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猎爵：从接肢神尸开始》 第1章 手臂 嗬——！ 费力的深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肺部。 戴维睁开眼睛，顿觉喉咙一片干涸，不仅如此，就连大脑都仿佛陷入了半枯萎的状态，非常的难受。 他艰难的转动眼球，视线扫向面前昏暗的帐篷之中。 “帐篷？” “这里是哪里……” “发生了什么……我是……我是谁？” 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大脑中有着许多纷乱的幻影，正在阻止他将两世的记忆融合。 等等，记忆融合？ 他忽然醒悟了过来，自己的灵魂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他却想不起来更多。 唯有一件事他记得清楚——戴维，他叫戴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叫这个名字，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名为戴维·弗兰克。 帐篷中的动静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少爷，可以开始了么？”身边一个身着骑士铠甲的侍从低头朝他问道。 开始什么？ 戴维皱起眉头，他发现这个宽敞的帐篷中还站了一圈神神秘秘的黑袍人，中间则用一种可疑的红色“油漆”画了一个奇怪阵法。 此刻正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一脸麻木的站在那个红阵中间。 她们都长得很漂亮，亚麻色的长发，破烂的奴隶衣物完全无法掩盖她们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的胴体让人浮想联翩。 但她们的手里却各自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戴维忽然意识到，那些黑袍人，还有自己身后的侍从护卫们都在看着自己，他们在等着自己发出命令。 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两个貌美的女奴就会用匕首刺向对方的胸口，让温热的鲜血流淌在阵法之上。 奴隶决斗？ 不，这是一场邪恶的仪式。 他能从那两个女奴的目光中看到挣扎、惊恐、绝望…… 他知道那些站在他主座后方的忠心侍从们正在对他露出恐惧与排斥的面孔…… 他能看见那些黑袍的家伙无一不在狂热的期待着什么…… 而他，好像正是主持这场邪恶仪式的贵族。 邪神……血祭……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明白，这绝对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 戴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用手扶住额头，捏了捏自己仍在抽痛的额角，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了一句：“停下……” 嗓音是如此的沙哑，宛如破烂生锈的废铁，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停下？” 站在阵法对面的一个黑袍人愣了一下，他期待着那位贵族少爷下令开始这场令人激动的血腥仪式，但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坐在椅子上酝酿了这么久，最后却来了一句停下？ 这简直比让一个准备开干的嫖客立马穿上裤子还要难受！ “阁下！您……您说什么？”黑袍人咬着牙，大着胆子向那个性格乖戾的贵族少爷提出了质疑。 “我说……停下！” 戴维清了清嗓子，再次沉声说了一遍。 他好像听到身边的骑士侍从正在缓缓将手移向腰间的剑柄，而身后的其他护卫也用手握住了枪托。 “枪？为何这个时代有枪……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戴维低下头，准备也给自己找一把称手的武器。 因为那个邪教徒一样的黑袍人已经表现得有些神经质了。 “阁下！我们已经准备这个仪式很久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您的计划将无法实施，我们必须向伟大的血神献上最好的祭品，必须！立刻！马上！” 他一边大声赞颂着他嘴里的那个“血神”，一边走向帐篷的这边，状若疯狂。 两个女奴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花容失色，她们惊慌的向后退开，不过这时那些黑袍人已经不怎么在乎她们了。 邪教徒好像看出了那位贵族少爷的退缩之意，他们不能让仪式停下，他们必须完成它！ “不……” 戴维的手有些颤抖，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他没有摸到自己有任何武器，唯一能够伤人的东西只有那只躺在他膝盖上的，手臂长的黑色沉重木匣。 “阻止他们！” 已经来不及犹豫了，随着他一声令下，他的私人护卫拔出枪剑，迎向那些讨厌的邪教徒。 战斗一触即发，靠近他身边的黑袍人瞬间被轰鸣的枪声击倒，但其他的黑袍人却展现出了让人惊讶的敏捷，他们悍不畏死的扑向身穿骑士铠甲的侍从，用身体为同伴挡下子弹与刀剑，以死亡为代价，生生用手抠出了护卫的眼球…… 惨叫声与喊杀声充斥了帐篷，戴维喘着粗气，在护卫的保护下靠到了帐篷的边缘，他还用手里的坚硬长木匣砸倒了一个向他扑来的疯子。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没有人顾得上那两个女奴，她们或许已经在乱刀中倒下，在此之前，却有更多的护卫和黑袍人死在残酷的贴身肉搏之中。 “这特么是什么疯子邪教徒，竟然能拼掉贵族的私兵！他们哪来的胆子攻击贵族！他们怎么敢的！？” 刀锋划开帐篷，一身冷汗的戴维钻出腥气逼人的空间，被山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寒颤。 举目望去，此地并不是什么兵营，也不是什么贵族的庄园——眼前只是一片荒芜的黑暗山谷…… 原来如此，原身那个贵族小子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带着一帮邪教徒在深夜进入了某处荒山之中进行邪教仪式。 但真正让戴维恐惧的，却是远处那几个出现在山谷里的高大黑影……足有两人高的身躯，浑身铁青之色，双臂奇长，尖锐的黑色利爪堪比最锋利的匕首，在黑夜中散发着寒光。 “怪……怪物？” 护卫队长浑身浴血的从帐篷里杀出，他也一眼看见了那些怪物，立刻面露紧张之色。 “魔怪！保护好少爷！集结阵型，杀——！” 其他刚刚在帐篷中完成杀戮的护卫冲出来后，同样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但让戴维诧异的是，这些护卫面对怪物却没有一个打退堂鼓，还自觉的分出一半跟着队长杀向那几个明显很不好惹的东西。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自知很可能活不过今晚，心中只求那位让人尊敬的弗兰克子爵老爷能够照顾好他们的亲眷……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在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那些皮糙肉厚的魔怪轻易的撕开了护卫的阵型，尖锐的利爪刺穿了他们的铠甲，喷吐着腥气的大嘴咬穿了他们的喉咙。 其他护卫想要拉着戴维逃跑，但由于前面的阵型崩溃太快，他们只能陆续回头断后。 很快，戴维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蠢货……该死的蠢货！！！” 他咒骂着那个愚蠢的前身，对方竟然敢带人在黑夜进入这种危险的荒野，当真是不知死活，弗兰克子爵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该死的儿子！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个该死的子爵之子是真的死了，他的所作所为统统都要换成现在的戴维来背负…… 他背不动啊。 戴维脚一软，扑倒在地，刚刚从痛苦中苏醒过来的自己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跑路了。 不得不说，护卫们真的十分英勇，他们付出了性命，几乎解决了所有的怪物……几乎！ 最后一头绿色的怪物用爪子拧下最后一个护卫的头颅，狞笑着走向扑街的戴维，准备好好享用这顿来之不易的大餐。 “我又要死了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搞错了什么？” 戴维翻身坐在地上，有些绝望的看着那个高大怪物逼近。 “……我不想死……明明已经获得了一次新生……” 是的，但你的鲁莽，让你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不！绝不！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让我活下去！！！” 任何代价？ 冥冥中，仿佛真的有个存在听到了他可笑的心声，一时兴起之下，给予了他回应——那个掉落在他身边的匣子，忽然咔嚓一声自己打开了。 一条深红色的断臂从内里落出。 鬼使神差之下，戴维伸手抓住了它——霎时间，一种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可怕的精神冲击好像让他看见了幻觉，一个奇怪的提示面板出现在他眼中…… 【发现神尸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瞪大了眼睛，再看那一步步靠近的可怕怪物，他咬了咬牙，选择去抓住这根不知从哪个深渊递出来的最后稻草。 “是！” 第2章 接肢仪式 接肢仪式是什么东西？ 戴维不清楚，那些被他缓缓拾起的记忆碎片中并没有包含这类型的知识，但他觉得，这已经是唯一能够拯救他的机会了。 轰隆…… 选择了“是”以后，那只暗红色的可疑手臂忽然爆发出一大波信息流入他的大脑，来自灵魂的冲击再次让他头晕目眩，下一刻，手臂就消失在他的手中…… 它好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神尸之手】 【神尸之手1：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冷却时间：60分钟。】 戴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看见那个面板上多了这么一个能力，却没有看见自己多长出一条手臂。 “神尸之手……原来如此。” 他喃喃的抬起手掌，很快就通过刚刚涌入大脑的信息得知了这东西的使用方式，那好像并不是自己理解中的“接肢”…… 此时，怪物已经走到了瘫坐在地的贵族少爷面前，它獠牙间喷出腥臭气息扑面而来，高大的阴影笼罩了地上的戴维。 怪物觉得这个人类已经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它兴奋的朝这待宰的羔羊伸出了尖锐的爪子。 忽然，它呆了一下，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眼花。 因为它看见了一条巨大的红色手臂突然从那只羔羊的背后伸了出来！ 怪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头颅就被那只充满暗红色纹路的手掌捏住了。 戴维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手掌轻轻一捏——噗！ 怪物的头颅被瞬间捏爆！ 庞大身躯轰隆一下往后倒去，戴维却没有生出一丝杀死敌人的喜悦，因为在那条手臂捏爆对方的同时，他的心脏也猛地一跳，一阵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感传来。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眼中的面板内还有另外两条写有数值的条子： 【生命能量：20\/120】 【灵能：0\/100】 那灵能条在手臂发动的瞬间就被抽空，紧接着，代表生命能量的条子也一路狂降，最终只剩下20点。 如此一来，戴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衰竭般的痛苦之中，他的身上虽然没有任何伤势，但此时此刻，他感觉哪怕有个小孩给他踹一脚，都有可能直接送他去投胎。 “所以说，那‘生命能量’代表的就是‘血条’一样的东西，只要耗光了，就会立刻死亡！” 这并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东西，那些汹涌的信息告诉他，他已经通过某种奇怪的仪式成为了这个世界中的一类超凡者…… 只不过，是一个快要死掉的超凡者。 是的，这个世界存在着神秘的力量，但接触神秘，往往意味着要付出代价。 任何来历不明的仪式都被教会明令禁止，因为就算仪式成功了，你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缠上。 现在，戴维就尝到了这种滋味——滚滚的黑气从四周的虚无中出现，缓缓在他的身上凝聚成一个恶心到难以描述的虚幻身影。 它就像是一坨披着黑色破烂斗篷的烂泥，头部只有一张仿佛深渊泥沼般的大嘴，不断的发出饥饿者独有的咆哮。 饥饿……饥饿……永恒的饥饿！ 戴维自己也感受到了让人发疯的饥饿之感，那无尽的折磨，将会从这一刻开始纠缠他一生！ 【仪式恶灵附身：噬食者】 这就是他进行接肢仪式招惹来的“代价”！ 雪上加霜的是，那头饥饿的恶灵仿佛因为戴维的衰弱和自身的食欲，甚至想要彻底吞噬掉他剩余为数不多的生命能量！ 它那虚幻且恶心的大嘴趴附在戴维的背上，不断的吮吸着什么，每一次耸动，都会让戴维的生命值降低1点…… “该死！” 戴维快要疯了，明明刚刚才死里逃生，怎么立马又要换种死法去投胎了啊！ 眼看着血条一点一点的降低，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无力……哪怕死亡将至，恐怖的饥渴之感依然缠绕着他，让他的双眼发红，陷入了失去理智的边缘。 他看见倒在身前的巨大尸体，竟忍不住伸手去抓住了尸体的手臂，在饥饿的催动下，一口咬住了那坚硬的利爪。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面板上传来的提示瞬间让戴维心中一震，双眼缓缓恢复了清明。 【发现魔怪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提示：吞噬刚刚死亡的魔怪尸体手臂可吸收其生命能量。】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着他一步步迈入深渊，但此刻的他没有任何选择，他只能再次进行仪式！ “是！给我吞了它，让我活下去！！！” 那条魔怪的手臂“呼”的一下化作无形，融入了戴维的体内，于此同时，一股澎湃的生命能量也随之涌入了戴维衰竭的身躯！ 【吞噬魔怪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200。】 戴维狂喜的发现，自己的“血条”终于又涨了回来，还超出了原本120点的上限！ 【生命能量：220\/320】 【灵能：20\/100】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魔怪之手】 【魔怪之手1：需要消耗1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冷却时间：3秒。】 戴维没有在意那新获得的手臂能力，他已经沉醉在生命能量灌注的美妙感觉之中，但这种惊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又一次被迫品尝进行接肢仪式的代价！ 又一团黑气从虚空中冲入现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他的双眼，这让他忍不住发出惊叫，翻身在地上打起滚来。 “啊！我的眼睛！！！” 刺痛从眼球上传来，血泪渗出——这一次，是一只寄宿在眼睛中的恶灵！ 【仪式恶灵附身：窥视者】 …… 戴维不知道自己在荒谷中躺了多久，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双眼不再刺痛，直到他的生命能量已经缓慢的恢复至满，直到他再次感觉到一阵折磨人的饥渴…… 他费力的爬起身来，用那双已经变得有些不对劲的眼睛看向四周，黑暗的谷地在他眼中仿佛变得清晰了一些，但远处某些隐隐绰绰的怪影却让他心中发寒。 好像还有魔怪在接近！ 他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山谷的另一头逃去。 一边跑，他一边用混乱的大脑尝试理清自己的能力与那仪式之间的关系。 初步看来，那生命能量应该算是他的“血条”，在正常情况下，生命值大概每分钟就会自己恢复一点。 而灵能值应该就是“蓝条”之类的东西，这种能量，则是来自被仪式招来的那些恶灵。 他察觉到自己的灵能值已经恢复了20点，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自己刚刚满足了“噬食者”恶灵的食欲。 按照大脑中零碎的记忆与莫名出现的知识来看，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就是依靠这种灵能值来进行战斗的。 但他却好像有些不同…… 一路踉跄逃跑的戴维显得有些慌不择路，他刚刚翻过山谷中的一处低矮的山脊，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头高大的青色怪物！ 那魔怪仿佛早就闻到了人类的气味，在戴维出现的瞬间，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身形迅猛至极！ 戴维的瞳孔忍不住微微收缩，奇特的是，他看见那头魔怪的头上也亮起了一根“血条”。 “是对方的生命能量？” 他忽然意识到，那只依附于他双眼中的“窥视者”恶灵好像还给他带来了一点点好处……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只恶灵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但至少他已经知道，这种绿色魔怪的生命能量是200点！ 原来是这样…… 电光石火之间，戴维就想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那只暗红色的手臂通过抽空他的100点灵能外加100点生命能量，对敌人直接造成了等值200点伤害，这才直接捏死了对方！ “既然如此……等等，还在冷却？” 他忽然又意识到，神尸之手的能力目前还处于暗淡状态，看样子这只强悍的手臂并不能连续使用。 魔怪的利爪此时已经抓向了他的身体，戴维本能的抬手一挡！ 嘶——！ 那锋利的爪子一下就拍走了他100点生命值，在他的手臂和身上撕开了数条血淋淋的伤口！ 身体被撕裂的痛楚让戴维差点晕厥，但他没有忘记反抗，在那爪子拍中他的同时，另一只同样的青色利爪也从他的背后幻化而出，一击刺入了魔怪的胸膛！ 第3章 不断成长的魔爪 鲜血在一人一怪之间喷涌而出！ 戴维自己血溅三尺，那怪物的青色血液同样也喷了他一脸。 在滚烫腥臭的血气刺激之下，戴维怒吼一声，奋力控制自己那条青色的魔爪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而同样被激发血性的怪物也毫不示弱，它再次向这个胆敢挑战自己的弱小人类挥动利爪。 魔怪的爪刃撕开了戴维的肩膀，它的另一爪却被对方借力躲开，然后，它就被一条莫名出现的爪子洞穿了喉咙…… 它呆住了，青血像是喷泉一样从喉咙中涌出，它捂着自己的脖子倒退两步，轰然倒地。 戴维喘息着半跪在地上，他身上的伤口鲜血直流，看着狰狞恐怖，但他没有倒下。 这场战斗，他知道自己会赢，只因为他的生命值比对方更高，发动攻击的魔爪虽然有短时间冷却，但却比对方的攻击更加诡异难测，防不胜防。 魔怪的两爪子拍掉了他二百多生命值，而他的魔爪同样也对敌人造成了相差无几的伤害，如此对攻之下，胜利的自然是他。 下一刻，戴维爬到倒地的魔怪身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吞噬魔怪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200。】 随着那条手臂融入体内，他再次感觉一阵生命之流汇入自己的躯壳，这让他顿时感到一阵舒畅，身上的伤口也呲呲的冒出白气，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迅速自愈！ 【生命能量：315\/520】 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上限再次暴涨，戴维缓缓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虽然生命能量的恢复没有彻底让他的伤势痊愈，但这已经不影响他的行动了。 “原来我吸收的生命能量，就是那魔怪的生命上限？” “这么说的话，只要继续杀死这些魔怪，就能不断增加自己的血量……好离谱的能力……” 不仅如此，戴维发现那条魔怪之手在融合了另一条魔怪的手臂后还发生了一些变化。 它好像在变得更加粗壮、有力，铁青的皮肤也变得越来越坚韧——这条爪子好像可以通过吞噬其他手臂进行成长！ 戴维缓缓勾起嘴角，视线忽然不受控制的摆动起来，唰——！眼球一动，目光最终锁定在不远处另一个接近的黑影身上。 对方的头顶亮起了血条…… …… 【吞噬魔怪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200。】 很快，戴维解决了第二头出现的魔怪，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受多少伤。 有力的魔爪在他越发娴熟的控制下成功挡住了对方的攻击，生命能量膨胀的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躯壳也在变得更加灵活有力，一个侧身，他就抓住了敌人的破绽，直接刺穿了怪物的胸膛。 这样一来，他的生命上限已经提升到了惊人的720点，青色的手臂也再次变得更加有力。 “这就是超凡者的力量……” 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内，戴维就拥有了寻常人七倍有余的生命能量，他再也不是那种会被魔怪一巴掌重创的凡人了。 但这力量的代价，他真的能够背负么？ 折磨人的饥渴之感再次袭来，尽管吞噬融合那些手臂能够稍稍缓解那头恶灵的欲望，但他依然没法彻底摆脱那种感觉，他想要吃东西，他需要进食！ 戴维迈出沉重的脚步，继续向着山谷另一头走去，在他的印象中，只要走出这片荒谷，就能回到人类文明的世界，在那里，有食物…… 黑暗中，戴维一路向前，天空中看不见星月，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他再次翻过一个山头，谷口外的平原终于出现在他的眼中。 黑色的大地一路延伸至天际，在那里，在那南面的天空之上，挂着一轮足以笼罩整个地平线的巨大月牙…… “这是……这个世界的月亮？这不科学……” 在这恐怖景象的刺激下，戴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在他原身的常识中，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子的，那个宛如“月亮”般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月亮，而是另一个紧贴在这个世界南端的诡异星球！ 按道理两个行星如此靠近，早就应该撞在一起了，但这种事情却一直没有发生，还诡异的持续了三百余年！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更多事情，这个诡异的世界，已经有一半陷入了黑暗。 子爵之子那不学无术的脑子中，某些历史知识缓缓浮现…… 神罗大陆，庞大的歌利亚帝国在三百年前的狮心王带领下崛起，利用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巫术、炼金术知识守住了半个世界，并一步步带领整个王朝迈入了蒸汽爆破枪与超凡利刃并存的鼎盛时代。 但黑暗，从来未曾褪去…… 戴维失神的走入平原，迎着那轮巨大无比的月之阴影，继续前进。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回想更多了，他现在只想找到食物，哪怕是最糟糕的糟糠都没问题，他愿意放下贵族的尊严，咽下一切可以咽下的东西！ 不对……贵族？我不是什么贵族…… 但是……我又是谁？ 戴维一路恍惚的跑着，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他终于在平原上发现了村庄的灯火…… 黎明时分，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户走向自己的田地，微亮的天光让他正好看见了一个趴倒在土路上的人影，他惊讶的跑过去，扶起了那位身着贵族服饰的年轻人，只听对方的嘴里呢喃着什么。 “食物……给我食物……” …… 戴维被一个好心的农户收留了，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食物，尽管那只是一只（对于原身这个贵族来说）口感很差的土豆。 在老农和蔼的注视下，他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只又一只土豆，终于暂时压制住了那种让他发疯的饥饿之感。 让戴维在意的是，这个名叫拉森的老农家里还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儿。 这个名叫西蒂的女孩有着比同年人更加成熟的身段，特别是那鼓胀的胸脯，让戴维的双眼完全不受控制的“锁”在了上面…… 戴维捂住眼帘叹了口气，现在他知道那个“窥视者”恶灵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了…… 但那个女孩好像完全没有在意戴维的视线，只是用好奇目光打量着他。 这让戴维感觉非常的不适应……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在前身的记忆中，那些平民都应该躲着他才对，他们从来不敢用这种目光注视自己。 但他想不起更多，他的头依然在抽痛，他需要休息…… 就这样，戴维在这个奇怪的小村庄暂住了下来，这里给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当然，整个世界都让他感到陌生。 奇怪的小村……热情的村民…… 他为了获得更多食物，主动提出帮助那些村民下地劳作，为此，他脱下了自己的贵族服饰，换上了粗布麻衣。 那个拉森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他，拉森的女儿西蒂也从不在乎戴维用她成熟的身躯来满足那只恶灵的窥视欲望。 而到了夜里的时候，戴维会离开村落，进入黑暗的森林与山脉边缘，四处去寻找那些游荡的魔怪，用神尸之手和魔怪之手捏爆对方的头颅，然后吞噬它们的手臂，顺带保护那个村落不受魔怪的侵袭。 魔怪之手在一夜夜的杀戮中不断的成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当他杀掉第十只怪物的时候，他的手臂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魔怪之手2：需要消耗10灵力或生命能量发动，冷却时间：25秒。】 它好像升级了，名称后面的数字变成了“2”，冷却时间也有所降低。 相比只要血量和灵能足够就能直接秒杀敌人的神尸之手来说，魔怪之手虽然没有如此威力，但它的优势就在冷却时间足够短，能够频繁的发动攻击。 提升到二级的魔怪之手已经变得更加有力，现在他已经能直接用这条手臂压制魔怪，生生扭断敌人的臂膀。 而他的生命能量也这几夜的战斗中成长到了3520点的恐怖数字。 戴维变得越来越强，强到已经不再惧怕任何从黑暗中冲出的袭击者……但他总觉得，这还不够。 有很多记忆，他一直没能找回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直到有一夜，从森林中回来的戴维看见往日平静的村子中燃起了火光，尖叫与喊杀声从夜色中传来，女人的尖叫与某种野兽般的咆哮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第4章 村庄与猎人 戴维迅速冲入村子，貌似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村子的附近一直有魔怪在游荡，无论他怎么杀，好像都杀不干净。 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一定已经盯上这个只有几百号人的小村子，每日早上，他都能从拉森老农的口中听到村子里又有谁谁谁失踪的噩耗。 不用说，失踪的人肯定是被怪物吃掉了…… 今夜，那些怪物们终于按耐不住，直接杀入了村庄之中。 戴维想起了那位身材诱人的农户之女西蒂，他对那个女孩满怀歉意，绝不愿意看着她死在魔怪的手中。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强悍的实力！ 但是，当戴维冲入燃烧的村庄时，却没有看到什么入侵村子的魔怪，入侵者只有一人。 字面意义上的，那是一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头戴三角皮帽，右手持银剑，左手持短枪的人。 他踏着火焰而来，手中利刃挥出道道银光，轻而易举的屠杀着那些村民们。 一剑一个！ “猎人！是该死的猎人！杀了他！快杀了他！！！” 村民们前赴后继的冲上去，仿佛悍不畏死，他们用手里的锄头和柴刀砍向敌人，却被那个身法诡异的猎人轻松躲开，银剑一翻，就切开了他们的喉咙。 但那些被斩开喉咙的英勇村民们并没有就此倒下！ 他们捂着脖子，继续怒吼着向敌人杀去，他们强壮的手臂鼓胀着肌肉，他们有力的五指上带着锋利的指甲，他们用上了一切能用的“武器”，甚至红着眼用獠牙去咬，也要杀死那个不可阻挡的猎人…… 有人看见戴维，立刻招呼他一起冲上去干掉那个他们无比憎恨的敌人，但戴维的脚步却慢了下来，直至停下。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觉得这个村庄奇怪了…… 他终于记起了那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看见那位和蔼的老农拉森正抓着一条铁青的断臂抽向那个猎人的剑…… 他看见那些曾经给他送水送食物的热情村民用利爪挡住了猎人的血色子弹…… 他看见他们的身体正在战斗中膨胀，变得枯萎苍白，变得狰狞可怕…… 戴维恍然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为啥那位可爱的姑娘西蒂，会完全不在意他那猥琐的目光？ 哪怕他在恶灵的欲望驱使下忍不住用“绅士之手”去掀她的裙子，对方也完全不惊慌，反而露出一丝窃笑…… 现在，他亲眼看着猎人的那柄银剑刺入了西蒂的嘴里，这位“姑娘”也同样毫不在意，她眯起了脸上生出的十几只眼球，用满嘴的利齿轻松的咬住了银剑，同时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是啊，这种怪物怎么会在意自己偷看她的裙底？ 嘭！ 猎人的银枪在嘹亮的轰鸣中喷发出血色的子弹，一击打爆了西蒂的头颅，他的杀戮效率依然高超，完全没有被那些形象越变越恐怖的“村民”们吓到。 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 随着那些怪物们一个个死在他的枪与剑下，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戴维距离他越来越近。 戴维看见了那个猎人帽檐下的面孔。 这一瞬间，大量的记忆从他的脑海中涌出，他终于彻底执起了原身的过去…… 那个弗兰克子爵的儿子为何会在荒山举行邪教仪式时忽然死去，以至于让他这个穿越者获得了他的身体？ 这一切都与眼前的这个猎人有关，猎人维登斯。 他记得，这个家伙给了子爵之子一瓶药剂，还对他说，这就是通往“力量”的途径。 现在看来，那就是一张通往地狱的车票。 至于对方为何要杀死戴维·弗兰克，戴维暂时没有头绪，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猎人在杀光那些“村民”后，肯定不会放过他。 猎人就是来追杀戴维的，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戴维看见维登斯的时候，维登斯也看见了他，帽檐下，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庞露出了冷冽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小子……” 维登斯也没有想到，那愚蠢的子爵之子竟然会跨越克兰山的缺口，一路逃到了这片平原。 当他在子爵领得知贵族少爷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亡的消息后，就立刻动身，一路追寻踪迹，终于在这诡异的村落找到了对方。 那瓶毒药为何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 维登斯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这一次，他必须确保那小子死在自己手上，这样他才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猎人伸手在自己的银剑上一抹，夹带着灵能的鲜血浸染了剑身，“呼”的一下，那剑刃上就燃起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恶神，斯科特之焰！” 燃烧的利刃像是切豆腐一样斩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所有怪物，就连那个最凶悍、最难缠的家伙也被一剑切断了手臂。 猎人踏步冲出，注入过“恶神之血”的身体骤然间爆发出夸张的速度，身形甚至拉出了残影！ 他一剑将最后一头怪物钉死在泥墙上，血火爆发，剑刃甚至将土壁轰出了一个大洞，高温和巨力彻底摧毁了那只由拉森变成的怪物。 然后，猎人扭过头来，用野兽般的眼眸看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的贵族少爷。 “被吓傻了？哼，可怜的傻小子，乖乖站着别动，我会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眼看着“老农”拉森终于倒地，戴维缓缓垂下眼帘——能够不用自己动手，也好…… 下一秒，那双寄宿了恶灵的漆黑瞳孔就“唰”的翻起，牢牢锁定了维登斯，对方的头顶上也亮起了血条。 【生命能量：378\/400】 嗯？这么低？ 他有些疑惑，本以为，所有的超凡者都会和他一样在成长中不断增加生命能量，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就这？你怎么赢我？ 噌——！ 燃烧的银剑突然从虚空中刺来，戴维刚刚翘起的嘴角立马就僵住了。 实际上，血量并不代表一切，真正的老猎人会通过各种疯狂手段，甚至不惜献祭自身生命，以此换取更神秘的高位阶能力。 例如此刻的维登斯，其速度已经快到连肉眼都难以捕捉，戴维反应过来时，老猎人已经贴到了面前，一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呲呲呲呲！ 燃烧的利刃让戴维的生命值狂降300多点！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在戴维三千五百多生命值的面前，这足以秒杀魔怪的一剑根本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 戴维的嘴角再次翘起，他无视了插在胸口的剑，意念一动，抬臂出拳！ 老猎人维登斯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那一剑的成果，虽然银剑洞穿了敌人身体，但他却明显感觉到对方有力的肌肉夹住了自己的剑，没有丝毫受到重创的感觉。 接着，那软绵绵的一拳袭来，维登斯下意识的侧身一躲。 嘭！ 一只青色的利爪忽然从另一边出现，狠狠的拍中了他的身躯！ 戴维能够从魔怪之手的触感中感觉到，猎人身上的黑色长衣之下貌似还有一层非常坚韧的护具，这让他的魔爪没能直接撕开维登斯的身躯。 不过这一爪也让对方生命值狂跌一百多点。 “你还能中我多少爪？” 戴维一击得手，立刻后退，胸口夹着燃烧的剑刃，他不得不让敌人把剑抽出来，生命值因此被烧掉了三百点。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刚刚那一击他就该用神尸之手直接捏爆对方的脑袋，只可惜他在不久前才使用过这条手臂，现在还剩十几分钟的冷却时间…… 不过问题不大，哪怕和对方拼血，他也依然有着很大赢面！ 问题……真的不大吗？ 接下来的战斗，却让戴维越打越心寒。 见惯大风大浪的维登斯很快就意识到，眼前这个贵族少爷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 老练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转换了战斗方式，利用自己远超戴维的速度与灵活性，不断躲开他那只可怕魔爪的攻击，并在其间一剑一剑的刺向戴维的要害！ 戴维就此陷入了苦战，没办法，双方的战斗技艺相差太大了，在对方那灵活犀利的剑技之下，他的利爪就和三岁小孩的王八拳没什么差别…… 魔爪轰隆一下在土墙上抓出深深的划痕，却怎么都碰不到敌人的身躯。 对方仿佛察觉到了他魔怪之手25秒的冷却时间，往往就是趁着这种间隙对他发动攻击。 戴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研究透了的boss，正在被血量远不如自己的猎人慢慢磨死！ 第5章 异徒 中了对方十几剑后，戴维的血量就被削弱到只剩三分之一危险程度。 打到一半的时候，维登斯剑上的火焰也熄灭了，那种能力好像要持续燃烧灵能或者生命能量，就连他也无法维持太久。 但这并不影响战斗的局面，戴维依然没法碰到他，他全力爆发的速度好似能消失在空气中一样，再一次轻松躲开戴维的魔爪攻击。 退到远处的猎人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注射瓶，一把扎向自己的脖子。 戴维认得那种东西，那是猎人们独有的恢复生命能量的药剂，眼看对方的血条在药剂效果的激发下迅速恢复，戴维红着眼睛就冲了上去。 他可没有这种可以战斗中回血的手段！要是被这家伙当着面嗑药回满了血，他还打个屁！ 刚刚完成冷却的魔怪之手“呼”的一下刺出。 一脸平静的维登斯抬起左手的短枪，沉着的扣动了扳机。 嘭！ 子弹在猎人之血的燃烧下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动能，血光飞射而出，那精准到巅毫的一枪正好掐在最完美的时机打中了魔怪之手的发力点。 戴维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破开了魔怪之手的皮肤，在它上面轰出了一个大洞，生命值再次狂降三百多，跌到只剩下935点！ 在这巨力的牵动下，他的身形也失去了平衡，忍不住踉跄倒退。 嘶——！ 猎人手中的枪忽然发出一声轻响，枪把上刺出的一根银针扎入了猎人的血管，迅速的从他体内抽出了大量的鲜血。 一颗血色的子弹眨眼间就在枪管中凝聚成形！ “还能连射！？”戴维瞪大了眼睛。 嘭！ 枪管再次喷出血光，这一枪直接打在了戴维的心口，轰掉了他的半个心脏！ 血量再次狂跌四百多！ 连续射出两枪后，维登斯的面孔也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这种血子弹需要消耗自己的生命能量，为此他才不得不使用了仅有一支的宝贵恢复药剂。 但有这两枪就足够了。 他从戴维越来越急促和慌乱的攻势中就能判断出，对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生命能量已经见底。 现在，就让我来了结你…… 维登斯一个闪身就贴上了倒退出去的戴维，他首先举起了手中的枪，近距离指向对方的脑门。 果不其然，惊恐的贵族少爷发动了那个诡异的能力，用背后伸出的魔爪死死抓住了已经没有子弹的枪。 然后，维登斯冷笑着举起银剑，刺向对方的眼睛…… “终归只是一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弱者罢了。” 呼——！ 一只暗红色的大手忽然出现，捏住了维登斯的脑袋。 “嗯？？？” 噗…… 长剑没能刺穿戴维的头颅，猎人的脑袋就先一步爆掉了。 惊恐的神色迅速从戴维的脸上褪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红色的神尸之手松开，猎人的无头尸体掉落在地上……从战斗的最开始，他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幕的到来。 无以伦比的速度…… 只能靠拙略的攻势与浑厚的血量进行拖延…… 他必须让敌人松懈，必须让敌人觉得自己无计可施，必须让敌人生出一种自己在慢慢步入绝境的错觉。 维登斯必须死在这里，他不能让对方逃跑，只要拖到神尸之手的冷却完成，对方的死亡将成定局。 这场战斗唯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两发威力巨大的血子弹。 但无论如何，戴维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哪怕硬吃下敌人的两枪，他也依然拥有比猎人全盛时期还要多的生命能量。 在持续使用魔怪之手的情况下，他的灵能值早就已经耗光了，为保万无一失，他一次性消耗了整整400点生命值，直接捏爆了对方。 现在，他还剩下84点血量，不，是83……82、81…… 生命值还在不可抑止的持续下降，失去半个心脏对于常人来说就是必死的伤势，但对于还有生命能量庇护的超凡者来说，则是一个持续扣血的重创伤口。 这同样会在短时间内要了他的命。 戴维将冰冷的视线投向猎人的尸体，投向了维登斯那只握剑的手臂…… 【发现异徒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又一个仪式…… 这意味着又是个新的恶灵，一份新的诅咒…… 但他好像没有其他选择。 那些死去的“村民”并不是由他杀死的，他没法吞噬它们的生命能量。 而这条猎人的手臂不属于“魔怪”的行列，想要吸收他的生命能量，必须额外进行一次接肢仪式…… “债多……不压身……” 戴维有些麻木的伸出手，抓住了猎人的臂膀…… 【吞噬异徒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400。】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异徒之臂】 【异徒之臂1：可消耗100点灵力或生命能量发动能力“痴愚之触”，冷却时间：5分钟。】 【生命能量：479\/3920】 【灵能：0\/100】 生命能量涌入他的身体，迅速恢复了他的致命伤势，但灵能的耗尽，却让他再次陷入被两只恶灵疯狂折磨的困境。 不仅如此，一只新的恶灵又无声无息的从虚空中浮现，那是一只散发着黑气的黑影，缓缓潜入了他脚下的影子里…… 【仪式恶灵附身：异徒之影】 戴维感觉全身一阵冰冷，身体忍不住打起颤来…… 但饥饿的折磨还在此之上！ 那只咆哮的噬食者正在催促着他，迫使他冲入了那些还未被火海吞没的“村民”房屋，从厨房搜索任何能够当成食物的东西。 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一些怪物所准备的食物到底能不能吃这个问题了。 他已经快要疯了…… “谁……谁能救救我……” 戴维痛苦的咽下那些带着泥土的植物根茎，双肩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可怕的饥渴之感终于被缓缓压下，趴在地上的戴维又一次从接近崩溃的边缘撑了过来。 但自己还能撑多少次？ 他爬到了水缸边上，怔怔的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苍白的面庞，高挺的鼻梁，略淡的眉毛，扁薄的嘴唇，瞪圆的双眼，有些空洞，有些骇人，这就是属于戴维·弗兰克的脸…… 哪怕同样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和一双漆黑的瞳孔，在此刻的他眼里却没有丝毫亲切之感。 忽然，那张脸诡异的笑了起来，用让人心悸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我能帮你……” 戴维闭上眼睛，他知道，这就是那只新缠上他的恶灵，异徒之影。 再次睁眼时，水中的面庞恢复了冷漠与憔悴。 “你帮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能帮我。” 戴维强压下纷乱的思绪，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在燃烧的街道中拾起了猎人的银剑与枪，转身向着北方离开了村庄。 他已经想起了全部，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到底犯了一个怎样愚蠢的错误。 实际上，这片平原并不在歌利亚帝国的边境之内，它属于边境之外，是边陲贵族们口中的“黑暗之地”。 北边才是属于人类的帝国，他完全跑反了方向……他应该远离那个巨大的“月亮”……他应该回到自己那位子爵父亲的领地，寻找能够减轻他身上诅咒的办法。 这个世界，存在着猎人这样的超凡者，他们同样也在运用着各种神秘的力量，一定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他摆脱那些恶灵……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贵族少爷所厌恶的教会。 教会中或许真的有神明存在…… 不然他那条暗红色的手臂为何会叫做“神尸之手”？ 神会帮助他么……他不知道，但那值得尝试。 最重要的是，子爵领中有他可以调动的大量资源，他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在这个陌生且诡谲的世界中好好的活下去，他必须要变得更强！ 戴维走了一夜，终于在朝阳中回到了那条通往帝国境内的山谷，不出他所料，子爵大人早就收拾了山谷中的一切，包括那个帐篷和其他尸体。 同样不出所料的，他迎面撞上了带领着庞大骑士军团，正准备穿过峡谷寻找独子的弗兰克子爵阁下。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边境子爵海因·弗兰克显得威风凛凛，这位常年带领兵团守卫边境的贵族早就赢得了整个兵团士兵的尊敬。 此刻，当海因·弗兰克看见衣着破烂的戴维·弗兰克出现在峡谷中时，他的眼神中并无任何“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 戴维只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三分失望，三分懊恼，剩余全是冷漠…… 第6章 子爵之子 弗兰克子爵大人失踪的独子平安归来了。 这个对于子爵领来说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很快就传开，还有不少人亲眼看见衣衫褴褛的贵族少爷骑着马进入城门。 没有人敢去嘲笑他的衣着，他们甚至不敢去看那位少爷第二眼……除非他们不想再要自己的双眼。 骑在马上的戴维看着那些压低头颅的平民，心中终于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没错，这才是正常人面对戴维·弗兰克时该有的反应，那个子爵之子平时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欺男霸女，臭名远扬的混蛋。 毫无疑问，这座城里的人不是什么长着十几只眼球的怪物…… 至于那位弗兰克子爵，他在吩咐手下交给戴维一匹马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打算过问他这几日到底去了哪里。 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了。 戴维恨不得如此，他本就不想与这位陌生的“父亲”过多接触，只要他还是子爵的儿子，有这个身份就足够了。 但子爵不来找他，却有两个猎人在戴维的私人庄园门前拦住了他。 这两个人戴维·弗兰克曾经见过，只是当时的子爵之子对他们的身份嗤之以鼻，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戴维费了好些劲才回忆起两个猎人的自我介绍，身穿一身黑大衣的男猎人名叫穆肯，而那个身姿轻盈，穿着修身猎人长衣的女猎人，好像叫维罗妮卡。 之所以要想起这两个人的名字，是因为这两人和那个维登斯一样都来自皇都，前不久才加入边陲猎人公会在子爵领附近活动。 戴维·弗兰克就是在一场宴会上认识了这三位猎人，子爵之子因为某种原因主动接近了维登斯，并且从对方的手上得到了那瓶延时毒药，自己喝了下去…… 如今，戴维很想知道，维登斯到底为何要杀他，这两个年轻的猎人与这件事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贵族少爷在仆人的搀扶下跳下马匹，迎面向那两个猎人走去，他能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些许青涩，显然，这两人作为猎人的资历应该不长，远不如维登斯那种经受过血与火试炼的老猎人。 穆肯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戴维腰间的枪与剑上，他已经认出了那就是维登斯的银剑与配枪…… “弗兰克阁下，很高兴见到您平安无事，相信您应该还记得我，我叫……” “穆肯，我记得你。”戴维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直直走到穆肯面前，用比对方略高的冰冷视线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生命能量：210\/210】 对方的生命能量条显示在戴维的眼中，显得那么的短小可怜。 接近二十倍的血量差距，已经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某种深渊般的气息扑面而来，穆肯感觉眼前的贵族少爷忽然间显得非常可怕，尽管他并没有能力侦察出对方的实力，但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此人非常危险！ 他忍不住后退两步，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几分。 戴维挑了挑眉，他本来并不在乎与这两个猎人动手，但现在看来，对方并没有那个意思。 “你们的目的？”他言简意赅的问道。 “戴维阁下。” 这时，察觉到问题的女猎人维罗妮卡上前一步，勇敢的站到了戴维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们来叨扰阁下，是为了向阁下确认一件事情，我们的导师维登斯猎人私下应该与阁下交好，他在听闻戴维阁下失踪的消息后，就自告奋勇的前去寻找您……” 说着，她指了指戴维腰上的枪与剑。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导师的东西，请问阁下是否有见过他？维登斯导师现在人在哪里？” 维罗妮卡显然就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性格，戴维能从她的目光中读出这一点，他微微笑了笑，直言道：“我见过他，他已经死了……” 两个猎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戴维接着说道：“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他是一位勇敢的，值得尊敬的老猎人。” 年轻猎人的心理活动真的太容易读懂了，从他们不知所措的反应来看，戴维很确定他们不知道维登斯想要杀他的事情。 说着，他直接抽出腰间的配枪和银剑，将其放到了不知所措的维罗妮卡手上。 那柄剑没什么特别，就是一把猎人的制式银剑，锻造工艺十分精良，仅此而已，而那把枪却很有意思，戴维在路上的时候就仔细研究了它的构造。 这种发射血质子弹的优美短枪并不是他认识中的火药武器，它完全由另一种神秘的炼金学反应作为推动子弹的动能，更奇特的是，它甚至可以直接吸收猎人的血液作为子弹发射。 可惜，戴维没法使用这种枪械，他的血液中缺少了某种猎人之血特有的成分。 所以他把枪还给了猎人，主动结束了这次试探——再不结束，他就要忍耐不住，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了！ 那只该死的窥视者恶灵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眼球，逼着他将目光放在那个女猎人维罗妮卡的身上！ 姣好的脸蛋、嫩滑的脖子、束身内衬中微微鼓起的胸脯、长衣下纤细的腰肢、长裤间的耻骨部位……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目中无人”的转身离去。 女猎人估计早就敏锐的注意到子爵之子的猥琐目光了，她只是不愿意为此得罪一位贵族——特别是戴维·弗兰克这种臭名昭着的贵族少爷。 …… 回到私人庄园的戴维第一时间就在仆人的照顾下猛吃了一顿大餐，勉强压制了那无尽的饥渴。 在此之后，他才有心情重新换上一套属于贵族少爷的体面、舒适的服饰，并在那些仆人畏惧的目光中，宣告自己的归来。 一个狗腿子一样的侍从主动凑到戴维的餐桌边上，笑嘻嘻的为他递上了一份报纸。 是的，这个世界有报纸，这东西应该不是什么穿越者前辈的发明，因为歌利亚帝国除了有报纸，还有工厂、蒸汽船、巨型蒸汽机车和发达的铁轨网道等等…… 这是一个与前世的维多利亚时代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世界，相似文明的发展同样催生出了各种近现代的产物，但奇怪的是，歌利亚帝国却一直维持着落后的贵族制度。 或许是因为世界黑暗面的关系？ 戴维不太懂这些，他丢下报纸，看向那个满脸堆笑的狗腿子，道格。 这家伙跟了戴维·弗兰克很多年了，生的尖嘴猴腮，为人狡猾机灵，平时没少帮贵族少爷经手各种欺霸绑架之类的缺德事。 “嘿嘿，少爷，小人早就料到您福大命大，不可能会出事，这才一直在庄园等着您归来呢……” 戴维不置可否，一边听着这家伙的溜须拍马，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人给剁了…… “……对了，小人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少爷，您之前带出去的那两个漂亮女奴，小人给您找回来啦！” 这让戴维有些疑惑，听道格邀功似的解释了一番，才知道他指的是那夜差点被当成祭品的两个女奴，那两个奴隶当时并没有死在帐篷内的混战中，她们只是被压在死人堆里了。 当子爵的人马找到那里的时候，机灵的道格直接将那两女奴偷偷救了回来，关进了戴维庄园的私人地牢里面…… “做得好，带路。” 戴维象征性的赞了一句道格，起身跟着笑得像朵菊花似的狗腿子一路进入了庄园后方的小地牢。 这里还有几个对弗兰克家族忠心耿耿的护卫看守着牢门，见戴维出现，他们都面无表情的朝他敬礼……敬意肯定是没有的了。 很快，戴维就重新见到了那两个漂亮的女奴，她们被分开关押在两个狭窄的笼子里，看见戴维到来时，表现得十分畏惧。 “哧溜~少爷，小的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特意给您看好了她们，没有让任何人碰她们一根毛，嘿嘿……今晚少爷就能把她们弄床上，举行那些有意思的仪式啦！” 道格猥琐至极的发言让戴维眼角抽搐，他咳嗽了一声，扭过头来。 “很好，可以拖出去剁了。” “啊……啊？”道格满脸不解，难以置信的问道：“少爷，就这么把她们剁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我指的是你。” 戴维冷冷的看着道格。 一滴冷汗，从道格的头上流下了来…… 第7章 重活一世 “啊？我？？？” 道格傻眼了。 戴维没有再说第二次，直接用眼神示意后面的守卫动手。 那两个卫兵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走上来干脆利落的夹住了道格，将这不断哀嚎求饶的狗腿子从戴维的裤脚上扯开，拖走…… 少爷说把他剁了，意思就是直接把他剁碎了，对。 很好……守卫们其实早就看这贱人不对眼了，世界上能够少一个人渣也是一件幸事。 “不要啊~~~少爷饶命啊~~~小人做错了什么啊！小人忠心耿耿啊！！！” 就在哭嚎的道格即将被拖出地牢的时候，戴维忽然又开口了。 “等下。” 两个卫兵略显失望的停手了。 “你去管家那里领上这个月的工钱，然后就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在戴维冷漠的命令中，呆滞的道格被踢出了地牢，字面意义上的滚出了庄园的大门。 赶走那狗腿子后，戴维才来到牢笼的前面，命人将其打开。 认真看过后，他才发现这两个女奴竟然是一对长得十分相似的双胞胎姐妹花。 以戴维的审美来看，她们确实长得十分美丽，亚麻色的长发，碧蓝色的大眼睛……看上去应该比十七岁的戴维·弗兰克稍微年长一点，但绝不超过二十。 更让他双眼难以自持的是，两女被破烂奴隶服遮掩下的身段……白嫩的肌肤……柔韧的腰肢……细滑的大腿……若隐若现的秘密部位…… 该死！该死的窥视者！他已经挪不开眼睛了！ 双胞胎女奴畏惧的抱作一团，戴维则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今夜到我的房间来。”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戴维并没有“仁慈”的赐予这对可怜的姐妹花自由，她们始终都是奴隶。 奴隶的手背上印有烙印，这个身份对于普通人来说永远无法更改，没有主人的奴隶绝对不会得到自由，只会陷入一个又一个深渊。 所以他把这两人留在身边，这就是对她们最大的救赎。 况且，他还想从这对双胞胎的身上找到一些关于那条手臂——神尸之臂的线索。 它的来历就连戴维·弗兰克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接触那个装有手臂的匣子，而这两个女奴也是那些邪教徒连同手臂一起送来的。 她们很可能是北方某个落魄贵族的子嗣，在被宣判为异端或者在某种斗争中落败的贵族通常就会成为奴隶。 那条手臂，也很可能是从那些落魄家族的宝库中流落出来的神秘之物。 …… 夜里，戴维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一边抵抗着三只恶灵的折磨，一边静静的沉思着。 敲门声响起，身着女仆服的双胞胎女奴端着茶水进入房间，动作稍显生涩的给戴维倒茶。 她们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看戴维的眼神虽然还带着畏惧，但却不再躲闪，暗淡的油灯下，另一种光芒在她们的眼中闪烁。 那种光芒，名为勇气。 无论面对什么，都要努力活下去的勇气。 戴维很欣赏她们的这份勇气，就连他，这个莫名其妙穿越的家伙，也同样需要这样的勇气。 “你们叫什么名字？”戴维忽然朝她们问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好像让双胞胎有些不知所措，她们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胆怯的说道：“我们……不记得了……” “不记得？”戴维怔了一下，“你们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曾经的记忆呢？” “不……不记得了……他们，洗掉了我们的大部分记忆……”其中一个女奴迷茫的说道。 该死…… 戴维扶了扶额头，他忘了那些人还有这种手段。 大部分成为奴隶的贵族都会被某种仪式洗掉记忆，除非他能找到办法破除那个仪式的影响，否则他是别想问出关于手臂的事情了…… “好，我给你们重新取个名字。”戴维叹了口气，随手一指左边的那个女奴：“以后你就叫佐伊……” 然后他指了指右边的女奴：“而你，就叫佑伊……” 额，佐伊这个名字其实还算正常，但佑伊是什么鬼…… 两个奴仆面面相觑，不敢对自己的新名字发表任何意见。 咳咳，戴维绝对不会承认，这就是他对着双胞胎发梢的偏向“左右”来取的名字…… “就这样，我要休息了。”他站起身来，走向床铺。 这时，两个本应该退去的女仆又对视了一眼，她们眼中名为“勇气”的光芒再次迸发。 特别是佐伊，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本来还有些胆怯、犹豫的佑伊不得不跟着她一起站到了戴维的大床前…… 然后，她们在戴维诧异的目光中，迅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你们在干什么？” 双胞胎奴仆没有回答戴维的问题，只是红着脸低下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娇艳欲滴。 戴维醒悟了，这是两姐妹在对自己这位新主人表忠。 “我不需要这些。”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份毫无意义的“礼物”。 女仆姐妹又羞又怯，她们意识到这位少爷根本看不上自己的身体，顿时慌乱的拾起地上的衣物，遮掩着自己的娇躯，准备夺门而去。 “等等……” 戴维又坐回了书桌之后，双手架在下巴前，默默的看着她们。 嗯……虽然他不需要这对双胞胎献身，但看看嘛，还是无妨的…… 那只藏在他眼球里的恶灵终于发出了如愿以偿的欢呼，他的灵能值也开始不断的恢复。 这也是他留下这两个“花瓶”的另一个原因，他需要女色来满足那只恶灵。 来自恶灵的灵能值本身并不会自己恢复，这也是他除了狂吃东西以外的另一个恢复灵能的办法了。 双胞胎有些懵了，她们身上还光着呢，现在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脸红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忽然，大胆的佐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难道少爷改变主意了？” 她红着脸看向戴维，缓缓把遮掩自己身体的衣物放开，同时还不忘把佑伊的衣服也扯走了…… “嘤~”可怜的佑伊再次失去了遮羞布。 戴维一脸平静看着，完全不为所动，见那两个女仆实在太过害羞，他干脆直接把桌面的油灯给熄了。 在窥视者恶灵的帮助下，他的视线在黑暗中不受影响，双胞胎也在漆黑中找到了些许慰藉。 本以为少爷很快就会把她们扑到床上，但奇怪的是，这一刻一直没有来临，少爷只是在黑暗中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们，就这么看着…… 后半夜的时候，两个没有被允许离开的女仆都站累了，她们直接在戴维的大床躺下，就这么睡了过去。 戴维独自坐在阳台上，处于高地的庄园露台可以清晰看见远处山脉上空露出的那轮巨大“月牙”。 他怔怔的望着那颗星球，在温和的夜风吹拂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不仅奇怪，也很恐怖…… 在梦中，他仿佛看见了那颗自己熟悉的蔚蓝色星球。 他看见它正在破碎。 致使它破碎的，是无数从虚空中伸出的红色手臂，那种带着暗红色纹路的可怕魔爪抓住了星球本身，将它一点点的捏成了碎片…… “嗬——！” 惊出一身冷汗的戴维从躺椅中坐起，再看天边，东方已经出现了一丝亮光。 “那是梦？梦里的是……神尸之手！？” 他怔怔的看向自己的手掌，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从他的心底升起。 或许，神尸之手和自己曾经的世界有关？ 难道他还有机会回去？回到那个自己熟悉的…… 戴维摇了摇头，起身走入房间，一边穿戴一边给自己定下几个目标。 查明维登斯杀自己的原因。 提升自己的实力，解除诅咒。 寻找神尸之手的来历……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比上一世更加辉煌，直到找回自己上辈子失去的记忆。 重活一世，可不能白活了…… 戴维扭头看向床上两具盖着被子的娇躯，他忽然又发现了双胞胎姐妹的一个不同之处。 “嗯，佐伊的……好像更大一些。” 第8章 仪式？我无敌 回到子爵领的戴维·弗兰克出奇的低调了起来。 这让那些家里还有未出嫁少女的平民都在心里犯起了嘀咕，生怕那个可怕的少爷又在打着什么阴损主意…… 而过去那些与戴维·弗兰克交好的贵族纨绔们也有些纳闷，戴维少爷推掉了所有宴会的邀请，就连戴维少爷曾经最喜欢的——抓平民少女上台“表演”的节目都被对方给拒绝了。 纨绔们都在疑惑，大魔王戴维少爷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么？ 戴维·弗兰克没有病，他只是死了。 此刻，新的戴维反而出现在一个过去他绝对不会去的地方——山丘上的小教堂里。 当教堂的神职人员惊恐的迎接戴维到来时，还在担忧戴维会不会直接下令把教堂拆了…… 戴维自然不会这么做，相反，他还表现得非常虔诚，就像一个前来朝圣的信徒——不过是一个比较霸道的信徒。 他把教堂中的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自己独自跪在了教堂深处的女神像之下，虔诚的祈祷了起来。 歌利亚帝国的国教，信奉的是日月双神，三百年前，月神陨落，只剩下日之女神依然庇佑着人类，国教也因此改名为光明教会。 此时戴维面前的就是日之女神的神像。 他之所以会如此虔诚，是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神”，或许是真家伙…… 从进入教堂的那一刻起，他身上的恶灵都仿佛被压制了一般，所有的诅咒，所有的折磨，所有的低语，统统都有所降缓！ 仁慈的日之女神啊…… 戴维热泪盈眶的趴在了神像脚下，如果他身前真的站着女神本尊，他一定会主动去亲吻她的脚背！ 只可惜，这种温暖的感觉终究还是褪去了……或许是女神感应到了他那亵渎的想法，或许是恶灵们察觉到那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石像，它们的折磨再次纠缠而来。 戴维失望的离开了教堂。 或许神真的能救他，但显然，这座小教堂里的“神”做不到。 这只是一次顺路的尝试，戴维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教堂背后的那片墓园。 回到子爵领的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找曾经接触过的那些邪教徒，虽然被他带入山谷的家伙都死光了，但这些信奉“血神”的神经病绝对不止那几个。 在子爵领的地下，他们还潜伏着不少力量，而这些力量，都在依赖某些贵族老爷的资金支持，曾经的戴维·弗兰克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提供资金的原因也很简单，贵族需要这些邪教徒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例如戴维·弗兰克，他花大价钱弄的那个仪式，其实就是为了秘密获得某种超凡的力量，以此来杀死他的父亲，海因·弗兰克…… 戴维不在乎子爵家的无聊事，他只把目光放在邪教上。 想要找到这些人其实并不简单，但戴维的嗅觉非常敏锐，通过一些资金的流动与他在“地下世界”掌握的人脉，很快就定位到了这次邪教徒集会的位置。 就在教堂背后那片墓园的地下。 作为血神教的金主之一，不请自来的戴维并没有遭到邪教徒的驱除，确认他是孤身一人后，他们非常谨慎的将他带入地下，送他去见尊贵的“大祭司”。 地下墓里有许多被绑住的普通人，他们有的已经沉沉睡去，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噩梦，有的还在不断的哭嚎，但那只会成为邪教徒耳中美妙的“歌声”。 这种邪教的集会少不了血腥的献祭仪式，此时太阳还未下山，日之女神的光辉依然照耀世间，所以献祭还未开始……不过也快了。 戴维从那些或是奴隶，或是平民的可怜家伙身上收回目光，静静的跟着黑袍人进入了墓穴深处。 “尊贵的客人，戴维·弗兰克阁下，很高兴见到你。” 身披厚实黑袍，头戴兜帽的血神教大祭司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和蔼的白胡子老头，单看外表，没人知道他是一个吃人的疯子。 “大祭司……” 戴维点头示意，待其他教徒离去后，他与大祭司对坐在一张点着油灯的木桌两边。 “我来找你，是为了上次仪式的事情。”戴维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祭司微微笑了起来，他看着戴维冰冷的双眼，莫名的觉得那视线有些可怕，好像能够将人看穿一样……但他依然一脸泰然自若，维持着神秘高人的风范。 “阁下，据我所知，那场仪式失败了……” “没错。” “是因为魔怪的袭击？” “没错……但我不打算再追究那一切了。” 大祭司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打算追究？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老子还想追究一下呢！” 当然，这话大祭司没敢说出来，他必须给足这位少爷的面子，有他在，血神教才能继续在子爵领悄悄发展下去。 “那么……戴维阁下，您是否需要……” “我来这里是为了问你一些问题，”戴维打断了老头的话，冷冷的说道：“关于那条作为祭品的手臂以及你们抓来的双胞胎女奴，你能不能告诉我更多信息？” “这……”老头迟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们的来历，那些都是北方的黑市流落出来的物品，您知道的……” “我要听真话。”戴维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大祭司忽然感到一股压迫力，就连桌面的油灯都好像变暗了一些。 “阁下，我没有骗您，也没有必要骗您，能够作为血神仪式祭品的东西都是咱们精挑细选出来的，那条手臂虽然来历不明，但却包含了货真价实的神秘力量，是作为仪式核心的绝佳材料……” “行了。” 戴维摇了摇头，或许对方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我还有另一个问题，关于猎人维登斯，关于恶神之焰，你知道什么？” 这是他的另一个目的，维登斯的火焰让他记忆尤深，他知道那种力量绝非寻常教会猎人所有，维登斯一定和其他黑暗世界的东西有接触。 大祭司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他好像能够解答。 “教会猎人维登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只可惜他在教会中一直没法完成晋升二阶的仪式，或许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信仰是何等的虚假？ 但咱们伟大的黑暗之主接受了他，让他成为了恶神斯科特的仆从，成功完成了晋升仪式……” “晋升仪式是什么？”戴维问道。 “噢~就和您准备向血神献祭的仪式一样，您接受了血神的力量，就会获得血神赐予的使徒，从中分享灵能之力，而晋升，则会让您获得更庞大的灵能量，并且从使徒身上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听完大祭司眉飞色舞的讲解，戴维暗自点头，原来想要提升灵能量，需要继续进行更深层的仪式，怪不得他一直以来都只有可怜的100点灵能值。 那些猎人的灵能值估计会比他高很多…… 但他好像不需要这些，反正生命能量也可以代替，至于让他举行仪式去强化那些恶灵？ 他还嫌自己被折磨的不够酸爽么？ “戴维阁下，我们随时可以为您准备另一个献祭仪式，您放心，这次由我来亲自主持，准保您能顺利投入伟大血神的怀抱！”大祭司满脸诱惑的说道。 “仪式？”戴维瞥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来，“我不需要那些了。” “额？”大祭司怔了一下，“阁下，难道您是希望得到维登斯那样的力量？这也不是不行，只是……” “不，我不需要你那份可笑的力量……”戴维咧嘴笑了起来，轻声道：“我无敌。” 轰！ 一只突然出现的深绿色魔爪撕开了两人中间的木桌，五根爪刃同时刺入了大祭司的胸口。 老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只贯穿自己的魔怪之手。 然后，另一只近似人类手臂的苍白臂膀从戴维背后幻化而出，它拥有六根修长的手指，充满不详的黑色指甲。 怪异的大手压住了大祭司惊骇绝望的目光，抚上了他的脑门…… 异徒之臂，痴愚之触。 大祭司脑海中最后的一丝反抗意识也被瞬间掐灭，整个人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濒死状态。 “我问你……”戴维弯腰，凑到他的耳边，“为维登斯支付仪式代价的人，是谁？” 第9章 屠灭 100点灵能值转眼又耗光了。 但戴维也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在异徒之手的控制下，大祭司说出了维登斯背后的支持者。 “猎人……公会……来自皇都的，大人物……具体，不知……” 真是讽刺啊，狩猎黑暗的猎人公会，竟然会主动让手下的猎人投入黑暗的怀抱。 戴维摇了摇头，用魔怪之手掐死了这个生命力比常人顽强不少的大祭司。 这些邪教徒经过黑暗力量的强化，身体力量也异乎寻常，生命值也比常人更高，达到了180点——难怪他们敢正面与全副武装的卫兵拼杀。 不过对于戴维的2级魔怪之手来说，还是秒杀。 相比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魔爪，异徒之臂的攻击性则没那么强，它的能力主要集中在控制上面，被它碰到的生灵，都会短暂的进入“痴愚”状态。 这是很强的控制能力，可惜它具有长达5分钟的冷却时间…… 戴维心念一动，将目光投向大祭司的手臂。 异徒之臂按道理也是可以成长的，它吞噬的对象应该是其他陷入黑暗的人类手臂…… 【吞噬异徒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180。】 “很好……”戴维满意的笑了。 吸收老头的手臂后，他果然感觉到异徒手臂稍微灵活了一些，手臂的长度也有略微的增加。 墓室木门外的人貌似没有察觉到里面的动静，等了五分钟后，戴维推开门，对两个守在门外的邪教徒同时释放异徒之臂和魔怪之手。 两个脸上画满鲜血面纹的家伙都来不及吭声，就被无声无息的接连杀死。 吸收掉两人手臂，将尸体丢回门内，戴维继续若无其事的一路走出墓穴，路上有些邪教徒碰见这位金主少爷，还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以邪教的礼仪发出赞美。 戴维也在对他们笑，笑得很灿烂。 直到他走到墓穴唯一的出口位置，邪教徒们才突然意识到戴维少爷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那是屠夫看着待宰羔羊时不自觉流露的笑容…… 魔爪撕碎了邪教徒的身躯，堵住了通往地面的道路，喊杀声响起，血液喷溅，肉体横飞。 邪教徒的武器和力量完全不足以撼动戴维的身躯，数千点的生命能量就如横在众人面前的坚实高墙。 尸体迅速堆叠…… …… 墓穴深处的另一边，一个被锁住的密室里，有两个被关在铁笼中的年轻猎人，穆肯和维罗妮卡。 穆肯满脸瘀伤，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 维罗妮卡则是伤在后脑勺上。 显然，这两个猎人是被邪教徒给抓了……十分可耻的是，身为训练有素的教会猎人，竟然会落入了邪教徒的陷阱，被敌人的草叉和榔头打晕，还被没收了一身装备。 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血腥的献祭，邪教徒们最喜欢把猎人当成祭品献给他们的黑暗之主了。 听着密室外各种被俘者的哭号与哀鸣，维罗妮卡的心已经沉到了最底，她甚至感到有些绝望，因为不会有其他猎人来解救他们了。 “该死！早就知道那个该死的贵族少爷有问题！不然为何我们一查到他与邪教交涉的蛛丝马迹，那些人就发现了我们！” 穆肯愤怒、懊恼的砸着笼子，但这毫无意义。 “我们应该将这件事提前上报公会的……”维罗妮卡喃喃的自语道。 开始的时候，他们不相信维登斯导师会轻易的死亡，所以一直偷偷调查戴维·弗兰克。 直到他们查出这位贵族少爷与邪教有来往时，自信的维罗妮卡却想着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 她想亲自抓住戴维的把柄，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为导师报仇…… 现在，维罗妮卡后悔了。 但后悔已经太迟了，要不了多久，那些邪教徒就会剖开他们的身体，挖出他们的心脏。 密室门外好像响起了更加响亮的喊声和惨叫，好像是那些邪教徒在为仪式做准备，或许已经有别的牺牲者出现了。 这让维罗妮卡感到恐惧，这是她成为猎人以来最接近死亡，最无助的一次。 过了一会儿，门外彻底陷入了寂静，女猎人的耳中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嘭！ 密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两个猎人都被吓了一跳。 但让他们惊讶与疑惑的是，打开门的并不是那些黑袍的邪教徒，而是一位浑身浴血的贵族少爷。 戴维·弗兰克。 穆肯呆住了，他刚刚生出戴维·弗兰克要亲自血祭他们的想法，立马又发现贵族少爷的身后还站着好些被解开束缚的平民…… 戴维·弗兰克不是来杀他们的，相反，他杀光了地穴中的所有邪教徒，一个不剩！ 戴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两人，心里有些奇怪，也有些好笑……怪不得这两个家伙最近没来招惹他，还人间蒸发般的失踪了，原来是被邪教给抓了。 重获自由的两个猎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地穴中的邪教徒尸体。 几十个邪教徒，竟然都被这个贵族少爷一个人杀光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事实，所有获救的平民都能作证，是戴维少爷救了他们。 他们用畏惧且崇敬的目光看着戴维，当然，畏惧是多于崇敬的。 戴维微笑着朝他们束起一根手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这些人立刻惊慌的点头，强迫自己忘掉戴维少爷那恐怖的魔爪…… 不仅是恐怖的魔爪，戴维还撕掉了所有邪教徒的臂膀，那血腥的场面，比邪教徒还要邪教徒…… 戴维并不在乎这些平民看见了自己的手臂，他只在乎自己的力量。 融合吸收了数十根异徒之臂后，手臂已经发生了变化。 【异徒之臂2：可消耗90点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能力“痴愚之触”，冷却时间：4分钟。】 这条成长后的苍白手臂降低了消耗和冷却时间，同时也变得更长且更灵活了。 更重要的是，戴维的生命能量上限再次大幅度提升，越来越夸张。 【生命能量：9080\/9380】 …… 夜幕降临之时，墓穴中的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他们看着夕阳痛哭流涕，有些甚至趴在地上轻吻大地，向着戴维叩头感谢，感谢贵族少爷救了他们一命。 戴维没有过多与这些平民接触，他把这些人都送到了教堂，甩下了这个包袱。 教堂的神职者惊慌失措的看着这几十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倒霉蛋，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们。 本着绝不得罪戴维·弗兰克的准则，教堂的人后来又把这些平民偷偷送往了戴维的庄园……不过那是后话了。 两个猎人站在黄昏中一脸凌乱，他们到现在还无法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不相信他，杀邪教不代表他不是异端，有可能是他只想掩盖自己的罪行……”穆肯咬了咬牙，不甘的说道。 远处，驻足在一片新墓前的戴维耳朵一动，咧嘴笑了笑，“还真被你说对了。” 他转过身，迎着夕阳离开了墓地。 那片新墓里埋葬的人都是那一夜为了救他而牺牲的护卫，他们的忠心，值得戴维的尊敬。 子爵阁下自然已经给予了他们家人一笔足够丰厚的抚恤金，不过戴维自己私下又寄给了这些人家里一笔钱……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补偿了。 至于这次的事件，他准备把功劳都归在那两个猎人的头上。 戴维·弗兰克依然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幕后金主，最好还有其他的邪教徒继续找上门来，让他的手臂和生命能量再成长几分。 还不够，他还不够强…… 在得知维登斯背后的支持者就是猎人公会里的大人物后，戴维生出了危机感。 必须变得更强。 今后的敌人，绝不是这些孱弱的普通邪教可以比拟的，他可能会面对其他身经百战的老猎人，比维登斯更加难缠的家伙。 “是时候出去一趟了……” 第10章 边境猎魔 在一个平静的清晨，戴维·弗兰克坐上马车，低调的离开了自己的庄园，离开了子爵领的弗兰克城，前往了处于克兰山脉的边境要塞。 他轻装简从，只带了那对双胞胎女仆与必要的财物，驾车的马夫则是那个狗腿子道格。 没错，戴维少爷接回了被赶出家门的道格。 这几日他一直有派人去观察道格，除了在家借酒消愁以外，道格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也没有丝毫想要报复戴维·弗兰克的意思。 作为从小就跟随戴维·弗兰克的跟班，道格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大人渣与小人渣之间确实有着深厚的主仆情谊…… 至少他觉得自己可以信任这个失去自己后很快就会被打死在街头的人渣。 所以戴维迎回了忠实的道格，无视了他感激涕零的各种马屁与赞美，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当个苦力。 就此，戴维住进了边境要塞，开始在军营隔壁的一座小房子里生活。 军营的军官认得戴维，起初他还以为这位恶少又要来军营找人陪他去打猎，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 戴维少爷少有的没有打搅任何人，而且一直神神秘秘的，几乎不和要塞中的任何人来往。 事实上，他平时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没有待在要塞里。 …… 边境山脉的无人深山中，身着黑色长风衣的戴维提着一把轻便的手斧，信步走入了阴暗的山谷树林。 他从腰间抽出一瓶黑色的药剂，将其倒在了地上，那些黑色的液体顿时散发出一种难闻刺鼻的气味，很快随风飘远。 这是戴维从那些黑色渠道弄到手的特殊药剂，效果就是招引邪恶的非人之物。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利用戴维·弗兰克原本的财力与人脉，通过邪教和各种地下黑市弄到了不少关于魔怪的知识，这让他学会了如何引诱这些怪物出现…… 反正不是喝入肚子里的东西，调配这种药水也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而事实也证明了，戴维的药剂效果很好。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阴暗的树林中就出现了一些高大诡异的身影。 它们苍白的皮肤表面长着一层散发着臭气的绒毛，面孔如同溺死之人般狰狞可怕，手臂上的利爪呈现深黑色，还在不断滴落某种味道刺鼻的液体。 这种怪物和戴维曾经猎杀过的那些青爪魔怪不一样，它们的生命值甚至还要高一些。 【生命能量：320\/320】 戴维面无表情的拉上面罩，但布片对恶臭的隔绝作用实在有限。 下一刻，数只怪物就同时朝他发动了攻击，它们猛扑而来，迅速包围了戴维，同时挥舞利爪。 戴维象征性的举起手斧挡在正面，以他的战斗技巧，格挡的效果非常有限。 从后方而来的黑爪划破了戴维的大衣，但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却十分浅。 怪物攻击造成的伤害只有100多，相比于他快一万点的生命能量来说，这种攻击能造成轻伤就不错了。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意念一动，魔怪之手忽然刺出，生生洞穿了后方那只怪物的胸口。 眼看同伴被那只绿色的魔爪抬起，如同布娃娃一样甩开，这些黑暗生物仿佛有些惊讶，但它们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只是立马改变了战术，开始做出闪避腾挪的动作。 但这没有意义，举着手斧的戴维就如一个横冲直撞的狂战士，丝毫不害怕怪物的反击，胡乱挥舞的手斧虽然毫无章法，但全力劈出之时，怪物也只能躲闪。 往往就是他一斧劈出，对方躲避之后，魔怪之爪就会跟着刺出，一爪子重创怪物。 这种战术屡试不爽，戴维也很快的在战斗中掌握了节奏。 他在学习如何战斗，学习利用自己的浑厚生命值优势来碾压对方，高效的杀戮。 几分钟后，阴暗的树林中躺下了四五只魔怪，戴维丢下手斧，伸手抓住了怪物的手臂…… 【吞噬魔怪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320。】 生命能量大量涌入，上限增加的提示接连响起，戴维感觉浑身一阵舒畅，这种畅快感足以短暂麻痹他被恶灵折磨已久的神经。 吞噬非人类的怪物手臂，能够强化魔怪之手，他很期待这条作为他主要攻击手段的魔爪能够变得更强、更强。 “喀拉喀拉……” 忽然，树林中响起一阵树木枝干被挤开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看样子那药剂的气味还引来了另一个大家伙。 戴维缓缓扭头，看向那个正在接近的庞大黑影，瞳孔微微收缩。 【生命能量：4800\/4800】 “嗯！？” 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血条，戴维忍不住愣了一下。 不仅如此，这头怪物的身形也十分巨大，四肢着地的状态也达到了三米高，它就像一只浑身覆盖恶心绒毛的大猩猩，头部却如同狼兽，长着狰狞的獠牙。 很显然，这是一种比刚刚那些怪物更高阶的黑暗生物。 对方在发现戴维的瞬间，就咆哮一声，轰隆隆的朝他冲了过来，其庞大的身躯夹带着恐怖的气势，将沿途的大树都撞得纷纷折断。 戴维转身就朝侧面跑去，但对方速度太过迅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近前，三根粗壮的手爪横扫，嘭的一下将戴维拍飞了出去。 “噗……” 戴维口吐鲜血，生命值骤降五百多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止住身形。 这一击竟然比维登斯的血子弹还要恐怖！ 腥臭的血液洒满了戴维全身，哗啦啦的喷溅在林中的树干上。 他从地上爬起，伸手拨开沾染了怪物黑血的发梢，喃喃道：“看来下次得带个帽子……” 轰隆！ 怪物庞大的身躯无力的倒下，它失去头颅的脖子好似喷泉一般喷涌着黑血，迅速在漫出一潭恶臭的血泊。 暗红色的神尸之手收回，戴维脸色苍白的吐掉了嘴里残余的腥气。 原来，在怪物击中他的同时，他的神尸之手也抓住了怪物的头颅，将它扯了下来。 为此，戴维直接付出了4800点生命能量，自己的血量也降到了不到三千点。 果然，平时不轻易使用神尸之手的决定是正确的，当出现这种魔怪之手难以战胜的恐怖敌人时，直接用神尸之手将其秒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还好这头怪物的血条没有自己的长…… 但这危险巨怪带来的收获也非比寻常，受创的戴维立刻扑到怪物的身上，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它的手臂！ 【吞噬魔怪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4800。】 庞大的生命能量一次性融入身体，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与之同时，魔怪之爪再次发生了变化。 【魔怪之手3：需要消耗1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冷却时间：2秒。】 它的等级提升了，冷却时间再次缩短，利爪也变得更锋利了一些，攻击力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次。 那种澎湃的力量感从手臂上传来，现在他感觉，要是再次对上当初的维登斯，他或许一巴掌就能拍死对方…… …… 傍晚的时候，戴维出现在边境的一个哨站军营门前，百无聊赖的道格一直在那等着他。 看见戴维浑身是血的归来，道格整个人都慌了。 但戴维对此毫不在意，拒绝了仆人要为他处理伤口的建议，反手把一大袋子从怪物身上收集的材料扔到了道格的马背上。 看着那袋子腥臭的东西，道格的脸色都变白了。 机灵的狗腿子瞬间又想到了什么，自家的戴维少爷曾经就打过那些神秘力量的主意。 或许，少爷之前弄的仪式真的成功了，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强悍的超凡者…… 难怪少爷的气势变得越来越恐怖了。 …… 之后的两个月里，戴维一直在边境的山脉中猎杀那些黑暗生物。 其实它们并没有多到泛滥的地步，戴维甚至觉得，随着自己的狩猎，那些怪物好像越来越少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把这片区域的黑暗生物都杀个干净，一只不留的时候——暗潮降临了。 巨大的黑暗笼罩了边境山脉，就如远方那颗诡异星球投射下来的阴影一般，遮蔽了大地…… 第11章 猎犬 暗潮，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特殊的“天灾”。 每当黑暗的潮汐席卷大地，黑暗生物就会从阴影中滋生，更多的怪物会从南面的黑暗大陆潜入歌利亚帝国的边境。 更有甚者，会直接从虚空中踏出，追逐那些被黑暗所缠绕的人们。 维罗妮卡在森林中全速狂奔，她的身后还跟着受伤的穆肯。 男猎人的右臂被尖锐的獠牙撕开了大片血口，流血不止，武器也落下了。 他此时只能一边跑，一边用左手的短枪警惕着后方正在追击他们的怪物。 那是两头速度奇快的“猎犬”。 对方本可以轻易的追上来，用那种如同花瓣般裂开的大嘴直接咬死他们，但那些狡猾阴险的东西没有这么做。 它们就像在戏耍自己的猎物，享受着人类的恐惧气息。 维罗妮卡不得不回头拉住穆肯，帮助他跑得更快一些，只要能逃入边境要塞的巡逻范围，他们将有很大的概率可以获救。 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太倒霉了。 两人本来只是追着邪教徒进入了克兰山脉，没想到那些疯子在山上直接举行了黑暗仪式，更不巧的是，天空忽然陷入了黑暗，暗潮降临。 那个本不应该成功的该死仪式就此召唤出了可怕的虚空猎犬。 那些瘦长光滑的怪物一出现就咬死了所有召唤者，接着就跃入了阴影之中，在黑暗中来回跃动，一路追咬他们。 年轻的猎人根本不是虚空猎犬的对手，这些诡异的生物拥有极其强悍的生命力，四肢上锋利的钩爪和尖锐的尾部都是能够一击杀死猎人的恐怖武器。 它们密密麻麻的獠牙间更是带着可怕的虚空毒素，被咬伤的穆肯此时已经感到呼吸困难，再不接受治疗，维罗妮卡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撑住穆肯！我们快到了……快了！” 没错，前面不远处就是克兰山的边界，他们即将回到要塞的监视范围，只要找到哨岗…… 呼！ 忽然，前方的黑暗涌动起来，一头半人高的黑色生物从涌动的黑暗中跃出，它张开花瓣似的大嘴发出嘶吼，腥红细长的舌头如同扭动的鞭子，甚至直接舔到了维罗妮卡的脖子！ 它们追上来了！！！ 这些可恶的东西，根本就是在玩弄他们——先让他们看到逃生的希望，然后再掐灭所有的希望，欣赏他们陷入绝望时的眼神。 维罗妮卡盯着“猎犬”头上的两排不断扭动的眼球，抽出长剑，准备拼死一战。 “就算是死！我也要切掉你那条可恶的舌头！” “所以它们的弱点是舌头么？” 身边的阴影中忽然出现一把人声，吓得维罗妮卡长剑一抖，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衣，头戴皮帽的高挑身影从树林中缓缓走出。 戴维·弗兰克！？ 她做梦都没想过，对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嗯……1777点生命值？” 戴维盯着那头虚空猎犬，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有恶灵在低语。 难怪年轻猎人不是对手，这种强度的黑暗生物，让维登斯那种二阶猎人来还差不多…… 实际上，面对两头虚空猎犬，二阶猎人都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但在戴维面前，需要掂量的反而是对方。 猎犬对这个半路杀出的人类非常警惕，它已经察觉到敌人强大的生命气息，那并不是一个人类所能拥有的…… 呼！ 就在此时，戴维身后的黑暗中忽然扑出另一头虚空猎犬，这头黑暗生物的个头更大，也更加阴险——相比戏弄敌人，它更喜欢一击致命的扑杀快感！ “小心！” 看见猎犬偷袭的维罗妮卡发出惊叫，但下一幕，却让她惊呆了。 轰！ 一只深红色的拳头从戴维的背后打出，狠狠的抽在猎犬的腰腹之上，巨大的力量爆发，“噗”的一下将整只虚空猎犬打成了两截！ “打……打碎了……死了！？” 维罗妮卡眼角抽动了一下，那头扑出来的猎犬在空中就炸得血肉横飞，紫红色的血浆哗啦一下泼洒开来，形成了一场小雨…… 另一头猎犬看见同伴被一击秒杀，竟然吓得后退几步，好像想要逃跑。 戴维哪能让它跑了？ 他抄起手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却见对方身形一闪，长尾化作漆黑的影子甩来。 不愧是狡猾的生物，原来它只是为了引诱敌人主动靠近。 虚空猎犬的字典里不存在“恐惧”这两个字。 但同样的，戴维的字典里也不存在“躲闪”这个词语，他任由那条带着尖刺的尾巴刺入他的身体，反手拽住被强悍肌肉夹住的尾尖。 然后维罗妮卡就有幸目睹了一人一兽的血腥对拼，那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个贵族少爷，竟然在与黑暗生物进行贴身肉搏？ 不，他真的是那个戴维·弗兰克么？ 那条可怕的利爪，到底是什么东西？ 维罗妮卡的大脑已经陷入了空白，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戴维用手斧砍下了猎犬的尾巴，他的魔爪与猎犬锋利的爪牙对撼也完全不落下风，甚至直接撕下了虚空猎犬的一条长腿！ 猎犬的敏捷优势已经消失，戴维继续欺身而上，他的战斗技艺在这两个月的锻炼下来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成长。 锋利的手斧挡住了猎犬的獠牙，魔怪之手刺入对方的喉咙，发力将敌人的身躯拽回，抬膝狠狠顶向其心脏部位。 垂死挣扎的猎犬背部突然裂开，其肩胛骨的位置刺出了一对带有利刃的爪子，直刺戴维的双眼。 苍白的异徒之臂伸出，稳稳的抓住了爪子，猎犬的动作立刻顿住，它好像忘掉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魔怪之手干脆利落的刺入了虚空猎犬的胸口，挖出了它的心脏。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一分钟的时间，戴维的魔怪之爪一共只发动了六次，而虚空猎犬不停挥舞的利爪和毒牙也对他造成了一千多点伤害。 但在他高达的生命值面前，这一千多伤害仿佛毫无意义。 戴维一斧头斩下了猎犬的臂膀，回头又捡回那只被打碎的猎犬之爪，轻车熟路的将它们吸收吞噬，生命能量再次暴增三千多点。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来到呆滞的维罗妮卡面前，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的胸部。 “维罗妮卡女士，你已经安全了。” 惊醒过来的维罗妮卡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穆肯后退了两步，神色复杂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这种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确认戴维的眼神到底在往哪瞟了。 “我是戴维·弗兰克，你失忆了么？” 戴维摇了摇头，其实他心里面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在这里直接把这两个猎人干掉。 因为维登斯的关系，猎人公会的猎人都在戴维的警惕范围之内，如果真有什么大人物想对付他，他不介意杀光自己见到的每一个落单猎人。 实际上，他已经等着那些猎人很久了，维登斯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对方应该不会轻易罢休才对。 但这种报复式的袭击并没有到来，他很肯定猎人公会已经在这两个月内注意到自己的猎魔举动，为何他们就是不动手呢？ 维罗妮卡看着若有所思的戴维，心里也记起了一些传闻。 据说，最近在边境出现了一个不断狩猎黑暗生物的超凡者……所以那个人就是戴维·弗兰克？ “戴维阁下，你……您到底，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维罗妮卡忽然很好奇，戴维如此强悍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绝不是邪教徒那种歪瓜裂枣般的仪式能够驾驭的力量…… 要知道，真正能让人获得超凡之力的晋升仪式并不是去菜市场买菜这么简单的事情，任何仪式的成功率都非常的低，维登斯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依然没法顺利晋升，就是这么个原因。 眼看戴维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意思，她又不死心的问道：“阁下，您为何不加入猎人公会？” 呵……你在邀请我加入猎人公会？ 戴维面无表情。 “边陲的猎人公会并不会排斥猎人们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对抗黑暗……以您的实力，可以帮到更多人。”维罗妮卡认真的说道。 戴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指着她背上的穆肯说道：“你要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在他眼里，穆肯的血条已经快要见底了。 维罗妮卡一惊，这才想起同伴的惨状…… 第12章 亮血条了？ 猎人，是狩猎黑暗的超凡者群体，实际上，除了教会中的一部分猎人，其他猎人们并不排斥黑暗的力量…… 他们为了战胜邪恶，敢于利用任何方式，这就是最开始那一批猎人的来历。 不知不觉间，维罗妮卡对戴维·弗兰克的感观发生了变化，这个在当地人口中名声极差的贵族少爷已经拯救了她两次…… 她忽然觉得，看似冷漠的戴维并不是传闻中的那种恶人。 …… “边陲的猎人公会并不会排斥猎人们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对抗黑暗……么？” 戴维看着维罗妮卡急忙远去的身影，打消了将她杀死的想法。 不是因为女猎人对他的真诚感谢，而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猎人公会对某些事情的态度与立场。 他之前好像搞错了什么，作为一个刚刚穿越到戴维·弗兰克身体里的人，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开。 或许，那个想杀戴维·弗兰克的家伙，目标并不是戴维少爷的命这么简单。 ……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的流逝，暗潮的来临并没有对戴维的猎魔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相反，得益于更多黑暗生物的出现，他找起目标来反而更加轻松。 戴维继续每日深入边境的克兰山脉，入夜后则回到较为安全的要塞。 道格会帮他把狩猎带回来的黑暗生物之血、内脏、眼球之类的材料拿去黑市售卖，换取他需要的东西。 双胞胎女仆则会为他准备食物，她们的厨艺一开始非常糟糕，但戴维并没有因此责怪她们，他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只要能吃，能够满足他饥渴的食欲就行。 况且，通情达理的双胞姐妹每晚都会满足戴维的另一个要求，让他安抚下永远躁动的窥视者恶灵。 每日当苦力的道格却是苦不敢言，这日子过得简直比苦行僧还要清苦，少爷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双胞女仆服侍，自己则什么荤腥都尝不到…… 但他又能找谁说去？ 少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愿意带他出去快活了，面对可怕的戴维·弗兰克，别说他想做点什么，稍微被瞪一眼他都感觉腿软。 戴维的气势越来越骇人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狩猎中，他变得越来越强，生命能量也成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让道格这种普通人感到恐惧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戴维越来越阴郁的脸色。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戴维一直在被那三只恶灵折磨着。 饱受摧残的神经让他无时无刻都处于一种接近崩溃的状态，这样的戴维自然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 他苍白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浓厚的黑眼圈，恶灵们连一场安稳的睡眠都不肯施舍给他。 除了饥饿、寒冷与难以控制的视线之外，他逐渐意识到那只“异徒之影”恶灵的麻烦。 梦游…… 不受控制的梦游…… 自从戴维有一夜醒来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身处荒野之中后，他就再也不敢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 那只恶灵，想要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 这是戴维最恐惧的事情。 为此，他只能让双胞胎女仆在夜里轮流看着他，每当他忍不住陷入深眠，女仆就会将他唤醒…… 若醒若睡的浅眠之中，他不断被同一个梦境所困扰。 那无穷无尽的，如同漫天繁星般的暗红色手臂，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他的梦中，一遍又一遍的捏碎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每当这个时候，神尸之手就会不断的躁动，它好像在渴求着什么，它在用这种方式催促着戴维行动…… 折磨，仿佛无止境的折磨。 唯有身处要塞中那个日之女神的小教堂时，他才能获得一份短暂的安宁。 因此，他成为了日之女神教堂的常客，就连教堂的圣职者也感到十分诧异，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戴维·弗兰克会是一位如此虔诚的女神信徒…… …… 这一夜，戴维就如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小教堂最前排，怔怔的看着眼前那个并不高大的女神像，享受着难得的慰藉。 小教堂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身着厚实黑大衣的老人走入，随后又将大门合上。 这是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戴维在教堂中的时候，一般都会把所有人赶出去。 显然，这位“不速之客”并不在乎戴维·弗兰克的恶名。 他是一位猎人，一位强大的老猎人——来自边陲猎人公会绿茵城总部的三阶猎人，麦金利·枭。 当这位大白胡子老人摘下头上的圆帽，用锐利的双眼看向戴维的背影时，戴维立刻就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 “总算来了么。” 他站起身，缓缓回头，一丝血气缓缓攀上他阴沉的面孔，那是体内庞大的生命力正在涌动的展现。 让他感到些许惊讶的是，自己的眼里竟然没有显示出对方的“血条”。 戴维感觉到双眼中的窥视者恶灵在咆哮，它想要看穿对方，却被另一种无形的力量抵挡住了窥视，只能在那无能狂怒。 看样子对方拥有反探测的能力，或者说……这位猎人也拥有类似窥视者恶灵的力量，而且比戴维那只从来没有被强化过的窥视者恶灵更加强大。 “所以说……是我被亮血条了？”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这么看来，反倒像是猎人来挑战他这个boss了呢。 不过以他目前的生命能量，绝对能够当得起这个boss。 他看见老人的瞳孔在收缩，他看见对方的手在伸向腰间，他看见了老猎人腰间的配枪。 一把精致到好似艺术品般的双管短筒猎枪，它就像由晶莹的宝石雕刻而成，完全不像是一把危险的猎杀武器。 戴维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双手垂下，准备开始战斗。 但这时，对方伸向腰间的手却停了下来…… 老人忽然停手了，他压下锐利的视线，后退了半步。 他退缩了。 戴维眉头微皱，收起了即将踏出的脚步。 “戴维·弗兰克阁下。” 麦金利一脸平静的朝戴维打起了招呼，并且向他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或者说，他不得不打消对这个贵族少爷的恶意。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战胜对方。 老人的瞳孔在微微颤动，在他的“侦察者”使徒观测下，眼前的戴维·弗兰克散发着如同山岳般厚重的生命能量！ 如同一位屹立在大地之上的火焰巨人，其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炎足以点燃天空…… 除非他老眼昏花，除非侦察者给出的信息是错误的，否则他必须停手。 【生命能量：\/】 三十多万！ 这是什么概念的生命能量？这还是人类么？ 什么样的仪式能够造就这样的存在？ 四阶？五阶？？？ 麦金利无法想象，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杀死这样的存在…… 无法匹敌。 所以老人收手了，他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思量了双方间的关系，然后决定换一种态度与对方接触。 “尊敬的，戴维阁下……” “我听着呢。”戴维·弗兰克一脸冷漠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猎人点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麦金利，是边陲猎人公会绿茵城总部派遣来的区域代理人。” “很高兴认识你，麦金利猎人。”戴维面无表情的点头，脸上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 “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向您确认一件事……”麦金利重新戴上圆礼帽，缓缓道：“关于维登斯猎人的死……我就直说了，是您杀了他，对不对？” 戴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勾起唇角，“你对此有什么意见么？” “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老猎人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谈论街上死掉的一只老鼠…… 第13章 成年礼 “戴维阁下，维登斯作为一位堕入黑暗的猎人，已经超出了公会容忍的底线，我们已经查到他对您的敌意行为，您杀掉他，无可厚非。” 不等戴维说什么，麦金利继续解释道：“我必须向您澄清一件事情，维登斯所做的，并不能代表猎人公会的态度，您应该知道，维登斯来自皇都教会，而教会那边，对您父亲的立场早就十分不满意了……” 戴维挑了挑眉，心道果然如此…… 猎人维登斯针对戴维·弗兰克，其根本原因是在子爵的身上，作为一位边境贵族，海因·弗兰克子爵一直处在帝国两个派别之间摇摆不定。 作为保守派的教会与皇都势力，与以大量边境实权贵族为代表的激进派，一直在各种问题上针锋相对。 特别是歌利亚帝国的皇帝年事已高的今日，皇权的争夺已经在几位皇子中愈演愈烈，两个派系的斗争也被皇子们拉入了另一个层次。 在这种背景下，作为边境贵族一份子，手握重兵的海因·弗兰克子爵依然没有选择自己的立场，无疑会激怒权力旋涡中的某些人物。 麦金利已经明确指出，维登斯是皇都那边的人派来对付弗兰克子爵与他的子嗣的，但在戴维看来，则完全相反。 杀死子爵的独子，只会把被激怒的子爵推往敌人的阵型，那些皇都的贵族根本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麦金利本以为将污水泼在保守派的头上，戴维就会立刻暴跳如雷的将矛头指向皇都，但事实上，他只用了一秒就想到了真相。 四皇子罗兰殿下，是激进派的最高代表，他的封地也在南方边境，在边陲贵族、猎人公会中的威望极高。 他才是对戴维·弗兰克下黑手的最大嫌疑人。 “我听说，罗兰殿下最近一直在绿茵城拉拢边境贵族，只可惜，我的父亲并没有答应殿下的邀请。”戴维微笑着说道。 麦金利的脸色微变，他一直不想将殿下纳入话题，没想到对方却一针见血的将殿下揪了出来…… “确实……非常可惜。”老人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但戴维忽然话锋一转，反而开始拍起四皇子的马屁。 “在我看来，殿下确实是我们边陲贵族应该拥戴之人，我的那位父亲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拒绝殿下递出的橄榄枝，而我，却十分期待与殿下见上一面……” “额，这……”麦金利嘴角抽搐一下。 “我会让殿下看见我的诚意的，罗兰殿下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猎人公会也会继续庇护我弗兰克家族，对不对？” 庇护你？你需要庇护？ 老猎人缓缓吸了口气，点头道：“我会为您传达的……放心戴维阁下，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拖了一年才来找戴维，也是因为他们发现维登斯的刺杀并没有让海因·弗兰克产生任何立场上的变化。 殿下交给了老猎人两种选择，要么无声无息的杀死戴维，将矛盾彻底激化。 但麦金利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缓和双方之间的矛盾。 罗兰殿下即将返回皇都，他不希望在边境留下一个态度不明的隐患。 不过现在情况好像出现了变化，戴维·弗兰克表现得出奇配合，他甚至主动想要与皇子接触，这是不是意味着…… 麦金利认为自己的这一趟并没有白来，他结束了与戴维还算愉快的谈话，离开了小教堂。 “三日后，就是阁下的成人礼，我在此提前祝贺您，望您能在宴会上见到您想见的人。” 戴维戴上帽子，满意的目送老猎人离去。 三天之后，他就要成年了，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之久，这被恶灵诅咒折磨的一年，可以说过得无比煎熬。 但经过一年的成长与准备，他也终于有信心走出弗兰克子爵领，大步的踏入这个世界…… …… 黄昏之下，弗兰克城堡内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以此庆祝戴维少爷正式成年。 戴维一天前就回到了城堡，父亲海因·弗兰克子爵在书房接见他后，用冷漠的语气告诉他，他必须在明日的宴会中挑选一位心仪的未婚妻…… 这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这只是一个通知。 显然，子爵阁下只是把戴维·弗兰克这个“不可救药”的儿子当成了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要不是海因·弗兰克在早年的战斗中受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他绝对不会只有戴维一个儿子。 戴维对此没什么意见，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成年礼这天，他那不受控制的眼神虽然一直在各种年轻姑娘的身上流连，但他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一个。 四皇子，罗兰殿下。 他果然出现在了子爵的城堡。 海因·弗兰克依然以不温不火的态度接待了皇子殿下，罗兰面对子爵的礼仪却无可挑剔。 实话说，罗兰是一位个人魅力极佳的皇子，皇族标志性的金发，幽蓝色的双眼，身材消瘦，面相英俊，气质柔和，一如童话故事中走出的白马王子，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没有丝毫皇室架子。 哪怕有冒失的仆人在他面前打翻了酒杯，他也没有任何愠怒，脾气极好。 这让戴维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如果他不是装出来的话。 当那个几乎被父亲内定为戴维未婚妻的伯爵之女——雪莉·古斯塔夫找到戴维之时，他将这个面带矜持微笑的少女轻轻推开，连看对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戴维在雪莉惊诧的目光中走向了站在花园入口的四皇子殿下，对方好像早就已经在等着他了，正在朝他露出温和的微笑。 “难道……那个传说中喜欢欺男霸女的恶少戴维·弗兰克不喜欢女人？” 雪莉没有在昏暗的环境中认出低调的皇子殿下，只见戴维放着她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聊，反而走向一个男人。 “这可真是……有些炸裂呢……”雪莉小姐的八卦之魂忽然熊熊燃起，“难怪这人胡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传出有私生子的传闻……” 她想要跟上两个走入花园的男人，却忽然被另外的人拦下，拉入了其他女孩的交际圈，当她回头再看花园的方向，已经不见了戴维的身影。 …… “戴维·弗兰克，你让我刮目相看。” “罗兰殿下，您的胆识，您的品格，让我敬佩。” 戴维与罗兰皇子两人一前一后，负手踱步在花园的迷宫之中，四周僻静无声，只有他们二人。 戴维盯着皇子毫不设防的后颈，心想着就算在这里直接动手把对方干掉，估计也没人能够阻止。 所以他才佩服罗兰的胆量，在明知道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超凡者后，还敢独自与他接触，要么他是真的弱智，要么就是他无比自信…… 这个姿势，甚至是在引诱自己出手？ 只听走在前面的皇子说道：“传闻中，戴维·弗兰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就算哪天莫名死去，也不会有任何人为其落泪……” 戴维面色不变，反正那说的并不是自己。 回过头来的罗兰看见他那无所谓的表情，微微点头，“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是什么改变了你？” “是来自殿下的威胁，是来自黑暗的侵袭。”戴维微笑着回道。 罗兰也笑了，相比戴维那黑眼圈的阴郁笑容，皇子的笑更让人如沐春风。 “看样子你知道了……” “是的，但那并不代表什么，我选择加入。” “你的父亲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但我加入。” 两人的思维好像都非常跳脱，对话在旁人听来莫名其妙，但此刻他们双方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此，皇子露出了十分好奇的笑容。 “其实，自从维登斯失败后，这一年来，我就一直在观察你……” 第14章 启程 戴维眨了眨眼肩，心里嘀咕道：“难道你也有窥视癖？” 皇子继续道：“我曾考虑过第二次对你下手，但后来我发现，你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废物，所以我早早就放弃了。” “您对您的其他敌人也如此仁慈么？”戴维冷笑了起来。 “呵，那可不一定……” 罗兰微微摇头，继续向前踱步，“我承认我一开始看错了人，没想到，真正的戴维·弗兰克原来是一个利用恶名掩饰自身的隐忍者。 如果不是我下定决心要逼迫海因子爵站队，其他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你的真面目……我不应该拿你作为子爵的突破口。” 要是你不杀了原来的那个戴维·弗兰克，我也没有机会占据他的身躯……不过皇子殿下竟如此坦荡的承认了自己的阴谋，实在让戴维佩服——脸皮真厚啊！ 事实上，无论是皇子看错人，还是他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种事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四皇子罗兰·奥布莱恩·歌利亚乃是帝国上下公认的奇才，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包括指派维登斯去杀死戴维·弗兰克这个该死的人渣。 要不是戴维的穿越，海因子爵必定会在那个结果下被迫投入罗兰的阵营。 正是一年前的失败，让罗兰逐渐对戴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直到麦金利回去告诉他，戴维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罗兰发现自己竟然连续看错了一个人两次，所以今夜他才会专门来见戴维一面。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第三次。 这个人，竟然打算抛开他父亲的立场，追随自己…… 他真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兰看着戴维深邃平静的黑瞳，慢慢确认了这一点——对方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那么，戴维阁下，你想要得到什么？”这是罗兰必须搞清楚的问题。 “力量……” 戴维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对什么皇室权位的争夺没有任何兴趣，世俗的权力与财富也不是他要追求的东西，在黑暗的侵袭之下，唯有无上的力量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罗兰皇子所能提供的，就是一条接触力量的捷径。 戴维已经饱受诅咒的折磨，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能够摆脱恶灵的办法。 哪怕为此陷入深深的旋涡也在所不惜。 罗兰伸手摘下了身前一朵鲜血般腥红的玫瑰，轻声道：“既然如此，跟我去北方，你会在那里得到你想要的……” 而我，也是时候回到那个旋涡的中心了。 “好。” 戴维毫不犹豫的点头。 “麦金利说你是一位无比虔诚的女神信徒，”皇子突然又笑了起来，“你愿意成为一位圣洁的教会猎人么？” “求之不得……” 跟皇子去北方，接近歌利亚帝国的皇都，借用皇子的手段直接打入教会猎人内部，这一切都是戴维所渴望的。 至少他在子爵领这一年中都没能找到解决自己问题的办法，那些邪教徒的半吊子黑暗知识根本帮不了他。 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深入接触帝国所有超凡者的核心，摄取正统的神秘仪式知识。 况且，他还想搞清楚神尸之手的来历，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它来自北方…… 四皇子殿下在夜色中离开了子爵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整个边陲贵族群体的效忠。 就算海因子爵依然没有明确自己的立场，但只要戴维·弗兰克愿意跟他离去，就足以向所有人证明这一点了。 …… 或许子爵阁下在城堡中看见了戴维与四皇子的接触，当戴维向他说出自己要前往皇都的决定时，他显得有些落寞，但眼神依然冰冷。 “随便你……” 这就是子爵大人最后与戴维说的话。 一日后，戴维带着双胞胎女仆和道格，依然是轻车简从，出发离开了子爵领。 他们在绿茵城的蒸汽机车站与皇子殿下的队伍汇合，当殿下还在与当地的贵族寒暄道别时，低调的戴维率先带着两个女仆上了车，道格依然是那个做苦力的，负责帮他们搬行李。 这种蒸汽机车与戴维前世的蒸汽火车非常相似，不同是，它拥有一个更加巨大的车头，采用的动力形式是一种戴维看不懂的蒸汽循环加压原理，消耗的燃料更少，但却动力十足。 显然，这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种炼金术黑科技。 作为贵族，戴维在前列车厢中拥有一个独立的小包厢，他坐在车窗边，看着车窗外的原野，静静的等待着列车发动。 与此同时，罗兰也在皇家卫队的护卫下登上了列车，他坐在最宽敞的包厢内，随手拆开了手里的信件。 这是来自皇都的加急消息，正巧赶在他离开绿茵城前送到了他的手上。 “……五阶堕落猎人，不死者·蒙泰特从死狱中消失，前往了南方……” 罗兰看着信中这么唯一的一句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芬里斯，你们调查的那件事，有没有结果？” 他收起信，朝身边一位身着华丽银色猎人服饰的中年人问道。 “殿下，我们一直在追查您提到的可疑仪式活动，但绿茵城附近在最近一年内并没有类似的发现……” 名为芬里斯的猎人轻声回答。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整队护送皇子殿下回皇都的超凡者，足足十三人。 不仅如此，这列罗兰专属的列车上，还载着一支三百人的护卫队，这些精良的皇家护卫个个高大威猛，时刻身着重甲，还列装了沉重的蒸汽动力步枪，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但看到信后的罗兰却依然感觉不到丝毫安全感…… 站在猎人队伍最后方的维罗妮卡嘴巴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关于罗兰派给猎人公会的调查任务，其实她也有所涉猎。 他们曾在将近一年前追查到了类似的线索，一路追溯到了边境，直到暗潮降临…… 不过最后那些邪教徒被虚空猎犬灭口了，而且邪教徒们举行“可疑仪式”的位置已经远远超出了殿下指定的范围。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 年轻的女猎人同样也是这趟列车上的一员，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未能通过试炼任务，以至于被遣返回皇都的失败者。 原本负责指导维罗妮卡的维登斯死在了边境之外，她和穆肯的试炼任务也因此被搁置，在后来的一年中，他们又搞砸了两次任务，直到穆肯身受重伤，就此卧床不起…… 失去同伴的女猎人只能艰难的在绿茵城熬完了一年，然后领到了一份“不及格”的考核结果。 这么一个“不及格”的猎人，实在没有颜面在皇子殿下面前多说什么…… …… 列车在轰鸣与汽笛声中开动了，戴维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景色，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那位陌生的父亲，海因·弗兰克子爵。 说起来，戴维与其父亲关系如此之差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位早已逝去多年的母亲。 小时候的戴维·弗兰克很爱他的母亲，那位美丽的子爵夫人。 直到他八岁的时候，子爵夫人忽然染上了一种奇怪的不治之症，但当时的子爵大人为了应对一次边境的动荡，没有带夫人回皇都求医。 原本母亲是能够活下来的，以光明教会的神秘之力，以帝国发达的炼金术，母亲本该得救。 至少，在戴维·弗兰克看来是这样的。 但父亲为了领地，为了他的权力与财富，放弃了母亲的生命……戴维·弗兰克从此恨上了海因子爵。 不过当那晚戴维说出要离开的时候，他却从海因子爵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知何时起，子爵大人已经两鬓斑白…… “嘎吱嘎吱……” 戴维沉思之时，耳边却响起一种烦人的嘎吱声，这种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锯子锯开骨头和肉一样。 他皱眉看向车厢前方的隔板，心想难道前面就是餐车，有厨师在准备午餐？ “噗嗤！嘭！” 接着，更大的动静传来，好像有什么重物在前面的车厢倒地。 戴维怔了一下，身边的包厢大门哗啦一下被拉开，一个身形高大，穿着染血褐色大衣，头戴肮脏猎人帽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他手里提着一把正在滴血的锯刃，野兽般的瞳孔锁定了坐在包厢中的戴维…… 第15章 不死者 “生命能量1000点……猎人？敌人？” 这是戴维看见对方后的第一个念头，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让他后背的汗毛竖起。 开门的猎人二话不说，突然抬起锯刃就向戴维砍来！ 呼——噗！ 锯刃的挥舞速度非常快，但它并未能快得过神尸之手。 暗红色的手臂抢在前头直接捏爆了对方的脑袋！ 戴维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控制手臂扯下了那个猎人的臂膀，然后随手将其丢了出去。 尸体哗啦一下撞碎了包厢走廊的窗户，掉出了正在前进中的列车。 包厢内的两个女仆和道格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缩成了一团。 “你们躲进行李柜里，不要出来……” 戴维回头叮嘱了三人一句，眼看道格想要跟着双胞胎钻进一个柜子里面，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躲另一个。” 道格只好缩着脖子照做。 关上包厢大门的戴维走向了前面的车厢，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片血腥的场面。 那柄滴血的锯刃在悄无声息间杀掉了列车前段的大量人员，包括车头的列车长和负责保护列车的十几个皇家护卫。 看样子，这趟列车已经被人盯上了…… 蒸汽机车以时速五六十公里的车速在铁轨上前进，如果是高阶的猎人，有可能直接从铁轨两侧跳上车。 跟随皇子殿下回皇都的旅程看样子并不平静啊。 戴维果断回头，向着罗兰所在的列车后半部分大步前进，很快就遇上了阻拦他去路的皇家卫兵。 “列车遭到猎人攻击，前面的人都死了。” 卫兵听到戴维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马上就派人到前方确认了情况。 “我要见皇子殿下……” 这下，戴维在没有再受到阻拦，毕竟他是一位贵族，一位贵族在遭遇袭击后要求得到庇护是很合理的事情。 但戴维不是去寻求庇护的，他有强烈的直觉，罗兰会有危险，他不能让这张“长期饭票”出问题。 当他在以整截车厢打造的豪华包厢中看见皇子殿下时，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身后的车厢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期间还夹杂着各种锯刃划破血肉，斩断骨头的可怕声音…… 敌人杀来了。 戴维眯起眼睛，转过身来。 包厢中的几个猎人装扮的超凡者对视一眼，在芬里斯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冲向了前方。 不过这些人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皇家卫兵在前列宽敞的缓冲车厢门处架起了转轮蒸汽步枪，这种沉重的武器通过与卫兵背上的一个金属背包相连，依靠绞盘和蒸汽压缩推动，貌似能做到不断的连发。 这时，对面车厢的大门突然被踢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戴维眼中，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个浑身浴血的猎人，竟然就是刚刚那个被他一爪子捏爆的家伙！ 戴维甚至都已经吞噬了对方的手臂了…… 野兽般的瞳孔，充满沟壑的消瘦面庞，当他透过人群远远看见后方的戴维时，嘴角勾起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砰砰砰砰砰！ 卫兵的蒸汽步枪发出金属的咆哮，子弹如同雨点般朝那个猎人泼洒而去。 但敌人却突然动了起来，其动作诡异迅速，在不算宽敞的车厢中左右闪动，几个跨步就越过了大段距离，轻松躲过了大片弹幕的扫射！ 猎人的身法在戴维的眼中显得那么的优雅致命，他立刻就判断出，这些卫兵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突袭。 果然，当猎人以急速踏着车厢的侧壁冲来时，他手里的锯刃不费吹灰之力就斩下了正在扫射的卫兵头颅。 后方的士兵果断抽出利刃，但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锯刃划破了喉咙，鲜血横飞。 刀刀致命！ 戴维开始后退，而这边车厢的芬里斯在看见对方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他似乎认出了那个猎人的身份，恐惧和惊慌攀上了他的面庞。 五阶猎人，不死者·蒙泰特！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留给芬里斯思考的时间，前方一整队卫兵在几个呼吸内已经全部倒下。 刀剑和子弹嵌入了蒙泰特的身躯，对方却似乎毫无所觉，依然咧着狰狞的笑容，在杀戮中不断前进，鲜血已经彻底染红了车厢的地面。 芬里斯回头看了眼已经站起身来的皇子殿下，脸上露出了决绝的表情，他一撩长衣，抽出腰间华丽的短枪与银剑，大步向前。 “哪怕死在这里，也不能让罗兰殿下受到一丝伤害！” 剩余的五六个猎人同样抽出武器，跟上了芬里斯。 他们都知道敌人的强大，但他们同样也是悍不畏死的猎人——狩猎黑暗的超凡者，本就与死亡相伴…… 唯有一个例外，缩在角落的维罗妮卡看着那个恐怖的敌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鼓起直面其锯刃的勇气。 猎人们以迅捷的步伐加入了前面的战团，钢铁利刃几乎挤满了缓冲车厢。 不顾生死的战斗在逼仄的空间中展开，双方的敏捷优势都被降到了最低，但在力量的比拼下，他们依然不是蒙泰特的对手。 锯刃生生斩断了猎人的银剑，连他们的手臂都被那速度奇快的凶猛斩击卸下。 蒙泰特的战斗技艺仿佛已经超越了所有猎人，就连资历最老的三阶猎人芬里斯都被彻底压制。 当伤亡达到一个临界之时，猎人们终于放开了全部限制，开始扣动手中短枪的扳机。 轰鸣声连连爆发，威力巨大的血色子弹横飞，将车厢的侧壁轰出一个个大洞。 芬里斯反手刺了自己一剑，飙射的血液化为蒸腾的白气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下一刻，他的身体直接穿越了身边的一切障碍，直取敌人的心脏！ 银剑刺入蒙泰特的身躯，紧接着四把利刃同时刺入，顿时将五阶猎人的身体扎出了好几个血洞。 手持锯刃的猎人保持着笑容，轰的一下倒地。 “死了？” 猎人们微微愣神，但下一刻，一把锯刃划过他们的脚下，直接斩断了几人的脚踝…… 芬里斯这才醒悟到了什么，嘴里大喊着：“不能杀死他！困住他！！！” 但他说的太迟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困住那头完好无损的猛兽，他的锯刃划过优美的弧线，迅猛的斩下一颗又一颗头颅。 戴维在猎人们的惨叫声中关上了前方车厢的大门。 他看见了足以让他震惊的一幕，那个怪物般的家伙，明明血条都被打空了，倒下后却突然完全恢复，生命能量转眼间就全部回满！ 重生，不死…… 这样的敌人，是最克制他的存在，他的神尸之手可以直接捏死对方，但却无法阻止对方重新站起来。 戴维迅速走向罗兰皇子，沉声道：“殿下，请和我一起到后面的车厢去……” “没用的……” 罗兰露出苦笑，他身后的车厢大门被打开，一队皇家卫兵冲入包厢架设防线，后方还有更多的卫兵想要冲上去，却被他伸手拦下。 “哪怕我的人全部死光了，也阻止不了那个家伙。” “殿下知道对方的身份？”戴维皱眉。 罗兰点头：“不死者·蒙泰特，一位本该被囚禁在死狱中的堕落者。” “不死？殿下知道他能复活多少次么？” “没有人知道……” …… 前方的车厢中，四周的侧壁都被巨力给破坏了个干净，车厢几乎只剩下一块地板。 所有猎人都死光了，只剩下被蒙泰特抓在手中的芬里斯。 芬里斯咬着牙，嘴里止不住的溢出鲜血，实际上，他就只剩下上半截身子了。 “愿你在死亡中得到永生。” 蒙泰特盯着芬里斯逐渐扩散的瞳孔，随手将他的半截尸体丢出了列车…… 第16章 惊人之战 嘭！ 车厢门被打开，高大的猎人一手持锯刃，另一只手上抓着芬里斯的短枪，视线扫向车厢最后的四皇子殿下。 罗兰一脸平静的回视对方，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车厢中的卫兵立刻怒吼着冲了上去，他们不敢使用热武器，生怕子弹在反弹中击中皇子。 有人想要拽着殿下离开，但罗兰却没有挪步的意思。 “殿下，你还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个家伙么？” 戴维站在罗兰身前，眼看对方再次以极高的效率杀死一个个卫兵，瞳孔颤动。 蒙泰特的战斗力可怕到了极点，他的锯齿之刃在巨力的挥动下足以轻易切开士兵的重甲。 别说是那柄锯刃了，他就算从餐桌上随手抄起一些刀叉都能直接在士兵们身上开洞。 噗、噗、噗、噗！ 一连串的鲜血飞射而出…… “没有办法。” 罗兰面无表情的摇头，戴维回头看向他时，他也看向了戴维漆黑的双瞳。 嘴里说着没有办法，眼神却像是在说：“你就是最后的办法……” 好…… 戴维明白罗兰的意思了。 转眼间，前面的士兵全部倒下，蒙泰特举起华丽的短枪，朝着罗兰的头颅就开了一枪。 嘭！ 血色子弹划过一条锐利的红线，直刺罗兰眉心。 噗…… 罗兰呼吸一滞，却见戴维在千钧一发之际直接挡在了自己身前！ 他用身体挡下了五阶猎人的血子弹！ 子弹上携带的可怕动能推着戴维向后猛退，连带着皇子殿下也被他顶着一路滑退，撞向了车厢后壁。 戴维的右肩上出现了一个正在冒着白气的血洞，生命能量的涌动之下，那个伤口正在快速收缩。 子弹竟然没能贯穿他的身躯！ “唔……一发血子弹打出5000多点伤害，不愧是五阶猎人。” 戴维面无表情的站稳身子，随手在拥簇过来卫兵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大步走向蒙泰特。 他身后的皇子殿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旁的皇家卫队看着戴维的背影也是满脸震惊。 他们就如同看见了另一个怪物…… 一个生命能量达到三十一万的怪物。 “有意思……” 蒙泰特咧开嘴，身形一闪就冲了上来。 戴维同样蹬步前冲，手中利刃一翻，划向对方的胸膛！ 然而蒙泰特身形一摆，竟瞬间消失在他的剑锋之前，手中锯刃寒光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他的侧面。 一道狰狞的刀痕出现在戴维的腰间，鲜血飙射，巨力带动下，戴维被一刀砍飞，砸到了车厢侧壁上。 蒙泰特却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一刀足以将对方腰斩，却发现砍中目标的手感非常生硬。 这家伙的身体竟然结实到可以完全吸收掉他的全力一击！ 呼！ 一条青色的手臂突然从戴维背后挥出！ 锋利无双的利爪直接撕开了列车的内壁，抓破了车厢的甲板，五根爪刃如同五把绝世神兵，“噌”的一下挥向蒙泰特！ “又来？” 只可惜，这次对方早有准备，身形一闪就躲开了魔怪之手的袭击。 已经尝过神尸之手秒杀滋味的蒙泰特怎么可能对此没有防备？ 戴维在车壁上借力反冲，继续依靠手中利剑逼向敌人，五阶猎人蒙泰特的速度与力量都全方位碾压他，唯有一样东西他能够和对方硬拼一下。 那就是在这一年间已经成长到5级的魔怪之手！ 【魔怪之手5：需要消耗1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冷却时间：1秒。】 只有1秒冷却的魔怪之手足以让他在与敌人肉搏中发挥更加灵活与诡异的进攻优势。 这条手臂蕴含了巨大的力量，其上的肌肉如同钢筋般坚韧，尖锐的爪子在与锯刃的对拼中甚至擦出大量火星。 “哈！来！！！” 蒙泰特终于在列车上遇见了可堪一战的敌手，他兴奋的发出了咆哮，一刀将魔怪之爪劈开，抬枪对着戴维脑门连连开枪。 那威力巨大的血子弹仿佛不要钱似的咆哮着贯穿了车厢。 戴维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量打的四处乱滚，只能勉强抬起魔爪护住面门。 血条在战斗中噌噌下跌，转眼就掉了三分之一！ 不过蒙泰特的内心却同样感到惊讶——从来没有人类敢如此乱吃他的死亡之枪！ 就算是那些神之使徒，如果无法躲开他的子弹，都要在这种攻击下饮恨当场……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打不死的！？ 蒙泰特的内心忽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想法，“难道对方也是死亡女神的信徒？” 他再次挥出一刀，将怎么都砍不死，还一遍遍缠上来的戴维劈开，转身冲向了车厢后方看呆了的众人。 他决定不再理会那只烦人的小强，先完成自己的目标——四皇子罗兰！ 蒙泰特在急速突袭的同时就抬起了枪口，血色子弹在枪管中迅速凝聚，庞大的死亡之力灌注其中。 这一枪，凡人必死！ 但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一只长有六指的苍白手掌却忽然从后方抓住了他的肩膀。 异徒之手！ 这只手比魔怪之手的速度更快！臂展更长！ 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超出了蒙泰特的预料，他直接被痴愚之触控制，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 “终于抓到你了……” 戴维吐出血沫，翻身弹起，青色利爪刺出，“噗”的一下洞穿了蒙泰特的后心。 魔怪之手巨力涌动，抓着敌人的身躯狠狠砸向了车厢侧壁，轰的一下将车厢的加固钢板砸开了一个大洞！ 不死者蒙泰特再次飞出了列车外…… …… “戴维·弗兰克，你感觉如何？” 罗兰皇子率先走到戴维身边，与他一同看向列车的大洞之外。 “无碍……” 戴维面无表情的抹掉脸上的血，他的伤势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庞大的生命能量涌动，呲呲白气冒出，迅速压制住了体表的伤势。 眼看戴维确实没有生命危险，罗兰沉声问道：“你还能战胜他多少次？”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所有人都惊讶于戴维·弗兰克的强悍，在此之前，除了皇子以外，没人知道他拥有能够阻挡一位五阶堕落猎人的实力。 但罗兰很清楚，戴维并不是另一位不死者。 “战胜？”戴维冷笑一声，反问：“他还会再来的对不对？他真的杀不死？” “杀不死……至少，死狱没有找到杀死他的办法。”罗兰眯起眼睛。 “那么殿下，短时间内，我最多只能再拦他一次。” 戴维轻轻吐了口气，他看着列车外的景色，发现列车不知何时已经驶入了一片大雾之中。 “一次……很好。” 第17章 歌利亚之星 罗兰点了点头，回头指挥皇家护卫队前往车头方向，准备重新掌控列车。 说是还能挡一次，但戴维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 他的底牌已经都翻出来了，对方下次来袭，肯定会提防他三条手臂的能力。 现在他能够依靠的，唯有绝对远超敌人想象的生命能量。 达到三十一万多的生命能量已经产生了质变，这让他的身躯无比结实、坚硬，寻常的攻击几乎没法在他的体表留下伤口。 而他在非重伤状态下，还能以接近每分钟百分之一的效率自己恢复血量——相当于每分钟恢复几千血……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变得完好无损，身上唯一破掉的，就是那身染血的黑色礼服了。 “听着，戴维。” 皇子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不要直接杀死蒙泰特，想要制住他，只能废去他的双手双脚，并且阻止他自杀，否则他每一次都会以全盛的状态归来……” “殿下，我做不到……”戴维无奈的摇头，坦然承认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办法。 那个猎人的心灵非常强大，异徒之臂对他的控制时间极短，那短暂的一瞬只够他将敌人甩出车厢。 听到这个答案后，罗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他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叹了口气。 这时，前方的皇室卫兵忽然急匆匆的赶来报告。 “殿下，咱们的列车不知何时钻入了浓厚的迷雾之中，车头的位置已经看不见前方……” 那个士兵一边说，一边露出惊恐的神色。 “……而且，咱们好像被困住了，列车一直在一段重复的铁轨上前进……” …… 迷雾已经彻底笼罩了列车与铁轨，站在窗前的戴维注意到，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能看见铁轨旁一个相同的界标。 正如那卫兵所说，列车已经被困在一段铁轨上了，无论如何前进，都没法离开这段路程——这显然是敌人动用的某种神秘力量。 罗兰面无表情的坐回座位，伸手捏了捏眉心。 “继续警戒……” 他将车厢内的其他人都挥退，只留下戴维一人。 “戴维·弗兰克，你是这辆车上唯一可以阻拦五阶猎人的存在。”罗兰碧蓝的双眼看向他，神态有些疲惫，但依然镇定。 “殿下，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了不起……”戴维很想让他认清楚现实。 “我知道……”殿下微笑了起来，“你或许没那么强，但在敌人的眼中，你也没那么弱。” 戴维默然无语。 “这是一场困兽之斗，你必须成为敌人的威胁……”罗兰一边说一边随手解开衬衣的领扣，“而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个机会。” 说话间，一片神秘的光芒出现在戴维的眼中，让他缓缓睁大了眼眸。 那是一条戴在皇子胸前的宝石项链——光芒来自那颗足有半只巴掌大的“巨型”宝石。 它散发着红蓝双色的光芒，好似有一片汪洋在那光辉中流动，澎湃的生命之力让戴维这个“怪物”都感觉有些渺小。 那是来自更高阶神秘存在的气息…… “这是禁忌物，歌利亚之星，又名‘双仪之星’。”罗兰将宝石托在掌中，低头说道。 “禁忌物？” “没错，它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出近乎无限的生命能量，以此守护我的安全……” 原来如此，这就是皇子殿下这么大胆的原因，一件能够保命的禁忌物……戴维暗自点头。 “但作为禁忌物，它自然也有着很大的副作用，只不过这些对我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所谓的禁忌物，戴维也曾听过不少，那些东西很多都带有极大的危险性，因此才会被称作“禁忌”。 但相对的，许多禁忌物也拥有莫名其妙的可怕力量，因此皇都中几乎每一个大家族都会在私下里收藏禁忌物。 罗兰叹了口气，抬头说道：“我会用它来给你争取一次机会，记住，只有一次的机会。” 这让戴维有些犹豫，这位殿下看样子是要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 他转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殿下，外面的迷雾有没有机会解除？或许我们可以逃离这个局面？” “那是一个范围极广的仪式，我们身在其中，没有解除的办法，仪式的核心很可能就是不死者·蒙泰特。”罗兰微微摇头。 “皇都中有人不希望我回去……呵，无非就是我的那些兄弟了，他们对我非常熟悉，为了把我困住，可能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在我掌控范围之外完成了这项布置。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会把死狱中的堕落者给释放出来，他们真的找了一个好人选啊。” 戴维有些不解的看着露出自嘲笑容的皇子殿下。 “戴维，你知道么，那些真正踏入超凡之路的人类，其实并不在乎什么权势与财富，世俗的利益根本无法驱使他们——他们唯一追求的东西，就是‘力量’……和你一样。” 戴维瞬间理解了罗兰的意思，“那他们是靠什么让不死者听话的？” “很简单，他们只需要告诉他，我身上有他要的东西——歌利亚之星。” 罗兰耸了耸肩，“不死者·蒙泰特早就堕落成了死亡女神的信徒，他一直渴望更进一步，想要完成晋升六阶的仪式，这枚宝石，就是其中一种仪式材料，同样也是死亡女神想要的东西。” “所以蒙泰特的真正目标不是杀死您，而是夺走这枚宝石？”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很确定他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会很乐意顺手把我杀了。”皇子殿下平静的握住了歌利亚之星。 戴维若有所思，他看向罗兰，发现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在缓缓转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哗啦——！ 车厢的后门忽然被拉开，没有敲门，没有前兆，不死者·蒙泰特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肮脏老旧的猎人帽下，充满沟壑的面庞和参差不齐的牙齿让他的笑容显得异常狰狞。 又来了！ 戴维一个闪身挡在皇子身前，眨眼间，蒙泰特就已经贴了上来，他举起手中短铳指向戴维的脑门，戴维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把枪。 这短铳的口径更大，看上去就像是某种霰弹枪，其短距离内的冲击力无疑会更大！ 魔怪之爪刺出，掌心死死抵住枪口——嘭！ 轰鸣炸响，血光爆裂，一股绝对的冲击力将戴维轰飞了出去。 罗兰的身前再无阻碍，锯刃顺势劈下，势不可挡的斩向皇子的颈脖。 叮！ 突然，一阵耀眼的光芒从皇子身上爆发，就在锯刃碰到罗兰脖子的瞬间，一股庞大的能量从歌利亚之星中喷涌而出，硬生生将猎人的锯刃顶了回去。 那把刀原本已经砍中了皇子脆弱的脖子，锋利的锯齿甚至都拉开了一条血口，但在那层凝实的能量笼罩下，那伤口竟瞬间复原！ “歌利亚之星！找到了！！！” 蒙泰特的双眼被那耀眼的光芒笼罩，但他的瞳孔却死死的盯着皇子胸前的宝石，怎么都不愿意挪开。 他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就是现在！” 皇子突然发出暴喝，那股汹涌的生命能量好像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力场，笼罩了蒙泰特的半个身子，将他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这就是罗兰说的机会…… 被打飞的戴维唰的一下弹起，魔怪之手挥出了残影。 被困住的蒙泰特先是一惊，接着立马回头用没被束缚的手抬枪射击。 然而他握枪的手腕却先飞了出去——魔爪已经斩断了他的手臂！ 第18章 皇子？ 来自歌利亚之星的冲击显然让蒙泰特的心神动摇了，他的动作慢了一拍，被戴维偷袭成功。 不过没了一只手，他还有一条腿能动。 蒙泰特抬起鞭腿，一脚扫到冲上来的戴维腰上，将他再次踢飞。 “你那条威力最大的红色手臂，短时间内没法连续使用，对不对？” 他咧嘴微笑，在将戴维踹飞的同时抬起被削断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刺向了自己的眼窝。 他要用断臂上尖锐的骨刺自杀！ 啪！ 苍白的异徒之臂伸出，一把抓住了蒙泰特的大腿，倒飞的戴维又将自己扯了回来！ 【异徒之臂3：可消耗80点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能力“痴愚之触”，冷却时间：3分钟。】 在那一年中，戴维通过时不时猎杀子爵领的邪教徒，将异徒之臂提升到了三级，让它的冷却时间再次缩短，蒙泰特的两次袭击隔了十几分钟，手臂早已完成冷却。 但这条手臂能够控制蒙泰特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1秒！ 将自己拉回来的戴维一把抓住了蒙泰特的手臂，在痴愚之触的效果结束瞬间，再次发动魔怪之手，一爪子将蒙泰特的腿部切断！ 不死者终究还是肉体凡胎，锯刃被生命力场困住的他根本无法阻止戴维的魔爪。 看似陷入绝境的蒙泰特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就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一股可怕的神秘之力突然从他的体内爆发。 戴维不管不顾，再次挥舞魔怪之手，想要将他的手臂连根扯断。 然而，一层黑白双色的火焰却突兀的从蒙泰特身上燃起，碰到火焰的魔怪之手不由自主的一缩。 恐怖的死亡之力让戴维整个人如坠冰窟，好似灵魂都遭到了灼烧，痛苦无比，他不得不放开了对方。 死亡之焰！ 来自五阶死亡仪式——死亡女神的凝视！ 不死者·蒙泰特全身都燃起了黑暗的火焰，他断掉的腿和手在黑焰中重新出现，完好无损——那并不是重生，而是直接回到了完好的状态。 就像是神明亲自将他的手脚送回来了一样…… 不过在戴维的眼中，对方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其代表生命能量的血条正在不断闪动，简直就像过山车一样，几乎一瞬间就掉光见底，然后下一瞬又突然回满，接着又掉光……如此不断的快速循环。 蒙泰特的嘴里发出惨叫，他好像同样陷入了被死亡之焰灼烧的痛苦之中——其实每一次血条掉光，就代表他死了一次，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他就已经死了十几次！ 可见这种可怕的神之火焰威力何等恐怖，它们甚至能够点燃歌利亚之星释放的生命力场，生生将那层保护皇子的光辉烧穿！ 蒙泰特痛苦的咆哮着，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的黑焰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心中只剩下对那颗宝石的渴望与执着。 他艰难的伸出被黑焰包裹的手，一把抓住了皇子胸前的歌利亚之星。 黑焰即将舔到皇子的身躯。 凡人之躯在这种火焰面前，或许连一秒都不用就会彻底化为灰烬…… 戴维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燃烧的蒙泰特扑到车厢侧壁上。 如此亲密接触之下，火焰迅速缠上了戴维的身躯，眨眼就烧掉了他上万生命能量。 戴维咬牙顶着灵魂灼烧的痛苦，召唤魔怪之爪一拳锤在蒙泰特的胸口。 巨力将车厢侧壁贯穿，钢板被轰出了一个大洞，燃着黑焰的蒙泰特掉了出去，滚入了迷雾之中。 脱离死亡之焰的戴维立刻松了一口气，他高达二十八万的剩余血量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被烧掉了一半。 这就是五阶猎人所掌握的力量么…… 戴维喘息着坐倒在地，回头看向同样跌倒在地的皇子殿下。 这时，前后车厢那些皇家护卫们才惊慌的冲了进来，他们急忙的想将皇子扶起，却被罗兰再次赶走。 戴维看着皇子空空如也的脖子，以及他手上那条只剩半截的项链，沉下了脸。 蒙泰特趁着火焰突破生命力场的瞬间，扯掉了歌利亚之星，将其夺走了，皇子现在已经失去了禁忌物的保护，而他却没能将敌人留下…… 已经没有机会了。 “放心，我想，他不会再回来了。” 罗兰却一脸轻松的看向他，还露出了微笑。 “为什么？”戴维不解。 “他只是为了禁忌物而已……死亡之焰的灼烧在短时间内不会消失，如今的不死者远远没有恢复到巅峰的状态，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追我们了。” “难道，您是主动将宝石给他的？”戴维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罗兰不置可否，抬头看着车厢外逐渐有了消退迹象的迷雾。 “……唯有将他的火焰逼出来，我们才能摆脱他……为此，丢掉一件禁忌物又算什么？那些将他释放出来的蠢货，会尝到养虎为患的滋味的……比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凡人，蒙泰特更恨的是那些将他关入死狱的家伙啊。” 戴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过灼烧的痛楚后，他才勉强站起身来，朝罗兰殿下伸出了手，“殿下的智慧与豁达，让我佩服。” 罗兰笑了笑，抓住了他的手掌，“这无关豁达，虽然失去了歌利亚之星，但我得到了你。” 戴维忽然觉得，皇子殿下的手好像十分的柔软，这让他心中一动，看向罗兰的双眼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正在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让他心惊的是，罗兰的面部特征竟然在缓缓的变化。 那双碧蓝的眼睛正在变大变圆，英俊的脸型正在逐渐变得柔和美丽，柔顺的金发垂下，仿佛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更明显的是，戴维将他拉起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原本笔挺的身材正在缩小，变得“柔弱”了许多，那件合身的衣服也慢慢松垮了下来。 相反，他的胸前却在微微鼓起…… 他……她？ 发生了什么？？？ 戴维懵了，他怔怔的看着正在变成一个美丽女子的“皇子”殿下，惊得忘记了呼吸。 “你……不是罗兰殿下？” “我是罗兰。” 金发碧眼的女子一脸平静的笑了笑，用已经发生变化的悦耳女声说道：“我就是罗兰·奥布莱恩·歌利亚。” “您……不是皇子？” “我可以是。” 罗兰没有理会戴维复杂的目光，转身从架子上取来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披在了自己身上，遮掩了她女子的面貌。 “我之前说过，佩戴歌利亚之星也是有副作用的。” 戴维张大了嘴巴，心里想到了那个荒唐的答案……禁忌物竟然还会有这么奇怪的副作用？？？ “双仪之星的副作用有两个，一是永久扭曲佩戴者心灵中的某种欲望，二是暂时性的扭曲佩戴者的一部分身体特征。” 她坐回沙发里，翘起长腿，好笑的说道：“父皇为了保护我，从小就让我带上了歌利亚之星，然后我就发现，我变成了男儿身……这是一个属于皇室的秘密，没有多少人知道。” 戴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而且是那种知道后很容易被灭口的秘密。 不过罗兰好像并没有要将他灭口的意思。 他忽然很想问一下，歌利亚之星的另一个副作用到底扭曲了她什么东西……但他看着皇子（公主？）殿下意味深长的笑容，最后选择了闭嘴。 戴维已经明白刚刚罗兰说“得到了他”是什么意思了。 能够以肉身挡住五阶堕落猎人血子弹的戴维·弗兰克，无疑比一件单纯的禁忌物要有潜力的多。 再加上他已经知晓了皇子的秘密……罗兰根本不会担心他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相反，只要他不想死，就必须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并将自己牢牢的绑在“四皇子”的战车上。 