 “好,我来。” 凌岫接过来给阮玉瑶戴好,给她把头发分成两部分打成松松的辫子。 让她好好睡一觉。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红绫和嬷嬷,凌岫,有点尴尬。 孙玉壶要计算产后出血量,凌岫第一次知道这么麻烦。 生孩子鬼门关走一回,坐月子等身体恢复还要来。 凌岫头皮发麻。 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认识好浅薄,对女性的认识也很想当然。 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有她愿意。 凌岫这一刻决定,要加快把妇保局开办起来。 看看阮玉瑶,她觉得应该跟皇帝建议制定一些保护孕产妇的措施。 什么月子里还下地干活?还伺候一家老小? 不要命呐! 一边想,一边伸手给阮玉瑶按摩手臂,缓解痉挛。 突然,安安静静的小婴儿“哇”一声哭出来,凌岫吓了一跳。 阮玉瑶惊醒了:“他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睡。” 奶娘早就准备好了,嬷嬷把小皇子抱去喂奶。 “让奶娘进来喂。”凌岫提醒一句,小婴儿不哭了就不会吵到产妇。 过了一会儿。 凌岫看了一眼侧边上屏风隔断的地方,奶娘在奶孩子。 这殿里,都是阮玉瑶培养的亲信,很安全。 红绫紫菱等人都围绕在周围。琼瑶宫可以说是如铁桶一般。 阮玉瑶只是平时不着调,大事毫不含糊。 医女助产士每隔一炷香来给阮玉瑶按压肚子一次。 差点把阮玉瑶疼醒了 ,促进子宫恢复,排出淤血,也很痛苦。 凌岫惊呆了。 真是难难难,女人太难了! 又想到她自己,肯定是上辈子被人诅咒了! 不然就是老天爷发癫了…… 夜幕低垂,孙玉壶定时查房,做做记录,叮嘱一大串注意事项。 幸好有一众丫鬟伺候着,凌岫实在熬不住准备守着阮玉瑶睡觉,谁知道被赵穹赶走了。 临走前凌岫把阮玉瑶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她太累了,孩子不要离开你的视线。” 赵穹哭笑不得。 然后凌岫就到侧殿休息了。 第二天凌岫被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叫醒,打了一个激灵,迅速收拾好就跑去看阮玉瑶。 “阿岫。” 阮玉瑶躺着喊了一声,她早就醒了,精神头还不错,夜里时不时被小婴儿闹醒。 幸好小孩儿吃了就睡。 “感觉好点了吗?”凌岫走上前,暗自满意,状态不错。 “好,没事的。”阮玉瑶伸手想拉她。 凌岫赶紧接住她的手。 “阿岫,手好酸啊,没力气。” 凌岫见状,继续给她按摩胳膊。 岂止手酸,估计阮玉瑶这几天都要半身不遂。 “你得养一个多月啊。” “是啊。”阮玉瑶深以为然。 两人聊了一会儿,等到午时,阮玉瑶重新入睡。 凌岫见赵穹来了,准备回屋休息的时候,姜宴竟然进宫了。 “你怎么来了?” 到了前殿,见姜宴等在门口,凌岫上前询问。 姜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昨日陛下大赦天下,庆贺皇长子诞生。” 凌岫明白了,这人得到消息,就来找她了。 又见姜宴一身军中打扮,“你还没有回府?” 姜宴点头,“皇后怎么样?”他见四周无人,一把拥住凌岫。 “母子平安。” 凌岫被抱住愣了一下,想到生孩子的痛苦,顿时推开姜宴。 妈呀,靠近男人可是会生孩子的! 心中那一丝丝旖旎,瞬间被她扔出去。 …… 第140章 尽力而为 “?” 姜宴一脸懵圈。 “那什么,我去跟皇后说一声,再回府。” 凌岫说完就跑了。 阮玉瑶知道凌岫好几天没回府,再留就不合适了,朝廷最近无大事,赵穹休朝三日。 有夫君陪着,阮玉瑶就让凌岫出宫了。 也不好老是让她跟姜宴分开。 其实凌岫还挺想抱她大腿的,理由不好明说,遂作罢。 乖乖跟姜宴回府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在姜宴看来,别说已经七八天了,就一天不见,他都觉得小别胜新婚! 于是晚上就想缠着凌岫。 可凌岫这会儿被刺激了,一点儿不想亲近他。 “我,我最近熬夜了,没睡好,想睡觉。” “……”姜宴不甘心,默了默:“不需要你操劳,你躺着不动就好。” 凌岫:…… 你听听这是什么鬼话? 劳资信你个鬼哦! 拿开姜宴往她腰上探的手,“……等下次不行吗?” 姜宴怀疑地看着凌岫。 她每次都会找借口,说下次就没有然后了。 “可是。”姜宴语气一变,有点委屈:“我很难受。” 凌岫闻言,想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这种时候有多难受。 迟疑了一下,小小声:“要,要不我…” 中间轻轻抿掉了字音,但姜宴还是听清了。 姜宴:!!! 他是不是听错了?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浑身血液涌上头,脸一红,也,也不是不行。 姜宴“不必”二字还在嘴里没说出来。 他浑身一僵。 “……” 凌岫有点后悔自己冲动。 一炷香后。 先不说凌岫自己以前有没有传统手艺活,这他么帮别人是真的生平第一次啊。 面无表情地拿帕子擦手,完了把帕子往姜宴身上扔。 自作孽不可活! 其中过程艰辛,几度把姜宴抓疼,凌岫咬着牙闭着眼,硬着头皮假装淡定地想,谁还不是新手啊? 姜宴终于艰难熬过去了。 感觉又舒服又难受。 然后看着凌岫摊着脸,但满脸红晕地向他扔帕子。 明明一个字都没有,却让人觉得此情此景好生。。。 他感觉好像够了,又好像更缺了。 凌岫愤愤地瞪他一眼,“去打点水。” 姜宴亲自去打水来,给她洗手,还有点晕陶陶。 凌岫洗好躺下背对外面。 姜宴自己擦洗干净,看见的就是凌岫仿佛自闭一样的小背影。 摸了摸鼻子。 他也很无辜啊,他真的不是故意这么久的。 躺进被窝,把凌岫搂着面向自己,下巴抵着她额头,“夫人,睡觉。” 虽然他感觉还不够,但是她都主动帮他了,也不想再逼她了。 凌岫轻轻点头,把脸埋着,慢慢走神。 姜宴思绪转了一圈,猜到凌岫可能是因为什么别的不想跟自己亲近。 “阿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凌岫神思一顿,默了一会儿,声音轻轻:“生孩子太难了。” “我想有朝一日全大延都开遍妇幼保健局。” “能不能让官府制定保护孕产妇的法度呢?”凌岫有些不确定的问。 她自己还是想当然了一些,想法比较粗糙,要是集思广益,更完善就好了。 姜宴听她这话,顿时就明白她还是害怕生孩子,这回陪皇后更受刺激了。 转念一想她说的也没错,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生孩子是拿命去换,比如他的母亲。 姜宴把凌岫搂紧,孩子不要也罢,她绝对不能像他母亲一样。 “我会跟陛下提一下,如果可能,会召集内阁和六部商议的。” 借由此次皇后诞子,这是对百姓有益的事,而且没有触及别人的利益。 很大的可能可以实行,并在原有的基础上完善一些相关法律。 凌岫不了解,姜宴是知道的,相关法律本身就有,只是仍然有人罔顾法律,有些东西还不完善。 毕竟制定法度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 “那就好。” 凌岫听他一说,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跟姜宴细细地聊着。 夜深月高,主屋人未眠,轻声细语诉温情。 …… 次日申时,凌岫和姜宴已经到了琼瑶宫。 她惊奇地看着小婴儿,这才一晚上不见,就感觉长开了一些。皮肤更红了点,凌岫知道这是刚刚接触外界,正在适应中。 姜宴自然是跟赵穹一起在前殿等着。 阮玉瑶已经回到了平时的寝屋。 凌岫看她精神还不错,“你想睡觉吗?” “这会儿不困,等会儿再睡,这小家伙一晚上要醒几回。” 摇摇头,阮玉瑶感慨了一句:“小孩子饿了就哭,拉了尿了也哭。” 凌岫哭笑不得,人家还是处于拉屎都被夸的年纪啊! 如此凌岫没事基本上每天进宫陪陪阮玉瑶,一个新手母亲,一个新手小姨(…)开始带娃日常。 顺便凌岫帮阮玉瑶盯着玉米育种一事,势必要等她出月子看见后宫一片生机盎然。 半个月后,官府布告了新法:皇后产子,感念其中殊为不易,娘娘懿旨:任何人不得苛待孕产妇,无论良贱,不得…………如有发现,可上报官府,从重处罚。 等天气彻底热起来,阮玉瑶终于结束月子,凌岫强制按住她,足足够了五十八天。 “啊,空气真好,天真蓝,云朵真白……”阮玉瑶站在院子里,伸手拥抱阳光。 凌岫闻言翻了个白眼。活像跟坐牢似的,哪有这么夸张。 又不是不能行动,只是没让她出门而已。 她自己也陪着阮玉瑶哪里也没去啊。 “……差不多得了啊,你看你儿子都有意见了。” 凌岫低头看看抱着的小婴儿,一个多月完全长圆了,胖乎乎圆滚滚。 不是亲眼看见凌岫都不信,小婴儿从生下来真是见风就长。 小朋友很可爱,香香软软,萌萌糯糯。 阮玉瑶回头见凌岫抱着小孩站在廊檐下,微风吹过,衣裙轻拂,只觉得宁静平和。 呜! 阿岫真好看,真好,真温柔! “嘿嘿嘿。”阮玉瑶笑得露出八颗牙。 伸个懒腰,走过去接过自家儿子,“小肆儿啊,看见没,岫姨多好看。” 凌岫嘴角一抽。 赵穹当日把提前取的名字全部丢开,大手一挥,给小孩取名赵肆,为了纪念他四月出生,让母亲受苦……不是。 顺便大笔一挥赐字,谨言慎行。 于是小婴儿有了名字,他叫赵肆,字谨行。 如果没有意外,这是大延未来的储君。 这么随意的名字真的好吗? …… 京城一处民宅。 “老二!” “你看看你这婆娘,竟然还敢反抗老娘了!” 满脸皱纹,长着吊稍眉的老婆子双手叉腰骂骂咧咧,声音尖锐。 对着旁边大肚子快要临盆的儿媳妇喷唾沫星子。 她二儿子在一边唯唯诺诺的看着,不敢出声。 孕妇失望的看了一眼怯懦的丈夫,坚定地抬起头盯着老婆子。 “皇后娘娘已经下旨了,你再让我伺候你们,干重活,我就去报官。” “除非你能打死我,否则你们也别想好过!” 屋里的大儿媳听见这话,赶紧跑出来,“哎呀,弟妹别这样说,今后咱们自己干自己的事儿,不让你帮忙了。” 老二媳妇儿,冷眼看着大嫂 ,一身衣裳干干净净,再看看自己脏污破旧的衣衫。 心中酸涩,突然看向皇宫的方向,皇后娘娘真是个好人,她本是被买来的贱籍,却也在律法保护之中。 想想自己给孩子做衣裳都没有布料。 她决定去官府布告的妇保局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帮助她。 另一边凌岫跟阮玉瑶还在讨论。 “希望她们孕期以及坐月子能好受点。”阮玉瑶轻叹一声。 “嗯,我听说最近报官的妇女还挺多的,要不让皇上给公堂设立一司专门管此类案件的部门?” 细分下来,律法实施更具体。 “好啊,阿岫你真聪明,当然要是出了人命就另当别论了。” 凌岫点点头,这个时期孕产妇死亡率还挺高。 她只能尽一点力。 ………… 第141章 夫人真聪明 这日休沐。 看过阮玉瑶早早回府,陪着姜宴在书房理账。 “夫人,你还记得大力吗?” 凌岫提笔的手一顿,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姜宴,“大力?我当然记得。” 放下笔,脑子一转,睁大眼睛:“他来大延了?” 姜宴颔首:“嗯,今日陛下见过他了。” 细细一想,上次见面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凌岫不由感慨了一会儿。 姜宴:“还多亏了你,大力带着他的商队,这回带来了很多良种。” “那太好了。” 虽然迟了一点,这个时候还来得及种一波。 正好之前豫州被贪官污吏祸祸了,百姓贫苦,若是放到豫州去给他们种植说不定更合适。 过了两天,凌岫接到了大力的拜帖。 她在花厅见到了人。 天呐! 凌岫看着眼前这个乌漆嘛黑的人,他这是干嘛了,怎么这么黑? “大力,你,最近怎么样?”你经历了什么? “沃们交易完,要翻回,来见见你。” 竟然是带着西域味儿的官话。凌岫很意外,大力进步神速啊。 “哈哈,你这官话说得这么好了?” “捡蛋的,会。”大力顿了一下,招手让身边的同伴端着一件东西过来。 “窝来送一样动西给你。”他把麻布揭开。 凌岫看着眼前的小秧苗,瞬间瞪着太和金狗眼。 愣住半天。 是番茄苗啊!应该是,真的很像! 凑近闻一闻,还真是。 天知道凌岫有多遗憾,大延竟然没有番茄,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一直没有引进来。 但是又跟玉米不一样,不属于良种,她也没有办法费心寻找。 此时真是惊喜啊。 她咽了咽口水,作不懂状,疑惑:“这,这什么?” “狼的锅食,有毒,但是,很美丽。” 凌岫知道,一开始大家认为颜色鲜艳的果实有毒。 而且没有成熟的番茄,确实有点毒。 “只有这一株吗?”她指了指花盆。 看来是当成一种观赏植物送给她了。 大力摇摇头:“不是。” 凌岫听他说这是他试着播种的,试试看在大延能不能种出来,然后又掏出一包种子递给她。 他很高兴:“真哒,阔以种粗来。” 凌岫也很高兴。 确实可以种,只是大力这个有点营养不良,比较矮小,但是也打了几个花苞。 凌岫眼神微动,说不定,“大力,你见过那种……你等我一会儿。” 光说太抽象了,凌岫决定现场画个果实来给大力看看。 虽然有茱萸,但是凌岫还是挺想念辣椒的。 大力惊讶的看着凌岫一笔一笔慢慢画出一种果实,在填上鲜艳的红色。 他只是觉得这种画很神奇。 考虑到跟后世的区别,凌岫不确定是哪一种形状,她画了几种。 不过她猜测更多的是像灯笼椒一样的。 这个时期,番茄都来了,辣椒应该也到了欧洲,差不多应该会传播开了。 大力看着,摇头:“沃没见过这个锅食,看泣来恨美丽。” “沃会早一早,下次再来。” 凌岫表示理解,在大力离开之前,把图纸递给他,希望他下一次来时会带来好消息。 送他出门之后,凌岫自己沉思,西边大陆早已经开始了航海冒险。 大延也要加快脚步啊。 等晚上姜宴回来,凌岫就问了:“你知道陛下成立的宝船司,他们造船怎么样?” 姜宴有些意外她会问,不过还是回答她:“再等一年,咱们的战船和海船就可以试航。” 他知道凌岫懂得多,还注解过图纸,也不避讳她。 凌岫到底不是当官的,有些话不好说,不过,她暗想,跟这人说了,基本上皇帝也知道了。 “那什么,去年不是还在吵军费吗?户部每次拨款跟要命似的,你们有没有想过充盈国库?” 凌岫语气漫不经心,好像是闲谈。 “国库要留有余地,以备不时之需,不过钱是不经用的。”姜宴轻叹一声。 “陛下并没有大兴土木,只有高祖皇帝那会儿喜欢奢靡,国库被败光了,先帝在位尽力治理天下,才好转了。” “但是,钱还是不够啊,养军,陛下还要养军备所,养宝船司。” 这倒是,挣得没有花的多。处处都要烧钱,遇到天灾更麻烦。 还有一个问题是,大延金银储备不丰,还大多流进了官绅世家的口袋。 贪官也不能杜绝。 凌岫连连点头:“国家没有钱,国外有啊,为什么不去‘交流’一下。” 她仿佛不知天高地厚,一脸天真:“听说高丽那边隔海相望的地方,有个岛国,有很多金银呢,要是咱们也有金矿银矿多好。” 没钱,去做生意啊,去别国抢……是借一下? 姜宴目光一闪,“阿岫,你说得是瀛州岛。” 凌岫小白牙一龇:“对啊,我跟闻人羽可是老乡啊。” 她的言外之意:我说就是了,别的你别问。 姜宴看她一眼,意味悠长地说了句:“图纸上红夷大炮二号,三号已经造出了一些,还有轻炮和小雷。” 凌岫默然一会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们真牛。 姜宴倒拉住她手,起身坐到她身边,他也不问别的,只说:“陛下已经下令派钦差去地方,督促开办妇保局了。” 凌岫看看他,撇撇嘴:“户部不是扯他们没有钱吗?” “嗯,这笔钱国库出一半,陛下出一半。” “倒也不用陛下出一半,物资和钱粮,可以私人募捐,这本来就是慈善事业,喊陛下给捐献者赐个牌坊呗。” “阿岫,你点子真多。” “还行,你之前不是说,官绅免傜役赋税问题太大了,他们的傜役落到百姓头上,陛下烦恼这个,那就让他们出钱出粮来买名额呗。” 凌岫咳了一声,继续说: “把这些钱补贴给服役的百姓,顺便给官绅之家去去油,搞搞慈善事业,还能获得个名声,不然陛下哪天真的动刀子了,他们啥也捞不着。” 多亏了前朝经济和文化飞速发展,大延读书人足够多,不愁没有人才。 但是相对的,秀才功名的人多了,弊端也出来了。 傜役不够,摊到百姓头上,百姓更苦。 早晚出乱子。 姜宴心中琢磨一圈以‘慈善’牵头,在完善一些法子,说不定还真行。 直接来不行就从侧面来。 “夫人真聪明!” 凌岫:…… 夸就夸呗,摸她腰干嘛。 把姜宴的手打开,凌岫起身,“我去洗洗睡觉了。” …………………………………… 【这章跟前面的联系修了一下爸格,比如辣椒什么的,影响不大。】 第142章 互相伤害啊 姜宴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凌岫。 天天早出晚归的,好不容易才晚上温存温存。 凌岫闭着眼睛假寐,心中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在朝廷打到东瀛之前,先去做做生意呢。 济孤院和义学,妇保局都是烧钱的,也不能完全指望朝廷来。 正摸着下巴思考要不要带着阮玉瑶挣银子填填内库的缺,就感觉背后姜宴贴上来。 凌岫一僵。 已经五月底了,天气愈热,穿了薄寝衣,盖了薄被子。 姜宴又很热,他一靠近凌岫感觉跟贴了个汤婆子似的。 她立马跟毛毛虫一样往里面挪动。 汤婆子姜宴:? 姜宴手一伸,搂住凌岫翻个面,二人面对面。 凌岫感觉真的有点热。 呼吸相闻。 感受着姜宴身体变化,凌岫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该找什么借口。 还没等她想好,姜宴贴近她耳边,声音低低的,“夫人,我记得你说的安全期,这两天不是刚好吗?” 姜宴虽然不是很懂什么是安全期,但凌岫说了只许他在那时候亲近她,他乖乖听话了。 凌岫睁开眼睛。 好像是的,但是尼玛她这,这个玩意儿不准时啊! 该怎么跟姜宴解释,他才会信啊? 自成婚之后,凌岫这种从来不记自己姨妈的人,认命的记住姨妈造访时间。 来了烦人,不来更烦人! 是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有这种烦恼啊? 凌岫僵了一会儿,“……闲逸,有没有可能这种时间它不准啊。” “为什么?” “因为,我体寒……” “那你明天开始调理调理身子。” “……” 调理好了,那什么概率会更大啊摔! 姜宴单纯地以为调理好了就能利用安全期避开,不调理的话…… 凌岫:“不行!” 姜宴陷入为难,调不调都不行,那怎么办? “……那你帮我?” 凌岫飞快摇头,“不行。”趁他不注意又往里面退去。 姜宴当然知道她的小动作,跟着挤过去,把她困在里面。 认真跟她讲道理:“夫人,你看,安全期的理论是有用的,你上回……” 凌岫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得了,听他要认真地数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日子。 以此推断今天是可行的。 可是凌岫不想听! 她自己琢磨,每次都推迟,按理也应该再推迟顺延,得出结论。 …今天好像是可以。 凌岫手微微松开一点。 姜宴凑近,埋在她颈边,深呼吸一口气,鼻间满是她身上清新的香味。 感觉凌岫不再僵硬,试探的摸上她的腰,凌岫轻颤了一下。 衣衫单薄,姜宴感觉怀中人温香玲珑,让人着迷。 这还是他的夫人,真的忍不住,但是又不想逼她。 可是到底不甘心,搂着人上下其手,准备解解馋,过过干瘾。 凌岫心中骂骂咧咧。 她怀疑姜闲逸是故意的,这他么又不是死人,尸体都能给他摸活了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决定今天就给姜闲逸一个……教训。 凌岫打开他的手,自己一把翻身压住他。 来啊,互相伤害啊! 你摸劳资,劳资也要摸回来。看你还敢不敢,招风惹火? 姜宴:! 凌岫:你以为我没见过猪跑吗? 凌岫骑他身上,开始上下其手,挠痒痒。 “姜闲逸,今天就让你知道不要惹…火……啊,你放开我。” 凌岫造反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就被姜宴无情镇压。 …………………………………此处是床帘。 男人怎么能让夫人主动操劳?——by姜宴。 次日一早,凌岫睁开眼睛时,恍惚了一会儿。 昨天睡觉之前想什么来着? 被姜宴带跑了。 啊!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让姜宴吃那种灭不了火的苦头? 摊着半天,凌岫心中小人捶胸顿足,下次应该直接佛山无影脚把姜宴踹飞。 想着昨晚自己被姜宴镇压三百六十回合,老司机脸红了红。 不得不承认,差距太大了啊。 打不过。 鉴于昨晚战况惨烈,凌岫自己穿好衣服才下床。 沐浴的时候,还把晴雪二人赶出去,自己慢慢洗。 突然凌岫想起什么,眼睛一睁,赶紧洗洗刷刷穿好衣裳。 完了,说好今天要进宫的。 等见到阮玉瑶已经午时了。 “啊哈哈哈,今天多睡了一会儿。”凌岫帕子捂嘴,干笑。 阮玉瑶暗暗翻了个白眼,直盯着凌岫上上下下地打量。 突然目光停滞地看着凌岫的脖子一处,这……“阿岫,你过来。” “?”凌岫不解上前。 阮玉瑶一把拉过凌岫,推到妆台前,亲自拿着脂粉给她遮掩痕迹。 “你,你们要注意节制啊。”阮玉瑶指了指她的颈子,“你自己照照镜子。” 凌岫一看:“……” 脸一红。再一木。 靠,姜闲逸你完了! 今天出门慌张了一点,痕迹在脖子侧前方,立领边上,丫鬟也没注意。 也就阮玉瑶盯得仔细,才发现了。 都是过来人,凌岫要是狡辩说是蚊子咬的,阮玉瑶也不信。 房间都是驱蚊熏香,蚊子:进不来,根本进不来。 阮玉瑶看着凌岫少见的面上发窘,也不取笑她了。 “走,咱们去看看花圃的秧苗。” 阮玉瑶抱着赵小肆,领着凌岫往御花园方向走。 一路上路过的空花圃都被种了禾苗,凌岫看着忍笑。 别说,看着生机勃勃,环境非常好! “等秋天收获了,这不比华而不实的花花草草更实惠!” 阮玉瑶很满意。 凌岫只能附和:“好,很好。” 不过御花园还是保留了的,不然皇帝都没地方散步了。 当时有人反对,说不合规矩,也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 同样是种观赏植物,种玉米怎么就不行了? 皇后理直气壮,皇帝一脸纵容。 凌岫看着那些茁壮成长的禾苗,暗搓搓的想着等嫩玉米出来,煲排骨汤。 想着想着就饿了,好像忘记吃饭来着。 “阿岫,回去吃饭。” 凌岫立马点头,美滋滋地跟着阮玉瑶回去。 顺便跟阮玉瑶提了一嘴,组建船队的事儿,有当初的海图,去东瀛也是很快的。 凌岫知道前世的岛国是非常缺糖的,他们产糖少,价格死贵,很多人吃不起糖。 大延自从前朝把桂林和粤州以及云州纳入版图,制糖工艺可以说发展神速。 凌岫有点心动,想去卖糖。 “你说真的?”阮玉瑶睁大眼睛。 糖,有那么贵? 最劣质的都比大延贵几倍。 “真的。”凌岫抱着赵小肆,迈步往寝殿走。 吃完饭就犯困,凌岫有点想睡觉,晚上睡太迟了。 阮玉瑶两只眼睛顿时变成银子:“那当然要掺一脚啊,船队组建也不难。” 就此事可行性,讨论了一会儿,凌岫实在撑不住告辞出宫了。 回府就挺尸。 再睡醒来,姜宴都回来了,守在她床边看书。 所以凌岫睁开眼睛就跟他,四目相对…… 第143章 回家吧 姜宴看见凌岫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她还伸手抹了抹嘴角,确定没有流口水才放心。 不禁笑了声。 “夫人,睡好了吗?” 凌岫瞅了一眼乌漆嘛黑的窗外,迟疑地点点头:“……几时了?” “戌时半。” “呵呵……” 凌岫下床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一觉天黑。 见姜宴披着头发,穿着寝衣,显然洗过了。 坐在镜子前自己拆下头饰,姜宴满脸兴致地走过来,给她取下珠花。 凌岫打散头发,解开立领扣子,看着脖子,动作一滞。 白天的记忆扑面而来,凌岫瞥了一眼镜子,突然起身抓住姜宴的脖子就啃。 姜宴:! 这是一个高难度工作。 但是姜宴猝不及防,被凌岫成功得手。 “嘶,夫人,咱们可以去床上……嗷!” 一听他这话,凌岫又重新咬了一口。 真咬。 幸好出门坐马车里,也只有阮玉瑶看见了,不然就社死了,懂不懂?! 凌岫放开姜宴,趁他愣神,把他按坐在凳子上,伸手掰住他的下巴,跟登徒子一样嘴对嘴亲了他一口。 然后放开他,猥琐的舔了舔嘴巴,露出一排大白牙冲他微笑。 “桀桀桀!” “……” 姜宴无语了一会儿,“夫人,你怎么了?” “一嘴之仇。”凌岫轻哼了一声。 姜宴听得一愣一愣地,反应半天,僵硬着脖子转向镜子。 他脖子也挺白的,所以,凌岫咬的痕迹有点明显。 姜宴脸一红,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明日当值,众位同僚揶揄的目光。 “……怪我没有注意,没有下次了。” 姜宴声音干涩。 凌岫哼了一声。 于是第二天姜宴跨进值房的时候,果然接收到众位同僚意味深长的眼神。 懂的都懂。 上年纪的过来人:年轻真好! 没成婚的小年轻:蚊子太毒了!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姜宴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准备,这会儿非常淡定。 衣领遮不住,就干脆不管它了。 夫妻一体,要丢脸大家一起丢,他心中微笑。 凌岫早就忘记这回事儿。 她开始上心组建商队成立商号的事,砸银子下去,从宝船司购船,重金招募船员。 凌岫进宫找阮玉瑶复制了一部分海图,自己研究了一遍,再和阮玉瑶讨论。 等过几天再进宫,看见赵穹陪着阮玉瑶带娃呢。 凌岫朝皇帝行完礼,跟阮玉瑶说了几句话,赵穹就抱着赵小肆去外间了。 “阿岫,我问过皇上了。”阮玉瑶笑得意味深长,“他让我们安排带着皇城司的人一起出海。” 凌岫微惊。 然后反应过来点点头,皇城司是皇帝的情报机构,让他们跟着商船跑一趟,看来赵穹已经为东渡做准备了。 细想一下,对于他们的船队来说,有皇帝的人加入岂不更好? “可以让皇帝批几门轻炮吗?带点武器更安全。” 凌岫星星眼看着阮玉瑶。 大致算了一下时间,从福州港出发,顺利的话半个月就可以到了。 阮玉瑶朝凌岫挤眉弄眼,“当然可以。” “而且,人手我早就备好了。” 有皇帝帮忙,从市泊司和筹建的水师中挑人,再加上皇城司的人才,保护掌柜伙计足够了。 凌岫眼睛发光,略做作的捧着心,“那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准备货物,大概一个月后。” 阮玉瑶一摊手。 凌岫不住微笑,这下好了,原本还以为要两个月才可以。 “已经很快了。”她给阮玉瑶递了一杯茶。 凌岫猥琐地凑近一点,一副奸商样:“那,咱们可以做多久,这样的生意?” ‘这样’二字略重,阮玉瑶知道凌岫的意思,她也歪头靠近凌岫,小声开口: “皇上去年就已经派人训练水师了,皇城司左千户为督军,预计明年即成。” 凌岫一听,心中激动,偷摸告诉她: “那你可以让皇上派人跟着商船去打听一下哪有……” 阮玉瑶惊讶一瞬,然后搓搓手,“知道知道。” …… 凌岫正跟阮玉瑶聊得起劲,皇帝身边的近侍来传话,“陛下请娘娘和侯夫人到前殿去。” 她们对视一眼,没多问,跟着近侍往前殿走。 凌岫还在想是不是小孩儿要找娘亲,到了一看是姜宴在跟赵穹闲谈。 “你们在聊什么?” 走到他们跟前,凌岫等阮玉瑶先坐在赵穹身边,才自己坐下来,靠在姜宴身边小声问。 “聊了聊如何减免赋税。”姜宴简单的说一句。 实际上他们实在想如何改变税法,官绅避税太多了。 凌岫只挑挑眉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那边赵穹把儿子递给阮玉瑶,看向凌岫,赞叹一声: “表嫂真是女中豪杰,竟不知不觉为百姓做了很多事。” 凌岫心中微窘,面上只能得体微笑。 她不是女中豪杰只是个普通须眉。 嘴上谦虚:“陛下谬赞,我一人力量终究太小,还是要陛下带着朝堂治理天下,才能为百姓谋福祉。” 然后就不说话了。 姜宴在桌肚下牵着她的手,嘴角轻扬,凑近她耳边小声说: “我们一起努力,大延会越来越好的。” 赵穹见状面带微笑,“表哥说的对。”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阮玉瑶轻轻晃着小孩儿,“小肆儿睡着了。” 赵穹立马凑近看看。 姜宴看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安宁,心底微微羡慕。 又看了看凌岫,其实生个孩子长得像她也挺好的。 伸手跟凌岫十指相握,来日方长。 凌岫则是瞅瞅对面,又瞅瞅姜宴,目光在他脖子上转了一圈。 哦,这两天终于消除了痕迹。 思绪飞了一会儿,姜宴顶着那痕迹,招摇过市,回来跟凌岫说什么夫妻一体。 凌岫才反应过来,确实不对劲,忍无可忍给他用脂粉遮掩,虽不能完全盖住,但总算不太明显。 暗自决定再也不这样冲动了。 姜闲逸不惹他的话。 但是,显然不可能。 跟阮玉瑶聊过,等过两天红绫成亲,凌岫替她送嫁。 凌岫二人告辞出宫。 落日熔金,映着金红的宫墙,仿佛仙宫神殿。 凌岫抬着团扇,微微挡住眼睛,光线耀眼。 她走在落日中,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暖光,身上素纱褙子和浅蓝百褶裙摆,在红墙上留下一个诗意的影子。 姜宴给她扶正略歪的步摇,笑了笑。 “你看,有白鹤。” 凌岫晃晃他的手,指了指天空。 一只丹顶鹤乘着晚霞,飞掠过侧边的殿宇楼阁,然后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嗯,倦鸟已归。” “阿岫,咱们回家。” “好。” 第144章 食色性也 回府之后。 洗漱完凌岫老规矩靠在床上翻账本,姜宴洗完澡带着凉意走过来,她瞥了一眼,头发还湿的。 “你不怕风寒?”她慢慢地翻过一页,问了句。 “不怕。” “……” 虽然天热了,是有点烦躁,但也不用洗凉水? 她干脆放下册子,自己去箱笼翻出干发巾,走过来,朝姜宴一抬下巴: “坐好。” 姜宴见她拿着毛巾,乖乖听话,端坐在床边。 凌岫给他背后的头发包住小心擦干,看他乖乖的样子,一时恶趣味发作,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使劲揉搓。 跟搓狗头一样,动作迅速,几下就把头发擦干。 只是干是干了,头发也乱成了鸡窝。凌岫看着他额前的刘海,变成了呆毛。 “哈哈哈。”凌岫笑出鹅叫。 “……”姜宴满脸无奈。 实在是姜宴这样看着很好欺负,忽然她凑近姜宴的脸看看。 眼睛黑亮如星,睫毛不长但很密,双眼皮浅浅的,这会儿没有平常的沉稳内敛,看着温和懒散。 哦,慵懒的帅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凌岫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羡慕的情绪了,可能是她已经换一种方式拥有了? “诺,擦干了。” 姜宴看着凌岫笑意盈盈,伸手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捋了一把,揉一揉自己的鸟窝头。 “劳烦夫人了。” 他轻笑,仿佛对凌岫的恶作剧毫不在意。 凌岫把毛巾递给他,“那你自己去放一下。” “好。”嘴上答应,缓缓抬起手。 下一秒。 在姜宴碰到毛巾的瞬间,反手一把拉住凌岫的手,把她往自己怀中一带,紧紧抱住。 凌岫:! 不讲武德。 姜闲逸这人就是常常一本正经,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出其不意地想干什么。 “夫人,我好玩吗?” 凌岫立马跟待宰的猪一样费力挣扎,但,毫无用处。 姜宴轻松就按住了自家的猪。 并且准备慢慢拆吃入腹。 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咱们到…玩。” “嘤!” 凌岫破防了,因为姜宴顶着一张正经的脸,嘴里说着有辱斯文的话。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姜宴想了一会儿,“我这是食色性也。” 凌岫:……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毛巾,姜宴轻松取下来,扔到桌子上。 然后把凌岫压倒床上,凌岫两手抵住他,开始胡言乱语: “那什么,今天不合适啊。” “你也太小气了,我还给你擦头发呢。” “咱们聊会儿天………” 姜宴听她说了两句,忍无可忍,直接堵住她的嘴巴。 就算他的算术没有夫人精通,但是算算日子还是够的。 不想听她找借口,他温柔点就是。 ………………………………… 第二天姜宴照常起床,自己穿好衣裳,扣上腰带。 动静轻轻的洗漱完毕。 整理好袖子,转身看着熟睡的凌岫,俯下身吻了她一下,给她掖好薄衾才出门。 初初入夏,凌晨泛着朝露,温度还是比较凉的。 而凌岫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唉。” 坐在妆台前,看着晴雪给她戴发钗,凌岫悠悠地叹口气。 她都多久没有正常起过床了啊? 为什么结婚了还要熬夜啊? 心中念了好几遍自作孽不可活,告诫自己下次不要再逗猫惹狗。 惹不起! 时间转眼就是六月初二,这日红绫出嫁。 凌岫和阮玉瑶给她添妆,红绫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进蓝府。 蓝涯本是先帝安排在赵穹身边的暗卫,后来转成明卫,现在是赵穹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兼领羽林一卫。 所以他家里是没有父母长辈的,也算和红绫修成正果,两个大龄青年成婚了。 凌岫看着红绫穿着嫁衣上了花轿,心中有些感慨。 脑中闪过了小时候的记忆。 小伙伴们都要走自己的路了。 为了不必要折腾,红绫是在丹桂坊阮府出门的,正好蓝府在永兴坊隔壁的永宁坊。 凌岫心中笑了笑,挺近的,有些安慰。 想一想还有粉荷青柳也正是好年纪,只一瞬,凌岫就摇摇头。 “算了,交给玉瑶去想这些。” 她自己委实不太擅长想这些事情。 看了看自己拿着小折扇的手,怅然了一会儿。 凌岫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任由晴雪扶着自己往车马处走。 “夫人,我来接你。” 听着姜宴的声音响在耳边,凌岫以为听错了。 诧异地抬头看去,见姜宴正笑意盈盈地等在马车边。 “你,你怎么来了?”真的惊讶。 姜宴穿的还是官袍,看来是一下值就来了。 “顺便回一趟永兴坊,就过来碰碰运气。” 不顺便也得顺便,姜宴拉过她的手,知道她素来心思敏感,尤其是对曾经的故人。 他一早就打算来接她,免得这人多思。 凌岫愣愣地点头,默然一会儿,忽而笑了,嗯,很有灵性的‘顺便’。 姜闲逸啊姜闲逸。 凌岫主动握住姜宴的手,“天晚了,回去。” 凌岫不方便久待,见蓝涯早就准备好了伺候的下人,她与红绫聊完就告辞了。 放以前,凌岫还会觉得尴尬,至于现在,她已经快百毒不侵了。 闺阁话题,凌岫都能面不改色。 有些事情不得不认命啊。 “好,回府。” 姜宴把她扶进去,才自己上车。马车缓缓往宁安侯府驶去。 