直到罗兰成为歌利亚帝国皇帝的那一日。 但一位真身是公主的“皇子”，真的能坐到那个位置上么？ 一位女皇？ 戴维吞了吞口水，强行闭上了被窥视者纠缠，无法自控的盯住罗兰胸部的双眼。 罗兰对戴维诡异的视线毫不在意，这位智慧非凡的殿下此时已经在想着别的事情，包括回到皇都后，如何去报复她那些亲爱的兄弟们。 或许，她真的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第19章 皇都 列车驶出了迷雾，不出罗兰所料，蒙泰特再也没有出现。 夜里的时候，戴维回到了自己的包厢，找到了在柜子里哆嗦着躲了一整天的三个仆人。 “我饿了，佐伊，佑伊，帮我去准备晚餐。” 女仆收拾好心情，乖乖领命而去。 有意思的是，躲在戴维包厢内的人并不只有三个人。 蹲在角落偷偷哭泣的女猎人维罗妮卡看见戴维进来时，既显得如释重负，又一脸不知所措…… 列车上的厨子已经被蒙泰特干掉了，早已被噬食者折磨得不行的戴维好不容易在双胞胎的照顾下吃上了一顿大餐。 他把食物摆满了餐桌上，疯狂且迅速的将它们塞入嘴巴。 坐在餐桌对面的维罗妮卡目瞪口呆的看着戴维毫无贵族礼仪的大快朵颐，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恕我冒昧，维罗妮卡女士，你为何要成为一位猎人呢？” 吃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勉强压制住饥渴的戴维才有心情看向对面的女猎人。 额不，其实他刚刚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身上的各种部位，唯有现在才正经的看向了女猎人的双眼。 早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维罗妮卡是唯一一个没有冲上去和蒙泰特拼命的猎人，所以列车上只有她这么一位猎人活了下来。 他没有看不起女猎人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没法直面黑暗，那为何又要选择这条必须直面黑暗的道路？ 维罗妮卡的脸色有些难堪，犹豫了一会儿后，才低着头说道：“我的家乡，被黑暗生物毁了，我的父母死在了黑暗的爪牙之下，我的兄弟姐妹也被怪物吞噬……在最后的时候，是一位猎人拯救了我，所以……” “所以你就成为了猎人？”戴维将一块肉塞入嘴里，接口道。 维罗妮卡沉默点头。 算上之前的两次，戴维已经救了她三次了，她在戴维面前实在没有颜面说出自己如何立志成为猎人这样的话。 她只是一个失败者。 “你会成为一位成功的猎人的。” 戴维却突然说出了相反的话，这让维罗妮卡有些诧异。 “至少你活下来了，对不对？” 只见贵族少爷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吃一边说话还能如此口齿清晰的。 “能够活命的猎人，才是好猎人……你的那位同伴呢？他还活着么？”戴维指的是穆肯。 维罗妮卡微微点头。 看她的神色就知道，穆肯就算活着，情况也不那么美妙了。 戴维耸了耸肩，“勇气、无畏，这些都是难得的品质，但更能难得的，是利用勇气与无畏的品质去活下来，该进时进，该退时退，在这种基本的判断问题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是在安慰自己？ 维罗妮卡的目光颤动。 “能够问一下，你成为超凡者的仪式是什么么？”戴维忽然一脸好奇的问道。 女猎人怔了一下，缓缓说道：“那是……命运仪式。” 戴维放下手中的刀叉，笑了起来：“你看，命运不是已经在眷顾你了么？” …… 黑夜之中，通往北地的铁轨边缘，一座小村庄被大火点燃，火海之中，哀嚎与求救声不绝于耳。 一个高大的猎人从村口走出，他的身后只留下大片的血泊。 火光照亮了他破旧猎人帽下充满沟壑的脸庞，照亮了他魔怔似的笑容。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女儿啊，等着我，我会将你救活的……” 猎人的手中捧着一颗散发着红蓝双色光芒的宝石，他看着宝石喃喃自语着，一路走向了南方。 死狱剥夺了他太多的力量，他太久没有品尝过死亡，不过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 列车一路从偏远的南部边境驶向北地，在之后的日子里，罗兰殿下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戴维只能通过殿下侍从的传信得知殿下接下来对他的安排。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皇都，车窗外的景色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广袤的平原与荒地上出现了大片一望无际的麦田和郁郁葱葱的农场。 而每当抵达一处城镇的附近，戴维就能看见大片的炼金工厂，那些厂房的烟囱飘起轻烟，在空中凝成了一片片厚厚的云层。 越接近皇都，就越少看见晴朗的天空，他们停留补给的城市也越来越繁华，让戴维颇有一种回到了前世工业革命时代的感觉。 直到列车平安无阻的行驶了快一个月，他们才终于进入了皇都地界。 歌利亚帝国皇都已经没有了城墙，当列车从铁桥上跨越狮心河之时，这颗北国的“明珠”在戴维的眼中拉开了画幅。 这是一颗暗淡的明珠，天空被黑云遮蔽，远处较为明亮的天际线上还伫立着大量飘着烟雾的烟囱。 数之不尽的蒸汽船在狮心河面上行驶，繁华的港口上人山人海。 城镇宽敞的街道上跑着马车与一些齿轮感十足的小型蒸汽车，街道两侧是成片的尖顶房屋，以及各种钟塔高楼。 住宅、商铺、工坊等建筑一路延伸到天边，勾勒出了一座巨大的城市，其已经有了前世现代超级城市的雏形，让戴维感到有些亲切。 铁轨的路线正好处在城市与田园的交界，过河后，这辆皇子专属特快列车反而开始朝着郊区前进。 戴维并不会跟着罗兰一起到终点站，按照殿下的吩咐，他将会在皇都南部的教区站下车。 四皇子的信使早已先一步抵达了皇都，戴维会在她的安排下直接进入光明教会，成为教会猎人的一份子。 但在此之前，来接戴维的人还举行了一场简短的授勋仪式。 身着红衣的宫廷使者带着一队礼仪兵以最标准的帝国皇室礼仪迎接了戴维·弗兰克。 车站中只有戴维和他的三个仆从，除此之外，这场仪式没有任何其他的观礼者。 在一段简短的致辞后，使者交给了戴维一枚银色的勋章。 那纯银的勋章上刻画着一条展翅的银色巨龙，代表着皇室授予的极高荣誉。 银龙勋章。 在歌利亚帝国的近六十年中，戴维是唯一一个获得这枚勋章的人，还是由老迈的帝国皇帝泰穆尔·奥布雷恩·歌利亚亲自下令授勋。 之所以得到如此殊荣，自然是因为他在列车上英勇拯救了帝国四皇子罗兰。 最重要的是，戴维在明面上并不是有职责在身的猎人或是皇家卫队，他只是一位普通的边境贵族之子而已。 当然，这枚勋章的背后少不了罗兰殿下的意思，她已经在为戴维进入帝国中心铺路了。 戴维打量了一下那勋章上的龙纹，发现这条龙正是歌利亚皇室徽章上的“一半”。 歌利亚皇室的徽章由雄狮、巨龙以及交叉的枪剑组成，他曾经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一些代表军功的勋章，基本都是狮子的形状……可见这种银龙勋章确实非常罕有。 “不知道卖了能值几个钱？” 这一刻，戴维和身后负责当苦力的道格有着同样的低俗想法。 收起勋章，戴维带着仆人一起坐上迎接他的马车，前往南部教区的光明教会总部。 车窗两侧那些优美古老的尖顶建筑让戴维大开眼界了一番，其上繁复的雕刻结合了烈阳的纹路与精细齿轮的风格，形成了一种非常独特的韵味。 戴维忽然有种感觉，来到皇都之后，自己就像是刚刚入城的乡下贵族少爷，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 哦对，他本来就是一个乡下贵族少爷…… 第20章 第一仪式 罗兰殿下对戴维的安排非常贴心，她直接送了一座独栋小楼给戴维，以此来解决贵族少爷的住宿问题。 这栋宅子坐落在贯通教区的米其林大道边上，距离教会总部也非常近。 米其林大道9号，三层的临街小楼，本就没有多少物质追求的戴维对此十分满意。 马车在戴维的新家前停下，双胞胎女仆和道格负责将行李卸下，他则继续坐着马车前往教会总部报到。 通过空旷的光明教会广场进入光辉大教堂侧门，戴维一路在神职人员的带领下走入一片充满宗教气息的巨大尖顶建筑群。 从进入教堂大门的那一刻起，墙壁上大量的太阳女神徽记就散出柔和的温暖之感，让戴维感觉全身一松…… 那些可恶的恶灵，果真被教会的力量给压制住了！ 戴维有些感动松了口气，感叹自己终于来对了地方…… “教堂就应该建的大一些才对劲啊。” 前方带路的人听到贵族少爷一脸虔诚的低语，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很快，戴维就被带到了教会深处，他从一处旋梯走入地下，在一处密闭却不觉气闷的地下室见到了两位教会猎人。 准确来说，他们是属于教会与猎人公会共同管理的猎人，隶属于教会“猎魔教团”。 在此之前，四皇子已经将戴维·弗兰克正式推荐给了教团——简单来说，就是走后门把他塞进来了。 这种情况下，两个见到戴维的教团成员都显得有些冷漠。 特别是看见戴维“目中无人”的怪异装扮后…… 为了不让自己那不受控制的眼睛胡乱瞟一些不该看的地方，戴维用一条黑布绑住了眼睛位置，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瞎子。 由于窥视者恶灵的存在，他依然能勉强看得见路，好处是，别人没那么容易发现他猥琐的视线。 当戴维发现眼前的两位中还有一位是女性猎人时，他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么一个准备。 因为他很确定，如果他的视线被发现了，那就不是尴尬的问题了，他很可能会被那位恐怖的女猎人直接挖掉双眼！ “猎魔教团副团长，皇都光明议会成员，六阶猎人，奥利维亚。” 一旁那位戴着黑斗篷的年迈猎人率先向戴维介绍了女猎人的身份。 这让戴维的呼吸稍稍紧张了一些。 抛开那些地位头衔不说……六阶猎人是一个什么概念？ 戴维不知道，但在他的眼中，窥视者恶灵完全无法看透对方的一切信息，甚至是她被黑色修身猎人长衣包裹下的身躯，都呈现出了一片“模糊”。 仿佛视线被隔绝…… 那种如渊似海的恐怖气息，比那个疯狂的不死者·蒙泰特还要可怕千百倍以上。 戴维唯一能看清的，唯一被允许看清的，只有她的脸。 惊人的年轻…… 黑色的及肩短发，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清丽小脸，白皙的肌肤，还有一双让人印象极其深刻的锐利金瞳。 那金色的眸子仿佛就是散发着柔和金光的太阳，既耀眼又迷人，堪比女神之光的温暖气息足以让任何人沉醉其中…… “而我，则是光明教会皇都南部教区的第三代理人，费尔南德斯……” 面无白须的年迈老者继续说道，“尊敬的戴维·弗兰克阁下，我们已经从四皇子殿下那里得知了你英勇的事迹，而且，殿下说你是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因此推荐你加入猎魔教团。 我在此最后一次向你本人的确认——戴维·弗兰克，你是否愿意加入猎魔教团，成为教会、帝国乃至全人类刺向黑暗面的一柄利刃？” 老者沙哑平静的声音惊醒了戴维，让他将注意力从奥利维亚的金色双眼中抽离出来。 他咳嗽了一声，向两位地位高贵的猎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 “我愿意。” …… 可能是因为走后门的关系，费尔南德斯将一切形式上的东西都省略了。 他只让戴维草草的进行了一遍宣誓，并且交给了他一份所有教团成员都必须熟读的册子，就当是完成了全部必要手续。 双方都知道，戴维·弗兰克进入教团只是从边境归来的皇子殿下将手伸入教会的第一步，这已经是上层各种斗争与妥协后的结果，戴维今后无论如何，都只会是罗兰的利刃。 至于费尔南德斯，他其实并不排斥戴维这种存在，他是一位纯粹的老猎人，只负责为教团培养新血。 无论戴维的身份立场如何，只要他不是邪神的化身，只要他敢于向黑暗出剑，那就足够了。 形式上的手续完成后，接下来才是重要的“正戏”——晋升仪式。 普通人自然是没法加入猎魔教团的，为此，教会可以提供一次超凡晋升仪式的机会。 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在仪式中成功晋升超凡，完全看个人的造化——通常成功的概率都很低。 这也是能否成为教会猎人的关键…… 费尔南德斯知道戴维很特别，他早就不是寻常人，而是通过“特殊手段”得到了超凡之力的超凡者。 但这并不代表戴维就会失去这项权利。 事实上，教会更希望教团的猎人都使用教会提供的仪式进阶，放弃掉其他来历不明的力量。 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许多教会猎人在被逼无奈之下都会逐渐偏离原本的光明之道。 为了对抗邪恶，他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因此，教团中的非极端保守派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戴维·弗兰克掌握的力量虽然神秘，却算不上邪恶，至少安静坐在一旁的奥利维亚并没有任何表示，所以费尔南德斯也无视了戴维身上那些已经被压制的恶灵气息。 他将戴维引导至房间的石桌之前，将一共8份对应介绍八种不同超凡晋升仪式的卷轴摊开，任他挑选。 “这是教会目前能为你提供的所有超凡者道途，你可以选一项，我们会马上为你进行第一阶段的仪式。” 戴维看了眼那些仪式的名字，顿时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福光仪式、女神祝福仪式、烈阳仪式、命运仪式、夜之仪式、自然之光仪式、秩序守护仪式、钢铁之心仪式…… 光看名字和简介，他就能大概猜到这些超凡道途的特点。 这不就是选一个初始职业的意思么？ 不过戴维有些纠结，他扭头先问了费尔南德斯一个问题：“如果我已经进行过某个仪式，还能接受教会的仪式晋升么？” “当然可以。” 费尔南德斯瞟了他一眼，撇嘴道：“如果你真觉得神的力量会败给那些乱七八糟的恶灵，或者说你还想继续养着你体内的恶灵，那你大可放弃加入教团。” 老头的眼神仿佛早就将戴维看穿了，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只有黑暗诸神的晋升仪式会和光辉诸神的力量冲突，其他仪式招来的存在都会被神的力量净化——前提是神明接纳了你。” “如果真的发生了冲突，或者出现了特殊情况，会怎样？”戴维小心翼翼的问道。 “会变成怪物。” 冰冷的话音传来，这次，是坐在一旁的奥利维亚回答了戴维的问题。 很明显，变成怪物的下场，就是死。 第21章 仪式失败？ 要不要进行晋升仪式？ 这是戴维正在思考的问题，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定，将注意力放回了那些卷轴上。 他必须要尝试一下。 先不说他需要日之女神的力量来净化掉那些恶灵，为了继续得到罗兰的支持，他也必须加入教团。 让戴维感到彷徨的，是他曾经进行过的三次“接肢仪式”。 那算是邪神的仪式么？ 戴维也研究过一些仪式的知识，如果真是邪神在背后搞鬼，那仪式招来的应该就是邪神的诅咒，而不是一些恶心人的恶灵。 而且那个出现在他视线中的面板，看上去应该和邪神没有什么关系。 因此他觉得自己可以赌一把…… 正当他开始思考8个仪式到底要怎么选时，一旁的奥利维亚站起身来走到了石桌旁边，用纤细的手指“咚”一声点在了其中一份卷轴上。 “费尔南德斯，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然后她向老者丢下一句话，就径直离开了。 戴维看向奥利维亚点到的那个卷轴，仔细查看仪式的介绍后，缓缓瞪大了眼睛。 “女神祝福仪式”，一种看上去最没有用的道途，但它却拥有一个对戴维来说非常逆天的效果。 一阶的女神祝福仪式提供的“祝福”效果可以直接将仪式者的生命能量翻倍，然后赐予仪式者当前生命能量等额的灵能。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如果是戴维这个现在就拥有三十多万生命能量的家伙…… 这真的做得到么？ 戴维的神色有些怪异，他伸手指向那份卷轴，“就这个。” 费尔南德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诧异，奥利维亚这种对啥事都漠不关心的家伙竟然愿意主动指点这小子，难道他身上有什么非常突出的地方？ 奥利维亚看见了什么？ 费尔南德斯不清楚，他没有奥利维亚那种照破万物的强悍能力，不过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知道了。 …… 戴维在费尔南德斯的引导下来到了另一个更宽敞的地下室，稍稍等了一会儿后，费尔南德斯就让人带来了仪式所需的全部材料。 一阶女神祝福仪式并不需要什么珍贵的材料，一朵向阳生长的“天之花”，一瓶教堂赐福的圣水和一罐日光石磨成的粉末即可。 加上一瓶用来改造猎人之血的药剂，戴维的第一次晋升仪式就准备妥当了。 戴维深吸一口气，按照指示，单膝跪在了房间中央那座精致的女神像面前，虔诚的念诵起仪式的咒文。 很快，他就感受到一种来自无上高处的温暖光芒笼罩了他，那三样摆在他身前的仪式材料在圆形的太阳阵法中渐渐发出光芒，最后神奇的融合成了一团光。 与此同时，戴维惊讶的发现自己视线中弹出了一个提示面板。 【发现仪式力量，是否开始女神祝福仪式？警告：当前仪式成功率30。】 “成功率？只有三成这么低？” 戴维立马反应过来，那个提示面板竟然对其他的仪式也有响应！ 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证明这项仪式并不会与自己体内的神秘力量冲突。 但为什么成功率这么低？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光芒上，立刻生出了一些难言的感应——问题出在材料的上面，它们的品质不够高！ 但这时他已经来不及改变什么了，唯有硬着头皮赌一把…… 戴维选择了直接开始仪式，一瞬间，他身前的那团光爆发开来，整个房间都沐浴在了光明之中。 日之女神的神像在光芒中缓缓幻化出一个金色的虚影，如同一双金色的翅膀在光辉中展开，缓缓笼罩了下方的戴维。 费尔南德斯有些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会出现这种现象，已经说明女神的力量完全接纳了戴维·弗兰克。 不仅如此，戴维的仪式召唤而来的“神使”比费尔南德斯见过的任何祝福仪式都要夸张，甚至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庞大到让人颤栗的神力通过那双金色的翅膀灌注而来，神像仿佛成为了一扇通往神之国度的大门，无穷无尽的力量从门后涌出。 它们凝聚成了一股超凡的生命能量涌入戴维的体内，企图让他本就离谱的生命能量再翻一倍！ 【警告！仪式失败。】 砰！ 突然，戴维感觉到有什么轻盈的东西破碎了，他在狂涌的生命能量中勉强抬头，发现那双代表着“祝福”的翅膀竟然出现了裂纹…… 光……出现了裂纹……它碎开了！ 与戴维一起变得目瞪口呆的，还有不远处的费尔南德斯，他无法理解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神使的显像竟然破碎了！？ 这是什么亵渎至极的混账事情！ 不……不对…… 费尔南德斯忽然发现，那双破碎的翅膀光影，竟然缓缓的降到了戴维的肩头，像是在安抚戴维这个仪式失败者。 女神不仅没有降下神罚，还反过来安慰那小子？？？ 戴维呆呆的看着那些破碎的光芒逐渐黯淡消失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回过头看向费尔南德斯。 “那个……我还能再试一次么？” 费尔南德斯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额，这……可以……” …… 正常来说，仪式失败的家伙肯定不会有第二次尝试的机会了。 但戴维有些不同，他是走后门的。 更重要的是，费尔南德斯也同样意识到了戴维的仪式失败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不是女神拒绝了他，而是引导神力的媒介出现了问题。 显然，问题出在仪式材料的上面……这让费尔南德斯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当戴维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费尔南德斯后，老人静静点头，转身走向了房间外。 “跟我来……” 这一次，他准备让戴维亲自去挑选自己的仪式材料。 在猎人的传统中，所有的晋升仪式材料都应该由自己去收集，这样才能引发神秘之力的最大共鸣。 而这种一阶的晋升仪式材料教团有得是，他费尔南德斯今天就是不信邪，非要和戴维这个怪胎杠上了！ “那片就是向阳天之花的花坛，你去挑一朵最好的。” 两人的第一站就是教会后园中的巨型玻璃温室，这里培养了大量的天之花，费尔南德斯向花坛一指，还就那个任君选择。 戴维眨了眨眼。 让他挑一朵“最好的”？鬼知道怎样的才是最好的？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花坛中央的一株最大的天之花吸引，那迎着阳光盛开的橙黄色花朵就像琉璃打造的喇叭一样晶莹、美丽。 “就它了！” 戴维径直走向了那朵大花，毫不犹豫的将它摘了下来。 后方的费尔南德斯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嘴皮子动了一下，但戴维的动作太快，老人还来不及说话，他就已经拿着花回来了…… 费尔南德斯的眼神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选择把话憋回去。 他忘了一件事，那株最大的天之花可是圣女殿下亲手种下，并且当成了宝贝一样的东西…… 额，算了，小姑娘过几天应该就会把花给忘了…… 老人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立刻拉着戴维离开了温室。 “走，去下一个地方。” 第22章 女神祝福 戴维不得不佩服费尔南德斯的老当益壮，他看上去已经七老八十，但行动却依然迅捷无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戴维几乎要小跑才能追得上他的脚步。 而且，这老家伙很有做贼的潜质…… 他带着戴维在偌大的教会中左转右拐，沿途几乎避开了所有神职人员的视线，无声无息的就逛遍了好几个存放材料的仓库。 或许老家伙年轻的时候真当过贼？ 戴维这么想着时，费尔南德斯已经将他领入了另一个地下仓库中，他指着墙上一架子用精致水晶瓶封装的晶莹液体，面无表情的道：“圣水，挑最上面那一层的。” 然后戴维就直接拿了架子上最上层的第一瓶。 费尔南德斯的眼角再次抽搐了一下——那是南部教区大主教珍藏了82年的圣水瓶…… 注意到瓶子上某个主教徽记的戴维这下也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他们现在就是在做贼！ 两人对视一眼，很默契的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一起面无表情的溜出了仓库。 最后的日光石粉末就“简单”了，戴维直接在大教堂的天花板上敲了一块最大的日光宝石下来，亲自动手将它磨成了粉末。 作案的时候，费尔南德斯不得不找了个由头赶走了大教堂中的所有人，随后关紧了大教堂的大门。 老人仿佛也有些魔怔了，他准备让戴维直接在大教堂中再次进行仪式。 戴维半跪在那座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型日之女神像面前，仪式还未开始，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浓郁的神圣气息。 费尔南德斯亲手为他画下仪式阵法，将所有的仪式材料放入阵中，这才舒了口气，说道：“再试一次。” 戴维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祭坛——这可是两人不惜做贼才收集而来的材料啊…… 【发现仪式力量，是否开始女神祝福仪式？】 这次，他的视线中立刻出现了仪式的提示，而且后面也没有了成功率的警告。 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他默默选择了开始仪式，口中念起仪式的咒文。 阵法中的材料再次凝成一团耀眼的光，它们很快与女神像散发的光芒交相辉映，再次打开了那扇通往神秘国度的大门。 庞大的能量从神像中涌出…… 戴维沐浴在神光之中，感觉整个人都无比舒畅，巨大的光之翼在他的头顶展开，生命能量开始疯狂的灌注入他的体内。 仪式的祝福效果直接将戴维本就浩瀚的生命能量翻了一倍！ 是真的生生加了一倍！ 紧接着，女神的祝福开始赐予他与当前生命能量等额的灵能！ 戴维不敢想象，六十多万的灵能到底算是个多离谱的数字…… 【仪式之力灌注，生命能量上限+。】 【仪式之力灌注，灵能上限……】 但就在仪式进行到一半时，那双正在喷涌无穷灵能的金色翅膀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戴维脸上一惊，心里也凉了半截。 “不会又要炸了！？” 砰！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再看那双金色的光翼，其边缘已经布满了裂纹…… 看到这一幕的费尔南德斯也忍不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他已经没法再给戴维弄来第二瓶珍藏了82年的圣水了啊！ 戴维提心吊胆的看着那双摇摇欲坠的翅膀，心尖都颤抖了起来。 然而过了一会儿，光芒虽然有些晃动，但却没有彻底碎裂，只不过灵能的涌动也彻底停滞了。 布满裂纹的光翼缓缓降临，碰到戴维的那一刻，化作光尘进入了他的体内。 这时，完整的提示才终于响起。 【仪式之力灌注，灵能上限+。】 “这……好像不对……”戴维怔了一下，“女神不会数数？” 祝福仪式应该赐予他与生命能量等额的灵能才对的…… 不过他马上醒悟过来，不是女神不会数学，而是因为这个量实在太过庞大，已经彻底超出了仪式媒介的承受范围。 如果继续灌注灵能，他的仪式无疑会再次失败，所以女神的祝福才缩水了不少。 【一阶女神祝福仪式完成，获得一阶仪式之力：祝福。】 【仪式之灵附身：祝福之音】 【由于“女神祝福”效果，仪式恶灵“噬食者”被净化。】 看见一连串的提示出现，戴维顿时浑身舒畅的躺坐在地，他能感觉到那双破碎的光翼——“祝福之音”已经进入了他的体内。 光翼所散发的神圣能量直接笼罩了那只可恶的噬食者，让它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眨眼后，这头恶灵就彻底沉寂，消失在戴维的感官之中。 终于…… 他终于成功摆脱了其中一头折磨了他一整年的恶灵了！！！ 至于另外两只，它们在祝福的气息刺激下深深的藏入了戴维的灵魂深处，看样子想把它们揪出来，还得另想它法。 不过戴维已经很满足了，他看着视线中面板上的各项数值，脱力的躺了下来。 【生命能量：\/】 【灵能：\/】 【神尸之手1：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冷却时间：60分钟。】 【魔怪之手5：需要消耗1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冷却时间：1秒。】 【异徒之臂3：可消耗80点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能力“痴愚之触”，冷却时间：3分钟。】 通过接肢仪式获得的三条手臂并没有因为恶灵的消失而受到影响，这让他彻底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时，费尔南德斯的老脸出现在戴维头顶，他手里还拿着一瓶药剂。 “不要忘了这个。” 说着，他直接将药剂灌入了戴维的嘴里。 腥甜的液体流入喉咙，一股滚烫的感觉顿时从他的体内爆发，让他有种正在被焚烧的错觉。 这种刺激让戴维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全身肌肉，满头大汗的在地上挣扎起来。 药剂中的神秘物质正在配合晋升仪式所残留的神之气息，迅速的改造他体内的血液。 从这一刻开始，戴维·弗兰克终于正式成为了一位猎人。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 当戴维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大床上，床边还守着双胞胎女仆中的一位。 “你是左还是右？” 戴维揉了揉有些抽疼的脑袋，有些迷糊。 “少爷，我是佐伊。”女仆轻声回答。 戴维习惯性的瞟了眼女仆的胸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哪儿？” “这是您的新家，少爷，教会的人将昏迷的您送了回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您没事？”佐伊关切的问道。 “嗯……我没事……” 戴维很快就想起了一切，从床上坐了起来。 “少爷，教会的人还送来了不少东西，我都放在您的桌面上了。” “很好，你出去……对了，帮我准备点吃……” 戴维话说一半就顿了一下，他轻轻的吸了口气，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 感觉有一些饿，但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并不是来自恶灵的无尽饥渴之感。 他笑了，开心的笑了起来…… “等着，我很快会把你的另外两个同伴也弄死的！” 佐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傻笑的少爷，静静的退了出去，掩上门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少爷笑起来的时候终于不那么吓人了……这应该是少爷这一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房间里，笑够了以后的戴维从床上爬起，来到书桌前，目光最先锁定了那封被金色火漆封住的信件。 用开信刀切开信封，抽出那张教团专用的羊皮纸信，一行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猎人试炼……” 第23章 枪与搭档 除了信以外，教团的人还送来了一套属于教会猎人的服饰，黑色底外镶白边的长大衣、腰带、皮靴还有黑色三角帽。 一枚属于教会猎人的徽记。 一把制式的银剑。 至于戴维预想中的枪却没有送来，信上说要他明天去教团领取。 最特别的是一块银色的怀表。 表盘上还一红一蓝两圈条子，只要用大拇指压到怀表顶部的短针上，表盘下方就能显示出自己的生命能量与灵能数值。 正常人可没有戴维那种显示在视网膜中的神秘面板，如果猎人没有获得类似窥视者那样的能力，就能靠这块怀表精准确认自己的状态。 当然，通过常年训练与战斗，猎人对自身状态的把控肯定会越来越精准，这块怀表也只是做个参考而已。 戴维把自己的手指压上去，发现表盘下面的两行数字滚轮已经滚到了之上，显示不出来了…… 他丢下怀表，坐到椅子上沉思起来。 信上说的猎人试炼，是所有猎人都必须接受的一种考核，就像当初的维罗妮卡和穆肯一样，只有完成了这项试炼才能获得相应的猎人待遇。 否则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实习生。 可能是因为走后门的关系，戴维的试炼看上去并不麻烦，他只需要完成一样由教团派发的任务即可。 …… 第二日，戴维再次从教堂广场的侧门进入了教会内部，按照册子上的指示，轻松找到了教会地下的教团所在。 费尔南德斯已经在等着他了。 “戴维·弗兰克，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由我来派发，至于猎人相关的训练……嗯，你应该不用急。”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穿上猎人服的戴维，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戴维曾经“单挑”不死者·蒙泰特的战绩，所以并不怀疑他的实力。 “其实，奥利维亚在离开前曾主动跟我说过，她要成为你的导师，呵，这真的很稀罕……不过由于她很忙，估计这一趟短时间内也回不来，所以你的事情暂时由我来负责。” 费尔南德斯一边领着他前往地下深处，一边说：“但我也很忙，所以你没啥事不要来找我……” “了解。”戴维压了压帽檐。 “小子，别以为你能在堕落者面前当个合格的沙包就很了不起，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我找了另一个比你稍微有点经验的家伙做你的搭档，常识上的东西你可以问她。” “她？” 不等戴维多问，费尔南德斯就推开了一扇充满金属感的大门，接着，一股油脂的香味从门后涌出，掩盖了地下通道的那种霉味。 “你好，戴维·弗兰克阁下，欢迎来到教团的枪械工坊。” 一个光头从门后出现，微笑着将戴维迎了进去。 这工坊中还有不少正在保养和拼装枪械的技术人员，那些猎人短枪被拆开后的各种精致零件看得戴维眼花缭乱。 其实学习猎人短枪的构造原理也是他的一门必修课，现在的他对此几乎还是一窍不通。 光头带着他来到一个摆满了枪的房间，费尔南德斯四周看了眼，然后就不耐烦的丢下一句话，“凯奇，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慢走，费尔南德斯大人。” 送走老人后，光头微笑着一扬手。 “弗兰克阁下，现在您可以随便在这里选一把您中意的枪械，只要完成了猎人试炼，它就会在今后永远跟随您。” 戴维随便扫了一眼，很快就注意到架子上那把最粗最大的“枪”。 不，那东西看上去更像一门足有手臂长的小手炮…… “我要那个。”戴维面无表情的道。 “额……” 光头笑得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忘了把那支无聊时鼓捣出来的实验品给收起来了。 那东西原本只是他与别人打赌，用来彰显“工坊产品够硬够大”的扭曲产物。 “您确定么？这把枪对于使用者的负担会非常大……” “没问题，就它了。” 光头最后还是拗不过戴维的执着，把那把口径足有085的“枪”交给了戴维。 反正这小子尝到它抽水泵似的吸血效果就会把它退回来的…… 光头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当他在地下靶场里看着戴维面不改色的连续开枪把对面的一堆靶子乱轰成粉末后，光头凯奇的嘴巴张得仿佛能塞下另一颗光头。 经过猎人药剂的改造后，戴维的血已经可以激发这种猎人专用的武器。 他手中这把名为“重锤”的短枪每一发射击都会消耗足足200点灵能值，要是灵能耗完了，就要直接抽取生命能量了。 这对于普通猎人来说就是要命的消耗，根本用不了，但对于戴维这种怪物来说却毫无压力。 他甚至不需要额外装填子弹，直接用自己的血液凝聚弹头都游刃有余。 “重锤”如此汹涌的消耗换来的就是比一般短枪更加夸张的破坏力，在对付普通的肉体时，只要一发子弹就能做到类似手雷的恐怖效果。 戴维对此非常满意，可以说这就是最适合他的武器了。 他在光头呆滞的目光中把枪插入腰间，直接离开了工坊。 …… 地下通道中，戴维看见了被派来与自己一同执行任务的搭档，是一个熟悉的面孔——维罗妮卡。 女猎人将一头红发束起，用猎人帽压住，配合一身修身长衣，看上去英姿飒爽。 一段时间不见，对方似乎已经重新拾起了一些自信，看见身着教团猎人服的戴维出现，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您好，戴维阁下，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新搭档，维罗妮卡。” 戴维朝她压了压帽檐，“你果然没有放弃。” 维罗妮卡点头，“殿下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所以你现在是在为罗兰殿下服务了？” “不是我……是我们。”女猎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开始领路。 “戴维阁下，你的猎人试炼同样也是我的试炼任务，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开始……同时，我们还要完成殿下交待的一件事情。” 戴维挑了挑眉，心道：正戏来了，罗兰将他塞入教团果然不是让他在这里挂个名这么简单。 “是什么？” “我们需要秘密帮助殿下回收一件失踪的四阶禁忌物，双生魔镜。” 维罗妮卡说着就递给了戴维一份简易的资料，上面列有双生魔镜的一些基础信息，还有它的外形素描。 “我们的任务和这件禁忌物有关系？” 戴维扫了两眼，心中忽然一动，但脸上依然保持不动声色。 “只能说有点关系，但不大，寻找禁忌物的任务现在正由其他几位高阶猎人负责，我们只负责处理这件案子的一个边缘问题。”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趁着那些高阶猎人回收魔镜之前抢先得手？”戴维笑了笑，“而且我们还不能被另一组人发现，需要在边缘迂回，偷偷寻找线索与突破口？” “聪明。”维罗妮卡表示肯定，“费尔南德斯大人说，我的上一个搭档是个只有一腔热血的蠢货，所以我的试炼才会失败……看样子这一次，他给我找了个一位好搭档呢。” 戴维不置可否，压下帽檐遮住了自己那不老实的视线，“那么，先说说我们的任务。” “嗯，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朱利叶斯炼金大师寻回被他的徒弟偷窃的药剂，而那位炼金大师的雇主就是双生魔镜原来的主人，金斯利伯爵……” “盗窃案，寻找失物，这难道不是警察和侦探的工作？” “正常来说是的。” 维罗妮卡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补充道：“但那并不是普通的药剂，朱利叶斯大师表示，他的那位徒弟很可能在药剂的影响下已经变成了一头怪物……” 第24章 猎人试炼 抵达皇都的第二日，戴维就开始了自己身为猎人的第一个任务。 他甚至都还来不及熟悉皇都的大街小巷，只能靠着维罗妮卡这个“前辈”带路。 乘坐马车来到码头之后，两人又搭上蒸汽船，以此登上了一艘行驶在狮心河中央的大船。 这次任务的发布者，皇都着名的炼金术天才朱利叶斯就在船上。 戴维在充满各种奇怪炼金器材的船舱中见到了这位年迈的炼金大师。 他那蓬松凌乱的白发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让戴维想起了前世的另一位天才科学家…… “……我的徒弟迪克把我新提炼出来的药剂偷走了大半，你们最好快点将它们找回来，在他惹出什么麻烦之前……” “您知道迪克为何要盗取您的药剂么？” “谁知道呢，为了钱之类的？毕竟那些药剂非常珍贵，特别是我的新发明‘液化雷霆’，它价值连城。” 炼金大师注视着手里的滴管，头也不回的敷衍着问话的维罗妮卡。 “可以具体说说迪克盗走的究竟是一批怎样的药剂么？”维罗妮卡继续耐心的问道。 朱利叶斯扭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打开了身边的一个小箱子，一团奇异的光芒从箱子中亮起。 戴维盯着箱子中那一瓶闪烁着耀眼雷光的液体，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 他承认自己被震惊了…… 原来炼金大师口中的“液化雷霆”，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将雷霆弄成了小瓶液体？ 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 “液化雷霆，结晶阳光，伽罗龙草的咆哮汁液……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强化药剂，其中也有你们猎人专用的那些，他偷走了整整一箱。” 朱利叶斯盖上箱子，认真的道：“其他的都无所谓，但液化雷霆，你们必须找回来。” “您觉得迪克最有可能逃到什么地方？”维罗妮卡又问道。 “我怎么知道？哪里可以藏身他就可能逃向哪里……”炼金大师顿了一下，又迟疑着说道：“或许你们可以去伯爵的旧炼金工厂找找，那小子以前就在那里安家。” 这时，戴维忽然插嘴问道：“大师，关于伯爵丢失的双生魔镜，您知道什么吗？” “什……什么魔镜，我不知道，别来问我。” 朱利叶斯的神色有了一些变化，开始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你们这些猎人怎么这么多问题，早些时候就已经有其他人来找我问过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我告诉你，我只是帮伯爵研究药剂的炼金师，伯爵丢了什么东西与我无关！” …… 不久后，戴维和维罗妮卡登上了码头，两人再次坐上马车，准备前往朱利叶斯口中那个伯爵的旧炼金工房。 皇都的大贵族金斯利伯爵，一直都是炼金大师的投资者。 不巧的是，这位伯爵在最近也丢失了家族中封印多年的禁忌物，双生魔镜。 “金斯利伯爵的祖上曾出过一位‘猎爵’，因此他的家族有资格保管并使用禁忌物。 时过境迁，金斯利家族的后代再没有出现第二位猎爵，所以他们目前只拥有封印禁忌物的资格，却没有使用它们的权力。” 维罗妮卡坐在戴维对面，轻声的向他介绍道。 所谓“猎爵”，就是指那些拥有爵位的高阶猎人。 他们往往都曾在对抗黑暗的战斗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得到了帝国皇室与教会的认可，因此被封爵。 猎爵的家族拥有一项特权，那就是他们可以保管并且使用那些非常危险的禁忌物，以此来增强力量，同时也有着看管禁忌物的职责，防止禁忌物失控。 “……伯爵家族中封印的最后一件禁忌物双生魔镜失踪后，他选择了上报教会，并表示愿意让教团将其回收，以此来免除他的相关责任。 我们可以借由这件案子去接触伯爵的势力，抢在其他猎人之前查出魔镜的……” “那个炼金大师有问题。” 戴维忽然打断了维罗妮卡的话，沉声道：“他说谎了。” 戴维的任务按理说跟这件案子没啥太大关系，但当他向那个炼金大师提问的时候，却发现了对方不正常的反应。 维罗妮卡眨了眨眼，“我看出来了……你觉得朱利叶斯知道双生魔镜在哪里？” “不，他不知道，他的神色紧张，而且有些焦急，看样子比我们更在意那件禁忌物的下落，但却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自己与它有关系。” 戴维翘起脚，压了压帽檐，“所以我猜，他应该接触过双生魔镜，然后又把它弄丢了。” “你是说，是他悄悄偷了伯爵的禁忌物，然后擅自使用了它……” 维罗妮卡皱了皱眉，这样的推测没有准确依据，但却并非没有可能。 她忽然觉得，戴维的思维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 其实，女猎人的聪明同样也远超常人，否则当初他们在子爵领也没那么容易能查到戴维·弗兰克与邪教间的蛛丝马迹。 经过戴维的提醒后，维罗妮卡立刻就顺着这个思路构建出了一整套推测。 然后她惊讶的发现，他们很可能距离那件禁忌物并不遥远…… …… 马车在南城的郊区停下，两人在天黑前顺利抵达了金斯利伯爵家族的旧炼金工厂。 这里早已因为经营问题关停废弃，只留下一片厂房废墟，四周也荒无人迹。 有意思的是，当两人抵达的时候，却看见有人比他们更早出现在工厂大门前。 对方同样身着教会猎人服饰，佩戴有教团徽记。 三阶猎人，卢西奥。 维罗妮卡认出了猎人的身份，对方就是负责搜寻失窃禁忌物的猎人之一。 那个小胡子男人看见戴维和维罗妮卡出现后，先是一怔，然后他好像也认出了女猎人的身份，脸上扬起了不屑的笑容。 “原来是那个失败者……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转而又看向戴维，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哦，你应该就是那个乡下来的贵族之子，对不对？” 戴维面无表情，保持了沉默。 “一个乡下贵族，靠着一点手段混入教团，企图为自己的人生镀金……啧啧啧，猎人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您还是早点回家睡觉。” 维罗妮卡脸色难看，想要上前，却被戴维伸手搭住肩膀。 “哈……没错没错，你们这些实习的还是退远些比较好，省的受伤了还要我去救你们……别碍着我完成任务。” 卢西奥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他冷笑着转过身，不再理会两人，大步走入了工厂大门。 “啧，真讨厌。”维罗妮卡撇了撇嘴，“戴维阁下，你为什么不反驳他？” “没必要。”戴维压低了帽檐，伸手掏枪，“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工厂的烂木门就被“轰”的一下砸出了一个大洞，卢西奥的人影从里面倒飞出来，啪唧一下摔到了两人身前。 维罗妮卡目瞪口呆的看着卢西奥的狼狈样子，却见小胡子猎人身形一闪就从地上翻起，唰的一下掏枪，对着大门的破洞砰砰打出两枪。 一个健硕且扭曲的身影顶着枪声从里面冲出，其手里还拽着一根巨大的钢条，呼地一声就往猎人身上砸去。 维罗妮卡这才反应过来，她想拔出短枪射击，却被戴维伸手按住。 “别急，他还死不了。” 维罗妮卡疑惑的看向戴维，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第25章 无敌的重锤 戴维说的没错，三阶猎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存在。 那个全身因为某种力量扭曲变形，膨胀到三米高的肌肉怪人刚刚冲出来，身上就亮起了两个燃烧的小洞。 他手里的钢条没有砸中灵活躲闪的卢西奥，反而被对方的银剑一击划伤了腿部，动作立刻迟钝了许多。 紧接着，怪人身上着火的地方就“轰”的一下爆炸开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怪人的身躯炸得倒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工厂的墙根下。 在戴维的眼中，生命能量足有3000的怪人被卢西奥两发会爆炸的子弹直接干掉了两千多血量。 如果他对教团的仪式力量更加熟悉一些，就能认出那就是烈阳仪式道途的“爆裂赐福”。 怪人的胸口被炸开了一个大坑，重伤倒地不起。 卢西奥大步走过去，一脚踩住对方的手臂，盯着那颗勉强还能看出人样的头颅。 “你接触过魔镜对不对？有人看见……” 猎人冷冷的朝垂死的怪人问话，怪人却表现出一种惊恐、不甘与绝望的神情，胡言乱语的叫喊着打断了卢西奥。 “不！我才是真的！我才是……我才是真的那个，救我……老师救我！！！” 卢西奥举起枪，指着怪人的头颅，他现在很肯定这一趟没有白来，教团的预言师给出了多个可能有线索的位置，让他们分头行动，而卢西奥则通过一些奇怪的传闻找到了这里。 有人说，这个废弃的工厂里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怪物。 “另一个在哪里？” 这个问题还没问出口，猎人身前的墙壁却突然爆开。 一只巨大扭曲的手掌从墙的另一面扫来，巨力破开了砖墙，一巴掌拍在了猎人的身上。 小胡子猎人被这下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横飞出去，他的血量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连帽子都飞了。 一直站在远处看戏的戴维这才抬起脚步，走向工厂。 庞大的身影从倒塌的砖墙后踏出，那是一个健硕到如同一座肉山似的肌肉怪物。 它的身高已经达到了5米，比之前的怪人还要离谱，彻底扭曲的人脸对比起巨大的身躯就如一颗不起眼的豆子，十分的畸形。 但这庞大的身躯行动起来却迅猛得可怕！ 倒地的卢西奥想要拿出恢复药剂使用，巨怪轰的一下就已经冲到了近前，攻城锤似的拳头狠狠砸下。 惊恐的猎人勉强侧身翻滚，大地在那只拳头的轰击下狠狠震了一下，小胡子侥幸没有变成肉饼，手里的药剂却被震落了。 巨怪再次挥拳砸下…… “砰！” 一声枪响，血光闪过，强悍的冲击力在巨怪的背后炸开，将它的身形推得一个趔趄。 重伤的卢西奥看见远处走来了一个猎人，正是那个之前被他嘲笑的乡下贵族…… 等等，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那不是凯奇弄出来的手炮么！？ 准确来说，它不是手炮，它是凯奇引以为豪的杰作——重锤。 戴维大步走来，抬枪对准巨怪就“砰、砰、砰、砰……”的不停射击。 血子弹就像不要钱似的轰击在巨怪身上，庞大的身躯被打得不断后退，那颗小脑袋只能狂怒着发出咆哮，根本无法从压制中脱身。 戴维的射术其实并不出色，但对方的目标实在太大，他甚至都不需要瞄准。 让卢西奥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可以如此放肆的使用那把“重锤”。 他到底有多少灵能？ 没人解答卢西奥的疑惑，巨怪在重锤的轰击下倒退着撞倒了墙壁，跌入了工厂之中。 戴维没管地上的小胡子，脚步一蹬就冲了进去。 另一边，维罗妮卡已经冲到了那个躺在地上怪人面前，想趁着对方还没咽气多问出一些信息…… …… 跌入工厂中的怪物终于找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它旋身挥舞巨臂，一拳打在紧跟而来的戴维身上。 巨力将轻飘飘的戴维扫飞，血子弹却在它的拳头表面炸开，让它的动作再次受阻。 青色的魔爪从戴维的背后伸出，巨怪的第二击下砸被同样拥有不俗力量的魔怪之手撑住。 但敌人的力量实在太大，5级的魔怪之手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喀喀声，像是手骨被捶裂了。 戴维不管不顾，继续贴身朝巨怪开枪。 他的每一发血子弹都能打掉敌方接近900血量，总共点生命能量的巨怪在他的狂轰乱炸下血量狂降，身上已经被打出了十几个血坑。 而巨怪对他造成的伤害就和挠痒一样，就算他放开手任由对方捶，区区几千点的伤害也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戴维甚至都懒得装填子弹，直接让重锤吸取自己的生命能量，以每发200灵能加200血量的消耗灌注到枪中。 枪膛内不断响起“呲呲”的声音，血液凝聚的强力子弹堪比炮弹。 巨怪挣扎着挥舞巨手拍来，却被魔怪之手抓住挡下，巨大的身躯被“重锤”蹂躏得如同一只大号的娃娃。 戴维抓住机会伸出苍白的异徒之臂，抓住巨怪一扯，在对方陷入呆滞的同时，他借力飞身踏上了巨怪的身躯，对准它的脑门打出了最后一发子弹。 嘭…… 庞大的身躯倒下，撞倒了工厂内的断壁残垣。 这头巨怪看上去就是人变成的，不过它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根本无法沟通。 戴维顺势用魔怪之手扯下了它的一条臂膀，将其就地吸收融合。 叮~ 异徒之臂的等级又提升了。 【吞噬魔怪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异徒之臂4：可消耗70点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能力“痴愚之触”，冷却时间：2分钟。】 “嗯，冷却再次下降，还行……” 相比于异徒之臂的升级，戴维反而对手里的“重锤”更加满意，这把枪真的相当适合他使用。 他的生命能量已经成长的越来越夸张，但他却没有什么能够合理运用这些多出来的血量的手段。 神尸之臂虽然能一次性将血量和灵能转化为破坏力，但它的冷却时间太长，只能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而重锤的大消耗换来的大威力正合他的心意——要是它能用更高的消耗换取更大的威力那就更好了…… 戴维摇了摇头，停下了自己的幻想，转头就见维罗妮卡提着一个箱子跑了进来。 “戴维阁下，我找到炼金大师失窃的东西了……” 看样子，在他与巨怪战斗的时候，维罗妮卡已经得到了更多的线索。 原来，那个被卢西奥击倒的怪人就是偷走朱利叶斯药剂的徒弟，迪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那副鬼样子的，而且他死前还在不断重复着“我才是真的……老师救我……”之类的话，直到断气。 不过维罗妮卡还是问出了那些药剂的下落，她将找到的箱子放在戴维面前，两人将其打开，只见里面还放着好些瓶药剂。 但朱利叶斯大师要求的那瓶“液化雷霆”却没有在里面。 这时，无意中看见巨怪尸体的维罗妮卡目光一闪，她惊讶于戴维能够“毫发无伤”的轻松干掉一头这么恐怖的怪物，同时，巨怪肩膀上的一片斑纹也吸引她了的注意力。 那好像是一个胎记，一个在迪克身上的相同位置出现过的，一模一样的胎记。 尽管巨怪的身体肌肉已经在膨胀下彻底扭曲，但眼尖的维罗妮卡还是认出了它。 她不自觉的走过去，伸手去摸那个尸体时，却猛地看见尸体上出现了一些诡异的裂纹。 咔嚓……咔嚓…… 忽然，那些裂纹延伸开来，迅速爬满了整具尸体，然后它就像是玻璃一样碎掉了！ 两人看着碎裂的尸体迅速消失，都睁大了眼睛。 戴维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看见的东西，而维罗妮卡却突然喊了一句： “我想我知道双生魔镜在哪里了……不，应该说，它会出现在哪里……” 第26章 双生 黄昏中，两人重新坐上马车，离开了南城的郊区。 重伤的卢西奥被两人丢在了原地，维罗妮卡对小胡子猎人之前的言行非常不爽，不过戴维还是很友好的帮对方使用了自愈药剂。 卢西奥骨头似乎被巨怪的一击给打断了，戴维离开的时候他还躺在地上。 只不过他看戴维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怎么都没法相信戴维是一个还在“实习”的一阶猎人。 …… 马车上，戴维躺坐在舒适的皮椅内。 他第一次在战斗之后感到如此的轻松，那些恶灵在女神祝福的压制下没法发疯，调动灵能后也不会让遭到它们反噬。 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赞美日之女神的伟大。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就感到体内那双带有裂纹的光之翼正在缓缓扇动，好像在释放出更多温暖人心的力量。 对面的维罗妮卡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跟戴维讲述自己的分析。 “那一箱子的炼金药剂中丢失了一部分的强化药剂，估计这些药水都进入了迪克的肚子。 普通人没有神之仪式的力量庇护，贸然使用那些药剂的下场就是变成怪物……除此之外，就是炼金大师最宝贝的‘液化雷霆’，以及那瓶莫名其妙的‘伽罗龙草的咆哮汁液’。” “那是什么东西？” 戴维对这些复杂的炼金药剂都不那么熟悉，这也是他今后需要学习的课程之一。 “据我所知，伽罗龙草的汁液具有激发灵能的效果，但它的作用时间非常短暂……我猜，它很适合给没有灵能的普通人提供暂时的灵能力。” 维罗妮卡轻声说道，“……这样，才能使用禁忌物。” 戴维挑眉，“你是说，迪克使用了双生魔镜？” “不，你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使用了双生魔镜的那个人是迪克的老师，朱利叶斯炼金大师。” …… 夜里的时候，戴维和维罗妮卡重新回到了码头，这次他们悄无声息的偷走了一艘小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两人划着小船悄悄回到了朱利叶斯所在的船上，此时甲板上静悄悄的，船舱内的炼金工坊也没有任何动静，就连船尾的蒸汽引擎都熄灭了。 船就这么飘在河道的中央，宛如一座孤岛。 维罗妮卡有些紧张，按照她的推测，今夜就是任务的关键…… 戴维则一脸放松，他本就无所畏惧，以他的血量，哪怕这艘船上的爆炸物一起引爆也没法将他炸死。 额，可能死不了…… 想到那炼金大师弄出来的液化雷霆，他顿时又不那么自信了。 就在这时，船舱的后方突然传来一些声响，戴维与维罗妮卡对视一眼，立刻赶往了船尾。 砰！ 通往船尾的舱门被撞开，一个满头凌乱白发的老头踉跄着冲了进来，正是朱利叶斯。 只见这老头脸上十分痛苦，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冲入船舱后的他身子一歪就撞在了墙上，然后无力的扑倒在地，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 “不可能，我才是真的……我才是……怎么可能……发明它的人是我！是我才对！！！” 戴维和维罗妮卡站在船舱的另一头，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船舱后门外突然又走入了另一个人，此人身穿一套得体的暗红色礼服，同样有着一头白发，并且有着与朱利叶斯完全相同的外貌。 或者说，他就是另一个朱利叶斯。 这位气质优雅的朱利叶斯手里还捧着一面镜子，那正是戴维与维罗妮卡的目标，四阶禁忌物，双生魔镜。 “咦？” 手捧魔镜的朱利叶斯看见船舱内的两人，似乎有些惊讶。 不过他的动作没有停下，径直的靠近了另一位失神跪地的炼金大师。 “站住。” 维罗妮卡迅速掏枪指着那个持有魔镜的朱利叶斯，眯起眼睛说道：“两位……朱利叶斯阁下，我想我应该得到一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持有魔镜的朱利叶斯在枪的威胁下停住了脚步，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慌张，“而且，年轻的猎人们，请注意，这里只有一位朱利叶斯……” “不……我才是朱利叶斯！我才是！” 地上的老人突然挣扎着大喊起来，他想要爬起来，但看见另一个“自己”手中的魔镜后，他的动作又僵住了。 “既然朱利叶斯只有一位，那我就将你们变成一个人好了。” 戴维也掏出枪，冷笑着指向手持魔镜的炼金大师。 那位朱利叶斯眼看两个猎人仿佛下一刻就要开枪，只好叹了口气，后退了一步。 “唉，真麻烦……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解释呢？” “或许您可以先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两个您？”戴维问道。 老炼金术士翻了个白眼，伸手一指地上的另一个自己，“他是我用魔镜创造出来的分身，就是这么简单。” “双生魔镜应该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维罗妮卡出言反驳。 “那是你们无知，这面镜子被金斯利家族封印了上百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魔镜的力量。” 捧着魔镜的朱利叶斯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门，“而且，我比你们这些蠢货更懂得用脑子。” “您只是用您的学徒迪克进行过试验而已。” 戴维压下枪，踱步向前，“那么，您又为何要这么做呢？盗取伯爵家的禁忌物，还擅自使用，您可知道，这份罪名足以让您失去一切。” “也有可能让我得到一切……” 朱利叶斯面不改色的回答，“我没有拿我的徒弟做实验，我只是让他帮我保管那面镜子。 是那个家伙生出了好奇心，自己弄出了自己的镜像，然后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哼，可笑的好奇心。” “至于为何要使用魔镜……”老人顿了顿，眼睛里缓缓泛起一种狂热的光芒，“那是因为我需要第二个和我一样聪明的大脑。” 戴维忽然发现，这位朱利叶斯的脸上同样也充满了疲惫，就和那个倒在地上的朱利叶斯一样，不同的是，他的脸上还带着欣慰与兴奋。 “我赌对了，我的这位分身没有让我失望，他成功提炼出了‘液化雷霆’，这是一个十分关键，但我却没有时间去研究的项目，为了赶在……” 朱利叶斯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跟你们说那些也没用，反正你们只需要知道，他只是我暂时创造出来的分身就行了，而他发明的液化雷霆，足以让皇室赦免我的一切罪行。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必须回收这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分身了。” “等等……” 戴维走到两个朱利叶斯身前，神色怪异的问道：“我怎么知道您和他，哪个才是真正的朱利叶斯？你能够证明这一点么？” “你是瞎子么？”朱利叶斯面无表情的反问，“拿着镜子的是我，趴在地上的是他，你还需要我怎么证明？给我一枪，看我会不会变成玻璃碎片消失？” 实际上，戴维还真的想这么做。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朱利叶斯看上去非常的可疑，而那个被创造出来的分身也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分身”。 这种情况下，戴维更愿意相信，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朱利叶斯。 但朱利叶斯很快就用行动打消了他的疑虑。 只见他将手里的那面古朴的镜子照向地上的老人，戴维立刻发现，镜子里并没有反射出地上的朱利叶斯。 “看到了么，他没有灵魂……” …… 戴维和维罗妮卡重新上岸时，脑子里依然在回荡着刚刚看见的诡异现象。 那个由禁忌物创造的分身在靠近魔镜后就忽然化作了晶莹的碎片，在一阵扭曲的光芒与不甘的喊声中直接被吸入了镜中。 做完这一切后，朱利叶斯很配合的将魔镜丢给了他们。 “它对我已经没用了，你们将它带走……” 现在，魔镜已经落在了维罗妮卡的手里。 只是有一点戴维依然没想明白，那个朱利叶斯按道理只是一个没有踏入超凡道途的普通人，当时他并没有使用药剂……他到底是怎么驱使魔镜的？ 戴维想了一会儿后就放弃了纠结，现在，他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琢磨。 他看向维罗妮卡手里的镜子。 这面魔镜，说不定对他很有用…… 第27章 魔镜魔镜，谁才是…… “维罗妮卡，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回我家先休息一下，等明天你再把魔镜送给殿下。” 戴维走向马车，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带着禁忌物，我们最好不要分开。” 维罗妮卡想了一下，不疑有他的答应了。 此时已过午夜，这个时间点她就算想要去找罗兰殿下也没门，只好按戴维的意思先等一晚。 …… 米其林大道9号。 戴维回来的时候，好吃懒做的狗腿子道格已经躲进房间里呼呼大睡了，两个女仆却还在大厅等着他。 让佐伊给维罗妮卡安排房间后，戴维又对佑伊说道：“以后我如果夜不归宿，你们就没必要等我，自己去休息即可。” 佑伊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是去少爷的床上先休息么？” “……”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视线又忍不住瞄向了女仆的某些部位。 “不，你们有自己的房间……” “好的，少爷。” …… 夜深人静之时，戴维坐在房间里，目光盯着书桌上的那面镜子。 四阶禁忌物，双生魔镜。 从外表上看，它就是一面两个巴掌大的古朴梳妆镜，有着精美的铜质包边和光滑的玻璃镜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如果你看向镜面中的自己，就能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面镜子可以映照出人类灵魂中的另一面。 超凡禁忌物的等阶有一套特殊的评价体系，双生魔镜能够定为四阶，意味着它具备“接触规则”的力量。 那是比三阶“超越现实”更加神秘的领域。 因此这面子绝对不仅是能够照出灵魂这么简单——戴维把镜子弄来的目的，就是想利用它的特性，消除掉那只寄宿在他灵魂中的“异徒之影”。 此刻，当他看向镜中时，看见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样子，镜中自己的背后还飘着一只透明的黑影，那只恶灵。 之前附身在戴维身上的三只恶灵中，除了窥视者还有点“作用”之外，其他两个就是折磨人的纯坑货。 特别是这只一直企图占据他身体的影子！ 为了能让自己早日睡个好觉，他必须想尽办法清除掉这可恶的东西。 不过戴维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都不确定倒地该怎么利用这面镜子。 他可不希望像朱利叶斯一样，误打误撞弄出个不受控制的“分身”出来。 正当他想得昏昏欲睡之时，却无意中发现镜中的自己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自己在笑？ 戴维摸了摸嘴角，很确定自己没有露出如此阴森的表情。 然后，他发现镜中的黑影正在缓缓的融入“自己”的后背。 戴维忽然眼睛一亮，他好像想到办法了…… “魔镜、魔镜……” 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朝魔镜问道：“谁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戴维·弗兰克？” 镜中“戴维”的笑容愈发放肆，他张开嘴，无声的说出了一句话：“当然是我了……” 啪！ 戴维将镜面按倒，几乎同时，他感觉到身上一阵轻松，一股黑色的雾气被镜子边缘散发出的扭曲光芒扯了进去，他仿佛还听到虚空中响起一阵飘渺的尖叫声…… 叮~ 【由于未知效果，仪式恶灵“异徒之影”被抽离。】 面板中出现的这个提示对于戴维来说无疑是天籁，他死死的压住双生魔镜的镜面，嘴角放肆的勾起，恨不得当场大笑三声……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混蛋恶灵了！ “既然你这么想要占据我，那就到镜子里面占个够！蠢货！哈哈哈哈哈……” 咚咚。 房门敲响，手捧蜡烛，身着睡袍的佐伊探头进来，正好看见戴维发癫狂笑的样子。 然后她默默的吹熄了手里的蜡烛，很自觉的进门、关门，转身开始脱衣服，动作一气呵成…… “不用脱了！” 戴维冲过去一把将女仆抱起扔到床上，然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也扔上了床。 “本少爷要睡觉！今晚你不用叫醒我。” 衣服脱了一半的佐伊被丢进了柔软的被窝里，愣愣点头，“好……好的少爷。” 然而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戴维少爷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宛如新生的婴儿……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一觉了。 …… 第二日，神清气爽的戴维伸着懒腰，满足的从楼上走下，意外的看见早就穿戴整齐的维罗妮卡已经在客厅等着他了。 戴维微笑着将手里的双生魔镜递给了对方，维罗妮卡发现那镜子已经被戴维用厚厚的布片包裹了起来。 “它毕竟是禁忌物……”戴维随口解释了一句。 维罗妮卡对此表示认同，而且她还发现，这位一直以来看上去都非常阴郁的贵族少爷好像莫名的变得阳光了些许。 对了，他的黑眼圈消失了…… …… 双生魔镜被维罗妮卡带走了，它在进入教团的秘库之前，会先落入罗兰殿下的手里。 至于罗兰到底要用它做什么，没人知道。 皇宫的深处，“四皇子”罗兰坐在她私人宫殿的秘密花园中悠闲的喝着她最喜爱的桂花香茶。 这时，一位侍女捧着一个沉重的红匣子来到殿下跟前，“公主殿下，您要的东西来了。” 罗兰伸手一撩柔顺的金发，露出美丽的侧颜，随手打开匣子，那里面正静静的躺着双生魔镜。 “很好，你可以退下了……”殿下满意的笑了，侍女离开前，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以后别再叫公主殿下了。” 侍女微微一笑，点头离开。 待四下无人之后，罗兰将镜子拿出，伸手轻轻按在了镜子边上。 “呵呵，双生魔镜……你能满足的我愿望么？” 金发碧眼的罗兰出现在镜子中，那张动人的俏脸足以让花园中的任何鲜花失色。 但这时，镜中的女子容貌却开始发生变化。 柔和的线条正在变得刚硬，晶莹的双眼缓缓变得深邃，弯弯的细眉也变得锋锐起来…… 很快，一个四皇子的形象出现在镜中，公主——变成了皇子。 镜子外的公主殿下神色有些复杂的轻抚镜面，嘴里喃喃道：“魔镜啊魔镜啊……记住了，他才是罗兰·奥布莱恩·歌利亚……” …… 午后，呆在家里自习各种猎人知识的戴维惊讶的发现维罗妮卡又带着镜子回来了。 “殿下已经不需要它了？” “嗯，殿下说他用完了。” “用完了……”戴维眨了眨眼，“那现在我们可以拿它交任务了？” “没错。”维罗妮卡有些兴奋的笑了起来，“咱们的试炼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 女猎人终于迎来了一次成功的试炼，即将摆脱那个失败者的身份，这让她如何不兴奋？ 而且这次皇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和猎人试炼都出奇的顺利，再也没有出现以往那种莫名其妙陷入绝境的乌龙事件。 这一切都是因为戴维·弗兰克那强悍到让人有些看不懂的战斗力…… 维罗妮卡看向戴维的目光闪闪发亮，“多亏了您，戴维阁下，谢谢。” “以后叫我戴维就好，”戴维摇了摇头，“不用谢我，你敏锐的洞察力才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关键，我说了，你会成为一位出色的猎人的。” 女猎人张了张嘴，然后眯眼笑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曾经对戴维·弗兰克的认识好像有许多偏差，这个人与传闻中那个十恶不赦的贵族少爷仿佛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维罗妮卡忽然觉得，黑发黑瞳的戴维·弗兰克好像比自己见过的大部分贵族都还要有风度、有魅力…… …… 事不宜迟，两人拿着“失踪”归来的双生魔镜赶往了教会，将它送到了一脸惊讶的费尔南德斯手上。 这件禁忌物之后的命运将会是被封印入地下的深处，静静的躺在只属于它的“囚室”中。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数百年内都不会再有人接触它，它将带着许许多多被照入镜中的灵魂一同陷入沉睡。 包括那只恶灵。 散发着神力的铁门轰隆关上，禁锢阵法生效，运送禁忌物的神职人员离去后，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那面镜子。 然而这时，一阵奇异扭曲的光芒却从镜中亮起…… 第28章 仪式的后续 “你们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 费尔南德斯坐在办公桌后悠闲的喝了口茶，眼神扫过对面的戴维和维罗妮卡。 “……你们甚至把别人的任务也完成了。” “只是顺手。”戴维耸了耸肩。 维罗妮卡接口道：“那位失窃的炼金大师其实只是禁忌物创造的分身，真正的朱利叶斯并没有丢失任何药剂，他只是利用迪克从分身那里‘回收’了液化雷霆，至于变成怪物的迪克……” “知道了，不用过多解释。” 费尔南德斯点了点桌面上的一份任务报告，那是维罗妮卡负责填写的，“你的报告很详细，猎人维罗妮卡。” “教会打算如何处理朱利叶斯？”戴维好奇的问道。 “不会处理。”老人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擅自使用禁忌物，但也因此创造了一项堪称伟大的发明，现在他已经将液化雷霆的配方交给了教会与皇室…… 鉴于他是主动交出禁忌物，加上这件事并没有引发太大的灾害，那两个怪物也被你们解决了，所以朱利叶斯不会受到任何处罚，他还是那位受人尊敬的炼金大师。” 戴维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么，两位，我费尔南德斯在此宣布，你们的猎人试炼就此结束，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真正的猎人了。” 维罗妮卡有些激动的笑了起来。 戴维依然面无表情，他更在意的是对方之前提到的那些“正式猎人才能享有的权利”。 “费尔南德斯阁下，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进行第二阶段的女神祝福仪式？” 费尔南德斯看向戴维，发出轻笑，“小子，你连第一阶段的仪式都还没完成，这样是无法晋升的。” “没完成？” “没错，仪式一旦开始，就不会中断，你以为那就是收集几样材料，念一段咒文就能完成的事情？” 所谓的超凡晋升仪式，是一种完全伴随超凡者成长的，不可中断的过程。 理论上，所有道途的晋升仪式最多会分为九个阶段，对应1~9阶的猎人等级。 但目前整个帝国中在世的猎人也没有超过七阶的存在，像是戴维见过的奥利维亚，已经可以说是猎人中最顶尖的超凡者了，而且这样的存在还极为稀少。 会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晋升仪式的过程非常复杂，越高阶的仪式就越难完成，如果猎人在某些条件上达不到仪式的要求，那么无论他花上数百年乃至更久，都没法等到进阶的一日。 “想要晋升二阶，你必须先完成你的一阶女神祝福仪式的后续，让女神的祝福之力彻底与你完成融合。 给你个建议，你可以尝试下去教堂祷告、赞美赐予你祝福的女神，或者为他人送上祝福，直到你能完全理解仪式的力量……事实上，你随时都可以申请进行二阶晋升仪式，成功与否，取决于你自己。” 费尔南德斯难得的一口气给戴维解释了许多，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你很幸运，小子，女神祝福仪式是教会中仅有的一种完整的九阶仪式，只要女神一直眷顾你，说不定你能踏上一个前无古人的境界。” 没错，教团提供的仪式并不是全都包含九个完整阶段的，大部分超凡道途到了极高的层次后，都缺少了后续的仪式步骤。 人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获取那些更加神秘且浩瀚的力量…… 离开费尔南德斯的办公室后，戴维才醒悟过来，为何自己在赞美女神时会感觉到体内的“光翼”散发出一阵温暖的力量。 原来那就是仪式的后续部分。 按照他的理解，他必须与这双翅膀彻底“融合”，直到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无尽的温暖力量，才能满足晋升的条件。 这就有点玄学了…… …… 离开教会之前，戴维和维罗妮卡还必须去一趟教团的工坊，在那里获取成为真正猎人的标志性装备。 “猎人之血”恢复药剂。 那种银色的小瓶子曾让戴维印象十分深刻，它被称为猎人的第二条命，是除了血弹枪以外的另一样对抗邪恶的利器。 而且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种恢复药剂是需要抽取猎人自己的血液进行调配的。 更让戴维惊喜的是，恢复药剂的恢复量并不是固定的生命能量值，而是直接恢复百分比的血量！ 这对于戴维这种几十万血量的家伙来说就非常变态了。 而且药剂的效果也和猎人的仪式等阶挂钩，高阶猎人可以通过更多复杂的方法为猎人之血药剂添加各种千奇百怪的效果。 这意味着它不仅仅能用来回血这么简单。 在一系列的抽血和药物配置流程之后，戴维从药剂师的手里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最初的“猎人之血”。 银色的小瓶子只有拇指大小，它连接着一条链子，可以挂在脖子上贴身收藏，使用的时候可以通过瓶子底部的银针将药剂注射入自己体内。 目前戴维的猎人之血药剂只能恢复相当于最大生命能量30的血量，但这对戴维来说已经足够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费尔南德斯并没有给他这个新晋的猎人派发任何任务。 戴维每日早上就在家里学习各种猎人需要掌握的知识，这些书籍全都由教团提供。 下午则会进入教会的大教堂虔诚的祈祷，不断感受着体内光翼的温暖。 值得一提的是，以往他只能通过满足恶灵的欲望来恢复灵能，但在获得仪式之力后，向女神或者那对光翼祈祷，也能够缓慢的恢复灵能。 这让他终于摆脱了只能通过“偷窥”两个女仆来补魔的困境…… 到了夜晚的时候，戴维也没有闲着，他开始逐步摸索这座庞大皇都的黑暗面，从米其林大道的阴暗角落开始，乃至整个南城区的地下。 别忘了，他还有另一种能够提升实力的办法——吞噬更多邪教徒或者怪物的手臂。 戴维相信，这座北国的黯淡明珠之中绝对少不了这些躲藏在黑暗中的东西。 道格这个家伙在这种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以狗腿子多年帮贵族少爷接触地下黑市的经验，他能很轻易的嗅到那些地方的气息。 而且戴维探索黑暗面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调查神尸之臂…… 那条作为杀手锏的暗红色手臂才是戴维踏入超凡的根源，他必须想办法调查到它的更多信息。 “那些事情的就交给你了，记住，你要以追逐力量者的身份混入那些圈子，与我这个教会猎人没有丝毫关系，如果被黑市的人发现你是我派去的，他们要剁了你，我也不会管你。” 道格离开前，戴维特意嘱咐了他很多事情。 “只要你完成了任务，成功建立起一条与黑市交易的稳定线路，我就放你出去，随便你怎么混……” 听到这里的狗腿子露出了如蒙大赦的笑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扑入黑夜里大展拳脚了。 戴维想了一下，在他临走之前朝他说了一句：“祝福你，道格，祝你好死……” 道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刚刚升起的激情全被浇灭了。 戴维却感受到心中一阵温暖。 果然，祝福别人也能激发仪式的力量呢……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把道格赶走后，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开始写信。 这是一封寄给四皇子殿下的信，他在信中的开头就直入正题。 “……殿下，我需要一种能够解除奴隶记忆封印的方法，药剂或者是什么别的仪式都行……” 第29章 记忆封印 戴维与罗兰皇子的合作是双向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皇子白打工，所以需要依靠对方的力量时，他绝不会有半点扭捏。 而那位四皇子对戴维也毫不含糊，回信第二天便送来了。 “……没有那样的药剂，奴隶被封印的记忆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恢复……” 这是一个让戴维有些意外的答案，看完后面的解释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记忆封印是一种已经部分失传的诅咒仪式，这种诅咒除了找到施展仪式的那人，否则几乎无法解除。 被消除记忆的奴隶一般在失去记忆前就已经被“掏空”了所有价值，因为各种原因，某些人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回记忆。 曾经有不少人尝试过强行突破记忆封印，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把奴隶变成傻子…… 戴维有些失望，他企图通过双胞胎的记忆找到神尸之手线索的想法似乎要落空了。 直至他看到信的结尾，皇子殿下却写下了一个“除非……”。 …… 下午的时候，一辆精致又低调的马车停在了戴维的家门前，让他惊讶的是，那位四皇子殿下竟然亲自登门了。 再见皇子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变回了“他”，正如第一次与戴维见面时的模样，一个沉稳且阳光的皇子殿下。 两人屏退了所有侍从，在客厅中对坐下来。 戴维亲手为罗兰泡了一壶茶，那是一壶桂花香茶。 “你怎么知道……”皇子有些诧异的看着茶杯里晶莹的茶水，再看向一脸不明所以戴维，笑了笑：“算了，没什么。” “殿下，这曾是我在家乡中最爱的饮品，我不太喜欢喝咖啡，也不爱在茶里加牛奶，家里只准备了这个，请见谅。”戴维坐下，自己先喝了一口，他说的家乡，指的是前世的时候。 桂花香是他为数不多的前世记忆中最深刻的味道，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安心。 “没关系……”殿下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子爵领还有这种花茶产出。” 戴维没再多说，换了个话题，“殿下，我还以为您不会再变回这个样子了。” “一位‘皇子’的身份自然会比一位‘公主’更方便一些，对我来说，这种事情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 罗兰耸了耸肩，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皇子”殿下似乎是不择手段的。 “回归正题，我来找你，是为了你信上说的事情。”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长匣子，放到了茶几上。 “正常来说，我们没有方法可以解除记忆封印，但我在皇室的宝库中找到了一份非常古老的卷轴，上面记载了一种特殊的晋升仪式。” 皇子打开匣子，呈现出里面的一卷奇异的蓝色卷轴。 “据我的调查，这种晋升仪式可以强化人类的心灵，与封印记忆的仪式力量同源，或许它可以冲破记忆封印的诅咒…… 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份晋升仪式来历不明，而且只有一阶，它沟通的是什么存在，会招来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戴维接过卷轴，又将它放下，暂时按耐住了打开它的心情。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我会谨慎对待的。” 这种埋藏在皇室宝库深处的古老之物已经到了彻底被遗忘的地步，也不知道皇子是怎么给他挖掘出来的。 对此，戴维深表感激。 “不用急着谢我，戴维·弗兰克。” 皇子微笑起来，翘起腿喝了口茶，“你知道，我曾经调查过你，所以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这个是为了什么。” 戴维颔首，静候皇子殿下提出要求——他肯定是有要求的，戴维从不相信天下间有的午餐。 “你想要解除记忆封印的人，应该就是那对双胞胎姐妹。” 罗兰承认，进入戴维家门时看见的双胞胎女仆让“她”这个女子都感觉到有些惊艳。 而且她也知道，这对女仆是当初戴维从邪教手上买来的。 “……与她们一同送到你手上的，还有一件十分神秘的东西，一条深红色的手臂，我说的对不？” 不愧是四皇子，连这种东西都能查出来。 戴维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之前就非常好奇，你那种庞大的生命力到底是如何获取的，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通过那条手臂。” 皇子顿了一下，静静的看了戴维一眼，见对方依然面无表情，才有些无奈的说道： “别误会，我对你们这些超凡者的力量不感兴趣，只是为了搞清楚你的目标而已，你知道么……其实皇室的宝库中也同样收藏了这么一条红色的手臂。” 这下戴维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可惜，没有人知道这条手臂到底怎么用，哪怕我倾尽所能，也无法查到它的来历，它就像是某种被刻意埋葬的秘密，以我的身份，还没有接触它的资格。” 罗兰放下茶杯，有些诧异的看到面前伸来了一只手掌。 抬头，他就看见戴维伸手问他要东西的样子。 “额……你还真不客气啊。” “这是自然，殿下答应过我的。”戴维一脸理所当然。 罗兰笑了，他摇了摇头，“我自然没有忘记咱们的约定，这份卷轴我可以直接给你，但那条手臂，暂时不行……” 他忽然意味深长的问了戴维一个问题：“戴维·弗兰克，你准备好了吗？” 戴维疑惑的收回手掌。 “等你准备好晋升二阶，我会再给你一个任务，任务的奖励，就是那根手臂。” “殿下，如果您想让我去猎杀什么目标，我想您并不需要等到我晋升二阶……” “不要小看你的对手，不要轻视你即将面对的危险，也不要看低我的敌人……等着，等你准备好后，我会告诉你目标。”罗兰站起身来，以这么一句话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四皇子出门的时候，还以一种奇怪的目光多看了双胞胎女仆一眼。 他总觉得，这对双胞胎的精致脸庞就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难道是某些贵族的后裔？ 皇子没有多想，他还有更多重要的问题需要考虑，相对于超凡者中的事情，他更在意的是他追逐权力的道路上的那些阻碍…… …… 入夜之后，戴维在书房中拿出了殿下带来的卷轴。 皇室宝库中竟然还藏有一条神尸手臂，这让戴维十分的期待，但搞明白手臂的来历，依然是重中之重。 他看向那个幽蓝色的卷轴，其上画满了奇异的“花纹”，唯有戴维·弗兰克这种经过正统教育的贵族，才能勉强辨认出那是数百年前的古老文字…… 正如罗兰所说，这是一份超凡晋升仪式，哪怕卷轴上只记录了一阶仪式的内容，但只要他让双胞胎举行仪式，就意味着她们会就此踏入超凡者的道途。 戴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它打开。 “仪式，愚天使……？” 卷轴展开的时候，戴维仿佛看见一道月色从窗外照入，将整个房间都映成了一片霜白。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窗外的夜空，这个世界，除了南边天空上那个可怖的天体外，应该没有月亮才对…… 第30章 双胞胎的仪式 夜里，双胞胎女仆在完成洗漱之后，就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卧室中等待着。 她们最近每夜都会如此，戴维少爷有时还会把她们叫去，命令她们展现自己的身体。 但奇怪的是，哪怕过了一年之久，少爷都没有对她们做过更“进一步”的事情，他最多就是看看而已…… 这让佐伊感到十分疑惑，也让佑伊感到十分庆幸。 她们似乎不会遭到什么可怕的对待……实际上，戴维少爷除了平时没啥好脸色外，对她们一直很温柔。 抛开他经常在晚上用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们身体这种怪事外，少爷在各方面都十分尊重她们，生活中也丝毫没有贵族的某些恶习，从不对二人恶语相向。 对于失去了所有身份记忆的两个女奴来说，这就是一位十分好的主人了。 佐伊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今夜，戴维少爷将她们叫到了房间里。 双胞胎女仆习惯性的吹灭蜡烛，开始脱衣。 “不用脱了，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问你们一件事。” 戴维抱着手靠在书桌前，平静的对两位女仆说道，“我找到了一种方法，或许可以让你们找回忘却的过去。” 双胞胎错愕的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不想恢复记忆么？”戴维挑眉。 佐伊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神色复杂的低下了头。 找回记忆又有什么意义？她们没有力量改变自己的身份。 就算记起了从前的一切，那也只会让她们感到痛苦而已。 不过戴维少爷好像需要她们的记忆，如果她们不答应，就意味着会被抛弃…… 让佐伊意想不到的是，一向都有些怯懦的佑伊此时却勇敢点了头。 “少爷，我想恢复记忆，我们都想……” 佐伊怔怔的看了眼妹妹佑伊，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与妹妹心意相通的佐伊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想法——既然戴维·弗兰克的需要她们的记忆，那就交给他。 为了活下去，她们不能有丝毫犹豫。 戴维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用着急，我的办法也不是百分百能够成功……” 说着，他将双胞胎招到桌前，指向那张展开的卷轴，“这是一种晋升仪式，在进行仪式之前，我们还需要收集相应的仪式材料……你们明白晋升仪式是什么吗？” 耐心的给姐妹俩解释了超凡道途后，双胞胎姐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或许，她们的人生将有机会改变…… “仪式带来的未知影响需要你们自己考虑，我只要你们记忆中关于那条手臂的信息，如果你们完成仪式后得到了足以对抗世俗的力量，我甚至可以放你们离去。” 听到戴维给出的承诺，两个女仆当场做出了决定——答应戴维的一切要求。 戴维少爷真的是好人啊…… 至于仪式会造成的“未知影响”，她们直接忽略了。 就此，三人开始研究起那份卷轴上的仪式。 这个奇特的“愚天使仪式”好像出自某个未知神明的力量体系中的一部分，类似日之女神教典中记载的女神祝福仪式。 它所需的材料也很奇怪，一共为三种戴维没听过的东西。 “萤石面具、翼人之舌、心之泪滴。” 这些神神秘秘的材料他也不好去教团的仓库里找，这种时候就要看道格的了…… …… 狗腿子并没有让戴维失望，凭着天生对歪门邪道的敏锐嗅觉，道格成功在南城区的边缘，那片最复杂最肮脏的贫民聚居地的一个小酒馆里找到了一波可疑的家伙。 在被毒打了一顿后，道格终于在街头的乞丐那里打听了到黑市的切口，并且成功以乞丐的身份混入了其中…… “所以他们为啥会接受一个乞丐？” 戴维看着衣衫褴褛的道格，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这家伙现在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嘿嘿，少爷，乞丐只是一个身份的掩饰，他们就是靠着街头大大小小的乞丐帮派运作的，现在小的已经找到路数了，您有何吩咐，小人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您办了！” 道格身上很脏，脸上却很精神，仿佛重新找回了人生的目标，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今日乞丐，明日国王……咳咳，哪怕当不了国王，他道格凭着（自认为）过人的（狗腿子）天赋，也有信心在地下世界闯出一番名堂来！ 对此，戴维不置可否，他将仪式所需的那三样东西的清单交给了道格，然后又给了他一笔钱。 这是一笔非常丰厚的钱，除了来自戴维·弗兰克多年作威作福下的积蓄，还有一部分出自戴维去年在边境狩猎的所得。 那些黑暗生物的材料，同样在黑市里卖出了不少钱。 戴维不担心狗腿子会把这笔钱吞了跑路，他可是教会的猎人，身后还站着四皇子罗兰，道格躲到哪里都会被揪出来…… “这笔钱是你今后用来疏通黑市的资金，给我把那三样东西买回来后，剩下的你自己支配。” 道格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一个贪财的家伙，相比钱财，他更喜欢女色…… 至于拿少爷的钱去找女人？ 这种事他真不敢去做…… 只要完成好少爷的任务，少爷自然会满足他对女人的需求，这是人渣主仆之间一贯以来的默契了。 狗腿子再次扑入夜色之中，戴维站在楼上的窗前，静静的看着他消失在阴影里。 道格是个能干的仆人，如果他能收敛心思安定下来，戴维对他的期待会更高。 或许，给他找个能够管束他的妻子，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静待两日之后，戴维得到了道格的答复。 他为戴维带回了两样东西，“翼人的舌头”和“心之泪滴”。 “少爷，这泪滴其实就是用悲痛欲绝的少女之泪调制而成的，不怎么值钱。 但这根舌头就不同了，这已经是整个皇都黑市最后的一根翼人之舌，还是已经干枯了许多年的藏品，想要再找一根，只能去深山的洞穴里寻找那些黑暗生物了……” 道格将装有透明液体的小瓶子和一个小盒子放到戴维身前，又说道： “至于那什么萤石面具，黑市里没有卖，不过他们提供了一个情报，据说在皇城下方庞大的下水道中，有一个怪人会出售这样的面具。” “下水道怪人？”戴维蹙眉。 “额，他们称那人为‘雕刻家’……” 第31章 下水道的雕刻家 砰…… 戴维从竖井落入下水道，皮靴踏在砖石地面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地下空间中。 一股臭鸡蛋般的恶心味道扑面而来，粘腻蠕动的钻入鼻腔之内。 幸好戴维戴带上了厚厚的黑色面罩，稍微隔绝了这种气味，更让他庆幸的是，皇都下水道的结构非常宽敞，污水漂浮的“河道”两侧还专门修建了人行道。 不过这里只有老鼠和虫子会光顾，普通人根本不敢踏入。 因为下水道中隐藏着无数的“黑暗”。 戴维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抽出腰间的小瓶子，将内里的液体倒出。 这是他调配的专门用于吸引怪物的药剂，在系统的学习过猎人的炼金药物知识后，他弄这些东西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走入纵横交错的庞大下水道中，不一会儿，黑暗中就开始出现涌动的身影。 那些流动的污水里也有不寻常的水声响起，一些东西在水下缓缓的向他接近。 根据城区市政厅的统计，皇都每年都有不少流浪汉莫名的消失，大部分失踪者其实都被拖入了下水道的深处。 教团经常派猎人进入下水道清理那些怪物，但由于下水道连接着开阔的狮心河道与各种地下水脉，黑暗中的怪物无论如何都清理不干净。 惨白的手爪从水中伸出，粘腻发胀的邪恶面庞缓缓浮现，它们从戴维的背后靠近，想要偷袭这个落单的猎人…… 嘭！ 重锤的轰鸣在下水道中回荡，那只打算偷袭的怪物直接被轰成了碎片。 戴维调转枪口，面无表情的对着前方的黑暗扣动扳机，枪声不停…… 这段时间他一有空就会去教团的地下靶场练枪，射术稍微有些进步，但依然做不到指哪打哪。 不过“无敌的重锤”在手，他根本不需要射的多准，哪怕子弹打在砖石上，巨大威力炸开的石屑与冲击也能将那些只有100多生命能量的脆弱怪物轰成筛子。 这是一种被称为“水鬼”的怪物，它们最喜欢吞食溺死者的血肉，爪牙中含有毒性，在水里的战斗力很强，但在陆地上就和一个瘦弱的人类差不多。 被药剂味道骗来的水鬼很快就发现眼前的“人类”非常恐怖，只能在不绝于耳的枪声中疯狂逃蹿。 可惜它们跑不过比怪物还要疯狂的戴维…… 青色的魔怪之手一爪子一个，水鬼的手臂被扯下，戴维轻易的收割着更多的生命能量。 正所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不过魔怪之手升到5级之后好像就陷入了瓶颈，它的潜力似乎已经被开发殆尽了。 很快，戴维的四周就再也没有怪物的身影，就连那些老鼠和虫豸都被战斗的动静吓跑了，前方一片“坦途”。 现在他可以专心的在这庞大复杂的地下空间里寻找那个传说中的“雕刻家”了。 …… 为什么会有人生活在下水道中？ 戴维想不明白，让他更看不懂的，是这样的人甚至还会“打开门”来做生意。 根据道格打听回来的信息，雕刻家会出售自己的神秘艺术品，只要在下水道中找到他留下的记号，然后吹响哨子，他就会出现。 这家伙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不成？ 不过雕刻家并没有如传闻中那么容易找到，至少戴维逛了足足三个小时都没看见那个传说中的记号。 他已经越走越深，从南城区地下一层的入口开始，一路往下绕了四五层…… 不，他已经不确定自己到底深入地下多远了，从某些水流汇聚的天井中探头出去时，上与下都是一片黑暗。 就在他怀疑道格是不是被人忽悠了，以至于自己也成了一个蠢货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拐角处的一面墙上出现了一个红漆印记。 那是一个面具的图案。 “终于找到了……”戴维叹了口气。 吹响哨子，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 黑暗中，戴维静静的屏住呼吸，倾听着远处，隐约间，他好像还听到了一些咯吱咯吱的动静。 好似无数附肢在墙壁上敲动的声音…… 他这时才注意到，下水道的角落中出现了一些蛛网。 蜘蛛？ 就在他想要走过去调查一下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叮铃铃…… 似乎有个挂着铃铛的东西正在靠近。 不一会儿，一道光亮照亮了下水道的拐角，铃声与光芒出现时，那些咯吱咯吱的声音也消失了。 “雕刻家”出现了。 那是一个背着沉重行囊，头戴圆帽，胡子拉碴的老人。 宽大的帽檐压住了他的眉眼，让戴维看不清的他的样子，不过从窥视者的视觉来看，对方只是一个生命能量很普通的平常人。 “您好。” 戴维伸手压了压帽檐，以深沉的嗓音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一位猎人……” 雕刻家发出了沙哑的回应，他用手里的提灯照亮了戴维的身影，注意到他一身教团的猎人服饰后，平静的说道：“很高兴见到你，猎人阁下。” “雕刻家先生，你是否还在经营着您的生意？”戴维开门见山的问道。 “当然……随时为您效劳……” 雕刻家走到戴维身边，轻轻放下背后的行囊，“请问您需要什么？” “萤石面具。” 戴维只说出了这个名字，对方就好像知道完全了解了一样，只见他从行囊中翻找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拿出了雕刻工具，就着灯光就这么开始进行起雕刻的工作。 雕刻家雕刻的速度很快，很熟练，千锤百炼的技艺仿佛已经融入了骨子里，看他雕刻就如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 不知不觉间，几十分钟过去，一面巴掌大的小“面具”就成型了。 戴维看着那张比想象中缩水了一半的面具，有些怀疑这诡异的老头是不是在耍他…… “请不要怀疑，猎人阁下，这就是您要的萤石面具……大小，形状，材质都没有错，我是按着老师传授的技艺雕刻它的……” 雕刻家将面具递给戴维，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等等，我能不能再要一个？” “您要两份？” 雕刻家想了想，取回那张面具，用刻刀在它的表面沿中线一划。 喀，面具被整齐的切成了两半…… “你……在做什么？”戴维被对方的操作搞得一头雾水。 “老师说过，如果客人需要两份萤石面具，那就将一张面具切成两半交给对方，这是传统……” 戴维再次接过已经变成了两半的面具，眨了眨眼，“那么，我该如何支付报酬？” “不需要，您帮我清理了不少怪物，这已经是报酬了。” 收拾好东西的雕刻家重新背上行囊，准备离去。 “等等……”戴维拦下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雕刻家平静的扭头反问：“一位猎人，为何要杀死一个下水道中的雕刻家？” 戴维笑了笑，“又或者说，我会把你抓回去教团……” “不，您不会，如果您不是来做生意的，我也不会出现。” 清脆的铃声中，牵着提灯的雕刻家离开了，很快他的灯光就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奇怪的家伙……” 戴维摇了摇头，收起两半面具准备转身离去。 刚抬起脚步他就怔了一下。 有件事他忘了，他应该向那个老头问问路的。 不等不承认，他已经迷失在这迷宫般的下水道世界中了…… 第32章 蜘蛛与骑士 迷路的戴维想要重新找到那个雕刻家，但对方再也没有出现。 正如雕刻家所说，如果不是为了做生意，他就不会出现…… 真特么有原则啊。 不过戴维是猎人，而猎人最擅长的就是追踪猎物，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那个提灯挂铃的老头…… 两个小时之后，他被现实狠狠的打脸了。 戴维·弗兰克是一个猎人，但他只是个刚刚成为猎人个把月的菜鸟，对追踪猎物一窍不通。 雪上加霜的是，为了寻找那个神秘诡异的雕刻家，他甚至陷入了下水道的更深处，这里错综复杂，或宽敞，或逼仄的通道让他眼花缭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下水道就是另一个独立的世界，这个世界由污水、管道和无数上上下下的通道组成，仿佛无穷无尽。 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那些蜘蛛网越来越多了。 阴影中甚至出现了快速闪动的身影，那是一只只大得夸张的八足怪物…… “嗯……这些怪物会不会是外界溜入皇都下水道的？跟着它们或许能够找到通往地上的路。” 戴维想了想，决定跟上那些在黑暗中咯吱咯吱爬动的身影。 反正他无所畏惧…… 我六十多万血还能被怪物吞了不成？ 事实证明，如果人失去了对黑暗的敬畏之心，就必然会被黑暗吞没。 那些足有小狗大小的蜘蛛怪或许连他的皮都咬不破，但它们吐出的蛛丝却显得很是诡异。 随着他的逐渐深入，铺天盖地的蛛网似乎在下水道的墙壁上画出了一幅巨大的涂鸦，深邃黑暗的身影在其上呈现，不同角度还能看出不同的变化——可无论怎么观察，戴维都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成群结队的蜘蛛涌现，毛茸茸的附肢“咯吱咯吱”的在墙壁上敲动，它们开始扑向戴维，想要用毒牙和蛛丝淹没他。 魔怪之手的利爪撕开蛛网，重锤轰鸣，戴维一边侧身躲避蜘蛛的攻击，一边向前突围。 很快他就发现，这些聪明的怪物好像在诱导他接近某个地方，但他这时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巨型蜘蛛与无数的蛛丝蛛网封死了他的退路…… 在重锤的血子弹消耗与敌人几乎无穷无尽的数量消磨下，戴维的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十万的灵能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经用。 巨型蜘蛛太多了，而且它们正在变得越来越大，从原来的小狗大小，逐渐到有公牛一样大的蜘蛛出现。 整个通道几乎都被这些巨大的怪物挤满了，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会这么多？ 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戴维抽出银剑，枪剑齐上，背后的魔怪之手疯狂挥舞，重锤的枪口在连续不断的射击下已经发烫发红，魔怪之手的利爪更是挥出了残影。 威力巨大的子弹轻易击碎巨型蜘蛛的身体…… 利爪与银剑足以肢解一切刺来的附肢…… 但它们源源不绝，死了一只，又有无数只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好像踩入了黑暗之中，布满了整个下水道的蛛网似乎变成了黑色，在蜘蛛们的编织下化为了一片立体的“黑暗”。 虚空的气息从中泄露而出，黑网似乎成了一片网状的裂缝，透过缝隙，似乎能看见一些恐怖的身影。 戴维终于意识到了…… 这是一个庞大到足以召唤某个虚空存在的仪式！ 来自虚空的冲击让他的意识陷入模糊，手里的银剑掉落，重锤的枪声停息，连魔怪之爪都被黑网彻底缠死。 无数的蛛肢遮蔽了他的视线，将他拖入了黑暗之中。 依稀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祂无比的庞大，盘桓在宽阔的黑暗之中，如同一位“遮天蔽日”的神只。 无穷无尽的蜘蛛从祂的身下涌出，好似正在急行军的士兵。 戴维被蛛网裹住的身躯被这股洪流夹带着前进，它们似乎有着某种目的，而他这个闯入者只是它们前进路上的一颗小小的石头而已。 那个巨大的存在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戴维，他不得不为此感到庆幸，以他现在的层次，他根本无法理解对方，也没有资格接触对方，甚至无法直视对方。 那个存在正在侵蚀着世界，以祂麾下的蜘蛛大军，侵蚀着下水道尽头的那个目标，就如黑暗侵蚀着光明。 祂那人形的上半身伸出了一只跨越天际的手，好像要摘取黑暗中的星辰，下一刻，祂的指尖爆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燥热的火海突然将下水道的另一头点燃，巨大的轰鸣声与金属碰撞声响起，激烈的蒸汽喷发，沉重的撞击…… 轰隆隆的暴鸣灌入戴维的耳孔，让他几乎迷失的神智清醒了一些。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陷入了高温的包裹中，烈火将他体表的蛛丝烧断，束缚被解开。。 戴维咬着牙，抓住这莫名其妙的生机，奋力的撕破了蛛网，大口吸入燥热燃烧的空气。 火焰的灼烧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入目之处是无数蜘蛛的尸骸，以及一位高大的骑士…… 一位正在喷射着火焰的巨型金属骑士！ 前赴后继冲上去的蜘蛛们如同扑火的飞蛾，眨眼便被火海吞噬，一些体型巨大的蜘蛛怪物想要顶着火焰撕咬对方的金属外壳，却被骑士粗壮手臂上突然刺出的钉子一击打成了碎片！ 戴维看得目瞪口呆，那种高温高压所释放的极致破坏力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心灵，骑士每踏出沉重的一步，都让下水道世界的地表发出不堪重负的震颤。 它就如一尊屹立在火海中的战神…… 没错，戴维看出来了，那个金属骑士不可能是人类，它足有五米高的庞大身躯和全身充满力量感的金属外壳完全是依靠一种神秘的蒸汽动力技术驱动的。 戴维甚至能听到它挥舞拳头时体内发出的齿轮转动声。 这是一具巨型构装体，出自那些古老的炼金术士之手，放到如今的歌利亚帝国，就是传说中的传奇造物。 它被称为“蒸汽骑士”。 不过戴维没有忘记他刚刚见到的那个神只一样的存在。 蒸汽骑士在下水道尽头的一扇大门前守护着什么，他猜测那个神只派出的蜘蛛就是奔着那扇门后的东西去的。 这是神只与传奇造物之间的战斗…… 想到这里，戴维猛地转身冲出了火海边缘，从侧面转入了另一条通道，逃出了蜘蛛们的洪流。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当他回眸看向后方，却没有见到什么盘桓在黑暗中的巨大存在。 那个黑色的影子仿佛只是自己在意识模糊间看见的幻象。 但蒸汽骑士和蜘蛛们却是实打实的存在，那尊传奇造物的无穷火力甚至压制了无数的蜘蛛，以超出戴维想象的效率迅速清空了一整只蜘蛛军团！ 它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洞道的拐角，独角朝天的头盔嘎吱一扭，眼眶中无数红点般的光芒亮起，视线锁定了远处的戴维…… 第33章 神之手与传奇之拳 从落入蜘蛛的洪流开始，戴维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逃！ 他本就与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没有任何关系，既没有兴趣去接触那些蜘蛛背后的黑暗存在，也不想探究那扇蒸汽骑士守着的钢铁大门。 如果换成一般的猎人早就死在蛛网与火海中了。 但如今的戴维依然能活蹦乱跳，他的生命能量还剩整整六十万，他有的是机会逃跑。 不过那尊锁定了他的蒸汽骑士却好像不愿意放过他——古老的骑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靠近大门的活物。 轰——！ 狂奔的戴维突然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接着才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声。 冲击将戴维顶飞到了墙上，甚至破开了砖墙，带着他撞入了另一条下水道。 轰破墙壁的并不是戴维的身躯，而是一发在空气的摩擦下化为高温炎球的炮弹…… 这一炮直接打穿了无数面围墙，仿佛击穿了整个下水道世界，无数砖石倒塌，污水掀起大浪，仅仅是炮弹飞过时的冲击力就能将人体直接撕碎！ 在污水浪潮中打了个几个滚的戴维头晕目眩的翻身爬起，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一看自己面板上的血条，更是吓得眼冒金星。 生命能量骤降5万点！ 那大炮甚至都没有射中他，只是擦过就轰掉了他5万血……要是被正面打中的话，自己能撑住一炮么？ 他没有试一试的想法，趁着第二发大炮还没轰来，戴维撒腿就跑！ 远处的蒸汽骑士举着右臂，其手臂本身就能变形成一门古铜色的炮，此刻那足以塞入一颗足球的炮口已经发红，冒着白气，骑士体内的齿轮与轴承不断运转、压缩，似乎在紧急装填着第二发。 用大炮轰击目标已经来不及了，古老骑士的智能还没到生锈的地步，它直接抬起左臂，臂膀外侧“噌”一下弹射出了十几发连着钢索的钩爪！ 戴维此刻已经从墙壁上的大洞逃开，按理说应该逃出了蒸汽骑士的视线范围，但那些钩爪却跟长了眼睛似的！ 它们“砰砰砰”的撞击到墙上发生反弹，以超越箭矢的速度在下水道通道中来回弹射数次，火星四溅！ 十几根钩爪之间甚至还会自行通过碰撞调整轨迹，最后精准的覆盖了戴维的逃跑路线。 只一眨眼的功夫，戴维身上就被四五根钩爪同时抓住！ “混蛋！变魔术么！？” 来不及多想，魔怪之手挥出，利爪在钢索上划出火星，成功斩断了一条，但就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他处理其他的钩爪，远处的骑士发力，钢索收缩，巨大的力量顿时将戴维扯了回去！ “欺人太甚！真当我是好惹的么！！！” 这下戴维也被打出了火气，管它是什么传奇造物，那东西既然敢把他抓回去，他就要让对方好好尝尝神尸之手的力量！ 嗡——嗡嗡嗡嗡嗡嗡！！！！！！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将他扯回去的钩爪上突然传来一阵高频的震荡。 这奇异的波动直接将戴维全身力气都震散了，甚至让他的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麻木！ “这是……什么……东西……共振……？” 鲜血从他的五官中喷射而出，双眼化作血红，视线被遮蔽，生命能量再次骤降5万点…… 这一刻，戴维才真正明白，所谓“传奇造物”的强悍，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神尸之手失去了信心…… 钩爪扯着他撞碎了的墙角，将他直接拉到了骑士近前，一根粗大的“钢钉”从蒸汽骑士的右臂弹出，它要将飞回来的戴维直接钉死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戴维背后的魔怪之手也同时刺出，正面迎向钢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他看着幻化出来的魔怪之手在对方的武器面前竟毫无反抗之力。 钢钉从魔怪之手的掌心压入，贯穿……不，是直接碾碎、压爆了魔爪的臂骨。 反作用力将戴维狠狠的压向地面，地板被砸出了一片龟裂。 几乎同时，戴维的异徒之手也伸出了出去，赶在那根钢钉轰入戴维的胸口前抓住了蒸汽骑士的头颅。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仅仅是一瞬间，蒸汽骑士的动作僵了一下。 到底是因为痴愚之触生效了，还是因为骑士的“大脑”在悠久的岁月中已经出现了僵化？ 没人知道…… 反正戴维抓住了这么一丝的机会，狠狠挥出了神尸之手！ 他将剩下的点灵能外加点生命能量全部灌注到了手臂之中。 合计三十六万多无视防御的等效伤害！ 实际上，戴维根本看不见蒸汽骑士的“血条”，对方好像没有生命，又或者说，低等的窥视者恶灵无法看穿被神秘力量守护的骑士，得不到对方的结构信息。 但如果这献祭掉自己剩余血量一半的一击也无法对敌人造成丝毫伤害，那戴维觉得自己可以放弃等死了。 暗红色的神尸之手握成了拳头，正面抽向了蒸汽骑士的铁拳。 神拳与传奇之拳对碰的瞬间，一股夹带着高频振荡的无声冲击将四周的一切全部轰散，戴维再次被掀飞。 他看见神尸之手在那股力量的爆发下崩裂了，但同样的，大量的金属零件也在爆炸中飞散，骑士的整条右臂乃至整个右肩都被一击打碎！ 戴维的身体像是炮弹一样弹射出去，他的大脑被震得意识模糊，在飞出去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终于看见蒸汽骑士亮出了血条…… 好像扣掉了五分之一？ “真他娘的离谱啊……” 这是戴维最后的想法，他从被骑士一炮轰出来的大洞中飞了出去，落入了汹涌的污水流中，很快就被冲入了一个竖井，随着污水瀑布落入了深涧。 蒸汽骑士依然屹立在原地。 它好像被敌人对它造成的伤害搞懵了，并没有继续追击……右臂被彻底废除，钩爪装置也没了，它也没办法追击目标了。 没错，古老的骑士是有大脑的。 从它被撕裂的外壳中就能看见，它的体内并非完全是金属，一些正在散发着强悍生命力的血肉组织与金属感十足的骨骼包裹着大量的动力气缸，它们正在蠕动，正在生长…… 蒸汽骑士是血肉与机械的结合体。 不仅如此，它的金属身躯也如同有生命的肉体一样，可以自行生长恢复。 此刻，它被撕裂的金属右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具传奇造物又能变得完好如初…… …… 可以说，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皇都下水道那个传奇造物的身躯成了戴维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以至于他再也不敢随意进入下水道深处去猎杀怪物。 他是彻底被打怕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戴维依然浸在污水之中，浑身乏力。 下水道世界的墙壁被打穿的时候，他也算是找到了离开迷宫的路，奇特的是，当他在水流中勉强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在跟着污水河往上“倒流”…… 一种奇异的感觉覆盖了他的全身，仿佛空间被扭曲了一样。 直到倒流的现象结束，他再次落入了一条臭烘烘、脏兮兮的污水河，同时，他也看见了从外界照入黑暗的光。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无力的身躯，将他从流向狮心河的排污出口处捞了起来…… 第34章 踏入神秘世界 将戴维捞起来的人，是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家伙。 让戴维有些郁闷是，他之前寻找的下水道雕刻家，此刻正站在那个白大褂的身边…… 白大褂将满身污水的戴维扔在地上，有些嫌弃的后退了两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教团的猎人？” 他似乎注意到了戴维服饰上的教团徽记，想了想，“我好像没见过你，新人？” 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喔，我知道了，你应该就是那两个找回四阶禁忌物的新人之一了，我想想，男的……你叫戴维·弗兰克对不对？” 戴维勉强从地上爬起，扯掉了脸上已经被臭水浸透的面罩，面无表情的看向对方。 实话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回家洗个澡…… 但眼前的家伙似乎也是教团中的猎人，而且他好像还与雕刻家有些关系。 白大褂咧嘴笑了起来，配合他那一头朴素的短棕发以及瘦长的面庞，看上去还挺和善，“你好，弗兰克阁下，我叫弗洛伊德，是一位医生，同时也是教团中的猎人。” 弗洛伊德习惯性的准备与戴维握手，但他看了眼戴维湿漉漉的手掌后，又迅速把手收了回去，脸上依然保持着微微的笑容。 好，这人好像并不和善，甚至性格还有些怪异…… “你在下水道里遇到了什么？”弗洛伊德好奇的问道。 戴维摇了摇头，随口答道：“一个迷宫。” 他看见污水渠中飘来了一顶帽子，那是他的猎人帽，但他一点都不想去捡了。 “您是说，一个无穷无尽的迷宫世界？” 意外的是，一直沉默的雕刻家却对戴维的话十分感兴趣，他丝毫不介意戴维身上的臭味，凑了过来。 “您有感受到空间被扭曲的边界么？” 戴维皱眉，点了点头。 “没错了，就是那个。”雕刻家帽檐下的胡子翘了起来，似是露出了激动的笑容，“它是真实存在的……它很美，对不对？” 戴维不明白他在说啥，“美”这个形容词，不应该与下水道有丝毫关系，“你到底在说什么，‘它’是什么？” 雕刻家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猎人阁下，那是一个名为‘下水道’的世界，通过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展开、构成的‘世界’……” 说着，他放下背包，从里面快速翻找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足球大小的大型魔方…… 戴维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个魔方好像是一件未完成的作品，它看上去非常精致，由数不清的方块组成，貌似可以进行十分复杂的变形，只是有些地方出现了裂纹与瑕疵，导致整个装置濒临破碎。 “它是老师的杰作啊……我呆在下水道多年，也是为了复现出它的样子，只可惜，我学艺不精……” 雕刻家捧着那个魔方，陷入了失神。 “所以说下水道的空间是被某个东西给扭曲了？” 戴维恍然大悟，难怪他会在里面彻底迷失…… 一旁的弗洛伊德笑了笑，朝戴维打了个眼色。 雕刻家这时又清醒了过来，他有些神经质的迅速收好了魔方，回头朝两人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起身踏向了黑暗。 他又要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下水道了。 “祝你好运，雕刻家先生……” 戴维摇了摇头，见识过下水道的凶险后，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神奇的疯子……”一旁的弗洛伊德为戴维的心声做出了补充。 “弗兰克阁下，无论你在下水道深处遇到了什么，都请你将它忘掉，那个扭曲的空间实际上守护着一个秘密，那是你我都没有资格接触的东西。” 戴维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接触，那尊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的传奇造物早就让他认清了这点。 “至于雕刻家，他也是教团监控的目标之一，教团不在意他想要复刻那件‘艺术品’的伟大理想，但我们必须定期来确认他的情况，确保他没有出问题……” “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我这个医生的头上了。”弗洛伊德耸了耸肩，又看向戴维，“而且，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我劝你最好快点回家清洗一下，戴维阁下。”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戴维朝他冷冷点头，转身走向通往河道的出口。 外界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在下水道中足足呆了一夜，重新看见阳光和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让他忍不住在心中赞美日之女神。 弗洛伊德没有问戴维·弗兰克进入下水道干了什么，曾经就有一些猎人喜欢进入下水道猎杀怪物，以磨练自己的战斗技艺。 但也有过一些传闻，有些运气不好的猎人彻底迷失在了黑暗中，再也没有归来。 没人知道下水道深处有什么东西——知道的人都死了。 所以弗洛伊德从来不会去探究那个世界，他站在光与影的边界，看着戴维离去的背影，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 米其林大道9号。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热水澡洗去一身臭气的戴维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次的冒险让他身心疲惫，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怖感觉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本以为自己六十多万血已经“天下无敌”，但那些蜘蛛军团和蒸汽骑士却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自己还是太弱了。 在与蒸汽骑士对拼的最后一刻，他的生命能量甚至降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步——只剩三万多点。 冲击波差点就撕碎了他的身体。 “要想办法变得更强才行啊……” 戴维摇了摇头，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手掌，将视线移向桌面的两片萤石面具。 调查神尸之手的来历，寻找更多的手臂，就是其中一种变强的方法，如果神尸之手也能升级的话，他或许就能拥有更强悍的爆发力。 这两片面具是他从下水道里唯一带回来的东西了，“重锤”与银剑都在战斗中丢失，这让戴维感觉非常可惜。 那把枪很好用，但戴维绝不愿意为了一把枪再去拜访一下蒸汽骑士。 现在，材料已经凑齐，是时候用他拿命换回来的萤石面具为双胞胎进行晋升仪式了。 戴维发誓，如果仪式因为面具的问题出了差错，他一定会揪着弗洛伊德的脖子让他将那个雕刻家找出来，然后暴打对方一顿！ …… 当太阳降下地平线，日之女神的视线离开这片大地之时，戴维将佐伊和佑伊一起叫到了房间里。 他重新拿出了那个卷轴，开始按照上面的指示与图案在房间的地板上用自己的血液画出两个阵法。 之所以画两个，是因为他打算让双胞胎都进行仪式，这样的话就算她们其中一人失败了也不打紧，只要有一人成功，戴维就有机会得到手臂的情报。 但就在戴维画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他歪着头，绕着自己刚刚画出的阵法走了半圈，皱起了眉。 接着，戴维将手里的卷轴翻转了一下，然后又倒转过来，如此反复几次后，脸上反而露出了更加疑惑的神色。 “奇怪，这东西到底是正着看还是倒着看的？” 眼看少爷满脸疑惑的样子，一旁的双胞胎姐妹偷偷的对视了一眼，心里开始有些慌了。 看样子姐妹二人踏入神秘世界的道路，注定充满坎坷…… 第35章 正反仪式 加入教团后的一个月内，戴维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关于神秘学的基础知识，但他目前依然只是一个神秘学菜鸟。 能够看懂仪式密文和画出仪式阵法已经不错了，但如果这项古老的仪式出现了某种“变体”，他就彻底整不明白了。 戴维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那个卷轴，最后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了一点。 这张卷轴的正面和反面其实都写有密文，但它们的内容几乎是完全相同的，但上面画的阵法却是相反的。 戴维一开始误以为反面的内容是重复的，就没有在意，但在他画阵的时候，却无意中画出了反面的那个镜像的阵法…… 这下是歪打正着了。 正面的仪式内容和反面的仪式内容唯一区别只有一个名字。 将萤石面具作为阵眼放在左边的，是“愚天使仪式”，放在右边的，则名为“魅魇仪式”。 两种仪式都没有更详细的介绍，从名字上来看，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道途。 戴维有些犹豫，到底是让女仆们都进行一种仪式好呢，还是进行两种不同的仪式呢…… 很快他就叹了口气，接着自己画反的部分继续下去了。 反正画都画了，如果两人都失败了，大不了再去收集一次材料，换个仪式再试一遍。 进行一阶晋升仪式其实还是挺安全的，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把某些低级的虚空怪物给召唤来了，戴维也能够及时控制。 很快，他将之前找到的翼人之舌磨成的粉末与那瓶分装好的泪滴分别放入两个阵法中，然后让双胞胎站了上去。 姐姐佐伊的胆子更大一些，她好像看出了戴维对阵法的不自信，还主动站到了那个画反的阵法里面，把妹妹推到了另一边。 此时此刻，戴维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两个紧张兮兮的女仆，心中忽然有种荒诞的感觉。 一年多以前，他第一次从戴维·弗兰克的身体中苏醒之时，眼前也是站着她们两个。 当时他正在主持一场即将献祭双胞胎生命的仪式。 如今，他却在帮她们踏上超凡之路……这就是孽缘么？ 不同的是，两姐妹当初看戴维·弗兰克的眼神中只有恐惧，现在则多了不少信任。 戴维朝两人点头，示意她们可以一起开始了。 双胞胎对视一眼，同时念诵起仪式的咒文，有趣的是，这正反两个仪式连咒文都是相同的…… 这让戴维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初留下卷轴的家伙自己也把阵法搞错了？ 随着两姐妹的念诵，法阵中的三样东西同时亮起了光芒，窗户外的夜空中忽然降下了一道银光，霜白之色洒遍了整个房间。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目光投向了阵法中的双胞胎。 被分成两半的萤石面具忽然爆发出璀璨的银光，“唰”的一下将阵中的材料吸入其中，化作了两团各自漂浮的光。 两个阵法同时启动了！ 戴维瞪大了眼睛，这两个仪式看上去竟然都是真的，它们都在运作，而且看上去还十分的顺利…… “见鬼了……” 更让他惊异的是，当双胞胎的咒文念诵完毕时，虚空中还真的有东西回应了她们！ 之前戴维进行“女神祝福”仪式的时候，祈求的对象其实就是日之女神的神像。但这个房间中没有神像，他也不确定双胞胎该向什么东西祈祷。 戴维不知道的是，两姐妹在咒文念到一半的时候就福至心灵，将祈求力量的对象放到了那束光上。 事实证明，她们没有做错。 两股庞大的灰色“尘埃”从光芒中喷涌而出，它们就像是某种破碎之物的残余之影，又像是横在虚空中的恢弘星尘，银光照耀在尘埃上，反射出无数种瑰丽的光…… 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迷人，如此的……凄婉？ 戴维看呆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两股尘埃夹带着无数光芒分别涌入了双胞胎的体内，虚空中的浩瀚灵能被撕下了小小的一部分，被它们带入了双胞胎的灵魂之中。 神秘的力量在眨眼间就让两姐妹的肉体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佐伊窈窕的身材仿佛变得更有魅力了一些…… 佑伊纤细的腰肢和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好像变得更软了一点…… 她们的骨骼都在发出“噼啪”的轻响，整体都在变得更加高挑、美丽。 双胞胎感受着那股神秘的伟力，感受着身体上的美妙变化，惊讶的看向了彼此。 她们碧蓝色的眼睛里映照出了彼此的样子，也从彼此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这一刻，世上又诞生了两个超凡者。 罗兰说过，这个仪式的力量与那个记忆封印的诅咒仪式乃是同源，他猜测只要利用这个仪式强化心灵，就有可能解除记忆的封印。 他猜对了。 佐伊和佑伊几乎同时感觉脑海中的某个枷锁在神力的灌注下破碎了。 但她们并没有回想起什么自己的过去……相对的，她们看见了一片破碎的虚无…… 她们无法理解这一切，心灵相通的两姐妹此刻都陷入了迷茫。 “过去到底是什么？” “那破碎的星空就是我们的过去么？” “它好像在对我们述说着什么，是什么呢……” “找回一切？” 突然间，纷乱的幻影和庞杂的信息纷纷涌来，硬生生的将大量东西塞入了两姐妹的脑海之中。 她们顿时感觉头痛欲裂，意识也陷入了模糊。 房间里，戴维看着那两股力量融入了两姐妹的体内，照入房间的光芒也在此后缓缓变弱，仪式似乎完美的结束了。 这让戴维有些激动，她们似乎都成功了。 但就在这时，两姐妹好像突然失去了意识，软软的倒了下去。 戴维眼疾手快，闪过去一手一个搂住了她们，再轻轻将她们放到床上。 “怎么回事？” 戴维疑惑的看着两个昏迷的女仆，他很快就发现两人只是睡着了，但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无奈之下，他只好坐回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双胞胎，等着她们醒来。 不知不觉间，房间内的烛光熄灭，黑暗笼罩了戴维的面庞，让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这里是哪里？” 佐伊站在一片迷雾之中，心里充满了慌乱。 “姐姐……姐姐？” 隔壁传来了佑伊的喊声，佐伊立刻将手伸入迷雾之中，很快就捞到了妹妹冰凉的手掌。 双方拉近，两人见到对方完好无损的样子，立刻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姐姐，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是哪里？” “不……不知道……我们刚刚明明在少爷的房间里举行仪式的……” “难道我们死了吗……” “不，佑伊，我还能感受到你温热的心跳，你没有死，我的妹妹。” “姐姐，我好怕……” “别怕，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这时，两人前方的迷雾忽然缓缓散开，就像是了舞台拉开了厚厚的帷幕。 出现在双胞胎视线中的，是一片瑰丽的星空——宏大，寂静，但它是破碎的…… 星空之下，那层层高台之巅，还有着两个并列却孤独的宝座。 宝座是空的，它们正在等待着坐上去的人…… 第36章 破碎神殿 佐伊虽然劝慰妹妹不用害怕，但她自己的心中却何尝不感到恐惧？ 面对那浩瀚未知的寂静星空，面对那高耸的台阶，面对来自神秘力量的压迫感，一切都让她快要无法正常呼吸了。 她能感受到，妹妹的心情也同样如此。 佐伊不得不悄悄的为自己打气：“佐伊，你可以的！不能让佑伊继续感受恐惧了，你要当个勇敢的姐姐！” 其实双胞胎自己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谁才是姐姐，或许只是因为佐伊的胆子更大，性格更刚强，所以她就成了姐姐。 她鼓起勇气的站到了佑伊的身前，直面那迷雾背后的整片星空。 佑伊看到姐姐的背影，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温暖，她能察觉到佐伊的双肩在颤抖，她们其实都一样的害怕…… 不知为何，佑伊很不合时宜的露出了笑容。 自己这个“姐姐”，从来都是那么的要强，她似乎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前，用光芒点亮自己，保护着自己。 咦？ 佑伊怔了一下，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那是什么？那是她们的过去么？ 这时，两人心有所感，同时将目光移向了高台之巅的宝座。 她们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这片空间中出现任何危险的东西，而那两个并排的宝座，却也同样在静静的等着她们……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有个声音在跟她们说，她们应该坐上去。 两姐妹鬼使神差的抬起了脚步，踏上了通往高台之巅的阶梯。 一路走到宝座边上，她们才近距离的感受到两个宝座庞大、伟岸的气息。 奇怪的是，宝座虽然非常巨大，但真正可以落座的位置却十分的“娇小”——就像是为她们二人量身定做似的。 两个“孪生”的宝座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她们甚至能够牵着手一起坐入宝座之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佐伊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屁股已经挨到座椅上了，一旁的佑伊也是如此。 两人惊讶的看着彼此，有些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 但这个位置，是那么的合适，是那么的舒服……就好像自己本就应该坐在这里，坐在这个破碎的神殿之中。 等等，破碎神殿？ 双胞胎的脑海里一起蹦出了这个名词。 与之同时，她们身下的宝座就像是感应到了主人归位一样，突然亮起了神秘的光芒。 远处层层的迷雾如同海浪般涌来，将通往宝座的阶梯彻底封闭，那些灰色的雾气卷上了两人的身体，眨眼后，姐妹身上的女仆服就变成了如同灰雾般的连身裙。 庄严、神秘、美丽…… 紧接着，一片立体的光影出现在宝座之前，那上面散落着许多红色的光点，就像是星星一样，一闪一闪。 双胞胎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她们不知所措。 就在两人都懵逼的时候，佐伊的脑海中却突然翻腾起一些奇怪的“知识”。 超凡晋升仪式没有让她们回想起什么过去，却给她们灌注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包括如何“使用”现在面前的那片光影…… “等等，姐姐！你在做什么！？” “啊？” 佑伊发出惊叫，她想去扯住佐伊的手，但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话音刚落，手指就已经点到了其中一个红点上。 佐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无意识的做了一件怪事！ 只见她指尖的红点正是整片光影中最中心的一个，被她“触碰”后，红光立刻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两姐妹顿时屏住了呼吸，因为她们惊骇的发现，前方宝座之下的迷雾中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 而那个人影，两人看着都十分熟悉——正是她们的少爷，戴维·弗兰克。 …… 戴维迷迷糊糊的走入了一片迷雾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七分清醒，三分迷糊，这种感觉很奇怪。 自从坑走了那只异徒之影，重新获得安眠的权力后，戴维晚上就经常做梦，那颗被红色手臂包围的蔚蓝色星球一直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但今天的这个梦却有些不同，他没有看见深红色的手臂，也没有看见那颗他日思夜想的星球。 眼前只有灰色的迷雾…… 他抬步向前，想要走出去，刚没走两步，就发现迷雾自行向两侧散开，一座巨大的、如同金字塔般的高台出现在他的面前。 背景是无穷的星空，繁星将寂静的黑暗点亮，照亮了他的脸庞。 但那上面却不只有星星。 宏大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攀附在星空中的深邃裂缝让他有些窒息——他从来没有想过宇宙中还会出现如此的画面。 破碎的星空，如同深渊正在吞噬着宇宙，裂缝中喷涌而出的气息让任何直面它的生灵都会感到颤栗…… 戴维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高台之上。 一片如同帷幕般的厚厚迷雾遮蔽了高台之巅，他眯起眼睛，极力分辨，才勉强看见迷雾的背后好像耸立着两个高大的宝座。 有什么东西正慵懒的靠在宝座之上，正在向他投下视线。 那是什么？ 戴维的心跳在加速，身体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恐惧的反应。 那两个宝座给他的气息就和在下水道深处的黑暗中看见的那个释放蜘蛛的神只一样。 它们同样的恐怖…… 是两个神只？ 破碎星空下的神？ 恐惧让戴维绷紧了神经，甚至让他不自觉的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虽然这很可笑，渺小的人类居然妄图挑战神明？ 但戴维的潜意识中依然想要挣扎一下，他不愿意就这么被神明碾死，他不甘心，他要反抗！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身后就幻化出了一根手臂。 深红色的纹路，巨大粗壮的臂膀。 这是完整的神尸之手…… …… 帷幕之后，宝座之上，双胞胎姐妹目瞪口呆的看着戴维走近了遮蔽高台的灰雾，还召唤出了他那条可怖的红色手臂。 她们吓呆了，惊慌的佑伊一把抓住姐姐的手，大力摇晃起来。 “少爷在干嘛！？他没有看见我们么？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佑伊，别急，少爷只是……” 轰隆——！！！ 红色的拳头狠狠敲击在灰雾之上，巨大的力量将整个破碎神殿震得晃了一下。 双胞胎顿时坐不住了，她们尖叫起来，嘴里拼命喊着戴维的名字，但是对方却好像完全没听到。 不仅如此，佐伊还发现自己没法从宝座上站起起来，一种力量将她死死的压在了上面！ “怎么回事！？少爷生气了！救命！少爷不要杀我……” 佑伊被震得歪在了一边，惊慌之下，她胡乱挥舞的手一下子拍到了那片光影中的一个红点上。 “别怕！佑伊，少爷只是没看见我们，他被迷雾挡住了，他好像进不来……” 佐伊想要去抓佑伊的手，却不曾想自己的手指也蹭到了另一个红点…… …… 戴维被帷幕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倒退了数步，那片灰色的迷雾就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高墙，哪怕是神尸之手也无法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灰雾甚至都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这让他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在神的力量面前，他就如同蝼蚁。 一股巨大的压迫力从帷幕后传来，让他心神巨震。 那两个高踞于宝座之上的神只好像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欣赏着他的愚蠢行为。 戴维怒了，他开始为神尸之手灌注入更多的力量，暗红色的手臂因为生命能量的充盈缓缓的散发出骇人的红光…… 帷幕后的双胞胎被那只手臂吓得花容失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时，戴维身后的迷雾再次翻涌起来，一个看着有些迷茫的黑袍人影蹒跚着从里面缓缓走出…… 第37章 异教徒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戴维立刻停下了动作。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被神秘存在影响的梦，从来没有想过这里会出现其他人。 现在反应过来，才惊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心念一动，灰雾就缠上了他的身躯，化作了一层朦胧的屏障，就好像那层遮蔽宝座的帷幕一样，让人看不清背后的一切。 唯有巨大的深红色手臂暴露在外，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神尸之手在这个空间中似乎没有了冷却时间的限制，而戴维也对来者十分的警惕，随时准备一拳将对方砸扁。 但那个从灰雾中走出的迷茫老人却让他怔住了。 对方的外貌同样被灰雾所遮蔽，这个空间的神明似乎十分注重隐私，但这并不妨碍戴维从对方的动作判断出对方的迷惑。 他好像也是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的被拉入这场“梦”中的。 老人在离开灰雾后就看见了那片星空以及被帷幕笼罩的宝座，他似乎也被神明的恐怖气息给压倒了，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趴跪在地，嘴里念叨着： “破……破碎之神……啊，吾辈，终于得到了召唤，得已面见您，伟大的破碎之神……” 戴维听到了他口中的名词，“破碎之神？难道就是指宝座上的那两个存在？” 帷幕之后，双胞胎姐妹也听到了老人的话，不同的是，她们的视线不受任何阻碍，能够清晰看见那个老头的样子。 他身着黑袍，袍子的胸前还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两张只有一半的面具倒转拼合。 不知为何，佐伊在看见这个图案的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他是一个异教徒，属于“破碎教会”的异教徒。 破碎教会这个被光明教会归类为“邪教”的组织其实拥有非常悠久的历史，它们的存在似乎比歌利亚帝国更加久远。 传说中，破碎教会的前身才是这片大陆的唯一信仰。 但光明教会永远不会承认这一点，在歌利亚帝国立国之后不久，教会就开始着手清除这帮异教徒，并且在极北之地发动了一场名为“圣战”的大战。 在那之后，破碎教会就隐入了黑暗。 不过最近有传闻说，在西南方如火如荼的战争中，又出现了破碎教会的身影。 这些事情，两个从来只会呆在家里，最多就是去教会广场边采购物资的女仆自然是没什么心思了解的。 但她们脑子里的新“知识”却告诉了她们许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包括关于破碎教会所信奉的破碎双神……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老人的出现让戴维少爷冷静了下来，但她们却完全无法冷静，因为她们好像发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事实。 她们现在就坐在了破碎神殿的宝座之上，取代了破碎双神的位置——她们正在扮演着破碎教会的神！ “吾主啊！您终于回应我等卑微的祈祷了，我，埃夫纳西斯，破碎教会祭司，愿意为您献上一切……” 黑袍老头一脸激动，老泪纵横的趴在地上对着宝座叩了好几个头，接着又喊道： “您召见我，是想要让您忠实信徒的灵魂回归您的宝座么？吾主，我愿意！请带走我这苍老的灵魂！” 你愿意？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人家要你的灵魂做什么！？ 双胞胎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个老头，更加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自己颤抖的声线会露出破绽。 那可是异教徒！ 如果说暴怒的少爷已经足够恐怖，再加上一个被亵渎了信仰的疯子异教徒…… 双胞胎不敢想象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 宝座上没有传来任何回应，神明似乎没有听见自己卑微的喊声。 老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毫不在意自己被漠视的事实——那可是伟大的破碎之神啊，有幸能进入破碎神殿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他如何敢奢望神明会回应他？ 这时，微微抬起头的埃夫纳西斯才突然注意到自己前面的高台侧面还站了一个人。 刚刚看见宝座时太激动了，竟然忽略了旁人的存在…… 他看向对方，视线忽然僵住。 “这……这是，神明的手臂！？” 埃夫纳西斯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条巨大的深红色手臂，此刻它正在向自己压来。 …… 戴维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个自称埃夫纳西斯的异教徒老头在那“自嗨”，出于对日之女神的信仰和教团猎人的身份，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将他直接砸扁。 但老人看见他手臂时的反应却让他收住了手。 这人好像认得神尸之手！ 一瞬间，无数的思绪与可能性划过脑海，戴维迅速得出了一个惊喜的结论，自己似乎终于找到手臂相关的线索了！ 他直接用手臂抓着那个老头的衣服，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见过我的手臂？” 埃夫纳西斯吞了吞口水，哆嗦着说道：“您……您、您是说，您的手臂？” 装傻？ 戴维挑眉，直接用行动回应了对方，神尸之手在力量的灌注下忽然涨大了一圈，两根手指捏住了埃夫纳西斯的脑袋，就像捏着一颗花生米…… “别别别！大人别杀我！见过！我见过您的手臂！！神使大人！！！” 埃夫纳西斯吓得腿都抖了起来，看样子快要憋不住尿了…… 神使？ 一个美妙的误会…… 戴维勾起嘴角，放开了对方，“说，我的手臂在哪里？” “大、大人，您的手臂在咱们的守护之中，教徒们将其奉为最神圣的遗物……” “很好，我需要它。” 听到红手主人冰冷且朦胧的命令，埃夫纳西斯恐惧的后退了两步，“当、当然……您随时可以取回您的手臂，神使大人……” 他悄悄抬头看了眼宝座的方向，发现高高在上的破碎双神似乎没有任何表示，这让他在心中更加认定了这个拥有神明手臂的存在就是神明的使徒。 埃夫纳西斯躬身，向戴维压下头颅，神色紧张的说道：“可是，我们没法将手臂带入这里，只有灵魂能够进入伟大的破碎神殿……” 原来他们进入这个梦，其实是被抽取了灵魂……破碎神殿？ 戴维扭头看了眼神殿的高台，他的心里其实也有点慌，当着神的面欺骗祂的信徒，算不算一种渎神之举？ 奇怪的是，宝座上的那两个神依然一副慵懒的样子，似乎对他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 至于神尸之手，他很肯定这不是破碎之神本尊的手臂，否则神明不可能会任由他胡乱使用。 既然如此…… “我需要它。”戴维冷冷的重复道，“告诉我它在哪里，我亲自去取。” 这话倒是把埃夫纳西斯吓得冷汗直流。 “亲、亲自取？” 这不就意味着，神明的使者，正行走在人间…… 第38章 不能让少爷知道 “大人、神使大人，我们的人正在海上……实际上，咱们还需要过几天才能登陆皇都的港口。” 皇都港口！ 戴维心中一动，这条手臂的位置比想象中还要近…… “但是……”埃夫纳西斯话锋一转，语气愁了起来，“以我们的身份，很难进入皇都，教会与执法者对破碎教非常警惕……” 戴维眯起了眼睛，他不在乎什么破碎教会，只要他获得了神尸之手和相关的情报，他保证反手就带着教团的人把他们灭了…… 不过他可不敢在破碎双神的宝座下表现出这样的意图。 忽悠人家的信徒是一回事，直接把人家的信徒剿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破碎之神对他的容忍必然有限，他也不敢再去主动挑衅对方。 至于神为何会容忍他？ 戴维想不明白，神的意志，凡人岂能捉摸…… 但就目前来说，莫名其妙的受到了破碎双神的注视，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至少他已经知道，神尸之手的存在与破碎教会有很大的关系。 “想要登陆皇都，我们需要一个掩饰的渠道……” 埃夫纳西斯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关于破碎教会打入皇都内部的计划，全然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教团猎人。 “……咱们的先遣队伍已经在码头找到了一个隐秘的仓库，但我们的真正目标，是皇都的平民区，只可惜，那里已经被一些黑暗神只的邪教徒占领了，想要在皇都地下世界获得一个立足点，我们必须清理掉一部分邪教徒……” 戴维静静的听完了埃夫纳西斯的全部计划，心里感叹这老头也是个人才，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细节。 破碎之神似乎并不属于黑暗诸神之一，破碎教会与所有的邪教都是敌对的。 那他们为何会被教会归入邪教？ 戴维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戴维仔细考虑了一下后，心里却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或许，他可以不用急着将这帮家伙弄死…… 长久的合作有利于他找到更多的神尸之手，而且对方现在把他当成了神使，这可是一个非常便利的身份。 只要不被人发现他的真身…… 就在戴维思考着要如何与这帮异教徒接触时，灰雾中又走出了一个人影。 这下埃夫纳西斯和戴维同时看向了那个新来的家伙，然后一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来者身着一套黑袍，但却不是埃夫纳西斯那种破碎教会的袍子，而是印有光明教会金色太阳徽记的长袍！ 一个光明教会的人？ 却见那人走出迷雾之后，就扑通一下双膝跪地，比刚刚埃夫纳西斯的动作还要干脆。 “……没想到……那只手臂，竟然是真的……” 跪在地上的人喃喃自语着，他的脸上似乎在苦笑，“神啊……没想到您真的听到了我无意间的祈求，您能解救我么？让我离开那永无天日的黑暗……” 埃夫纳西斯呆呆的朝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原本对这个身着光明教会长袍的家伙充满了警惕，但在看见对方跪的如此干脆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家伙原来是个叛教者？ 一个抛弃了光明信仰，主动投入吾主怀抱的迷途羔羊？ “我……我是教会的看门人……”那人扭过头来看了眼埃夫纳西斯和戴维。 当他看见戴维身后的神尸之手时，瞳孔立刻收缩了起来。 “一个给教会看大门的叛教者？”埃夫纳西斯愣了一下。 看门人叹了口气，“蠢货……不是‘看大门的’，是看门人……看守禁忌之门者……” 看门人的身份让戴维更加惊讶了，他发现，这好像又是一个接触过神尸之手的家伙！ “禁忌之门”他是知道的，那是教会用来封印所有禁忌物的神秘机构，具体在哪里不知道，他也没有资格接触。 但这个人刚刚提到了手臂…… “你说的手臂，是这个么？”戴维冷冷的朝他问了一句。 看门人默默点头，“那是一条断裂的红色手臂，与你的一样……你是什么人？” “放肆！这位是吾主的使者！态度尊重点！”埃夫纳西斯喝了一声。 戴维没理他，心里暗自点头。 果然，这个自称“看门人”的家伙接触过手臂，这意味着教会的禁忌之门背后还封印了一条神尸之手！ …… 帷幕之后，坐在宝座上的双胞胎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戴维他们的交流，渐渐的，她们也听出了一些门道。 那些被她们不小心召唤入灰雾的人，好像都接触过那红色的手臂…… 双胞胎不知道那手臂是什么东西，她们只知道戴维少爷需要它。 但这并不是她们两人所需要的…… 她们为何会在完成晋升仪式后出现在这个破碎神殿？ 真正的破碎之神在哪里？ 神想要她们做什么？ 目前她们并没有答案，但这很可能与她们的身世有关，那些进入她们脑海的知识告诉她们——必须踏入超凡之路的更深处…… 现在她们已经知道，自己的超凡道途其实是来自破碎教会的圣典。 只要获得破碎圣典中的后续晋升仪式，她们就能揭开更多的迷雾，包括她们的身世，以及神赋予她们的使命。 佑伊曾对姐姐说过，要把两人的“过去”献给少爷，但她当时并不知道，其实她们早已将自己的“过去”献给了破碎之神。 佐伊抓住了妹妹的手，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朝她轻声说道：“佑伊，我们不能被少爷知道这一切……” “嗯……”佑伊一脸复杂，“少爷会杀了我们么？” 佐伊看着下方的三人，轻轻摇头，“少爷或许会赐予我们仁慈，但那个神不会。” “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少爷问起我们的记忆，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记起来。” “可、可是……少爷生气了怎么办……我，我不会撒谎。”佑伊想到戴维冰冷的眼神，胆怯了。 “不要害怕，佑伊……交给我……”佐伊抓紧了妹妹的手，深呼吸了一口，“这不是撒谎，我们确实没有找回记忆……就说封印已经松动就行了……” 佐伊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她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破碎神殿，借那些人的手，不动声色的让戴维收集到后续的晋升仪式。 再以恢复记忆的借口让少爷帮他们举行仪式，同时通过破碎神殿中获得的情报给少爷提供其他手臂的信息。 眼前那片光影上闪烁的红点，似乎都是一个个接触过神秘红色手臂的人……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们绝不能让少爷发现自己的秘密。 那个破碎之神既然用迷雾将她们与少爷隔绝，就意味着祂不允许两人透露身份。 这是神明的意志。 …… 迷雾缓缓散去，破碎神殿消失在虚空之中。 戴维莫名其妙的从躺椅上醒来，那场奇怪的梦境，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 窗外射入了一道晨光，两个睡眼惺忪的女仆从他对面的大床上醒来，似乎也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戴维的思绪依然沉浸在破碎神殿中，眼神有些迷茫。 爬起身的双胞胎悄悄对视一眼，有些慌乱的压下眼神，不敢与戴维的视线接触。 “你们感觉如何……记忆，恢复了么？”戴维忽然站起身来，微笑着朝两个女仆问道。 “我……我们很好……”佑伊的语气有些颤抖。 佐伊立刻接口道：“少爷，我们没什么感觉，只是不知为何，昨晚突然就晕倒了……” “嗯，有想起什么吗？”戴维揉了揉眉心，走到了二人面前。 “没……没有……”佐伊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我是说，我们好像没有想起什么记忆，那个封印……” 女仆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戴维。 “封印松动？可能要更高阶的晋升仪式才能解开？”戴维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两个眼神颤动的女仆。 她们……在撒谎…… 第39章 仪式融合 双胞胎的拙略谎言根本无法瞒过戴维的眼睛，窥视者那猥琐的视线早就把两个女仆都研究透了。 咳咳……但戴维并没有点破她们。 两姐妹为什么会撒谎？为了力量？因为超凡道途的诱惑？ 还是因为一些更加深层的秘密？ 他笑了起来，一脸温和的朝两人说道：“没关系，你们回房间休息，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变化，记住了，在你们搞清楚仪式能力之前，不要随意使用……” “少爷没有生气？”佑伊悄悄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少爷，真的很温柔呢。” 在经历了茫然、恐惧、紧张等情绪后，少爷那阳光的笑容让双胞胎心里都暖了起来。 “好像瞒过去了……”佐伊也放松了一些，看样子少爷并没有怀疑她们。 戴维看着女仆离开房间，静静的坐回椅子沉思起来。 现在他已经不急着让双胞胎开口了，相比她们的记忆，他有了更好的目标——那些破碎教徒。 而且他更在意的是那个将他拉入破碎神殿的神…… 就连日之女神的祝福都没能让他脱离那个神殿，可见那是货真价实的神之力量。 但为什么呢？ 双胞胎刚刚完成了晋升仪式，他就被拉入了迷雾之中。 是巧合么？ 而且……那高台上的两个宝座…… 或许，破碎神殿的出现与双胞确实有着某些关系？ 戴维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但那实在是太过荒唐，以至于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呵，怎么可能……” 他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抛开，神明的事情，他还没有资格深究。 …… 距离戴维从下水道逃出来后，也就过去了一晚而已，他体内高达十万的灵能值几乎就没怎么恢复过。 灵能这种东西就是这么麻烦，你如果放着它不管，它永远不会自然恢复。 对于戴维这个受到女神祝福的人来说，去大教堂在日之女神像下祈祷就是恢复灵能的最快办法。 说来，关于仪式力量的融合，戴维努力了一个月后依然没感觉有什么进展。 但今日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可能是因为他少有的将十万多灵能值一次性耗光，这次祈祷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那双光翼散发的力量变得更加汹涌，祝福的神力随着他的灵能缓慢恢复进一步融入他的体内。 这是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 光翼的温暖光芒在戴维的识海中显得那么的耀眼，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原来如此……耗光灵能再进行恢复，才是仪式力量的融合过程，或者说，这样的效果才是最佳的……费尔南德斯那老头怎么就不会把话说明白点呢？” 戴维叹了口气，半跪在神像之前，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那双翅膀的光芒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全神贯注。 突然间，他看到灵魂中的面板上弹出了一个提示。 【发现神力残余，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咦？？”戴维怔住了。 “这也能进行接肢仪式？接什么肢？神力的翅膀？” 仿佛为了解答他的疑惑，面板上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提示。 