第二天凌岫出门的时候,看见主院门口的碧桃,结了一些果子,还没完全成熟。 突然想起姜宴七月生辰。 这还是两个人成婚后,他的第一个生辰,于情于理,凌岫都想给他过一下。 往皇宫跑的时候,顺便去找老师傅请教,准备再给姜宴做一个翠玉扳指。 至于为什么要做翠玉的,又为什么是扳指,咳,凌岫只会做这个,以及还有别的不可说的小心思。 凌岫一直觉得姜宴的手骨节分明,长得好看,戴扳指肯定也好看……嘿嘿嘿。 非礼勿想,凌岫收回思绪,专心看着老师傅慢慢车出形状,把中间掏空。 “好了,郡主现在可以慢慢琢磨。” 师傅把物件递给凌岫。 她接过来,高兴地道谢:“好,多谢大师傅。” 自己拿着工具慢慢打磨。 没有道理姜闲逸可以雕花,她就不能做个简单的扳指。 老师傅看了半天,捋了一下胡须,委婉道:“郡主有…进步。” 凌岫眼睛发亮,瞅瞅他,非常自得,“我也觉得!” 老师傅:…… 他只是客气一番罢了,没让你当真。 第145章 去去油 那日大力给了凌岫种子,虽然迟了一点,但是凌岫拿去皇宫找园艺师傅给种了下去。 今天凌岫拉着阮玉瑶蹲在小花圃边,瞅着秧苗,神采飞扬地告诉阮玉瑶,这是很好看的,嗯,一种蔬果。 跟玉米同样的育种方法,让园艺师傅精心培植,先暂时当成观赏植物。 这样就不怕到时候被人偷吃! “其实,我觉得大家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应该,大概不会有人吃的。” 阮玉瑶一言难尽地看着凌岫,心中叹了口气,委婉的说了一句。 大多数人都认为鲜艳的东西适合用来观赏。 “嘿嘿嘿。” 凌岫对着小腿高的秧苗垂涎了一会儿。 抹了一把下巴,“我知道了。” 那是因为阮玉瑶没有经过番茄炒鸡蛋的洗礼 。 感谢大力还记得凌岫当初说过,要好看的植物种子。 凌岫揪了一个小叶子怼到玉瑶的鼻子下,“你闻闻,是不是有种特别的香味儿?” 阮玉瑶:…… 被迫闻了一下番茄叶子,嗯,好像确实有一种植物的气味儿。 于是点点头:“有,如果真长出来了,那咱们可以添个蔬菜了。” “当然可以啊,那你时不时的要照看一下。” 凌岫看着这小片的秧苗,很欣慰,不枉她天天来看它们。 “好。”阮玉瑶起身,拉着凌岫往回走,“小肆儿可能醒了,走走走。” 凌岫点头跟上。 小婴儿就是睡得多啊,她俩回去看他还没有醒。 两个大人便走到外间冰鉴边上纳凉了,在室外待一会儿就感觉热得不行。 “阿岫,你说怎么样可以减少百姓的赋税呢?” 阮玉瑶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 “啊,他们还没拉扯出结果?”凌岫一听就知道赵穹跟她发牢骚了。 “还没有,百姓负担太重。” “要不,直接取消人丁税,摊丁入亩?” 阮玉瑶来了兴趣:“什么是摊丁入亩?” 凌岫一顿,这是清朝才实行的变革,她不知道现在大延能不能用。 有点犹豫,改制都不是小事,想了一会儿,说也没什么,皇帝会想办法解决的。 凌岫端着茶杯润润嗓子:“大概就是,取消人头税,并入田亩赋税中……” 简单跟阮玉瑶解释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这样之后,逐渐实行官绅一体纳粮。” “往往是最有能力交税的人,却有特权免税,百姓越过越苦,哪有时间读书进学。” “傜役是不可避免的,豪绅之家免了,那缺的自然是百姓补上傜役人丁。” 阮玉瑶捂着嘴巴,“那这样长期下去,百姓会卖地,没了地怎么活?” 所以才有农民暴动啊。 凌岫摇摇头,希望大延出个头铁的能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改革税制。 触及到士绅之家的利益,难搞啊。 “所以要顺势而为之。”凌岫拍拍阮玉瑶的手,“前面陛下不是下旨,督促各地的慈善院重新调整管理吗?” “嗯,已经派了御史下去巡视了。” 凌岫一想,赵穹算是个有仁心有野心的皇帝,比起他爷爷高祖确实好太多了。 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阮玉瑶,小声开口: “你可以跟皇帝提,但是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俩说的啊。” “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天下读书人就想有了功名免税免傜役,这可是动他们的利益了。” 凌岫点到为止。 阮玉瑶点点头,她心思一转,就明白其中厉害。 小声地说:“我明白了,看来得要有个不怕死,又忧国忧民的忠臣站出来才行。” 凌岫喝水的动作一顿,心想阮玉瑶果然聪明。 “前面说慈善募捐的事,要不……”凌岫摸了摸下巴,“你在贵夫人之间办一场义卖会?” 以皇后的名义,起个带头作用,以后每季度都可以举办一回嘛。 凌岫一琢磨,这些人不用交税,靠百姓供养,出点钱怎么了? 于是便跟阮玉瑶摆了一回龙门阵,从义卖会的意义到流程扯了一遍。 总结:“挑个日子请那几个品级高的夫人来宫里坐一坐,透露一下你和陛下的想法。” 凌岫一挑眉,最后当然是找个黄道吉日办一场宴会了。 阮玉瑶摸着良心,脑子一转,看着凌岫,“妙啊!” 整天在后宅斗小妾教儿女,有什么意思,出来做做好事,为慈善事业添砖加瓦多好! 凌岫放下茶杯,但笑不语。 可别小看这些夫人,一个个嫁妆丰厚,富得流油。 随便拿一件闲置的东西出来参加义卖都很可以了。 六月初七,凌岫陪着阮玉瑶在凉厅招待几位夫人。 阮玉瑶先跟她们扯了一番闲话,才慢慢进入主题。 “听说淮安侯世子前些日子在明月阁一掷千金,世子真是风流潇洒。” 阮玉瑶笑眯眯地看着淮安侯夫人,状若无意的提了一句。 “啊这,小子只是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让娘娘见笑了。” 淮安侯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心中疑惑,摸不准皇后为何要提到此事。 阮玉瑶看向另几位施施然手帕轻掩嘴角的夫人,笑一笑,话音一转。 “还有黄御史的公子,听说前日与人斗鸡,输了千贯。” 黄夫人顿时跟淮安侯夫人一样,嘴上说着让人见笑,心中疑虑。 另两个夫人见皇后看过来的眼神,一时如坐针毡,想了一会儿,自家儿子好像最近没干什么。 就听阮玉瑶意味深长的话:“听说余大人前日又纳一房妾室,还给了丰厚的聘礼啊。” 余夫人抓紧手帕,心中疑惑,“这,老爷喜欢,妾身只有随他去。” 凌岫心中摇摇头,听说吏部郎中余大人都抬了七八房妾室了,庶子庶女一大堆。 看来吏部职位确实是个肥差,平时捞得还挺多,不然怎么养一大家子? 余夫人的嫁妆也是不够的,不然也不会憋屈自己了。 只有剩下一个临安侯夫人没有被cue,她略微疑惑。 但阮玉瑶好像就是闲谈家常,完了招呼大家用茶点,她自己先捏起一块寻常点心咬了一口。 她感叹:“陛下最近颇为烦恼,户部总说拨不出银子,本宫感念陛下要下旨推行慈善院革新而天天忧愁。” “所以本宫也只能缩减宫中开支,略微替陛下分忧。” “近日宫中粗茶淡饭,这……茶点简单,希望各位夫人不要介意啊。” 凌岫带头:“当然不会。” 说完拿起一块糕点,“不过是跟寻常人家一样罢了,有多少百姓连寻常糕点也吃不起。” 凌岫咬了一口糕点,笑意盈盈:“皇后娘娘仁心。” 众人吃糕点,赞叹皇后。 阮玉瑶不着痕迹与凌岫对视一眼,适时开口: “本宫感念朝廷不易,国库紧张,准备不日之后举办一个义拍会,本宫会捐出一些物件参与拍卖。” “众位夫人家中有闲置的物件儿也可以捐赠,自愿而行。”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啊。 大家都不傻,回府之后就开始准备了。 有了几位夫人带头,还怕其他人得不到消息? 凌岫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嘴角轻扬。 官宦之家过了,就轮到富商之家了。 “一个个吃的满脑肥肠的,去去油也好。” 第146章 仪式感 三日之后,皇后在上林苑举办义拍会的消息传遍京城官商圈子。 广邀排得上号的富商大贾和官员家眷参加慈善拍卖。 凌岫跟阮玉瑶站在幕后,看着长长一卷捐赠名单,心中直呼好家伙。 京城的富人真多啊! “阿岫,你看,这有眼力见的人还是多的,只有少数才滥竽充数。” 阮玉瑶指了指拍品单子。 凌岫定眼看了看,有些是不实用,但比较值钱的东西,有些比较小家子气,鸡肋。 “阿岫,你捐了什么?”阮玉瑶好奇。 凌岫看她一眼,神秘地笑一笑,“你等下就知道了。” “……你还卖起关子了。” 凌岫对她露出大白牙。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只是把多余的鲜艳的绫罗绸缎布匹捐出去了。 托阮玉瑶福,这些东西她就没有缺过,不过她一直不太适应红红绿绿鲜艳的颜色。 凌岫是能干出买衣服就是同一个款式黑白色交替买一打的人。 常年程序猿工装三件套。 啊,成婚之后,顺利摆脱阮玉瑶的魔爪。 穿什么她自己决定,会心微笑。 “你还记得我给司仪说了商户特权吗?”凌岫颇有意味地问。 “嗯,看单子上好几家夫人捐了陈旧过时的丝绸布匹。” “等等,你的意思是商户会买下布匹?” 凌岫微笑点头。 阮玉瑶恍然大悟。 结果显而易见,有皇帝皇后牵头,义拍会很成功。 募集到一大笔银子,全部投入慈善院建设。 这事完了凌岫就没管了。 ………………………… 时间一晃眼就进入七月,十九日姜宴生辰。 一切都很平常,只不过等姜宴回来,看见凌岫给他煮了长寿面。 “你,不必这么麻烦。” 这是除了长辈之外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辰。 他自己已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有点意外又很感动,心情复杂。 凌岫顿了一下,有点煞风景:“……其实,这就是个仪式感罢了。” 姜宴闻言笑笑,好一个仪式感,可是也要有人记着才有啊。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纠结凌岫喜不喜,爱不爱,她一直都嘴硬心软。 能跟她一起这样互相尊重和体谅一辈子,他又何必追求完美? 反正他已经得到了她人。 不管她怎么想的,奇奇怪怪也好,偶尔离经叛道也罢,总归都是她。 凌岫不知道姜宴静静地还想那么多,她知道自己厨艺一般,所以只煮了小碗面。 也难为姜宴没有嫌弃。 等他吃完,凌岫又喊人上了几个下酒小菜,跟他小酌几杯。 当然她自己是喝的果酒。 正好姜宴明天休沐,醉了也没事。基于上回姜宴醉酒的酒品,凌岫很放心。 然后。 她就挖坑把自己埋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闲逸会酒后乱性啊!!! 凌岫醒来后,睁眼看着面前的胸膛,在看看侧窗外明亮的天光。 哦,又大中午了。 瘫了一会儿尸,她问:“你是不是假装的?” 姜宴撑着头看她半天,面上无辜,“当然不是。” “……那你上回是装的。”凌岫懒懒地陈述。 “不是。” 凌岫推开他,裹着薄衾坐起来,抓住他的肩膀就咬。 信你个鬼! 姜宴认真跟她讲道理:“因为醒酒汤,我后来慢慢清醒了。” 末了赶紧转移这个话题:“夫人,你看,这个扳指很合适。” 姜宴伸出右手到她眼前晃晃,凌岫被吸引了注意力。 心思歪了一下,果然他带这个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雕琢的比较粗糙,没有你的……” 等会儿。 突然表情一变,“你怎么知道这是我……” 凌岫想起香囊是放在枕头底下的,但是昨晚准备给他时,就被姜宴缠住了。 “……”凌岫看了他一眼,狡辩:“万一不是呢。” 姜宴人畜无害的笑了:“所以,你会把明显是男人的扳指装在香囊里,放在床头?” 感觉到一丝凉意,凌岫裹紧衾被,狐疑地看他:“当然不是!” “那就好,谢谢夫人的生辰礼。” 姜宴说完下床穿衣,凌岫赶紧捂着眼,非礼勿视。 暗搓搓透过能过一只眼睛的指缝看他,心中吹着口哨,身材真好。 不过姜宴好歹穿了裤子。 披上寝衣,转头看着凌岫,看她这样子,笑了一声,“夫人,要不我抱你去沐浴。” 凌岫唰地一声拉上床帘,“不必了,你先去。” 揉了揉脸,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面对姜宴会觉得自己的脸不够厚呢? 下半晌,姜宴陪着凌岫在花园中散步,跟她说起了近日发生的一件大事。 “夫人,沿海一带半月前出现了倭寇屠民事件,陛下怒极,准备派人前往清查此事。” 姜宴顿了一下,“可能会派我南下。” 本来昨夜就该跟她说的,结果没机会。 倭寇? 凌岫还没回过神来,有点发愣:“派你去?” 想了一会儿。 凌岫眉头一皱,“怎么回事?福州府不是开了港口?他们怎么还敢犯境?” “具体内情还不清楚,沿海渔村小镇遭劫,海宁卫却没有及时御敌,陛下担心地方官员勾结。” “阿岫,别担心,我只是去保护钦差。” 凌岫点点头,她知道倭寇就是海盗,跟草原征战不一样,姜宴有兵在手,不至于遇到危险。 心中想了一遍,放下心,“那钦差是谁?” “陛下新提拔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大人。”姜宴表情奇怪了一瞬:“安阳长公主夫婿。” 凌岫看他一眼,眉毛一挑:“你直说是韩冰就得了。” 还安阳长公主,直说赵倾得了。 这人对赵倾还有意见呢,完全没必要。 姜宴:“……嗯。” “那要我给你收拾行李吗?” 姜宴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移到一个阴凉处,“不急,还有几天。” 两天后,皇帝果然下旨。 着宁安侯带兵协助都察院三位御史,前往福州海宁县查办倭寇劫掠边境一事。 姜宴接了任命很早就回府了。 “夫人,我……”姜宴欲言又止。 他有点舍不得离家。 “没事,我知道了,行李很快就收拾好。” “……简单一些就好。” “知道。”凌岫点头,看着仆从进出收拾。 姜宴牵着她到花园凉亭,“事情解决了我就回来。” “……嗯。” 夜深幕重时,姜宴等凌岫睡着,才轻轻下床。 轻吻一下她微微汗湿的侧脸,凌岫睫毛微动。 姜宴收拾整齐,最后看她一眼,这又得分开几个月。 转身只拿着小包行李,关上房门,隐入夜色。 半个时辰后。 姜宴到了约定地点,果然见韩冰几人,他抬抬手:“各位久等了。” 韩冰带着人回礼:“不久,我们也刚到。” “出发。” 众人寒暄几句,驾马直奔城门而去。 第147章 南下 “姜闲逸真是……” 凌岫醒来才发现姜宴早就离开了。 本以为他要天亮才出发,结果偷偷就走了,并且只带了小包袱。 别的都没带,幸好她放了一叠银票进去,以及把自己那左轮也放进去了。 凌岫看着书房桌上的信纸,挑了挑眉,他还留了书信。 ‘待我归,夫人珍重。’ 啧,幸好不是土味肉麻的话。 等就等呗。 凌岫开始了进宫和阮玉瑶一起逗小孩的日常,顺便照看她惦记的番茄们。 今年冀州和豫州,开始种植良种了,因地制宜,选择干旱的土地,玉米耐旱杠杠的。 只要没有大旱气候,今年收成应该不错。 悠闲的过了几天,接到赵倾的帖子,请她去公主府一见。 左右无事,凌岫就去赴约。 一回生二回熟,熟门熟路跟着赵倾的侍女银铃走到花园亭子。 远远看见赵倾立在里边。 凌岫走进去见礼:“公主殿下,久等。” 赵倾笑一笑:“行了,咱们不必客气。” 凌岫被他的笑颜晃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眼睛,问:“殿下,找我有事吗?” 暗暗打量一下他,这人还在装病? 身材像竹子,气质也像竹子。 凌岫想了一下,嘶,他是怎么瞒过韩冰的啊? 该死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不好意思问。 赵倾假装看不见凌岫好奇的眼神,尴尬地咳了一声,凑近一点: “姜夫人,我想请你帮个忙。” 凌岫被姜夫人雷了一下,沉思了一会儿 ,小声问:“帮什么?” 赵倾凑近她,小声说了一句话。 凌岫听得立马抬头看他,卧槽! 这个节骨眼死遁??? 不知道该同情韩冰还是该同情自己… 他不应该找皇帝帮忙吗?找她干嘛? 凌岫哽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磕巴了一句:“怎,怎么是现在?” 赵倾炯炯有神地看着她,眼神期待,“我想去陇州或者洛州,总之远离京城。” 心中叹口气,再装就装不下去了,韩冰看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郡主和皇后不是办了义学吗?我想去看看。” 总之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凌岫有点迟疑:“可是,公主薨逝也不是小事啊?” “你,你能安排的天衣无缝?” 赵倾点头:“我只需要郡主帮我一下,帮我打个掩护。” “说来惭愧,我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京城,郡主帮忙送我出京,此事不宜过多人知道,之后劳烦郡主了。” 凌岫明白了,反正她就是最合适的人呗! 仔细想了一下,只要他能安排好身后事,她帮忙送他去陇州也不是不行。 只是,“殿下,你确定万无一失,韩大人回头不会怀疑我?” 她有点怕韩冰记仇啊! “没问题,韩大人母亲深居简出,我最近以养病为由,搬到公主府了。” “行。”这样操作空间很大。 再加上皇帝是知情人,凌岫想好了,点点头:“我要怎么做?” “以郡主的名义送一个掌柜去陇州。” 凌岫看了看赵倾,“可以,不过殿下最好乔装易容。” “好。” 跟韩冰再仔细地讨论了一下细节,确定还有具体行事,凌岫告辞回府。 三天后安阳公主府挂了白幡,凌岫还去吊唁了一番。 做戏做全套。 据说安阳公主最近感染风寒,突然夜里得了急病去了,七月最后一天出殡安葬。 同时京都城门,一辆低调的马车,在顺丰镖局的护送下出城,去向西边。 凌岫一身男装圆领衫,远远站在街口,看着赵倾的马车离去。 他终于离开京城了。 凌岫心中却有一种预感,他还会回来。 压下心中一丝疑虑,带着男装的晴雪往回走。 刚到府门马车还没有停稳,就见阮玉瑶派了宫人让凌岫进宫。 凌岫也来不及问,就急急赶往皇宫。 “你说,金陵传来圤告?” 凌岫见到阮玉瑶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玉瑶就告诉她谢老太爷已故去。 “阿岫,外祖半月前走了,可我,可我离不得京。” 阮玉瑶有点哽咽,她在金陵待了几年,外祖待她极好,现在她最后一个长辈也没了。 凌岫拿帕子点点她的眼睛,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谢老太爷是高龄喜丧。” 阮玉瑶点点头,从凌岫身上起开,不好意思笑笑,这倒也是。 她明明比凌岫还高一点,扑到凌岫身上像个狗熊似的。 凌岫哭笑不得:“你是不是不放心谢氏?” 大家族总有一些龌蹉,阮玉瑶是怕谢老太爷故去,别人不尽心安排他的后事。 可怜谢老太爷只有一个独女还早逝,谢氏族人又不太和谐。 凌岫心思一动,“要不,我去一趟金陵?” “你在京城好好待着,带好小皇子就是,顺便我去金陵查一查帐。” 太远了,好几年没看过那边铺子了,凌岫想了一下,借此机会正好行事。 阮玉瑶仔细地看她半天,仔细想想好像有道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呃。”凌岫卡了一下,“不定,这说不准。” “如果没有意外,办完事我就回来了,最多两个月。” 阮玉瑶点点头。 她想了半天,“那要辛苦你奔波一程,要不我派别人去?” 凌岫眉一扬:“查账?那别人可不行” 其实凌岫还真想走这一趟,本来没想这一茬,但是金陵来人就刚好顺便一道去一趟江南。 她想去看看沿海城市怎么样。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凌岫心中对大延的版图比较好奇,也对这个时候的地理很好奇。 只要有钱有人她不介意出门旅游一趟。 半个多月后,西北陇州多了一个义学先生。 金陵也来了一个京城故人。 凌岫跟着人走进谢府大门,先去给谢老太爷上炷香。 谢氏祠堂庄重严肃,烟熏袅袅,多了一个崭新的牌位。 凌岫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谢老太爷是温和的老人家,当初阮玉瑶寄居在这里,并没有亏待她。 代替阮玉瑶又多点了香,希望老人家走好。 凌岫四处看了看,谢府表面上还是守礼的,后事还算尽心,孝也守了。 还有两天才四十九天。 放下心,辞别谢府众人,住到悦来客栈。 给阮玉瑶写信报平安,交代了一些事,让她安心。 看来谢老太爷眼光还不错,选了个好的家主。 听街坊邻居说谢老太爷是喜丧,风光大葬,凌岫心中满意点头。 第148章 被雷劈了吗 第二天凌岫去见了易掌柜,她早在京城绣坊稳定之后就回金陵了。 她这回看到凌岫还以为眼花了:“哎呀,我没看错,真的是东家!” 凌岫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大家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在凌岫开心地巡查金陵铺子时,姜宴收到了皇城司传给他的信。 赵穹特意传了消息给他:凌岫南下金陵。 姜宴先一惊,然后脸一黑。 她果然不听话。 这千里迢迢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小姜侯怎么了?”副都御史王大人奇怪地问了一句。 “没事,几位大人查得怎么样?” 姜宴摇摇头问了一句。 其实看向的是韩冰,此行以他为主。 韩冰:“初步判断海宁卫指挥使和知府勾结,包庇倭寇欺压百姓,他们竟然和倭寇走私贸易。” 他看了看姜宴:“侯爷明日准备去拿人,控制住海宁卫。” “我们已经捆了海宁知县吴宗,等清了知府,最后找到赃银就好。” 姜宴闻言点点头,众人商议完毕,各回各屋。 赵穹派他来,就是为了肃清海宁,福宁,以及嘉宁三卫。 为明年开港做准备。 目前进展顺利,本来没什么忍不了的,但是知道凌岫在金陵,他就想快点办完这些事,赶紧去找她。 半个月后 金陵香茶坞铺子。 凌岫从一摞账本中抬起头揉一揉脖子,站起身,伸展四肢。 晴雪给她递了一杯果茶,凌岫接过来看看,是柠檬茶,没有冰块,稍微冰镇了一下。 凌岫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口,突然表情一变,眉毛一皱,“太甜了!” “晴雪,你是不是放了很多糖?” “啊?没有啊,跟之前一样的呢。”晴雪接过杯子,“夫人,我去再给您做一杯,很快的。” 凌岫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摇摇头,太甜了,她比较喜欢酸酸的。 而楼下柜台后面的晴雪看着柠檬切片,犹豫了一下,放了半个柠檬进去,把糖减少一大半。 “这,会不会太酸了啊?”她自言一句。 “什么?呀,晴雪姑娘,你这个柠果放太多了?”旁边的香茶坞女店员惊讶地看她。 她们喜欢叫柠檬为柠果。 “可是,刚刚夫人说太甜了,我拿去试试。” 凌岫见晴雪端着杯子上来,放下笔,自己拿过来喝了一口,咂摸一下嘴巴。 真好!酸酸甜甜,不甜不腻,刚刚好! 抬手给晴雪比了个大拇指。 晴雪:“……”她咽了咽口水。 看着夫人拿着果茶就一口闷,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被酸掉了。 凌岫伸个懒腰,感觉有点饿,“走,咱们去吃饭。” 都大中午了,看了看成堆的账本,凌岫决定临时招聘两个账房来帮忙。 一个人太累了,根本处理不完。 附近书院说不定有愿意兼职的学子呢?凌岫喊掌柜在铺子里贴了个招聘告示。 吃完饭就犯困,等凌岫午觉睡醒,太阳都斜下去了。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凌岫又不喜欢天天住客栈,干脆就大手一挥,买了一个小宅子。 这会儿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高大的柿子树,摸着下巴琢磨,把账本看完去海边看看。 话说姜宴他们应该到了地方办案了,那,说不定等她过去,他们都快查完了。 那不刚好可以跟他们一起看看大海啊,贪官污吏没了,也没什么危险。 不过还是要先找个账房啊。 等到第三天,才招来两个账房先生,一个是学子,一个是中年人。 “劳烦两位,这些账本就是需要处理的。” 凌岫指着桌子上的两堆账本,“刚好一人一边,有问题的本子分出来,我来看就好。” 有人帮忙就快了很多,凌岫每天只需要处理他们挑出来的就好。 眼见着账本一天天减少,凌岫愉快地盘算金陵到福州海宁县要多久。 一算,差不多要十天半月,顿时嫌弃,这么远啊,一来一回都一个月。 立马打消了念头,算了,不去那边了,这边舟山不就很近吗? 看海哪里都行。 凌岫一打听,去舟山只需要几天,很好,如果要看海那就去隔壁好了。 她摇摇头,夜幕降临,温度凉快了一点,凌岫可能白天睡多了,这会儿还不困。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天就感觉犯困,看账本都不精神。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凌岫不在意地甩头,自己一个咸鱼,打个盹怎么了? 开着窗户吹风,把灯挑亮,她准备把白天的本子看完。 “夫人,看一会儿就歇息。” 晴雪又送了一盏灯烛过来。 “好,我知道的。” 看着看着,眼皮就变重了,直往下掉。凌岫干脆把本子一扔,闭着眼睡着了。 晴雪把东西收拾好,灯烛熄灭后才轻轻关上门。 心想夫人肯定是前面日夜兼程赶路累着了。 过了几天终于把账本处理完,把该换的蛀虫都换了,凌岫准备找顺丰镖局雇人去浙江府。 带着晴雪出门步行,最近坐马车都感觉晕车。 所以路过香茶坞,被掌柜的喊住了,说是有人找他。 凌岫走进去看见跟黑煤炭一样的人差点没认出来。 天呐! “你,你,被雷劈了?怎么成,成这样了?” 凌岫看着跟前的姜宴,结巴了。 如果不是太熟悉,可能真的认不出来。 因为姜宴现在胡子拉碴,皮肤粗糙,头发凌乱,活像劳改犯一样。 姜宴:“……”很好,他激动的心情平复了。 抬手想碰她,但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又放下了。 声音无奈:“我只是赶路不修边幅而已,在海边太久了,被晒的。” 凌岫:“……” 闻到他身上隐约的海腥味和汗臭味,她默默往边上退了一步,皱了一下鼻子离远了一点。 相对无言半天。 “走,回去洗洗。”凌岫歪了一下头。 “好。”姜宴抬脚跟上。 一个时辰后 姜宴在小宅子洗了两个桶,交替换了三遍水,足足用了一块香皂之后,才心满意足,清清爽爽的出来。 抬袖闻闻,都是桂花香味,才放心地靠近凌岫。 “夫人,好久不见。” 凌岫坐在柿子树下乘凉,见状点点头,嗯了一声。 但是当姜宴顶着一身桂花香味儿靠近她身边的时候,她眉头一皱,赶紧起身避开了。 “你,你太香了!” 闻到浓郁甜腻的味道,她有点反胃,掏出一条没有任何味道的手帕捂着鼻子。 怎么回事儿? 以前也没有这么矫情! 凌岫感觉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姜宴:…… 怎么回事?臭了不行,香了也不行? “夫人,你这……” 姜宴抬手准备揽她一下,结果凌岫飞快地躲开了。 “你别离我太近了!”凌岫捂着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鼻子比较敏感,闻不得浓郁的味道。” 姜宴眉毛一抬,仔细看她一眼,行,只要不是故意躲开他就好。 他问:“怎么回事?” ………………………… 第149章 内子 怎么回事? 凌岫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鼻子过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触过敏原了。 凌岫摇头,“不知道啊,你离我远一点就没事。” 姜宴老实地坐在另一边,跟她聊天。这么久不见,有很多话想说。 凌岫对他们干的事比较好奇,但不适合问。 “夫人,千里迢迢的,你…” “啊,这个,谢老太爷故去,我来奔丧。” 姜宴默了一下:“节哀。” 凌岫笑了笑,“海边,百姓怎么样了?” “大致处理好了,韩大人带着人在收尾,他们过几日就要返京了。” 凌岫心中一顿,这……韩冰回京应该不会发疯? 出门一趟,把老婆出没了。 “那,海边是怎么样的?”凌岫问。这个时期的海,肯定不像后世。 姜宴看她一眼,“百姓主要以打鱼为生,商铺都是外地的行商,收购海产。” “海边,会长潮,有贝壳海螺,海蟹什么的。” “还有吹海风,空气带着咸腥味儿。” 姜宴见她好奇,就细细地跟她讲述起来。 “百姓物资不丰,大多比较贫困。” “还有海边日晒很猛。”他就是被晒黑的。 除了御史们可以在室内审案,姜宴时不时的要练兵,带人来来去去,抓人,打架,总之风吹雨打。 凌岫想笑,看他这样子,不是很适应海边啊。 海边有海腥味儿,凌岫回忆一下,咽了咽口水,感觉这下也不是很想去看海了呢。 眉头微皱一下,怎么回事?以前也不反感海腥味儿的,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鼻子。 这会儿倒是打消了去海边的念头,“你赶路多少天到这里?” “日夜兼程,五天。” 凌岫深吸口气,一点念想都没了,正常赶路要十多天啊! 罢了罢了,查完账就回京。 “太远。”凌岫摆摆手,不自觉打了个小哈欠。 “我感觉有点困,先去睡一觉,你也去休息。” 看看天色,下午的太阳更猛,暑气更烈。 “好。” 姜宴起身不紧不慢地跟着凌岫进屋,他身上的香味儿散了一点。 但是一靠近凌岫还是难受,“要不你去睡隔壁屋。” 凌岫伸手把他往隔壁房间推进去,“箱子里有被褥,你自己收拾。” 姜宴:…… 凌岫感觉困得不行,喊晴雪守在外间,她倒下就睡了。 姜宴自己躺着想了一会儿,回头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这几天神经紧绷,见到人就放松心情,闭上眼沉眠。 酉时黄昏来临,凌岫起来,发现姜宴还没醒,也不打扰他。 何必日夜兼程,又不投胎,看这会儿睡得跟猪一样。 凌岫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姜宴,有点好笑,此时看着就黑了点,胡茬子也剃干净了,不像劳改犯了。 出差真辛苦啊。 所以什么时才回京啊? 凌岫前面又寄了一封信给阮玉瑶,告诉她要晚归。 姜宴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他是被屋外暴雨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看着有些昏沉的天色,闭了闭眼睛,又立马睁开。 等等,夫人呢? 一下子坐起身,正要出去,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凌岫走进来。 “……你醒了?”凌岫还惊讶了一瞬,原以为他要睡个三天。 今天下午突然下起雨来,有点闷热潮湿。 “夫人,几时了?” “快酉时了,这都第二天了。”凌岫走过来,看他一眼:“还困吗?饿了,吃饭去。” 姜宴:“好,我先洗洗。” 一刻钟后,姜宴回来,见凌岫已经坐在桌子边等他,她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菜。 “……夫人,不必等我。” 最近凌岫一个人都很简单,大热天也不爱吃荤菜了,今天姜宴在这里才准备丰盛一些。 凌岫也不知道被盖着的是什么菜,晴雪去酒楼买回来的。 她打开盖子,竟然是酸菜鱼。 凌岫:“……” 香味飘来进鼻腔,凌岫吸了一口,差点儿窒息。 心中想吐,嘴上也想吐:“yue~” 凌岫赶紧起身拔腿就跑,在门口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好点。 姜宴已经被她一连串反应给惊呆了,反应过来,走过去扶住她。 “夫人,你,怎么了?” 凌岫摆摆手,闻了一下他身上的香味儿,好像没那么浓了。 “不知道,可能……”凌岫说一半就顿住了。 等等! 这场景怎么如此相似,她好像经历过? 突然她身体一僵。 靠! 应该不会?点子有这么寸? 凌岫僵硬着脖子,缓慢地转头看向桌子上的菜,又僵硬着转回头,缓慢抬头看着姜宴。 眼神震动。 “……”姜宴被她看得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开口:“阿岫,你,你别怕,咱们看看大夫。” 姜宴以为她生病了,生平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境况,他也有点无措。 凌岫僵硬了半天,机械地点了点头。 姜宴喊了一声:“来人!” “来了。”晴雪很快跑来,“侯爷,夫人。” “快去请大夫。” “是。”晴雪点头,转身就跑,一溜烟儿没影了。 姜宴扶着凌岫回到了主屋,让她在床边坐下。 凌岫只机械地随着他移动。 现在还没有回神,眼神呆滞,思绪飘到千里之外。 如果她没猜错,多半是了。 为什么这么快?她这个破身体素质也这么快?! 她还想再苟一段时间啊…… 最好可以一直苟下去。 但现在明显不可能了,这身体真是个麻烦。 凌岫闭了闭眼睛,自己努力自洽着思维逻辑。 不慌! 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她原来是个男的。 现在这样才是正常的。 对,姜宴也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精怪来着。 凌岫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只有自己才觉得奇怪,所有人都觉得正常,ok。 自己应该顺其自然。 姜宴,姜宴他…… “阿岫,你别怕,有我在。”姜宴坐在她身边拥住她。 凌岫眨了眨眼睛,嗯,姜闲逸也得为此事付一半责任。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作为堂堂男子汉,虽是曾经的。但也不能被轻易打击到。 真正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凌岫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也轻轻地响起,“姜宴,我……” “大夫来了!侯爷,夫人!”晴雪小跑着进来,火急火燎。 刚好打断了凌岫要说的话……这样的话,那就让大夫来说。 凌岫闭上嘴。 姜宴略微疑惑,但现在看大夫更重要。 老大夫姗姗而来,喘口气,环顾一圈,没有紧急情况,于是松口气。 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药箱,“谁要看病?” 姜宴扶着凌岫坐到桌子边,“大夫,劳烦给内子看看。” 凌岫:……内子什么鬼? 第150章 我有一个朋友 “夫人,请。”大夫把脉枕放好,伸手示意。 凌岫乖乖听话,把手腕放上去。 老大夫沉吟片刻,一手捋胡子,点点头,眉心舒展。 “夫人这是喜脉。” “有孕月余。” 大夫起身拱手:“恭喜二位。” 凌岫嘴角一抽,默不作声。 