【提示：吞噬神力残余可快速完成仪式力量融合。】 “嘶……” 这下他明白了，如果他进行了这个“接肢仪式”，就意味着他能够立刻达到进行晋升二阶仪式的条件…… 要知道，这本来是一个可长可短的过程，对于一些没什么天赋的家伙来说，可能要耗去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而他却可以直接跳过这个过程！ 但戴维又有些犹豫，这对日之女神来说算不算亵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在被破碎之神盯上后，他可不希望女神大人这个“靠山”把他给抛弃了…… 他抬头看了眼女神高大的神像，虔诚的向上天发出了提问：“神啊，您会介意么？” 神没有反应。 那就是默认了？ 好，戴维笑嘻嘻的选择了开始仪式。 其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在见识过蒸汽骑士那种东西后，他就急迫的想要提升自己的阶级。 高阶仪式带给超凡者的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他也拥有五阶乃至六阶传奇级别的力量，面对蒸汽骑士那样的存在就有一战之力了。 在确认了开始仪式后，戴维立刻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神尸之手忽然从他的灵魂之海中幻化而出，一把抓住了那对濒临破碎的光翼。 一阵咔嚓咔嚓的怪响后，大手将翅膀揉入了掌心，那些温暖的力量彻底融入了其中，让戴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幻觉。 他好像坐在了壁炉前的躺椅之中，壁炉的暖意温和的扫着他的身体，柔软的椅子托着他的身躯，四周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平和…… 原来这就是最完整的祝福。 【吞噬神力残余，一阶女神祝福仪式融合完成。】 【由于女神祝福仪式的影响，仪式恶灵窥视者融合神力，发生变化。】 “嗯！？” 看见这个提示的瞬间，戴维心中一惊，他感觉到那只躲在自己双眼中的恶灵竟然发生了变化。 它变成了一只金色的眼睛，背后还长出了一双金色的翅膀…… 视线依然猥琐，窥视的欲望没有变化，还是死性不改。 戴维本来还担心这家伙的副作用会变强，但仔细感受后，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但它确实被强化了，就像是得到了神的“赐福”。 【仪式恶灵附身：神圣窥视者，面对所有黑暗之物，具有压倒性的窥视能力。】 “什么鬼？窥视者还能‘神圣’的？” 这戴维是没想到的，不过看上去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缓缓咧起了嘴，现在他可以去找费尔南德斯申请二阶的仪式了。 大教堂中一些其他的信徒看见戴维这个刚刚完成祈祷的教团猎人充满祥和的笑脸，都纷纷的发出感慨。 那犹如阳光一般的气质，啊……他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呢！ 就连正好路过的主教大人都对戴维暗暗点头，心里开始思索起这个信仰如此纯洁的猎人的身份。 猎人的笑容甚至感化了大主教心中的怒气，原本他还打算去找偷了他一瓶圣水的费尔南德斯算账，现在想想，还是大度一些…… …… “啪……” 戴维将二阶仪式申请表和一沓纸放到了费尔南德斯的桌面，然后静静的坐在对面。 费尔南德斯从正在处理的海量文件中抬起头，揉着眉心看了眼表格，然后又皱着眉看向戴维。 “你确定？你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仪式力量完全融合了？” 戴维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只用了一个瞬间…… 费尔南德斯呼了口气，将申请表摆在了一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要是搞砸了那也是戴维自己的问题，他没心情管这么多了。 至于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仪式融合，这种先例也不是没有，只能说戴维确实是受到了女神的眷顾。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为你准备的……这又是什么？” 费尔南德斯又将目光移向那沓纸。 “这是关于码头区邪教的一些情报，我从一个秘密的渠道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或许我们应该去调查一下。”戴维耸了耸肩，又说：“我已经闲了很久了，你一直没有给我分发任务……” “不给你发任务是因为你这个初阶猎人的阶级太低……” 费尔南德斯嘟囔了一句，扫了眼那些“情报”，一些字眼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这倒是有意思……” 第40章 新武器，新任务 对于给戴维派任务的问题，费尔南德斯其实也十分头疼，实际上驻扎在皇都的教团猎人是很少有初阶（一阶）的。 这里是歌利亚帝国的皇都，整个帝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如果皇都出现了问题，那也绝对不是初阶猎人可以解决的。 所以一般来说，大多数新晋的猎人都会被外派到其他地方执行任务，或者直接就去加入边境猎人公会。 就如维罗妮卡，这段时间她就跟着其他猎人去往了西南。 但戴维的背景有些特殊，他是四皇子指定要呆在皇都的家伙，因此费尔南德斯根本没啥活可以让他去干…… 难道让一个堂堂超凡者去参与一些抓贼、查案的事情？ 那是警察们的工作，教团要是插手就显得逾越了……除非，出现了黑暗势力的影子。 例如藏在皇都地下的各种蠢蠢欲动的邪神信徒。 戴维带来的这份“情报”竟然准确的指出了码头一个仓库就是邪教的藏匿地点，这让费尔南德斯非常心动，他苦于寻找那些老鼠很久了。 “你的情报可信么？” “可信。”戴维点头。 “嗯……很好，我需要安排一下。”老人将情报放到一边，准备让其他的猎人也看看。 至于戴维，看他那个闲样，估计是没法阻止他插手了，也罢，让他跟着去也没啥。 “你的晋升仪式还需要找主教审批，但我可以提前把仪式材料的清单给你，有一种材料需要你亲自去寻找，教会的仓库没有保存，它必须是新鲜的才行……这次教会不会再为你提供仪式了，你还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说着，他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东西，递给了戴维。 戴维首先看见那笔“费用”，心里暗暗咋舌，那是一个连他这个“贵族”都感到昂贵的数字。 “看样子要找皇子殿下借一点了……” 其实猎人在完成教团的任务后是可以根据任务情况获取赏金的，只不过戴维没任务，自然也没赚过钱。 这个月来他一直都在花自己的积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 那份交给费尔南德斯的“情报”其实源自于那个出现在破碎神殿的破碎教会祭司，埃夫纳西斯。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费尔南德斯在正式发布任务之前还需要召集其他的高阶猎人，就让戴维暂时待在教会等着。 他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去工坊找到了枪匠，光头凯奇。 重锤遗失在了下水道，连剑也丢了，现在戴维身上已经没有武器，虽然这对拥有三条特殊手臂的他没啥大不了的，但他依然怀念重锤那种倾泻破坏力的快感…… 之前他就曾找过凯奇，不仅赞美了他所制造的重锤，还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制造一把更加不计后果，更加狂野的武器。 光头听到戴维“恶魔般的提议”后，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整个光头都亮了起来。 此刻，他看戴维的眼神就像看见了知己。 “戴维阁下，实不相瞒，您那天的话提醒了我，在那之后，我又设计了一件引以为豪的杰作！” 他殷切的拉着戴维进入仓库，然后将一把精致的短筒“大炮”放到了戴维的面前。 “‘重锤改良版’！它的基础射击威力与重锤相差无几，但却拥有更加‘灵活’的选择，只要往里面加倍的注入灵能或者生命能量，它就能打出力量翻倍的血子弹！” 凯奇果然没有让戴维失望，他那天才般的设计能力在追求破坏力的道路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戴维端起重锤改良版，爱不释手，笑容堪称放肆。 不过他立刻又充满歉意的向光头说道：“抱歉啊，凯奇，之前的重锤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遗落在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我失去了它……” 凯奇怔了一下，然后就咧起嘴，“既然如此，您现在就可以直接拿走这把改良版重锤了。” 他笑的十分开心，一点都没有为重锤的消亡感到难过，反正他的狂野作品除了戴维也没人会欣赏，同理，这把重锤改良版也是。 作为一个枪匠，自己的武器能够被人使用才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这把枪，无疑只有戴维·弗兰克一个人会拿来用，这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恐怖武器。 …… 戴维满意的拿着枪走出了仓库。 离开工坊之前，他还想去申请一柄新的银剑，光头凯奇眼睛一转，又将他拉到了一旁。 “戴维阁下，其实我还想介绍一位同为‘狂野派’的同事给您……” 凯奇说的人是一位名为汉斯的铁匠，只可惜，汉斯貌似不在，听说戴维想要弄一把银剑，与汉斯关系很好的凯奇就自作主张的将戴维拉到了一把剑前面。 但这柄剑和戴维原先的那把轻便的银剑不一样，它是一把造型夸张的大剑…… “不愧是狂野派的啊。” 戴维端详着那把大剑，其剑身足有两个巴掌宽，竖在地上剑柄末端能达到戴维的肩膀高，而且它非常的沉，普通人根本就拿不起来。 这对戴维这种被浩瀚生命能量强化过的身体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但如果是魔怪之手，却能轻易挥舞这把强悍的大剑…… 和枪匠凯奇这种不受欢迎的“狂野派”不同，汉斯的狂野作品却很受高阶猎人们的青睐。 有不少经过多次魔化药剂强化的猎人可以轻松使用这种优美的巨大武器，使之成为斩杀巨型怪物的利器。 作为狂野派的粉丝，戴维也很喜欢这把剑，但在考虑过自己的力量后，他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为了挥舞大剑而占用魔怪之手，实际上是得不偿失，而他自己又无法轻松使用大剑，它实在太重了。 还是等他成为高阶猎人后，有足够的力气再考虑。 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研究好魔化药剂的配置，并且进行至少两次仪式，才能具备使用魔化药剂强化肉体的条件。 …… 戴维拿着重锤改良版离开了工坊，准备到地下靶场试一下枪。 这地方他经常来，已经熟门熟路，平时靶场中也没其他人，教团中现在还需要练枪的几乎就只有戴维这个菜鸟了。 这时，两个人从地道的另一头接近，还没出现，戴维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卢西奥，你的身板子太脆弱了，作为一个医生，我劝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对骨头和肌肉的锻炼，或许你可以到我的诊所……” “滚，鬼才愿意去你那个吃人的诊所！” “唉，卢西奥，你迟早要被你的傲慢害死的。” 两个身着猎人服的男人走入靶场，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戴维都见过，一个是留着小胡子的猎人卢西奥，另一个则是昨天在下水道出口把他捞起来的弗洛伊德。 这两人似乎很熟，一边走一边开着玩笑，看见戴维的时候，弗洛伊德率先跟他打起了招呼。 “哟，这不是弗兰克阁下么，巧了，我们正在找你。” 戴维冷冷的按了一下帽檐，算是回应。 卢西奥沉默的点了点头。 戴维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自废弃工厂那次后，他就再也不敢轻视这位乡下贵族。 “费尔南德斯阁下说，你也是我们下个任务的搭档，再次介绍一下，我，弗洛伊德，教团三阶猎人。” 弗洛伊德微笑着摘下帽子，“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不出所料，费尔南德斯的反应很快，看样子他也很在意那些邪教的动向。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他的两个新搭档，而是因为他已经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就要亲自去码头区取得那条来自破碎教会的神尸之手。 第二条神尸之手！ 第41章 仓库 这次关于邪教据点的调查，弗洛伊德、卢西奥还有负责带路的戴维就是全部的人员。 原本费尔南德斯还想多召集一些帮手，可惜其他的教团猎人都有任务，高阶猎人中只有这两人有空。 不过有弗洛伊德在，费尔南德斯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位医生最出众的并不是他的医术，而是他那达到三阶猎人巅峰的战斗能力。 戴维见到弗洛伊德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拿他和卢西奥作比较，两人的生命能量相当，但弗洛伊德给人的感觉会危险很多。 看样子同为三阶猎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顺带一提，按照教会对外惯用的称呼，只要猎人们完成了三阶仪式，就属于“高阶猎人”。 而目前的戴维，还是一个初阶的菜鸟。 然而弗洛伊德和卢西奥都知道，这个来自边境的贵族身具神秘力量的加持，战斗力一点不低，所以他们对戴维加入行动没有任何意见。 至于那所谓的神秘力量，他们都能够理解：边境贵族嘛，作为最靠近黑暗大陆的成员们，会接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超凡之力也不稀罕。 …… 猎人们的行动效率是非常高的。 三人接到任务后，就立刻乘坐马车赶往了码头的区域，有戴维这个“带路党”的存在，三人都表现得非常轻松。 “实际上，码头区并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车上的卢西奥冷不丁的说道。 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把精致且优雅的长枪，外形类似长管猎枪，应该是某种射击距离更远的武器。 “如果发生了大规模战斗，会吸引警察和码头的执法队，费尔南德斯为了保密，没有通知任何外人……” “如果你是担心无法畅快开枪的话，没必要。” 弗洛伊德耸了耸肩，“我们的目标地点正好处在南部教区与码头区的交界，据我所知，那里只是一个没什么人的存货仓库。” 戴维点了点头，没错，那是他专门挑选的一处“好地方”。 实际上，他们要“对付”的邪教正是破碎教会为后续计划留给教团的诱饵。 …… 不久之后，戴维与弗洛伊德就抵达了那片无人的码头区货仓。 接近目标地点的时候，戴维的心里就隐隐的有些激动，他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另一条神尸之手就在附近。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对方似乎在召唤着他…… 弗洛伊德来到仓库的大门前，直接徒手掰断了门锁，那怪物般的力量让戴维稍稍有些惊讶。 这位自称“外科医生”的高阶猎人有着不同寻常的武器，不使用银剑，而是带着一把4尺长的奇怪尖刀。 那刀看上去更像是一把大剪刀的其中一半。 当他拉开仓库的大门时，一股夹杂着鱼腥味与腐烂肉体的怪异臭味扑面涌来…… 弗洛伊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用中指顶了一下眼镜，走入其中。 戴维却眯起了眼睛。 仓库中有怪物的气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看样子那帮破碎教会的家伙是想给教团的猎人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啊……” 戴维暗暗叹了口气，跟着走入了阴暗的仓库。 与埃夫纳西斯的接触中，戴维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猎人身份，他只说了会跟着猎人来取走手臂。 而在埃夫纳西斯眼中，神通广大的“神使大人”作为神明在地上行走的使者，肯定是来去自如的，根本不会在乎他们为教团猎人准备的一些小陷阱…… 此刻，仓库最深处的房间内，一个被埃夫纳西斯派来的破碎教徒正以一种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神使大人的到来。 他奉命携带教会中的圣遗物在此等待，还被大祭司告知很可能会见到神使大人在人间的模样——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感谢埃夫纳西斯大祭司给他的机会…… 这时，他察觉到那些猎人进入了仓库，这证明，神使大人也快要抵达了。 破碎教徒按捺住紧张与兴奋，用颤抖的手捧起了一片在黑暗中散发着光芒的鳞片。 二阶禁忌物，深海之鳞。 悠扬的低语响起，似是吟唱，似是呢喃，随着破碎教徒的念诵，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如同流水，如同海潮，如同万千条游曳在海底的鱼！ 步入仓库的弗洛伊德和戴维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超凡之力波动从仓库深处传来，与此同时，他们身边那些高大的木箱子纷纷开始震动。 嘭嘭嘭嘭嘭……！ 它们突然炸开了！ 腥臭的味道从炸裂的木屑中涌出，那些箱子内竟然喷涌出了无数的鱼尸！ 它们就如滔天的巨浪一般席卷而来，直接将两人埋了进去…… “那是什么鬼？” 待在远处负责狙击的卢西奥突然看见仓库的大门内涌出了无数的鱼，它们几乎顶破了仓库的大门，形成了一股恐怖的鱼尸之潮。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它们似乎无穷无尽的出现，不仅挤满了整个仓库，还涌向了外界，覆盖了整个码头，堆积的鱼群甚至落入了港口大海，一股腥臭的味道迅速覆盖了整片区域…… …… 戴维感觉自己被海水淹没了，汹涌的鱼流好像漩涡一样将他压入了深海之底，腥咸的海水甚至灌入了他的肺部，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重锤改良版的轰鸣在鱼群中连续响起，力量翻倍的血子弹将密密麻麻的腥臭鱼尸炸的四散开来，下一刻又被更多的尸体填上，将戴维恶心的不行。 呼！！！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身边传来了一阵斥力，四周的鱼群好像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推挤开来。 鱼群之中，弗洛伊德的身影显露而出，戴维看见他胸口的猎人之血药剂瓶已经空了，他此刻的双眼也变成了诡异的竖瞳，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更是暴起了青筋，显得十分狰狞。 魔化药剂……高阶猎人特有的魔化能力…… 以弗洛伊德为中心三丈半径的一个半球区域被彻底清空，一种壁垒般的无形力场将仓库中的鱼尸纷纷推向了外面。 “这就是钢铁之心仪式的超凡道途？” 戴维暗暗心惊，弗洛伊德表现出的力量刷新了他对高阶猎人的认知，他忍不住拿自己和对方进行比较，结论是，自己很可能连靠近对方都做不到…… 那个灵活的无形壁垒此刻并没有将戴维排除在外，相反，一只原本隐藏在鱼群中的诡异东西却被顶着压在了鱼尸之中。 强大的斥力将厚实的鱼群压扁压爆，血浆和肉酱扑哧扑哧的迸射而出，纷纷被壁垒力场挡住。 那个人形的东西在鱼肉之中被碾压的完全无法动弹，它好像是某种来自深海的怪物，身上长着鱼鳞，嘴巴里有着狰狞的獠牙…… 戴维还没看清它的外貌，那东西就被直接压爆了。 不过破碎教会为猎人们准备的“礼物”并没有这么简单，被压爆的怪物尸体突然剧烈的扭动了起来！ 四周的鱼群似乎停止了涌现，但它们却在这一刻开始纷纷向着那个怪物飞去。 一下子，无数的鱼尸融入了怪物的尸体，恶心的血肉开始迅速的重组，一个呼吸后，一头全新的怪物出现在猎人面前。 密密麻麻的鱼尾布满了它奇怪扭曲的身躯，无数“嗒嗒”扭动、拍打的鱼鳍成了一种恐怖的精神污染，让人看一眼都感觉恶心反胃…… 第42章 来自血肉的呼唤 “一个吸收了某种神秘力量形成的怪物？” 戴维的视线中清晰的展现出了那个东西的生命能量值：5000点。 这个数字对于戴维来说并不夸张，但他有种感觉，眼前的东西并不能单纯用生命能量值来衡量实力。 “仪式怪物而已，而且参杂了不少奇怪的力量，有海里面的，还有那些喜欢玩弄血肉的渣滓。” 弗洛伊德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戴维阁下，看样子您的情报十分准确呢……” 说着，他主动接近了那个怪物，每前进一步，那道无形的壁垒都在给对方施加更大的压力。 但这一次，怪物顶住了压力，尽管看上去有些吃力，但它身上拍动的无数鱼尾似乎起到了将力场分开的作用。 就像鱼尾拨动水流，壁垒的无形力场被强行分开了！ 不过弗洛伊德很快就让戴维再次大开眼界，这位猎人战斗起来时根本不像个斯文的医生，反而更像一头可怕的魔怪…… 他手里的长刀挥舞起来甚至连残影都难以看见，快得可怕的刀刃充斥了他的四周，那一瞬间，戴维根本数不清对方出了多少刀。 鱼尾怪物的身躯被力场的斥力所笼罩，本就显得十分笨拙，在这样的攻势下，它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眨眼就被肢解成了无数块…… 结束了？就这？ 戴维愣了一下。 这么快就完事了……他还没来得及趁乱去取他的手臂呢！ 正当戴维有些头疼时，却“惊喜”的发现那怪物已经见底的血条突然开始迅速恢复。 地上的死鱼在涌入它的身躯，补充着它的生命能量…… “好！加油！再撑久一些！” 戴维见状立马在心里为那只顽强的怪物打气，同时自己也像个愣头青一样冲了上去。 重新复活的怪物让弗洛伊德显得更兴奋了一些，他正准备再次挥刀，却见戴维从身边直直的扑了过去，看上去十分的勇敢，且无脑…… 果然，怪物一巴掌将准备贴身开枪的戴维打飞了。 医生嘴角抽搐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身形一动就出现在怪物的身侧，刀刃斩出。 “铛！” 一条充满鳞片的修长手臂突然挡住了猎人的长刀，交锋之声有些刺耳，甚至擦出了火星。 弗洛伊德怔了一下，那条挡住他一刀的手臂十分坚硬，与刚刚斩那只怪物时的手感完全不一样！ 扭头一看，一只身形更加高大、体型修长如蛇怪的东西突兀的出现在那头鱼尾怪物的身边…… 这新出现的修长怪物也是全身覆盖了鳞片，它就像是无数鱼的身体扭曲盘踞而成的海蛇一般，身体看上去更光滑，也更长。 怪物的长手臂一摆，巨大的力量爆发，竟然将弗洛伊德狠狠的拍在了地板上。 “原来如此……分裂了？一只负责分开我的壁垒，另一只负责力量上的压制……” 弗洛伊德四肢撑地，他被那重重的一锤打得身上爆出了不少血丝，但如果戴维在这里，就能看见他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坚硬如钢铁的骨骼和蕴含了澎湃力量的肌肉支撑着高阶猎人的身躯，他根本不在乎这种程度的攻击…… 这时，一发夺目的子弹从仓库的大门外射入，它划过一道耀眼的白线，直刺入了捶打弗洛伊德的怪物体内。 轰！ 一颗微型的小太阳从它的身上炸开！ 那是一发烈阳子弹。 一直在观察战场的卢西奥终于找到机会，用手里的那把长枪打出了他威力最大的攻击。 仅仅一枪，那头同样具备5000血的修长鱼怪就被打断了身体，血条直接消失一半！ 弗洛伊德抓住机会从地上撑起，顶着两头怪物的反击，咆哮着挥出了长刀…… 就在高阶猎人大战两头鱼怪之时，被打飞到角落的戴维悄悄的爬了起来，他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子，转头从侧门溜了出去。 离开仓库后，戴维特意绕了个圈，把身上的猎人长衣以及帽子脱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毫无特征的面具戴在脸上。 当他经过仓库后方的一面墙时，一种来自心底的呼唤突破了感官的阻碍，让他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戴维看向围墙，背后幻化出了青色的魔怪之爪…… …… 仓库后方小房间里的破碎教徒正在倾听着前方战斗的动静，教团的猎人似乎非常顽强，但情况好像又有一些超出了预想。 不是猎人太强，而是猎人们似乎还不够强…… 在大祭司的预料中，教团应该会派来更多人手才对，如今对方真正有战斗力的好像只有两人，这就有点危险了。 那头被禁忌物驱使的怪物可是融合了他们找来的诡异肉块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邪神——“血肉之母”的触须！ 要是猎人们解决不了它，大祭司的计划可能就会出现变数了。 破碎教徒的心情有些紧张，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撤离这个危险的仓库，这时，他背后的墙壁却突然发出轰响，剧烈的震动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外界的光芒照入了其中。 破碎教徒在光芒中看见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长期处在黑暗中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明晃得有些朦胧。 他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能看见一条恐怖的手臂…… “是……是神使大人么！？” 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苍白的手臂从光明中刺入黑暗，六根手指扣住了他的面庞。 下一瞬，他的思绪就陷入了麻木，脑海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变得比那条手臂更加苍白。 痴愚之触！ 戴维直接用异徒之手隔着快5米的距离控制住了那个破碎教徒，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已经注意到对方背后的那个黑色的匣子。 神尸之手在呼唤着他！ 他一把将那个异教徒从房间里揪了出来，同时用魔怪之手抓住对方，将其奋力丢向了远处的海里。 可怜的破碎教徒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在天旋地转中成了落汤鸡。 之所以不杀了他，是因为戴维还需要与破碎教进行下一步的合作，他的图谋可不止一条神尸之手这么简单。 不管如何，戴维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迅速冲进去打开了那个匣子，只见内里静静的躺着一条深红色的手臂。 与他的那条一模一样…… 【发现神尸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如此美妙的提示，让戴维精神一振！ “是！” 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后，深红色的手臂迅速被他的身体吸收，消失无踪！ 力量……涌入了他的身体。 神的肉体似乎夹带着一丝凡人无法理解的神性，这一刻，某些戴维无法感知的东西也一同进入了他的体内。 面板上的神尸之臂立刻发生了变化。 【神尸之手2：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双臂，冷却时间：60分钟。】 …… 第43章 神之双臂 仓库前方，卢西奥已经扔掉了威力巨大的单发长枪，抽出短枪加入了与两头怪物的战团。 其实弗洛伊德一个人就足以压制两头鱼怪，但每次他就要将敌人彻底砍死时，对方又会吸收大量的鱼尸，迅速恢复生命，肉体也会重新凝聚。 两个猎人并没有怪物那样的恢复能力，弗洛伊德那狂暴的战斗方式让他硬挨了怪物的多次攻击，哪怕他防御极高，看着也撑不了多少次了。 这让小胡子猎人显得有些着急。 与搭档的战斗风格相反，卢西奥更喜欢拉开距离进行射击，他射出的子弹具备非常恐怖的杀伤能力，那些会爆发出高温高热的烈阳子弹比戴维的改良版重锤破坏力只强不弱。 靠着灵活的闪避与接连不断的射击，卢西奥很快就将那头可以分割弗洛伊德壁垒力场的怪物打成了筛子！ 就在两人准备一起对敌人打出致命一击时，码头堆积的鱼尸中却突然冲出了第三只可怕的身影。 无数的鱼嘴构成了它的身躯，它们开合着嘴巴，牙齿咬的喀喀作响，就像是嗜血的食人鱼群。 这头狡猾的怪物竟然一直埋伏在鱼堆之中，直到卢西奥移动到了附近，才突然发起了迅捷无比的袭击。 它的扑击直接笼罩了卢西奥的后背，身上无数的大嘴咬住了猎人的手脚，其中一张长在胸前的巨大鱼嘴甚至以惊人的咬合力扯掉了卢西奥的一条手臂！ 小胡子猎人显然没有弗洛伊德那种强悍的身体素质，说白了他就是一个高攻低防的射手，此刻直接遭到了重创。 不知为何，医生的那句话在卢西奥的脑中响起，就像一个诅咒：你迟早要被你的傲慢害死…… “呵，可恶的家伙……” 怪物咬着苦笑的小胡子一甩，直接将他丢了出去，猎人的鲜血飙射，撒了怪物一身。 弗洛伊德眼看出现了第三头怪物，脸上暴起的血管再次涌动了一下，他没有理会被重创的搭档，反手一刀切入鱼尾怪物的心脏部位，发力直接将其腰斩。 这一刻，他爆发出了更加可怕的速度，甚至已经超越了人体能够达到的极限，那头力量强大的修长鱼怪连他的影子都没有摸到，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远处的鱼头怪物的身后。 没有鱼尾怪分割壁垒的情况下，这头怪物瞬间就被一股强悍的斥力压倒在地。 医生似乎对自身仪式能力的运用已经达到了一种十分自在的境界，他把壁垒力场演化成了斥力，甚至能够随意的控制排斥的方向！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将这头落单的怪物与其他两头分割开来，先杀死它！ 这些鱼怪的恢复能力并不是无限的，随着地上的鱼尸逐渐被吃光，它们已经恢复不了几次了，只要壁垒力场没有被搅乱，弗洛伊德就能压着一头鱼怪暴打…… 前提是他自己还能撑下去。 “可以的……魔化药剂的渗透还没达到极限，我还能够再深入一些……神啊，您会宽恕我的，对不对？” 弗洛伊德咬着狰狞暴出的犬齿，一脚踹到鱼怪的身上，加上巨大的斥力，怪物立刻被推飞出去老远。 至于卢西奥，他还有使用猎人药剂的机会，他死不了的…… 医生祈祷着自己的搭档能够命大的活下来，而那两头怪物却不这么想。 修长的鱼怪冲向了倒地的卢西奥，小胡子挣扎着将猎人之血扎入胸口，勉强翻身躲过鱼怪的重锤。 另一只鱼尾怪物则追向了弗洛伊德，它似乎很急。 因为那个恐怖的医生正用庞大的斥力推着它的“头”越跑越远，一边跑还一边用极快的速度在那些鱼头上开洞。 长刀在斥力场的加持下似乎无坚不摧，鱼头怪物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发出哀嚎。 局势似乎向着越来越极端的一面发展。 就在这时，仓库内突然响起轰鸣，两发威力巨大的血子弹分别轰在了鱼尾怪和修长鱼怪的脚下。 子弹准头不咋样，但却直接将砖石地面轰出了两个大洞，让两头怪物同时身形一顿。 紧接着，卢西奥看见一只红色的拳头从身前的怪物胸口破出，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它的体内爆发，直接将怪物的整个身体像气球一样撑爆了！ 腥臭至极的鱼血喷洒在小胡子目瞪口呆的脸上。 长长的鱼怪软倒了下去。 这次它并没有恢复，那一拳的威力实在太大，以至于它被直接打死了…… 鱼怪并不是蒙泰特那样的不死之身，它们只是在每次血量见底时开始吸收鱼尸回复而已。 另一只全身鱼尾的怪物呆了一下，它转身看向黑暗的仓库，就见另一只红色的拳头迎面打来。 噗——！ 仓库门前再次炸开了一大堆血腥的鱼肉。 戴维从仓库内走出，看着满地的狼藉，皱起眉捂了捂鼻子，心里却对那两拳十分满意。 神尸之手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仅仅只是吞噬了另一条手臂，它就晋升到了2级，效果更是发生了让人惊喜的变化。 现在他能够一次性使用两条神尸之手了。 这意味着他能够更加灵活的运用手臂，同时还能在消耗不变的情况下，打出双倍的威力！ 就如刚刚的那两拳，他仅仅只是消耗了5000点灵能，就直接将两头怪物轰成了渣。 如此夸张的提升，不愧是神的手臂……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神尸之手的升级并不会降低它的冷却时间，他还是没法改变这条手臂只能作为大招来使用的窘境。 思索间，码头远处响起了绝望的咆哮，随着两头鱼怪的身死，另一头被医生推走的怪物也在哀嚎中迅速惨死。 它距离鱼群太远了，在无法吞噬鱼尸恢复的情况下，它完全不是一位将仪式力量发挥到极致的高阶猎人对手。 …… 浑身浴血的弗洛伊德很快便赶了回来，他脸上的青筋已经消退，眼神也十分的疲惫。 看见戴维将丢了一只手的卢西奥扶起来时，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卢西奥，看样子你不得不去我那‘吃人’的诊所走一趟了。”医生笑眯眯的晃了晃从怪物嘴里夺回的手臂，笑容十分瘆人。 脸色苍白的卢西奥翻了个白眼，没有心情反驳医生的话。 戴维则不动声色的悄悄将地上尸块中的手臂吸收，让自己的生命能量上限再次提升一万点。 现在每一点点生命能量的增加对于戴维的神尸之手来说都是双倍的收益，就算是蚊子腿他也不会放过的。 弗洛伊德扭头看了眼满地的碎尸，再看戴维的眼神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戴维阁下，费尔南德斯大人说你只是个一阶猎人……他不会是老糊涂了？” 戴维面不改色的回应了一句，“我准备晋升二阶了。” 眼看戴维好像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医生无所谓的笑了笑，“那么，恭喜您了。” 一些码头的工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而来，当他们看见满地的血腥后，立刻又止住脚步，只敢远远的围观。 戴维和弗洛伊德在那个仓库中搜索了一番，确认里面已经没有任何邪祟之物残留后，才带着重伤的卢西奥撤离。 期间，他们还“搜”到了一些关于邪教的线索。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破碎教会刻意给猎人们留下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另一位邪神。 血肉之母……掌管重生与血肉的黑暗邪神。 第44章 愚天使与魅魇妖 接下来的事情戴维就没有关注了，他们将那些搜索到的证据交给费尔南德斯后，就离开了教会。 费尔南德斯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消化那些真正的邪教线索。 破碎教徒手中的那条手臂已经顺利到手，之后与破碎教的合作是一个长远的计划，而当务之急的，还是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 埃夫纳西斯想要“坑害”的对象——血肉之母，其信徒们是一帮非常危险的家伙，他已经从这次那些鱼怪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自那个邪神的恶意。 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正面站在那个邪神的对立面，他绝不愿意看见自己被无尽的血肉吞噬。 唯有继续提升位阶，才能成为真正无敌的存在。 至少要拥有可以击败传奇造物的实力才行…… 见识过蒸汽骑士的强大后，那个高大的金属身影已经成了戴维追逐的目标。 回到家中，戴维掏出了那张写有二阶仪式材料的纸，看了眼那材料的名字后，心里就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他沉思着，信步走向女仆们所在的厨房。 “佐伊，佑伊，明天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两个好像在秘密交流着什么的女仆似乎被突然归来的少爷吓到了，她们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绷直了身体，有些紧张的朝戴维露出笑容。 “少爷，欢迎回家……您、您刚刚说，您要去哪儿？”佐伊小心的问道。 戴维对女仆的反应不甚在意，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要去皇都附近的城镇，估计两天内就会回来，你们就在家里等着，不用跟我去了。” 听到少爷要出门，两个女仆眼中似乎闪过了惊喜之色，不过她们用压低的脑袋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祝您一路顺利，少爷。” 双胞胎甜美的声音让戴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脱下沾染了满身腥血的衣物，扭头离去。 “少爷要走了，那我们可以趁着……” “嘘！”佐伊打断了佑伊的话，悄悄探头看了眼厨房外，见戴维已经上楼，才低声说道： “别急，佑伊，在你还没有搞清楚‘愚天使’的能力前，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为好……” 佑伊有些苦恼的皱了皱鼻子，姐姐说的对，她们今天在家里尝试了一整天，佐伊倒是已经摸索到了仪式的力量，但她自己就有些迷糊了。 愚天使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完全无法理解。 发动能力只会让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好像连思考的权力都失去了，她甚至没有发动能力时的记忆…… 这和一个喝醉酒断片的酒鬼有什么差别！？ 这超凡之力是拿来搞笑的吗！？ 它哪里超凡了啊！？ 相比之下，姐姐的“魅魇”能力看上去就实用多了，虽然有些羞于启齿，但那至少也能切实影响到敌人，能够派上用场啊！ 唯一让佑伊有些安慰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肉体在变得柔软的同时，力气却变大了一些。 而且一天下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似乎在成长。 其实不只是佑伊，佐伊也有一种在不断成长的感觉，她们体内的奇怪灰雾正在迅速的与她们的灵魂融合，哪怕她们什么都不做，这种融合也会无时无刻的进行着。 仅仅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些灰雾就几乎被消耗干净了。 神秘的力量完全被双胞胎的灵魂吸收，这个过程中，她们的灵能上限也在不断提升。 如果戴维此时能够看见姐妹俩的灵能值，估计会惊得合不拢嘴。 佐伊的灵能值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万点，佑伊也拥有5000点灵能，两人都远远超出正常一阶超凡者能够获得灵能的极限（戴维这种怪物除外）。 她们的生命能量也在一日之内成长到了400多点，比起刚刚完成仪式时多了一倍有余。 这是因为她们在这一日之中已经完成了对仪式力量的全部融合。 现在，双胞胎心里面都隐约的感受到了一个事实，自己的身体已经为晋升二阶做好准备了…… 如此速度，比戴维那个开挂的家伙也不遑多让。 或许，才是真正货真价实的神眷者。 …… 夜里的时候，戴维与两个女仆一起坐在餐桌上，吃着双胞胎精心准备的晚餐。 女仆们的厨艺在过去一年的练习中有了很大长进，不用再忍受噬食者恶灵折磨的戴维最近也有心情慢条斯理的品尝食物了。 对于与少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种事，两个女仆已经习以为常，原本这在任何贵族家中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仆人永远没有资格与主人一起坐上餐桌。 但戴维却执意如此，他要求双胞胎陪他一起吃饭，一起睡……咳咳，对她们就像是对待家人一般，从来没有刻意为了彰显主人地位而压榨她们。 他不需要这么做，戴维·弗兰克的威严在两个女仆眼中从来都不曾消退过。 当然，戴维自己却没想太多，他只是觉得一个人吃饭会显得很孤独而已。 此刻他一边吃，一边就着灯光看着手边的晚报，还注意到一则有趣的新闻： 由于“液化雷霆”的出现，帝国航向漩涡海的钢铁巨舰应运而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伟大的炼金大师，朱利叶斯阁下…… 看样子那个疯狂的炼金大师真的搞出了一种不得了的东西呢。 戴维发出轻笑，随手将报纸丢开。 饭后，三人都洗漱完毕后，戴维就将女仆们叫到了房间里。 今夜的节目，自然是要好好检验一下两个女仆的超凡之力到底是什么了…… 戴维对此还是十分好奇的。 “佐伊，你先来。”戴维坐在书桌后，抱着手笑道。 佐伊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低声说道：“少爷，我的能力‘魅魇’有些特别，它好像能够影响其他人的精神，使别人……” 女仆越来越小的声音最后似乎变成了蚊子的呢喃，戴维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使别人什么？？” 他眯起了眼睛，能够影响精神，那可是就有意思了…… “使……别人……爱、爱上我……” 佐伊压低了脑袋，羞耻的把话说了出来。 “额……” 戴维愣了一下，其实他在看见“魅魇”这个仪式名称时，就已经在往这个方面猜了，不过他注意到，佐伊说的并不是魅惑的意思，而是“爱上”。 “爱……爱上是什么意思？”戴维想了一下，站起身来，“是永久生效的么？” “不，不是永久的，只有我在发动能力时生效，而且会持续的消耗灵能值。”佐伊摇了摇头。 “嗯，你能持续使用能力多久？” 佐伊眨了眨眼，以她上万的灵能值，其实可以维持这个能力非常长时间，她抬起头用贫乏的数学知识算了很久，都还没得出一个正确的数字。 “唔……每秒钟只消耗大概千分之一……不对，是万分之一？……一个小时有多少秒钟来着？” 眼看佐伊苦恼的样子，戴维干脆说道：“算了，你直接对我用用看！” “啊！？”佐伊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对少爷用能力？” 她立刻摆了摆手，脸又红了起来，“不、不行的……” “不用怕，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开始。” 戴维的坚持让佐伊毫无办法，再三哀求无果后，她终于无奈的发动了能力。 那一刻，戴维仿佛看到佐伊水蓝色的双瞳化作了一种奇妙的颜色。 那深深的吸引了他…… 第45章 神谕：破碎圣典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从他的心底升起，身体疯狂的催促着他接近那双眼睛，靠近对方的身体。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佐伊的面前，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摸佐伊的俏脸。 被戴维失去理智般的动作吓得不敢动弹的佐伊忽然生出了些许抗拒之意，这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灵能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抗拒心理，竟然自动把力量引导向了别处。 然后戴维就莫名其妙的转移了目标，将手伸向了佐伊隔壁的——佑伊。 佑伊的脸腾一下红了。 “姐姐到底在干什么！？恶作剧么！” 她不敢反抗戴维伸向她身体的魔爪，只好闭起了眼睛，这时，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仪式能力。 那什么愚天使不是能让自己断片么？ 好！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让自己干脆什么感觉都没有！ 情急之下，佑伊直接释放了自己的能力。 嘭——！ 然后戴维就清醒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肩颈部位还被什么东西压着，力量很大，有点疼，似乎遭到了重击…… 扭头一看，压着他的是佑伊睡裙下一条光洁的小腿。 “发生什么了？” 戴维有些懵。 一旁的佐伊却看得瞪大眼捂住了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刚才发现少爷的目标转移到妹妹身上后，就立刻停止了能力释放，但佑伊却突然动了起来，而且动作非常快，快到她根本看不清。 眨眼间，少爷似乎被踹到了空中抡了一圈，然后才被佑伊一脚压在了旁边的床上。 可怜的床板根本禁不住两个人的大力蹂躏，轰的一下就塌了…… “少……少爷！您没事！？” 这才清醒过来的佑伊发现自己把少爷压住了，慌忙的把小腿移开，还害羞的将睡裙拉下去。 戴维从床上爬起来，喀喀扭动了一下脖子。 他当然没事，这一击对戴维造成的伤害还比不上他每分钟自我恢复的血量，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非常狠辣且恐怖的一击了。 “嗯，我没问题……你们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眼看少爷没有生气，佐伊才上前解释了一番。 戴维听得咂咂嘴，想了半晌，终于搞明白了，“原来如此……你的能力可以控制他人‘爱上’某个目标，而你……唔，能够激活无意识的战斗本能？” 他看了眼被砸塌的床铺，还是有些疑惑，“格斗术么，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呢？” 而且戴维心里有些不服气……刚刚自己只是没有集中注意力，才被一脚撂倒的…… “再来一次！”戴维扭头看向佑伊，吓得女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缩起了脑袋。 “发动能力。” 我就不信了……凭什么一个小女人能够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不等佑伊做好心理准备，戴维再次扑了上去…… 嘭——！ 结果还是一样，这次哪怕戴维是清醒的，也没太搞懂发生了什么。 他注意到佑伊在发动能力的时候瞳孔完全放大，像是失去了自我，相对的，就像是被什么宗师附体了一般，她获得了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格斗能力。 而且她的身体似乎变得十分柔软，能够在非常小的空间和十分刁钻的角度进行最灵活的打击，以至于戴维一冲上去就被瞬间掀翻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掀翻的，动作太快了，眨眼间天地就倒转了过来。 这……我不服！！！ 戴维从地上爬起，翻身又像头饿狼一样扑向了小兔子女仆。 “呀——！”佑伊刚刚清醒，又被少爷吓了一跳，本能的又开启了能力。 嘭……嘭……嘭……嘭…… “好……我服了……” 戴维屁股朝天的趴在地上，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 在经过数次尝试后，他发现愚天使赋予佑伊的战斗本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无敌的…… 哪怕他用上魔怪之手和异徒之臂，对方也能在避开痴愚之触的情况下卸去一切冲击，甚至抓着青色巨爪直接将他撂倒。 力量的差距在愚天使面前被完全抹平了，而且戴维很怀疑痴愚之触对佑伊到底有没有用。 她看上去本来就没有意识！ 这种情况下，除非动用神尸之手直接将其秒杀，或者在远距离放枪，否则戴维还真拿佑伊没有办法。 不得不承认，这种超凡道途真是强的诡异…… 一旁的佐伊看得眼睛闪闪发亮，妹妹战斗力这么强，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呀…… 对此，佑伊却是毫不自知的，她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每次清醒过来后，她都捂着嘴跑来将戴维扶起，检查少爷有没有受伤。 少爷身体没有受伤，自尊心却受伤了，就连床都被砸烂了…… 一气之下，戴维直接顺着恶灵……哦不，现在是“神圣窥视者”的欲望，一把将两个女仆捞起，换了个房间将她们扔到了床上，准备开始神圣的窥视…… …… 深夜，戴维躺在两个女仆的中间，眉头紧皱，似是被噩梦缠绕。 黑暗之中，那个孤独悬浮的蔚蓝色星球依然被无数深红色的大手所笼罩。 还是这个梦，戴维看着那个即将被撕碎的星球，痛心疾首…… 但就在这时，黑暗中的那些手臂停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甚至开始倒流。 他发现自己站在了其中一条巨大的手臂上，正随着它们往回收缩入黑暗之中。 然后，他看见了一片奇特的光芒，而他的身后，有着两条红色的手臂。 那似乎代表着他用接肢仪式融合的两条神尸之手…… 哪怕是在这个不真实的梦中，戴维也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自己或许可以控制那些手臂——只要他收集的手臂足够多，他就可以扭转那一切…… 想到这里的时候，戴维睁开了眼睛。 不过他没有看见自家的天花板，而是看见了一片破碎的星空，远处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高台，高台之上，依然是那两个散发着浩瀚气息的宝座。 “又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又被拉入了破碎神殿。 昨夜另外两个出现在神殿中的家伙同样也出现在了附近。 看门人还是那样，一看到宝座就双膝跪地，什么都没做，就在角落里趴着祈祷。 这好像激起了埃夫纳西斯的好胜心，老家伙也不甘人后的直接五体投地，朝宝座的方向大拜不止。 而戴维看向那两个宝座的眼神却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神明的力量依然让他感到恐惧，但那种恐惧却被某种猜测给冲淡了……不过他不敢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万一猜错了呢？ 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等他多想，宝座前的灰雾突然发生了变化。 下方三人同时看见了一样东西出现在了迷雾展现的光影之中：那是一本厚厚的书册，其上还画着破碎教会的徽章——两张倒转结合的半面。 “啊……是、是神谕！吾主给出了神谕！” 大祭司埃夫纳西斯惊喜的喊了起来，“伟大的破碎之神啊，您卑微的仆人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破碎圣典！您是希望我们为您寻回神圣的破碎圣典么？” 宝座之上没有回应，但那本幻化出来的书却散发出了神秘的光辉。 埃夫纳西斯感动的流下了泪水，“您的仆人遵照您的吩咐，至死方休！” 第46章 我很忙的 “姐姐，这样有用么？”佑伊有些紧张的问道。 “希望有用，如果那些破碎教的傻子们愿意献上他们的圣典，我们就不用自己去找了。”佐伊吞了吞口水。 她现在正利用自己研究了一整天的灵能力量控制着眼前的灰雾，看上去十分的吃力。 仅仅靠着一阶仪式赋予的能力，想要控制破碎神殿还是太勉强了，她目前最多只能让灰雾显示一些景象，制造一个没有任何威严的“神谕”…… 眼看大祭司果然上钩，姐妹俩顿时在宝座上雀跃的蹦跶了一下。 不过埃夫纳西斯的下一句话却给双胞胎泼了一盆冷水。 “吾主啊，请您宽恕我等的无能，破碎圣典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已经遗失，哪怕我们竭尽全力想要找回您的荣光，也只是收集了很少的一部分，而且，我们这支准备打入皇都内部的队伍并没有携带圣典……” 佐伊傻眼了，那什么破碎圣典竟然不在他们手上？ 实际上，她们除了知道自己的超凡道途记录在破碎圣典上以外，对那圣典以及破碎教根本毫不了解。 “您放心，圣典的一部分现在被存放在西南方龙脊山地下的破碎教大本营，由另一位大祭司看管…… 不过他们此时正在支撑着阿伽门农公爵发动的圣战，龙脊山外围已经被双方彻底封锁，想要取出圣典，怕是只能请神使大人亲自走一趟了……” 埃夫纳西斯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站着发呆的戴维。 戴维愣了一下，他刚刚还在想着别的事情，本以为这帮异教徒与神明的交流跟自己没啥关系，谁知自己躺着也中枪了。 帷幕后的佐伊有些急了，她想要操纵雾气颁发第二道“神谕”，要求那些破碎教徒不顾一切把圣典送来。 这时，下方的戴维少爷却突然幻化出两条巨大的深红色手臂，顿时把她吓蔫了。 少爷刚刚才把她们给扒光，现在再看见他那可怕的手臂，小女仆连灵能怎么控制都忘了。 “……咳咳。” 戴维伸出神尸之手，轻轻的点在了一脸惊恐的埃夫纳西斯头上。 “亲爱的大祭司，你做的很好，我已经收到了你的手臂……” 埃夫纳西斯哆嗦着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神使大人不愧是吾主的“臂膀”，这不，破碎之神转眼就把手臂赐给了他……难以想象，祂要是再获得几条手臂，会变得多么强大。 只可惜那个被他派去送死的小喽啰没能认出大人的尊容。 “但是……”神使大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森了起来，“……我很忙的。” “啊？” 埃夫纳西斯愣住了，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不是吾主降下的神谕么？您再忙，不也应该先忙吾主吩咐的事情么？ 戴维却不这么想，让他去西南的龙脊山战场走一趟？门都没有！ 除非破碎之神指名道姓让他去！ 对于那片处在阿伽门农公爵领地的龙脊山脉，戴维还是有所了解的。 鼎鼎大名的阿伽门农公爵在三年前就已经公开反叛帝国，他与歌利亚帝国军在龙脊山边缘进行了整整三年的战争，到现在还在耗着。 那个地方早就被炮火和灵能轰成了死亡地带，更不用说那传说中盘踞在龙脊山脉深处扭曲的“龙妖”们…… 谁愿意去趟那片浑水？ 埃夫纳西斯焦急的说道：“可是……我等已经没有穿越封锁线的力量了，如果那位固执的公爵大人战败，圣典就会落入异教徒的手里，就连里面的神明手臂也无法幸免……” 戴维心中一动，听到“神明手臂”，他顿时又来精神了。 原来龙脊山深处也有一条神尸之手？ 这倒让他有些犹豫了，显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想去闯龙脊山无疑是非常愚蠢的，他知道那条战线已经出现了很多异变，现在参与战斗的存在都是些逆天的怪物…… 例如他那位没怎么见过面的女老师——传奇猎人，奥利维亚。 看样子他只能将龙脊山的神尸之手列为一个遥远的目标了。 嗯……先糊弄一下这帮蠢货和宝座上的破碎之神…… “我的意思是，我很忙，暂时没空走一趟……但我会去的，大祭司。” 戴维收回手臂，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作为吾主忠实的仆人，你，埃夫纳西斯，难道记不住圣典上的内容么？” 埃夫纳西斯张了张嘴。 帷幕后的双胞胎也张了张嘴…… 戴维继续说：“或许，你可以把你记得的内容先抄录下来，尽可能的复刻出你所熟悉的圣典……”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瞟了眼那片帷幕，见迷雾没有任何反应，就知道自己应该说对了。 神不在乎圣典是否为“原本”，神只想要一本完整的圣典。 “原……原来是这个意思……” 埃夫纳西斯也“悟”到了，他欣喜的朝王座大拜而下，嘴里高声喊道： “吾主放心，您的仆人一定会完成您的吩咐，待我们抄录好新的圣典，就将其送给神使大人……” 你送给我做什么？我要那圣典干嘛？？？直接烧给你们的神啊！ 戴维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他没有阻止埃夫纳西斯，免得露馅。 大不了自己去烧…… 帷幕后的双胞胎姐妹开心的抓住了彼此的手，恨不得当场击掌庆祝，看来她们要不了多久就能获得更高阶的晋升仪式了！ 迷雾缓缓涌来，笼罩了大祭司为即将有幸“编写”圣典而狂喜的脸、笼罩了看门人麻木祈祷的脸、笼罩了戴维无所谓的脸…… 破碎神殿远去，梦境即将消散。 宝座上的姐妹俩缓缓松了口气，她们已经发现，自己虽然能在夜里随时将人拉入这个神殿，但她们却无法选择可以拉谁。 那些被召唤过的灵魂无论如何都会一次性出现，这就导致她们再也不敢去碰那片满是红点的光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召唤的家伙会不会是一个不可控制的疯子…… 当两个光溜溜的女仆从床上醒来时，她们之间的戴维少爷还在熟睡，女仆们害羞的钻出被子，悉悉索索的套上睡裙，悄悄离开了房间。 黎明即将到来，她们要为少爷准备早餐了。 在破碎神殿中，她们扮演着“神”，而在现实中，她们依然是那对美丽可人的小女仆…… …… 清晨，戴维收拾好一切后，就提着轻便的行囊离开了米其林大道9号。 就如他自己所说，他真的很忙。 离开之前，戴维还给四皇子寄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就是借钱…… 希望罗兰殿下不要将他拉黑。 这一趟出门的目标，自然是他二阶仪式所需的一样最重要的材料——发光的心脏。 要取得最新鲜的“发光心脏”，他就要坐蒸汽列车前往皇都附近的一座特别的小镇——黑暗谷。 那个地方圈养着帝国炼金师们弄出来的大量合成兽，而拥有发光心脏的怪物更是被锁在小镇的地下深处。 费尔南德斯专门给了戴维一份通往“魔兽牢笼”的指引。 据说，黑暗谷十分接近幽影地域的一个入口，鱼龙混杂，连教团的话语都不一定好使…… 第47章 发光的心脏 戴维乘坐的蒸汽列车轰隆隆的驶出皇都，列车缓缓经过一片小山丘，山丘上，有一座小小的墓场。 此刻，墓地中正有人举行着葬礼。 蒸汽列车喷上天际的白雾与呜呜的汽笛声成为了这场葬礼的背景，参与葬礼的人们怀着悲伤的心情，在教会牧师的悼词中将一个空着的棺材埋入土里。 帝国前线战士·多萝茜之墓·敬：忠诚、友善、勤奋的一生。 墓碑上只是简短的刻着几行小字，以纪录逝者的身份，至于遗体，根本没有。 从前线将多萝茜死讯带回孤儿院的士兵说，这位勇敢的姑娘在龙脊山战线的剧烈爆炸中牺牲，尸骨无存。 那些同样在孤儿院中长大的伙伴们只能找到多萝茜儿时穿过的衣物，为她立起了衣冠冢。 多萝茜没有家人，孤儿院就是她最后的家，不过这个家的成员太多了，家长们也没有为这位年少参军的少女留下多少眼泪。 很快，她将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彻底的死去。 在这场小小葬礼的不远处，靠近悬崖的边缘，一位身着绅士礼服，打扮得体，但头发却乱作一团的老者正默默的伫立在另一座墓前。 与多萝茜正在消逝的命运不同，这座墓的主人被人铭记了几十年。 铭记她的人，正是整个帝国中赫赫有名的炼金大师，朱利叶斯。 老人就是朱利叶斯，他的手里握着一份报纸，看着妻子的坟墓，又看向山崖下狮心河被日光照耀的出海口，眼神晃动。 “老伴啊，你不是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漩涡海冒险么，呵呵，他们弄出了钢铁巨舰，咱们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 等着，等我处理完那些肮脏的老东西，咱们就出发！去远航、去冒险……” 年迈的炼金大师眼中似乎还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微笑着将一束花放在妻子的墓前，转身离去。 今日，他将从附近的车站中搭乘列车，前往那个盛产合成兽的小镇，在那里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顺便处理掉那些已经彻底堕落的渣滓炼金师们。 在此之后，他就再也不欠歌利亚皇室任何东西了。 …… 列车上，戴维坐在私人包厢中，一边看着费尔南德斯交给自己的资料，一边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 今天有着难得的好天气，绿茵茵的郊外，柔和的清风，让人心旷神怡。 “咕……咕咕……” 忽然，一只白色的鸟飞过包厢的车窗，身形一翻，又折返了回来，嘭的一下撞在了车窗的边缘上，以一种不太优雅的姿势完成了着陆。 “咕……” 戴维好奇的看着那只鸟，发现它是一只鸽子，腿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筒子，看样子是一只信鸽…… “什么信鸽会追着一辆列车跑？” 戴维一脸奇怪的伸手取下那个金属筒子打开，里头竟然还真放了一卷小纸条。 “致我的猎人·戴维……” 戴维傻眼了，这信竟然是送给自己的？ 一看字迹，还是四皇子罗兰的笔迹……这罗兰殿下可真是神通广大啊，养的信鸽还能直接追踪到别人当前的位置。 戴维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确认自己没有被皇子的人跟踪后，才心情复杂的看向纸条。 “你的仪式耗费由我支付，不用还……” 这第一句话就让戴维笑了。 “……但有件事需要你顺手完成一下，我知道你正在前往黑暗谷小镇的魔兽囚笼，我要你将那里彻底摧毁，杀死所有的堕落炼金师，一个不留，切记，一个不留！还有，不要泄露你的身份，如果你被抓了，我不会救你。” 殿下字迹中的杀意让人心里发寒，戴维看完后，轻轻的将纸揉成了一团，找来火柴将其点燃。 果然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过殿下的这个命令倒是让戴维省去了一些麻烦，原本想要获得最好的发光心脏，免不了要与魔兽囚笼的家伙周旋一番，甚至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现在嘛，事情就简单了——不就是奉旨打劫嘛！ 杀光，抢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就是计划的全部，简单！快捷！我喜欢！ 想到这里，戴维勾起嘴角，翘起腿，拿帽子盖上脸，准备在抵达目的地前再补一觉，这两天他都没睡好呢…… …… 多萝茜睁开双眼，下体割裂般的刺痛与血肉筋骨被粉碎的恐怖感觉让她的精神瞬间绷紧。 她惊慌的移动眼球，确认着自己的所在。 那片黑暗的战场如同最恐怖的噩梦，任何松懈都会夺走一位士兵的性命，她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睡着…… 等下，睡着？ 她为何会睡着？下半身的疼痛又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多萝茜用颤抖的手掌摸向自己的下半身，那里什么都没有…… 疼痛？ 不，那好像是幻觉，她早已没有了可以感受疼痛的双腿。 她记起来了，自己在战场上被一发足以蒸发大地的攻击直接炸断了双脚。 依稀间，她还记得有人将她拖了回去，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本以为那将是一场永眠，没想到，那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黑暗中的多萝茜趴在地上，伸手缓缓摸到了面前冰冷的囚笼——她想起来了，那些将她从战场上“救”回去的家伙根本就没有让她这个断腿的士兵荣归故里的意思。 她落入了一些蒙面的恐怖怪人手中，还被丢上了冰冷血腥的手术台…… 可怕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让她再次回想起下肢被切割的剧痛，那些人将她断掉的大腿齐根锯下，然后又强行为她装上了一种炼金假肢，要求她学会控制自己的“新腿”。 钻心的剧痛与刮骨的折磨令她根本无法动弹，但被关在笼子里的她却连哀嚎的权力都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都会引来一顿无情的鞭打。 他们根本没有把她当作人看，别说是衣服了，那些人就连食物都没有给她提供，她似乎成了一个毫无尊严的实验体，一个随意被人摆弄的娃娃。 在接下来的几周中，唯一能够进入她肚子的东西只有无穷无尽的可疑药剂，那些液体无时无刻不在灼烧她的喉咙、食道、胃部、肠道…… 哪怕她用手将喉咙中的药剂抠出来吐掉，他们也会不厌其烦的给她灌下更多！ 直到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她的头发失去了色彩，视线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身体变得消瘦、无力，苍白的肌肤下开始流动起骇人的光芒，神经和血管似乎都在燃烧。 那一天，她听到那些人好像在兴奋的高喊着什么“成功了”之类的话，他们在她的面前打开了香槟，弹冠相庆。 是啊，折磨终于要结束了，那些人强行接在她大腿根部的奇怪金属义肢终于在无尽灼烧的神经控制下动了一下。 她学会了掌控那双腿。 但她的命运也到此为止了，那些人将她的“腿”拆了下来，把她扔进了囚笼，送入了地下。 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听运送她的人说，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她将成为一头怪物的食物，这就是她的结局…… 昨夜，她从囚笼的缝隙中看见了那头怪物的身影。 它很庞大，很恐怖……那如同深渊般的大嘴，似乎很适合成为自己最后的归宿。 最奇特的是，它的心脏部位还在散发着光芒。 那是一种温暖的光芒…… 第48章 黑暗谷，合成兽 黄昏时，列车停在了一个被茂密的树林遮蔽的小型车站中。 身着长衣，头戴猎人帽的戴维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走下列车，在蒸汽的环绕中离开了站台，直接走入了那片阴暗的谷地。 这里是黑暗谷，一个坐落在皇都南面的小镇。 和戴维想象中不同，这里因为地处峡谷之中，看上去比较阴森，但实际上却没有丝毫阴森的气氛。 黑暗谷小镇一点都不小，还十分的繁华。 离开车站后，戴维就看见了一片人声鼎沸的市场区域，街上走着大量的商人和运输队伍，无数的商铺和小摊在叫卖着自己的商品。 商品有很多，除了那些常见的东西以外，最多的还是那些源自黑暗谷小镇的“特产”——合成兽。 黑暗谷小镇有着帝国最大的合成兽工厂，你也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神秘的大型实验基地，致力于研究各种黑暗生物：控制、毁灭、改造利用……目的不一而足。 至于那些合成兽，只是实验中的各种副产物而已。 不过许多人对这些副产物们趋之若鹜，认为那是人类“创造”新物种的证明，特别是皇都附近的贵族们，他们很喜欢将合成兽当成宠物或者是看门犬。 这也导致某些趋利的商人们开始私自研究合成兽，让其种类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形成了一条怪异的产业链。 戴维在街边货摊上就看见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装着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型生物，似乎就是所谓的合成兽。 他其实也有研究过这些东西，因为就连教团的猎人也会训练一些战斗力强悍的合成兽作为狩猎黑暗的爪牙。 费尔南德斯就建议戴维看看这里的合成兽，如果有合乎心意的，可以考虑买一只回去进行训练。 不过他说的自然不是这些街头的“宠物”。 戴维压低了猎人帽，提着行李迅速走过市场，在小镇的入口处就近挑了一家旅馆，打算就地落脚。 放下行李箱的时候，他突然又听到了一阵噗噗噗的翅膀扑打声…… “咕咕……” 啪！ 一只白色的鸽子以不怎么优美的姿态降落（砸）在他的行李箱上。 戴维眯了眯眼，他认出了这只鸽子，正是之前殿下给他送信的那只，它似乎一直跟着自己，没有离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戴维喃喃的将鸽子捧起，心想：殿下的鸽子该不会是路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鸽子突然张嘴说了一句人话。 戴维震惊了，鸽子竟然会说话！？ 他张大了嘴巴，手一抖将鸽子丢了出去。 “咕咕……”鸽子落地，拍了拍翅膀，似乎对戴维的粗鲁动作有些不满。 这时，旅馆的老板从柜台后走出，他已经拿来了钥匙，准备带戴维去自己的房间。 老板似乎没有注意到鸽子开口说话。 戴维瞪了鸽子一眼，提起行李箱跟了上去，鸽子拍着翅膀落在了行李箱上。 进入房间，关上房门，确认老板的脚步离去，戴维才回头看向那只跟着自己的鸽子。 鸽子就跳到桌子，继续口吐人言：“我是殿下的信使，同时也是确保你完成任务的监视者，记住了，殿下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鸽子的眼神是空洞的，看上去有些森人。 这双眼其实与戴维·弗兰克很像，黑色的双瞳在戴维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也同样森人。 他弯下腰，用冰冷的视线盯着鸽子看了半晌，才确认这只会说话的神奇生物并不是什么黑暗造物。 难道这就是合成兽中的一种？ “我明白了……但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戴维对鸽子说道：“你不是什么‘监视者’，你是殿下派来协助我完成任务的最后保险，如果有任何目标逃脱，你要为我追踪他们，明白么？” 鸽子歪了歪头，算是默认了戴维的说法。 戴维满意的点头。 如果罗兰真的需要一位监视者，她肯定不会派来一只傻头傻脑的鸽子，至少也是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夜鹰才对。 鸽子，只是一个传声筒，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给戴维传达一个信息——“一个不留”，这才是罗兰殿下最重要的意愿。 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那位看上去十分温和的殿下会下达如此冷酷的命令？ 戴维冷笑了一声，决定不去深究。 皇室权力的斗争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只需要完成任务。 …… 当太阳下山之时，戴维走出了房门，此刻他已经脱下了长衣，穿上了一套得体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个专门来求购合成兽的小商人。 在跟向旅馆的老板打听到“魔兽囚笼”的所在后，他就离开了旅馆，走入了黑夜中的黑暗谷小镇。 “小伙子，你算是找对地方了，‘魔兽囚笼’掌管着镇里最大的合成兽市场，那里卖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据说他们甚至有驯养改造后的虚空猎犬……” 旅店的老板似乎收了魔兽囚笼的钱，特意给戴维打了一番广告。 所谓的“魔兽囚笼”，其实就是一个类似商会的组织，这个庞大的势力似乎有皇都的大贵族作背书，提供生产、改造、驯养和贩卖合成兽的一条龙服务。 而它的大本营，就处在小镇的地下深处。 传说中，那里还会经常举行非公开的拍卖会，没有特殊的推荐信是无法进入的。 戴维的目标——“发光心脏”，这种材料其实并不需要他深入魔兽囚笼商会的深处就能获得。 但戴维不会满足于普通的发光心脏，他要找最大最好的…… 加上殿下的任务，现在他就要考虑如何混进去了。 夜晚的小镇依然十分热闹，充满灯光的街头，人们正在向着镇中的一个个特殊的卖场或者宴会赶去，似乎有做不完的生意。 镇子中心有着数个巨大的建筑，钟楼与高塔上的灯光甚至点亮了谷地两侧的山峰，让整个黑暗谷不再黑暗。 戴维顺着人流，向着一座最大的建筑前进，那里就是“魔兽囚笼”商会的所在。 寄宿着神圣窥视者的双眼疯狂左右闪动，怪异的视线不断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那些驶入商会侧门的马车与一些看着十分神秘的人员。 这些人就是奔着地下拍卖场去的……戴维不动声色的跟上了他们。 进入侧门的时候，门口那个负责核查来访者身份的侍者拦下了他。 戴维友好的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掌——他的用是异徒之臂。 侍者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意识变得模糊，等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戴维顺利的混入了商会的地下，进入拍卖场后，不断四处飞舞的视线却意外的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皇都的炼金大师，朱利叶斯。 那老头就坐在拍卖会场的后排席位上，看上去十分的低调，戴维看见了他，他却没有发现戴着圆礼帽的戴维。 只不过朱利叶斯似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旁两侧坐满了一整排身披黑袍的怪人。 那些人的面孔被兜帽和面罩遮得严严实实，而且个个身材魁梧，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第49章 传奇！？ 炼金大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并不奇怪，但这老头身上总透露着一种神神秘秘的疯狂气息…… 上次他用禁忌物弄出了自己的分身，竟然只是为了帮自己搞研究，最后还自己窃取“自己”的研究成果，整了一手过河拆桥，这种变态行径已经让戴维大开眼界。 所以他并不打算与炼金大师接触，也没有在那拍卖会场中落座。 他是来“零元购”的，拍卖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趁人不注意，戴维偷偷溜入了会场后方的通道，然后沿着楼梯慢慢深入地下。 期间，他还看见一些等待拍卖的货物，大部分是些被装在囚笼里的生物，甚至还有一些接近人形……或者干脆就是拥有怪物特征的女性！ 可想而知上面的那些买家玩得有多变态…… 不，这个商会在“制造”出这种存在，本身就有大问题。 戴维看着那些在笼子里熟睡的合成兽，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一个提着灯的仓库看守发现了在通道中独自走过的戴维，“喂！你是什么人？如果是客人的话，请回到上层去，这里不能进……” 戴维扭过头来，嘴角勾起了狞笑。 看守心里一惊，暗道不好，但他还来不及叫喊出声，就被一只苍白的手臂抓住，拖入了仓库侧面的小房间里。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那个“客人”的背后还伸出了一条恐怖的怪物手臂，用尖锐的利爪抵住了他的喉咙。 “告诉我，你们商会的炼金师们都在哪里？不要说谎，不要反抗，也不要试图大喊，不然我就在你身上戳几个洞……” …… 当拍卖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戴维才从小房间里出来。 他在那个仓库看守的身上留下了几个血洞，那是对方不诚实的后果。 相对的，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这个仓库看守为魔兽囚笼工作十多年，正好知道商会的许多秘辛。 戴维问的十分详细：商会地下的三个炼金大师，炼金师们的助手，通往地下的路线，关押重要合成兽的地下设施…… 他甚至了解到了一个让他非常愤怒的秘密。 那些合成兽，竟然有一部分是用人类的灵魂融合而成的！ 这就是“魔兽囚笼”商会卖出的合成兽能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他们的合成兽更“听话”、更“通人性”…… …… 在拍卖会进入后半段之前，一部分已经花钱买到合成兽的贵族就已经开始离场，他们走出地下后，却惊讶的发现原本被灯光点亮的黑暗谷小镇似乎变得暗了许多。 天空中黑色的幻影如同潮汐般扫过，无声无息，但又夹带着彻骨的寒意。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一场席卷大陆的暗潮…… 同时，身处商会地下的戴维也感应到了暗潮的降临，神圣窥视者仿佛能看穿厚厚的天花板，窥见天上那些扫过的暗影。 “这个时候来暗潮？啧，准没好事发生……” 他撇了撇嘴，没想太多，继续把视线投向门缝之后的房间。 房间里坐着一位肥胖的贵族，以及他的任务目标之一，炼金师·坎佩。 “爵士，您对这批合成兽满意么……”戴着一张黄铜金属面具的坎佩用尖锐的声音怪笑着问道。 “唔……一般般，”胖子贵族扭了扭挤在沙发里的屁股，皱眉说道：“如果你们提供的灵魂能更出色一些就更好了，实话说，我不喜欢那些太温顺的。” 坎佩用手指抠了抠耳鬓，“那您喜欢什么样的？” “当然是会反抗的啊！最好是有着坚毅、勇冠的心灵，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嘛，呵呵……”胖子眉飞色舞的淫笑了起来。 “额……”坎佩想了一下，忽然记起了什么，“……您说的这种灵魂，咱们正好还有一个，那是一个在实验中幸存的女兵……” “女兵？”胖子的眼神亮了。 “嗯，不过这样的话，咱们就需要重新进行一次灵魂融合仪式，那费用……” “我付了！”胖子大手一拍，一脸猴急：“我付你拍卖价三倍的金币！你立刻、马上给我准备那什么仪式，我要亲眼看着！” “如您所愿。”坎佩嘿嘿笑了一声，吩咐手下带着胖子贵族到更深层的地方。 房门外的戴维藏在了阴影之中，那贵族身边带着太多侍从，他也不好立刻大开杀戒，只好耐心的继续藏在角落。 这场暗潮成了戴维最好的帮手，它放大了一切黑暗，让阴影彻底遮蔽了他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等助理也离开后，房间里的坎佩才坐回椅子里，开始兴奋的数起他的金币。 他没有注意到，刚刚被关上的大门又被悄无声息的打开，等他抬头时，一条苍白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脸。 噌——！扑哧——！ 青色的魔爪干脆利落的切断了坎佩的喉咙，鲜血飙射，将桌面的金币染成了鲜红。 戴维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心里忍不住感叹：我真是一位优雅的杀手…… 这时，那个死去的炼金师胸口突然亮起了一点蓝光。 嗡——！ 一种高频的嗡鸣散发开来，像是某种信号一样，顿时将房间里的一些东西激活了！ 喀喀——哧——！ 齿轮搅动…… 金属碰撞…… 蒸汽在压缩，熔炉被点燃…… 听到这种动静的戴维毛孔倒竖！ “蒸汽骑士！？” 他太记得这种声音了，那简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阴影之一！ “怎么可能……这家伙身边竟然有传奇造物！！！” 嘭！ 房间侧面的书柜暗门被撞开，一头人形的金属构装体从里面冲出！ 头盔上的发红独眼瞬间锁定了戴维，其手臂唰的一下弹出了一把散发着高温的热熔长刀，直刺向他的面门！ 戴维的视线同样也锁定了对方，一如既往的，神圣窥视者没能看见对方的血条。 在经过上次的教训后，戴维决定不给对方任何出招的机会！ 神尸之手挥出，他毫不犹豫的消耗了十万点灵能量一拳轰在了那只构装体的胸口上。 轰——！ 金属零件与炽热的蒸汽在房间中炸开，高温的金属溶液将室内的家具点燃，冲击波甚至将房间的大门都轰成了碎片…… 戴维呆住了。 那只金属构装体直接成了一地碎渣…… 在神尸之手轰出去的瞬间他就已经发现不对了——对方太弱了！ 自己这一击根本就是在用大炮打蚊子！ 亏他还浪费了十万灵能！！！ 火焰中的戴维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也是被那种金属碰撞声搞得ptsd（创伤应激）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蒸汽骑士啊…… 现在倒好，这一击把他的秘密行动彻底毁了，上层的人肯定已经发现地下出了问题，他必须抓紧时间，不能让其他的炼金师逃了！ 戴维走出燃烧的房间，不出所料的看见走廊上已经出现了更多敌人的身影。 它们都是金属的造物，一个又一个构装体，在发现戴维的瞬间就扑了上来。 青色的魔爪挥出，轻易的撕碎了构装体的外壳。 戴维那个气啊！ 你们这帮弱鸡！装什么传奇！？ 第50章 放开那个女孩！ 魔兽囚笼商会的地下三层似乎响起了一种声音低沉的警报，这直接激活了许多被藏在暗处的构装守卫。 在摸清这些家伙的实力后，戴维才放松了下来，有心情观察它们的构造。 实际上它们和下水道深处的蒸汽骑士差别巨大，这些构装守卫的体型只有常人大小，攻击的威力也不比寻常的魔怪强多少。 大部分构装守卫的动作还十分生硬，唯一值得称道的，估计就是它们十分坚硬的金属外壳了。 但这种硬度在戴维5级的魔怪之手面前依然不够看，只要撕开它们的外壳，破坏掉其中的齿轮核心，它们就会彻底停下。 戴维一手压着圆帽，信步走在地下通道中，身后的魔怪之手随意挥舞，一爪子拍死一只构装守卫，无人可挡。 他没有携带那把夸张的改良版重锤，那枪太过显眼，没法混进会场，不过这并不会对战斗的结果有太大影响。 大不了被敌人趁着魔怪之手的冷却间隔冲过来捅几刀…… 实话说，那些热熔刀只能刺穿戴维的皮肤，很痛，但伤害有限，六十四万多的生命能量到现在只被蹭掉了七八千血。 当他走入地下第五层的时候，蜂拥而来的构装守卫已经全部倒下。 商会的炼金师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生命能量高到如此离谱的敌人入侵他们的大本营，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一群构装守卫在狭窄的地下通道中足以挡住一支帝国军队！ 哪怕是高阶猎人来了，他们也有信心将敌人堵在通往深层的钢铁闸门之前。 正因为这份自大，导致闸门背后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察觉到上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其实，引发骚乱的并不只有戴维这个粗暴入侵的“杀手”。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上层的拍卖会场就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 当那群头戴兜帽与面罩的“怪人”掀开身上的黑袍时，人们才惊恐的发现——那哪是什么“人”，它们都是全身闪烁着雷光的构装体战士！ 发出雷鸣的锋刃刺入会场守卫的身躯，将他们的尸体电成了焦炭。 恐慌的贵族四散奔逃，魔兽囚笼商会的人却被肆意屠戮，那些雷霆构装战士杀光会场守卫后就形成了包围网，一步步向着地下压去…… …… 此时，戴维已经来到了那扇通往地底的闸门之前，他用魔怪之手的利爪在铁门上抠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火星飞溅，爪刃深深刺入铁门，在上面留下了五道恐怖的划痕。 门后的看守者被那动静吓得丢掉了手里的咖啡，哆嗦着冲出了守卫室。 刺耳的划门声再次响起，这次，他甚至看见尖锐的爪刃已经穿透了铁门…… 一只眼睛出现在被撕开的裂缝后，幽幽的声音传来：“开门……否则我掀掉你的头盖骨……” 还开门！？我开你个大头鬼！ 守卫唰的一下转身就跑，嘴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大喊：“救命啊！有怪物杀进来啦！大事不好了啊——！！！” 尖叫声中，那些沉睡在通道两侧囚笼内的凶猛合成兽纷纷睁开了双眼，那扇沉重的钢铁闸门也在利爪的撕扯下被抓开了一个洞。 金属弯曲的动静将合成兽们彻底惊醒，有不少还发出了狂躁的咆哮。 戴维从铁门上的大洞踏入通道，看见那些吼叫的合成兽后，露出了有趣的笑容。 抬步走过通道，随手挥出利爪，囚笼被一个个撕破，内里的怪物脱笼而出。 它们不敢攻击那个释放它们的人，对方的身上散发着可怖的气息，但它们没有忘记那些曾经折磨、改造、蹂躏它们灵魂的家伙…… 凶暴的合成兽冲入了地下深处，通道中很快回荡起人类的哀嚎。 戴维跟着兽群一路深入，到了这个地方后，之前从那个仓库看守得到的情报就不管用了。 核心区域并不是外围人员能够窥探的，戴维只能顺着哀嚎声杀过去，见人就给一爪子。 反正殿下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 痛苦的多萝茜蜷缩在囚笼之中，没有下肢的身躯显得细小且畸形，看着十分的可怜。 她正在忍受着饥饿，等待着死亡，身边其他囚笼中的实验体已经被吃光了，按照顺序，今晚她就要成为怪物的口粮。 但情况似乎出现了变化…… 当那个经常用猥琐视线窥视她残缺身体的驼背看守提起装着她的囚笼时，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送往怪物的兽栏。 “嘿嘿嘿，你有福气了，有个贵族老爷看上了你的灵魂，你可以不用死了喔……” 驼背看守用猥琐的声音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师们会用仪式洗去你的记忆，再将你的灵魂与那些可爱的小东西融合，嘿嘿嘿……” 笼子里的多萝茜听得瞪大了双眼。 不…… 她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那根本就不是结局！而是另一场无尽的折磨，无尽的噩梦！！！ 与怪物融合成为贵族的玩具？ 不！她宁愿死在怪物的嘴里！ 多萝茜发出尖叫，大力的哭喊，而驼背的看守只是用一个球一样东西堵住了她的嘴，还提起笼子欣赏她惊恐绝望的小脸。 “啧啧啧，他们到底是怎么将你改造得这么可爱的？真是可惜了……” 很快，多萝茜被扔到了一个巨大的祭坛之中，四周围着好几个身穿黑袍，头戴黄铜面具的神秘人，远处还有一些人在观望，他们好像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看见自己身边还躺着一只“怪物”，那是一只光溜溜的，像是小绵羊一样的合成兽。 “唔！！！唔——！！唔唔唔唔——！！！！！” 多萝茜奋力的挣扎起来，泪水从她的眼角涌出，但在场者似乎没人在意她的意志。 “开始！” 面具人们互相点头，迅速开始了仪式。 被鲜血浸染的祭坛亮起诡异的光芒，有什么东西正从虚空中投来视线。 就在这时，祭坛室的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惨叫。 紧接着是野兽的咆哮声，血肉的破裂声…… 里面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妙，贵族的侍卫冲出去，却被迎面冲来的狼形合成兽扑倒在地。 跟在后头的胖子贵族惊恐的踩着自己人的身体跳了出去，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活性。 然而他刚刚转过拐角，就被一只青色的手臂撕破了喉咙。 戴维皱了皱眉，发现倒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个贵族后，眨了眨眼，“唔，是你运气不好，跟我没关系，杀人者魔怪之手也……” 他转眼看向那个门户大开的祭坛室，愤怒的合成兽们似乎有些惧怕房间里的仪式力量，已经冲向了别处。 此刻室内却还有几个不愿意停下仪式的黑袍人。 不，不是他们不愿意停下，而是他们不能停下…… 灵魂融合的仪式非常诡异，如果贸然停下，必然会出大问题，特别是此时外界还发生了暗潮！ 戴维走入祭坛室内，一眼就看见阵法中心的那个笼子，以及笼子内那个没有双腿的小女孩。 苍白的肌肤、近乎失去颜色的凌乱长发、绝望的哭泣…… 他意识到，这就是那些恶心人的变态将人与合成兽灵魂融合的仪式。 死到临头就没有必要害人了。 “放开那个小孩。” 戴维冷冷的喊了一句，不过他没有给对方操作的机会，一爪子就将身边的黑袍人撕裂，仪式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来。 “住手！！！你这个疯子！不要打断仪式！！！” 法阵对面的一人又惊又怒的摘下面具，此人正是三个炼金大师中的第二个…… 不等他说更多，那个阵法的中心突然爆发出一股黑色的光芒，来自黑暗的恐怖哀嚎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室！ 第51章 阴影死咒 一声足以撕裂人类耳膜的尖锐叫声从虚空中响起，另外几个负责维持仪式的黑袍人立刻捂着脑袋瘫软在地。 仪式被彻底终断，黑暗的影子从法阵的光芒里爆发，某个愤怒的存在直接将它们送入了人间！ 作为仪式的主持者，那个炼金师首当其冲的遭到了阴影的反噬，黑色的虚无之影就如同无数哀嚎的灵魂一般将他卷了起来。 炼金师在黑影的缠绕下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他不断挥舞双臂，却根本无法赶跑那些阴影。 很快，他的皮肤就在黑影的缠绕下枯萎、腐烂，直至被死亡彻底吞噬！ 戴维在发生异变的瞬间就冲入了法阵，那恐怖的尖啸同样也刺伤了他的灵魂，靠着一直与恶灵对抗的强悍意志，他才勉强维持住了心神，但那些阴影依然缠上了他。 没有理会更多，他冲过去一爪撕开牢笼，抱出里面的女孩就往回跑。 在强悍的生命能量支撑下，那些缠绕他的阴影没法瞬间杀死他，但却在持续的对他造成每秒钟100点的腐蚀伤害。 哪怕他冲出了仪式的范围，如同恶鬼般的阴影们也没有散去，它们诅咒着、喝骂着、愤怒的尖啸着，誓要杀死一切生灵！ 这种情况下，戴维仍然保持着冷静，按照这个腐蚀的速度，阴影想要杀死他需要足足一个半小时以上。 但如果血量降到三分之以下的危险线，他的行动能力很可能就会受到限制，到了那个地步就非常危险了。 这场仪式事故是他没有想到的，虽然爆发的阴影直接弄死了那个炼金师，但他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 快速思考的同时，魔怪之手也在不断挥舞，尝试着驱散那些缠绕他的阴影，只可惜，物理上的攻击似乎对那些东西没有任何效果。 异徒之臂呢？ 无法触碰阴影……没有效果！ 无敌的神尸之手依然在冷却之中…… 来自女神的祝福力量…… 有效！ 戴维惊喜的发现，已经完全融合进体内的祝福之力在他的刻意调动下爆发出了温暖的力量，顿时将阴影的腐蚀伤害大大降低！ 从每秒100点变成了每秒……1点。 “哼，可笑！就这种伤害，老子能陪你们玩到天荒地老！” 戴维嘴里嘲讽了那些阴影一把，双腿却没有停歇，撒腿狂奔。 那个出了问题的仪式还在不断的释放着大量的阴影，通过神圣窥视者的视线，他还能感觉到远处有更加庞大的黑暗正在席卷而来。 之前那一声来自黑暗的尖啸似乎惊醒了幽影地域的其他存在。 一边跑，戴维一边低头确认自己怀中小女孩的情况。 幸好他刚刚动作够快，在阴影缠上女孩之前就将她捞了出去，在女神祝福的力量环绕下，那些阴影暂时还没有入侵她的身躯。 该死的变态们，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戴维心里暗骂一声，褪下外衣将没有双腿也没有衣服的孩子裹了起来，再用袖子将她绑在了身上——她实在太瘦小了，那无力的双臂甚至连抱紧自己都做不到。 “谢……谢谢你……”女孩趴在戴维的肩头，有气无力的在他耳边说道。 “放心孩子，我会带你出去的……等我杀光那帮混蛋。” 戴维发现女孩的眼睛是红色的，不知是不是虚弱的关系，她的皮肤显得非常白皙，甚至在黑暗中都透着若有若无的光。 不过他暂时没有心情顾及更多，身后那些汹涌的阴影已经如潮水般涌过来了。 这些麻烦的东西，如果是一两只缠上他还无所谓，但如此数量，就算是女神的祝福也顶不住啊…… “难道没有办法将它们杀死么？” 冲到一个岔道口时，戴维还在犹豫到底该向左还是向右，这时，左侧通道的另一头却出现了一群全身冒着电光的构装战士。 “又来！？” 戴维扭头就冲入了右侧的通道，要是被那些烦人的构装体缠上，后方的阴影绝对会追上来把他弄死！ 就在戴维夺路狂奔之时，趴在他肩头上的多萝茜却看见了对面通道中的一幕。 那些身上带有雷霆的构装战士与阴影们撞在了一起，由于没有灵魂，尖啸的阴影们根本无法奈何那些炽热的金属。 但附带了雷光的刀刃却轻而易举的切开了阴影的“身体”，就好像热刀切开奶油一样！ 多萝茜看见阴影们在雷光刀刃下发出了哀嚎。 虽然她视线中的一切都是红色的，但她的眼睛没有瞎，相反，作为曾经在龙脊山战斗过的女战士，她拥有足够敏锐的观察力。 “它们……可以被杀死……” 背对着通道的戴维显然没有看见那一幕，所以多萝茜决定将这个情报告诉这个将自己救出来的强悍男人。 她不知道对方为何喊她“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群变态弄成了什么模样，但她的内心，依然是一个不屈的女战士。 “构装体的刀……它们的刀可以杀死阴影！” 戴维听到了多萝茜奋力的喊声，扭头瞥了眼身后的景象，然后转入了另一条通道之中。 “我明白了。” 只要能杀死就好，构装体手臂上的刀……那东西好像可以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勾起嘴角，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这时，前方一扇通往大型地下室的大门后蹿出了一群戴着黄铜面具的人，他们慌慌张张的冲向这头，却见戴维也在往这边杀来。 青色的魔爪在通道的墙壁上拉出数道长长的划痕…… 这些人都是商会炼金师的助手，全都是堕落的变态，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腥风血雨之中，戴维撕碎了一切挡在前面的“障碍物”，堪比来自地狱的恶鬼。 远处一个惊恐的黑衣人看见了这一幕，扭头就跑向了另一个方向，戴维注意到了那人，他怀里的多萝茜也看见了对方。 “就是他……就是那个家伙切断了我的大腿……”她认出了对方，心中的恨意让她的双眼又红了一些。 “别急，他死定了。” 戴维狞笑着加速追了上去，那个家伙显然就是他最后的一个目标，炼金师·西摩。 魔怪之手抓入墙体之中，大力反推着戴维迅速冲过通道。 但那个可恶的炼金师却跑得飞快，他在地下秘道中左拐右拐，还一路向着深处逃跑，看样子是在逃往某个紧急出口。 最后，戴维终于在地底的一条长廊尽头将那混蛋堵住了。 西摩是个消瘦的中年人，此刻他正奋力的扭动着一扇闸门的开关阀，奇怪的是，他的头上还戴着一个正在冒着蓝色幽光的头盔。 眼看对方就要开门溜走，戴维急忙扑了上去。 咔嚓——！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 一股黑色的风从门后吹入通道，彻骨的寒意让戴维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急忙刹住了脚步，惊讶的看着那个炼金师被黑色的巨大阴影直接吞没！ 那是一片看不清、数不尽的阴影之群，宛如漫天的飞蝗，宛如倾盆的暴雨，宛如淹没一切的洪水！ 门的背后，是通往幽影地域的地下世界——那是阴影们的天堂，是光明无法照耀的地狱，是永远被暗潮笼罩的疯狂深渊！ 但那个该死的炼金师却没有死在阴影之中。 他头上戴着的头盔竟然让他避开了那些阴影的侵蚀！ 他即将逃入黑暗…… 面对疯狂袭来的阴影之群，戴维想追已经来不及了，他紧紧的拥住怀里的多萝茜，转身就往回狂奔！ “啪啪啪……噗……” 忽然，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一只鸽子出现在他视线的边缘。 它以一个不太优雅的姿势着陆（砸）在了戴维头顶，抬起鸟头口吐人言： “你失败了，猎人，殿下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第52章 鸽子？鸽子！！！ “啥意思！？你个混蛋现在来说风凉话是！？没看到我在忙啊！话说你怎么跟进来的啊！” 戴维心里很气，很想抓住那只傻头傻脑的鸽子将它丢出去，但他现在没时间和一只鸽子过不去，阴影的潮汐速度飞快，呼吸间就已经摸到了他的屁股！ 靠着魔怪之手在墙上借力，戴维又勉强和黑影拉开了一些距离，然而他头上的鸽子却还在“咕咕”的啄他的脑门。 “一个不留……要一个不留……” 鸽子嘴里一直呢喃着四皇子的命令，直到它发现戴维已经彻底放弃追杀目标，只顾着逃跑的时候，它嘴里的咕咕声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咕……一个不留……咕……咕咯咕骨咕呱噶咯~~~~~” 戴维忽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股比身后的阴影之群更危险的气息猛地在他的头顶爆发！ 血肉扭曲破碎的怪声响起，伴随着鸽子鬼畜般抽搐的声音，大量的白色羽毛突然涌现。 “什么鬼东西！？” 戴维反应极快的一甩脑袋，将头顶已经彻底扭曲的鸽子甩了出去，然后他就看见那只“鸽子”的身躯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膨胀，瞬间充斥了整个通道。 白色的飞羽炸开，一头怪物般的巨型白鸟出现在通道之中！ 空洞的双眼之间长出了第三只竖瞳，上下开合的鸟喙分裂成了四瓣，尖锐的獠牙从它的嘴里暴出，那狰狞可怖的大嘴深处，还有光芒在闪烁…… 这特么是一只鸽子？？？ 戴维再次震惊了。 他发现自己还真是错怪四皇子了，那个为了追逐权力不惜转换性别的变态女人怎么可能会派一头傻头傻脑的鸽子来协助自己？ 这分明就是一头实力恐怖的怪物！ 只见那“怪鸽”面朝蜂拥而来的阴影之群张开大嘴，轰的一下喷出了一道耀眼的光！ 阴影们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发出了惊恐的惨叫，似乎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被光正面击中的阴影立刻如同雪水般融化了。 如果戴维的仪式知识再广一些，他就能看出这只“鸽子”的本质——它并不是怪物，而是一种结合了三阶自然之光仪式的强大合成兽。 在教团之中有句老话：自然之光道途的家伙们最擅长制造“非自然”的东西……所以它的样子看上去才会如此的扭曲。 巨大的怪鸟在通道中发出嘹亮的怪叫，它勉强撑开四只白色的翅膀，坚硬的羽毛犹如刀锋一般，在两侧的墙体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随着它嘴里不断喷射出光芒，大量的阴影被消灭，它的脚步也在反向推进。 巨鸟的目标是冲出那扇门，杀死那个逃入幽影地域的炼金师，完成殿下交待的任务！ 不过阴影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一拥而上，绕过光芒缠上了鸽子的身躯，开始腐化、侵蚀它坚韧无比的羽毛…… 戴维眼看那头超级怪鸽也顶不了多久，顿时回头继续逃跑。 但他还没跑出几步，前方的通道就在巨力的冲击下直接塌了一个大洞！ 一头咆哮的猛兽从里面冲了出来，与它一同出现的还有从上层一路杀下来的阴影群落！ 那头巨大的猛兽有着雄狮一样的头颅，身体却与某些灵长类相似，前臂长而粗壮，身材魁梧，四肢着地也足有五米高，已经顶到了通道的天花板。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正在散发着炽热光芒的胸口！ “发光的心脏？” 戴维愣了一下，这头怪物看样子就是他来此的目标之一。 但怪物此刻却在哀嚎，它已经被大量阴影纠缠，锋利的爪牙根本无法伤害那些阴影，唯有它心脏处散发的光芒可以抵挡阴影的侵蚀。 但它又不能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 阴影们专门挑它的手脚和头颅狂啃，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戴维注意到怪物撞出来的大洞背后走出了一些正在拿雷霆利刃劈砍着阴影的构装战士，他目光一闪，加速冲了上去。 在通道中挣扎咆哮的怪物见到有个人类朝自己跑来，立刻愤怒的挥出利爪。 “给老子死开——！” 青色的魔爪一把挡住怪物的利爪，深红的神尸之手突然刺出，干脆利落的掏出了怪物的心脏！ 神尸之手的冷却终于完成了，戴维毫不犹豫的耗费了一万生命能量秒杀了对方，同时再挥出另一条神尸之臂。 深红色的手刀将怪物后头的一只构装战士直接劈成两半，没有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戴维一把揪住构装战士的手臂，耳中立刻响起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提示。 【发现构装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这个提示其实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但当时的戴维并没有尝试触发仪式。 要知道，每次他获取全新种类的手臂时，接肢仪式就会引来一头仪式恶灵，他已经被那些东西搞怕了，再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背负上那些难缠的东西。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容他选择，通道后方那些来自幽影地域的阴影之群已经绕过了超级怪鸽的身躯。 纠缠在怪物身上的阴影在怪物死后也立刻将目标对准了戴维。 他必须立刻获得能够对付阴影的武器！ “来！开始仪式！！！”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席卷而来的阴影们也对他伸出了恶毒的手臂，庞大的黑暗之力凝聚，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 轰！ 这才真正的“死咒”！ 它无视了生命能量的守护，直刺入戴维的灵魂之中，面板上的血条几乎被瞬间清空！ …… 另一边，白色怪鸟终于冲出了通往幽影地域的大门，它展开扭曲的四只翅膀，呼的一下飞了出去。 巨大的身体如破开浪花一样划过大量的阴影，鸟喙中喷射而出的光芒好似利箭一般照破了黑色的世界。 不远处，一个带着头盔踉跄前进的黑衣人惊恐的跑着，但他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再也跑不动了。 怪鸟的三只眼睛锁定了他，它收起翅膀，俯冲而下！ “不！！！你们不能杀我！！！只有我能看懂古骑士的图纸！只有我能复刻古骑士的技术！！！我已经成功了！我已经成功了啊！！！” 炼金师西摩惊恐的高喊起来，但俯冲而下的巨鸟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恐怖的铁爪洞穿了炼金师的心脏，怪鸟的四瓣大嘴连带着头盔一起咬碎了炼金师的脑袋…… 它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一个不留！ 它就是殿下最出色的信使，比那个愚蠢的猎人更加出色…… 四周的阴影们迅速涌来，笼罩了怪鸟的身躯，开始大快朵颐。 第53章 新手臂，过载利刃！ 戴维又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种冰冷的感觉，足以诱发世间任何生灵心中最大的恐惧。 虽然知道这个诡异的世界中有许多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但这种能够绕过生命能量直接宣判目标“即死”的能力着实吓得他连心都跳了出来。 当恐怖的阴影之力重重轰下之时，他的血条立刻就见底了。 但见底不等于归零，他保留了1点生命能量——这就是“死咒”给生命留下的最后一线机会。 一般来说，这一点微弱的生命会在阴影的吞噬下迅速流逝，而戴维在此前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他进行了接肢仪式，那条构装体手臂被他吸收入了体内，带有生命力的特殊金属核心瞬间补充了他的血量。 不多，只有1000点，但这足以救他一命！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构装之臂】 【吞噬构装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1000。】 【构装之臂1：无需消耗发动，已搭载：生命金属高能利刃。冷却时间：10秒（无），注意：可连续发动手臂，但会导致构装过热，对自身造成伤害。】 噌！滋滋滋——！！！ 崭新的金属手臂从戴维的背后弹出，手臂的末端就是一把三尺长的闪耀利刃，电光爆射，雷霆缠绕！ 利刃一闪，绕着戴维的四周留下了一轮满月弧光——所有靠近、缠在戴维身上的阴影纷纷被一刀两断。 戴维抓住那颗从怪物体内掏出来的发光心脏，利用其奇特的光芒护在胸前，顺手再将怪物的手臂吞噬。 【吞噬魔怪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血量再次恢复到勉强够用的地步——现在，他要大开杀戒！ 被戴维抱在怀中的多萝茜看得屏住了呼吸。 这个男人，实在太神奇了…… 刚刚那些阴影缠上来时，她就放弃了，尽管结局没有改变，但能以一个“人”的身份死去，她也已经满足。 但这个男人再次扭转了局面，那些凶悍的阴影们转眼间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纷纷哀嚎着褪去。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当初在前线的时候他也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的双腿是不是就保住了？ 多萝茜看得有些呆了，雷光利刃在她的面前翻飞，阴影们如同冰雪般消融，闪耀的电光犹如星火，让她的思绪也跟着飘飞到了奇怪的地方。 一刀、两刀、三刀…… 凌厉的刀光在阴影中劈开了一圈空挡，直到惊恐的阴影之群发现它们再也无法奈何眼前的人类，它们终于开始逃跑。 哧——哧——！ 戴维喘着粗气，背后的构装之臂在连续使用后开始发红发烫，手臂内部的生命金属喷出大量的蒸汽进行散热。 看着阴影纷纷冲向通道对面的大门，他已经不敢出刀了。 从第三刀开始，构装之臂就进入了过载状态，每挥出一刀，他自己就会被烧掉100点生命能量，而且随着他继续使用，这个自损伤害变得越来越高…… 但过载并不全是坏事，当构装体的生命金属达到过载极限后，手臂会在高温下变得更加灵活、迅速。 他甚至斩出了远超自己想象的刀势，堪比那些在经过多次力量强化的老猎人，利刃快到近乎无影！ 那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不过他的血量也被过载手臂烧到只剩三四千，再继续爽下去，怕是要直接把自己爽死…… 所以戴维停了下来，他必须休息一下，等待手臂冷却的同时，还拿出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猎人之血”。 只能使用一次，但能瞬间恢复30血量的恢复药剂！ 在六十五万生命能量的基数下，这30就相当于十九万的血量。 现在正是使用它的时候，他没有忘记罗兰交代的任务，那个逃出去的炼金师也不知道有没有死在怪鸟的追捕下…… 猩红的液体注入体内，生命能量在药剂的激发下爆发式的增长，血条迅速回升。 趁着这个间隙，他仔细的感受着自己新获得的手臂，这种带有澎湃生命力的金属真的十分奇特，它不仅能与人体血肉完美融合，还能将生命力转化成高能释放出去……看来当初他遇到的蒸汽骑士也有着类似的构造。 再次获得一条媲美魔怪之手的好用手臂，让戴维心里一阵畅快。 然而，爽是要付出代价的，当那些诡异的黑色雾气从虚空中浮现时，他就知道代价来了。 接肢仪式果然又招来了新的恶灵！ 让戴维感到不妙的是，这次的恶灵好像比之前的那几个更加恐怖，那些黑色的雾气不断翻涌、膨胀着，不停从虚空中喷出，甚至挤满了整个地下通道都还没停歇。 这是一只非常巨大的东西…… 当黑雾浓郁到让戴维伸手不见五指时，它突然停止了翻涌。 黑暗中，一个巨人般的身影凝聚而成，戴维仿佛听到了一声充满恶意的低吼，意识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带着全部的黑雾进入了他的身体。 【仪式恶灵附身：恶煞使】 【警告：恶神斯科特投来视线，恶煞使极度危险，请尽快将其压制。】 戴维额头冒出了些许冷汗。 这种警告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极度危险”是啥意思？这什么“恶煞使”难道是邪神的爪牙不成？ 很快，他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一种不受控制的、钻心的恶意从他的灵魂中爆发，那头巨兽一样的恶灵在他的心中发出了可怕的咆哮，同时诱发了他心底的一切残暴之意。 他的眼睛唰的一下变得通红，黑色的血管从他的皮肤下爆出，狰狞的黑暗之力几乎将他彻底吞噬。 他想要杀戮，他想要发泄，他想要毁灭一切！！！ 女神的祝福成了他守住最后一丝理智的防线，凭着那点微末的意志，他将怀里的多萝茜甩开，转身冲向了通往幽影地域的大门。 那里……那里有可以杀的东西…… 杀戮……唯有杀戮……唯有毁灭与破坏…… 跌倒在地的多萝茜不明白那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惊恐的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伸手想去抓住对方的背影。 “不……不要丢下我！不要！” 在多萝茜的背后，那个破开的大洞后走出了一个穿着绅士礼服的老人。 老人低下头，看向趴在地上哭泣的女孩，轻声发问：“请问，是有什么东西逃到外面去了么？” 他的手里还拖着一个铁箱子，注意到盖着大衣的女孩没有双腿时，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又问道：“你……需要一双腿么？” 他是来自皇都的炼金大师，朱利叶斯，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光那些已经堕落的同行，顺便再将他们的实验成果回收。 过程很顺利，他新研究的构装体战士在结合了液化雷霆后威力惊人，上层的所有障碍都被它们清扫干净了。 而且前方似乎有另一方人也在对魔兽囚笼下手，这省去了他不少功夫，在所有构装体损耗完之前，他顺利完成了任务。 手里的箱子，就是那项实验的成果——一双腿。 不过，在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炼金大师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把这双腿带回去…… 第54章 信使 幽影地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其实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中，任何永远无光的区域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可怕的地方。 但在神圣窥视者对黑暗特化的窥视能力下，无光的幽影地域在戴维的眼中却变得十分的美丽。 如同身处深海之底一般，散发着微光的奇特植物、怪石嶙峋的沟壑、如同水波一样翻涌的阴影，这样的景色足以让人迷醉。 只不过戴维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美景。 他只想通过战斗、破坏与杀戮来发泄掉那些被恶灵强塞入心中的恶意。 他化为了一头几乎没有理智的野兽，只会胡乱的挥舞三条不同的手臂，去攻击那些试图接近的阴影。 狂暴的人在狂暴的阴影群落中肆意的战斗着，阴影们排斥着这个来自光明的外来者，它们悍不畏死，一波接一波。 戴维的手臂中只有构装利刃可以伤害到它们，战斗的本能让他不断的挥动利刃，每当那些阴影想要聚拢释放可怕的死咒时，他就会冲上去用利刃斩断它们。 哪怕只要有一次失误，他就会葬身在死咒之下。 但那头恐怖的恶灵却没有让他就此死去，它希望继续折磨这个人类，它想要更多的杀戮。 支配心灵的恶意驱使着戴维在一次次生死间斩出生机，他就像是黑暗中跃动的舞者，脚边就是万丈深渊…… 直到某一刻，戴维终于耗尽了体力，他扑倒在地，过载的构装手臂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动弹。 心中的恶意似乎终于有所减弱。 但他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微微扭头，却见前方的黑暗中躺着一团白色的巨大物体。 羽毛……大量的羽毛铺散在地上，它们原本坚硬如钢，此刻却正在缓缓腐朽。 是那只怪鸟？ 戴维咬着牙，挪动手脚爬了过去，扑到了怪鸟的身上。 “是你……” 嘴巴分成了四瓣，看上去十分扭曲的怪鸟气若游丝的发出了声音。 “你竟然还没死。” 戴维露出无力的笑容，不过也快了，他看见有不少阴影正在啃食怪鸟庞大的身躯，它的生命能量就要见底。 同样的，他也没多少差别。 自己似乎要和这头傻鸟死在一起了。 “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怪鸟的头颅抽搐了一下，声音也有些扭曲。 戴维叹了口气，看着漫天飞舞的阴影怪物，默默无言。 此时，自己来时的方向却出现了一点光亮……那闪烁的雷光，点亮了戴维的瞳孔。 光芒中，一个穿着绅士礼服，头发乱糟糟的老头缓缓走来，他的身边跟着两只满身雷霆的构装体战士，那构装体手中还捧着两个怪异的装置。 两个装置撑起了一层奇特的蓝光罩子，将黑暗隔绝在外，那些阴影一碰到罩子就会被其上的闪电弹开，纷纷惊叫着不敢接近。 “救星来了？” 戴维屏住了呼吸，他认出了朱利叶斯，这老头之前神神秘秘的出现在会场，果然别有图谋。 只是这老东西走得也太慢了……他难道是故意的吗！？ 以他那蜗牛似的腿脚，走过来都能给自己收尸了！！！ 上天似乎听到了戴维心中的叫骂，光芒的背后再次出现了一位天使。 只见那位美丽的“天使”一手夺过其中一个装置，迅速向戴维的方向跑来。 她的步伐好快，就好像一团光…… 那双奇特的金属长腿在幽影地域踩出了一连串的雷霆，划破了戴维的视线。 眨眼后，“天使”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为他撑起了隔绝阴影的屏障。 戴维瞪大了眼睛，热泪盈眶。 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天使”的模样，对方不是什么天使，而是那个被他拯救的小女孩。 她凌乱的长发在风中流动着美丽的白光，她晶莹的肌肤在黑暗中散发着流焰般的色彩，她是赤裸的，也是美丽的。 这一刻，就连她身上的汗滴也散发着星光，让戴维一见难忘…… 更让他惊讶的，是小女孩下身的那双腿。 那是一双闪动着炽热光芒与雷光的金属腿，它正在吸收女孩的血液，将其转化成能量再供入女孩的体内，如此循环之下，她的身上才会亮起那种绚丽的光。 但那似乎正在炙烤着小女孩的肉体与神经，让她看上去有些痛苦。 “你……还好吗？” 多萝茜确实很痛苦，但她没有理会这种痛苦，反而趴到戴维身前，小心的捧起了他的脸。 “我，很好……”戴维笑了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半晌之后，那个可恶的老头才慢悠悠的走到两人身边，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躺在怪鸟身旁的戴维。 “是你？”他似乎对戴维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朱利叶斯阁下。”戴维看着炼金师，冷笑起来。 “我只是来处理一些事情的……注意你的态度，猎人，我救了你一命。”朱利叶斯指了指多萝茜手里的那个装置。 “是么？那么，恕我无礼了，如果您不把您的目的说出来，我只能把你也一起干掉了。” 朱利叶斯挑了挑眉，这是一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 然而朱利叶斯还是后退了一步，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来自那头同样半死不活的怪鸟…… 扭曲的巨大怪鸟扭过头来，三只乱动的眼睛同时锁定了炼金大师，嘴里发出呢喃。 “一个……不留……” 朱利叶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双手，“好好……我说还不行么，让你的这只合成兽安分点……” 戴维诧异的看向怪鸟，没想到这只“超级怪鸽”还在撑着。 “一个不留……”怪鸟盯着朱利叶斯，身体开始诡异的扭动、抽搐，似乎要不受控制的弹起来。 戴维伸手按住了它，摇了摇头，“他不是目标。” “不……他是。” 怪鸟的话让戴维怔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样子皇子殿下真的不希望这里的一切有所保留。 这时，怪鸟的身体更加剧烈的抽搐起来，羽毛覆盖下的身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耸动，头部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看着让人心悸。 “杀……杀了我……我快到……极限了……杀了……我……”怪鸟忽然断断续续的喊道。 戴维神色复杂的看着它，同时伸出了魔怪之手。 “你的体内，是不是也有着某个人类的灵魂？”他有些颤抖的问了怪鸟最后一个问题。 “吾乃……信使……仅此……而已……” 咔嚓。 怪鸟即将不受控制的翻身扑起时，戴维拧下了它的头颅。 …… 暗潮覆盖了天空，遮蔽了日光，哪怕到了早上，皇都依然显得十分阴暗。 黑色的乌云带来了一场大雨，笼罩了皇都的大街小巷。 没人知道这场暗潮会持续多久，每当这种时候，皇都就爱下雨。 米其林大道9号的门铃被敲响，在家等待少爷多日的双胞胎匆匆赶向玄关，打开门，却没有看见戴维少爷的身影。 来者披着一身黑色雨衣，静静的站在大雨之中。 佐伊好像听到一点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她还从对方雨衣的兜帽下看见了一缕雪白的发丝。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了她一个包裹，然后就离去了。 两姐妹莫名其妙的收下包裹，发现上面印有戴维少爷的私人印章，这让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戴维少爷之前说最多两日就会回来，但现在已经快过去四天了，他还没有任何消息，这让姐妹俩非常的担忧。 现在少爷终于有信息传回来了，只是，那送信的人，为啥会这么奇怪？ 倾盆大雨之中，身披雨衣的身影在大街上飞速的跑过，快如疾风，街上马车和行人们甚至都没有察觉，身影就已经踏着轻盈的步伐闪过。 很快，雨衣来到教会的广场，翻开兜帽，露出了多萝茜苍白的小脸，她看着教会的尖顶建筑群，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拯救了她的男人已经被折磨得无法行动，所以她成了他的信使，她必须尽快将他需要的东西带回去…… 第55章 忍耐 费尔南德斯将手中的报纸丢到一边，疲惫的伸手捏了捏眉心。 “这报纸真是什么都敢写啊……” 房间里的主教大人捡起报纸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只是一种博弈而已，与我们无关，丢的也是那位典狱长的脸……真正麻烦的，是他们没有写出来的内容。” 报纸上刊登的新闻正是关于死狱的堕落猎人——不死者·蒙泰特逃脱的消息。 主教其实想说，他们瞒了一个多月才曝光，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让费尔南德斯头疼的却是，教团派去追捕蒙泰特的所有猎人全部都死绝了。 他们没能在短时间内把不死者抓回去，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大师级的猎人不是他的对手，更强的几乎都在西南方的战场上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想给我添乱，真是讨厌啊。” 主教大人摇了摇头，看向一脸阴沉的费尔南德斯：“实在不行的话，就请那些猎爵走一趟。” “教团没有指挥猎爵家族的资格……” “不是指挥，而是请求。”主教耸了耸肩，“你就不会把姿态放低一些？” “你……说的轻松！弯腰的那个又不是……” 就在费尔南德斯准备怒喷大主教一脸口水的时候，房门被敲响，进来通告的助手让费尔南德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谁？戴维·弗兰克的信使？” …… 很快，费尔南德斯在另一个房间单独见到了身披雨衣，头发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多萝茜。 老人注意到多萝茜红色的双眼，还有那纯白到近乎透明的长发，感觉十分罕见，眼睛微微眯起。 “戴维阁下需要进行二阶仪式的其他材料，他说他已经获得了发光心脏，但目前因为某些情况无法回到皇都，需要在外面进行仪式……” 多萝茜将一封同时印有教会徽章和戴维私人印章的信递给了他，又说：“至于仪式的费用，他说四皇子殿下会全部承担。” “那小子去哪儿了？他在干什么？”费尔南德斯拆开信看了一眼，内容就是少女说的话。 多萝茜摇了摇头，“我只负责传话和帮他将东西带回去。” “哼！” 老人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一个二个都特么了不起啊，把教团当什么了？杂货铺！？” 尽管嘴里很生气，但费尔南德斯还是叫人去把东西给多萝茜拿来了。 他看得出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很急，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那个混蛋也忒不是人啊，让这么一个女孩冒着大雨传信？看她那小胳膊小腿的，把东西送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小姑娘，如果你需要帮助，教会可以借给你一辆马车。” “不需要。” 多萝茜说着就大步走出了房间。 费尔南德斯这时才注意到她移动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清脆、沉重、迅捷…… 他愣了一下，再回头，就见那少女已经跑入了大雨之中，速度快到离谱，眨眼后就消失了。 以多萝茜的速度，从皇都跑回戴维所在的黑暗谷小镇只需要两个多小时，比蒸汽列车快好几倍。 但这并不是戴维让她跑这么一趟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而已。 …… 此时，黑暗谷小镇入口的那家旅馆二楼的房间里，戴维正蜷缩在角落，默默忍受着来自心底的恶意。 黑暗谷小镇因为那晚魔兽囚笼的骚乱已经引来了帝国的执法队，他们正在调查和抓捕毁灭了商会的犯人。 身为猎人的戴维并不害怕那些执法队，但这种状态下的他却根本不敢出去。 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杀光所有人！ 其实戴维已经忍耐了很久了，他正在努力的克制、压制，拼命的忍受着各种冲动，足足忍了三天有余。 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蹲着头发乱糟糟的炼金大师朱利叶斯，不过他并不是自愿和戴维这个看上去随时会失控的家伙蹲在一个房间的。 他被绑住了，逃不掉…… 此刻的朱利叶斯脸色有些发青，他警惕的看着对面的戴维，小心翼翼的提出了意见：“那个，其实你可以把我绑在另一个房间里……那样咱们可以给双方都留下一些私人空间。” “闭嘴……” 戴维低喝了一声，他已经忍的非常难受了。 “额，你千万要忍住，那个小丫头再过一会儿就能回来，如果顺利的话……话说你到底要绑我绑到什么时候？” 戴维抬起头，冷笑起来，“绑到罗兰派人来将你带走，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安分点。” 朱利叶斯无奈的叹了口气，“好歹我也帮了你两次，能不能客气点……你把我的构装全拆光的事情我都还没跟你计较。” 其实也没法计较，还好之前有构装让戴维拆，不然他拆的就是自己了……毕竟双方的立场根本不同，遇上这家伙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戴维·弗兰克，是四皇子派来毁灭商会的人。 而朱利叶斯，却是来为大皇子查理殿下回收关于蒸汽骑士技术的实验成果的。 魔兽囚笼商会地下实验室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大皇子。 没想到罗兰连这一层都查到了，这是巧合么？还是对方真的如此神通广大？ 但这些都和老炼金师没啥关系，那些皇子们的斗争，他不想管，原本这就是他最后一次为大皇子办事，此后他就应该得到自由。 现在看来，自由估计是没有了…… 戴维·弗兰克没有杀他，但那个四皇子，绝对会对大皇子研究出来的古老构装技术非常感兴趣，现在这份技术落到了他手上，四皇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歌利亚帝国的任何一个皇室，都希望重铸蒸汽骑士的荣光，那些传奇造物可是三百年前狮心王战胜黑暗，守住半个大陆的最大倚仗！ 只可惜在狮心王死后，就再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制造骑士。 大皇子查理从小就对这种传奇造物非常的痴迷，直到他开始掌权，就在各个地方建起从不同的实验室，从不同角度来研究复刻蒸汽骑士的一切办法。 查理殿下甚至给了朱利叶斯研究灵魂熔炉的机会，让他得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直到最近，大皇子似乎快要成功了。 但朱利叶斯知道，对方已经走入了一条十分扭曲的道路，很多地方的实验已经脱离了大皇子的控制，所以才有了他这次的黑暗谷之行。 “我不杀你，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戴维抱着头，手上冒出了青筋，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继续开口说道： “殿下原本的命令是杀掉所有人，我看在你帮了多萝茜的份上，留你一命……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用的话，你就能活下来。” 朱利叶斯撇了撇嘴，“那帮蠢货用了整整三年的功夫才勉强造出了一双腿，而我只用了三天的调试就让那双腿跑得比虚空猎犬更快，你说我有没有用？” 炼金大师没有吹牛，相比于药剂学的研究，朱利叶斯在构装体的造诣上确实更胜一筹。 想点好的，他以前的老东家金斯利伯爵，现在好像也反水跟四皇子混了，那家伙好像就活得挺滋润的。 就在炼金大师进行着自我安慰的时候，对面的戴维似乎已经痛苦到要用脑袋捶地板了。 冷汗，从朱利叶斯的额头上滴了下来。 砰！ 房间的露台上忽然响起动静，把老头吓了一跳，一扭头，只见身披雨衣的多萝茜直接出现在了旅馆二楼的阳台。 窗门被打开，外界哗啦啦的风雨飘入房间，洒了炼金大师一脸，但他毫不在意，此刻的少女在朱利叶斯的眼中，就如同女神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你终于回来了，那家伙快要不行了！” 第56章 恶灵与二阶仪式 见状，多萝茜扑到戴维身边，将自己怀里的包裹塞到他面前。 “你要的东西我取回来了！你怎么样了？” 戴维抬起有些狰狞的脸，瞪了老头一眼，“你才不行了，我好的很……” 说着，他一把将多萝茜拉开，“你把这个人带去隔壁等我。” 他并不好。 恶灵的恶意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了，现在他必须马上进行晋升仪式，唯有将日之女神的力量引来，他才有机会抑制自己的疯狂。 多萝茜带回来的包裹中放着几样东西，记录了二阶女神祝福仪式的卷轴、一个小小的日之女神像挂坠、以及其他的两种仪式材料。 戴维都没有心思去仔细研究那些材料，把两人赶出去后，直接照着卷轴上的法阵在地面上用自己的血涂抹起来。 将那个小神像握在手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女神的神力已经在呼唤着他。 戴维不知道的是，这东西曾经是上一代圣女的贴身之物，加上仪式的另外两种材料，都是教会中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存货。 没办法，四皇子殿下预支给费尔南德斯的费用实在太丰厚了。 老家伙只好又当了一把贼，提前给教会多年的珍藏掏了个干净，早早就打包好等着戴维来取。 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戴维终于是咬着牙把法阵画好。 再把泡在另一个罐子里的巨大发光心脏和其他仪式材料一起放入阵中，一切准备妥当后，踏入法阵的瞬间他就收到了提示。 【发现仪式力量，是否开始二阶女神祝福仪式？警告：当前仪式成功率70。】 “只有70？” 戴维僵了一下，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难道是他自己画的阵法太难看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能咬牙赌一把。 “死就死！开始仪式！” 轰隆——！ 房间里一股金色的光芒炸开，被戴维抓着的小日之女神像直接挣脱了他的手掌，悬浮在了法阵的正中间。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费尔南德斯在此，一定会感叹这小子的运气——女神大人怎么就这么有求必应呢？ 无穷无尽的光从那个神像中爆发，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门。 房间外的多萝茜和朱利叶斯都被房间里的动静吓得瞪大了眼睛，他们看着房门下的边缘射出了耀眼的光，可想而知，那房间里已经成为了光的海洋。 神力从虚空中降临，除了光，没有一丝力量泄露到仪式之外。 戴维沐浴在神光之中，欣喜的感觉到体内的那只恶煞使被神力完全压制。 但它只是被压制，并没有如同那只噬食者恶灵一样被消灭…… 二阶女神祝福仪式的力量似乎不足以彻底杀死恶神的使徒！ 戴维在光明中发出了不甘的哀叹，他甚至看见那只可恶的恶灵在快速消磨灌入他体内的神力，使得原本应该形成神使幻影的神力被直接吞噬掉了一大半。 “完了，不会要失败了……” 戴维欲哭无泪的趴倒在地，看样子，女神的祝福没有赢过恶神的诅咒…… 原本二阶女神祝福仪式的会带给仪式人第二项超凡之力，那是被称为“赐福”的力量。 被赐福者可以选择自己身体的一个部位，永久获得神力的赐福灌注。 举个例子，如果仪式人选择赐福双眼，就能获得看破黑暗的强大视野；赐福双腿，就能获得踏破黑暗的移动能力；赐福心脏，就能获得生生不息的光明之心；赐福双手，就能获得抹杀邪恶的强悍臂膀……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历史上确实有疯子选择赐福自己的下体，后果则是因为渎神变成了堕落者。） 但对于现在的戴维来说，这种赐福似乎对压制恶灵没多大帮助。 不…… 总得试试，万一有帮助呢？ 戴维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单单是二阶赐福的力量或许无法压制恶灵，但如果加上那个神秘的接肢仪式，将两种力量混合起来，会怎么样？ 例如，赐福自己接肢的手臂…… 电光石火般的念头闪过，戴维几乎是在想到的瞬间就付诸了行动。 他开始将女神灌注而来的神力有意引导向自己的灵魂，赐福的力量开始逐渐成型。 一只青色的大手从他的背后伸出，那是除了神尸之手以外跟了自己最久的魔怪之手，也是目前来说等级最高，最常用的那只手臂。 魔爪握住了赐福的力量，将它死死的拽入手心。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日之女神的神力燃烧了起来，直接点燃了整条魔怪之手！ 戴维心中一惊，“排斥？” 不……不对。 手臂上没有传来丝毫的痛苦之感，相反，它好像得到了净化。 那些金色的火焰……在燃烧魔怪之手中的杂质！ 青色的手臂在火焰中被烧成了焦黑，原本粗壮可怖的手臂肌肉变得更加的凝实、修长，表皮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后，露出了一层散发着金属光色的黑色肌肤。 恐怖的力量在密度极高的肌肉中凝聚、膨胀，最终从黑手的五根手指尖暴出，形成了五把可怕的“刀锋”。 它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利爪！ 【二阶女神祝福仪式完成，获得二阶仪式之力：赐福。】 【仪式之力灌注，生命能量上限+600。】 【仪式之力灌注，灵能上限+1000。】 【由于“赐福”效果，“魔怪之手”变异为“裂魔之爪”。】 【裂魔之爪1：需要消耗10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具备撕裂灵体、黑暗能量、元素体的效果，冷却时间：无。】 看到这一系列的提示，戴维终于松了一口气。 仪式看样子算是勉强完成了，赐福魔怪之手的猜测是可行的，那只手臂主动抓住了剩余的大量神力，成功进行了一波“虎口夺食”。 至于仪式增加的那点生命能量和灵能，戴维觉得可以忽略不计了，这其实也是正常猎人在晋升二阶时获得的真实数值。 重要的不是血量和灵能，而是二阶的仪式能力——“赐福”。 结合了女神赐福变异的“裂魔之爪”，显然变得更加的强大，先不说那能够撕裂灵体的特效，完全没有冷却时间的手臂是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他直接多了一条手臂。 一条可以一直持续幻化出现，不会消失，也不会过载的裂魔之爪！ 戴维缓缓将黑色的魔爪伸出，稍稍灌注灵能，轻轻一挥，前方的桌子立刻出现了五条划痕，无声无息的碎成了六块。 来自仪式的力量此刻终于散去，地板上的法阵和材料早已在光芒中燃烧殆尽。 但这时，戴维体内的恶煞使却突然暴起，像是要发泄刚刚被神力压制的愤怒！ 戴维眉心紧皱，冷静的伸出裂魔之爪，用其尖锐的指甲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流出，愤怒的恶煞使却立马安分了下来。 裂魔之爪具备了伤害灵体的能力，寄宿在他体内的恶煞使感受到了危险，如果戴维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它也一样会死。 它感受到了戴维无比冷酷意志，在死亡的威胁下，它迟疑了、胆怯了，并在最终做出了让步。 戴维站起身，抽出爪子，深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自己已经找到了暂时压制恶煞使的办法……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那个恶灵发起疯来，死亡的威胁可能会失去作用。 “看来只能用更高阶的仪式来除掉这个东西了。” 第57章 双子解读 不久后，房门打开，门外的多萝茜怔怔的看着安然无恙的戴维走出，终于松了口气。 一旁的朱利叶斯露出奇怪的表情，“这就是猎人的晋升仪式？那就是神的力量？动静也太大了一些……你小子现在不会发疯了。” 戴维没有理会朱利叶斯，径直走到多萝茜身边，拍了拍她的头。 少女的头发和小脸早已被雨水打湿，但那上面更多的是因为忍受义肢能量灌注的痛苦而冒出的冷汗。 “谢谢你，帮我跑这一趟，辛苦了。” 多萝茜摇了摇头，他注意到戴维胸口的血迹，埋头看去，却见对方的胸口根本没有伤口——伤口早就愈合了。 少女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命是你救的，腿也是你给的，它以后，只会为你奔跑。” “……你的腿可是我帮你装上的。”一旁炼金大师嘀咕了一句。 戴维摇头，“不，你不欠我什么，我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家……”多萝茜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十七岁就参军，已经在龙脊山的侦察小队服役了整整三年……我曾经是一名战士，现在，我只想成为您的信使。” “小姑娘，你的腿其实并不属于你，大皇子查理不会放过他的实验成果的。”朱利叶斯适时的在一旁泼了一盆冷水，这让多萝茜的红瞳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再次变成一个废人…… 戴维冷笑着看向老头，用眼神将他更多的话堵了回去，接着才对少女沉声道：“你帮我两次，我不会忘记，你的腿永远都是你的，没人能再夺走它……谁敢来，我就杀光他们……” …… 米其林大道9号。 就在戴维完成二阶仪式时，家里的双胞胎女仆也同样收到了来自破碎教的“礼物”——埃夫纳西斯亲手抄录的部分破碎圣典。 装着圣典的包裹是由道格送来的。 戴维上次就交代了大祭司，让他将抄录好的圣典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再让道格去取。 滑头狗腿子在等了两天后，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才把东西送来了少爷的家。 两姐妹在获得圣典抄本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研究，然后她们就发现，破碎圣典并不如她们猜想的那样，直接记录了大量关于破碎之神的仪式。 但没有直接记录，不等于没有。 那常人根本看不明白的圣典内容在双胞胎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之前那些注入她们脑海内的信息似乎就是为了解读圣典而存在的。 当她们同时集中注意力时，两个纠缠的灵魂中闪耀的光芒点亮了那些知识，这让她们不仅看懂了圣典，还从中解读出了至少四种超凡道途的晋升仪式。 可惜，由于埃夫纳西斯抄录的圣典并不完整，她们只找到了二阶愚天使晋升仪式的一部分内容，还缺少了最后一样仪式材料的描述。 除此之外，另外两条超凡道途：“千魂人”和“梦桥”的晋升仪式就更加残缺，完全不能使用。 唯有一条被标注为“下位”的破碎之神信仰道途——“巡礼者”，拥有完整的、最高达到三阶的仪式记录。 …… 夜里的时候，心情有些紧张的双胞胎相拥入睡，心灵相连，再次在梦中召唤了破碎神殿。 戴维不在的这几天，她们一直不敢进入那里，她们不确定被破碎神殿召唤的人在现实中会处于什么状态，如果戴维少爷并不安全的话，将他的灵魂拉入破碎神殿可能会害死他…… 不过从今天收到的信来看，少爷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双胞胎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梦境中见到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戴维这次并没有出现在灰色的帷幕之后，来的人只有破碎教大祭司埃夫纳西斯和教会那位神秘的看门人。 坐在宝座上的姐妹俩有些慌了，少爷为啥没有出现？ 不等她们多想，下方的埃夫纳西斯就开始神情激动的跪舔破碎之神，嘴里劈里啪啦一通赞美。 “……伟大的吾主，您对圣典满意么？” 最后，埃夫纳西斯一半期待，一半忐忑的看着灰雾滚动的帷幕，似是在等待破碎之神降下神恩。 只是他也稍稍有些疑惑：为何神使大人没有出现？ 宝座上的佐伊伸手捂了捂脸，她能怎么办呢？在帷幕上给他竖个大拇指？ 不，她更想一脚把这老头踹走。 “神使大人”不在的情况下，她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狂热的大祭司。 一旁的佑伊眼睛转了转，忽然说道：“姐姐，你说，我们能不能将那种下位的仪式交给他们？” “给他们做什么？”佐伊疑惑的看向妹妹。 “……唔，稳住这个老头，方便以后继续忽悠他们？”佑伊有些不确定。 佐伊呆了一下，她是从没想过妹妹的心思会这么“黑”。 不过佑伊说的没错，她们既然在“扮演”着破碎双神，要是整天没有回应，没有神迹，只进不出的话，迟早要穿帮。 想到这里，佐伊点了点头，开始控制帷幕。 反正那什么“巡礼者”道途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拿来回应这老头试试。 下方的埃夫纳西斯正要继续给宝座磕头，这时却突然看见帷幕上出现了一片光影…… 仪式的法阵、材料、咒文，在光影中一一显现，那些神秘的知识，深深的映入了他的瞳孔。 “这……这是……神明赐予的启示……” 老头眼角流下了眼泪，颤抖着埋头亲吻神殿的地面，“您终于降下了恩赐，伟大的破碎之神啊……” 他认得那些仪式的构成，但他却是第一次看见一份如此完整、明确的晋升仪式。 现在他明白神为何要让他们收集破碎圣典了，从来没有人能够解读破碎圣典，他们以往只能从圣典上研究出一些零零散散的仪式，根本无法感受破碎之神的真正神力。 三百年了，他们已经在黑暗中躲躲藏藏了足足三百年…… 如今，他们终于又接到了神明伟大的指引，有了这份恩赐，要不了多久，破碎教就能诞生出无数无比忠诚的超凡者。 梦境很快结束，大祭司埃夫纳西斯在大海上的一条巨舰上苏醒，他看向黑暗的海面，看着南面远方那一轮巨大的月弧，激动的面庞在海风中微微颤抖。 三百年前，毁灭之星降临，它压碎了星空，击落了漫天的神只，似乎就要宣告这个世界的灭亡。 但那些破碎的神力却在最后撑住了庞大的毁灭之星，让它没有直接坠下来。 然而它的黑暗依然腐蚀了半个世界，无数的信仰被扭曲，无数的神只在陨落后变异腐朽。 在随后的岁月中，人们逐渐忘记是什么东西帮他们撑起了天空，之后崛起的光明教会更是想要抹杀一切属于破碎之神的功绩。 傲慢的狮心王自认为是太阳的神选，殊不知，没有吾主，他的国度甚至扛不住毁灭之星的一片影子…… 埃夫纳西斯咬牙切齿，神明已经苏醒，他要为神夺回这片大陆，唯有如此，伟大的破碎之神才能推开那颗悬在世界南端的毁灭之星。 夺回大陆的第一步，就是让那已经被黑暗腐蚀的歌利亚皇室交出一切，让那愚蠢的光明教会付出代价。 阿伽门农公爵之所以反叛，正是因为他看出了这一点，皇室的四位继承者其实都已堕落。 大皇子查理被泽维尔公爵的那些禁忌物腐蚀成了偏执狂； 二皇子莱利已经堕入深渊，痴迷于那些黑暗中的巨物，被那头蜘蛛的蛛丝彻底控制……所有的猎爵家族都恨不得弄死他； 三皇子巴伦更是可笑，他竟然与“死亡”作交易； 至于四皇子……他只是一个叛逆的疯子，他的眼中只有通往权力之巅的道路，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 歌利亚帝国根本没有未来。 …… 深夜，黑暗谷小镇的车站，戴维立在站台上，身后是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多萝茜和推着轮椅的朱利叶斯。 他刚刚已经感觉到了破碎神殿的召唤，但他不在睡梦中，没法进去。 此刻的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车站的对面出现了一个猎人的身影。 对方身上锈迹斑斑的大衣与那只爬满了铁锈的眼球，让戴维生出了强烈的警惕。 “啊啊啊~是泽维尔猎爵家族的猎人，看样子大皇子果然没有放弃啊。” 朱利叶斯叹了口气，拉着轮椅缓缓后退…… 第58章 归来 来自猎爵家族的猎人，那意味着对方的身上带着禁忌物。 不用朱利叶斯提醒，戴维知道禁忌物的诡异与危险，那些东西的力量很容易就能扭曲现实，不可以常理来看待。 至于朱利叶斯口中的“泽维尔”，戴维也有所了解，那代表着一位在帝国中权势滔天的公爵，也是大皇子查理背后的最大支持者。 这位公爵的家族已经出了三代的猎爵，现任泽维尔大公也是目前帝国中爵位最高的猎爵。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禁忌物，四皇子罗兰、教团、甚至是已经反叛的阿伽门农大公都对这位泽维尔公爵十分忌惮。 不过显然，出现在车站对面那个对戴维虎视眈眈的猎人并不是真正的猎爵。 他只是身上带着禁忌物——那只眼睛。 在神圣窥视者眼中，对方那只充满锈迹的可怕眼睛就是一个深深的空洞，其中散发的力量甚至遮蔽了猎人的“血条”。 使用禁忌物是有代价的，那只眼睛的力量已经彻底腐蚀了猎人的面庞乃至全身，导致对方猎人帽下的脸全是铁锈一样的瘢痕，那只眼睛转动的时候，甚至有些铁锈落下……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戴维微笑的朝对方压了压帽檐，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他就把重锤掏了出来，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对方。 严格来说，猎爵以外的猎人没有资格使用禁忌物，对方的这种行为是“非法”的，可以开枪击毙。 这叫“美式居合”，先下手为强。 砰！ 枪声响起，深夜的车站无人，子弹得以肆无忌惮的横飞。 对面的猎人呼的一下动了起来，重锤的子弹打中他身后的栅栏，炸开了一个大洞。 在他动起来的瞬间，戴维就发现对方脚下的阴影开始迅速向这边蔓延——那是一些铁锈。 暗红色的铁锈带着腥气爬下了站台，蔓过铁道，呼吸间就来到了戴维脚下。 这种诡异的力量似乎在腐蚀、转变着它触碰到的一切，任何材质被它吞没后都会变成腐朽的废铁。 戴维开始移动，将蔓延而来的锈迹引开，同时不断扣动重锤的扳机，将那个猎人——也就是“铁锈”的源头逼退，不让他继续靠近。 重锤呲呲的抽取掌心的血液，一发血子弹在机缘巧合之下提前击中了躲闪的猎人，但对方的面前却出现了一面透明的屏障，“嘭！”的一下将子弹挡了下来。 “钢铁之心道途？壁垒屏障？” 戴维认出了对方的仪式力量，与医生弗洛伊德一样，对方也是钢铁之心，而且至少三阶。 不过看那屏障的表现，似乎没有弗洛伊德的那种灵活与强悍的斥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戴维顿住脚步，突然向着对面站台飞身跃起。 他的背后同时伸出了裂魔之爪与构装利刃，奋不顾身的气势夹带着疯狂的战意，让猎人的锈瞳微微收缩。 那只利爪，还有那把闪耀着雷光的利刃都让猎人吃了一惊，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的对手：对方似乎不是一个单纯的中阶猎人。 嗡！ 屏障出现，向着空中的戴维顶来。 他身下的地面已经化为了铁锈的沼泽，只要落下去，就会被直接吞噬。 噌——！ 然而，猎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见戴维停在了空中。 裂魔之爪刺入屏障，指甲将其穿透，却没能深入。 另一把雷霆利刃则插入了地面，将戴维支撑在半空，电光与锈迹对冲，立刻败下阵来，可怕的锈迹迅速攀上刀身，想要沿着手臂腐蚀戴维的身体。 但戴维只需要一瞬间。 深红的拳头狠狠抽在了屏障之上，神尸之手中附带了一万点灵能，这股力量在敌方用等量灵能凝聚屏障的情况下足以将其粉碎！ 壁垒屏障轰然炸开，另一条神尸之手已经抽了过去。 这一拳砸向了猎人的面门，同时击向地面——轰隆！ 站台的地板连带着铁锈的沼泽被恐怖的神尸之手一拳掀翻，大量碎屑炸开，地面被轰出了一个深坑。 借着狂暴的力量，戴维向后跃起，顺势收回构装利刃，阻止了铁锈的腐蚀。 让他惊愕的是，烟雾中响起两声枪响，两发带着锈迹的血子弹打中了他的胸口，将他击飞了出去。 翻身落地的戴维立刻用裂魔之爪撕下了胸口的大块皮肉，那片刻的铁锈腐蚀已经让他疼的冷汗直流，血量更是直接掉了十分之一，就连接触铁锈的黑爪也开始变化，不得不取消幻化。 “明明已经打中了，为何没死？” 他这时才回想起刚刚锤中敌人时的手感，那好像就是一团柔软的废铁…… “可恶，禁忌物的力量！” 远处，被掀起的尘土后再次出现了猎人完好无损的身影，不过这次对方却在缓缓后退。 他想逃…… 戴维眯起眼睛，爬起身来。 可惜的是，他没法追。 那些铁锈的沼泽也在随着猎人的身影后退，但却始终将其包围，戴维根本接近不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血条了，神尸之手的那一拳也不是没有收获，对方那锈铁般的眼球上似乎出现了裂纹。 【生命能量：\/】 四万血……放在普通三阶猎人身上可是非常少见的，钢筋铁骨的弗洛伊德血量也达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而且对方到现在依然毫发无伤，看样子那个禁忌物确实给了他非常强悍的力量。 看着敌人退入丛林，戴维放弃了追击，优雅的朝对方压了压帽檐，“别让我再遇到你。” “你一定会再遇到他的，我说了，大皇子不会轻易放弃的。”朱利叶斯眼看敌人逃了，才推着轮椅走过来。 这时，远处响起“呜呜”的汽笛声，返回皇都的蒸汽列车即将在深夜中进站。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下次他要找的就不是我，而是罗兰殿下了。” 戴维耸了耸肩，接过炼金师手里的轮椅。 轮椅里的少女已经睡着了，战斗的动静也没有将她吵醒，看来她真的非常疲惫……暂时卸下那双腿后，她终于可以放松神经，不用忍受那种灼烧的刺痛。 列车轰隆隆的抵达，蒸汽弥漫中，车厢门打开，一个红发的身影出现在戴维面前，朝他微笑。 “好久不见戴维阁下。”来人是维罗妮卡，这在戴维的预料之中。 罗兰的反应果然很快。 “你好，维罗妮卡。”戴维微笑点头。 看见戴维身上血淋淋的伤口，维罗妮卡似乎有些惊讶，她四周看了看，发现站台破破烂烂，显然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阁下……不要紧么？” 见戴维摇头后，她才吸了口气，道：“是罗兰殿下将我召回来的。”说着她看向戴维身后的朱利叶斯，目的不言而喻…… 清晨之时，列车抵达了皇都南城区车站，戴维推着多萝茜的轮椅，走下了蒸汽缭绕的站台。 维罗妮卡带着炼金大师和他从魔兽囚笼商会回收的大量资料走了，原地只剩下戴维与少女。 …… 此刻，远离皇都的一座修建在高山峡谷中的古堡中，一封沾有锈迹的信被送往了一个留有八字胡的金发中年人手里。 “失败了？呵呵……好笑，猎爵家族什么时候这么不中用了。” 那人嘴里说着好笑，扭头却愤怒的一手将桌子掀翻，房间顿时乱成一团。 房门外的侍者缩着脖子，完全不敢探头去看那位咆哮的皇子殿下。 大皇子查理的脾气似乎越来越暴躁了…… 同时，皇都中的一处庄园之内，一封沾有锈迹的信也被送到了一位气质优雅的灰发老者手里。 “唔，红色的手臂？有意思……”老者挑了挑眉，仔细看过两遍信中汇报的内容后，才将其丢入壁炉点燃。 “红色的……手臂……”这个字眼让他陷入了沉思。 那到底是什么呢？ 一生见识无数的泽维尔公爵大人皱起眉头，似乎又犯了健忘的毛病。 但他不急，只要是见过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让人去查一下，那位带走了朱利叶斯，还能够挡住‘铁锈’的神秘猎人，到底是谁？” 公爵轻声吩咐了一句，其身后的一片影子便动了起来，它朝公爵的背影鞠躬，随即原地消散…… 第59章 捉弄 从黑暗大陆刮来的暗潮仍然没有消退，皇都的天空依旧阴云密布。 值得庆幸的是，连日的大雨终于停下，多亏了皇都地下那堪比异次元的下水道空间，这座城市才没被泡在水里。 米其林大道9号，门铃被拉动，双胞胎女仆打开门，欣喜的迎回了她们的戴维少爷。 奇怪的是，少爷手里还推着一架轮椅…… “你们好，我叫多萝茜，咱们昨天见过面。”多萝茜掀开头上的兜帽，朝双胞胎露出微笑。 佐伊似乎认出了对方那一头晶莹的白发，没办法，辨识度实在太高了，“是你……你的腿……” “进去再说，佑伊，你帮多萝茜小姐收拾一间卧室，轮椅下的那个铁箱子不要乱动，把它放在多萝茜小姐手够得着的地方。” 戴维脱下大衣，将多萝茜交给了女仆。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不因为别的——那头恶灵又开始呢喃了。 “年轻美丽的肉体更多了……” “啊……那迷人的香气……” “真想将她们剖开……闻一闻她们体内的芬芳……” 戴维的手抖了一下，身体僵硬的后退两步，迅速转身上了二楼。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奇怪：戴维少爷这次回来后好像气质又发生了变化，他之前还挺阳光的，现在又变得可怕起来了。 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想要吃人一样。 …… 可恶的恶灵，还在不断撩拨着他心中的恶意。 关上房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戴维才逐渐平静了下来，看样子在彻底除掉那头恶煞使之前，他需要和女仆们保持一点距离…… 戴维摇了摇头，走向书桌，发现上面放着一沓厚厚的羊皮纸。 “是那大祭司抄来的破碎圣典？” 随意翻看后，却发现完全看不明白，戴维想了一下，又开门把佐伊喊了上来。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么？” “嗯，你别过来，站远点……对，就站在门前好了。” 戴维靠在房间角落的阴影中，这在佐伊看来非常奇怪。 少爷在刻意与她们保持距离，不过那种肆无忌惮的视线却还是原来的味道…… “我的身体出了一些状况，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靠近我，会有危险。” 他稍微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指着桌面的那沓羊皮纸，轻声问道：“关于那个，你们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佐伊呼吸一滞，脖子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 她似乎想要装出一种不明就里的表情，但演技实在有些拙劣。 戴维玩味的说道：“你们的超凡道途，应该与这些东西有关系，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又如何帮你们继续晋升？” 女仆忽然瞪大眼睛，碧蓝色的瞳孔有些颤动，远远的都能听到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少爷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他知道了？” 佐伊在心里紧张的琢磨着要怎么回答，却听戴维继续说道： “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这些东西就是‘破碎圣典’的抄本，其上的内容与那个写有愚天使仪式的卷轴相似，你们说在晋升后得到了知识的启发，或许就与这圣典有关……没看过的话，就拿去研究一下。” 戴维的话让佐伊有些懵了，只见少爷对着桌面摊手，似乎在等着她将那份她们之前就解读完了的破碎圣典残卷拿走。 女仆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走到桌边将残卷拿起，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戴维再次无声的笑了起来。 看着小女仆像只鹌鹑一样退走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自己好像已经爱上了捉弄这两姐妹的感觉，真的很好玩。 唔……要不是那头可恶的恶灵，他一定会更近距离的去观察女仆受惊的小脸，倾听她小兔子般的急促呼吸。 不过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戴维叹了口气，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去一趟教会。 既然已经晋升到了二阶，自然要去报个到，顺便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完成仪式力量的融合，为三阶仪式做准备。 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戴维发现自己这次没法用接肢仪式直接吸收全部的仪式神力。 有一部分力量已经被恶煞使吞噬，神力不完整，无法触发接肢仪式。 所以这次他必须用最原始的方法，不断的运用裂魔之爪，将女神的赐福全部消化，以此完成仪式力量融合。 “得找点什么东西来磨磨爪子才行了……” …… 楼下，为了方便起居，女仆为多萝茜收拾了一间一楼的客房。 房间里，佑伊有些惊讶的看着少女空空如也的下半身，捂住了嘴唇，再看少女的眼神就变得心疼、可怜了起来。 “不用这样看我……”多萝茜牵住女仆的手，“我的腿就在那个箱子里面，你可以打开看看……” 佑伊没有碰那个箱子，只是轻轻抱住了少女，眼圈有些发红。 她没有问多萝茜为何会失去双腿，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默默的帮助少女更换衣裙，为少女梳妆打扮。 很快，镜子前就出现了一位漂亮得好似洋娃娃般的少女，白发红瞳，消瘦身躯让她看上去显得很娇小，惹人怜爱。 但多萝茜却想去打开那个箱子，她不想当个“洋娃娃”，她想要站起来……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装上，我知道那会很痛……”戴维出现在门外，平静的看着轮椅上的少女。 多萝茜的手僵了一下，又缓缓缩了回去。 “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阁下……”少女叫住了他。 “以后叫我戴维就好。”他扭过头来。 “戴维阁下……我想帮你做点什么……” 戴维摇了摇头，“你只需要休息就好，我会让那个炼金大师帮你想办法的……” 朱利叶斯说过，多萝茜的血液经过改造，已经变得非常特殊，寻常的医疗手段已经不适用她的身体，那双腿虽然能让她站起来，但却给她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可失去了腿的供能，她也活不下去。 这是一个痛苦的循环，为了让少女摆脱这种痛苦，朱利叶斯表示自己需要研究一段时间。 “可我想成为您的信使，继续为您奔跑……” 戴维摇了摇头，沉默离去。 他是有多无良才会把这么个漂亮的少女当成信使来用？真要找“信使”，他宁愿去找一只傻鸽子——会变身的那种。 …… 回到皇都的几天后，给戴维“磨爪子”的机会就出现了。 这天，当他一如既往的走入大教堂时，就发现通往教团工坊的大门外出现了比平时更多的猎人。 他们似乎不是教团猎人。 稍微转了一圈，戴维就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贫民窟爆发了邪神的灾难，不少扭曲的血肉怪物出现，数百人丧生，伤者更多，某个工厂甚至被血肉吞噬……” 戴维皱起眉头，心里联想到了别处：破碎教会的那帮家伙开始动手了。 他依稀记得埃夫纳西斯跟他提过的“伟大计划”，将贫民窟中的异教徒清理掉就是计划的一环。 现在看来，这“清理”的方式就是借用猎人的手……真猥琐啊。 正好，他也可以借此活动下筋骨了。 只是当他走向费尔南德斯的办公室时，却在走廊上被一群猎人拦下了。 为首者身着灰衣，头上戴着有飞羽装饰的猎人帽，脸色灰败，但气势却非常足。 他看了眼戴维的猎人徽章，就冷冷的说道：“二阶猎人没资格参与我们的狩猎。” 戴维歪了歪头，“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我需要你帮忙么？”灰衣猎人瞪了他一眼，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教团的中阶猎人，你觉得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在灰衣猎人的眼中，教团的猎人都是废物，眼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来的家伙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第60章 捕猎 如果是以前，戴维或许会默默的退开，不与这些猎人冲突。 但放在今日，心中无时无刻都被撩拨着恶意的戴维就有些忍不住了，他忽然很想动手剖开眼前那个猎人的胸口，看看他的内脏是不是也是“灰败”的。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戴维的肩膀，耳边传来低语：“不要冲动。” 小胡子猎人卢西奥的身影出现在戴维身后，他将一脸微笑的戴维拉向后方，自己站在那个灰衣猎人身前，冷声道：“注意你的言辞与态度，戴维阁下是一位贵族。” “贵族？”灰衣笑了笑，和身边的几个同伴对视一眼，其他人也轻笑起来。 “好，贵族少爷……”他轻蔑的咧嘴道：“我建议您去一些安全的地方寻找猎物，例如下水道里的老鼠，它们看上去需要人清理一下，哈哈哈哈……” 说完，这家伙就带着其他发出大笑的猎人一同进入了费尔南德斯的办公室，嘭一声关上了大门。 卢西奥翻了个白眼，令人尴尬的是，他之前似乎也对戴维说过类似的话，后来却被“贵族少爷”救了两回…… “戴维阁下，没必要和这些家伙计较。” “他们是什么人？” 戴维微微摇头，心里还在想着对方关于“下水道安全”的言论，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介意将对方踢到下水道深处见识下那些蜘蛛大军。 “他们是猎爵家族的猎人，这次贫民窟的邪教问题，费尔南德斯大人会授权给猎爵家族处理，这样他们就能将剿灭邪教的收获搬回家族的仓库……这就是他们排挤教团猎人的原因。” “是哪个猎爵家族？” “铁荆棘，泽维尔公爵的家族。” 戴维撇了撇嘴，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说着，他注意到卢西奥的手臂还吊在肩膀上，“你的手接好了么？” “嗯，弗洛伊德帮我接好了，”卢西奥耸了耸肩，“但是还没完全恢复。” 猎人的体质非同寻常，但是卢西奥这种明显没有经过体质强化的猎人想要在十天半个月内恢复断臂伤势，在戴维看来还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看样子那位医生的技术十分了得啊。 …… 夜里，位于南城区的边界，狮心河下游对岸的工厂区边缘。 一身黑色猎人大衣的戴维出现在潮湿、阴冷的巷子中，从容的在阴影里前进。 巷子的两侧布满滴水的管道，一股腐臭的霉味与各种怪异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岔道和角落还有许多用破烂木板搭成的临时窝棚，但此时那些窝棚里已经没有人了。 这里就是皇都的贫民窟，准确来说，它还不是最贫困的区域，因为靠着大型工厂，曾经居住在此的人还有不少用工作换取食物的机会，不用沦落到在下水道和垃圾场捡垃圾的地步。 至于那些有着固定工作岗位的工人与家属情况就更好一些，他们虽然与贫民混居在此地，却能住入逼仄的红砖房中。 例如此刻窗户后那个正悄悄观察着戴维背影的小男孩。 当那些无家可归的倒霉蛋们被变异扭曲的怪物咬死时，小男孩的母亲就关紧了家门，叮嘱他绝对不要离开，说完就自己从后门冲向了工厂的方向，一去不回…… 等小男孩从床底下爬出来，偷偷看向窗外时，小巷中已经是满地狼藉。 死去的人被分尸吞噬，腥臭的血液汇聚成流，又不断将那个工厂里的饥饿怪物引出来，远处不时有惨叫声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小男孩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工厂的父母归来，他很害怕，却又不肯错过父母归来的身影，所以一直躲在窗帘后，看着窗外的小巷。 后来巷子中出现了更多游荡的怪物，它们似乎只会吞噬血肉，没有任何理智。 奇怪的是，小男孩还看见一只怪物的身上穿着父亲最喜欢的夹克…… 他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更不敢打开家门。 在那之后，一些冷酷的身影进入了巷子，他们手持带有锯齿的宽刃刀，以让人畏惧的姿态屠杀起怪物来。 父亲的夹克被那些恐怖的刀锋撕成了碎片，长满肉须的人形怪物被几下砍倒，充满肉瘤的巨型野狗被砍下头颅，拖入阴影…… 直到夜里，巷子中才安静下来。 蹲在窗边一整日的小男孩正好瞧见戴维从黑暗中走出的轮廓，他忽然觉得，那个高大的家伙看上去很像自己的父亲。 …… 巷子中的戴维没有在意那道藏在窗帘后的目光。 他的眼里充满恶意，只想找点东西来杀。 皇都的执法队已经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了，他们说：这里只剩下怪物。 巷子的角落闪过一片寒光，路过的戴维低下头，看见一把掉落在地的锯齿刀…… 有猎人死在了这里，那根握着刀柄的断手和无人收拾的武器就是证据，不过杀死猎人的凶手似乎也不好受，腥臭的肉块洒满了一地。 铁荆棘家族的猎人应该已经清空了这条小巷，那些家伙虽然傲慢，但却不弱。 从现场倒下的怪物尸体就能看出，猎人的攻击相当凌厉，他们使用的武器也比教团的制式银剑更凶悍一些。 略带弧度的宽刃锯齿刀，很适合用来对付中大体型的怪物，锋利的齿刃能够轻松切开皮肉，锯断筋骨。 戴维捡起锯齿刀，掂量了一下，就将其当成了自己的武器。 抬起头，小巷尽头那座巨型工厂的阴影几乎遮蔽了视线，它就像是一头横卧在地平线上的巨人，压迫感十足。 那里面原本是蒸汽核心的复杂生产线，为了制造高压与高温，工厂中建有大量数十米高的巨型金属管道，它们支撑起了绵延数公顷的屋顶与高墙，形成了一座宏伟的蒸汽核心工厂。 但此刻，那工厂内部已经挤满了扭曲的肉块，高压炉变成了蠕动的心脏，金属管道化为了柔软的血管，各种机械架构则成了坚硬的骨骼。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工厂似乎在一日之内变成了一头有生命的怪物，吞噬了内部所有工人。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清楚，这就是来自邪神血肉之母的“赐福”。 铁荆棘家族的猎人已经进入了工厂，调查这种赐福的源头，但他们至今还没回来。 戴维压下帽檐，抽出腰间的重锤，一手锯齿刀，一手短枪，缓缓踏入阴影。 就在这时，巷子的后方出现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戴维身形顿住，眼中的恶意开始涌动，“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请问……你见过我父亲么？” 那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有些紧张，有些颤抖。 “没有。”戴维头也不回。 “……”对方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问道：“你是我的父亲么？” 这次，戴维扭过头去，用冰冷的视线看向巷子后方那个捂着脸的男孩，“不是……” 男孩似乎没有被他的眼神吓到，他只是颤抖着，沙哑的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父亲么？”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话音刚落，男孩的身影就突然靠近了一大截，他似乎没有动，但双方的距离却在眨眼间缩短了数十米！ 戴维咧嘴冷笑起来，手指扣上了重锤的扳机…… “父……父亲……父父父父父亲……” 诡异的、重叠的声音从小男孩的喉咙中发出，他放下捂在脸上的手，露出了足以让人做噩梦的容貌。 一双没有眼皮的大眼睛，自那之下全是大大小小的嘴巴，层层叠叠，一直延续到脖子、胸口…… 第61章 雕刻印记 除了上半张脸以外，这个“小男孩”就没有一点正常的地方了，它的身体似乎由各种蠕动的肉块拼接而成，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活人。 来之前，戴维专门查阅过关于血肉之母的资料。 这个邪神有过许多名称，生命之母、重生之神、血神等等…… 祂似乎掌握了某些关于生命的规则：肉体的活性、变异、生物的进化、急剧的自然选择、重组、重生。 但这一切都是扭曲的。 眼前的“男孩”似乎并不是邪神直接制造的产物，更像是某些人为了接触血神而弄出来的亵渎祭品。 诡异的是，这家伙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当它裂开身上的嘴巴时，留在原地的已经是一道残影——尖锐的獠牙从层层叠叠的嘴里爆出，咬向戴维的后颈。 不过这种速度在戴维眼中已经有些不够看了。 他甚至不需要看，构装利刃与裂魔之爪就等着那东西撞上来。 “之前已经给你机会了，现在才扑上来，还要特意绕个圈，无不无聊？” 扑哧——！ 怪物的身体同时被黑爪与刀锋刺穿，但它似乎没有痛觉，还伸出双臂，想用蠕动的手指触碰戴维的皮肤。 只要碰到了，它就能将那些细小到肉眼不可见的“伟大生命”送入对方体内。 戴维没有给它这个机会，爪子和刀锋同时往两侧掰开，几乎将怪物的身体撕成了碎片。 不过这东西还没有死。 它的肉体充分体现了血肉之母的意志。 按神秘学位阶的划分，这种实力的怪物一般只有五千至一万左右的生命能量。 可在神圣窥视者的探测中，对方的生命值却达到了三万。 被撕裂的肉块迅速凝聚，血量甚至还有立刻回升的趋势。 戴维歪头躲开那些飞溅的血，转身挥出异徒之臂，六指扣住了对方的脑门，裂魔之爪和呲呲作响的构装利刃左右开弓，唰唰唰的给那些肉块斩成了肉片…… 受到过女神赐福的裂魔之爪攻击力强得可怕，每一爪子下去都能造成过千的伤害，在针对这种被邪神扭曲的存在时，明显比构装利刃更加好使。 最重要的是，它没有冷却时间，这意味着只要戴维的灵能与生命能量没有枯竭，它就能以肉体极限的速度挥舞。 在庞大生命能量上限带来的质变下，戴维也不知道手臂的肉体极限在哪里。 “每秒钟挥出六次……不，还能更快……九次……” 与裂魔之爪一同发动攻击的构装利刃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同为可以不冷却的手臂，它的速度却没法跟上裂魔之爪。 生命金属在高速摩擦下冒出滚烫的白气，过载达到了极限。 就在戴维分神思考的几秒间，异徒之臂抓住的那个“东西”已经变成了一地的肉酱，除了头颅，啥都不剩了。 他怔怔的抬起黑爪，翻来覆去的观察它锋利的爪刃。 其实戴维一直没有搞懂一个问题，自己明明拥有超越一切所见生物的生命能量，但那浩瀚的生命力却没有为他带来想象中的夸张好处。 除了皮厚一点，自我恢复能力快一点，他似乎还是一个“凡人”。 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那些能量到底涌去了哪里。 手臂…… 它们都被自己接肢的手臂给吸收了，转化成了等待他挖掘的潜能。 而晋升仪式灌注的神力似乎激活了魔怪之手的潜能，使它突破了某个瓶颈，现在它看上去又变回了“1”级，但却强得可怕，而且又能继续升级了…… “是位阶的关系么？” 戴维沉思半晌，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猜测：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似乎都受到了位阶的限制，这一点哪怕是神尸之手给他带来的开挂能力都无法打破。 但以他的素质，只要突破了位阶的限制，他就能激发出别人不敢想象的力量。 如果说其他的猎人是在攀登高峰，而戴维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巍峨的巨人，他只不过是在一点点的挣脱枷锁，从大地上站起来。 收回利爪，一脚踹飞那个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头颅，戴维抖了下染血的大衣，继续前进。 “复杂的问题以后再想，今夜，只需要痛快的狩猎……” 将第一只不开眼的东西剁成肉酱后，戴维心中的恶意也成功发泄了一些，但他需要发泄更多。 不过这时，那个咕噜噜滚到一边的头颅却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小男孩”的后脑勺是秃的，血淋淋的皮肤上有一个让戴维有些眼熟的标记。 “雕刻家？” 没错，他在下水道见过这个面具一样的标记，很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这个出现在男孩身上的标记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它似乎在向一切发现它的人介绍着自己，介绍着它的“作品”。 就像艺术家喜欢给自己的作品打上刻印一样。 “这东西难道是那个下水道雕刻家的杰作？那老头是血神的信徒？还是他终于疯了？” 戴维冒出一连串的疑问，然而在进入工厂后，他又在那些被蠕动肉块糊满的墙壁上发现了更多相同的印记。 这个地方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工厂”了，从进入那个工厂大门开始，戴维就感觉自己踏入了某个巨型生物的腔体，就连脚下的地板也变成了粘腻恶心的肉。 原本那些巨型齿轮与复杂的流水线变成了巨大的坚硬骨骼，将工厂内部间隔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 迷宫，又是迷宫！ 戴维已经受够了迷宫，他现在只想走直线！ …… 血肉工厂的深处，一个身高达到三米，弓腰驼背，手脚粗长的怪人正在血肉的回廊中游荡着。 别误会，他不是怪物，此人身着猎人服，手提锯齿刀，是一位来自铁荆棘家族的猎人。 只是以他现在这个模样，放在外界，很可能就会被当成怪物砍死…… 被魔化药剂深度腐蚀后，他的身躯已经与怪物无异，手指长出了利爪，双脚也开始反曲，形成了兽类的反关节，整个形态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此乃无奈之举，他已经战斗到了极限，甚至不得不超越自己的极限，以此来获得更夸张的爆发力与速度。 他的理智也因此逐渐崩溃，沉溺在了无尽的杀戮中。 他确实有大把东西可以杀，那些从肉壁里钻出来的肉怪，怎么杀都杀不完。 一同进入这个血肉回廊的猎人们杀着杀着就分散到了各处，他们喜欢各自为战——毕竟没有猎人喜欢被人近距离欣赏自己魔化的样子。 只要最后能恢复理智就行。 魔化猎人浑浊的瞳孔微微晃动，前方回廊的尽头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山一样的高大身影，就像一团移动的肉球。 他露出了嗜血的笑容，灵能即将耗尽，心中最后的一点理智也将要熄灭。 “看样子，回不去了呢……” 第62章 尝尝女神的赐福吧 哈—— 哈……哈…… 回廊尽头的那个肉球张开了肚子上的大嘴，不停的发出一种奇怪的哈气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喷吐着什么。 魔化的猎人双腿一蹬，将四周地面上的血肉踩得粉碎，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反冲的力量甚至激起了气爆。 两只“怪物”眨眼间撞在了一起。 锯齿刀轻易剖开了肉球的肚子，鲜血泡着各种恶心的内脏喷出，其中还夹杂着很多颜色诡异的汁液。 面目狰狞的猎人速度奇快，他在血液飞溅的同时就移动到了肉球背面，再次挥刀。 咔嚓！ 让他惊讶的是，那只肉球的后背竟然也长出一张大嘴，锯齿刀一砍下去就被利齿咬住。 猎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硬生生将锯刃从牙齿间抽出，甚至崩断了对方的两颗尖牙。 但他抽出刀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刀已经断了——另一截被那张嘴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肥厚粗短的肢体突然从肉球的缝隙中伸出，就像要给猎人一个热情的怀抱。 魔化猎人此刻终于看见了那头怪物的“尊容”，在对方被脂肪包裹的“头部”缝隙里，长着一张“祥和”且肿胀的脸。 他再次爆发速度，躲开那个拥抱的同时拔枪射击——完美的时机把握，霰弹型血子弹在对方胸前炸开，让肉怪趔趄倒退。 猎人扔掉断刀，直接用手指上锋利的指甲划向怪物的脸部。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肉球身上的刀伤此时已经消失了，它的伤口就和粘土一样，肉块涌动间就又黏在了一起。 在魔化的冲击和不停的战斗中，猎人丧失了其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当手臂刺入怪物那张安详的脸时，肉球上的大嘴笑得十分开心。 肉块收缩，鲜血欢腾雀跃，整座肉山的力量都集中到了头部，将猎人的手掌死死咬住。 “伟大的小生命”刺入猎人的皮肤，迅速钻入对方的血管…… …… 轰——！ 当戴维用重锤蛮横的轰破前方的一面肉墙时，就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小山般的肉球正抓着一个已经被吞了一半的猎人，正要把剩下的一半也塞入腹中…… “哼，恶心。” 枪口抬起，一发加强的血子弹轰爆了那个东西的脑袋，猎人的身体飞了出去——只剩下半截。 戴维看了眼那个魔化猎人怪异的身躯，眯起了眼睛。 这时，被打爆的肉球头颅突然蠕动了一下，肉块咕噜噜的又凝聚成了一张新的脸。 “啊……生命的气息……” 那张脸突然张开嘴，发出了叹息般的声音。 “会说话？”戴维歪头。 之前他在血肉回廊中一路横冲直撞，还随手杀了不少由肉块组合而成的人形肉怪。 那些东西都具有强大的恢复能力，不一次性切成碎屑的话很难杀死，但有意识，会说话的肉怪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你……身上……有生命的气息……你……母亲？……” 肉球张开双臂，高大的身躯缓缓向着戴维挪动而来。 每当它断断续续的说话时，肚子上的大嘴都会哈出一丝丝诡异的红雾，戴维的神圣窥视者顿时察觉到了那些微小的生命。 “三阶血肉仪式诞生的东西，生命能量十五万，加上微型肉块怪物，变形、吞噬、再生……啧。” 戴维一脸嫌弃的挥出构装利刃，其上电光划过那些红雾，将其吱吱的烧掉了一大片。 只可惜他那构装手臂上没有喷火器，否则对付这种麻烦的小东西，放一把火才是最高效的选择。 “母……亲……！！！” 肉怪突然加快速度，整座肉山变成球一样滚了过来。 “闭嘴！” 今夜到底怎么了？ 一会儿被人认爹，一会儿又被人认妈，实属是无语了…… 戴维抬枪就射，但那团肉很快就抵住了他的枪口，将他顶向了身后的肉壁。 轰隆隆的震动下，肉壁被撞开，裂魔之爪尽情伸展，快若无影的撕开了无数血肉。 大量的红雾与乱七八糟的汁液喷了戴维一身，其中的诡异东西迅速钻入了他的体内，开始啃食、扭曲、转化他的血肉！ “投入……我们的怀抱……你应该……接受赐福……母亲在等着你……” 肉怪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庞然的生命气息，渴望将他吞噬。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完全不为所动，手里重锤抵着对方的脸不停开枪。 那些侵入他身体的欢快小东西立刻就被汹涌的生命能量包裹——吃不完……它们就根本吃不完…… “你说的母亲，是什么东西？” 肉山伸出的臂膀迅速扭曲，凝聚成了两条巨大的肉触，卷着戴维的身躯，用他砸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墙壁…… “伟大的……母亲……分发自身的血肉……赐予饥饿的我们……” 爪影撕裂空气，刀光画出月弧，两条肉触被同时斩断！ 戴维踩在肉山之巅，修长的异徒之臂捅入被撕开的肉缝中，五指弹出，点住了肉山跳动的核心…… “告诉我，你的‘母亲’在哪里？” 肉山颤抖一下，似乎不受痴愚之触的影响，猛地挣扎起来。 “不能……说……除非你……接受赐福……接受母神的赐福……” 它翻动巨大的身躯，扯下四周更多的肉块，就像是在搅动一片肉海，将戴维压在巨浪之下。 轰——！ 狂暴的力量从“海底”冲出，直接将这肉海翻了起来，裂魔之爪收拢成拳，连续轰出的拳劲叠加下，巨大的怪物就像是装满水的气球一样，整个炸了。 处于肉怪最核心，也是最坚硬的部分飞了出去，砸破了血肉工厂内的一道道墙壁，一边翻滚一边把肚子里吞下的所有东西吐了个干净…… 浑身染成血红的戴维伸手捡回地上的猎人帽，若无其事的从那些破开的洞壁中走来。 “不用你说，我已经找到了，这扇门……你们的‘母亲’就在这扇门后面。” 肉怪抬起血肉模糊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身后靠着的正是一扇巨大的骨肉门扉，那门上还刻着一个巨大的面具标记。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标记的肉怪突然愤怒的咆哮了起来。 “叛徒……” “叛徒……打碎了……血肉之卵……” “叛——徒——！！！！！” 愤怒中，它似乎想起了更多：这场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之源，那个痴迷于雕琢“母亲”的癫狂身影…… 某些深藏在它脑海里的感情被唤醒，那是无尽的悔恨与悲伤。 肉怪脸上那条勉强可以被称之为“眼睛”的缝隙中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液体——这也是这具扭曲肉体的最后澄澈。 “赐福……母神……我需要……您的赐福……” 它哭泣着朝天呐喊，似乎想要祈求邪神更多的神力。 但戴维已经用脚踩住了它残缺的肉体，他不想再给这个东西挣扎的机会。 “母神的赐福没有，尝尝女神的赐福！” 裂魔之爪刺出，塞了对方一嘴，肉块爆碎一地。 诡异的是，那张嘴竟然还在呢喃：“善良的……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戴维摇了摇头，回应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曾经是一个人，下辈子记住，对黑暗保持敬畏。” “不……你不……理解……我们……活不……下去……唯有……拥抱黑暗……” “可惜你选项错了对象，现在我只能毁掉这一切。” 那张黏在肉壁上的嘴蠕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你们……做不到……这里……已经是……母神的……部分躯壳……子嗣……诞生……不可阻挡……” 嘭！ 这一次，戴维捏紧了黑爪的拳头，全力轰在了那扇大门上，蠕动的嘴巴终于被彻底粉碎，那扇门也破开了一个大洞。 门洞后的空间展现之时，戴维屏住了呼吸。 他想象过大门背后的东西：那所谓的“母亲”，或者是什么邪神子嗣之类的恐怖存在就在门后等着他。 如果那这样的话，他会立即挥出神尸之手，管它是什么先给两拳再说。 他甚至想过更糟的情况：就如上次下水道深处的遭遇一样，神只的投影直接显现。 那么，他会立马转身，告辞离去——其他的东西他还会尝试下去吞噬吸收，但神明？ 他连直视的胆量都没有。 然而真正的情况却让他意外：大门之后非常安静，没有怪物，没有邪神投影，以上他想象的一切统统都没有。 门后只是一间正常的，没有被血肉吞噬的房间…… 第63章 真正的恶意 戴维从破洞走入房间，这地方和外面就像是两个世界，血肉的侵蚀没有蔓延到里面，让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保持了原貌。 房间中放着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摆着许多奇怪的瓶子。 大部分瓶子都是空的，有些却充满了奇怪的液体，内里飘着一些可疑的肉块。 戴维走过那些架子，视线缓缓扫过，没发现任何活着的东西。 最后，他在房间角落的书桌上发现了很多画着奇怪形状的图纸，还在那些堆积的图纸下方找到了一本像是日志的东西。 翻开其中一页，某些字眼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的血肉能够无限再生，我雕刻她，让她变得更接近他们的神，作品愈发完美，可惜，埃夫纳西斯不愿意给我更多的时间……” 埃夫纳西斯？ 不就是破碎教的那个老东西么。 戴维歪了歪头，开始从头翻看那本日志，在第一页，他就看见了那个代表着雕刻家的印记。 不过从日志的内容来看，这个“雕刻家”好像和下水道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人，日志上发生的事情可以追溯到十年前，而写下日志的雕刻家似乎是最近才来到皇都。 他把自己发现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而灾难的源头，似乎是一位在十年前失去儿子的母亲…… 十年前，这个生产蒸汽核心的新工厂还没有如今的规模，但围绕着工厂生活的人群却并没有比现在少。 那些从最潮湿阴暗的下城区爬到此地的可怜人们自认为找到了活路，他们在这里搭建了比下城区稍微好一点的“贫民窟”，为工厂的外围修建更多的管道和搬运材料，以此换来食物。 直到有一天，一位流浪者工人死在了材料堆里，四周的人们冷漠的看着他的尸体，冷漠的看着抱住尸体痛哭的母亲，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唯有“善良的”工厂老板帮她埋葬了儿子，又将她请到了工厂里面，为她的另外一个小儿子留下了工作的岗位。 那晚，可怜的母亲在老板的款待下吃下了一种可疑的红色肉块。 自那以后，工厂的老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贫民窟中也开始流传一个传说——某个伟大的“母亲”愿意给劳动者们分发肉食。 为了不累死在艰苦的劳作中，第一个人找到了那种“肉”，吞了下去……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吃下了来历不明的肉。 起初，他们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吃下一点点，吞下肉的人会惊喜的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健壮有力，从而可以用更多的劳动换取更多的食物。 这简直就是神的恩赐。 随后，他们对肉的需求越来越多，更多的人在得知传闻后，也开始寻找肉块，一同加入了那些人的群体。 过了许久后，食肉者们才发现，那些肉的来源其实是一个被藏在工厂地下的巨大“怪物”，它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每当人们从它身上割下肉块，它那张挂在高处的脸还会露出慈祥的笑容。 就像一位母亲…… 真相让所有人反胃，但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所有吃下肉的人都听到了血肉之母的低语，母神的视线已经降临。 他们只好藏起真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边吃着来自“母亲”的肉，一边靠着被改善的体魄继续生活、劳作。 他们开始信奉血肉。 光明教会或许会给他们分发圣水，或许会帮人治病，但教会永远不会操心他们的活路。 唯有血肉，能让他们活下去。 血肉的信仰在贫民窟悄然壮大，又是几年过去后，这片城区，乃至港口区的更多人都加入了“母亲”的怀抱。 这时，雕刻家出现了。 他混入了工厂，在地下找到了那个邪教信仰的源头。 在被愤怒的母神信徒打死前，一脸狂热的雕刻家提出了一个建议——帮助信徒们雕琢他们的“信仰”。 那位伟大的“母亲”，不应该如此丑陋…… 是的，母亲是伟大的，她应该变得更加美丽、崇高。 接下来，这位雕刻家发挥了他神乎其技的手段，他当着母神信徒的面，将那团惨不忍睹的肉泥重新塑造成了一尊巨大的、有着慈爱母亲形象的肉雕。 血肉的雕刻家得到了所有母神信徒的尊敬，他们接纳了他。 在那之后，雕刻家开始为所有狂热的母神信徒“雕琢信仰”，甚至为一些新生儿进行“赐福”，让孩子们更加接近他们信仰中的神。 母神信徒们疯狂的赞美雕刻家，最让他们惊喜的是，那位依然活着的“母亲”在被雕刻后竟然诞下了新的子嗣——一个蠕动的卵…… 日志中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那个卵无疑就是肉怪口中的邪神子嗣，但雕刻家留下的话却让戴维的神色变得十分奇怪。 “……我当然想要雕琢那个卵，但我没有时间了，同胞们即将到来，我只能将它打碎，引爆这场灾难。” 看到这里，戴维就已经明白，这位血肉雕刻家其实是破碎神教的信徒，为了配合埃夫纳西斯的计划，他最后打碎了那个“卵”。 灾难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刻降临，卵中爆出来的东西吞噬了整个工厂，将其中的所有母神信徒都吃了个精光。 不过无论是雕刻家，还是戴维都很肯定，打碎卵的这个行为并不能直接杀死那个邪神的子嗣。 它还在成长着，就在这座工厂的地下…… 戴维将目光移到脚下，神圣窥视者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锁定了那个被无数血肉包裹着的、巨大的、温热的、正在蠕动的胎儿。 它或许真的是血肉之母留下的血脉。 稍微对神秘学有研究的人都知道，这种存在天生就拥有极高的位阶，堪比那些神明的使徒，亦可称之为“神孽”…… 但如果是神尸之手，并不是没有机会杀死它。 戴维不知道暗红色的手臂本体到底是什么，但它的位阶肯定也不低。 现在，那邪神的子嗣还很脆弱，他完全可以打穿地面，落入工厂的地下核心处，一拳打爆那个还在沉睡的东西…… 如果一拳不够，那就两拳！ 但是，戴维站在原地许久，还是没有动。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已经被无数诡异的念头占据，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 诱发这些念头的，是他心中的恶意——那个恶灵的力量突然爆发了。 恶神的使徒仿佛在他耳边低语，不断的灌输他更多的恶念，让他放弃掉杀死神孽的想法…… 这才是真正的恶意。 不是愤怒，不是杀欲，而是残害世间生灵，亵渎生命的诱惑…… “你不用杀死它，铁荆棘的猎人们迟早会找到它，它会帮你处理掉那些猎爵家族的潜在敌人，而你，可以继续吞噬那些血肉怪物……” “你看看，你在这一夜之间就吞噬了二十万的生命能量，你还可以吞噬更多，放任这个工厂不管，它还会生产更多可爱的‘血包’……” “不用担心神孽，你比它成长的更快，等它吃够了东西苏醒过来时，你已经拥有收割它的实力，它只不过是另一个更大号的‘血包’罢了……” …… 第64章 暗中观察 戴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他浑浑噩噩的走出了血肉的回廊，邪恶的低语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响，让他在那些念头中越陷越深。 直到他回过神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扇看着很正常的铁门，那通往工厂之外。 吱嘎——！ 推开门，外界的光芒照到戴维的脸上，那是清晨的阳光。 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夜。 门外的景象让戴维稍微愣了一下，那几个看向大门方向的猎人同样满脸惊讶。 “这人是谁？” 来自铁荆棘家族的猎人们心生疑惑，眼看那个从门里出来的猎人全身都沾满了血液，一些扭动的碎肉似乎还在啃着对方的皮肤，但这个家伙似乎毫无所觉。 冰冷的眼神，平静的神色，完全不像是经历了一场血战的样子。 为首的灰衣猎人眯起了眼睛，他认出了对方，是那个在教团里见过的二阶猎人，叫什么……不，他甚至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小贵族。 这让灰衣有些恼怒，这个小贵族竟然趁着他们不注意溜入了血肉工厂，现在还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看样子根本没把猎爵家族放在眼里。 但小贵族的出现也让灰衣猎人十分疑惑：他到底是怎么若无其事的走出来的？ 要知道昨夜他们就有几个同伴深陷在血肉工厂里面，至今没有回来，按他的经验，没回来的人应该都死了…… 想到这里，灰衣猎人走过去一把揪住了小贵族的衣领，寒声问道：“你干了什么？” 戴维没有说话，歪着头眯着眼，似是在适应外界的阳光。 灰衣猎人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耐心快要耗空了，“小子，我问你，有没有在里面看见其他的猎人？” 戴维看着那个灰衣猎人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快忍不住动手时，他才开口说道：“我什么都没遇到，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罢了。” 灰衣猎人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你有抵达工厂深处么？那里有什么？” “深处？没有找到，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 说着，戴维掰开了灰衣猎人的手，越过对方走向了工厂之外。 那些猎人没有拦他，他们也不相信他“什么都没遇到”这种屁话，难道那一身的血都是番茄酱不成？ 这也是他们不敢拦下戴维的原因，能够从血肉回廊中如此从容的走出来，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猎人们没有看见，戴维背着他们离去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刚刚面对灰衣猎人沉默的时候，他其实就在与灵魂中的恶意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完全可以将发现的情报告诉这帮猎人，警告他们工厂下出现了神孽。 但最终，戴维输了。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对泽维尔大公派来的猎人们抱有敌意，所以这一次，他输给了自己的恶念，选择了放任不管。 那个恶灵说的没错，这个血肉工厂就是一个大大的“血包”，他还能吸收更多的怪物，利用这段时间，继续增强自身。 至于猎爵家族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知道自己一晚上就让生命能量上限增加了二十万，生命总值已经达到了八十多万。 【生命能量：\/】 杀死那些由人变异而成的肉怪同样也能让“异徒之臂”成长，再多杀一些的话，手臂就能升级了。 进去……再多进去一些……血肉的回廊吞下那些猎人……就会生产出更多的肉怪…… …… 暗潮覆盖天空，皇都的阳光显得弥足珍贵，从云层的裂隙间投下的光芒很快就被绵绵的阴雨遮蔽。 世界显得阴沉、压抑，这场漫长的暗潮不仅在滋生扭曲，同样也在孕养着人心中的黑暗。 米其林大道9号。 呆在家里的女仆们发现这几天的戴维少爷都表现得十分奇怪，常常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连教堂都没有去过。 她们还发现，每当夜里，戴维就会偷偷出门，回来时总是满身鲜血，衣服上甚至会挂着碎肉……每当这个时候，她们就能看见少爷嗜血的笑容。 双胞胎知道，少爷又找到狩猎的目标了。 她们回想起曾经在边境时的日子，当时的戴维·弗兰克比现在更加阴沉，她们从来不敢问少爷到底在面对什么。 女仆们没这个胆子，但那位没有腿的多萝茜小姐却和她们完全不一样。 过去的女侦察兵有的是胆子。 夜里，多萝茜忍着折磨，装上了那双强悍的金属腿，准备偷偷跟着戴维，去看看他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就在她准备从窗户跳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回头一看，是双胞胎的姐姐，佐伊。 “不要去……少爷对付的东西都很危险。” 多萝茜抓住佐伊的手，回身给了她一个拥抱，“别担心我，我跳的很高，跑的很快，就连戴维阁下都追不上我。” 少女被改造后的身材很娇小，但装上腿后，她却比佐伊还要高一些。 那双带有复合关节的金属腿可以伸展出第三段反关节，就如多萝茜所说，弹跳能力非常恐怖。 说完，不等佐伊反应过来，她就从身后的窗户跳了出去。 身披黑色斗篷的多萝茜就像是在黑夜中跳跃的精灵，她远远的锁定了刚刚离开的戴维，在街道两侧的屋顶上轻盈飞跃，一路悄悄跟了上去。 …… 今夜，戴维的目标还是那个南城区边缘的血肉工厂。 贫民窟已经被封锁了足足三天，这三天里，猎爵家族的猎人们一直在清理那个工厂里的怪物。 戴维也同样如此。 经过这几天的狩猎，他的生命能量再度飙升，已经快要接近百万大关，异徒之臂也在杀戮中再度成长。 【异徒之臂5：可消耗60点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能力“痴愚之触”，冷却时间：1分钟。】 这条5级的苍白手臂已经达到了“完全体”，它和之前的魔怪之手一样，已经没法升级了。 在这几日的狩猎中，戴维并没有接触其他的猎人，每当遇到时，他都会躲起来暗中观察。 他发现猎爵家族已经注意到了工厂下方的危险，但他们仍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血肉雕刻家的日志被戴维毁去了，他没有给这帮猎人留下任何信息。 可能是因为某种敏锐的直觉，铁荆棘家族还是派来了更强大的猎人。 一个携带着禁忌物的家伙。 猎爵家族虽然掌握着禁忌物，但也不是每个家族中的猎人都有资格使用的，之前那个灰衣猎人带着的队伍就没有。 而这个新来的家伙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黑暗谷车站和戴维交过手的那个眼睛生锈的猎人。 “世界真小啊……” 看着在工厂大门外那个满身锈迹的身影走入黑暗，站在房顶的戴维咧嘴笑了起来，“我说过，别让我再碰到你的。” 实话说，戴维对那些禁忌物还挺感兴趣的，不知道杀了那个生锈的家伙能不能把他身上的禁忌物挖出来？ 他扭了扭脖子，从房顶一跃而下…… 第65章 偷袭！ 通往贫民窟的小巷子中，两个身披斗篷的身影正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斗篷下露出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俏脸，正是从家里追出来的佐伊和佑伊两姐妹。 “姐姐，我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样根本追不上多萝茜小姐的。”佑伊跟在后头，有些焦躁的说道。 “不用追，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最近那个贫民窟被封锁了，连道格也没有逃出来，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少爷和多萝茜应该都在那里。”佐伊小声回应。 “但我们追上去做什么呢？少爷又不需要我们帮助。” “你忘了么，少爷让我们看好多萝茜小姐的，现在她跑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少爷又要把我们扒光了。” 佑伊缩了缩脖子，藏在斗篷下的手捏了捏裙边，“话是这么说……但是……但是我们为啥要穿成这样啊？”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两姐妹的斗篷下还穿着一身女仆短裙，佑伊现在总感觉自己大腿凉飕飕的…… “额……这样方便行动？”佐伊耸了耸肩，其实她只是想试试穿着短裙奔跑的感觉罢了，不过她不会告诉妹妹的。 两人虽然小心，但移动的速度却不慢，她们的超凡道途都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身体素质，在黑暗的阴影中穿插行走时，就如两道一闪而过的影子。 其实佐伊的想法也并没有那么单纯，之所以这么大着胆子出来，也是因为她很想找点东西试试自己的能力。 难得获得了超凡之力，是个人都会想去感受一下自己所掌控的力量——一直呆在家里的女仆自然也憋不住这种冲动。 而且，她想要变得更强…… 蠢蠢欲动的黑暗，同样在撩拨着蠢蠢欲动的人心。 夜幕中，那个横卧在地平线上的巨大工厂进入视线，前方就是被封锁的区域。 两人选了一面高墙，踩着墙角的边缘两三下就攀了上去。 翻上墙头时，佑伊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我已经能这么轻易的做到这种事情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奴了…… …… 此时，工厂内。 满身锈迹的猎人行走在血肉的回廊之中，他的脚下每一步都能踩出一个扩散铁锈的脚印。 禁忌物扭曲现实的力量一直在蔓延，四周的血肉被不断侵蚀，陷入铁锈的沼泽，化作腐朽的碎屑。 这工厂的血肉组织比起几天前已经收缩了不少，腔体内的能量似乎终于要被耗光，肉怪也不再出现。 下午的时候，灰衣猎人的队伍在血肉回廊的最底层找到了一条被怪物彻底挤满的通道。 那是极其惨烈的一战…… 通道中涌出的肉怪比之前遇到的更强，它们似乎一直呆在这里，等待着猎人们的到来，十几个战斗到精疲力竭的猎人被拖走吞噬，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但他们最后还是赢了，活着的猎人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拼着彻底魔化的危险，硬生生撕碎了所有敌人。 当他们打通堵路的肉块后，却看见了一尊已经倒塌的庞大血肉雕塑。 那雕塑的形象已经不可分辨，似乎有东西撕破了它的脸，其胸腹的部位还被挖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猎人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发现这个东西后，他们就立刻回头，将消息送回了公爵庄园。 铁锈·罗斯特，就是公爵大人派来处理这个肉雕的禁忌猎人。 灰衣在回廊之底等待着铁锈的到来，他身边的其他猎人都已经撤了回去，现场只留下他一人。 其实每次看见铁锈·罗斯特，灰衣猎人都会升起强烈的嫉妒感，自己明明与对方一样都是老练的三阶猎人，凭什么罗斯特就能携带禁忌物而他不行？ 但每每看见罗斯特那被痛苦折磨到麻木的脸庞，灰衣都会暗暗的幸灾乐祸。 “生锈眼眸”——这是他见过的最折磨人的三阶禁忌物了。 被换掉一只眼睛的铁锈·罗斯特现在甚至无法再使用利刃和枪，因为那些东西都会被腐蚀成废铁。 正常的猎人们与戴维这种接肢了各种手臂和血量超多的怪物不同，他们会在长时间的锻炼中将从仪式获得的超凡能力融入到战斗技艺中，逐步将超凡之力发挥到极致。 但携带了禁忌物的铁锈·罗斯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放弃了身为猎人的大多数战斗方式，转为尽最大程度的发挥禁忌物的力量。 在灰衣看来，这家伙已经彻底被禁忌物支配了——一个生锈的傀儡。 他跟着沉默的罗斯特进入到那个巨大肉雕所在的房间里，默默的在后方看着罗斯特利用禁忌物强大的力量逐渐将房间里的一切都毁去。 没有反击……没有偷袭…… 两个猎人都在警惕着那堆血肉中会冒出什么东西，但直到一切都化为无生命的废铁渣滓也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这就是邪神之力扭曲的源头了，毁掉这里，工厂很快就会恢复原貌。” 铁锈·罗斯特转过身，控制着铁锈的沼泽缓缓回缩，准备离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别的任务。” 灰衣猎人撇了撇嘴，最后看了一眼那堆废铁：看样子这确实就是那些邪教徒弄出来的某种仪式。 可能是因为暗潮的关系，这场仪式出现了差错，导致邪神力量不受控制的泄露了——这就是他的推测。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虽然没有回收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完成任务的猎人们都会得到公爵大人的赏赐…… 再凑一些材料，自己就有机会尝试晋升四阶了。 灰衣猎人跟着铁锈·罗斯特原路返回，即将抵达出口的时候，外界清新的空气吹散了一些令人恶心的腥气，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一刻，是两个猎人心神最放松的时刻。 当那些铁锈全部收回罗斯特的体内时，他身边的一面墙却突然炸开！ 嘭、嘭、嘭、嘭——！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墙壁被轰开的同时就有好几发血子弹射了出来。 罗斯特的反应也极快，灵能在瞬间凝聚，几乎贴着皮肤生成了一面无形的障壁。 只可惜，距离太近了…… 那些子弹擦着罗斯特的身体飞过，看来原本就不打算射他。 而他真正要面对的，是一只暗红色的拳头！ 生锈的眼眸中映照出那只让人恐惧的臂膀，神尸之手轻而易举的轰碎了屏障，势不可挡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铁锈·罗斯特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依然在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敌人就在墙壁的后面，自己却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这很没有道理……身经百战的老猎人，不应该犯下这么致命的错误。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想明白了，拳头中蕴含的巨大力量一击轰碎了罗斯特的脑袋！ 原本他还能依靠禁忌物的力量将肉体转化为腐朽的铁质——好死不死的是，禁忌物的本体在他脑袋粉碎的同时也飞了出去。 “生锈眼眸”离开了他的身体，禁忌物的力量也没有守护他。 那只眼睛讨厌被束缚，现在它终于“自由”了…… 第66章 子嗣 后方的灰衣猎人眼睁睁的看着铁锈·罗斯特被一拳打爆脑袋，整个人都呆住了。 同为钢铁之心道途的他本能的撑起了一面锐角屏障，那些威力巨大的血子弹被无形的力量错开弹飞，但冲击力的压制也让他根本来不及支援同伴。 不过下一刻，他也自身难保了。 “是你！！！” 他看清了从墙后冲出的身影——是那个诡异的中阶猎人。 接着，一只红色的拳头就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灰衣猎人的瞳孔瞬间化为了野兽般的竖瞳，体内的猎人之血迅速沸腾！ 手中优美修长的血枪划过弧线，枪膛中一颗蓄势待发的血子弹被甩出，精准的击中了那只拳头。 但拳头打碎了子弹，没有丝毫停顿…… “怎么会这样！？” 嘭！ 神尸之手轰在锐角屏障的正面，几乎灌注了灰衣猎人所有灵能的屏障就像是鸡蛋壳一样脆弱，啵的一声就碎了。 但在屏障破碎的同时，其中蕴含的力量也全部爆发出来，灰衣猎人很聪明的没有将这股力量浪费在冲击对方上，而是反过来用斥力将自己推飞了出去。 神尸之手扫过他的鼻尖，恐怖的力量直接撕碎了他半张脸！ 拳风将四周的空气都压缩到了一起，顶着灰衣猎人狠狠的砸到了远处的墙壁上。 身受重创的猎人依然没有放弃挣扎，他的身体迅速抖动起来，全身骨骼和肌肉都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仅剩的一只眼睛也绽放出狂化的光芒。 戴维背对着出口，一步步向地上的猎人走去，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神尸之手蕴含了五万点灵能的第二拳竟然被对方躲过去了。 “灵能屏障竟然还能当成反应装甲，了不起……但，也就这样了。” 他不打算给对方变成什么怪物的机会，身形加速，飞奔的同时继续开枪压制对方。 400生命能量一发的血子弹像是不要钱似的轰在灰衣猎人再次撑起的屏障上，只能说，不愧是钢铁之心的超凡道途，那是真的抗揍！ 猎人在伸展身躯的同时也在开枪还击，戴维的裂魔之爪随意挥出，快若无影的扫向那些血子弹。 “哼，子弹我都接……额……” 不好意思，他是一发都没有挡下来。 但就算让血子弹打在身上也没啥所谓——软弱无力的攻击！直接无视便可。 发狂的灰衣猎人从地上弹起，彻底激发魔化药剂效果后的身躯挣破了衣裤，飞羽帽也被一双怪异尖锐的刺角顶落。 他舍弃了锯齿刀和枪，直接和扑上来的戴维撞在了一起。 爪、牙、角……疯狂的猎人选择了最野蛮的方式进行最后的挣扎，曾在二阶仪式中获得的钢筋铁骨全部从体内暴出，让他的一双利爪足以撕碎精钢！ 只可惜，双拳难敌五手，何况是“巨人”的五手。 壁垒屏障被打碎后，异徒之臂就扣住了对方的喉咙，发狂的猎人爪子一错，将手臂拧断，但痴愚之触的效果依然顺利发动，接下来就是一顿砍瓜切菜，裂魔之爪和构装利刃几下就将对方分了尸。 正常猎人的生命能量都不会太高，从女神祝福仪式带来的力量灌注上看，大多数超凡者真正依靠的是灵能。 只要灵能不枯竭，他们就有继续战斗的能力，越是老练的猎人就越懂得利用灵能让自己存活下去。 如果不是面对戴维这种完全碾压级别的“怪物”，灰衣猎人怎么也不至于几个照面就被弄死…… 如果他能逃出去……如果他能将戴维的身份告诉公爵大人……如果他能早一些察觉到对方的埋伏…… 没有这么多如果。 戴维顺手吸收了猎人的生命能量，又回头撕下了铁锈·罗斯特的手臂将其吸收，生命能量正式突破百万大关！ 【吞噬异徒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3000。】 【吞噬异徒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生命能量：\/】 【灵能：\/】 黑暗中的戴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一百万的生命能量，加上可以进行两次攻击的神尸之手，他甚至可以尝试去挑战下水道深处那扇大门前的传奇造物…… 是的，他还在惦记着那尊给他带来阴影的蒸汽骑士！ 按照上次与其对轰的结果来看，以百万生命能量灌注的神尸之手再乘以二的伤害，应该足以将其打成碎片！ 应该、大概、也许、可能…… 戴维心中蠢蠢欲动，他很好奇：如果把那只传奇构装体的大炮手臂拆下来与自己的构装之臂融合，会发生什么？ 唔……不过现在就去找那个东西实在有些勉强，万一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剩下的生命能量干不死对方自己就完蛋了。 戴维摇了摇头，暂时压下心中的冲动，扭头看向落在远处的另一样东西——那颗“生锈眼眸”。 禁忌物静静的躺在地上，无人掌控后，它将四周直径三米范围内的地面都腐蚀成了铁锈的沼泽，就像是在保护自己。 这东西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仔细看那只生锈的眼睛，好像还在左右转动，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戴维正想走过去，刚抬脚，身体就僵住了。 很突兀的，完全没有征兆的，那只眼球的旁边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戴维心里咯噔一声，瞳孔收缩的同时也映照出了对方的外貌——丑陋，一个丑陋至极的怪物。 这就是他对那东西的第一印象。 充满褶皱的、松弛的皮肤，肉色的身躯，弓腰驼背，腰身几乎黏在一起，头部和颈脖却很长，弯曲垂下，细长到有些畸形的手臂垂落到地，同样细长的双腿支撑起它足有四米高的身躯。 它静静的人立着，身体却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蜷缩着…… 没错，一个婴儿——这是戴维对它的第二印象。 它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存在，散发着奇特的生命气息。 戴维立刻想到了什么：这个东西，或许就是从工厂下方诞生的那个“子嗣”。 邪神的子嗣，神孽——重生之子！ 但是，为何没有任何气息……为何它能无声无息的出现？ 铁锈·罗斯特想不懂的问题，戴维却心中有数：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整个血肉工厂的肉壁都如同活物一样干扰了猎人的气息感应。 只是戴维也没想到，就连神圣窥视者对黑暗特化的窥视能力都没法看穿对方的行迹。 这是在位阶上被完全压制了么？ 现在，神孽的突然出现已经堵住了他的去路，对方只是静静的站着，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地上的那只眼睛上了。 它好像对禁忌物有些好奇。 但戴维很清楚，只要自己动一下，这怪物就会立刻扑上来。 “呵……背刺者，人恒刺之，古人诚不欺我。” 他收敛笑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打算能拖一秒是一秒，最好对方就这么站着一个小时别动。 只要等到神尸之手冷却…… 能等得到么？ 第67章 压制 就在戴维思考着要如何脱身时，怪物忽然动了，它微微弯下身体，扭成一团的手指缓缓伸向地上的禁忌物。 它好像想触碰生锈眼眸？ 从戴维的角度来看，那只怪物的脸部就是一团挤在一起的肉，看不出五官，但当它缓缓伸手时，脸部中间的位置却开始蠕动变化，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孔洞。 那个洞，正好可以用来塞入一只眼球。 戴维的嘴角翘了起来。 眼眸啊眼眸，这孩子不懂事，你千万别放过它…… 扭曲的指尖戳到了眼球上——神孽碰到了禁忌物。 戴维反应很快的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同时向着另一边的墙壁撞去。 他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还有某种来自虚空的宏大碰撞声。 “咚——！” 有什么东西撕裂了虚空，带有金属光泽的银色火焰化为天柱一般的重锤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向那浩瀚的血肉之海。 此乃幻觉…… 戴维在听到那声尖啸后，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世界中的力量在相互碰撞，这种现象并没有影响现实，但却映照在了他的心中。 禁忌物的本质是什么？ 曾有神秘学者给出过推测：它们是被扭曲的神力碎片，每一个禁忌物的背后都或多或少的蕴含着神的力量，这就是它们能够扭曲现实的原因。 当一个活着的神孽想要强行染指另一位神的力量时，那些扭曲的意志就会发生碰撞。 尖叫的新生儿刚刚碰到铁锈的手指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小节，蠕动的血肉立刻将被侵蚀的部分截断，新的“手指”在眨眼间就重新长了出来。 如此恐怖的恢复能力，比戴维还要离谱无数倍…… 但它还是感觉很疼，它不停的尖叫着，好像在哭泣。 地上的禁忌物却因为神力的碰撞跳了一下，生锈眼眸似乎一下子耗空了大部分力量，变得萎靡不振，连地上的铁锈沼泽都统统缩了回去。 禁忌物变成了一只平平无奇的生锈假眼。 只有三阶的生锈眼眸在位阶上被神孽完全压制，能够弄掉对方的一根手指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重锤的轰鸣在工厂中响起，墙壁被轰碎，戴维撞入另一个房间，向着最外围的墙体继续撞过去。 他想绕开一个圈，趁着那“熊孩子”还在尖叫哭泣，溜出这个血肉工厂。 这里是神孽的主场，对方能在那些血肉中来去自如，他绝对不能在工厂里和敌人纠缠。 戴维的动作引起了怪物的注意，它唰的一下扭过头来，愤怒的朝戴维尖叫一声，像是要把委屈都发泄在戴维的身上！ 呼的一下，重生之子就挡在了戴维的面前。 裂魔之爪迅影般刺出，另一只苍白的手臂也贴着魔爪悄悄伸向对方，异徒之臂刚好在这一刻冷却完成！ 然而那怪物无论是反应力和速度都比戴维想象的更加夸张，那只空洞的眼孔似乎捕捉到了一切——一切都如同慢动作。 黑爪被轻松拨开，异徒之臂的手指倒是碰到了对方松弛的皮肤，但敌人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因为位阶的压制，痴愚之触连零点一秒都无法生效。 但这只新生的怪物似乎不懂得怎么进行“战斗”，它在挡开裂魔之爪后没有第一时间朝戴维的本体攻击，而是反手抓住了那只幻化出来的手臂。 戴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重生之子那些扭曲的手指在噼噼啪啪的变化生长，抓住他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与人无异的手。 “它还在成长……” 裂魔之爪被大力折断，戴维的身体被高高抡了一圈甩飞出去——但这正是他想要的，只要计算好角度，抓住机会让幻化的魔爪消失，他就能飞向外侧的墙壁。 重锤反手朝着身后开了两枪，最后一面墙壁被轰破，戴维打着滚冲出了工厂。 嘭！ 空气被急速移动的身影挤开，重生之子眨眼便从破洞中杀了出来，速度依然快到不可思议，但脱离血肉的包裹后，它不再神出鬼没…… 身在半空的戴维咧嘴笑了起来，“来！有本事就杀了我！” 神孽“轰”的一下一头顶在了戴维身上，两个生命力异常庞大的个体以极高的速度撞碎了工厂外围的墙壁，一路“轰、轰、轰、轰……”的撞穿了无数墙壁，砸向了远处。 …… 黑夜中的贫民窟响起一连串的轰鸣，大量房屋呈一条直线倒塌，就连封锁区域外的执法队也被惊动。 此时，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工厂被砸开的那个大洞边缘，正是佐伊和佑伊两姐妹。 她们刚刚就躲在附近，爆炸发生时，还看到戴维被什么东西顶着飞了出去。 佐伊能够感受到那种危险至极的气息，少爷似乎也不是敌人的对手。 佑伊此时却探头探脑的看向了工厂里面，那些蠕动的肉壁让她心跳加速，但不远处地面上的一颗小球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突然，一个身穿黑袍的轻盈身躯从天而降。 “你……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多萝茜认出了两姐妹，惊讶的喊了起来。 佐伊一看见多萝茜，立马冲了过去，“多萝茜小姐，你能不能带我追上少爷？” “你想干嘛？” 多萝茜怔了一下，她刚刚也藏在工厂附近的屋顶，戴维被打飞出去的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得出那个顶着戴维乱锤的怪物非常恐怖，寻常人根本就没法参与那种战斗。 “我想帮少爷……来不及解释了，你先带我追上去，只要到能看见他们的地方就行，我能够在远处施展能力！”佐伊说着就自顾自的跑到多萝茜身后，岔开腿跳到了娇小少女的背上。 少女被压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怎么对残疾人这么不客气啊！？ 还好生命金属的强大供能立刻让多萝茜的血液沸腾起来，那些流光一样的能量充盈了她全身的血管与神经，别说是扛起一个女仆了，多扛几个她都没问题。 其实佐伊只是太过心急，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想着去为戴维出一份力。 多萝茜也是如此，如果女仆真的有能力帮到戴维的话，她也不介意跟她一起冒一次险…… “佑伊，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跟过来。”佐伊朝有些愣神的妹妹叮嘱一句，然后就“骑”着多萝茜一跃冲向了夜空。 眼看两人呼的一下就没影了，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佑伊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你们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了啊！” 她左右看了一眼，阴影中似乎有东西蠢蠢欲动，这让她更加害怕了。 就在小女仆想要脚底抹油，快点离开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时，她忽然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 那个静静的躺在地上的小球，似乎在呼唤着她…… 她转过身，看向工厂出口内不远处的地面，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接近后，她才发现那颗小球其实是一只锈迹斑斑的假眼。 实际上，两姐妹之前藏在工厂外面时就看见了发生在工厂出口内的战斗。 少爷用无上的力量一拳打死了那个猎人，这颗眼球就是从猎人身上掉出来的……那只怪物，之前也在盯着这只眼球…… “它似乎很重要？” “如果把它带回去的话……” 想到这里，佑伊撕下斗篷的一角，用布片包着那颗眼球将它提了起来。 眼球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确认安全后，佑伊深吸一口气，立刻转身离开了工厂，飞奔入夜幕之中…… 第68章 纯真的白纸 戴维在挨揍…… 身后一面面脆弱的砖墙被撞塌，身前丑陋的重生之子顶着他不断的往前撞击，似乎要将他推向天涯海角。 但戴维不急，他只是用四条手臂交叉挡在身前，护住头部和胸口，也不反击，任由那只怪物发泄…… 当他被撞入某些房子里时，还听到一些躲在屋里的平民发出惊恐的尖叫，这些尖叫声有时会引起神孽的注意，它只需轻轻挥手扫过，那些尖叫的人就会被碾成肉酱。 这让新生的神孽似乎学到了一点东西，但它尝试用手臂砸向眼前那个人类的时候，对方却没有变成肉酱，只是换了个方向倒飞了出去，又砸烂了几面墙。 神孽很气愤，在它的“眼”中，那个人的体内拥有堪比自己的生命能量，那是如此的浩瀚、如此的亲切…… 对方应该跟它一起跳入血肉的熔炉，一同融合，一同生长，一同重生为伟大母亲的子嗣。 我们都是兄弟，我们本应该是兄弟…… 但那个“兄弟”现在却在排斥自己，他拒绝与自己沟通，他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他只想逃跑！ 没办法了，它只能将他打成碎片…… 不过想要将戴维打成肉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部分来自神孽的胡乱攻击都被他用坚硬的裂魔之爪和构装之臂挡住了。 而像是撞墙之类的伤害，对他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此时，戴维依然一点都不急，这只新生的神孽根本不懂得如何战斗，它只是在胡乱的挥舞手臂，哪怕每下的力量都足以摧毁一座小房子，但在手臂的卸力下，对戴维造成的伤害甚至比不上不死者的一发血子弹。 但戴维不敢还击，他绝对不能让神孽学会任何真正的发力技巧，斩击、撕扯、穿刺这类的攻击也不行，以这个怪物如此可怕的力量，只要被抓住，他就有可能被撕成两半。 幸好这家伙看上去有点呆，它就像是一张纯真的白纸，纸上到目前为止都还没画上什么有意义的内容。 戴维保持着防御的姿态，它就以同样的防御姿态朝戴维猛撞，他们砸烂了贫民窟中无数的房子，在街道和室内来回穿插，将大片区域变成了废墟。 “打……打……再打得激烈一些，皇都的猎爵们很快就会察觉到你的诞生……放心，我一定会在最后送你一程的……” 神圣窥视者没法看透神孽的血条，但不用想都知道，重生之子的生命值绝对是一个可观的数字，这就是戴维目标中最大的那个“血包”。 …… 与此同时，靠近战场的一片还算完好的房顶上，多萝茜和佐伊悄悄落脚。 远远的，佐伊已经看见两个怪物在废墟缠斗的场面，眼看着戴维又要被捶中，佐伊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魅魇道途的一阶仪式能力实际上就名为“爱”。 这种能力非常好用，只要是佐伊能够看见的目标，她就能对其发动能力，无论对方是否在看她都可以。 但“爱”这个能力的效果却不是强制的，它和能够直接侵占精神，控制思想的心灵类能力不同，魅魇的“爱”只能在目标的心中施加一种类似强力暗示的效果。 如果是更高阶的魅魇，这种暗示效果足以彻底扭曲目标的意志。 佐伊现在自然是做不到的，当她对神孽施展能力的时候，由于位阶的压制，对方甚至没啥感觉。 重生之子只是察觉到远处有一个奇特的灵魂向它投来了视线，它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好奇归好奇，揍戴维的手却没有停下。 神孽刚刚碰巧发现了一种能够阻止对方被打飞乱窜的办法，那就是将对方摁在地上捶！ 这下戴维就有些头疼了。 没法卸力的情况下，神孽的一下打击就能轰得他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一坨。 远处的佐伊眼看魅魇的能力没有丝毫作用，立刻急了，她刚刚想让怪物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然而对方却不管不顾。 这时，她灵机一动，继续发动能力，但却将“爱”的暗示对象更换了一下。 她把吸引怪物的对象换成了戴维。 这是爱的暗示，不是仇恨的暗示，让敌人爱上少爷不就能阻止对方继续攻击了吗？ 唔，似乎没什么问题…… 这脑回路也是绝了，事后戴维得知了这件事时就忍不住当场把嘴里的茶喷了出去：你特娘的真是个天才啊！ 几乎瞬间，神孽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奇怪的注视，但这一次，那特殊的灵魂波动却近在咫尺…… 可以说，这种力量对它的影响微乎其微，根本无法改变它的意志。 但神孽很好奇，它天生便对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奇，母神没有给它灌输任何知识，所以它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渴望的便是学习——学习如何吞噬更多的血肉，继续成长。 因此，当它感受到那灵魂的波动时，它停下了动作，开始用心的去体会被自己摁在地上捶的那个存在。 他有力的心跳、他急促的呼吸、他流动的血液、他绷紧的肌肉、他冷漠的眼神…… 神孽的身体忽然开始发出“喀喀”的动静，它那粘作一团的身躯开始伸展，逐渐变得更像一个人的形状。 地上的戴维趁着这个机会，唰唰唰的钻了出去，四条手臂加上两条腿爬的飞快，像只大号的蟑螂。 啪！ 蟑螂腿……额不，是戴维的腿被一把抓住，刚刚完成变化的重生之子又把他扯了回去，一把摔在了地上。 “混蛋……”戴维被摔得眼冒金星，忍不住叫骂出声。 “混……蛋？” 重生之子用奇怪的、扭曲的嗓音模仿着戴维的话，它开始学习人类的语言，在灵魂波动的影响下，似乎还学得非常快。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响起一阵破空的呼啸之声，重生之子抬头望去，却见好几个黑色的大铁杵划破夜幕，眨眼后便砸了下来。 轰轰轰轰！！！ 废墟的地面被震得碎裂炸开，沉重的铁杵一根根砸落，正中神孽，甚至砸穿了它的四肢将它定在了地上。 可怕的冲击力让怪物发出一声哀嚎，它的头部裂开一张嘴，痛苦的吐出了一大团血肉。 “来了！皇都的猎爵动手了……” 那巨大的铁柱显然是某种强悍的武器，甚至可能是某种的禁忌物，新生的神孽似乎被砸懵了。 戴维咬牙，硬生生将腿从对方的爪子里往外抽，骨骼发出喀喀脆响，拼着脚踝被捏断，他终于得以脱身。 重生之子被压得浑身鲜血，动弹不得，但却依然在对戴维咆哮。 “救……救我……兄……弟……” 那怪异的声音，似乎是在求救。 但戴维没有理它，反而疯狂的往后退开。 那几根从天而降的铁柱子并没有就这样陷入静默，它们在压住神孽后，立刻就开始变形。 黑沉沉的金属像是沉重的软泥一样迅速展开、扭曲，五根铁柱转眼后就化为了五片花瓣一样的壳子，砰的一下咬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铁球。 神孽被困在了铁球中，从外面还能看见它奋力击打铁球内部形成的凸起，但铁球成型后就开始变小、收缩，不断的往内挤压，里面的空间在迅速缩小。 看上去它很快就能将神孽彻底压扁！ 但戴维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感觉，那怪物刚刚从嘴里吐出来的一口血，现在正在地上飞快的扭动、膨胀…… 第69章 摆渡者 “……神没有固定的形态，神没有可以被描述的样貌，神不是我们所理解的生命，神不应该降临世间……” 这是一句被记录在日之女神圣典里的话语，看上去有些渎神，但却被所有的光明信徒牢记在心。 这个世界有神，但神却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存在。 如果神真的出现在世间，祂必会让一切生灵崩溃。 所以人们对神保持着敬畏，同样也对那些继承了神明一部分力量的东西十分警惕，例如禁忌物，例如神孽…… 歌利亚帝国在黑暗大陆的威慑下幸存了三百余年，帝国中的掌权者深知这些时不时就会莫名其妙出现的灾星们有多可怕。 为此，他们设下了许多道防线，结合了无数本就徘徊在深渊边缘的知识，创造了一批又一批足以和神孽抗衡的“武器”，只为了对付这些可能连杀都杀不死的怪物。 猎爵，就是其中一种看上去可控的强大“武器”。 当重生之子的气息在贫民窟肆虐起来的时候，教会地下的警报就被拉响，南城区最靠近事发地点的一座钟楼的屋顶被炸开，五根灌注了仪式之力的铁柱被迅速激活。 控制这五根柱子的，就是一位身在城中的猎爵——五阶传奇猎人，提维伯爵。 这位荣誉伯爵甚至还是泽维尔公爵大人的儿子，如果年迈的公爵大人离世，他就是铁荆棘家族下一任的掌舵者。 当这样的存在出动时，黑夜中的南城区被彻底戒严，大量的执法队出动，他们将熟睡的人们从床上拉起，进一步清空了封锁区域的外围，直接扩大了三分之一的封锁范围。 一只在皇都中肆虐的神孽已经是一场灾难，再加上一位传奇猎人，这无疑会变成一场浩劫！ 如果提维伯爵没法控制住场面的话，天知道将有多少东西会被毁去，多少人会死在废墟之中…… 废墟的边缘，头戴一张光滑铁面具的猎爵缓缓出现，他看似走的很慢，但从感应到神孽气息到现在，他只不过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跨越了半个城区，出现在了这里。 那个结实的大铁球还在废墟的中心，不过其表面已经被打出了无数凸起，近乎扭曲变形。 铁球尽力了，它根本压不死里面那只拥有无限生长能力的神孽，再过不久，重生之子的肉体甚至能反过来将它撑爆。 看不见面貌的传奇猎人走到铁球不远处，从容的拔出腰间的短枪，指向那颗铁球。 他手里的枪非常漂亮，木质的枪托部分好似一根光滑翠绿的树枝，在黑暗中还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枪管细长，看上去也不像是铁质，更像一种晶莹的绿色宝石，其上还刻有一段金色的细小花纹，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传奇猎人手中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枪，那是一把货真价实的传奇武器——其名为“摆渡者”，是歌利亚帝国中排名第五的顶级枪械。 “黄泉摆渡者”的大名，足以让无数藏在黑暗中的怪物闻风丧胆，死在其枪口下的亡魂足以填满冥河。 可以说，这把枪的历史比铁荆棘家族本身还要古老，普通猎人连触摸它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此刻，哪怕是握着它的提维，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股深邃的幽寒。 但那个被暂时封在铁球内的东西已经夺走了他全部的心神，他能感觉到，手中的摆渡者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枪，渴望着与那个东西一战。 提维扫了一眼铁球的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其他活物后，他抬起枪，扣动了扳机…… ……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过，被折断了一只脚的戴维此刻正被飞奔的多萝茜背着，在一个又一个屋顶上跳跃着前进。 “快点……再快点！它要追上来了！” 戴维嘴里不断催促着少女，只希望她能跑的再快一些，因为就在两人身后的远处，还有一只像是狗一样大小的东西正疯狂的朝他们追杀而来。 那是重生之子嘴里吐出来的一块肉…… 现在那块肉已经变成了一只拥有四肢的怪物，它照着多萝茜腿部的折叠反关节塑造了自己的腿，而且四条腿都是如此，这让它获得了惊人的弹跳能力，速度飞快。 不过这只“小神孽”并没有它的本体那么变态，多萝茜提前与它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它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 刚刚，就在那块翻腾的肉块即将成型之时，多萝茜从天而降，翻身背起戴维就开始飞奔跳跃，此时他们已经快要跑出贫民窟的范围，前方不远处就是开阔的狮心河道。 “它会不会游泳？能不能用河水挡住它？不，不行……” 指望神孽会被水淹死这种想法就和指望开着渔船撞死神明一样可笑。 戴维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当即让多萝茜换了方向，打算向着教会所在的区域逃。 但就在这时，后方的远处却传来了一阵清脆又嘹亮的枪声。 那声音就像是一颗落入清泉的石子儿，水面泛起的涟漪却足以让人的灵魂颤栗。 翠绿色的光芒划破了天空，划破了黑暗，划破了戴维心中的迷雾。 他忍不住扭头看去，那颗大铁球所在的废墟被四周的屋顶遮蔽，但他能看见一些明亮细长的翠绿色射线从那个位置往外扩散。 它们穿透了沿途的一切，所有障碍物、墙体、钢铁管子乃至更坚硬的结构都没能挡住那些射线，所有被穿透的东西都留下了一个细小的洞孔。 戴维意识到，那些射线其实是子弹留下的弹道痕迹，这些子弹一路打穿了半个城区，甚至射向了地平线外的夜空…… 到底是怎样恐怖的枪，才能射出这种能够贯穿万物的子弹？ 戴维倒吸了一口凉气，完全无法想象。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后方那只“小神孽”就停下了脚步，它疑惑的看向本体所在的方向，没有眼睛的头颅歪向一边，似乎在思考。 本体被贯穿了，很疼…… 伤势没法恢复，需要重构部分细胞…… 舍弃部分组织，再生…… 唔，可以应付…… 但是，那个打伤本体的人……很强…… 本体开始反击，但身体被轻易撕开…… 肉体太过脆弱，需要继续重构，增加硬度…… 重生之子的分身停在原地，它的注意力已经被远处的战斗吸引，而且战斗的情况不容乐观，本体虽然在战斗中急速成长，但直到现在，它依然找不到能够战胜对方的可能。 这时，它将目光再次转向那个正在逃跑的“兄弟”，朝他奋力的发出尖啸！ 它已经感受过对方的灵魂，也学会了人类的些许语言，此刻它发出的啸声，蕴含着直达灵魂的信息： “我的兄弟，你必须帮助我——用你的那条手臂……” 第70章 扭曲的爱 “我的兄弟……” 奇怪的声音在戴维的灵魂中响起，让他心里一惊。 “是谁在说话？”他回头看向那只重生之子的分身，发现对方已经停下了脚步，“是它？为什么它会……” “我的兄弟……本体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手臂，可以打碎敌人的身体……”小型重生之子还在尖啸，它的声音转化成了可被理解的“语言”。 想要我帮你？呵呵……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直接打碎你的身体。 戴维按耐住了心中的想法，让多萝茜停了下来，并在她耳边问道：“你刚刚说，佐伊也在附近？她是不是对那只怪物做了什么？” 多萝茜气喘吁吁的点了点头：“是的，她在远距离释放了某种能力，但效果好像不明显，现在我把她藏在了远处的屋顶上……” “很好，你去找她，让她继续对这个小的怪物发动能力，不要停，加大力度！” 多萝茜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我能应付，快去。” 戴维说着，转身面朝那只小重生之子，他瘸了一条腿，此刻好像也不打算再逃了。 多萝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她没有问更多，立刻飞身跳了出去。 小重生之子果然没有理会独自离开的多萝茜，它现在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兄弟”。 “帮助我……我的兄弟……” 戴维与小重生之子隔着一片屋顶，他静静的看着对方，暂时没有回话。 他在思考，并且很快就分析出了现在的形势。 第一，重生之子的本体似乎遇到了强敌，那个来处理神孽的猎爵非常强大，刚刚出生的神孽已经陷入了苦战。 第二，佐伊对敌人使用了魅魇的能力，虽然因为位阶压制的问题，几乎没有效果，但却让学习能力极强的神孽掌握了一种与自己沟通的办法，这似乎让其对自己产生了一点点亲切感。 第三，这头从神孽身上分裂出来的小重生之子似乎不具备本体那样的力量，从速度上就能看出，它的实力最多只有神孽真身的百分之一，对超凡之力的抗性应该也有所下降，佐伊的能力还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综上考虑，他觉得自己可以赌一把…… 放任神孽这种东西破茧而出，可不是为了让它死在教会或者猎爵的手上，戴维想亲手杀掉它，现在他或许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想怎么样？”短暂的沉默后，戴维朗声发出了回应，夜风将他的话语吹向了对方。 “使用你的手臂，我的兄弟，红色的手臂，纯粹的毁灭，可以击溃敌人。”重生之子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些许燥意。 戴维笑了笑，“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我们，终将融为一体，我能感受到你，你是我的兄弟，此世一切血肉，都会归于一体，重构唯一。” 怪物发出连续的尖啸，声音抑扬顿挫，传入戴维脑海的语言反而显得沙哑低沉，不过意思也越来越清晰明确。 “我们是兄弟，我们应该共同对抗敌人，那个异物，已经不是正常的血肉，腐朽，可憎，我们先杀掉他。” 听到这里，戴维明白了，重生之子似乎对那位猎爵抱有更大的敌意，为此，它不惜想要借助他这个“兄弟”的力量——神尸之手。 显然对方在血肉工厂里时就观察到了神尸之手的强大破坏力，而在神孽的看来，那种暗红色的手臂本身就代表着极致的毁灭。 “其实，我想帮你……”戴维勾起嘴角，顺势说道，“但我暂时做不到，我需要时间，除非你的本体能撑到那个时候。” 神孽的分身似乎有些恼怒的震动着肩膀，“我是母神的子嗣，我不死不灭……我的兄弟，如果你做不到，就把力量交给我……吞噬，融合，重构，进化，我将变得更强……” “我的兄弟……” 这时，戴维摇着头，用同样的口吻打断了对方的话，“你的急躁只会将我推得更远，如果我继续逃跑，你什么都得不到，但我想要帮你，所以，收起你的天真与愚蠢，别让母神失望，否则该被吞噬的那个就是你，而不是我了。” 小重生之子愣了一下。 “你说了，我们都是母神的子嗣，我们终将融为一体，你吃我还是我吃你，都没有任何差别……但现在我们不应该急着自相残杀，那个猎爵才是你的敌人——你只需要耐心的等待。” 戴维张开双臂，笑着说道，“等时机成熟，我们将会融为一体，一同毁灭那些异物！” “不……” 神孽似乎有些混乱，它摇了摇头，继续尖啸：“……我能感受到你……我能理解你……我想吞噬你……但是……你说的对……我们必须融合……我们要毁掉异物……” 戴维放下手臂，静静的站在夜幕之中，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佐伊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阴险，这头幼稚的神孽不懂得警惕，已经被“爱”的暗示影响了判断。 他没指望靠一张嘴和一个低位阶的仪式能力就将神孽忽悠成瘸子，但只要双方都确立一个共同的敌人，他就能利用这一点争取更多的时间。 “……喀喀喀……” 神孽的身体发出一阵扭曲的声音，它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急躁，“我们，需要等待，多久……” 戴维的嘴角勾起笑容，“快了，要有耐心，很快就好……” “爱”是什么？ 这曾是戴维的思考过的一个问题。 或许现在他能给出一个被扭曲后的答案：那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欺骗。 …… 远处的废墟中，猎爵与神孽的战斗已经开始。 无数的血肉触须好像尖刺一样突破了困住它的大铁球，重生之子从那些贯穿它的子弹上学会了“贯穿”，身体在瞬间变化出了相应的武器。 撕开铁壳后，一个比之前更加庞大，也更接近人形的怪物出现，它的身体表面失去了皮肤，只剩下一条条血红的肌体，健壮且修长。 它成长了。 提维伯爵毫不犹豫的继续朝它扣动了扳机，手中“摆渡者”连续射出一排子弹，呈扇形横扫了半个废墟。 但这些碧绿的射线都被神孽躲了过去，它太快了。 重生之子动起来的同时，其背后也刺出了大量手指粗细的肉触须，这些组织好像它的头发或者鬃毛，但在肉体的恐怖活性支撑下却能瞬间弹射出非常远的距离。 就像枪里射出的子弹。 更可怕的是，这些触须拥有比常规子弹更恐怖的力量、速度与硬度，废墟中的一切障碍物就像是纸一样，统统被笔直的触须贯穿。 神孽似乎还在学习，它在模拟摆渡者的攻击方式。 但当这些触须刺到猎爵身上时，所有尖锐的头部都砸得粉身碎骨…… 对此，神孽只有一种感觉：“硬”！ 对方的身体竟然硬到连自己重构后的触须都无法突破！ 第71章 绝对坚固与滴血重生 重生之子很惊讶，它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肉体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不等它搞清楚对方的身体结构，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透明障壁就向它压来。 提维伸出手，轻轻一握，远处飞速移动的神孽就被一个反向的壁垒力场死死罩住，随着掌心合拢，庞大的压力施加在了神孽的肉体上。 没错，提维伯爵是一位五阶钢铁之心道途的超凡者，三阶的仪式能力壁垒力场在他的手中已经成了可以自由塑造形状的可怕力量。 至于他用来挡下触须攻击的则是四阶仪式能力——“绝对坚固”。 当猎人完成四阶晋升仪式后，他们就能逐渐接触神明的规则。 “绝对坚固”就是一种接触到规则边缘的力量，它的作用就是：消除自身所受到的一切来自外界的冲击所造成的形变。 正常来说哪怕是最坚硬的钢铁，当你用手指按压在上面的时候，其表面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点点（哪怕是微乎其微的）的形变。 但这种仪式能力消除掉了这种反应，这就导致提维的身躯进入了一种绝对“坚硬”的状态。 和肉体的构造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纯粹的概念规则。 有没有办法可以破坏这种近乎无敌的状态？ 当然有。 来自内部的冲击或者是质变都会打破仪式能力发动的条件，换一种角度来看，它只是一种很“脆弱”的无敌。 同样的，把提维的灵能耗干也是一种办法，维持绝对坚固的状态需要持续消耗大量的灵能，所以在非必要时候，提维不会持续开启这个能力。 只是目前的神孽还没有意识到这两点。 面对挤压而来的无形壁垒，神孽的左臂突然膨胀成了一根巨大的肉柱，嘭的一下撑住了屏障，同时，那根肉柱也在迅速重构，眨眼后就成了一把六米长的半月骨刃！ 重生之子找到了破除障壁的最好方法，绝对锋利的骨刀足以切开由灵能构成的障壁，它的肉体也在飞速转化，大量的刀锋从体内刺出，噌的一下从壁垒中破出。 现在，它学会了斩击与贯穿！ 而提维也在这时抽出了另一把枪，那是一把看着很普通的霰弹型血弹枪。 枪响，细小的弹丸泼洒出去。 这一枪正好轰在闪现到身边的重生之子身上，对方挥刀砍在提维身上，刀刃崩碎，而那些散开的弹丸在刺入神孽表皮同时却展开了一个个数不清的细小力场。 上百枚细小弹丸上的上百个斥力场同时撑开，神孽的上半身直接消失…… 这一枪，轰出了比大炮还要恐怖的效果。 但下一刻，重生之子的腿部扭了一下，其肉体哗啦一下就完成了重生，恢复能力快到不可思议。 就连提维看见这一幕都显得有些诧异，他迅速意识到，这个敌人似乎是那种杀不死的类型…… “唉……要是奥利维亚在就好了，那家伙的光芒最适合应付这种东西。”提维在铁面具下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硬挨了神孽的又一刀，崩碎对方的骨刀后，继续开枪射击。 “不过问题不大，只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他的武器只有两把枪，一把是贯穿万物的传奇武器，另一把则是配合能力打出斥力场叠加爆发的霰弹枪。 这两把枪在近距离下与神孽贴身对轰，足以将对方打得千疮百孔。 重生之子的身体在半秒前被剐去了半边，半秒后就失去了头颅和侧肩，但它依然在努力躲闪，速度飞快，肉体的重生速度则更快，似乎根本没有极限。 哪怕被轰得彻底粉碎，连碎肉都被力场挤压湮灭，但只要还剩一滴血，它就能在眨眼间恢复原貌！ 这种恢复能力与不死者那种直接逆转死亡的能力有所不同，但效果却没差多少，滴血重生，不死不灭…… 随着战斗继续，重生之子学到了越来越多，它身上的触须尖刺和骨刃不停的攻击着猎爵坚硬无比的身躯，它感受到对方正在消耗能量，只要它的攻击足够密集，对方就没法关闭能力休息。 而为了抵御攻击，它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大，表面还长出了越来越坚硬的骨板，逐渐将霰弹枪的伤害降低。 它还在进化…… 直到某一刻，它体表的骨甲硬度和密度都在不断重构中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霰弹枪子弹的斥力场再也没法破开它的体表，那股力量只能将它反向推出去。 碧绿的光芒一闪，摆渡者的子弹打在了神孽最坚硬的双臂上，它终于看见了那枪射出的弹丸，之前这些子弹都是以“射线”的样子出现的，因为根本没有东西能够挡住它。 但这一刻，重生之子挡住了，哪怕只是短短的01秒，它也真切感受到了那颗可怕的子弹。 那种不讲道理的贯穿之力刺穿了它的双臂，冲击力带着它一路撞破了无数的墙壁，轰的一下砸入了血肉工厂之中…… 猎爵随手丢掉了那把霰弹枪，从现在开始，这把枪已经对神孽不起作用了。 他扶了扶脸上的铁面具，扭了扭脖子，身影迅速逼近血肉工厂外壁的大洞。 就在这时，那座巨大的工厂却突然炸开，无数的血肉从里面好像火山喷发似的涌了出来。 神孽的身体在大量的血肉中重构，它要将这个孕育了自己的工厂融入体内，以内部的血肉补充自己的力量。 摆渡者射出的碧绿光芒刺穿了工厂中涌出的血肉，大量肉块在传奇武器的神秘力量影响下失去了活性，但工厂中的肉实在太多了。 更让提维意外的是，那些肉在涌出后还化为了一大片血雾…… “既然没法在密度结构上胜过敌人，那就彻底放弃密度，化整为零……”工厂远处的房顶上，戴维咧嘴朝身边安静呆着的小重生之子说道。 他在给神孽出主意，这头新生儿实在太笨了，连他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我应该怎么做？”小神孽歪了歪头。 “淹没他，溺毙他，通过呼吸道与其他孔洞入侵他的体内，用你从那些子弹上学到的贯穿特性，以比细胞更小的体积发动无休止的攻击，直到他的灵能耗尽……” 神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如此复杂的重构需要很庞大的能量，但我可以试试……我的兄弟，你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戴维眨了眨眼，晃了晃自己即将自我恢复完成的脚踝，“唔，快了，等这只脚再灵活些……” 随着时机越来越近，他很配合的跟着神孽分身悄然靠近战场，准备给“敌人”带去致命一击。 眼看着远处庞大的肉海化作血雾迅速笼罩了那位猎爵，戴维反而开始在心里打鼓：他到底要如何“吞噬”这个变态的玩意儿？ 他刚刚也就随口一说，但这家伙竟然真的能将自身结构转化成粉尘那么大的微生物群落，这样的生命形态几乎已经没法用常规的手段抹除了。 想要触发接肢仪式中的吞噬，他必须要达到一个条件，那就是客观意义上的亲手“杀死”目标后才行。 但神尸之手能够杀掉这个东西么？ 它甚至连血条都没有…… 戴维眯眼看着那淹没了整片区域的红色雾气，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或许不是没有血条，而是我搞错了对象？” 如果神孽能够轻松将自己拆分成无数份，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方本身就是以一个个细胞这样的结构组合在一起的？ 每一个细胞，都是神孽…… “伟大的小生命，融合，重构，重生……原来如此。” 他好像理解了一切，再看向身边的那头小神孽时，戴维的目光中已经泛起了危险的光芒。 第72章 纯粹的毁灭 彻底消灭神明的造物，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拿禁忌物举例，这种东西一般无法轻易销毁，除非你用另一个神的力量与其碰撞。 但真这么做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 所以歌利亚帝国的超凡者对禁忌物的态度是能用则用，不能用的，或者太过危险的，就封印起来。 同理，想要消灭一个神孽，我们也可以利用禁忌物中蕴含的神力达成目的。 戴维身上没有禁忌物，但他拥有神尸之手，他已经拥有了能够弑杀神孽的第一个条件。 在某种情况下，“杀死”和“彻底消除”，其实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戴维已经意识到，自己想要吞噬神孽的力量，或许并不需要将它彻底毁灭。 这很可能比想象中要简单许多…… 但对于前来遏止神孽的猎爵来说却不一样，他的目的就是彻底毁掉这个新生的灾星，如果不行的话，至少也要压制它，将它封印。 所以提维伯爵的身上自然是带着禁忌物的，而且不只一件…… 正常来说，就算是位阶再高的超凡者，想要同时控制多件禁忌物都是很危险的事情，唯有提维伯爵这种钢铁之心道途的超凡者是一种例外。 高阶钢铁之心拥有无比坚韧的心灵，像提维这种常年与禁忌物打交道的猎爵甚至能够正面抵抗来自邪神的低语。 这也是铁荆棘家族中很多超凡者都是钢铁之心道途的原因。 当提维被血雾包围，并且感受到那种无孔不入的可怕侵袭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开启自己的四阶仪式能力绝对坚固。 然后他发现神孽已经彻底转化了形态，这种攻击似乎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因此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反手就给自己注射了亲手配制的猎人之血药剂。 他的猎人之血不仅能恢复生命，还能同时将灵能与精神状态恢复到巅峰。 这样他才能用最大量的灵能开启五阶仪式能力——“致密灵体”。 该能力能让他在一段时间内不受限制（无消耗）的使用灵能，并始终维持自身处于一个固有的不变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万法不侵！ 开启这个能力不是为了抵御神孽的侵袭，而是为了抵抗多个禁忌物带来的反噬效果！ 首先，提维掏出了一块看上去好像泪滴的水晶——四阶禁忌物，“宁静之泪”。 水晶被咔嚓一下捏碎，其中蕴含的诡异力量迅速在血雾中蔓延，很快就将工厂四周罩住。 所有被力量覆盖的区域都陷入了静滞的状态，空气，液体，以及化为微小雾态的神孽，统统被凝固成了一团。 唯有其中的提维没有受到影响。 “真浪费啊……”看着宁静之泪在掌心碎裂消失，他悄悄感叹了一句。 这东西是为数不多没啥副作用的禁忌物了（如果你能在无差别的静滞空间中存活的话），唯一的缺点就是，它会在使用后消失，过一段时间后再随机出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接着，提维又拿出了一盏提灯，放在了地上。 那提灯中亮起了一点雀跃的光芒，像是一个正在舞动的光影，光芒如水波般散开，四周所有被照到的东西都开始死去——无魂者腐朽，有魂者凋亡。 提维伯爵似乎听到虚空中发生了宏大的碰撞，他笑了笑，没有在意那种动静。 只不过是死亡女神与血肉之母的力量对碰而已。 这盏禁忌物提灯的位阶非常高，但在用完这次后，它估计会强行降级，毕竟内里寄宿的力量已经不多了。 提灯的死亡之光扩散的很快，光照在血雾上的时候，大片的神孽血肉连哀嚎都无法发出就直接枯萎、死去。 提维伯爵转身就走，他在身体表面展开了壁垒力场，在他的有意控制下，力场开始贴着他的皮肤震动，壁垒力场和绝对坚固两种仪式能力在这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叠加。 斥力场反震出去的震波形成了一种切割万物的可怕效果，他直接抬步走向血雾之外，身体所过之处，所有被凝滞的血雾都被湮灭。 致密灵体带来的无限灵能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能力，不得不说，猎爵对超凡之力的开发已经出神入化。 转眼后，他就从红雾中走出，就像从红色果冻中穿行了一路。 最后，提维回头看向整片被静滞的血雾，发出冷笑，“这就是你的全部肉体了，嗯……到此为止了，感受一下你自己造成的苦难。” 他轻轻敲了敲脸上的面具，发出“叮叮”两声。 这是猎爵持有的第三样禁忌物——“苦难折磨”。 霎时间，整片血雾都在静滞力场中颤抖起来，神孽的本体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 远处，屋顶上的重生之子分身同样在颤抖，一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戴维心中响起：“我败了……那个东西，正在燃烧我，让我死亡……还有一种诅咒，在反复消磨我的力量，隔断我与母神的联系……” 一旁的戴维已经看呆了，他看着被凝固的血雾，完全不知道那个猎爵在里面做了什么操作。 但对方一定做了什么…… “我的兄弟，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还能撕开那个领域，躲过那种灯光，但诅咒无法消除，你必须帮我，用你那极致的毁灭之力，消灭我们的敌人……” “嗯……放心，我也快好了。” 戴维再次甩了甩自己之前断掉的脚踝，“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你一直说我拥有毁灭之力，这种力量真的可以打破对方的防御么？” “可以……” “你有什么证据么？” “那只手臂可以突破母神留下的生命临界，超越临界，意味着超越规则，所以……” 喀啦！ 戴维的脚踝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有些错位的骨骼被甩正，与此同时，他重重朝前踏出一步，刺出了幻化的手臂。 “所以，我真的可以杀了你。” 神孽分身迅速扭过头来，它粘成一坨的脸庞迎来了一只暗红色的拳头。 嘭！！！ 正如神孽所说，庞大的能量在神尸之手中转化为了毁灭之力，拳头毫无阻滞的轰碎了神孽分身的肉体，力量释放，将其整个打成了漫天碎肉…… 这一击消耗了戴维的五十万生命能量，他只为自己留下了三十万左右的血量作为余地——为啥不灌注更多的能量？ 因为没有必要，想要一拳彻底毁灭神孽，戴维估计耗干自己的生命能量都不一定能做到，他打这一拳，只是为了“杀死”神孽的一部分。 只要一部分就够了…… 【发现神孽血肉，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一把抓住其中一块血肉，身形急速后退的同时，咧嘴大笑起来：“来！进行仪式！” 第73章 我记住你了 获取神孽的力量，是戴维从数日前就开始盘算的目标。 喂养神孽，让它破茧而出，引来铁荆棘家族的猎爵拖住神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计划不能太过复杂，否则就会掺入大量的意外，变得难以预测。 就如现在，情况已经偏离了戴维的预计，所幸，佐伊的能力为他拖延了足够的时间，最终才得已启动接肢仪式。 当神孽的血肉被那个看不见的神秘仪式融合到自己身上时，戴维感觉到，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在深入感受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现在他知道那些过去的可怜人为何会崇拜血肉之母了…… 这种拥有无限可能的新生所带来的喜悦再被放大千万倍之时，就会使得一切都变得扭曲、癫狂。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重生之触】 一条骨肉交错的柔软肢体从戴维背后出现，它没有关节，没有五指，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想要变化成任何东西都行。 戴维能从这条手臂上感受到血肉之母神力的部分规则，但他没有接受到任何相关的知识，那需要他自己去摸索，去感受，去重构…… 这是值得庆幸的，接肢仪式在保护他的存在本身。 戴维很清楚，如果仪式真的让他获得了完整的血肉知识，融合了母神的力量，那么他无疑会被那种扭曲的神力彻底吞噬。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的接肢仪式也没能给他带来任何的生命能量。 【提示：神孽血肉受到未知神力保护，无法吸收生命能量。】 这让戴维有些失望，原本他想着，以神孽这种存在，哪怕只是分身，都应该给自己带来一份浩瀚的生命能量。 谁知道根本就不让吸收！ 不过能得到一条如此特殊的“手臂”，他已经很满足了。 【重生之触1：需要消耗10万生命能量发动，生成一条具备等量生命力，可自由重构的触手，生成冷却：100秒。注意：除非主动取消能力或肉体结构被彻底破坏，否则触手不会消失。】 重生之触这条“手臂”就和刚刚诞生的重生之子一样，需要戴维自己去学习如何重组、重构、进化。 但戴维不是那头连脑子都是空白的神孽，他在获得手臂的瞬间就已经想到了无数种运用它的方式。 他毫不犹豫的消耗了10万生命值，同时将修长的重生之触狠狠的甩向了后方。 血肉的结构在这一刻开始膨胀、重构，触手的长度被拉到上百米，头部刺出了四只钩爪，咔嚓一下扣住了远处房顶的烟囱。 肌肉收缩回弹，牵着戴维的身躯全速飞了出去。 这种弹力钩索的形态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便捷的逃跑方式，现在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区域！ 其实戴维想过让触手重构成肉翅，但飞行这样的能力可不是扇扇翅膀这么简单，就和游泳一样，想要掌握，需要进行大量的练习，所以他选择了更稳妥的方案。 那只被打爆的小重生之子绝对会对他“因爱生恨”，就刚刚这么一个呼吸的功夫，那些散开的血肉就开始在空中汇聚。 于此同时，远处被静滞领域笼罩的战场也发生了变化。 那只化成血雾的神孽本体仿佛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整个静滞领域都开始震动起来，下一刻，被凝固的果冻“喀拉拉”的裂开了无数缝隙。 内里的血雾突然间向中心汇聚，重新凝聚成了一个魁梧的人形，无数触手刺入地面狠狠搅动，将禁忌物的力量连带四周的土地全部掀翻。 那盏放在中间的提灯也被抛飞了出去，滴溜溜的滚跑了。 挣脱领域的神孽发出了痛苦的尖啸，所有血肉都被它召回本体，就连分裂出来的小重生之子也唰的一下飞了回去。 戴维远远的还能听到神孽的声音，灵魂中也响起了一声声诡异的低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你背叛了我……我的兄弟……我记住你了……” “我记住你了……” “记住你了……” “我记住你了！！！！！！！！” 重生之子可怕的尖啸在黑暗中回荡，戴维觉得，如果这家伙学会了人类的更多语言，一定会用更恶毒的话来攻击他…… 不过神孽的愤怒绝对不只是咒骂这么简单。 戴维没有忘记接肢仪式的副作用，随着重生之子的啸声扩散入虚空，来自虚空的裂缝被撕开，大片血色的雾气突破了现实的屏障，出现在高速移动的戴维身边。 新的恶灵来了…… “就等着你了！” 戴维咬牙咧嘴，露出了背后一直紧握着的另一只神尸之手。 “来啊，谁敢来我就一拳打爆谁！” 于此同时，他还召唤出了另一条可以伤害灵体的裂魔之爪，两只手臂同时向着红雾凝聚的位置轰了出去。 嘭！ 神尸之手中蕴含的五十万生命能量在接触血雾的瞬间释放，庞大的力量掀起一股暴风，轰的一下将血雾中心打出了一个窟窿。 裂魔之爪扫过红雾，也在上面撕开了五道“伤痕”，几乎将剩余的血雾切碎。 虚空中响起了一声哀嚎，但红雾依然没有彻底湮灭，剩余的部分不可阻挡的钻入了戴维体内…… 【仪式恶灵附身：扭曲之卵（残）】 【警告：血肉之母投来视线，扭曲之卵将会周期性吸收生命能量成长，请尽快将其剥离。】 戴维顿时感觉全身被一大波炽热又冰冷的尖刺贯穿，某种细密的东西钻入了他的身体，游曳在血管中，最后在他胸口的某个部分汇聚。 他想要深吸一口气，但那口气却没有吸上来，甚至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在触手的牵扯下飞速的移动的身躯失去了控制力，轰的一下砸破了房顶，落入了一其中一幢民房中…… …… 呼啸声在空中连续响起，巨大的黑色铁柱从天而降，一道又一道的压在了挣扎的神孽身上。 提维伯爵用脚踏住神孽的身体，周身的力场将重生之子刺出的所有触手都震碎湮灭，同时，重生之子的脸上也出现了赤红的燃烧烙印。 那是来自禁忌物“苦难折磨”的诅咒，足以将神孽的再生能力压制。 接连落下的铁柱开始变形展开，将哀嚎咆哮的神孽束缚在内。 提维伯爵缩回脚，后退两步，缓缓吐了口气，“结束了……” 一个新生的神孽，可以说无比难缠，还好他带了足够的禁忌物。 父亲说的没错，这场莫名其妙爆发的灾难尽头绝对藏着毁灭性的力量，所以他由始至终都没有轻敌。 在家族的猎人们清理血肉工厂时，伯爵大人甚至亲自去调查过关于这个工厂的过去。 结果让人费解，没人知道出资建立工厂的人是谁，工厂在十年前就被皇室军工体系收购了，散播血母信仰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也无从得知。 不过事情总算要告一段落了，随着这个隐藏的毒瘤爆发，贫民窟大批信仰邪教的信徒都会被连根拔起。 提维伯爵最后看了眼即将被金属封压的神孽，伸手握紧掌心。 神孽杀不死，他们只能将其送往死狱，将它丢入永恒囚笼…… 伯爵已经在思考着运送这东西的各种事项，就在这时，他的眼皮突然一跳。 噗——！ 大量的鲜血从提维伯爵的胸口绽放，某些东西刺穿了他的肺部，顺着金属铁球即将闭合的缝隙回到了狞笑的重生之子体内。 那是它在猎爵体内留下的一些微小的肉体…… 猎爵在最后的时候松懈了，他的五阶能力致密灵体效果时间已经结束，灵能见底的情况下，四阶能力绝对坚固也不得不关闭。 重生之子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对这个强大的猎人进行了复仇。 提维怔怔的看着自己几乎完全爆开的胸口，缓缓倒地…… 第74章 封锁 当戴维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有些膈应的床上。 “这是……哪里？”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就像是某个十分廉价的旅馆。 一旁的窗户被百叶窗覆盖，外界只有一点点阳光通过缝隙钻入房中，让戴维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早上。 他扭过头，看见床边还趴着一个女子。 是睡着的佐伊。 戴维伸手轻轻摇了摇她，眼看佐伊迷迷糊糊的醒来，才问道：“我们在哪里？” “少爷，您醒啦！”佐伊看见精神奕奕的戴维，顿时眼睛一亮。 “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哪儿？” “这里是被封锁区域边缘的一家酒馆……对不起少爷，咱们只能找到这种环境了，皇都执法队昨晚派出了好多人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了，多萝茜小姐也没法将我们悄无声息的带出去，只能找了这么个地方落脚。” 戴维点了点头，刚想起床，但一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他就傻眼了。 自己怎么被脱光了？ 佐伊脸红了一小下，背过身去解释道：“多萝茜小姐昨晚找到您的时候您已经昏迷了，她担心您受了重伤，就让我们将您脱光查看伤口……” 戴维翻了个白眼，下床拿起一旁的衣服一边穿一边问道：“你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额……我和佑伊都是追着多萝茜小姐来的……” “昨晚的战斗很危险，你知道你对付的东西是什么吗？” 佐伊默默摇了摇头。 戴维叹了口气，“……总之，昨晚谢谢你的帮助，但你们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以后你们非要冒险，我可能没法顾及你们的性命。” 佐伊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戴维颔首，穿上猎人大衣，带上了帽子，“更多的等回家再说，其他人在哪里？” “多萝茜小姐在楼下打听消息，这旅馆里还躲了不少人，早上的时候就开始有教团的猎人和执法队进入封锁区，说是抓捕邪教残党和寻找什么东西……” 佐伊说着，脸色变得有些担忧起来，“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佑伊……我想……她可能已经回家了，但我不确定……” 戴维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离开二楼的房间走下大厅。 这大早上的酒馆平时都没什么人，今天却出现了成群结队的闲汉，大家都在闷闷不乐的喝着兑水的麦酒，嘈嘈杂杂的谈论着远处被摧毁的城区。 这个酒馆其实处在南城区的边缘，距离血肉工厂已经很远，由于昨夜的封锁区扩大，今天也被卷了进来。 戴维在楼梯口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了头戴斗篷的少女多萝茜，她正在竖着耳朵偷听隔壁桌的人谈论着一些传闻。 “据说昨晚工厂那边发生了大战，好多房子都塌了……” “是啊，说是动用了大规模的杀伤武器，蒸汽工厂已经被毁了。” “该死的邪教徒，咱们又少了一条活路……” “呸！那哪是什么活路啊，听说那工厂就是邪教的窝点！” “啊！？” 普通人似乎并不清楚工厂发生的事情，但也不排除有的邪教余孽从工厂区域逃了出来，现在正藏在这些人中。 这就是教团接下来要甄别的内容了。 戴维暂时不愿多想，他拉上多萝茜和佐伊，低调的离开了酒馆，刚走出后门，迎面就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少爷！？啊！仁慈的少爷啊，您终于来救我啦！” 是一直混迹在贫民窟中的道格。 戴维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自己都把这家伙给忘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贫民窟被封锁时他都没想到道格会在里面出不来。 他挠了挠鼻子，不打算将这么伤人的事实告诉道格：“哦，道格，很高兴看见你还没死……” “……” 道格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才哭丧着脸说道：“少爷，您带我出去，不然那些执法队会把我当成邪教抓起来的。” “不行，我还需要你留在这里帮我打听一些事……”戴维左右看了眼，确认巷子中没别人后，拉着道格来到了巷子的深处。 “我问你，你有没有吃过什么来历不明的肉，或者接触过血肉之母的信徒？” 道格头摇得像泼浪鼓，“没有没有，少爷，我不傻，那些真正的邪教我是一点没碰……” “很好，接下来我要你去加入一个真正的邪教。” “啊！？” “听着……”戴维扯着道格的衣领，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半晌，吩咐完后，才一脚把失魂落魄的道格踹了出去。 “少爷，要是我被抓了怎么办？” “放心，我可是正统的教团猎人，会帮你打掩护的……” 道格离去后，戴维才带着身后的佐伊和多萝茜，直接光明正大的走向了街道的封锁闸口。 他向执法队扬了扬自己的教团猎人徽记，对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身披斗篷的跟班，一副为难的样子。 “猎人阁下，如果只是您一个人的话，您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她们……” 戴维微微蹙眉，想了一下，又从内衬中取下了另一枚徽章放到了那个执法队队长手里。 对方一看那徽章，顿时瞪大了眼睛，烫手似的将徽章塞回给戴维——那是皇室授予的银龙勋章，其象征的意义不仅是极高的荣誉，还有皇室的颜面。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执法队队长，何德何能敢去阻拦一位被授勋银龙的大人物？就算是警察厅厅长来了，看见这枚勋章也只能无条件放行…… 就这样，戴维带着女仆和多萝茜离开了封锁区，执法队还很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马车。 临走前，戴维向那个非常识相的执法队队长打听了一下信息，他很在意那位猎爵最后有没有成功将重生之子封印。 “……大人，我也不清楚封锁区内的状况，只是听说，前来处理问题的大人物似乎受了重伤，昨夜就有一些铁荆棘家族的人陆续进入封锁区，还带来了公爵大人的命令，让我们严格封锁这个区域……” “出了什么问题么？” “额……据说是有什么东西丢失了……” 丢失了？ 难道是神孽被弄丢了？ 戴维眯起了眼睛…… 马车在不久后回到了米其林大道9号，佐伊急匆匆的跳下车冲入家门，却发现家里空空如也，妹妹佑伊并没有回来。 这个消息让戴维叹了口气，先不说铁荆棘家族丢了什么，现在戴维自己也在封锁区丢了一个女仆…… …… “噌噌……噌噌噌……” 阴沉的天空下，潮湿的小巷中，身披黑色斗篷的佑伊疾步穿行在纵横交错的滴水管道下。 她的身后响起一种“噌噌”的奇怪声响，就像是有什么金属物体在地上蹦跶，一直追着她不放。 佑伊知道，那是一盏奇怪的提灯。 一盏会滚会跳，好像有生命似的提灯…… 第75章 逃跑的提灯 昨天夜里，佑伊从工厂离开后就一直向着家的方向移动，远处震天响的战斗让她有些紧张，黑暗中的巷子也容易诱发恐惧。 这导致她走着走着竟走错了路，等绕了一个大圈后才反应过来。 当她从原路爬出那面高墙时，才发现外面的街道也被封锁了，执法队已经在各条街口拉起铁栅，封死了去路。 佑伊看见其中有猎人的身影，他们潜伏在阴影角落或者屋顶上，警惕着任何可能逃出去的可疑分子。 害怕会被当成邪教徒抓起来的佑伊只能退回去，想要换个方向逃跑。 但她在黑暗中兜兜转转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任何能够离开封锁区的机会，直到她看见远处的工厂被一大股血肉炸开。 地动山摇的声势让佑伊尽量远离了那边，她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战斗，只能祈祷对方不会让战场扩大到她的头上。 然而，倒霉的事情最终还是找上了她，一只从天而降的提灯打着转砸到了她的面前不远。 起初佑伊还以为那是什么被抛飞的杂物，但当她路过那灯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提灯没有因为砸到地上的撞击而碎掉，反而还莫名其妙的从地上弹了起来！ 它“铛铛铛”的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像是在欢呼自己终于逃出了某人的掌控，看到这一幕的佑伊拔腿就跑。 而提灯这时却转了个圈，像是锁定了佑伊一样，冲着她蹦了过去，弹跳、翻滚、反弹，一连串的花式移动就像是一只没有长腿的生物…… 佑伊觉得自己见鬼了。 她慌不择路的逃跑，为了避开那只提灯，在贫民窟纵横交错的巷子里乱窜，直到天亮，那鬼东西依然追着她不肯放弃。 哪怕体质被强化过，佑伊现在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幸好那只追了她一晚上的诡异提灯好像也“累”了，速度也慢了下来，被她绕了几个拐角后终于暂时甩开。 佑伊扶着墙，起伏的胸脯喘息着，这时，巷子前方的路口竟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她眼睛一亮，转悠了一晚上终于看见了活人，现在她宁愿被执法队抓住都不愿再被那只鬼一样的提灯追着了。 但她很快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那不是执法队，而是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流浪汉也看清了巷子中的人——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女仆短裙，长着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漂亮脸蛋，露出洁白大腿的女人…… 佑伊的斗篷在逃跑时已经被水管尖角给挂着扯掉了，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衣着在这个环境中有些羞耻，而那些男人眼中泛起的淫邪光芒也非常的不妙…… 几个混混流浪汉咧嘴嘿嘿笑了起来，他们对视一眼，一边朝她靠近，一边从裤裆里掏出……额，掏出一些铁片打磨成的小刀。 一头迷失在阴暗巷子里的羔羊，他们打算将她带回去再好好品尝一下“味道”。 一点小小的威胁是必要的，最好这头漂亮的羔羊能主动配合，这样她才能免受一些苦，说不定还能一起“乐”。 现在这片区域被封锁，执法队和邪教让他们心情烦躁，难得有个如此漂亮的女人，正好可以给大家泄泄火，等玩完了再丢到河里，无人知晓…… 正当几个混混各自在脑子里转着各种猥琐念头时，佑伊身后又响起了“蹭蹭……铛铛铛……”的金属碰撞声。 小女仆顿时慌了，那只提灯又追来了！ 她一咬牙，闭着眼睛就迎着几个混混冲了上去。 混混们一看那白花花的羔羊竟然还主动投怀送抱，顿时乐了，不过他们还没乐出声，就感觉到身体一阵冰冷。 佑伊开启了愚天使的能力，其身影突然化作了残影。 其中一个混混手里一空，原本被他握住的小刀转眼就出现在同伴的脖子上——深深的刺入其中。 没人能看清那个女仆干了什么，她的速度很快，那把小刀则更快，血液被拉成了一个圆弧，并不锋利的刀刃转了一圈，撕开了每个人的脖子，最终又回到了原主人的手里。 眨眼的功夫，鲜血喷涌，溅满了小巷的墙壁，也溅了佑伊一身，白色的小围裙被染成了猩红。 混混们捂着脖子，瞪圆眼睛，发出嗬嗬的声音，挣扎着倒地。 佑伊清醒过来后，看着沾染了鲜血的手，怔怔失神，“我……杀人了？” 她没想过杀人的…… 但愚天使的能力不受控制，那几个混混也不是戴维少爷那样的存在，仅仅是一个简单动作，他们就死了……如此脆弱。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巷子后方已经出现了提灯蹦蹦跳跳的身影。 “蹭……” 突然，提灯停了下来，立在原地没有靠近。 佑伊被动静惊醒，慌乱的想要逃跑，一回头，却看见巷子的另一头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欣长的体态，黑色的猎人服，帽檐下苍白的脸色，那张脸，是她熟悉的少爷，戴维·弗兰克！ 她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正想扑到少爷身边，但她又瞥见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顿时心慌了起来。 “怎么办，这些血……少爷会责怪我杀了人么？” 眼看着戴维的身影迅速靠近，佑伊越来越害怕。 可事实上，少爷根本不在乎…… 戴维看都没看地上的几具尸体，他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静立的提灯，另一只眼睛则瞄着佑伊雪白的大腿（神圣窥视者的老毛病了）。 随着他接近，那只提灯晃动了一下，竟然往后一翻，准备滚着逃跑！ “想逃？” 戴维咧嘴，手一甩，袖口突然刺出一条带有钩爪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弹跳的提灯，一把抓住了它的挂钩。 肌肉收缩，触手如同弹簧般收了回来。 一旁的佑伊看得有些心跳加速：少爷不知为何又多了一条怪异的手臂，而且这条手臂看上去还十分不妙的样子…… 提灯被扯了回来，这时的戴维突然生出了危机感，只见半空的提灯突然爆发出一股诡异的黑色光芒。 他反应极快，一手用力将身边的佑伊推了出去。 不明所以的佑伊同样在本能驱使下开启了能力，她没有被推倒，反而身形后仰，连续翻了好几个跟斗退了出去，动作和裙下的雪白风光都令人赏心悦目。 可惜戴维没有欣赏的闲情，提灯的光芒照到他身上后，他顿时感觉自己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冰冷的炙烤，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生命能量，让他以每秒数千的速度在掉血。 他记得这种感觉，不死者·蒙泰特身上燃起的死亡之焰就会造成这样的伤害…… 但戴维并不慌，百万生命能量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抓住提灯的重生之触开始进行飞速的自我恢复，同时还分裂出了大量尖锐触手。 裂魔之爪和构装利刃幻化出现，与触手们一同刺向了提灯的表面。 “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那盏提灯竟然异常的坚固，怎么打都不破！ “没用的……” 这时，一把尖锐的、难听的声音响起，那诡异的嗓音就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时发出的吱吱声，让人背脊发麻。 “没用么？”戴维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张开了神尸之手，生命能量灌注其中，五根尖锐的指甲“啪”的一下扣住提灯表面。 仅仅是接触，神尸之手上蕴含的碾压力量就在提灯表面留下了一些裂纹。 “额……停！” 提灯这下慌了，它急忙收拢了自己的光芒，同时发出了求饶的声音。 第76章 危险的想法 戴维注视着手里的提灯，神尸之手没有继续发力。 当光芒收拢后，他观察到提灯朦胧的玻璃中好像有一团正在跳跃的黑色光芒，就像是某种有生命的发光物。 看样子那提灯里面的东西才是它的本体…… “小子，你赢了……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见戴维没有毁灭它的意思后，提灯继续用那尖锐的声音说道。 “交易？”戴维咧嘴笑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把那个女人手里的禁忌物交给我吞噬，我可以为你点亮一次光芒。” 戴维看了眼远处的佑伊，皱了皱眉，“禁忌物？” 佑伊也听到了提灯的话，她有些迷茫——禁忌物是啥？她又没有这样的东西。 “眼睛……那应该是一颗眼球……”提灯提醒了一句。 女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东西追了自己一晚上，就是为了自己昨晚捡的那颗眼球！？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那颗被布片包住的眼球，正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生锈眼眸”。 戴维愣了一下，表情十分奇怪：这小妞竟然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捡了？而且还没被弄死……真是命大啊。 眼看佑伊要把眼球丢过来，戴维却阻止了她：“等一下。” 他回头看向提灯，沉声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将那个东西给你……” “我需要吞噬，我需要恢复力量，你若想使用我，这是必须的！”提灯急忙道。 “不，我并不打算为了使用你而毁掉另一件禁忌物。”戴维勾起嘴角，用手捏住提灯放到面前，说道：“你和那只眼球，我全都要。” “哼，愚蠢。”提灯发出冷笑，然后陷入了静默。 不过它没有再尝试逃跑，这个人拥有能够直接毁灭它的能力，这对它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但如果对方想使用它，它也不会让对方如愿。 戴维耸了耸肩，实话说，他就没打算使用这只提灯——那种不分敌我的死亡光芒太危险了。 不过提灯对他来说还有别的用处，那只眼睛也是，就在刚刚，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戴维的脑海中酝酿。 他没有忘记那只被藏在禁忌之门后的神尸之手，这些禁忌物，或许可以成为他打开教团禁忌之门的敲门砖…… 戴维将安分下来的提灯挂在腰间，转身走向佑伊，从她手上接过那颗生锈眼眸。 这颗眼球同样陷入了静默，好像失去了所有活性。 看样子是因为被神孽触碰的关系，血肉之母的神力耗空了生锈眼眸的力量，如果要使用它，估计也需要用某种方式给它充能才行。 戴维收起眼球，又看向佑伊，露出无声的笑容。 佑伊低下头，用手捏着染血的裙角，神色不安的看向地面。 戴维的视线这才转向那些尸体，收敛笑容，说道：“不用感到自责，你只是在自保。” “您，没有生气？”佑伊抬起头。 戴维平静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这些人与我又没有关系。” 佑伊稍微松了口气，有些怔怔的收回视线，“少爷……其实，我没有自责……” 戴维眨了眨眼，注视着有些犹豫的女仆。 “我只是……我只感觉到……力量……” 女仆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有些复杂，还一脸迷茫的样子。 戴维轻轻吸了口气，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实话说，他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昨夜他与神孽的战斗毁掉了大片的区域，天知道有多少无辜者被波及死去，甚至于，那头重生之子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他亲手释放出来的…… 但他此刻却没有感到丝毫自责。 他只感受到，力量…… 这无疑是他体内那只恶煞使想要看见的，恶灵满足的品尝着他所犯下的罪行，并且鼓励他继续下去。 但佑伊呢？ 难道她的体内也寄宿了恶灵？ 不，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恶意，这才是恶煞使的本质。 他想要提醒佑伊，应该警惕这种来自心中的黑暗，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教训他人。 戴维疲惫的捏住眉心，沉思着转身离去…… …… 米其林大道9号。 将佑伊从封锁区“捡”回来后已经过去了一天。 在那之后，戴维去了一趟教会，找费尔南德斯打听到了血肉工厂事件的后续，结果让他感到不安。 重生之子在最后重创了铁荆棘家族的猎爵，它虽然被封印，但铁荆棘家族的人却用某个拥有占卜能力的禁忌物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它的血肉消失了一部分。 神孽的分身逃了……它在最后的关头没有直接回归本体，而是选择了逃跑。 现在他们没法找到那部分血肉逃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团血肉假以时日，肯定会成长到超越被封印的那部分。 真正要担心的还是戴维自己，那重生之子一声声的“我记住你了”犹在耳边，不知道啥时候那家伙就会找上门来…… 让戴维稍有安慰的是，费尔南德斯他们拟定了一个计划，被封印的神孽会由教团和铁荆棘家族的人送往距离皇都有段距离的“死狱”。 届时，他们会想办法将神孽的血肉分身引出来，彻底将其封印……但老头没有跟戴维说更多，因为这个行动戴维明面上是没资格参与的。 希望行动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 回到家里的戴维找来了两个女仆，他翘着腿坐在阴影之中，静静的看着二人。 双胞胎被看得心慌意乱，半晌后，才听到了戴维的声音。 “你们解读的那部分破碎圣典，我已经看过了……” 戴维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破碎圣典译本，“可惜的是，你们的超凡晋升仪式并没有完整记录，想要晋升二阶，可能还要从别处想办法。” 佐伊微微点头，她们早就知道结果，刚想说什么，却听戴维继续道： “我会继续帮你们寻找晋升的办法，恢复你们更多的记忆，让你们变得更强。” 两姐妹都怔了一下。 “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帮我，帮我从破碎教会获得我想要的东西。”戴维抬起视线，看向两个女仆的眼睛。 佑伊的眼神有些躲闪，佐伊则紧张的问道：“少爷，我们……我们只是您的女仆，您说的什么教会……” “不用急着否认。” 戴维缓缓摇头。 “我知道，从破碎灰雾进入你们身体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走入了某个存在的视野。我也知道，那个存在为你们降下了巨大的帷幕，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隐秘，是祂的意愿，我们都无法违背。” 戴维轻声的低语让双胞胎的瞳孔震动——她们意识到，少爷原来都猜到了。 那破碎神殿，那灰色帷幕的背后，那双宝座上坐着的，就是她们。 戴维平静的伸手下压，像是在安抚两姐妹的情绪：“不用说，不用解释，也不用回答，你们可以当我不知情，继续执行那个存在的意愿。” 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戴维已经逐渐认识到神明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祂们无法被人类所理解，同样的，祂们也极少的去理解人类。 其本体大部分时候都无法直接降临人间，因此，当神明释放自身的意志时，世间就会出现代表祂们力量的东西。 例如神孽，例如那个投影到他梦中的破碎神殿…… 戴维已经十分肯定，那个破碎神殿就是某个存在的手笔，他无法揣摩那个神想做什么，只能猜测对方想要什么。 双胞胎被祂捧上了宝座，看上去就是为了帮祂收集完整的破碎圣典，两姐妹在被招来的灵魂面前扮演着神的角色，而真正的神明却没法过多的干涉这个过程。 想明白这一点后的戴维诞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在得到了重生之触这种东西后，他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的背后，是渎神的领域。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一种可能，他可以像是吞噬重生之子一样，利用双胞胎作为桥梁，去吞噬那个破碎神殿中残留的力量？ 这个想法太过扭曲，也太过荒唐，连戴维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然而念头一旦升起，就悄无声息的埋入了戴维的心底，成为了一颗偷偷生根发芽的种子…… “今晚，带我进去，让我继续扮演那个‘神使’的角色。”戴维缓缓站起，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抛开那虚无缥缈的问题不说，如今的破碎教已经开始了打入皇都的计划，他正想把这股势力抓在手中，好好的利用一番。 对戴维内心复杂的思绪毫不知情的两姐妹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第77章 混乱的开始 破碎的星空之下，戴维从迷雾中醒来，看向那座被帷幕遮蔽的高台。 神秘的力量依然笼罩着两个高高在上的宝座，那让人恐惧，让人颤栗。 但在戴维的眼中，真相已经浮现，面纱亦被褪去，他压下源自本能的恐惧，屹立在神殿之下，心中坚毅仿佛可以撑起整片星空。 破碎教大祭司埃夫纳西斯看见久违的神使大人出现，恭敬的单膝跪下。 老人敏锐的感觉到，神使大人消失一段时间，此刻再见好像又变得更强了一些。 神明的力量在祂身上凝聚，一种淡淡的神性从祂身上扩散，世间的一切生灵好像都应该被祂踩在脚下…… “埃夫纳西斯……” 戴维看向披着黑色斗篷的大祭司，直入正题：“汇报你最近在皇都的行动成果。” “是，伟大的神使大人，”埃夫纳西斯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们在日前已经从海上进入了皇都港口，港口区的执法队大部分都被调到了贫民窟，这给了我们机会。 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混入被破坏的贫民窟，借着重建城区的热潮在那里扎根，并且暗自发展新的信徒，您知道的，凡人在灾难之中更需要来自信仰的支撑……” 大祭司一口气说了很多，包括怎样悄无声息的传教，怎样勾结皇都的商人，怎样搭上贵族的势力。 戴维听得有些头大，但毋庸置疑的是，大祭司的手段确实花样极多，不愧是邪教头子…… “你做的很好……但你们打算发展多久？不要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花上百年时间去取代光明教会。” 戴维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大祭司的长篇大论，在他看来，发展和生存并不是破碎教的真正目标。 埃夫纳西斯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噢，大人，当然不是，这些只是准备工作而已，我教从来不需要去取代光明教会，我们来到皇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 戴维挑了挑眉，只听老头继续说道： “只有毁灭后的废墟，才是承载吾主信仰的最好土壤…… 歌利亚帝国的老皇帝卧床不起已有数年，帝国即将落到皇子手中，我们的目标也很简单，毁掉那四位皇子，或者让他们自相残杀，将帝国引向末路。 大人，这不需要很久，很快咱们就能看见那一天。” 埃夫纳西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乎有些得意。 “那个血肉工厂的毁灭，就是一石二鸟的第一步，大皇子的构装军团依赖的蒸汽核心有一半产能都来自那个工厂，现在工厂没了，他必定会因为对其他兄弟的恐惧而采取一些激进的手段……” 戴维暗暗点头，这点他比大祭司知道得更多，除了工厂没了，大皇子殿下的一些重要构装技术也被四皇子抢了，现在他估计会很抓狂。 “接下来，大皇子会成为我们的第一个突破口，大人，根据可靠的消息，不死者·蒙泰特正在从黑暗大陆归来，他的实力已经全部恢复，甚至杀死了铁荆棘家族的一位猎爵……” 埃夫纳西斯胸有成竹的说道：“不死者是回来复仇的，当初将他封印的人就是铁荆棘大公泽维尔，如果他报复成功，大皇子很可能会失去全力支持他的铁荆棘家族。” 听到这里，戴维也有点心惊，那个不死者竟然把铁荆棘家的另一位猎爵杀了？ 算上这次来血肉工厂处理神孽的那位已经倒下的猎爵，铁荆棘的三位猎爵就只剩下垂垂老矣的泽维尔大公一人了…… 看样子皇都要开始大乱了——四个皇子本来就在狗咬狗，再加上破碎教这帮老阴逼在背后拱火，不乱才怪啊。 不过戴维并不打算插手，他也没有那个智慧去左右帝国的命运，他只想在这片风雨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听完埃夫纳西斯的汇报后，他立马以神使的身份下达了命令： “大祭司，关于血肉工厂底下诞生的神孽，你应该很清楚，它的一部分血肉逃了出去，我要你尽快找到那些血肉分身的去向……” 大祭司拍了拍脑袋，“噢，大人请放心，神孽的问题我们没有忘记，血肉雕刻家已经追上去了，那家伙很擅长对付这些。” “血肉雕刻家？” “嗯，雕刻家的传承源自吾主古老的虔信者，十分可靠，不过我们暂时失去了他的消息，我会尽快想办法跟他重新取得联系。” 戴维有些疑惑，沉思半晌后，没有多问，接着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还有一事，关于皇都的禁忌之门，你们想办法调查一下，看看你身后那位虔诚的信徒，他在等着我们拯救，门后的神明手臂也是……” 说话间，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后方趴在地上的“看门人”。 看门人听到戴维的声音，身体激动的抖了一下，他抬起头，声音颤抖的说道：“神啊，请拯救我……请您拯救我啊……” 埃夫纳西斯和戴维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们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位看门人，这会儿才发现，禁忌之门的背后似乎出了点问题。 “……日之女神听不到我的呐喊，我求遍了所有神明，唯有红色的手臂回应了我……” “大门已经被扭曲了……都是那只影子做的……那只从镜子里逃出来的影子……” “……我出不去，它们正在变得日益疯狂，外界的人却毫不知情……” “黑暗正在侵蚀这里……请救救我……让我离开这片可怕的空间……” 看门人呢喃着，低语着，恳求着，恐惧在他的眼睛里旋转，绝望在他的喉咙中回荡…… …… 那一夜之后，戴维难得的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他每日在教会和家中来回，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着女神的赐福之力，以图尽快将二阶仪式的力量吸收完毕。 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体内的那些隐患，重生之触很强大，但代价却是另一个诡异的定时炸弹——扭曲之卵。 虽然那只卵在入侵他体内前已经被打得半残，但它没有彻底沉寂，昨夜的时候，它就发作了一次。 蛹动起来的扭曲之卵直接吸收了戴维一半的生命能量，然后才重新陷入了沉睡。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如果在战斗中，这家伙突然发作，那很可能会要了戴维的命。 况且，等那只卵吸够生命力后，戴维不知道它到底会孕育出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鬼，他都不希望有一天会看着那东西破胸而出。 为此，他甚至想尝试下能不能做手术直接把它取出来。 正好他就认识一个能力似乎不错的外科医生——弗洛伊德。 将此事告知弗洛伊德后，对方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说你的体内可能被邪神的力量入侵了，长出了一个肿瘤？” 戴维认真的点头。 “好，这年头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会去找女神祈祷，你反而来找我这个医生……” 弗洛伊德耸了耸肩，将戴维迎进了他的小诊所。 “先随便坐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是一些料理……”医生眨了眨眼，转身就上了楼。 戴维注意到他穿着的白大褂上面还留着一些污渍，看上去是某些调料汁液。 诊所内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戴维随意的转了一圈，正要走入后方的看诊室。 这时，他鼻子动了一下，好像闻到了一些血腥味。 气味的来源是楼梯口后方那个通往地下室的小门。 好奇心升起，他无声无息的来到门前，轻轻将其拉开。 门没锁，黑暗的地下室里传出了更浓郁的腥气，戴维探头下去，神圣窥视者无视了黑暗，看见了内里的东西。 尸体，大量被切碎的残破尸体…… 看到这一幕的戴维转身就走。 楼上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弗洛伊德擦着手下楼，嘴里喊着：“好了，让你久等了戴维阁下，让我们来看看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医生一抬头，就发现戴维已经站在了玄关的位置，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感谢你的治疗，医生，我想我已经好了。” “额？好了？我还什么都没做……” 弗洛伊德一脸莫名其妙，却见戴维二话不说，打开门就走了…… 第78章 皇子的邀请 弗洛伊德是什么成分戴维没有兴趣去调查，不过那家伙看样子是信不过了，他只能换一条路子。 为此，他又来到了皇都下水道的入口。 这一次，有过经验的戴维从狮心河边的出水口位置进入，很快就在外围找到了下水道雕刻家留下的标记。 他找雕刻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听那个会使用相似标记的“血肉雕刻家”，直觉告诉他，这两人间应该有什么关系。 如果血肉雕刻家掌握的知识中包含了对付扭曲血肉的方法，那么这位下水道的雕刻家很可能也具备类似的知识。 吹响哨子后，他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个奇怪的雕刻家终于出现，他还是没有变，一身邋遢的衣服，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 “你认得这个么？”戴维拿出了一张纸交给对方，那上面是他凭记忆画下的血肉雕刻家标记。 雕刻家注视了纸上的图案片刻，才缓缓说道：“啊，他是……我的兄弟，也是老师的另一位学生。” 戴维点了点头，沉声道：“他雕刻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甚至孕育了一头神孽……那头神孽诅咒了我，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否拥有你兄弟的知识，可以帮我祛除神孽的血肉诅咒？” 雕刻家摇了摇头，“不，我做不到……” 尽管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听到这个答案，戴维还是有些失望。 “他与我的志向不同，比起继承老师的衣钵去雕琢更伟大的作品，他更喜欢去雕刻人们的信仰……不管那信仰是多么的扭曲，在他眼里，都是美妙的……” 雕刻家抬起头，看着戴维的眼睛，“猎人阁下，不要指望他能帮到你，他只会让诅咒变得越来越糟糕。” 戴维点了点头，沉思半晌后，他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放下，转而又问道：“雕刻家，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关于上次我找你要的那种面具，你可知它的由来？” 雕刻家想了一下，才回答道：“那是一种仪式的材料，我只是按照传统，也就是老师留下的传承为你制造的，更多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老师告诉你的‘传统’中，有没有包含更多的类似萤石面具那样的仪式材料？” 雕刻家愣了一下，他闭起了眼睛，努力的回忆了一会儿后，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有的……我记得老师说过，那是一整套某种仪式所需的递进材料，一共7种……” 戴维微微抬起眼皮，“你能够将它们全部制造出来么？” 雕刻家点了点头，“没有问题，那是一套样式稍有差别的面具，和萤石面具相似，只是材质不同……” 说着，雕刻家向戴维伸出手，“我可以帮你制作，但这次你需要支付我等价的报酬。” “你想要什么？” 雕刻家的手翻转，指向戴维腰间的口袋，“我能闻到一件‘作品’的味道，把它给我……” 戴维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了雕刻家所指的东西——三阶禁忌物·生锈眼眸。 没想到这家伙这次竟然会狮子大开口啊…… “这是一件禁忌物，它很危险。”戴维提醒了雕刻家一句。 “我知道，它也是一件有趣的作品，现在它已经陷入了沉睡，不过我可以重新唤醒它。”雕刻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想要那只眼眸。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好……” 他最后还是将禁忌物交给了对方，也不知道这么交换到底是赚是亏。 不过现在这只眼眸在他手上的用处也不大，自从那晚在看门人的口中得知禁忌之门内的情况后，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去“敲门”了。 雕刻家蹲在地上鼓捣了好一会儿，最后递给了戴维六份不同的面具。 在戴维的要求下，他将这些面具全部分成了两半…… 如果戴维猜得没错的话，算上之前的萤石面具，这些就是愚天使和魅魇道途的前七阶晋升仪式核心材料。 七阶的仪式……那是什么样的概念，戴维暂时无法想象。 不过这些面具自然不是仪式所需的全部，只是正巧，双胞胎通过圣典残卷解读出来的二阶仪式就缺了面具的这部分描述，现在刚刚好补充完整了。 …… 离开下水道的戴维很快回到了米其林大道9号。 刚进门，女仆就给他递上了一封信，是罗兰殿下寄来的。 “……陪我走一趟，我的猎人，你的猎物即将踏入路上的陷阱……” 戴维仔细看完了四皇子的信，随手将其丢进了壁炉。 随着皇子的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份来自炼金大师朱利叶斯的笔记，那上面提到了关于多萝茜双腿的问题。 皇子表示，戴维可以将多萝茜送到他那边，让现在被软禁的炼金大师改进一下她的生命金属，减缓这位少女的痛苦。 显然多萝茜的事情也被罗兰知道了，殿下似乎对少女的遭遇十分上心，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位曾经为帝国奋战的女战士，不应该再继续遭到折磨…… 当然，这都是顺带的事情。 罗兰的真正目的是需要戴维陪他走一趟——给他当一次“保镖”。 戴维很乐意帮那位皇子办事，这意味着他可以借此继续跟大方的殿下伸手要钱…… …… 第二日的清晨，戴维将多萝茜的轮椅和少女一起抱上马车，为她送行。 少女不舍的看着戴维，看着他将马车的门关上，目不转睛的说道：“戴维阁下，我会回来的，希望您不会忘记我。” 戴维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会忘记你，但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专心配合那个老东西的调试，直到你的腿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直到你能尽情的放松奔跑……” “嗯。” 眼看少女眼神坚定的点头答应，戴维笑了笑，伸手压了压帽檐。 马车喀喀开动，四皇子的人会将少女秘密带到朱利叶斯所在的实验室，而他自己，也转身启程，准备开始自己的新任务。 罗兰殿下的队伍已经在南城区的车站等着他，他们的目的地是皇都西北方向的一座高山——美狄亚山脉。 大皇子查理的堡垒“提尔堡”就坐落在山脉之中，包括四皇子在内的好几位皇室成员外加大量的贵族一同受到了大皇子查理的邀请，去参加他的宴会。 明面上，他们要讨论关于贫民窟血肉工厂这场灾难的各种后续事宜，但暗地里，许多人都能看出，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至于那位眼看就要开始发疯的大皇子到底要急着对付哪位兄弟，这就不好说了。 再见罗兰的时候，戴维感觉这位“皇子”殿下的气质又发生了一些改变，他变得更加深沉了。 这是长时间沉溺在权力旋涡中的表现，没人知道罗兰在回到皇都后具体做了多少事情，但显而易见的一点是，四皇子的呼声在帝国官场中越来越高，他的阴影似乎已经笼罩了整个皇室。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戴维永远不会想到，这样一位皇子的真身，其实只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女…… 罗兰看着脸色阴沉的戴维，又看了眼同样阴沉的天空，笑了笑，“好久不见，我的猎人……你还在渴望力量吗？” “当然……”戴维勾起嘴角，“让它们来的更猛烈些。” 第79章 重构 从皇都出发的列车带着滚滚蒸汽一路驶向了北方，随着地区海拔逐渐升高，远处的山脉之巅逐渐裹上了皑皑白雪。 列车在一日后抵达了皇都北境的边缘地区，在这里，戴维和四皇子的队伍转为搭乘马车，选择了一条慢一些但更为隐秘的线路前往大皇子的提尔堡。 当他们进入美狄亚山脉的余脉地区后，山上的积雪已经蔓延到了山脚，形成了一幅翠绿与银装交错的美丽画面。 马车在山脚的道路上缓缓行驶，戴维独自坐在马车中，心里盘算着别的事情，皇子的马车则在他的正前方。 实际上，戴维不觉得罗兰会在这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如果真有什么人想要除掉罗兰，大概率是在宴会上。 用毒或者是什么更诡异的，悄无声息的手段。 毕竟皇室之间还是需要留有最基本的体面的…… 然而这只是戴维的一厢情愿，现实是，那些皇子们早就丢掉了皇室的体面。 就在戴维还在发呆的时候，队伍最前方的重甲骑兵突然脑袋爆开，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去。 那匹被蒸汽铠甲覆盖的重装战马同样逃不过被爆头的命运，贯穿铁甲的是一发从遥远距离射来的大威力穿甲子弹…… 队伍开始紧急示警，随队的骑兵迅速将皇子的马车团团围住，后侧的步兵团立马架起了蒸汽转轮机枪和沉重的移动盾墙，以马车为中心结成了圆阵。 四皇子带来的这三百人看样子全是皇室精锐，他们冷静沉着，战斗经验丰富，并且悍不畏死。 但这同样也暴露了皇子所在的座驾。 恐怖的穿甲狙击仍在继续，士兵们用盾墙和肉体为马车挡下子弹，直到第九个人倒下，对方终于停下了射击。 指挥官仿佛知道那种子弹的数量有限，现在敌人的子弹耗光，他们也开始变阵反击了。 数十骑重装骑兵从盾墙中冲出，杀向了远处那狙击手藏掩的山坡…… 圆阵中央，遇袭的时候戴维就已经冲上了罗兰的马车，他一把将镇定自若的四皇子按在身下，同时召唤出了重生之触。 被压住的“四皇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嘘……别吵。” 戴维在想着对方到底是怎么发现四皇子这条隐秘的线路的，他有点怀疑队伍中有叛徒。 同时，他也在集中精神控制着重生之触，它正在进行迅速的重构，整条手臂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让我们的姿势体面一些，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还有……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罗兰笑了笑，他现在被戴维骑着压住，看上去确实不怎么体面。 “殿下，皇室的体面已经被刚刚那几枪干碎了，所以您还是委屈下，安分点。”戴维扭了扭脖子，继续压着皇子没动。 “呵呵，有你在，我想我不会受到委屈的……”罗兰眨了眨眼，他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直到他看见一片厚重的骨肉从戴维的背后撑起，“……这是什么东西？” 重生之触伸展着，膨胀着，很快就覆盖了戴维的半边身躯，形成了一面贴身的盾，又或者说是一套生物质的铠甲。 其表面以鳞甲的形式包裹了一层坚硬的骨质甲壳，每一片都有巴掌大，甲壳之下是带有澎湃力量的肌肉，可以随时随地的伸展变形，抵御来自从各个方向的攻击。 重构后的重生之触自身就拥有10万点生命能量，这条肢体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的重生特性，只要它没有被彻底破坏，手臂的血肉就会不断的自我修复，效率堪比神孽！ “它是我们的盾，殿下，从现在开始，躲在我的身后。”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重生之触表面的骨质结构发出一阵喀喀的响声，它们的密度还在不断增加。 罗兰点了点头，那血肉的组织充满了扭曲的生命气息，近距离观察下还能看见里面奔腾涌动的生命力，这让他有些呼吸急促，也有些恐惧。 他将视线移开，恰巧发现车厢内壁镶着的一颗反光的凸起，伸手将其掰下，才发现是一枚银色的特殊子弹——它击穿了数层钢板和人体，差点突破了防御力极高的车厢外壳。 “原来是‘螺旋’……” 皇子看着手中那颗样式优美，带有数层螺旋纹理互相拼接而成的子弹，怔怔出神，“这是为了对付龙脊山那帮妖龙族所制造的穿甲弹头，你的……盾，能挡得住么？” 戴维通过马车的窗户看向外界，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喜欢一味的防御，殿下。” 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群晃动的身影，它们泛着金属的光泽，以沉重炽热的身躯顶住了骑兵的冲锋，滚烫的刀锋很快就刺穿了陷阵的重装骑兵，将他们死死缠住。 是成群的构装战士军团！ 那些冒着热气的构装战士在锁定车队的圆阵后，立刻从坡顶发动了奔袭，速度不算很快，气势却十分恐怖。 再精锐的士兵们面对一群没有生命的钢铁洪流时，手中的枪都会止不住的颤抖。 一时间，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金属的热流从圆阵中往外泼洒，战场上火星四溅，扑到圆阵边缘的构装体甚至发动了自爆，一次就将十几人炸上了天。 然而构装体也在成片倒下，它们数量繁多悍不畏死，但却没有装备强悍的远程武器，单靠热熔刀与借车结阵的皇家卫队战斗还是有些勉强。 就连戴维都能看出来，哪怕战况再惨烈，这些“炮灰”一样的构装体最终也没法击溃皇子的卫队。 那敌人为何要发起这样注定无功的袭击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就在这时，圆阵之内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人影，大片的黑暗从人影脚下爆发，如同黑夜般笼罩了所有人的面庞。 那些炮灰，只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诱饵罢了，刺杀皇子的真正利刃，是一位超凡者…… 影子一般的存在身处黑暗，其身体似乎无处不在，手中的影刃来去自如。 最核心那一圈的十几名士兵几乎被瞬间割断了喉咙，无一幸免。 刀锋宛如黑夜中的闪电，轻而易举的破开了皇子座驾的车壁，却被内里的一只黑色魔爪用二指夹住…… “夹……夹住了？” 影子有些不可置信，影刃的虚化能力似乎被克制了？ 紧接着，一把闪烁着雷光的利刃从车厢内斩出，唰的一下将他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按住猎人帽的戴维从车厢内站起，优雅的向影子打了个招呼。 “你好……” 神圣窥视者的视线刺破了黑暗，牢牢锁定了那个被影子包裹的存在，裂魔之爪刺出，快到出现残影。 影子的身体在被劈开后立刻又粘合起来，似乎真的是一只影子，但它挥舞的刀锋却能产生真实的劈砍效果，瞬息间“铛铛铛铛”的与裂魔之爪对碰数十下。 它的速度同样不慢，甚至更快，只可惜，影刃无论如何都没法在戴维身上讨得了好。 那层血肉铠甲让影中人心惊肉跳，它的利刃砍在致密的骨质甲壳上只能留下一些划痕，就算它凝聚全身力量，连续猛刺，都只能造成微乎其微的伤害。 在戴维看来，就是手臂上的生命能量在“-1、-1、-1、-1……”的掉血，但这跟蚊子咬差不多的伤害连疤痕都没法留下，一眨眼重生之触的血肉就自我修复了。 这就是重生之触，以扭曲的再生规则重构而成的血肉，只要不超过某个阈值，它就是不灭的。 戴维勾起嘴角，站在原地，不动如山，“来啊，继续啊……” 第80章 不灭的戴维·弗兰克 影子对挡在自己与皇子之间的戴维恨得咬牙切齿，他曾是泽维尔大公派来调查戴维身份的人，也是一位极为罕见的夜之道途四阶猎人。 帝国中选择夜之仪式的超凡者本就很少，由于这种晋升仪式的成功率很低，所以像是影子这样的大师级夜之猎人根本就没有多少个。 可一旦这样的猎人成长起来，必定会成为所有人的梦魇。 他们太适合成为刺客了。 作为光明教会的信仰中最接近黑暗的道途，夜之猎人拥有控制黑暗的能力，甚至能将自身化入黑暗，成为一个虚无的影子，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影子大师在前段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找到了戴维，但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一直潜伏在戴维的身边。 虽然戴维的力量和那些手臂让公爵大人产生了一些兴趣，但他和泽维尔大公的真正目标还是戴维背后的四皇子。 这一次的半路伏击，不是因为什么叛徒，而是因为影子的存在。 可惜的是，由于罗兰改道是临时起意，大皇子没来得及将更强悍的重武器调来，能赶上的只有这批比较灵活的构装军团。 但这也足够了，影子大师依然有信心能杀死那位皇子。 因为影子……可以有很多个。 就在戴维发出挑衅的时候，被魔爪逼退的影子露出了笑容。 奇异的烛光在黑暗中点燃，微光照耀之下，另一只影子从不同的角度出现在戴维脚下。 二阶禁忌物，幻影烛。 影子大师秉烛而来，他的真正身躯一直就藏在烛火反射的暗影之中。 银色的利刃从黑暗里递出，这一刀没有刺向根本无法破防的戴维，而是刺向了车厢里的罗兰。 察觉异变的戴维转身甩出了重生之触，他早就料到敌人会有这一手，覆盖半身的血肉铠甲立刻反向套住了皇子，像只大手一样将他拽了过来。 喀！ 同时，另一只被红色铁甲护臂覆盖的手从车底下伸出，一手扣住了影子大师的手腕。 有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影子不止一个，皇子的保镖自然也不止有戴维一个，否则这趟行程就不会被罗兰称为“捕捉猎物的陷阱”了。 一个全身穿着华丽红色铠甲的骑士从车底诡异的钻了出来，他一手抓住影子，另一只手还抓着一颗银色的球。 戴维对皇子的另一位保镖所知不多，罗兰只说过，他是一位四阶的猎爵，一位沉默的“惩戒骑士”。 影子大师的手被抓住，但他没有放弃，利刃在这一刻化作了无数条黑色的鞭子，刀影在三人间极小的空间里炸开。 大部分足以将钢铁切成丝的斩击都被戴维的血肉铠甲挡下，重生之触在那一瞬被生生劈掉了三分之一的能量。 而影刃砍在惩戒骑士充满镂空雕纹的铠甲上时，则激起了大量的火星，根本破不了防——这副看上去华而不实的铠甲很可能是另一件禁忌物！ 面对这两个“软硬不吃”的敌人，影子大师感觉自己面前横着两座大山，这一刻，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撤退。 弥漫在四周的黑暗迅速收拢，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而旋涡的中心却是被戴维护住的四皇子。 影子大师的身影呼的一下跳入旋涡之中，随着空间一阵扭曲，黑暗撕裂了现实的边界，连通了不远处另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地点。 四阶仪式能力“影之门”——影子的目的是将罗兰顺带一起劫走。 抓住四皇子的戴维自然也被卷入了其中，但让影子大师意想不到的是，他自己却没能踏入自己打开的影之门！ 惩戒骑士手上的银色球体突然“喀喀”转动，影子大师顿时感觉自己身边的空间被封锁，同时，一面面厚实的圆弧铁壁如同幻影般出现，将他与惩戒骑士轰的一下关在了一起…… 戴维被空间的旋涡牵扯，拉着四皇子呼啦一下出现在一棵大树下。 抬头一看，四周火光闪烁，轰鸣不绝于耳…… 他们仍然在附近的战场上，只是掉出了圆阵之外，落入了构装军团的包围之中。 四周的构装体纷纷扭过头来，用红色的目光锁定了戴维与皇子二人，下一刻就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然而这些构装体还没靠近就被裂魔之爪撕成了碎片，戴维好整以暇的拍了拍大腿，将地上同样一脸淡定的罗兰拉起来。 漫山遍野的构装体好像海潮一样涌来，一踏入魔爪的攻击范围就被一爪子拍倒，戴维此刻就如同一块海潮中的礁石，无可撼动。 他甚至开心的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的构装之臂还在通过接肢仪式不断的吞噬着那些倒下的构装体金属。 裂魔之爪每次攻击耗费100点生命能量，而死去的构装体却能为他带来三四百生命上限，他血量是越打越多。 这种时候他甚至希望构装军团能够无穷无尽，让他“吃”到饱为止。 可惜敌人没那么大方，这里也没有杀不尽的怪海，当构装战士的尸体在戴维身边快要堆积成一座小山时，战场上的轰鸣也逐渐停歇。 杀到最后，戴维甚至重构了重生之触的铠甲结构，让大量尖锐的触手从缝隙间刺出，帮助裂魔之爪更快的收割那些构装体。 