姜宴咂摸了一下大夫的意思,很快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睁大眼睛。 转眼看向凌岫,感觉自己人都傻了。 二人相对沉默。 当事人都愣住了。 幸好晴雪机灵,掏出诊金,高兴地送大夫出门,太好了,夫人有了嫡子。 她认真的听着大夫交代的医嘱。 而屋里姜宴又惊,又喜。 又有些心酸,还有点忐忑,小心地看看凌岫的表情。 “阿岫。” 姜宴有点手足无措,捏了捏手心,试探的伸手去握她的,见她没抽回手才小心地握住。 他知道凌岫一直都抗拒怀孕这件事,他怕她一时无法接受。 但要他因此放弃亲近她,那也不可能,他本来想着等这只青蛙煮熟了,总能接受这件事的。 的确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阿岫?你还好吗?” 听着姜宴紧张地问她,凌岫心中叹息,何必这样紧张。 她轻轻地回答:“没事。” 她的确没事,甚至还在走神。 话说男人知道自己老婆怀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反正她自己以前还幻想过,遇到喜欢的人娶回家做老婆,好好爱她,怀了自己的孩子当然很高兴啊。 至于自己怀孩子,有点炸裂。 凌岫赶紧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困于过去。 这一生这一世就是真的,新的。 她早就不是男人了,对,她的灵魂被姜宴掰弯了,身体是女人。 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然后使劲地晃晃脑袋,差点儿把发髻摇散,把多余的乱七八糟的思绪甩飞。 “饿,吃饭。”凌岫站起身。 姜宴细细地看着她,凌岫看起来很正常,没有其他反应。 心松了松,带她去吃饭,“好。” 任由姜宴拉着她的手,凌岫突然顿住脚步,“把所有荤腥菜都撤了。” “好。”姜宴现在明白她为什么会吐了。 难怪之前不让他靠近。 姜宴心中有些复杂,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凌岫肚子上,完全看不出别的,只觉得她更瘦了一点。 等他们再到饭厅的时候,晴雪已经收拾好了,只留下清淡的素菜。 晴雪本来是看凌岫喜欢酸口味的,才买了酸菜鱼,也是阴差阳错。 而凌岫仿佛被那道菜开启了名为孕吐的按钮,开始了早期孕吐反应。 同时更嗜睡。 凌岫觉得睡觉真好啊,因为睡着了就不会想吐了。 她在吐与不吐之间过了两天,浑身懒洋洋地躺在树下晒太阳。 “姜宴,你离开这么久,福州没事吗?” “没事,我安排人手留在那边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 “再陪你几天。” 凌岫晃了晃二郎腿,把团扇挡在脸上,浑身都是咸鱼的气息。 “其实,你也不必陪……” 话没说完被姜宴打断:“阿岫,我都安排好了。” “本想见见你,安排人护送你回京。可…我现在就在金陵陪你几天。” 凌岫沉吟片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年前。” 姜宴坐在矮墩上,看着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明年开春再回京。 她这样不宜赶路。 凌岫拿开扇子,看看姜宴,不知道他这样陪她耗在这里,是不是不放心她。 怕她吃打胎药吗? 想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她还没有那么傻,就这时代的条件,以身体健康为代价,那也太脑残了。 “你放心,我不会干傻事。” 不等姜宴反应过来又问:“要不我们去福州?” 凌岫慢慢坐起身,看着他的眼睛:“或者你去福州办完公务,我在金陵等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回京。” “你可以快点处理完,来金陵接我。” “如果能在冬月前处理完就更好了,大夫不是说了,前三月不方便赶路。” “但是,冬月就满三个月了,胎息稳固,那就可以回京了。” 姜宴仔细考虑一遍,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他可以快点处理完公事,然后带她回京。 这里就她一个人在,过年的话的确不方便。 这样一想,他点头同意了,“两天后我去海宁,再陪你两天。” 凌岫嗯了一声,“那你要注意安危,不要因为着急处理就疏漏了,行事周全些。” 姜宴微微一笑。“夫人请放心。” 凌岫一时沉默。 她抬眼盯着姜宴半天,突然开口:“姜宴,当初进京你救我两次,还记得吗?” “嗯,记得。” “我那会儿挺感激你的,还想跟你做朋友来着。” 姜宴:“……那时,你还挺倔。” “后来,顺利到了京城,我甚至想跟你当兄弟呢。” “……为什么?” “因为你很靠谱,我小时候就认识你了,你成长的很快,后来我很羡慕你们。” “……” “如果不是因为赐婚,也许我们能做朋友。” “阿岫,我告诉你一件事。”姜宴看她一会儿,声音幽幽:“……赐婚是我自己求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把我们绑在一起。” “……”凌岫默了。 她沉默半晌,“那我也跟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凌岫声音沉痛:“他原本是个二十多岁的好青年,那天他救了一个婴孩,然后自己死了。” “但似乎又没死,他没有投胎,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小姑娘。” “孤苦无依,迫于无奈他就去当了丫鬟。” “后来主家没了,他跟着小姐寄人篱下,再后来他们去了京城。” ………凌岫低垂着眼眸,声音也低: “最后因为赐婚,他嫁给了一个……本想当成朋友的好人。” 姜宴静默地听着,拿着手帕给凌岫按按湿润的眼角,默然一会儿,他问: “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他决定认真活在这个世界里,再后来,他们可能会有孩子……” 姜宴再一次轻轻地沾沾她的眼角。 又沉默半天,突然有点迟疑地问:“那,他们会……相爱吗?” 这一次,不知道静了多久。 轻风吹拂繁密的柿子树叶子,发出唰唰地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上多了一只迟来的知了。 九月初的知了,依然发出它嘶哑的嗓音。 忽然,凌岫微扬嘴角,声音很轻:“应该会。” 有人会有一天爱上曾经羡慕过的对象,也很合理。 姜宴突然眉眼一弯,凌岫声音很轻,但他仍然听得清楚。 “阿岫。”姜宴把凌岫抱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语气非常认真:“你的朋友很有趣。” 有趣的灵魂,闪闪发光。 ……………………………………………… 第151章 长眼睛 凌岫觉得姜绾肯定是一个非常端庄优雅,又很温柔的女子。 因为她教出了赵穹那样的太子,还有姜宴这样沉稳可靠的人。 凌岫一开始觉得姜宴成熟稳重,冷凝漠然,熟悉了才知道他还很温和包容。 当然前提是你不要惹到他。 前日两人互相坦白讲过了故事,相处的气氛更加融洽了。 所以凌岫更随意了。 躺在竹椅上翘着腿轻晃,穿着月白道袍,头发歪着打成粗粗的辫子,垂在胸前。 摇着小折扇。 最近越来越懒,睡得多,吐得多,吃得少,才短短几天瘦了一圈。 也不出门,她走路都想睡着。 姜宴看着她消瘦得这么迅速,还忧虑地找大夫来看看。 把完脉说是正常的,孕吐太强烈了,能吃什么就吃什么,太寒凉和和活血的不吃就行了。 但是 凌岫吃什么吐什么,吃一半想吐就再也不吃了。 姜宴这会儿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学厨艺,他只会耍刀啊。 可惜不是菜刀。 凌岫看他在眼前晃悠,原地踏步,看着眼晕,“你明天就要走了,歇会儿。” “夫人,你这样怎么行?不能再清减了。” “没事,大夫说了,三个月之后会好的。” “还有一个多月,你这样怎么熬?” “没事,我感觉挺好。” “夫人,你……” “我要睡觉了。”凌岫赶紧阻止他再说。 这两天他已经说了几百遍了。 听她要睡觉,姜宴老实闭嘴。见晴雪端来了柠檬水,姜宴接过来茶盘,“给我。” “夫人,喝水。”姜宴把杯子递给凌岫。 凌岫瞥了他一眼,接过来喝得津津有味。姜宴看着杯子里都是柠檬,牙齿泛酸,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不过他这会儿已经不惊讶了,凌岫这两天都是这样过来的,纯靠山楂酸杏果干和清粥吊命。 凌岫喝完水又把杯子递给他:“我睡会儿,你把账房先生们挑出来的账册,处理一下。” “好。” 等凌岫睡下,姜宴给她盖好薄毯,最近晒秋老虎,天气依然热乎乎的。 室内安静下来。 只有姜宴在桌边轻轻翻动册页的声音,他自己多处理些,凌岫就能少看些。 等夜幕降临,院中亮起灯火,凌岫才醒来。 看着姜宴已经处理完了一堆账本,凌岫心情很好,坐到桌边,给姜宴倒了一杯茶:“歇会儿。” 姜宴揉了揉脑门儿,接过杯子喝完,“嗯。等你喝完粥,我带你出去走走。” 凌岫点点头。 仔细一想这几天还没有和姜宴一起逛过金陵。 二人出门,慢慢走在秦淮河边,这会儿正热闹。 长街灯火通明,彩缎和灯笼在夜风中招展。河中有很多画舫,其上有花娘献艺,歌舞阵阵,清影曼妙。 旁边茶楼上,也有唱曲儿的歌女,抱着琵琶,咿呀弹唱。 凌岫饶有兴致地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夜风送爽,没有白天的燥热,觉得眼前的景象繁荣升平。 “阿岫,明日一早我就启程,我给你留下两个人手保护你。” 凌岫看着桥下二人隐隐约约的水中倒影,轻轻嗯了一声:“那你身边的人手够吗?” “够,你别担心。”姜宴看她一眼,拉过她的手,“等我来接你。” “好。”凌岫看着他手上戴着的扳指,心中笑了笑。 扳指属实算不上精致,甚至有点圆胖。 “等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回京。” “嗯。” ………………… 次日上午,等暑气蒸腾起来,凌岫才睁开眼睛,她当然是没有看见姜宴的。 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凌岫伸了一个懒腰。 晴雪打水来了,“夫人,起了。” 洗漱的时候,一边干呕一边刷牙,就跟传说中那种慢性咽炎似的。 “夫人,清早的时候,有两个人守在大门口。” 凌岫一顿,放下吃粥的勺子,喝了口柠檬水,又捡了一颗杏干丢进嘴里。 她嚼嚼嚼。 “应该是侯爷留下的护卫,走,去见见。” 来了新员工,她这个暂时的上司要去见见认识一下。 到了院门口,果然见两个穿着武服的高大护卫。 两人很有眼力见儿,同时向凌岫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奉侯爷之命护您周全。” “劳烦两位。”凌岫点点头,“你们有事可以轮流当值。” 微微一笑,对员工要和蔼。 两护卫连忙道:“不敢说劳烦。” 凌岫本来以为自己一般出门也不会遇到什么事的,有时候麻烦它会自己找上来。 天气闷热,人们大多晚上出街,凌岫偶尔也会带晴雪出门散散步。 秦淮风景美,她也喜欢去那边观景。 今天就撞到了人,不,准确说是这酒鬼撞到了她。 “嘿嘿嘿,好一个美人儿,你陪本公子喝两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醉鬼一边说一边色眯眯打量凌岫。 那人酒气熏天,凌岫默默退开几步,忍住想吐的感觉。 拿帕子掩遮鼻子,眉头微皱,“你是什么……”鬼? 她怀疑这人是故意撞上来的。 “哈哈哈,我是谁?本公子是右佥都御史的嫡孙。” 凌岫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纨绔子弟,他口中的御史应该是指的金陵官员养老机构的职位。 简单说就是被从京城贬官至此的。 嗯,坐冷板凳的。 又看看这人,一副酒色掏空身体的样子,难怪家里人会被贬官,教出这种子弟的能是什么好官? “哦,原来是御史的孙子。” 凌岫说完给晴雪递了个眼色,晴雪上前一步,呵斥一声:“你冲撞了宁安侯夫人,还不道歉!” “什么宁安侯夫人,有那不是在京城的吗,怎么可能在金陵?哈哈哈,别是诳人的!” 醉鬼说完大笑几声,就想伸手拉住凌岫,如果不是凌岫现在比较虚,早就锤他了。 要不是这天高皇帝远的,自己不想惹麻烦,她都直接动手了。 不过也不怪那人没眼色,实在是凌岫这会儿没有好好装扮,只是穿了圆领衫,头发也只侧边打成辫子放在身前。 看着就像小家碧玉。 身边护卫没有得到凌岫的命令,只隐隐围在主子身边。 凌岫笑了一声,“既然你不信,那就不怪我了。” 她朝身侧歪歪头,喊人帮忙:“李安,黄平,给他长长眼。” 一个醉鬼罢了,哪里是姜宴培养的护卫的对手,被揍的哭爹喊娘。 “啊,你等着我……嗷,饶命……我错了,饶命。” “停!”凌岫看了看,可别嗝屁了。 “是,夫人。”李安两人很机灵,专挑人身上下手,脸上基本上看不出来。 够他疼一阵。 凌岫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过了几天却收到了一份帖子。 金陵右俭都御史的夫人邀她清风酒楼一叙。 凌岫笑了一声,这是打了小的来老的吗?明日就明日,当然要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第152章 他天生丽质 出乎意料,并没有凌岫想的那样是来敲打她。 第二天凌岫站在酒楼门口,见到了,嗯,并不是御史夫人,而是她的儿媳,那个酒鬼的娘亲。 凌岫自然是盛装打扮了一番,酒鬼的娘没有品级当先朝凌岫行礼:“见过宁安侯夫人。” 秦氏一见凌岫就知道她的的确确是宁安侯夫人,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有眼无珠,踢到了铁板。 “夫人,不必客气。”凌岫颔首。 “侯夫人请随我上楼去。” 凌岫自然走在前面,秦氏给她引路。 “侯夫人请原谅小子头脑不清醒,冲撞了您,今日特来跟您赔罪。” 到了雅间入座,凌岫听她开门见山,心中略微满意,不浪费时间。 “问题不大,只不过府上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一下令公子,若是惹到了别人……” 凌岫很大度,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是不成器的小辈惹了祸,还要连累家中长辈陪低做小。 秦氏脸一僵:“侯夫人说的是,小儿已经被他祖父送到了庄子上,好好管教。” “还多谢侯夫人,大人有大量。” 凌岫点点头,见她要跟自己满上一杯酒,凌岫脸皮一抽: “咳,夫人不必客气,我最近身体不适,不便饮酒。” 秦氏表示理解,喊了伙计上了菜,又招呼凌岫用菜,好家伙,个个都是硬菜,闻到了菜香……荤腥味。 顿时表情一变,忍不住干呕几声,拿帕子捂着鼻子。 凌岫起身躲在窗户边。 秦氏见状,愕然片刻,她是过来人,很快反应过来,“侯夫人,您这是有孕了?” 凌岫:…… 点点头没说话,秦氏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情商在线,当即表示下回再来赔罪。 这一刻心中非常庆幸自己儿子没有酿成大祸。 送凌岫出酒楼,二人便告辞。 凌岫表示已经原谅他儿子,不必再赔罪了。 都揍了他一顿了,长长记性也行。 凌岫看向晴雪:“咱们快回去。” 大中午的了,太阳晒得人发晕,凌岫赶紧带着晴雪等人回小院了。 喝过一杯常温的柠檬水,躺在树下乘凉,凌岫昏昏欲睡。 心中数着时间,才九月下旬,怎么这么难熬啊。 她这怀的是个猪? 天天就想睡觉,心中叹口气,把折扇往脸上一盖找周公下棋了。 时间一天天溜走。 凌岫在金陵百无聊赖地养胎中,有些人却要急疯了。 比如被凌岫忘到九霄云外的韩冰,他出远门办个差事而已,回家老婆就没了。 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安阳公主府 韩冰冷漠地看着银铃白着一张脸,哭的满脸泪水,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公主墓在哪里?”声音冰冷。 银铃莫名的打了个抖。十月中的天气,不至于让人发冷。 但她觉得热气仿佛被抽走了,规矩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回大人,公主,公主她葬在安阳。” 出嫁公主的确是会安葬在封地,韩冰只是确定一番罢了。 正好皇帝允了他们一月假期。 安阳在冀州东,此去不过二百里,快马加鞭几天就能到。 大延公主墓规制并没有特别离谱,而且是赵倾一个存在感不足的公主。 因为不可明说的原因,赵穹大手一挥,一切从简,短短半个月就完成陵墓。 小的不能再小的陵墓。 具体葬仪并没有人知道,是赵穹安排皇城司的人做的。 所以,韩冰找礼部的人打听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他赶到了安阳,找到公主墓时,只有墓冢。 韩冰心中笑了一声,看着略微荒凉的墓冢,这倒是省掉了很多麻烦。 原本他还准备月黑风高的时候,自己去掘墓,现在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倒也不必去挖坟了。 韩冰声音低冷:“赵倾,你给我等着。” 远在千里之外,下了课收拾书本的赵倾打了个喷嚏。 礼貌的小孩朝温润的夫子行礼道别:“凌夫子,再见!” 赵倾,化名林清照的夫子微笑点头:“再见。” 看着欢快地跑出课室的小孩,理了理衣袖,自言自语:“天冷了应该加衣了。” 果然离开京城,连空气都是自由的,赵倾阴郁的气质已经变得温润如玉。 如飞鸟脱离樊笼,飞向广阔的天空。 金陵 “晴雪,把信封交给信使。” 凌岫把信纸装好,递给晴雪。 趁天气好,凌岫在树下躺着晒太阳,看着柿子一点点变黄。 上午收到阮玉瑶寄来的信,说是今年收成不错,皇宫的玉米丰收了。 阮玉瑶开心地跟她汇报,番茄果然成熟之后挺好看的,果实都按照她说的方法处理好了。 “啧,阮玉瑶果然靠谱啊。” 姜宴应该快来了,再不来都冬月了。 最近凌岫状态好了很多,只要不是腥味儿重的东西,吐得没那么厉害了。 晴雪端来果盘,顺便问:“夫人,晚膳还是做素三鲜吗?” “嗯,素菜。” 凌岫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都变成小绵羊了,吃草不吃肉。 她这两天终于没有再瘦下去,晴雪还是看得心焦。 “行了,慢慢好转了,别愁眉苦脸的,担心年纪轻轻长皱纹。” 晴雪撇嘴:“可是您吃的太少了,您现在是两个人呢。” 凌岫:“……”又多了一个女唐僧。 “好好好,我努力多吃点。”拿起一个山楂干嚼嚼嚼,凌岫不觉得酸。 晴雪默默撇开视线。 这人经不得念叨,三天后姜宴终于到了金陵。 黄平在屋外传话的时候,凌岫刚醒,睡眼朦胧,听着反应好半天。 “他回来了?” 凌岫恍惚了一下,已经十月二十七了,这一算,姜宴一个月就处理好公事了。 她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刚到主院门口,姜宴就进来了。 “你回来了。”“你怎么出来了?” 二人同时出声,还是姜宴先回答:“嗯,终于来接你了。” 凌岫算是回答他:“我刚醒,没事。” “那你的亲卫呢?”凌岫脚步一转往里走,边走边问。 “在驿站,后日会合,先休息两天。”姜宴自觉地离她远一点。 他风尘仆仆的,不干净。 凌岫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赶路很急,“不必要这么赶时间的,你先休息会儿,热水要等一会儿。” “嗯。” 姜宴总是盯着她看,比之前消减了太多,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腰间,孕期三个多月了,完全看不出来。 身形依然清瘦。 圆领袍系了宫绦,勒出细细的腰线,实在不像个孕妇,整个人依然风轻云淡。 凌岫大概知道他在看什么,“没事,最近已经好很多了。” 再看看姜宴:“你也瘦了。” 人比黄花,咳,还是一只花。 姜宴摸摸自己的脸,没感觉,他笑了一声:“还好。” 凌岫瞥了一眼他的脸,就不知道他皮肤还能不能再白回来,变成小麦色了。 就这样都算姜宴天生丽质了,底子好,还没有变得太粗糙。 凌岫心中乐了一下。 难自弃啊…… 第153章 不如自己的狗窝 等姜宴好好洗完,换好衣裳满意地走出来,隔壁饭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凌岫坐在一边等他,抬眼看看,“快来坐,等下凉了。” “好。” 姜宴坐下,先给凌岫盛一碗蔬菜汤,扫了一眼桌面,基本上他这一边都是荤菜。 素菜都在凌岫那边。 眉头微皱一下,“你还是吃不下…” 凌岫先嚼了一块山楂,“(嚼嚼嚼)荤腥不行,(嚼嚼嚼)吃素菜基本不怎么吐。” 她已经放飞自我,摆烂了,形象包袱不重要。 当然只是在姜宴面前是这样的。 姜宴展眉,慢慢来,看了一眼凌岫,只要身体正常就好。 凌岫吃了小碗饭就吃不下了。 两荤三素一汤,姜宴也不嫌弃凌岫吃剩下的,清光了盘子。 天可怜见,在海宁县天天吃咸鱼,他自己都要变成咸鱼了。 想比较起来,这些家常菜都是美味! 凌岫看着姜宴愉快地吃饭,略微疑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亲自践行光盘行动? 等他吃完,凌岫给他递了杯水漱口,这里不比侯府,一切都简单。 “那你好好休息两天,后日咱们出发。”凌岫看他一眼,都有眼袋了。 姜宴点头。 回到主屋,凌岫赶姜宴去睡觉,“都快天黑了,赶紧睡。” “嗯,夫人陪我睡。” 凌岫其实不是很困,可看看姜宴疲惫的样子,同意了。 “好,我陪你睡一会儿。” 姜宴侧躺着,搂着凌岫笑一笑:“夫人,我好想你啊。” 凌岫靠着他胸前,轻轻嗯了一声,“你快睡。” 安静了一会儿。 凌岫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姜宴,见他已经紧闭双眼,睡着了。 很快就打着浅浅的鼾声,平时也不见他这样,看来是累着了。 这样近看才发现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得,再熬下去就要变熊猫了。 姜宴陷入沉眠,安安静静,胸膛起伏,凌岫听着他的心跳声。 规律且炙热。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带着倦色的脸,心突然变得很软。 啧,看着还有点心疼。 凌岫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急着赶路,心中叹息,金陵在这里,她也在这里。 就在这里。 又不会跑。 姜宴睡得熟,凌岫半夜起来平复孕吐,他都没有醒。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才醒来。 夜里落了一场深秋的雨,陡然降温,凌岫给姜宴添了一床棉被。 姜宴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一觉醒来天气变了? “夫人,你多穿一点。”他自己是不觉得有多冷,但叮嘱凌岫一句。 “嗯。”凌岫早就加了衣裳,立领衫加披风,外罩比甲。 天色比较阴沉,姜宴吃过饭出门去准备赶路物资了。 凌岫让晴雪把一些行李装箱,随身的物品单独一个箱子带着。 来时凌岫为了方便请的顺风镖局。 所以姜宴也要准备马车。 一切安排妥当,将将在十月最后一天踏上回程旅途。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比较激动,凌岫竟然没有孕吐。 姜宴带的兵力,留下一部分驻守海宁等三县,剩下一部分亲信一同回京。 离开金陵北上,一众人马顺利会合,气势非同一般,一路太平。 进入冀州时已经快腊月,姜宴顾及凌岫的身体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会儿凌岫裹着斗篷看着窗外飞着的雪花,得了,回去都腊月中旬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状态,时间长了还是吃不消,她更瘦了,但是肚子好歹有了点起伏。 幸好姜宴把马车布置的软软和和,凌岫基本上是睡过来的。 此时已经补充完物资,正排队等着出城。 “阿岫,感觉怎么样?”姜宴骑在马上,打开车窗帘子,问她。 凌岫摇摇头:“还好,还有多久到?” 姜宴抿了抿嘴:“三天后应该可以到京城。” 凌岫抱着汤婆子,“好,慢慢走。” 看来还要再睡几天。 三天后,腊月初八。 姜宴轻轻打开帘子看看,凌岫还没醒,也不再打扰她。 转头轻声吩咐自己的副将:“龙迟,你带兄弟们回营,一切照老规矩。” 龙迟抬手行礼,声音放低:“是,侯爷,末将一定办妥。” 这一路走来,大家早就知道自家侯爷带夫人同行,都表示理解。听说夫人拨了银子抚恤退役士兵,大家心存感激。 自然尊重凌岫。 夫人赶路也不喊苦喊累,虽然行程慢了一些,那不是因为夫人有小公子了吗? 姜宴颔首,拍拍龙迟的肩膀,“辛苦。” 双方在京郊分道扬镳。 姜宴说罢转身上马,带着几名亲卫,护着马车,往京城门户缓缓慢行。 所以凌岫睡醒时,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 凌岫揉揉眼睛,看着熟悉的门头,以及那两尊熟悉的小狮子,眨巴了两下自己的狗眼。 差点以为自己修仙了,缩地成寸! 本来姜宴打开帘子,准备抱她下车,没想到一动她就醒了。 “……夫人已经到家了。”姜宴伸手,把她小心地扶下车。 凌岫脚踏实地,感觉自己有点虚浮,在马车上晃了太久。 “我有点晕。”她抬头看着姜宴。 “没事。”把凌岫打横抱起来,“为夫抱你进去。” “……”凌岫立马把脸往他怀里埋住。 姜宴抿嘴微笑。 晴雪捂嘴偷笑。 晴雨得到消息跑出来,看着他们高兴地笑。 她凑近晴雪小小声:“雪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们了。” 姜宴踏步往主院走。 凌岫万万没想到,出去一趟回来都腊八节了。 天色已晚,主院久违地迎回主人。 整个侯府恢复人气。 凌岫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离开几个月,她感受到了回家的感觉。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想念她的大屋大床,回来真的太好了! 舟车劳顿,添了炭盆,把浴房烘暖,凌岫开心地洗洗涮涮自己。 出门在外的确不方便,满足地叹息。 姜宴让人搬好行李,才回屋。 凌岫裹好斗篷出来,见他挡在中央,于是爪子一伸,把他推开,欢快地扑向被窝。 姜宴:“……”回来就不认人了? 凌岫精神了,裹紧被子半靠着软枕,伸着脖子使唤姜宴:“饿饿,饭饭。” 姜宴抹了一把脸,听她说要吃饭,自己也来了精神,该给她好好补补。 会吃饭就好。 她看着太瘦了。 姜宴转身朝门口喊人,吩咐左右备饭。 晴雪已经很熟悉流程,立马去厨房叮嘱了一大串点菜备注。 啊,现在可是孕妇最大! 侯爷都要靠边儿。 第154章 闹情绪了 此时凌岫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但一刻钟后,只吃掉半碗粥。 看着姜宴奇怪的眼神,凌岫认真解释:“再吃的话就要吐了。” 姜宴:“……” 心中叹口气,饿饿,饭饭,她只吃一半。 这样下去,她身体会受不了的。 凌岫躺在床上看话本,姜宴洗漱完回来,靠在床上搂住她一起看。 “阿岫,你还没有长肉。”姜宴突然出声,摸了摸她的背,没多少肉。 “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会想吐的。”凌岫合上书,往床下跑。 “我先吐一会儿。” 姜宴惊愕一瞬,赶紧拿过痰盂,“等等,在这吐就好了。” 凌岫转身立马抱住痰盂狂吐,才吃的那点东西全吐完了。 “为什么四个多月还吐得厉害?”姜宴忧心忡忡,递过茶杯。 凌岫漱口完毕,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可能每个人的体质不同。” 转念一想,可能是赶路途中的孕吐反应都堆积到现在了。 凌岫也不看书了,睡觉,睡着了就不吐了。 姜宴搂着凌岫,伸手摸了摸她如今微微隆起的肚子,浑身都没长肉,就肚子长起来。 他有点恍惚,他们真的有孩子了,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 心中满是心酸感动。总有一天他的月,会明的。 凌岫感觉有点不自在,把他的手拿开。 姜宴也不在意。 她能够接受就不错了,孕吐还这么严重。 重新搂住她,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早点睡,夫人。” “嗯。” ………… 次日一早,姜宴很早就进宫了。 凌岫把从金陵带回来的东西分练好,准备给沈璧君等关系好的故交送去。 中午时,凌岫准备带着阮玉瑶那份进宫去,还没出发,管家来报说皇后娘娘登门了。 凌岫只愣了一瞬,就去花厅见人。 知道她可能是知道什么消息了,心中抚额,真是出一趟门,还怀个孕回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岫,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阮玉瑶想扑过来,但还是止住了。 凌岫松口气,她自己现在可撑不住她啊,“我刚准备进宫,你怎么来了?” “阿岫,姜闲逸进宫了,他说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就出来看看你。” “……那小肆儿呢?” “他好着呢。”阮玉瑶撇嘴,“你怎么如此消瘦,不是已经四个月了么?” 凌岫嘴皮颤动,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磕巴一句:“就,老,老是想吐。” 阮玉瑶长叹一声:“前几个月就很难熬,按理说快五个月了,应该好点才是。” “还没恭喜你。” 凌岫沉默不语,倒也不必特意说。 就让她安静地怀个孕不好吗? 接下来几天得到消息的人陆续登门,最后凌岫无语地送走魏湘瑜,哦,她刚出月子没几天。 “你最好多保暖,小孩也是,不要吹风,小心风寒,自己多养一养。”凌岫叮嘱她一句。 魏湘瑜含笑:“知道了,谢谢姜夫人关心。” 凌岫:…… 为什么她怀个孕大家都知道了?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啊! 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孕吐得让人烦躁,半夜还老是食物返流,辣得喉咙难受。 凌岫一难受,就想到自己会这样,姜宴也是罪魁祸首。 于是晚上,凌岫吐完一波,逮着姜宴就发脾气,莫名其妙,胡言乱语。 一顿输出,把姜宴都骂懵了。 “……夫人?” “你闭嘴!不要喊我,又不是叫魂。” “……” “都怪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今晚分房睡!” “……我…” “你?你什么你,都是你的错!” 凌岫骂完还抽泣几声,眼圈泛红,“你们男人果然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狠起来连自己也骂。 “我这样,都是你害的!” 姜宴脖子一缩,这会儿反应过来,凌岫是情绪不平衡了。 但也不敢反驳,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说的有道理。 这一刻姜宴秒懂赵穹当时的感受了。 孕妇是不能讲道理的,她此时身体难受,心理上也不好受。 他只能顺着宠着。 姜宴抱着凌岫,把柠檬水递给她,凌岫哼了一声,接过来慢慢喝着。 凌岫已经察觉到自己最近的情绪变化太大,垂下眼睑,低低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宴顺顺她的背,摇摇头:“我知道你很难受,是我不好。” “……”凌岫轻叹一声,“难受。”香菇。 “嗯,我会陪着你的。”姜宴抿抿唇角,“我明日找孙医官来看看你。” “好。” 看着凌岫这下情绪好多了,姜宴微微松口气,最近凌岫半夜常常会难受的醒来。 当他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凌岫的轻轻的声音时,还以为她又难受了。 他一看,却是凌岫在他怀里啜泣,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 “阿岫,你怎么了?”姜宴吓了一跳。 “呜,不知道啊。”凌岫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眼泪它自己就流出来了。” 真的不是她想哭的! 被姜宴发现了,凌岫有点不好意思,心一酸,鼻子更酸,哇一声就哭出来。 哭更大声了。 “呜哇,不知道为什么,呜~我好想哭……” 姜宴这下更无措,慌忙用衣袖给她沾干泪水。 “我,我忍不住,呜。” 凌岫哭得稀里哗啦,一片梨花带雨。 姜宴又心疼又有点好笑,他只能把凌岫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 “没事,哭,为夫在呢。” 他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孕妇情绪波动,真的猝不及防又莫名其妙,还奇奇怪怪。 但是,他觉得凌岫这样又可爱又乖软,就算发脾气无理取闹也是眉清目秀的。 夫人因为孕期情绪不稳,做夫君的当然要更爱她———by姜宴 而凌岫是感觉自己心中好像有一片雨雾,动不动就下雨,她流的是眼泪吗? 不,是雨水! 明明知道自己不正常,但就是忍不住。 孕妇激素失衡有这样恐怖吗? 自从凌岫那次哭过之后,她感觉自己情绪好多了,看来发泄情绪是有用的。 俗话说,男人哭不是罪。 她愤愤地啃了一只大鸡腿。 凌岫肯定地安慰自己,绝不是她变软弱了! 裹着披肩靠在床上看话本打发时间,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看账了。 姜宴闲时会帮她处理,然后请了几个账房先生来。 这会儿姜宴翻着册子,抬眼看看床上的凌岫,完全看不见那天晚上哭唧唧的样子了。 心中笑笑,她不再难受就好了。 她这会儿翘着腿晃悠悠地看本子吃糕点,姜宴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停了一会儿。 最近好像长得快一些,没有再频繁孕吐了,肚子变圆润了,他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 第155章 你帮我打他 腊月二十三,凌岫才反应过来已经小年了。 