罗兰站在戴维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戴维的战斗姿态让人畏惧，那简直就已经超越了常人能够接受的形态，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不过身为歌利亚皇室的皇子（公主），罗兰从小就见识过更多不当人的怪物…… 比起那些连理智都即将消失的存在，控制着触手和魔爪的戴维却显得那么的冷静、优雅。 其游刃有余的脸庞在火星中闪烁，深深映入了罗兰的脑海。 没人知道四皇子此刻在想什么，这位帝国最特殊的“皇子”，竟在战场上旁若无人的沉思了起来。 砰——！ 突然，罗兰好像听到远处一声枪响。 他意识到一件事：当听到枪声的时候，子弹其实已经来了。 但他没有做出躲闪的动作，因为那颗子弹已经被一层坚韧的血肉铠甲死死的挡住。 名为“螺旋”的特种穿甲弹像个陀螺一样在血肉中吱吱转动，可怕的贯穿之力刺破了重生之触外包的三层鳞甲，一路钻入了血肉的深处，最终被网状的韧性软骨死死包裹，这才彻底停下。 戴维看着肉盾后方已经快要顶到皇子脑门的凸起，自己也悄悄松了口气。 不愧是用来猎杀龙族的子弹，这一枪虽然对他没有太大威胁，可要碰到了罗兰的头，那可就直接满地开花了。 眼看罗兰依然在沉思，戴维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都不怕死的么？” “怕死，就没法走上这条路了。”罗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他似乎已经思索完毕，“反击，那是最后一颗子弹了。” 戴维摇了摇头，重生之触迅速重构变化，一根包裹着“螺旋”弹头的骨质尖刺从血肉中落出，剩余的血肉也在扭曲变形，很快组成了一把骨肉大弓。 坚韧无匹的骨铠为臂，旋转扭曲的血筋成弦，加上那支仿照螺旋子弹结构的长箭。 戴维轻松开弓，神圣窥视者帮他锁定了远处那个正在逃跑的射手，弓弦自动扭曲收拢，压缩出巨大的势能…… 嘭——嗡！ 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连四周的空气都被震出气浪，怪异的箭矢旋转飞射，留下了一条真空的通道，眨眼便将远处的血肉之躯打成了碎片。 罗兰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戴维，饶有兴致的问道：“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戴维展开血肉大弓，将其重新化作铠甲，“不知道。” “我在想你的猎爵封号……” 戴维怔了一下。 只见罗兰微笑着说道：“如果我们这次能活着回去，我就向父皇请封，待你完成三阶的晋升仪式，帝国就会诞生一位新的猎爵——不灭的戴维·弗兰克。” 第81章 异徒之臂的进化 “殿下，说这种台词的人基本都活不长久……” 戴维没有在意皇子画下的大饼，平静的将视线转向圆阵那边的方向。 罗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同样把目光对准了圆阵中间的那个遮挡住所有人视线的银色半球体结构。 那个东西里面，正封住两位持有禁忌物的猎人。 “那到底是什么？”戴维好奇的问道。 “是惩戒骑士携带的禁忌物之一，具体效果不明，我只知道它能以独立的空间将人封在里面。” “单挑？那个惩戒骑士能打赢影子么？” 罗兰勾起嘴角，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问题：“你说呢？” 戴维耸了耸肩，把敌人封进去单挑，结果自己却打不赢对方，这确实会变成笑话——猎爵总不能是傻子。 “惩戒骑士是什么道途的超凡者？” “据我所知，是秩序道途……你不用打听了，他不是我的私人护卫，我对他的了解不比你多。”四皇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站在原地没动。 那些解决战斗后的士兵开始往他们围拢过来，所有人都将枪管对准了圆阵内的那个半球体结构，等待着里面的战斗决出胜负。 戴维站到皇子身后，有些好笑的伸手将他后脑勺上的一条草根取下。 喀啦~！ 就在这时，远处的半球体突然裂开，大片的黑暗从中释放而出，再次覆盖了整个战场，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黑暗蒙蔽，伸手不见五指！ 一点烛火从黑暗中亮起，下一刻，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突兀的出现在皇子身侧。 “嗯？难道那家伙真的输了？” 戴维怔了一下，迅速朝那人影点出一指。 这一次，他用的是神尸之手——深红的手指尖端蕴含了30万点生命能量，这足以突破猎人的任何灵能障壁。 黑色的人影看见神尸之手后僵了一下，但他依然没停下。 杀死四皇子，是大公和皇子殿下一同下达的任务，他就算死也要将手里的刀捅入四皇子的心脏，任何恐惧都无法让他退缩。 只可惜，这一刀终归是慢了很多。 戴维已经看清了影子大师的身躯，数个让人心惊的大洞贯穿了他的上半身，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具四面漏风的尸体。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撑着不死，还能发动能力进行偷袭，不得不说他的意志是真的强到离谱。 但他本就是风中残烛，递出的那一刀也已经有气无力。 神尸之手的指尖碰到影子大师的瞬间，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瞬间将他的整个身体炸得粉碎，连带着那根诡异的蜡烛，也被手臂一指压灭。 轰的一下，禁忌物和影之大师的身体一同灰飞烟灭。 黑暗褪去，远处的惩戒骑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这边，在看见四皇子无事后，他才放缓了脚步。 刚刚那个影子竟然利用禁忌物的力量装死，等他解开封印后，却突然诈尸逃了出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差点酿成大祸。 沉默的骑士朝戴维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靠近。 罗兰吐了口气，命令部队开始打扫战场，自己则看了戴维一眼，转身走向另一驾完好的马车。 戴维却一脸奇怪的站在原地没动，在杀死影子大师后，他的心思就被面板上的提示吸引了。 影子大师被轰碎的那一刻，他一如既往的吸收了对方的生命能量，但他很快就发现，对方的生命能量中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似乎是源自那根一同被毁灭的禁忌物蜡烛。 这种奇特的力量被接肢仪式一同吸收，导致接受影子大师生命能量的那条异徒之臂发生了一些变化。 它好像进化了，和曾经的魔怪之手一样，变成了另一种全新的高阶手臂。 【剥夺者1：可消耗100点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影子手臂，可释放能力“痴愚之触”或“剥夺回响”，冷却时间：1分钟。】 此前，戴维在这段时间已经很少使用异徒之臂，这条手臂的最大作用是控制，但尴尬的是，戴维面对的那些真正需要控制的强敌大部分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神孽这种位阶极高的东西就不说了，就如刚刚那只影子，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是没法用异徒之臂进行触碰的。 这就导致异徒之臂好像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这条“剥夺者”却完全不一样了，它自己就成了一条由暗影能量构成的手臂，失去了实体的特性。 相应的，现在它可以“触碰”一切，只要是所见之物，哪怕是虚无的东西，都能落入影子的掌心…… 戴维感受着新手臂的变化，让他最在意的，是那个名为“剥夺回响”的能力。 根据仪式赋予的知识，这好像需要他用手发出声音，以此来影响听到声音的灵魂。 而剥夺回响的效果听上去就有些恐怖了——它能剥夺敌人的五感。 当人被剥夺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之时，失去一切信息感知能力的大脑甚至会陷入无法思考的半死亡状态，被黑暗与虚无彻底吞噬，就连身为人的自我认知都会被逐渐扭曲。 不过戴维估计剥夺者的能力不会达到这么夸张的地步，而且它的能力影响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嗯，有机会得找个东西试一下……” 戴维摇了摇头，暂时打消了就地打个响指的念头。 要是身边的士兵突然成片倒下，脾气再好的四皇子也会忍不住发飙的。 …… 这次的战斗虽然是敌人发起的突袭，但皇子这边的队伍损失不算很大。 除了一架被戴维撕开的马车，几十个受伤的士兵外，三百人的队伍减员二十多人，代价在罗兰看来完全可以接受。 相对的，敌人的损失可就大了。 大皇子派来的上千构装体全灭，还搭上了铁荆棘家族的一位影子大师，大皇子知道了估计会气得吐血三升…… 就如罗兰所料，这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 对于戴维来说，他的收获也不可谓不大，除了完成进化的剥夺者手臂，他一个人就撕碎了二百多只构装体，赚了足足九万多生命能量上限。 就连构装之臂都此期间提升了等级，甚至融合了其他的生命金属结构，获得了一个有用的功能——喷火。 【构装之臂2：无需消耗发动，已搭载：生命金属高能利刃、高能放热结构。冷却时间：10秒（无），注意：可连续发动手臂，但会导致构装过热，对自身造成伤害。】 这下戴维一次性获得了两个能够对付群体目标的能力，心中喜悦不言而喻，勾起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哼哼哼……快了，距离报仇雪恨的那天已经不远啦。” 戴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阴暗下水道深处的蜘蛛大军，有了能够喷火的构装手臂和剥夺者，这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万全了…… “蒸汽骑士是，传奇造物是，你给我等着！等我完成这次任务……”戴维好整以暇的坐回自己的马车，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咳咳……不行，不能立这种fg。” 他吸了口气，看着队伍再次开动，缓缓进入被白雪笼罩的美狄亚山脉…… 第82章 提尔堡宴会 美狄亚山脉群峰环绕之下，山谷中的巨型城堡显得尤为神秘。 建造在半山的城堡之下还有一片如同镜子般纯净的大湖，其反射的山峰与天空似乎比真实世界的景色更加明亮美丽。 然而湖边并不平静，通往提尔堡的道路上走着一些队伍，这些人都属于来参加宴会的成员。 与那些人不同，戴维此时已经进入了城堡内部，正在中层的空中花园看俯视着城堡外的队伍。 早上的时候，他们就抵达了提尔堡，与罗兰分头行动的另一支队伍早已提前到达，迎接他们的正是女猎人维罗妮卡。 此刻维罗妮卡走在戴维身边，两人都看着城堡外的风景，流连忘返。 “维罗妮卡女士，祝贺你。”戴维突然说了一句。 “祝贺什么？” “我能感觉到，你的位阶提升了。”他回过头来，看向美丽的红发女猎人。 维罗妮卡笑了笑，摇头说道：“那是因为我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嗯……这就是命运道途的仪式能力融合方式？” “没错……” “那你所说的选择……” “我可能不会再当猎人了。” “……” 戴维眼眉动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沉默片刻后，他露出了微笑，“也好。” “你不会取笑我的软弱？”维罗妮卡勾了勾嘴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每一条路都不平坦。” 戴维轻轻摇头，目光再次看向远处的雪峰，“我注意到你刚刚从罗兰殿下的寝室里出来……我只想给你一个提醒，追逐皇子的脚步，那将会是一条更加坎坷的道路。” “殿下欣赏我……”维罗妮卡解释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后，转而说道：“戴维阁下，我只说我不再当猎人，却没说我要放弃超凡者的道途。” 戴维眨了眨眼，“据我所知，歌利亚帝国史上曾有一位杰出的皇后就是命运道途的超凡者，她辅助皇帝开辟了龙脊山脉，点亮了黑暗大陆的一角……你是说，你也想走上这样的道路么？” 维罗妮卡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命运道途目前剩余的仪式记载最高只有4阶，曾经那位皇后所掌握的第5阶仪式“未来”已经丢失。 这条道路已经没有了未来…… 女猎人的命运很可能并不会有波澜壮阔的一面，戴维也猜到了罗兰的心思。 “皇子”故意与维罗妮卡做出一些亲密的行为，只是为了装给大家看，继续维持他那个“成年男性皇子”的形象——他只是需要一个花瓶而已。 但维罗妮卡似乎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位殿下——谁知道呢？或许她真的想要做点什么？ 戴维没有兴趣去探究那个连性别都一团糟的皇子的私生活，他在维罗妮卡的带领下走到空中花园的最边缘，站定，回头与女猎人道别。 “那么，祝您好运，维罗妮卡女士。” “也祝你好运，戴维阁下，您的伙伴会从别的地方进入，请不要冒进，小心行事。”维罗妮卡说完便转身离开。 戴维则将目光转向那扇藏在地面角落，十分隐秘的活板门。 带有仪式力量的门锁已经被皇子的人提前解决了，他的任务就是进入城堡深处，把藏起来的大皇子查理找出来。 皇子派出的人手不只他一个，但他们会分头行动，以确保大皇子无路可逃。 城堡上的宴会已经开始，但作为宴会的主人，查理殿下却一直没有出现。 罗兰说他在恐惧，尽管他的其余两个兄弟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出席宴会，但他依然在恐惧——恐惧即将迎来的审判，恐惧不得不面对的命运。 就在戴维踏入通往城堡下层的阶梯时，四皇子罗兰殿下也踏上了通往城堡上层宴会厅的大理石台阶。 沿途所有的贵族看见这位四殿下都驻足行礼，给予了绝对的尊重，人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兰登上高台，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这次宴会的主人。 所有知情者都心照不宣，当罗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城堡的时候，帝国的那位大皇子就已经败了。 宴会中的香槟砰砰打开…… 地下的重锤轰轰鸣响…… 戴维一路轰碎了所有拦在前方的大门，长驱直入。 这阴暗腐朽的城堡下层和上层光鲜亮丽的宴会厅堂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通道中充满了血锈，代表折磨与苦难的刺钉代替了柔和的烛火，穿透尸骸的铁钩代替了唯美的挂饰，囚禁怪物的铁笼代替了天花上的巨大吊灯。 走在这样一条扭曲的廊道中，听着那些奇形怪状之物在铁笼中发出的哀嚎，感受着远处厚重金属砸入地板的震动，戴维觉得自己正在加入一场地狱的晚宴。 这座城堡的主人早已堕入黑暗，查理在这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扭曲的恶行，囚笼中那些用人体与怪物缝合而成的躯体就是最好的控诉。 “轰隆……轰隆……” 沉重的声音接近，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金属与血肉……两者结合之下，造就了一头只会出现在传说中的亵渎之物——血肉魔像。 其身上散发着对生命的无尽亵渎，掩埋在血肉中的万千灵体挣扎着、嘶吼着，却被金属的囚笼束缚、禁锢、折磨，永无逃脱的可能…… 这种不加掩饰的恶意让戴维体内的恶煞使也感到无比愉悦，它甚至在戴维耳边大声赞叹着前方的血肉魔像，称它为“斯科特陛下的玩偶”。 “可悲的斯科特陛下，让它和它的玩偶吃屎去。” 戴维面无表情的骂了一句，粗鄙的语言让恶煞使也愣了一下。 重锤的枪口发出轰鸣，子弹被血肉魔像的金属铠甲弹飞，血肉魔像如同小山一样的身躯挤着通道两侧轰隆隆冲了过来。 它的双臂为两只被金属覆盖的巨大铁拳，生命金属在血肉能量的灌注下伸展变形，形成了类似蒸汽骑士那样的冲击尖锥结构。 戴维迎向巨拳，身上重生之触展开为血肉大盾，狠狠的与拳头对撞在一起…… 砰~！ 城堡的露天宴会上响起了礼炮之声，绚丽的烟花在雪峰下炸开，化作七色的染料，给傍晚的夜空中绘出美丽的画卷。 在空中伸展的色彩如同诡异的触手，好似那炸开的重生之触…… 城堡下层，血肉魔像巨大的肉体被无数的触手贯穿，那面血肉之盾忽然如同烟花一样炸开，细小的触手钻入了钢铁缝隙中，切断了血肉与金属连接的筋脉血管，硬生生将金属铠甲剥离开来！ 裂魔之爪刺出五把黑色刀锋，堪比医生手中精准的手术刀，它们撕开了板甲的缝隙，切下血肉魔像的整只右拳。 轰！ 魔像踉跄倒退，撞在墙壁上，下一刻，它的身形一歪，右脚也被十几条尖锐的触手刺入，戴维一边用裂魔之爪给魔像的右腿剥壳，一边用构装之臂捅入魔像的下体，并在它的体内变形，轰的一下点燃了火焰。 但灼烧的伤害貌似不太明显，血肉魔像即将倾倒的身躯猛然一摆，左拳全力轰在了戴维的脖子上，就连地面都被这一击震碎，大量裂纹在戴维的脚下绽放。 而戴维只是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不管不顾，继续拆着魔像身上的金属铠甲。 裂魔之爪与过载的高能利刃如同切开蛋糕的餐刀，当宴会中的贵族们兴致勃勃的分食糕点之时，戴维也在将血肉魔像分尸。 挣扎的魔像砸破了地面，带着戴维落入了更深的一层。 城堡外的礼炮还在轰鸣，城堡下的动静宛如鼓点，成为了舞会中音乐节拍的一环。 无数血肉与金属结合的怪物从黑暗中冲出，它们冲向戴维，如同舞会中冲向美丽女士的年轻男子。 黑暗中，戴维在起舞，他的“舞伴”一个个倒下，恶神的使徒在欢呼，扭曲的肉卵在鸣动，这场盛大的黑色宴会，唯有他一个主角…… 第83章 响指 将肉体与金属融合，似乎是制造古老蒸汽骑士的一种核心技术。 大皇子查理一直致力于再现这种技术，为此，他做了太多的尝试，创造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但它们都是扭曲的，没有一个可以达到蒸汽骑士的标准。 戴维在黑暗中厮杀，他看清了那些造物的模样，并且在它们的身上找到了不少与多萝茜相似的特征。 他曾经在家里研究过多萝茜的双腿，那种肉体与金属互相循环供能的强大系统其实是大皇子最接近成功的一项实验，而这里的怪物，都还没完善到那个地步。 它们没有一个能挡住裂魔之爪的一击，它们挥舞的尖锐武器也没法突破重生之触的血肉之盾。 这就是一场简单的屠杀。 拆掉那头血肉魔像后，前路再也没有能够挡住戴维的东西，他一路深入，用触手打穿了一个个房间，找到了通往最底层的入口。 那是一个圆形的空旷大厅，四周布满了通往不知何处的孔洞，看上去就像一个圆形的斗兽场。 戴维忽然笑了起来，他好像确实成了斗兽场内的选手，当他进入大厅时，两个高挑的人影从天花板落下，似是已经等了他很久。 “是他~” “他来了~” “是的~~他杀光了那些残次品~~~” “残次品~~~他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对手！” “嘻嘻嘻~~~” 两人发出尖锐的笑声，魔音贯耳，对任何人的耳朵都是一种折磨。 黑暗中，神圣窥视者捕捉到了两人的样子，那是两个“女性”——其有着女性的妙曼体态，全身都被一种紧致的黑色光滑材料包裹，身上特征一览无余。 但她们的脑袋也被黑色材料包裹在了里面，看不到一点孔洞。 “这要怎么呼吸？”戴维生出了一个奇怪的疑问。 两个女人开始绕着他移动，角度变化后，戴维看见了她们背后的东西。 一种刺穿了脊柱，紧抓在她们后背上的金属装置，由一条粗大的管子和各种金属细肢组成，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见金属管内某种会旋转的结构正在拨弄女人的脑干…… 发现这个细节的戴维感觉后脑有些发凉。 这两个“女人”，应该只是两具被金属装置控制的尸体。 两个黑色的女人绕到戴维两侧后站定，再次发出了尖笑。 “来~~~” “与我们起舞~~~” 说着，她们一起冲了上来，其速度快到超出了戴维的想象，双脚下的尖锐高跟鞋钉入地面，甚至能将铁质地板掀开。 力量也很强！ 戴维眼神一凝，身上重生之触迅速展开，在他眼中，这两具经过改造的人体都拥有8万的生命能量，已经与那头血肉魔像相当。 从其单薄苗条的体态上根本看不出她们到底在哪里蕴藏了那么大的能量，但戴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重生之触的肉盾轻松挡下了对方的摆腿抽击，其上触手刺出，洞穿了其中一具女体，反手将其狠狠的摔向地面。 砰！ 黑色的女体被这势大力沉的一砸直接砸成了一团瘫软的肉泥。 另一个女人这时却将尖锐的手指刺入了血肉铠甲的缝隙，一种灼烧般的感觉迅速扩散，某种黑色的物质像是剧毒一样开始侵蚀重生之触的血肉。 让戴维有些诧异的是，就连重生之触的再生速度都有些跟不上那种剧毒的腐蚀速度。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个被他摔成软泥的女人却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好像橡皮一样，迅速恢复了体态。 这躯体的柔软程度比开启了愚天使能力的佑伊还要夸张…… 两个女人同时发出尖笑，她们的身体如同橡皮一样扭曲、旋转，拉伸到极致后，猛然弹射而来！ 灵活的肢体拨开了重生之触的反击，像是蛇一样缠上了戴维，黑色的“皮肤”下刺出无数细针，意图将那种剧毒物质注入戴维的本体。 她们成功了，哪怕重生之触的尖锐触手瞬间洞穿了她们的身躯，哪怕裂魔之爪将其中一个女人的肠子都掏了出来，几根阴毒的细针依然钻入了戴维的后颈。 他感到一阵麻痹与刺痛，一种肉体被吞噬的“快感”通过神经传递给了大脑。 是的，那是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快感，足以抹消人体的避险本能。 “睡，嘻嘻嘻~~~” “死，嘻嘻嘻~~~” “主人~~我们完成任务了~~~” “主人~~~请奖励我们~~~” 两个女人被严重破坏的身体又像是橡皮泥一样粘合了起来，她们尖笑着，欣赏着陷入呆滞的戴维。 “好了……玩够了，你也看够了。”呆立原地的戴维忽然闭上双眼，若无其事的扭了扭脖子。 这句话有一半是对神圣窥视者说的，毕竟那两具几乎算是啥都没穿的女体已经让恶灵大饱眼福。 一只黑色的，如同影子一样的虚无手臂从黑暗中伸出，六根修长怪异的指头捏在一起，一搓。 啪！ 响亮的响指在黑暗中打响，无形的力量迅速扩散，更深层的黑暗淹没了一切听到这个响指的意识——除了戴维自己。 剥夺回响。 这正是一个试验能力的好机会。 两个原本在尖笑的女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接着，她们原地倒下，瘫软不动。 无论那个恶心的机械装置如何拨弄她们的脑干，这两具身体也没有任何反应。 戴维没有跟敌人客气的意思，他在对方五感被剥夺的这段时间，迅速将两个女人身上能拆的东西都拆了下来，包括拧下她们的脑袋。 最后的那一刻，其中一具女体似乎恢复了感官，她那已经脱离胸腔的喉咙发出了不甘的呢喃。 “主人……主人的任务……” 戴维一脚踩碎了她的头颅，同时控制重生之触刺入自己的体内。 那些毒依然在侵蚀着他，为此他不得不重构手臂，让一些细小的触手末端化作吸管抽取入侵体内的毒素。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吸取毒素的重生之触也会被侵蚀，戴维只能取消幻化，完全放弃掉那部分血肉。 总得来说，这两个“女人”毒掉了戴维三分之一的生命能量，还浪费了他支付了10万血量生成的手臂，着实是把他恶心坏了。 戴维半跪在原地，抽出猎人之血吊坠扎入胸口，寄存在药剂中的庞大生命力注入体内，血量迅速恢复。 他还在等待重生之触的生成冷却——100秒后，他才能重新召唤一条新的手臂。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没有丝毫急躁。 那两个女人口中的“主人”，应该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了。 “话说，我队友呢？” 他这时才想起维罗妮卡的话，罗兰说好了会派其他人与他一起行动的，怎么现在都杀到城堡底部了，另外的人还没出现？ 自己怕不是被皇子殿下坑了…… 唔……问题不大，只要神尸之手还没使用，他就有继续浪的资本。 杀了这么多怪东西后，戴维的生命能量上限已经达到了140万，就算前面等着他的是一头货真价实的蒸汽骑士，他也有信心给它两拳干碎！ …… 城堡上层的花园中，宴会仍在进行，罗兰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所有贵族，正独自一人走向花园的角落，打算一个人静静。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这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泽维尔大公……”罗兰扭过头，看向那位本不应该出现在宴会上的老人，沉声喊出了他的称呼。 “罗兰殿下。” 铁荆棘家族最老的猎爵，泽维尔公爵就站在不远处，沙哑的声音钻入了罗兰的脑海。 第84章 秘仪式 罗兰确实没想过年迈的泽维尔公爵会亲自出现在提尔堡之中。 按照他得到的情报，这位公爵大人此刻应该前去迎战归来复仇的不死者·蒙泰特才对。 公爵出现的同时，两个人影也无声无息的来到皇子身边，一前一后的将罗兰护住。 两人分别是全身穿着鲜红铠甲的惩戒骑士，和一个穿着女仆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胖阿姨。 这下罗兰显得更惊讶了，这两个人，原本应该和戴维·弗兰克一起进入城堡底层去抓大皇子查理才对的。 现在他们出现在自己身边，说明戴维·弗兰克已经被卖了…… “殿下，我们注意到大公出现，这才赶回您的身边。”胖女仆神色凝重的盯着公爵，嘴里悄声对罗兰传话。 罗兰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泽维尔大公显然是有意将这两个人引回来的。 “公爵大人，别来无恙……” 他打起精神，微笑的朝泽维尔问好。 老公爵朝他躬身一礼，嘴里却没有跟皇子客气的意思：“殿下，无需与我客套，您知道的，我这辈子最讨厌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百年来都是如此。” “那么，公爵大人亲自来找我，是为了什么？”罗兰挑了挑眉，特意把话挑明，“是为了杀死我么？” 泽维尔摇头，沙哑的喉咙中似乎卡着一口浓痰，“我已经老了，哪怕我很想将嘴里的痰吐到您身后那个肥婆脸上，可现实并不允许我这么做。” 被大公提到的“肥婆”，也就是那位胖阿姨嘴角抽搐了一下。 从外表上看，泽维尔公爵是一位无可挑剔的优雅老者，但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公爵大人，您羞辱人的话和您的下体一样软弱无力，百年来都是如此。” 似乎很熟悉公爵为人的胖阿姨出言反击了，其语言同样的粗鄙犀利，在场也只有罗兰知道，这两个年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人在口德上都半斤八两。 皇子殿下听得十分尴尬，很想就此掩面而去，但他很清楚，公爵大人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骂人的。 “呵……”泽维尔大公冷笑一声，将视线从胖女仆身上移开，重新看向罗兰，“殿下，您知道的，我快要老死了。” 罗兰没有说话，静候下文。 “原本，在我死之前，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您的皇兄一把，将他捧上皇位……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本应是成为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直到你的出现，”泽维尔说到这里，眯起了眼睛，“罗兰殿下，你的哥哥惧怕你，他央求陛下将你的领地封到南方，想让你彻底离开皇都，但你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危险的存在。” 罗兰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知道公爵大人的目的了。 “是的，是那个人，你身边的那位猎人……”公爵大人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你我都知道那些手臂的事情——红色的手臂，神明的碎片，呵呵……那只是一个‘伟大’又愚蠢的计划，它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宣告破产，由我们的先祖亲手将那个计划驱逐到了黑暗大陆。 你没有把真相告诉那个猎人，是不是？你想做什么呢？期待他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老公爵忽然睁开眼睛，目光锐利的盯着皇子，厉声说道： “现如今的破碎教只不过是一帮跳梁小丑，他们只知道收集神的碎片，却不知道怎么将其拼接起来，只要那具腐朽的躯壳无法复苏，那些手臂就是一堆垃圾……它们必须是一堆垃圾！” 罗兰突然勾起嘴角，诡异的笑了起来：“或许不是呢？或许我的猎人已经找到了另一种使用它们的方法……” “哼……”公爵冷哼一声，“凡人不该接触神的领域，如今的歌利亚帝国也不需要诞生另一个带有神性的存在，所以，您的那位猎人必须死！” 正因为他找到了使用它们的方法，所以他必须死么…… 罗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泽维尔，你为了杀他，不惜用皇兄作为诱饵，还亲自将我的人引走……你为他准备了一个怎样的陷阱？我很好奇，有什么陷阱是比你这个六阶猎爵亲自出手更加稳妥的呢？” 泽维尔公爵收敛了锐利的视线，垂下眼帘，“殿下，我老了，所以我将这件事交给了禁忌物，交给了禁忌物中封存的先祖灵魂。” 第一代铁荆棘猎爵，陀罗门萨·泽维尔之魂，铁荆棘家族曾经最接近七阶的超凡者…… 一系列的信息在罗兰脑海中浮现，他目光复杂的看向远处黑暗的山峰，耳边传来公爵诅咒般的低语。 “他必死无疑。” “那真的……太可惜了。” …… 戴维拉开了底层的大门，身上蠕动的重生之触快速化成了血肉铠甲，挡在了前面。 这是一个长形的黑暗大厅，大厅的尽头有着好几层阶梯，阶梯上放着一个宝座。 宝座上空无一物，但宝座的旁边却靠坐着一个颓废的人影。 戴维没有注意那个人的样子，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被大厅中央那个掉在半空的巨大物体给吸引了。 那好像是一套巨人的铠甲，非常巨大，横竖都超出了5米…… 无数带刺的铁丝好似荆棘一般缠绕其上，每一块板甲都如同铁色玫瑰的花瓣，它们组成了一个镂空的人形，又似盛开的花朵。 铁荆棘将这套铠甲悬吊在半空，在莫名出现的微风吹拂下，铠甲似乎在微微晃动，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声。 随着戴维缓缓靠近，那种吱嘎声慢慢变得越来越大声，仿佛成了某种律动，音节也变得复杂丰富，最后甚至形成了一句可被听懂的语言。 “你……可以……死了……” 戴维听到那句刺耳杂音的同时就停下了脚步，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灌入他的心房，让他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 但下一刻，地面亮起了无数道光线，数不清的发光荆棘勾勒出了一个诡异的巨大阵式，瞬间将他笼罩了进去…… 他听到了一句简短的，却足以沟通世界真理，扭曲现实规则的咒文。 “秘仪式——宣誓：猎杀人体……” 一道闪电划过戴维的脑海，他猛然间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而且是一个以他这个位阶根本无法预见、无法侦察、无法感应更无法对抗的陷阱。 甚至，作为陷阱的仪式，是转瞬间从无到有形成的。 那个藏在巨大铠甲中的意志只用一句话，就完成了对戴维的死刑宣判。 这就是传说中的秘仪式，一个由古老神魂主导的七阶秘仪式，一种自塑法则的显现，一种究极的力量。 它不用遵循神所掌控的规则，只要秘仪式形成，施展仪式者在其中就是塑造某一规则的神！ 戴维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向那巨大铠甲刺出了重生之触。 但下一刻，触手被全部切断了…… 紧接着，他的双腿离开了身体，双臂也跟着无声脱落。 戴维的思绪在恐惧中变得一片空白，他伸出裂魔之爪撑住地面，本能的将自己四肢俱断的身躯推向了半空的铠甲。 然后裂魔之爪也被切断。 接着，是他的下半身…… 一种概念上的力量将他的腰部直接砍断，他体内的生命能量无法抵御这种力量分毫。 这时，那只依附在他体内的恶煞使发出了惊惧的尖啸，它极力的挣扎起来，对戴维的灵魂奋力咆哮： “快挡住它！！！！！！！” 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戴维被这样的秘仪式杀死，恶煞使同样也无法幸免。 所以它破天荒的帮了戴维一次，为他指出了秘仪式“猎杀人体”的下一处攻击目标——脖子。 一根红色的手指竖起，神秘切割之力降临，神尸之手的半根指头“咔嚓”一下裂开…… 第85章 只剩残魂，只剩残躯 城堡上层的花园中，沉默的罗兰殿下忽然饶有兴致的朝泽维尔大公说道：“我们赌一把，公爵大人。” 泽维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赌什么？” “他若能活下来，你和你的铁荆棘家族就此消失，他若死了，我就把查理失去的一切都还给你们，如何？” “殿下，难道您真的认为，他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泽维尔冷笑。 “说不准……”罗兰似笑非笑，“毕竟你那先祖的魂魄，只是残魂。” …… 城堡下层，当神尸之手挥出时，整个秘仪式的力量都在向着红色手臂凝聚。 戴维人在半空，意识进入了一种缓慢的、奇妙的状态。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秘仪式”，那种神明般的力量，比面对新生的神孽更加的让人绝望。 他感受到了神性的存在，那种由意志具现的规则缠绕着他，操纵着他身边的一切。 同样的，他也感受到了另一种与之对抗的神性——来自深红色的神尸手臂。 重生之子称它为纯粹的毁灭，并且渴望得到它的力量。 此刻，戴维顿悟了：重生之子其实要的不是手臂本身，它想要的是手臂中的神性。 神性，才是碰撞的关键…… 戴维用神尸之手一根手指的代价换取了思考的时间，电光石火之间，他选定了自己的攻击目标。 原本挥向那副铠甲的拳头压下，狠狠砸向了地面。 嘭——！ 地板被整块掀起，城堡的地基被这一击撼动，巨大的力量仿佛能灌入地心，大厅中直接出现了一个大洞…… 不用说，那些覆盖地面的阵式图案被毁去了大部分，最重要的是，秘仪式本身所构建的“神性”也被这一拳给打碎了。 “怎么……会这样！？” 巨大铠甲似乎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而戴维体内的恶煞使却发出了畅快的大笑，“伪劣的小丑！啊哈哈哈哈！” 是的，对于真正侍奉神明的使徒来说，使用秘仪式的人类就是伪劣的小丑。 因为秘仪式中自塑的“神性”是虚假的，其本质永远比不上真正的神明之力。 最关键的一点是，就连这个秘仪式本身，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半成品。 因为构建仪式的存在并不是活着的人类，而是一缕残魂。 没有人体作为仪式调律的主导，无法维持仪式密契，这样的秘仪式在面对真神之力时，就是一门一碰就碎的玻璃大炮…… 陀罗门萨的秘仪式是如此，陀罗门萨的灵魂也是如此。 戴维被秘仪式的五次攻击带走了足足一百零五万的生命能量，他将剩余的生命力凝聚，抽取30万生命力加上7万灵能凝聚在手臂中打出了第一拳。 就如他所想，秘仪式被打破，那种无法阻挡的攻击终于停下。 接着，他的第二拳直接轰在了那副铠甲上。 被荆棘缠住的巨大铠甲哐当一下炸开，躲在里面的那个灵魂好似玻璃一样粉碎。 铁荆棘家族初代猎爵的残魂就此烟消云散。 不可否认的是，陀罗门萨尽力了，他在生前创造的秘仪式已经触摸到了七阶神秘之力的边缘。 只可惜，他终究没能踏上那一步。 …… “咔嚓……” 城堡上层的花园中，泽维尔公爵突然僵住了身形。 他脖子上一串奇特的金属挂饰碎掉了，一些金属花瓣似的碎片掉落在地，失去了原有的神秘气息。 “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呆滞的公爵大人发出了与先祖一样的疑问。 看见这一幕的罗兰勾起嘴角，扭过头去，长长的舒了口气。 戴维·弗兰克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泽维尔，你太小看他了。”罗兰以胜利者的姿态站直，没有回头看老公爵一眼。 “不……”公爵似乎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本就因为衰老而充满皱纹的脸庞此刻更是变得灰败不堪。 “我只是……小看了那些手臂……” 罗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命人将失魂般的铁荆棘大公带走。 正如泽维尔所说，他已经老了，就连最后的仪式力量都献给了唤醒先祖灵魂的禁忌物，此刻的他已如风中残烛…… …… 戴维的残躯与散开的铠甲一同摔落在大坑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只在呼吸之间，秘仪式差一点就秒杀了他。 如果不是那头恶灵帮他争取了一线机会…… 这么说来，他这次反而要感谢恶神的使徒了？ 趴在地上的戴维露出了苦笑，他肢体已经分了家，连屁股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腰部和双肩的伤口正在迅速失血，剩余的数万生命能量正在快速下跌。 死亡的冰冷再次笼罩了他的神经。 戴维咬着颤抖的牙根，以强悍到让恶灵都惊叹的意志撑住了被腰斩的痛苦，勉强维持着清醒的意识。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他还有办法可以拯救自己。 之前被斩断的重生之触一阵扭动，它们只是被切断，却没有被彻底破坏。 只要还有生命力残存，它们就能重生、重构。 大量触手涌现，一部分堵住了戴维的伤口，将他的内脏塞回了漏风的身体，另一部分刺向四面八方，很快找到那些被整齐切断的肢体和下半身。 在戴维的小心控制下，重生之触迅速将躯壳重新拼接起来，柔软的血肉堵住了断裂的接口，如同浆糊一样粘合了伤口。 庞大的生命力开始涌动，或许只需要一段时间，戴维就能靠自愈能力将身体长好。 这在普通人看来却显得异常的惊悚……大坑里的戴维就像是一具正在被怪异血肉牵扯着重生的尸体。 正好，有个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那是一脸失神的大皇子查理，他站在大坑的边缘，看着受到重创，并且还在缓慢“重生”的戴维，颤抖着抽出了腰间的华丽宝剑。 “他……他是敌人……他是罗兰那家伙派来杀我的刺客……我必须……必须杀了他！” 大皇子心中不甘的声音呐喊着，催促着他将剑刺入那个猎人的眼眶。 “没错，他受了重伤，我能做到……他只剩一副残躯！我为何要怕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他艰难的迈出一步，手中长剑指向地上的人。 但下一刻，那个人却动了。 大量血肉触手将残躯托了起来，戴维冷漠的视线对上了查理颤抖的双瞳，其身躯直立在半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 大皇子呆呆的看着眼前怪物一样的存在，心中所有怒火与不甘都在刹那间消失无踪，手里的剑哐当落地。 戴维的阴影笼罩了他的脸庞，让他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意志，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位重生的神只。 查理崩溃了，在各种让人绝望的压力下，他因直面自己无法理解之物而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那个耸立在眼前身影，成了他余生中永远的噩梦。 “神”伸出了一根虚影般的黑色手指，轻轻点在了查理的额头上，大皇子就此失去了全部意识，软倒在地。 第86章 血荆棘之铠 把大皇子弄晕后，戴维喘了口气，控制触手将自己放在地上。 强撑着痛苦的他已经疲惫万分，身上冒出的冷汗与血迹更是汇聚成流，但他依然咬着牙，不愿意就此倒下。 还有事情是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完成的——那就是摘除体内的扭曲之卵。 之前他就想过用手术的方法除掉那颗被血肉之母塞入体内的卵，但他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医生。 然而命运跟他开了个充满黑色幽默的玩笑，那个秘仪式比任何外科医生都“尽职”，直接把他给腰斩了。 巧的是，扭曲之卵寄生的位置正好是腹腔偏上一点的位置，就在断面的旁边。 戴维“顺手”就用重生之触把那团东西强行扯了出来！ 这让他痛得差点晕死过去，连心脏和肺部都在撕扯下停止了运动。 喉咙中喷出的血液形成了血泊，趴倒在地的戴维看着那团从体内飞出去的扭曲之卵，嘴角勾起了畅快的笑容。 “从我的身体内……滚出去……” 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重新响起，残存的生命能量护住了受损的内脏，然而戴维的瞳孔却因为警惕而再次收缩。 他好像听到了两种心跳声，不仅是自己的，还有那团血肉之卵的。 “咚咚！” 强劲的心跳声响起，血肉之卵一阵蠕动，内里的东西似乎不愿意就此死去，开始挣扎起来。 它渴望得到血肉，它渴望活下去，它开始向瘫软在地的戴维蠕动，想要重新钻入他的体内！ 咔嚓——！ 一根金属手臂从戴维背上弹出，构装之臂张开了高能放热装置，轰的一下喷出一团火焰。 戴维自己已经没力气动了，但他的手臂们可不会束手待毙！ 烈火，就是对付这种恶心血肉的最好手段——至少戴维是这么觉得的。 橙色的烈焰烤得扭曲之卵吱吱作响，它发出怪异的悲鸣，唰的一下从地上弹起，逃出了火焰覆盖的范围。 见状，戴维立刻停止喷火，构装之臂的放热装置过载速度非常快，炙烤敌人的同时也在炙烤自己，目前的他已没有太多的生命能量可以挥霍。 但他还是很想干掉那只“卵”，邪神投入人间的东西太过危险，若是放着不管的话，天知道它会孕育出一个什么鬼来。 要是出现了第二头重生之子，那他岂不是会被两头神孽惦记上？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戴维强撑着一口气，操纵能够伸长的重生之触刺了出去。 但这时，他却发现那颗卵好死不死弹到了那具碎开的铠甲里…… 猛然间，地上沉寂的铠甲突然“哐当当”动了起来，它们好像有生命似的迅速收拢，如同抓住猎物的捕蝇草，咔嚓嚓的咬合在一起，其上的铁荆棘绞住了血肉之卵，将其拖入了铠甲的内部。 戴维瞪大了眼睛，他很确定铠甲中的灵魂已经被自己一拳打碎，现在铠甲还能动，只意味着一件事。 这东西是禁忌物！ 它有着自己的意识！ 它想干什么！？ 显而易见的是，那禁忌物铠甲想要吞噬掉扭曲之卵！ 戴维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逃离这里——以他目前的状态，与一件失控的禁忌物呆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戴维操纵重生之触像只爬虫一样冲向大厅外时，那些金属铠甲开始哐当哐当的颤抖起来。 虚空中似乎传来了轰鸣，两股血色的神力猛烈的碰撞在一起，横贯虚空的肉海被坚硬的铁拳轻易砸碎，那些怒吼的铁手撕开了血肉，将本来属于它们的“鲜血”拽入了手中…… 现实中，扭曲之卵像是被吸收了全部生命力，迅速变得灰败，被铠甲“嘎吱嘎吱”的吞噬，与此同时，那具铠甲也在迅速的变小，化作了一副正常人形大小的玫瑰铠甲。 可怕的是，它的颜色是以血肉的鲜红所装点的，一朵朵肉片卷束而成的“玫瑰”在铁荆棘上绽放，不祥的“香气”从花蕾中喷薄而出，大量的荆棘从铠甲下生长扩散。 “是战争之神的使者！” 恶煞使像只受惊的老猫一样在戴维的灵魂中发出尖叫，它似乎极度恐惧那具彻底苏醒的铠甲，但在恶意的驱使下，它却做出了不符合常理的举动。 恶煞使突然发难，反手入侵了戴维的灵魂！ 恶意，就是恶煞使的本质，它是恶神斯科特送给戴维的“礼物”，为了折磨，为了取乐，为了聆听他在痛苦中悲鸣…… 哪怕明知道战争之神的使者已经苏醒，哪怕恶煞使恐惧那股超越恶神陛下的更高阶气息，它依然义无反顾的贯彻了恶神的意志，拖着戴维投向了铠甲的怀抱。 禁忌物铠甲就如一朵盛开的血肉玫瑰，肉花中的金属张开，咬住了戴维的身体。 戴维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裹住，陷入了难以反抗的窒息——他穿上了禁忌物，“血荆棘之铠”！ 与此同时，禁忌物的三重副作用开始生效。 “穿上吾之铠甲者，灵魂将受永世的禁锢。” 戴维的神魂连带着哀嚎的恶煞使一起被缠上了红色的荆棘，可怜的恶灵甚至被荆棘上的尖刺撕下了大片“肉体”…… “承载吾之铠甲者，需向其献上鲜血。” 戴维的生命能量开始迅速流失，血液被刺入肉体内的荆棘吱吱抽取，一阵冰冷的感觉笼罩了他…… “驱使吾之铠甲者，意志将扭曲为无尽的战意，只为释放暴虐，行走于大地之上。” 戴维的意志被一股血色的浪潮淹没，思绪中的一切都化为了血红…… 奇特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来自虚空中的低语似乎在催促着他主动解放铠甲上的力量，投入无尽的杀戮之中，成为战争之神的使者。 这种冲动已经掌控了他的灵魂，他根本无从反抗。 就在他的视线被血肉玫瑰淹没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大厅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位全身穿着镂空鲜红铠甲的骑士。 他的好“队友”，终于赶来了…… 一个诡异的半球体结构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厅中，将戴维连同铠甲刺出的所有血荆棘尽数裹入了其中。 戴维的意识就此陷入黑暗。 …… 一段时间后，城堡上方，罗兰皇子静静的坐在安静无人的宴会大厅中。 宴会已经结束，参与宴会的贵族们都在惊恐中撤到了城堡之后。 此刻，大厅外，上层堡垒的城墙上出现了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重甲加身，肩上还扛着蒸汽动力机枪。 不仅如此，城楼四角还升起了数架巨大的机械傀儡，滚滚转动的蒸汽核心喷出一蓬蓬白色的雾气，几乎将城堡的夜空遮蔽。 机械傀儡背上的炼金大炮，以及那些士兵们手中的长枪，此时全都对准了宴会大厅的方向——他们是大皇子的私人卫队。 与其对峙的，只有宴会厅堂门口那二百来个列阵的皇家卫兵。 四皇子罗兰的部队在炼金大炮的面前显得有些脆弱不堪，但他的敌人们却不敢妄动。 因为查理殿下被抓住了……城墙上的卫兵和守将们只能紧张的注视着他们的殿下。 一脸颓废的大皇子靠坐在宴会大厅的门口，他被人扔在了这里，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城墙上卫兵们的视线，独自走入宴会厅去面对自己的那位弟弟。 不，不是弟弟，而是妹妹…… 第87章 传说 想到这里，查理神经质的笑了笑，扭头看向从厅堂里走出来的罗兰。 罗兰站在大厅内的阴影中，神色平静的看着他：“我的哥哥，你穿着最重的铠甲，却连走到我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城墙上的那点军队，真的能带给你安全感么？” 大皇子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开始抽搐起来。 是的，那点军队真的没法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曾经支持他的官员和商人、为他制造构装军团的工厂、拥护他的前线大军，都被自己这个妹妹在数年内蚕食干净。 现在，就连那个本该属于他的皇位，都快要落入对方的手中。 “都被你夺走了……那些都是我的东西……都被你夺走了！” 查理很不甘，他从小就被灌输了太多要成为一位伟大君主的理念，他是帝国的储君，他立志再造先祖的构装骑士团，横扫黑暗大陆，为这个已经逐渐腐朽的帝国再一次带来光明。 但现在，一切都脱离了正轨…… 都怪罗兰，都怪她……要是没有她的话…… 查理忽然朝罗兰咆哮起来：“你这个疯丫头！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知道你那被扭曲的意志，您根本就没有理想，只是为了得到皇座，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要掀翻皇室，您会毁了一切的！！！” 罗兰仰起头，视线下垂，看着自己的哥哥如同看着一条乱吠的犬类。 “你错了，毁掉一切的是你们……看看你的城堡，看看你的杰作，看看你身边的人，你最爱的那两个女孩呢？你还记得她们么？” 查理愤怒的表情突然僵住。 “我的人在城堡底层发现了她们的尸体，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只不过是一团用黑色毒素包裹的肉而已。” 罗兰冰冷的话语让查理彻底陷入呆滞，他低下头，缓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们都在做着一些扭曲的事情……而我，是在拯救所有人。” 四皇子之后的话查理已经没有听了，他似乎想起了过去，想起了自己那位卧床不起的父亲。 许久后，查理扶着门框站起身来，随手向着远处的城墙一挥，然后心灰意冷的走入了宴会的大厅，走入了罗兰身后的阴影。 城墙上的士兵面面相觑，许多人暗暗松了口气，也有不少人满脸写着屈辱，但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这场明面上的冲突终于是结束了。 …… 城堡上层的一间客房中，四皇子翘着腿，坐在一张大床的边缘，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眼神晃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上躺着的正是被惩戒骑士救回来的戴维·弗兰克。 此刻戴维还处于昏迷的状态，惩戒骑士说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血荆棘铠甲吞噬，所以猎爵不得不使用禁忌物将其禁锢。 但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一段时间过去后，血荆棘之铠在禁锢中陷入静默，如今已经从戴维的身上消失。 准确的说，也没有彻底消失。 罗兰之前掀开戴维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时，发现他身上出现了一大片繁复的“纹身”。 那纹身的样式，就和血荆棘铠甲一模一样，血肉之花在他的后背大片绽放，荆棘的图案缠满了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禁忌物确实陷入了沉睡，也融入了他的体表…… 罗兰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神色，开口说道：“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不要装睡。” 戴维睁开眼睛，斜视床边的四皇子。 “感觉如何？” “很糟……” “不用卖惨，我知道你的自愈能力很夸张。” 戴维笑了笑，移开视线，“糟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你的运气确实不太好，我的计划出现了偏差。”罗兰摇了摇头，两人间的对话依旧跳脱。 “殿下，直说，您准备怎么处置我和我身上的禁忌物？”戴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两种可能，一是把你杀了，然后剥离禁忌物，封印入禁忌之门；二是直接将你扔进死狱，这个方法最简单直接。” 罗兰似笑非笑的看着戴维，戴维也咧嘴露出了笑容。 “好，我开玩笑的。” “我看出来了，很好笑……” 罗兰站起身来，一边走向房间门，一边说道：“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你的身体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没有留下一丝伤痕，你现在如果能下床，就跟我出去走走。” 戴维依言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又成了赤身裸体。 他眼神奇怪的看了眼罗兰的背影，无奈的抓起床边的衣服重新穿上…… 片刻后，两人走在城堡上层的空中花园，花园中寂静无人，独属于此刻的他们。 远处的山巅被黎明之光镶上了一条美丽的耀边，晨风吹拂着戴维的脸，让他的精神放松了一些。 “实际上，我不在乎你身上有什么禁忌物，比起铁荆棘家族的遗物，你身上的另一样东西份量反而更重。” 罗兰率先开口，戴维则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神尸之手，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多半也是神尸之手的关系。 惩戒骑士用禁忌物禁锢他的同时，也帮他度过了一段最难熬的时间——神尸之手的冷却时间。 当深红色的臂膀重新焕发活力之时，那套铠甲立刻知难而退，藏入了戴维的皮肤里面。 “殿下，这么说，您是查到那条手臂的来历了？” 罗兰微微点头，“我只能告诉你，那是某个本不存在的‘神’的碎片。” “本不存在的神？”戴维歪头。 “你应该听过毁灭之星降临的传说。”罗兰耸了耸肩，像是在讲一个三岁孩童都知道的童话故事：“漫天的神明被撕碎，神明的碎片陨落大地，黑暗从此降临……” 戴维点头表示听过。 “但这个传说还有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后续……有一群人，他们拾起了神的碎片，企图将祂们重新拼接起来……” 说到这里，罗兰诡异的笑了起来，“注意，不是修复众神，而是将众神拼在一起。” 拼在一起…… 戴维眯起了眼睛，心里翻起了混乱的涟漪。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疯子才会想出来这种馊主意…… “结果不言而喻，那些人失败了，剩下的碎片，就成了那些红色的手臂。” 罗兰说着，看向戴维：“当然，这只是一个模糊的传说，所有细节与真相都被历史所掩盖，那些残留的手臂也成了谜团。” “到底有多少条那样的手臂？除了手臂还有别的部分么？例如身躯？”戴维问道。 “手臂的具体数量不明，有没有其他部分我也不清楚，有个名为破碎教的邪教仍然将它们奉为圣遗物，但没人知晓该怎么利用它们——除了你。” 罗兰迎风看向黎明，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没兴趣知道，重点是，你能使用它们。” 戴维若有所思，随后笑了笑，“那您想要我做什么？” 有所予，必有所图，他已经习惯了与罗兰相处的方式，他也很乐意与皇子殿下达成更牢固的利益关系。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么？” 罗兰回头对他笑了起来，这一刻，他的脸庞在晨光中变得有些中性，这让戴维回想起公主殿下本尊的那张美丽的俏脸。 “我对你的期望不曾改变，但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等你准备好了，我会给你一个目标……” 戴维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您要我准备到什么时候？” “至少你得是一位高阶猎人，至少你要成为一位猎爵，至少你能掌控你身上的禁忌物，你现在的位阶实在太低了。” 罗兰一连说了三个“至少”，语气中还带着点嫌弃。 戴维撇嘴，伸手捏了捏手掌，轻声道：“晋升三阶……现在应该可以了，只要能完成仪式。”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皇子将一个卷轴递了过来。 “这就是祝福道途的三阶晋升仪式，我为你提前弄来了。”罗兰眨了眨眼，将卷轴交到戴维手上。 “仪式的材料我也准备了一部分，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第88章 猎人终末 罗兰殿下离开了。 他带着自己的队伍，带着被软禁的大皇子，和所有受惊的贵族一起撤出了提尔堡。 戴维询问皇子是否要回到皇都的时候，对方却摇头否认。 “皇都会变得很危险，我为何要急着回去？等他们都闹完了，我再回去‘拯救’那个烂摊子即可。” 罗兰那狡黠的笑容让戴维印象深刻，让他想到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 由此，戴维也猜到了皇子急着离开提尔堡的原因，这和他即将要面对的那位垂死的泽维尔公爵有关。 年过百岁的大公真的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在那晚之后就躺入了城堡的客房，一直卧床不起，似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注定无法平静的死去——走入黑暗的猎人，无有善终。 铁荆棘大公是一位猎人，一位传奇的猎爵，这样的存在死亡之时，必定会伴随一场盛大的毁灭。 戴维知道，泽维尔公爵就是钢铁之心道途的六阶超凡者，其拥有坚韧如钢的意志力，心智与肉体都极难被黑暗扭曲……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公爵还活着的时候。 当他死亡之时，意识消散，那被侵蚀了百年的躯壳中所封印的一切力量都会爆发出来。 当然，这只是戴维的猜测，没准泽维尔公爵是一位高洁如圣女般的存在，体内不含有丝毫扭曲呢？ 不管如何，戴维决定留下来，送那位公爵一程。 这不是皇子殿下的命令，而是他自己的意愿，与三阶晋升仪式有关。 高阶猎人的晋升仪式难度急剧增加，他必须寻找足够强悍的祭品才能召唤更大规模的神力降临——例如一位传奇猎人的心脏。 戴维急于完成三阶仪式，他对隐藏在自己体内的血荆棘之铠非常在意，那东西现在虽然没有发难，但他除了神尸之手以外，根本没有压制它的力量。 一旦他被迫使用了神尸之手，那具铠甲很可能又会趁机吞噬他。 罗兰说得没错，自己的位阶还是太低了。 刚刚摘除掉扭曲之卵这种定时炸弹，反手又被一件禁忌物缠上，实在是让他身心疲惫。 如果他拥有更高阶的神秘之力加护，如果他能掌控更神秘的力量，这些难缠的问题或许都能迎刃而解。 休息一日后的戴维已经恢复了全盛的状态，体内被切开的内脏也自愈完成，他从容的走向公爵所在的房间，无视了守在门外的那些被留下来的卫兵。 忠于大皇子派系的卫兵们咬着牙盯着穿越走廊的戴维，他们都知道这个猎人想做什么，但没人敢站出来挡住对方的去路。 别说站出来了，单单是站着不动，就已经耗去了他们全部勇气。 他太可怕了…… 戴维的身上出现了大量非人的血肉，蠕动的组织形成了一面盾铠，狰狞的尖锐触手缓缓扭动，似乎对准了所有人的喉咙。 随着戴维的接近，卫兵们的身体开始颤抖，愤怒与不甘统统化作了恐惧，走廊对面的那几具尸体也在撩拨着他们的神经——那些敢动手的人都被触手贯穿了脖子…… 直到戴维越过他们身旁，推门进入了公爵大人的房间，卫兵们绷紧的神经也快要接近崩溃。 …… 离开美狄亚山脉的道路上，罗兰坐在马车中，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他对面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仆，手里正在给皇子殿下削着苹果。 “殿下，将那位戴维·弗兰克爵士单独留在城堡，真的没问题么？”女仆冷不丁的问道。 罗兰笑了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铁荆棘家族的遗物……” “铁荆棘家族可不只有那一件‘遗物’。” 皇子挥手打断了女仆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泽维尔的猎爵家族注定要完蛋，他们已经掌控那些禁忌物太久了，但一位公爵的陨落注定会引发不少涟漪，他们势力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消亡，这种关头，我更应该把自己摘出去，让我那剩下的两位好哥哥自己蹦达……” 他们终将毁灭一切，而我，会成为站在废墟上的救世主。 这句话皇子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保持着微笑，像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 “说来，这真是一个讽刺的笑话呢，泽维尔利用我的骄傲，大费周章将我引到了这里，真正的目的却是趁乱杀死戴维·弗兰克……他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戴维的手上。” 胖女仆对皇子的恶趣味毫无感觉，想到那位百岁老人，她反而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她还记得，数十年前，她与泽维尔一同驰骋黑暗大陆时的岁月……没错，她曾是公爵大人的伙伴，他们都是那一代最出色的猎人。 当时，猎人们还很年轻，仍然对黑暗的未来怀揣着憧憬，仍然追逐着那暗淡的光明。 她尤其记得泽维尔站在黑色悬崖边，迎风说出的那句话： “我愿意吞下一切苦难，如果哪一天我实在撑不下去了，请你们把我送到黑暗大陆的深处，我会把灾难带给它们……” 可惜…… 可惜啊…… 如今的泽维尔估计早就忘记了自己所立下的誓言了。 “噗……” 城堡上层的客房中，裂魔之爪刺穿了雪白的被子，捅入了那位垂死老人的胸膛，生生挖出了那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那是一颗如同钻石般璀璨的心脏。 面对这一切的泽维尔大公神色异常平静，枯败的面容如同生锈的铁树，冰冷、无神。 “……我吞下……一切苦难……如今……我将灾难……还于你们……” 最后的低语从公爵的唇边飘出，他看着举着自己心脏的戴维，缓缓合上双眼。 …… 房间外，守着房门的卫兵们在戴维进去后才松了口气，特别是刚刚距离戴维最近的那个最年轻的卫兵约翰。 被吓得满头冷汗的约翰狠狠的喘了口气，抬步就往外走。 “约翰！你要去哪！？站住！” 身后的队长想要喝住他，但约翰脚步不停，他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阴森的城堡。 约翰的家族世代忠于皇室，也忠于铁荆棘家族，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已经想不明白队长他们还在为了什么而坚持。 他不明白那些人的执着，现在他只想活着回家，再看一眼自己一年多未见的妻子……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狠狠的震了一下，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接着是猛烈的爆炸，无数碎石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巨大的轰鸣灌入他的耳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约翰被抛飞了出去。 这一刻，他看见身后的房间彻底炸开了…… 城堡上层轰隆隆的塌下，烟尘滚滚的废墟中，出现了一个巨大恐怖的身影。 那是一头怪物，一头有着人的特征，却完全非人的怪物。 其全身泛着黑色的金属光泽，颈部被一节节平滑的金属包裹，又像是被拉长到畸形的脊柱，最顶端的位置长着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那张如同枯萎老树般的脸庞，正是泽维尔公爵的样子。 烟尘被掀开，公爵的身躯被大量铁色的“树枝”支撑而起，它们刺向天空，又弯折而下，形成了一对没有羽毛的“翅膀”。 翅膀轰的一下扇动，冲击波扩散开来，烟尘中，一个人影被拍飞了出去，闪电般砸入了城堡对面的壁垒中。 约翰没能看见更多，他的运气很好，冲击波没有将他吹飞很远，摔到坍塌的城堡下层后，这个幸运的小兵爬起来撒腿就跑。 但他的战友们就没这么好运了，所有靠近房间的士兵都在刚刚的爆炸中被碾成了碎片…… 第89章 落幕 城堡走廊中的玻璃窗在轰隆隆的震动中全部炸碎，小兵约翰迈着大步在走廊中冲刺，他身后的地面正在咔嚓咔嚓的坍塌，裂缝不断追逐着他的脚步。 上层区域中还有一些不知所措的仆人，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狂奔的约翰朝那些人发出怒吼，让他们跟着自己跑，但没人能跟上他的脚步。 落后的家伙都被卷入了坍塌之中，可怕的是，他们没有摔入下层，反而跟着大量的残骸一起被吸上了半空。 约翰听到无数人在尖叫，还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他看见那些人倒飞起来，又被某种诡异力量吸到了一起，最后“啵”的一下炸成了一团鲜血。 这让约翰吓得浑身发凉，脚下的动作却更快了。 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他身后上方的位置冲上了半空，直扑向对面的城墙，约翰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的下半身。 公爵大人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它的体型膨胀到了十几米长，像是巨蛇一样，粗大的脊柱爆突出来，成为了整个身躯的主体，表皮好似铁质的枯树，大量树枝、树根一样的尖刺从他的体内刺出，扭成了四五对畸形的巨大铁爪。 它飞了起来，用那根本没有羽翼的翅膀拍打着空气，仿佛有种无形的力场托举着它巨大的身躯。 约翰还来不及看第二眼，公爵身后那条长鞭一样的脊柱就甩了过来。 黑影闪过，整条走廊彻底湮灭，就像被撕毁的画卷，其中的一切都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对面城墙被砸开的窟窿中炸开了一大波触手，戴维的身影从里面蹿了出来，重生之触“嗖嗖”的钉在城墙上，扯着他飞了出去。 扭曲的怪物轰隆一下砸在城墙上，其胸腔的位置完全打开，两排肋骨成了暴出的獠牙，轻轻一咬就让一大段城墙消失。 戴维能感受到那种力量的本质，那就是单纯的力场操纵，但威力和控制力都已经达到了极致，可将世间一切凡物随意搓揉摁扁…… 他刚刚已经有幸尝到了公爵“苏醒”后的第一击，扭曲巨爪将房间的墙壁一扫而空，绝对的斥力像拍蚊子一样将戴维拍了出去，差点抽散了他的意识。 但他也十分庆幸，这一击反而帮他远离了那具危险的身躯。 戴维用大量触手牵扯着自己在城墙上飞奔，身后的公爵攀着城墙轰隆隆的逼近，巨大的身躯爆发的速度竟比他还快！ 重生之触化作硬矛刺向后方，坚硬到超过钢铁的骨质却被力场瞬间分解。 更可怕的是，所有作用在公爵身躯上的反作用力都消失了，它的肉体仿佛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碰到任何东西都会直接将其吞噬。 所有的反击都失去了意义。 无奈之下，戴维纵身一跃，直接跳向提尔堡底层。 这时，城堡中也响起了刺耳的啸声，像是某种警报。 那些城墙上的巨型战争傀儡扛起了重炮，蒸汽核心呲呲转动，炮口迅速对准了横扫城头的公爵。 戴维听到了炮火的轰鸣，金属炮弹轰碎了空气呼啸而过，他回头看向上方的怪物，却看见那些炮弹还没砸到公爵身上，就被其四周的力场折射反弹了回去。 炮弹以更高的速度射穿了城楼，每一架开炮的战争傀儡都被自己射出的炮弹打了个粉碎。 看到这一幕的戴维反而无良的笑出了声。 那头怪物的注意力终于被其他东西吸引了，它转而冲向了那些城楼，没有再死咬着戴维不放。 说到底，公爵已经死了。 他的尸体变化而成的怪物就是一头没有记忆，没有智慧，只剩下最基本战斗本能的东西。 若非如此，戴维在对方变成怪物的瞬间就要被碾成渣渣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的逃跑，溜之大吉！ 你说，有没有可能趁乱杀死这头怪物？ 谁知道呢……反正戴维不准备冒这个险。 别说神尸之手暂时不能乱用，就算能用，他也没法靠近公爵身边，其它任何他能想到的攻击方式都对那头怪物没有效果。 随着更多扭曲的黑暗从公爵的尸体中释放而出，那怪物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夸张，它的速度快到凡人无法反应，城墙上的守军被大片大片的抹除，简直就跟擦黑板一样。 零星的子弹和炮火在力场的反射下将城堡射得千疮百孔，当戴维用触手勾着城头逃出提尔堡时，城堡的中层也被彻底抹平了。 戴维远远回头看了眼那只漂浮在空中的怪物，视线中的天空似乎都被力场扭曲。 他看见公爵的胸口彻底打开，内里飘出了几个黑色球体，如同无重力空间里的水滴，又如一个个空洞的卵泡。 公爵蛇一般的畸形脖子垂下，安详的脸庞张嘴吹出了一口气，小球碎开，一个极致的黑点突然凭空出现。 看见那个黑点的戴维顿觉毛骨悚然，扭头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在见识过提维伯爵大战神孽后，他因为好奇，曾在教团中调查过钢铁之心道途的后续仪式能力。 高阶的仪式能力大都是机密，能够被他查到的只有一些十分模糊的描述。 其中，钢铁之心第六阶的仪式能力让他遐想连篇，因为他只查到了一个名字——“无限意志”。 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了名为无限意志的能力。 “这他妈的竟然是手搓黑洞！” 请问“意志”与黑洞有什么关系？ 鬼知道！ 戴维用上了自己所有能用的手臂，再加上大量触手，直接化身成大号小强，趴在地上鬼畜狂奔，他一边跑一边发出尖叫，但耳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在他的身后，是一片虚无的黑色，世间的一切颜色都被吸入其中，只留一圈耀眼的圆弧。 空间被压缩，时间被扭曲，神明睁开了眼…… 大地被撕扯，湖泊消失在黑暗中，戴维身不由己的飞上了半空，他看着那颗纯黑的“眼珠子”，这一刻好像变得无限的漫长，又好像只有短短的一秒。 然后他开始坠落。 他听到了自己扑嗵扑嗵的心跳声，耳边再次传来轰鸣，眼前的黑暗突兀的消失，色彩重新在视野中汇聚。 砸到泥土中的戴维呆呆的看着身边不远处的大坑，那里本来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堡，现在城堡消失了，山也没了。 黑洞其实只存在了很短很短的一瞬间……甚至于，它可能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严格来说，那种力量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黑洞，只是无限意志将某种极致的伟力具现到了凡世，以此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连带着那个意志本身，也因此消失无踪。 是的，怪物没了，它自爆式的释放了全部黑暗，最终被自己召唤的力量绞碎，就此归于虚无…… 铁荆棘家族最后一位公爵的一生，就此落下帷幕。 第90章 三阶仪式 关于提尔堡在一日间彻底消失的这件事，居住在美狄亚山脉的当地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当戴维抵达那个座落在山脉另一边的小村庄时，此地依然一片平静。 经历那场盛大的毁灭后，戴维在原地躺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公爵大人的死法无疑是让人震撼的，他不禁开始思考…… 当未来的某一刻，当他的死亡降临之时，他的尸体是不是也会变成一头可怕的怪物？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戴维没有浪费更多的时间，从大坑边缘爬起后，他就拿出皇子交给他的卷轴和地图，按照既定的计划找到了这个村子。 积雪的翠绿原野上，停着一支车队，这是当地人唯一感到好奇和在意的事情。 这支车队是罗兰专门留下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等待那位猎人，戴维·弗兰克。 皇子留给他的车队不是为了接他回皇都，而是给他运来用于三阶仪式的材料——这也是罗兰答应给戴维的任务报酬。 戴维抵达之时，车队的负责人，那位身着燕尾服的老者以标准的贵族礼仪迎接了他。 没有客套，没有多余的问候，老者用迅速的行动和简练的指挥让车队成员在一处小庄园中完成了卸货，将一切都呈到了戴维面前。 戴维能从那位老者和车队成员的眼神中看见敬意与畏惧，他们似乎都听说过自己的事情。 显然，戴维·弗兰克这个名字已经在殿下身边的人中开始流传，但他并不在乎这些，他现在更在意的是那些材料。 三阶女神祝福仪式，作为迈入高阶猎人的第一个阶段，所需要的材料一共有5种，分别为： 总计三百斤的虔诚者之血、完整的圣人遗骨、幽影地域的光之果核、虚空之血、任意羽族的羽毛织造的披风，外加一种高阶神秘之物作为祭品。 这其中，虔诚者之血和圣人遗骨，还有光之果核都已经被准备好，车队中有一架大车就专门负责运送圣人的遗骸。 这种东西甚至很难用世俗的金钱价值去衡量，可以说，这场三阶仪式的材料很多都是无价的。 加上戴维之前从垂死的公爵身上挖出来的那颗钻石般的心脏，现在他就差两种材料了。 除了晋升仪式本身的材料外，皇子还为戴维做了别的准备，因为想要收集虚空之血和羽族的羽毛，戴维可能需要进行另外的仪式。 他将所有人都屏退后，自己坐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下美狄亚山脉的地图，很快就在地图上选定了一个位置。 在当地的传说中，美狄亚山脉的山峰上就有一种被称为鹰身女妖的怪物，这种东西在神秘学意义上可以算作羽族。 而如今的暗潮仍未彻底消退，他或许可以直接在山脉中顺带收集到虚空之血…… 想到这里，戴维忽然扭头看向房间窗户下的位置，此刻那里正停放着一具棺材，棺材中正是那副安详到如同圣母般的圣人遗骨。 但让戴维瞩目的，却是一只从窗外无声飞入的乌鸦。 乌鸦静静的立在棺材上，好像一位身着黑色西服的优雅绅士。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戴维有些熟悉，他忍不住开口朝乌鸦问道：“你是罗兰的新信使？” 果不其然，乌鸦开口说话了。 “错误的。” 它的声音低沉平稳，声线更像一个成熟的男性。 “……吾乃‘枭’，吾主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 戴维很快想起了这个名字——那是他名义上的导师，他只在加入教团的那一天见过对方一次。 就是在那个黑发金瞳的神秘女猎人建议下，他选择了女神祝福仪式的超凡道途，此后对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真是个不称职的导师啊…… “你的主人找我有事？”戴维歪头问道。 “错误的，”乌鸦再次开口否认，“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应该称呼主人为‘导师’……” 戴维翻了个白眼。 “吾主从四皇子处得知你即将进行三阶晋升仪式，她对此十分重视，但碍于别的原因，无法赶回来，所以特意派我来指导你。” 乌鸦站的笔直，像是一位高傲的学者。 戴维有些疑惑，四皇子和奥利维亚都对他这次的晋升仪式给出了一定的关注，难道三阶仪式真的很难？ “你能指导我什么？”他不禁问道。 “三阶晋升仪式是踏入高阶神秘领域的一道门槛，当你跨越它后，我会为你指引道路，让你不迷失在神力的海洋中……”乌鸦不假思索的回答。 “什么意思？” “等你进行仪式的时候就知道了。” 好……谜语鸦。 戴维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奥利维亚导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快了，西南部的战事会因为寒冬的到来归于平静，吾主将会在近期回归皇都，处理即将爆发的乱象。” 戴维又问了几个关于奥利维亚的问题，但乌鸦保持了沉默，再也没有开口。 他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这只自称为“枭”的乌鸦本体估计也是什么超级怪鸦，其看上去拥有智慧，但还是很难交流，戴维决定无视它让它跟着，看它到底要干什么。 现在，他需要找到一位熟悉美狄亚山脉各处山峰的当地向导。 皇子留下的车队人员会守在这个被临时征用的房子中，直到他完成仪式，他可以安心的离开村庄，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 在村子里的小教堂中，戴维找到了一位合适的向导人选。 一位看上去年过五十的大胡子修士，伊桑。 巧的是，大胡子伊桑其实也是一位侍奉日之女神教堂多年的超凡者，这一点在当地人中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而戴维第一眼看见对方时，他就认出了伊桑身上的力量。 那是女神的祝福，与他一样，伊桑也是祝福道途的超凡者…… “神啊……女神赐福你。” 伊桑对戴维的第一印象则是充满了震撼，他感应到戴维身上浩瀚的力量，连胡子都有些颤抖。 “女神也赐福你，我的朋友。”戴维笑着向伊桑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对方二话不说就点头了。 “没有问题，猎人阁下，我知道登上美狄亚主峰的路，我愿意伴随您走向女神指引的方向……” 伊桑表现得有些激动，戴维则笑得有些灿烂。 此时大胡子修士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踏上的旅程中并没有什么女神的指引，唯有足以让伊桑铭记一生的血腥杀戮。 就这样，戴维戴上猎人帽，背上行囊，头顶一只乌鸦，加上伊桑，两人一鸦踏上了登山的路。 …… 夜里，皇都冷清的大街又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米其林大道9号的房门无声打开，两个穿着斗篷的女仆走入雨中，潜入阴影。 双胞胎姐妹也开始了属于她们自己的狩猎。 戴维不在的日子里，为了尽快晋升到二阶，她们必须亲自深入黑暗，去争取自己的未来。 前段时间，皇都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瘟疫，那已经成了一片笼罩在皇都所有人心头的阴影。 而这样的阴影，正是两姐妹所需的…… 第91章 巡礼者 瘟疫的出现，自然伴随着大量的死亡。 有人说，是邪神将死亡带到了皇都，也有人传言，光明教会对此毫无办法，其中，生活在下城区的人们深以为然。 皇都偏远的郊区已经出现了极为恶劣的事件，人们将病倒后的患者拖到了远郊的废弃工厂中活活烧死，黑色的尸堆中充满了挣扎至僵硬碳化的手。 对此，下城区乃至南城区都变得人心惶惶。 在这种时候，本来还在重建的工厂贫民窟就成了隔离病患的区域，皇都执法队再次隔离了这里，这次封锁的对象不再是怪物，而是重病的无家可归者。 佐伊带着妹妹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翻越高墙的地方，她们最近已经偷偷进入过封锁区几次，为的就是到里面收集用于晋升二阶的仪式材料——“恐惧之血”。 两个女仆带上厚厚的面罩，无声无息的潜入那些废弃的房屋中，找到瘫软在地的患者，用特殊的采血器抽取濒死之人的一点血液，如此反复，直到她们收集的血液中充满“恐惧”。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安全的过程，一些因绝望而陷入癫狂的病患会用牙齿和指甲攻击任何接近的人。 这时，两姐妹会主动了结那些人的痛苦，赠予对方安眠。 让佐伊有些诧异的是，妹妹对这样的事情好像越来越习以为常，越来越顺手了。 使用愚天使的能力杀人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压力，而在结束能力后，佑伊看向那些尸体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漠、麻木。 佐伊真切的认识到，她们的超凡之力在逐渐改变她们，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两人在完成今夜的采血后，走出了那些废弃房屋，转入了一条更阴暗的巷子，在那巷子的尽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等着她们。 此人是道格，被戴维勒令留在隔离区的忠诚狗腿子。 隔离区中虽然聚集了大量等死的患者，但这里却并不只有绝望，一些神秘的家伙行走在隔离区中，成了大部分濒死之人最后的希望。 佐伊和佑伊都知道，这些人就是破碎教的成员。 破碎教会为一些病患提供治疗，有少部分运气好的人竟然真的康复，而那些人在此后都会成为破碎教死心塌地的信众。 如今的道格也依照戴维的命令混入了破碎教中，成为了一位秘密的假破碎教徒…… 除此之外，他还在负责与黑市进行联络，帮双胞胎姐妹采购用于仪式的其他材料。 不得不说，道格在这方面是真的很能干，他天生就像只在黑暗中游刃有余的老鼠，三教九流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你们终于来了，老子等很久了。”道格看见女仆俩出现，从阴影中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眼，才溜到了二人跟前。 “这是少爷交代的东西，你们拿好，千万别弄丢了……” 道格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材料其实就是两个女仆自己需要用的。 “还有，你们能不能帮我问问少爷，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啊，隔离区太危险了，如果哪天我也染上了瘟疫，就再也没办法为少爷服务啦。”道格一脸残相的诉苦道。 “破碎教不是有办法可以治疗瘟疫么？你害怕什么？” 佐伊收起那些材料，对道格翻了个白眼，她们对这个少爷的恶霸狗腿子从来都没有啥好印象。 “你们懂个屁！那邪教的所谓治疗手段就是让人喝下他们调配的什么污秽血液！谁愿意没事喝下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要不你们跟我换过来？” 道格看两个女仆也很不爽，在他看来，这俩女人整天呆在少爷家里享受着舒适，现在还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样子，不就是陪睡的货么，尾巴还翘上天了？ 作为跟了少爷十几年的老仆人，道格心里很不平衡，所以他把话说得大声了一些…… “嘘，有人……” 这时，佑伊的耳朵一动，敏锐的捕捉到附近有其他人接近。 道格抖了个激灵，连忙跑到巷子拐角探头出去，远远的就看见有一群身穿黑袍的家伙向着这边走来。 “啧，是破碎教的人，你们赶紧滚，别被抓住了节外生枝，老子懒得跟你们废话……”他回头朝两姐妹低声喊了一句，却见两人站着没动。 “嘿！蠢货，还愣着干什……” 道格急骂了半句，但他定睛一看后，才发现巷子的另一头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另一个人。 两姐妹此刻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那是一位超凡者，破碎教的超凡者。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欸嘿嘿，是我、是我！我在引导这两只迷途的羔羊寻求救赎！”道格反应很快，他立马换上笑脸，走到两人身前，满嘴跑火车。 “噢？救赎……很好，吾主将会为你们带来救赎，把她们带到房间里，我这里有更多的巡礼者之血，可以治愈她们的疾病……”那人沉声说着，视线在双胞胎的面罩上来回扫视。 道格愣了一下，连忙陪笑道：“嘿嘿，不用麻烦了，她们没病，我已经跟她们讲述过吾主的伟大了。” 然而黑袍人却不依不饶的摇了摇头，“迷途的羔羊啊……你们的身上，好像有吾主的气息，请跟我回去……” “姐姐……” 佑伊轻声喊了一句，一旁的佐伊微微点头。 眼看无法躲过，两人决定，先下手为强！ 下一刻，姐妹的身影迅速动了起来，嗖的一下越过道格冲了过去。 道格看得下巴都掉了下来，他可没想到那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仆身手竟如此了得…… 眨眼间，佑伊手中滑落的匕首就捅入了黑袍人的手臂，对方还来不及反击，又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 他瞬间失去了攻击的欲望，看着眼前两个近在咫尺的女子，怔怔出神。 接着，佐伊的匕首也捅入了黑袍人的腰眼。 剧烈的疼痛让黑袍人清醒过来，他在呼吸间发出低语，听到声音的佐伊立马认出，这就是破碎圣典中记载的“巡礼者”道途的一阶仪式能力——自我催眠。 那可是她们亲手赠送给埃夫纳西斯的超凡道途…… 自我催眠的能力封闭了黑袍人的痛觉，他的肌肉瞬间膨胀，夹住了佐伊的匕首，同时粗壮的手臂抓向佑伊细细的脖子。 肉体增强，这是巡礼者道途二阶的仪式能力。 这人竟然是二阶超凡者…… 只可惜，他对肉体增强能力的运用似乎还不熟练，手臂在变得粗壮如水桶的同时，也失去了灵活性。 发动愚天使能力的佑伊在近身战中可是连戴维都叹为观止的存在，对付这样的敌人根本不在话下，况且在佐伊能力的影响下，对方的杀意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嘭！ 眨眼间，佑伊身形一闪，黑袍人变壮的身躯被一脚蹬开，锋利的匕首在其身上留下了好几个血洞，末了，利刃封喉。 黑袍人捂着脖子倒下，身上的肌肉迅速萎缩，但他还没死，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两姐妹，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走！” 佐伊拉上清醒过来的佑伊，迅速朝巷子另一边逃去。 后面的道格怔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嘴里还装模做样喊着：“别跑~拦住她们~~~” 刚刚的打斗声已经引起了另一波人的注意，他们追了上来，并且看见两姐妹击倒了一位教徒。 “站住！” 破碎教徒们紧追不放，前方狂奔中的佐伊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好像搞错了些什么…… 她想起破碎教典上解读出来的内容，巡礼者道途的超凡者在典籍的记载中是追逐神力的下位者。 按道理说，他们不应该是敌人…… 他们本应该是自己的臂膀…… 第92章 血雨 从刚刚对敌方释放魅魇的暗示时，佐伊就感觉到了异样。 对方的位阶明明比自己高一层，但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抗拒之力，自己的能力在面对敌人时出现了碾压式的控制效果。 这就是同一个神系中仪式能力的上位压制现象。 超凡者尚且如此，那些没有超凡之力的普通信徒呢？ 佐伊忽然觉得，自己的能力好像能一次性影响全部追逐她们的人，她们其实没有逃跑的必要…… 念头一转，她立刻回过头去，对所有追逐而来的信徒们发动了魅魇的能力。 果不其然，追逐者脚步一顿，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所有目视佐伊的破碎教徒都表现出了一阵恍惚，他们似乎看见了心中梦寐以求的女神，有两个甚至当场跪下，做出了虔诚朝拜的动作。 两女见状立刻转向，在拐入了巷子的岔道后，随手推开了一座空房子的大门，躲了进去。 气喘吁吁的道格在她们之后也进入了房子，他紧张的把门关上，贴着门缝观察，但那些人好像没有追来了。 半晌后，道格才放松下来，靠着门，回头吐了一口气。 接着，他看向房间里静立的两姐妹，脸上突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对不起，我承认我刚刚说话的语气重了一些。” 佐伊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她和佑伊都在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外界的动静。 “额……二位，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刚刚说的话？现在那些邪教徒估计会怀疑我的身份，我要是再不逃出去，很可能会没命的……那个，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带我出去？” 道格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并且丝毫不觉得尴尬，他搓着手，继续努力的求生。 没办法，要是早知道这两姐妹竟然这么能干……咳咳，这么能打，他再死皮赖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佑伊看了他一眼，朝他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道格感觉不到那种异常的气息，但她们两姐妹却能感应到。 就在刚刚，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从她们所处的房子后方蔓延而来，让她们双双僵立原地，不敢妄动。 那是一种非常扭曲的力量，就像有人用尖锐之物挑动着自己的神经，被冰冷的细针逐针雕琢自己的肉体一样可怕。 佐伊好不容易才忍住尖叫的冲动，她用仪式赋予的灵能包裹住心灵，并且不断的给自己施加暗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开来。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依然忍不住走近房子后方的那扇窗户。 视线穿过破烂的窗帘，窗外是一条较为宽敞的巷子。 不远处就是被大量铁架子拦住的尽头，堆积起来的铁架与大量水管连接着一个高大的的圆柱体，那似乎是一座水塔。 此刻，水塔之下的铁架上却溅满了血迹，不仅如此，一个巨大的“生物”被挂在了铁架上，血肉和皮肤都被切割展开，如同一棵倒挂的血肉之树。 大量增生的肉瘤爬满了水塔的底部，它们蠕动着，扭曲着，不断喷吐着血腥的气息。 而那个被挂在水塔上的生物似乎是活着的，它的头颅只有一张撕裂的狰狞大嘴，体内血液每次涌动，它的嘴角都会溢出鲜血，而它被割开的胸膛处甚至在呼吸间噗嗤噗嗤的喷着血雾。 天上飘下的雨水被血雾染成了红色，水塔下的街道似乎在下着一场血雨…… 看见这一幕的佐伊死死的捂住了嘴唇。 她认得那头被挂在水塔上的怪物——是那头神孽的分身。 佐伊曾远远的对小神孽释放过能力，她深知这头怪物到底有多厉害。 不，她根本无法想象它有多厉害。 但这样的一头怪物，现在却以这样的一种诡异姿态被开膛破肚，挂在了水塔上，这让她无比震惊，也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她迅速压下视线，不敢多看那头怪物的样子，但下一刻，她却发现水塔下还站着一个红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上大衣被血液彻底染成了红色的男人。 他背对着佐伊的方向，静静的立在水塔下，正在仰头目视着挂在上面的怪物，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佐伊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好抬起了手臂，对着空气勾画了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那头怪物的身上出现了一圈诡异的裂纹，被神秘之力撕扯开的血红伤口变成了一个面具的图案。 那是雕刻家的标记——血肉雕刻家的刻印。 在戴维离开后的几日，教团就已经收到了报告，那场运送重生之子进入死狱的行动非常顺利。 遗憾的是，他们没能将神孽的分身引出来，对方躲起来了。 如果费尔南德斯看见被挂在这里的重生之子分身，估计会气得跳脚。 原来神孽的分身是被其他人抓住了。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神孽的血肉落在任何人手里，都没有好结果。 就如现在，当那个刻印出现在怪物身上时，某种神秘的波动就从那蠕动的不死肉体中爆发，直冲云霄。 接着，天上下起了血雨——一场真正的血雨…… 佐伊听到远处响起了人类凄惨的哀嚎，那是几个仍在寻找她们的破碎教徒。 当血雨浇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腐烂，他们惨叫着，嘶吼着，其精神在血雨的腥气中陷入癫狂，很快就扑倒在地死去，尸体上还爆出一团团血水。 佑伊和道格也听到了这些动静，他们看着窗外哗哗落下的血红雨水，感觉全身一阵发冷。 佐伊从窗边退了回来，她捂住自己的鼻息，拉着妹妹缩进了房间的墙角。 然而窗外的情况很快又发生了变化，血色的大雨中，一个黑色的人影摇摇晃晃的出现了。 那人身上好像有着很多扭曲的影子，仔细看就能发现，那是一层黑色的火焰——死亡之焰。 当死亡之焰燃起的时候，天上的血雨就停了。 所有落在黑焰中的血水都被蒸发干净，天上的血云好像也因为死亡之焰的出现而被驱逐。 水塔下的红衣人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看向远处那个浑身缠绕着死亡之焰的存在。 他勾起嘴角，舔了舔嘴唇。 死亡的侍者，带来瘟疫的堕落猎人，不死者·蒙泰特…… 这些名头出现在血肉雕刻家的脑海里，他朝对方伸出手，而远处的死亡之焰也猛的膨胀起来。 一场冲突，似乎在所难免。 血雨停下的时候，佐伊就果断的带着佑伊和道格离开了那个房子，迅速远离了那条街道。 她感觉那两个家伙应该都发现了他们，但对方并不在乎自己这些蝼蚁。 显然，两个怪人都是极度危险的存在，只有在他们对峙的时候，自己这三人才有逃跑的机会。 她赌对了，在跑出很远之后，三人依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还好血雨没有再次落下，死亡之焰也没有在他们身后点燃。 今夜的遭遇给佐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种足以改变气象的神秘存在，已经强大到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或许……或许只有强悍的戴维少爷，才有能力对付这样的怪物…… …… 美狄亚山脉的雪峰之上。 此刻的戴维少爷正在用刀划开自己的手掌，在向导伊桑呆滞的目光中，用掌心涌出来的鲜血刻画着一个邪恶的仪式法阵…… 天空中的黑云成为了这个仪式的背景，它们旋转、凝聚，似乎形成了一张闭合的大嘴，唇齿之后，正是通往虚空的天井。 “腥风……血雨……我召唤你，来……” 戴维看着滚动的云层，心里同样在呼唤着一场血雨，一场来自虚空的血雨。 第93章 这样祝福？ 登上美狄亚雪峰的路途是险恶的。 就算是当地人，也不会没事跑去挑战一下自己，就连伊桑这样的超凡者也同样这么认为。 伊桑的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要大很多，而且十分健谈。 路上，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向戴维讲述了自己的人生。 他曾经也是一位二阶猎人，在年老体衰之后，他没有冲入黑暗大陆寻找更扭曲的道路，而是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乡——美狄亚山脉中的小村庄守护日之女神的教堂。 这也是大多数选择祝福道途的超凡者的最后归宿，伊桑的一生都在感受着女神的温暖，虽然没能晋升三阶，但他并不感到遗憾。 也因此，当他得知戴维即将晋升的时候，他的激动并非来自于狂热，而是欣慰。 祝福道途的超凡者并不多，每一个这样的存在，都会在未来成为传播温暖的使者……至少伊桑是这么认为的，他以此为荣。 在伊桑的带路下，两人攀过落差达到数百米高的悬崖峭壁，穿越阴森的石洞隧道，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抵达被风雪覆盖的主峰。 戴维在距离峰顶还有八百多米的一块平坦山麓停了下来，面对那座好似天降陨石一样的宏伟峰顶，顿觉自身的渺小。 据说，他要寻找的那些羽族有可能就藏在那峰顶之上。 不过戴维并不打算直接爬上去抓鸟，人家会飞，他不会，这么做只会被当成小丑。 关于让重生之触变成肉翼并且让自己飞起来的这种事，他也自己练习过。 但结果并不理想：起飞是一个难题，如何在力量与重量间进行平衡，如何把握升力，这些他都很不熟练…… 只能说，不是天生的空中生物真的很难适应飞行，如果以后找到更适合的肉翅结构，他或许能够翱翔天空，但现在，在真正的羽族面前尝试飞行，无疑会变成小丑中的小丑。 所以他决定就地进行一场血祭仪式，将对方直接引出来。 美狄亚山脉中的黑暗之物并不只有鹰身女妖一种，就如他们之前经过的隧道，黑暗中就躲藏着窃窃私语的魔怪。 只不过它们都放弃了袭击戴维的想法。 那些魔怪惧怕他，甚至说，所有的黑暗之物都不敢主动招惹他…… 这种情况下，想要将鹰身女妖逼出来就需要一点强硬的手段了。 恶神献祭，赠予斯科特一份用恐惧和混乱换来的甜美杀戮，以自己的血和恶煞使为引，召唤伟大恶神的目光，诅咒整座山峰！ 戴维用早就准备好的各种材料以及自己的大量鲜血在一块平整光滑的平石板上刻画了一个庞大的法阵。 从神秘学角度上来品鉴的话，他的阵法画得很难看，很粗糙，完全就是一个初学者的手笔。 但在恶煞使看来，这正是完美符合了斯科特陛下混乱的恶意审美，因此，在恶灵狂笑的赞叹中，这个胡乱构造的邪恶仪式就这么完成了。 这就是得到邪神注视的特点了：好事没多少，坏事那绝对是一干一个准。 血色的阵法亮起，天上黑云凝聚，伊森目瞪口呆。 “这人的祝福道途到底是女神的还是邪神的？”老修士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生平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如此随意的举行邪恶仪式，甚至还是以一人之力做到这种程度…… 在仪式的影响下，一层不易察觉的暗色帷幕扩散开去，迅速笼罩了前方的峰顶。 刺耳的尖啸在空中响起，峰顶上的生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它们在恶意的影响下变得狂躁和混乱，并且开始急切的想要找到那恶意的源头，将一切都撕成碎片。 当天上出现飞翔的身影时，伊森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口中吟唱着祷词，手里的短剑也缓缓亮起了神力赐福的光芒。 他的二阶仪式能力选择了赐福双手，如今他使用的武器也受到了赐福。 “你退远一点，保护好自己。”戴维回头叮嘱了向导一句，身上开始幻化出各种手臂。 伊桑依言找了块凹陷的巨石，准备背靠石缝御敌，不过他看了眼戴维的造型后，就惊得连敌人都忘了。 “你……那是什么东西！？” 戴维将重构成血肉盾铠的重生之触张开，数十条尖锐的触手如同长矛般指向天空，嘴里随口敷衍了一句：“这是女神的祝福。” 说完，他抽出腰间重锤与锋利的锯齿刀，抬枪射击。 “女神的祝福？？？你的女神是血肉之母吗！？” 伊桑来不及发出更多的疑问，更尖锐的啸声笼罩了他的耳孔。 在戴维的射击挑衅下，那些盘旋在黑云中的身影愤怒的俯冲了下来。 鹰身女妖，是一个听上去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 传说中，她们会用歌声引诱人类至她们的巢穴，被抓住的人在死之前都会被她们妙曼的肉体所覆盖，直到生命力被吸食榨干…… 然而那终归只是传说，真正的鹰身女妖并不是什么美丽的生物。 它们在有着类人的身躯，但却非常细长扭曲，胸腰部分干脆就是如同骷髅一样，只有脊柱和肋骨。 其身体的其他地方覆盖黑色羽毛，下足是一对巨大的鸟爪，上肢则是一双翼展两三米的翅膀。 至于头部，额……并没有美丽的人脸，看上去更像是乌鸦。 “丑陋的东西。” 作为真正的“乌鸦”，戴维头顶上的枭对它们表示不屑，轻哼了一声就飞走了。 然后屠杀就开始了。 天上的鹰身女妖想要破坏掉地上的仪式，然而它们刚刚接近地面，就被大量弹射而出的尖锐触手洞穿了翅膀。 戴维的枪法面对那些灵活飞行的生物基本就是听个响，但他的触手却是一刺一个准，被洞穿的鹰身女妖连扑打翅膀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缠住扯下来。 迎接它们的是恐怖的黑爪与过载的雷光之刃。 它们的翅膀被割下，肉体被撕碎，濒死的反击也被当成了挠痒痒，鸟爪抓在血肉之铠的骨质表面甚至会绷断。 这些黑暗生物只有一阶的实力，生命能量400左右，论单体战斗力的话，就算是伊桑都能对付几个，在戴维面前就像纸片人一样脆弱。 大开杀戒的猎手好似陀螺一样在怪物间旋转，收割一条又一条的生命，让它们的鲜血洒满地面。 随着更多血液的汇入，地上的仪式不但没被破坏，反而还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诡异…… 一种更加深沉的恶意开始在雪峰上蔓延，天上的乌云也越来越密集。 当盘旋在天空嘶吼的鹰身女妖聚集的越来越多时，戴维伸出了剥夺者手臂，“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远处一直见证着这场杀戮的伊桑应声倒下，同时，漫天飞舞的鹰身女妖也扑嗵扑嗵的坠下地面。 “哈哈哈哈！翅膀！割下它们的翅膀！” “哈哈哈哈！鲜血！饮下它们的鲜血！” “哈哈哈哈……” 恶煞使大笑着，自从被血荆棘之铠撕下了大部分身体后，它很久没有这么得瑟过了，那件禁忌物把它吓坏了，现在它似乎又找回了释放恶意的快感。 戴维也在笑，他放任那只恶灵支配自己的恶意，一刀刀割下那些坠落的翅膀，心里也充满恶意的嘀咕着： “笑，笑得再大声点，现在不笑，以后你就没机会笑了……” 第94章 虚空之血 恶意，是恶神所喜爱的东西，无论恶意的目标指向何处，最终都会被恶神感知，欣赏，为神所期待。 戴维此刻心中那浓浓的恶意就没有逃过恶神的视线，但祂却没有提醒自己的那位使者…… 这是一场交换，戴维的仪式献祭了三十四头羽族的生命，它们临死前的恶毒咒骂与濒死灵魂中的怨气成了最好的祭品。 虚空中的恶神对此非常满意，祂给戴维保守了这个秘密，满足他了那个充满恶意的小小阴谋…… 这次戴维能够如此迅速的达到三阶晋升条件，其实全赖血荆棘铠甲阴差阳错的附体袭击。 恶煞使被铠甲上的力量撕裂，灵魂也一同被禁锢，而它被撕开的那部分灵魂，却被戴维用裂魔之爪抓住了。 之前被夺走的神力，也因此重新汇聚到了裂魔之爪上。 他已经用女神赠予他的赐福斩杀了成百上千的黑暗之物，手臂上的赐福已被全部消化，完成了神力与肉体的融合。 现在，他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对恶灵的报复，那就是利用晋升仪式的力量反向吞噬掉那头放肆了许久的恶灵…… 鹰身女妖的大量死亡终于惊醒了某个东西，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山巅飞出，那是一头比普通鹰身女妖更加巨大，也更加扭曲的怪物。 它就像是一具飞行的骷髅，有着畸形的巨大脑袋和如同黑暗天使般的羽翼…… 是一头鹰身女妖王。 这东西出现的瞬间，四周就伴随着一波波奇异的“歌声”，声浪好似水波一样覆盖了戴维的身躯，瞬间让他陷入了朦胧的幻境。 戴维不管不顾，伸出影之手臂再次打了个响指。 但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位阶的压制，他的响指所发出的声音被那些诡异的律动覆盖，“剥夺回响”并没有生效，幻境也没有消失。 女妖王的位阶很高，至少比他更高，应该达到了三阶甚至是四阶…… 在那迷幻的帐幕中，戴维似乎看见了一个绝美的女人，她正在褪下自己身上半透明的纱衣，迈着婀娜的步伐，满脸笑意的向他走来。 戴维的目光似乎被定住了，神圣窥视者在一秒钟之内沉沦，这头色魔恶灵似乎对这种幻象毫无抵抗力。 就在戴维即将被那个赤裸的女人拥入怀中时，另一个声音却大声的聒噪起来。 “撕碎她……撕碎她！哈哈哈，撕碎你眼前的肉体！” 啊，是那只开心的恶煞使。 戴维怔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满足了恶灵的要求。 “多谢你的提醒，同志……” 触手和黑爪刺入那个女人的胸膛，将她撕成了两半，鲜血溅了戴维一脸。 “实话说，你若想要诱惑我，至少得变成一个我认识的美女。” 例如四公主殿下，或者是那两个女仆也行…… 戴维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那只巨怪用大嘴叼住，对方的爪子死死扣住自己的身躯，一种诡异的力量正在吸收着自己的生命力。 但一百四十多万的生命能量实在太过庞大了，鹰身女妖之王发现这点后也呆愣了片刻。 吸不完，根本吸不完…… 何况那种饱含神力赐福的生命力还会给它带来火辣灼热的痛苦之感。 不对，那不是错觉——女妖王惊讶的发现戴维竟然苏醒过来了，并且这个变态的怪物还用一条金属手臂捅入了它的腹中。 火焰在女妖王的腹部炸开，点燃了它身上的羽毛，怪物尖叫一声，抓着戴维俯冲而下，将他狠狠砸入地面。 而戴维也不甘示弱，他用裂魔之爪掰开了怪物的鸟喙，一爪子捅入了它的喉咙，身上的触手更是纷纷刺出，捅入怪物的脑袋，甚至挖出了女妖王的一颗眼球。 轰…… 二者双双坠地。 这一砸，正中那个承载了献祭仪式的阵法，血液勾勒的法阵被巨力冲破，仪式被迫中断。 但就在仪式被破坏的同时，天空上的乌云也突兀的张开了一道圆形的裂口。 胡乱发动邪恶献祭仪式的报应来了…… 那是这场笼罩大陆的暗潮所凝聚的最后力量，在邪恶血腥的献祭仪式召唤下，虚空中的猎手终于循着腥气抵达了人间。 受到了重创的鹰身女妖王没有继续发疯的和戴维拼个你死我活，它感受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不得不收起愤怒与怨恨，拼着被戴维斩下半片翅膀，挣脱了那些触手的束缚，从山巅一跃而下。 鹰身女妖王逃了，逃得十分狼狈。 戴维也没有去追的打算。 他从地上爬起来，抓紧时间注射猎人之血药剂，恢复被怪物吸走的生命力。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天上的那个小洞钻出，它们落到地面后就开始舔舐地上的鲜血。 这些嗜血的东西，才是他要狩猎的目标。 虚空生物，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可以跨越空间的怪异物种。 这次从裂缝中钻出来的虚空生物除了戴维曾经见过的尖瘦虚空猎犬和分裂出更多头颅的大型猎犬以外，还多了一些看上去更危险的东西。 例如一种体型似蛇，头部只有一个布满牙齿的吸盘嘴巴，身体两侧长着大量手臂的畸形体。 还有一个人立在原地的直立怪物。 那怪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佝偻的紫色老者，它紫红色的体表布满了肉瘤，头部没有五官，长满了好似蚯蚓一样的小触手。 这东西在出现瞬间就开始往地上喷吐紫色的雾气，那显然是由虚空毒素组成的浓雾，其对现实的一切都带有强烈的腐蚀性，雪地和泥土都在转瞬间被腐化成了诡异的深紫色。 戴维举起重锤，对着那个东西的海葵脑袋扣动了扳机，轰鸣声中，虚空猎犬朝他飞扑而来…… …… 伊桑感觉自己睡了一场久违的好觉。 之前，一种彻底的虚无与黑暗笼罩了他，让他失去了一切知觉。 起初的时候，这让他感到恐惧，他尝试与这种虚无对抗，但却毫无办法。 在无法用感官衡量的漫长煎熬中，他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然而，睡梦中的伊桑却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之前好像在战斗！ 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已经陷入了平静，就连天上的乌云也散开了去。 暗潮好像终于消退了，久违的阳光再次照耀大地，金光笼罩了这片山麓…… 伊桑惊讶的环视一圈，所有的怪物都变成了一地的尸骸，鲜血洒满了雪地，远处还有大片地表被诡异的紫色所笼罩。 扭曲的怪物尸体让他胆战心惊，他意识到，那些将地面染成紫色的东西，其实是虚空生物的血液。 然后伊桑看见了那位受到了赐福的猎人：他沐浴在阳光之下，蹲坐在尸山之上，全身几乎被虚空的毒素浸染，甚至还缺了半个肩膀和断了半条腿。 但他并没有倒下，反而还一脸平静的用收集而来的黑色羽毛编织着什么。 他身边还放着一个装满了紫色血液的瓶子，晶莹的液体在阳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 伊桑忽然有种感觉…… 阳光似乎在抚摸着这位可怕的猎人，甚至在渴望着将他迎入浩瀚的神力之海……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第95章 晋升高阶 皇都终于迎来了一个久违的晴天，然而这个晴天却意外的响起了一个霹雳。 今日，各大报社都刊登了一则让人震惊的新闻——泽维尔公爵的长子，提维伯爵在瘟疫中病逝了。 稍微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提维伯爵的猎爵身份，并且也清楚提维之前在对抗神孽的战斗中受了重伤，此后一直在家中休养。 可如果说一场诡异的瘟疫就能带走一位已经踏入神秘之海的五阶超凡者，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此事必有蹊跷，但真相到底是什么，没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一直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的费尔南德斯，他知道：提维伯爵是被不死者·蒙泰特杀死的。 他还知道，掩护那个堕落猎人潜入皇都，潜入公爵庄园的势力，正是三皇子巴伦掌握的死亡骑士团。 这是教团好不容易才从一些蛛丝马迹找到的线索，而一切线索都在表明，那些皇子们的斗争已经越来越放肆了。 难道老皇帝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么？ 费尔南德斯捏着眉心暗自摇头，这些不是他要想的问题，重要的是，他必须抓住那个堕落者。 相比伯爵逝世的消息，另一个贫民窟被大火焚烧的新闻就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但费尔南德斯却很在意这场火。 有人在火焰中看见了黑焰的身影，教团的猎人赶到现场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些战斗痕迹。 有人和蒙泰特打起来了。 而且两者最终都没能奈何对方，以原地留下的两次秘仪式展开残留来看，那个能够和蒙泰特过招的家伙是个非常可怕的超凡者。 费尔南德斯一边派人追踪那两人的去处，一边揣测蒙泰特到底在干什么。 堕落猎人似乎在寻找着一件东西，他杀了铁荆棘家族很多人，将公爵的庄园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却没有带走任何宝贝。 现在他又出现在提维之前战斗过的地方……难道他要找的是提维之前使用过的某件禁忌物？ 到底是什么呢？ 费尔南德斯眯起眼睛，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一个传闻：铁荆棘家族丢失了一件禁忌物——一盏提灯。 死亡提灯…… 死亡女神的圣物！ 想到这里，费尔南德斯忽然站起身来，撒丫子冲出了房间。 他决定向禁忌之门申请调用一件禁忌物：那个能够寻物的指南针。 不死者在寻找的东西就是死亡提灯！ 只要他能比蒙泰特早一步找到那盏提灯，他就有机会抓住对方…… …… 阴暗的下水道深处，一身红衣的血肉雕刻家瘫坐在污秽河流的拐角。 伴随着一阵阵叮铃铃的声音，背着大包的下水道雕刻家出现在红衣人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半晌后，邋遢的雕刻家才开口问道。 “呵，你看不出来么，我打架打输了。” 红衣雕刻家咧嘴扭过头来，可怕的是，他的半张脸都变成了扭曲的血肉，似乎和另一种邪恶的生物融合在了一起似的。 “你从小就爱打架，那不好……你和谁打架了？”雕刻家平静问道。 “是一个猎人，战斗技艺远超过我。” “我们是雕刻家，本来就不擅长战斗。” “我知道，所以我来提醒你一件事……皇都不安全了，那扇大门也是，你最好离开下水道，不要再打那座禁忌之门的主意了。” “不，我要完成老师的作品……” “你没法打开大门，也接触不到老师留下来的那个魔方，继续研究那些空间的扭曲也没用……不管如何，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自己保重。” 下水道雕刻家默默点了点头，再也没看那位瘫在地上的兄弟一眼，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 贫民窟深处的一座不起眼的废弃房屋中，埃夫纳西斯正在阅读着大量从皇都各处传来的情报。 忽然，一项汇报进入了他的眼帘。 有人在贫民窟看见了两个女人，她们身上带着神明的气息，而且外貌与那两位失踪的大人极为相似…… 埃夫纳西斯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捏着那字迹歪歪扭扭的纸冲了出去，“是谁！这字写得这么丑的人是哪个！？把他找过来！” 在看见那个字眼的时候，埃夫纳西斯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们似乎终于找到了…… 两年了，她们失踪了两年之久，现在竟然出现在了皇都，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这让他如何不兴奋不已？ 只要找回那两位，接近分裂的破碎教就有机会重新凝聚在一起，发疯的阿伽门农大公也有可能变回正常…… 神啊，这一切都是您的指引…… …… 夜里，米其林大道9号。 双胞胎的房间内亮起了仪式的光芒，灰雾从虚空中涌出，笼罩了一正一反两个仪式中间的女子。 佐伊和佑伊终于完成了仪式材料的收集，准备好一切后，她们迫不及待的进行了晋升仪式。 仪式依然顺利，点点神力注入她们的身躯，更大量的知识涌入了她们的脑海。 这一夜，她们踏上了二阶。 完成仪式后的两姐妹怔怔的看着对方，一起感受着自己新获得的仪式能力。 然而她们的记忆依旧朦胧，没有恢复的迹象。 唯有一个好像是记忆，又像是预兆一样的画面，同时出现在她们的脑海中：破碎神殿之下，成千上万的信徒在朝神殿上的宝座跪拜，赞颂之声不绝于耳，直冲虚空。 似乎那才是神殿应该有的样子…… …… 同在这一日，美狄亚山脉之下的小村庄中，戴维也踏入了晋升高阶的仪式阵法。 他身披黑羽编织的披风，将圣人的遗骨放置在法阵的中央，又把作为祭品的钻石心脏放入了遗骨的胸腔位置。 接着他将那些虔诚者的血液灌入了遗骸的棺材中，直至鲜血将其彻底淹没。 最后，他捏碎了手里的光之果核，混着虚空之血吞入了腹中，然后半跪在地开始吟唱仪式的咒文。 【发现仪式力量，是否开始三阶女神祝福仪式？】 提示已经出现，没有关于成功率的警告，戴维安心的选择了开始仪式。 刹那间，他看见法阵中央的棺材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棺材里的血水在光芒中旋转，化作了一个漩涡。 漩涡的中心光芒喷涌，那里似乎出现了一扇通往金色海洋的大门…… 戴维遵循着体内神力的牵引，意识冲入了那扇大门之中。 然后他看见了一片浩瀚无穷的光之海洋，海面之下，是瑰丽、诡异的万变之物。 没有人类的语言能够描述那些存在的外貌，相反，看见这一切的人只会感觉自己成了那个“被描述之物”。 他仿佛看见了世界在另一种存在眼中的样子，一切都变得无法理解，自己的思维在这些东西的面前反而成了被解构的对象。 你在理解它的时候，它已经理解了你，入侵了你，成为了你……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一切都在消逝！！！ 一切的一切！！！！！ 一切……什么？我想要表述什么？我想要形容什么？ 就连企图去记录这一切的这个故事本身，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戴维迷失了。 或者说，他的意识被分解了，所有的思考、记忆乃至灵魂都成了等待被解读的序列，如同被钉在卡片上的已经被肢解的昆虫标本。 这是戴维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晋升仪式——神赐予他力量，他心安理得的获得力量…… 难道……不该是这样的么？ 不对……奇怪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神明是大善人的错觉的？ ——这是戴维·弗兰克被钉在卡片上的最后一段思绪。 他的故事就此结束…… …… “你还不能消失。” 忽然，乌鸦的声音在光海的上方响起。 它出现的瞬间，戴维的意识就重新开始转动，他猛地抬头，看见光海照耀的苍穹上，出现了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 第96章 我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进来的？” 戴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视线被大片的黑影遮住了，一只大得可怕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身躯，将他从光海的表面拽了起来。 视线被遮挡后，那种无法被描述之物也脱离了他的意识——黑影拯救了他。 尽管他看不清那个东西的全貌，但他还是凭直觉认出了乌鸦…… “我说过，我会负责指引你，不让你迷失在这片海洋中。” 乌鸦的声音传来，它抓着戴维越飞越高，向着黑色苍穹上的开口扶摇直上。 如果戴维的视野能够穿透阴影，他就能看见此刻那头“乌鸦”的全貌。 它的身体长满了黑色铁羽，身侧长着不对称的七只翅膀，显得有点畸形，每片翅膀的边羽都带着斑斓的花色，扇动时甚至会出现眩目的幻影。 其头部就像一只巨大的铁钩，上方长着密密麻麻四处晃动的眼球，每一只眼睛都在接收着光海中千变万化的信息与知识。 枭——原名为“监视者大枭”，是奥利维亚的第七只魔契生物，唯有在神秘之海的上空，它才能恢复自己的本体，纵横虚空…… 戴维只听到了枭的人言，却无法听见它嘴巴里无时无刻都在发出的高昂鸣叫。 那才是它真正的声音，为了帮戴维对抗神秘之海的低语，它竭尽了全力。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进行晋升仪式么？”清醒过来的戴维仍然满脑子混乱，他总觉得自己刚刚又死了一次。 “这里，是神秘的海洋……只有见识过超越现实的规则，你才能迈过那道门槛，从此，世界的样子将在你的眼中发生变化。” 这个答案让戴维感到惊讶，“每个高阶超凡者都要面对这种考验？那谁能靠自己活下来？” 他想不明白，人类的灵魂根本无法直面那种事物，哪怕一秒都不行！ “这不是考验，而是恩赐，只是你无法承受……” 大枭一边飞，一边沉声解释：“这片发光的海洋，并不是神秘之海本身，知识与信息本就无法用‘大小’和‘形态’来衡量。 你所见到的，只是你那庞大的生命能量所反射的蜃景，它们映照了太多不该映照的东西，这已经超越了你的灵魂所能承受的极限。” 感情自己是差点被自己太过庞大的生命力给害死的？ 戴维傻眼了。 “吾主奥利维亚早已料到你的情况，所以才会派我来指引你，现在，收敛你的思绪，将你的祭品献给神秘之海……” 听到提醒后，戴维才想起了仪式的步骤，他看向天空，那个裂缝下果然出现了一具散发着金光的人形。 那是作为祭品的遗骸…… 圣血、圣骨，再加上一颗神秘的钻石心脏，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中的指引，这些东西似乎组合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它在戴维的意念控制下，坠入了下方的那片光之海洋。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仪式的含义。 他吞下的虚空之血与光之果核将他的意识带入了这个地方，而那具遗骨，却成了他坠入神秘之海的替身。 现在，那些知识与信息正在通过仪式的联系涌入他的灵魂，所有的扭曲都被那具遗骸过滤吸收，剩下的唯有最纯粹的神赐之力。 整片光之海都在翻腾，尸骸落入的地方卷起了个巨大的漩涡，那些不可描述的奇怪东西统统钻入了漩涡中心，它们激起的金色“浪花”好似日冕一样冲上天际，灼伤了戴维的视野。 他发现自己又能看见光芒了，愣了一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大枭的身体被金光撕开，就连翅膀都脱落了两只。 “飞高一些！不然你会被吞进去的！” “做你要做的事，不用在意我……” “你不怕死么！？” 大枭似乎感觉到了戴维的动摇，但它依然保持着这个高度，继续盘旋。 “错误的，我不会死亡，最多只是迷失，吾主给我的命令是帮你完成仪式，不惜一切代价。” 戴维闭上了嘴，他知道这些怪鸟的偏执性格，想要这只大枭少受点苦，自己动作利索一些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集中精神，通过仪式的联系控制光海下的那具遗骸，他要将其重新“打捞”上来，让其上的力量融入自身。 于此同时，他还要做一件事。 当意识沉静下来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了那只缠绕在灵魂中的恶灵——恶神的使徒。 寻着恶煞使那嚣张的低语，灵体状态的戴维很快找到了恶灵的位置，突然一脚踹了过去！ “咦？” 恶煞使发出了惊愕的声音，它眼睁睁看着自己飞出了戴维的灵魂，然后一只黑色的爪子唰的扣住了它的喉咙……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被驱赶出来！？” 戴维控制着裂魔之爪，将它死死抓住，提在半空，“因为这是属于我的仪式，在这里，你我都是独立的存在，你不应该跟我进来的，蠢货……” “可……可是，我们的灵体被血荆棘之铠捆在了一起……”恶灵不甘的挣扎起来。 “是啊，所以你根本逃不掉。”戴维勾起嘴角，对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恶灵愣了一下。 它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对方就是利用禁忌物的副作用反过来抓住了它！ 那浓浓的恶意，那阴险的笑容，怪不得它会感觉如此陶醉，原来这个人一直都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恶煞使笑了，它的身躯开始膨胀，化作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物，展现出作为恶神使徒的真正形态。 “你那藐视神明的狂妄恶意让我佩服，戴维·弗兰克，我赞美你，亦诅咒你……” 冲天的金色巨浪盖过恶灵的身躯，将它的身影彻底淹没。 金光中，恶煞使扭曲的身形似乎在咆哮、在狂吼、在悲鸣，它释放了来自恶神的火焰，点燃了身上的海水，与其一同步入湮灭。 戴维抓住恶灵的裂魔之爪也被金光和火焰同时浸染，他奋力的撕下那只恶灵碎裂的一角，将其握入了掌心。 最后的一刻，整片光海都翻涌而起。 戴维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灵魂撞入了空中的裂缝之中。 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举行晋升仪式的房间里，地上的法阵已经在消失不见，所有材料都化作了光尘。 那只乌鸦也没有出现，它似乎留在了那片光海中，被巨浪彻底吞没了…… 戴维怔怔的看着空荡的房间，缓缓叹了口气。 一个散发着虚幻光芒的人影从虚空中落下，融入他的身躯——那是他的新仪式能力，其名为“恩赐之羽”。 光芒从戴维的肩上绽放，神光纠缠，从无到有的编织出了一件虚幻的光羽斗篷，覆盖了他的全身。 戴维垂下眼帘，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斗篷，那些晃眼的金光立刻全部收敛，化作了深沉的黑色…… 以此纪念那头消失的乌鸦——从今日起，最让他安心的颜色，就是那抹为自己遮蔽了光芒的黑色。 【三阶女神祝福仪式完成，获得三阶仪式之力：恩赐之羽。】 【仪式之力灌注，生命能量上限+3000。】 【仪式之力灌注，灵能上限+。】 【生命能量：\/】 【灵能：\/】 【由于未知效果，仪式恶灵“恶煞使”被抽离。】 【由于未知原因，裂魔之爪发生变化。】 【裂魔之爪2：每秒持续献祭50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具备撕裂灵体、黑暗能量、元素体的效果，可点燃献祭之焰，持续造成等额献祭能量的伤害，冷却时间：无。】 ……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列喷吐着蒸汽的列车轰隆隆的前进着。 车窗内，女子金色的瞳孔注视着窗外的景色。 忽然间，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灵魂中的其中一条魔契锁链突然断裂，另一头的气息彻底消失…… 她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缓缓靠坐入沙发中，喃喃自语道：“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我回来了……” 第97章 出了问题的门 教会的地下，费尔南德斯通过了看门人机构的层层封锁，从深不见底的竖直天井中走下螺旋楼梯，进入深深的地底。 老家伙楼梯走了一半就开始喘粗气，嘴里嘟囔着腿脚不便之类的话。 他身后的看门人则表现得不紧不慢，并没有催促老人，反正他们前面还有很多道程序要走，根本急不来。 费尔南德斯即将进入的是教会地下的禁忌之门，那扇门内封印着大量危险的禁忌物，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此教会特意组建了一个名为“看门人”的超凡者机构专门守护大门，防卫措施壁垒森严。 爱把圣水当酒喝的大主教曾经开过一个玩笑，如果看门人擅自把禁忌之门内的东西放出来，整个皇都都会被掀翻。 老费尔南德斯觉得这是危言耸听，他不是瞧不起那些禁忌物，而是觉得看门人永远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们都是最虔诚、最崇高的信者，只要女神的光辉仍在，任何黑暗都无法动摇他们的意志。 只要女神的光辉仍在…… 不过说是这么说，费尔南德斯仍然对这帮看门人定下的诸多迂腐规矩感到厌烦，他为了调用一件没什么危害的禁忌物，差点连底裤都被扒出来检查了一番。 那一重重的复杂申请、超凡之力侦测和占卜仪式什么的就不说了，单单是等他们开门，他就在档案库等了足足三个小时。 最终，费尔南德斯终于进入了禁忌之门，在一个光头看门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存放在外围一个小隔间里的禁忌物。 一阶禁忌物，“遗忘指针”。 这东西是一个表面木制的棕色小指南针，只有半个巴掌大，寻常的时候，它的指针会指着北方。 使用它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拿着它集中精神想着你要寻找的东西，然后睡一觉，它就会在梦中为你显现出你要寻找的东西的当前状态，并且在之后用指针为你指明目标的方向。 但它只能寻找无生命的物体，能做到持续三天的追踪，使用一次后，就会进入长达一年时间的休眠。 当然，这东西也是有副作用的，当激活它之后，它会让使用者遗忘掉一件事情。 可能是任何事情，例如早上吃了什么，例如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例如自己姓什么名什么…… 不过这种遗忘并不是永久的，只要重新接触遗忘记忆相关的事物，就能再记起来。 费尔南德斯取得指针后，二话不说就在档案室内躺了下来，成日失眠的老人甚至要求看门人给他泡了一杯加料的红茶…… 梦中，费尔南德斯拨开了朦胧的迷雾，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那盏提灯。 它正被挂在一个人的腰间，随着那人的步伐摇摇晃晃。 老人缓缓抬头，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 “戴维·弗兰克？？？” 费尔南德斯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冲出了档案室。 一旁的几个看门人都被吓住了，这老头怎么连做梦都能一惊一乍的…… 等等，他怎么把指南针给毛走了？ 那家伙填的申请明明只是在这里借用的而已啊！ 这下看门人们坐不住了，他们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却见那老头竟然跑得飞快，一点年老体衰的样子都没有，两条好腿甚至踏出了残影！ “好你个费尔南德斯，你做贼出身的吗！？”最老的那位看门人气的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 骂声在追逐中迅速远去，档案室内只剩下一位年轻的看门人。 他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被洒落在地的文件，准备帮那位老人补一份外借的手续。 就在他重新进入外围禁忌之门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 年轻看门人疑惑的看向走廊的深处，心中有些茫然…… 禁忌之门内的区域其实有三个，最外围区域属于“第一区”，这里存放的东西都是没有活性且不会主动激活的禁忌物，按道理还算安全。 第一区也可以算作一个枢纽地带，除了教会地下的禁忌之门，皇宫内也有一条地下隧道可以通往这里。 而井字形的第一封印区内，有一条通往“第二区”的隧道。 那里有着第二扇平日很少打开的禁忌之门，内部封印的东西则是具有活性或者有可能自主激活的禁忌物。 这就导致第二区的危险性大大增加，寻常不会轻易开启。 年轻的看门人深知第二封印区中的危险，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寻着那股怪异的阴冷气息走到了黑暗的隧道口。 这一刻，他看见了那扇被红色微光照亮的第二区禁忌之门。 那圆形的厚重闸门上画满了繁复的秩序仪式阵法，无数仪式密契锁链缠绕着那把大锁，但这时，它竟然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看门人的呼吸一滞，胸中血液瞬间变得冰凉，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寒气直灌他的脑髓！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擦了一下眼角。 然而，当他再次看向第二封印区大门时，那里又变得一切正常了。 门没有打开，锁链和阵图都完好无损。 看门人的下巴有些颤抖，他的脸在疑惑和警惕中皱成了一团，脚步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缓缓靠近大门后，他才肯定那扇门没有出任何问题。 但那种阴冷的气息却没有消退，大门的背后似乎贴着什么正在散发寒气的东西…… 这种猜测让看门人心惊肉跳，他猛然想起自己的职责，转身就冲向外围——他必须向其他看门人汇报这里的异样。 哪怕他根本没搞懂到底是什么异样，但只要是异样——任何异样，他都必须向上汇报。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如同影子般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年轻看门人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要喊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语言，被剥夺了…… 下一刻，更多的影手从背后袭来，抓住了看门人的手脚，将他拽倒在地，往后猛拖。 挣扎间翻身回头的看门人绝望的发现，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现在却成了一张通往深渊的巨口，那些影子，正在将他扯入深渊。 在那最后的时刻，心中意志之火不曾熄灭的看门人依然尽到了他的职责。 他在挣扎中抓住了怀里的一个装置，将其捏碎…… 一种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迅速传遍了整个封印区。 刹时间，凄厉的警报响彻地下。 …… 费尔南德斯跑的飞快，他只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就跑完了之前走了三个小时的路程，这让他感觉无比舒畅。 特别是爬那螺旋楼梯时，老家伙一步并作三步，宛如登云而上，连气都不带喘的，看得追他的老看门人目瞪口呆，反而自己一脚踩空在楼梯上摔了个狗吃屎。 有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古人诚不欺我…… 哈哈大笑的费尔南德斯嗖的一下蹿出竖井，正当他准备撅起屁股朝下方追来的老光头放个“再见屁”时，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费尔南德斯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刚刚爬上来的竖井竟然被一扇巨大的钢门截断了。 刚刚他听到的声音，就是两扇门轰然咬合时的动静。 “啥意思？永远都不欢迎我了？” 老费尔南德斯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对方一句小气鬼，也没多想，转身就走了。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找到戴维那小子，把他手上的死亡提灯毛走，再用其当诱饵把不死者引出来…… 第98章 内鬼 费尔南德斯离开教会地下的入口时，满脑子都是对付不死者计划的他并没有留意到，他的行踪已经被一双眼睛记在了心里。 那身穿修士服的神职者在看着老人离去后，又将目光放到了那个通往地下的入口。 此处属于教廷的内部，外人是无法进入的，而通往这里的路上已经被设下了重重关卡，有圣殿骑士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把关，守卫森严无比。 但这对于这位教士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是大主教身边的文书员，也是教廷内部的老人了。 今日的教士只是比寻常稍微深入了内部区域一点点而已，这并没有引起圣殿骑士的怀疑。 在这之后，他将脑海中记录下来的圣殿内部地图画了出来，又将这份地图秘密的交给到一个外部人员手中。 然后这个外围的神职人员又把这张地图送给了一位贵族…… 就这样，地图在数人手中辗转，最终落入了破碎教大祭司埃夫纳西斯的手里。 而那个画出地图的修士，自认为自己只是给一位皇都贵族提供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圣殿地图而已。 毕竟他在人家的赌场输了上万枚金币，现在情妇、老婆、孩子都在那位贵族老爷的手里……只要完成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他就能不用还钱了，何乐而不为呢？ …… 是夜，破碎教的信徒们潜入了教廷的深处。 他们都是巡礼者道途的高阶超凡者，一共四人，可以说是破碎教皇都分部目前能拿出手的位阶最高的四人了。 这几个人来此的目的就是查明禁忌之门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能潜进去把里面的神尸之手偷出来更好。 这是神使大人的命令——也就是戴维给埃夫纳西斯的任务。 其实戴维在得知禁忌之门内的异变后就改变了主意，打算先解决那里的问题后再谋划里面的神尸之手。 奇怪的是，教廷似乎一直没有察觉到禁忌之门内出了事，他又不能直接把这件事告诉费尔南德斯，这无疑会引发教廷的猜忌，以他的身份和级别，他还没资格接触那扇门。 所以他决定交给埃夫纳西斯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跟九头虫让奔波儿灞去除掉唐僧师徒没啥区别。 谁指望他们真的能得手呢？ 戴维只想把禁忌之门内的异变挑出来罢了，他相信，只要教团和圣殿骑士团察觉到有人在打禁忌之门的主意，就会顺带发现门内的变异。 谁知，埃夫纳西斯的反应并不是：“啊？我去？” 而是：“没问题，神使大人，包在我身上！” 邪教大祭司谜之自信，自信到戴维怀疑他脑子有点问题…… 然而事实上，大祭司的自信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这样的任务对于巡礼者道途的高阶超凡者来说是有可能完成的。 原本破碎教就十分擅长灵魂方面的伪装与潜入，在获得了完整的巡礼者道途后，他们更能将其发挥到极致。 三阶仪式能力祈祷之魂，以伪信蒙蔽神的视野…… 可以说，破碎教的巡礼者就是一群究极伪信徒“二五仔”，他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自我催眠为任何神明的信徒，甚至在神秘概念上改变自己身上的力量波动，从而躲过圣殿的防护仪式。 关键是教廷内还真有二五仔。 靠着地图的指引和那位教士留下的隐秘帮助，这四人竟然真的顺利混进了圣殿的深处。 埃夫纳西斯和戴维一样，都从那个被困的看门人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封印区的信息，他知道禁忌之门不止一扇。 在此之前，类似的渗透也在皇宫内进行过，但结果却让埃夫纳西斯疑惑。 皇宫那边的禁忌之门被悄无声息的堵死了，动手的似乎就是皇宫内的势力。 埃夫纳西斯怀疑是某个皇子的手笔，为的就是隐瞒禁忌之门内的乱象。 他们似乎在有意酝酿一场更大的灾难…… 掐指一算的大祭司灵机一动，他准备就在这场灾难发生之时，来个浑水摸鱼，将神使大人要的圣遗物给偷出来！ 皇都果然已经腐朽了，就连禁忌之门内外都充满了虎视眈眈的内鬼，这座城市迟早要完蛋…… 大祭司不知道的是，就连他们的神使大人也是一个矛盾的内鬼。 戴维一边想要获得封印区内的神尸手臂，一边又想将灾难掐灭，又当又立的同时，对破碎教也没安好心。 而大内鬼的手下，还有一个小内鬼——忠诚的狗腿子道格。 被两姐妹扔在隔离区的道格能做的只有通风报信，当他发现破碎教的高阶超凡者全部出动时，就用鸽子把消息送到了米其林大道9号。 双胞胎姐妹收到消息后，就在夜色中出动了。 这都是戴维提前交代好的，他们要在戴维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警惕皇都地下即将爆发的灾难。 双胞胎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她们不需要跟任何人硬刚，只需要装成热心市民冲进教堂举报那帮邪教徒的行踪即可。 戴维把她们当成了最后的保险，无论邪教徒有没有得手，教团最终都会发现问题。 如果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戴维希望她们能第一时间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 夜色中，教廷深处的花园内，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入了培养天之花的温室内，徘徊在花坛之间。 小女孩看着那些在夜间陷入沉睡的花儿，眼角带着泪水。 她因为噩梦的缠绕而惊醒，此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能出来散步，寻求平静。 但梦中那无数人哀嚎惨死的乱象却让她久久不得安宁…… 小女孩从小就被教育，“要成为世人眼中的光”——因为她是光明教会的这一代圣女，也是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圣女。 只有十四岁的小圣女并不理解如何成为光，但她却很喜欢看见那些虔诚者真挚的笑容，她觉得，那才是光。 所以这场恶梦让她痛哭流涕，泪流满面，直到走入花坛的时候，她依然在偷偷啜泣。 然后她看向了那花坛中心的位置：那里原本长着一棵自己亲手栽培的天之花，那是最美丽的天之花…… 不过现在那里空空如也，花没了。 小圣女呆住了。 我那么大一朵花呢？？？ 那是人家亲手种的花呀！！！ 接着，小圣女想起来，自己好像种下花后就忘了这回事，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给那棵花浇水了，它不会渴死了…… 想到这里，自责的小圣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晚，小女孩的哭声十分明显，这原本会引来不少人的注意，那些巡夜的圣殿骑士肯定也会赶来一探究竟。 但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圣女哭了一会儿后就哭累了，自己擦干了朦胧的泪眼，准备回房间睡觉，但她走出温室，却看见远处有圣殿骑士匆匆急行的身影。 他们似乎在赶往圣殿后方的禁区…… 小圣女有些好奇，抬步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警钟在远处响起，处在神殿另一边的四个破碎教超凡者耳朵一动，互相看了一眼后，悄悄退入了黑暗中。 他们其实并没能接近那个地下入口，潜入到这个位置，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后方的区域出现了更多的圣殿骑士，比地图上标记的还要多。 但邪教徒们并没有就此离去，他们发现那些骑士们似乎显得有些慌乱，他们正在集结进入地下…… 有一种情况是戴维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不仅是他，就连被困的看门人都觉得——禁忌之门内的东西绝对没法自己跑出来。 按照看门人所说，他现在躲藏的地方是门内的第三封印区。 那里是最深层的区域，本身就在三个六阶禁忌物的影响下彻底与外界隔绝，内里的空间甚至被无限折叠，存放的东西都被强行压制在沉睡状态。 哪怕现在那些东西被某种诡异力量唤醒了一部分，也不应该自己逃出去才对。 然而事实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禁忌之门从早上的时候就从内部被推开，看门人机构自主封锁了外部区域。 他们在里面与某种东西血战了一天，直到截断竖井的铁门被骑士们强行掰开，通往地下的旋梯上已经只剩下血迹与残破的人体…… 第99章 叛徒 当皇都的地下正在发生着什么时，同一夜，戴维也抵达了皇都东面远郊的一座车站。 他在从北方美狄亚山区乘坐列车回皇都的途中就收到了一只鸽子信使的传信，费尔南德斯在信中要求他不要进入皇都，并且在东郊车站提前下车。 至于原因，费尔南德斯没有说。 戴维略带疑惑的从蒸汽列车的车厢走下时，就看见费尔南德斯本人竟然在站台上等着他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老头离开皇都，但他并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老家伙身后还跟着一队教团猎人，小胡子卢西奥和弗洛伊德也在其中。 费尔南德斯的手上拿着“遗忘指针”，当列车抵达时，那枚指针也缓缓停下，最终指向了下车的戴维。 这就是他必须亲自离开皇都的原因，碍于规矩和手续上的问题，借用禁忌物的他不能把指针交给别人，而想要实时追踪提灯，他就必须自己出马。 “戴维·弗兰克，请站在原地。” 不等戴维靠近，费尔南德斯就一脸严肃的说道。 其他的猎人虽然没什么动作，但戴维能察觉到他们沉肩跨步的细节，似乎每个人都在随时准备着战斗。 “什么意思？”戴维歪了歪头。 “戴维，不要逃跑。”费尔南德斯开始接近。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逃跑？” “我不知道，但你最好配合我们，这很重要。” “做什么？” “站着别动……” 费尔南德斯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戴维其实已经堕入了死亡女神的阴影。 毕竟他曾经接触过不死者·蒙泰特，而此刻他拿着死亡提灯，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然，老家伙觉得这小子拿着提灯如此招摇过市，大概率是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戴维没有动，他任由费尔南德斯撩开自己大衣的腰间，露出了那盏小小的提灯。 “原来如此，他们是在找这个？”戴维明白了，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还以为自己暗中勾结邪教的事情发了呢…… …… 片刻后，站台上的紧张气氛解除，费尔南德斯和戴维坐在车站的一个房间里，提灯被摆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戴维很冷静，也很配合，这打消了费尔南德斯的猜忌，也博得了接触这件事的机会。 “……事情就是这样了，死亡提灯，就找到那个堕落者的关键。” 费尔南德斯将关于不死者的信息告诉了戴维，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喷口水，“而你，竟然若无其事的偷走了一件禁忌物，还一点上交的打算都没有，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戴维耸了耸肩，“首先，我没有偷走它，我只是捡到了它，其次，它在我身边一直很安静，所以，我不知道它是禁忌物。” 说不知道肯定是瞎扯，这只是一个给双方的台阶。 “好……”费尔南德斯沉默片刻，算是接受了戴维的解释，“这提灯估计在提维伯爵与神孽的战斗中消耗太大，现在陷入沉睡了。” “你想用它做什么？”戴维问道。 “当然是用它作为诱饵……” 费尔南德斯看了他一眼，话头一转，“戴维·弗兰克，我听说，你已经成功晋升到高阶了？” 怎么这家伙消息这么灵通？ “你听谁说的？” “四皇子殿下将你的‘战绩’都告诉我了，他说，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就证明你已晋升。” 戴维默默点头。 “那么……恭喜你，猎人，你可以提前留下一句遗言了。” “？” 戴维没搞懂这老头的逻辑……啥意思，咒我死？ “曾经，教团会为每一位高阶猎人的诞生举行一场隆重的仪式——类似葬礼，因为这意味着世界上又会多出一个无法善终的人…… 我们会刻上一块碑，并且在上面提前写好他的遗言，以免他最后没机会说话，或者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费尔南德斯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沉，“现在，教团已经将这种仪式简化了很多，因为那些碑已经多到没地方摆了……所以，你直接说，我会帮你记住的。” 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戴维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 遗言这种东西……他还真没想过。 但最近，他已经好几次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由于没有前世的记忆，他甚至连走马灯都看不见。 此刻，他又想到了那位被自己亲手送走的百岁猎爵，想起了那场吞噬掉一整座大山的爆炸…… “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愿我的灵魂，能够回归我的故乡。” 戴维想了很久，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费尔南德斯没有作任何评价，只是站起身，戴上帽子，打开了房门，“走，你已经是高阶猎人，可以加入这次的行动了。” 房间外，静静等候多时的猎人们也行动了起来，弗洛伊德走入房中，用一个厚实的匣子将死亡提灯装起。 这个盒子可以隔绝提灯的力量波动，同时也是防止敌人追踪它的手段。 不死者在追寻着提灯，他好像能够闻到提灯散发的力量气息，又或者说，死亡女神在指引着他寻找这件“圣物”。 不用说，对方此刻已经在往这个方向赶了。 费尔南德斯的计划是将蒙泰特这个五阶猎人引出皇都，在别的地方解决他，以免战斗波及到太多的平民。 猎人们在站台上等来了另一辆驶向北方的列车，准备前往那个座落在漩涡海海湾崖壁上的堡垒——传说中的“死狱”。 战斗将在那里进行，他们可以利用死狱的防卫力量抓住蒙泰特，反手再将其扔入狱中…… 一条龙服务，完美。 费尔南德斯在列车上开了一瓶香槟，给戴维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捧杯，一饮而下。 这时，戴维忽然看见桌面上的“遗忘指针”在转…… 指针随着列车移动，正在快速的往反方向旋转，最终指向了后方的远处。 老家伙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抬起头通过列车的车窗看向黑暗的原野，只见一匹黑马正在夜色中迅速远去。 “噗——！” 费尔南德斯一口酒喷了出去。 提灯竟然不在车上！而是被那个骑马的家伙偷走了！ “混蛋！！！叛徒！！！到底是谁！？” 气得发抖的费尔南德斯冲出了包厢，其他猎人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有人对视一眼，发现在场已经少了两个家伙。 卢西奥和弗洛伊德…… 戴维怔了一下，他回想起弗洛伊德将提灯装入匣子时的表情，那家伙，好像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怪笑。 “是他？” “还愣着干啥！？去追啊！” 不等戴维多想，猎人们就在费尔南德斯的催促下直接撞破了列车的车窗，嗖嗖嗖的冲入了夜色之中。 戴维也追了出去，身在半空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幻化出了虚幻的黑色羽披，完美融入黑暗。 在场的所有教团猎人都是高阶，每一个刺破黑夜的影子都拥有超越凡人极限的速度。 他们是真正的黑暗猎手，一场追猎就此展开。 第100章 恩赐之羽，飞天之翼 祝福道途的三阶仪式能力，恩赐之羽，其实并不是什么进攻性的能力。 它的真正作用是守护和治愈。 所有祝福道途的超凡者在女神的注视下都会拥有比寻常更多一些的生命能量和灵能，那个一阶仪式能力就是最初的差距体现。 而到了三阶的时候，恩赐之羽就会将这些生命能量和灵能全部映射出来，形成一片片虚幻的羽毛，作为恩赐的象征。 简单来说：就是把生命力和灵能加起来的总额转化为一种灵活的护盾，可以用于抵消伤害、安抚心灵或治愈他人。 能力者的生命力和灵能越强，出现的羽毛数量就越多。 每个超凡者在晋升仪式中获取的能量灌注都有多有少，曾经有祝福道途的大主教就显现过披满双肩的光辉之羽。 那位主教一生所拯救的生命不计其数，直到其死去的那一天，他被冠以“圣者”的称号。 而戴维嘛…… 他所幻化羽毛，多到拖地…… 一百四十七万生命能量加上十四万灵能最终凝聚的恩赐之羽形成了一件从双肩拖到地面的斗篷，其中蕴含的能量相当于第二个戴维·弗兰克，是普通高阶猎人的数百倍之多。 当这些羽毛转化为等额生命能量的治愈之力时，他能够用这股力量赋予成千上万个超凡者第二条命。 这个逆天的效果就是差点把戴维害得迷失在光之海洋中的元凶，恩赐之羽所映射的能量太过庞大，以至于其本质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然而十分可惜的一点是，这个能力并不能反复使用。 每一根恩赐之羽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完后，它就永远消失了。 …… 黑夜中，戴维以极快的速度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穿行。 重生之触在黑羽的掩盖下刺出，将前方的稻草分割开来，从上空看，可以看见他的身影在高草中画出了一条笔直的黑线。 四周还有好几道这样的黑线正在并列前进，远处还有两道速度更快的身影，画出了一道弧线朝目标侧面包抄。 猎人间的配合都是无声的，强大的感应能力和反射神经就是配合的基础。 他们计算着距离，冷酷的寻找着出手的机会，在最致命的时刻释放出全部的野性。 这样的一场围猎，原本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当那个骑马逃跑的家伙离开车站快一公里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其他猎人已经追来了，为了提高速度，他果断放弃了骑马，改用双腿冲入了田野中。 经过魔化药剂强化过身躯的高阶猎人奔跑速度比普通的马匹更快更灵活，而对方的速度更是出乎寻常的快，似乎是经过了更深层的速度形强化。 砰！ 黑夜中响起第一声枪响。 一发银色的子弹划破空气，粉碎了无数高草的尖端，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追上了那个疾驰的人影。 接着，所有人都看见一种淡淡的力场光芒在那人的后背显现，那颗子弹被巨力挤开，嗖的一下弹飞了出去。 “弗洛伊德！” 这下猎人们都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前方逃窜的家伙就是那个医生！ 一位顶尖的三阶猎人。 受到攻击后，弗洛伊德的身影突然加速，那个斥力场甚至能给他提供强大的反向加速度，这就是他速度能这么夸张的原因。 戴维对数百米开外的目标似乎没什么办法，他才刚刚晋升高阶，还没机会接受魔化药剂的强化，自身速度本就跟不上其他人。 能一直追在后面，全赖重生之触的辅助，那些触手已经成为了他额外的肢体，以惊人的弹性和韧性不断牵扯他的身躯。 这种时候戴维反而特别希望那些恩赐之羽能够让他飞起来。 神赐了我一身羽毛，却不肯让我飞上天空…… “嘿！我就不信邪了！” 憋屈的戴维决定自己飞起来，反正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 就算他飞得再烂，比不上真正的羽族，难道还比不上其他人的两条腿吗！？ 重生之触“噌”的一下伸展开来，轻盈的骨骼在血肉中构成了类似蝙蝠的翼骨，剩余的血肉组织迅速收拢成薄薄的肉膜。 用尽全身的力量一蹬，戴维的身影乘风而起。 前方的某个猎人已经从侧面缠上了弗洛伊德，黑夜中似乎响起了野兽的咆哮，两人手里的武器在对碰的瞬间就释放了全部力量。 然而碰撞的结果却是袭击的猎人被一下弹飞。 弗洛伊德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一直在发力的双腿肌肉已经膨胀到撑破了皮靴，骨骼似乎也拉长了少许，步伐变得越来越大。 更多子弹轰向了他的后背，他的移动轨迹却变得闪烁起来，有时候甚至走出了“之”字形，轻易躲开了全部的血弹射击。 但这也让他的速度变慢了少许。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声钻入弗洛伊德的耳朵，这让他突然间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控制的冲了出去。 不仅是他，所有附近的猎人都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就像突然有一只黑色的大手捂住了他们的双眼，拽住了他们的神经，封闭了他们的五感。 剥夺者的“剥夺回响”，对所有听到响指的人都一视同仁。 不同的是，有些人只陷入了这种状态极短时间，有些人则在高速奔跑中滚成了一团。 弗洛伊德就是最快恢复的那些人之一，他的钢铁之心道途赋予了他对神秘之力的极高抗性，清醒过来后的他以惊人的身体控制能力保持了前冲的姿态，仅仅只是趔趄了一下。 但这种诡异的攻击也打断了他的注意力，他没留意到，天上一个破空的黑影已经砸到了头顶。 没错，戴维是“砸”下来而不是“扑”下来的。 准确来说，他那个样子根本不能称之为“飞行”。 为了得到绝对的加速度，戴维用重生之触在身体前后构造了八对肉翅，并且以最粗暴的方式，靠着巨力拍打四周的空气将自己反推了出去。 没有任何飞行技巧，就是力大砖飞…… 所以当弗洛伊德听到空气被拍碎的炸响时，戴维已经一头顶到了他的后背。 “抓住你了！” 皮糙肉厚的戴维狞笑着钳住了弗洛伊德，两个人轰隆一下滚了出去，冲出了田野，撞入了旁边的树林，撞断了两棵大树才终于停下。 戴维对不痛不痒的撞击没有丝毫反应，反正他是听到被他抓住的医生体内发出了咔嚓一声，似乎是肋骨断了一根。 在这样的撞击下只断了一根肋骨，已经是值得表扬了。 戴维爬起来，一脚踩住上气不接下气的弗洛伊德，盯着他冷笑：“把东西交出……”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哪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弗洛伊德就挣扎着叫骂起来。 “蠢货！放开我，禁忌物不在我手上，是卢西奥，是卢西奥把它偷走了！！！” 戴维呆了一下，“你不是叛徒？那你跑什么？” “你特么才是叛徒！我在追卢西奥！他刚刚把我打晕了。” 弗洛伊德并没有还击的意思，他气急败坏的拉开身上大衣，表示提灯根本不在他手上。 同时，戴维也注意到弗洛伊德后脑勺上有一大片灼烧痕迹，那好像是被其他人打伤的。 其他追上来的猎人沉默了片刻，二话不说就拔腿往前方继续追了上去。 他们确实没有找到卢西奥，这说明对方要么被无声无息的杀了，要么就是跑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猎人对血腥味非常敏感，没有找到尸体的情况下，那么答案很可能只有一个：卢西奥才是那个叛徒…… 第101章 矿石镇 “你怎么不早说……”戴维无奈的放开了弗洛伊德，将他拉了起来。 “你们直接发动了攻击，我只能先自保。” 弗洛伊德扭了扭颈椎，准备继续往黑夜中追去，却被戴维拉住。 他惊讶的看见戴维递过来一片虚幻的羽毛。 那原本不起眼的黑羽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就散发出圣洁的白光，弗洛伊德还没碰到那羽毛，它就化作光尘轻轻爆散。 生命的能量涌入了弗洛伊德的身体，将他刚刚受的伤全部恢复。 “你的能力就是用来这么浪费的？”他诧异的看向戴维。 戴维耸了耸肩，“无所谓，我多的是。” 医生翻了个白眼，“你的导师没有教过你，绝不要在没必要的时候浪费力量么？” “我的导师已经失踪半年了。”戴维回了他一个白眼。 两人重新冲入黑暗中，他们已经落后了很多，只能寻着其他猎人留下的踪迹继续追赶。 “导师总会严厉的教导我们如何冷静的计算和使用能力，否则在你最需要它们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相信我，别让自己后悔。” 弗洛伊德跑在前面，他的斥力屏障以闪动出现的形式在脚底下爆发，每次都只持续不到一秒的时间，生动演绎了如何将能力消耗压缩到极致的控制力。 “话说，你们为什么会认定我是叛徒？” 他突然神色奇怪的问了一个问题。 戴维开门见山的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疑，还记得我之前到你家做客的时候么，我发现你家的地下室里堆满了尸体……” “那个？” 谁知弗洛伊德却不以为意的勾起了嘴角，又露出了习惯性的怪笑。 “那些尸体，只是我借来用于解剖研究的变异者尸体而已，你知道的，我是一位医生……” 戴维瞥了眼弗洛伊德已经魔化畸变的双腿，意思就是：但你看着就很不正常。 “这和那些尸体没有关系。” 弗洛伊德看懂了戴维的眼神，“这是每一个高阶猎人都要付出的代价，等你接触魔化药剂时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体早已无法保持纯洁。” 其实看见戴维那种刺出怪异触手进行移动的方式，弗洛伊德更想说：你这家伙明明看上去比我更不正常，你好意思说我？？ “如果你看见现在的卢西奥，你可能会更加吃惊，他的变化才是真正的扭曲。”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偷走提灯？”戴维忍不住问道。 弗洛伊德是卢西奥的搭档，他应该是最熟悉卢西奥的人。 “他好像疯了……”医生头也不回的奔跑着，风中传来他充满寒意的声音。 “你知道吗？每个猎人因为天赋的关系，注定会在神秘之路的不同阶段上止步，但我们都追求着力量，从成为猎人的那一刻起，这种追求就刻印在了我们的血液中…… 当我们在神秘道途上止步时，我们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却不会止步——卢西奥就是这样的典型，他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但他却依然不满足。” 弗洛伊德说着就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上次我为他接上断手的时候，他就对我说：他觉得自己很弱，很想变得更强，变得像我一样强。” “当时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他很失落，不过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变得有些奇怪……我想，就是那一刻起，他已经徘徊在了疯狂的边缘。” 戴维摇了摇头，“就是因为过分追求力量？哪怕是这样……” “不，不要小看这种执着，当你为此陷入疯狂的时候，些许的黑暗都能将你带入深渊。” 弗洛伊德眼神锐利的瞪了戴维一下，这是他作为前辈，给戴维这个新晋高阶猎人的忠告： “绝对不能陷入无尽的执着，哪怕再痛苦也不能让疯狂支配自己，唯有保持坚韧的意志，才能走得更远。” …… 一场本应该很快结束的追猎，在搞错目标的耽误下，被拉长到了后半夜。 老练的猎人们寻着踪迹追了足足数十里路，才重新锁定了目标。 当猎人们在一片山区的悬崖边停下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连绵数公里的巨大矿坑。 矿坑的边缘还有一座小镇。 他们认得这个镇子——“矿石镇”，它在十几年前就被废弃，现在已经没有了人迹。 或许一些流浪汉和强盗之类的角色会占据这里，但至少明面上，此地无人居住。 矿石镇座落在皇都东北方向的山脉边缘，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其实也是三皇子巴伦的封地边缘。 曾经，这个不算繁华的小镇会产出大量的矿物，直到十六年前的某个夜晚，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矿石镇中的矿工成批死去，矿山下的矿洞纷纷塌陷，所有接触过矿石的人都被一种可怕的力量腐化成了怪物。 那些原本普通的铁矿矿脉似乎在一夜间变成了带来死亡的污染之源，再也没有人敢去开采矿石。 费尔南德斯远远的看见矿石镇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秘闻，也更清楚当年那场灾难的经过。 老家伙跑的不慢，体力也完全不比其他猎人差，当他得知卢西奥的目标是这座小镇时，就命令其他人务必在他进入镇子前将他杀死。 是杀死，而不是抓捕。 费尔南德斯已经百分百确定卢西奥投入了死亡女神的怀抱，他偷走提灯的目的，就是将提灯送到这里。 送到不死者·蒙泰特的故乡——那位“死亡女神”诞生的小镇。 …… 死亡之神，是从远古第一个有意识的生命诞生后就存在的概念，这是教廷中有记载的最古老的神明之一。 在漫长的文明历程中，这位神一直以冰冷的态度注视着世间一切生命，平等的收割着一切灵魂。 过去，人们并不会以“死亡女神”来称呼祂，祂没有性别，没有形态，也无法用具体的人言进行描述，更不存在可以概述其神性的名称。 死亡即是死亡。 然而，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有个狂妄的疯子却将死亡的一部分权柄塞进了一个死去的少女身上。 由此，死亡女神诞生了。 那个狂妄的疯子，就是堕落的猎人蒙泰特。 而那个疯子还有一个帮凶——三皇子巴伦。 这是一个足以让帝国皇室蒙羞的故事，开国先祖狮心王若是得知自己的后人犯下如此罪孽，估计会气得揭棺而起。 所以此事只有极少人知晓，不死者·蒙泰特的过去也成了一个不能被挖掘的谜团。 …… 黑夜中，矿石镇侧面的高山上，一个扭曲的怪物冲上了山巅，朝着南面天边的那颗巨大的“月亮”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它的胸口正在慢慢的溢出深红的亮光，如同一个烧红到即将融化的熔炉。 这时，一颗子弹飞射而来，正中怪物的头部，巨力将它击落山巅，轰隆隆的砸下山背。 在它翻滚入山谷的途中，数个凶猛的黑影扑了上去，银剑与子弹在黑暗中闪烁，血液在轰鸣中沸腾，野兽在鲜血中咆哮…… 戴维踏出山巅，从天而降，裂魔之爪亮起献祭之焰，身如雷霆，一爪刺向怪物的面庞。 第102章 爆炎之物 卢西奥，这位曾经狩猎无数黑暗之物的高阶猎人，如今也变成了被人狩猎的怪物。 在场的猎人中，除了弗洛伊德，没有任何人会为他的变化感到惋惜，他们冰冷的目光中只有杀意。 因为他们眼前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除了头部还能认出一点点本人的特征外，卢西奥的身躯已经彻底魔化成了一个高约6米的庞然大物。 其表皮好似被彻底烧焦了一样，呈现出破裂的焦黑，裂缝中还“长”出了大量诡异的手臂。 它们摇摆着，挥舞着，像是要从它体内钻出来的亡者一样，不停的“挣扎”。 不仅如此，还有一部分细小灵活的手臂正不断用一种奇怪的黑线缝合着怪物身上破损裂开的部分。 这让其他那些挣扎的手臂们永远无法“逃出”怪物身体的束缚，同时也让怪物的全身都充满了缝合的痕迹。 可以说，这东西的“尊容”足以成为任何正常人的噩梦。 它就像是一具囚禁着诸多亡者的焦黑死体，又如同一个渴望着将更多力量缝入自身的怪物。 每一次那些黑色针线在它皮肤上穿刺拉动，它的身体好像都会变得更庞大一些。 而它的胸口部分，却蔓延着一种燃烧的红光，像是在与死亡的诅咒之力对抗一样，这股力量正在不断爆出火星和岩浆，撕裂着它畸形的身躯。 三阶猎人陷入疯狂与堕落后的姿态，已经拥有四阶的实力。 它一拳就能将躲闪不及的猎人打飞，猎人的子弹被它体内的高热融化。 死亡之力缠绕着它全身，亡者的手臂们甚至能抓住猎人的利刃，将他们拽入裂缝之中。 有两个猎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些黑色的丝线钉入身体，肌肉便迅速腐烂，遭受重创。 不过这些亡者之手在戴维的手臂面前就显得有些孱弱了，它们就算再多，也比不上可以分裂的重生之触，很快就被喀喀折断。 裂魔之爪刺入怪物的眼眶中时，戴维听见了怪物扭曲的咆哮，那个声音就像是无数亡者之语叠加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哭嚎。 悲戚……痛苦……悔恨……憎恶…… 大量负面情绪在哀嚎中钻入戴维的脑海，四周的猎人们也同样受到了影响，但他们不管不顾，毫不停歇的用利刃刺向怪物的身体。 几个速度极快的猎人出手，剑光几乎连成了一片。 卢西奥的右腿被迅速卸了下来，它的头颅和上半身也被戴维燃烧着邪火的黑爪撕得面目全非。 再次升级后的裂魔之爪获得了一个名为“献祭之焰”的邪恶能力，其本质就是恶煞使掌握的恶神之火。 戴维利用神秘之海坑了恶煞使一把后，成功从它身上撕下了一大片“肉”，算是把之前受到的诅咒连本带息赚了回来。 而这个能力也十分的“恶毒”：以每秒献祭500灵能或生命能量为代价对敌人造成绝对的等额伤害，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手段。 但在戴维的手中，它却有和神尸之手异曲同工的用法。 都是换血，一个是一次性打出超大威力的毁灭一击，一个是持续不断的用神之火焰把对方折磨致死（除非敌人有办法能够压制恶神之焰）…… 反正我血多，大家一起烧，死的必定是敌人！ 可这种用法有个前提，那就是戴维能够挡下敌人的攻击并且缠住对方才能做到换血不亏。 毕竟献祭之焰只要脱离了黑爪就会迅速熄灭。 所以戴维决定将这种无赖的战斗方式发挥到极致，他直接用重生之触重构的触手包裹了自己全身，同时死死的缠在怪物背上。 再生能力极强的“触手铠甲”足以挡下怪物的拳头和那些亡者手臂的撕扯。 他则用裂魔之爪和构装之臂捅入了对方的后颈，一齐喷发火焰，爆炎久久不熄…… 费尔南德斯远远的看着怪物身上的另一个“小怪物”戴维，眼角疯狂抽搐。 老家伙这一生见过世间无数扭曲之物，他一眼就能认出戴维的身上同时具备至少两位邪神的力量。 扭曲的触手…… 恶毒的火焰…… “他竟然没有因此变成疯子，真是服了……这就是殿下所说的神性吗。” 费尔南德斯暗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第一次看见戴维战斗的样子，心惊是有，却没感到多少意外。 他知道这就是四皇子看中戴维的原因，这同样也是奥利维亚要成为戴维导师的原因…… 戴维·弗兰克已经获得了凡人难以触摸的东西，那种东西，让他能够撕下神明的力量为己所用。 但这真的没有任何代价么？ 费尔南德斯不这么认为…… 然而接下来真正让老家伙震惊的不是戴维，而是那头被围攻的怪物。 当弗洛伊德用庞大的力场将怪物压在原地，猎人们挥剑斩下了它的另一条腿时，它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 “为什么——！？” “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的伙伴……我的挚友啊……弗洛伊德！！！！你到底在做什么！！！！” 怪物发出了本不应该发出的呐喊，它质问着所有向自己挥剑的猎人，包括手持大刀的弗洛伊德。 这让医生挥刀的手僵了一下。 卢西奥……竟然还有意识！ 认识到这点的猎人们感到了危险，迅速往外退开。 然而此时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卢西奥的吼叫好似来自亡者的呼唤，幻象袭来，就如冥河中反射的人生走马灯。 这位三阶猎人的记忆就此涌入了猎人们的脑海： 他曾经是一个幸福家庭的丈夫，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生活紧凑却安宁，美丽的妻子为他育有即将降生的孩子，未来充满了希望…… 直到有一日，一伙疯狂的邪教徒趁着他外出打猎，冲入了他的家中，将她的妻子残忍杀死，还剖出了她肚子里未成形的婴孩，将其当作了献给邪神的祭品…… 多年之后，成为猎人的卢西奥终于找到了那帮邪教徒，他杀光了他们，用鲜血完成了复仇…… 但哪怕如此，他依然陷入了对黑暗的恐惧与彷徨，妻子和孩子的死亡阴影笼罩着他，让他永远无法原谅当初弱小的自己…… 因此，他追求着力量，在神秘之路上越走越远。 猎人们都看见了卢西奥的痛苦与挣扎，都品尝到了那种对力量渴望的心绪，感同身受。 是的，他们何尝没有同样的渴望…… “你们谁能明白我的痛苦？” “你们谁能理解我的追求？” “你们……都可以！” “你们都是我！你们终将成为我！你们终将像我一样，为了寻求力量走向深渊！” “我来告诉你们答案！悲哀的猎人们！！！” “死亡！即是安宁……死亡！即是永恒……死亡！即是无限的伟力……死亡女神啊，带我离去！” 听到这一声声的呐喊，其中一位血液沸腾的猎人突然发出了悲鸣，他的身体喀喀扭曲，似乎在卢西奥的呐喊下动摇了意志。 而其他像是弗洛伊德一样勉强从幻象中挣脱的猎人则感受到了一股冰冷至极的光芒。 他们看见怪物卢西奥的胸口被彻底撕裂，一个如同“小太阳”一样的火球出现在其中。 它本是炽热的——烈阳道途的四阶仪式能力，就是“太阳”。 但此刻这颗“太阳”却变得冰冷无比，甚至在亡者手臂的托举下缓缓变成了幽暗的深蓝色。 它的威力不减反增。 怪物背上的戴维近距离吸收了那颗冰冷太阳散发的光芒，他的重生之触被迅速烧干烧化，“唰唰”的变成飞灰…… 第103章 死亡的安宁 十万生命能量对那种参杂了死意的“阳光”来说还是太过单薄。 触手被烧光后，下方露出了戴维凝重的面容。 他也看到了那些幻象，但他并没有沉沦其中，十三根恩赐之羽自行消散，帮他抵消了意志的侵蚀。 剥夺者手臂从黑暗中刺出，宛如虚影一样捅入了怪物的体内，抓住了它那哀嚎的灵魂。 痴愚之触发动，卢西奥的呐喊被彻底掐灭。 “结束了，你不需要什么死亡女神，我一样能带给你安宁……” 怪物的生命能量只有8万，在过去那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它早已被耗干了全部生机。 如今留在它体内的只剩下死亡，以及那颗冰冷的太阳。 若非神尸之手要压制血荆棘之铠无法动用，他也不想如此折磨一位已经发疯的猎人。 看着神圣窥视者所呈现的血条见底，戴维果断跳开，和其他猎人一样躲入山谷中，避开那颗“太阳”的光照。 山谷里的植被和树木在光芒的照射下迅速枯萎凋零，凋零之后，它们还被光芒点燃，熊熊大火开始在山中蔓延，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对于戴维来说，这种火光，以及杀死怪物后获得8万生命上限的提示，都显得异常冰冷。 卢西奥所化的怪物自然比不上泽维尔大公死后变成的那个无敌化身。 但这是他亲手终结的第一个失控猎人，那种悲伤的呐喊，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 猎人们在燃烧的树林中游曳，他们在等待着卢西奥最后的光芒熄灭，等待着这场大火消逝。 戴维找到了那个差点崩溃的猎人，用一根恩赐之羽安抚了他的心灵。 由此，戴维认识了这位名叫海格的年轻猎人。 恢复意识的海格第一时间抓住戴维的裤脚喊道：“快杀了我。” 这让大火中的戴维露出了更加复杂的眼神。 直到海格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完全魔化，他才松开了拽住戴维的手。 或许，真的唯有死亡，才能给猎人们带来安宁…… 海格站在火墙之后，脸色苍白的看着山谷中央的方向，嘴里怔怔的朝戴维说道：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问你，你面对过的最恐怖的怪物，是什么？” 最恐怖的怪物？ 公爵的尸体？神孽？蒸汽骑士？ 不对，他面对这些东西时只是在逃跑，称不上是“面对”。 或许，那个从虚空中跳出来的紫色海葵“老头”，才是他杀过的最强的黑暗之物。 只是他却怎么也没法回想起那一战的细节，自己好像被那家伙打失忆了，他只知道，最后是他赢了，他赢来了虚空之血。 陷入沉思的戴维没有说话，海格却自顾自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是自己……” 在猎人心中，最可怕的，永远是那个在噩梦中扭曲的自己。 戴维怔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 山谷中的大火引来了一片阴云，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冷雨，谷底中央的那颗太阳也终于彻底熄灭。 原地只剩下一具巨大的焦尸，余热尚在，被雨水浇灌，冒出了大量白气。 猎人们踏上残留有死亡之力的焦黑土地，准备去尸体上回收那盏灯。 弗洛伊德走在最前面，他看着自己昔日的伙伴，表面上冷漠平静，紧握长刀的手却暴露了他心中的愤怒与悲伤。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想到，那具尸体竟然动了起来。 “咔咔！” 尸体的头颅一歪，胸腔内忽然闪过一道炽热的燃光，紧接着，一声轰鸣炸响。 怪物胸腔内最后一股爆裂的力量炸开，那颗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头颅竟然像是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在场哪怕是反应最快的猎人都来不及阻止，头颅就像是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向着山的另一面——那个矿石镇飞去。 在死亡女神的面前，死亡，并不是终结。 哪怕是死了，卢西奥要完成对死亡女神的承诺。 山上的费尔南德斯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手上的遗忘指针正在追着那颗头颅的轨迹。 显然，提灯就在那颗脑袋里。 它终究是回到了矿石镇…… …… 这场或许是冬季来临前的最后一场夜雨中，一个燃烧着黑焰的身影从冰冷的雨幕中走出，走向了自己的家乡，走向了矿石镇。 “我回来了……女儿，等我……” 蒙泰特喃喃自语的看着远处夜幕中的小镇，他那浑浊的双眼突然翻起，盯住了空中飞来的一物。 那是一颗燃烧的头颅，其沿着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到了废弃小镇的路口，噗通一下砸到了另一个人的脚边。 站在路口的是一个年轻人，与蒙泰特这位看上去又老又邋遢的家伙相比，那个身穿华丽礼服，体型消瘦的年轻人显得那么的光鲜亮丽。 哪怕衣物被雨水打湿，微卷的长发也被浸透，他身上的尊贵气息依然没有丝毫减弱。 他们都默默的站在大雨中，视线都盯着那颗飞来的头颅。 蒙泰特认得那个人，他也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他很讨厌那个年轻人，但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自己的盟友。 三皇子巴伦。 那个可笑的疯子…… 头颅落地的时候，巴伦犹豫了一下才迅速冲过去，不顾其上还没有熄灭的火星，掰开了那张已经畸形的嘴。 然后，他从头颅的喉咙里取出了那盏提灯。 巴伦看着那盏提灯，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这位三皇子殿下在大雨中哭了起来。 他将提灯紧紧的抱入怀中，双肩耸动，全然不顾自己的皇室贵族风度，放声的痛哭流涕，悲恸的泪水堪比天上哗哗落下的大雨。 “呜呜呜呜呜……我的爱……我的宝贝……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呜哇哇哇啊啊啊啊……” 三皇子巴伦，他是帝国四位皇子中最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皇子殿下。 人们传言他的性格孤僻怪异，疯癫执着，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对女人感兴趣，似乎他就只是一个阴郁的家伙，老皇帝也不曾对他有过任何期待。 唯有少数人知道，这位皇子殿下曾深爱过一位少女。 他对少女动情至深，甚至为此抛弃了一切权力与富贵，甘愿躲在领地，不见任何贵族，不与任何兄弟争夺皇位。 巴伦可以为少女做任何事……真的是任何事。 只可惜，那位少女死了，死在了阴谋与诡计之中。 最让巴伦绝望的是，少女为他孕育的子嗣，那个象征着两人爱意的结晶，最终也落得了胎死腹中的下场。 十六年前，铁荆棘家族的泽维尔大公带队镇压矿石镇的灾难，为了封印一切扭曲源头，他们将少女产下的死胎塞入了一盏提灯之中。 也就是此刻三皇子抱着痛哭的那盏灯。 死亡提灯，其“灯芯”就是一具小小的尸体——那是巴伦的血脉。 也是“死亡女神”未曾诞生的子嗣…… 第104章 舞台 “现在怎么办？” 悬崖上，猎人们围在脸色难看的费尔南德斯身边，他们都看见了远处小镇口的那两个人。 提灯已经落入了敌人手中…… 戴维其实很好奇：那两个人到底会拿提灯来干什么？ “听好了……或许有人不知道，所以我要提醒你们，那个抱着提灯哭的家伙，就是咱们帝国的三皇子巴伦。 你们的任务是阻止他，无论他要干什么，都要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 “能杀不？” 弗洛伊德充满寒意的问了一句。 三皇子都明摆着不装了，他就是死亡女神的信徒，皇都那场害死无数人的瘟疫和不死者的归来都是巴伦在有意安排。 卢西奥会被死亡女神腐化，显然也是这位皇子的手笔，目的就是利用他盗取禁忌物。 对于这个害死自己搭档的家伙，弗洛伊德当然很想把他宰了。 “最好不要……再怎么说他也是皇族，把他交给教廷审判。”费尔南德斯沉着脸看向弗洛伊德。 “别急着想怎么处置皇子，不把他身边的死亡骑士团干掉，你们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那蒙泰特怎么办？”有猎人出声问道。 相比死亡骑士，还是五阶堕落猎人的威慑力更大一些，他们这支原本只是负责运送提灯的队伍里没有一个人是不死者的对手。 费尔南德斯瞟了戴维一眼，说道：“其他人不用管蒙泰特，都去对付死亡骑士，把提灯从皇子手中抢走。” 猎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干脆利落的闪身离去。 原地只剩下弗洛伊德和戴维两个。 “让我去……”弗洛伊德盯着老家伙，“让我去拖住蒙泰特。” “你不行。”费尔南德斯很不给面子的摇头拒绝。 说着，他又默默的看向戴维，意思是：只有你行。 戴维叹了口气。 是的，他曾经做到过，在蒸汽列车上抵挡过不死者一次，但就结果来说，他并没能阻止对方抢走罗兰身上的歌利亚之星。 再看看现在对方身上那层永不熄灭的死亡之焰，那家伙明显更强了。 “如果我挡不住，会发生什么？” 走之前，戴维问了一句。 “挡不住，他们就会用提灯把死亡女神的意志唤醒，那是一个拥有一部分死亡权柄的伪神…… 只要她踏入人间，哪怕只有半秒，死亡使者走过的地方半径五百公里范围内的全部生命都会被收割——那包含了数十个城镇，半个歌利亚帝国。” 戴维张了张嘴，然后露出苦笑。 我何德何能可以肩负起挽救半个帝国生命的重任？ 不过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扶了扶帽子，转身踏入了黑暗之中。 “你这是在让他送死……”弗洛伊德皱眉。 “你没听到么，如果失败了，我们都得死。”费尔南德斯摇了摇头，给了医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且，你太小看他了，告诉你一个秘密，铁荆棘家族的泽维尔大公死了，他就是戴维·弗兰克亲手送走的。” 弗洛伊德瞪大双眼，随后他露出怪笑，提起大刀消失在原地。 悬崖上只剩费尔南德斯，他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嘴里嘟囔着什么：“快点回来，希望你能赶得上……” …… 黑夜中的骤雨已经接近尾声，雨中的巴伦似乎也发泄够了情绪，他抱起提灯，站起身来。 从刚刚开始，他就感受到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寒意，他身边的骑士们在提醒着他，猎人们已经来了。 巴伦擦干眼泪，一脸疲惫的举起提灯，嘴里呢喃道：“我憎恨你们，你们都该死……” 提灯在他手中散发出黑色的光芒，如同火焰，如同暗幕。 黑色的聚光灯似乎照亮了一个名为死亡的舞台，光芒中，皇子背后的帷幕徐徐拉开。 一团又一团黑焰炸现，一个个身着重甲的骑士迈着冰冷的步伐从火焰中踏出。 原本只有皇子一人的小镇路口，转瞬间出现了一整队骑士。 死亡骑士，被死亡女神赐福者，散布死亡意志的“怪物”…… 骑士们全部现身后，巴伦把手伸入礼服腰间，拔出了一把碧绿色的优美短铳。 水晶般的枪管，金色的花纹，神秘的气息——无限贯穿之枪，黄泉摆渡者。 蒙泰特和死亡骑士团在一夜之间毁掉了铁荆棘家族的老家，虽然不死者没有贪图猎爵的宝物，但这把枪却落到了巴伦的手里。 原本以皇子的凡人之躯，他是没法触碰这把超凡枪械的。 但此刻的“摆渡者”却被一种黑色的力量完全笼罩，似乎已经被死亡腐化。 再加上巴伦身上带着的另一件禁忌物帮助，他已经拥有了扣动摆渡者扳机的资格。 砰——！ 摆渡者的出现成了一个信号，小镇四面八方的山崖上几乎同时响起了数道枪响，猎人们用长管猎枪展开了狙击，目标都是巴伦握枪的那只手。 但这些子弹都被死亡骑士的重盾挡下了，不仅如此，一束耀眼的绿光突然划破了所有人的视线，刺向了其中一处鸣枪点。 那束光芒就像一条笔直的射线，轻易的贯穿了整座大山，斜斜的切向夜空。 射线在中途精准的洞穿了一位猎人的胸膛，没有给那位猎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死亡之力瞬间收割了躯壳内的灵魂。 这下猎人们只能收起长枪，放弃了狙击。 没有人能跟摆渡者对射，任何掩体都毫无意义，对方甚至能将整座山射成蜂窝…… 猎人冲下山，杀向死亡骑士。 身披重甲，手持枪盾与巨剑的骑士们也在黑焰中消失，分别对上黑暗中的高阶猎人，一时间，到底谁是猎物，还真不好说…… 巴伦在开出那一枪后，就转身踏入黑光，身影消失不见。 他已经等不及要开始仪式了。 …… 以黑暗的死亡舞台为背景，距离小镇不远处的泥路上，燃烧着黑焰的身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拦住。 戴维·弗兰克与不死者·蒙泰特再次相遇。 这一次，戴维同样没有跟对方打招呼的意思，黑影一样的剥夺者手臂上来就打了个响指。 蒙泰特野兽似的浑浊瞳孔微微扩散了一瞬，下一刻，数十根尖锐的触手就刺向了他的四肢。 斩断四肢，扭断脊椎，戳瞎双眼，挖掉喉咙，但不能杀死。 这就是压制不死者的最好办法。 戴维从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他自认在战斗技艺上远不如对方，但在经过快一年的成长后，他身上的手臂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一次，我要把你削成人彘！” 第105章 都别死 咻———— 刚刚说出豪言壮语的戴维在没多久后就被打飞出去，轰隆一下砸入一座小木屋中。 不死者·蒙泰特并不是一个等着被削人棍的沙包，相反，他的速度很快，在戴维发起攻击的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戴维只感觉背后一股阴风扫过，蒙泰特就已经出现在身后。 刺出去的重生之触速度也不慢，所有触手的边缘瞬间化为锋利的骨鞭，反向朝蒙泰特抽砍。 然而那柄锯齿弯刀依然突破了触手的防御，与戴维的过载利刃相交。 在力量的较量上，戴维输了个彻底。 但戴维飞出去时，裂魔之爪也趁机撕裂了蒙泰特的肩膀。 对比防御力的话，戴维依然稳占上风，而且相比上次在列车上时，戴维的裂魔之爪更快更狠，足以抓住更多机会给予敌人重创。 不过蒙泰特这家伙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的体质甚至是经过劣化的。 在来的路上，费尔南德斯就跟戴维解释过堕落者的能力。 当猎人主动抛弃自身全部信仰道途的时候，所有原本的仪式能力都会消失，从而换来邪神的眷顾与新的仪式之力。 不死者的能力与死亡有关，他本身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希望自己死得更快一些——每一次死亡，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新生。 所以他的体质相比同位阶的超凡者来说可以算很差，任何锋利一些的武器都斩断他的脖子。 蒙泰特被困在死狱时，被封印了绝大部分的能力，除了那项不死的特性外，他没有更多的手段可以突破囚笼。 而在离开囚笼足够长时间后，他已经恢复了死亡女神赐予的全部力量。 首先，就是赠予敌人品尝死亡的四阶仪式能力——死印。 将戴维斩飞出去后，他立马抬起手中短铳，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借着刚刚那一下攻击，戴维身上已经被留下了“死印”，现在只要他死一次，对方就会以同样的死法进行陪葬。 噗！ 枪声未响。 蒙泰特有些诧异的发现自己握枪的左臂突然脱落，原因是某种奇怪的血肉在他的伤口内部突然增值炸开…… 这是戴维的学自重生之子的战斗方式，利用脱离触手后只能短暂存在的细小“生命”钻入敌人体内发动偷袭。 他曾经大言不惭的指导过神孽用这种方法算计提维伯爵，直到他自己尝试这么做时，才知道这到底有多难…… “畸形的血肉，扭曲的生命……” 意识到这一点的蒙泰特咧嘴狞笑，他毫不停歇的反手用锯齿弯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然而现在抹脖子已经迟了，大量触手突然从地下暴出，唰唰唰的缠住了不死者的另一条臂膀。 它们化作锋利的骨刃，在绞住他的同时就用锯齿状锋刃不断震动咬合，咔嚓一下就将蒙泰特的手给截断。 黑焰突然暴涨，所有缠住蒙泰特的触手都被点燃，迅速被阴冷的死亡之焰焚烬。 剩余的触手根部也从泥地下翻起，沿着来路回缩、撑开，轰隆一下将戴维所处的那座小木屋撕碎。 重锤的枪管从飞舞的残骸中伸出，轰鸣中，一颗大号血弹精准的打在蒙泰特的右腿上，可怕的动能直接将人腿撕裂。 终于射准了一次…… 戴维从残骸中冲出，准备抓住机会卸掉蒙泰特仅剩的最后一条腿。 “嘿！一段时间不见，你的那些手臂又多了不少花样啊……” 苍老如狼的堕落猎人并没有着急的样子，反而对戴维露出嘲弄的笑容： “我在皇都时也遇到了一个像你一样运用扭曲血肉的家伙，只不过他比你更加出色，甚至能够入侵我的神经……” 说话间，他的残躯彻底被黑焰包裹，火焰呼呼的将他烧成了灰烬。 “你还差远了。” 一股冰冷的感觉袭来，戴维突然感受到浓浓的死亡阴影笼罩了自己，身上竟突然烧起了死亡之焰。 死印生效了。 所幸，死亡并没有直接降临，承受死印诅咒的不是戴维的本体，而是他的重生之触。 拥有十万生命能量的血肉之铠在死亡之焰中迅速被烧成灰烬，夸张的再生速度似乎因为位阶的压制而无法生效，片刻后就将戴维“赤裸”的暴露了出来。 蒙泰特的身影再次从黑焰里踏出，出现在另一边。 “下次你还能用什么来挡？” 没有了重生之触这种拥有独立生命能量的手臂，戴维确实没法再挡住下次的死印了。 不过他也掌握了另一个情报，那就是不死者的移动方式，其实并不是绝对的速度。 此刻戴维眼中的神圣窥视者已经捕捉到四周大量阴影似的东西，戴维推测那些东西都是亡者的死魂，蒙泰特每次出现，其实都是与其它死魂替换了位置。 锯齿利刃宛如死神的镰刀，割向戴维的喉咙。 有了准备的戴维转身还击，雷光迸射，构装之臂和裂魔之爪同时急速挥出。 一时间，刀锋与利爪疯狂对撞，为了不直接杀死蒙泰特，戴维甚至连恶神之焰都不能发动。 他再次被烙上了死印。 黑焰燃起，大火冲天，宛如黑莲一样在小镇路口绽放，连两侧的废弃房屋都被直接吞噬。 火焰中，蒙泰特的身体迅速消失，他在迎接自己的死亡，同时也赠予戴维同样的死亡。 灵魂灼烧的痛苦包围了戴维的灵魂，这种可怕的煎熬让他想到了来自冰冷地狱的折磨，足以唤起人心中一切对死亡的恐惧。 死印还未真正生效，他就已经被黑焰烧的生不如死。 “你这么想死是！我就偏不让你死！！！” 黑焰中响起了戴维的怒吼，霎时间，他身上亮起无数光芒，虚幻的光羽大批量的爆散，化作庞大的生命能量疯狂涌入同样被黑焰灼烧的蒙泰特体内。 神圣的力量不断维持着他的生命，竟然让他求死不能！ 实际上，受到死亡之焰灼烧的蒙泰特同样也在经受着恐怖的折磨，只是他早已习惯了死亡的迅速降临。 但戴维用恩赐之羽反向“拯救”他的操作反而延长了折磨的痛苦…… 蒙泰特在火焰中发出疯狂的嘶吼，他不断的召唤黑焰，而戴维身上的光之羽也不断爆散，包裹全身的羽毛披风正在从下至上的缓缓瓦解。 死亡之焰虽然拥有收割生命的绝对力量，但在戴维一百多万的生命能量面前，这把火还要烧一段时间才能将他彻底烧死。 现在就看谁先坚持不下去了…… “伪善的怪物！死！！！” 蒙泰特本就有些扭曲的意志好像率先破防了，他在黑焰中朝着戴维开枪，死亡之力凝聚的子弹宛如一颗颗散射的微小颅骨，每一发都是夺取生命的诅咒。 戴维也经受不住这种恐怖的狂轰滥炸，他的生命力在迅速下跌，只能冲入被黑焰笼罩的小镇中躲避。 然而他不能离开太远，一旦他的恩赐之羽没法继续“拯救”蒙泰特的命，他立马就会被死印反噬。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五阶的堕落者虽然没有提维伯爵那种对战场的恐怖掌控能力，但在神秘法则上依然彻底碾压了戴维这个高阶猎人。 “给我滚出来！” 愤怒求死的不死者一拳轰向大地，大片被死火焚烧的焦土下突然伸出数不尽的亡者之手。 它们轰隆隆拔地而起，如同在地面盛开的朵朵“白莲”，猝不及防的抓住了躲无可躲的戴维。 黑焰绽放的火海在这一刻变成了冰冷的黄泉。 戴维被拉入死亡之河中，身体迅速变凉，连血液都不再流动，宛如一具尸体…… 第106章 血荆棘苏醒 溺亡之梦。 此乃死亡仪式赐予的二阶能力。 原本它只是一场让人体验死亡的梦，但在五阶猎人对规则的充分利用下，这种死亡体验已经化为了真实。 此刻的戴维犹如黄泉中的溺水者，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心跳，呼吸，乃至思维的运作……所有生命特征都已离他而去。 “根据死狱的资料，蒙泰特拥有的五个仪式能力…… 除了效果不明的一阶能力‘死魂替换’之外，其拥有的能力由低到高分别为‘溺亡之梦’、‘不死’、‘死印’、‘死亡之焰’…… 这其中，你们最应该警惕的，反而是那个二阶的能力，它能影响的范围非常大。” 这是费尔南德斯对所有参与行动的猎人的忠告。 戴维记在了心里，但却没能防住那突如其来的袭击。 说到底他本就陷入了绝对的被动，根本没有余力…… 从战斗开始，到他陷入溺亡，只过去了短短的六十多秒。 这段时间里，他几乎一直在顶着对方的死亡之焰战斗，焚毁灵魂的神之火焰几乎夺走了他的理智，能撑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这就是神秘位阶的压制，双方对神秘规则的运用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哪怕拥有百万生命能量和夸张的恩赐之羽，在面对超越自己两阶的存在时，戴维也感到十分无力。 当被死亡之力淹没时，戴维的恩赐之羽也停止了消散，他从主观意义上的变成了一个“死人”，失去了对能力的控制。 这意味着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其他手臂，包括那两只赐予他神性的神尸之手。 在这种情况下，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被神之手臂压制的禁忌物——血荆棘之铠苏醒了。 被亡者灵魂缠住的戴维体表突然“长”出了一层铁与血交织的奇特铠甲，其表面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美丽娇艳的血肉之花。 它们不惧死亡之焰，在冥河中疯狂绽放，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亡者的“白莲”。 冰冷死亡与暴虐战争的力量在这一刻互相碰撞，血荆棘之铠内藏着的某个意识被激怒，它发出了无尽愤怒的咆哮，开始展现自己的征战之姿。 铠甲里的戴维反而成为了一具被铠甲操纵的尸体，他以亵渎的姿态“噼噼啪啪”的旋转骨骼，扭动肌肉，从冥河中站起，宛如一个不愿意死去的狂战士。 这是他第一次激活身上的血荆棘之铠，这也是血荆棘之铠在被封存百年后第一次回归战场。 它渴望着鲜血，渴望着杀戮，渴望着无尽的战斗…… 正准备自杀的蒙泰特突然感受到那股暴虐的气息，他惊讶的看向火海中央，那具屹立在黄泉之上的恐怖铠甲刺痛了他的双眼。 “承载吾之铠甲者，需献上鲜血！！！！” 暴怒的咆哮响起，声波扩散的速度远超不死者的反应，眨眼间，一大波铁刺荆棘从铠甲上爆散飞出，横扫整片火海。 蒙泰特还来不及自杀，就先被杀了…… 那些铁荆棘顶住黑焰捅入了不死者的身躯，在数秒内吸干了他的血。 同样的，这些荆棘也刺入了戴维的体内，一下子将他剩余不到百万的生命能量抽走了一半。 但他也因此阴差阳错的规避了死印的一次咒杀。 高贵的血荆棘之铠本身就是顶级的六阶禁忌物，它不允许任何力量亵渎自己吸食鲜血的权力。 当死印诅咒戴维以同样的“死法”被吸干时，本身就在吸血的禁忌物以身上数十朵血蔷薇凋零为代价，随手抹除了这条“放屁一样的”诅咒。 被杀掉一次的蒙泰特更是在恐怖的战争意志侵蚀下陷入了精神错乱。 重新在黑焰中复活的他开始发疯了一样胡乱攻击身边的一切，连房子都被撞毁掀翻。 溺亡之梦的能力就此解除，苏醒的戴维连心都凉了半截，他的血液在沸腾，手脚骨头都被铠甲挤压扭断，根本动弹不得。 凉半截已经是幸运的了，如果他再晚一点醒，就得凉透了。 “它想把我吸死！” 禁忌物对鲜血的渴望无穷无尽，想要压制血荆棘之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神尸之手把它掰开！ 没有丝毫犹豫，戴维消耗了仅存五十万生命能量中的四十万，直接召唤了深红色的巨大双臂。 未知神明的力量喷发而出，巨大的红色手臂环绕着戴维的身躯，两只红爪咔嚓一下按住了铠甲的双肩，筋肉暴涨，毁灭之力绽放。 “不——！！！你这个懦夫！！！！！！！” 铠甲中的那个意志发出了惊天的怒骂，它痛斥戴维的怯懦，憎恨他无能的“怯战之举”…… “闭嘴！你这个疯婆娘！！！” 戴维也狠狠的骂了回去，至于为何是“疯婆娘”，那是因为他在无尽战争的幻象中看见了一个永恒不屈的疯狂身影——一位全身染血的女武神。 那似乎就是让恶煞使发出尖叫的存在，一个承载了战神意志的过去之影。 铺天盖地的铁荆棘倒卷回来，它们充分体现了女武神不屈的意志，甚至想要撕碎神尸之手。 但那两只巨大的深红之臂屹然不动，直到铠甲发出“咔嚓”一声裂响…… “你会付出代价的……懦夫！我诅咒你在怯懦中痛苦的死去！！！” 血荆棘发出不甘的咆哮，“轰！”一下的炸成了一大股血浆。 那些血水钻入戴维的皮肤，生成了一大片铠甲样式的“纹身”——它再次陷入了沉睡。 戴维趴倒在地，急忙控制裂魔之爪掏出猎人之血注射器，给自己来了一针，迅速拉回血线。 可身体的伤残没那么容易恢复，就在他准备直接用恩赐之羽修复被扭断的手脚时，一双残旧的皮靴出现在他眼前。 他抬起头，看见蒙泰特那张充满沟壑的老脸正在俯视他，浑浊的双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戴维僵住了，“他刚刚不是还在发疯么！？”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山岳般庞大的东西出现在戴维的视野中，让他彻底陷入了呆滞。 “那是……什么鬼？” 不死者露出微笑，参差不齐的牙齿如同嗜血的野兽，“小子，让你见识下，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秘仪式——猎杀死魂！ 这是蒙泰特晋升六阶失败后的产物，也是一个用无数亡魂换来的扭曲之物。 不死者·蒙泰特在获得歌利亚之星后就一路向南，踏入了黑暗大陆，他在途中收割了无数生命，想要以此为祭品晋升六阶。 但最终他竟然失败了——死亡女神不知因为何种原因拒绝了他…… 仪式失败的不死者没有在扭曲中死去，反而从那些破碎的死亡力量中领悟了究极的仪式之力。 那是一具泛着幽光的巨型骷髅，数十米高的虚幻身躯遮天蔽日。 它身披一件破烂的白色幕布，以极度佝偻的姿态在小镇上空迈步，夜风将那块烂布扬起，露出无数被吊挂在其身下的亡者尸体。 不仅如此，那个巨型骷髅的手上还捏着一具体长超过十米的尸骸，它似乎将这具扭曲肿胀的尸体当成了拐杖，每当它走一步，都要将尸体杵向地面。 被吊挂在它身下的死魂们也随着它的步伐绝望嚎叫，无数颅骨和脖子一起发出咔嚓咔嚓的诡异声音。 这是收割死魂的秘仪式，蒙泰特为了对付位阶比他还要高的血荆棘之铠，只能在又一次自杀后发动了这个仪式。 大量死魂帮他抵挡了战争意志的侵蚀，让他恢复了浑浊的理智。 正当他准备收割禁忌物内的那只过去之影时，却发现戴维已经完成了对禁忌物的压制。 这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 现在，他要收割戴维的灵魂。 巨大的骷髅迈步靠近，其发光的身影笼罩了戴维，死从天降…… “到此结束了么？” 戴维叹了口气，他突然有些后悔压制了血荆棘之铠，与其被这种扭曲的东西弄死，还不如跟着那个女武神一起投入无尽的战争…… “至少不用被骂懦夫，哈……喂喂喂？你还在吗？醒醒？” 就在戴维已经绝望到开始胡思乱想时，一把沉稳柔和的女声在空中响起。 “蒙泰特，你就只能欺负欺负我的学生了……” 第107章 导师，奥利维亚 那个声音有些熟悉，戴维其实只听过一次，但却记忆犹深。 是他的导师。 天上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有一人踩在天幕之上，黑色长衣随风而动，金色的双瞳熠熠生辉。 蒙泰特回头仰望，他的秘仪式具象，那个庞大的发光骷髅也跟着仰头看向那个女人。 那是他不得不仰望的存在，从他成为猎人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仰望的存在…… 一个看似年轻的女人，一个踩在所有黑暗头上的女人，数十年不变。 猎魔教团的副团长，六阶猎人，奥利维亚。 不死者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孔，那是恐惧与紧张的表现。 所有人都知道，奥利维亚为了对付发疯的阿伽门农大公和妖龙族，已经离开了皇都将近一年之久。 这就是那些皇子们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现在，最强大的教团猎人回来了，而且直接出现在了蒙泰特的面前，这让他如何不紧张？ “您……当年为何不阻止他们？” 他突然张开嘴，用沙哑颤抖的声音向天上发问。 “世俗之事，与我无关。” 但他只得到了这么一个冰冷的回答。 “那您现在……又为何要阻止我！？”蒙泰特突然大声的质问。 “因为你要颠覆世俗……” 漆黑东方的地平线下亮起了金光，朝阳即将升起。 蒙泰特死死的盯着凭空而立的奥利维亚，看着背对黎明之光的她，只觉得对方那双可怕的金瞳，似乎比远处的黎明更加耀眼。 “蒙泰特，我同情你，亦理解你……你有资格诅咒这个世界，但到了最后，你必须释怀。” 奥利维亚的声音清冷，犹如风中轻铃，让人忍不住就想多听一些，趴在地上的戴维更是很想抬头看一眼自己那位陌生的导师。 只可惜他现在动不了，只能继续趴着装死…… 反正蒙泰特已经把他忘了，从奥利维亚出现的那一刻起，一种透骨的波动就笼罩了不死者，让他无法分心做任何事。 “我杀了你！” 不死者终于顶不住压力，率先发动了秘仪式——猎杀死魂。 巨大的骷髅迎着黎明挥舞手中的尸骸，其身下如林的吊死鬼纷纷晃动起来，伸出双手抓向天际。 然而它们的手都被一块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蒙泰特突然意识到，奥利维亚并不是凭空站立的，她只是站在了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东西身上。 当秘仪式的力量触碰到那个东西时，对方终于展现出自己的身影。 一个黑色的巨大圆盘，四周还垂落好几根宏伟的触肢，支撑着那个漆黑的圆形之躯。 这个东西正好笼罩在蒙泰特头顶，压住了秘仪式的具象。 阴影挡住了黎明的光芒，让这片区域再次陷入黑暗…… 不死者眼中的黎明消失了，所有的光明全部归于那双太阳般的眼睛。 随着那个巨大的未知之物将身体彻底展开，小镇口附近被吞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迸发的光芒，是如此的刺目…… …… 戴维发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丢了出来，再回头，那边已经出现了一座黑色的肉山，其蠕动变化的表面好似反射着虚空的流彩。 噗通……噗通…… 庞大之物带来的是绝对的压迫感，神秘的力量碾压着他的神经，让他听见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几个呼吸过后，戴维看见那座肉山突然炸裂，好似一个破开的鸡蛋一样，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个被吞掉的白色骷髅显出身形，但现在的它却只剩下一副可怜的排骨。 掩盖死魂的破布没有了，尸体拐杖也被捏碎了，身下吊挂的亡者全部消失，佝偻扭曲的双腿也被折断。 金光中，秘仪式正在溃散。 奥利维亚出现在跪地的巨大骷髅下方，用脚踩着蒙泰特的胸口，将他死死的摁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符文在她的身后凝聚成了三重圆环，每一个圆环上都浮现着好几个不可名状之物的身影。 戴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蒙泰特很清楚。 那是魔契，传奇猎人奥利维亚的魔契。 作为整个歌利亚帝国拥有最多魔契的传奇猎人，其对魔契的研究与运用已经突破了规则的限制。 蒙泰特早就听闻过这一点，但他没有想过自己在面对这些东西时会这么的无力。 秘仪式猎杀死魂的所有攻击都被对方以魔契转移到了其他怪物的身上，他的死印和死亡之焰哪怕命中了奥利维亚，也只是点燃了其中一两个圆环中的身影。 但那没有任何意义，奥利维亚本人根本毫发无伤。 黑色触手纠缠的骨山从虚空中刺出，其上插满了骨质的刀锋，奥利维亚随手抽出了两把长刃，在不死者呆滞的目光中无声无息的切下了他的四肢。 不费吹灰之力…… “蒙泰特，你堕落之前明明没有这么脆弱的。” 骨刀的尖端指向了蒙泰特的双眼，奥利维亚的眼帘垂下，似乎在缅怀过去那位五阶猎人。 随后她抖了抖手腕，刀尖划破了不死者浑浊的瞳孔。 戴维这次终于远远看见了导师的样子。 还是那张清丽动人的小脸，长长的黑发在神秘波动中漂浮，锐利的金色双眼宛如两颗散发着柔和金光的太阳。 让人迷醉…… “别看啦，快跑，再看就没命啦……” 身后突然传来老家伙的声音，一双手拖着戴维飞也似的往远处逃蹿。 回头一看，却是不知从哪里溜出来的费尔南德斯。 戴维回过神来，立刻消耗恩赐之羽恢复自己被扭断的肢体。 两人还没跑多远，远处的黑色肉山和白色骷髅就彻底崩溃，同时，地面上也出现了无数惨白的死者手臂。 显然，蒙泰特还没有放弃，这场战斗没那么快结束。 …… 另一边，矿石小镇的深处。 一些鬼魅般的身影正在废弃房屋中穿行，交战。 与表面上给人的印象不同，身披重甲的死亡骑士们并不是一些笨重的铁人。 他们的身体时隐时现，堪比无形的幽灵。 缠绕着死亡之力的长枪从黑暗中刺出，撞上飞射而来的子弹，擦出四溅的火星。 潜伏的猎人从房顶落下，蹬着破烂的墙体急速与骑士错身，银剑划过骑士头盔与铠甲的缝隙，呼的一下，却斩了个空。 死亡骑士再次步入生与死的边界，消失在现实中，下一刻，又从另一边杀出，以炸开的黑焰掩盖自己挥舞的巨剑，一剑撕开了猎人的血肉。 同样的战斗发生在通往小镇深处的各处街口，大多数猎人们都被这些说不清到底还是不是活人的死亡骑士给拦下了。 唯有三位实力最强的猎人在短时间内突破了防线，冲往了巴伦所在的那个溶洞。 弗洛伊德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赶时间，他没在死亡骑士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反而以超凡的控制力在自己脚下生成斥力场，“踏”着空气直接上了天。 这下就连鬼魅一样的死亡骑士也抓不住他的身影。 另外两个猎人也靠着绝对的速度甩开了骑士，但当三人抵达溶洞的入口时，却看见一排骑士挡在洞口。 三人身后的东方亮起了光芒，那个吞噬巨大骷髅的怪物成了被黎明照亮的舞台主角，猎人们各自回头看了一眼，都咧嘴露出了笑容。 教团的副团长大人依然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只可惜他们可能没机会再见到那张美丽的脸了。 必须尽快阻止那个正在召唤死亡的疯子，不惜一切代价…… 下一刻，三位高阶猎人对严阵以待的死亡骑士团发起了决死的正面冲锋。 第108章 绝望与疯狂 费尔南德斯不愧是做贼的料子，把戴维从两个传奇猎人的战场中拖出来后，那老小子只丢下一句话，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干得好，那边没你的事啦，快去支援弗洛伊德他们……” 好家伙，真是把自己当牛马使啊…… 戴维咬牙切齿的将手臂最后一处错位的关节拧好，扭头看向矿石镇的街道。 大街上空无一人，却隐约传来一些碰撞的声音。 他刚想前进，就见眼前闪过一团黑焰，高大的骑士从死亡之火中踏出。 “哼……不死者可以杀我，但你们，还不够格。” 戴维冷笑，大量触手从背后刺出，重生之触化作尖锐的利刃，从四面八方斩向死亡骑士。 那艰难的一百秒冷却时间终于过去了，攻防一体的血肉之盾再次成型，骑士瞬间被触手笼罩。 不过触手都扑到了虚影上。 死亡骑士再次出现时已经绕过了触手的包围，挥舞着大剑横扫而来。 “铛！” 坚硬的骨铠将剑刃挡住，戴维的身躯屹然不动。 “没吃饭？” 触手突然从骨铠的缝隙中射出，狠狠刺穿了骑士的银色铠甲。 惊骇的骑士一没想到自己的巨剑竟然无法撼动面前的猎人，二没想到对方的攻击方式竟然比自己还要诡异，一个照面就被刺穿了他的手脚和喉咙。 但这对死亡骑士来说问题不大，他们的身体已经拥抱过死亡，不存在任何致命弱点，只要不被彻底粉碎…… 噗！ 这个念头刚刚转完，死亡骑士就惊恐的看见了自己的无头之躯。 头……被砍下来了？ 视线中的一切都开始上下滚动旋转，而那具无头的身躯也在同时炸开。 大量涌动着生命能量的细小血肉根须从触手刺入的位置爆出，将骑士的身体拆成了碎片。 腥臭腐败的血水从尸块中飞射而出，戴维深吸了一口气，沐浴在涌进身体的生命能量之中。 一个死亡骑士就拥有8000点生命能量，正好用来补充他不满的血量。 另一股黑焰炸开，第二个手持重枪的骑士从中杀出，枪尖直刺戴维后背…… 死亡骑士都身穿雕着骷髅图案和秘文的铠甲，他们使用的武器也是颇为古老的战场冷兵器。 这些厚重的杀人武器在巨力的挥舞下拥有强悍的压迫力，就连没有深入魔化的猎人都无法接下他们的攻击。 但这并不包括戴维的魔爪。 枪尖被五根利爪稳稳扣住，强行掰向了一边，冰冷的金属发出吱嘎怪响。 触手的肌肉在眨眼间扭动收缩，将势能积蓄到极限后，迸射刺出，轻易洞穿了骑士的铁甲。 “我明白了，你们那种躲躲藏藏的能力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 不仅不能连续用，当被攻击到和攻击敌人时，死亡骑士也不能化为幽灵状态。 搞清楚这一点的戴维狞笑着刺出了更多的触手。 紧接着，第三个举着重盾的骑士从侧面杀出，轰的一下撞上戴维的身躯。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连续三位骑士一同顶在戴维身上时，才终于掀动了他的脚步。 巨斧、巨剑、长刀，各种武器旋风般斩来，却统统被血肉之铠挡下，蠕动的肉块张开一张张带有利齿的嘴巴，将武器死死咬住。 裂魔之爪快若无影的撕开敌人的铁铠，雷光利刃画出月弧，斩下腐朽的头颅…… 悍不畏死的死亡骑士一个个顶上，他们推着戴维撞入残破的民房中，墙壁轰然崩塌，贴身的骑士被爆开的触手抓住甩上空中，又轰隆一下砸入残骸。 戴维在尽情的旋转，他身上那些化成刀锋的触手肆意的挥舞着，绽放着…… 黑爪撕开了黎明的微光，刺入那个倒地骑士的双目，微小的肉须扎入骑士的大脑，搅动、碾压着他的脑干，让冰冷麻木的骑士也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其他被逼开的死亡骑士们身形一滞，同伴那凄惨的叫声让他们回想起还“活着”时经历的苦难，唤起了他们的恐惧。 这一刻，那个从废墟中站起来的，满身都是扭动触手的恐怖猎人，似乎成了那些只有在最深邃的战场上才会出现的虚空大魔。 无论他们再怎么攻击，都无法撼动对方分毫，而对方的利刃，却能轻易撕碎他们的身体。 这样的敌人…… 不可战胜。 至少以他们现在的数量，根本拦不住。 转眼间杀了五个骑士的戴维扭了扭脖子，触手刺向地面，迅速从地下杀向剩余的骑士。 然而对方却突然遁入了黑焰之中，再也没有显出身形。 “跑了？临阵逃脱？骑士精神呢？” 戴维挑衅的叫骂了几句，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 …… 海格静静的躺在废墟中，他的身前不远处还躺着另外三具被撕碎的死亡骑士尸体。 朝阳的金光缓缓照亮了他的脸，高大的骑士身躯也在光芒中慢慢的化成飞灰。 在耗尽灵能杀掉三个骑士后，海格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动弹了。 作为秩序道途的三阶猎人，海格的仪式能力可以说十分克制对方…… 能够消除敌人幽灵状态的“净化”和可以降低敌人速度的“重罚”，都大幅度的削弱了死亡骑士的战斗力。 为此，三个骑士一同围攻海格，最终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毫无疑问，海格是强大的，但他也是脆弱的。 失去灵能后的海格已经无法压制自己身体的变化，那些膨胀的肌肉和扭曲的筋腱正在发出诡异的响声，血液中流动的“恶魔”也即将挣脱肉体的囚笼。 海格很希望此刻能够出现另一位猎人，快点终结掉他痛苦的生命。 他不想变成怪物……不想变得像卢西奥一样…… 然后，他在黎明的光芒中看见了一个身穿教团猎人服饰的身影。 海格露出了释怀的微笑，终于有人可以来送他一程了，“请……杀了我……” “你很想死么？” 冰冷的声音传来，有些熟悉，又不那么熟悉。 海格抬起头，怔怔的看向戴维·弗兰克的脸。 怎么……又是他？ “求死还说‘请’，你这人还挺有礼貌，死了可惜了。” 戴维随手扔下了一根毛——恩赐之羽。 璀璨的光芒散开，笼罩了即将变异的猎人，将他临近崩溃的心灵包裹了起来。 “你……救了我第二次。”海格的瞳孔缓缓恢复了清明。 “还能动不？”戴维面无表情的问道。 地上的猎人苦笑点头。 “能动就走……”戴维撇了撇嘴，“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当牛马。” “等等。”海格扯住了准备离开的戴维，“如果你还能拯救更多人……我知道其它同伴在哪里。” 死亡骑士团数量不少，想要冲破皇子身边的防线，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稍作思量的戴维立刻点头，“那就带我去……” …… 黎明中，还有许多战斗至筋疲力竭的猎人，他们都即将陷入绝望。 戴维身影在被战斗轰塌的废墟中穿梭，恩赐之羽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的亮起，给那些绝望的猎人们带去了希望。 然而，并不是所有身处黎明的人都能得到救赎。 例如那位溶洞中的皇子殿下，希望之光照不进这里，在这绝望之渊的最深处，只有无尽的疯狂。 巴伦已经疯过一次，今日，他还要再疯一次。 一个装着幽幽流光的瓶子被他放到了祭坛的中央，瓶中的光芒在不断的闪烁，不断的哀嚎。 那些都是皇都在过去短短两周内死在瘟疫中的病人死魂，数以万计。 这些死去的人将会成为唤醒死亡女神的祭品…… 那位他深爱着的女子，他的妻子。 “伊芙利特……你能回到我的身边么？” 巴伦露出病态的笑容，用苍白的手指捧起那盏提灯，将其举到祭坛之上，“看呐……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的孩子……我将它找回来了……回来，回来与我团聚。” 仿佛是听到了呼唤，庞大的死亡之力开始在黑暗中凝聚，溶洞四周立着成千上万根燃烧的蜡烛，在此刻全都变成了阴冷的幽绿色。 幽光照亮了黑暗的穹顶，阴影在光芒中凹陷、坍缩，在那无穷的深邃之处，一条仿佛通往天堂的黑色江河流向了人世。 波涛在烛光中蔓延，冰冷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溶洞。 巴伦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张开双臂迎向那个出现在黑河中的窈窕身影…… 第109章 疯子的故事 位于皇都郊外的一处秘密的庄园中，一夜未睡的罗兰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就这么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朝阳。 同样一宿未睡的侍女为罗兰添了茶水，这时，另一个胖胖的女仆走入院中，将其他女仆赶走。 “殿下，您要注意休息。”中年胖女仆以教训的口吻说道。 “我睡不着。”罗兰慵懒的哼了一声。 他的睫毛在晨风中颤动，一瞥一顾间都带着些许少女的拗态……似乎只有在没外人的时候，这位本体为四公主的殿下才会透露出一些自己的本性。 胖女仆知道罗兰睡不着的原因，她一直在等着矿石镇那边的消息。 更感性一些的说法就是，公主殿下怀念那位最年轻的哥哥，而今夜，也是那个疯子的末路，她或许再也没机会见到巴伦了。 “米米娅，你还有多少只鸽子信使？”罗兰忽然朝胖女仆问道。 “殿下，派去为奥利维亚阁下引路的信使已经是最后一只了，不过它还未牺牲，只要矿石镇的事情有了结果，它会第一时间飞回告知我们的。” 听到米米娅的答复后，罗兰又沉默下来。 为了扼杀掉自己的所有兄长们，她一直在幕后观察着一切，掌控着一切。 奥利维亚会突然从飞驰的列车上直接赶去矿石镇，也是因为罗兰的传信。 罗兰早就知道自己的哥哥要做什么了，但她并没有提前制止巴伦，反而任由他做了。 只有如此，奥利维亚才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他们…… 很毒是么？ 是的，很毒…… 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爱。 罗兰知道巴伦的故事，那事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孩子，直到她成年后开始调查一切，才揭开了巴伦变成疯子的原因。 她觉得，让巴伦有机会去完成自己的心愿，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米米娅，你觉得我做得对么？” “无关对错……至少，您不是第一个错的人。” 这是女仆思索良久才给出的答案，罗兰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不少疑惑，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当年的事情。 呵呵……女人嘛，都是爱听八卦的，她懂。 “……殿下，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很好奇，巴伦殿下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一个秘密。” 罗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当回事，反而像是抒发感情一样，扭头为女仆讲述了这个“秘密”。 “你知道‘至高三冠’么？” 米米娅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就是死亡女神诞生的关键……” 女仆瞪大了眼睛，“原来，失窃的圆环之冠，竟然是被巴伦殿下……” “是的，很疯狂对……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十六年前，性格内向孤僻的巴伦与如今的戴维年纪相仿。 老皇帝赐予了这位对一切都不怎么上心的皇子一块富饶的封地，将他送回了领地之中，让他远离了一切权力纷争。 然而某些人却不愿意放过这位殿下。 当时的大皇子查理还是个正常人，曾带领军团在南部边境抵挡黑潮侵袭，甚至杀入过黑暗大陆，立过汗马功劳，在军中颇有威名。 但个性张扬的大皇子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皇都的贵族，甚至为了封赏边境的新贵而动了不少“保守派”的蛋糕。 贵族议会那些传承百年的家族也因此开始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在老皇帝的虎视下，他们当然不敢谋害一位皇子，但他们却能让这位皇子当不成皇帝——只要有另一位皇子能够站出来，或者说，成为他们的傀儡即可。 相比那位性格乖戾的二皇子莱利，巴伦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但当他们派人找到三皇子时，一切的利诱与拉拢都被拒绝了，原因是——巴伦爱上了一个女人。 一个来自矿石镇的年轻女子，活泼、阳光、充满青春的气息，也带着些许的叛逆，志向是成为如同父亲一样出色的猎人，成日冲入林间练习弓马，最终成功把游猎的三皇子殿下当野猪射了…… 故事就是这么的老套狗血，反正被射的皇子殿下在之后就爱上了射他的姑娘。 而伊芙利特，那位性格与皇子完全相反，且“野性难驯”的年轻姑娘也慢慢与皇子坠入了爱河。 省略掉那些射来射去的过程，皇子与伊芙利特很快私定终身，但这一切都被皇都贵族们看在眼里。 他们觉得那个女人就是皇子殿下不愿踏上权力之路的阻碍，他们要帮皇子除掉这个阻碍……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位来自皇都的超凡者刺客潜入了矿石镇，趁着皇子被其他贵族的邀请支开时，残忍的杀害了伊芙利特，并把她的身体斩成了许多截。 刺客是一位心灵扭曲的女子，她嫉妒伊芙利特美丽的容颜与窈窕的身材，特意将她的胸部、腰部和臀部割下，分别埋入了没人知道的地方。 这也是一个防止对方用任何方法复活死者的反仪式。 归来的三皇子只在被鲜血浸透的床铺上看到了伊芙利特的头颅和四肢。 那天，巴伦站在被血染红的房间里，看着自己那被肢解的爱人，默默的站了一夜。 在那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 伊芙利特死掉的消息被她的那位猎人父亲得知，猎人从遥远的南部赶回，只见到了沉默寡言的巴伦。 “我要杀光他们……”猎人憎恨眼前那个无能的皇子，更憎恨那些贵族。 皇子却冷冷的说道：“我要把她救回来……” 本以为想要屠光那帮贵族的自己已经足够疯狂，没想到巴伦的想法却比自己更疯。 那一刻，猎人脸上的增怒化为了无尽的悲伤，他抓着心窝子后退几步，老泪纵横，那些泪水，也刻下了他脸上深深的皱纹。 他就是蒙泰特，当年还是五阶秩序道途的传奇猎人蒙泰特。 这两个为了复活女儿和妻子的男人彻底陷入了疯狂，他们打开了皇室的宝库，联手偷走了歌利亚皇室的秘宝，最后一顶至高之冠——圆环。 皇室之中，有个只有历代皇帝才知晓的秘密。 歌利亚帝国开国皇帝狮心王到底是如何在短短一年间统一整片大陆的？ 答案就是一顶“至高之冠”。 这样的宝物世间一共有三顶，传说中，它们都能一次性的从概念上改写现实，无视距离、无视规则的逼迫世间万物承认佩戴者的某一身份。 狮心王的头上曾经就戴着一顶锯齿状的至高之冠。 “我，即是皇帝。” 统治世界，或许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成神呢？ 十六年前的那一夜，发疯的巴伦将另一顶圆环之冠放在了死去妻子的头颅上，他只希望将妻子救活，让她永远的摆脱死亡。 “唯有，死亡永生……” 就此，死亡的部分权柄进入了那具尸体之中，不可言名的力量召回了那些被藏起来的尸块，重新将伊芙利特拼接在了一起。 她睁开了眼睛，眼中却失去了曾经那位活泼女子的一切光芒。 死亡女神就此诞生…… 随着她那具腐烂的死者之躯被拼接完整，一个早已死去的胎儿也掉落出来。 无尽的怨气爆发，笼罩了整个矿石镇，蒙泰特哭嚎着冲向女儿，却被死亡之力缠绕，灌注，最后彻底迷失在黄泉之中，成为了死亡的使者。 巴伦则不断的尖叫着，尖叫着……尖叫到直至失声。 他似乎看见了妻子体内真正的死亡具象，那让他本就疯狂的精神直接崩溃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正常过。 而那些追杀蒙泰特和巴伦的猎人们则全都死在了充满怨恨的神力之中，那个不曾降生的东西诅咒了整个小镇，将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准确来说，伊芙利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人性，她只在凡世停留了不到一瞬，就升格到了另一个维度……” 罗兰摇着头，对若有所思的米米娅说道：“神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人间，巴伦和蒙泰特的愿望永远都无法被实现。 哪怕他们这次再把那个‘伊芙利特’召唤出来，他们也不会见到自己的女儿或者妻子了……” 第110章 神性 正如罗兰所说，神，是没有人性的。 所以当巴伦张开双臂，向着那个站在黑河中的女子呼唤时，对方并没有回应他。 “伊芙利特……伊芙利特！是你吗？我的爱人……” 巴伦癫狂的奔向黑暗，想要用手抓住河流另一头的那个黑色的身影。 可那个被打开的空洞处在穹顶之上，他又如何逆着倒灌的河水爬上天穹？ 那似乎成了一个永远都无法触碰的幻影…… “不……不要……伊芙利特，不要抛弃我……不要走！！！” 发现这一点的巴伦双眼通红，他冲上祭坛中央，用仪式匕首割伤了自己的手腕，一边癫狂的呼喊着，一边在地上用血写写画画，将那些虚幻的河水搅出无数涟漪。 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那就是让她踏入凡世！ 哪怕再见一面也好…… “呜呜呜……带我走，伊芙利特，带我走……” 无能的皇子再次哭了，他流下的泪水化作了黑色的涌泉，缓缓将他包围。 与此同时，小镇外的蒙泰特也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他同样也感受到了什么，死亡气息正在从溶洞中溢出，他甚至从中看见了自己女儿的幻影。 作为一位父亲，他同样期待着女儿回到人世，无论她会带来什么，他都不在乎。 只可惜，蒙泰特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只剩下一个头了。 奥利维亚不仅斩去了他的四肢，还将他的头颅活生生“接”在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烂泥怪物身上，变相夺走了他拥抱死亡的权力。 现在他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大笑，笑的还十分扭曲——那头怪物的神经与他的大脑发生了冲突，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在逐渐变得模糊的意识边缘，蒙泰特仿佛看见了那扇黑色的大门，那个他一直很讨厌的巴伦，正在门前呼唤着他的女儿…… “伊芙利特……我的伊芙利特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诡异的黑手突然伸向了皇子的背后。 这不是幻影，而是真实发生在溶洞中的事情。 无声无息的剥夺者之臂从后方一把揪住了三皇子的喉咙，将他口中正在念诵的咒文生生掐断。 【剥夺者2：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延展的影子手臂，可释放能力“痴愚之触”或“剥夺回响”，冷却时间：1分钟。】 戴维在杀死卢西奥与大量死亡骑士后，这条影子手臂也终于升级，并且发生了一种很特殊的变化。 能力效果和冷却时间都一模一样，但手臂的长度却变得可以无限制的延伸——只要他付出足够的生命能量或者灵能。 简单换算的话，就是每100生命能量或灵能就能让手臂延长10米。 看着眼中失去光芒的三皇子巴伦噗通倒地，冲入溶洞大厅中的戴维狠狠的松了口气。 那些涌动的死亡气息在仪式停止的瞬间也陷入了凝滞，溶洞的穹顶虽然还开着一个黑漆漆的窟窿，但对面的影子却如同影片中暂停的一帧，完全定格。 戴维好像赶上了…… 不久前，他带着好几个仍然有战斗力的猎人冲入了溶洞的入口，在那里，他们发现了死亡骑士大量还未消散的残骸，还有一具全身黑色毛发的巨大“怪物”尸体。 海格认出了那尸体的身份，是其中一位完全陷入魔化的猎人。 在那之后，他们迅速冲入了更深处，在洞穴中撞散了正在围攻弗洛伊德的死亡骑士。 戴维·弗兰克一马当先，以战神一样的姿态横扫了整个洞窟，一步不停的冲向了最后的溶洞大厅，在最关键的一刻阻止了三皇子巴伦的仪式。 唔……好一个救世英雄的故事。 这个故事会被记录在命运的画卷之上——本应该是这样的。 一直藏在暗处的费尔南德斯惊恐的盯着手里的“命运画卷”，用颤抖的手擦了擦有些昏花的老眼。 轮不到他不惊恐，因为他手里的画卷正在被大片的黑色浸染，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渗透了“命运”，正在将其扭曲…… 故事，是可以被改写的。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神，或者，是那些拥有足够神性的“伪神”。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戴维忽然感觉四周的死亡之力又涌动了起来，他惊讶的抬起头，发现那个窟窿另一边的身影好像已经迈开了步伐，身姿生动无比。 就像一位即将走出画卷，踏入人世的“神”。 戴维僵住了。 在看见那个身影的瞬间，他的心神就被一股浩瀚的力量压垮、击碎。 那是死亡的意象，此界数十万年乃至数百万年的生命演化中，每一次的死亡都汇聚在其中，形成了一条可以淹没凡世的大河。 大河的源头，就是那个无法被理解的存在。 得见神明，绝非幸事。 有句老话叫：“神明不可直视……” 但此话不准。 当这一刻到来之时，哪怕你自挖双眼，也无法承受冰冷神性的碾压，在终极的神秘面前，一切都无法保持原貌。 唯有一种东西能够对抗这种神性——那就是另一种神性。 咔嚓…… 戴维感觉自己的灵魂之海好像裂开了，就连他在心底深处所见的那些“面板”和信息都被浩大的死亡冲击淹没。 直到黑河席卷至灵魂的最深之处，一双红色的大手突然出现，像是堤坝一样将死亡的波涛轰然挡住。 神明的碎片，神尸之手撑住了一切，同时遮蔽了戴维的心灵，杜绝了一切外界信息的入侵。 这是他从“监视者大枭”——那只在神秘之海中拯救了他的乌鸦身上学来的技巧，此刻被他以本能的形式使用在了灵魂之海中。 然而在现实里，戴维的身躯却陷入了腐朽。 他的神尸之手还在冷却，根本无法真正的召唤出来，他的躯壳在死亡之力的正面冲刷下只消片刻就会化为白骨。 这不是多少生命能量的问题，暴露在“死亡女神”视野中的生命注定都会消亡。 此时，恩赐之羽自行显现，数量庞大的羽毛不断爆散，化作巨大的生命能量反哺戴维的身躯。 这只能争取片刻的时间，毕竟他毛再多，也就只是一个三阶超凡者而已。 但在这片刻的时机中，没有放弃挣扎的戴维却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他主动将自己仅存不多的生命能量献给了身上的血荆棘之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铠甲中那个不屈的意志被唤醒，她发出了狂傲的笑声，以无尽的暴虐之气回应身边的死亡之力，尽情的释放出自己的战意！ “做！得！好！我承认你不是懦夫，来！与我一同向神明挥剑！杀——————！” 从鲜血中爬起的女武神冲向了黑河彼端的那个黑影，无所畏惧。 不过她的“战友”戴维却没有跟在后头，一个神秘的圆环出现在戴维的背后，只有三根“手指”的巨大紫色手臂伸出，将他一把拽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 同时，另一个怪异的身影替代了戴维先前的位置，它在死亡之力的冲刷下转眼间就化成了一堆腐朽的烂泥。 不存在战友的鲜血女武神还未察觉到自己被卖了，她的血剑贯通天地，直刺面前之敌。 而那个即将踏入人间的黑影也伸出了手，她的手指触摸到河底的一把黑色巨镰，指尖一撩，镰刃便翻飞而起。 巨镰带着海啸般的黑水扫过血影，就像海潮淹没了一只蚂蚁…… 第111章 不爱，亦不恨 戴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走的，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一股巨力扯入了一个漆黑的“口袋”里。 然后他看见了奥利维亚的背影。 她逆着黑河的水，走向那个即将发生神降的溶洞，身侧环绕着六个难以名状的黑影，每个黑影都伸出了奇形怪状的肢体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拨开了黑河的波涛。 和一瞬间就被神力淹没的“莽夫”女武神不同，奥利维亚只是站在洞口，用太阳般闪耀的金瞳俯视着那个已经被淹没的祭坛中心。 实话说，戴维本来是真的打算穿上血荆棘之铠向神明挥剑的，否则禁忌物中的意志也不会被戴维骗得一个人冲上去送死。 但导师在最后关头阻止了发疯的他，并用自己的力量遮蔽了死亡女神的视线。 看着禁忌物中的灵体被死神镰刀秒杀，戴维才知道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可笑，神——哪怕是“伪神”，与凡世生命的差距也是无法衡量的。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戴维深刻认识到了奥利维亚的强大。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不要忘了，你不是真正的神，踏入此世，你将降格为一具尸体。” 奥利维亚竟然出言威胁神明！ 她说的没错，死亡女神曾经也是一个人，而且还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如果她重新踏入人间，必定会因为某种规则重新变成一具尸体。 这就是奥利维亚的底气，她杀不了神，但却可以将一具尸体剁成碎片。 况且，死亡女神的召唤仪式根本没有完成。 她能够出现在这里，完全是靠着死亡之力侵蚀、扭曲了现实，将生与死的边界模糊化了。 作为接触过无数神秘知识的六阶传奇猎人，奥利维亚轻易就锁定了阻止对方降临的关键。 那就是作为“生者”持续注视着那个未完成的仪式。 只要在场还有一个活人作为“观测者”确立那个既定的事实，现实就不能被完全扭曲！ 至少伪神伊芙利特做不到。 当戴维理解这一点时，这种神秘知识也映入了他的脑海，这让他感到心潮澎湃，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然而黑河中的死亡女神好像并不在乎人类的威胁，她依然在向着现实迈步，黑色的河水也越发的汹涌。 那些帮奥利维亚抵挡黑河的怪异身影们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哀嚎，它们扭动着身躯，肢体缓缓回缩到虚空之中，好像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黑河中的死神镰刀也伸向了人间。 轰隆——！ 现实被突破，一把巨大无比的黑色镰刀从天穹的大洞内缓缓降下，其宏伟的镰刃一出现就挤满了整个溶洞，刃口切入山体之中，将岩石都腐化成了死亡的颜色。 山峰无声无息的裂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缝。 戴维死死的盯着那把巨镰，却见其尖锐的刃尖并没有刺向奥利维亚，反而伸入了被黑水淹没的祭坛之中。 镰刃轻挑，似乎钩起了什么东西。 是那盏提灯…… 戴维张大了嘴巴，心跳到了嗓子眼。 只见巨镰轻轻钩住小小的提灯，缓缓退回了穹顶的大洞之中。 它突破两界的屏障进入人间，只为了取回那盏灯！ …… “神，都是无情的。” “死亡，亦是如此，祂从不怜爱世人，但也不憎恨世人，祂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生命，冰冷的收割他们。” 死神的镰刀缩回空洞之中，随着它回归死亡世界，整个溶洞中的黑河之水也倒飞而起，回卷而去。 死亡女神终究是没有踏入人间，她捧着那盏提灯，消失在逐渐闭合的大洞中。 但已经被扭曲的现实再也无法改变，死神之镰降世，注定会收割大量被诅咒的生命。 此事之后，在短短的两个月内，歌利亚帝国数十个城镇被这股力量波及，近十万的老弱病残在虚弱中死去。 没有什么阻止神降的英雄，世人总会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代价，残酷的是，这份代价通常会被大量无辜者承担。 这场灾难给帝国带来的影响先不谈，此乃是后话。 那个犯下滔天罪孽的疯子本应该为此承担更多的罪责，让人气愤的是，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三皇子巴伦的尸体化作了一摊黑漆漆的腐泥，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戴维从那堆泥潭中发现了皇子的两件遗物。 一把碧绿色的枪——黄泉摆渡者； 一卷精致的素描画——三阶禁忌物，伊芙利特之像。 那张画上描绘了一个生动美丽的女子，其头上戴着一顶神秘的冠冕，由两个同心的圆环组成…… 看见这画像的戴维手一抖，将它扔在了地上。 那是死亡女神在升格之前的容颜，他不敢多看一眼。 想必这画卷就是巴伦能够控制些许死亡之力的原因…… 哪怕只是看了一眼，戴维也能从那些笔画中感受到那个男人对伊芙利特的爱。 然而那个死亡女神早就不是他所爱的人了。 在此后很久的一个偶然间，他在一处诡异的“剧场”中得知了死亡女神诞生的经过，才逐渐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您说祂无情，那祂又为何要来取回自己的东西？”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她只是一个伪神。” 奥利维亚在穹顶的大洞关闭后就闭上了双眼，瘫软在了地上。 硬顶神力的冲刷，就算是六阶超凡者也吃不消，她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连遮蔽戴维视线的力量都不剩了。 不过没等神圣窥视者的视线在她身上放肆多久，她就睁开了眼睛，刹那间，那耀眼的目光差点把戴维不老实的眼睛刺瞎。 而奥利维亚再次见到戴维的第一句话，却是：“怎么还是这么弱，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戴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讪笑着将摆渡者递了过去。 谁知奥利维亚却没有接，反而冷冷的说道：“这把枪你先拿着……” 戴维愣了一下。 啥意思？见面礼？ 这枪看着就绝非凡物，这么贵重的礼物人家怎么好意思…… “不是送给你，而是让你把它送回皇都，我还有事需要处理，暂时回不去。” 奥利维亚白了戴维一眼，金瞳中的光芒转而变暖，柔和且迷人。 “好……” 戴维偷偷耸肩，说来也是，哪有导师给学生送见面礼的道理？ 不过这把枪嘛，嘿嘿……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摆渡者的威力，那种贯穿苍穹的可怕射线，真的无可匹敌。 得找机会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 不久后，猎人们再次于废弃的矿石镇口集合，死去的猎人并没有被带走，那些扭曲的尸体也被就地焚烧。 十六年前，这个小镇就因为一场大战而变得残破不堪，这一夜之后，它变得更破了。 瓦砾之下埋葬的前尘往事，或许再也不会被挖出来。 戴维跟着费尔南德斯在并不明媚的清晨中踏上了回归皇都的路途，而他的导师则再次与他分别。 奥利维亚要带着不死者那颗半死不活的头颅前往死狱。 当死亡之力退去后，那张充满沟壑的老脸上只剩下沾满泪水的傻笑，这一次，他将要在死狱中腐朽成泥。 走之前，奥利维亚还从一个奇怪的口袋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箱子交给了戴维，并且态度硬冷的要求他尽快将里面的知识掌握…… 看得出来，奥利维亚是真的很嫌弃戴维的“弱小”。 这一点上，她和罗兰如出一辙。 …… 事情告一段落后，费尔南德斯彻底松了口气，随后他又开始发愁，关于三皇子暴毙的报告应该如何写…… 老家伙抛着手里的遗忘指针玩，走着走着，突然低头看向落入手里的指针。 “奇怪，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到底是什么？” 这枚指针，好像是要还的…… 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 他忘记了“禁忌之门”这个概念！ 第112章 魔化药剂 想起这一点的费尔南德斯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他在“借走”遗忘指针的时候就看见教廷通往禁忌之门的天井被大门截断，当时他的脑海中没有了禁忌之门的概念，根本没想到下面会出事。 现在想来，那好像是出了巨大的问题才会发动的隔离措施…… 老家伙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越想越慌。 …… 猎人们在费尔南德斯的催促下赶往了最近的铁轨，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一列驶向皇都的列车。 当他们强行跳上飞驰中的蒸汽列车时，客车厢的普通乘客们都惊呆了，甚至以为是有一群强盗要劫车。 然而人们看清是身着黑底银边长衣的教团猎人时，又表现出了深深的敬畏……畏惧大于敬仰。 因为他们的长衣上都染满了鲜血，一身的腥气足以让普通人感到反胃，望而却步。 戴维提着手提箱走入了列车长专门安排的前列车厢中，他没有在意那些普通人的视线，只是有些感慨。 这个黑暗世界中的寻常百姓或许都知道自己无时无刻都身处在巨大的阴影之下，一如南边那片黑色的大陆，一如那轮诡异的巨大“月亮”，一如不久前差点踏入现实的死亡女神…… 无数的人在苦难中死去，也有无数的人从苦难中站起，义无反顾的成为猎人，加入对抗黑暗的行列。 而更多的人还在努力的维持着歌利亚这个繁盛的帝国。 钢铁被熔铸，滚烫的蒸汽核心在旋转，一列列蒸汽列车在大地上咆哮前行…… 这让戴维不得不感慨，建立这个帝国的那位皇帝，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皇帝”这么简单。 巴伦的死，在戴维看来是死不足惜，那样的人也绝对没有成为皇帝的可能。 这也让他想到了那位追逐权力之巅的罗兰殿下，她是否也预料到了这件事的发生？ 渐渐的，他从最近与罗兰的接触中回味出了一些什么，那位四公主的心中或许藏着一头比巴伦还要疯狂的恶魔，一头冰冷无情的扭曲怪物。 但那……与我何干？ 戴维独自坐入一个小包厢中，掏出了一些器具和药粉，抓紧时间调配被消耗掉的猎人之血药剂。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戴维只是一个过客，他其实并不关心天下有多少人死去，也不在乎皇子们如何的心狠手辣。 他只是专注于自己，专注于如何在神秘道途上走得更远。 曾经，他渴望着那些神秘的力量能够将他带回自己的故乡，但在不断的接触神秘本身后，他逐渐的被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所吸引。 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已经深深的迷上了那一切，不可自拔…… 戴维抽出自己的血液，准备按基础秘方配置药剂，但这时，他却停了下来。 他将采血瓶放下，打开那个奥利维亚交给自己的箱子，发现里头放着的满满的都是书。 按照那位老师的说法，这些都是他需要掌握的“知识”——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奥利维亚自己的笔记，与各种密契仪式相关。 他甚至在其中一本笔记的封面看见了“秘仪式”的字眼。 这才是奥利维亚送给他的礼物。 根据戴维所知，普通的猎人并不需要掌握如此复杂的东西，显然，这些都是老师的私货。 抛开那些暂时难以理解的仪式知识，戴维很快从里面翻找到关于魔化药剂的相关内容。 这是高阶猎人强化自身的基础知识，奥利维亚果然为他准备了。 所谓“魔化药剂”，其实就是一种半永久的“强化药剂”。 唯有达到三阶，接受过神秘之海洗礼的高阶猎人才能经受住这种药剂的粗暴强化，获得真正超人的力量、速度与体质。 但这也是某些猎人在死后会变成怪物的原因，甚至于，他们在战斗过程中就会因为激发魔化药剂的药性而开始变得畸形。 这样的变化好坏参半，好处是猎人能借此获得更进一步的超凡体格，甚至是将自身的肉身化成武器。 坏处则是，意志不坚定的猎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变成怪物，再也回不来了。 活跃在皇都之外的猎人就经常会接到要去处理自己曾经同伴的任务。 但高阶猎人们依然对使用魔化药剂乐此不疲，原因无他，这种进一步的强化是他们对付那些强悍魔物所必须的。 戴维自然也对这种强化非常好奇，他早就等不及要配置自己的魔化药剂了。 仿佛是猜到了戴维的心思，箱子里还放着一套用于调配魔化药剂的基础材料，包括了几种瓶装的诱发剂。 配置魔化药剂说来也很简单，它其实就是猎人之血注射剂的一种变体，需要在配置猎人之血时混入一种“诱发剂”以及相对应的“魔化之血”。 诱发剂分为四种，力量型、速度型、体质型与灵能爆发型。 按照戴维的理解，那些魔化之血其实就是某些强大怪物的血液。 在使用不同类型的诱发剂与魔化之血一同注入猎人体内后，诱发剂就会帮助身体摄取魔化之血中的力量，引发身体的突变。 如何精准控制突变的类型，就是诱发剂的炼金学范畴了。 通常来说，猎人会选择与诱发剂类型相匹配的强大怪物的血液提炼为魔化之血，例如一头速度十分快的怪物的血液，就适合与速度型诱发剂配对。 但魔化之血也不是越强大越好，一是强悍怪物的数量稀少，很难逮着抽血，二是血液蕴含的力量太强也会导致身体的突变难以控制。 之所以说魔化药剂是“半永久”的强化，是因为这种药剂强化需要定期的摄入同类型药剂进行稳定。 否则后果可能是强化消退，也可能是基因崩溃导致一夜间失去人样。 奥利维亚见识过无数强悍的魔怪，她在笔记中特意给戴维列出了许多种选择，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很容易利用仪式召唤来的虚空生物。 但戴维心中早就有了“最好”的选择。 要说方便的话，有什么是直接从自己的“触手”上抽血来的方便的？ 要说逼格的话，有什么是比神孽的血肉逼格更高的？ 直接用重生之触的血作为魔化之血，一次性解决两个问题。 完美！ “我真是个天才啊……” “天才小子”戴维沾沾自喜的从衣袖里伸出触手，让它自己挤出了一点浓缩血液融入了采血瓶中。 实际上，他想得确实没错，重生之触来自血肉之母的子嗣重生之子，其血肉中的力量绝对是不可估量的强大。 但这也意味着，想要控制这股力量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可是邪神的子嗣啊！天知道其中还包含着什么未知的扭曲影响。 如果戴维的老师奥利维亚知道自己的脑残学生用这种血脉作为魔化之血，估计会气得笑出来。 这是何等疯狂的变态才会敢于往自己体内注入神孽的血？ 而戴维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他觉得重生之触本就是他的能力，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其血液对自己来说应该是无害的才对。 而且在他的诸多手臂中，重生之触是唯一拥有独立生命能量的手臂，它的本质比其它“虚幻”的手臂更加特别，也只有它可以抽出血来了。 花了一顿功夫完成魔化药剂配置的戴维看着注射器内咕噜噜滚动的药剂，稍稍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直接将其注入了自己的体内。 第一阶段的魔化药剂注入，他选择了“速度”这个类型。 作为三阶猎人，他在接下来还能进行两次更深层次的魔化药剂注射，但那需要他彻底诱发了药力完成突变之后才行。 其实，戴维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急躁了，但那股巨大的不安感笼罩着他，让他别无选择。 在之前面对死亡女神时，他的三阶仪式能力恩赐之羽几乎完全报废，那一瞬间的死亡之力冲刷就将他一身的光羽全部湮灭。 现在他就只剩下可怜的三根“毛”了…… 在从费尔南德斯那里得知皇都教廷可能出了大问题后，他更加迫切的想要增加自己的实力，以此来面对今后可能遭遇的危险。 唯一让戴维有些安慰的是，付出一身恩赐之羽的代价后，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禁忌物血荆棘之铠内的意志算是被他“真诚的”坑了个彻底，现在已经毫无动静。 这意味着他又能够暂时解放神尸之手，使用这双无敌的手臂。 就连血荆棘之铠本身，也不是不能尝试利用一下…… 然而戴维还没高兴多久，注入药剂的他就突然感觉一股高压冲上脑门，两眼一翻，呼啦一下晕倒在座椅上…… 第113章 黄花菜都凉啦 蒸汽列车驶入被黄昏的愁云笼罩的皇都。 戴维被人推醒后，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的站台，在恍惚中收拾好东西下了车。 他花了不短的时间，才勉强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然而此刻的他却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除了之前莫名其妙的晕厥，魔化药剂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变化。 “难道失败了？” 戴维陷入了沉思。 这时，远处与他一起走出车站的人发出了惊讶的呼喝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眼前。 这一眼，让他愣住了。 只见车站大堂外，皇都南城区方向的天空下出现了一片笼罩大地的灰色弧形“罩子”，如同一片巨大的穹顶一样，吞噬了整个南教区。 刚刚离开车站的人们都不知所措的看着远处那诡异的灰色罩子，停步不前。 远处的的街道上还有一些明显慌乱的人群，正在治安队的驱赶下远离南城区的方向。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混乱中哭泣，有人在恐慌中逃窜…… 那似乎就是费尔南德斯口中的大问题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戴维能看见治安队的出现，证明皇都还没有彻底陷入混乱。 南城区说到底只不过是皇都的一角而已，而被吞噬的教区部分也只是南城区中的一部分。 这座庞大的城市依然在维持着秩序。 之前神色匆匆走在前面的费尔南德斯也在看见那个东西时停下了脚步，默默的盯着那块罩子发起了呆。 “那是什么东西？”戴维忍不住问道。 如果他没有估算错的话，那个罩子似乎把米其林大道9号——自己的家也笼罩进去了。 这让他有些头疼，自己这一趟出门，回来竟然被抄了老家…… “那是教团向内的终极防御措施，是一件禁忌物的力量。”费尔南德斯怔怔的说道。 “具体是什么能够告诉我么？教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动用这种防御措施？”戴维皱眉。 费尔南德斯扭过头来，“禁忌之门……如果禁忌之门出了问题，就会动用那个东西。” 这下戴维立马清醒了，他在车上的时候就猜测是禁忌之门内的扭曲被发现，才会导致费尔南德斯显得紧张兮兮的。 但他本以为教廷能够将这件事消弭于无形之中，却没想过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想到自己在皇都留下的布置，还有那些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的破碎教徒，戴维有些心虚的避开了费南德斯的目光。 “那个罩子是什么作用？里面会发生什么？现在怎么办？” 他一连提了三个问题，费尔南德斯这才叹了口气，扭头指挥其他猎人跟上。 “边走边说！” 猎人们迈开步伐，快速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那个灰色罩子的边缘扑去。 “听好了，那个东西名为‘幻梦之笼’，六阶禁忌物，作用是封锁现实，防止一切扭曲之物从中逃离。” 费尔南德斯一边大步狂奔，一边向戴维解释。 “它的作用不算广，可一旦启动，就会折叠扭曲内部的空间，并且将其化为一个拥有独立规则的世界。 你们记住了，那个世界并非现实，但却是现实的缩影与投射。 人在幻梦之笼中可以像做梦一样无限复活，但只要你死过一次，那就是真的死了，当空间坍缩之时，死者会被强塞入一个只有人头大的笼子里面……” 跟在费尔南德斯身后的不少猎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禁忌物的信息，大家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进入幻梦之笼，确保清理掉所有黑暗之物和镇压某些可能逃出来的禁忌物，之后再找到幻梦之笼的本体将它关闭……” “只有我们这些人？会有其他援手么？”弗洛伊德冷静的问道。 老家伙摇了摇头，“皇都的猎人们肯定都会冲进去的，但那个罩子到现在还撑着，就说明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你们大概率不会遇上彼此。 每个进入幻梦之笼的人都会被分割到一个单独的空间，除非动用特殊的力量，否则你们撞不上其他人，只能自己战斗……” 戴维想了一下，又问了一句：“那些被卷入其中的平民会遭遇什么？如果遇上了，我们怎么处理他们？” 费尔南德斯看了他一眼，“黄花菜都凉啦……” 戴维闭上了嘴。 那意思必定是根本不可能看见活着的普通人了。 其实戴维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家里的两个女仆，不知道那两姐妹有没有被波及到里面去，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能不能撑到现在…… 说话间，猎人们很快抵达了南城区的边缘，他们穿过治安队和皇都守军一同建立的关卡，径直的向着那块遮天蔽日的罩子冲去。 面对那片浓浓的灰色屏障，戴维深吸了一口气。 想不到自己在早上才刚刚面对完死亡女神，连灵能都还没恢复满，傍晚回到皇都又要面对另一场灾难…… 这个皇都……怪不得罗兰不愿意回来啊。 …… 幻梦之笼内，灰暗的黑夜之中，南城区被扭曲得歪歪斜斜的大街小巷里时不时还在响起尖锐的叫声。 就像是绝望者的尖叫，又像是癫狂者在大笑。 赤红的月亮在夜空中高挂，红光洒落街道，地面像是被鲜血铺满。 这是如此的不真实。 大陆上的人们这辈子从没有见过圆圆的“月亮”，那个东西宛如一只猩红的巨大眼眸，以血腥的视线笼罩整个世界。 仅仅是这样的场景，就能让意志不坚定的普通人陷入疯狂，让他们在刹那间变成扭曲的东西。 但在原本教廷所在的位置，片被诡异力量升起的巨大“山峰”上，林立的尖顶建筑之间，却闪耀着一道柔和的光。 宛如一颗小小的太阳。 十几个身披金甲的圣殿骑士们拥簇着那个散发着光芒的娇小身影，在她所处的平台下方的广场上，还蹲着成百上千个满脸恐惧的平民。 这些人的嘴里念诵着经文，祈祷着女神的庇佑，在恐惧快要动摇心智之时，又扭头看向平台上的那个发光的女孩，渴望着心灵上的救赎。 那是教会的小圣女，她拯救了这里的所有人，用那双瘦弱的肩膀，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微弱、却堪称伟大的光芒！ 她是所有人心中的光…… 然而小圣女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这场恐怖的灾难，也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 有人亲眼看见亲人化作了怪物，扑向了那些圣殿骑士。 而奋战的骑士们却在扭曲的怪物之潮中一个个倒下，那样的场景，甚至让人绝望得想要自我了断。 他们知道，自己这些被圣女找到的家伙已经是最幸运的那一批人了。 红月之下的城市中还有无数人死在怪物的手上，然后成为了其他怪物…… 幻梦之笼中的空间是被分割的，这些人没法看见，其实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街道上，还有一些魅影般的身躯正在屠杀着那些怪物。 这些身影中，除了猎人，还有一对浑身染血的双胞胎女仆。 佑伊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充满尸骸的大街上跨步前进，她的手里提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锯齿弯刀，身后还跟着一排与她动作一模一样，蹦蹦跳跳的怪物“尸体”。 在前方的坡道之巅，佐伊踩在一头肥胖的小巨人尸骸身上，回头看向已经越来越习惯使用新能力的妹妹。 她的背后缓缓浮现出一团如火的巨影，慢慢组合成一头好似鬼魂一样虚幻怪物。 其漂浮的无腿身躯上有一双狰狞的爪子，头部的位置还裂开了一道好似通往虚空的缝隙。 那是一只眼睛，充满“憎恨”之意的眼睛…… 第114章 射爆！ 戴维之前还在担心两个女仆会死在幻梦之笼中，现在这么看来，他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双双完成晋升仪式的双胞胎已经在这个空间里杀了数不清的怪物，她们的女仆服上染满了怪物的鲜血，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伤。 昨夜，她们进入大教堂，按照戴维的吩咐给教士通风报信没多久后，教堂外的警钟就响了起来。 在教堂中祈祷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冲进来的神职人员驱赶。 但这时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一股诡异的波动笼罩了大教堂，回过神来时，牵着手的双胞胎已经被拉入了幻梦之笼。 这里充满血色，刚刚还在虔诚祈祷的人群已经变成了无意识的怪物。 它们的脸上长出了黑毛，双臂变成了兽爪，胸腔暴出大量好似昆虫一样的肢体，动作完全扭曲。 这些怪物在发现女仆的瞬间，就像是闻到香味的猛兽一样扑了上来。 佑伊先是发出尖叫，然后她的双眼就失去了神采，一个鞭腿将第一个冲上来的怪物踹飞了出去…… 发动天使附体能力的佑伊简直就像个杀神，她随手抄起教堂内的烛台，用其尖锐的头部当作武器，每一个靠近的怪物脑袋都会留下一个血洞。 然而真正挡住全部变异怪人的还是佐伊，如果说妹妹佑伊只是因为害怕而本能的开启能力进行“逃避”，佐伊的反应才称得上是杀伐果断。 她被眼前的变化吓呆了片刻后，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自己的魅魇二阶能力。 “憎恨魔影”。 那是一个以憎恨怨力凝聚而成的黑色怪物，它从佐伊的影子里冒出来，挥舞着双爪，将冲上来的怪物撕得粉碎，所向披靡。 爱与恨本是一体两面，佐伊一阶仪式能力就是操纵“爱”的暗示，到了二阶，她学会了更直接的释放“恨”。 憎恨魔影的脸上只有一道碎裂的缝隙，既像一张裂开的嘴，又像一只竖着的眼。 它将仇视与敌意当作食物，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对世界释放咬牙切齿的恨意。 所以那些怪物越是向它发动攻击，它就变得越强大…… 不过佐伊反而在有意控制憎恨魔影的杀戮效率，反而将更多的怪物留给佑伊一个个捅死。 因为死在她手上的那些东西最后都会站起来，然后加入她们，反过来去攻击其他的怪物。 佑伊的二阶仪式能力名为“同化”。 它不是简单的将那些死去的怪物复活成“队友”，而是使那些躯壳“同化”成了愚天使的状态。 她甚至根本就不需要“杀死”对方，这些位阶不高的扭曲之物只要被碰到，就能被同化。 当越来越多的怪物成为“愚天使”时，它们就成了一支由杀神组成的恐怖队伍。 每一只怪物的躯体力量都被发挥到了极致，在那种超强战斗技巧的加持下，怪物甚至能扭断自己的腰部发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攻击。 两人就此杀出了那个被扭曲的教堂，冲上了大街，然后朝着米其林大道9号的方向冲去。 但她们很快就发现，大街已经被彻底弄乱了。 原本通往家的道路变成了歪歪斜斜的阶梯，大地也被阶梯式的断崖分割，两人都不知道阶梯下方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而教廷核心的位置，那片庞大的尖顶建筑群则处于她们上方。 两人想要找到逃出这片奇特空间的路，却被一波又一波的怪物挡住。 它们从街边的房屋里冲出来，从下水道的井盖下跳出，从小巷子的阴暗角落爬出，有些还有着人形的特征，有些则干脆就是野兽的模样。 不得已之下，女仆只能一直战斗、厮杀、奔走…… 直到现在，佑伊身后的怪物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佐伊的灵能也将近枯竭。 她们站在满地尸骸，却难得有片刻安静的大街上，看着不远处的尖顶塔楼，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靠近教廷的核心区域了。 登上街道的斜坡之巅，转过一个拐角，前方道路的尽头就是一扇高得像城墙似的铁门，而那扇铁门之前，还有一头正在咀嚼着其他怪物尸体的庞然大物。 哪怕是蹲在地上，它长满毛发的背影也足有三米高。 佐伊摒住呼吸，朝妹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绕道走。 但两人回头再看那道路尽头的方向时，却意外的发现那怪物的身影不见了…… 佐伊心中一惊，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背后升起。 就在她们身侧的房子上，刚刚那头还在远处吃着东西的巨大怪物已经悄无声息的蹲在了那里。 它肩膀上的三个头颅似乎都露出了笑意。 畸形的人头仰天裂开了嘴…… 双眼空洞的羊骨头颅紧紧的盯着佑伊…… 咧嘴滴下唾液的狗头则锁定了佐伊…… 阴影笼罩了双胞胎的头顶，来自高位阶神秘之物的威压让两人动弹不得。 下一刻，佑伊身后的同化者们唰的一下率先发动了攻击。 三头怪物的身影一闪，房顶被轰然踏碎。 佐伊反应过来时，一只同化者的尸体已经被巨爪捞在手中，头颅被啃了下来。 “好快……” 念头刚转，她的瞳孔中就映照出了对方抓来的怪手。 …… 红色的月光从窗外射入，像是飞散的血浆，将房内的东西都染成了血色。 戴维从床上坐起，沐浴在这片血色中，深吸了一口气。 有趣的是，他认得自己身下的床，这里就是他的“家”，米其林大道9号。 他看了眼窗外，除了那颗诡异的红色月亮，自己家门口的街道似乎也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戴维冷笑一声，推开房门，走向楼下。 客厅内传来乒乒乓乓的轻响，就像是他的女仆在为他准备早餐。 他走入客厅，果然看见了双胞胎的背影。 只是她们的那身女仆服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分不清是月色使然，还是被鲜血浸透。 戴维平静的看着两个女仆，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她们转过身来…… 那个应该是佐伊（胸大一点）的女仆脸部已经消失了，像是被巨力直接剐去一大片。 而那个应该是佑伊的，同样没有脸，别说是脸了，她的身体正面被完全撕开，内部的一切都被掏空了。 面对两位如此袒裎的小女仆，戴维掏出重锤就怼在了她们头上，赏了她们一人一发饱含生命力的子弹。 这两个东西自然不是真正的双胞胎，这只是幻梦之笼对现实的一种映照。 而且戴维还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真正的双胞胎姐妹应该距离他并不远。 费尔南德斯说过，进入幻梦之笼的人会被分割，除非有特殊的力量介入…… 戴维猜测，他能有这种感觉，就是因为破碎神殿的关系。 他或许可以顺着这种奇妙的联系找到她们…… 轰！ 房子的屋顶被巨大的力量掀开，戴维拍打着八对巨大的肉翅，碾着空气冲上了天空。 视野内出现了大片扭曲的街道，他看准了一个方向，在空中伸手掏出腰间的另一把枪。 那把碧绿色的短铳——黄泉摆渡者！ 这是戴维第一次使用这把神秘的枪械，当他扣动扳机之时，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意识……在旋转。 灵魂似乎登上了一艘在漩涡中航行的小舟，世间的一切都被旋转的线条扭在了一起。 最终，他的精神跟着漩涡冲入了一个点。 一个可以贯穿世界的点！ 碧绿的射线划过天穹，恰似一道笔直的刀光，将红月之下的“世界”一分为二。 耀眼的绿光洞穿了无数建筑的墙体，洞穿了升起的大地，洞穿了层层叠叠的空间，最终完美的切开了一条大街，刺穿了一只巨大三头怪物的羊骨头颅…… 第115章 死了？ 嘭——！ 戴维·弗兰克从天而降，不过这并不是一次帅气的英雄登场，而是一次狼狈的空难。 扣动摆渡者扳机后的戴维立刻明白了这把枪的恐怖之处。 它所发射的子弹本质上其实是人类的精神，或者说灵魂之类的——这就是子弹会化作一条华丽射线的原因：其并非实体。 但正常人岂能将灵魂当作子弹乱射？ 摆渡者强行撕下灵魂的神秘攻击方式差点就把戴维变成了个脑瘫…… 所以他在破开那些空间的障壁后就失去了意识，以头朝下的姿态砸向了大街。 目睹戴维“坠机”的两个女仆都惊呆了，她们原本正在与那头恐怖的怪物周旋，却突然看见一道绿光撕开虚空，直接轰爆了那头怪物中间的一个头。 三头怪，额……现在是两头怪了，它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仰起身体，好像也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傻了。 好死不死的是，戴维正好就直接砸到了怪物身上，就差把自己送进人家嘴里了。 被磕了一下的怪物顿时暴怒的挥动双臂，啪的一下夹住了戴维。 而戴维就算处在无意识的状态，身上的重生之触也会自行重构，化作厚实的血肉之铠将自己护住。 愤怒咆哮的怪物不仅发现自己被射爆的头颅永久失去了联系，就连它手里那个从天而降的怪东西，也显得坚韧无比，无论它怎么发力，就是没法将对方撕开。 身体被用力撕扯的戴维突然醒了，他睁开眼睛，抬起另一只手上的重锤就抵在怪物的人头上“砰、砰、砰”的连续扣动扳机。 大口径子弹一发发轰在对方脸上，重生之触同时炸开，怪物的身躯在近距离被无数尖锐触手贯穿。 它果断放弃了继续与这个可怕的“东西”纠缠，轰的一下闪开。 眨眼间退到另一座房顶上的怪物再次愣了一下，它的手臂竟然齐根消失，大腿上也出现了一条焦黑的刀痕。 那条粗大的臂膀此时正被戴维的裂魔之爪抓在手里，留在了原地。 显然，在力量的较量上，怪物被戴维完全碾压…… 如果它再跑慢一丝，腿可能也要被那把闪烁着雷光的利刃切下来！ 戴维随手扔掉那条长毛的怪手，扭头盯着那只怪物。 “跑什么？你觉得你跑得掉？” 话音刚落，怪物的身上就炸开了几十团血雾。 那些被触手注入怪物体内的“微小肉块”发生了二次增生，再次撕裂了怪物的身体。 戴维收起摆渡者，这把枪目前对他来说副作用太大，无法连续开枪，他的灵魂也承受不了几次那种疯狂的撕扯。 也就只有提维伯爵那种将自身灵魂锻炼到了极致的变态才能用它像机关枪一样扫射了…… 不过这次的射击已经给了戴维足够的灵感，就如重生之子在战斗中就能学习到抵挡摆渡者子弹的肉体重构一样，重生之触也迅速掌握了一种更强的“贯穿”结构。 当那头怪物踉跄着从房顶跌下时，戴维的触手已经化作了一把形状怪异的大弩——比上次用螺旋特种弹当箭头的肉弓还要夸张。 它由三条弯曲的骨质弓臂组成，数十根肉须结成了网状的“弦”，其上呈扇形架着一排十三支具有活性的骨矢。 感受到危险的怪物在下落的半空突然加速，身体拉出残影，好像已经打定主意要逃命了。 “你太慢了……” 戴维抬起缠在手臂上的血肉大弩，拉动网状弓弦的时候，他忽然醒悟了过来。 不是那怪物太慢，而是自己的反应速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快了。 看样子那瓶魔化药剂是生效了。 原本以这头三阶怪物的速度，他本体的反应神经绝对是跟不上的。 但现在，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一切尽在掌握…… 惊恐的怪物将自身速度提到了极致，它残破的身躯蹬在墙体上，踏碎了大量的建筑，身形在建筑间“之”字形的飞跃，似乎想要躲避戴维的远程攻击。 可它还没来得及蹦出多远，狗头的视野边缘就瞥见了一支“飘”着的箭。 那箭上似乎还有一只滴溜溜转动的眼睛，此刻那只小眼睛正在与它的狗眼对视…… 箭是活的，它会锁定自己的目标！ 这时，怪物才听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气爆声，那是弓弦抽动空气产生的爆鸣。 十三支箭有八支准确的命中了高速移动的怪物身躯，以巨大的力量撕开了它的肉体，将它的残躯轰隆一下钉在了远处的一座大楼的墙面。 墙壁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尘埃笼罩了大街，在月色照耀下化作一片血雾。 戴维站在街中心，触手一阵蠕动，很快又生出了十三支可怕的血肉箭矢…… 一头生命能量达到十五万的三阶怪物，被摆渡者一枪打爆了一个头后，血条就没了三分之一。 在戴维一轮比怪物还要怪物的可怕攻击下，那东西的血量就只剩五万多。 奇怪的是，烟尘中，神圣窥视者显示的血条却变成了两条。 “变形？分身？打进二阶段了？” 戴维歪了歪头，抽空扭头看了眼街边的两个女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戴维的眼睛立刻就“目不转睛”，移都移不开了。 只见两个女仆全身的衣物都被撕得破破烂烂，裙子都快成布条了，露出了大片雪白的大腿…… 佑伊胸前更是奶白色的一片，煞是“晃眼”，纤细的腰肢和下方的三角区域都在撕开的围裙下若隐若现。 好，戴维承认，就算没有神圣窥视者的怪癖，他自己也会忍不住多“欣赏”两眼的。 这种“战损版女仆”造型，实在是有点刺激了。 双胞胎倒是不怎么在意戴维少爷的目光，反正已经习惯了。 她们只是惊讶的抱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戴维将那头刚刚还在折磨她们的恐怖怪物打成了落水狗。 那层出不穷的手臂和能力，早就把她们看呆了。 无敌的戴维少爷回来了…… 他赶在那东西又一次撕碎她们之前，以让人难以理解的手段拯救了她们…… 这时，远处坍塌的大楼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两个巨大的阴影从大洞中爬起，缓缓走了出来。 怪物似乎不想再逃了。 听到动静的戴维强行扭过头，这才让神圣窥视者从几近赤裸的女仆身上移开视线。 他盯着那两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东西，嘴里随口问了一句。 “你们怎么搞成了这样？有没有受伤？” 佐伊立刻呼喊道：“少爷，我们很好，刚刚受的伤都已经自动好了！” “自动好了？” “嗯，这个空间很奇怪，哪怕我们死了，也会莫名其妙的又活过来，跟做梦一样，身上的伤势会全部恢复，就是衣服不行……” 戴维愣了一下。 “死……死了？” “对……对的，我们打不过那个怪物，被它撕碎了好几次……”佑伊惊魂未定的补充了一句。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开膛破肚，掏空内脏时的恐怖场面…… 还好那只是一场梦…… 听到这里的戴维却深吸了一口气，他记得费尔南德斯的提醒。 “……人在幻梦之笼中可以像做梦一样无限复活，但只要你死过一次，那就是真的死了……” 第116章 趁热？ 幻梦之笼之所以会被用来当作教团对内的终极防御措施，就是因为这种戏谑的“复活”特性。 只要笼子不被关闭，里面的世界就不会自己消失，被困的人也永远无法逃脱。 但进去的人哪怕死了，也能在里面“复活”，就像打游戏一样，以无限次数的尝试、无限次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任务”。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还有一个人没有躺平，再多的怪物也总有被杀干净的一日。 再困难的任务，也终有被完成的一天。 当那些知晓内情的猎人们死在幻梦之笼中后，他们就会不再吝啬自己的生命，不再小心翼翼，转而放肆的进行战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最疯狂的意志去斩杀里面的一切。 对于教廷来说，这就是一个绝不会失败的隔离措施。 而对于幻梦之龙这个禁忌物来说，这就是一场盛大的表演…… 是的，那个禁忌物也具备一定的智慧，它很喜欢观看人类在它精心准备的游戏中厮杀、死去、复活…… 并在经历绝望之后，继续厮杀，无限次轮回。 它既希望着有人能“通关”它的游戏，又喜欢用尽办法去折磨参与游戏的人，而那些连游戏都没资格参与的普通人，都会被它直接变成怪物。 所以，启动幻梦之笼也是教廷最后不得已下才会采取的措施。 就连南部教区中的大部分神职者都经受不住禁忌物的力量，其中许多高阶神职者在禁忌之门的隐秘警报响起时就提前撤离到了北部教区。 被留下的，就只有那些悍不畏死的圣殿骑士和一些实力较为强悍的存在，以及那位大晚上偷偷跑出去不知所踪的小圣女。 但恶趣味的幻梦之笼并不会无条件的给所有人复活，以它的“游戏规则”，每个死去的人都会成为别人所处空间中的怪物…… 当一些实力强悍的存在死去时，他们的尸体也会被幻梦之笼塑造得十分可怖。 就如戴维眼前的那两个东西…… “血锤主教”约尔达诺夫，和他的爱犬乔斯达。 一个浑身血红的无皮巨人从烟尘中出现，它的手上提着一根由大量人骨尸骸组成的大锤，原本身上的皮毛成了它的教士服，松垮垮的搭在腰间。 不过它的身体并不是完整的，其胸口右侧像是被撕开了一样，胸腔内还有一颗晃动的巨大眼球。 跟在它身边的则是一头身高达到两米的巨型怪犬，同样全身血色，身体的左边同样被撕开，露出体内另一颗诡异的眼睛。 显然，刚刚那只三头怪就是由多个身体粘合成的产物，原本它应该还有另一个身躯，只不过那个头被摆渡者爆掉后，好像就彻底嗝屁了。 真正的约尔达诺夫是一位非常勇敢的主教，他用自己的铁锤锤扁了无数怪物，最后却死在了一头扭曲的恶魔手里…… 而他的合成兽忠犬，也跟着他在战斗中死去，一起被那只羊骨头怪物吞噬。 现在，当血锤主教发动血腥的冲锋时，那头怪犬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吠叫，疯狗一样冲了上来。 不过此时的戴维已经没心情和对方玩耍了。 剥夺者之臂从虚空中浮现，展开六根怪异的手指，捏在一起，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冲锋途中的血色巨人刚刚抬起手里的尸骨锤就彻底僵住。 大家都是同位阶的情况下，剥夺回响的效果完美生效，巨人和怪犬都噗噜噜的翻倒在地，被冲锋的惯性带着滚了过来。 戴维手臂上的箭矢在一瞬间全部射出，同时触手展开，整个人好似张开獠牙大嘴的深渊巨兽般扑了过去。 三秒的时间。 在巨人被剥夺全部感官的三秒内，他用三种攻击型手臂一起绞碎了对方的身体，将那颗大眼珠子挖了出来，用恶神的火焰将其烧成了灰烬。 清醒过来的怪犬发出了似乎带着点悲伤的嚎叫，但它的上下颚还来不及闭上，就被戴维用黑爪生生掰开，咔嚓一下撕成了两半…… 片刻后，两头怪物全部倒地，又给戴维加了十五万生命能量。 不过他心中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一脸复杂的回头看向倒地不醒的双胞胎姐妹。 剥夺回响会对所有听到响声的人生效，佐伊和佑伊自然也不例外，而且由于她们的位阶较低，能力影响会持续更长一些。 戴维走到两姐妹如同尸体一样瘫软的身躯面前，半跪下来，垂下眼帘。 “怎么……就死了呢……怎么这么不小心……” 两姐妹自己并不知晓，已经被杀过的她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复活，她们是真的死了。 戴维用手轻轻抚摸着佐伊的脸，又拉好了佑伊被扯开的衣服，脑海里回忆着她们陪伴在自己身边时的日子。 勇敢美丽的女仆，身材完美的女仆，羞怯可爱的女仆，帮自己洗衣做饭的女仆，光溜溜陪自己睡觉的女仆…… 咳咳。 实话说，戴维很少与自己的两个女仆深入交流，就算是抱着她们一起睡觉，也只不过是把她们当成“抱枕”而已。 他甚至都没想过去了解这两人的想法，也不关心她们的过去。 一直以来，他都把她们当成工具，一个寻找神尸之手的线索，只不过相比其他人，他“使用工具”的手法会相对温和一些而已。 直到两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死去，他才恍惚的意识到，这两姐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其实并不只是“抱枕”这么简单…… 在家里等着自己归来的双胞胎女仆，已经是他每次回家习惯性要见到的人，就像家人一样…… 想到这里，戴维闭上眼睛，轻轻的将两具身体搂进了怀里。 柔软的娇躯们颤抖了一下，双胞胎刚刚醒来，就感觉到戴维温热有力的怀抱，顿时都脸红了起来。 要知道两人现在衣不蔽体，这样抱在一起，该摩擦不该摩擦的地方都摩擦了个遍，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破布反而更刺激了。 “啧啧啧，小鬼，你这都不趁热来一发？真是浪费啊……”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让三人的心里都猛跳了一下。 戴维身上“嘭”的一下爆出一大波触手，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就卷了过去。 他分明感觉到了禁忌物的气息，而且那种气息不仅非常神秘，还十分的深邃，且灵动…… 然而触手什么都没抓住，惊鸿一瞥间，戴维看见一只兔子一样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窜了出去。 奇怪的是，那只兔子似的玩意儿还穿着一件黑色的西服…… “什么鬼东西，童话生物？” 戴维站起身来时，对方已经跑进了大街尽头的教区大门内了。 “嘿嘿，小鬼，想这么简单就抓住我？没门儿，有本事就来找我啊，找到我就给你奖励，帮你复活那两具美丽的尸体也不是不行哦……” 那个有些猥琐的老头声音诡异的出现在戴维的脑海里，就像是一种残留的幻觉。 戴维怔了一下，把全部触手都收了回来。 他看了眼有些莫名其妙的双胞胎姐妹，又看了眼教区大门内那只“兔子”消失的方向。 沉思了一会儿后，他迈开步伐，准备去找那只兔子。 “跟上我……” 两姐妹点点头，一边跟上戴维的脚步，一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用残破的布条将雀跃的胸部和大腿上的浑圆缠好，显得性感又干练。 她们其实还沉浸在刚刚猛地失去全部感官，后来又突然被戴维抱住的余韵中。 那个猥琐的声音对两人来说更像是幻觉，此时她们反而在想着：“少爷揩油的花样好像又变多了……” “真是防不胜防呢……下次啥时候被抱上床都不知道了……” 偷偷想着什么奇怪玩法的佐伊又脸红了起来。 第117章 餐桌 “少爷，我们现在是要离开这里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其他人都变成了怪物……” 佑伊看着戴维轻松的将那扇铁门撕开，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法直接离开，必须找到创造这片空间的禁忌物才行。” 一打开大门，地面上就出现了大量蠕动的黑泥，它们发现活人的气息，迅速靠拢过来。 戴维看了那些东西几眼，构装手臂的放热装置弹出，轰的一下朝着地面喷出扇形的高热火焰。 熊熊烈火中，黑泥发出“吱吱呀呀”的尖叫声，很快就被烘干烧硬，不再动弹。 “这是一个扭曲空间，不是现实……” 他扭头跟两姐妹大致解释了一下幻梦之笼这个东西，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该不该告诉她们已经死了的事实？ 知道真相的两姐妹很可能会因此崩溃…… 沉默了许久后，他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反正已经决定要去找那只兔子了，如果他找到办法能够扭转这个结果的话，说不说都一样。 如果他做不到，或者那只兔子根本就是在耍他，那么就更不用说了。 在无意识中迎接突如其来的死亡，亦是一种解脱。 现在的问题就是，那只兔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戴维有个猜测：能散发出那种气息，并且在这个诡异空间里具备着智慧的非人之物，很可能就是一件禁忌物。 幻梦之笼被开启的最终目的就是不让危险的禁忌物跑掉。 所以这个空间里一定存在着数量不明的禁忌物，而且都是些极度危险，并具有高度活性的家伙。 三人进入教区的核心位置，穿过一条条扭曲的回廊，行走在一个个结构意义不明的厅堂中。 一路上，所有敢于来惹戴维的怪物都被重生之触绞成了碎片。 面对这些低阶怪物时，戴维的杀戮效率比两姐妹高出好几倍，而且他几乎是无消耗的。 重生之触拥有自己的生命能量，只要一次性注入十万点生命力后，它就会一直使用这部分能量进行再生和重构。 这条手臂现在唯一的缺点就是“脆”了点。 十万生命力连他自身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对上高阶神秘存在，很容易被一下子打得灰飞烟灭。 这种情况下再生速度再快也没用。 不过戴维的烦恼也是相当“凡尔赛”了，要知道正常高阶猎人的生存能力还不如他的一条触手，哪个敢像他一样去“直视”神明？ 就如双胞胎姐妹，她们原以为自己在晋升二阶后已经获得了足够强悍的力量，但在看到戴维那些疯狂杀戮的触手后，那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 戴维倒是对两姐妹的新能力很好奇，佐伊的那个憎恨魔影先不说，佑伊的同化能力就相当诡异了。 他用一些怪物测试了她的同化效果，那些被同化的生物就像是被某种未知的意志支配了一样，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集体”。 佑伊也无法说清楚自己与同化者之间的联系，因为就连她也会归于那种支配之下。 唯一可以确定是，同化者们与她都具备高度统一的行动模式，在保护“愚天使”主体（佑伊）的前提下进行自保和御敌。 同化的数量越多，消耗灵能的速度就会越快，以佑伊晋升后获得的夸张的点灵能，同化10个单位的情况下也只能持续战斗两个多小时。 但在这个空间里，佑伊在与那只三头怪物周旋的过程中学会了一种十分残酷的战斗方式。 那就是以自杀或被杀的方式，靠着“复活”后恢复满状态、满灵能来延长同化时间，甚至以此来同化更多的怪物尸体…… 所以佑伊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 这让戴维想起了蒙泰特那个家伙，也让他想到了一种更加残酷的破局方式。 在这个扭曲的空间里，还有难以计数的怪物游荡着…… 如果不考虑无数次死亡带来的痛苦，佑伊甚至可以将这个空间里的所有怪物都完成同化。 所有的怪物都可以成为“愚天使”的一份子。 成山成海的“天使”，将会反过来淹没这个空间…… 想到这里，戴维停住了脚步。 眼前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大厅，大厅两侧还架着高台，其上站着两排人形的东西。 这些人都穿着染血的教士长袍，头部却像是被炸开的罐头，又像是一朵耷拉着烂肉的花。 戴维能看到它们暴露出来的喉舌在颤动，一种低沉扭曲的压抑之声传来，重重叠叠的音色就像是无数恶毒的咒骂与疯狂的低语。 它们就如唱诗班的歌颂者一样，正在集体演唱着一首亵渎的颂歌…… 歌声扑面而来，灌入耳中。 精神感到一阵刺痛，扭曲的意志挤压着戴维的心灵，似乎想要将他从内到外的揉捏成一团烂泥。 他身后的双胞胎更是在听到那亵渎之声的瞬间就痛苦的软倒，身体痉挛扭动，苦苦挣扎…… 戴维直接用影手打了个响指，但剥夺回响的声音却被歌声彻底掩盖，没有生效。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顶着折磨，一手架起重生之触的血肉大弩，“嘭！”的一下将全部活体箭矢射了出去，另一手也抬起重锤向着远处的无头歌颂者射击。 佐伊身后的影子里钻出了巨大的憎恨魔影将她抱住，似乎在保护自己的主人。 而佑伊却突然从地上弹起，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最远处的歌颂者们被活体箭矢全部射穿，在戴维发射下一轮箭矢前，她就已经冲到了最靠近的歌颂者面前，直接用手掌洞穿了怪物的胸口。 与之同时，靠近声音源的佑伊也“噗”的一下化作了一滩烂泥…… 那烂泥和戴维之前推开教区大门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戴维有些惊讶，惊讶于佑伊的“悍不畏死”，惊讶于她在战斗中发生的变化。 那个原本有些胆小羞怯的女仆，在战斗时原来会如此的“冷漠”，就连对自己也是如此，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反差。 …… 幻梦之笼中，死掉的人很快就会复活。 佑伊再次睁开眼时，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角落里。 大厅中的歌颂者已经全部死光，戴维少爷正好站在她面前，眼神复杂的向她伸出手。 “佑伊……你愿意，为我而死么？” 将女仆扶起来的戴维向一脸懵懂的佑伊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说，在这个空间里……”他指向那些瘫倒在地的歌颂者尸体，“……为我而死，再为我复活，无数次……” 佑伊怔怔的眨了眨眼，然后，她点了点头。 “咔嚓……” 这时大厅尽头的那扇染血的华丽大门突然吱嘎一下自动打开了。 戴维又感觉到了那股诡异的禁忌物气息，他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那扇大门之后。 这一次，他清晰的看见了那只“兔子”，对方并没有再跟他玩躲猫猫，而是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正捧着一个杯子喝茶。 餐桌上还摆着大量精美的餐具，金银盘子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点心与食物，水晶的酒杯盛满了美酒，香甜的气味飘来，无比诱人。 兔子抬头，看见戴维进来后，又从毛茸茸的胸口掏出一只金色的怀表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很准时，不错，你找到我了。” 第118章 五重禁忌 戴维死死的盯着那只“兔子”，在近距离观察后，他发现那并不是一只活物，而是一只兔子外形的毛绒玩偶。 兔子刚刚“喝”进嘴里的茶将它的嘴边染成了茶色，湿痕晕开，证明了它的布偶材质。 “不逃了？就这么简单？” 戴维勾起嘴角，立在餐桌前，身上所有触手张开，蓄势待发。 那兔子要是再蹦跶一下，他就会将整个房间无死角的洞穿。 然而兔子并没有跑，它抬起毛绒爪子，摇了摇，不知道是在否定“逃”这个说法，还是在否定“简单”的定义。 “你是找到我了，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之后。” 兔子突然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随后指了指餐桌另一头的椅子，邀请他入座。 “重点是，你确实找到我了——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你会将你刚刚的想法付诸行动，然后用这个最笨也最有效的方法，赢得了我与你之间的捉迷藏……” 兔子摇头晃脑的说着。 “……相信我，这其实并不‘简单’，而且极其浪费时间，我很讨厌浪费时间，所以我决定省去中间的那些步骤，直接出现在你面前。” 戴维皱起眉头，他明白了它的意思，同时也对这只兔子的能力感到心惊…… 它刚刚说的戴维的“想法”，就是指让佑伊同化整片空间中的怪物，然后以潮水之势横扫世界——那样的话，这兔子自然也无所遁形。 它难道能看穿自己的想法？ “不是看穿你的想法，而是看见了你所做的事情，我说了，你会在之后将此付诸行动。” 兔子抢先回答了戴维心中的疑问，并且勾起嘴角，用有些猥琐的声音作出了自我介绍。 “吾乃‘时之恶魔’，可在‘时间’中穿行，同时存在于你们口中的过去、现在、未来……你可以称我为时之主，光阴之王，或者岁月之……” “放屁。” 戴维打断了兔子的话，“你只是一只禁忌物。” “粗鄙！”兔子摇头，“还有，不要用‘只’来衡量我。” 说着，它一挥手，门外小心探头进来的双胞胎身上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的女仆服竟然迅速的恢复如初，焕然一新。 就像时间回溯一样…… 兔子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随意给戴维露了一手。 戴维却看得狂翻白眼——藏在他眼里的恶灵在捣蛋。 神圣窥视者为了表达自己没“风景”看了的不满，转而对兔子怒目而视。 就在这时，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力量突然降临，就连餐桌上的烛光都在这一刻暗了一些，甚至呼呼的闪烁起来，几近熄灭。 戴维有种夸张的错觉，似乎整个房间都在散发出恐惧的波动，餐桌上已经成了食物的鸡鸭鹅，弹软的布丁，正在燃烧的蜡烛，还有飘着香气的茶水，都在颤抖着…… 整片空间本身都在恐惧着什么。 他念头一动，触手唰的一下将身后的大门拉上，将两个一脸惊异的女仆隔绝在外。 房门轰然关闭之际，餐桌侧面的空处泛起了一阵涟漪，一个人影渐渐的从虚无中走出，出现在兔子和戴维的面前。 那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女性”。 她穿着一身深靛色的哥特式长裙，少量金色的蕾丝恰到好处的装饰着长裙边缘，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古典气息，典雅大方。 女子的皮肤相当白皙光滑，一头灰色的秀发束起在脑后，美丽的灰色眼眸如平静的湖水一般，注视着戴维。 兔子的身躯似乎也微不可察的打了个寒战，它连忙的开口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萝丝塔莉亚女士。” 显然，这女人的出现给戴维和兔子都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萝丝塔莉亚面无表情，却十分优雅的稍稍牵起裙边，微微躬身做了个屈膝礼。 然而戴维却看得心中一惊，主动闭上了双眼…… 这位“女士”被提起的长裙下方露出的，并不是属于人类的双脚——而是节肢。 许许多多好像蜘蛛腿一样的长长的节肢，且不只是蜘蛛那样的八只脚，而是很多很多……反正在他惊鸿一瞥下根本就数不清！ 戴维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认得这种气息。 曾经，在他误入下水道的深处之时，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就在无尽的黑暗中控制着由蜘蛛组成的大军。 那个庞大的黑色存在，就散发着和眼前女人相似的威压。 她是神只？ 不对……神不会这么容易踏入现实…… 但是…… 这里不是现实！！！ “放轻松……”兔子接着说道，“萝丝塔莉亚女士对你没有恶意。” 它看着紧闭双眼僵立原地的戴维，自己也伸手勾了勾衣领，看上去同样浑身不自在。 戴维等了片刻，没有等来任何攻击…… 随后，他干脆收拢了所有触手，大方的拉开餐桌前的一张椅子，平静入座。 无论那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她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对付的存在。 事已至此，如果对方真的如兔子所说的没有敌意，倒不如坐下来听听它们到底想要什么。 “聪明，不愧是会为我们带来精彩表演的存在……你是现在这个空间里唯一一个见到萝丝塔莉亚女士还没有崩溃的人了。” 兔子向他举了举茶杯，“这是因为你身上的神性，你很特别……”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戴维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喜欢你的爽快，但你先别急，我说过了，只要你找到了我，我就会给你奖励。”兔子晃了晃头上的兔耳朵，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但你的奖励，我需要在离开这个空间时才能兑现……” “所以你就是想要逃出去？”戴维勾起嘴角冷笑。 “相信我，你无法阻止这一切，这已经是未来既定的现实。” 兔子说着，有些尴尬的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萝丝塔莉亚。 “只是过程出现了些许偏差，现在的幻梦之笼因为多个强大力量的介入，已经变得十分扭曲，它不愿意放弃自己那个无聊的游戏，所以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里很久……我讨厌浪费时间。” “没用的，教团的猎人如果不抓住你们，就绝对不会关闭笼子，他们会跟你耗到天荒地老。” 戴维靠在椅子上，眼睛保持紧闭。 他不在乎教廷最后要怎么收场，但也不敢去相信这只自称“时之恶魔”的兔子。 兔子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整齐反光的牙齿。 “所以啊，我才需要你……我需要你去关闭那个笼子，这是一场对我们双方都有益的交易，戴维·弗兰克，你我都不喜欢浪费时间，不是么？” 戴维摇头，“我不喜欢跟‘恶魔’做交易。” “别急着拒绝……”兔子摇头晃脑的来到戴维跟前，用手敲了敲他面前的一个金色的酒杯。 酒杯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告诉你，如今这个空间内一共有5个高阶禁忌物，他们分别是承载我意志的这个载体，萝丝塔莉亚女士的‘蛛卵’，不断提升所有变异物强度的‘金杯’，被抛弃的‘神龛’，还有幻梦之笼本身……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直接将这金杯送给你，作为这场交易的预付款。” 随着兔子充满诱惑力的声音钻入耳中，戴维的眼皮也被一道逐渐亮起的迷幻金光笼罩。 放在他面前的那个杯子，正是另一个“逃”出禁忌之门的六阶禁忌物——欲望金杯。 “只要你肯主动关上那个笼子，解开封锁，我可以帮你把其他的禁忌物都弄到手，并且还会把你的那两个女仆恢复到没有被撕碎过的时点。 你需要做的，就是把我放出去——只放走我一个……” 第119章 蛛卵 放在眼前的禁忌物，确实是十足的诚意。 不知为何，戴维突然觉得非常心动——这是一场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吃亏的“交易”。 而事实上，他已经在无形中受到了欲望金杯的影响。 “你确定是只放走你一个？” “我非常确定。”兔子笑了起来，“其实你可以睁开眼睛，萝丝塔莉亚女士的本体并不在此。” 戴维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但他还是把猎人帽的边沿压下，尽量不去直视那个女人的清秀脸庞。 “你不需要在意萝丝塔莉亚女士的‘蛛卵’，那个东西已经不存在了，她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见证自己的‘孩子’出生，但她并未打算回收它。” 兔子继续说道：“幻梦之笼非常恶趣味的将萝丝塔莉亚女士的孩子当成了这个游戏的关底守护者，以我看来，你们人类中没有可以突破那位蜘蛛殿下的存在。” “你错了，我的导师奥利维亚很快就会……” 兔子耸了耸肩，打断了戴维的话。 “我知道，她或许有那个实力，但她不会进入这个空间的。” 戴维怔了一下。 “如果你们教团的最强猎人也被困死在这里，外界会发生什么呢？”兔子的嘴角咧得很高，看上去有些瘆人。 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的那位导师，奥利维亚的陷阱。 有人希望困住奥利维亚…… 正因为如此，奥利维亚才不能进来。 “那么……为什么是我？”戴维看向兔子的纽扣眼睛。 兔子拍了拍手，房间两侧的六面落地玻璃窗上顿时泛起了奇特的光芒，一些虚幻的影像在其上显现。 戴维看见了许多场景，那是数位强大的猎人在不同的空间中各自挑战着同一头怪物的景象。 而那头怪物，则是一头背上长着无数眼睛的白色巨型蜘蛛。 戴维都不需要亲自面对那个东西，只是通过玻璃上的身影，他就感到了一阵粘腻的精神触感，双眼也一阵刺痛。 那就是兔子口中的“蜘蛛殿下”，从禁忌物“蛛卵”成长而来的家伙。 影像开始加速，挑战蜘蛛的猎人们很快就陆续倒下，哪怕他们在之后化身成了魔化的怪物，甚至是重复尝试了数百次，最终还是没有人能击败它。 戴维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在未来的无数次轮回中，这头怪物都是无法被战胜的。 等戴维看够了，兔子才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看到了，想要关闭笼子，只能绕过它，至于选你的原因，我说了，因为只有你可以接触萝丝塔莉亚女士而不崩溃……” 它指着玻璃窗上的蜘蛛，又指了指立在餐桌对面，转身看着玻璃上的“孩子”的萝丝塔莉亚。 “她会交给你一件让蜘蛛殿下退避的东西，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提前关闭那个只有猎人才能关闭的幻梦之笼。” 戴维低下头，看向了那只静静立在桌面上的金杯，沉思良久后，他终于吐了一口气。 “成交……” 兔子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它屁颠屁颠的蹦到萝丝塔莉亚脚边，伸手扯了扯她的裙角。 这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戴维一眼。 戴维之前还在好奇萝丝塔莉亚是不是不会说话，直到当她张开嘴唇时，戴维才恨不得立马掐死自己的好奇心。 “嗡—————！！！” 他“听”到了一股直抵灵魂深处的刺耳杂音！ 对方那两片看似诱人的唇间吐出的竟然是一种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混乱之声，就像数千万的虫豸在大脑的深处嘶吼一般…… 戴维的鼻子和耳朵同时喷出了血水。 仅仅只是听到了一个音节，就对他造成了大脑出血的恐怖伤势。 站在萝丝塔莉亚身边的兔子同样也不好受，它那布偶身躯里不知为何也渗出了血，脸上的七窍同样飙出血痕，将它的整张脸都染成了红色。 戴维忍不住要用触手去堵自己的耳朵，但下一瞬，餐桌对面的萝丝塔莉亚就消失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了一根巨大的灰色附肢，如同一把插在地上的长刀，又如一根神秘的权杖。 诡异的力量缠绕在其上，就连四周的空间都被它扭曲，哪怕无人操控，它也在缓缓的构建着空间的支点…… “呃……我受不了了，过会儿再来找你……” 趴在地上吐血的兔子这时也“噗”的一下爆出大量血浆，就这么消失在了血水里。 不过戴维的注意力已经被那根蜘蛛腿给吸引了，他站起身来，走向那根立在地面上的附肢，然后向它伸出了手。 【发现未知肢体，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 餐厅的门外，两个女仆穿着焕然一新的衣物，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然而她们等了很久，门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佐伊想要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被锁上，根本打不开。无奈之下，她只好靠在门边，耐心的继续等下去。 “姐姐，不用担心，戴维少爷不会有事的。”佑伊轻声道。 佐伊看向妹妹，忽然笑了笑，“佑伊，你变勇敢了。” “勇敢？”佑伊垂下眼帘。 “嗯，刚刚少爷问你……你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他。” “我只是想要变得更强而已。” 佑伊摇了摇头，抓住了姐姐的手，“只有更多的感受同化时的感觉，才能迅速融合仪式灌注的力量，为此多死几次也值得。” 她其实并没有多勇敢，她只是更害怕那种被撕碎时的无力感。 看着自己的肉体被剖开，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吞噬，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拧下头颅，看着她被一点点的吃掉…… 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佑伊，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这是必要的代价，姐姐，你也同样在品尝着这种感觉，不是么？”佑伊有些冷冷的说道。 佐伊微微点头，她当然理解那种感受。 当那只三头怪物当着她的面撕开妹妹的肚子，掏出妹妹的肠子时，佐伊就释放出了这辈子最强的恨意。 憎恨魔影因此爆发出了最极限的力量，在之后才勉强能和对方周旋。 自那一刻起，佐伊就明白了一点，她的恨意原来就是融合仪式力量的捷径。 两姐妹都在那场残酷的战斗后开始改变…… 她们都无比的渴望变强。 不久后，房间的大门被拉开，戴维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看了两人一眼，也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只是对佑伊点头：“咱们可以开始刚刚的计划了。” “少爷，我已经开始了。” 佑伊微微鞠躬，她的身后，大厅里之前那些倒下的歌颂者已经站了起来，全部进入了愚天使同化状态。 戴维怔了一下，满意的笑了。 …… 红月之下，弗洛伊德凌空踏在高处。 脚下的斥力场支撑着他，让他可以保持在高处侦察更远的地方。 他在进入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杀戮，直到快要力竭之时，才骤然发现身边的怪物已经少了很多。 拿出怀表才知道，距离他们进入世界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 从之前的某个时点开始，怪物的数量就开始锐减，它们似乎都被其他空间里的猎人清理完了…… 但弗洛伊德没有感到轻松，因为此刻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更多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蜘蛛…… 无数的白色蜘蛛从远处更高层的核心教区涌出来，挤满了大街小巷。 蛛丝开始蔓延，将高达百米的钟楼和高塔缠住，整个教区都陷入了白色蛛丝的帐幕…… 第120章 圣女？ 弗洛伊德对那些白色的蜘蛛无比忌惮，他能感受到，在教区中央的地下区域，还有一头更加恐怖的东西盘踞在那里。 就是那个东西释放了那些蜘蛛。 他曾经在一个坍塌的空洞中瞥见了那头藏在地下深处的怪物之影——一只巨大的白蜘蛛。 弗洛伊德不打算亲自去挑战那个东西，他清楚自己没那个本事。 而且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和戴维那种仗着无比雄厚的生命力到处乱窜的家伙不同，弗洛伊德从一开始就有自己明确的目标。 费尔南德斯说过，幻梦之笼中的人会被分割到不同的空间，除非有其他力量的介入…… 现在弗洛伊德就打算寻找这样的“力量”。 他在进入这里前，就找人询问过情况，得知有一部分圣殿骑士甚至是圣女殿下也被困入其中后，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去找那位圣女。 教廷的圣女可不只是一个标志、一个身份这么简单，那个小姑娘哪怕年纪再小，也是货真价实的圣女——受女神之力眷顾的存在。 以那位圣女殿下一身的神力，足以突破幻梦之笼建立的规则，她的光芒将会照亮无数个被分割的世界…… 只要找到她所在的位置，任何人都能追寻她的光去到她的身边！ 利用这个特点，他们或许能将更多人的力量集中在一个世界。 弗洛伊德环视四周后，再次催动剩余不多的灵能，凭空构成反作用力屏障将自己送上了更高处。 当他的视野笼罩了更大的范围时，终于，远处一片未被蛛网覆盖的城区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层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天空，给红月笼罩的世界带来了一丝的温暖…… “找到了！” …… 圣女点亮的光芒确实连通了幻梦之笼的各个世界，不仅是弗洛伊德，还有更多迷失在空间中的人们也看见了那片光芒。 这其中甚至包含了几个身着黑袍，伪装成了光明神殿教士的破碎教徒…… 这几个家伙原本就潜入了教廷的深处，扭曲空间展开的时候，他们立刻就被大量的怪物包围。 奇特的是，似乎是因为破碎之神的信仰笼罩，他们并没有被独立分割，而是一起出现在了红月之下。 几人都是高阶超凡者，互相配合之下，竟然硬生生从教廷深处杀了出来。 不过当那些蜘蛛出现之时，灵能快被耗尽的几人就再也支撑不住，干脆趴在地上开始“装死”。 别说，这装死竟然还是有用的。 由于巡礼者道途的特殊性，这些鸡贼的家伙哪怕面对怪物都能够暂时性的骗过对方的感知，当场来个“打不过就加入”。 靠着这种奇特的歪门邪道，几个破碎教徒愣是逃出了蜘蛛的包围网，并且看见了那片十分显眼的光芒。 为首的破碎教徒迦南当机立断，冲向了那个发光的广场。 只见那片开阔的空地上似乎重叠着大量迷幻的光影，层层虚幻的障壁之后，好像有许许多多的人跪在地上。 几人不自觉的走了过去，一踩入那些光影中时，大量的涟漪就包裹了他们。 一阵奇特的空间变幻过后，几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堆积了数千平民的广场上…… 他们呆滞的看向那个蹲坐在高台上，身上散发着光明的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迦南感觉身后传来又一阵空间波动，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的大片空间都“晃荡”了起来。 景色开始扭曲，重叠迷幻的影子出现，似乎还有别的存在要像他们一样从其他世界进入这边…… 但这一次的涟漪，实在太大了。 广场上的人也发现了这点，他们开始惊慌的后退。 但眯起眼睛的迦南和其他几个破碎教徒却没有挪动步子…… 因为他们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埃夫纳西斯大祭师曾经要求他们去寻找的身影。 那个人的样子，他们就算死也不会忘记。 这一刻，看清空间涟漪背后之人的迦南脸色突然大变，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圣女殿下！” 随着他的喊声，其他逃跑的平民也高喊了起来，“圣女殿下！圣女殿下救命啊！” 他们是向着高台的方向喊的，那位正在全力释放神力的少女，就是恐慌人群眼中的灯塔。 但迦南所喊的“圣女”，却在空间障壁的另一边。 那是一位身穿女仆服的女子，她站在成千上万的怪物前方，身后还飘着一只庞大的黑色怪影，用充满憎恨的眼神扫视着远处。 世界，被一道薄弱的屏障分割成了两面。 一边，是被光明圣女的神力点亮的广场…… 另一边，是被成山成海的怪物淹没的猩红世界…… 迦南和其他的破碎教徒激动得热泪盈眶，全身颤抖。 他们终于找到了…… 破碎神教失踪了两年的圣女殿下，终于又重新出现了他们面前！ 几个破碎教徒用渴望的目光看向空间屏障的对面，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位圣女的所在。 只见另一位同样穿着女仆服的双胞胎圣女被无数的怪物捧在怪海的中央。 她正在用尖锐的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而在更远处，还有一个飞在空中的可怕身影。 十几对胡乱生长的翅膀托着他横撑在高耸的塔楼之间，扭动的触手笼罩着他的身躯，向着四面八方刺出。 无数白色蜘蛛在高塔上喷洒下蛛网，它们织造的密网将红月下的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然而所有的网都没法束缚那个身影。 一根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附肢从触手中伸出，独立在所有蛛网之上，将蜘蛛编织的世界都压在了脚下。 迦南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正是那些怪物向着蜘蛛大军发起冲锋的时候。 上万奇形怪状的扭曲之物似乎都变成了冷漠的杀戮机器，它们跟在那两位“圣女”殿下的背后，一起撞入了同样数量恐怖白色蜘蛛群中。 眼看着其中一位圣女殿下操纵的影怪开始挥舞巨爪横扫四方，迦南顿时头脑一热，哇哇大叫着冲向了晃动的空间屏障。 “去救圣女殿下！快！杀啊！！！” 其他几个破碎教徒见状也立刻像疯子一样冲了上去，他们呼的一下撞入那些涟漪之中，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顿时被怪海淹没…… 广场上的其他人看呆了，有人听到迦南的怪叫，立马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 “有病！圣女殿下不就在我们背后吗？” 然而很快，更大的恐慌开始蔓延，因为那些晃动的涟漪并没有消失，对面空间的景象在越变越大，似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站在高台上观望的圣殿骑士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两个世界似乎就要融合了…… 那边的怪物，很快就会涌进来！ 然而，这也是戴维所期望的。 让两个原本独立的空间融合，就是他的手笔。 准确来说，是他用新获得的那条“附肢”弄出来的效果…… 他的想法与弗洛伊德不谋而合，但他的做法却更加的彻底。 …… 接近一日之前，当戴维在那个餐桌旁接触到那条萝丝塔莉亚留下的肢体后，他就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神秘编织者】 【神秘编织者1：可常态存在，操纵“束缚”与“编织”；可消耗最大量灵能进行一次“编织者仪式”，稳定空间结构，修复或切割跨越空间的通道，冷却时间：无。注意：进行仪式会引来大量编织者眷属。】 这条“手臂”的位阶非常高，而且作用极为神秘，戴维在完成接肢仪式的同时还被灌注了大量关于“网状空间”的编织者知识。 而那个“编织者仪式”，就可以做到将幻梦之笼中的独立世界“缝合”到一起…… 或许是因为他的接肢行为惹恼了那位留下肢体的萝丝塔莉亚，人家原本应该只是借那根附肢给他用一下，结果戴维却二话不说的把附肢给吞了。 一条看上去有些恐怖的提示迅速出现，同时，一片巨大的阴影也从虚空接近了他，冰冷的虚无之网笼罩了他的灵魂。 【仪式恶灵附身：腐网眷属】 【警告：黑暗三姊妹投来视线，腐网眷属嫉妒你获得了神只的珍贵附肢，它随时会对你发动致命偷袭。】 第121章 编织者 充满黑暗与腐蚀之力的蛛网好似纱幔一样降临在戴维的灵魂之海。 一头堪比恶煞使的强悍恶灵已经在虚空中揪住了戴维的影子，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只状似蜘蛛的恶灵并没有进入戴维的身体。 要知道，所有附身戴维的恶灵（除了用处大于副作用的神圣窥视者外），都没什么好下场。 腐网眷属好像吸收了“前辈”们的教训，并没有立刻露出自己的獠牙，而是默默的潜伏了起来。 戴维也不知道它会在何时出来搞事，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但以此为代价换来的神秘编织者附肢却让戴维非常满意。 这条“手臂”除开介绍上的效果不说，它本身就是一条无坚不摧的犀利刀足。 论锋利程度，比构装之臂过载到极限的利刃还要变态，那些仓促重构的触手骨刀更是无法与它相比。 最关键是，它可以无消耗常态存在，这让戴维平时又多了一种可以一直藏在衣物下的阴险武器。 …… 离开那个大厅后的戴维没有继续往教区核心区域深入，反而带着两姐妹重新返回了下层。 在一条开阔大街上，戴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酒杯，将其高高举起。 欲望金杯！ 这个从兔子手上获得的六阶禁忌物的具体效果戴维也搞不懂，他只知道，整个幻梦之笼中的怪物此刻其实都在金杯的影响之下。 它似乎能放大怪物的“欲望”，使得它们毫不停歇的寻找活人战斗。 同时，只要它的气息出现，那些怪物必定会毫无道理的蜂拥而至，只为将它夺走。 “宝贝~~~我的宝贝~~~~！！！” 可怕的低语在金杯中回荡，戴维只当没听到…… 原本这种强大的精神扭曲效果对持有它的人效果更加恐怖，但戴维此刻却不需要在意这一点，因为他抓住金杯的手，是神尸之手！ 深红色的巨大手臂高举金杯。 五根带着毁灭气息的手指捏住杯脚，指尖已经让杯子的表面微微瘪了下去。 在接触过多个禁忌物，特别是血荆棘之铠这种级别的东西后，戴维已经逐渐学会了用无敌的神尸之手“威胁”这些具有智慧的东西，并且越来越熟练了。 金杯在神明碎片的威压逼迫下释放出了庞大的气息，整个扭曲世界，乃至其他幻梦之笼空间中的怪物都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怪物们浩浩荡荡的杀向长街，一场屠杀也迅速开始…… 在之后的十几个小时里，戴维几乎是没有停歇的挥舞着触手和刀足，以最低限度的消耗收割着所有低位阶的怪物。 同时，佑伊也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不断施展同化能力。 越来越多的怪物加入了被愚天使同化的行列，成为了他们的爪牙，反过来杀向其他的怪物。 这是只有在这个空间里面才能做到的效果，以佑伊的灵能上限，当她同化的怪物数量破千时，每过去一分多钟，她就需要自杀一次…… 而当她同化怪物的数量达到上万时，每过去几秒钟，她就要用匕首捅入自己的胸口。 靠着不断死亡与复活，不断恢复灵能，她才能顶住同时同化上万怪物的恐怖消耗！ 成山成海的怪物大军将佑伊托举在高处，它们淹没了城区的街道，攀行在房子与尖塔上，视一切障碍于无物，以潮水之势再次杀回教区的核心区域。 大教堂的大门被冲破，戴维在万千扭曲之物的拥簇下来到那尊巨大的女神像之下。 他单膝跪地，在染血的神像与教堂中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想要发动神秘编织者的空间仪式，戴维需要将灵能恢复到全满的状态。 这种时候，向赐福他的日之女神祈祷就是恢复灵能的最快方法……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可以加速的方式，例如借用一下神圣窥视者那只恶灵的灵能——把佐伊抓过来扒光，好好满足一下双眼的欲望就行。 就这样，教堂中出现了极为亵渎的一幕。 扭曲的怪物…… 染血的神像…… 雪白的胴体…… 这要是被某些大主教知道，非得把戴维这个放肆的混蛋挫骨扬灰不可。 女仆满脸羞红的忍受着教堂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冷漠视线，只能闭着眼睛任由摆弄。 直到戴维（窥视者）终于满足后，佐伊才泪眼汪汪的穿回自己的衣服，她一脸可怜的抬起眼眸看向女神像，想要祈求女神的宽恕。 然而这一眼却把她给看呆了——戴维丝毫没给她忏悔的机会。 一道诡异的力量突然爆发，巨大的女神像被无数白色的粘丝喷了一脸…… 咳咳……不要误会，那是从神秘编织者的尖端释放出来的蛛丝。 刚刚恢复满额灵能的戴维立刻发动了“编织者仪式”。 十四万多的灵能灌注到了刀足之中，让它发出了幽幽的白色光芒。 它的力量勾动了四周的空间，激起的空间涟漪全部被莫名出现的粘稠蛛丝捕获，化为了一张庞大且神秘的网。 幻梦之笼中的无数个重叠空间在此刻都被那张巨网渗透，蛛丝黏住了其他的世界，将它们缓缓的拉在一起…… 于此同时，教区深处也轰然爆发出了可怕的尖啸。 无数白色的蜘蛛从坍塌的地下空间里冲出，涌向了戴维的方向。 那是“编织者仪式”吸引而来的眷属，它们才是真正的结网者，当感受到这张巨网的波动时，它们就会在天性与本能的驱使下靠近。 但制造这张“网”的存在并不是编织者眷属，而是一个人类。 发现这一点的蜘蛛们立刻就怒了，它们毫不犹疑的发动了攻击，并且开始抛洒大量的蛛网，目的是将那张神秘的空间巨网夺过去…… 看着喷泉一样从地下涌出的蜘蛛，戴维狞笑着张开了自己的所有翅膀，飞向了天空。 他不在乎那张网到底归属于谁，只要这张网成型，幻梦之笼中的各个世界就会被黏在一起。 他要将所有的禁忌物都收入囊中！ 他要将所有的怪物都吞噬殆尽！ 他甚至想要干掉那只盘踞在教廷深处的“蜘蛛殿下”！ 乃至那只自称时之恶魔的兔子！ 一个都不放过！ “我全都要……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欲望金杯在戴维的怀中绽放着诡异的光芒，它高兴的低语着，悄然的控制着这个竟敢威胁它的愚蠢人类…… 没人知道此刻的戴维还算不算“正常”，反正在其他人的眼里，他已经和一只怪物没啥区别。 身穿黑礼服的兔子玩偶站在未被蛛网笼罩的高塔之巅，看着独立在白色纱幔之上疯狂厮杀的戴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一幕正是发生在光明圣女所在的那个世界融合过来的时刻。 不仅如此，教区的其他几个方向也出现了大片的空间涟漪，某些正在进行着激烈战斗的空间虚像也开始显现…… 第122章 欲望金杯，弃誓神龛 大量蜘蛛出现时，佐伊就从大教堂里退了出去。 她看着飞上天空的戴维，一路追着他的阴影跑到了开阔的地方。 戴维少爷似乎有些点不对劲…… 被放大的欲望和贪婪充斥了他的眼神。 佐伊看出了这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边召唤出憎恨魔影切开那些蛛网，一边靠着佑伊同化的怪物大军与不断出现的蜘蛛厮杀。 白色的蜘蛛每一只都有狼狗大小，而且具有极强的毒素，同化者一旦被咬伤就会迅速的变得僵硬。 