那次哭了一场,把姜宴的衣襟哭湿一大片,凌岫后来想想,觉得有点丢人,可惜没有失忆丸。 凌岫忧愁地多吃了一顿饭。 现在看着点完卯就回来的姜宴,凌岫多么希望他失忆了啊。 让那该死的记忆永远死去! 穿暖和点,让人把不必要的炭火撤掉,凌岫坐在桌子边翻翻新账本。 “那什么,你看了如意商号的海贸账册吗?”她看了看姜宴,不自觉地摸摸鼻子。 把斗篷递给丫鬟,姜宴走过来坐下,摸了摸凌岫放在桌面上的手,感觉手心温热,满意地舒展眉眼。 “嗯,看过了,商船是冬月回来的。”姜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历经三月。” 边喝边说:“很顺利,阿岫,你们这一趟发财了啊。” 姜宴笑意盈盈,凑近一点再说:“商船先回,陛下预计明年开春再派人前往。” 凌岫不由看他一眼,心中转了一会儿,商船先回,意思是皇城司的人并没有返回,想要获得情报,短短时日应该不容易。 明年再派人?她问:“明年开春陛下也要海贸?” 姜宴看着她点了点头。 赵穹富有内库,本不在意皇后和凌岫倒腾的这点银子,但是想不到出一趟船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利润。 短短几个月就做一趟生意,净赚十几万两,银子,还有不少黄金。 这样谁不心动啊? 大延就缺真金白银。 前面以皇商之名派了商队跟着波斯人大力一起前往西域经商,虽然也很赚钱,但是时间太长了。 至少要一年才一趟。 而去隔壁,不,是隔岸的东瀛岛只需要几个月,多来几趟就赚回来了。 姜宴都心动,都是军费啊。 不过,他看看凌岫,他家夫人会挣银子啊。 凌岫其实更想把那岛屿的金银矿搬空,就算明年打过去,建立瀛洲府,那也不好管理啊,太不方便了。 隔了海,总是比较封闭,容易出土皇帝啊。 她问:“那,之前倭寇一事怎么说?” 姜宴:“倭寇海盗多是东瀛浪人,跟边境官府勾结,残害我朝百姓。” 自从凌岫知道皇帝有意开海的时候,就找过靠海的几个州府地理志来看过。 南边当然是江浙福州都可,但北边,她皱了一下眉头,现在的鲁州府,山区还比较贫穷,有好几个下县。 开港口,大力砸很多银子下去,要想东渡当然走鲁州府和辽东去更近啊。 “鲁东宝船司已经落成,那港口怎么样?” 姜宴看她满脸好奇,笑了下:“进展顺利,陛下下大力扩建,要建立北部最大的港口。” 说起这个,姜宴轻叹:“看过闻人羽的海图才知道世界如此广阔,原来遥远的西域那边还有那么多国家。” 凌岫闻言笑笑,那可是闻人羽大佬啊,古往今来,凌岫看了史册,就他好像是最牛的穿越前辈。 其他的穿越者有,但是建国的就他一个。 也许有很多像她这样泯然众人的才是正确的穿越打开方式? “闲逸,咱们国家地大物博,只是目前还没有发展起来,但是已经领先世界上很多国家了,后面开海之后你可能会见到白发金发碧眼的异邦人。” “他们有一种宗教,会有传教士传道,咱们有自己的道教和佛教,别信他们的。” “咱们的典籍传承能保密的就保密,不要给人学走了。”凌岫小白牙一龇:“当然咱们可以派人去学他们的。”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国家要不断发展进步,才能立于世界之巅。” 凌岫真是怕了,轻叹一声:“落后就要挨打啊。” “等咱们的炮火够硬,就可以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了。” “闲逸,你说对不对?” 姜宴差点笑出声,但是忍住了,捧住凌岫的脸亲了一口。 “夫人真是想得长远,理想远大。” “不过,这非一朝一夕,咱们脚踏实地,努力就是,任重道远啊。” “咱们。”姜宴摸了摸凌岫的肚子,“要给孩子和平的未来。” 凌岫:“……他会自己努力的?” 抠抠脸,这样她不是很想努力呢,能不能让小孩带带大人啊? 等会儿。 她这个咸鱼是不是当不成了啊? 低头看看肚子,有这玩意儿,还能咸鱼吗? 凌岫心思不知不觉就歪了,想到后世大人卷小孩,小孩想卷大人。 但是,儿子得要娶媳妇儿,房子车子票子,女儿也要好好培养,可以娶上门赘婿。 啊摔! 古代更卷啊,没有权势会被欺负啊! 嗯?? 突然凌岫感觉肚子里有动静,正犹豫是不是肠胃运动,又被踢了一脚。 脸一木。 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姜宴,摸着肚子,向他告状:“他踢我!” 正准备翻账本的姜宴:“……” 哭笑不得。 “……我,摸摸看。”轻轻把手放上去,感觉没有感觉,眉头一皱。 他说:“没有啊。” 凌岫看看五个月后涨起来的肚子,像个小西瓜,又瞅瞅茫然的姜宴。 “你是不是傻?” “我穿这么厚实,你想隔山打牛?” “……”姜宴无言,都怪他没有经验,不懂这些。 算一算日子,差不多是他离京前有的,现在才五月余。 他舔了舔嘴巴,干干地问:“现在是有胎动了吗?” 心中想了一会儿,记忆中姑姑摸着肚子说胎动的时候已经很大月份了,那时候他还很好奇,夏季衣衫单薄时还能看见胎动。 这样一想,五个月就有胎动了? 沉默一会儿。 他闭了一下眼睛,这一刻心中无比惋惜,姑姑当年带着七八个月的身孕一尸两命,难怪先帝耿耿于怀,一生都不能释怀。 这时凌岫拉住他的手,用帕子点点他的眼角,心中奇怪,姜闲逸怎么要哭了? 姜宴忽然伸手抱住她,莫名其妙地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凌岫不解,但乖乖不动。 在姜宴心中,姜绾是姑姑亦是母亲一样的存在,她那时候故去,对小时候的他和赵穹打击有多大,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抱着凌岫,微微阖眼,思绪飘远。 “阿宴以后的小字就叫闲逸,安闲清逸……”仿佛听见了温柔的声音。 又仿佛看见了当年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儿肿着眼睛,跪在灵前一言不发。 曾经的悲伤突然袭来又远去。 因为凌岫突然拉住姜宴的手掀开袄子,隔着里衣贴在她肚子上,“诺,他会动。” 姜宴收回思绪,僵住半天,没有感觉到动静,都准备放弃了,突然感觉到轻微震动。 惊奇。 “我感觉到了。”他把衣服给她盖好,可别受凉了。 这个小生命奇异的把他们三个联系到一起。 姜宴很开心。 “阿岫,其实,他越大越会动,以后可能会踢疼你。”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姜宴这话没说,凌岫却是知道了,她说:“那你以后帮我打他。” 姜宴:“……”他舍不得啊。 ………… 第156章 是不是人 腊月二十八封印,姜宴早上要去京郊大营,很早就出门了。 凌岫到书房拿了话本准备回屋,可是管家来报说有客人登门。 凌岫只得去花厅见客。 一个熟人。 凌岫看见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心道,终于来了。 “夫人安好。” 凌岫看着韩冰,仔细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问:“…韩大人找我有事吗?” 她开门见山,也不打太极。 韩冰这才看了一眼凌岫,眉一挑:“看来夫人是知道我为何而来。” 凌岫一惊。 不是,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 就一句话,哪就真相了? 你们是不是人啊? 凌岫心中疯狂逼逼,但脸上还是礼貌微笑的神情:“我不知道啊,韩大人来所为何事?” 韩冰见她开始踢皮球,便自己先说了:“我知道夫人您在公主故去前,探望过安阳长公主。” “所以,夫人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们说了什么?” 韩冰目光如炬,盯着凌岫的表情。 本来他不该这样冒昧的直接上门,但听说凌岫有身孕,也不方便出门约在酒楼,他只能亲自登门拜访。 凌岫嘴角一抽,“那日见公主她精神还不错的,我只是去探望她,就说了一些小女儿间的话罢了。” 女子间的话题你还要打听,你礼貌吗? 女子话题,韩冰听到这话,暗自发笑。 面上韩冰却不吃她这一套,眉头一挑,嘴角一勾:“所以,夫人探望过后三天,公主就病逝了?” 韩冰轻嘲:“这,会不会太巧了?” 凌岫:“……” 这一刻她只觉得韩冰果然不愧是御史出身吗?这嗅觉够敏锐啊! 默了一会儿,她无辜:“这,韩大人是在怪我探望公主,怀疑公主病去跟我有关?” 又掏出帕子:“公主已经入土为安,望韩大人节哀顺变……” 凌岫一脸惋惜,仿佛故交逝去,表情略微哀戚。 赵倾啊赵倾,你看你惹得什么大麻烦? 这韩冰是个高智商的鬼畜啊,你说你惹他干嘛? 韩冰看了一会儿凌岫的表情,心中笑了一声,很好,演技不错,小姜侯真是娶得个好媳妇儿。 要不是他早就猜到端倪,都要被她唬弄过去了。 既然如此。 韩冰嘴角一平:“这个哀倒也不必忙着节。” “既然郡主不愿告知其中缘由,那我便告辞了。” 基本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韩冰起身,行了一礼,转身之前说了一句:“只是听说郡主那几日请过顺风镖局护送掌柜?” “今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夫人留步。” 说完转身就走,凌岫有些惊愕地看着韩冰离去的背影。 嘶了一声。 她怎么感觉韩冰要黑化了啊? 当初让赵倾跟他坦白从宽,再死遁,这下倒好,赵倾直接偷摸跑了啊……还装死。 她现在告诉韩冰赵倾的消息,还能不能抢救一下啊? 如今韩冰都查到顺风镖局了,那找到人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靠。 凌岫向门口伸出尔康手,等等啊!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给韩冰递消息,还是该先去信让赵倾先跑路啊? 犹豫了一会儿,凌岫就开始饿了,肯定是用脑子太多了。 等吃过饭,又开始犯困,凌岫就彻底忘记这事了。 直到年后初七开朝,姜宴回来说,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冰,自请前往西北督促百姓农耕推广良种一事。 凌岫才一个激灵想起忘记告诉赵倾了。 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明。 垂死梦中惊坐起,喊姜宴拿来笔墨纸砚,凌岫亲笔书信一封,寄往陇州。 希望能赶上…… “夫人,要不要明天再寄?天色已晚。” 姜宴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有点奇怪,难道是铺子出了事? 凌岫喝了口温水,看着他的表情,手一顿,轻轻放下杯子。 心中有一个瓜,她好难受,于是拉着姜宴跟他发牢骚。 “你说,韩冰怎么那么聪明?赵倾怎么那么怂?” 姜宴听得叹为观止,瞪着眼睛看了凌岫半天,“夫人,你……” 是不是有点坑人? 想了一下,姜宴话锋一转:“你别管他们了,随他们折腾去。”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人还做了这么多事,不过也无伤大雅。 虽然知道有点不太厚道。 但姜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 “夫人,你还是好好养胎。” 赵穹也是被赵倾折磨地掉头发,韩冰是个能臣,这一下不是得罪他了吗? 所以第二天姜宴进宫跟皇帝提了一嘴这个事儿,赵穹当即火烧屁股跳起来。 “快快快,把韩大人的圣旨追回来啊!” 大监一手擦汗:“啊这,回陛下,已经来不及了。听说韩大人早早等在宫门处,天使在半路上就宣旨了,韩大人已经接旨出宫了。” 姜宴:“……随他们去。” 他觉得韩冰应该不会来质问皇帝的,赵倾的锅让他自己背。 赵穹看了一眼姜宴:“……”幸灾乐祸干嘛呢? 而那一厢凌岫大中午了才看见书房桌上放着的信封:林清照亲启。 心中卧槽了一声。 怎么还没有寄出去?! “晴雪!!!” “我来了,夫人。”晴雪急忙跑进来。 凌岫把信封塞给她,“赶紧去找镖局寄到陇州去。” “好。”晴雪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凌岫舒了一口气,希望来得及。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祈祷韩冰黑化值不要太高。 被骗了感情,真可怕,希望韩大人手下留情,赵倾那个小身板挨不过他一拳? 要不然被揍一顿出出气也好? 凌岫咬了一会儿手指,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等姜宴回来,还问了韩冰具体去哪里上任。 姜宴眼神微动,看着凌岫:“不知道具体,不过我猜测多半是去陇州,他是巡按。” “这样啊,我明白了。” 凌岫点点头,立马推开姜宴,当机立断,提笔给韩冰也写了一封信去。 劝劝他不要把人揍得太惨,公主也是身不由己,不打……不骗不相识,大家可以做朋友的。 凌岫晾干信纸,韩冰大概率是去陇州了,寄到府衙应该可以。 姜宴看着她一番操作,心中笑了一声,这人还在为别的男人上心。 还把他推开了。 姜宴心中瞬间不平衡了,凌岫浑然不觉。 直到晚上,姜宴不安分的蠢蠢欲动,爪子往她身上放,摸着肚子,摸着摸着就往衣摆下伸。 凌岫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他,震惊,她都这样了,还是不是人啊? “夫人,咱们来试试……” ……………………………………………… 第156章 是不是人 腊月二十八封印,姜宴早上要去京郊大营,很早就出门了。 凌岫到书房拿了话本准备回屋,可是管家来报说有客人登门。 凌岫只得去花厅见客。 一个熟人。 凌岫看见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心道,终于来了。 “夫人安好。” 凌岫看着韩冰,仔细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问:“…韩大人找我有事吗?” 她开门见山,也不打太极。 韩冰这才看了一眼凌岫,眉一挑:“看来夫人是知道我为何而来。” 凌岫一惊。 不是,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 就一句话,哪就真相了? 你们是不是人啊? 凌岫心中疯狂逼逼,但脸上还是礼貌微笑的神情:“我不知道啊,韩大人来所为何事?” 韩冰见她开始踢皮球,便自己先说了:“我知道夫人您在公主故去前,探望过安阳长公主。” “所以,夫人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们说了什么?” 韩冰目光如炬,盯着凌岫的表情。 本来他不该这样冒昧的直接上门,但听说凌岫有身孕,也不方便出门约在酒楼,他只能亲自登门拜访。 凌岫嘴角一抽,“那日见公主她精神还不错的,我只是去探望她,就说了一些小女儿间的话罢了。” 女子间的话题你还要打听,你礼貌吗? 女子话题,韩冰听到这话,暗自发笑。 面上韩冰却不吃她这一套,眉头一挑,嘴角一勾:“所以,夫人探望过后三天,公主就病逝了?” 韩冰轻嘲:“这,会不会太巧了?” 凌岫:“……” 这一刻她只觉得韩冰果然不愧是御史出身吗?这嗅觉够敏锐啊! 默了一会儿,她无辜:“这,韩大人是在怪我探望公主,怀疑公主病去跟我有关?” 又掏出帕子:“公主已经入土为安,望韩大人节哀顺变……” 凌岫一脸惋惜,仿佛故交逝去,表情略微哀戚。 赵倾啊赵倾,你看你惹得什么大麻烦? 这韩冰是个高智商的鬼畜啊,你说你惹他干嘛? 韩冰看了一会儿凌岫的表情,心中笑了一声,很好,演技不错,小姜侯真是娶得个好媳妇儿。 要不是他早就猜到端倪,都要被她唬弄过去了。 既然如此。 韩冰嘴角一平:“这个哀倒也不必忙着节。” “既然郡主不愿告知其中缘由,那我便告辞了。” 基本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韩冰起身,行了一礼,转身之前说了一句:“只是听说郡主那几日请过顺风镖局护送掌柜?” “今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夫人留步。” 说完转身就走,凌岫有些惊愕地看着韩冰离去的背影。 嘶了一声。 她怎么感觉韩冰要黑化了啊? 当初让赵倾跟他坦白从宽,再死遁,这下倒好,赵倾直接偷摸跑了啊……还装死。 她现在告诉韩冰赵倾的消息,还能不能抢救一下啊? 如今韩冰都查到顺风镖局了,那找到人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靠。 凌岫向门口伸出尔康手,等等啊!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给韩冰递消息,还是该先去信让赵倾先跑路啊? 犹豫了一会儿,凌岫就开始饿了,肯定是用脑子太多了。 等吃过饭,又开始犯困,凌岫就彻底忘记这事了。 直到年后初七开朝,姜宴回来说,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冰,自请前往西北督促百姓农耕推广良种一事。 凌岫才一个激灵想起忘记告诉赵倾了。 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明。 垂死梦中惊坐起,喊姜宴拿来笔墨纸砚,凌岫亲笔书信一封,寄往陇州。 希望能赶上…… “夫人,要不要明天再寄?天色已晚。” 姜宴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有点奇怪,难道是铺子出了事? 凌岫喝了口温水,看着他的表情,手一顿,轻轻放下杯子。 心中有一个瓜,她好难受,于是拉着姜宴跟他发牢骚。 “你说,韩冰怎么那么聪明?赵倾怎么那么怂?” 姜宴听得叹为观止,瞪着眼睛看了凌岫半天,“夫人,你……” 是不是有点坑人? 想了一下,姜宴话锋一转:“你别管他们了,随他们折腾去。”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人还做了这么多事,不过也无伤大雅。 虽然知道有点不太厚道。 但姜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 “夫人,你还是好好养胎。” 赵穹也是被赵倾折磨地掉头发,韩冰是个能臣,这一下不是得罪他了吗? 所以第二天姜宴进宫跟皇帝提了一嘴这个事儿,赵穹当即火烧屁股跳起来。 “快快快,把韩大人的圣旨追回来啊!” 大监一手擦汗:“啊这,回陛下,已经来不及了。听说韩大人早早等在宫门处,天使在半路上就宣旨了,韩大人已经接旨出宫了。” 姜宴:“……随他们去。” 他觉得韩冰应该不会来质问皇帝的,赵倾的锅让他自己背。 赵穹看了一眼姜宴:“……”幸灾乐祸干嘛呢? 而那一厢凌岫大中午了才看见书房桌上放着的信封:林清照亲启。 心中卧槽了一声。 怎么还没有寄出去?! “晴雪!!!” “我来了,夫人。”晴雪急忙跑进来。 凌岫把信封塞给她,“赶紧去找镖局寄到陇州去。” “好。”晴雪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凌岫舒了一口气,希望来得及。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祈祷韩冰黑化值不要太高。 被骗了感情,真可怕,希望韩大人手下留情,赵倾那个小身板挨不过他一拳? 要不然被揍一顿出出气也好? 凌岫咬了一会儿手指,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等姜宴回来,还问了韩冰具体去哪里上任。 姜宴眼神微动,看着凌岫:“不知道具体,不过我猜测多半是去陇州,他是巡按。” “这样啊,我明白了。” 凌岫点点头,立马推开姜宴,当机立断,提笔给韩冰也写了一封信去。 劝劝他不要把人揍得太惨,公主也是身不由己,不打……不骗不相识,大家可以做朋友的。 凌岫晾干信纸,韩冰大概率是去陇州了,寄到府衙应该可以。 姜宴看着她一番操作,心中笑了一声,这人还在为别的男人上心。 还把他推开了。 姜宴心中瞬间不平衡了,凌岫浑然不觉。 直到晚上,姜宴不安分的蠢蠢欲动,爪子往她身上放,摸着肚子,摸着摸着就往衣摆下伸。 凌岫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他,震惊,她都这样了,还是不是人啊? “夫人,咱们来试试……” ……………………………………………… 第157章 黄得一本正经 到底还要顾及到凌岫不方便,也担心孩子,姜宴最终妥协。 浅尝辄止。 把水端出去,姜宴带着微微的冷气重新躺进被窝。 凌岫挺尸半天,最终还是气不过,抓着姜宴的胳膊肘子就咬,使出啃猪蹄的力气。 姜宴感到微疼,但还能忍,就随她咬。 凌岫愤愤,丢开他的手:“是不是人,啊,你还是不是人?” “夫人,我是不是人,你不是已经亲自检查过了吗。” 凌岫震惊:“……你竟如此不要脸!” 姜宴感觉有点冤枉:“我说的是事实啊……” 语气非常…一本正经。 凌岫气得挠他,真挠,于是半刻钟后姜宴脖子多了几道长长的红痕。 姜宴不疼不痒,还认真跟她理论:“我早就问过大夫了,中间几月是可以的,小心点就行。” 什么? 竟然还去问大夫?? “……”凌岫感觉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 她当然知道这事儿,只是太累人,体验感又差,她不想提而已。 有气无力:“你为什么不问我?” 轮到姜宴缓缓打出问号:? 凌岫捂脸:“你没事问大夫干嘛?” “人之常情,为什么我不能问?” “因为……”凌岫一哽。 姜宴重新搂住她:“放心,我很小心的,我觉得下次可以让你在上面。”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黄色废料的?” 虽然她说的一些字眼不理解,但姜宴还是懂了她的意思,他认真疑惑:“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无师自通。” 姜宴心中微微一笑。 凌岫抹了一把脸,翻个身背对他,姜闲逸这小子,属实黄得一本正经。 黄而不自知! 见她这样,姜宴凑近她的脖颈呼吸她的香味儿,还蹭了蹭她:“夫人,咱们是夫妻,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凌岫听见身后姜宴的声音传来:“你,不管你曾经怎么样,现在你就是我的媳妇儿。” “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对吗?” 他的声音低沉,又很温柔。 凌岫沉默不语。 仔细想了一下姜宴的话,他说得没错,他也大概知道了一些事。 凌岫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姜宴嘴角上扬,他要她承认,要她明白,要她把若有若无的隔阂放下。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她可以打开心门。 虽然他很好奇她的世界,但不急,他可以让她先进入他的世界。 “夫人,你现在犯困吗?” “还好。” “那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 姜宴从自己大概有记忆的时期,慢慢跟她讲起,他不会讲故事,语气平铺直叙。 但他声音非常好听,有种微微烟嗓的感觉,凌岫静静地听着。 “我有记忆开始就在姑姑宫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玄微陪伴,小时侯不懂事,老是和他抢小玩意儿。” “我大一点,他看到我在玩的东西,就会晃晃悠悠走过来抢着玩,我当然不愿意。” “然后就争执起来,两三岁的年纪好奇怪,别人的玩意儿好像更好玩一点。” “……后来,再大一点,我对小玩意儿不感兴趣了,玄微开始跟着我屁股后面跑。” 姜宴轻笑一声:“到了开蒙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到尚书房学习了。刚开始的新鲜劲过了,我俩就开始对进学苦大仇深。” “表弟功课好,我跟着他划水。” “六岁时表弟成了太子,先皇对他就更严格了,与其他人拉开了差距,我就成了伴读。” “后来……” 想不到小时候的姜宴这么有趣,凌岫听到好耍的地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听着眼皮逐渐沉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姜宴见她小脑袋一歪,半天没有动静,慢慢降低声音,知道她是睡着了,给她把被子掖好才闭眼。 他才讲到一半,等下回哄她睡觉的时候再讲。 他大概知道讲故事比较助眠。 ……………… 到了元宵节时,凌岫今年并没有出府去逛街看灯,人多拥挤,怕出意外。 关键她现在比较懒。 不过阮玉瑶下午带着儿子来看她了,凌岫仔细一数,赵肆已经九个月了。 长得圆滚滚,白白嫩嫩,二十多斤重,阮玉瑶快抱不动,凌岫……她试了一下,赶紧放下,太踩手。 “哈哈,阿岫,你就算平时也抱不了多久,更不说现在了。” 阮玉瑶把儿子交给健壮的婆子抱着。 孙玉壶说过产后不宜多抱孩子,对腰不好,而且容易骨盆前倾,影响身材。 她也不会长时间抱小孩。 凌岫看看阮玉瑶,完全看不出她生过孩子,看来身材恢复得不错。 她略微松口气,孙玉壶果然研究出一套方法了,可以有效恢复身材。 凌岫心思一转,她也不能接受自己身材走样变形! 就算要求不高,也,也不能太丑! 怕孩子冷,凌岫干脆带她们到了主屋,让嬷嬷带着小孩玩,凌岫把姜宴偶尔上街买来的小玩具给他玩。 是的,自从凌岫怀孕之后,姜宴见到有趣的小玩意儿总会带回家。 当时回京,凌岫看见姜宴在海边收集了一箱贝壳海螺什么的小玩意儿,都惊呆了。 说是给小孩子将来当小玩意儿。 “阿岫,我猜,这应该不是你买的小玩意儿。”阮玉瑶含笑看着凌岫。 “啊这,是姜闲逸买的来着……”凌岫一根手指挠挠后脖子。 假装看不懂她揶揄的眼神。 阮玉瑶捂着嘴乐了一会儿,打量她一圈,“阿岫,你还是有点肉更好看。” “现在终于长点肉,珠圆玉润,真美啊!” 阮玉瑶舔了舔嘴巴,装模作样抹了一把下巴。 凌岫顿时嫌弃。 “你收敛一点。”凌岫翻个白眼,“别太猥琐了啊。” “而且,我要控制体重,不能让孩子长太大。” 怕不好生啊,凌岫捂脸,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心中轻叹。自从成婚就有种隐隐约约苟不住的感觉。 又不能让姜闲逸守活寡。 摇摇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小家伙投进她肚子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阮玉瑶出声打断了凌岫的思绪:“阿岫,想不到赵倾死遁竟然还跟你有关啊。” 她笑了一声,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啊赵倾竟然会找你帮忙。” 凌岫嘴角一抽,其实有点后悔,当时一冲动就答应了。她本以为韩冰回京发现老婆没了,顶多消沉一下呗。 再娶一个老婆就是。 谁知道他还查来查去的,不相信赵倾没死,凌岫总感觉韩冰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东西啊? 第157章 黄得一本正经 到底还要顾及到凌岫不方便,也担心孩子,姜宴最终妥协。 浅尝辄止。 把水端出去,姜宴带着微微的冷气重新躺进被窝。 凌岫挺尸半天,最终还是气不过,抓着姜宴的胳膊肘子就咬,使出啃猪蹄的力气。 姜宴感到微疼,但还能忍,就随她咬。 凌岫愤愤,丢开他的手:“是不是人,啊,你还是不是人?” “夫人,我是不是人,你不是已经亲自检查过了吗。” 凌岫震惊:“……你竟如此不要脸!” 姜宴感觉有点冤枉:“我说的是事实啊……” 语气非常…一本正经。 凌岫气得挠他,真挠,于是半刻钟后姜宴脖子多了几道长长的红痕。 姜宴不疼不痒,还认真跟她理论:“我早就问过大夫了,中间几月是可以的,小心点就行。” 什么? 竟然还去问大夫?? “……”凌岫感觉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 她当然知道这事儿,只是太累人,体验感又差,她不想提而已。 有气无力:“你为什么不问我?” 轮到姜宴缓缓打出问号:? 凌岫捂脸:“你没事问大夫干嘛?” “人之常情,为什么我不能问?” “因为……”凌岫一哽。 姜宴重新搂住她:“放心,我很小心的,我觉得下次可以让你在上面。”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黄色废料的?” 虽然她说的一些字眼不理解,但姜宴还是懂了她的意思,他认真疑惑:“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无师自通。” 姜宴心中微微一笑。 凌岫抹了一把脸,翻个身背对他,姜闲逸这小子,属实黄得一本正经。 黄而不自知! 见她这样,姜宴凑近她的脖颈呼吸她的香味儿,还蹭了蹭她:“夫人,咱们是夫妻,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凌岫听见身后姜宴的声音传来:“你,不管你曾经怎么样,现在你就是我的媳妇儿。” “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对吗?” 他的声音低沉,又很温柔。 凌岫沉默不语。 仔细想了一下姜宴的话,他说得没错,他也大概知道了一些事。 凌岫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姜宴嘴角上扬,他要她承认,要她明白,要她把若有若无的隔阂放下。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她可以打开心门。 虽然他很好奇她的世界,但不急,他可以让她先进入他的世界。 “夫人,你现在犯困吗?” “还好。” “那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 姜宴从自己大概有记忆的时期,慢慢跟她讲起,他不会讲故事,语气平铺直叙。 但他声音非常好听,有种微微烟嗓的感觉,凌岫静静地听着。 “我有记忆开始就在姑姑宫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玄微陪伴,小时侯不懂事,老是和他抢小玩意儿。” “我大一点,他看到我在玩的东西,就会晃晃悠悠走过来抢着玩,我当然不愿意。” “然后就争执起来,两三岁的年纪好奇怪,别人的玩意儿好像更好玩一点。” “……后来,再大一点,我对小玩意儿不感兴趣了,玄微开始跟着我屁股后面跑。” 姜宴轻笑一声:“到了开蒙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到尚书房学习了。刚开始的新鲜劲过了,我俩就开始对进学苦大仇深。” “表弟功课好,我跟着他划水。” “六岁时表弟成了太子,先皇对他就更严格了,与其他人拉开了差距,我就成了伴读。” “后来……” 想不到小时候的姜宴这么有趣,凌岫听到好耍的地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听着眼皮逐渐沉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姜宴见她小脑袋一歪,半天没有动静,慢慢降低声音,知道她是睡着了,给她把被子掖好才闭眼。 他才讲到一半,等下回哄她睡觉的时候再讲。 他大概知道讲故事比较助眠。 ……………… 到了元宵节时,凌岫今年并没有出府去逛街看灯,人多拥挤,怕出意外。 关键她现在比较懒。 不过阮玉瑶下午带着儿子来看她了,凌岫仔细一数,赵肆已经九个月了。 长得圆滚滚,白白嫩嫩,二十多斤重,阮玉瑶快抱不动,凌岫……她试了一下,赶紧放下,太踩手。 “哈哈,阿岫,你就算平时也抱不了多久,更不说现在了。” 阮玉瑶把儿子交给健壮的婆子抱着。 孙玉壶说过产后不宜多抱孩子,对腰不好,而且容易骨盆前倾,影响身材。 她也不会长时间抱小孩。 凌岫看看阮玉瑶,完全看不出她生过孩子,看来身材恢复得不错。 她略微松口气,孙玉壶果然研究出一套方法了,可以有效恢复身材。 凌岫心思一转,她也不能接受自己身材走样变形! 就算要求不高,也,也不能太丑! 怕孩子冷,凌岫干脆带她们到了主屋,让嬷嬷带着小孩玩,凌岫把姜宴偶尔上街买来的小玩具给他玩。 是的,自从凌岫怀孕之后,姜宴见到有趣的小玩意儿总会带回家。 当时回京,凌岫看见姜宴在海边收集了一箱贝壳海螺什么的小玩意儿,都惊呆了。 说是给小孩子将来当小玩意儿。 “阿岫,我猜,这应该不是你买的小玩意儿。”阮玉瑶含笑看着凌岫。 “啊这,是姜闲逸买的来着……”凌岫一根手指挠挠后脖子。 假装看不懂她揶揄的眼神。 阮玉瑶捂着嘴乐了一会儿,打量她一圈,“阿岫,你还是有点肉更好看。” “现在终于长点肉,珠圆玉润,真美啊!” 阮玉瑶舔了舔嘴巴,装模作样抹了一把下巴。 凌岫顿时嫌弃。 “你收敛一点。”凌岫翻个白眼,“别太猥琐了啊。” “而且,我要控制体重,不能让孩子长太大。” 怕不好生啊,凌岫捂脸,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心中轻叹。自从成婚就有种隐隐约约苟不住的感觉。 又不能让姜闲逸守活寡。 摇摇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小家伙投进她肚子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阮玉瑶出声打断了凌岫的思绪:“阿岫,想不到赵倾死遁竟然还跟你有关啊。” 她笑了一声,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啊赵倾竟然会找你帮忙。” 凌岫嘴角一抽,其实有点后悔,当时一冲动就答应了。她本以为韩冰回京发现老婆没了,顶多消沉一下呗。 再娶一个老婆就是。 谁知道他还查来查去的,不相信赵倾没死,凌岫总感觉韩冰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东西啊? 第158章 关她凌岫什么事 凌岫陷入沉思,摸摸下巴,坐在阮玉瑶对面,舔了舔唇,她问:“你说有没有可能,韩冰早就察觉到赵倾不对劲了啊?” 听她这话,阮玉瑶一愣,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这个可能。 天! 阮玉瑶一惊。“嘶”了一声。 “还真有可能!”阮玉瑶抬眼看看凌岫,“你知道韩冰很有才能,赵穹很看重他。” “甚至,想等小肆儿长大了,让韩冰当先生呢。” 凌岫听得吸了一口凉气,太子太傅? 卧槽,妥妥的权臣啊,韩冰一看就不是那种只教书的老师啊,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啊! 