佐伊绝对不愿意尝试一下那种毒素的威力，所幸她的憎恨魔影只是一种奇特的能量体，对毒素和蛛网都不太惧怕。 但她也深陷入了混战的泥沼中，渐渐的就要被包围。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激动的呼喝声。 佐伊扭头看向一条通往某个广场的街道，发现远处的空地上出现了大片的空间涟漪。 而在那些涟漪中，有几个身着黑袍的家伙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 他们一边高喊着“保护圣女殿下！”，一边用肌肉膨胀的拳头和身体撞向那些从房顶飞跃而下的蜘蛛。 虽然这些人穿着教士长袍，但其身上散发的超凡之力让佐伊迅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破碎教徒…… 正当佐伊犹豫着要不要让憎恨魔影给他们一爪子时，冲得最快的那个破碎教徒突然一个滑跪，唰的一下就趴到了佐伊脚下。 “圣女殿下！我们终于找到您啦！！！” “啥？圣……圣女？” 佐伊张了张嘴，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异教徒是疯了么？ 然而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空隙让她搞清楚状况，那个趴在地上的异教徒也迅速爬起来，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翻身挥舞膨胀的拳头打向一只靠近的蜘蛛。 “圣女殿下，我是跟随埃夫纳西斯大祭司的高阶巡礼者，名为迦南，殿下请放心，这次哪怕我们丢掉性命，也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丝毫伤害！” 迦南的话掷地有声，忠勇之心溢于言表，但佐伊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了，您是哪一位殿下来着？是温蒂妮殿下，还是希尔芙殿下？” 佐伊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听到那两个名字时，她却感到异常的熟悉，身体似乎本能的起了反应。 “快看！” 这时，另一个破碎教徒突然指向不远处的一座被蜘蛛爬满的高塔。 只见那边的塔顶也出现了大片的涟漪，一个庞大的东西似乎正在跨越空间的屏障。 很快，他们就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尊巨大的石制“雕像”，但它并不是死物，甚至还以一种既僵硬又迅速的诡异动作运动着。 每当看向它的视野晃动一下，它就会跟着迅速的活动一下…… 此刻它正攀爬在高塔之上，没有面目的头颅紧盯着即将飞过高塔的戴维。 这个足有十几米高的雕像表皮已经全部脱落，只剩下残破的内石层，其上还沾满了血迹，身体的各处都被血浆糊满。 可怕的是，石像似乎还在吸收着那些血液与残骸，通过它身体表面的一些裂痕，能够看见它的体内已经塞满了正在蠕动的肉体。 不过石像最引人注目的特征还是它背上那个巨大的金色“小房子”。 足有数米见方的小房子如同一个墓穴的入口，被雕像背在身后，散发着诡异的波动。 空中的戴维第一眼就锁定了那个东西，于此同时，那只兔子玩偶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其中的一根触手上。 “小鬼，那就是五阶禁忌物‘弃誓神龛’，想要得到它，就必须打碎它凝聚出来的那座雕像，嘿嘿……” 兔子说完就消失不见了，戴维刺向它的触手都来不及抓住它。 不过已经杀红了眼的戴维此刻也没心思去找那只兔子，在内心不断涌动的欲望催动下，他想都没想就冲向了雕像。 十几对翅膀拍打空气形成的气爆在空中炸出好几个冲击圈。 戴维瞬间就出现在雕像面前，毫不犹豫的挥出了神尸之手！ 轰！！！ 巨大轰鸣在教区上空响起，大量的碎片从天而降，轰隆隆砸向街道，宛如天崩地裂。 高塔被那股恐怖的毁灭之力拦腰打断，塔身倾斜坠落，在一片轰鸣中，阴影笼罩了佐伊所在的街区。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 天上爆出洪水般的血肉，哗啦啦飞散而下，那个趴在高塔上的雕像似乎被第二击神拳轰碎了半边的身体！ 大街上的佐伊抱着头疯狂逃窜。 戴维·弗兰克和禁忌物的大战简直就跟神仙打架一样恐怖，那几个被吓破胆的破碎教徒更是扯着佐伊拼命奔向远处。 然而这场大战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很快…… 以一百五十万生命能量为代价，连续轰出两拳后，戴维立刻就后继无力，被雕像残存的另一只手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这一击没能把他打死，却把他一身的力量全部“没收”，让他突然无法再控制身上的触手。 同时，那只被他藏在怀里的金杯也被拍飞了出去，晃荡着金光落入了雕像的手中。 五阶禁忌物制造的雕像怪物，只剩下半边的残破身躯，体内的血肉近乎流干，但它依然勉强的屹立着。 它托起手中小小的金杯，似是在仰天长笑…… …… 戴维咻的一下飞向街道，轰的一下砸入了坍塌的楼房中。 尽管还是不能动弹，但失去金杯之后，他就怔了一下，眼神也清醒了几分。 “我……刚刚在干什么！？” 被掩埋在瓦砾堆中的戴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眼自己的血条，倒吸了口凉气。 【生命能量：\/】 【灵能：0\/】 “……真是，疯了！” 如果不是之前在杀戮中吸收了大量怪物的生命能量，戴维现在估计会更加的不好受。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只可怕的金杯不知何时开始就一直在影响他的神智。 而那个诡异的雕像更是一击剥离了他的全部能力，现在的他虽然血量还算健康，但所有手臂都没法召唤出来了。 戴维虚弱的喘着气，连将压在身上的瓦砾推开都觉得费劲。 这时，残骸之上响起呼叫声，有人在稀里哗啦的快速挖掘着倒塌的废墟，很快，外界的红月之光就照亮了戴维的脸。 佐伊探出头来，焦急的向他伸手。 “少爷！抓住我！” 几个破碎教徒也围了上来帮忙，七手八脚的将瘫软的戴维从坑里救出。 迦南一脸怪异的看着佐伊抱住戴维，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个人是谁？” 佐伊懒得搭理他，随口答了一句：“他是我的主人！” “主……主人！？”迦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破碎神教的圣女殿下，阿伽门农大公的女儿，竟然喊别人主人？ …… “佐伊，你去找佑伊，让她不要接近那只雕像，它好像拥有能够剥夺他人力量的能力……” 戴维被女仆背在身后，几人躲在还未倒塌的房子下，警惕着远处那只立在高处的雕像。 “少爷，我还是先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我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特殊的光，那里应该有教廷的人。” 佐伊死死的抓住戴维，像只弓着身子的猫，警惕的看着四周，寻找着冲出去的时机。 “没错殿下，那边确实是安全的，教廷的圣女和圣殿骑士都在那个广场上守着……”一旁的迦南小声补充了一句。 戴维看了眼那些异教徒，一时间也没搞懂这些人的身份。 不过他现在确实需要躲避一下，在能力恢复之前，最好能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如果那广场上还有圣殿骑士守护，自然是一个好去处。 “好，那就带我过去……” 话音刚落，趁着雕像开始向远处移动的佐伊就冲了出去。 但几人还没跑开几步，一大股透明的毒液就从一个角落中喷射而来。 挡在佐伊身侧掩护的两个破碎教徒被正面击中，两个人的脸瞬间就被变得灰败，如同石头一样开裂！ 佐伊也被飞溅的毒液喷到了大腿，整条腿立刻就开始石化，让她痛苦的扑倒在地…… 一只庞大的白色蜘蛛从阴影中缓缓露头，四周倒塌的房屋残骸也被它的身躯哗啦啦挤开。 摔在地上的戴维认出了那只白蜘蛛。 是它…… 从萝丝塔莉亚的蛛卵中诞生的东西——那头不可战胜的“蜘蛛殿下”！ 第123章 绝命狂奔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这家伙难道不是‘关底boss’么？” 戴维看着那头比房子还大的白蜘蛛，内心惊讶无比。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这头可能是幻梦之笼里最恐怖的家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原因也不难猜测，“蜘蛛殿下”并不是真正的游戏npc，具备高度智慧的它早就感受到了自己“母亲”的气息。 原本萝丝塔莉亚留下的附肢绝对能让它退避三舍。 可不巧的是，弃誓神龛的巨像直接封印了戴维的所有接肢能力！ 白蜘蛛之王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主动杀了出来…… 它就像个叛逆的孩子，不愿意听从母亲的话，非要将那个有能力遏制自己的人类杀死！ 巨大的白蜘蛛顺着编织者仪式的空间之网爬了上来，在大部分扭曲空间都被粘合的此刻，所有其他空间的白蜘蛛投影都在此处重叠至唯一。 它那远远不止八条的附肢从倒塌的房屋中撑开，可怕的影子笼罩了整条长街。 不仅如此，街道似乎还被逐渐拉长了。 一种虚无的网状影子勾动了四周的空间，在那些附肢的牵扯下，街上的东西都要掉进它那长着突出獠牙的恐怖口器里。 戴维的身躯止不住的往后滑动。 见状，已经断了一条腿的佐伊咬着牙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戴维的衣服，于此同时，另外两个破碎教徒也飞身扑了上来。 “殿下小心！！！呃啊——！” 他们高喊着挡在了佐伊的背后，身体却被两根飞射而来的蛛丝抓住。 近乎透明的丝网都不需要将他们扯回去，其上的毒素直接就将两人的身躯化作了飞灰。 不过这些悍不畏死的家伙片刻后又在附近“复活”，然后再次飞扑上来当人肉护盾…… 佐伊似是受到这些人的疯狂行为启发，毫不犹豫的让憎恨魔影砍下了自己的头颅。 戴维看得呼吸一滞，下一刻佐伊又毫发无损的出现，背起他就往远处跑。 “少爷，您死一次能不能恢复状态？”佐伊一边逃一边焦急的问道。 戴维僵着身体，神色复杂的回答：“不……我不能死……” 佐伊听到后怔了一下，直觉敏锐的她能从戴维的眼神中看出，死亡，在这个空间里或许并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事情…… 就这眨眼的功夫，白蜘蛛就失去了耐心，它身体下几十条附肢晃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虚幻敲击声，庞大的身躯在现实与虚空间移动起来。 异教徒们悍不畏死的回头冲向蜘蛛，只有迦南紧紧跟在佐伊背后，用手托着戴维的屁股，撒开腿拼命的跑。 迦南说到底也是一位三阶超凡者，他的体格肌肉在跑动中就发生了膨胀变化，这不是魔化药剂的效果，而是巡礼者道途原本的肌肉控制能力。 在膨胀的双腿加速下，戴维被两人推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长街的另一边。 在他身后，那只发狂的白蜘蛛正在迅速靠近，它移动的时候，脚下还会出现一些透明的蛛丝。 每当它拨动这些蛛丝，前方就会被一种诡异的力量切开，就连倒塌的房屋和墙壁都会被整齐的分割。 靠勾动空间蛛网的丝线回弹，以切开空间本身…… 这种可怕的力量让戴维毛骨悚然，他咬咬牙，伸手摸入怀中，抓住了那把碧绿色的优美短铳。 “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试着开枪了……别把我逼急了，我特么射爆你！” 其实现在的戴维看似已经虚脱，但他还有两个可以动用的绝招。 别忘了他身上那副处于沉睡状态的血荆棘铠甲，论神秘位阶，这禁忌物可不比白蜘蛛低！ 可动用禁忌物的副作用比使用摆渡者还要大，说不定短时间内都无法恢复理智，非常不好收场。 戴维已经受够了被禁忌物影响神智的感觉…… 要不是那只该死的“欲望金杯”让他冲昏了头，他根本就不会贸然和弃誓神龛硬碰。 此时，所向披靡的白蜘蛛即将扑来…… 戴维也已经掏出了摆渡者…… 忽地，大街两侧的空间竟同时出现了大量的“涟漪”！ 一个又一个身着猎人长衣的身影从中踏出，看见那头肆虐的白蜘蛛后，所有猎人都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有人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有人狞笑着拔刀飞跃，他们都像是遇到了已经战斗过多次的老对手，迫不及待要继续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无疑，这些人都是白蜘蛛的挑战者，他们失败了无数次，战死了无数次…… 但现在，他们不再是单打独斗，他们在编织者仪式的作用下聚在了一起，一起向那个不可战胜的敌人举起利刃。 大街上立刻被混乱的超凡力量笼罩！ 炽热的火球、无形的障壁、足以扭曲视野的波动、掀开黑夜的刀影、从仪式光芒中跃出的猛兽…… 戴维的视野很快就被各种能力的爆发搅乱。 眼看着那些三阶、四阶的猎人们绕着可以切割空间的白蜘蛛闪动腾挪，刀锋与刀足交叉，身体被蛛丝切断，肢体横飞，整条大街都被灵能与鲜血充斥…… 那些人戴维大多都不认识，但他也看见了几个之前与自己一起在矿石镇战斗过的猎人。 特别是那个两次在自己面前求死的海格。 这一次，海格笑得很开心，嘴咧得很大，他不再担心自己会变成怪物，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头狼形的怪物…… 无意间，对方似乎还看了一眼正在被背着逃跑的戴维。 从那个眼神中，戴维看见了一种畅快的解脱。 “朋友，我不用再劳烦你结束我的生命了……” 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尽情战斗了。 …… 佐伊背着戴维夺路狂奔，她身后的街道被不断拉长，战场不断扩大。 那头被围攻的白蜘蛛终于被激怒，它用附肢刺向大地，大片网状的光芒从它的脚下扩散，将所有攻击它的猎人都笼罩了进去。 但街上的涟漪依然没有平息，更多的猎人正在进入这个空间。 其中，一个身着红色铠甲的存在踏着沉重的步伐咔嚓咔嚓的出现了。 猎爵，惩戒骑士…… 随着第一位猎爵的出现，大街上的力量波动瞬间变得更加混乱，灵能如同漩涡海中央那些对撞的海啸一样疯狂炸开。 一个巨大的银色圆球突兀的笼罩了白蜘蛛的身影！ 接着，是第二位戴维没见过的猎爵出现…… 刀与剑的光芒撕破了红月之夜！ 在一阵可怕的尖啸声中，无数蛛丝颤动，银色的圆球被切成了碎片，那张覆盖地表的大网突然升起，将所有猎人都拉上了半空。 巨大的白蜘蛛倒悬而起，天上的红月也被密密麻麻的蛛网遮蔽，猎人们被拉入了白蜘蛛的领域…… 佐伊这时已经快要跑出长街，堪堪逃出了网的范围，她背上的戴维回头看向空中的大网，面沉如水的抬起碧绿的短铳。 “对不起，我还是要射爆你。” 摆渡者的枪口炸开一束耀眼的流光，刺向了那张巨网…… 第124章 小圣女 戴维的精神再次被摆渡者的漩涡抓住，撕成了碎片。 他在射出那一枪后就又晕了过去，陷入了沉睡…… 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无数人的尖叫与哀嚎，震天的喊杀之声、铠甲与武器的碰撞声、嘹亮的枪鸣、怪物的嘶吼……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温暖的光芒笼罩了他的面庞。 啊，那光芒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美好，那么的让人安心…… 无论任何事，第一次，永远都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就如戴维第一次在子爵领的小教堂中向着女神祈祷时一样，那温和的神力，抚慰了他被恶灵折磨的心。 而此刻的这片光芒，也如当时那样，成为了他在黑暗中看见的一座灯塔，让虚弱的戴维重新找回了力量…… 他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正枕在一双柔软的大腿上。 上方，是一张散发着柔光的陌生小脸，闭着双眼做祈祷状的少女…… 这是一位戴维没见过的少女，但他很快就记起，自己曾在教团的画像中看见过这位少女的样子。 圣女…… 光明教会的那位年纪很小的圣女殿下。 戴维眨了眨眼，正要说什么，旁边却很不合时宜的伸出来了一张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脸。 那人的脸上还糊着鲜血，伤痕累累。 同时，戴维还感觉到对方抓住了自己手上的枪…… 他立刻坐起身来，发现眼前的那个中年大叔身穿一整套金色的重甲，但此刻那身铠甲已经残破不堪，充满了裂痕。 “放手，让我来……”那大叔用沙哑的嗓音沉声道。 戴维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上的摆渡者。 金甲大叔拿过枪，回头用它指向远处，“你那一枪，不够的……” 戴维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那只巨大的白蜘蛛还在城区的楼房顶上肆虐。 猎人们依然在不顾生死的追逐着白蜘蛛的身影…… 看样子他并没有昏迷多久，佐伊刚刚才将他带到了圣女身边，让小圣女的神力恢复了他的神智。 他们身处的位置正是一座开阔广场的高台，高台下还有不少正在惊恐撤退的平民。 而广场的边缘，还有一排身披神光的骑士，他们死死的挡在了街口，在小圣女释放的光芒帮助下，顶住了如潮水般涌来的蜘蛛。 戴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金甲的大叔就是圣殿骑士…… 准确的说，他是圣殿骑士团的大骑士伊凡。 一直孤身在其他空间奋战的大骑士也是刚刚通过编织者仪式跨越了空间涟漪，他很快就寻着圣女的光芒找到了这边。 “你们，带圣女殿下到安全的地方，不能让她出任何事。” 他扭头对戴维说了一句，接着又转过头去，用摆渡者瞄准了远处飞掠的白蜘蛛之王。 下一刻，划破视线的绿光爆射而出，嘹亮的轰鸣震颤心灵。 大骑士伊凡的灵魂同样也是千锤百炼的“钢铁”，他没有像戴维一样放一枪就立马进入“贤者时间”，而是不断的扣动扳机，疯狂的连射。 一连串的碧绿射线洞穿了远处的白蜘蛛，致使它尖叫着以更诡异的速度穿梭入虚空躲避。 不过戴维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大骑士的虚弱，他每开出一枪，脸色就变得苍白一些，身上铠甲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一些奇怪的碎屑从大骑士的身体上飘落，就像是快要风化的岩石…… 戴维只看了两眼，就一把抱起还在地上闭目祈祷的小圣女往后跑。 他的体力不知为何已经恢复，被封印的接肢能力也逐渐有了反应，那些手臂应该在不久后就能重新召唤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那头白蜘蛛还对自己不死心，它为了躲避摆渡者的射击绕了个圈，但依然在往这边靠近。 他们还能看见远处那只背着“弃誓神龛”的巨大雕像也在向这边迈步，哪怕只剩下半边身躯，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的步伐。 佑伊还在战斗，她操纵的同化者怪物如潮水般涌向了石像的脚下，做着螳臂当车之举。 佐伊紧跟在戴维身后，不过她看向妹妹所在的方向时，眼神却忍不住变得哀伤起来。 “少爷……佑伊她，一直在自杀……” “嗯……”戴维抱着没什么反应的小圣女，只是埋头狂奔。 “少爷！您告诉我，这个空间的死亡与复活，是不是有什么代价？”佐伊忽然大声的问道。 戴维的身形僵了一下，脚步放慢了一些。 “佐伊……”他回过头来，目光沉重却深邃，“你能相信我吗？” 相信我…… 相信我什么呢？ 戴维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欺骗双胞胎，只为了让她们可以继续走下去。 但佐伊似乎真的相信了他。 女仆呼吸急促，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却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这让戴维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一些。 他已经不敢再看佐伊的眼睛，更不敢想象她们彻底死去时的样子。 这时，一直跟在后面的破碎教徒突然大喊了起来：“不好啦，那只怪物追上来啦！！！” 果不其然，白蜘蛛绕开了广场的方向，用大量的建筑物作为视线掩体，拼着挨了摆渡者好几发穿透射线，竟然甩开了所有的猎人，找上了戴维他们。 广场高台上已经无力继续射击的大骑士也呆住了。 他没想到那头蜘蛛的目标竟然不是开枪的自己，而是圣女的方向，但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哪怕他不要命，也没有跨越空间抵达圣女身边的能力。 戴维心里一沉，脚下加速，而他怀里的小圣女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闪亮的瞳孔中映照出了白蜘蛛之王狰狞可怖的身影，少女的脸上顿时被恐惧笼罩…… 佐伊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狠色，她一把从戴维的怀里夺过小圣女，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 戴维在惯性的推动下还往前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空了。 “少爷，不要停，继续跑，我们为你争取时间……” 身后传来佐伊决绝的声音，她抱着惊叫的少女，立在了街道中央。 少了自己这些人的拖累，少爷能够跑得更快。 “……我相信您，我相信您可以拯救我们……” 人生只剩大片的空白，在过往的两年里，只有戴维·弗兰克一直在陪伴着她们。 “如果……如果您骗了我们，我会恨您的……” 当佐伊说出那个“恨”字的时候，她的身后化出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憎恨魔影咆哮着凝聚成形，滔天的恨意从它连通虚空的眼孔中喷薄而出。 那些都是佐伊亲眼看着妹妹一次次自杀所积累的情绪，在这一刻，她将其全部释放了出来。 白蜘蛛已经扑到了她们后背，那几个破碎教徒也被切成了碎片。 哪怕是变得再大的憎恨魔影也无法阻止那只怪物，但它的出现，却让佐伊怀里的小圣女呆住了。 她不仅从那只充满恨意的黑影中感觉到了憎怨，还从中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爱意。 那是佐伊的一阶仪式能力，被她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融合到了魔影身上——对妹妹的爱，对敌人的恨，都在其中…… 爱与恨，本就是一体两面。 被魔影笼罩的小圣女全身颤抖了一下，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回忆起了那位让她感到悲伤的身影。 上一代的圣女殿下死在她的面前时，似乎也同样怀着如此复杂的感情。 她爱着世人……也恨着世人…… 小圣女哭了，她想起了前代圣女温柔的声音，想起了她曾经教导自己的那句咒文…… “当你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当你无法忍受折磨的时候……当你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就念诵这句话……” “露西亚提莉西斯……拯救我……” 这是上一代圣女的名字，哪怕她已经死去，她的光芒依然照耀着自己。 …… 戴维停下了脚步，看见佐伊释放出那只充满黑暗的怪影时，他已经不想再跑了。 他把手按在胸口，心中开始呼唤起那具沉睡的铠甲…… 但这时，被魔影和白蜘蛛的身躯笼罩的两个女孩身上却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一个虚幻的女神之像突然从光芒中出现！ 浩瀚的神圣之力从街道上炸开，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力冲击扫过了戴维的身躯…… 它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它却净化了戴维身上的一切封印！ 所有通过接肢仪式得来的手臂在这一刻全部挣脱了束缚，一起从虚空中刺出。 其中一条散发着幽光的附肢，在这一瞬间成为了白蜘蛛之王背上所有眼睛的焦点…… 第125章 退避三舍 初生的蜘蛛殿下在这一刻感应到了“母亲”的气息，它的身体骤然僵住，即将刺穿两个女孩的刀足也定在了半空。 就像是小孩子看见提着拖鞋冲过来的老妈子一样，白蜘蛛对那根来自萝丝塔莉亚的编织者附肢同样充满了恐惧。 散发着幽光的附肢飞速斩来，捕获空间的蛛网被切开，白蜘蛛之王的惊恐尖叫响彻天际…… 猛然暴退的身影掀起了狂乱的空间风暴，戴维的附肢还来不及碰到白蜘蛛的身体，对方就已经消失在了虚空中，一去不复返。 …… 劫后余生，小圣女抱着佐伊，看着前面那个拯救了她们的男人的背影，眼皮渐渐下沉。 “他是谁？” “好厉害……他和露西亚姐姐一样……都好厉害……” 在小圣女逐渐模糊的视野中，那个穿着猎人服，身边却伸展着大量“奇特手臂”的怪异猎人，显得越来越高大。 就像一位……奇怪的天使…… 年幼的光明圣女殿下此时已经耗尽了体内的神力，念诵刚刚的那段咒文，就是她最后的力量。 迷迷糊糊中，小圣女昏迷了过去，不仅如此，她的心跳也在慢慢减弱。 小圣女不知道的是，前代圣女教导她的那句咒文，其实并不只是一种呼救——那还是一种自我牺牲，自我解脱的仪式。 露西亚提莉西斯的死未被记录在教廷的任何典籍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离世的时候，身体上已经充满了诅咒。 那是无法想象的痛苦，痛苦到她将曾经对世人的爱全都转化为了恨…… 但无论如何，她依然爱着小圣女。 在露西亚提莉西斯即将离世之前，她将这句特殊的咒文教给了小圣女，就是为了让她将来在经受如此折磨之时，能够净化一切，然后自我了断。 只可惜，那一天还没来临，小圣女就召唤了她的力量。 …… 佐伊感觉到小圣女的身体正在变得冰凉，她低下头，这才发现少女已经没有了鼻息。 戴维被佐伊的呼喊声引来，他怔怔的看着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圣女殿下，半跪下来。 “如果人在幻梦之笼中死去，就是真正的死了……”戴维一边低声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凝聚出了一根散发着光彩的羽毛。 这是最后三根恩赐之羽的其中之一。 神光爆散，治愈的光辉笼罩了小圣女冰凉的身躯，很快，一丝红润慢慢回到了她苍白的小脸上。 佐伊蹲在戴维的身边，肩膀抽动，泪水直流。 “所以说，我们是已经死了么？” 戴维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还有办法，相信我。” …… 小圣女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似乎在缓缓的恢复意识。 “呼……做得好！小子，女神庇佑你。” 这时，戴维与佐伊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两个身影，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铠甲残破的大骑士伊凡。 而说话的，却是另一个身着黑底金边教袍的老头。 被白蜘蛛撕碎后又复活的破碎教徒们看见那两人出现，立马低调的退至远处，不敢与那个老头的眼神接触。 因为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个老头就是皇都南部教区的大主教。 额，也就是那个被费尔南德斯偷了不少私货的大主教，四阶祝福道途超凡者——马哈梅特。 戴维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大主教。 和那个胡子拉碴、一身狼狈的棕发大骑士不同，大主教此刻的状态非常好。 他身上的教袍连灰尘都没有染上，脸上修剪整齐的灰胡子带着笑意，略带皱纹的面庞上满是轻松。 “年轻的猎人啊，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戴维笑了笑，“主教大人，我该到哪里休息呢？” 话音刚落，街道尽头的楼房就轰然倒塌，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巨大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的碾了过来。 高达数十米的无面头颅远远的就锁定了戴维的方向。 背着弃誓神龛的石像巨人追过来了……它的目标是戴维身上的禁忌物。 是的，在获得了欲望金杯后，这只由禁忌物创造的怪物同样也受到了强欲的驱使，开始不顾一切的四处掠夺力量。 “放心，神光之下，皆是休息之地。” 马哈梅特大主教说了句听着就很有逼格的话，然后潇洒的转身，缓步走向那只巨像。 一旁的大骑士翻了个白眼，一脸看傻子的样子。 圣殿骑士伊凡没有去帮大主教的意思，他抱起还在沉睡的小圣女，对戴维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赶跑那头蜘蛛的，但不管如何，就如马哈梅特所说，你做的很好，我代表教廷与圣女感谢你……”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狐疑和惊讶，但更多的是对戴维的认可。 “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说完，大骑士伊凡就抱着小圣女往着反方向离去了。 远处，大主教的祷言宛如嘹亮的歌声，强烈的圣光照亮了街道，一束天光照破了红月的夜空，冲入了这个扭曲的世界。 四阶祝福道途仪式能力——降临。 一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人形生物从空中飘下，其双手平举着一把金色的大剑，其上浩瀚的神光直接笼罩了弃誓神龛。 作为一位教区的大主教，马哈梅特虽然只有四阶，但其真正的实力却因为教廷无数祭祀仪式的加持而变得非常恐怖。 只要处在教区之内，马哈梅特的全力一击足以匹敌五阶超凡者。 戴维看着那个金光闪烁的降临之影，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 他也是祝福道途的超凡者，迟早有一日，他也会获得那个能力，但他有种感觉，马哈梅特的降临，是建立在“救赎”之上的。 而他的“降临”，或许会很不一样…… 没有想更多，戴维拉起佐伊，转身往另一条街撤离。 在他身后，金光在长街上炸开，巨大石像的另一半身体迅速分崩离析。 那东西原本就接了戴维的神尸之手两拳，早就是强弩之末，大主教收人头自然是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戴维并没有去“休息”的意思，他冲向了被战斗毁灭得一塌糊涂的城区内，在成堆的怪物尸体中找到了被掩埋的佑伊，阻止了她最后一次自杀。 “走，跟我去结束这一切……” 他拉着一脸疲惫的佑伊，给了两姐妹一个自信的笑容。 …… 当越来越多的猎人从其他独立空间进入这边时，数量庞大的蜘蛛很快就被扫清，同化者军团自然也死伤殆尽。 血液沸腾的猎人们冲入了教区核心，四处猎杀着其他实力强大的变异怪物。 而那些已经死过的猎人则像苍蝇一样不断追踪着藏入地下的白蜘蛛。 那家伙其实已经受到了重创，被摆渡者射穿的伤口无法恢复，在超过两位猎爵的围攻下，白蜘蛛的力量也被逐渐削弱…… 戴维寻着蛛网的痕迹，用编织者附肢顶在前面，那些原本足以让人窒息的厚实蛛网被他一路切开，所向披靡。 除了这些蛛网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戴维的脚步，直到他从一个巨大的空洞落入教区地下的深处。 这里原本在现实世界就是通往禁忌之门的通道…… 那头白蜘蛛守在通道前的大厅里，背上的无数眼睛一开一合，似乎是在休憩。 戴维的身影落入地下，带来了一片天光。 蜘蛛的眼睛全部睁开，死死的盯着他，片刻后，它咬着牙，咯吱咯吱的退入了虚空，主动让开了道路…… 第126章 阴险 戴维静静的看着白蜘蛛庞大虚幻的影子滑向了通道的另一头，没有轻举妄动。 在那里，已经出现了其他猎人的身影。 教廷是绝对不会放过这头蜘蛛的，之前单挑没人能战胜它，但现在是群殴，那些疯狂的家伙们磨都能把它磨死。 不过戴维现在的目标不是它。 继续往大厅后方前进，在那条十分长的通道中，他看见了许多被撕碎的尸体。 这些尸体中包含了一部分圣殿骑士，更多的却是一些身着朴素黑袍的人员，他们死状凄惨，根本找不到一具完整的人体。 按道理在幻梦之笼中死掉的人会立刻复活，这里不应该留下尸体，所以戴维判断，这些人都是在真实世界中死去的人。 从那身黑袍戴维就能认出，这些人就是“看门人”机构的成员。 他们生前似乎在与某种东西战斗，每一具尸体都面向着前方倒下——不是在逃亡，而是在悍不畏死的进攻。 看样子，前方的不远处就是真实世界里的“禁忌之门”了。 这场灾难的源头，应该就是那扇大门。 此刻的禁忌之门很可能是打开的状态，但戴维不确定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能不能看见禁忌之门内的光景…… 很快，他就通过了长长的隧道，抵达了第二个小厅。 奇怪的是，小厅中依然倒着很多尸体，而且那些尸体都面向着小厅尽头的一堵墙，甚至有好几个还死在了墙下，做着伸手推墙的动作。 戴维带着双胞胎姐妹走到墙边，三人仔细观察了墙体许久，又摸索了各个角落，最后发现它就是一堵普普通通的墙…… 没有暗门，没有暗道…… 很显然，这里原本应该就是禁忌之门的所在，但幻梦之笼并没有将禁忌之门后的区域“复制”进来。 戴维松了口气，这样反而更好。 要是禁忌之门真的出现了，他反而更担心里面还会有别的东西蹿出来。 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才回过头，看向小厅的天花板。 在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正好是烛火没法照耀的地方，那里挂着一只比人头大一圈的铁笼子。 它就像是一只平凡的鸟笼，看上去十分的不起眼。 但此刻的鸟笼中却放着一样金光闪闪的东西…… 金色的高脚杯——欲望金杯。 注意到这点的戴维立刻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那只鸟笼就是制造扭曲空间的幻梦之笼。 欲望金杯之所以会出现在笼子里，估计是因为在其他的空间中有人将它放了进去。 事实也是如此，这个笼子，就是所有扭曲空间的，笼中的位置就是所有空间的交叠之处。 当戴维看见真正的欲望金杯出现在笼中时，其他世界里的杯子就会立刻坍缩，在笼中化作唯一。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意志坚定的“豪杰”，可以顶着欲望金杯的诱惑将其放回笼中，反正戴维对那个人是真心感到佩服…… 戴维将笼子取下，举在手心，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后，在双胞胎惊讶的目光中，一只兔子不出戴维所料的从房间的阴影里蹦了出来。 “戴维·弗兰克，是时候完成我们的交易了，把那个笼子合上，快！” 兔子朝戴维露出和善的笑容，它的纽扣眼睛虽然无法做出表情，但嘴巴却咧的很大，毛茸茸的双手还在不断搓动。 “把笼子合上，这些扭曲的世界就会被关闭，而你，就能从这里逃出去，海阔天空……是不是？” 戴维看着兔子冷笑，一动不动。 “那是自然，这就是我们交易的内容……”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兔子歪了歪头，做出一副无辜状，“忘了什么？” 戴维眯起眼睛，继续微笑，一副我能跟你耗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好、好！” 急性子的兔子率先投降了，它愤愤然的跳到两个女仆跟前，对着她们摇头晃脑的挥了挥手，然后拍了拍手掌。 “可以了，这样你满意了？” 戴维看向两姐妹，对面两人却有些莫名其妙，没感觉发生了什么。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又继续对兔子说道：“这只是一部分条件，你说过要帮我取得这里的所有禁忌物……” 兔子听到后，一脸错愕的看着他，脚丫子开始不耐烦的拍起地板。 “小鬼！你不要得寸进尺，机会我都已经给你了，是你自己实力不济，没法将那些禁忌物收入囊中，这关我什么事？” 戴维摇头，“你不用糊弄我，我知道你可以改变一些物体的时间状态，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他说着，指了指手上的幻梦之笼。 “你与我，以及那些禁忌物们，其实现在都在这个笼子之中，在它内部的空间刚刚展开之时，至少会有某一个时点，所有的禁忌物都还在笼子里……” 所以，只要将幻梦之笼的“时间”恢复到那个时点，那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笼中。 听到这种异想天开的说法后，连兔子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过它没有斥责戴维是弱智…… 因为它真的能做到。 “嘿……嘿嘿嘿……” 时之恶魔笑了起来，嘴角快要裂到兔子玩偶的后脑勺了。 “聪明……算你聪明……”兔子拍了拍手，踱步到了戴维身前。 “没错，我确实可以这么做，但你要知道，我本身就在幻梦之笼的封锁中，要做到这个结果，无异于同时压缩数百上千个空间的时间，那样消耗会很大。” “那你做还是不做？”戴维挑了挑眉。 兔子突然凶神恶煞的蹦了一下：“小鬼！我能将禁忌物的时间回溯，自然也能将你的时间回溯，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变成一颗受精卵？” 戴维耸了耸肩，“随你，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在你把我变没之前，我会先捏爆你的兔头——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要继续在封印里享受永恒的‘假期’！” 一人一兔开始恶狠狠的对峙…… 咬牙切齿的兔子原地蹦跶了两下，眼看戴维就是一副滚刀肉的样子，它最终还是放弃了。 “好、好、好……算你狠！” 兔子妥协了，只见它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诡异的白光，无数光线绕着它流动，然后开始“倒流”…… 这个过程非常的快，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戴维手里的幻梦之笼突然一重，内部霎时间就多了几样东西。 本来就在的欲望金杯…… 一座模型一样的迷你版金色小房子——弃誓神龛…… 还有一颗白色的奇异蛛卵…… 以及一只兔子玩偶。 没错，幻梦之笼被恢复到了某个所有禁忌物都处在里面的时点，这自然也包括那只兔子。 时间被回溯，空间亦被扭曲，两个“可能性”坍缩成一个现实，施展时间仪式的那只兔子消失不见，笼中的兔子正要从笼子里跃出。 然而它面前的戴维，却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狞笑。 深红色的神尸之手从他背后伸出，一拳打向了正要从笼子里跳出来的兔子玩偶。 那只拳头在靠近幻梦之笼时，就跟着“缩小”，轻而易举的穿过了笼子的铁门。 “哎呀！！！” 兔子被这迎面轰来的一拳“噗叽”一下砸回了笼子里。 与此同时，另一只神尸之手也伸入了笼中，一把抓住了那颗正在骚动的蛛卵。 那是还未降生的白蜘蛛之王，它那正在大杀四方的巨大身躯在蛛卵出现的瞬间就坍缩消失，一切都因为因果的倒置而湮灭了。 下一刻，蛛卵噗的一下被神尸之手捏爆…… 第127章 狡诈 “你小子！竟然敢耍我！？” 兔子愤怒的在笼子里蹬腿，一股庞大的波动从它体内爆发，逆转时间的伟力化作了一支恐怖的利箭，直射戴维面门！ 阻拦在那股力量面前的神尸之手瞬间化为了飞灰…… 啪！ 笼子被干脆利落的合上，白箭的光芒却让小门重新打开——它能扭转过去！ 不过这时，箭头却被另一样东西堵住了。 那是一张画，一张画有死亡女神容颜的画像。 这一次，带有神力的禁忌物画像挡住了时间的伟力，它迅速的灰败破碎，却为戴维争取了再次关门的机会。 啪！！！ 笼子第二次被关上！ 混乱的时间之力在笼中炸开，让兔子狰狞的面孔变得无比扭曲。 “不——！！！你这个混账！！！！！” “先别急着骂我，你看，笼子还没被彻底关上，我们的交易还未结束。” 戴维盯着笼中的兔子，伸手指向背后的双胞胎大喊道：“立刻把她们的身体恢复到未死的状态！再敢糊弄我，你就没机会了！！！” 确实，笼子还未被彻底关上，小门被那张残破的画卡住，幻梦之笼的空间还不会立刻坍塌。 见状，愤怒的兔子对着笼子外的戴维大吼了一声，无数来自地狱的诅咒从它的喉咙里喷涌而出。 “你没有选择！恶魔，我知道你在她们身上留了后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恢复她们，我就放了你！” 戴维顶着笼子内吹出的能量风，脸上也开始变得狰狞。 兔子玩偶的纽扣眼睛散发出了可怕的红光，恶狠狠的威胁道：“小子，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是敢把门关上，那两个女人必死无疑！” “你要是不救活她们，你也必死无疑！你敢不敢用你无尽的岁月，去换两个微不足道的人类的命！？” 情况再次陷入了僵持，但对于兔子来说，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降智操作，它已经陷入了相对被动的一方。 现在，它想要逃跑，就只能祈祷戴维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了…… 时之恶魔收起了愤怒的面目，这一次，它伸出手，泄愤似的扯下了自己头上的兔耳朵。 玩偶体内的棉花夹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鲜血飞射而出，与此同时，双胞胎身上也亮起了奇特的光芒。 时间似乎在她们身上流动、倒转…… 戴维亲眼看着她们的身体突然被撕裂，她们痛苦的神情被凝固在脸上，那些飞散而出的内脏和血肉紧接着又往回收拢，迅速倒飞回她们的体内。 很快，她们的身体状态就恢复到了将死未死的那个时点。 戴维立刻伸手，抛出了最后两根恩赐之羽，分别射到了她们身上。 神光将二人笼罩，生命能量涌入她们体内，确保她们不会再次死去。 “现在你满意了么？” 做完这一切后，兔子陷入了萎靡的疲惫状态。 “很好……”戴维确认两个软倒在地的女仆没死后，回头看向笼子内的兔子。 “我代表女神祝福你，时之恶魔，晚安……” 说着，他一把扯掉了卡在笼子门口的那张画，铁笼被咔哒一声合上了。 “你！？” 兔子惊愕的看着戴维冷笑的脸，伸手想去抓他，却被一下子回卷的空间给吸入了一个点里。 千百个扭曲的空间在这一刻开始坍塌，它们化作一条条扭曲的线，纷纷涌向了幻梦之笼的本体所在。 戴维站在笼子边上，看着五颜六色的扭曲时空，那种难以言明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 忽然间，他好像看见了无数空间外的真实虚空，在那里，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在咔嚓咔嚓的转动着。 “哼哼哼……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虚空中突然传来快意的笑声，以及某种像是在鼓掌的喝彩之声。 “戴维·弗兰克，了不起……你的阴险，比恶魔犹有过之……哈哈哈哈哈！！！” 戴维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向那个横贯虚空的存在。 那是一个……不，应该用“一片”来形容。 那是一片由无数齿轮、指针、沙漏、日冕盘、钟表等各种计时用具组成的东西…… 所有“时间”的具象都在其中显现，构成了一张巨大的怪脸。 似乎那才是真正的“时之主”。 这时，戴维再看向笼子里的兔子，发现那只玩偶已经不会动了…… “逃出去了？”戴维眯起眼睛。 不，不是逃出去了，而是它从来就没有进入过笼子，刚刚那只兔子只是在自己面前演戏而已。 一只金色的怀表从正在收拢的空间中飞出，迅速飞向了虚空中的那张脸。 “原来如此……” 看见那只怀表的戴维才醒悟过来，那才是名为“时之恶魔”的禁忌物——第一次在餐桌上见到兔子时，对方取出过它一次…… “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心思可以瞒得过我？戴维·弗兰克，我熟悉你，你就是一个阴险无耻的混蛋，哈哈哈哈哈……” 虚空中的那张脸不断嘲笑着戴维。 “但我和你不同，我不仅守时，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答应人的事情，我必定会完成。”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的站在时空的夹缝中，警惕着对方的任何动作。 他已经准备好随时拿手边的笼子当挡箭牌了…… “放心，戴维·弗兰克，我不会杀你，你已经完成了你的承诺，我可不会跟你一样出尔反尔。”时之恶魔的声音中充满了揶揄。 戴维依然不动声色。 空间的洪流已经快要结束，现实的涟漪即将掩盖来自虚空的视线，很快，所有的扭曲都会消失。 唯一可惜的就是，时之恶魔将会获得自由……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再无耻，我也不会让你逃掉的。”戴维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你是真的无耻……” 在那最后的一刻，虚空中传来时之恶魔夸张的笑声。 “把我从禁忌之门里放出来的，明明也是你啊……哈哈哈哈哈！！！” 戴维的眼角跳了一下。 “……哈哈哈，戴维·弗兰克，希望你能为我们带来更多有趣的演出，后会有期……” 轰…… 空间全部收拢完毕，涟漪被迅速抚平，一阵说不出的抽离感笼罩了戴维的全身，转眼间，身边的所有奇特景象全部消失。 他出现在一个宽敞的地下室中，脚边的不远处就放着幻梦之笼的本体。 哧——！ 噗！！！！ 笼子内突然发出一阵恶心的挤压声，霎时间，无数的血肉从铁笼的缝隙间飙射而出…… 那个笼子里竟然挤满了莫名的“肉块”。 所有在幻梦之笼中死去的人，都会在空间收缩的那一刻被压缩到笼子之内。 现在他们又在骤然释放的压力下炸开，化作肉酱一样的浪潮，差点将整个地下室淹没…… 戴维被那些恶心的骨肉血浆淹没，好不容易才从血水中找到昏迷的两姐妹——幸好，她们没有成为笼子里的“一份子”。 那只恶魔，真的兑现了承诺…… 第128章 消失的门 正当戴维松了口气时，一把尖刀从血水中刺出，扎向他的后脑勺。 几乎同时，两根散发着幽光的蜘蛛附肢出现在戴维身后，交叉截住了尖刀。 锋利的刀足甚至咔嚓一下将那把长刀的尖端“剪”掉了一段！ 这就是提升到了2级的“神秘编织者”——当戴维将那颗“蛛卵”捏爆时，他虽然没有获得生命能量，但却让编织者附肢成长了。 【神秘编织者2：可常态存在的双足，操纵“束缚”与“编织”；可消耗最大量灵能进行一次“编织者仪式”，稳定空间结构，修复或切割跨越空间的通道，冷却时间：无。注意：进行仪式会引来大量编织者眷属。】 效果没有明显的变化，但附肢的数量变成了一对…… 而且戴维感觉，由于他在幻梦之笼中已经杀过很多的编织者眷属（小蜘蛛），这对附肢应该很快就又能升级了。 那把尖刀偷袭不成，立刻往回缩。 戴维的裂魔之爪顿时刺出，却略微感觉到一层斥力屏障，像是气泡一样挡住了他的爪子，正当他要发力将其抓破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住手！是我……” 回头看去，袭击者竟然是弗洛伊德。 只不过此刻的弗洛伊德和戴维一样，都被幻梦之笼刚刚炸开的血肉糊得满身都是，根本认不出样子。 这也是他会出手袭击戴维的原因…… “你怎么会在这里？”戴维皱起眉头。 而弗洛伊德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手里的断刀丢下，返身走向地下室的另一边。 这时，戴维也注意到了那个方向。 在幻梦之笼中，这个地下小厅的尽头就是一面什么都没有的墙。 而现在，他们回到了现实，那面墙上却出现了一扇圆形的金属大门。 大门的表面被刻满了各种神秘的符号，似是被大量的仪式所封印。 但此刻那扇门却显得非常残破，门的边缘翻卷扭曲，门中央的位置还有一个大大的突起，像是被某种巨力从内部顶了一下。 这就是禁忌之门，最外围的那扇禁忌之门。 看样子，它曾经被打开过，现在它虽然是闭合的状态，但却显得那么的无力…… 让戴维惊讶的是，弗洛伊德竟然二话不说就扑向了那扇门，甚至发动能力，用力的将大门往外扯开了！ “你干什么！？” 戴维惊得连心跳都漏了一拍，触手立马从衣袖中刺出，化作影子的剥夺者手臂也飞速延伸。 然而大门被拉开的后，他却呆住了。 弗洛伊德同样也呆住了…… 那扇门后，什么都没有。 不是里面的空间什么都没有，而是连“空间”都不存在。 门后还是一堵墙，一堵平平无奇的墙。 “怎么……会这样？” 戴维的心中生出了疑问：“难道这不是禁忌之门？不对，那些看门人的尸体……不会有错的，但门后的区域呢？消失了？？？” 他突然生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猜测…… “难道是……逃走了？” 整个禁忌之门内的区域，乃至其空间本身，都“逃走”了？ 有些呆愣的弗洛伊德转过身来，戴维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眼睛眯起了起来。 这家伙……有问题，他在打开那扇门前并不知道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原本的目的就是再次把门打开！？ 戴维冷笑起来，轻声问道：“弗洛伊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弗洛伊德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确认一下情况罢了。” “真的么？”戴维挑眉。 “没错……” “弗洛伊德，你和二皇子是什么关系？” 戴维突然点了一句，这让弗洛伊德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果然……这家伙也是有背景的…… 这时，弗洛伊德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怪笑，耸了耸肩，“各为其主罢了，从结果来说，我什么都没做……” 这话就相当于是摊牌了。 弗洛伊德不否认自己背后就是二皇子，但他并没有继续和戴维冲突的意思。 因为他自己清楚，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戴维·弗兰克的对手了。 看看那些狰狞的肢体…… 蓄势待发的触手，锋利到难以理解的刀足，燃烧着恶神之焰的黑爪…… 每一种肢体都在散发着让普通人颤栗的气息，神秘的威压碾压着他的神经与理智。 那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这样的怪物，你让他怎么应付？ 实话说，要不是有奥利维亚大师和四皇子为戴维这小子背书，以他那一身的诡异力量，早就被抓到裁判所火化了…… 弗洛伊德一脸平静的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他只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犯不着跟戴维玩命。 地下室前面的通道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迅速接近。 戴维眼睛一转，也将所有手臂都收了起来，拔剑张弩的姿态瞬间消失。 大主教和一些圣殿骑士冲入了黑暗的地下室，第一时间找到了那只被血肉掩埋的幻梦之笼。 费尔南德斯也从骑士身后钻了进来，随后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一脸呆滞的看着那扇毫无意义的“门”。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圣殿骑士们甚至动手挖开了门后的那堵墙，但厚实的墙壁后面只有泥土…… 禁忌之门后的区域真的消失了。 在那之后，戴维和两个昏迷的女仆被送出了地下，那里已经没他们的事了。 弗洛伊德同样也不声不响的离去，双方都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异样。 既然是“各为其主”，自然都有不动声色的默契——在罗兰明着要对二皇子下手之前，戴维也不想节外生枝。 至于时之恶魔逃走的事情，戴维没有对教团的人提起，反正那个玩偶依然躺在幻梦之笼中。 或许，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道真相…… …… 重见天日之时，外界的天空又迎来了另一个朝阳…… 戴维迎着阳光，将两个女仆送回了米其林大道9号，然后自己也筋疲力尽的躺进了浴缸，呆呆的看着浴室的天花板。 在过去的几天内，他经历了很多很多恐怖的事情，马不停蹄的穿梭在不同的危险地带。 死去的三皇子、降临人间的死亡之镰、被打开的禁忌之门、逃脱的时之恶魔、消失的地下空间…… 这一切，他都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皇都的天空下依然笼罩着一层巨大的阴影，这件事，似乎还未结束…… 当夜，戴维就接到了一个消息，四皇子罗兰已经回到了皇都。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皇宫里那位一直卧床不起的陛下竟然要在明日召见他。 戴维·弗兰克，即将被封爵——不是以普通的贵族身份被加封…… 前来传信的皇宫使者一脸敬畏的向他鞠了一躬。 因为他面前的这个神色阴郁的年轻猎人，将会成为歌利亚帝国史上最年轻的“猎爵”…… 第129章 平静的夜 送走皇宫来的传信者后，戴维回到没有点灯的客厅里，默默的坐在沙发上。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在南部教区刚刚发生了这种事后，皇室紧接着就要封他为猎爵，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种黑幕。 似乎有一双黑色的大手，正在操纵着一切…… 佐伊和佑伊穿着睡裙从二楼下来，看见呆坐在黑暗中的戴维，刚想去开灯，却被戴维叫住了。 两姐妹下午的时候就从昏迷中醒来，她们看见了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发现四周已经不再是充满血腥的扭曲空间时，高兴的抱在了一起。 而知道更多内情的佐伊更是抱着妹妹喜极而泣……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少爷真的把自己二人给救活了，而且还是以跟一头诡异恶魔做交易的方式。 此刻，当戴维把她们叫到身前时，佐伊看向少爷的眼神自然充满了感激，目光晃动不已。 而戴维的目光，也同样的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有侵略感…… 这一趟出门的旅途，让戴维经历了太多的起伏，刚回到皇都，迎接他的又是一场血腥的冒险。 这让戴维压抑许久的心终于快要承受不住，现在他只想尽情的发泄一下。 黑暗中，戴维的手抓住了佐伊的肩膀，微微用力的手指掐入了她嫩滑且有弹性的肌肤。 被突然扯过去的佐伊听到了少爷粗重的鼻息，闻到了他身上温暖的气味。 女仆很快就意识到少爷想要什么，她的眼神同样也变得迷离起来。 嘶——！ …… 黑暗中，佑伊呆了一下，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一些声音，让她心跳加速。 阴影在扭动，在纠缠，在跳跃，在疾驰。 原本就昏暗的客厅变得更加黑暗，窗帘被拉合，外界的一丝光源都无法照入其中。 小女仆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间，一转身，却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呀！” 佑伊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才发现绊住自己的竟然是裂魔之爪！ 眼看那东西速度飞快，没等她惊叫出声，就唰的一下将她制住。 可怜的佑伊只能小小的挣扎一下，也说不出话，“呜呜……” 某个巨大的黑影从姐姐光洁的背上爬出，那带着利爪的魔影中蕴含了强烈的情绪。 原本，那应该是恨意。 但此刻，其中的恨意却全部转化成了另一种情感——强烈的爱意。 佐伊曾经对戴维尝试着释放过自己的仪式能力，那种爱的暗示让戴维也差点沉沦。 但今夜，她打算反过来，对自己释放强烈的暗示，让自己本就需要宣泄的爱意尽情的释放。 戴维需要发泄，而她，也需要宣泄自己的感情。 佐伊很肯定，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让自己感到无比安全的贵族少爷。 她爱着戴维，她想要将自己献给他。 宣泄，尽情的宣泄…… 魔影将她托起，不断推动她迈入那个旋涡。 那强烈的情感四处逸散，让佑伊也心跳加速，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又是害羞又是好奇：“那种事……真的很舒服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很快就会知晓了。 姐姐很快没了动静，佑伊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她一紧张，就不自觉的释放了自己的能力。 愚天使附体！ 只可惜，今时的戴维少爷不同往日。 重生之触的力量奇大，数量也在急速增加，无穷无尽，像张网一样将她缠住。 佑伊的身体非常柔韧有力，可她实在没有多少能够施展体术的空间，很快就被卸除防御，小蛮腰倒是扭得赏心悦目。 黑暗中的戴维捞起两姐妹，走向二楼的房间。 自从上次之后，戴维的床架子被换成了更加结实的金属，足以经得起更强的折腾。 柔软的床垫被重物砸入，嘎吱一下压出了大大的凹陷…… 对佑伊来说，少爷是一个她又害怕又依赖的存在。 她不像姐姐那样拥有热烈的感情和大胆追求的性格。 但出于一种奇怪的共情心，她在发现姐姐对少爷的爱意后，自己也忍不住生出了那种奇怪的情愫。 自己喜欢戴维·弗兰克么？ 好像是喜欢的…… 但如果没有姐姐的喜欢，她还会喜欢么？ 她不知道。 处于愚天使能力中的佑伊遮蔽了自己的意识与触觉，如同身处梦中，静静的思考着…… 或许，她应该接受，那就是她自己的心意。 渐渐的，佑伊打开了自己的心房，解除了能力，感触也随之一下子全部涌来…… “！！！” 突如其来的感官让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用尽全力的吸气……接着，她就直接晕了过去。 那动静，把躺在一旁喘息的佐伊都吓了一跳，戴维也只好将她放下。 刚刚恢复体力的佐伊又笑眯眯的爬了过来，她的眼睛弯弯的，媚态十足，非常勾人。 相比起羞怯胆小的妹妹，佐伊本就更大胆，彻底放开后，更是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过去戴维搂着她们睡觉时，她就忍不住无数次的想象过这种事情，只是她没想到，这比她想象的任何感觉都更令人迷醉…… “少爷，我想……试一下别的……” “什么别的？” “就是……那些……” “哪些？” 面对戴维装傻式的反问，佐伊羞怯的贴着他耳边，痴痴笑着说了点什么。 “……” 戴维咧嘴笑了。 房门被拉上，内里此起彼伏的动静被门板隔绝，米其林大道9号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今夜，是平静的一夜…… 和戴维卧室中的“热闹”不同，米其林大道整条街的其他房子都寂静无声，没有丝毫人气。 这就是灾难过后的景象。 幻梦之笼的力量笼罩了这条最靠近大教堂的长街，住在街上的人们都被卷入了扭曲空间中。 至于真实世界的建筑，反而没有被影响到，宽敞的大街依然保持着皇都特有的庄严与体面…… …… 房间里，不知多久后，戴维躺在两个女仆中间，放松了心神。 他终于感到了一阵平静。 说来，戴维·弗兰克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戴维来到这个世界，接管这副躯壳后，却是第一次放开手脚。 想到这里，他搂过两姐妹，在她们娇媚的脸蛋上，一人留下了一个轻吻。 两世为人的戴维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足足两年，如今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全新的人生，同时，也开始渴望与其他人建立纽带。 或许他今夜只是出于冲动，但对于双胞胎来说，对于身处这个黑暗世界的自己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这时，佐伊突然睁开眼，有些犹豫的哼了一声：“少爷……” “怎么了？” 你不会还没饱…… 戴维有些汗颜，这双胞胎姐姐的胃口还真的有点大啊…… 然而佐伊想说的却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少爷，之前在那个空间里的时候，我遇到了几个破碎教徒，您还记得么？” 戴维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倒是小小的泼了他一盆冷水。 “那几个破碎教徒，将我称作‘圣女殿下’……” 佐伊埋头，慵懒的拱着他，“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还提到了两个名字……” 温蒂妮，以及希尔芙。 佐伊将遇到迦南他们几个的经过都告诉了戴维，这让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那几个破碎教徒好像都在幻梦之笼里死过一次了，现在估计也成了肉酱，算是死无对证了。 破碎教的圣女…… 消失的禁忌之门空间…… 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的二皇子…… 明日的封爵…… 这些纷乱的思绪，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将疲惫的戴维卷入了迷离的梦中。 在梦里，两姐妹依然环绕着他，她们一时像是高高在上的圣者，一时又像是温柔的女仆。 远处是无尽的星空，无数巨大的红色手臂交织成了一片宏大的背景。 它们正在撕碎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第130章 猎爵 同一个夜晚，被破碎教控制的贫民窟隔离区中，迦南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疲惫但又兴奋的回到了破碎教的临时藏身处。 和戴维想的不同，被扯入幻梦之笼中的破碎教徒并没有全部死光，准确来说，就只有迦南一个人，一次都没有死过。 当发现幻境中死去的人能够复活时，这帮异教徒并没有想当然的不再畏惧死亡。 他们商议过后，决定将其中最强的迦南作为保护对象，尽量让他一次不死。 特别是在发现了两位“圣女殿下”后，其他的异教徒为了能让迦南将消息传回去，更是不再顾及自己的牺牲。 最终，他们证明了自己的谨慎是对的，其余几个破碎教徒在空间收缩后就全部成了肉酱，只有迦南从教区里偷偷溜了出来。 迦南迫不及待的找到了破碎教的大祭司埃夫纳西斯，把自己遇见双胞胎的经过告诉了对方。 这个消息让埃夫纳西斯激动得原地蹦了起来。 不仅如此，迦南还告诉了他另一个不太确定的消息。 “大祭司，两位圣女的身边还有一位年龄与圣女殿下相仿的年轻猎人，他非常的强大，能力也十分诡异，还被圣女殿下称作‘主人’……” “主？人！？” 埃夫纳西斯听到这词的反应和当初的迦南一模一样。 在他们心中最为神圣高贵的两位少女，竟然喊别的男人叫“主人”！？ 这谁能忍…… 然而迦南的下一句话却让埃夫纳西斯闭上了嘴。 “是的，而且他好像能召唤出一种拥有恐怖力量的暗红色手臂，连禁忌物都能打碎…… 大祭师，我曾有幸见识过神教的圣遗物，神明的碎片……那手臂，似乎就是神明的力量……” 埃夫纳西斯看着一脸笃定的迦南，缓缓坐了下来。 “圣女殿下身边的人……难道就是那位正在收集圣遗物的神使大人？” 大祭司怔怔的发出了疑问，而迦南则在一旁连连点头。 “十有八九……” “八九个屁！” 埃夫纳西斯跳起来拍了一下迦南的头，语气急促的下达命令：“还不快点去查一下那个猎人的身份，找到他就能找到圣女殿下了！” 看着刚刚回来的迦南立刻又冲了出去，埃夫纳西斯难掩激动，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既然已经找到了两位圣女的线索，而且神使大人似乎就在她们身边，他作为破碎神教大祭司，自然不能怠慢。 至于神使的身份，虽然觉得有些冒犯，但他实在是太想亲眼见到两位殿下了。 一切都是为了破碎之神，神使大人应该会原谅他的冒犯的…… 比起这件事，前日皇都发生的混乱在大祭司看来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 埃夫纳西斯对禁忌之门的事件漠不关心，但费尔南德斯却对此头疼不已。 戴维在家里快活的时候，老家伙就快把自己的头发都抓秃了。 大半夜还蹲在地下室内的费南德斯看着自己手上那张一塌糊涂，根本看不见画面的“命运画卷”，双眼通红。 没错，费尔南德斯这老小子作为皇都教团代理人，却从来不在战场上出现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胆小惜命。 实际上，他是一位稀有的命运道途超凡者。 和红发女猎人维罗妮卡一样，只不过他的位阶要更高…… 作为一位命运道途的三阶超凡者，费尔南德斯从来只需要专注于研究“命运”本身。 但这一次，他的命运道途再也没法给他任何指引，无论他用尽何种办法，都没能找到禁忌之门背后的空间。 就这样，一夜过去，费尔南德斯在疲惫中被人拉出了地下室，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除了禁忌之门的问题，他还需要向皇室解释一下关于三皇子死亡的事情。 这也是一件足以让费南德斯头发掉光的麻烦事…… 所以老东西在下了马车后，一直表现得像个痴呆的老人，就差嘴角流下一窜口水了——他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痴呆，朝着皇帝陛下“啊啊”几句，让对方打发他就此退休…… 半路上，费尔南德斯还在思考着等下到底该怎么“啊啊”时，却突然撞上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一脸精神焕发的戴维。 “你小子……在这做什么？”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皇庭中一座庄严大殿外的走廊，走廊外就是一片修建着各色绿墙的宁静花园。 戴维站在廊檐之下，身着黑底金边的贵族礼服，看上去庄重且高贵。 费尔南德斯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似乎是个贵族来着…… “我在等待谒见。”戴维对费尔南德斯笑了笑。 “谒见……什么？” “谒见皇帝陛下……” “做啥？”老家伙还是有些呆的样子。 戴维眨了眨眼，“你不知道么？他们要给我封爵。” “噢……” 一旁的侍者为刚来的费尔南德斯端来了茶水，他顺手拿起托盘上的杯子，随口问道：“恭喜了，是什么爵位？子爵？男爵？” “是猎爵……” “噗！” 费尔南德斯把刚喝下去的水给喷了出去。 “猎爵！？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戴维耸了耸肩。 “真是……岂有此理！”费尔南德斯把杯子摔回托盘，把那个侍者吓了一跳。 “有什么问题么？”戴维歪头。 老家伙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将他拉到一边，戳着他的胸口说道：“你傻乐呵什么？真以为猎爵是好东西！？我告诉你，你就要成为帝国历史上位阶最低的猎爵了！” 戴维拍了拍被费尔南德斯戳皱的礼服，好奇的问道：“那又怎样？” “怎样？” 老家伙冷笑起来，“猎爵，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荣誉和身份那么简单，它意味着一份职责，以及永无止境的危险……” “危险来自何处？” “当然是那些禁忌物！还有想要得到禁忌物的人！” 眼看戴维还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费尔南德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地下。 “我告诉你，禁忌之门还在的时候，猎爵们自然不会承担太大的压力。 但现在，那扇门后的东西都消失了，那扇门也没了，猎爵，将会成为封印那些禁忌物的人形枷锁……” 就如两百年前一样，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看门人组织还未建立起来时，所有的猎爵都在用扭曲的生命与钢铁般的意志力压制着那些恐怖的禁忌物。 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有目共睹……或者说，戴维也亲眼见识过付出如此代价的存在。 就如铁荆棘家族的历任家主，那个就连死后都无法安息的泽维尔公爵大人。 成为猎爵，就意味着要承担起封印和看管一部分禁忌物的责任，戴维这个“史上位阶最低的猎爵”在费尔南德斯看来就根本不足以肩负这份责任。 不是他看不起戴维的实力，而是因为戴维实在太年轻，也经历的太少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 然后老东西就看见满脸笑意的四皇子殿下从走廊的拐角走出。 费尔南德斯突然明白了——出这馊主意的就是这位疯狂的皇子殿下！ “早上好，费尔南德斯阁下……” 罗兰殿下的心情似乎很好，主动跟两人打起了招呼，费尔南德斯只好躬身还礼。 来到两人身前后，他又看向稍微比自己高一些的戴维，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我的猎人，你准备好了么？”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镶着金边的卷轴，那上面正是戴维·弗兰克的敕封令，由帝国皇帝亲自手书…… 第131章 交予你 戴维没有理会满脸纠结的费尔南德斯，朝罗兰点了点头。 他觉得罗兰的这句“你准备好了么？”很耳熟，似乎别有所指。 这时，罗兰直接拉起他的手，推开了那座大殿的门。 金碧辉煌的大厅两侧早已坐满了见证仪式的观礼者。 皇室贵族、教廷的主教、教团的猎人、帝国的官员，以及许多戴维无法辨认的角色，全都将目光投向了被皇子牵入大厅的戴维。 帝国的官员和贵族们更多的是盯着皇子抓住戴维的手。 那个亲切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 在场的贵族无不都是支持四皇子殿下的人，他们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庄重的仪仗队列在大厅的红毯两侧，戴维随着罗兰的脚步走到厅堂中央，在皇子的示意下单膝跪下。 四皇子拉开手中的卷轴，旁边的仪仗队成员立刻高举手中的利刃，以最高的皇室规格向他致礼。 “我，罗兰·奥布莱恩·歌利亚，代表伟大的吾皇，泰穆尔·奥布雷恩·歌利亚陛下在此宣读……” 戴维静静听着的罗兰朗读敕封令的内容，内心却在思考着费尔南德斯的话。 冗长的演讲过后，观礼席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伴随着那一句宣言，一把仪式利刃点在了戴维的肩头。 “……戴维·弗兰克，受封猎爵‘不灭者’。” …… 不算隆重的仪式在戴维的恍惚中结束，他只是按照之前侍者交代的誓词进行了宣誓，其他的“表演”都由罗兰一个人完成了。 实话说，戴维其实并不在意这个猎爵的身份，对于费尔南德斯所说的那份责任，他也没有任何实感。 这种事，与我何干？ 说到底，猎爵的身份，也是与皇子交易的一部分而已。 仪式结束后，议事大厅中的贵族议员和教廷的神职者们开始了关于禁忌之门事件的讨论。 戴维没有参与这个没什么意义的伤亡汇报大会，而是跟着同样溜出来的罗兰走入了大殿外的广阔花园。 “我的猎爵，看样子你已经准备好了。” 罗兰负手走在他的面前，就如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一样，悠然自得。 戴维的视线看向远方，透过花园的花海，看向远处的地平线——绵延至天边的皇都。 “殿下，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我成为一位猎爵后才能去做？” 罗兰似乎早就料到戴维会这么问，他回过头来笑了笑，朝他勾了勾手指。 两人绕过由绿植修建而成的屏风，来到一座圆顶亭子下。 只见亭中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样东西：一个长长的黑匣子和一块像是徽章一样的金属块。 戴维在罗兰的示意下坐下，就见对方拿起那块金属，将其放到了他的手心。 忽然，一阵炽热的感觉传来，让戴维不自觉的缩了一下手。 那块滚烫的金属摔回桌面，而戴维的手心上，却出现了一个被烫出来的印记…… 这印记就像一面盾牌，上面还印有巨龙与狮子，它们蜷缩着，缠抱着一个光滑的立方体。 眨眼后，印记消失在皮肤表面，但戴维感觉它已经深深刻入了自己的灵魂中。 “刚刚的仪式只是表面的功夫，这个印记，才是猎爵身份的象征，同时，它也是一种资格的象征，拥有这个东西，你才有资格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接近最深处的禁忌之门。” 戴维愣了一下。 罗兰已经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给他这个猎爵的身份，就是为了这个“资格”。 四皇子殿下拿起那个匣子，转而走出了亭子，继续边走边说：“你的猎爵身份是我争取而来的，但这自然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主的事情…… 自古以来，猎爵的诞生都需要皇室、教会和议会三方共同的点头，我只是控制了议会，真正重要的，是教廷内部对你的认可。” 他忽然好笑的耸了耸肩，一副连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松的样子。 “马哈梅特大主教没有驳回我的提议，你的导师奥利维亚也一样，而那位已经逝去的大骑士伊凡阁下，更是因为你救了圣女一命，给予了你相当高的评价。” “大骑士死了？”戴维有些惊讶。 “没错，他的灵魂在幻梦之笼中破碎，最后还是死了……不过他在死前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圣殿骑士，这也是你能成为猎爵的关键因素。” 看样子，拿着摆渡者乱射的副作用果然很严重，那位可敬的大骑士为了保护圣女也是不要命了…… 戴维叹了口气，再次看向罗兰的后脑勺。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花园的边上，此处高出地平线许多，视野也极为开阔。 说来，帝国宏伟的皇庭就是建立在一座被铲平的山脉上，皇宫的各个地方都能俯瞰整个皇都，让人有种气吞万里的感觉。 “所以说，您需要我获得这个资格后去做什么？那扇门，现在也已经消失了。” 罗兰停下脚步，看着天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教会底下的那扇门是消失了，但更深处的门却还在……” 戴维眼皮跳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在皇都地下的下水道深处，还有一扇门。”罗兰轻飘飘的话很快就勾起了戴维那段不太好的回忆。 “那扇门可以说是某种无法消除的‘后门’，是禁忌之门的缔造者无意间弄出来的瑕疵……原本它并不会出现在现实，但由于我那位二皇兄的一些愚蠢行为，那扇门被暴露了出来。” “您想让我把它重新隐藏起来？” “不……” 罗兰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想你把它打开。” 戴维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 “我给予你的猎爵身份，拥有打开那扇门的权限，但在那之前，你必须要干掉那扇门的守护者，它可是六亲不认的。” 好…… 就算皇子不说，戴维也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罗兰所说的后门，就是戴维曾经在下水道的迷宫中看见的那扇神秘的大铁门。 而守着门的东西，自然就是那具传奇的蒸汽骑士。 “那么……打开门后，您要干什么？”戴维又问道。 罗兰莫名的笑了起来，“我什么都不需要，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的，只是打开那扇门而已。” 而已？ 戴维陷入了沉思。 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禁忌之门内的东西被释放出来？ 说到底禁忌之门内的空间还在不在那里都是个未知数…… 等等……二皇子好像也有着类似的目的…… 罗兰这么做，是想要成全他？ 戴维脑子转的飞快，但四皇子很快就打断了他的沉思。 罗兰将手里的黑色匣子递给了戴维，匣子弹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让戴维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根深红色的手臂——神尸之手。 “我说过，只要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就会将深藏在皇室宝库中的这条手臂交予你。”说着，罗兰将匣子放到了戴维手上。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直接把它交予你，让它成为你战胜那个传奇的助力……当然，你也可以拿着这条手臂，就此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选择的权力，也交予你。 戴维接过那个匣子，吞了吞口水，怔怔的看向罗兰的双眼。 他发现，对方那双水蓝色的瞳孔中好像闪动着不那么坚定的光芒，似乎罗兰自己也在犹豫。 他们要做的事，是重罪……很可能会毁灭整个皇都的重罪。 第132章 帝国之末 费尔南德斯站在大殿的廊檐下，看着花园深处那两人的身影，有些出神。 忽儿，一个高挑美丽的身影出现在身侧，惊醒了老家伙，“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清晨。” 来者是黑发金瞳的奥利维亚，那张清冷明媚的白皙小脸，让园中绽放的花海都黯然失色，其双目中流动的金光，比那被云层遮掩的太阳还要的温暖。 老家伙吸了口气，指着远处的戴维和罗兰，轻声问道：“这件事您知道？” 奥利维亚默默点了点头。 “但是，戴维那小子……” 费尔南德斯似乎还是没法接受这个荒唐的结果。 “实话说，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将他推入险地，他明明可以在十年或者五年之后才背负起这份职责，到那个时候，帝国将会再次多出一位传奇的猎爵……” “不，不用那么麻烦。”奥利维亚摇了摇头，她的视线穿过遥远的距离，洞穿了两人的身体，锁定了那只被戴维握在手中的匣子…… 看着身边这位少女模样的传奇猎人如此笃定，费尔南德斯终于死心的叹了一声。 “我没有您和殿下知道的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他太年轻了……或许，您是对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他经历的更多……你要想知道那些秘密，我可以告诉你。”奥利维亚瞥向他。 “不，我不想知道。”费尔南德斯耸了耸肩，恢复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知道得越多，就陷得越深…… 他还是等着退休。 “对了，您来皇宫，是为了去查看陛下的病情？”老家伙迅速换了个话题。 “嗯……” “陛下情况如何？” “时日无多。” “嘶——！”费尔南德斯紧张的左右看了眼，确认没人在旁后，才松了口气。 这种话，估计也就奥利维亚这种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了。 “女神在上……具体还有……多久？” “具体不清楚，但陛下已经在准备皇位的传承事宜了。” “是……哪位殿下？” “毫无疑问，是莱利。”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说道。 二皇子莱利，两人对此早已心中有数。 大皇子查理所做的疯狂事被皇帝知道后，就一直被软禁在皇庭中，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而三皇子的死，也算是让老皇帝放下了堵在心中的一块石头。 最后，哪怕二皇子莱利再让人讨厌，哪怕他的信仰有大问题……但老皇帝也只能选择莱利。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那位现在如日中天的“四皇子”罗兰殿下，只是一个被禁忌物扭曲了意志的“怪物”…… 原本那位天真可爱的四公主殿下，因为歌利亚之星的副作用，变成了一位阳光帅气的少年。 但歌利亚之星的副作用不止一个，它除了扭曲了公主的性别，还扭曲了她的心灵，让她成为了一个只会追求权力之道，甚至为此不择手段的人。 没人知道在这种扭曲下达到了权力巅峰的罗兰到底会变成什么。 或许，就是一片空白…… 所以他根本不适合成为皇帝，哪怕他现在表现得再出色，也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否则那很可能就是帝国之末。 …… 远处，很可能是“帝国之末”的罗兰回头瞥了眼大殿前的两个身影，转而拉上了即将成为“帝国罪人”的新晋猎爵。 “跟我来，父皇要见你。” 一路上，戴维都显得心不在焉，他跟着罗兰走过庄严的皇宫大道，走过如璀璨星空般的走廊，登上了那座巨大的白色高塔。 最终，在一扇沉重的门扉之后，戴维看见了那位躺在大床上的老人。 苍老、衰弱、濒临死亡…… 这就是戴维看见帝国皇帝后的第一印象。 没有更多了。 这位平平无奇的老人，统治着整个世界所有未被黑暗侵蚀的大陆。 其看上去却那么的平凡，和一个躺在医院里等死的普通老头儿毫无区别。 没有老雄狮般的威严，没有旧居上位形成的压力，没有深沉如海的视线。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无力的看着天花板——那上面描绘了一幅难以形容巨大图画。 绚烂的星空，平静的虚无，宛如那就是皇帝即将要抵达的彼岸。 戴维在床边单膝跪下，此刻，他觉得自己只是在表达对一位将死之人的尊重…… 罗兰站在一旁，目光游离。 “你……就是戴维·弗兰克……” 和那副衰败的样子不同，老皇帝的嗓音十分温润，平和，没有一点沙哑。 戴维点头，对上了皇帝扭头看向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澄澈的眼睛，和罗兰的双眼非常相似。 “……很好……交给你了……” 最后，老皇帝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戴维莫名其妙的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了罗兰和皇帝。 …… “洛莉……” 房间里，老皇帝忽然笑了笑，朝罗兰缓缓的问道，“他知道……你的秘密么？” 罗兰点头。 “呵呵……”皇帝垂下眼帘，将双手放在胸口，“贵族的后裔……强悍的超凡者……他……就是你的选择？” 罗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走向床边，伸手为皇帝拉好了被子。 “父皇，我选他，只是因为他能为我铲除掉那些扭曲的东西。” 皇帝摇了摇头，眉头微皱，“洛莉，其实你不需要……不需要再做更多了……” “我需要。”罗兰低下头，倔强的看着他的父亲，“这是您教我的，帝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铲除一切黑暗。” “哪怕是你的亲族？”皇都突然抬起眼皮，双眼中的澄澈化为了一片旋涡。 “是的……”四皇子站起身，挺立在床边，就像一头骄傲的小狮子，“如果您的亲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您会处决他们么？” 他向皇帝提出了一个小时候曾经问过的问题，而皇帝依然给出了和当年一样的答案。 “我会……” “既然如此，我就不会停下。” 说完，罗兰转身离去。 皇帝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合上了双眼。 骄傲的小狮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敌人了。 他知道，哪怕对方没有任何罪孽，小狮子都会弄出来一些“罪孽”扔到对方的头上，以此为由，铲除敌人。 “洛莉啊……我的女儿……你开心就好……” 与费尔南德斯猜测的不同，事实上，这才是一位即将撒手的老皇帝最真实的想法。 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 戴维坐在马车中，被皇宫的侍者一路送回南城区。 从今日开始，他就算是一位可以“合法持有禁忌物”的猎爵了。 这是猎人中最为特殊的群体，也是一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身份，在帝国之中，无论是哪个等阶的猎爵，都不是普通的贵族能够比拟的。 而衡量一位猎爵的地位，只需要看他手中压制着多少禁忌物即可。 成为猎爵的戴维不再需要上缴他找到的任何禁忌物，只要他能完美的封印那些危险的东西，他想怎么用别人都管不着。 这就是皇室交予猎爵的信任，也让猎爵成为了歌利亚帝国对付黑暗的一把扭曲的利刃。 目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戴维这个“史上位阶最低”的新晋猎爵身上就依附着一件来自铁荆棘家族的遗产，六阶禁忌物血荆棘之铠。 不过这些戴维暂时都不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他在今日得到了第三条神尸之手！ 当马车还在皇都大街上疾驰时，他就迫不及待的抓住了那根手臂，悄无声息的将其吸收了…… 【神尸之手3：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三臂；交叠手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冷却时间：60分钟。】 第133章 准备 提升到3级的神尸之手冷却时间依然没有变化，除了又多出了一次攻击机会，还多了一个名为“反仪式”的能力。 反仪式的具体效果和原理都很模糊，戴维获得的知识无法用他的语言进行表达。 他只知道，这个需要他浪费掉三次神尸之手的攻击机会来发动的反仪式，效果应该很变态才对。 当马车抵达南部教区后，戴维就提前下了车，回到了教团的地下总部。 很快，他就在工坊内找到了那位许久不见的光头，枪匠凯奇。 凯奇和另外的一些教团工匠都十分幸运的躲过了之前的一劫，由于幻梦之笼展开之时是深夜，教团的大部分人员都各自归家了，也只有几个家就在教团内部的倒霉蛋被卷了进去。 此刻工坊中的人还沉浸在灾难后的悲伤情绪中。 凯奇见到戴维后，也没有表现出往日的那般热情，因为他的好友，铁匠汉斯就是其中一个被卷入扭曲空间的倒霉蛋之一。 很显然，那位擅长铸造大剑的狂野派铁匠并没有活下来…… 不过当戴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后，光头很快就打起精神，将他迎入了内室。 “戴维阁下，我在这段时间还对重锤进行了更多的改进，你可以看看我的这款作品。” 光头拿出了一把造型又变得夸张了一些的大口径短铳。 “它使用的是雷鸣充能霰弹，每一发都蕴含了极致的威能，近距离贴脸射击的杀伤力堪比一颗小型炼金术炸弹……” 然而戴维却摇了摇头，“我需要一种穿透性更强的枪。” 凯奇愣了一下，“额，霰弹的穿透性能是会差一些……” “我之前在军队中见过一种造型和材质都很特殊的穿甲子弹，好像叫‘螺旋’，你能搞到那种东西么？”戴维直接问道。 “螺旋……”光头挠了挠头，“那种子弹有是有，但它是西南战线专门用来对付妖龙族的活体铠甲的，寻常的猎人短铳并不能使用那种子弹…… 而且阁下，恕我直言，除了妖龙族以外，基本没有怪物需要用到那种性能的子弹，穿透力强，并不意味着杀伤力会变大……” 凯奇说的没错，正常来说，重锤的子弹能将任何怪物轰成肉泥，但这次他要对付的东西却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况且，在获得重生之触后，他已经不太依赖重锤的远程攻击了，毕竟这枪的消耗也不小，和可以一直再生的触手比起来，长时间作战的性价比不高。 “我的猎物具备超凡的合金铠甲，普通子弹不起作用……或者说，你们有没有类似‘摆渡者’那种级别的枪可以借我用用？” 图穷匕见的戴维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说到底，他还是忘不了那把能够贯穿万物的碧绿色神枪。 光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张大的嘴巴都快能塞入另一个光头了。 开什么玩笑？ 摆渡者那种神兵利器怎么可能在教团的小工坊里就能随便找到，就算真的有……谁敢胡乱的借出去？ 最后，在戴维的死缠烂打下，凯奇很给面子的帮他请示了一下上头的人。 结果不言而喻，他们都被轰出了工坊。 不过戴维走之前，光头还是很够义气的给戴维准备了一小箱的“螺旋”穿甲弹，还给了他一把造型优美且古朴的狙击枪。 据说这又是另一位枪匠前辈的“力作”，作为猎杀妖龙族的狙击枪原型收藏在工坊内的藏品，其名为——“卸甲”。 离开工坊的时候，戴维学着费尔南德斯的样子，熟门熟路的从炼金仓库顺走了不少药剂材料，同时还拿走了仓库的一把厚重的教团大剑。 魔化药剂的效果戴维已经有所体会，在他看来，药剂发挥的作用非常稳定，根本没有任何超出预估的反应。 所以他决定在开始狩猎前配置第二阶段的强化药剂。 同样是使用重生之触的血作为魔化之血，但他这次选用的诱发剂是力量型。 回家后，戴维在三楼的阁楼开辟出一个专门用于炼金实验的房间，在里面小心翼翼的调配魔药。 在等待药剂混合物的沉淀期间，他又搬出那箱子螺旋子弹，用触手在上面比划着什么。 这次，他的目标就是下水道深处的那个传奇造物，上次将他打得屁滚尿流的蒸汽骑士。 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猎杀传奇，他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 是的，戴维没有吞了奖励直接跑路的意思，他决定完成罗兰的任务。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扇门后的区域，还有另一条神尸之手。 如果禁忌之门内的空间还没有彻底溜走，这就是取得手臂的最后一种方法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戴维喝下新调配的魔化药剂，然后倒头就砸到了地板上…… 似乎每次服用魔化药剂，他都会受到一种莫名的冲击，按照奥利维亚的笔记，这很不正常。 但戴维暂时没想更多，反正他醒来后也没有感觉任何不适——不仅没有不适，他还感觉非常的好。 轻轻握住那柄夸张的宽刃大剑，微微用力，大剑就被举起，轻如鸿毛…… 这就是用重生之触调配的魔化药剂效果，异常显着。 戴维咧着嘴，随手在阁楼中挥舞了一下大剑，呼呼的剑风擦过桌上的瓶瓶盖盖，哗啦啦的粉碎了一切。 听到动静的双胞胎女仆跑上三楼，看见少爷在耍着大剑发疯，有些莫名其妙。 戴维这时却扔下巨剑，唰的一下闪到她们身边，用新获得的巨力轻松将两人提溜起来，走向二楼的卧室。 猜到接下来要被“干”什么的两姐妹顿时脸红了。 昨夜才初经人事的双胞胎哪经得住如此折腾，但她们好像根本无法反抗戴维的力量，两三下就被扔进了被窝。 不过戴维这次并没有急着撕她们的衣物，反而一脸正经的说道：“等下带我进入那个破碎神殿，我要找那个看门人。” 佐伊脸上的红晕褪去，点了点头。 然后她又提了一句：“少爷，关于那个破碎神殿，我和佑伊在晋升之后，又获得了一些关于神殿的知识，我们应该可以将更多破碎教信徒的灵魂拉入其中……” 戴维听了后，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摇头道：“暂时保持原样。” 不过这是一个十分有用的情报。 如果佐伊真的能将其他地方的破碎神教信徒拉入梦境，他们今后就能靠着这个能力获取更多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圣遗物”神明碎片。 要知道如今的破碎神教本身就是“破碎”的，埃夫纳西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同行”在帝国各地悄悄发展着力量。 说不定那些人中也掌握着其他的神尸之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戴维决定暂时将其放下，先解决眼前的目标再说…… …… 深夜，被灰雾笼罩的梦中，戴维再次出现在那座金字塔般的高台之下。 不出他的所料，那个卑微的看门人同样也出现在了灰雾中。 一直被困在禁忌之门内的看门人并没有消失，这证明戴维还有机会进入那扇门。 “神使大人！” 不等他找上看门人问话，激动的大祭司埃夫纳西斯就冲了出来，一头扎到了他的脚边。 “神啊，承蒙吾主的召唤，我终于见到您了，您的荣光真是指引我等的明灯啊……” 戴维不耐烦的将大祭司踢开，打断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马屁。 “闭嘴！等下再来烦我！” 第134章 影子，双子圣女 差点被踹下高台的大祭司立刻听话的闭上了嘴，像个不敢吭声的小孩一样。 只见神使大人径直走到那个跪在地上的看门人面前，猛地幻化出三条巨大的红色手臂，一把将对方提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的埃夫纳西斯心里一惊，顿时把视线移开。 神使大人的手臂又增加了，他身上的威压也越来越重，三条神明之手的气息几乎要将埃夫纳西斯压得没法喘气了。 “我问你，禁忌之门内的空间有没有发生变化，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么？我是说，地理位置……”戴维沉声问道。 被大手抓住的看门人自然是瑟瑟发抖，他看着被迷雾笼罩的神使，哆哆嗦嗦的回答： “没……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里的空间依然是封闭的，而且被折叠了多次，我……大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啊！我也想要逃出去啊！” 戴维翻了个白眼。 看样子这个糊里糊涂的看门人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将禁忌之门“消失”的事情说了出来，看门人顿时愣住了。 “消……消失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永远困在那个鬼地方，他脸上的恐惧与绝望就更盛了。 “听着，据说禁忌之门还有一处‘后门’，对此你知道什么吗？我或许能从后门进入那里。” 情绪有些崩溃的看门人只是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后门……我不知道啊……” 戴维叹了口气，将他扔在地上，最后又问了一句。 “你上次说，把门后世界弄乱的是一只从镜子里逃出来的影子，你知不知道它到底在做什么？” 看门人还是摇头。 他从来不敢去窥探那个影子，对方实在太过可怕…… 就在戴维即将失望的时候，看门人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我只见过它两次……它平时都呆在核心……它身边还有一个少女……它们坐在王座上……控制着世界魔方……” “世界魔方？”戴维皱眉。 “……没错，世界魔方……它夺走了那条红色的手臂，然后把魔方的本体塞在了手臂的掌心，将其做成了一把权杖……” 戴维的眼睛眯了起来。 其实自从他上次听到“从镜子里逃出的影子”时，就已经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个所谓的影子，很可能就是他亲自丢入双生魔镜里的东西。 异徒之影…… 但问题是，那只恶灵应该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才对啊。 现在的情况似乎比戴维想象的还要复杂了。 说回那个魔方，看门人又花了一顿功夫，才让戴维理解了那个禁忌物的本质。 实际上，禁忌之门的核心空间本身就是由另一个高位阶的禁忌物展开的。 那个东西就是六阶禁忌物“世界魔方”。 与幻梦之笼相似，世界魔方同样具备展开广阔空间的能力，不仅如此，它的空间还非常稳定，不存在任何的扭曲，甚至没有副作用…… 这也是它被用来构建禁忌之门的原因之一。 而禁忌之门的消失，很可能不是因为它“溜”了，而是世界魔方制造的空间在人为的控制下收缩了…… 逐渐冷静下来的看门人给出了一个猜测：“世界魔方内部是没法影响到外界的，所以魔方本体所在的空间坐标应该还在原处……” 这么说来，禁忌之门后的区域可能还在皇都的地下，只不过它在现实意义上被缩小到了根本看不见了而已。 得到这个答案的戴维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下水道深处的那扇门应该还是有用的。 至少在它未打开之前，它的作用就是“通向那个空间”……这种情况下，戴维就能找到一个支点。 利用神秘编织者的仪式，织造出一条牢固的空间通道！ “大人，请您快点来拯救我，我快要撑不下去了，那个家伙，似乎在进行着什么计划，它就要得逞了…… 前段时间它还放逐了好些难缠的禁忌物，那些可怕的东西差点就把我弄死了……” 面对看门人的哀求，戴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 埃夫纳西斯在一边默默等了很久，才看见神使转过身来，示意他可以说话。 “神使大人……”大祭司咧嘴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敢问神使大人，您可知道，我教的两位圣女殿下……” 他犹豫着要怎么向神使发问，而戴维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时，坐在高台宝座上的双胞胎同时竖起了耳朵。 佐伊将遇到异教徒的事情也告诉了妹妹，两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十分在意异教徒口中的“圣女”。 难道说，这些异教徒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们真的就是对方口中的圣女殿下？ 破碎神教的圣女？ 只见大祭司纠结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其实，我们有信徒在巧合下遇见了之前失踪的圣女殿下，请问你知晓此事么？” 知晓此事？ 戴维知晓个屁，他还想向埃夫纳西斯确认这件事呢…… 不过他作为破碎教“神使”，连自家圣女的事情都不知道，就显得有点掉份了。 所以他一把揪住了大祭司的脖子，来了个倒打一耙。 “我还想先问你，你们到底是有多蠢才会把吾主选中的圣女给搞丢了？” 听到戴维充满寒气的质问，大祭司吓得满头冷汗，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这个，说……说来话长……” “哼！” 戴维一把将大祭司甩开，冷冷的说道：“圣女的事情，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东西再找你们算账。” “是、是是……”埃夫纳西斯忙不迭的点头，接着，他又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神使大人，希尔芙殿下和温蒂妮殿下……现在都在您身边么？” 戴维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这两个名字指的是谁，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大祭司立刻有些兴奋，又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大人，请您恕罪，小人之前已经派人去寻找您的所在了。” 戴维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看样子自己的身份应该是很难再隐瞒了。 “不用找了……有机会，我会亲自去拜访你的。” 狠狠的瞪了那个邪教头子一眼，戴维挥了挥手，转身走入了迷雾中。 大祭司吞了吞口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额……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 是的，破碎教那帮狂信徒的效率不可谓不快，由于迦南见过戴维一次，他们很快就圈定了教团猎人这个范围，并且锁定了一位最近才来到皇都的猎人——戴维·弗兰克…… 对于戴维教团猎人这个身份，大祭司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相反，他还十分佩服“神使大人”能够如此神通广大的隐藏身份打入光明教会的内部。 虽说整个破碎神教都很擅长此道，但能做得像神使大人那么自然且毫无把柄的，真的让大祭司叹为观止。 据说戴维·弗兰克明面上还是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甚至踏入了女神的祝福道途。 这种手段，简直让大祭司五体投地…… 连女神都能骗过去啊！ 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到？ …… 迷雾消散，梦境破碎。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双胞胎姐妹睁开眼睛，呆呆的躺在床上。 通过戴维和埃夫纳西斯的对话，她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两人失去记忆之前，或许真的就是破碎教的圣女。 她们之所以会坐上破碎神殿的宝座，不是什么机缘巧合，而是源自破碎教的命运牵引。 但两人都在此刻陷入了迷茫，她们都没有过去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个身份。 希尔芙和温蒂妮……那才是她们真正的名字么？ 但谁才是希尔芙，谁才是温蒂妮呢？ 这两个名字听上去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 双胞胎反应过来的时候，戴维已经下了床，正在穿衣服。 她们瞪着眼睛看向他，心中渴望着无所不能的少爷能够指引她们。 “等我处理完下水道的事情，我会帮你们调查清楚一切的。”戴维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离开了卧室。 两姐妹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自己的身份，而他，也不想让更多纷乱的问题影响自己接下来的战斗。 今夜，他要开始狩猎。 狩猎传奇！ 第135章 重回下水道 阴暗、潮湿、各种混杂在一起的难言气味…… 黑夜中，戴维孤身跳下竖井，进入了更加黑暗的地下世界，再次面对那个曾经给他带来不少阴影的皇都下水道。 来之前他有想过带上双胞胎姐妹，她们在幻梦之笼中的表现让戴维也感到惊讶，特别是佑伊的同化能力…… 但仔细想过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世界可没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硬顶传奇造物的大炮轰击。 顶级超凡者真正强悍的地方在于能以无数神秘知识加身，直接扭曲现实规则。 而在达到这一步前，他们相比大多数怪物来说都是脆弱的。 两姐妹说到底只是二阶的超凡者，真打起来，戴维可顾不上她们…… 黑暗中，戴维不意外的在通道的拐角处看见了雕刻家的标记，他想了一下，还是吹响了哨子。 不过这次，戴维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那个雕刻家出现。 戴维皱起眉头，继续往深处前进，每当他见到一个雕刻家留下的标记，他都会吹一下哨子。 可对方依然没有出现的意思。 “该不会是死了……”戴维心里泛起了嘀咕。 上次那个雕刻家从他手上要过去了禁忌物“生锈眼眸”，自那之后戴维就没有见过他了。 难道那家伙被禁忌物的力量给干掉了？ 雕刻家找不到，不少怪物却被戴维的哨声给吸引了过来，那些食腐的魔怪和潜伏在臭水中的水鬼闻到了活人的气味都变得激动异常。 但当重生之触的骨刺像是鱼叉一样洞穿了好几头水鬼后，这些怪物就止步了。 在它们的感官中，活人的气息已经被另一种神秘可怕的阴影彻底掩盖。 那个行走在下水道中的“人”，比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更加的黑暗。 怪物们如潮水般退去，纷纷给那个让它们无比恐惧的存在让路…… 触手在下水道中肆意的延伸、游动，沿着那个人的脚步，留下了无数阴暗的轨迹，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垂直深坑。 无数游曳的触手收拢，又迅速伸展，重构出足以遮蔽整个大坑的庞大翅膀，缓缓的降入了黑暗之中。 魔怪们瑟瑟发抖的等待着那个存在的气息远去后，才纷纷如蒙大赦的瘫软在地。 …… 戴维认得这个深坑，他上次从下水道深处逃出去时，好像就是落入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竖井里。 各路的污水在此汇聚，在深坑的底部形成了一个漩涡。 他在下落的过程中就发现，视线中的某个部分出现了一条“折痕”般的分界线，从这里开始，空间就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影响。 落到一半的戴维立刻拍动翅膀，并用触手刺入大坑的边缘，然后挥出裂魔之爪，以巨力一击打碎了墙壁。 污水裂口中涌出，不出戴维所料，墙后也出现了另一条下水道。 那个迷宫一样的空间又出现了。 冲入通道中的戴维立刻召唤出了编织者之触，两条刀足轻点地面，某种奇特的空间波动传入戴维的脑海，四周被扭曲的空间立刻不再迷幻。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戴维扭头看去，只见黑暗中有个背着大包的邋遢人影正在往这边狂奔。 不是那个失踪的雕刻家是谁？ 他身后还出现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东西——无数黑色的蜘蛛！ 那些最小也有小狗一样大的蜘蛛咯吱咯吱的迅速涌来，眼看就要淹没雕刻家的身影。 戴维转身，向那个方向踏出了一步。 他本想召出构装之臂的喷火装置，给这帮恶心的节肢动物感受下“女神的热情”。 但火焰还未喷出，那些蜘蛛却突然刹车，纷纷停了下来。 它们的眼中出现了两根散发着幽光的附肢，那种绝对上位的气息让它们望而却步…… 戴维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转而举起刀足，向前逼近。 随着他迈步，那些蜘蛛也纷纷后退。 直到戴维来到有些呆滞的雕刻家身边，所有蜘蛛都退回了远处的拐角之后。 雕刻家看着造型可怕的戴维，第一次表现得有些紧张。 这也不能怪他，任何人看见那些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触手和刀足，都会觉得脚软。 “很高兴见到你，雕刻家先生。” 戴维收起狰狞的触手，朝对方笑了笑。 这让雕刻家稍微好受了一些。 “你好……猎人阁下。” “据我所知，你并不是那种容易陷入险境的人，发生了什么？”戴维意味深长的问道。 雕刻家回头看了眼悉悉索索的黑暗，有些紧张的说了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再走远一些……” …… 两人走在迷宫之中，雕刻家左拐右拐，目标非常明确，像是对这个迷宫异常熟悉。 “猎人阁下，你应该知道，这里的空间被扭曲过，上次我跟你提过，造成这个现象的，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戴维点头，“你还在寻找着它？” 事实上，他正是想起了这一茬，才想要找雕刻家的。 看门人所说的那个“世界魔方”，很可能就是雕刻家口中的那个“艺术品”，据说那个东西还是雕刻家的老师遗留下的杰作。 “是的……实际上，我能感受到它的波动，我一直想要再现那件完美的作品，只可惜，我的造诣还不到家……” 说到这里，雕刻家突然显得有些激动。 “……但最近这几天，我感觉到它出现了异常，它似乎被‘展开’了，它的波动比以往更加清晰……所以，我想要更靠近一些，近距离的去感受它。” 戴维勾起嘴角，轻声问道：“你知道它在哪里么？” “我……我知道……它应该，就在那扇大门之后……” 雕刻家咽了咽口水，眼中又出现了恐惧的情绪，“但是，那扇大门前守着一个强大的东西……” “带我过去，我来帮你解决那个东西。”戴维咧嘴笑了。 雕刻家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忙不迭的点头。 事实上，戴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抵达那扇大门之前，上次他也是莫名其妙的被蜘蛛大军裹挟进去的。 有了这个熟门熟路的雕刻家带路，这个空间被扭曲的迷宫就不是问题了。 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是，那个隐藏在黑暗虚空中，操纵着所有黑色蜘蛛的神只会不会突然出现…… 戴维有种奇妙的猜测，那个庞大的黑暗存在，貌似和萝丝塔莉亚女士非常相似。 难道那就是她的本体？ 思考间，两人转过一个拐角，一条宽敞的地下大道顿时进入了戴维眼帘。 大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而大厅对面，耸立着一扇神秘的钢铁大门。 让戴维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的，是那个大厅中静立的一尊钢铁造物。 它就像是一位古老的骑士，古铜色的伟岸身躯充满了厚重的金属感，堪比一座小山的体型散发着可怕的压迫力。 隔着上百米的距离，戴维都能感受到它正在缓缓转动的核心所逸散的炽热能量。 数百年的岁月中，它一刻不曾休眠，一刻不曾懈怠。 蒸汽骑士，这个传奇的古老造物，一直守护着那扇门…… 戴维屏住呼吸，轻轻将雕刻家推回了拐角之后。 “退远点，有多远退多远……” 雕刻家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往后远离。 戴维则卸下背后的长枪——那把狙击枪，“卸甲”。 一发发银色的螺旋子弹被压入长枪的弹舱，那些造型独特的子弹上还缠绕着一些正在蠕动的血肉。 那是来自重生之触的“馈赠”。 准备妥当后的戴维单膝跪地，架起长枪，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 第136章 荣耀之躯 嘭！！！ 枪管中的轰鸣在地下世界爆发。 一发银色的子弹在炼金反应炸开的巨大动能推动下旋转着飞出枪管。 它撕扯着四周的空气，留下了一条真空的轨迹，直飞向那尊钢铁骑士。 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骑士的头盔内就“嗞——！”的一声亮起了红色的光芒。 急速飞旋的弹头钉在骑士的生命合金表面，像是钻头一样钻入了铠甲内部。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缓，远处的戴维仿佛能看见螺旋子弹转出了一个炽热的小孔，其中顿时喷涌出大量的蒸汽。 但这发子弹的威力就这样了，强大的动能被铠甲下的未知结构完全吸收，原本能够打穿数层厚钢板的威力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 戴维毫不犹豫的继续射击，狙击枪的气动击锤不断将一发又一发“加料的”螺旋子弹送出枪管…… 直到他连续开出第四枪，庞大的金属骑士才轰然启动。 粗大的折叠关节在蒸汽、齿轮、生命金属和未知血肉的推动下迅速弹开，一眨眼的功夫，骑士右臂的炮管就架了起来。 炽热的红光一闪，戴维的呼吸一顿。 第五发螺旋弹头刚刚打出，就撞上了一颗迎面飞来的合金炮弹。 两种不同材质的合金在空中无声相撞，螺旋子弹立刻被大力压扁！粉碎！ 整条通道中的一切都被那颗人头大的炮弹掀动，连空气也被迫从弹道的中心炸开。 它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震耳欲聋的轰鸣这才随着被掀起的飓风卷来，躲在远处拐角后的雕刻家捂着双耳蹲在角落，双眼却瞪得老大。 他惊骇的看着那发恐怖的炮弹打穿了通道尽头的墙壁，一路斜斜的轰出了一条深邃的通道，不知道破坏了多少层的迷宫结构。 如此夸张的攻击，真的有血肉之躯可以抵挡么？ 雕刻家忍不住从拐角处探出脑袋，却看见了让他更惊讶的一幕。 几乎是正面挡在弹道上的戴维并没有变成肉泥…… 此刻他依然保持着半跪射击的动作，但身体表面已经被大量的弹性触手包围，前面还出现了一块以触手凝聚而成的斜坡状骨板。 那些由重生之触重构而成的坚固骨肉已经在炮弹的撞击下粉碎瘫软，但它们却成功的让炮弹偏转，将其弹飞了！ 一道深深的拖痕出现在戴维的身下，哪怕没有被大炮正面击中，那恐怖的震动依然让他七窍飙血，生命能量“稍稍”下降了上万点…… 哧——！喀喀！！ 蒸汽骑士的右臂炸开大量的蒸汽，齿轮转动的金属声响起，短暂的释放压力与冷却后，第二发炮弹已经被推入了膛中！ 这时，金属骑士的身形突然僵了一下。 之前那些被送入它体内的螺旋子弹突然发生了“爆炸”！ 大量细小的肉须在它的体内急速增生，轰的一下缠住了那些正在运转的齿轮。 “加料的”子弹生效了…… 戴维专门选用螺旋子弹来对付金属骑士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打出那点伤害。 他的真正目的就是让重生之触的肉须钻入对方的体内。 只要能让那门大炮出现片刻的失灵，他就拥有了一线机会！ 化作骨板的触手突然炸开，其中的戴维丢掉狙击枪，身化闪电，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尊被“卡住”的蒸汽骑士。 但这种僵硬的现象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入侵骑士体内的肉须很快就被高温的蒸汽核心烧干净了。 炮管再次转动，可目标已经接近了大炮的射击盲区！ 就剩不到一万生命能量的重生之触迅速再生的同时，仅存的几条触手也成了戴维的助力…… 加上裂魔之爪和两条附肢的推动，二次加速的戴维蹬着通道上下左右的墙壁，开始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闪避动作。 嗡——————！ 一种可怕的波动从骑士的体内爆发，高频的震动迅速覆盖了戴维的肉体，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晕眩的麻痹。 “又是这招！” 咔嚓！砰砰砰！！！ 紧接着，骑士的左臂弹出了好几条粗大的钢索，那些钢索的头部还带着锋利的铁爪。 它们飞射而出，几乎覆盖了戴维的所有前进路线。 与之同时，一只影子般的怪手也从戴维的身下探出，以极快的速度和不可理喻的长度无声无息的刺入了蒸汽骑士的铠甲。 剥夺者之臂并非实体，它是戴维唯一可以穿透那层生命金属触摸到骑士“灵魂”的手臂。 当那些钩爪抓住戴维的同时，他也以牙还牙的发动了控制。 “这种赖皮的招式我也会！” 影子手臂抓住了那颗散发着炽热能量的奇特核心，触发了“痴愚之触”的效果。 按道理说，普通的构装体是没有灵魂的。 但曾在朱利叶斯手上看过蒸汽骑士一部分资料的戴维知道，古老的蒸汽骑士其实都是活生生的个体。 每具无敌的荣耀之躯下，都隐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笼罩全场的嗡鸣声突然一顿，扣住戴维的钩爪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力道。 低位阶的剥夺者之臂能起到的作用很小，但只要有片刻的机会，戴维就能挣脱控制。 操纵“束缚”的编织者刀足将钩爪轻易撕开，戴维的身形踏着甩动的钢索，纵身跃向蒸汽骑士的正面。 他能看见对方的手臂已经在迅速变形，钩爪装置被舍弃，具备高频振动效果的大剑和高压冲击桩从骑士的双臂上弹出。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已经掌握了你的招式，而你，对我的新能力一无所知。 这是一场真正的“狩猎”，准备充分的猎人早已算好了猎物的全部动向。 猎物的每一次反击都会被千变万化的肢体化解，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击无敌的神拳！ “倒下，老古董！！！” 戴维发出畅快的吼声，三条巨大的红色手臂从他的身侧呈三角之势展开，灌注了一百万生命能量的神拳爆发出了毁灭性的能量。 今日，我要将你的灵魂与你的荣耀一同埋葬…… …… 按照戴维上次与骑士对碰的结果来估算，蒸气骑士的血量应该在两百万之下。 所以，干掉它应该只需要消耗百万生命力的两拳。 神尸之手的第三发攻击，戴维并没有第一时间轰出去，而是引而不发，以备出现意外。 剩余的足足一百万血量也是戴维的底气。 然而那头传奇造物真的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意外果然出现了。 第一只无敌的神拳正面轰中了骑士的胸膛，排山倒海的力量迅速将对方的铠甲挤压变形，乃至轰的一下从中爆开。 骑士由下至上挥出的高压冲击桩被第二发神拳硬生生轰断，拳头顶着炸开的金属碎片砸入了蒸汽骑士的身体！ 那金属身躯终于承受不住两发伤害溢出的打击，狂暴的能量炸开，铠甲的表面迅速湮灭，其体内核心的某个部位也突然发生了爆炸，掀起了巨大的冲击。 这时，在大量被吹飞的金属碎片中，一个体型更小、更轻盈、更消瘦的构装体却突然从里面弹出…… 它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大厅的峭壁上，双腿弹出刺钉，咔嚓一下将自己固定在了高墙之上。 戴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新出现的小型骑士，大脑中转过了许多奇怪的念头。 “什么东西？” “驾驶员出来了？” “还有二阶段的吗！？” 还没等他看清对方的模样，那个东西的残影就消失了…… 残影……消失了？ “好快！” 戴维眼皮一跳，一把古铜色的宽刃大刀已经“嗡”的一下刺向了他的后背！ 第137章 呼魂 皇宫内部的一座高塔之上，在那被风包围的顶层露台中，一张小小的圆桌被放在中间。 圆桌上摆着一盘棋，代表着仪式与刀枪剑盾的棋子已经摆放完毕，随时准备着开始“征战”。 东方的黎明之光升起，映照出了两个翘腿坐在棋盘两侧的人影。 一人金发碧眼，阳光帅气，身材消瘦，乃是帝国四皇子，罗兰。 另一人同样生着淡金色的长发，眉目与罗兰有略微相似，却已有中年之相。 相比大皇子略显粗犷的气质，这位与老大年龄相近的帝国二皇子显得更加一丝不苟。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二皇子莱利的性情可是比扭曲后的大皇子还要不稳定。 就如现在，准备与之下棋的罗兰背后只有一位胖胖的女仆，而二皇子身后却站了一整列的卫兵。 这些卫兵的存在意义自然不是为了在这本就守卫森严的皇宫里保护皇子的安全，他们只是在虐待一个侍女。 只因为水晶棋子摆放的稍微有些不整齐，那个负责棋盘的侍女就被脱光了衣物倒吊在高塔上，在晨风中绝望的迎接缓慢失血而死的命运。 对于兄长的这种乖戾行为，罗兰早已见惯，他无视了那个侍女的呜咽声，一脸平静的推动了棋盘上的棋子，开始了这场对弈。 “皇兄，好久不见，今日为何会有找我下棋的兴致？”罗兰随口问道。 “嗯……只是想见见你罢了。”莱利漫不经心的推着棋，抬眼看向罗兰，“除了你以外，我现在也没有兄弟可以叙旧了。” 毕竟其他兄弟都被眼前的这只“怪物”弄没了…… 罗兰耸了耸肩，表示那跟我没有关系。 “让我问你一个问题，皇兄。” 他靠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脸颊，微笑问道，“你对那扇门如此的感兴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莱利的眼皮微微抬起，“我好像什么都瞒不了你……” 罗兰摇头，“至少，我不确定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你一直以来都不感兴趣的东西。”莱利伸手挥了一下，示意侍卫拧断那个发出呜咽声的侍女的脖子。 “……是力量，是知识，是真理，是永恒……” 二皇子一边说，一边推动棋子，“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你那被扭曲的灵魂不理解我的追求，你只渴望权力，而我，无所谓权力……” 莱利的话让罗兰有些哑然，他定定的看着棋盘对面的兄长，两人间的棋局也走入了尾声。 棋，是罗兰赢了。 莱利几乎是将自己的“王”拱手相让…… “你看，我的弟弟……我的……妹妹，你喜欢那个位置，就拿去好了，我真的不在乎。” 二皇子将手中的水晶棋子丢在桌面，泰然自若的靠回椅背，“哪怕你要为我挂上什么罪名，借此来放逐我也无所谓。” 罗兰垂下眼帘，注意到那颗被丢下的棋子正在发生变化，原本晶莹剔透的水晶缓缓的化为了黑色，就像染上了墨水…… 他身后的胖女仆米米娅顿时眯起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二皇子身上藏着一股十分隐晦的力量——他非常的危险。 和其余的两位皇子不同，一直深藏不露的莱利或许已经踏入了某个凡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在浩瀚的神秘之海中遨游…… “所以，你为了得到门后的那些东西，可以不惜一切？”罗兰冷笑起来。 莱利也露出了冷笑，两兄弟的表情几乎一致。 “你为了给我泼脏水，同样也是不顾一切啊，甚至还主动派人帮我去打开那扇门，呵呵……” 二皇子看着自己年轻的“弟弟”，缓缓站起身。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喜欢玩弄俗物，却对神秘世界一无所知，弄那些小把戏，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莱利转过身，背对着朝阳，居高临下的看着罗兰。 “不过，随你，你高兴就好……今日之后，我就会离开皇都，去收拾那个你弄出来的烂摊子……” “我的烂摊子？”罗兰皱眉，不解的歪了歪头。 莱利勾着嘴角，抬起手，缓缓指向皇都之上的天空…… …… 古铜色的大刀刺向戴维的脊柱。 足有一人高的弧形铡刀，被一只缠绕着肌肉筋腱的金属手臂握住。 以优美弧度收拢的刀尖还带着朦胧的残影，奇特的高频振荡将周遭的气流都撕得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了戴维一个措手不及，以他那经过强化的反射速度都无法看清敌人的行动轨迹…… 还好他留了一手！ 第三只引而不发的神尸之手在这时突然反向出拳，直轰向那把大刀。 神尸之手的力量灌注并不能持续很久，如果一直不用，内里凝聚的力量就会消散，手臂也会进入六十分钟的冷却。 戴维倒是十分庆幸他的敌人是个不愿意拖延时间的急性子…… 然而情况却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发动偷袭的那个东西速度快到离谱，蕴含毁灭之力的拳头撞上刀锋时，对方的身体已经率先闪向了另一边。 轰！！！ 神尸之手激起的冲击将戴维身后的大厅地面完全粉碎，边缘的墙壁也被轰出了一个大坑。 但他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这一拳并没有直接带走他的敌人。 被躲开了…… 小一号的消瘦骑士出现在不远处，戴维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红白相间的肌肉组织包裹着一些类似骨骼的生命合金，如同亡骸般的躯壳表面飘散着炽热的蒸汽。 其胸口的部位还跳动着一颗发红的金属心脏，足以扭曲视野的神秘之力在其中凝聚，为躯壳泵动着近乎无限的能量。 厚重的外部装甲被打爆后，这个真正的蒸气骑士依然有着三米的身高。 反关节的金属大腿，直接镶在手臂上的大刀，背后正在喷射着蒸汽的六个孔洞，其蓄势待发的模样就如一位展开炽热蒸汽翅膀的“使徒”。 神尸之手的一击并非毫无作用，那把大刀已经断了半截，其左半边的身体也消失不见，暴露出了大量正在扭动的血肉。 那些奇特的组织正在修复着它的金属身躯，好像要不了多久，对方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骑士的“血条”终于显现，高达二百三十万的总生命能量只剩下最后的一丝丝…… 5万血不到。 但这5万血，将会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戴维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手段可以伤到这具传奇造物了。 哧——！！！ 这时，蒸汽骑士突然抬起残破的头盔，其面目上的红光一变，化为了一种旋转的紫色…… 戴维甩动身上的触手，眨眼间凝聚出了骨肉大弩，网状弦丝在活体箭矢还未完全长成时就将它们一同推了出去。 砰！ 弦声震颤，箭矢炸碎，坚硬的生命合金挡住了部分的箭头，另一部分却被只剩半截的大刀斩碎。 一股可怕的震颤从骑士的体内爆发，恰似一种愤怒的咆哮…… 呼魂——荣耀之躯的古老仪式力量，能够破坏物体规则，以生命金属作为媒介激发无限制的共振现象。 摧枯拉朽！ 其身形再次闪动，唰的一下就出现在戴维的面前。 强烈的共振粉碎了抵挡在前的触手，裂魔之爪和过载利刃也被刀锋轻易斩断，唯有两根神秘的编织者附肢堪堪阻碍了一下那把断刀。 可附肢的力量实在太小了。 刀锋弹开刀足，切入戴维的手掌，以他经过魔化药剂强化的力量也无能为力。 这就是古老骑士曾经纵横沙场，扫灭无数黑暗的恐怖力量…… 戴维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用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呼唤那件可以释放战争怒火的禁忌物。 第138章 狂怒的绽放 “喝啊——————！！！” 利刃加身之时，戴维发出了狂怒的吼声。 他的眼眸瞬间充血，血色的能量从他的皮肤之下喷薄而出，体内庞大的生命能量不受控制的涌动，被抽水泵似的血荆棘铠甲疯狂吸收！ “承载吾之铠甲者，需向其献上鲜血……” 骑士的刀锋切开了戴维的半截手臂，却突然被一层绽放着血光的银色铠甲挡住。 紧接着，无数从鲜血中抽长而出的荆棘爆发、绽放、伸展…… 它们在一瞬间就包裹了蒸汽骑士，带着尖刺的血荆棘扎入了骑士的躯体，开始抽取对方的生命力。 骑士发出了更加幽邃的呼魂咆哮，它的头盔被无穷无尽缠绕而来的荆棘绞碎，暴露出了一个紫色的恐怖旋涡，其内部仿佛已经成了一个黑暗的空洞。 无视物理规则的共振现象突然加剧，涌现的血荆棘竟然开始粉碎！ “就连六阶禁忌物的力量都无法遏制这头传奇造物么！？” 身处铠甲保护之中的戴维脸色苍白，原本强劲有力的心跳也越来越衰弱…… 就在这时，一阵可怕的低语从虚空中蔓延而来，一朵朵由血肉凝聚的蔷薇突然在骑士的身体上绽放。 那些血腥的花朵，似乎在嘲笑着那个咆哮的灵魂…… 你的战争早已结束。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凝滞，骑士失去了呼魂之声，万籁寂静。 巨量的血荆棘从铠甲之下爆出，好似巨浪一样横扫了整个大厅，填满了所有的空间。 荆棘丛不断的搅动、交织，形成了一座由荆棘组成的高塔，将骑士与铠甲中的戴维举上了高空。 娇艳的血蔷薇们在空中颤动，似乎在咏唱着一首无词的赞歌。 “向伟大的战争之主献上血液，血腥的王座注视着世间无尽的斗争……” 无穷的战意与狂怒笼罩了戴维的灵魂，将他推到了那个战争之主的视线之下。 理智，被压迫到即将崩溃，灵魂之海翻起了惊涛骇浪，无意义的战争之潮笼罩了一切。 戴维咬着牙，以坚韧的意志死守住最后的意识，并且向已经无法动弹的蒸汽骑士发动了攻击。 重生之触已被粉碎，构装利刃在对方的生命金属面前如同塑料…… 但戴维没有放弃，他用裂魔之爪抓住了骑士暴露的心脏，燃烧的恶神之焰覆盖了炽热的核心。 与之同时，锋利的编织者刀足突然弹出，刺入了核心的内部。 骑士再也没法发出咆哮了…… 高坐于血腥神座上的意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祂收取了那位古老骑士的灵魂，将其搓揉成最暴虐的形态，扔进了永恒的战争熔炉。 熔炉中爆发的烈焰染上了荆棘，点燃了那些蔷薇。 腥红的烈火中，一个充满战意的女武神伸展开身躯，宛如新生一般苏醒过来。 战神的使徒，那个敢于正面挑战死亡之镰的疯狂灵魂又回来了。 血荆棘铠甲的本质其实就是这个奇特的存在，所有的诅咒都来自于她。 戴维之所以敢动用这件六阶禁忌物，就是看准了那个灵魂已经消逝。 可惜，这东西现在又复活了…… …… 蒸汽骑士已死。 戴维的生命能量也即将被吸收殆尽。 血腥的神座不再关注这个卑微的人类，庞大的荆棘高塔开始崩溃。 红光流转的美丽铠甲在荆棘丛中咔嚓咔嚓的分解、弹开，脱离了那个快要死去的凡人，重新组合成了一具空荡荡的铠甲。 它要去寻找下一个可以承载战争意志的人了。 戴维从空中落下，那些荆棘还在吞噬着他最后的血液，而他的手，却死死的抓住了那具残破的骑士之躯。 【发现荣耀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终于出现了……” 濒死的戴维露出了得偿所愿的微笑。 他等这个提示已经等了很久了…… …… 半空中，一股庞大的生命能量突然爆发，刚刚脱离戴维身体的血荆棘铠甲僵了一下，似乎有些奇怪的转过身来。 只见坠落的戴维突然翻了个身，“砰！”的一下半跪落地，然后稳稳的站起身来。 四周的血荆棘依然在纠缠着他，但那些原本就要将他吸成干尸的荆棘却突然发现对方的体内多了整整二百三十万生命能量！ 【吞噬荣耀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这下，寥寥几根荆棘在如此庞大的生命力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醒悟过来的禁忌物立刻操纵海量的荆棘丛，向着那个莫名“复活”的家伙席卷而去。 “哧——！咔嚓！！！” 漫天的荆棘覆盖而下，却掩盖不了那声炽热的金属之声。 一门由生命金属和血肉组成的“大炮”在戴维的背后架起…… 口径达到150的古铜色炮管后是一大坨扭曲的金属结构，在那些涌动着恐怖能量的管道中心，还有一颗正在散发着炽热光芒的心脏。 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高塔上的铠甲，没有任何征兆的，红光猛然爆发！ 嗡！！！ 这一刻，整个地下迷宫都被大炮的轰鸣震得跳了一下。 仿佛上天降下狂雷，仿佛虚空中落下神锤，迷宫中奔流的污水被掀动，大地都被这一击震得翻起。 威力巨大的炮弹自下而上的击穿了穹顶，顶着那具空荡荡的铠甲撞碎了无数层天花板，直接冲破了黑暗消失在空间的扭曲之中，只留下了一条笔直的空洞…… 失去禁忌物力量支撑的血荆棘迅速枯萎消失，而戴维也跪倒在碎裂的地面，大口的喘着热气。 以金属和血肉连接在他背后的大炮咔嚓咔嚓的迅速重组。 赤红的金属管打开，炽热的血红蒸汽在高压下喷出，覆盖了他身后的大片区域，宛如一件烈焰般的披风。 …… 【荣耀构装4：消耗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震魂利刃（呼魂）、高能放热结构、荣耀之锤（桩形态）、荣耀之锤（炮形态）。 组建核心冷却：24小时。 注意：连续发动构装会致使核心结构暂时过载，传奇构装体可在战斗中自行释放能量压力，不会伤害自身； 警告：核心结构高强度过载后会强制启动放热装置；发动荣耀之锤多次过载后会发生自爆；过载中的核心结构受到攻击会发生自爆。】 这就是戴维的“新”构装之臂。 准确来说，它就是利用接肢仪式吸收了蒸汽骑士的力量后从构装之臂升级而来的东西。 而且还一下子跳了一级，从2级升到了4级。 这是第一次出现的情况，戴维估计是因为那传奇构装体位阶太高的缘故，经验值溢出了…… 完全进化后的荣耀构装已经和原先的那条已经快要跟不上节奏的手臂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了。 可以说，它无比强大的威力让戴维也震撼得无以复加。 不说那门能够将六阶禁忌物一炮轰飞的夸张大炮，其他的搭载结构也因为生命金属的全面升级而拥有了恐怖的破坏力。 不过发动它的代价也不小，单是召唤出来，就需要献祭五十万生命力！ 而且这东西还有个诡异的尴尬特性。 就如那些游戏中的“降智boss设定”一样，它拥有一个明显到可以用肉眼看见的弱点…… 那个心脏一样的核心，被打中了会自爆。 自爆…… 戴维不知道这个可以为荣耀大炮提供能量的核心自爆起来是什么鬼威力，但他绝对不想自己尝试一下。 …… 待核心的强制放热结束后，戴维才从地上爬起。 接着，他立刻小心翼翼的将荣耀构装的核心收拢到右肩后，并用重新召唤出来的触手将其死死的裹住。 做完这一切后，戴维才看向四周。 血荆棘之铠似乎没有回来找他晦气的打算，而那具蒸汽骑士的残骸也静静的躺在地上，失去了全部的动力。 这尊古老的骑士，终于迎来了自己久违的末日。 戴维走过去，单膝跪下，伸手按住了那堆冰冷的金属。 这是戴维成功狩猎的第一位传奇存在，它的身躯早该腐朽，它的灵魂早已麻木。 它败给了三级的神尸之手和六阶的禁忌物…… 它输得不冤。 荣耀之躯在戴维的手中逐渐凋零，生命金属中的活性迅速消散，很快就会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而它守护了数百年的那扇门，终于毫无阻碍的暴露在了戴维的面前…… 第139章 开门 眼前的铁门似乎变得越来越高大。 视野中其他的东西都被大门挤开，一片浓浓的阴影笼罩了门下的戴维。 他站起身，静静的感受着门上传来的气息。 此刻的戴维胸中自有一股豪气，他已经战胜了心中的阴影，哪怕门后的情况再诡异，他也有信心能够应对。 但是…… 他真的应该把门打开么？ 脚步声响起，那个躲起来的雕刻家踩着已经被粉碎的地面，怔怔的走到门前。 他迫不及待的趴到大门上，神色无比陶醉。 戴维没有理他，反而走向一旁，弯腰在一块翻起的石板上坐下，开始休息和思考。 之前，他或许有不同的方法可以进入禁忌之门，得到第四条神尸之手。 但门后的异变超出了他的预料，正常的道路已经被堵死。 现在，打开这扇门或许就成了最后的机会…… 被拉入破碎神殿的看门人说，禁忌之门后的东西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它们随时都会彻底消失，到时候那条手臂就很难找回来了。 他沉思了很久，直到自己的生命能量完全恢复，连神尸之手都完成了冷却。 掏出怀表，时间已经接近黎明…… 最后，戴维深吸了一口气，来到门前。 打开这扇门无疑会带来某种恶果，曾经的戴维或许会顾及一些其他的东西，不愿犯下这种罪孽。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变得不那么在乎了。 四皇子和二皇子，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已经不在戴维的考虑范围。 见识过神秘的浩瀚、神明的冷漠、人类的卑微与撼天的伟力后，戴维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再也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就去拥抱它。 曾经，他对一个信奉血肉的人说，要对黑暗保持敬畏。 现在，他也开始抛弃那股敬畏之心，跃入了黑暗之中，开始拥抱那一切。 立场这种东西，是可以很灵活的嘛…… 不知不觉间，戴维已经伸手按住了那扇门，掌心那个隐秘的猎爵烙印开始发烫，这表示大门认可了他的身份。 一直趴在门上的雕刻家扭过头来，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他，“猎人阁下……你，想要打开它么？” 戴维无声的点头。 “它从来未被打开过，本来也永远不会被打开……想要解开它的门锁，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 雕刻家的话让戴维注意到大门上那些复杂到根本不像是锁的锁。 大量环形结构一圈圈的扣在门扉上，如同蚊香一般，其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连门缝都几乎遮蔽了。 不过这似乎难不倒已经在下水道呆了数十年的雕刻家。 只见他拿出了一颗充满锈迹的圆球，将其贴在了门上。 那个东西，正是之前戴维交易给对方的禁忌物，“生锈眼眸”。 戴维有些奇怪的发现，那只眼眸的状态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它那种会腐蚀使用者的副作用消失了，而且其中蕴含的力量似乎也变得更强了…… 禁忌物升阶了？ 雕刻家开始了他的表演，他拿着眼眸开始在门上涂画起来，大量的锈迹随着他的动作出现在门上…… 他就像是在用这些锈迹作画，缓缓的创造出一幅奇特的“作品”。 而那复杂的符文锁，也在可怕的锈迹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脱落。 看样子，雕刻家当时要过这眼球，就是为了今天。 很快，禁忌之门上最后的阻碍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一扇无法被锈蚀入侵的门。 做完这一切后，雕刻家显得有些疲惫。 戴维示意他退开，然后召唤出了编织者附肢。 为了确保这扇门必定能通往那个空间，他打算利用编织者仪式，架设一条稳定的空间通道。 在之前的战斗中，戴维一直保持着满灵能的状态。 此刻，他一次性将十几万的灵能全部注入了那对散发着幽光的肢体中。 刀足轻盈点地，一片虚幻的蛛网迅速在空间的障壁后展开…… 就在他发动仪式的同时，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编织者眷属”也蠢蠢欲动起来。 它们感受到了那张网的气息，为了争夺那张网，蜂拥而至…… 为首者，就是那头一直潜伏在虚空中的“恶灵”，腐网眷属。 大片充满粘腻感和腐败气息的暗绿色蛛网蔓延到了现实空间，将整个大厅迅速包裹了起来。 霎时间，戴维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某个恶心生物的胃袋，那“腐败溃烂”的蛛网散发出恶臭，将他的鞋底都融化成了烂泥。 “哼，终于肯出来了吗？” 戴维眯起眼睛，看向无数蛛丝交叉汇聚的中心处。 那个地方的蛛网卷成了一个连通虚空的空洞，一只墨绿色的庞大身影正盘踞在其中。 和其他的恶灵相似，腐网眷属以灵体的形态存在，却操纵着能够化为实体的腐败蛛网。 蛛网越来越多，将戴维彻底笼罩，就连其他闻到气息赶来黑色蜘蛛都被隔绝在外…… 这只恶灵的力量也是六亲不认，哪怕同为编织者眷属的一员，那些小蜘蛛在碰到网的瞬间也遭了殃，纷纷腐败成了一堆烂肉。 不过这种级别的力量在戴维面前已经有些不够看了。 他可是拥有四百三十多万生命能量的存在！就连传奇造物都要自愧不如的强悍生命力！真正的不灭者！ 恶心的蛛网迅速裹成了一个茧，但茧的下面却突然燃起火光…… 嗡——！ 一把带着高频震颤之力的巨大生命金属砍刀猛然撕破了蛛网形成的茧。 黑爪从中探出，其上燃烧的恶神之焰点燃了更多的蛛网，大火迅速向着虚空蔓延。 周身触手缠绕的戴维从破茧里踏出，身下的两根刀足点在蛛丝上，让他能够在虚空与现实之间蛛网上的行走。 神秘编织者真正强悍的特性，在于它能够操纵“束缚”与“编织”。 这种操纵，几乎是在概念意义上的掌控所有与束缚、编织相关的事物，蛛网自然就是其中的代表。 虽然目前缺乏更多知识的戴维还无法完全发挥这双附肢的力量，但用其来压制一头蜘蛛恶灵，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腐网眷属看着步步逼近的戴维，身形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实际上，它没有在接肢仪式时直接入侵戴维身体的真正原因，完全是因为恐惧。 它记恨着偷走了萝丝塔莉亚附肢的戴维，但同时又深深忌惮着对方，忌惮着那对刀足…… 可以说，这头蜘蛛就是所有缠上戴维的恶灵中最窝囊，最憋屈的那个。 哧——！ 戴维肩上的荣耀核心暴露出现，红光四溢。 生命金属大刀翻卷变形成一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蛛网中心的腐网眷属，就差抵在它脸上了…… “你是自己滚蛋，还是吃我一炮然后再滚蛋？” 戴维盯着那头恶灵狞笑，恶灵则回以僵硬的嘶鸣。 轰！！！ 沉闷的轰响就像一把大锤，重重的砸向虚空。 荣耀大炮第二次发出了可怕的咆哮，炽热的炮弹撕开了蛛网，轰入了虚空之中。 一声若有若无的尖啸在极远处响起，连通虚空的网被这一发恐怖的攻击炸得粉碎，空洞瞬间坍塌，连四周的腐败之网也被扯回了虚空中，消失无踪。 戴维扭了扭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脖子，背后放热管道弹出，血色的高热蒸汽喷涌，将残余的蛛丝蒸发一空。 体型巨大的腐网眷属连根蜘蛛腿都没有剩下。 不过戴维很清楚，那只灵体并不会就这么消亡，在它“被迫滚蛋”之前，大量隐晦的蛛丝已经粘到了戴维身上。 那是一些恶毒的诅咒…… 戴维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皱起了眉头。 他的皮肤因为生命能量的支撑没有被蛛网腐化，但身上的衣服却全都化作了烂泥…… 现在他成了个没衣服穿的裸体猎人了。 这时，戴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看向之前雕刻家所在的位置，却连一根毛都没有看见。 “这……化成灰了？” 戴维刚想走过去，心里却猛地一惊。 那扇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了一道门缝…… 第140章 世界魔方 门扉之内，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可以肯定的是，那背后并不是一面土墙，禁忌之门后的空间已经被联通了。 戴维缓缓的走到门边，警惕的伸手抓住门扉，将它拉开了一些。 下一刻，一种瑰丽、奇妙的光芒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大门打开…… 世界，也被“打开”了…… 一个遮天蔽日的东西从黑暗中迅速的靠近，“轰”的一下笼罩了戴维的身体，将他吸入了那无穷变幻的空间之中。 层层叠叠的金色线条构成了无穷无尽的矩形，快速的扫过他的视线。 每一条金线的背后好似都折叠着一个完整的空间，无数光怪陆离的事物在其中蛰伏。 大量的信息让戴维有些眼花缭乱，一阵失重感后，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广阔的平台上。 不远处的上方，无数呈井字形排布的金线中，漂浮着一个如同星球般大小的巨型魔方！ 来自宏大之物的压迫感让戴维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世界魔方……” 一个名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根据看门人和雕刻家的描述，这就是那个构建了禁忌之门的禁忌物的真正本体。 正如雕刻家所说，它真的是一件无比伟大的“作品”…… 戴维所处的平台就在庞大的魔方之下，他必须把头仰到后背才能看见那个笼罩了他头顶的魔方边缘。 让人窒息的神秘气息如同瀑布般冲刷而下，意志稍微差一些的凡人甚至会在看见这个巨物的瞬间就立刻崩溃…… 这还只是在它处于静态的情况下。 当魔方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整片空间都开始跟着颤动时，这种连宇宙都在被解构的可怖景象无疑能将所有智慧生物的理智击成碎片。 哪怕是经受过神秘之海洗礼的戴维，也在此时感到了恐惧。 自己在这种伟力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卑微…… 魔方，正在展开。 它的表面化作无数远看细小，实则无比巨大的方块，翻滚着向四面八方，也就是魔方的八个菱角移动。 而世界魔方的核心区域，也逐渐在一片暗金色的光芒中暴露出来。 那里面藏着一座巨大的山峰，如同神话中的七重天堂，一个层层叠叠的“蛋糕塔”。 高塔四周环绕着大量小型的透明立方体，每一个立方体中都困着一件被金线缠绕的东西。 它们有大有小，形态各异，但无一不在散发着让人战栗的气息。 都是禁忌物…… 成百上千的禁忌物！ 教廷在这数百年间封印在禁忌之门后的所有禁忌物，此刻全都在那里了！ 而在那座庞大的高塔之巅，还有一个由金线组成的透明立方体结构，结构中央，漂浮着一张好似小山一样的金色王座。 戴维瞪大了眼睛，无比震惊的看向了那个王座。 那上面竟然悠然自得的坐着一只影子！ 其拥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外形和神态…… 那曾是他自己的影子！ 异徒之影！ 见到这位“老朋友”的戴维忍不住皱起眉头，影子的气息虽然没变，但给他的压力却比之前强了无数倍。 影子好像在笑，和他笑起来一样，勾着得意的嘴角，以嘲弄的姿态，俯视着世界魔方下的自己…… 不仅如此，戴维还看见了另一个让他感到惊讶的存在。 那巨大的王座边上，跪坐着一位少女的身影。 金发，碧眼，有些熟悉的美丽脸蛋，有些陌生的娇柔体态…… 尽管戴维只见过那张脸一次，他依然对其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是罗兰。 或者说，是罗兰的真实形态，帝国的四公主殿下。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她……是真实的么……不可能，难道四公主一直被困在这里？那外面的那个是什么……” 戴维的脑子有些混乱，霎时间，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对了……是那面镜子！” 影子是从双生魔镜里逃出来的，它能逃出来，一定是因为有人用那面镜子做了什么。 在自己之后使用镜子的人，很可能就是当时想要获得镜子的罗兰！ 但是，为什么…… 罗兰用那面镜子创造了另一个自己？ 她是有意让自己的镜像悄悄进入禁忌之门的！？ 就在这时，王座上的影子突然伸出手，无数幽影般的手臂随着它的动作伸展而出，形成了一棵由影子构成的参天大树。 手指下垂，万千“枝条”与其一同指向高塔之底。 戴维的视线沿着它所指方向看去，只见漂浮在空中的高塔底部，那片被阴影彻底笼罩的中心区域，好像立着一根红色的东西。 看见那东西的戴维眼神一变，体表无数触手张牙舞爪的伸展开来。 是神尸之手！ 它被用来当作支撑物，手掌支撑着整座巨型高塔……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戴维绝对不会错过获得那条手臂的机会！ 世界魔方正在缓缓的向上漂浮，随着它逐渐展开，其恐怖的重量化作庞大的压力冲向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戴维都差点抛飞出去。 他用触手和裂魔之爪死死的抓住平台的地面，像只蜘蛛一样，顶着压力迅速往前移动。 进入那黑暗的塔底之时，他还看见了另一个在压力中艰难支撑的人影。 是那个黑袍的看门人！ 此刻的看门人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恐惧，他状若癫狂的用指甲抠住地板，拼命的想要靠近那根代表着“神明”的手臂。 只可惜，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前进分毫。 他的指甲全部翻起，手指在地面上留下十条血槽，他歇斯底里，他不顾一切，但那毫无意义。 看门人已经疯了…… 戴维的触手从他身边经过时，那家伙也没有丝毫反应，他的眼里只剩下那根手臂，那是他心目中最后的救赎。 然而，他永远也触碰不到那份救赎。 来自世界魔方的压力突然剧增，恐怖的冲击一下子掀飞了地上的看门人。 他的身躯像是一片叶子一样，随着狂风飘了出去，嗞的一下撞到了一根金线上。 喀嚓~ 看门人的身躯突然粉碎，像是玻璃一样爆裂开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戴维突然明白过来：那个“看门人”，原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 他只是双生魔镜失控后创造出来的一个看门人的镜像。 难怪他没有信仰，难怪他会被遗忘在禁忌之门内部…… …… 巨大的高塔在这时也跟着魔方一起“展开”了。 宽厚的塔身化作一圈圈圆环，如同涟漪般绽放。 当戴维的手握住最中心处的红色手臂时，塔底的压力也达到了一个让他也受不了的程度。 恐怖的力量让他坚韧的骨头都发出咔嚓咔嚓的怪声。 但当他想要用力扯下那根手臂时，却发现手臂好像粘在了塔底，根本扯不动！ 咬牙支撑的戴维感觉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他决定豁出去，直接召唤出了三条巨大的神尸之手！ 灌注了一百万生命能量的三根手臂宛如擎天之柱般轰向塔底。 与之同时，戴维背上的荣耀构装也完成变形，荣耀大炮透过那些环形塔身的缝隙指向最高处的王座。 轰！！！ 大炮顶着沉重的压力发射，生命金属炮弹破开了一切阻力，打向了那只黑影！ 第141章 方舟王座 面对来势汹汹的“荣耀之锤”，影子只是竖起了一根手指。 无数黑影一同指向它手指的尖端，仪式的密契在转瞬间建立——无需调律，无需咏唱，一个威力无穷的秘仪式就此构建而成。 秘仪式：神引之匙。 炮弹在飞到影子面前时突然定住，它正好处于万千影子所指之处，纹丝不动。 其上所有动能在这一刻莫名消失，不留半点威力。 塔底下的戴维没有在意大炮的攻击结果，他全力的轰出了三只神尸之手，毁灭性的力量爆发，一下子将整座塔身往上推高了一些。 砰的一声轻响，红色手臂终于在攻击中震落，扯着手臂的戴维呼的一下被冲击波吹飞了出去。 失去神尸“支撑”的巨塔好像终于解除了束缚，如同一个剪掉了缆绳的热气球一样，迅速升高。 戴维只能在飘荡中伸展翅膀，竭力的稳定身形。 无意间，他还在那些环形的塔身缝隙中看见了一个死抓着边缘不放的人影。 是那个下水道雕刻家…… 那家伙果然没死，现在更是发疯了一样攀住巨塔，要随着它一起飞向那未知的虚空。 整个世界魔方都开始往上运动，它舍弃了自己的空间锚点，利用戴维修复的空间通道，逐渐融入黑暗。 混乱的空间风暴袭来，戴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飞行姿态，咕噜噜的打起了转。 那些蕴含恐怖能量的金线数次与他擦肩而过，他只能全神贯注的躲闪，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暴风卷着他迅速飞出了魔方笼罩的范围，带着他冲出了混沌的黑暗空间，直至将他抛出来时的那扇大门…… …… 皇宫的高塔之上，二皇子莱利伸手指向天空，罗兰皱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忽而，在那片朦胧的晨光中，一片暗金色的蜃楼升腾而起。 那是一个巨大的立方体空洞！ 空洞之中，有一座庞大的山峰……王座、影子、环绕塔身的禁忌物。 以及那个趴在王座之下，无助的自己…… 罗兰瞪大了眼睛，深深吸气，脸上充满了惊讶。 “你看看，那就是你弄出来的烂摊子。” 莱利看着那个出现在皇都天上的巨大空间扭曲，咧嘴冷笑。 “你高估了你自己，也低估了某些神秘事物的力量，到头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四皇子这次是真的哑口无言。 他意识到，自己的那位分身好像输给了某个东西，现在竟然成了阶下囚！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表现出了一丝慌张，一丝无措。 两位皇子身后的胖女仆和卫兵们也呆愣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惊骇的抬头看向那个正在升起的巨大魔方。 它虚幻的影子笼罩了皇都的天空，并且在向着更高处升去…… …… 下水道的地下大厅中，戴维晕头转向的从地上坐起。 他看向那扇门原来所在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啥都没有了。 而原本进入大厅的迷宫通道也消失无踪，宽敞的圆形大厅变成了一个直通上方的竖井。 扭曲的迷宫空间消失了，随着世界魔方的离去，整个下水道恢复成了最原本的模样。 唯一让戴维欣慰的，是那只被他死死抓住的红色手臂。 第四条神尸之手！ 他毫不犹豫的将其吞噬，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 【神尸之手4：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四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冷却时间：60分钟。】 能力几乎没变，但手臂的攻击次数变成了四次…… 完成自己的目标后，戴维吐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看向了漆黑的上方。 皇都的大街上，那些早起的人们惊恐的看着天空中出现的异象，大都呆滞的站在原地。 有些胆小的人突然崩溃的大喊着什么末日降临、邪神降世，然后发疯一样乱跑。 骚乱生起，更多人开始往着不知什么方向逃窜，在真正的危险到来之前，很多人都已经被自己心中的恐惧所击倒。 米其林大道不远处的一处街角，通往下水道的井盖被哐当一下翻起。 正好，一个仰头呆望天空的女人就在隔壁，她听到动静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立刻发出了尖叫。 天空中巨大的魔方没有让她尖叫，但那个从下水道爬出来的光屁股男人却让她叫得跟杀猪似的…… 戴维翻了个白眼，当着她的面召唤出大量触手，在自己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套生物质铠甲。 这下那个女人叫得更凄厉了。 戴维的造型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结合头顶上那个骇人的东西，谁见了都会觉得是邪神的眷属从下水道爬上了人间。 女人很快吓晕了过去，戴维朝她吐了口口水，抬头看了眼天空，转身急忙往教团的方向赶去。 虽说他打死也不会承认天上那个东西就是他给“放”出来的。 但他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如果费尔南德斯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措施，他不介意帮一下忙。 说到底那个控制了世界魔方的异徒之影还是从他身上剥离的，现在对方变得如此强大，指不定哪天就会回来报复。 芒刺在背，利刃悬空啊…… …… 然而补救措施什么的……是没有的。 费尔南德斯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后看着天上的那个东西，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别人不知道，但他却能认出来，那个正在“升天”的东西就是构造禁忌之门核心空间的世界魔方。 原本那地方只是隐藏了。 现在倒好，它直接跑了！ 卷着教廷的所有禁忌物，一起跑了！！！ 被这一幕气晕过去的并不只有费尔南德斯一个，光明教会中还有不少老家伙都气得当场心肌梗塞，大脑空白。 那位与戴维有过一面之缘的大主教马哈梅特更是气得要释放仪式能力，想要自己飞上去把那魔方抓下来。 一旁的修士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拉住。 世界魔方当然没那么容易抓回来…… 大主教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个带着魔方飞起来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七阶禁忌物“方舟王座”。 那可是能够横渡虚空的玩意儿啊！谁能追得上它？ 最让大主教窒息的是，方舟王座本身还作为一件防御性禁忌物一直守护着皇都。 现在连它也“飞了”，那层不可见的虚空屏障也会消失，今后整个皇都都会直接暴露在虚空的注视下…… “完了……这下完了……” 戴维抵达教团的时候，这里已经陷入了混乱。 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去库房里偷了一件长袍穿上，途中还遇到了被人抬走的大主教马哈梅特。 “女神保佑他……”戴维默默为气晕的大主教献上祝福，然后奔向了费尔南德斯的办公室。 不久后，他见到了从昏迷中醒来的老家伙。 “那个东西……教会有没有什么办法？” 戴维的问题让有些颓废的费尔南德斯自嘲的笑出了声。 “……不要把教会想的多神秘，说到底，我们都只是一群渴求神明降下赐福的乞讨者罢了……” 教会在这三百多年来已经竭尽了全力。 他们收集了太多的扭曲，到头来还是失守了。 费尔南德斯看向戴维，深深的叹了口气，“你问我有什么办法……我告诉你，你们这些猎爵，就是‘办法’……” 第142章 失踪 皇宫的高塔之上，二皇子莱利在罗兰的沉默中转身离去。 临别之时，他还留下了一句嘲讽似的话语，“好好享受你的皇位，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那个飞在虚空中的，才是属于我的王座。” 随着天上的巨大魔方逐渐隐入虚无，莱利的背影也消失在高塔上。 罗兰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失魂了一样，不发一语。 