所以,凌岫想了一下,她怕不是得罪了未来的权臣? 嘶,赵倾这是惹了一头老虎啊。 早知道她当时就该直接告诉韩冰了。 (赵倾:……你礼貌吗?) “那,那韩冰是不是要去找赵倾算账啊?” “我当时该直接告诉他消息的。” “话说,安阳长公主已经没了,那赵倾算是一个新的人了?” 阮玉瑶点头:“是啊,皇帝给他准备了一个新身份,叫林清照,你不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以为他自己瞎取的化名来着。” 阮玉瑶摆摆手:“没事,大不了,赵倾赔他一个媳妇儿就是了。” “不过我觉得,多半是他自己陪韩冰断袖。” “噗……不好意思。”凌岫猝不及防喷了一口水,差点喷到阮玉瑶跟前了。 “……阿岫,有这么惊讶吗?”阮玉瑶小手一摊,“因为当初赵倾装病,皇帝问过韩冰要不要解除婚约,或者给他赐婚平妻。” “他不干啊,他非赵倾不娶。”阮玉瑶小手一撑,得出结论:“我觉得韩冰应该是很喜欢赵倾的。” “这,当初赵倾当公主时,美得发光,谁看了不迷糊啊?”凌岫扶额。 比如她自己当时就很迷糊啊。 谁知道赵倾美得跟仙女一样,偏偏是男扮女装,还掰弯了韩冰? 啧啧啧! 凌岫认真打量阮玉瑶,“你不反感他们俩,嗯……那样?” 搅基了? 阮玉瑶眼神一亮,看着凌岫姨母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得了,凌岫明白了,阮玉瑶不仅颜控,还是腐女,现在开始磕cp了。 “……”凌岫沉默一会儿,“那皇帝知道,韩冰什么心思吗?” 阮玉瑶收敛一下表情,抓抓脸:“这,也许,大概,应该知道?” 自己好像没有问过? 要不下次问一问? 凌岫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皇帝大概没想过,心中扶额,算了,赵倾自己作的孽,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 帮助死遁? 那是姜闲逸的老婆干的,关她凌岫什么事? 天色渐晚,阮玉瑶耍够了终于带着孩子回宫去了。 姜宴回来迟了一点。 因为他去河边放了河灯,还买了几个精致的花灯回来。 “夫人,你喜欢哪个?” 姜宴提着一个大螃蟹,一个小锦鲤,一个小兔子灯,问凌岫。 而凌岫眼神莫名地看他一眼,指了指螃蟹的:“大螃蟹!” 姜宴便递给她,凌岫接过来,好奇问一下:“那剩下的怎么办?” “小兔子是他的。”姜宴抱住凌岫,摸了摸她的肚子,“锦鲤是我的。” 姜宴说完就笑了,因为锦鲤很幸运。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螃蟹?”凌岫眼神疑惑。 姜宴含笑看着她,“因为每次看灯,你都会注意螃蟹啊!” 他想起第一次陪她逛灯会的时候,她看最多的就是螃蟹灯了。 那么多精美绝伦的花灯,她偏偏就喜欢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姜宴觉得她爱好多少有点清奇。 凌岫却是笑笑,心中有些高兴,虽然她只是觉得螃蟹比较好吃,可以横着走。 但姜宴还注意到了,观察入微啊。 自元宵节过后,时间走得更快。 凌岫很不理解,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前四个多月她吐得死去活来,五个月开始就老想吃。 吃吃吃。 半夜馋哭。 有一天晚上抱着姜宴的胳膊当猪蹄啃,把他疼醒了…… 姜宴哭笑不得给她加夜宵。 但凌岫以自己要控制体重为由,拒绝了,不能吃热量高的食物 ,清汤寡水的有什么意思? 虽然很难忍住嘴,但是想想胎儿太大不好生,得自己受苦,秒杀了一切食欲! 难啊难,凌岫叹气。 二月二之后,天气不错。 去京郊上香的人也很多。 “阿岫,要不要去弘福寺祈福?” 这日天气好,阮玉瑶来看凌岫,顺便约她一起出去逛逛。 “不想去。”凌岫摇头。 一不方便,二来她晕车,很严重,自从怀孕之后更严重了。 孕期贫血,要是后世还能吃点补血剂,但是这里只能靠食补,很难达到相应的效果。 “你带着红绫去。” “那算了,只想带你去走走,我也不想出远门,感觉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变懒了。” 凌岫笑了一下,与其说变懒了,不如说是没有自由,到哪都得带着拖油瓶。 不过身体变虚也是有的,凌岫还坚持每天散步,走动,最近孕吐反应消失,精神振作了。 可喜可贺。 “没事多练练孙医官教的那套拉伸方法和呼吸法。”凌岫觉得跟瑜伽差不多。 轻叹了一声,恐怕她自己到时候也得练。 关于腹肌这玩意儿,这辈子她就没看见过,以前听说女孩子腹部脂肪是为了保护身体不受寒,现在想来有点道理。 总之就是她努力练也没看见一丝腹肌,更不要说等生完小孩以后,嘤,不要变成胖纸呀! 摔! 今天姜宴回来早,阮玉瑶还没走,简单打了个招呼,他抱着九个月的赵小肆去玩具屋玩。 “小肆儿,来表叔抱抱。”姜宴从嬷嬷的手上接过小孩,“走,咱们去玩具屋。” 玩具屋是姜宴布置的,凌岫称呼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姜宴如此接地气,抱小孩得心应手。 姜闲逸这小子行啊,深藏不露,哄孩子挺在行。 阮玉瑶见凌岫看着姜宴的背影发笑,伸手戳了一下她最近越发圆润的脸颊。 “阿岫,姜闲逸都会带孩子了,这是提前适应带孩子的功课?” 凌岫躲开她的魔爪,哼唧一声:“不然还指望我带?” 她已经准备多招几个人手了,专业带娃的月嫂,反正她自己带不好的。 真香定律都在后面,暂且不提。 此时还沉浸在她只管生,姜宴管带的想法中…… 这样想着,凌岫思绪又跑歪了,姜宴多少是有点面瘫的,他会不会带出一个小面瘫? …… 第158章 关她凌岫什么事 凌岫陷入沉思,摸摸下巴,坐在阮玉瑶对面,舔了舔唇,她问:“你说有没有可能,韩冰早就察觉到赵倾不对劲了啊?” 听她这话,阮玉瑶一愣,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这个可能。 天! 阮玉瑶一惊。“嘶”了一声。 “还真有可能!”阮玉瑶抬眼看看凌岫,“你知道韩冰很有才能,赵穹很看重他。” “甚至,想等小肆儿长大了,让韩冰当先生呢。” 凌岫听得吸了一口凉气,太子太傅? 卧槽,妥妥的权臣啊,韩冰一看就不是那种只教书的老师啊,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啊! 所以,凌岫想了一下,她怕不是得罪了未来的权臣? 嘶,赵倾这是惹了一头老虎啊。 早知道她当时就该直接告诉韩冰了。 (赵倾:……你礼貌吗?) “那,那韩冰是不是要去找赵倾算账啊?” “我当时该直接告诉他消息的。” “话说,安阳长公主已经没了,那赵倾算是一个新的人了?” 阮玉瑶点头:“是啊,皇帝给他准备了一个新身份,叫林清照,你不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以为他自己瞎取的化名来着。” 阮玉瑶摆摆手:“没事,大不了,赵倾赔他一个媳妇儿就是了。” “不过我觉得,多半是他自己陪韩冰断袖。” “噗……不好意思。”凌岫猝不及防喷了一口水,差点喷到阮玉瑶跟前了。 “……阿岫,有这么惊讶吗?”阮玉瑶小手一摊,“因为当初赵倾装病,皇帝问过韩冰要不要解除婚约,或者给他赐婚平妻。” “他不干啊,他非赵倾不娶。”阮玉瑶小手一撑,得出结论:“我觉得韩冰应该是很喜欢赵倾的。” “这,当初赵倾当公主时,美得发光,谁看了不迷糊啊?”凌岫扶额。 比如她自己当时就很迷糊啊。 谁知道赵倾美得跟仙女一样,偏偏是男扮女装,还掰弯了韩冰? 啧啧啧! 凌岫认真打量阮玉瑶,“你不反感他们俩,嗯……那样?” 搅基了? 阮玉瑶眼神一亮,看着凌岫姨母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得了,凌岫明白了,阮玉瑶不仅颜控,还是腐女,现在开始磕cp了。 “……”凌岫沉默一会儿,“那皇帝知道,韩冰什么心思吗?” 阮玉瑶收敛一下表情,抓抓脸:“这,也许,大概,应该知道?” 自己好像没有问过? 要不下次问一问? 凌岫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皇帝大概没想过,心中扶额,算了,赵倾自己作的孽,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 帮助死遁? 那是姜闲逸的老婆干的,关她凌岫什么事? 天色渐晚,阮玉瑶耍够了终于带着孩子回宫去了。 姜宴回来迟了一点。 因为他去河边放了河灯,还买了几个精致的花灯回来。 “夫人,你喜欢哪个?” 姜宴提着一个大螃蟹,一个小锦鲤,一个小兔子灯,问凌岫。 而凌岫眼神莫名地看他一眼,指了指螃蟹的:“大螃蟹!” 姜宴便递给她,凌岫接过来,好奇问一下:“那剩下的怎么办?” “小兔子是他的。”姜宴抱住凌岫,摸了摸她的肚子,“锦鲤是我的。” 姜宴说完就笑了,因为锦鲤很幸运。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螃蟹?”凌岫眼神疑惑。 姜宴含笑看着她,“因为每次看灯,你都会注意螃蟹啊!” 他想起第一次陪她逛灯会的时候,她看最多的就是螃蟹灯了。 那么多精美绝伦的花灯,她偏偏就喜欢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姜宴觉得她爱好多少有点清奇。 凌岫却是笑笑,心中有些高兴,虽然她只是觉得螃蟹比较好吃,可以横着走。 但姜宴还注意到了,观察入微啊。 自元宵节过后,时间走得更快。 凌岫很不理解,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前四个多月她吐得死去活来,五个月开始就老想吃。 吃吃吃。 半夜馋哭。 有一天晚上抱着姜宴的胳膊当猪蹄啃,把他疼醒了…… 姜宴哭笑不得给她加夜宵。 但凌岫以自己要控制体重为由,拒绝了,不能吃热量高的食物 ,清汤寡水的有什么意思? 虽然很难忍住嘴,但是想想胎儿太大不好生,得自己受苦,秒杀了一切食欲! 难啊难,凌岫叹气。 二月二之后,天气不错。 去京郊上香的人也很多。 “阿岫,要不要去弘福寺祈福?” 这日天气好,阮玉瑶来看凌岫,顺便约她一起出去逛逛。 “不想去。”凌岫摇头。 一不方便,二来她晕车,很严重,自从怀孕之后更严重了。 孕期贫血,要是后世还能吃点补血剂,但是这里只能靠食补,很难达到相应的效果。 “你带着红绫去。” “那算了,只想带你去走走,我也不想出远门,感觉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变懒了。” 凌岫笑了一下,与其说变懒了,不如说是没有自由,到哪都得带着拖油瓶。 不过身体变虚也是有的,凌岫还坚持每天散步,走动,最近孕吐反应消失,精神振作了。 可喜可贺。 “没事多练练孙医官教的那套拉伸方法和呼吸法。”凌岫觉得跟瑜伽差不多。 轻叹了一声,恐怕她自己到时候也得练。 关于腹肌这玩意儿,这辈子她就没看见过,以前听说女孩子腹部脂肪是为了保护身体不受寒,现在想来有点道理。 总之就是她努力练也没看见一丝腹肌,更不要说等生完小孩以后,嘤,不要变成胖纸呀! 摔! 今天姜宴回来早,阮玉瑶还没走,简单打了个招呼,他抱着九个月的赵小肆去玩具屋玩。 “小肆儿,来表叔抱抱。”姜宴从嬷嬷的手上接过小孩,“走,咱们去玩具屋。” 玩具屋是姜宴布置的,凌岫称呼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姜宴如此接地气,抱小孩得心应手。 姜闲逸这小子行啊,深藏不露,哄孩子挺在行。 阮玉瑶见凌岫看着姜宴的背影发笑,伸手戳了一下她最近越发圆润的脸颊。 “阿岫,姜闲逸都会带孩子了,这是提前适应带孩子的功课?” 凌岫躲开她的魔爪,哼唧一声:“不然还指望我带?” 她已经准备多招几个人手了,专业带娃的月嫂,反正她自己带不好的。 真香定律都在后面,暂且不提。 此时还沉浸在她只管生,姜宴管带的想法中…… 这样想着,凌岫思绪又跑歪了,姜宴多少是有点面瘫的,他会不会带出一个小面瘫? …… 第159章 肯定可爱懂事 一晃三月春暖,院子门口的那株桃树打了花苞,星星点点满枝桠。 随着月份增大,肚子猛长,凌岫感觉确实很不方便。 烧心症状出现让人感觉很难受,半夜醒了要好一阵才缓解。 虽然没有浮肿抽筋,但是胃被顶得也是真难受啊。凌岫一难受就看姜宴不爽,开始无理取闹。 “你离我远一点,你现在不好闻!” “……”姜宴抬袖闻闻自己,感觉是正常的啊。 “我要喝水。”凌岫半夜烧心惊醒,一脚把姜宴踹醒。 “……好。”姜宴起床倒水。 看着姜宴跟平时一样没区别,倒是凌岫自己各种难受,心里开始不平衡。 凭什么他就什么感觉都没有? 有一瞬间后悔了,为什么要成婚,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想怀了。 呜。 突然悲从中来,凌岫气得揍了姜宴一顿。 姜宴不疼不痒,顺着她,还要给她揉一揉手,倒把她自己给疼着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为什么这么难受?能不能不怀了?” 凌岫埋在姜宴怀中忍不住鼻子发酸,若有若无地小声抽泣。 可把姜宴给心疼坏了。 “……等他生下来,你就可以教训他了,竟然让娘亲如此难受。”姜宴哭笑不得。 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机智的不跟她讲道理,顺着毛摸就对了。 “不行。”凌岫顿时摇头:“不能让他讨厌我,该你出手!” 姜宴:“……”他就可以被孩子讨厌了吗? 这逻辑还挺正常,半点儿亏都不吃。 摸了摸她小脑袋,“好了就睡觉,乖。” 凌岫轻轻点头。 …… 一天天的艰难熬着孕晚期的日子,等到院子里那株桃花盛开的时候,凌岫竟然收到了陇州的书信。 该说不说,凌岫都忘记自己坑了一把赵倾的事儿。 这会儿看着赵倾在信纸上,拐着弯谴责她太没原则,把他坑惨了…… 看他果然被韩冰逮住了,凌岫差点笑出声。无他,她这日子不是最难熬的,赵倾比她更惨。她心情平衡了。 不只是她一个人不好过啊。 什么坑人?! 帮忙的事儿能叫坑人吗? 凌岫咬着指甲思考半天,提笔给赵倾回了一封信:自作孽不可活,从心要丝滑,自求多福。 玩不过人家,那就好好认怂呗! 多简单的事! 凌岫翻个白眼微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叫人快马加鞭把信寄出去,拍拍手就不再管了。 半个月后,陇州。 赵倾拆开凌岫寄来的信,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识人不清,加急病乱投医啊! 那天猝不及防看见韩冰出现在他面前,赵倾跟见了鬼一样,差点拔腿就跑,但是他一贯的风度让他忍住了。 沉侵在自己悔之已晚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突然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殿下,是在看谁的书信?” 赵倾打了一个激灵,顺手把信纸往桌上的书本下一压,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韩冰。 “没什么,看看……” 不等他说完,韩冰一步踏近,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抽出露出一角的信纸。 眉头一挑:“原来是宁安侯夫人来信。” 浏览一遍,颇有意味的说了一句:“从心……?” 他轻笑了一声,字面意思,不难理解,“我觉得姜夫人说得很有道理。” 赵倾:…… 不计较他私闯民宅,赵倾果断转移话题:“韩大人,你这公务繁忙,我就不留你……” 赶人失败。 看了眼韩冰一掌撑在自己身前桌案上的手,无比庆幸他不会很厉害的功夫。 不然怕是自己的小命就如此桌! 赵倾瞬间抓狂,“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 京城 凌岫丝毫不知道赵倾在水深火热之中。 今日姜宴休沐在家,凌岫陪他长蘑菇,在书房看话本。 姜宴当然是忙公事。 凌岫把前面剩下的几页小说看完,准备再去找一本新的来看。 突然有点好奇架子上一只眼熟的小箱子。 在镇北侯府的时候那书房就存在的小箱子随着姜宴到了这里,凌岫顺嘴问了一句:“你这箱子装的是什么?” 姜宴抬头看看,眉毛轻轻一挑,回答:“一些宝贝。” 他起身走近凌岫。 “你可以打开看看。” 听他这样说,凌岫有点好奇,伸手打开盖子。 嗯,并不是金银珠宝,凌岫不禁看了看姜宴,“这算什么宝贝?” 就是一些小东西罢了。 姜宴含笑不语,拿起一盏小花灯,这是那年他第一次陪凌岫逛元宵灯会是凌岫送给他的。 已经染上了一些时间的痕迹,半旧不新。 “……”凌岫摸摸鼻子,“你怎么还放着这些…” 细细一看都是凌岫送给姜宴的东西。 帕子什么的都很久了,见姜宴又拿起那个只熟悉的荷包她还记得,里面装了小小的平安扣。 “还没谢谢你送我这个呢,本想随身带着,但是又怕整丢了,便一直收着了。” 姜宴轻轻一笑。 又拿起凌岫当时做的定亲信物,“还有这个,我很喜欢,后来有一点开线,我就把它收好了。” 凌岫看看他满脸开心的样子,她感觉有点不自在,“你不嫌弃丑?” “当然不。”哪里还能嫌弃呢?她会亲自准备就已经是奢侈了。 凌岫轻轻转了转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有点尴尬,她有自知之明,“其实也不必勉强。” 虽然不至于丑得人神共愤,但也绝不好看。 她两辈子都没有点亮过针线活的技能。心中还是有点安慰,姜闲逸竟然还好好收藏。 姜宴把东西放回去,又把箱子放到架子上,走到桌边拉着她坐下。 “我喜欢是我的事。”姜宴捧着她的玉手亲亲,“夫人,很快就四月了。” “嗯。” 又摸了摸肚子,时间一天天过得快,肚子一天天变大,有时候照照镜子凌岫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劳资真的怀了个孩子啊……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突然凌岫抬眼看着姜宴,问:“你,名字想好了吗?” “……”姜宴卡了一下,差点忘记这回事儿了,“等我仔细想想,还有时间。” 安静一会儿。 凌岫感觉腰酸把身体往后一靠,姜宴习惯性地搂住她。 轻抚凌岫的肚子,姜宴感觉到很明显的胎动,“孩子很活泼。” “嗯。”凌岫开始思绪乱飞。 现代可以用仪器进行检查胎儿发育,这里只能顺其自然,她也没有经验,前几月吐的那么严重,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显怀之后才长得很快,不知道这娃儿长得怎么样,希望它长得好好的。 最近胎动多了些,胎儿时不时的动动小手小脚,撑得肚子难受,凌岫现在才有了一些心情考虑即将多一个小孩的事。 小孩是责任啊,凌岫想到现代那些辅导作业的家长鸡飞狗跳抓狂的样子,打了个激灵。 “侯爷,你会教育孩子吗?” 姜宴呼吸一顿,想了一会儿,非常自信:“……咱们的孩子肯定非常可爱听话的。” 凌岫:…… 第159章 肯定可爱懂事 一晃三月春暖,院子门口的那株桃树打了花苞,星星点点满枝桠。 随着月份增大,肚子猛长,凌岫感觉确实很不方便。 烧心症状出现让人感觉很难受,半夜醒了要好一阵才缓解。 虽然没有浮肿抽筋,但是胃被顶得也是真难受啊。凌岫一难受就看姜宴不爽,开始无理取闹。 “你离我远一点,你现在不好闻!” “……”姜宴抬袖闻闻自己,感觉是正常的啊。 “我要喝水。”凌岫半夜烧心惊醒,一脚把姜宴踹醒。 “……好。”姜宴起床倒水。 看着姜宴跟平时一样没区别,倒是凌岫自己各种难受,心里开始不平衡。 凭什么他就什么感觉都没有? 有一瞬间后悔了,为什么要成婚,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想怀了。 呜。 突然悲从中来,凌岫气得揍了姜宴一顿。 姜宴不疼不痒,顺着她,还要给她揉一揉手,倒把她自己给疼着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为什么这么难受?能不能不怀了?” 凌岫埋在姜宴怀中忍不住鼻子发酸,若有若无地小声抽泣。 可把姜宴给心疼坏了。 “……等他生下来,你就可以教训他了,竟然让娘亲如此难受。”姜宴哭笑不得。 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机智的不跟她讲道理,顺着毛摸就对了。 “不行。”凌岫顿时摇头:“不能让他讨厌我,该你出手!” 姜宴:“……”他就可以被孩子讨厌了吗? 这逻辑还挺正常,半点儿亏都不吃。 摸了摸她小脑袋,“好了就睡觉,乖。” 凌岫轻轻点头。 …… 一天天的艰难熬着孕晚期的日子,等到院子里那株桃花盛开的时候,凌岫竟然收到了陇州的书信。 该说不说,凌岫都忘记自己坑了一把赵倾的事儿。 这会儿看着赵倾在信纸上,拐着弯谴责她太没原则,把他坑惨了…… 看他果然被韩冰逮住了,凌岫差点笑出声。无他,她这日子不是最难熬的,赵倾比她更惨。她心情平衡了。 不只是她一个人不好过啊。 什么坑人?! 帮忙的事儿能叫坑人吗? 凌岫咬着指甲思考半天,提笔给赵倾回了一封信:自作孽不可活,从心要丝滑,自求多福。 玩不过人家,那就好好认怂呗! 多简单的事! 凌岫翻个白眼微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叫人快马加鞭把信寄出去,拍拍手就不再管了。 半个月后,陇州。 赵倾拆开凌岫寄来的信,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识人不清,加急病乱投医啊! 那天猝不及防看见韩冰出现在他面前,赵倾跟见了鬼一样,差点拔腿就跑,但是他一贯的风度让他忍住了。 沉侵在自己悔之已晚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突然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殿下,是在看谁的书信?” 赵倾打了一个激灵,顺手把信纸往桌上的书本下一压,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韩冰。 “没什么,看看……” 不等他说完,韩冰一步踏近,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抽出露出一角的信纸。 眉头一挑:“原来是宁安侯夫人来信。” 浏览一遍,颇有意味的说了一句:“从心……?” 他轻笑了一声,字面意思,不难理解,“我觉得姜夫人说得很有道理。” 赵倾:…… 不计较他私闯民宅,赵倾果断转移话题:“韩大人,你这公务繁忙,我就不留你……” 赶人失败。 看了眼韩冰一掌撑在自己身前桌案上的手,无比庆幸他不会很厉害的功夫。 不然怕是自己的小命就如此桌! 赵倾瞬间抓狂,“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 京城 凌岫丝毫不知道赵倾在水深火热之中。 今日姜宴休沐在家,凌岫陪他长蘑菇,在书房看话本。 姜宴当然是忙公事。 凌岫把前面剩下的几页小说看完,准备再去找一本新的来看。 突然有点好奇架子上一只眼熟的小箱子。 在镇北侯府的时候那书房就存在的小箱子随着姜宴到了这里,凌岫顺嘴问了一句:“你这箱子装的是什么?” 姜宴抬头看看,眉毛轻轻一挑,回答:“一些宝贝。” 他起身走近凌岫。 “你可以打开看看。” 听他这样说,凌岫有点好奇,伸手打开盖子。 嗯,并不是金银珠宝,凌岫不禁看了看姜宴,“这算什么宝贝?” 就是一些小东西罢了。 姜宴含笑不语,拿起一盏小花灯,这是那年他第一次陪凌岫逛元宵灯会是凌岫送给他的。 已经染上了一些时间的痕迹,半旧不新。 “……”凌岫摸摸鼻子,“你怎么还放着这些…” 细细一看都是凌岫送给姜宴的东西。 帕子什么的都很久了,见姜宴又拿起那个只熟悉的荷包她还记得,里面装了小小的平安扣。 “还没谢谢你送我这个呢,本想随身带着,但是又怕整丢了,便一直收着了。” 姜宴轻轻一笑。 又拿起凌岫当时做的定亲信物,“还有这个,我很喜欢,后来有一点开线,我就把它收好了。” 凌岫看看他满脸开心的样子,她感觉有点不自在,“你不嫌弃丑?” “当然不。”哪里还能嫌弃呢?她会亲自准备就已经是奢侈了。 凌岫轻轻转了转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有点尴尬,她有自知之明,“其实也不必勉强。” 虽然不至于丑得人神共愤,但也绝不好看。 她两辈子都没有点亮过针线活的技能。心中还是有点安慰,姜闲逸竟然还好好收藏。 姜宴把东西放回去,又把箱子放到架子上,走到桌边拉着她坐下。 “我喜欢是我的事。”姜宴捧着她的玉手亲亲,“夫人,很快就四月了。” “嗯。” 又摸了摸肚子,时间一天天过得快,肚子一天天变大,有时候照照镜子凌岫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劳资真的怀了个孩子啊……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突然凌岫抬眼看着姜宴,问:“你,名字想好了吗?” “……”姜宴卡了一下,差点忘记这回事儿了,“等我仔细想想,还有时间。” 安静一会儿。 凌岫感觉腰酸把身体往后一靠,姜宴习惯性地搂住她。 轻抚凌岫的肚子,姜宴感觉到很明显的胎动,“孩子很活泼。” “嗯。”凌岫开始思绪乱飞。 现代可以用仪器进行检查胎儿发育,这里只能顺其自然,她也没有经验,前几月吐的那么严重,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显怀之后才长得很快,不知道这娃儿长得怎么样,希望它长得好好的。 最近胎动多了些,胎儿时不时的动动小手小脚,撑得肚子难受,凌岫现在才有了一些心情考虑即将多一个小孩的事。 小孩是责任啊,凌岫想到现代那些辅导作业的家长鸡飞狗跳抓狂的样子,打了个激灵。 “侯爷,你会教育孩子吗?” 姜宴呼吸一顿,想了一会儿,非常自信:“……咱们的孩子肯定非常可爱听话的。” 凌岫:…… 第160章 要生了 建安三年四月 皇帝开春派去东瀛的船队回来了,赚得盆满钵满,皇城司任务者顺便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知道东瀛岛上的情况,想不到小小的岛国竟然拥有很多的金矿和银矿。 等凌岫听说朝廷派兵东渡的时候已经四月下旬了,她只感慨了一会儿赵穹还挺果断,就不再想了。 因为自己的预产期临近,她有点略微焦虑,姜宴在东征一事处理完后,才轻松下来,趁着不再忙碌,多陪陪凌岫。 “闲逸,你,生产所需都准备好了吗?”看着姜宴送走孙玉壶回来,凌岫平静地问。 刚刚孙玉壶来请平安脉,说是一切正常,只要控制体重,等着发动就行。 凌岫握紧手心,努力绷住心态,很快了,再坚持几天。 姜宴认真回答:“夫人,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天气有点热,最近衣衫单薄,姜宴走过来扶住她,看着她的肚子,“坚持坚持,很快就可以生了。” 凌岫抱着肚子,摸了摸,幸好她一直有意地控制体重,长得不算特别肥胖。 但确实变得丰腴了很多。依然貌美如花,比清瘦的时候更美。 姜宴天天对着她,忍得也是辛苦,知道她也难受,两个人相互体谅。 凌岫……她只能勉强用手… 心中叹了口气,难怪别人家要纳妾了,不过她说不出也做不出把姜宴往外推事儿。 姜宴自己还义正严辞,男人连这点事都不能控制,还怎么成就事业?! 凌岫只得沉默,姜闲逸真是个好干部啊。 不知道她自己才是考验干部最大的诱惑。 姜干部表示来日方长…… 日子越来越近,凌岫倒是突然想开了,放得轻松。但是姜宴却是开始紧张了,二人倒转了过来。 “你不要太紧张,都准备好了。”凌岫无奈地劝他。 “……嗯。”姜宴这还要当值,就怕自己不能及时赶上。 当然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凌岫肚子发动的时候他已经上朝去了。 五月初十 天光乍亮,凌岫就被肚子隐隐的抽痛惊醒了。姜宴不在,她喊了晴雪去太医院请孙玉壶。 感觉现在跟姨妈痛似的,只不过隔一段时间痛一次。 握紧手心,自己调整呼吸,在大夫到来之前,趁着没有其他反应,还可以洗个澡。 经过赵小肆出生,凌岫还能不慌,这儿都安排下去了,府里都运转了起来。 派人去通知姜宴,顺便给阮玉瑶递消息,再派人去永兴坊请沈璧君来一趟。 “晴雨,扶我到产房去。”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凌岫换了一身方便的衣裳移步到隔壁产房。 倒是沈璧君先匆匆赶来,在产房外问:“弟妹,感觉怎么样?” 凌岫到门口处隔门应了一声:“才刚开始,嫂嫂在屋外稍等。” 通知沈璧君是为了以防万一,让她看着吩咐下人。 一炷香后。 疼痛的间隔时间更短一些,忍着阵痛,凌岫不时地吸着气,看看天色大亮,幸好这时孙玉壶赶来了。 “郡主,你这才刚开始,不要慌张,放松深呼吸,鼻吸口吐。” “不要憋气,容易眩晕。” 凌岫听着孙玉壶的话,嘴上:“嗯嗯嗯。”转移注意力,忍着没呻吟。 这会儿已经忘记姜宴这个人了,反正生孩子他一点用都没有。 孙玉壶刚检查完,“胎位是正的,郡主放心,只要留着力气等破水之后生就好。” “侯爷,夫人在产房了。” 此时凌岫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应该是姜宴回来了,按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快。 屋外姜宴急得额头冒汗,幸好今天没什么大事,他有点心神不宁,最近都是点完卯就回府了。 才刚走出衙门,就看见李安着急等着,听他说夫人要生了,姜宴一惊,火速赶回府。 回来见孙医官已经带着人到了,他略微放心。这下产房很安静,他不知道凌岫怎么样了。 想了一会儿,准备换身干净的衣裳进去陪产,给凌岫吓得一激灵。 !!! “嘶,谁把他放进来了?”喘口气,继续说:“赶紧把他赶出去!!” 透过屏风隐约看见了人影,凌岫激动的抓住孙玉壶的手,吼了一声。 姜宴往里走的脚步一顿,进退不是,紧张又激动,“我,我就看你一眼…” 凌岫分出神看了一眼自己,还能见人,扶着医女站起身,“你等下要出去!” 姜宴闻言往屏风边上跨了一步,见到了凌岫,早上离开时还给她掖了被子。 二人隔着好几米远对视片刻。 此刻见她头发微湿凌乱,额头出汗,脸色疼得发白,眉头紧皱。 凌岫看他一眼,目光扫过他紧张的脸色,除了…少见他这样表情外露,又看看他双手紧握,青筋凸起。 心中抚额,“我不需要你陪产,你快出去等着。” 又“嘶”了一声,“你不要影响我发挥!” 凌岫侧退一步,让屏风挡住自己。姜宴见状,想了一下,牙一咬:“好,我一直在外面等你。”说完,听话地退出去。 “嗯嗯嗯,好好好。” 凌岫松一口气,如果姜宴再不听话,她都要骂人了。 指尖掐着掌心,适应阵痛的节奏,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呼吸不要乱。 等到阮玉瑶得到消息出宫,到侯府已经巳时过半了。 她已经换过干净方便的衣裳,消毒过后才进入产房。 凌岫抓着她的手,跟她聊天转移注意力。 阮玉瑶有经验,知道还有的等:“阿岫,可以躺一会儿。” “不,躺不住。” 孙玉壶:“郡主如果有别的反应要告诉我。” “……嗯嗯嗯。”凌岫敷衍。 边适应宫缩疼,边和阮玉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等凌岫感觉自己越来越忍不住疼痛,开始痛呼呻吟的时候,才恍惚的发现已经下半天了。 就算准备了膳食,她也疼得吃不下。 凌岫觉得那种痛就像有人在拿着钝器刮着肚子,不知不觉疼的飙眼泪。 坐立难安,在不大的产房走动,躺一会儿,坐一会儿,凌岫感觉自己已经快疼得麻木。 绝望的是孙玉壶检查过,才开五指,顿时生无可恋。 她生生痛了十二三个小时了,苍天大地………………………… 第160章 要生了 建安三年四月 皇帝开春派去东瀛的船队回来了,赚得盆满钵满,皇城司任务者顺便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知道东瀛岛上的情况,想不到小小的岛国竟然拥有很多的金矿和银矿。 等凌岫听说朝廷派兵东渡的时候已经四月下旬了,她只感慨了一会儿赵穹还挺果断,就不再想了。 因为自己的预产期临近,她有点略微焦虑,姜宴在东征一事处理完后,才轻松下来,趁着不再忙碌,多陪陪凌岫。 “闲逸,你,生产所需都准备好了吗?”看着姜宴送走孙玉壶回来,凌岫平静地问。 刚刚孙玉壶来请平安脉,说是一切正常,只要控制体重,等着发动就行。 凌岫握紧手心,努力绷住心态,很快了,再坚持几天。 姜宴认真回答:“夫人,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天气有点热,最近衣衫单薄,姜宴走过来扶住她,看着她的肚子,“坚持坚持,很快就可以生了。” 凌岫抱着肚子,摸了摸,幸好她一直有意地控制体重,长得不算特别肥胖。 但确实变得丰腴了很多。依然貌美如花,比清瘦的时候更美。 姜宴天天对着她,忍得也是辛苦,知道她也难受,两个人相互体谅。 凌岫……她只能勉强用手… 心中叹了口气,难怪别人家要纳妾了,不过她说不出也做不出把姜宴往外推事儿。 姜宴自己还义正严辞,男人连这点事都不能控制,还怎么成就事业?! 凌岫只得沉默,姜闲逸真是个好干部啊。 不知道她自己才是考验干部最大的诱惑。 姜干部表示来日方长…… 日子越来越近,凌岫倒是突然想开了,放得轻松。但是姜宴却是开始紧张了,二人倒转了过来。 “你不要太紧张,都准备好了。”凌岫无奈地劝他。 “……嗯。”姜宴这还要当值,就怕自己不能及时赶上。 当然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凌岫肚子发动的时候他已经上朝去了。 五月初十 天光乍亮,凌岫就被肚子隐隐的抽痛惊醒了。姜宴不在,她喊了晴雪去太医院请孙玉壶。 感觉现在跟姨妈痛似的,只不过隔一段时间痛一次。 握紧手心,自己调整呼吸,在大夫到来之前,趁着没有其他反应,还可以洗个澡。 经过赵小肆出生,凌岫还能不慌,这儿都安排下去了,府里都运转了起来。 派人去通知姜宴,顺便给阮玉瑶递消息,再派人去永兴坊请沈璧君来一趟。 “晴雨,扶我到产房去。”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凌岫换了一身方便的衣裳移步到隔壁产房。 倒是沈璧君先匆匆赶来,在产房外问:“弟妹,感觉怎么样?” 凌岫到门口处隔门应了一声:“才刚开始,嫂嫂在屋外稍等。” 通知沈璧君是为了以防万一,让她看着吩咐下人。 一炷香后。 疼痛的间隔时间更短一些,忍着阵痛,凌岫不时地吸着气,看看天色大亮,幸好这时孙玉壶赶来了。 “郡主,你这才刚开始,不要慌张,放松深呼吸,鼻吸口吐。” “不要憋气,容易眩晕。” 凌岫听着孙玉壶的话,嘴上:“嗯嗯嗯。”转移注意力,忍着没呻吟。 这会儿已经忘记姜宴这个人了,反正生孩子他一点用都没有。 孙玉壶刚检查完,“胎位是正的,郡主放心,只要留着力气等破水之后生就好。” “侯爷,夫人在产房了。” 此时凌岫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应该是姜宴回来了,按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快。 屋外姜宴急得额头冒汗,幸好今天没什么大事,他有点心神不宁,最近都是点完卯就回府了。 才刚走出衙门,就看见李安着急等着,听他说夫人要生了,姜宴一惊,火速赶回府。 回来见孙医官已经带着人到了,他略微放心。这下产房很安静,他不知道凌岫怎么样了。 想了一会儿,准备换身干净的衣裳进去陪产,给凌岫吓得一激灵。 !!! “嘶,谁把他放进来了?”喘口气,继续说:“赶紧把他赶出去!!” 透过屏风隐约看见了人影,凌岫激动的抓住孙玉壶的手,吼了一声。 姜宴往里走的脚步一顿,进退不是,紧张又激动,“我,我就看你一眼…” 凌岫分出神看了一眼自己,还能见人,扶着医女站起身,“你等下要出去!” 姜宴闻言往屏风边上跨了一步,见到了凌岫,早上离开时还给她掖了被子。 二人隔着好几米远对视片刻。 此刻见她头发微湿凌乱,额头出汗,脸色疼得发白,眉头紧皱。 凌岫看他一眼,目光扫过他紧张的脸色,除了…少见他这样表情外露,又看看他双手紧握,青筋凸起。 心中抚额,“我不需要你陪产,你快出去等着。” 又“嘶”了一声,“你不要影响我发挥!” 凌岫侧退一步,让屏风挡住自己。姜宴见状,想了一下,牙一咬:“好,我一直在外面等你。”说完,听话地退出去。 “嗯嗯嗯,好好好。” 凌岫松一口气,如果姜宴再不听话,她都要骂人了。 指尖掐着掌心,适应阵痛的节奏,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呼吸不要乱。 等到阮玉瑶得到消息出宫,到侯府已经巳时过半了。 她已经换过干净方便的衣裳,消毒过后才进入产房。 凌岫抓着她的手,跟她聊天转移注意力。 阮玉瑶有经验,知道还有的等:“阿岫,可以躺一会儿。” “不,躺不住。” 孙玉壶:“郡主如果有别的反应要告诉我。” “……嗯嗯嗯。”凌岫敷衍。 边适应宫缩疼,边和阮玉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等凌岫感觉自己越来越忍不住疼痛,开始痛呼呻吟的时候,才恍惚的发现已经下半天了。 就算准备了膳食,她也疼得吃不下。 凌岫觉得那种痛就像有人在拿着钝器刮着肚子,不知不觉疼的飙眼泪。 坐立难安,在不大的产房走动,躺一会儿,坐一会儿,凌岫感觉自己已经快疼得麻木。 绝望的是孙玉壶检查过,才开五指,顿时生无可恋。 她生生痛了十二三个小时了,苍天大地………………………… 第161章 新手爹 夜幕低垂,侯府依然灯火通明。 “郡主,羊水破了,现在坚持住,随着我话来用劲儿。” 凌岫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腿间液体打湿了裙子,这一刻只感觉自己精神大振! 终于可以进入第二产程了,呜! 求求快点结束! …… 建安三年五月十一,凌晨,宁安侯夫人诞下一子。 母子平安。 凌岫听着小婴儿呜哇大哭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意识仿佛轻飘飘的,这折磨终于结束了啊。 生孩子这回事,不仅疼还会要命。一个字,狠!对自己狠心,不当自己是个人! 狠得拼命! 凌岫眨一眨干涩的眼睛,她看看紧张的阮玉瑶,哑着声音说了句:“玉瑶,好累啊,好想睡。” 阮玉瑶拍拍她的手,“你睡,有我在呢。” 现在该是她来照顾凌岫了,心疼地给凌岫擦擦汗水,理理湿发。 孙玉壶亲自动手处理后续,凌岫感觉到疼痛,但是跟生孩子的痛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清理干净,还要给伤口撒上药粉,换上干净的褥子。 凌岫一动不动地躺着,感觉着这一切,想动手掖一下被子都无法。 浑身无力,仿佛瘫痪。但她感觉有点凉,“有点冷…” 阮玉瑶赶紧给她盖上薄被,“应该是刚出完汗,感觉有点凉。” 给她按摩痉挛的手臂,等小婴儿包好,阮玉瑶抱过来给凌岫看看。 “阿岫,你看他好可爱!干干净净的,连胎脂都少,从小就爱干净呢。” “眼睛圆溜溜的,宝贝快看看你娘亲。” 凌岫听着一阵无语,这么小的娃看得见个屁啊,歪着头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婴孩。 心情复杂。 劳资也有儿子了,自己生的! 凌岫跟小婴儿大眼瞪小眼,小屁孩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饶是凌岫内心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这会儿都变得很柔软。 姜宴焦急地在外面转悠,不能停下脚步,一停就紧张,从天光明亮到月亮高升,仿佛过了千年万年。 听着凌岫压抑的痛呼,他又后悔自己没学医,不能替她减轻痛苦。 恍惚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突然脸一白,感觉痛苦又茫然,忍不住蹲下身,眼神呆滞。 直到产房传来小婴儿的哭声,才回过神,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转身就想往房间冲,被大嫂沈璧君拦住了,强制冷静下来,终于等到房门打开,阮玉瑶抱着小襁褓出来报喜。 “母子平安,恭喜表哥。” “阿岫怎么样?” “她没事,只是累了,你抱抱小侄子。” 姜宴这才看看小婴儿,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地接过凌岫给他生下的儿子。 很漂亮的小娃娃,没有皱巴巴,皮肤微红,眼睛是很明显像凌岫的杏眼。 姜宴一看就很喜欢,心中激动,忍住想用自己胡茬子的下巴去蹭他的想法。 把儿子递给阮玉瑶,让她抱回去。自己老实地等着通知才能进去。 凌岫看着阮玉瑶把孩子抱出去,收回视线微微阖眼,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点恍如梦中,但又如此真实。 “吱嘎” 片刻后房门再打开又关上。 阮玉瑶抱着孩子走进来,轻轻放在她身边,“阿岫,你睡一会儿。” 凌岫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小襁褓,合上眼睛睡着了。 所以等姜宴进来时,凌岫已经睡得香。 她唇色变得很淡,脸色微白,安安静静地躺着,姜宴从没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 他一时愣在凳子上,状若痴呆。 见他这傻样,阮玉瑶心中翻个白眼,“阿岫胳膊用力过度,肌肉痉挛,你给她按摩按摩。” 姜宴回神,听话地小心给凌岫按揉胳膊。 半个时辰后 突然床边的小婴儿开始啼哭,凌岫惊醒,睁开眼睛看见姜宴在哄小孩,可是没有什么用。 凌岫刚想说话,阮玉瑶就把小孩抱走了:“他饿了,我带他去找奶娘。” 姜宴尴尬地站在原地,“阿岫,你继续睡,有奶娘在。” 凌岫小弧度点头,看着姜宴坐下来继续给她按摩手臂,力道不轻不重。 凌岫动动四肢,感觉一使劲身体就微微颤抖,轻吸了口气,乖乖不动了。 在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姜宴,凌岫突然想笑,把头往另一边侧开,嘴角轻扬。 又不知不觉睡着。 凌岫再次被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闹醒,已经天亮了。 孙玉壶把过脉,说一切正常,叮嘱凌岫是时候该去如厕,她其实不想,但谨遵医嘱。 凌岫自己挣扎着起身,把姜宴赶走,“晴雪,你来扶我。” 顺便拿着需要的东西,一刻钟后,凌岫解决完问题,艰难地拖着乏力又隐隐作痛的身体,一步一顿回到主屋。 大夫说过要适当下地活动。 身体如灌了铅,沉重又痛苦。 凌岫皱着眉咬着牙坚持自己走,拒绝姜宴要抱她的好意,身体脱力要慢慢恢复,也没那么矫情。 阮玉瑶已经回宫了。 沈璧君离去前问过要不要给小孩办洗三,凌岫拒绝了,她自己跟个废人一样了,还是别折腾了。 小婴儿也不适合吵吵闹闹。 一切等满月之后再说。 凌岫回到床上,继续躺着休息,婴儿床里小孩已经睡着了。 “你,取名字了吗?” 默了一会儿,凌岫想起这一茬,问了一句。 姜宴给她按摩手臂的手一顿,“取了,单名一个慕字,小字云修。” 姜宴在凌岫手心写出几个字。 “姜慕?姜云修?……”凌岫咂摸一下,感觉比较顺口,她没有意见。 反正她自己取名废。 “那小名呢?听说贱名好养活……叫二狗还是狗胜?铁蛋?” “………………夫人,小名就叫朝朝,咱们一家人,朝朝暮暮。”姜宴瞥了眼摇床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心想,为父已经尽力而为。 “朝朝?也行。”凌岫自己不取,姜宴说什么她都没意见。 姜宴松口气,这是他的长子,他还是抱有期望的。 孙玉壶已经离开了,之前说过让凌岫自己时不时的按揉肚子,促进子宫恢复,排除恶露。 凌岫龇牙咧嘴地坚持按,为了身体恢复,没办法。 姜宴看得心疼,他告假三天,专门陪着凌岫。 “要不,我给你按?” 凌岫听他这话,想了一下,其实不想让大夫之外的人帮忙,但是看看自己酸痛的手。 她两手一摊,“那你来,轻一点按。” 姜宴认真给她按揉肚子。 几分钟就好了,末了凌岫有点犯困,“我想睡……” “呜哇哇哇” 她话还没说完,那厢新鲜出炉的姜慕小朋友开始抗议。 “我来看看。”姜宴条件反射蹭一下站起来,熟练的打开襁褓检查尿布。 “……他怎么了?” “没事,你睡,他要换尿布。” 姜宴大手一挥,让凌岫睡觉,他自己去屏风后面倒点水来,准备好若干小帕子和厕纸,打开襁褓,擦洗屁股,换新尿布,动作一气呵成。 凌岫:“………………” 她叹为观止。 不是! 姜闲逸,他,这么快就进入新手奶爸的角色了? 那她…… 第161章 新手爹 夜幕低垂,侯府依然灯火通明。 “郡主,羊水破了,现在坚持住,随着我话来用劲儿。” 凌岫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腿间液体打湿了裙子,这一刻只感觉自己精神大振! 终于可以进入第二产程了,呜! 求求快点结束! …… 建安三年五月十一,凌晨,宁安侯夫人诞下一子。 母子平安。 凌岫听着小婴儿呜哇大哭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意识仿佛轻飘飘的,这折磨终于结束了啊。 生孩子这回事,不仅疼还会要命。一个字,狠!对自己狠心,不当自己是个人! 狠得拼命! 凌岫眨一眨干涩的眼睛,她看看紧张的阮玉瑶,哑着声音说了句:“玉瑶,好累啊,好想睡。” 阮玉瑶拍拍她的手,“你睡,有我在呢。” 现在该是她来照顾凌岫了,心疼地给凌岫擦擦汗水,理理湿发。 孙玉壶亲自动手处理后续,凌岫感觉到疼痛,但是跟生孩子的痛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清理干净,还要给伤口撒上药粉,换上干净的褥子。 凌岫一动不动地躺着,感觉着这一切,想动手掖一下被子都无法。 浑身无力,仿佛瘫痪。但她感觉有点凉,“有点冷…” 阮玉瑶赶紧给她盖上薄被,“应该是刚出完汗,感觉有点凉。” 给她按摩痉挛的手臂,等小婴儿包好,阮玉瑶抱过来给凌岫看看。 “阿岫,你看他好可爱!干干净净的,连胎脂都少,从小就爱干净呢。” “眼睛圆溜溜的,宝贝快看看你娘亲。” 凌岫听着一阵无语,这么小的娃看得见个屁啊,歪着头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婴孩。 心情复杂。 劳资也有儿子了,自己生的! 凌岫跟小婴儿大眼瞪小眼,小屁孩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饶是凌岫内心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这会儿都变得很柔软。 姜宴焦急地在外面转悠,不能停下脚步,一停就紧张,从天光明亮到月亮高升,仿佛过了千年万年。 听着凌岫压抑的痛呼,他又后悔自己没学医,不能替她减轻痛苦。 恍惚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突然脸一白,感觉痛苦又茫然,忍不住蹲下身,眼神呆滞。 直到产房传来小婴儿的哭声,才回过神,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转身就想往房间冲,被大嫂沈璧君拦住了,强制冷静下来,终于等到房门打开,阮玉瑶抱着小襁褓出来报喜。 “母子平安,恭喜表哥。” “阿岫怎么样?” “她没事,只是累了,你抱抱小侄子。” 姜宴这才看看小婴儿,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地接过凌岫给他生下的儿子。 很漂亮的小娃娃,没有皱巴巴,皮肤微红,眼睛是很明显像凌岫的杏眼。 姜宴一看就很喜欢,心中激动,忍住想用自己胡茬子的下巴去蹭他的想法。 把儿子递给阮玉瑶,让她抱回去。自己老实地等着通知才能进去。 凌岫看着阮玉瑶把孩子抱出去,收回视线微微阖眼,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点恍如梦中,但又如此真实。 “吱嘎” 片刻后房门再打开又关上。 阮玉瑶抱着孩子走进来,轻轻放在她身边,“阿岫,你睡一会儿。” 凌岫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小襁褓,合上眼睛睡着了。 所以等姜宴进来时,凌岫已经睡得香。 她唇色变得很淡,脸色微白,安安静静地躺着,姜宴从没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 他一时愣在凳子上,状若痴呆。 见他这傻样,阮玉瑶心中翻个白眼,“阿岫胳膊用力过度,肌肉痉挛,你给她按摩按摩。” 姜宴回神,听话地小心给凌岫按揉胳膊。 半个时辰后 突然床边的小婴儿开始啼哭,凌岫惊醒,睁开眼睛看见姜宴在哄小孩,可是没有什么用。 凌岫刚想说话,阮玉瑶就把小孩抱走了:“他饿了,我带他去找奶娘。” 姜宴尴尬地站在原地,“阿岫,你继续睡,有奶娘在。” 凌岫小弧度点头,看着姜宴坐下来继续给她按摩手臂,力道不轻不重。 凌岫动动四肢,感觉一使劲身体就微微颤抖,轻吸了口气,乖乖不动了。 在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姜宴,凌岫突然想笑,把头往另一边侧开,嘴角轻扬。 又不知不觉睡着。 凌岫再次被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闹醒,已经天亮了。 孙玉壶把过脉,说一切正常,叮嘱凌岫是时候该去如厕,她其实不想,但谨遵医嘱。 凌岫自己挣扎着起身,把姜宴赶走,“晴雪,你来扶我。” 顺便拿着需要的东西,一刻钟后,凌岫解决完问题,艰难地拖着乏力又隐隐作痛的身体,一步一顿回到主屋。 大夫说过要适当下地活动。 身体如灌了铅,沉重又痛苦。 凌岫皱着眉咬着牙坚持自己走,拒绝姜宴要抱她的好意,身体脱力要慢慢恢复,也没那么矫情。 阮玉瑶已经回宫了。 沈璧君离去前问过要不要给小孩办洗三,凌岫拒绝了,她自己跟个废人一样了,还是别折腾了。 小婴儿也不适合吵吵闹闹。 一切等满月之后再说。 凌岫回到床上,继续躺着休息,婴儿床里小孩已经睡着了。 “你,取名字了吗?” 默了一会儿,凌岫想起这一茬,问了一句。 姜宴给她按摩手臂的手一顿,“取了,单名一个慕字,小字云修。” 姜宴在凌岫手心写出几个字。 “姜慕?姜云修?……”凌岫咂摸一下,感觉比较顺口,她没有意见。 反正她自己取名废。 “那小名呢?听说贱名好养活……叫二狗还是狗胜?铁蛋?” “………………夫人,小名就叫朝朝,咱们一家人,朝朝暮暮。”姜宴瞥了眼摇床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心想,为父已经尽力而为。 “朝朝?也行。”凌岫自己不取,姜宴说什么她都没意见。 姜宴松口气,这是他的长子,他还是抱有期望的。 孙玉壶已经离开了,之前说过让凌岫自己时不时的按揉肚子,促进子宫恢复,排除恶露。 凌岫龇牙咧嘴地坚持按,为了身体恢复,没办法。 姜宴看得心疼,他告假三天,专门陪着凌岫。 “要不,我给你按?” 凌岫听他这话,想了一下,其实不想让大夫之外的人帮忙,但是看看自己酸痛的手。 她两手一摊,“那你来,轻一点按。” 姜宴认真给她按揉肚子。 几分钟就好了,末了凌岫有点犯困,“我想睡……” “呜哇哇哇” 她话还没说完,那厢新鲜出炉的姜慕小朋友开始抗议。 “我来看看。”姜宴条件反射蹭一下站起来,熟练的打开襁褓检查尿布。 “……他怎么了?” “没事,你睡,他要换尿布。” 姜宴大手一挥,让凌岫睡觉,他自己去屏风后面倒点水来,准备好若干小帕子和厕纸,打开襁褓,擦洗屁股,换新尿布,动作一气呵成。 凌岫:“………………” 她叹为观止。 不是! 姜闲逸,他,这么快就进入新手奶爸的角色了? 那她…… 第162章 睡书房去吧 看来姜宴对带娃适应良好,凌岫笑笑,她自己也会适应的。 三天后凌岫身体恢复了一些,能够稍微坐一会儿,本以为坐月子就是躺着等人伺候,谁知道也这么难熬。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突然涨奶,凌岫难受醒了。 沈璧君今天来探望,见凌岫苦大仇深的样子,轻轻掩唇,她是过来人,比较有经验。 “弟妹这奶水来的算迟,可得好好补补身体,你这样跟身体气血不足也有关系,前七天不要吃荤汤,不然会堵奶,那才是最难受的。” 凌岫听沈璧君说起,才知道原来堵奶还会引起发烧,太可怕了。 “若是涨奶难受可以喂喂孩子,不想亲喂的话,那就……”沈璧君凑近凌岫,小小声地补充未尽之言:“找你夫君帮忙。” 凌岫:!!! 凌岫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一红,身体僵住。 震惊的看着沈璧君。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凌岫扭头看看在外间守着孩子的姜宴,果断决定奶孩子。 她不要脸的吗?! 沈璧君带了产妇补品来,也带来老侯府众人的问候:“父亲他们知道你辛苦了,你可是咱们姜家的大功臣,他托我带了补品,让你好好休养。” 她知道凌岫要多休息,等时间差不多就告辞了。 凌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落下的珠帘轻晃,再看看补品,表情更加苦大仇深。 这补品不吃气血不足,吃了,涨奶! 看看逐渐被濡湿的衣襟,她已经换了好几件衣服,凌岫闭了闭眼,向外间喊了一声:“把朝朝抱过来!” “好!” 姜宴把儿子抱到凌岫跟前,“怎么了?” “我要奶一下孩子。”凌岫接过襁褓,“你先走开。” 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姜宴有点意外,表情木了一会儿,他从来没想过凌岫要亲喂。 凌岫掀衣襟的手一顿,抬头看看他,“你这??” 姜宴咳了一声,略微僵硬地走到屏风后面去,脑子有一瞬间歪掉,但很快被他掰回来。 凌岫没管他,以自己大概的理论知识和摸索实践,成功让儿子吃到第一口亲妈的奶。 只是感觉有点酸爽,没人跟她说喂奶也疼啊!要不说使出吃奶的劲呢,小婴儿为了喝奶也是拼了! 凌岫此刻无比想念现代的吸奶器和奶瓶,但很快就认清现实。 看了看自家儿子的小脸,心中叹息一声,劳资不仅生了你,还要亲自喂你,将来不孝顺是要被揍屁股的! 另一边姜宴拼命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一半自己说非礼勿视,另一半说那是自己媳妇儿,看看怎么了?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不过低头一看,叹了口气,长此以往,怕是要出问题。 姜宴老实地去外间罐两杯冷水,压压火气。 凌岫自己不好处理伤口,特意请孙玉壶派了一个医女暂住府上,算是孙玉壶的徒弟,每天查房给凌岫消毒换药。 幸好她坚持控制体重了,朝朝的体重将将六斤,不然再大点,凌岫就不只是轻微撕裂了。 想想就打了个激灵…… 每天医女来查房时姜宴都等在外面,隐约听着什么注意不要捂着伤口,注意活动翻身… 他心中顿了一下,生命的传承如此艰难,女子为母则刚。 看看尚在襁褓里的儿子,突然觉得男人好像很容易就可以拥有子嗣。 那些动不动宠妾灭妻的都怎么想的? 等凌岫再次收拾好躺下,姜宴才走进去,看看凌岫这几天依然有些虚弱的样子,“夫人,你真是辛苦了。” “……嗯哼。”她承认了,确实很辛苦。 万万没想到,吃过亲娘的奶,让朝朝开始认人……认奶,不爱吃别人的奶,逼得凌岫现在多了一项工作。 晚上要醒几次奶孩子,凌岫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凌岫生无可恋:“他是不是故意的?奶不都是一个味儿?” 从小就挑食? 姜宴也不知道,但还是安慰一下她:“你们母子连心,也许他只能接受你。” 凌岫心累地睡着。 等到半月后凌岫才感觉自己身体长好些,可以行动,每天断断续续喂奶,吃饭,睡觉,时不时熬夜。 为了不坑死自己,她等小孩饿了先吃过奶娘的,然后才自己喂,这样搭配,给小孩改变挑食。 关键是她奶水不足,小孩必须要吃别人的奶才行。 勉强坚持到快俩月,出了月子,凌岫真的忍不了了,喂奶的痛苦比生孩子还折磨。 过来人才知道其中滋味,她决定给奶娘的报酬翻倍! 慢慢给朝朝调整,总算是能专心吃别人的奶了,凌岫终于解放出来。 姜宴陪着凌岫坐月子,把公务文书搬到主屋来处理,时不时还要照顾儿子。 不过不用去上朝,最近皇帝免了他的早朝,只有要事才进宫商议,还算赵穹有良心。 已经七月初,天气热得烦躁。 凌岫每天做完产康护理,都要带着儿子一起在院子里散步,美其名曰晒太阳。 实际上是在凉亭躲阴凉。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朝啊?”凌岫边问边拿扇子摇一摇送风。 凌岫仔细看了看姜宴怀里的小孩,白白胖胖,圆滚滚,看来黄疸褪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多抱小孩,凌岫在婴儿床上加了轮子,让木工师傅做了出来。 都不用费心设计什么婴儿车,在家简单用用就够了,至于外出,凌岫已经招聘了两个健壮的保姆……婆子。 姜宴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给摸清了才放心用人。 凌岫表示理解,未多话。 她思绪转了一圈,听姜宴回答:“上朝不急,最近无大事。” 等了一会儿姜宴看看儿子已经睡着了,“我把他送回屋去再来。” “好。”凌岫应了一声,看他起身,先转了一下身体挡住太阳,不要直晒小孩才走出凉亭。 心中啧啧称赞,姜闲逸果然是个合格奶爸…… 凌岫自己也站起来,伸展四肢,做做呼吸锻炼,因为怀孕而引起的骨盆前倾,被孙玉壶矫正了,还在持续护理中。 看来也不能翘二郎腿了,容易骨盆倾斜,长短腿。 凌岫之前都没有注意这些。 等姜宴回来的时候,凌岫已经坐着休息了。 “侯爷,满月宴的礼单,你看过处理了吗?”见他过来,凌岫顺嘴一问。 “嗯,都处理好了。”姜宴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凌岫看看他最近睡眠不足的样子,吸了口气,不仅她自己熬着,姜宴也得熬夜。 就算小孩在隔壁房间,半夜哭了,也是会惊醒的,凌岫现在一听到小孩哭脑子就自觉清醒。 木质房间隔音差,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大户人家有些小孩子都是由仆人带着住厢房。 可是她不会这样干的,不利于亲子关系的发展,只感觉完全交给别人自己和小孩会生疏。 但姜宴这样熬着也不行,他后面总要早卯,凌岫眉头一皱,想到办法:“朝朝夜里要醒好几次,要不你去睡书房?” 姜宴:??? 第162章 睡书房去吧 看来姜宴对带娃适应良好,凌岫笑笑,她自己也会适应的。 三天后凌岫身体恢复了一些,能够稍微坐一会儿,本以为坐月子就是躺着等人伺候,谁知道也这么难熬。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突然涨奶,凌岫难受醒了。 沈璧君今天来探望,见凌岫苦大仇深的样子,轻轻掩唇,她是过来人,比较有经验。 “弟妹这奶水来的算迟,可得好好补补身体,你这样跟身体气血不足也有关系,前七天不要吃荤汤,不然会堵奶,那才是最难受的。” 凌岫听沈璧君说起,才知道原来堵奶还会引起发烧,太可怕了。 “若是涨奶难受可以喂喂孩子,不想亲喂的话,那就……”沈璧君凑近凌岫,小小声地补充未尽之言:“找你夫君帮忙。” 凌岫:!!! 凌岫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一红,身体僵住。 震惊的看着沈璧君。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凌岫扭头看看在外间守着孩子的姜宴,果断决定奶孩子。 她不要脸的吗?! 沈璧君带了产妇补品来,也带来老侯府众人的问候:“父亲他们知道你辛苦了,你可是咱们姜家的大功臣,他托我带了补品,让你好好休养。” 她知道凌岫要多休息,等时间差不多就告辞了。 凌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落下的珠帘轻晃,再看看补品,表情更加苦大仇深。 这补品不吃气血不足,吃了,涨奶! 看看逐渐被濡湿的衣襟,她已经换了好几件衣服,凌岫闭了闭眼,向外间喊了一声:“把朝朝抱过来!” “好!” 姜宴把儿子抱到凌岫跟前,“怎么了?” “我要奶一下孩子。”凌岫接过襁褓,“你先走开。” 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姜宴有点意外,表情木了一会儿,他从来没想过凌岫要亲喂。 凌岫掀衣襟的手一顿,抬头看看他,“你这??” 姜宴咳了一声,略微僵硬地走到屏风后面去,脑子有一瞬间歪掉,但很快被他掰回来。 凌岫没管他,以自己大概的理论知识和摸索实践,成功让儿子吃到第一口亲妈的奶。 只是感觉有点酸爽,没人跟她说喂奶也疼啊!要不说使出吃奶的劲呢,小婴儿为了喝奶也是拼了! 凌岫此刻无比想念现代的吸奶器和奶瓶,但很快就认清现实。 看了看自家儿子的小脸,心中叹息一声,劳资不仅生了你,还要亲自喂你,将来不孝顺是要被揍屁股的! 另一边姜宴拼命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一半自己说非礼勿视,另一半说那是自己媳妇儿,看看怎么了?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不过低头一看,叹了口气,长此以往,怕是要出问题。 姜宴老实地去外间罐两杯冷水,压压火气。 凌岫自己不好处理伤口,特意请孙玉壶派了一个医女暂住府上,算是孙玉壶的徒弟,每天查房给凌岫消毒换药。 幸好她坚持控制体重了,朝朝的体重将将六斤,不然再大点,凌岫就不只是轻微撕裂了。 想想就打了个激灵…… 每天医女来查房时姜宴都等在外面,隐约听着什么注意不要捂着伤口,注意活动翻身… 他心中顿了一下,生命的传承如此艰难,女子为母则刚。 看看尚在襁褓里的儿子,突然觉得男人好像很容易就可以拥有子嗣。 那些动不动宠妾灭妻的都怎么想的? 等凌岫再次收拾好躺下,姜宴才走进去,看看凌岫这几天依然有些虚弱的样子,“夫人,你真是辛苦了。” “……嗯哼。”她承认了,确实很辛苦。 万万没想到,吃过亲娘的奶,让朝朝开始认人……认奶,不爱吃别人的奶,逼得凌岫现在多了一项工作。 晚上要醒几次奶孩子,凌岫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凌岫生无可恋:“他是不是故意的?奶不都是一个味儿?” 从小就挑食? 姜宴也不知道,但还是安慰一下她:“你们母子连心,也许他只能接受你。” 凌岫心累地睡着。 等到半月后凌岫才感觉自己身体长好些,可以行动,每天断断续续喂奶,吃饭,睡觉,时不时熬夜。 为了不坑死自己,她等小孩饿了先吃过奶娘的,然后才自己喂,这样搭配,给小孩改变挑食。 关键是她奶水不足,小孩必须要吃别人的奶才行。 勉强坚持到快俩月,出了月子,凌岫真的忍不了了,喂奶的痛苦比生孩子还折磨。 过来人才知道其中滋味,她决定给奶娘的报酬翻倍! 慢慢给朝朝调整,总算是能专心吃别人的奶了,凌岫终于解放出来。 姜宴陪着凌岫坐月子,把公务文书搬到主屋来处理,时不时还要照顾儿子。 不过不用去上朝,最近皇帝免了他的早朝,只有要事才进宫商议,还算赵穹有良心。 已经七月初,天气热得烦躁。 凌岫每天做完产康护理,都要带着儿子一起在院子里散步,美其名曰晒太阳。 实际上是在凉亭躲阴凉。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朝啊?”凌岫边问边拿扇子摇一摇送风。 凌岫仔细看了看姜宴怀里的小孩,白白胖胖,圆滚滚,看来黄疸褪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多抱小孩,凌岫在婴儿床上加了轮子,让木工师傅做了出来。 都不用费心设计什么婴儿车,在家简单用用就够了,至于外出,凌岫已经招聘了两个健壮的保姆……婆子。 姜宴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给摸清了才放心用人。 凌岫表示理解,未多话。 她思绪转了一圈,听姜宴回答:“上朝不急,最近无大事。” 等了一会儿姜宴看看儿子已经睡着了,“我把他送回屋去再来。” “好。”凌岫应了一声,看他起身,先转了一下身体挡住太阳,不要直晒小孩才走出凉亭。 心中啧啧称赞,姜闲逸果然是个合格奶爸…… 凌岫自己也站起来,伸展四肢,做做呼吸锻炼,因为怀孕而引起的骨盆前倾,被孙玉壶矫正了,还在持续护理中。 看来也不能翘二郎腿了,容易骨盆倾斜,长短腿。 凌岫之前都没有注意这些。 等姜宴回来的时候,凌岫已经坐着休息了。 “侯爷,满月宴的礼单,你看过处理了吗?”见他过来,凌岫顺嘴一问。 “嗯,都处理好了。”姜宴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凌岫看看他最近睡眠不足的样子,吸了口气,不仅她自己熬着,姜宴也得熬夜。 就算小孩在隔壁房间,半夜哭了,也是会惊醒的,凌岫现在一听到小孩哭脑子就自觉清醒。 木质房间隔音差,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大户人家有些小孩子都是由仆人带着住厢房。 可是她不会这样干的,不利于亲子关系的发展,只感觉完全交给别人自己和小孩会生疏。 但姜宴这样熬着也不行,他后面总要早卯,凌岫眉头一皱,想到办法:“朝朝夜里要醒好几次,要不你去睡书房?” 姜宴:??? 第163章 带娃日常 “怎么突然说这个?”姜宴不解。 谁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书房谁爱睡谁去睡,反正他不去! “这,朝朝有点吵,会打扰你休息。”凌岫迟疑地解释。 “没事,再过会儿日子就好了。”姜宴摇头,“等儿子再大一点,睡眠就规律了。” 既然他都没意见,凌岫就不再管了,朝朝算是那种天使宝宝了,每次哭都是因为饿了,和换尿布。 最近睡得也还行,及时给小孩喂奶换干净尿布他也不哭闹。 姜宴觉得自己还能熬。 因为带孩子不方便,凌岫一般都不会出门,朝朝的装备就要带一大包,比凌岫自己还麻烦。 说来有点尴尬的是,凌岫还是在阮玉瑶坐月子的时候才想起设计几款哺乳内衣,还是阮玉瑶提出来的,因为偶尔奶孩子太不方便了。 想想就…… 出了月子,凌岫拒绝在吃下奶的补品,奶水不够就不够,不让她痛苦就行。 她在怎么样追奶都是不够的,干脆减少喂奶了,让自己慢慢回奶,不再胸疼。 想到之前身体还没好时,又不能久坐,只能侧躺着喂奶,太困了,喂着喂着自己都睡着了。 非常尴尬,不知道姜宴是怎么把小孩抱走,又是怎么给她穿的衣服。 凌岫脚趾扣地,甩甩头,抹把脸,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赶紧用小被子裹紧自己,闭眼睡觉,趁姜宴去放孩子了。 等他回来自己要先睡着了。 但是越想睡越睡不着! 摔。 自从生完孩子,凌岫感觉自己已经成佛,但是不代表姜宴也是,有时候昏暗中她仿佛看见了冒绿光的狼眼睛。 “……” 又过一炷香后,凌岫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姜宴已经上床躺在了被窝。 感觉他蠢蠢欲动往自己身边挪,凌岫也开始往里面挪动,大热天的,把自己给折腾的冒汗。 姜宴:? 躲什么? 凌岫感觉自己已经靠墙了,憋着气,有点紧张,“那什么,你不要靠太近,热。” 听她这样说,姜宴掀开她的薄毯,“那你,不要裹太紧了。” 凌岫:! 劳资为什么裹紧自己,你不知道吗? 索性翻个身,跟姜宴面对面,腿一伸到他肚子上,把他蹬开。 “你离我远点,就好了!” 姜宴委屈,认真跟凌岫数:“可是夫人,我从去年到现在忍了快一年了……” “哪有一年?”听他这样说,凌岫就不认了,“你自己算算,前面我帮你的就不算了?” 她翻了个白眼:“从四月到现在顶多也才四五个月罢了!” 姜宴:“你都说五个月,快半年了。” 凌岫差点气笑了,姜闲逸是会四舍五入的,合着都记着要从她身上讨回来是? “……我有时候真想把你变太监!” 姜宴一惊。 感觉身体一凉,紧紧抱着凌岫,不让她动,“好好好。”他妥协,“那你什么时候才行……?” 凌岫一把捂住他的嘴,“现在不行,没心情,我现在已经立地成佛,懂吗?” 姜宴:“…………” 听她此言,姜宴决定自己去太医院找大夫问问,或者自己专研一下。 为什么会无感呢? 他不解,凌岫倒是懂了,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产后性冷淡原来是真的存在……她曾经以为都是夫妻感情出问题或者不和谐的原因。 实际上就是产后激素变化和心理因素导致的。 心中叹了口气,女人不好当。 她现在自己身娇体弱的,感觉姜宴的确也很难受,但也没心情帮他。 “要不你去睡书房?”登徒子,分开会好一点不? “不去!”他只搂住凌岫,这会儿倒是没那种想法了,“睡,过会儿就好了。” “……你,我。”凌岫眼一闭,叹了声:“等我再养一养身体。” 姜宴搂住她亲了一口,知道她现在身体很勉强,这么久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好,你睡。” “有点睡不着。” “那我,继续讲我的故事给你听……” 凌岫轻轻点头,蹭到他的下巴。 姜宴声音低柔:“上回说到我们进学,那时候认识了赵影,他实在不像个皇子,原来是因为生母卑微又去世了,所以姑姑收养了他,我们几个就经常一起玩了。” “到我八岁时,姑姑又怀了孩子,我们很高兴,都以为要有弟弟妹妹了。” “可是……最终姑姑带着身孕故去了。” “我们伤心了好久。” 凌岫有点意外,原来姜绾一尸两命,难怪至今她的宫殿依然保持原样,那是这些活着的人对她的念想。 她抱住姜宴的胳膊,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换她来讲:“好啦,我知道,后来你们都长大了,再后来你和赵玄微去了陇州,然后我们见面了。” 姜宴低沉的嗯了一声,看凌岫打了个哈欠,把她的小脑瓜往自己怀里一按,“睡觉,讲完了。” 凌岫没说话,片刻之后,打起了小呼噜。 姜宴笑一笑,闭上眼睛,再等一会儿孩子要醒了。 …… 时间转眼快九月。 念着凌岫带小孩不方便,阮玉瑶带着快一岁半的赵小肆隔三差五来找她玩。 凌岫瞧着跑得麻溜的赵肆儿,眨了眨眼睛,这才多大啊,跑这么快了? “他不怕摔倒吗?” “不怕。”阮玉瑶笑笑,“只要有人跟着,不去水边,小孩磕磕绊绊也很正常。” “他自己好动,平地都能摔着。” 凌岫瞅了瞅自己身边的婴儿床,什么时候她儿子也能走路啊? 刚刚四个月的小姜慕,伸着小胖手抓着小玩具咿呀细语。 得,小胖墩现在只会喝奶,啥也不会干。 “阿岫,听说韩冰等秋收之后就要回京述职了。他今年在西北三州做出了很大的政绩,估计回来要官升一级了。” “是吗?万万没想到当初的账房先生竟然是个大才啊。” “哈哈哈,他是青年一代的能臣,的确很厉害。”阮玉瑶凑近凌岫,“皇帝派了皇城司的人跟着赵倾呢。” “皇上不放心他?”凌岫略微疑惑。 “这不是主要的,更多是跟着看护,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孤身一人,赵穹还担心韩冰手段太过。” 凌岫一琢磨,赵穹这也是摆烂了啊,韩冰不要太过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赵倾还是皇族。 “……那他们怎么样了?”凌岫稍微关怀一下被自己坑的赵倾。 阮玉瑶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本来她不说就算了,她这一说,凌岫顿时升起强烈的吃瓜欲望。 但阮玉瑶不说。 凌岫顿时遗憾…… 第163章 带娃日常 “怎么突然说这个?”姜宴不解。 谁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书房谁爱睡谁去睡,反正他不去! “这,朝朝有点吵,会打扰你休息。”凌岫迟疑地解释。 “没事,再过会儿日子就好了。”姜宴摇头,“等儿子再大一点,睡眠就规律了。” 既然他都没意见,凌岫就不再管了,朝朝算是那种天使宝宝了,每次哭都是因为饿了,和换尿布。 最近睡得也还行,及时给小孩喂奶换干净尿布他也不哭闹。 姜宴觉得自己还能熬。 因为带孩子不方便,凌岫一般都不会出门,朝朝的装备就要带一大包,比凌岫自己还麻烦。 说来有点尴尬的是,凌岫还是在阮玉瑶坐月子的时候才想起设计几款哺乳内衣,还是阮玉瑶提出来的,因为偶尔奶孩子太不方便了。 想想就…… 出了月子,凌岫拒绝在吃下奶的补品,奶水不够就不够,不让她痛苦就行。 她在怎么样追奶都是不够的,干脆减少喂奶了,让自己慢慢回奶,不再胸疼。 想到之前身体还没好时,又不能久坐,只能侧躺着喂奶,太困了,喂着喂着自己都睡着了。 非常尴尬,不知道姜宴是怎么把小孩抱走,又是怎么给她穿的衣服。 凌岫脚趾扣地,甩甩头,抹把脸,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赶紧用小被子裹紧自己,闭眼睡觉,趁姜宴去放孩子了。 等他回来自己要先睡着了。 但是越想睡越睡不着! 摔。 自从生完孩子,凌岫感觉自己已经成佛,但是不代表姜宴也是,有时候昏暗中她仿佛看见了冒绿光的狼眼睛。 “……” 又过一炷香后,凌岫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姜宴已经上床躺在了被窝。 感觉他蠢蠢欲动往自己身边挪,凌岫也开始往里面挪动,大热天的,把自己给折腾的冒汗。 姜宴:? 躲什么? 凌岫感觉自己已经靠墙了,憋着气,有点紧张,“那什么,你不要靠太近,热。” 听她这样说,姜宴掀开她的薄毯,“那你,不要裹太紧了。” 凌岫:! 劳资为什么裹紧自己,你不知道吗? 索性翻个身,跟姜宴面对面,腿一伸到他肚子上,把他蹬开。 “你离我远点,就好了!” 姜宴委屈,认真跟凌岫数:“可是夫人,我从去年到现在忍了快一年了……” “哪有一年?”听他这样说,凌岫就不认了,“你自己算算,前面我帮你的就不算了?” 她翻了个白眼:“从四月到现在顶多也才四五个月罢了!” 姜宴:“你都说五个月,快半年了。” 凌岫差点气笑了,姜闲逸是会四舍五入的,合着都记着要从她身上讨回来是? “……我有时候真想把你变太监!” 姜宴一惊。 感觉身体一凉,紧紧抱着凌岫,不让她动,“好好好。”他妥协,“那你什么时候才行……?” 凌岫一把捂住他的嘴,“现在不行,没心情,我现在已经立地成佛,懂吗?” 姜宴:“…………” 听她此言,姜宴决定自己去太医院找大夫问问,或者自己专研一下。 为什么会无感呢? 他不解,凌岫倒是懂了,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产后性冷淡原来是真的存在……她曾经以为都是夫妻感情出问题或者不和谐的原因。 实际上就是产后激素变化和心理因素导致的。 心中叹了口气,女人不好当。 她现在自己身娇体弱的,感觉姜宴的确也很难受,但也没心情帮他。 “要不你去睡书房?”登徒子,分开会好一点不? “不去!”他只搂住凌岫,这会儿倒是没那种想法了,“睡,过会儿就好了。” “……你,我。”凌岫眼一闭,叹了声:“等我再养一养身体。” 姜宴搂住她亲了一口,知道她现在身体很勉强,这么久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好,你睡。” “有点睡不着。” “那我,继续讲我的故事给你听……” 凌岫轻轻点头,蹭到他的下巴。 姜宴声音低柔:“上回说到我们进学,那时候认识了赵影,他实在不像个皇子,原来是因为生母卑微又去世了,所以姑姑收养了他,我们几个就经常一起玩了。” “到我八岁时,姑姑又怀了孩子,我们很高兴,都以为要有弟弟妹妹了。” “可是……最终姑姑带着身孕故去了。” “我们伤心了好久。” 凌岫有点意外,原来姜绾一尸两命,难怪至今她的宫殿依然保持原样,那是这些活着的人对她的念想。 她抱住姜宴的胳膊,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换她来讲:“好啦,我知道,后来你们都长大了,再后来你和赵玄微去了陇州,然后我们见面了。” 姜宴低沉的嗯了一声,看凌岫打了个哈欠,把她的小脑瓜往自己怀里一按,“睡觉,讲完了。” 凌岫没说话,片刻之后,打起了小呼噜。 姜宴笑一笑,闭上眼睛,再等一会儿孩子要醒了。 …… 时间转眼快九月。 念着凌岫带小孩不方便,阮玉瑶带着快一岁半的赵小肆隔三差五来找她玩。 凌岫瞧着跑得麻溜的赵肆儿,眨了眨眼睛,这才多大啊,跑这么快了? “他不怕摔倒吗?” “不怕。”阮玉瑶笑笑,“只要有人跟着,不去水边,小孩磕磕绊绊也很正常。” “他自己好动,平地都能摔着。” 凌岫瞅了瞅自己身边的婴儿床,什么时候她儿子也能走路啊? 刚刚四个月的小姜慕,伸着小胖手抓着小玩具咿呀细语。 得,小胖墩现在只会喝奶,啥也不会干。 “阿岫,听说韩冰等秋收之后就要回京述职了。他今年在西北三州做出了很大的政绩,估计回来要官升一级了。” “是吗?万万没想到当初的账房先生竟然是个大才啊。” “哈哈哈,他是青年一代的能臣,的确很厉害。”阮玉瑶凑近凌岫,“皇帝派了皇城司的人跟着赵倾呢。” “皇上不放心他?”凌岫略微疑惑。 “这不是主要的,更多是跟着看护,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孤身一人,赵穹还担心韩冰手段太过。” 凌岫一琢磨,赵穹这也是摆烂了啊,韩冰不要太过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赵倾还是皇族。 “……那他们怎么样了?”凌岫稍微关怀一下被自己坑的赵倾。 阮玉瑶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本来她不说就算了,她这一说,凌岫顿时升起强烈的吃瓜欲望。 但阮玉瑶不说。 凌岫顿时遗憾…… 第164章 她的人间 等到晚上凌岫就没有心情八卦了。 姜宴早早把儿子哄睡。 于是等凌岫从书房回屋,就见美……姜宴出浴。 他刚洗完澡在擦身,头发披散着,水珠从健壮的身躯滴落,身材非常好,肌肉流畅。 晶莹的水珠划过他侧脸,一路往下,滴到性感的锁骨,经过饱满的胸肌,性感的人鱼线,最后……凌岫抹了一把脸。 她只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就跟姜宴四目相对,凌岫不着痕迹舔了一下上唇,一抹嘴巴,先发制人: “你,你也太不讲究了!” 姜宴眉毛一挑,“夫人,非礼勿视。” “谁视了?”凌岫一转身,不看他,“侯爷,你不守夫道啊。” 姜宴无声一笑。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凌岫奇怪地转身,眼前出现一堵人墙,姜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凌岫:!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姜宴伸手揽住她,语气无辜:“有的,只是夫人你走神了没听清。” 凌岫打量着他的表情,心中有点狐疑,姜闲逸这种正经的人,难不成是故意的? 屋里没有外人,凌岫眼一眯,上下一扫,“侯爷,你在勾引我吗?” 姜宴:“本来没有,但,现在是了。” “夫人,你说得不对,为夫只在你这里不守夫道。” 凌岫:“……你是怎么做到,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的?” 姜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凑近闻闻她的香味。她的头发也懒懒打着辫子,整个人有着刚生过孩子的柔和,身材逐渐恢复,尚带着丰润。 “夫人。”姜宴呼吸一重,声音渐沉:“咱们歇息。” 凌岫脖子一僵,感觉到他的呼吸,身体寒毛倒竖,想往旁边躲开,移动一步,身体却纹丝不动。 “……你先放开。” “不必。”姜宴轻松抱起凌岫,迈向大床。 他决定如她所愿,勾引她。 凌岫:“……” 被扔到柔软的被子里,凌岫还在算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住。 姜宴知道她在想什么,“上次你说要等,现在可以了?” 凌岫想了一下,迟疑的点点头,主要是第一次撞见姜宴如此有魅力。 凌岫老司机脸红。(此处为表情) 姜宴感觉心头一热,爱极了她的羞涩(大雾)的表情,低头吻上她的粉唇。 大手落在她的裙头系带上,同时帐幔落下,不一会儿地上又掉了一件褙子外衫。 “唔……等等…………” 秋老虎热烈,人类衣衫单薄,纱裙和衣衫一件件掉落。就像荔枝剥了壳,露出晶莹玉润的果肉。 烛光温暖,人类以热情,交付心灵滚烫。 …………………………………番茄阻挡 凌岫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有做一个,大字瘫着,舒展一下晚上使用过度的四肢。 隐隐约约泛着酸痛。 唉,这就是贪欢的下场! 凌岫想了一会儿,好像因为太困,都没有听见朝朝的哭声。 等凌岫穿好衣裳起身,懒懒的洗漱完毕,姜宴抱着儿子进来了。 “朝朝,看看娘亲。” 凌岫看了一眼姜宴,凑近亲了一口儿子的胖脸。 轻哼了一声,转身去让丫鬟梳妆,不理姜宴。 姜宴抱着傻儿子屁颠屁颠地跟上,坐到她身边,空出一只手拉了一下她的左手。 见凌岫瞪了他一眼,姜宴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梁,夫人有点生气,为什么呢? 心中想了半天,难道是因为他昨晚让她在上面?可是她同意了的啊,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实际上凌岫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自己跟个弱鸡一样,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比不过啊比不过。 经过这茬子事,凌岫已经彻底忘记吃瓜的心思。 十月中旬。 转眼秋税收整完毕,各地官员进京述职,凌岫收到了韩府的拜帖。 请她去府上一叙,一看落款竟然是赵倾,凌岫当即喷了一口茶。 得亏没有人在她对面。 他怎么回京城了?? 第二天凌岫带着儿子一起去了韩府,也算熟门熟路,跟着管家到了花厅。 “殿下,好久不见。”凌岫行礼。 赵倾虚扶一把,摆摆手,“嘘,不要喊我殿下了。” 凌岫抬眼打量赵倾,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现在眼前这人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半点不见之前的样子,如果不是凌岫比较熟悉他,还真看不出他就是四公主赵倾。 “我现在已经叫林清照。” “还没恭喜姜夫人喜得贵子。” 赵倾在衣袖里掏掏掏,拿出一只碧玉环递给小姜慕玩。 “给小公子的见面礼,拿着玩儿。” 五个多月的小孩,看见稀奇的玩意儿被吸引了注意力,伸着小手抓住,好奇地玩着。 “殿……林先生不必如此…破费。”凌岫微蹙眉。 赵倾的财产已经被宗室收回了,他现在也没多少钱财了。 “没事,姜夫人福气满满,小公子很可爱。” 他很少见到侄子赵肆,不知道小孩子长大了调皮的大人头疼,这会儿觉的白白嫩嫩的小胖砸很可爱,又好玩。 “而且皇兄再怎样也不会委屈我的。”赵倾笑笑,摊上一个好皇兄,他还不至于穷困潦倒。 凌岫这才展眉,抓着儿子的小爪子朝赵倾挥挥手:“朝朝,快多谢林…叔叔。” 见小孩抓不稳玉环,这玩意儿掉地上就碎了,凌岫暂时给儿子系到脖子上。 “小公子就叫朝朝?” “那倒不是,朝朝是小名,他叫姜慕,恋慕的慕。”凌岫尴尬解释,她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姜宴取这名字的用意。 凌岫抱了一会儿小孩,就感觉手酸了,把孩子交给健壮的婆子抱着,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犹豫了一下,她轻叹一口气:“有点冒味,但我还是想问下,殿…林先生,你的事儿解决了吗?” 赵倾迟疑了一下,眼神有点飘:“算解决了,我现在是韩府的幕僚……” 凌岫一听,顿时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赵倾见她直直盯着自己,老脸一红,哈哈干笑一声。 这下倒不好意思跟凌岫算账了,只是想到他们好久没见,京城故交少之又少,凌岫还是知情人,免得她后面突然看见自己跟见了鬼。 赵倾才给她下了帖子,他多半呆在韩府,以幕僚身份出行,一般也没人把他跟故去的安阳长公主联系起来。 “我明白了,咳,林先生不必想太多,你,顺其自然。” 凌岫劝了一句:“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过得快乐最重要,倒也不必纠结于身外之物。” 赵倾会意一笑,“多谢夫人宽慰,我都知道。” “也祝你和小姜侯恩爱两不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多谢祝福。”凌岫起身,看着赵倾,一语双关,也朴素无华的祝福:“我也希望你们能幸福。” 完了抬手行礼:“朝朝差不多要喝奶了,我先告辞了。” 赵倾愣了一会儿,微红着脸,抬手行礼:“夫人再会,我就不送了。” 凌岫笑笑摆手:“留步留步!” 带着儿子坐上马车,凌岫见他在啃玉环,口水满嘴都是,给小孩擦干净,车里有磨牙棒给把玉环换下来。 把玉环放进衣袖等回去了再收好,看看儿子的胖脸,啧,这小子收到的礼物装满一箱子了。 凌岫抱着儿子走了一下神,她的朋友也不多,这么多年只有原来一起长大的几个,她一直把阮玉瑶当成亲妹。 她也的确算是凌岫的亲人了,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赵倾现在也算是朋友。 凌岫摇摇头,其实大家的日子都挺好的,每个人最终都会踏上自己的归途。 看看车窗外的街道,热闹繁荣,大延平稳安定。 皇帝培养的新一代青年才俊会一起驾驶大延这艘巨轮,在时间的长河中安稳地航行。 起码目前都很好。 等马车停稳,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车帘子,露出一张俊脸,声音随即响起:“夫人,下车。” 凌岫把儿子递给姜宴,自己扶着他的胳膊下车。 他竟然在门口等着她们回来。 此时阳光和煦,十月的天,不冷不躁。姜宴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住凌岫,带着她走进大门。 一家三口走进家门,阳光下的背影逶迤出幸福的模样。 凌岫抬眼看看天光,只觉得心中安宁。 世间美好,人间值得。 她目光落在姜宴拉住她的手上,突然嘴角轻扬,再看看小姜慕渐渐长得像他们俩的五官,轻笑了一声。 命运真奇妙。 这就是她的人间。 值得。 ———【完。】 第164章 她的人间 等到晚上凌岫就没有心情八卦了。 姜宴早早把儿子哄睡。 于是等凌岫从书房回屋,就见美……姜宴出浴。 他刚洗完澡在擦身,头发披散着,水珠从健壮的身躯滴落,身材非常好,肌肉流畅。 晶莹的水珠划过他侧脸,一路往下,滴到性感的锁骨,经过饱满的胸肌,性感的人鱼线,最后……凌岫抹了一把脸。 她只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就跟姜宴四目相对,凌岫不着痕迹舔了一下上唇,一抹嘴巴,先发制人: “你,你也太不讲究了!” 姜宴眉毛一挑,“夫人,非礼勿视。” “谁视了?”凌岫一转身,不看他,“侯爷,你不守夫道啊。” 姜宴无声一笑。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凌岫奇怪地转身,眼前出现一堵人墙,姜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凌岫:!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姜宴伸手揽住她,语气无辜:“有的,只是夫人你走神了没听清。” 凌岫打量着他的表情,心中有点狐疑,姜闲逸这种正经的人,难不成是故意的? 屋里没有外人,凌岫眼一眯,上下一扫,“侯爷,你在勾引我吗?” 姜宴:“本来没有,但,现在是了。” “夫人,你说得不对,为夫只在你这里不守夫道。” 凌岫:“……你是怎么做到,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的?” 姜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凑近闻闻她的香味。她的头发也懒懒打着辫子,整个人有着刚生过孩子的柔和,身材逐渐恢复,尚带着丰润。 “夫人。”姜宴呼吸一重,声音渐沉:“咱们歇息。” 凌岫脖子一僵,感觉到他的呼吸,身体寒毛倒竖,想往旁边躲开,移动一步,身体却纹丝不动。 “……你先放开。” “不必。”姜宴轻松抱起凌岫,迈向大床。 他决定如她所愿,勾引她。 凌岫:“……” 被扔到柔软的被子里,凌岫还在算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住。 姜宴知道她在想什么,“上次你说要等,现在可以了?” 凌岫想了一下,迟疑的点点头,主要是第一次撞见姜宴如此有魅力。 凌岫老司机脸红。(此处为表情) 姜宴感觉心头一热,爱极了她的羞涩(大雾)的表情,低头吻上她的粉唇。 大手落在她的裙头系带上,同时帐幔落下,不一会儿地上又掉了一件褙子外衫。 “唔……等等…………” 秋老虎热烈,人类衣衫单薄,纱裙和衣衫一件件掉落。就像荔枝剥了壳,露出晶莹玉润的果肉。 烛光温暖,人类以热情,交付心灵滚烫。 …………………………………番茄阻挡 凌岫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有做一个,大字瘫着,舒展一下晚上使用过度的四肢。 隐隐约约泛着酸痛。 唉,这就是贪欢的下场! 凌岫想了一会儿,好像因为太困,都没有听见朝朝的哭声。 等凌岫穿好衣裳起身,懒懒的洗漱完毕,姜宴抱着儿子进来了。 “朝朝,看看娘亲。” 凌岫看了一眼姜宴,凑近亲了一口儿子的胖脸。 轻哼了一声,转身去让丫鬟梳妆,不理姜宴。 姜宴抱着傻儿子屁颠屁颠地跟上,坐到她身边,空出一只手拉了一下她的左手。 见凌岫瞪了他一眼,姜宴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梁,夫人有点生气,为什么呢? 心中想了半天,难道是因为他昨晚让她在上面?可是她同意了的啊,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实际上凌岫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自己跟个弱鸡一样,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比不过啊比不过。 经过这茬子事,凌岫已经彻底忘记吃瓜的心思。 十月中旬。 转眼秋税收整完毕,各地官员进京述职,凌岫收到了韩府的拜帖。 请她去府上一叙,一看落款竟然是赵倾,凌岫当即喷了一口茶。 得亏没有人在她对面。 他怎么回京城了?? 第二天凌岫带着儿子一起去了韩府,也算熟门熟路,跟着管家到了花厅。 “殿下,好久不见。”凌岫行礼。 赵倾虚扶一把,摆摆手,“嘘,不要喊我殿下了。” 凌岫抬眼打量赵倾,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现在眼前这人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半点不见之前的样子,如果不是凌岫比较熟悉他,还真看不出他就是四公主赵倾。 “我现在已经叫林清照。” “还没恭喜姜夫人喜得贵子。” 赵倾在衣袖里掏掏掏,拿出一只碧玉环递给小姜慕玩。 “给小公子的见面礼,拿着玩儿。” 五个多月的小孩,看见稀奇的玩意儿被吸引了注意力,伸着小手抓住,好奇地玩着。 “殿……林先生不必如此…破费。”凌岫微蹙眉。 赵倾的财产已经被宗室收回了,他现在也没多少钱财了。 “没事,姜夫人福气满满,小公子很可爱。” 他很少见到侄子赵肆,不知道小孩子长大了调皮的大人头疼,这会儿觉的白白嫩嫩的小胖砸很可爱,又好玩。 “而且皇兄再怎样也不会委屈我的。”赵倾笑笑,摊上一个好皇兄,他还不至于穷困潦倒。 凌岫这才展眉,抓着儿子的小爪子朝赵倾挥挥手:“朝朝,快多谢林…叔叔。” 见小孩抓不稳玉环,这玩意儿掉地上就碎了,凌岫暂时给儿子系到脖子上。 “小公子就叫朝朝?” “那倒不是,朝朝是小名,他叫姜慕,恋慕的慕。”凌岫尴尬解释,她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姜宴取这名字的用意。 凌岫抱了一会儿小孩,就感觉手酸了,把孩子交给健壮的婆子抱着,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犹豫了一下,她轻叹一口气:“有点冒味,但我还是想问下,殿…林先生,你的事儿解决了吗?” 赵倾迟疑了一下,眼神有点飘:“算解决了,我现在是韩府的幕僚……” 凌岫一听,顿时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赵倾见她直直盯着自己,老脸一红,哈哈干笑一声。 这下倒不好意思跟凌岫算账了,只是想到他们好久没见,京城故交少之又少,凌岫还是知情人,免得她后面突然看见自己跟见了鬼。 赵倾才给她下了帖子,他多半呆在韩府,以幕僚身份出行,一般也没人把他跟故去的安阳长公主联系起来。 “我明白了,咳,林先生不必想太多,你,顺其自然。” 凌岫劝了一句:“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过得快乐最重要,倒也不必纠结于身外之物。” 赵倾会意一笑,“多谢夫人宽慰,我都知道。” “也祝你和小姜侯恩爱两不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多谢祝福。”凌岫起身,看着赵倾,一语双关,也朴素无华的祝福:“我也希望你们能幸福。” 完了抬手行礼:“朝朝差不多要喝奶了,我先告辞了。” 赵倾愣了一会儿,微红着脸,抬手行礼:“夫人再会,我就不送了。” 凌岫笑笑摆手:“留步留步!” 带着儿子坐上马车,凌岫见他在啃玉环,口水满嘴都是,给小孩擦干净,车里有磨牙棒给把玉环换下来。 把玉环放进衣袖等回去了再收好,看看儿子的胖脸,啧,这小子收到的礼物装满一箱子了。 凌岫抱着儿子走了一下神,她的朋友也不多,这么多年只有原来一起长大的几个,她一直把阮玉瑶当成亲妹。 她也的确算是凌岫的亲人了,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赵倾现在也算是朋友。 凌岫摇摇头,其实大家的日子都挺好的,每个人最终都会踏上自己的归途。 看看车窗外的街道,热闹繁荣,大延平稳安定。 皇帝培养的新一代青年才俊会一起驾驶大延这艘巨轮,在时间的长河中安稳地航行。 起码目前都很好。 等马车停稳,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车帘子,露出一张俊脸,声音随即响起:“夫人,下车。” 凌岫把儿子递给姜宴,自己扶着他的胳膊下车。 他竟然在门口等着她们回来。 此时阳光和煦,十月的天,不冷不躁。姜宴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住凌岫,带着她走进大门。 一家三口走进家门,阳光下的背影逶迤出幸福的模样。 凌岫抬眼看看天光,只觉得心中安宁。 世间美好,人间值得。 她目光落在姜宴拉住她的手上,突然嘴角轻扬,再看看小姜慕渐渐长得像他们俩的五官,轻笑了一声。 命运真奇妙。 这就是她的人间。 值得。 ———【完。】 第167章 番外3 不知道是不是凌岫白天想到儿子和女儿不同这回事儿,好不容易应付完精力无限的男人,睡得香香的,却入了梦境。 第二天醒来也想不起梦里具体的,只记得梦见了一个软萌萌的小姑娘。 凌岫一惊,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嘶,摇头清理干净思绪。 还在挺尸的时候,早起的姜慕就跑来找她了,“娘亲,你怎么还在睡?太阳晒屁股啦!” 有点为老不尊,但凌岫还是拉住床帘只露出一个头,眉一竖:“姜慕!” “快出去!娘亲说过了,我没起床之前,你不能进来,去去去,出去喊你爹!” 没来得及拦住儿子的姜宴,摸摸鼻子,手一伸胳膊夹着儿子就走到外间去等着了。 有点悻悻。 半个时辰后,一家三口在一起吃过早点,开始去书房学习……玩耍。 主要是凌岫陪玩,姜宴忙自己的。 “嘻嘻!娘亲我就说你这样搭不好哒。”姜慕恨铁不成钢。 凌岫感觉到自己被儿子鄙视了,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小孩的脑门儿,厚颜无耻:“那是我让着你!” 古代版中式积木,凌岫还真玩不过小孩。不过她当然不会承认,“我不跟你抢了,你自己玩。” 姜宴听着娘俩过家家的闲话,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是凌岫玩得不太好。 心中微笑,儿子聪明,媳妇儿傻点没事,有他们两个男子汉保护她就行。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过完年,正月初七姜宴上朝点卯去了。 “夫人,大夫请来了。”晴雪一早就被凌岫派去请大夫,这会儿终于回来了。 凌岫颔首。 等大夫进来准备好,拿出脉枕,凌岫伸出手腕,让大夫看看。 起因是最近吃饭闻到荤腥,她有点想吐,正好趁姜宴不在请大夫把个脉。 她已经有过经验,心中有预感,静静地等大夫得出结论。 “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 等晴雪送走大夫进来时,看见自家夫人神色恍惚的样子,以为凌岫是太开心了不知道说什么,她高兴地贺喜:“恭喜夫人,咱们又要有小主子了。” 实际上凌岫是在发呆,大夫说完那句经典台词,她就神游了。 这也太快了! 姜慕还有几个月才三岁,这又要带二胎,摸了一把额头,但转念一想,就姜宴这样天天满脑子黄色废料,能这么久才怀都算她运气好了。 难不成她这辈子还是个多子多福的命?? 想着想着嘴角一抽,幸好姜宴和她养得起? 个屁! 突然想起网友说的话,爱他就给他多生儿子……可是这又不是现代。 “娘亲,你怎么哒?”姜慕跑进来抱着她的腿问。 刚刚凌岫把他支开了。 “没事。”凌岫把他抱起来,沉吟一会儿:“朝朝,娘亲可能是要有弟弟妹妹了,你会喜欢他们吗?” “噫?”姜慕好奇地看看凌岫,反应过来麻溜爬下她身上,站着看看凌岫的肚子。 “娘亲,可是,你怎么跟阮姨不一样?” 凌岫反应过来,把他拉进怀里抱住,跟他解释:“当然是因为弟弟妹妹还没有长大啊。” “小宝宝要长大了,娘亲的肚子才变大。” 小孩恍然大悟点头,“我知道啦,弟弟妹妹乖乖的我就喜欢。” 凌岫揉了一把他的呆毛,这小子,很鸡贼啊,不乖乖的他就不喜欢。 如何跟一胎解释二胎的到来是个问题,要让一胎接受二胎就更是问题。 凌岫半抱着儿子说:“那你可要做好当哥哥的准备哦,你马上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小孩了。” “嘻嘻,我要当哥哥!” …… 等姜宴回府,才发现府里下人都喜气洋洋的,他好奇地问他们府里有什么喜事。 “回侯爷,夫人今日请大夫看过,又有身孕了,府里马上就会有新的小主子了。” “恭喜侯爷。” 主子发了喜钱。 姜宴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下仆喜气洋洋地道喜,下意识地摆摆手,盯着下人欢快跑走的背影。 他开始沉思,这么快自己又要当爹了,嘴角一咧,把衣袍一撩,快步往主院走。 凌岫正跟朝朝一起玩卡通版飞行棋,见姜宴进来,准备打个招呼。突然整个人腾空,被姜宴抱起来转了一圈。 她木愣愣地抓着小棋子,被放下来站稳后,她问:“你,知道了?” 姜宴点头。 “阿爹,娘亲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姜慕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姜宴弯身抱起他,“阿爹知道了,下半年就能看见弟弟妹妹了。” …… 同年九月下旬,凌岫生下一个闺女,刚好秋天出生,取名姜晚秋,小名顺着哥哥的就叫暮暮。 生二胎比第一胎相对顺利些,没怎么受罪,凌岫还有点意外。 本以为就养个一儿一女就够了,谁知道等姜晚秋三岁时又有了老三。 姜慕已经快六岁,凌岫在这第二年生下二子姜舟,取平川。 等姜舟半岁时,凌岫盯着姜宴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非常想把他的作案工具给没收了。 姜宴感觉自己下身发凉,“夫人,我去太医院找太医配药,我吃药。” 他也不想让她再生了。 “你能吃药?”凌岫很怀疑这效果啊。 “嗯。” “……”凌岫脑子歪了一下,怎么都感觉不靠谱,“你还是算了……不靠谱啊。” 凌岫认命的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是易孕体质啊。 姜宴:“。” 凌岫等姜宴休沐时,让他陪着几个小孩玩,自己在凉亭躲阴凉咸鱼躺。 姜慕进宫陪着赵肆一起学习去了,只有两个小的在家。 正晃着腿,突然感觉感觉自己脸上的扇子被人拿开,她睁开眼睛,“暮暮和舟舟呢?” 姜宴撩开下摆,坐在她身边,“玩累了,回屋睡觉去了。” 凌岫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复又躺回去,“朝朝的功课怎么样?” 要她看古代的学堂课业,实在是难为她,之乎者也文言文,得,她只会算数。 姜宴勉强算个臭皮匠,笑笑,给凌岫扇风:“出乎意料,这小子脑子灵活,心眼多。” “他课业还行,不用担心,韩大人教授功课另辟蹊径,很不错。” 凌岫点点头,有点百无聊赖,打量一遍姜宴的脸,啧,人到中年,还没脱发。 估计姜宴不是文官而少了折磨,听说很多文官大人一到中年就开始脱发,不胜簪啊。 “你竟然还没有皱纹?”凌岫盯了他一会儿。 “……我天生丽质,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事业顺利。” “…………………”都老夫老妻了,凌岫都不想跟他腻歪。 她果然是个凡夫俗子,就想过着小日子。 姜宴时不时在她面前如此不要脸,凌岫已经习惯了,“秋秋的功课怎么办,马上五岁了,要启蒙了。” “让她跟着朝朝一起去尚书房学习就是。” 把儿子和女儿一样对待,姜宴觉得没问题,刚好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作伴。 行,阮玉瑶第二胎还是个儿子,第三胎才是个小公主。 “我还以为你会说找个女先生来教导。”凌岫并没有和姜宴讨论过重男轻女这个问题。 理所当然应该一视同仁,几个孩子公平对待,家里人口简单,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姜宴听她这样说,眉毛一皱,“当然不会,等她长大了要是愿意,我甚至可以送她去书院。” 国子监不可能,但江南其他的书院那么多。 “不能把她养在深闺,娇娇弱弱的,被人给欺负!” 凌岫一听,坐起身来,跟他发牢骚:“那倒是,前面忠义侯夫人还说给晚秋定娃娃亲。” 凌岫当时就生气了,这闺女还没长大呢,就被人惦记。 对姜宴此话,凌岫非常赞同。 姜宴一听打他闺女主意,眉毛一皱非常生气,少有的爆了粗口:“忠义侯?放他娘的……” 见凌岫含笑,姜宴控制一下语气,“他们哪来的脸,秋秋是我的掌上明珠。” 唯一的女儿长得像极了凌岫,姜宴最宠爱的闺女。 “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长里短,直至天晚响起仲夏的蛙声。 姜宴起身拉着凌岫往主院走…… 人间灯火慢慢亮起,故事依然在这个世界延续。 【全文完。】 第167章 番外3 不知道是不是凌岫白天想到儿子和女儿不同这回事儿,好不容易应付完精力无限的男人,睡得香香的,却入了梦境。 第二天醒来也想不起梦里具体的,只记得梦见了一个软萌萌的小姑娘。 凌岫一惊,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嘶,摇头清理干净思绪。 还在挺尸的时候,早起的姜慕就跑来找她了,“娘亲,你怎么还在睡?太阳晒屁股啦!” 有点为老不尊,但凌岫还是拉住床帘只露出一个头,眉一竖:“姜慕!” “快出去!娘亲说过了,我没起床之前,你不能进来,去去去,出去喊你爹!” 没来得及拦住儿子的姜宴,摸摸鼻子,手一伸胳膊夹着儿子就走到外间去等着了。 有点悻悻。 半个时辰后,一家三口在一起吃过早点,开始去书房学习……玩耍。 主要是凌岫陪玩,姜宴忙自己的。 “嘻嘻!娘亲我就说你这样搭不好哒。”姜慕恨铁不成钢。 凌岫感觉到自己被儿子鄙视了,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小孩的脑门儿,厚颜无耻:“那是我让着你!” 古代版中式积木,凌岫还真玩不过小孩。不过她当然不会承认,“我不跟你抢了,你自己玩。” 姜宴听着娘俩过家家的闲话,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是凌岫玩得不太好。 心中微笑,儿子聪明,媳妇儿傻点没事,有他们两个男子汉保护她就行。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过完年,正月初七姜宴上朝点卯去了。 “夫人,大夫请来了。”晴雪一早就被凌岫派去请大夫,这会儿终于回来了。 凌岫颔首。 等大夫进来准备好,拿出脉枕,凌岫伸出手腕,让大夫看看。 起因是最近吃饭闻到荤腥,她有点想吐,正好趁姜宴不在请大夫把个脉。 她已经有过经验,心中有预感,静静地等大夫得出结论。 “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 等晴雪送走大夫进来时,看见自家夫人神色恍惚的样子,以为凌岫是太开心了不知道说什么,她高兴地贺喜:“恭喜夫人,咱们又要有小主子了。” 实际上凌岫是在发呆,大夫说完那句经典台词,她就神游了。 这也太快了! 姜慕还有几个月才三岁,这又要带二胎,摸了一把额头,但转念一想,就姜宴这样天天满脑子黄色废料,能这么久才怀都算她运气好了。 难不成她这辈子还是个多子多福的命?? 想着想着嘴角一抽,幸好姜宴和她养得起? 个屁! 突然想起网友说的话,爱他就给他多生儿子……可是这又不是现代。 “娘亲,你怎么哒?”姜慕跑进来抱着她的腿问。 刚刚凌岫把他支开了。 “没事。”凌岫把他抱起来,沉吟一会儿:“朝朝,娘亲可能是要有弟弟妹妹了,你会喜欢他们吗?” “噫?”姜慕好奇地看看凌岫,反应过来麻溜爬下她身上,站着看看凌岫的肚子。 “娘亲,可是,你怎么跟阮姨不一样?” 凌岫反应过来,把他拉进怀里抱住,跟他解释:“当然是因为弟弟妹妹还没有长大啊。” “小宝宝要长大了,娘亲的肚子才变大。” 小孩恍然大悟点头,“我知道啦,弟弟妹妹乖乖的我就喜欢。” 凌岫揉了一把他的呆毛,这小子,很鸡贼啊,不乖乖的他就不喜欢。 如何跟一胎解释二胎的到来是个问题,要让一胎接受二胎就更是问题。 凌岫半抱着儿子说:“那你可要做好当哥哥的准备哦,你马上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小孩了。” “嘻嘻,我要当哥哥!” …… 等姜宴回府,才发现府里下人都喜气洋洋的,他好奇地问他们府里有什么喜事。 “回侯爷,夫人今日请大夫看过,又有身孕了,府里马上就会有新的小主子了。” “恭喜侯爷。” 主子发了喜钱。 姜宴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下仆喜气洋洋地道喜,下意识地摆摆手,盯着下人欢快跑走的背影。 他开始沉思,这么快自己又要当爹了,嘴角一咧,把衣袍一撩,快步往主院走。 凌岫正跟朝朝一起玩卡通版飞行棋,见姜宴进来,准备打个招呼。突然整个人腾空,被姜宴抱起来转了一圈。 她木愣愣地抓着小棋子,被放下来站稳后,她问:“你,知道了?” 姜宴点头。 “阿爹,娘亲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姜慕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姜宴弯身抱起他,“阿爹知道了,下半年就能看见弟弟妹妹了。” …… 同年九月下旬,凌岫生下一个闺女,刚好秋天出生,取名姜晚秋,小名顺着哥哥的就叫暮暮。 生二胎比第一胎相对顺利些,没怎么受罪,凌岫还有点意外。 本以为就养个一儿一女就够了,谁知道等姜晚秋三岁时又有了老三。 姜慕已经快六岁,凌岫在这第二年生下二子姜舟,取平川。 等姜舟半岁时,凌岫盯着姜宴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非常想把他的作案工具给没收了。 姜宴感觉自己下身发凉,“夫人,我去太医院找太医配药,我吃药。” 他也不想让她再生了。 “你能吃药?”凌岫很怀疑这效果啊。 “嗯。” “……”凌岫脑子歪了一下,怎么都感觉不靠谱,“你还是算了……不靠谱啊。” 凌岫认命的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是易孕体质啊。 姜宴:“。” 凌岫等姜宴休沐时,让他陪着几个小孩玩,自己在凉亭躲阴凉咸鱼躺。 姜慕进宫陪着赵肆一起学习去了,只有两个小的在家。 正晃着腿,突然感觉感觉自己脸上的扇子被人拿开,她睁开眼睛,“暮暮和舟舟呢?” 姜宴撩开下摆,坐在她身边,“玩累了,回屋睡觉去了。” 凌岫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复又躺回去,“朝朝的功课怎么样?” 要她看古代的学堂课业,实在是难为她,之乎者也文言文,得,她只会算数。 姜宴勉强算个臭皮匠,笑笑,给凌岫扇风:“出乎意料,这小子脑子灵活,心眼多。” “他课业还行,不用担心,韩大人教授功课另辟蹊径,很不错。” 凌岫点点头,有点百无聊赖,打量一遍姜宴的脸,啧,人到中年,还没脱发。 估计姜宴不是文官而少了折磨,听说很多文官大人一到中年就开始脱发,不胜簪啊。 “你竟然还没有皱纹?”凌岫盯了他一会儿。 “……我天生丽质,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事业顺利。” “…………………”都老夫老妻了,凌岫都不想跟他腻歪。 她果然是个凡夫俗子,就想过着小日子。 姜宴时不时在她面前如此不要脸,凌岫已经习惯了,“秋秋的功课怎么办,马上五岁了,要启蒙了。” “让她跟着朝朝一起去尚书房学习就是。” 把儿子和女儿一样对待,姜宴觉得没问题,刚好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作伴。 行,阮玉瑶第二胎还是个儿子,第三胎才是个小公主。 “我还以为你会说找个女先生来教导。”凌岫并没有和姜宴讨论过重男轻女这个问题。 理所当然应该一视同仁,几个孩子公平对待,家里人口简单,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姜宴听她这样说,眉毛一皱,“当然不会,等她长大了要是愿意,我甚至可以送她去书院。” 国子监不可能,但江南其他的书院那么多。 “不能把她养在深闺,娇娇弱弱的,被人给欺负!” 凌岫一听,坐起身来,跟他发牢骚:“那倒是,前面忠义侯夫人还说给晚秋定娃娃亲。” 凌岫当时就生气了,这闺女还没长大呢,就被人惦记。 对姜宴此话,凌岫非常赞同。 姜宴一听打他闺女主意,眉毛一皱非常生气,少有的爆了粗口:“忠义侯?放他娘的……” 见凌岫含笑,姜宴控制一下语气,“他们哪来的脸,秋秋是我的掌上明珠。” 唯一的女儿长得像极了凌岫,姜宴最宠爱的闺女。 “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长里短,直至天晚响起仲夏的蛙声。 姜宴起身拉着凌岫往主院走…… 人间灯火慢慢亮起,故事依然在这个世界延续。 【全文完。】 第165章 番外1带娃日常 建安五年秋,听说宁安侯领兵大败安南,消息传至京城,满城百姓喜气洋洋,与有荣焉。 “朝朝,你小心点。”凌岫站在酒楼二楼临街的窗户边,谨慎的抓着儿子的后领子。 “我知道。”姜慕不舒服的动动颈子,“阿娘,阿爹要什么时候才来啊?” 他伸着脖子看半天,也没见人影。 凌岫低头看着二岁多点儿子,暗自撇撇嘴,“快半年没见你爹,你还能认出他来?” “我当然记得,阿爹说了,回来给我带好玩意儿!” 这小子! 凌岫明白了,他分明是惦记姜宴给他带玩具回来。 暗自翻个白眼,正准备说他几句,突然远处人群传来欢呼。 “宁安侯回来了……” “来了来了!” 姜慕指着楼底下:“阿娘,他们说爹爹回来了!” 凌岫回神,“嗯”一声。 去年征南将军就开始领兵和安南对峙,因为安南和边境匪寇勾结起来侵扰边民,皇帝干脆今年开春就派姜宴南征了。 这都八月了,早前传来消息南征得胜而归,今日姜宴回城,凌岫得到消息,带着儿子提前来等着。 见这小孩探着身子往外看,凌岫把他抱进来一点,“儿子,你等下要是掉下去,会在你爹面前丢脸的……” “啊,那我小心一点。” 这楼层不算高,但是掉下去也够呛。片刻之后,终于听见整齐的步伐声音。 凌岫探头看了一眼,远远地见长街另一头,一队人马慢慢移动过来,前头熟悉的人影目不斜视。 姜宴和征南将军刘睿并行,领着几十将士慢慢打马而过。 忽然。 “阿爹!!!” 小屁孩姜慕扯着嗓子大喊,吵吵闹闹中姜宴竟然听见了,蓦地一抬头,就跟母子俩人对上目光。 凌岫没来得及阻止儿子,见姜宴抬头望来,顿时捂住脸,微微后退了一步。 不想丢人。 姜宴高兴地笑了,朝他们挥挥手。 他身边的刘睿跟着抬头,好奇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小孩:“侯爷和夫人鹣鲽情深,小公子也很活泼。” 姜宴摇摇头,他儿子的确活泼,用凌岫的话就是性格突变的社牛。 不像他俩的性格。 凌岫看着底下人马不见了人影,围观百姓也散了,牵着朝朝走下楼。 “阿娘,快点回去。”姜慕反过来牵着凌岫。 “不急,你爹还要进宫,等他回来还早着呢。” 姜慕一听是这样,顿时失望的地落到后面,任由凌岫牵着手。 “不过,也许我们回去会看到小东西。”凌岫好笑地逗小孩。 看朝朝果然精神了:“好,我跟着娘亲走。” 回到院子,管家搬来一个小箱子,“夫人,这是刚才侯爷派人送来的。” 凌岫蹲下身打开箱子,果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什么有趣的石头,还有姜宴自己用安南玉雕琢的小动物。 看着小孩津津有味地翻看,凌岫就不管了,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喊晴雪拿书来打发时间。 安南成为附属,听说考虑到距离遥远又不好控制,安南王室还是保留了,推了一个不那么轴的上位。 这一来倒是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安南王现在只属于一般小藩王了。 听着轻轻磕碰玉石的声音,凌岫瞥了一眼儿子,“朝朝,可不要打碎了啊,这可是你爹亲自动手雕的。” “好,我知道哒。” 这小子长得白白嫩嫩的,调皮捣蛋也不少。 凌岫有点头疼,“你为什么要把东西全部翻出来啊?” 这才一会儿就摆了满地! “因为,因为我要找好玩的……” 凌岫瞅了一眼,小孩还把东西分类了,动物排一队,石头排一队,杂七杂八的就乱扔一地。 “行,等下不玩了,你自己收拾好,不然下次就不让你爹,再带这些东西回来了。” “好哒!” 凌岫揉一揉额头,知道小孩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半年感觉头发都掉了好些,既然姜宴回来了,就让他去烦恼。 姜宴回府已经快酉时。 还没踏进房门就听见凌岫崩溃的声音,“姜慕,不许玩脂粉盒子!” 姜宴赶紧走进去,低头和自家儿子红红白白的像涂了油彩的脸对上,难怪不得凌岫生气了。 妆奁盒子被打开,首饰扔到地上,七七八八的脂粉小盒子胡乱散着,朝朝的脸上身上手上都是胭脂。 “………朝朝,你怎么能把娘亲的脂粉弄成这样,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爹爹,我错了。” 姜宴抱起小孩,又看看抓狂的凌岫,拉着她往饭厅走,捏了捏她的手。 凌岫听他俩说话,心中翻白眼,姜慕这小子会看脸色,现在乖乖认错,下次还敢! 让人打水来,姜宴自己洗把脸,顺便给儿子清理干净。 饭厅陆陆续续备好饭菜,主子回府,摆了丰盛的一桌。 姜宴把朝朝放在他自己的专用餐椅上。 这还是凌岫找人做的儿童餐椅,就为了锻炼小孩自己吃饭的能力……勺子加手抓。 凌岫才不惯着他,给他把菜布好装在摔不坏的木盘子里,系好围兜,就不再管他了。 之前还有丫鬟婆子想要抱着他喂饭,被凌岫坚决驳回。 “乖乖吃饭,这一顿不吃,那你就等明天才能吃。” 凌岫说完坐到自己的位置,顺手给姜宴盛一碗汤。 “好哒,我知道了,娘亲!”姜慕知道今天惹娘亲生气了,缩着脖子,乖巧地用勺子歪歪扭扭吃饭。 姜宴默默看着,凌岫教儿子的时候,他通常是不会多嘴的。 在桌子底下抓住凌岫的手,想说什么,被凌岫瞪了一眼,“你也吃饭!” “……好。” 刚入秋,时日还长,用过饭姜宴去沐浴更衣,凌岫在院子纳凉。 让他顺便把脏兮兮的儿子洗一洗。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宴才出来,抱着昏昏欲睡的朝朝。 “他差不多要睡觉了。”凌岫瞥了一眼迷糊的小孩。 “嗯。”姜宴抱着儿子坐下来,“我抱他一会儿。” 知道他可能是很久没见朝朝,有点稀罕劲儿,凌岫没意见。 聊了几句家常,不一会儿小孩就睡着了,姜宴把他抱回儿童屋再回来。 天气闷热,在凉亭里乘凉很爽快,凌岫倚靠在连廊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夜晚寂静,听到花坛里蛐蛐的声音。 姜宴盯着她半天,突然问了句: “朝朝很调皮?” “夫人带他辛苦了。” 凌岫摇扇子的手一顿,扭头看他一眼,“正是猫狗嫌的年纪,又不能扔掉,还不得带着。” 哼了一声:“就只有你半年不见他,才觉得稀罕!” 老母亲凌岫:每天都想把小孩扔出去。 姜宴:“……话也不能这么说,长大了就好了。” 姜宴觉得半年多不见凌岫,脾气好像更大了。 摸了摸鼻子,挪到她身边去,试探得搂住她,“不要生气,小孩子都这样……” 凌岫往后一倒,满脸嫌弃:“你不要看他长得可爱,现在什么都好奇,也不怕生,无所畏惧,路过的狗他都要薅两把。” 姜宴:…… “前天进宫,跟赵肆一起把皇后种的番茄苗给祸祸了,你是没看见,两个小孩跟野猪拱了泥巴一样。” “……” “害,你之前还说他肯定可爱听话,根本不可能!” …………… 姜宴不说话,看凌岫像老妈子一样跟他抱怨儿子,面上不动,心中却有种老夫老妻之感。 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一家人吵吵闹闹,鸡飞狗跳,但很鲜活生动。 他抱着凌岫,心道,有妻有子,夫复何求? 第165章 番外1带娃日常 建安五年秋,听说宁安侯领兵大败安南,消息传至京城,满城百姓喜气洋洋,与有荣焉。 “朝朝,你小心点。”凌岫站在酒楼二楼临街的窗户边,谨慎的抓着儿子的后领子。 “我知道。”姜慕不舒服的动动颈子,“阿娘,阿爹要什么时候才来啊?” 他伸着脖子看半天,也没见人影。 凌岫低头看着二岁多点儿子,暗自撇撇嘴,“快半年没见你爹,你还能认出他来?” “我当然记得,阿爹说了,回来给我带好玩意儿!” 这小子! 凌岫明白了,他分明是惦记姜宴给他带玩具回来。 暗自翻个白眼,正准备说他几句,突然远处人群传来欢呼。 “宁安侯回来了……” “来了来了!” 姜慕指着楼底下:“阿娘,他们说爹爹回来了!” 凌岫回神,“嗯”一声。 去年征南将军就开始领兵和安南对峙,因为安南和边境匪寇勾结起来侵扰边民,皇帝干脆今年开春就派姜宴南征了。 这都八月了,早前传来消息南征得胜而归,今日姜宴回城,凌岫得到消息,带着儿子提前来等着。 见这小孩探着身子往外看,凌岫把他抱进来一点,“儿子,你等下要是掉下去,会在你爹面前丢脸的……” “啊,那我小心一点。” 这楼层不算高,但是掉下去也够呛。片刻之后,终于听见整齐的步伐声音。 凌岫探头看了一眼,远远地见长街另一头,一队人马慢慢移动过来,前头熟悉的人影目不斜视。 姜宴和征南将军刘睿并行,领着几十将士慢慢打马而过。 忽然。 “阿爹!!!” 小屁孩姜慕扯着嗓子大喊,吵吵闹闹中姜宴竟然听见了,蓦地一抬头,就跟母子俩人对上目光。 凌岫没来得及阻止儿子,见姜宴抬头望来,顿时捂住脸,微微后退了一步。 不想丢人。 姜宴高兴地笑了,朝他们挥挥手。 他身边的刘睿跟着抬头,好奇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小孩:“侯爷和夫人鹣鲽情深,小公子也很活泼。” 姜宴摇摇头,他儿子的确活泼,用凌岫的话就是性格突变的社牛。 不像他俩的性格。 凌岫看着底下人马不见了人影,围观百姓也散了,牵着朝朝走下楼。 “阿娘,快点回去。”姜慕反过来牵着凌岫。 “不急,你爹还要进宫,等他回来还早着呢。” 姜慕一听是这样,顿时失望的地落到后面,任由凌岫牵着手。 “不过,也许我们回去会看到小东西。”凌岫好笑地逗小孩。 看朝朝果然精神了:“好,我跟着娘亲走。” 回到院子,管家搬来一个小箱子,“夫人,这是刚才侯爷派人送来的。” 凌岫蹲下身打开箱子,果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什么有趣的石头,还有姜宴自己用安南玉雕琢的小动物。 看着小孩津津有味地翻看,凌岫就不管了,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喊晴雪拿书来打发时间。 安南成为附属,听说考虑到距离遥远又不好控制,安南王室还是保留了,推了一个不那么轴的上位。 这一来倒是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安南王现在只属于一般小藩王了。 听着轻轻磕碰玉石的声音,凌岫瞥了一眼儿子,“朝朝,可不要打碎了啊,这可是你爹亲自动手雕的。” “好,我知道哒。” 这小子长得白白嫩嫩的,调皮捣蛋也不少。 凌岫有点头疼,“你为什么要把东西全部翻出来啊?” 这才一会儿就摆了满地! “因为,因为我要找好玩的……” 凌岫瞅了一眼,小孩还把东西分类了,动物排一队,石头排一队,杂七杂八的就乱扔一地。 “行,等下不玩了,你自己收拾好,不然下次就不让你爹,再带这些东西回来了。” “好哒!” 凌岫揉一揉额头,知道小孩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半年感觉头发都掉了好些,既然姜宴回来了,就让他去烦恼。 姜宴回府已经快酉时。 还没踏进房门就听见凌岫崩溃的声音,“姜慕,不许玩脂粉盒子!” 姜宴赶紧走进去,低头和自家儿子红红白白的像涂了油彩的脸对上,难怪不得凌岫生气了。 妆奁盒子被打开,首饰扔到地上,七七八八的脂粉小盒子胡乱散着,朝朝的脸上身上手上都是胭脂。 “………朝朝,你怎么能把娘亲的脂粉弄成这样,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爹爹,我错了。” 姜宴抱起小孩,又看看抓狂的凌岫,拉着她往饭厅走,捏了捏她的手。 凌岫听他俩说话,心中翻白眼,姜慕这小子会看脸色,现在乖乖认错,下次还敢! 让人打水来,姜宴自己洗把脸,顺便给儿子清理干净。 饭厅陆陆续续备好饭菜,主子回府,摆了丰盛的一桌。 姜宴把朝朝放在他自己的专用餐椅上。 这还是凌岫找人做的儿童餐椅,就为了锻炼小孩自己吃饭的能力……勺子加手抓。 凌岫才不惯着他,给他把菜布好装在摔不坏的木盘子里,系好围兜,就不再管他了。 之前还有丫鬟婆子想要抱着他喂饭,被凌岫坚决驳回。 “乖乖吃饭,这一顿不吃,那你就等明天才能吃。” 凌岫说完坐到自己的位置,顺手给姜宴盛一碗汤。 “好哒,我知道了,娘亲!”姜慕知道今天惹娘亲生气了,缩着脖子,乖巧地用勺子歪歪扭扭吃饭。 姜宴默默看着,凌岫教儿子的时候,他通常是不会多嘴的。 在桌子底下抓住凌岫的手,想说什么,被凌岫瞪了一眼,“你也吃饭!” “……好。” 刚入秋,时日还长,用过饭姜宴去沐浴更衣,凌岫在院子纳凉。 让他顺便把脏兮兮的儿子洗一洗。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宴才出来,抱着昏昏欲睡的朝朝。 “他差不多要睡觉了。”凌岫瞥了一眼迷糊的小孩。 “嗯。”姜宴抱着儿子坐下来,“我抱他一会儿。” 知道他可能是很久没见朝朝,有点稀罕劲儿,凌岫没意见。 聊了几句家常,不一会儿小孩就睡着了,姜宴把他抱回儿童屋再回来。 天气闷热,在凉亭里乘凉很爽快,凌岫倚靠在连廊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夜晚寂静,听到花坛里蛐蛐的声音。 姜宴盯着她半天,突然问了句: “朝朝很调皮?” “夫人带他辛苦了。” 凌岫摇扇子的手一顿,扭头看他一眼,“正是猫狗嫌的年纪,又不能扔掉,还不得带着。” 哼了一声:“就只有你半年不见他,才觉得稀罕!” 老母亲凌岫:每天都想把小孩扔出去。 姜宴:“……话也不能这么说,长大了就好了。” 姜宴觉得半年多不见凌岫,脾气好像更大了。 摸了摸鼻子,挪到她身边去,试探得搂住她,“不要生气,小孩子都这样……” 凌岫往后一倒,满脸嫌弃:“你不要看他长得可爱,现在什么都好奇,也不怕生,无所畏惧,路过的狗他都要薅两把。” 姜宴:…… “前天进宫,跟赵肆一起把皇后种的番茄苗给祸祸了,你是没看见,两个小孩跟野猪拱了泥巴一样。” “……” “害,你之前还说他肯定可爱听话,根本不可能!” …………… 姜宴不说话,看凌岫像老妈子一样跟他抱怨儿子,面上不动,心中却有种老夫老妻之感。 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一家人吵吵闹闹,鸡飞狗跳,但很鲜活生动。 他抱着凌岫,心道,有妻有子,夫复何求? 第166章 番外2 昨夜下了雪,早上打开房门就迎面袭来冷冽的寒气。 凌岫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围脖直包到下巴,呼了一口白气,戴着自制的连指手套牵着朝朝的小手往大门走。 “娘亲,为什么雪花这么冷?”朝朝搓了搓自己的小胖手,伸手调皮的捏了一点雪。 这是冬月的初雪,薄薄的,茸茸的,他一捏就化了成了水。 “因为很冷,所以很冷……”小孩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凌岫不准备搭理他,没完没了,头疼的不行。 “现在想带手套了吗?” “现在要!”因为他已经碰过雪了,满足了好奇心,太冷了。 姜慕老实地伸出小手。 凌岫拿出手套给他戴好,牵着他继续走,“我们要快点去找小肆哥哥,你们之前约好的,忘记了吗?” “我记哒!” “那就好,我们去看看阮姨,听说她有小宝宝了。” “好呀。我们要有小弟弟小妹妹啦。” “嗯……” 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了一会儿小孩就累了。 凌岫抱不动他,依旧是一个婆子抱着他。 前几天约好今天进宫跟阮玉瑶过生辰,几个熟悉的女眷约在一起聚聚。 阮玉瑶有孕五月,明年开春就要生二胎了。凌岫还感慨了一会儿,时间过得太快。 一个时辰才到琼瑶宫,见到阮玉瑶,凌岫现在心情非常平稳,一回生二回就熟了,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 “阿岫,你终于来了,啊,小慕慕,快来我看看!姨姨好久没见你了。” 阮玉瑶高兴地迎上来,伸手抱向凌岫身边的姜慕。 “你小心点。” 凌岫手快地稳稳扶住阮玉瑶,顺便成功阻止了她捏向自家儿子小脸蛋儿的魔爪。 姜慕逃过一劫,悄悄吐口气,跟阮玉瑶见完礼,麻溜的凑到赵肆身边,俩小孩一起去玩了。 “他们还没来吗?”凌岫挨着阮玉瑶坐下,把手套换成暖手筒。 阮玉瑶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应该快来了。” 今天邀请了魏湘瑜红绫等人。 他们聊了几句,不一会儿果然客人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等魏湘瑜沈璧君几人行完礼。 其余人才见礼寒暄,看了几眼魏湘瑜家的丫头杨兰汀,和沈璧君家的姜宓,还有红绫家的快一岁的儿子蓝钰。 魏湘瑜家的闺女比朝朝大半岁,这几个小孩偶尔随着大人见面会在一起玩。 姜宓今年五岁多,是最大的一个小孩,逢年过节去老侯府相聚,姜慕倒是经常看到她。 蓝钰走路还不稳,太小了。大的几个不爱跟小的玩。 大人在里间聊天,言笑晏晏,几个小孩在外间玩耍,赵肆把自己的玩具都贡献出来给小伙伴玩。 凌岫留意着那边小孩哥小孩姐过家家,心中觉得很好耍。 “朝朝弟弟,这个万花筒给你玩叭。”赵肆很大方,但还是把最喜欢的玩具单独给姜慕玩。 “好哒,多谢小肆哥哥。”姜慕眼神发亮,一点不客气接过来。 顺便把自己手里的布老虎递给姜宓,“姐姐,这个给你哒。” 姜宓接过来,眉眼一弯,懂事的道谢:“多谢弟弟。” 凌岫心中笑了一声,看来沈璧君平时没白疼他。 姜慕是懂得端水的,时刻记着娘亲说的要有绅士风度,又把多的玩具小鞠放在杨兰汀面前,大眼睛满是天真。 他说:“汀姐姐,你玩这个叭。” 又递给小蓝钰一个小布马,“小弟弟玩小马叭。” 凌岫忍不住捂脸,这小子这社牛性格不知道像谁。 平时被自家阿爹当成儿子养的杨兰汀,还有点意外,小脸一红,“谢谢朝朝弟弟。” 凌岫听着身边几人聊天,却走了一下神,以前带着姜慕去过几次宴会,还有人想和凌岫结娃娃亲。 凌岫当即回绝了。 开玩笑啊,还这么小就让小孩背上莫名其妙的锅,又不是将来娶不到媳妇儿,再说了,以后的事谁知道? 自家儿子将来结不结婚都不知道,管那多,凌岫心中复又摇头。 怎么这么着急就有人攀亲呢? 幸好是个儿子,不是闺女,俗话说儿媳好娶,但闺女不好嫁啊。 几个女人拉拉家常,集体看孩子,完了一起打火锅。 凌岫悠哉悠哉地在宫里遛娃时,姜宴回府了。 八月份姜宴南征回来,现在倒是清闲了一点,回府一看都没人,才想起自家的人今天说要进宫。 于是又赶到皇宫等接人。 另一边午膳之后,几个小孩兴起要去玩雪,于是大人们就陪着到户外散步。 宫人拿雪人夹子给他们玩。 积雪不是很厚,勉勉强强堆了一些小动物。 阮玉瑶抬了抬下巴,“阿岫,你看孩子们玩得多开心,无忧无虑没烦恼。” 凌岫轻笑了一声:“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沈璧君被她这话逗笑:“弟妹说的太对了。” 魏湘瑜微微一笑:“这才是总角之乐也。” 红绫抱着儿子抿嘴笑:“这时候最好玩了。” ……… 姜宴在宫门等了一炷香时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估计人快出来了。 背着手踱了一圈步子,听着宫门处的动静,一转身果然远远着见凌岫一行人出来。 几个大人各自牵着一个小孩,都是女眷,姜宴并没有迎上前去。 还是姜慕眼尖发现自家老父亲来了,摇一摇凌岫的手,歪着头指向姜宴:“娘亲,阿爹在那边。” 凌岫抬眼一看果然是自家儿子他爹,不知道等了多久。 立马顶着众人揶揄的目光,客气告辞:“那我先走了。” 到了马车上凌岫才问:“你今天回府很早啊。忙完了?” 姜宴抱着儿子,看看她,“嗯,回去才想起你们没在。” 马车晃晃悠悠,姜慕已经顶不住了,玩得太久了,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姜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孩睡得舒服。 凌岫放轻声音:“你们最近很闲啊。” “嗯,无甚大事。” 凌岫轻轻应了一声,看姜慕睡得熟,顺嘴跟姜宴吐槽一下,“你儿子还挺会哄人开心。” 姜宴眉毛动了动,没说话。 “一碗水端平,不会冷落人,是个社交人才。” “不像你,也不像我。” 姜宴想了一下才说:“会不会是像我娘?” 凌岫一顿,揉了一把暖手筒,姜宴的父亲是个沉迷金石研究的学者,应该不会太社牛,这一来倒真有可能是他母亲开朗大方。 她点头:“确实。” 街道的雪化得差不多了,酉时马车到了家门口,姜宴看看怀里儿子还没醒。 凌岫凑近看了看,小声嘀咕:“看来是累着了,睡得像小猪崽儿。” “。” 姜宴脚步一顿,没说话,继续跨进门槛。 第166章 番外2 昨夜下了雪,早上打开房门就迎面袭来冷冽的寒气。 凌岫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围脖直包到下巴,呼了一口白气,戴着自制的连指手套牵着朝朝的小手往大门走。 “娘亲,为什么雪花这么冷?”朝朝搓了搓自己的小胖手,伸手调皮的捏了一点雪。 这是冬月的初雪,薄薄的,茸茸的,他一捏就化了成了水。 “因为很冷,所以很冷……”小孩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凌岫不准备搭理他,没完没了,头疼的不行。 “现在想带手套了吗?” “现在要!”因为他已经碰过雪了,满足了好奇心,太冷了。 姜慕老实地伸出小手。 凌岫拿出手套给他戴好,牵着他继续走,“我们要快点去找小肆哥哥,你们之前约好的,忘记了吗?” “我记哒!” “那就好,我们去看看阮姨,听说她有小宝宝了。” “好呀。我们要有小弟弟小妹妹啦。” “嗯……” 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了一会儿小孩就累了。 凌岫抱不动他,依旧是一个婆子抱着他。 前几天约好今天进宫跟阮玉瑶过生辰,几个熟悉的女眷约在一起聚聚。 阮玉瑶有孕五月,明年开春就要生二胎了。凌岫还感慨了一会儿,时间过得太快。 一个时辰才到琼瑶宫,见到阮玉瑶,凌岫现在心情非常平稳,一回生二回就熟了,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 “阿岫,你终于来了,啊,小慕慕,快来我看看!姨姨好久没见你了。” 阮玉瑶高兴地迎上来,伸手抱向凌岫身边的姜慕。 “你小心点。” 凌岫手快地稳稳扶住阮玉瑶,顺便成功阻止了她捏向自家儿子小脸蛋儿的魔爪。 姜慕逃过一劫,悄悄吐口气,跟阮玉瑶见完礼,麻溜的凑到赵肆身边,俩小孩一起去玩了。 “他们还没来吗?”凌岫挨着阮玉瑶坐下,把手套换成暖手筒。 阮玉瑶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应该快来了。” 今天邀请了魏湘瑜红绫等人。 他们聊了几句,不一会儿果然客人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等魏湘瑜沈璧君几人行完礼。 其余人才见礼寒暄,看了几眼魏湘瑜家的丫头杨兰汀,和沈璧君家的姜宓,还有红绫家的快一岁的儿子蓝钰。 魏湘瑜家的闺女比朝朝大半岁,这几个小孩偶尔随着大人见面会在一起玩。 姜宓今年五岁多,是最大的一个小孩,逢年过节去老侯府相聚,姜慕倒是经常看到她。 蓝钰走路还不稳,太小了。大的几个不爱跟小的玩。 大人在里间聊天,言笑晏晏,几个小孩在外间玩耍,赵肆把自己的玩具都贡献出来给小伙伴玩。 凌岫留意着那边小孩哥小孩姐过家家,心中觉得很好耍。 “朝朝弟弟,这个万花筒给你玩叭。”赵肆很大方,但还是把最喜欢的玩具单独给姜慕玩。 “好哒,多谢小肆哥哥。”姜慕眼神发亮,一点不客气接过来。 顺便把自己手里的布老虎递给姜宓,“姐姐,这个给你哒。” 姜宓接过来,眉眼一弯,懂事的道谢:“多谢弟弟。” 凌岫心中笑了一声,看来沈璧君平时没白疼他。 姜慕是懂得端水的,时刻记着娘亲说的要有绅士风度,又把多的玩具小鞠放在杨兰汀面前,大眼睛满是天真。 他说:“汀姐姐,你玩这个叭。” 又递给小蓝钰一个小布马,“小弟弟玩小马叭。” 凌岫忍不住捂脸,这小子这社牛性格不知道像谁。 平时被自家阿爹当成儿子养的杨兰汀,还有点意外,小脸一红,“谢谢朝朝弟弟。” 凌岫听着身边几人聊天,却走了一下神,以前带着姜慕去过几次宴会,还有人想和凌岫结娃娃亲。 凌岫当即回绝了。 开玩笑啊,还这么小就让小孩背上莫名其妙的锅,又不是将来娶不到媳妇儿,再说了,以后的事谁知道? 自家儿子将来结不结婚都不知道,管那多,凌岫心中复又摇头。 怎么这么着急就有人攀亲呢? 幸好是个儿子,不是闺女,俗话说儿媳好娶,但闺女不好嫁啊。 几个女人拉拉家常,集体看孩子,完了一起打火锅。 凌岫悠哉悠哉地在宫里遛娃时,姜宴回府了。 八月份姜宴南征回来,现在倒是清闲了一点,回府一看都没人,才想起自家的人今天说要进宫。 于是又赶到皇宫等接人。 另一边午膳之后,几个小孩兴起要去玩雪,于是大人们就陪着到户外散步。 宫人拿雪人夹子给他们玩。 积雪不是很厚,勉勉强强堆了一些小动物。 阮玉瑶抬了抬下巴,“阿岫,你看孩子们玩得多开心,无忧无虑没烦恼。” 凌岫轻笑了一声:“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沈璧君被她这话逗笑:“弟妹说的太对了。” 魏湘瑜微微一笑:“这才是总角之乐也。” 红绫抱着儿子抿嘴笑:“这时候最好玩了。” ……… 姜宴在宫门等了一炷香时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估计人快出来了。 背着手踱了一圈步子,听着宫门处的动静,一转身果然远远着见凌岫一行人出来。 几个大人各自牵着一个小孩,都是女眷,姜宴并没有迎上前去。 还是姜慕眼尖发现自家老父亲来了,摇一摇凌岫的手,歪着头指向姜宴:“娘亲,阿爹在那边。” 凌岫抬眼一看果然是自家儿子他爹,不知道等了多久。 立马顶着众人揶揄的目光,客气告辞:“那我先走了。” 到了马车上凌岫才问:“你今天回府很早啊。忙完了?” 姜宴抱着儿子,看看她,“嗯,回去才想起你们没在。” 马车晃晃悠悠,姜慕已经顶不住了,玩得太久了,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姜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孩睡得舒服。 凌岫放轻声音:“你们最近很闲啊。” “嗯,无甚大事。” 凌岫轻轻应了一声,看姜慕睡得熟,顺嘴跟姜宴吐槽一下,“你儿子还挺会哄人开心。” 姜宴眉毛动了动,没说话。 “一碗水端平,不会冷落人,是个社交人才。” “不像你,也不像我。” 姜宴想了一下才说:“会不会是像我娘?” 凌岫一顿,揉了一把暖手筒,姜宴的父亲是个沉迷金石研究的学者,应该不会太社牛,这一来倒真有可能是他母亲开朗大方。 她点头:“确实。” 街道的雪化得差不多了,酉时马车到了家门口,姜宴看看怀里儿子还没醒。 凌岫凑近看了看,小声嘀咕:“看来是累着了,睡得像小猪崽儿。” “。” 姜宴脚步一顿,没说话,继续跨进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