直到塔顶上只剩下他和胖女仆米米娅二人时，一丝诡异的微笑忽然攀上他的嘴角…… “你们，都觉得我是只会追逐权力的疯子，呵呵……” 他仰头看天，面对金色的朝阳，眨动水蓝色的眼眸。 “洛莉啊，我已经在我的战场上赢得了胜利，接下来的战斗，就看你了……另一个我，你会赢的，对不对？” …… 戴维有些恍惚的离开了教团，走向了冷清的米其林大道。 世界魔方消失，皇都的骚乱一时间还没消退，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异象而已。 表面的骚乱之下，真正的暗流开始涌动。 各个底蕴深厚的猎爵家族已经出动，那些“逃走”的禁忌物会成为他们追猎的目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方舟王座将会成为一个移动的无主宝藏。 那会引发多少血腥的斗争、厮杀与混乱，寻常人估计也不会知晓。 算是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的戴维，心里却没有多少负担。 他已经完成了罗兰的任务，也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第四条神尸之手给他带来的不仅是更强悍的大招，还带来了某些更神秘的影响。 他走过寒风吹拂的寂静大街，心中异常的平静。 冷漠的神性，让他心如止水。 可当他看见自己的家门时，那平静的心湖，却突然翻起了波涛。 米其林大道9号的大门洞开，门边上留有暴力撕扯的痕迹，从门外看进去，内里一片狼藉。 戴维眼神一变，闪身冲入自家。 在他的感知中，房子里已经空了，两个女仆都不知所踪。 客厅里满是被砸烂的家具，墙壁上留有几个大洞，以及大量恐怖的爪痕…… 这些是战斗的痕迹，爪痕应该是佐伊召唤的憎恨魔影留下的，而那些被大力破坏的墙洞和粉碎的家具，应该有佑伊的一份功劳。 戴维仔细的检查了所有痕迹，判断两姐妹应该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但屋里却没有遗留多少血迹，也没有任何一具尸体…… 他只在门口和走廊中发现了几滴洒落的鲜血。 这么看来，无论那些血是双胞胎的还是敌人的，双方都没有当场毙命。 所以，她们是被绑走了，绑走她们的人实力很强，面对两个二阶超凡者围攻也能从容应对。 戴维咬牙切齿的走出门，大街上却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到底是谁……”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那帮脑子有些不正常的破碎教徒。 埃夫纳西斯说过他们在寻找两位圣女，或许就是那些疯子找上了门，把他们的圣女给掳走了。 而第二个可能，则是自己的敌人…… 或者说，是四皇子的敌人，想要给四皇子手下的猎爵一个下马威，以此来达成某种目的。 第三种可能，就是自己的女仆被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暴力事件…… 这种可能性很小，可以不考虑。 戴维冷哼一声，返回自己房中，收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后，重新穿上猎人服，戴上猎人帽，准备找那些异教徒好好算一账。 不过当他看向窗外时，却瞥见对面街角有个缩头缩脑的身影…… 是道格。 戴维推开窗户，脚步一蹬就跳出了十几米，砰的一下落到目瞪口呆的道格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道格打了个冷颤，连忙喊道：“少爷！您终于回来啦，见到您没事真的太好啦，小的可是一日也没有忘记过您伟岸的雄……” “别废话。” 戴维捏住道格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同时指着自家破掉的大门，“关于那个，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没？” 道格能感受到戴维少爷的愤怒，他艰难的吸着气，挣扎着说道： “少爷，那不关我事啊，是一个疯狂的邪教徒干的，我也不知道为啥会发生这种事……” 戴维皱着眉将他丢下，让他好好把话说完。 巧的是，道格似乎见到了双胞胎被绑走的过程。 按照狗腿子的说法，掳走双胞胎的人似乎并不是埃夫纳西斯的手下。 之前道格在破碎教的据点里偷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大祭司要寻找的“圣女”竟然就住在米其林大道。 心有疑虑的道格想要搞清楚状况，就偷偷溜了出来，一直藏在对面的街角，准备看看那些邪教徒到底要干嘛。 谁知那些异教徒没有出现，却来了个身穿红衣的怪人！ 道格亲眼看着那个家伙破开戴维家的大门闯了进去，随后屋里就发出了激烈的战斗声，把道格吓得根本不敢靠近。 最后，那个红衣怪人似乎打赢了，还扛着两个昏迷的女仆走了。 道格眼看少爷不在家，也不敢去追，只好在原地等着…… “那个红衣的家伙有什么特征不？”戴维眯起眼睛问道。 狗腿子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有！” “那家伙的红色长衣后背画着一个奇怪的标记，就像一张面具一样……” 道格草草的在地上画出了那个标记，这让戴维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认得那个标记——血肉雕刻家。 “该死的混蛋……” 戴维咧嘴冷笑起来，“你，带我去找你们破碎教的大祭司……” 道格吞了吞口水，忙不迭点头，但没走两步，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不对啊，什么“你们破碎教”，我只不过是个卧底而已啊，我是少爷那边的人啊，少爷不会忘了…… 戴维没有理会道格幽怨的脸色，他一边跟着道格，一边想着那个血肉雕刻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来，那家伙好像也是破碎教的一份子，现在他想要兴师问罪，也只能找到埃夫纳西斯头上了。 …… 哪怕再混乱，被毁灭的工厂贫民窟依然保持着封锁状态。 这里的人们也没有在意早上那个巨大的魔方异象，反正他们的头上本就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戴维在道格小心翼翼的带领下，找到了那个破碎教的窝点。 当身穿猎人服的他亲自出现在那座废弃房屋的门前时，附近那些眼神警惕的可疑分子都悄悄的退入了阴影中。 随后，戴维在道格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直接召唤出了四条神尸之手。 他不打算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强者戴上面具，隐去面目，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 可现在，他身边的人已经没了，他也不需要在这帮异教徒面前隐瞒什么了。 四只骇人的手臂轰然拍向地面，庞大的力量炸开，整个街区都被这一击震得跳了起来。 贫民窟仿佛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地震，不少摇摇欲坠的房屋直接倒塌，爆炸中心附近的人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抱头鼠窜。 埃夫纳希西斯的身影从滚滚的烟尘中冲出来，嘴里大喊着：“神使大人息怒！饶命啊！！！” 第143章 阿伽门农 破碎教的大祭司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赶到了戴维的面前，不用说，他也能认出那些红色手臂。 这也是戴维直接召唤神尸之手的原因——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对于破碎神教的人来说，这就是力量的证明。 只是埃夫纳西斯见到戴维本人的时候，除了惊慌，还有些讶然。 原来神使大人这么年轻…… 大祭司还以为他们的神使是和他一样老奸巨猾的家伙呢。 不过神使作为神明在人间行走的使徒，外表只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神使年轻自然有其年轻的道理。 或许这就是神通广大的神使大人能够混入光明教会的原因。 啧啧啧，真是天才啊…… 戴维还一句话未说，大祭司就自行脑补了大量信息，眼神中的恐慌迅速转变为崇拜，那感情都快溢出来了。 戴维看着埃夫纳西斯那实打实的奸猾模样，皱了皱眉。 其兜帽长袍下露出灰白的头发，尖尖的山羊胡，细长的眉眼，谄媚的笑容……这家伙怎么和道格一个德性？简直就是狗腿子的老年版。 “神使大人，小人终于见到您的真容了，您的伟力让小人不胜惶恐啊，请接受吾主忠诚奴仆的拜谒……” 通过嗓音，戴维认出了埃夫纳西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很客气的抬腿给了他一脚。 “哎呀！” 大祭司被踹翻在地，立马哭丧着脸喊道：“神使大人，您为何要……” “我问你，血肉雕刻家在哪里，我要找他。”戴维冷冷的打断了大祭司。 “额……雕刻家？”埃夫纳西斯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家伙了，神使大人，您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寻找血肉雕刻家？” 戴维眯起眼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看大祭司一脸呆滞，戴维叹了口气。 “他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你要找的圣女殿下绑走了。” 埃夫纳西斯张大了嘴巴…… “大人！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指使他干的！这件事我真的毫不知情！” 大祭司跪倒在地，嘴里不住的解释，眼睛也在狂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于戴维来说，他是被绑走了自己的女人，而对于大祭司来说，却是自家教派的圣女又丢了，他现在可比戴维还要急。 “对了，一定是那家伙从其他信徒口中得知了您的住处，但他到底为何要……不对！” 埃夫纳西斯突然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戴维，“叛徒……那个家伙是叛徒！！！” “什么意思？”戴维皱眉。 “神使大人，是这样的，自从数年前阿伽门农大公出事后，就有一部分教徒离开了龙脊山圣所，自成一系……” 埃夫纳西斯咬牙切齿的解释道。 “一定是他们做的，上次圣女失踪的事情很可能也是他们的手笔，没想到帕特里克那家伙竟然投靠了他们……” “帕特里克是谁？” “是血肉雕刻家的本名。” “他会把圣女绑去哪里？”戴维沉声问道。 埃夫纳西斯摇了摇头，“大概……大概是南方，很可能是黑暗大陆……不过神使大人，您暂时不用担心，他们应该不会伤害圣女殿下……” 没等大祭司说完，他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飓风掀翻在地。 抬头，只见眼前的神使大人背上已经展开了好几对房子般大的肉翼，轰然扇动的翅膀激起庞大的气流，带着他冲上了天空。 在得到“南方”这个线索后，戴维不再和对方浪费时间，直接从空中往皇都的南部搜索。 那个帕特里克应该不敢带着两个被绑架的大活人去搭乘列车。 那么通往南边的普通道路就成了戴维的重点搜索目标…… 骇人的翅膀掠过城外的大道，不少行人被吓得瘫软在地，就连马匹和拉扯的驼兽都被吓跑，引发了不少骚乱。 戴维那非人的身姿也引来了不少皇都超凡者的注意，但他已经顾不上更多了…… …… 长空下，阴云聚集。 寒风中，第一片雪花打着转飘落……它宣告了冬季的真正降临，带来了皇都今年的第一场雪。 大雪中，戴维站在皇都郊外的道路旁，看着大雪簌簌而下的茫茫原野，怔怔出神。 他已经往南方找了很远，搜索范围甚至都抵达了第二座城镇，但依然没有寻到两姐妹的踪迹。 要么，是他找错了方向，要么，是对方的速度比他飞起来还要快…… 就在戴维有些迷茫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枪响。 戴维头一歪，身侧的翅膀挡住了一发射来的子弹，那弹丸在坚韧的骨质层表面砸得粉碎，连他的皮血都没能蹭掉。 有些烦躁的戴维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数百米开外的那个人影——是一个猎人。 对方估计是看见了他飞翔的姿态，把他当成了某种恐怖的邪魔，一路追了过来。 勇气可嘉，但多少有点不自量力…… 对方的洞察力似乎也不错，看见戴维的眼神后，身形还僵了一下。 这一僵，就彻底僵了下去，噗通倒地。 剥夺者手臂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无声无息的握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暂时变成了一个白痴。 现在的戴维没有心情和别人废话，谁来惹他都要倒霉。 “咦，你的这个能力不错。”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澄澈的声音，让戴维心中一惊。 他迅速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一个身着修身黑衣的苗条身影。 黑色顺直的长发，金色的大眼睛，面无表情的少女…… 是他的那位导师，奥利维亚。 戴维诧异的转身，向对方抚胸一礼。 对于这位，他可不敢做什么，毕竟人家单手都能吊打他…… “奥利维亚老师……”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奥利维亚歪了歪头，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透露出了些许不解，“我找你很久了。” 戴维眼神微动，解释道：“我在寻人，我的女仆被绑架了。” “女仆？” “没错，我必须找到她们。” 奥利维亚眼神的中的不解更浓了，“她们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戴维眉头微蹙，点了点头，“很重要。” 看他认真的神情，奥利维亚沉默了，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戴维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导师，他第一次发现，奥利维亚的性格好像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别。 她似乎，对人情有些冷淡…… “好，你知道是什么人绑架了她们么？” 出乎戴维的意料，奥利维亚想了一会儿后，竟然关心起这件事来。 “是破碎教徒……应该是一个要逃往黑暗大陆的破碎教徒……”他立马抓住机会说道。 要是这位神通广大的导师愿意帮他，事情很可能会有转机…… 奥利维亚又歪过头来，“破碎教为何要掳走你的女仆？” 两个普通的女仆凭什么能引起一帮邪教徒的注意？ 这有点难解释。 戴维沉吟一下，知道某些事可能不好隐瞒，就直接将自己遇到失忆双胞胎的经过和血肉雕刻家帕特里克的特征告诉了奥利维亚。 不过他没有提及两人的破碎教圣女身份，只说是猜测两人失忆前的背景并不简单。 谁知奥利维亚听完，却直接说出两个名字。 “温蒂妮和希尔芙……你的女仆是不是这两个人？” 戴维愣住了。 导师为何会知道这两个名字……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这两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您，为什么会知道……” “你描述的双胞胎，和那个绑走双胞胎的势力，都很像我这两年一直在调查的东西……”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两个人，是疯掉的魔龙公爵，阿伽门农的女儿。” 第144章 学者议会 鹅毛般的大雪停下时，已经接近黄昏。 戴维此时已经弃了盲目的寻人方式，回到了皇都，并且跟着奥利维亚来到了他此前很少涉足的北城区。 奥利维亚得知双胞胎的身份后，对此事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 很显然，寻找阿伽门农大公的女儿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而双胞胎这个来头不小的身份，也让戴维一时间满脑子迷糊。 阿伽门农大公好像就是西南那位叛变的公爵？ 他的两个女儿，真是破碎教的圣女？ 那她们又是怎么失去记忆，最后辗转到南部边境落入自己手中的？ 一个个谜题让戴维思考了一路。 看样子，他的导师知道的比他更多，或许他能从导师的身上得到答案…… …… 对于如何寻找目标，传奇猎人有更直接的方式。 其实戴维之前也想过别的找人方法，例如他所知的那个禁忌物遗忘指针，可问题是那东西只能寻物…… 他没办法确定女仆身上的具体物件，那些模糊宽泛的概念并不能触发禁忌物的效果。 而奥利维亚的法子自然比戴维更多。 两人乘坐马车抵达了一座处在皇都北城区的学院——歌利亚静谧学者大学。 此地充满了一种幽静的学术氛围，古朴的教学楼之间，是被树荫遮蔽的宽阔道路，树墙后，则是大片开阔的草地。 积雪的草地上空无一人，稍稍抬起视线，还能看见远处坐落在半山上的宏伟皇庭。 繁华的皇都中，想要找到这么一处清净之地其实非常难得，而真正能在这座学院中学习的学员也是凤毛麟角。 因为它并不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它存在的意义，只为了研究那些超出普通人理解范畴的知识。 例如最尖端的炼金术，例如沟通神明的仪式，例如幽影地域的阴影，例如深渊的扭曲，例如深海中的另一个世界，例如南方的黑暗大陆，例如无边的虚空…… 顺带一提，大炼金师朱利叶斯也曾是这所学院的座客教授。 除了这些以外，静谧学者大学还是“光明议会”的总部。 戴维知道，奥利维亚除了是猎魔教团副团长，还有一个“光明议会成员”的头衔。 实际上，这个光明议会的全名为“光明静谧学者议会”。 在真正接触过神秘知识的人口中，更愿意将其称为“学者议会”——这样能显得谦逊一些。 知识，永远是伟大的。 在真正追逐知识的人看来，自己永远都只是卑微的求学者。 而目前的戴维在神秘学造诣上和那些自称学者的人比起来，不过是草包中的草包…… 奥利维亚作为学者议会的一员，今日来这里的目的自然是借助议会的力量，同时，也为了引领戴维踏入这个更高层次的神秘学圈子。 “大学啊……” 戴维走在树荫下，心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读过大学……不过那些神秘知识，对如今的他来说倒是很有吸引力。 “你跟我进来，保持安静。” 奥利维亚带着戴维走入一座教学楼，嘴里说着保持安静，自己却“砰！”的一下推开了教室的大门。 那丝毫没有收敛的动静立刻引起了教室中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阶梯式大型教室，足以容纳两三百人的规模，此时教室中算上讲台上的老教授，却只有寥寥七八人。 这些人现在都扭头看向了闯入的奥利维亚，让她背后的戴维感觉有些尴尬。 导师为人处世的方式好像有些高调啊…… “奥利维亚？”台上身穿黑色长袍的老教授摘下脸上的单片眼镜，停下了在黑板上的写画。 “西德尼，我要借用你的寻踪者。” 奥利维亚站在教室后最高处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所有人，语气不容拒绝，借东西借的跟讨债似的。 这让戴维悄悄的为她抓了把汗，尴尬得都想自己溜走了。 那位被称作西德尼的老教授擦了擦手里的单片眼镜，脸上泛起优雅的鱼尾纹，露出和蔼的微笑。 他似乎对奥利维亚的态度不以为意。 “我批准你的借取，尊敬的奥利维亚大师，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老教授的态度让戴维有些惊讶……自己的导师面子似乎很大啊。 “嗯，我还需要关于冥灯城的资料和女妖镇的地图，还有……” 奥利维亚扫视了一下课桌上那几个神态各异，看着也不像是学员的人。 “凯恩那个家伙去哪里了？” 西德尼教授耸了耸肩，“凯恩先生应该还在坐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牢狱就在女妖镇附近…… 至于你要的那些资料，都可以在我办公室的书架上找到，你可以连同寻踪者的铭刻象征一起取走。” “很好……”奥利维亚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奥利维亚大师。”这时，讲台下一位身着蓝色礼服，头戴怪异蓝色高帽的小胡子男人说话了。 “您不打算加入我们，一起去寻找世界魔方么？” 说着，他指了指黑板上那堆戴维看不懂的仪式图案，“你看，我们正在研究怎么锁定方舟王座……” “不了，我不是猎爵，那跟我没有关系。”奥利维亚冷漠摇头。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身后的戴维，犹豫一下后，将戴维拉到身旁，有些生硬的介绍到： “对了，他是我的学生……也是新晋的猎爵，不灭的弗兰克，你们认识下。” 这会儿戴维尴尬得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那什么“不灭的弗兰克”到底是什么称号，怎么听着这么羞耻啊，有必要这么介绍吗？？？ 你自己说出这话时声音都变小了啊！ 不过奥利维亚那面无表情的神态和别扭的语气……怎么感觉有些可爱呢。 “弗兰克阁下，很高兴认识你。” 蓝礼服主动脱帽向戴维致意，其他人好像也习惯了奥利维亚的为人，没有在意，反而将目光投向戴维。 其中一个戴着面罩的黑皮肤女性倒是让戴维有些眼熟，好像在幻梦之笼中见过。 很快，他想起来了，这个女的好像就是当时对付白蜘蛛之王的主力，她的刀与剑，似乎能斩破空间…… “他们都是学者议会中的猎爵，以后你会有机会和他们合作的。” 不等戴维记住那些人的样子，奥利维亚就拉着戴维走了。 等两人离开了教学楼，戴维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种庞大的压力。 刚刚的那一屋子里，竟然全部都是猎爵…… 事后他才知道，那些猎爵们甚至还是来自各个猎爵家族中的顶尖存在，每一个都是神秘世界中的可怕强者。 特别是那个蓝色礼服的小胡子绅士，其实力并不比奥利维亚差多少…… 不过戴维暂时对认识这些人没啥兴趣，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自己的两个女仆。 他的导师也是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丝毫不浪费时间。 在奥利维亚去西德尼教授的办公室取东西时，戴维就站在办公楼下等候。 这时，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几个学员打扮的家伙。 只见那些人手里还牵着一条像是狗一样的合成兽。 突然，那只合成兽好像嗅到了什么气息，扭头看向戴维，身形僵住，无论那几个学员如何牵扯都不肯移动了。 其中一个褐色头发，打扮得有些骚包的男学员注意到这点，立刻怒气冲冲的朝戴维喊道：“喂！你对我的宠物做了什么！？” 眼看那家伙趾高气昂的样子，戴维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嘿！里斯本少爷问你话呢！这人怎么回事，难道是个不懂礼貌的贱民吗？”那骚包男学员身边的狗腿子立刻帮着呼喝起来。 看样子那家伙还是个有点身份的贵族…… 戴维原本不想理这些人，没想到对方喊话无果，竟然直接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 “让你吓唬我的宠物，给本少爷滚远点！” 只见一道奇特的紫光闪过，一根蕴含着虚空力量的光矛好似闪电一样扎了过来。 嗞……啪！ 虚空矛在戴维的手掌上炸开了花，看上去很绚丽，实际上却连他手上的皮都没有蹭掉一块…… 戴维收拢修长的手指，嘴角狰狞的勾起，“我现在很烦……这是你们自找的……” 第145章 寻踪者仪式 想要教训一些愚蠢的挑衅者，戴维有很多种方法。 打个响指关上灯，砍完手指剁脚趾，或者直接赏几发活体箭矢，帮他们开几个洞…… 就在戴维要把想法付诸行动时，那些人却突然脚软了一样疯狂倒退。 “对、对……对不起！对不起阁下！！！” 投掷虚空矛的那个贵族学员脸色煞白的大声道歉，脸上充满了恐惧，刚退一步就被自己绊倒，狼狈的来了个后翻滚，抬头还不忘颤抖着求饶。 “是、是我错了，请、请阁下恕罪……” “非常抱歉！打扰了！！！” 其他几个满头冷汗的跟班也朝戴维拼命鞠躬，那可笑的样子，就差趴地上叩头了。 戴维眯着眼睛，有些奇怪这些人为何会如此反应。 等我把活体箭插进你们大腿，再求饶也不迟啊~~~ 眼看那几个贵族学员屁滚尿流的逃走了，原地只留下一条僵硬不动的犬类合成兽，和一位牵着拴绳，全身打着摆子，被吓得挪不动脚步的女学生…… 戴维朝她露出了有些恐怖的笑容，那女的脸色一白，立刻崩溃的发出尖叫，把手里的拴绳一丢，跟着前面的人跑了。 “哼，愚蠢……” 身后响起奥利维亚的轻哼。 戴维回头解释了一句，“我还什么都没做。” “你不需要做什么……他们虽然蠢，但眼力还是有的，知道害怕。” 奥利维亚手里夹着一个包裹，上下打量了戴维一眼。 “以后不要穿着这套教团猎人服晃悠了，你不是普通的猎人，而是一位猎爵。” 戴维愣了一下。 感情那帮家伙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猎人欺负了？ 事实确实如此，学院中有时会出现一些前来寻求知识帮助的猎人，而某些脾气差劲的贵族学者则很不喜欢那些只会将知识用于杀戮的草包。 但戴维不一样…… 当那几人看见戴维能够像拍苍蝇一样随手拍掉虚空矛时，见识过一些议会强者的学员立刻就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戴维跟上奥利维亚的脚步，随口说道：“这套衣服还挺好看的……” “好看？那有什么用？”奥利维亚瞪着金光熠熠的眼眸。 没有嘲弄的意思，就是纯粹的表示不解…… 戴维哑口无言。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们也不至于和那些年轻自大的学员计较，但这插曲貌似还没有结束。 只见奥利维亚走到雪地上，径直来到那条僵立原地的合成兽面前，看了它两眼。 合成兽好像已经吓傻了，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这东西的嗅觉十分敏锐，是经过特化的合成兽，它应该是嗅到了虚空气息……”奥利维亚回头看向戴维。 “你是不是接触过不少虚空生物？” 戴维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腐网眷属那只恶灵算不算虚空生物，但他在晋升三阶的仪式中也确实杀了不少流淌着虚空血液的东西。 奥利维亚指了指地上的狗绳，“那些蠢货可能刚好在研究虚空相关的知识，那枚虚空矛应该就是他们的初步研究成果……正好，你把这东西带上，我拿它有用。” “我们要干什么？” “进行仪式。”奥利维亚干脆利落的回答，“我要教你怎么使用魔契沟通虚空，利用虚空，这就是我追踪目标的方法……” ……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米其林大道9号。 戴维下了马车，就见破损的家门已经被勉强修复，道格正在门前拿着个锤子敲敲打打，看见戴维回来了，还装模做样的多敲了几下，一脸辛勤的样子。 不过狗腿子看见奥利维亚从马车上下来时，立刻就挪不动眼珠子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如此清丽貌美的少女，可传奇女猎人的身上自有一股奇特的吸引力，那双金瞳，让任何人都一见难忘…… 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啊！我的眼睛！” 道格捂着眼睛滚到了一边，戴维上去补了一脚，让他顺便滚远一些。 戴维自己都不敢放肆的去直视奥利维亚，连神圣窥视者都得了教训，这家伙还敢死盯人家猛看，真是找死。 两人无视了在地上打滚的道格，一路上了二楼，戴维来到卧室床前，从枕头上找到了一两根亚麻色的发丝。 “这就可以了么？” “可以了，只需要她们身体的某部分就行。” 奥利维亚接过发丝，换了个空房间就开始准备仪式。 她用在马车上抓紧时间调配好的药剂和从学院里顺来的一些带有虚空气息的脏器在房间里构建了一个仪式法阵。 戴维仔细的观察着导师的一举一动，心中牢牢记住她对仪式的每一个解释。 不得不说，奥利维亚对于神秘学的理解与应用都让戴维叹为观止，可惜她似乎并不适合当个老师，或者说，戴维这个学生对她来说，实在太蠢了。 不管他有没有听懂，仪式还是迅速的被构建了起来。 而戴维第二个佩服奥利维亚的地方，则是那手炉火纯青的“借物”手法，比费尔南德斯那老小子还要老练。 只见那些来自学院实验室的珍贵虚空材料被药剂融合进入法阵后，诡异的虚空之光从仪式中央照射了出来。 “记住这个虚空仪式，它是你以后获取虚空资源最方便的方法，也是一种寻找魔契的好途径……” 涉及虚空的仪式，大都是非常危险的。 但和戴维曾经使用过的暴力且血腥的仪式不同，老师的虚空仪式却非常稳定。 它的效果也不是靠血腥味粗暴的吸引虚空生物，而是直接用魔契将特定对象束缚，并且加以控制。 而接下来的部分，就是更深奥的仪式变体了。 那头犬形态的合成兽被拉到仪式中央，奥利维亚顺手将一个小雕塑扔到了它身上。 下一刻，它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大量紫色的虚空之力涌入了合成兽的躯壳，它呜咽一声就地倒下，立马失去了生命气息。 片刻后，合成兽变成紫色的无毛身体就鼓动起来。 一只硕大的眼球从兽头上裂开，占据了它原本的五官位置，其后背更是鼓起了大团扭动的肌肉，就像有很多触手在它的皮肤下蠕动。 诡异……但却十分有力…… “这是西德尼研究出来的东西，虚空寻踪者……我用他的铭刻印记，就能直接转化一头生物，借用寻踪者的一部分力量。” 用这种方式召唤虚空，爆发虚空生物入侵灾害的可能性很低，可操作性也更强，让戴维大开眼界。 那头转化成寻踪者的怪异犬兽用咕噜转动的巨大独眼看向二人，立刻顺从的趴伏在地。 在奥利维亚面前，它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有些恐惧。 奥利维亚将其中一条发丝扔到寻踪者的嘴边，让它吃了下去，接着，它就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音。 “咕噜噜噜噜咕咕咕咕……” 戴维听不懂，但奥利维亚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以了，这家伙现在能追踪你的女仆，无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她们。” 她扭头看向戴维，指着那个还在发光的法阵，“现在，轮到你了。” “我？”戴维诧异的一怔。 我还没搞懂您刚刚干了什么啊，这就轮到我了？轮到我干什么？？？ “这个仪式可以建立不止一条魔契，你可以试着进行漫无目的召唤，看能引来什么，按照我刚刚教你的方法……” 利用神赐予的仪式灵能，连接神秘之海，借用内里的知识，沟通虚空…… 这就是仪式的基本原理，但魔契这种东西，戴维是第一次接触。 他也没有矫情，反正导师就在身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都有她兜着，他大可放手尝试。 就当是抽奖…… 然后他就按照奥利维亚的教导，开始了第二次虚空仪式。 紫色的光芒盛放，一根诡异的墨绿色蛛丝“嘶”的一下闪过…… 砰——！ 法阵爆炸了…… 第146章 新的旅程 戴维被一大团紫色的灰尘糊了一脸，他呆呆的看着炸开的法阵，有些搞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大眼睛寻踪者和奥利维亚刚刚的反应都十分惊人，爆炸发生之前，他们就闪了出去，根本没有被波及到。 至于皮糙肉厚的戴维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种能够直接将普通人肉体粉碎的小爆炸。 “奇怪……”奥利维亚也皱了皱细细的眉毛，金色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透过法阵看向那之后的虚空。 “你身上是不是缠绕着什么别的诅咒？” 老师的问题让戴维怔了一下，说起来，他好像还真被那只腐网眷属给诅咒了。 刚刚那一丝气息，就是那头恶灵在搞鬼。 说好的致命偷袭呢？怎么现在只会搞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了？有本事就出来偷袭啊！ 在戴维对那个麻烦的东西咬牙切齿时，奥利维亚甩了甩手，将室内飘起的紫烟全部挥散。 “如果那个诅咒你的东西躲在虚空，以后我可以教你怎么把它揪出来，现在，我们先办正事。” 说着，她打了个帅气的响指，细长的指尖划过虚空残留的气息，一个圆弧出现在她的背后。 霎时间，一股可怕的冰冷气息蔓延开来，让整间房子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一头披着黑色长布，看不见面目的人形东西从圆弧后的空洞中飘出。 它身上的黑布如同大海中的浪涛一般，不断的翻动着，一进入现实就笼罩了整个房间。 危险…… 戴维汗毛竖起，警惕的盯着黑布中的人形。 这东西显然是某种极度危险的存在，哪怕处于奥利维亚的魔契控制下，也没有完全收敛那种侵蚀现实的力量。 “它不是战斗成员，不用紧张。”奥利维亚淡淡的说了句，将剩下的发丝放到了黑布表面。 如果这都不需要紧张的话，那什么东西需要紧张？ 戴维不禁汗颜…… “如果大枭没有失踪的话，要找一个明确的目标，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只可惜它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这话，戴维又缩了缩脖子。 那头乌鸦也是导师的魔契生物，当时就是为了救他失踪在了神秘之海。 话音刚落，那黑布里的存在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力量更有用，立刻作出了反应。 黑布之下，一根消瘦到可怕的灰暗手臂抬起，十几根非人的指骨扯下了一块布片揉捏了一下…… 戴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黑布下的手像是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小人玩偶。 小人的外形让他有些吃惊。 它有着与双胞胎一模一样的外表，材质像是橡胶，通体黑色，除了颜色和体型缩小了许多倍外，连发丝都与真人几乎一致。 戴维捡起小人，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刘海是往左的……胸部这个形状，嗯……应该是佐伊没错。” 用有些猥琐的视线确定了这个没有衣物的小人就是佐伊的复制体后，他才抬头看向老师，“这个东西，是干嘛的？” 奥利维亚转身离开房间，边走边说： “可以用于诅咒、操纵、虐杀、思维窃取，也可以用来确认目标的生命体征，你可以从那个娃娃身上看出你的女仆有没有受伤…… 走，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出发。” 戴维吞了吞口水，低头再次打量小人。 其黑色的肌肤表面光滑细腻，所有细节都被很好的还原，而且上面也没有受伤的痕迹……看样子佐伊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糟糕。 微微松了口气的戴维又扭头看了眼那个正在缩回黑暗虚空的神秘黑布怪物。 这家伙果然非常恐怖…… 奥利维亚口中的那些功能，已经不是用针扎一下小人把人扎死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仅仅靠着一条头发就能远程操纵敌人……那对奥利维亚的任何敌人来说都是噩梦。 怪不得那些人会如此尊重自己的导师…… 黑布滑入虚空，掀起一股黑色的波纹，宛如回缩的涟漪，消失无踪。 戴维知道，奥利维亚还有许多魔契生物。 上次他在矿石镇就见到了好些奇怪的东西，那六个能够帮奥利维亚抵挡死亡神力冲击的存在，才是真正恐怖的怪物。 自己的导师，是整个猎魔教团中最强悍的存在，没有之一。 除了在超凡道途上的一骑绝尘外，她那无上的魔契造诣也是无人能及。 没人清楚奥利维亚到底控制了多少魔契生物，传说中，有人见过她同时操纵十二个使者。 处于下六位的魔契生物中，就有七号的监视者大枭，以及刚刚出现这只第八号魔契生物——“黑掌”。 作为戴维的老师，奥利维亚并不打算在魔契知识上藏私，戴维也能感觉出她在用心教导自己。 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在不远的未来，他也有机会能够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至于奥利维亚为何会选他，戴维还不是很清楚。 这位老师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神秘了一些。 …… 离开家的时候，戴维把双眼通红的道格也带上了。 由于已经在破碎教大祭司面前暴露了身份，道格这个卧底也没有继续当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卧底这种行当，是没有尽头的。 戴维打算让他去别的地方继续当卧底……是金子，走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就这样，三人坐上马车，道格当了车夫，那条紫色的寻踪者则跟在奥利维亚脚边，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空灵的声音，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这头变异的犬类让道格心里发毛，特别是它头上那颗硕大的眼球，道格每次看见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前方街角出现了另一辆马车，那车上的标记，让戴维目光一闪。 他主动下车迎了上去，车里的人正是四皇子罗兰殿下。 奥利维亚没有动，只是在车里静静的等着…… 很快，戴维面无表情的回来了，马车继续前进。 罗兰殿下没有见戴维，只是隔着车帘跟他聊了几句，大意就是：“你做的很好……” 皇子殿下似乎要准备迎接他的皇位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戴维插手。 而这段最后的路，好像也充满了坎坷。 难缠的瘟疫、死亡之镰降世后引发的死咒灾害、失去方舟王座庇护后乱象渐生的皇都…… 这些都是罗兰在接下来的数年中要头疼的问题，包括那个被带走的，酷似罗兰本体的公主殿下，似乎暗示着罗兰本身也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提那个四公主镜像的事情，也不想自找麻烦，那些问题都与即将离开皇都的戴维无关了。 他将踏上一趟全新的旅程。 旅途的，是码头…… 得知这点后，戴维恍然大悟的叹了口气。 原来那个绑走双胞胎的血肉雕刻家没有选择陆路，而是走了水路——那条开阔的大河，狮心河…… 在戴维三人登船离开码头的时候。 贫民窟中的破碎教徒也在埃夫纳西斯的命令下倾巢出动。 虽然他们还未在皇都站稳脚跟，但圣女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再次绑走的事情，让大祭司失去了原有的耐性。 包括迦南在内的十几个忠诚的高阶超凡者教徒也离开了皇都，以各种方式前往南方黑暗大陆的边缘，准备悄然渗透进那座城市。 冥灯城。 那个建立在深渊的边缘，聚集了无数怪异与神秘的黑暗之城。 大祭司猜测帕特里克绑架圣女后的目的地就是那座城，分裂的破碎教“叛徒”们应该就藏在那个地方。 埃夫纳西斯的想法与奥利维亚不谋而合。 事实上，奥利维亚甚至都没打算直接追上那个血肉雕刻家，她更想一直跟着对方抵达冥灯城，然后将那些破碎教徒一举揪出来。 传奇猎人寻找阿伽门农大公之女的原因，只是为了对付那个疯掉的魔龙公爵而已。 那些破碎教徒，或许会知道公爵发疯的秘密…… 第147章 钓鱼 宽阔的大河上，波涛滚滚，寒风中，飘雪落于水面，转瞬即逝…… 狮心河不会被冰封，哪怕再冷的寒冬也无法让她归于寂静，何况此刻只是初冬之际。 实力和财力都深不可测的奥利维亚用一颗璀璨的绿宝石直接买下了一艘蒸汽动力船。 此刻这艘河运小货船上只有四个人和一条紫色的变异犬。 道格成了老船长的唯一船工，负责烧水和拧齿轮，而船长则在恐惧感和逐利心的交织下缩在舱室仔细的扶着船舵，控制货船逆流而上。 戴维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的河面，远处的航线还有一些喷着白气的蒸汽船在航行，水道并不冷清，但那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 帕特里克已经比他们快了一天的路程了。 戴维原本想直接沿河飞上去，但奥利维亚阻止了他。 “你只需要确认你手上的小人是否有受伤的痕迹即可，在那之前，我们就跟着对方，不要打草惊蛇。” “要跟到什么时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邪教徒的目的地应该是女妖镇，靠近南部黑暗大陆的一个镇子，等我们接近那里时，再动手不迟。” 奥利维亚靠在船沿上，欣赏着狮心河的波涛，云淡风轻的说着一些恐怖的话：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在女妖镇控制那个绑架者，折磨他的灵魂，搜取他的记忆，占据他的肉身……可如果在对方还未抵达目的地前就杀了他，相关的记忆就不好获取了。” “好……” 戴维只能压下心中的焦急，低头看向掌心的“手办”小人。 小人佐伊此刻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好像处于昏睡的状态，没有痛苦的神色，看样子依旧安全。 寻踪者已经完全确定了她的位置，只要这个小人出现任何异样，奥利维亚就会取消计划直接动手。 “不过我们可以稍微跟紧一些……” 她看了眼戴维的背影，甩了甩手。 一阵虚空的涟漪在她脚下泛起，好几条如同大鱼般的黑影从中跃出，落入河中。 接着，这艘逆流的蒸汽船就哗的一下提高了一倍的速度，船头压过浪花，破风而行，吓得掌舵的船长差点没站稳，冒出一头冷汗。 这种操作把戴维也看得满脸惊疑。 “不用大惊小怪，只要你学会我教你的东西，随便绑两只虚空生物都能让它们帮你打工。” “有什么窍门么？”戴维歪了歪头。 “不用太过执着的去理解它……试着感受它。”奥利维亚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缓缓勾起。 “就像钓鱼一样，抛出鱼饵，引诱对方上钩，感受钩住它的瞬间……” 说完，奥利维亚就转身走向船舱，“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多加练习，不要让自己闲下来，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戴维抓住船沿，深吸了一口气，回头陷入了沉思。 蒸汽船由白天驶入黑夜，夜幕降临后，河水似乎也平静了少许。 船头依然静立着戴维的身影，他似乎在尝试着做些什么……道格拿着食物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少爷？吃点东西。” 戴维默不作声的拿过一些干面包，漫不经心的塞入嘴里，眼神飘忽，连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道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少爷真的变了很多啊…… 曾经的戴维·弗兰克可不是能忍受干面包的人，他跟着少爷哪一顿不是吃香喝辣。 别人难听的喊他狗腿子，但过去那十几年里，狗腿子何曾吃过多少苦头？ 那些日子似乎是一去不复返了。 说来，道格也发生了不少变化，自从被少爷逼着去当卧底，和各种灰色人物打交道，他一直在学习各种乱七八糟的自保方法。 他没能成为超凡者，没有信仰，也没有哪个神愿意看他一眼，但他依然在以自己的方式悄悄汲取着各种知识…… 只要能活下去，能继续跟在少爷身边就好，他熟悉戴维·弗兰克的为人，他坚信，少爷现在只是在忍辱负重。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跟着少爷过上更美妙的生活，好日子会来临的！ 狗腿子吹着河风，陷入了幻想，就在这时，他在摸爬打滚中练成的危险直觉让他打了个冷颤。 瞥眼间，他发现少爷的身边似乎出现了一些诡异的蛛网…… “噫——！” 道格捏着嗓子尖叫一声，唰的一下往后急退。 还好他跑得快，下一刻，一根粗大的墨绿色附肢就从虚空中探出，直刺他刚刚站着的位置。 啪！ 戴维身形微动，反手抓住了那根附肢，同时，能够触碰灵体的裂魔之爪和神秘编织者附肢也同时按了上去。 “哼！抓住你了……” 虚空中响起一阵惊恐的嘶吼，前来偷袭的腐网眷属扭动着庞大的身形，脚下的蛛网掀起大片空间涟漪，将现实中的河水都搅得翻起大浪。 奥利维亚从船舱里走出，伸手将吓呆的道格提到身后，满意的看着正在与虚空中的恶灵角力的戴维。 “不错，学的还挺快……” 她稍稍眯起眼睛，将眼眸中的金色流光收敛了一些，将自身气息彻底敛去，一副只看戏的样子。 “不要用蛮力，要建立魔契，这头恶灵本身就缠着你，想要抓住它很容易，但你要做的，是让它臣服。” 戴维站在原地，死死的拽住腐网眷属的附肢，他明白导师的话，但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白天时开始，他就一直在想办法引诱那只恶灵出现。 就如钓鱼一样…… 只不过他的鱼饵不是虚空仪式，而是神秘编织者。 随着对仪式理解的加深，他逐渐领悟了将编织者仪式拆解，以此释放出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蛛丝，延伸入虚空之中。 它们是鱼线、是鱼钩、是鱼饵。 编织者附肢就如最老练的垂钓者，轻轻的弹动着丝线，引诱那只被嫉妒之心蒙蔽了双眼的恶灵上钩。 在耗去了半天时间后，对方终于忍不住了。 但正如奥利维亚所说，抓住是一回事，构建魔契又是另一回事…… 奥利维亚只是草草的给他演示过一次魔契构建，他甚至还没听懂，能用自己的手拽住对方，已经是他对魔契的全部理解了。 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干脆把它烧死算了……”戴维有些不耐烦的冷笑起来。 裂魔之爪释放的恶神之焰是可以伤害灵体的，现在就是解决这头恶灵的好机会。 不过就在戴维想要点火时，奥利维亚却摇了摇头，率先出手了。 “我只帮你这一次，仔细看好了……” 灵能波动突然爆发，无形的射线从奥利维亚的双目中射出。 那些既炽热又冰冷的光辉刺破了虚空的黑暗，化作一条条细线，迅速笼罩了那只正在挣扎的腐网眷属。 戴维睁大了眼睛，奥利维亚已经将构成魔契的所有细节都展现在了他面前。 那精巧的魔契结构就如一条长满了嘴巴，会呼吸、会歌唱、会赞颂主人的锁链。 它们一成型，就开始在虚空中放声高歌，努力的赞美着伟大的传奇猎人。 其夹带着诡异的力量，一击就将腐网眷属抽翻，套住了它的身躯…… 第148章 魔契 戴维这次算是看清楚了。 老师对于灵能的使用显然已经脱离了仪式能力的范畴。 她没有利用女神的名义行事，而是完全以自身凌驾虚空，成为了被那些存在赞颂的主人。 奥利维亚的超凡道途源自福光仪式，可戴维到现在还没见她使用过一次超凡道途内的仪式能力。 可以说，从神明的仪式中获得的灵能在她手上已能随心所欲的千变万化，这才是她能够如此构建魔契的真正原因。 想要达到这种境界，不仅要积累无数的神秘知识，还要突破神力的限制，凝聚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就好比超凡者融合晋升仪式的过程，且比那更进一步。 “你现在自然做不到我这样的程度，但你可以借助精妙的仪式法阵、祭品、稳定的灵能调律和铭刻象征物来完成魔契，这也是各种仪式的基本要素……” 奥利维亚一边说，一边牵动那根锁链，将完全无法反抗的腐网眷属从虚空中慢慢拖了出来。 现实被一片带着腐朽气息的庞大黑影破开，恶灵的半个身子探出，它的头部几乎比船头的甲板面积还要大，蒸汽船被压得顿时一沉。 恶灵的身下还拖着大量绿色粘稠的蛛网，蛛丝一碰到甲板，腐败的黑色痕迹开始蔓延。 戴维已经被那些魔契锁链的结构深深吸引，哪怕鞋子被腐化也浑然不觉。 奥利维亚拿出一颗绿宝石递到他面前，让他回过神来。 “铭刻象征，可以很好的稳定魔契，让你有充足的时间锁定对方……愣着干什么？用虚空仪式捕获它啊。” 被老师瞪了一眼后，戴维立刻反应过来，只不过现在他手上也没有别的材料可以画那个法阵，更没有虚空气息的祭品…… 既然如此那就用自己的血。 有些手忙脚乱的戴维干脆划破了自己的手，用血液来画阵，就像上次在山巅时一样，反正他的血似乎也能引发虚空的注意。 奥利维亚皱了皱眉，倒是没有阻止他这种暴力的操作。 很快，在那些腐败之痕彻底淹没船头前，一个虚空仪式在戴维多条触手的帮助下构建完成。 他的重生之触也让奥利维亚表现出了一些好奇，老师还开口称赞了一下它们的便利。 戴维得意的甩了甩重生之触。 毋庸置疑，他早就在双胞胎身上证明了自己对触手的精妙操纵能力，现在他已经在往着更细致的方向研究重生之触的使用方式了…… 紧接着，仪式的光芒笼罩了腐网眷属的半个身躯，奥利维亚稍稍用力，猛地一拉。 戴维接过她手上的绿宝石，按照老师的教导，将绿宝石往那蜘蛛恶灵的头上一按。 轰…… 庞大的黑影疯狂震动起来，腐败的蛛网喷涌，却被戴维的编织者刀足好似裂帛一样撕开。 短暂的挣扎后，恶灵的身体开始扭曲缩小，被魔契锁链扯入了那颗绿宝石之中。 河面上的浪花顿时平静了许多，甲板上的腐败之痕也迅速消退。 绿宝石落在地上，原本晶莹剔透的宝石内部多出了一只好像树脂标本一样的蜘蛛。 戴维将其拾起，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它好像还在里面挣扎，但那些魔契锁链仍然牢牢的束缚着它。 奥利维亚拿过那颗宝石放在眼前，目光闪烁的打量了很久，像是对其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这东西实力不差……四阶，或者五阶……你现在位阶太低了，估计没法控制它，不过拿它作为练习对象倒是不错……” 她又瞥了戴维一眼，“你还要多久才能晋升？” 戴维被看得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和那头蜘蛛一样，在对方眼里都和标本没啥两样。 “额……我的三阶仪式能力恩赐之羽已经被我全部耗光了，那算不算已经完成了神力融合？” “不算。”老师面无表情的摇头，“等你让那些羽毛在灵魂之海中重新长出来，才算是完成融合。”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 什么鬼，让灵魂之海长毛是什么操作…… 奥利维亚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那颗宝石，随口问道：“以你那庞大到有些好笑的生命能量，你的恩赐之羽应该数量很多才对，为什么会这么快耗光？” 庞大到有些好笑又是什么说法…… 奥利维亚是少有的可以看穿他拥有超乎寻常的生命力的人，自己那四百多万的血量在对方眼中难道只值一个“好笑”的评价么？ 戴维有些汗颜的说道：“是因为上次……为了对抗死亡女神的神力冲刷……” 奥利维亚一怔，“你把大部分恩赐之羽都用来对抗另一个神？呵……我真好奇你的四阶仪式会迎来一个什么降临物……” 说罢，她将宝石丢给戴维，转身走了。 戴维有些没听懂她的意思，不过看见导师少有的露出了冷笑，估计那也不是好事。 甲板上的道格很荣幸的看完了仪式的全过程，现在他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动都不敢动了。 奥利维亚从他身边走过时，更是把他吓得缩成了一团。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和道格的感观不同，戴维倒是发现了导师的一个特点。 她似乎对人非常冷淡，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正眼瞧过道格和船长一眼，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这并不是一种恶意，完全就是没有注意到而已。 但对那些来自虚空的稀奇古怪之物，她却表现得异常感兴趣。 就像那只被困在宝石里的腐网眷属，老师盯着它看的时候就像普通女人看见宝石黄金一样双眼发亮。 真是奇怪的性格呢…… 戴维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绿宝石，自己的眼神也开始放光了。 不是因为他有某种异常癖好，而是因为——他好像找到了一种对付恶灵的手段…… 不仅是腐网眷属，而是所有来自虚空的恶灵！ 只要他将魔契研究透彻，或许就能抵抗，甚至是奴役那些因为接肢仪式纠缠而来的家伙！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肆无忌惮的去寻找新的接肢目标，进行接肢仪式，获得更多诡异莫测的强悍能力…… 想到这里，戴维迫不及待的返回船舱，开始研究手里的魔契。 那颗绿宝石就是收容了腐网眷属的铭刻象征物，目前的魔契还是老师在主导，他的练习目标，就是将魔契换成自己的，以此来控制这头恶灵…… …… 黑夜中，蒸汽船的烟囱喷着白气，螺旋桨一刻不曾停歇，船身在某些东西的推动下飞速前行。 开阔的水域两岸已经没有了皇都建筑的踪影，小船越过了好几艘普通的蒸汽货船，平静的河道前方再无一物。 紫色的虚空寻踪者一直蹲在船长室的顶部，瞪着那颗诡异的独眼盯着前方的河面，就在其视野的尽头，它锁定的目标已经缓缓出现。 这时，河面上飘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无声无息的覆盖了蒸汽船的航线…… 这不同寻常的雾气就连寒风都无法吹散，雾气渐浓，迅速将小船吞噬。 船沿两侧响起奇怪的水声，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扒拉着船身，准备爬上甲板。 寻踪者自然探知到了这些东西，但它懒得去看它们一眼，只是稍稍的发出了一些奇特的音律。 那些低劣的生物，对它来说没有任何威胁，而这艘船上的乘客，比那片迷雾中的全部东西加起来都要恐怖…… 第149章 去河底 船舱下，道格缩在空空的货舱角落呼呼大睡。 戴维坐在另一边的案几前，一边研读着导师的笔记，一边留意着那只放在桌面上的佐伊小人。 道格那断断续续卡壳的呼噜声让人烦躁，换做其他人可能会把他一脚踹醒。 不过看在这家伙平日忠心耿耿的份上，戴维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维发现自己对睡眠的需求已经大大降低，他可以不眠不休的和双胞胎姐妹玩一整晚，第二天依旧神清气爽…… 估计是身体的哪一部分发生了变异？ 抛开他能召唤的各种肢体不说，单是戴维自己的身躯，在庞大生命能量的滋养和两次魔化药剂的突变强化后，已经和常人有了巨大的差异。 他无法想象自己解放魔化药剂的全部力量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股可怕的力量在蛰伏着，等待他将其唤醒，成为非人的存在…… 收起多余的思绪，戴维合上笔记，将腐网眷属的铭刻绿宝石收好，站起身来。 不是因为他有了睡意，而是因为他听到了别的动静。 船舱顶部的那只寻踪者发出了声音，提示他们船上来了不速之客。 奥利维亚占据了船长那还算整洁宽敞的舱室，正在休息，估计她也懒得理会那些东西。 既然如此，戴维只能自己动手。 走出船舱，后甲板上的蒸汽核心还在不断泵动，低沉的轰鸣声掩盖了一些不和谐的水声。 他探头看向船沿外，诡异的雾气笼罩了视野，黑暗的河水如同无数翻滚的鱼脊。 船舱里的呼噜声停止了，出乎戴维意料的，睡眼惺忪的道格竟然一脸警惕的爬了出来。 “少爷，出了什么事么？” 这家伙还真会保命啊…… 戴维伸手碰了碰嘴唇，示意他闭嘴。 道格忙不迭点头，刚要缩回船舱，一回头却看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 “啊——！” 狗腿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是这艘船的老船长。 大胡子船长默不作声，脸色有些发白，一脸阴森的看着道格。 “我滴个乖乖！你怎么像只鬼一样啊！” 谁知，道格话音刚落，船长就突然扑了上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皮肤正在开裂，干瘪的嘴唇下似乎露出了锯齿般的尖牙…… 道格眼疾手快，抄起身边的扳手就“梆”一下给船长闷头一敲，下手那叫一个狠辣无情。 “你奶奶地！扮鬼吓唬我被揭穿了还不服气了是！真把自己当鬼了啊！” 然而被敲的船长却只是脖子稍微歪了一下，道格再看手里的扳手，竟然有些弯了…… “咋这么硬？” “因为他真的是‘鬼’，蠢货。” 戴维翻了个白眼，重生之触展开，带着尖锐刀刃的触手爆射而出，砰的一下将那“船长”洞穿。 确实很硬…… 感觉到异样的戴维皱了皱眉，那人的身体内部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触手刺入对方体内时，能够感觉到大量鳞状的骨质结构，比想象中还要坚韧一些。 不过那依然无法阻挡重生之触。 只是，原本好好的船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等戴维多想，隔壁船沿外突然跳出了一只人形的东西，手里提着一根尖锐的骨制鱼叉，直刺戴维的面门！ 戴维的视线转向鱼叉，那上面似乎沾着某种诡异的粘稠物，就像无数透明的鱼卵。 某种毒素？ 血肉铠甲的骨板将骨矛挡住，戴维侧身让开，黑暗中，那个东西的样子暴露在神圣窥视者的侦察中。 是一个全身长满了鳞片的人形生物…… 四肢和身躯都几乎与人体无异，头部却非常的畸形，整体看上去也十分丑陋，甚至是到了让人反胃的地步。 其颜面的正前方裂开了七八层不对称的鳃裂，将原本的五官挤压到彻底变形，身上的鳞片缝隙间全是流着粘液的脓疮，恶心至极。 这样的东西不止一个，在它跳出来的时候，船沿上已经爬满了它的同类…… 下一刻，它的同类们，包括那个跳上甲板的家伙，就一起被串了葫芦。 狂暴的重生之触在甲板上绽放，以爆炸式的速度伸展到了船外，几乎在一瞬间，尖刺触手绕着船身洞穿了一切，宛如波涛一样吞没了所有的怪物。 那些不断延伸的触手像是翅膀一样将戴维支撑起来，让人颤栗的神秘气息肆意蔓延，乃至覆盖了周遭的大片水域。 奇怪的是，那些从水里陆续跳出来的怪物却没有在致命的威胁下逃跑，反而前赴后继的冲上来。 哪怕全部都被刺穿，哪怕根本碰不到戴维一根毫毛，也丝毫不曾停歇。 此时这片被雾气覆盖的水域充斥了它们的身影，数量惊人，数不胜数。 它们喷洒的血液就是那种好像鱼卵的粘液，当重生之触被这些粘液长时间浸染后，竟然开始不受控制的脱落。 触手的血肉结构被扭曲了，鳞片状的骨质在其表面浮现，原有的骨质被纤维化，化作了与那种怪物相似的结构…… “原来如此。”戴维冷笑起来。 怪物的血，似乎带有某种强悍的扭曲效果，船长估计就是被那些毒血沾染，才变异成了它们的一份子。 这些看着很像人的东西，估计原本真的都是人…… 毒血中蕴含的力量似乎是某个邪神的诡异“赐福”，直接转化了肉体而非伤害，重生之触的超速再生都无法起效。 在神秘领域的对抗中，戴维输了个彻底。 可物理层面上呢？ 眼看延伸出去的大部分触手接二连三的脱落，十万血量的血肉组织迅速消亡，他干脆自行将其截断，转而在手臂上重构出一人高的血肉大弩。 一时间，弓弦炸响，水面的波涛被震的水珠飞散，绵延不绝的活体箭矢拐着弯撕碎浪花，横扫整片水域，所有露头的怪物都被射成了碎片…… …… 片刻后，浓雾中的水域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甲板上充满了碎裂的尸块，满地都是那种危险且恶心的透明血液。 戴维伸出裂魔之爪，恶神的火焰燃起，将四周的粘液稍稍蒸发了一些 船上的探照灯被打开，炼金油燃烧的炽白光芒形成了一道照破雾气的强光，扫向前方的河面。 怪物们再也没有出现，不是它们知道害怕了，而是它们好像被杀干净了…… “船长死了，你去开船，别让它撞了。”戴维沉声对道格说道。 胆颤心惊缩在角落的的道格呆了一下，“我来开？那岂不是撞得更快？” 不过道格不敢忤逆浑身杀气的少爷，只好闷着头跑向驾驶舱。 “对了，不要接触那些粘液，有毒……” 戴维转头想要提醒道格一句，却见老师窈窕的身影已经站在了灯光下。 她看着被光束照亮的河面，歪了歪头，“寻踪者告诉我，目标的位置突然发生了改变……现在好像不在河面了。” 戴维怔了一下，“哪儿去了？” “在河底……” 奥利维亚背着灯光，那双金色的瞳孔哪怕在强光中都显得熠熠生辉，异常夺目。 在她的视线中，河面正在缓缓“隆起”，一个巨大的东西似乎正在升起…… “奇怪，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戴维感觉到了异样，扭头看向那个突然从河底翻起的山峰般的巨浪，瞪大了眼睛。 猛烈的漩涡在巨浪下成型，漩涡之下，是一张血盆大口！ “道格！倒船！！！转向！！！” 他立马朝驾驶舱的道格大喊，里面的狗腿子打了个冷颤，伸手一推那根看上去很像是“后档”的拉杆。 然后蒸汽船就全速的朝着那张大口冲了过去…… “卧槽！原来这不是倒船的意思啊！” 第150章 鲇神 某种程度上来说，戴维高估了道格的智商。 不过这时他已经来不及后悔让道格掌舵了，那张突然出现在河面的巨口在蒸汽船加速的同时也在向着这边迅速突进。 深渊般的口腔吞没了小船的探照灯光，同时将整艘船笼罩了进去。 简直遮天蔽日…… 戴维在最后一刻仿佛看见了那张嘴的主人浮出水面的一部分身躯，仅仅是头部，就好像山一样巨大。 深沉粘滑的黑色表皮之下，似乎有着无数蠕动的怨魂。 它像是一条鱼，又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蠕虫，仅是惊鸿一瞥，根本无法窥其全貌。 下一刻，蒸汽船就冲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激荡的水流和漩涡搅动着船身，以小船那小螺旋桨本身的动力，根本无法维持小船的方向。 幸好船底那些老师释放出来的虚空生物依然在尽职的托着船体，否则他们早就翻了。 在急速的水流带动下，戴维感觉自己就像在坐过山车。 他们在一条漆黑的甬道中随着腥臭的波涛上下翻飞，一直被抛了十几分钟，速度才有所减缓。 船舱里的道格滚成了一个皮球，这家伙因为紧张和激烈的抛动，直接吐了一地，现在正可怜兮兮的擦着地板。 为了躲避那些腥臭水流，戴维和奥利维亚也躲入了舱室里，他们倒是站的四平八稳。 戴维的触手比安全带好用，而老师的站姿更是一直保持着优雅，她甚至能倒着站在天花板上……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戴维一脸淡定的探头看向舷窗外。 探照灯光芒的边缘刚好能扫到这条“通道”的侧壁——生物质粘膜、蠕动的肌肉、腥臭的味道…… 各种现象表明，他们似乎处于一只巨大生物的体内，而且这头生物的大小已经超出了常理，它腔体内部似乎比狮心河的河面还要宽！ “这是一头古老的存在，我们被吃了……” 奥利维亚神色平淡的看了眼窗外，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厌恶，“不过我们的目标也被吃了，我们并没有跟丢。” 老师脚边的紫色寻踪者发出一些咕噜噜的声音，对此表示肯定。 戴维点头，同时暗暗的吞了吞口水。 别看他之前很淡定，那是因为神通广大的奥利维亚就在身边，可当他看清了某些东西时，却开始感到不妙了。 在戴维的眼中，这个吃掉小船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传奇生物的范畴。 它不像是其他高阶生命一样会隐藏自己的生命力，相反，神圣窥视者在看见它的那一刻就接收到了一大股夸张的信息。 戴维第一次在其他生物身上看见如此夸张的生命能量，如果他在这个范畴上已经是一位巨人，那么对方就宛如一座擎天的巨峰，一片浩瀚的汪洋…… 其“血条”已经长到超出了视野，上面标着一个让人眩目的数值： 【生命能量：\/？？？】 六千万，这个数字已经超越了他的生命能量十几倍，哪怕他用神尸之手把自己抽干也干不掉对方。 而其最大血量还只是显示“？？？”，这代表神圣窥视者根本无法确认其最终形态的能量数值。 神圣窥视者那只恶灵曾经就犯下过一些错误，例如对付蒸汽骑士的时候，它就没能看出对方还有二阶段的“血条”。 面前的这个存在估计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老师再神通广大，遇上这种“古老存在”估计也要低调一些了…… 果然，奥利维亚扭头提醒了一句，“你收敛一下气息，不要攻击它，也不要惹恼它。” 戴维立刻听话的收起了所有触手，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然而奥利维亚刚刚说完，自己却挥手一按，一阵虚空的涟漪被她的手掌压出，庞大的灵能开始往四周扩散，虚空中霎时间翻起了滔天巨浪…… 戴维傻眼了。 您就是这么“收敛”的？？？ 接着，奥利维亚再次用实力阐释了什么才叫真正的高调。 她的身后同时出现了四个贯通黑暗的空洞，四个不可名状的身影分别出现在其中，可怕的气息涌入现实，让小船四周的水流顿时激荡起来。 不仅是水流，就连那生物的腔体也开始震动，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体内里的异动…… 在老师释放虚空气息的同时，小船前方的水里也涌来了大量畸变的人形怪物，和刚刚戴维在船上杀死的那些东西一样，只不过这次的数量更恐怖了。 可让戴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怪物在感受到老师的气息后，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悍不畏死的继续冲锋，而是迅速扭头，惊恐的向后退去…… “奇怪，它们不是不会恐惧么？” “它们会恐惧。”奥利维亚平静的说道。 她没有再做别的事，只是站在原地，继续释放气息。 “之前它们为啥不怕我？”戴维忍不住问道。 “因为它们有自己的信仰……” “那它们现在为啥会怕您？” 奥利维亚扭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它们信仰的东西，怕我。” “……” 戴维闭上嘴，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好，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神通广大的老师依旧神通广大…… 水流再次变得湍急，推动小船迅速前进，看样子那个吃掉船的东西现在只想迅速把这艘船送走。 “我讨厌这个东西……”本着老师的职责，奥利维亚开始向戴维介绍起这个生物：“它对女性非常不友好。” 戴维眨了眨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从数百、上千年前起，这个东西就开始活跃在狮心河的东南部流域，无数在河里死去的人被它吞噬……” “在南方那颗毁灭之星出现之前就存在了？”戴维有些诧异。 难道这个世界不是从三百多年前开始才被邪神入侵的么？ “有些东西，从古早的时代就一直生存在这片大地上，甚至比我们人类还要古老，今后你会见识到更多的……” 奥利维亚移开目光，伸手捋了捋耳边的长发，“……而这个东西，被某些崇拜它的渔人称为‘鲇神’。 从很久以前开始，一些愚蠢的家伙就向它献祭年轻的女性以祈求它的庇护，那些被献祭的女性则成了它制造毒素的生产器，就是那些鱼卵一样的粘液…… 它靠着这种血吞噬了无数的生命，完成了超凡的蜕变，以至于能够以肉身扭曲空间，融入半现实半虚空的缝隙中，再也无法以常规的手段杀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戴维心里疑惑：您现在这个阵仗是不是想撩人家干一架？ “等它把我们吐出去就行了。”奥利维亚摇了摇头，“我想，它会出现在这里或许并不是偶然。” “有人故意召唤了它？”戴维立刻想到了什么。 “嗯，我们追踪的那个邪教徒，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唤来了鲇神的一部分躯壳，这东西的本体应该活跃在更南部的流域。 此刻我们穿行在它的体内，就如在虚空中航行，通过这种方法，能够在短时间内跨越非常遥远的距离……” 奥利维亚勾起嘴角，眼神闪烁赞叹道：“真是聪明啊……血肉雕刻家，我似乎低估他了。”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旅行”方式可不只是快这么简单。 如果他们不是紧紧的尾随在对方的船后，如果跟来的人只是普通的猎人或者只有戴维自己，那么他必定会被甩掉，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死在鲇神的肚子里…… 这个世界上，能在鲇神口中来去自如的人绝对不多。 奥利维亚靠的是鲇神对她的恐惧。 那帕特里克是怎么做到的呢？ 奥利维亚对此也十分好奇。 很快，前方的水域忽然变得更加开阔起来，远远的，他们看见了一艘外形奇特的船，正在顺着水流迅速前进。 而那艘船的前方，还出现了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发光山峰…… 第151章 卵山 阴暗，潮湿，充满鱼腥味的船舱里，佐伊睁开眼睛，咳嗽了一声。 手脚都被坚硬的铁链绑住，全身酸痛无比。 她迅速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扭头看向侧面，稍稍松了口气。 妹妹佑伊就在身边，此刻还处于昏迷之中…… 佐伊尝试用力拉扯铁链，却发现那铁锁并非普通的凡物，上面好像铭刻了一些奇怪的符文，没法用蛮力扯断。 灵能已经耗尽，此刻还没能恢复到足以凝聚憎恨魔影的程度，佐伊只能咬牙放弃了挣扎。 船舱里没有其他邪教徒，对方似乎已经摸清了她的仪式能力，不给她用诱惑暗示自救的机会。 佐伊知道那个红衣服的怪人还有同党，对方将她们抬上船时，她看见过一些黑袍的破碎教信徒。 至于那个红衣人，佐伊至今还对其心有余悸。 昨日她和佑伊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战胜那家伙，对方会使用和戴维少爷相似的血肉能力，包括触手尖刺和血肉铠甲…… 佐伊曾经在贫民窟中撞见过那个家伙，在一场血雨中，她还看见了神孽分身的尸体。 看样子那个人拥有和少爷类似的获取怪物能力的方法，把那个血肉之母的神孽给吞噬了。 最恐怖是，那家伙似乎比少爷还要精通重生之子的力量，对血肉的操纵更加细致入微，甚至能从神经层面上突破人体的防线。 两姐妹就是被刺穿了脊髓，麻痹了神经后才失去了反抗的手段。 所幸，对方似乎没有杀死她们的打算…… 这让她想起了遇上少爷之前的类似经历。 上次她们在邪教徒的贼窝中醒来时，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之后会遇上什么。 直到她们被另一伙邪教徒抓住，辗转之下，被人推入了少爷所在的那个帐篷，差点就成了邪神的祭品…… 想想还有些好笑……不知道这次她们会遇上什么呢？ 难道又是一场邪教徒的血祭么…… 佐伊看向四周，发现船舱的四壁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和普通的船不同，这里的内壁沾满粘液，墙体表面还出现了一层好像鱼鳞一样的结构。 舱室的地板也很诡异，就像那种无磷的鱼皮一样，光滑且柔韧，好似有肌肉在鼓动。 其实如果从外部看，就能发现整艘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活着的“鱼”，它充满了与鲇神肚子里那些变异鱼人一样的特征，就像它们中的一份子。 这就是小船能够混入其中不受攻击的原因，血肉雕刻家以某种奇特的方式伪装了整条小船…… 皇都下水道的雕刻家曾经和戴维说过，帕特里克很擅长雕琢信仰。 当时戴维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明白了——这种能够扭曲自身，融入其他邪祟信仰特征的本事就是其中一种体现。 船体在轻微的晃动，佐伊能够感受到它正在快速前进，但没过多久，船速就开始减缓。 最后，船轻轻一震，似乎碰上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身旁的佑伊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她们彼此对望一眼，很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舱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黑暗中走入一个红衣服的怪人，正是那个抓住她们的家伙…… 血肉雕刻家，帕特里克。 他的脸部有半边没有皮肤，只有蠕动的血肉，那些疯狂增生、重组的肉块显得非常的不稳定，好像随时都会脱落、爆开一样。 从这点上比较，少爷的重生之触就很有安全感，佐伊用身体感受过戴维的触手，知道它们已经彻底化作了少爷的一部分。 而帕特里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下一刻就会自己裂成两半一样，看着都让人胆颤心惊。 配合他另外半张脸上那种癫狂的表情，任何普通人看见他都会头皮发麻。 佐伊用憎恶的视线看着那个怪人，同时悄然释放了“爱的暗示”。 “圣女殿下，那没有用，您可以不用白费力气了……” 帕特里克若无其事的走近，身上的血肉组织一阵鼓动，化作了两只血淋淋的大手，直接将两人抓了起来。 “您想让我解开你们的束缚？不用急，很快你们就能重获自由——以更高贵的身份……”帕特里克咧嘴，露出了可怖的怪笑。 他的眼眸中充满了疯狂，瞳孔一颤一颤的跳动着，饱含了对某种追求的无尽执着。 “雕刻家先生，请抓紧时间，吾主的神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舱门外响起了另一个邪教徒的声音，对方没有出现在佐伊的视野内，似乎在警惕她的能力。 “我看是你们不耐烦，那神魂只不过是吾主的其中一部分而已……” 帕特里克用血肉大手捂住了两姐妹的眼睛和嘴巴，这才走出门外。 “说来，我怎么不知道吾主的部分神魂藏在了鲇神的肚子里？你们不会被骗了。”帕特里克突然眯起眼睛看向门外的破碎教徒。 “此神魂碎片是主祭大人亲自从龙脊山圣所取出，特意放在这‘处女之地’滋养的，绝对不会错，想要完成重组星辰的计划，这就是第一步！” 那人丝毫不惧帕特里克的阴森眼神，说到底，这帮邪教徒每个人眼里都带着疯狂的执着，为了完成心中的事业，连死都不怕…… “好，如你所愿。” 帕特里克大步迈出，一跃跳下甲板，踩到了那座漂浮在黑暗水域的“岛屿”之上。 怪异的小船此刻正停在一座发光的岛屿边缘，这岛由大量半透明的白色物质组成，脚踩上去还能感觉到一种粘稠的弹性。 非要形容的话，它就像是一堆巨大的、堆积成山的“鱼卵”。 在帕特里克踏上岛屿的瞬间，被抓住的两姐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她们的身体莫名的出现了一些反应，体温迅速升高，心跳加速，耳边响起魅惑之声，神经瘙痒。 佐伊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羞耻的反应，这座诡异的卵山岛似乎在散发着一种亲切又恶心的气息，让她们的大脑陷入了混乱。 …… 远处的水面上，戴维所在的蒸汽船已经熄灭了灯光，他们飘近岛屿，船身已经被卵山散发的幽光照亮。 戴维立在船头，观察着那艘停在岸边的怪船。 “老师，这岛是怎么回事？” 奥利维亚站在他身后，眼神中的厌恶感已经能溢出来了。 “这就是那些被献祭的纯洁女子们的灵魂，千百年来，她们聚集在此地，堆积成了一座山……” 鲇神最喜欢的就是年轻处子，传说中，只要有九十九个活着的处女自愿念诵咒文，就能在任何地方直接召唤出鲇神——哪怕是在火山口都行。 戴维远远就看见有人下了船，沉声道：“看样子他们并不只是路过这么简单。” “嗯，你的女仆如果上了那个岛，估计会受到一些影响……他们好像也发现我们了。” 奥利维亚目光一闪，她看见了那个红衣服的邪教徒，对方正好扭过头来，朝她微笑。 “动手，把他们撕碎……” “不用收敛了？” “尽量收敛。”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他已经对奥利维亚的反话有点心得了。 第152章 动手！ 卵山的边缘，怪船上的邪教徒陆续跳上岛屿。 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十来个，大部分人还要负责搬运一个个装着仪式材料的箱子。 此时已经有一半人完成了卸货，等在岸上的帕特里克悠然回头，看向远处黑暗的水面…… 忽然，一道红色的亮光闪过！ “！？” 在他反应过来前，岸边的小船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响！ 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打穿了坚韧的船身，剧烈的爆炸一下子吞没了还在甲板上的几个邪教徒，连带着整艘船都变成了碎片。 强悍无匹的冲击波像是一柄重锤一样砸在所有人的胸口，距离船身较近的另外两人直接被震飞了出去，口吐鲜血，瞬间没气了。 被突如其来的恐怖打击掀翻的邪教徒们都惊呆了。 唯有帕特里克用血肉铠甲挡住了冲击，反身就抓着双胞胎向岛屿的高处奔去。 剩余的五六个邪教徒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发出惊恐的大喊，急忙跟着逃跑。 不过他们哪怕是在逃命，也非常尽职的提上了那些箱子…… 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脚下一软，连带着手里的箱子一起滚到了那些崎岖不平的鱼卵堆缝隙中。 他看见了一个拍打着十几对巨大肉翅，悬停在水面上的存在，那些翅膀中好像还有一个十分显眼的发光体。 此刻那东西正在喷射着赤红的蒸汽，恐怖的热量让四周的水面都沸腾了起来。 蒸腾的雾气在翅膀的扇动下扩散，为那个恐怖的怪物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红光再次闪过，邪教徒生命中的最后一幕就此定格。 震天的炮声在鲇神的肚子里响起。 第二发炮弹轰在了卵山的边缘，将那个落后的邪教徒炸成了碎片，顺便将方圆十几米内的一切都蒸发殆尽，形成了一个碗状的大坑。 恐怖的冲击再次将跑得慢的邪教徒掀翻在地，那些箱子里的材料也被震成了碎片…… “完了……全完了……” 荣耀之锤那愤怒的咆哮之声让所有逃走的邪教徒都惊骇欲绝，就连帕特里克也没有想过，追上来的人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这特么还是人？？？ 难道是铁锤修会那些狂人弄出来的超级构装体…… 不对，唯有传说中的传奇造物，才能同时具备追踪他们的灵活性和强悍的火力！ 对方难道把一尊蒸汽骑士搬来了么！？ 翻涌的雾气中，一连串的气爆声响起，被翅膀包裹的戴维以极快的速度贴着水面冲出。 大量的散热蒸汽在他背后喷涌，形成了更强的加速动力，他干脆收拢肉翅，卷住荣耀核心的散热管重构出了一对喷射动力的翅膀！ 帕特里克的瞳孔突然收缩，掌心伸出，得自重生之子的血肉迅速重组，化作了一根猩红色的刺…… 弹射飞出的肉刺咻的一下射向戴维，却被他突然爆发的速度旋身躲过！ 轰隆！！！ 波涛翻涌的河水再次被炮声震得翻起，一枚旋转的炽热金属弹丸分开了河水，撕裂了卵山的地面，划出一条笔直的坑道，眨眼间扫过帕特里克的身侧。 血肉雕刻家的脑门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那早已被扭曲的心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所有跟在他后面的破碎教徒都被这一击覆盖，肉体炸裂…… 空中的戴维被大炮的后坐力震得身形猛然止住，他张开翅膀，暴露出了背后的过载核心。 同时，他的目光也锁定了那个还在逃窜的红衣人。 不等荣耀核心散热，第四发生命金属弹丸就被推入炮管之中…… 帕特里克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的身体自行做出了反应，只可惜，部分不听话的肉体让他的反应出现了冲突。 嗡——！！！！ 炮弹穿过，恐怖的力量撕开了他的身体，从中间将他那堪比神孽的身躯“切”成了两半。 “还能……连发……” 他左半边人脸上的眼球拧向后方，盯着那个悬停在空中的“怪物”，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不是什么蒸汽骑士，而是一个人…… 猎爵，戴维·弗兰克。 “原来你是一个这么危险的家伙……不愧是埃夫纳西斯口中的神使……” 视线中，那根架在戴维肩上的炮管已经变得通红无比，其背后的那个发光的核心更是炽热得近乎融化。 【警告：荣耀核心过载达到极限，即将自爆。】 【自爆倒计时：5……4……3……】 咔嚓！ 戴维在高温的烘烤下咧嘴狂笑起来，让人心悸的尖锐提示声中，过载的荣耀核心被直接推入了炮管。 “感受一下真正的荣耀之锤！！！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的炮声轰鸣，近乎熔毁的大炮将闪耀着光芒的核心打了出去，天空中划过一条耀眼的流星，直飞向卵山的巅峰…… 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帕特里克抛飞出去的半边身子僵硬的扭过头，视野立刻被一团炸开的光团笼罩。 肉眼可见的激波从山巅扩散，光芒吞噬了发光的山峰，橙光甚至照亮了远处巨兽的腔体内壁…… 冲击袭来的同时，帕特里克左半边身子抓住的佑伊突然挣扎起来。 她的眼神陷入了空灵，被铁锁束缚的手腕和脚踝啪嗒一下发出脆响，竟直接从锁环中脱出。 靠着主动扭开指臼，磨碎脚根，进入愚天使状态的佑伊成功抓住了这一线的机会…… “你！？什么时候……” 帕特里克惊骇的看向脱困的圣女，血手刚想收紧，就被对方那对光洁的大腿灵活弹开。 紧接着，一根纤细的手指刺入了他仅剩的左眼。 “你以为刚刚姐姐发动能力是为了什么？她只是为了掩护我而已。” 被之前的炮击震得口中溢血的佑伊露出了腥红的冷笑，她耗尽了最后的灵能，身躯被冲击抛飞。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 强有力的臂膀在空中接住了她，温暖、庞大的肉翼笼罩了她的视野，将她护入了黑暗中，挡住了横扫而来的爆炸冲击。 佑伊看不见的是，帕特里克的左半边身体在被火光吞没的同时，也迎来了一只深红色的大手。 灌注了上百万生命能量的神尸之手笼罩了那残破的身躯，夹带着毁灭的力量，一掌将其拍成了齑粉…… …… “嗯，还算收敛。” 荣耀核心自毁爆炸之时，奥利维亚就立在卵山中央的上空。 耀眼的橙光在她的脚下绽放，恐怖的高温与高压直冲天穹。 可那些冲击波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就被一头看不见的巨物挡住了。 熊熊火光中，那个形似巨大圆盘的东西显出了黑色的身体，就如上次在矿石镇时一样，这个东西一出现，就化身为了笼罩苍穹的圆桌。 四周十几根如同巨柱一样的黑色触根顶着那个东西盖住了整个岛屿，其伟岸的身躯将大部分的冲击力都吃了进去。 它就是奥利维亚的九号魔契生物——虚空食稚蟹。 …… 火光中，帕特里克另外半边的身体依然死死的抓着佐伊，他蠕动着，在被烤熟蒸发的鱼卵地面上艰难前进。 突然，血肉模糊的躯体爆发出了庞大的生命能量，被撕开的身体截面中，一团参杂着血肉之母气息的扭曲肉块正在疯狂的重生着。 “我的……兄弟……我闻到了……你的……气息……” 第153章 触手升级，反仪式！ 呲呲…… 冲击扫过，火光平息，在高温下融化沸腾的地表蒸起滚烫的烟雾，腥咸的气息涌入鼻尖，令人作呕。 在老师那庞大的魔契生物笼罩下，岛屿的幽光似乎减弱了许多，但它并没有因为荣耀核心的自爆而消失。 爆炸只是掀去了岛屿表面的一层膜，让原本被深埋在透明物质下方的诡异光芒暴露了出来。 戴维收起翅膀，看向怀中的忍受着痛苦的佑伊。 女仆的衣服在战斗中被撕得各种漏光，两条光洁的大腿不知为何湿漉漉的，脚跟部位血肉模糊，手腕也无力的吊着，脸上还残留着莫名其妙的羞红。 “你做的很好，忍一会儿，我等下再帮你处理伤势……” 戴维刚想将她放下，佑伊就喊道：“少爷，请您救救姐姐，她还在那个怪人的手里！” “放心……”他将不能行动的佑伊放在地面，却听女仆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哼~~~” 戴维怔了一下，“你怎么了？” 佑伊有些混乱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岛屿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它似乎在唤起我的……那些感觉…… 少爷，我有很不好的预感，那个邪教徒将我们带来这里，好像要做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戴维皱眉点头，眼看佑伊没有更多奇怪的反应，才将她留在了岸边。 蒸汽船正在往这边全速前进，留在船上的道格自然会将女仆救走。 接下来，戴维只需要找到血肉雕刻家的另外半边身体…… 他并不诧异于对方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继续行动，拥有重生之触的戴维很容易就认出了对方身上那种诡异的状态。 那个一手导致神孽诞生的罪魁祸首，竟然敢把重生之子的力量直接融入自己的身躯。 如此疯狂，如此大胆，如此的不顾后果，真不愧是雕刻家一脉的疯子。 这样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戴维感受着弥漫在四周的那股生命能量，其中的一部分已经被他延伸出去的重生之触吸收吞噬。 刚刚的那一击神尸之手毁掉了帕特里克的半个身体，同样也触发了接肢仪式的吞噬效果。 摄取了同类血肉的重生之触已经悄无声息的完成了升级。 【重生之触2：需要消耗100万生命能量发动，生成具备等量生命力，可进一步细微重构的触手，生成冷却：100秒。注意：除非主动取消能力或肉体结构被彻底破坏，否则触手不会消失。】 构成重生之触的生命力消耗陡然间翻了十倍，但这也意味着，重生之触自身的生命力也达到了百万之数。 在这种量级的能量支撑下，它和戴维的本体比起来也不算“脆弱”了。 哪怕是那些直接扭曲规则的攻击，想要将它泯灭也需要费点功夫。 而且升级后的重生之触似乎具备了更强悍的重构能力，足以构建出堪比荣耀构装生命金属那个层级的坚硬结构！ 以现在这个强度的触手，要是再对上不死者那样的敌人，戴维甚至觉得自己有机会赢…… 当然，眼前就有一个堪比不死者的目标。 结合教团最近的情报和双胞胎夜间的枕边话，戴维推断血肉雕刻家在贫民窟和不死者有过一场大战。 最后的结果看似谁也没奈何得了谁，但从刚刚帕特里克那不协调的身体来看，血肉雕刻家要么是受到了不可修复的重创，要么就已经进入了半失控的状态…… 戴维从蒸腾的白气中走出，冷漠的视线扫向那片散发着幽光的高地。 魔契生物的笼罩下，大量红色的云雾在空中聚集，片刻后，一场诡异的血雨抛洒而下。 戴维撑起重生之触构成的翅膀，用以挡住血雨。 同时，他的身后也伸出了另外三条神尸之手。 对方非常谨慎的没有露面，看样子是已经怕了自己。 可戴维不愿意就这么浪费掉神尸之手中凝聚的力量，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他直接释放了那个至今未曾尝试过的“反仪式”…… 三条深红的手臂自虚空中延伸而出，手掌呈三角之势互相交叠，组成了一个“y”字形。 接着，它们开始在戴维的身后缓缓旋转，一层层隐晦的波动从中心扩散开来，覆盖了他四周方圆百米内的大片区域。 戴维突然陷入了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某种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笼罩了周遭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变缓，脑海中的思绪也变得平静了许多，各种杂念被清空，各种感情也被冰冻、封锁…… 这是……神性？ 神尸之手没有立刻消失，它们飘在戴维的身后，持续旋转着释放出那种波动。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但身处其中的戴维，却生出了世间好像再无东西能够威胁到他的感觉。 “我……无所畏惧……” …… 戴维不知道的是，当他的“反仪式”构成之时，立在虚空食稚蟹顶上的奥利维亚也抬头看向了上方。 鲇神的腔体突然震动起来，他们头顶的“黑色苍穹”开始蠕动、挤压，远处滔天的巨浪翻涌而起，整个空间都开始动摇。 这头远古存在似乎被激怒了…… “唔……这就不算是收敛了。” 奥利维亚勾起嘴角，眼眸中金光流转，她看见黑色的腔体顶部突然裂开了一张巨口。 那张愤怒的大嘴足以吞下虚空食稚蟹，奥利维亚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反而轻轻的跺了跺脚。 庞大的触根顶着圆盘往上升起，轰的一下冲了上去。 站在圆盘之巅的奥利维亚黑发飞扬，进入大嘴的那一刻，她似乎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 岛屿上的戴维注意到空间的异动，头上的魔契生物突然升空，眨眼后就消失无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来老师是真的忍不住去找鲇神的晦气了…… 庞然大物的离去掀起了狂风，稀稀拉拉的血雨霎时间变成了狂风骤雨。 失去虚空食稚蟹压制后，这场猩红风暴的威力似乎才真正的展现出来。 “秘仪：生命风暴……” 山巅上，帕特里克的身躯已经在蠕动中恢复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佐伊被他抓在手中，无法反抗的被压入了一个充满粘液的大坑。 他的另一只手伸向天空，四周漂浮着大片排列成矩阵的诡异血滴。 那些血液中蕴含的庞大生命能量正在迅速蒸发，全部化作了秘仪式的祭品…… 山下的戴维已经能感受到那股猩红风暴的力量，它似乎能吞噬一切具有生命气息的东西，让所有血肉粉碎重组，成为风暴的一部分。 秘仪式，是一种能够改写规则的恐怖力量。 凌驾众生，堪比神明。 然而，戴维身后的神尸之手却在这时闪了一下。 其中一根正在旋转的手臂咔嚓一下炸成了一团红色的影子，相对的，上空刚刚凝聚成形的腥风血雨也跟着突兀的消失了…… 帕特里克呆住了。 他张着嘴，喉咙中仿佛卡住了什么东西，有话说不出。 空中，他耗尽了最后的灵能与仅存的理智召唤而来的那股力量就这么没了。 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呵……呵呵……原来……他是真货啊……” 血肉雕刻家突然傻笑起来。 他好像疯了…… 扑哧——！ 鲜血喷涌，帕特里克的头突然蹦了起来。 他的脊柱变成了一条不受控制的触手，唰的一下将自己的头丢进了一旁的粘液池。 血肉雕刻家的瞳孔逐渐扩散，黑暗逐渐笼罩了他的灵魂。 “既然……吾主……荣光依旧……就让我……为您……献上……所有……” 头颅沉入池子，和佐伊一起，消失在卵山的幽光之中。 血肉雕刻家的身躯却在原地疯狂的抽搐起来，只片刻的功夫，属于重生之子的力量就彻底掌控了这具躯壳…… 第154章 兄弟，大战 “吼！！！” 山巅响起一声咆哮。 完全无皮的血肉体四肢着地，身躯不断抽搐，后背长出大量甩动的触手。 其体表每一块蠕动的肌肉都在咧着嘴疯狂赞颂着生命的伟大，足以对常人造成强烈的精神污染。 山下闪过一道黑影，影子手臂跨越了百米距离抓向重生的神孽。 与此同时，十三根活体箭矢在其后扩散飞射，划着弧线朝重生之子的四面八方包围而去。 怪物抬起无眼的面孔，圆洞一样的嘴巴裂成弯弧，似乎在笑。 轰的一下，它的身形突然消失，剥夺者手臂只能抓到它的一片残影。 但戴维的影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的——它还能不断的延伸！ 只需要付出“区区”十万生命力，剥夺者之臂就能一直延长10公里，追到天涯海角都行。 躲过了第一下的重生之子立刻利用触手进行让人眼花缭乱的闪避机动，影手追着它绕了一个又一个圈，那些活体箭矢更是长了眼睛一样跟着拐弯。 随着第二第三轮的箭矢发射，重生之子被彻底包围，躲无可躲！ 第一支活体箭矢射中它的身躯，大量细小触须在箭头入体的同时呈喇叭状爆开，噌的一下剐掉大片血肉。 “我的兄弟……你的力量变强了……” 重生之子被箭矢大力推飞，紧随而来的几十根活体箭矢纷纷命中，轰的一下炸出了大片的血雾。 “但这……还不够……” 站在远处想要继续发射箭矢的戴维怔了一下，他的剥夺者手臂已经碰到了对方，可敌人的形态似乎发生了变化，触摸的效果被规避了…… 他原本还想抢在重生之子掌握新身体前占得先机，可对方适应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下一刻，那团血雾中飞出了无数长着触手的浮游体，它们每个都有拳头大小，前端的部位还带着一条长长的弹簧口器…… 戴维下意识的重构触手，刚刚架起血肉盾甲，就被一连串强劲的攻击命中。 只见那些漂浮的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发射着骨刺！ 骨刺在浮游体的生物弹簧和气囊空腔推动下，威力比活体箭矢也不遑多让——而且它们的数量比箭矢多得多！ 数百个单位同时齐射，眨眼就将戴维扎成了刺猬。 “还有这种玩法，这特么是浮游炮么！？” 沉重的齐射攻击将戴维打得节节后退，重生之触的血量刷刷下降，眨眼就没了十几万。 换做从前，它已经报废了。 但神孽的攻击不止如此，血雾中，大量的浮游体前前后后的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血肉“炮管”。 “我的兄弟……这是我从你那学来的……” 嘭——！ 猛烈的气爆声炸响，一发更大的骨锥在上百只浮游体的融合推动下撕裂了长空。 戴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骨锥洞穿了腹部，整个人被带飞出去，血肉骨甲被开了一个大洞，根本挡不住那堪比荣耀之锤的一击。 在之前的各种操作下，戴维的生命力已经降到了一百七十万左右，吃了这一发骨锥贯穿，顿时又掉了三分之一。 此刻荣耀构装已经进入了24小时的冷却时间，神尸之手还在维持着奇怪的反仪式，他能够用来对付神孽的手段似乎不多了…… 重生之子也看出了这点。 它渴望着戴维身上那庞然的生命能量，更渴求着他身上的神性。 当发现“兄弟”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接受了血肉之母的力量后，它感到无比的欣慰，甚至欣喜若狂！ 它要亲口吃了他！！！ 血雾再次凝聚成无皮的肉怪，它张大血盆大口，飞身扑向戴维。 遭受重创的戴维这时突然抬头，狞笑着抽出了腰间的重锤。 “来啊！吃我一发！” 重锤发出了轰鸣，大口径子弹砸到了敌人的脸上，打得对方动作一滞。 完美的时机，精准的切入点，恰到好处的角度……练习足足两年半的枪法，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点猎人该有的样子。 这一枪的伤害不大，却将重生之子打懵了。 弹丸炸碎的同时，戴维身上也爆发出强烈的灵能波动。 一直没有动用的十四万灵能一下全部消耗干净，两根散发着幽光的神秘编织者点向地面，虚幻的蛛网轰然扩散。 编织者仪式！ 这仪式本身对于这场战斗来说毫无意义，但它的副作用却是戴维所需要的。 重生之触在双方间炸开，触手化作无数骨刃和尖刺杀向重生之子，双方都血肉横飞，双方都在迅速重生。 疯狂的对拼中，戴维的本体却像最巅峰的舞者，他无需亲自接触敌人，只需旋转、腾挪、躲闪…… 被激怒的重生之子不顾一切的张嘴咬来，却被燃起恶神之焰的裂魔之爪一掌刺穿了下巴！ 两个不断重组血肉的怪物厮杀之时，仪式的蛛网已然成型，编织者眷属们蜂拥而至，纷纷从虚空中跃入现实。 它们冲向戴维，冲向与他绞杀在一起的重生之子，毒牙和蛛网同时奉上，疯狂的淹没了一切。 混乱中，一颗绿宝石被甩出，其中那只黑色的恶灵之影身形一颤，嘭的一下就从宝石内钻出。 它嗅到了编织者仪式的气息，不自觉的就冲了过去。 腐网眷属在仪式的诱惑下加入了战斗！ 它一出现，墨绿色的腐败之网就铺天盖地的包裹了被戴维死死抓住的重生之子。 神孽似乎有些惊讶，戴维的裂魔之爪不仅能烧伤它的肉体，还能抑制它的重生，既蕴含了恶毒的力量，又带着神圣的微光…… 为何会出现如此矛盾的赐福！？ 它无法挣脱这只难缠的手臂，自然也无法躲开腐网眷属的网。 恶心的蛛丝源源不绝的喷洒而来，庞大的恶灵之躯笼罩了重生之子，迅速将其缠成了一个茧！ 腐网眷属当然对戴维也没安好心，不过戴维顶着神秘编织者，那些蛛网都被附肢轻易分割，根本困不住他。 这么一来，遭殃的就只有重生之子一个了。 陷入困境的神孽发出了激烈的咆哮，那些带有腐败效果的蛛网非常克制它的肉体，虽然没法将它杀死，但却大大抑制了它的血肉重组速度！ 戴维抓住喘息的机会后退，顺手给自己扎了一针猎人之血，立刻恢复了近一百三十万血，神孽好不容易造成的伤口转瞬自愈…… 说到底，这头重生之子只不过是那只被关入死狱的神孽的一部分分身而已。 而且它还被血肉雕刻家用不知道什么手段严重的削弱了，此刻的它可以说比戴维第一次见到的小神孽还要无力。 不过这头学习能力十分恐怖的怪物也没有白被削弱，帕特里克利用它的时候，它也在偷偷的学习着帕特里克的能力。 这其中，还包含了血肉雕刻家自创的另外一个半成品秘仪式。 秘仪：猎杀信仰，血肉赞歌…… 重生之子在茧中咧开大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放声嚎叫起来。 它在用自己全部的生命，放声高歌！ 赞美母神，赞美新生，赞美一切跳动的心脏，让所有血肉，归于一体！ “什么好的不学，非要学这个……” 戴维眼神一动，身后旋转的神尸之手再次炸碎一根，刚嚎出第一声的重生之子立刻变成了哑巴…… 不管那个秘仪式到底有啥作用，反正它就这么没了。 眼看旋转的红色手臂只剩下一根，戴维终于确定了这个“反仪式”的作用。 就如那介绍上的字面意思：“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 在一定范围内，所有能够扭曲规则的秘仪式，不管是什么效果，都能直接掐掉！ 构成反仪式需要三条神尸之手，相应的就能发动三次秘仪破坏，每次都会消耗掉一条神尸之手的能量。 而反仪式的影响范围则根据手臂中注入的能量来扩张，大概是1万能量扩大1米直径。 …… 无法出声的重生之子呆住了，如果它有表情的话，估计会和帕特里克死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黑暗的天穹上响起了恐怖的轰鸣，一道亮光划过山巅，奥利维亚咻的一下出现，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帅气落地。 “咦？这东西……” 她看了眼那个捆住神孽的茧，有些好奇，不过她没有靠近茧，反而抓住戴维往后飞退。 “先躲一下，有个很不妙的东西要出来了。” 戴维挣扎道：“老师，还有一个人！我还没找到佐伊！” “我知道……”奥利维亚的金瞳闪烁了一下，沉声道：“那个很不妙的东西就是你的佐伊。” 第155章 你们的神 奥利维亚拉着戴维后退时，还不忘释放魔契锁链，将腐网眷属重新扯回绿宝石之中。 憋屈的腐网眷属一消失，被缠住的重生之子立刻感觉压力骤减，腐败蛛网后继无力，它很快又能重获自由。 戴维还没搞清楚老师话里的意思，就被她主动把重生之子放出来的操作弄懵了。 但那地动山摇般的轰响越来越激烈，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被掩盖，他只能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四周。 起初，他还以为是鲇神发飙了，要把肚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碾死，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奥利维亚确实和鲇神打了一架，由于是在自己的体内，那头远古巨兽反而不敢放开手脚，甚至还因此被传奇猎人压制了。 此刻的动静并不是那头已经偃旗息鼓的鲇神所为。 戴维看向卵山最高处的那处粘液池，发现那里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冒出了大量的白气…… 震动和轰响，来自于卵山之下深处。 正如奥利维亚所说，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嘭——！！！ 山巅再次炸响，喷涌白气的口子彻底爆开，一个散发着恐怖灵能波动的东西从翻滚的粘液池中跳了出来，悬空升起！ 奥利维亚速度飞快，她拉着戴维返回山脚，跳上靠岸的蒸汽船，反手就用手指划破虚空，将一个圆形的东西扯了出来。 那是缩小到只有房子大小的虚空食稚蟹。 戴维刚刚站定，就被那股快速逼近的波动吓了一跳，那排山倒海的灵能近乎凝成了实质，跟一堵墙一样压了过来。 如此恐怖的灵能量，已经和死亡女神的黑河之水有得一拼了。 那灵能虽然没有任何诡异的特性，但却构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精神领域，被吞进去的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快！用你身后那个仪式把对方的精神力中和掉！” 奥利维亚的语气稍显急促，“我的虚空食稚蟹可以吃掉我们的存在感，不能让她发现我们！” 戴维的反应也不慢，立马听话的发动了反仪式的最后一次秘仪破坏…… 隆——！ 精神领域的边界扫过蒸汽船，透明的虚空食稚蟹像是一面盾牌一样挡在了灵能波峰之前。 戴维背后最后一条手臂也炸碎，反仪式消失，神尸之手这才进入冷却倒计时。 在反仪式和虚空食稚蟹的双重抵御下，蒸汽船成了这片广袤无边的精神领域中的唯一孤岛。 如果老师的手段生效的话，它还是一座隐形的孤岛。 戴维看着那山峰上飘起的东西，有些难以置信的吸了口凉气。 “那是……佐伊！？” 是的，那个升天的东西，正是佐伊。 但此刻的佐伊却和他认识的那个女仆有些不一样…… 亚麻色的美丽长发在零重力的空中缓慢的飘动着，仔细看还能发现，发丝间不知为何夹入了一丝丝妖艳的紫色。 那双碧蓝的瞳孔中也是如此，两点好似紫色星辰一样的光芒在她的瞳仁中闪烁。 最明显的变化不是外表的细节，而是她的气质。 冰冷……高傲…… 仿佛能够掌控世间万物的目光，俯视着精神领域内的一切，长腿踮起，轻轻点在空中，就像踩在了所有灵魂的头上。 就像一个无比傲慢的神…… 可她的确有傲慢的资本，在她的精神领域下，只需要一个眼神，任何人都必须臣服在她光洁的长腿下。 小船的甲板上，道格已经流着哈喇子跪下了，哪怕没有被精神领域覆盖，狗腿子也生出了想要去跪舔对方的奇怪冲动…… 一旁的佑伊趴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佐伊。 “姐姐……”她眼神颤动，心跳声就像擂鼓一样。 哪怕隔着非常远的距离，佑伊也看清了姐姐那冰冷的眼神，出于一种奇妙的灵魂联系，她能感觉到姐姐此刻的精神波动…… “姐姐……这才是……真正的姐姐么？” 她有种特别的直觉，那个佐伊，似乎拥有她们过去的记忆。 …… “到底发生了什么……” 船头，戴维皱眉看向老师，“她还是佐伊么？”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了……” 戴维呆了一下，“那佐伊呢……死了？” “你看看那个小人。” 戴维闻言立刻拿出怀里的佐伊小人，却见黑色小人此时已经蜷缩了起来，神色有些痛苦，似乎在做着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小人还在，就证明她没死，”奥利维亚看了眼小人，又抬头看向天上的佐伊，“不过现在那具躯壳已经不归她管了……” “有东西侵占了她的身躯？那究竟是什么？” “暂时不知道，但那个东西很强，至少是七阶的存在。” 奥利维亚沉吟片刻，得出结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我不是她对手，不过她目前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你的佐伊应该还有救……” …… 空中，扫视八方的“佐伊”并没有找到她想要寻找的东西。 脚下的卵山岛并没有任何活物——除了一只来不及逃走的神孽…… 重生之子被抓住了。 它被奥利维亚故意放出来，刚刚露头就撞入了精神领域，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拧成了麻花。 这就是奥利维亚放它出来的原因——她想看看这个精神领域的威力。 此刻的重生之子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志，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提在半空，身上的血浆被挤了又挤，想反抗都没力气了。 它刚刚还在尝试改变自身的结构。 但就算化成血雾，甚至是更加细微的个体，变成一滴滴血，也无法逃过精神领域的掌控。 对方总能找到它的所有肉体，轻而易举的把它捏成一个球。 重生之子是没那么容易杀死的，但那并不妨碍对方拿它当成玩具，搓揉摁扁…… 空中的佐伊对重生之子似乎没啥兴趣，确定视野内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她招了招手，身上迅速蔓延起一片黑暗。 她的衣服已经破损严重，此时干脆全部撕掉…… 魔影覆盖了她的娇躯，影中延伸出类似脊椎般的黑色长尾，一圈圈的卷住了她的大腿和腰肢。 宛如虚空裂隙般的眼睛浮现在她的胸口，挡住了诱人的部位，漆黑的巨手揽住她的双肩，黑纱落下，若隐若现的遮住了她的妙曼身姿。 与之同时，某个西瓜大的东西被无形之力牵引，飞到了佐伊的面前。 那是帕特里克的头颅。 让人惊讶的是，此时的帕特里克竟然还没死，在庞大灵能的激发下，他甚至重新睁开了双眼…… “我问你，另外一位圣女，希尔芙在哪里？”佐伊冷冷的向头颅问道。 她的嗓音十分沙哑，还带着某种冰冷的野性。 帕特里克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张开嘴：“您是……温蒂妮殿下……” 这位严格来说已经死了的血肉雕刻家没有回答佐伊的问题，他只是瞪着眼看着佐伊，嘴巴微微开合，像条搁浅的鱼。 突然，他的面容扭曲起来，“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佐伊托起他的头颅，缓声道：“就是你将我唤醒的，你不认识我么……我是你们的神啊。” 第156章 骗局 “你不是吾主……” 帕特里克的瞳孔收缩成了针眼大小，将死状态的他似乎能看见某些特殊的东西。 眼前的这个存在，其灵魂已经支离破碎，但却无法完美融入一具普通的肉体内——她很不完整…… “回答我的问题，头颅，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不久前你还带着另一位圣女，告诉我，你把她藏哪儿了？” 佐伊用命令的口吻向帕特里克问道。 然而头颅依然非常倔强的拒绝回答。 “原来你需要希尔芙殿下的身躯一起承载你的意志，呵呵……我不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帕特里克突然大笑起来，“你根本不是吾主！！！哈哈哈哈……被骗了……那帮蠢货都被骗了！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威尔逊那个老鬼将龙脊山圣所内封印的灵魂碎片偷了出来，妄想着用自家圣女的身体当容器，去执行什么“重组星辰”的鬼计划。 哪知道他们自认为是破碎之神灵魂碎片的东西，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帕特里克擅长雕琢信仰，自然也能轻易的辨认信仰。 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存在只是一个利用了破碎神教，蛊惑了威尔逊主祭的未知怪物！ 威尔逊那个偏执狂还被蒙在鼓里…… 不对，威尔逊之所以会变成偏执狂，从而背叛了阿伽门农大公，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东西的蛊惑…… 这么说来，那个所谓的“重组星辰”计划，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是一个骗局，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帕特里克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醒，只可惜，这个最清醒的人，现在只剩一颗头了…… 佐伊——不，应该说那个占据了佐伊的存在似乎读懂了帕特里克的思绪，她勾起嘴角，露出了妖媚的笑容。 “你不说也无所谓，她会自己来到我身边的。” 头颅的眼皮逐渐下沉，对方不打算再为他提供灵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会一直被封印在圣所之下？”他死前还不忘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佐伊歪着头，伸手一点帕特里克的额头，“你一个年轻的死人，又如何知晓我的大名？告诉你也无用……” “呵……有用……我会替吾主……诅咒你……” 双眼合上前，帕特里克挑衅似的说出了最后的遗言。 巧的是，那个高傲的存在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种无名之辈的挑衅。 她眯起眼睛，在头颅中的灵魂彻底泯灭之前，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吾乃深渊之主，裂隙意志，末日女王……有本事，就让你那已死的主子来诅咒我……” 说完，她将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头颅随手抛弃，转身飘向了远处，身后还跟着被捏成肉酱一样的重生之子。 她离去的方向，是鲇神肚子的出口…… 或许不是，无所谓，反正她会把那里变成出口。 深渊之主从不迷路。 …… 佐伊离去后，庞大的精神领域也随之消散。 浮岛上出现了奥利维亚和戴维的身影。 他们在卵山中寻觅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那颗坠落的头颅。 帕特里克已经死透了…… 就连深渊之主都觉得这颗脑袋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但奥利维亚却不打算浪费这点残羹冷炙，她捡起头颅，挥手召唤出大片黑色的布。 魔契生物“黑掌”从虚空钻入现实，覆盖它身体的黑布卷住了头颅，其消瘦可怕的手掌在头颅上摸索片刻后，一个新的黑色人头就滚落出来。 这个与活着时的帕特里克无异的人头突然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奥利维亚。 “愿意为您效劳……” 它还开口说话了。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再次刷新了对老师能力的认知。 “告诉我，那个东西是什么，它会去哪里，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奥利维亚伸手抓住那颗假人头，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一边问，一边向着岸边的蒸汽船走去。 黑色的头颅可以说是知无不言，对她没有丝毫隐瞒。 要是被那个深渊之主看见这种态度的帕特里克，估计会气得从天上摔下来…… 怎地？歧视？ 不要误会，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颗黑色的头并不是帕特里克本体，它只是黑掌捏出来的“娃娃”，只是这个娃娃拥有帕特里克的部分记忆而已。 根据头颅的回答，奥利维亚得知了那个存在的身份。 “深渊之主……” 这个名字让她陷入了沉思。 而戴维则在一旁感叹：传奇猎人果然经验老道。 帕特里克那帮邪教徒的窝点确实就如老师所想，处在黑暗大陆边缘的冥灯城。 头颅告诉他，破碎教叛徒绑走双胞胎的目的，是为了进行一场名为“重组星辰”的仪式……该仪式的具体信息连帕特里克都不清楚。 他只是听令于破碎教的一个主祭行事而已。 主祭威尔逊，就是当年从阿伽门农大公手中绑走双胞胎的家伙。 正准备离开皇都的帕特里克正巧得知了双子圣女的消息，因为某个在戴维看来十分可笑的原因，帕特里克答应对方帮忙进行这个已经延迟了两年多的仪式。 可怜的埃夫纳西斯甚至不知道帕特里克一直与威尔逊有联系……此刻，那个破碎教的叛徒主祭已经在冥灯城做足了准备。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在中途就能完成仪式的第一阶段：将破碎之神的第一块灵魂碎片融入双子圣女的体内！ 不过意外已经发生了…… 由于仪式材料被戴维毁了，帕特里克为了唤醒那个神魂甚至不惜搭上了自己的灵魂。 然而那个神魂根本不属于什么破碎之神。 更糟的是，原本应该由双子一起承载的神魂，现在却全部融入了佐伊体内。 头颅告诉他们，这不仅对佐伊来说是一种负担，对那个深渊之主来说同样非常不妙。 对方要么在近期寻找另一对拥有灵魂链接的双胞胎转移神魂，要么就必须融合更多破碎的神魂，以此来维持自身的存续。 头颅认为，那个深渊之主会继续按照原计划抵达冥灯城。 她还会继续利用威尔逊，利用破碎教，目的就是为了完全的复活自己……有了双子圣女这种受过赐福的载体，她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回到船上的奥利维亚干脆利落的命令道格开船，蒸汽船迅速驶向了黑暗水域的一个漩涡。 传奇猎人也不打算就此罢休，她也很想尝尝狩猎深渊之主的滋味…… …… “少爷……姐姐她……” 船舱里，佑伊趴在戴维腿上，神色复杂。 戴维将佐伊的黑色小人放在她的手心，轻轻抚摸她的秀发，“我们会追上她的，她还活着。” “她……还是姐姐么？”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相信我。” 戴维平静的看着她，又一次立下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承诺。 深渊之主是怎样的存在？ 戴维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恶补一下这个曾经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名字。 他还需要变得更强……更强…… 强到可以成为老师的助力，强到可以从那个东西的手里夺回佐伊。 看着佑伊沉沉睡去，戴维也沉下思绪，闭上双眼，意识缓缓进入自己的灵魂之海。 在那里，黑暗的潮水中，一片神圣的光羽正在缓缓浮现。 来自女神的三阶祝福仪式的恩赐，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灵魂中。 可羽毛只有一片，比起那曾经出现在他身上的恩赐之羽，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不过这第一根羽毛，对戴维来说就是全部——他欣慰的捧起光羽，耳边听到了那个久违的提示。 【发现神力残余，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提示：吞噬神力残余可快速完成仪式力量融合。】 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过接肢仪式的这个妙用…… 第157章 跨越千里 狮心河是一条由东至西贯穿歌利亚帝国版图的长河。 它的发源地处于东面的高原深处，在东南部的沼泽地区分叉出了多条大河。 其中最大的水系反而不是流向皇都的狮心河，而是流向南方边境，蜿蜒深入黑暗大陆的“黑河”。 在狮心河与黑河的分叉口，坐落着沼泽边缘最大的城市，由于帝国的铁锤修会总部就在此地，所以人们习惯了将其称为——铁锤城。 当远在数千里外的皇都已经下起了冬季的第一场雪时，南方的铁锤城还未迎来寒潮的冲击。 一夜之前，一片大雾笼罩了铁锤城的郊外，没有强劲的北风，大雾持续了许久都没有散去，普通人并没有怀疑这有什么不对。 反正远处的沼泽地区也经常翻起大雾，人们都已经习惯了。 奇怪的是，铁锤修会的人却在一大早就浩浩荡荡的出动，他们开着那些怪模怪样的齿轮载具，拉着一车又一车的构装体大军冲出了城外。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铁锤修会拥有绵延数十公里的巨大工坊，但人们却很少看见那些工坊中的构装体产物被拉出仓库。 有好事者想跟着前去凑热闹，却被修会的人以安全的名义拦下了。 他们甚至封锁了狮心河的一段河道，禁止所有人进入大雾之中，就连路过的商队都被截停，引来不少人暗骂。 “这帮没有信仰的疯子！铁疙瘩脑袋！哼！” 胖商人站在路边，叉着腰嘟囔着，他很在意自己被耽搁的时间，城里还有大生意等着他呢。 其实，他骂的也没错。 铁锤修会并不是光明教会那样的宗教组织，更不是教会的敌人或者什么异端。 他们不那么在乎神明，且只相信自己手里的铁锤。 当教会还在从神明的仪式中追逐知识时，他们却在另一个层面上挖掘着关于创造的奥秘。 齿轮与杠杆的碰撞，蒸汽与活塞的冲击，钢铁颤动，大锤击落，无数构装体就此诞生…… 可以说，帝国这数百年来的炼金术与构装技术发展，都离不开铁锤修会那帮狂人的贡献。 特别是成为了大陆重要“血管”的蒸汽列车网道，也是铁锤修会弄出来的产物。 其创造的价值，已经不可衡量。 这位胖商人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其实就是靠着蒸汽列车赚来的。 所以当他骂完这句话没多久，立马就遭到了报应。 迷雾中，一个人形的东西闪电般冲了出来，直扑向商人的马车。 那东西全身都长着鳞片，还滴着粘液，脸部密密麻麻的恶心鳃裂挤压着它本就扭曲的五官，手中还提着尖锐的骨刺鱼叉。 胖商人在看见那东西的瞬间就脚软了。 那张面孔比他见过的任何梦魇都要可怕，仅是一眼，就让他有种坠入河中的窒息感。 怪物的速度飞快，轰的一下扑倒了车队后方的一个随从，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刺穿了喉咙，连救命都喊不出。 紧接着，更多的怪物从雾气中冲出，胖商人惊倒在地，脸色惨白…… “嘭！” 枪声突然响起，雾气中好像又杀出了一些人影。 是那些铁锤修会的家伙！ 他们举着长枪，砰砰砰的列队齐射，成功逼停了那几只恐怖的怪物。 紧接着，冒着滚烫蒸汽的人形构装体加入了战斗，它们挥舞着旋转的链锯利刃，一击斩断了刺向胖商人的鱼叉，顺便将他脑门上的一撮头发掀飞了…… 胖商人变成了秃顶，却狠狠的松了口气。 至少小命保下来了……对不起，铁疙瘩脑袋们，我不该骂你们的。 现在他知道铁锤修会为何会封锁河岸路段了，原来这地方出现了恐怖的怪物！ 越来越多的怪物扑向结队防守的构装体，铁锤修会的人也陷入了苦战。 好几个被弄死的修士竟然反过来加入了怪物的一方，反手撕开了同伴的胸膛。 眼看场面有些失控，胖商人在仆人的搀扶下爬起来就往后狂奔。 身后陆续传来惨叫声，但他已经顾不上其他的车队成员了……慌不择路中，商人反而跑入了迷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河边。 幸运的是，这些明显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怪物，却没有出现在河中，否则胖商人也不会选了这个方向。 他有些迷茫的站在岸边，身边只剩下一个老仆。 身后的迷雾中响起瘆人的嘶吼声，怪物出现，它嗅到了商人的气息，追了过来。 看见那张流着粘液的脸，惊慌失措的胖商人回头就想冲入水里，甚至想要跳河逃跑…… 就在这时，眼前大雾弥漫的河上突然驶出了一艘蒸汽船。 胖商人震惊的发现，那艘船上竟然挂满了怪物的尸体，它们被自己的鱼叉刺穿，成排的吊在船沿，异常壮观。 …… 砰！ 一发飞旋的子弹划破长空，追到岸边的怪物瞬间被掀开了脑门，应声倒地。 戴维站在船上，抱手称赞：“这枪不错，继续练练。” 开枪的并不是他，而是在他身边架着狙击枪的佑伊。 实话说，佑伊的枪法显然比戴维这个猎人更准一些，射击天赋明显甩了戴维一条街。 戴维也只能厚着脸皮摆摆“教练”的样子过过瘾了。 顺带一提，佑伊手上拿着的还是那把戴维用来对付蒸汽骑士的狙击枪“卸甲”，打的还是昂贵的螺旋穿甲弹。 这种穿透力极强的特种子弹在对付普通怪物时因为穿透力太强，效果反而没有能够一枪将人打爆的重锤这么好。 但只要射得够准，击中要害，普通怪物也是一枪一个。 “少爷，它们都跑了……” 佑伊从瞄准镜后移开眼睛，看了眼岸边其他惊恐退开的怪物，放下枪。 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除了被磨碎的脚后跟还未复原，行动不便，脱臼的手腕已经恢复到可以进行射击练习了。 “好。” 戴维耸了耸肩，本来他还想自己也练练枪，结果对方不给机会。 这艘船已经成了鲇神的恐惧，更是那些变异怪物的恐惧，它出现的地方，怪物们只会纷纷退避。 不久前，蒸汽船在鲇神的体内进入了某个漩涡，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就离开了那头巨兽的身体，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河上。 对方似乎很客气，连个大浪都没有掀起。 重见天日后，戴维能从四周的气温明显感觉出他们的地理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老师说的没错，鲇神果然将他们送来了帝国更南边的区域…… “准备靠岸。” 奥利维亚从船舱中走出，她一出现，四周的雾气就被逼开，河岸上的迷雾也在迅速退去。 他们需要休整一下，至少也要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有趣的是，仍然追踪着佐伊的虚空寻踪者给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指向。 它的描述难以用人言表达，大致的意思就是，佐伊的身体似乎暂时迷失在了虚空与现实的夹缝中。 从时间角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比先离开鲇神躯体的深渊之主更“领先”了不少。 看样子是鲇神摆了那个深渊之主一道。 比起奥利维亚，那头古老存在好像更讨厌那个偷偷吸取了它无数处子灵魂的“贼”。 因此，现在他们有了更多准备的机会。 戴维已经完成了三阶仪式之力的融合，可以进行四阶晋升仪式了。 …… 迷雾散去后，站在船头的戴维就看见了岸边不少构装体战士。 他还见到有个秃头胖子在岸边朝他们使劲儿挥手，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 不过当蒸汽船在道格的胡乱操纵下直接朝着胖子撞去时，对方的激动顿时变成了惊恐。 最终，蒸汽船轰的一下搁浅，船头的锐角差一点就碾上了那个胖子呆愣的脸。 第158章 绝对没有迷路 戴维从船上跳下，瞥了眼那个瘫坐在地的秃头胖子，没有管他。 不远处的树林后走出了一队带着构装体的家伙，他们提着武器，正在往搁浅的蒸汽船靠近。 这些人穿着褐色的长袍，肩部还套着盔甲，上面印着齿轮和锤子的标记。 “是铁锤修会的人，嗯……看样子我们到铁锤城附近了。” 奥利维亚也跳下了船，主动迎了过去。 戴维正要跟上，却感觉有人扯住自己的衣袖。 回头一看，就见那个秃头胖子正在仆人的搀扶下咧着嘴朝自己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戴维刚想抬脚踹过去，对方立刻很识趣的松手，并大声道： “猎人阁下，您救了我们一命，真的非常感谢，我是肖恩，是个商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想到城里好好答谢您……” “答谢我？” 戴维挑了挑眉，对这胖商人没啥兴趣，随手一指身后，“有什么你跟他谈。” 他身后，是刚刚从船上爬下来的道格。 狗腿子一听这话，立刻搓着手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听说你想答谢我们？” …… 另一边，奥利维亚与那些靠近的铁锤修士交涉几句后，就面无表情的回来了。 戴维原本还想着那些人见到大名鼎鼎的传奇猎人，一定会出现诸如“大惊失色”、“五体投地”、“高声赞颂”之类的场面，顺便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 结果却不是这么回事儿，那些全副武装的家伙竟然包围了他们，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唔，他们说要逮捕我们……” 奥利维亚的语气毫无波兰，甚至有些迷茫，似乎她也没想过会遭到这种待遇。 戴维愕然张嘴，“您没有告诉他们您是谁么？” “我说了，但他们不认识我。” “您怎么说的？” “我说我叫奥利维亚·海克梅蒂雅·夏玛尔……” 戴维愣住，乍一听还没记住奥利维亚那一连串超长的名字。 好……这种介绍方式，普通人能认识她才怪呢。 戴维叹了口气，“他们凭什么要逮捕我们啊……” 奥利维亚指了指他们身后的蒸汽船，“他们怀疑我们进行了邪教仪式，用怪物的尸体召唤来了迷雾和邪神的眷属。” “难道他们不觉得这是一种恐吓的手段么？” 听到戴维的辩解，奥利维亚原本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就像在看弱智。 “……没有人会想着去恐吓邪神眷属的……”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些逼近的铁锤修士，眼神锐利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把他们全部放倒？” 既然这帮人不识好歹，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 反正也就一个响指的功夫…… 这个提议似乎不错，老师看上去也十分心动的样子。 传奇猎人并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去面对那些魔怪。 师徒俩的视线扫过，那些铁锤修士们立刻感到一阵冰冷，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们忽然发现，对方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盯着老鼠的猫一样…… 场面有些僵硬，就在两人忍不住要动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大喊。 “各位且慢！！！” 胖商人站了出来，一脸笑意的迎向为首的修士。 “各位大人，铁锤在上，这是一个误会，刚刚这位猎人阁下还救了我一命呢，我是个商人，商人肖恩，您应该认得我……” 道格跑到戴维身边，朝他打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能搞定。 刚刚这两个似乎有些臭味相投的家伙在岸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 而擅长察言观色的肖恩很快就看出了戴维的窘境，主动出来帮忙解围。 实际上，胖子肖恩为人圆滑，在铁锤城确实还有点声誉，那带队的修士听到他的解释，立刻让气氛缓和了一些。 毕竟他们也有些后悔来招惹这两个看上去十分危险的家伙。 不等肖恩啰嗦完，远处的树林又陆续来了一些控制着构装体的修士，其中还有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 对方远远就看见了装饰诡异的蒸汽船，靠近后，突然身形一僵，有些昏花的老眼忍不住眯起。 接着，老头挤开身边的修士冲了过来，其他人见状连忙一脸恭敬的让路。 “这位……这位……阁下……” 白胡子老头跑到戴维和奥利维亚近前，抬着颤巍的手，有些紧张、结巴的样子。 “……请、请问……您……请问您是？” 奥利维亚看出了对方在问自己，不过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直接反手指着戴维，说道：“他是一位猎爵。” 老头愣了一下。 戴维很配合的点头，伸手碰了碰帽檐，算是打了个招呼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戴维想了想，又摸了摸口袋，将那枚每次出远门都会随身带着的勋章取了出来。 那是罗兰给他弄来的银龙勋章，代表着皇室的信赖与极高的荣誉。 这下白胡子老头终于有反应了，他急忙朝戴维握拳行礼，“铁锤在上，向帝国的荣光致敬……” 说着，他回头就连踢带踹的把那些包围过来的年轻修士赶开。 “蠢货们！脑子都生锈了吗，没看见这是一位尊贵的猎爵！还杵在这里想干什么！？” 修士们闻言立刻矮了三分，纷纷朝戴维躬身致歉，一个个缩着脑袋跑了。 戴维不禁偷笑着感叹：猎爵的名堂竟然比老师那一长串的名字更有用一些啊…… 迷雾已经散去，那些只会出现在迷雾中的邪神眷属也消失在阳光下，铁锤修会的人准备收队，而那个老头却没有离去。 在他和商人肖恩的共同邀请下，戴维和奥利维亚坐上了马车，与他们一同进入铁锤城，就此避免了一场冲突…… 只是戴维有些好奇，那个七老八十的老头看奥利维亚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正好，入城后我要做一些准备，你自由活动，寻踪者说我们与深渊之主间的‘时间距离’有三天，这三天就是我们的准备时间。” 奥利维亚将非常惹眼的虚空寻踪者留在了蒸汽船上，得知戴维的猎爵身份后，铁锤修会的人也没敢去碰那艘船，就这么让它留在了原地。 毕竟是猎爵的东西，再怎么诡异也不奇怪…… “老师，需要和铁锤修会的人接触么？”戴维悄声问道。 他在考虑有没有借助铁锤修会的力量对付深渊之主的可能性。 “你可以尝试。” 奥利维亚看穿了他的想法，“铁锤修会尊敬你的猎爵身份，但他们不会无条件为你去和一些诡异的东西拼命…… 不过，你应该有办法能借用一下他们的资源。” “借用”是…… 戴维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老师似乎在暗示他什么，看样子铁锤修会应该不穷。 既然有三天的时间，戴维打算尝试一下能不能收集到晋升仪式的材料，让自己更进一步。 而且佑伊的脚伤也需要治疗，老师说，双胞胎的妹妹会成为对付深渊之主的一个重要手段…… 思虑间，马车驶上了横跨狮心河的钢铁拱桥，滔滔河水对岸，就是处在狮心河与黑河间的齿轮之都，铁锤城。 …… 虚空之中，九曲回环的裂隙之间，自称“裂隙意志”的深渊之主晃晃悠悠的飘荡着。 此刻她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自从离开了鲇神的肚子，她就一直在直线前进，但飞了这么久，通往现实的缺口却依然不见踪影。 这虚实之间的距离不应该这么遥远啊…… 深渊之主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她好像被耍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法回头去找鲇神的晦气了，她只能继续前进……虚空的规则与现实相差甚远，这里不存在方向、时间、距离等概念。 按道理，只要她一直走直线，无论如何都能抵达自己的目标。 不存在迷路的可能……才对…… “可恶……难道我迷路了？不，深渊之主从不迷路……” 深渊之主有些咬牙切齿，但又十分的无可奈何…… 要不是神魂状态如此糟糕，她又怎会沦落到在虚空迷路的地步。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迷路！！！” 嗯……她打死都不会承认这点的。 第159章 昂贵的四阶仪式 铁锤城是一座充满钢铁与机器气息的城市。 这里的大街小巷上随处可以看见那些包裹着铁壳子的载具，甚至还能在马路上看见简易铁轨和小型的列车。 就连街上的商铺都在使用着提供家用动能的蒸汽核心以及锅炉，大量的黄铜管道伸向天空，配合远方铁锤修会大片的工坊烟囱，形成了一片钢铁丛林。 铁锤城的蒸汽，时常会变成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只是这里的城民还固执的认为那讨厌的雾气是因为沼泽的关系。 比起皇都的庄重大气，这座显得要更“先进”一点的城市处处都充满了“离经叛道”的金属色彩。 入城后的戴维推掉了商人肖恩的宴请，只让道格跟着对方，调查一下铁锤城的灰色市场。 说是有三天的时间，但这对戴维来说还是十分紧迫的。 老师入城后就消失了，只说会在三天后回来，那个铁锤修会的白胡子老头似乎一直想接触她，只可惜传奇猎人丝毫不给面子。 无奈之下，白胡子老头又把目标放到了戴维身上。 戴维只好与他约定，会在得空后前往铁锤修会拜访他。 接着，他就转身进入了铁锤城的教团分部。 “我是戴维·弗兰克，来自皇都的三阶教团猎人，我需要教团的帮助……” 听到戴维的要求后，教团的修士立刻恭敬的将他引入大教堂后方。 戴维需要从教团内部取得四阶晋升仪式的卷宗，这个级别的晋升仪式可以说是十分稀有了。 要不是铁锤城这种大城，换做弗兰克子爵领附近的绿茵城猎人公会就根本拿不出来。 幸运的是，女神祝福仪式作为教团内唯一完整的超凡道途，铁锤城也收录了最高达到五阶的仪式卷轴。 戴维正好一次性申请两份。 这明显不符合规矩，那位修士显得很难办…… 直到他们为戴维认证了身份，负责铁锤城的主教才不得不批准了这个申请。 在那个小房子里，戴维看见了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碑。 上面写着他的遗言：“愿我的灵魂，能回归故乡。” 下方还刻着一个歌利亚帝国皇室徽章，以及一个菱形的猎爵印记——“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这个身份，足以让铁锤城的主教低头。 只是戴维十分奇怪，这个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随行的修士解释道：“……这是教团的广域仪式，只要有人帮您在教团内刻下过碑文，这块石碑就能展示您的身份。” 说着，那修士一脸崇拜的看着戴维，以教团的礼节向他致敬： “尊敬的不灭者，欢迎您的到来，女神祝福您……” …… 获得仪式卷轴后，戴维迫不及待的找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看了几眼，立刻偷偷吸了口凉气。 只能说，不愧是四阶的晋升仪式，真离谱啊…… 这个仪式的难度先不说，就是进行仪式所需的材料也让戴维有些头晕目眩。 昂贵…… 这就是戴维对这个仪式的第一印象，哪怕他将自己的底裤卖了，也凑不齐购买材料的钱…… 四阶女神祝福晋升仪式需要的材料也是五种，分别为： 满足圣洁祭仪标准的受赐福黄金树一颗、沾染邪血之剑、祝福水晶、灵魂容器、虚空邪魔尸体一具，外加一种高阶神秘之物作为祭品。 咱们先不说后面那些看着就很不容易获取的东西，这受赐福的黄金树可不是那种长在地里的高洁玩意儿。 那就是实打实用黄金熔铸成的一棵树！ 而且，所谓“满足圣洁祭仪”的标准可是非常高的，这样的一棵黄金树大概需要7吨重的纯金来打造。 还是“受到教会赐福”的纯金…… 这特么……普通贵族就是倾家荡产也很难搞到如此多的黄金啊。 “俗！太俗了！俗不可耐！！！” 戴维看着黄金树三个字，咬牙切齿…… 其实他也是奢侈惯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想他的三阶仪式材料，那圣人遗骸就已经是无价之宝。 要不是四皇子大手一挥，以莫大的手段和财力给戴维弄来了遗骨，他要靠自己去找那东西——只能靠盗墓了…… 所以说，超凡道途的晋升仪式，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染指的。 每一位晋升到高阶的猎人，要么有强大的背景撑腰，要么就是在长年累月的狩猎中累积了无数无价之宝。 像戴维这种年轻且晋升飞速的家伙，举世罕见。 说回仪式，新晋猎爵大人在独自苦恼了一会儿后，立马就有了别的主意。 他决定把这份苦恼转移给别人。 这次没有财大气粗的四皇子帮忙掏腰包了。 不过那个似乎对老师别有所求的白胡子老头，看上去就很适合担当新的冤大……咳咳，新的金主。 戴维把受伤的佑伊留在了教团，请求这里的神职者寻找医师帮她处理伤口，有了药剂帮助，拥有超凡者体质的佑伊会恢复得更快。 接着，他就马不停蹄的前往了铁锤修会…… 在那个像是巨型厂房一样的修会总部门前报上姓名后，戴维没等多久就见到了白胡子老头。 老头自称阿曼，是铁锤修会中最受尊敬的齿轮贤者之一，在旁人的介绍下，戴维才知道他原来也是学者议会的一员。 戴维也没有跟他客套更多，开门见山的就向他提出了来意：“阿曼贤者，我希望能跟你做一笔交易。” 白胡子阿曼脱下身上那镶着铁片的沉重外袍，引着戴维进入了铁锤工坊内部的客厅。 “阁下，请问您的交易，是什么呢？” 两人在茶几旁坐下，这个大厅十分宽敞，让中间的小茶几和两人显得有些突兀。 大厅边上充满了齿轮风格的沉重金属装饰，甚至让人有种身处构装体肚子里的错觉。 戴维面前的方向还有一排落地玻璃窗，窗户对面不是室外，而是黑漆漆的一片，有些神秘。 “我需要一笔财富——黄金，受赐福的黄金，用来打造仪式用的黄金树……” 听到戴维的开场白，阿曼就放下了茶杯，开始思考。 “当然，我会用一种非常稀有的技术来换取这笔财富。” 戴维看向老头，“我想，这份技术是贵修会非常渴望获得的东西。” 阿曼贤者动了动胡子，十分有耐心的问道：“请问，是怎样的技术？” “传奇造物，蒸汽骑士的荣耀核心结构，以及那种古老生命金属的真正数据资料……” “……” 白胡子老头呆了一下，刚放下茶杯的手又摸向杯子，只不过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怎么摸都没有摸到。 戴维把杯子推到他的掌心，意味深长的补充道：“您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跟您开玩笑，让我们省去多余的试探，我赶时间……” “真……真、真的？您……您真的有……那种……已经失传的……” 阿曼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戴维对他露出了真诚的微笑，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我，荣耀构装，打钱！ 第160章 狠狠的薅！ 戴维提出的，是一场对于整个铁锤修会来说都无法拒绝的交易。 而他想要的东西，也不是铁锤修会不能割舍的重要之物，所以阿曼贤者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他甚至表现得比戴维还急！ 戴维很清楚传奇造物资料的价值，大皇子曾经就花了无数人力物力想要再造蒸汽骑士的荣光，到最后都只是弄出了一些半成品。 铁锤修会自然也对那种传奇构装体有着强烈的渴望，可他们清楚，传奇造物的核心技术已经随着开国皇帝的逝去一同被埋葬了。 哪怕他们的先祖曾经也参与过蒸汽骑士的炼制，如今的他们也没有再造蒸汽骑士的能力。 修会的总部地下倒是还有一两具荣耀之躯的残骸，据说皇室手中也掌握着完整的骑士，但皇室永远都不会将核心结构的秘密分享给他们。 荣耀核心，那颗蕴藏着无限能量的神秘“星辰”，是所有齿轮贤者们藏在梦里的追求。 当奥利维亚在鲇神的肚子里看见戴维能以那种奇特的方式“召唤”出荣耀构装的时候，连她也发出了惊叹。 那赤红巨炮咆哮的怒火，曾经横扫黑暗大陆的荣耀之锤，勾起了她的许多回忆…… 所以她才会暗示戴维——铁锤修会一定会为了这份知识，不惜一切代价！ 拿荣耀构装的秘密换区区7吨的黄金？ 这可是亏本的买卖啊…… 戴维不是商人，但他也不是傻子，这场交易自然没有这么简单。 从阿曼贤者的表现来看，黄白之物自然不是问题。 而戴维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立刻就命人取来纸笔，粗浅的勾勒出了荣耀核心的大致结构。 他的画功虽然潦草，但对于阿曼贤者这种浸淫此道数十年的人来说，仅仅是一些外部的细节，就足以分辨出真假。 白胡子老头看着粗糙的图纸，呼吸有些急促，看得戴维都有些害怕他心脏病发作就地嗝屁了…… “您……还想要什么？只要您真的能拿出这个东西，我们……铁锤修会满足您的所有要求！” 阿曼的识趣，让戴维十分满意。 “三天之内我需要获得那7吨黄金，你们直接为我打造一棵黄金树，除此之外，我希望你们能尽量帮我收集到其他的仪式材料……” “就……就这样？”阿曼贤者轻轻吸了口气。 戴维摇头，继续道：“还有，我需要一支构装军团，用来帮我对付一个极度危险的大敌。” 阿曼翘了翘胡子，大手一挥，“您要多少人？” 那气势，就像在说“老子手下兵卒何止千万，你要多少自己挑！” “我不要‘人’，我需要构装体，数量嘛……” 戴维沉吟了一下，抬头问道：“多少构装体能够在讨伐神孽或者使徒级别的东西时起到作用？” 阿曼眨了眨眼，翘起的胡子顿时耷拉下去，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呵呵……您在开什么玩笑呢，真正的神孽或者使徒都是七阶的存在，那种东西，多少构装体都没用啊…… 别说七阶，哪怕是最低等级的五阶传奇生物，普通构装体在它们面前也只是蝼蚁罢了。” 戴维皱眉，“难道就没有量变产生质变的说法？” 他倒是梦想着能有万炮齐鸣，一同压制深渊之主的场面。 阿曼摇头叹息，“量变的条件，不是我们铁锤修会能够达成的，真要对付那样的敌人，只能动用冠军体构装……” “冠军体是什么？”戴维眼睛一亮。 但阿曼只是笑了笑，“对不起阁下，我们不能把冠军构装拿来交易，它们是铁锤修会的重要防御力量。” 戴维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好……不过我还是想要一支构装军团，你们能拿出多少用作交易，你自己说。” 阿曼点头，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千具。” “成交。” 戴维爽快的答应了，没有再跟对方讨价还价。 交易，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环，他可以亏一点，以此来换取铁锤修会和阿曼贤者的友谊。 在白胡子阿曼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戴维让对方封闭了大门，然后召唤出了自己的荣耀构装。 荣耀核心的光芒在阿曼贤者的眼中绽放…… …… 两个小时后，戴维满意的离开了那个大厅，阿曼贤者则仍然痴狂的趴在地上，对着自己刚刚赶制出来的大量图纸做着各种标注。 那些图纸是荣耀核心的细致解构图，复杂到让人眼花缭乱。 实话说，戴维在吞噬荣耀构装时虽然通过接肢仪式获取了这部分知识，但他自己却无法理解内中的许多奥秘。 别说是他，就算是齿轮贤者们想要搞清楚荣耀核心和生命金属这两大秘密，也需要花上不知多久的岁月。 所以戴维并不后悔将这部分知识分享给铁锤修会，他甚至希望自己种下的这颗种子，能够在今后长成另一棵参天的大树…… 阿曼已经沉浸在构装的知识中，没空再管戴维了，不过他已经吩咐了其他修士，要将戴维像是祖宗一样供起来，并且为他奉上交易的一切内容。 戴维首先见到的，就是那三千具构装体。 如容操场一样广阔的仓房之中，整齐的排列着一个构装体方阵。 这些未被激活的构装生命顶着金属身躯，像是机器人一样静立着，等待着戴维的检阅。 其实刚刚他们所在的大厅下方，就是这个存放构装体的仓库，只要点亮库房的灯光，从那面落地玻璃往外看，就能俯视这个宏伟的方阵。 这已经是铁锤修会积攒多年的大部分存货了。 不过在近距离下观察这些静态的构装体，又让戴维生出了别样的感受。 它们其实和自己理解的机器人有很大的区别，这些东西并不是单纯的战争工具，也不是流水线能够量产的死物。 其身体虽然大部分都是金属，但内部却有着仪式铭刻的简单灵魂，蒸汽核心哪怕未开始转动，也会和人类的心脏一样，散发着代表“生命”的温度。 想要激活构装体，还需要操纵者在仪式的配合下分割自身灵魂融入其中，才能指挥它们战斗。 相传，在更古老的时代，大陆上甚至出现过一个由构装生命统治的帝国…… 大皇子查理对荣耀构装的研究曾经走向了偏锋，他尝试在构装技术中融入更多的人体，甚至将人体改造成构装。 或许，这也是一种让人类飞升的途径，失去双腿的少女多萝茜就被迫走上了这条路。 但它的过程却异常的扭曲，最终也只是造就了一个幸运的多萝茜，和一堆足以引来恶神赞赏的产物。 戴维看着那些神秘的构装体，回想起那位想要追逐自己的少女，轻笑起来。 接着，他伸出手，一把扯下了构装体的金属肢体！ 荣耀构装的生命金属将这些肢体搅碎，接肢仪式的吞噬效果随之发动…… 【吞噬构装，吸收生命能量，上限+200。】 “果然可以这样啊……”戴维咧嘴笑了。 在高位阶的神秘面前，这些构装体什么都不算，而戴维暂时也不需要一支打仗的军队。 他要这些构装，只是拿来当“食物”吞噬罢了。 之前，他在鲇神肚子里杀死了几百只变异体，每一只都为他提供了400点血量上限。 此刻他的生命能量总额已经提高到了四百四十多万。 加上面前的三千具构装体，他的血量就能突破到五百万的地步…… 为了四阶仪式的效果，生命能量能加一些是一些！ 这些构装体确实香啊。 只不过普通的构装生命能够吞噬的能量非常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铁锤修会的人偷工减料。 或者说，是接肢仪式不认同这种半死不活的祭品？ “嗯，先吃了再说，以后有机会还得见识下那些冠军构装体，不知道那东西对荣耀构装升级有没有帮助……” 戴维哧溜一下吸回嘴角的口水，继续扑向下一个目标。 第161章 真遗憾啊 半个小时过后，仓库的大门打开，戴维独自从里面走出。 那些等在外面的铁锤修士原本还想问他要用何种方式运送这批构装体，准备为他做些售后服务。 结果那人探头往从库里一看，立刻惊掉了下巴。 “什……什么！？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只见仓库中原本整齐排列好的三千具构装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地残骸…… 那人看向戴维，脸上表情抽搐。 “没发生什么，是我把它们拆了，剩下的残骸你们可以收拾一下回收再利用，不用谢。” 铁锤修士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要了修会这么多构装体，还未激活就反手将它们拆了！？ 神经病？？？ 看着仓库里那一地狼藉，再看看戴维面无表情的脸，铁锤修士欲哭无泪。 “不要这么看我，这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戴维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铁锤修会。 你当我是弱智吗？ 这世界上还有仪式会献祭一堆未激活的构装体的？ 然而戴维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告诉他：还真有，神秘世界的浩瀚可不是普通的铁锤修士能够理解的。 好…… 小修士不敢得罪戴维这尊大神，他只不过是一个对仓库中的构装体产生了奇怪感情的仓库管理员而已。 事后，他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阿曼贤者，对方却根本懒得理他。 “那些构装体已经是弗兰克大人的了，要怎么处置是人家的事，你别管……还有，别为了这点小事来烦我，我很忙。” 齿轮贤者已经完全沉醉在荣耀核心的研究中了。 说来，这种拆掉一整个仓库构装体的行为似乎有点杀鸡取卵的意思。 不过对于戴维来说，这些构装体只能算作赠品，也是他短时间内能够获取更多生命能量上限的快捷方法。 一切都是为了四阶女神祝福仪式的那个效果——降临。 …… 在大部分猎人眼里，祝福道途的超凡者并不适合成为猎人。 相比烈阳、自然、秩序和钢铁之心这些常见的，拥有更强悍能力的超凡道途，祝福仪式在战斗甚至是辅助方面都并不出众。 但很多时候，并不是人在选择仪式，而是仪式在选择人。 所有踏入超凡道途的人，都只能接受命运的选择。 要不是戴维这种身怀接肢仪式的怪胎，普通祝福道途超凡者根本不会走出教堂。 他们大多都在承担着教廷的神圣仪式，以及帮助那些被邪祟污染的凡人驱除黑暗——这种事戴维几乎就没做过。 而祝福道途的四阶仪式能力，却能让祝福道途产生质变…… 戴维就曾见识过大主教马哈梅特的“降临”仪式，那绝对是一种堪称极致的力量。 对于戴维这个拥有庞大生命能量的个体来说，这个能力甚至可以说是质变中的质变！ 降临：以自身生命能量构筑密契召唤日之女神的使徒降世，该使徒以召唤者的生命能量和灵能为食，提供能量越多，使徒位阶越高…… 就如戴维的三阶仪式能力恩赐之羽一样，这个四阶仪式能力也会被仪式者的生命能量增强。 生命能量越多，召唤来的那个降临体就越恐怖！ 像是马哈梅特那个降临体，就在教廷的大型神圣仪式加持下拥有一击收割五阶禁忌物衍生物体的力量。 戴维现在已经十分期待，自己用五百万生命力召唤来的降临体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东西…… …… 离开铁锤修会后，戴维立刻又动身返回教团。 修会的人告诉他，除了需要花费两天时间打造那棵7吨重的黄金树外，他们还能为戴维准备好数量庞大的祝福水晶，以及“灵魂容器”。 至于其他的材料，戴维还是决定自己想办法。 毕竟晋升仪式并不好糊弄，猎人的传统就是自己动手收集材料，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回到教团，正好就有个修女在房间里帮佑伊治疗，她用充满了神力赐福的双手轻抚佑伊的脚部，配合药剂，佑伊的双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这是一个能大幅度激发药剂效果的自然仪式——“亲和”。 那位修女显然也是一位强悍的超凡者。 完成仪式后，修女向戴维恭敬一礼，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戴维与佑伊在房中。 眼看佑伊光着大腿，戴维的眼睛又不老实瞄向了那些隐秘的部位。 “少爷……您如果想要……”佑伊羞怯的撩了撩发梢。 “我现在没心情。” “噢……那……您的眼神……” “只是看看而已，别动。” “嗯……好的……” 佑伊红着脸，有些想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不敢与眼神会钻洞的少爷对视。 这个想法刚升起，她就又想到了姐姐——佐伊之前还在说什么下次要试试把眼睛蒙起来…… 唉，姐姐现在到底怎样了呢？ 暧昧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敲门声响起，教团的人已经为戴维准备好了他要的东西。 一把仪式用的精美长剑。 晋升仪式中所需的“沾染邪血之剑”和“虚空邪魔尸骸”，他都可以通过虚空仪式一次性解决。 只要能召唤出一头邪魔，再用仪式剑杀死它，就能获得新鲜的材料。 但就在这时，铁锤修会却派人带给了他一个坏消息。 他们没法获得那件说好的“灵魂容器”…… 所谓灵魂容器，其实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仪式产物。 它一般来自于教廷举行神圣祝福仪式时的“神迹”。 帝国各地的大教堂每十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神圣祭典，用以驱散暗潮在凡世堆积的阴暗。 仪式过程中会塑造一尊美丽的女神水晶雕塑，但有时候，在灵魂纯洁的圣者主持下，水晶雕塑会发生神迹似的变化，形成一尊可塑性很强的“软体水晶”。 这种透明的物质，就被称为“灵魂容器”。 传说中，它可以让死者的尸体永远保持生机，并承载其灵魂融入女神的光芒。 巧的是，铁锤城的某位贵族，正好收藏了一件灵魂容器，知晓此事的铁锤修会原本打算花大价钱替戴维买下它。 不巧的是，对方表示：打死也不卖！ 对此，戴维表示很遗憾，并向教团打听了那个贵族的信息。 “克莱门特子爵的家族，是铁锤城的古老贵族，弗兰克大人，就算修会的势力庞大，也很难强行要求对方交出灵魂容器。” 来报告此事的修士有些惶恐，他很害怕戴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大发雷霆。 他可不敢承受一位猎爵的怒火。 然而戴维却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再表示遗憾，并礼貌的将信使送出了大教堂。 正巧，不知道跟着商人肖恩去哪里鬼混的道格回来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少爷，您忠诚的仆人道格，可以为您分忧……” “有屁就放。”戴维瞥了他一眼。 “是……是这样的，刚刚那个信使提到的克莱门特子爵家族，在当地十分有名，那个胖子商人也跟我提起过，而且小人还打听到了一件事……” “传言，这个家族私藏了一件禁忌物，可他们并不是如您一样高贵的猎爵，这私藏禁忌物，自然是重罪……” 道格说着就摆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猥琐的笑容，接下来的话都不需要说出口。 不管禁忌物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这栽赃嫁祸的手段，狗腿子也是熟悉无比。 以前这家伙就没少用这种方法祸害平民，帮戴维·弗兰克抓娘家女子…… 戴维面无表情的踹了他一脚，把这猥琐的东西赶走后，才独自站在大教堂门前，脸上露出了阳光的笑容。 “真是遗憾啊……” 既然对方不肯卖，他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狗腿子这人有时候就是屁事多。 我需要这么多理由？直接抢不就完事了…… 第162章 什么猎爵？没听过 克莱门特城堡中心的卧室里，一个白发无须的老者正慵懒的卧在躺椅上，任由仆人修剪着自己尖长的指甲。 身后，是一个正在向他报信的女仆。 “老爷，铁锤修会的人还没死心，他们已经第二次上门提出购买灵魂容器了。” 老者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那帮铁疙瘩脑袋到底为什么要跟我抢灵魂容器，他们需要这东西么？” “据说，是阿曼贤者出面为一位猎爵购买的。” “猎爵？” 听到这个称呼，老者原本假寐的眼皮撑起，神色微变。 “是哪位猎爵？” 报信的女仆摇头表示不知，而房间内的阴影中却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 “老爷，我们的人已经在教会打听过了，那位猎爵是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戴维·弗兰克？这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过……” “可能是某位新晋的猎爵，又或是某个猎爵家族的年轻后人。” 白发老者挥退传信的女仆，扭头看向阴暗处，只见那里走出了一胖一瘦两个身着黑衣的怪人。 “那就交给你们了，如果他敢来找麻烦，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点头，舔了舔嘴唇，一脸期待的退入黑暗——他们倒是杀过一些猎人，也不知道，猎爵和普通的猎人之间有什么不同…… 老者露出冷笑，他倒是知道普通猎人与猎爵的差距，如果是铁荆棘那个级别的猎爵家族来了，他自然会主动满足对方的要求。 可戴维·弗兰克是什么东西？ 一位新晋的，甚至连禁忌物都没有的猎爵？ 老者只觉得好笑。 克莱门特已经在铁锤城扎根了数百年，那还是这座城被改称为“铁锤城”开始算起…… 哪怕往前追溯千年，哪怕这里还没建起庞大的城市，甚至还未开始有人烟，克莱门特的古堡就已经伫立在此地。 古堡的“黑暗视界”仪式笼罩了整个铁锤城，要是真有携带着禁忌物的猎爵进入城中，老者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没有禁忌物的猎爵，不就是普通的猎人么？呵呵…… 老者摇了摇头，视线看向那个帮自己修磨指甲的仆从，对方的身体突然僵住，手上的动作怎么都进行不下去了。 带着长长指甲的手缓缓的握住了仆从的脖子，仆从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他的身体却根本无法反抗。 尖锐的指尖刺入皮肤，鲜血涌出，又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牵引，通通“吸”入了老者的掌心，消失不见。 片刻后，变成干尸的仆从噗通倒地。 老者的面容却肉眼可见的变得年轻了很多，脸上的皱纹都消失不见，化作了一个中年绅士的模样。 白发中年人站起身来，走向房间的落地窗，窗外已是一片黑暗，铁锤城上空的烟云笼罩了夜空。 他身后的那具干尸突然剧烈的抽动起来，就像一个正在诡异挣扎的死者。 转眼后，挣扎的尸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地板，房中还能隐约听到一些从地板下传来的“咚咚”敲击声。 它还会一直挣扎下去，千年不休…… …… 入夜之时，戴维就离开了教会，前往了克莱门特家族座落在城中的城堡。 时间紧迫，他也不想和一个偏远地区的小贵族浪费功夫。 灵魂容器这种稀有之物并不好找，要是从别的地方购买，也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 只能委屈克莱门特家族忍痛割爱了…… 如果可以的话，戴维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东西顺走，事后再逼他们收下铁锤修会的补偿——皆大欢喜。 不过，当戴维翻越高墙，跳入克莱门特的城堡中时，却发现这个小贵族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一种隐晦的力量，将整座城堡包裹了起来，这似乎是某种仪式，如同帷幕一样，遮掩了城堡中逸散的气息。 黑夜中，眼前的庞然大物仿佛成了一头蛰伏的巨兽，没人能窥探它藏在黑暗中的真正面孔。 走入古堡庭院中的戴维能够从那些充满诡异黑色污渍的墙面上看出这座堡垒所经历的风霜。 如同泼墨的污渍和无处不在的霉味让人感觉这更像一座地下墓穴……墙面上滴落的水滴宛如人血，张牙舞爪的植物更像是蜷缩的尸骨。 在过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岁月中，就在他脚下的这个庭院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庭院中，还有一口幽深的井。 戴维探头看向井底，漆黑的深洞下，好像传来了呜呜的哭泣声。 一张灰败的脸从黑暗中浮出，与戴维静静对视…… 正常人或许会被这场面直接吓死，而拥有神圣窥视者的戴维却能看出，那只是一尊在井底仰头看天的石像。 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才会在井底放一座这样的雕像…… 他眯了眯眼睛，移开视线。 或许，那东西原本不是石像？ …… 此时此刻，城堡外围的墙头上，正有一胖一瘦两个家伙观察着下方庭院中的戴维。 “嘿嘿，果然来了……不知死活的东西，怎样？能看出什么吗？”高瘦的人影向矮胖的人影问道。 “根据黑暗视界的反馈，这人只是一个三阶的猎人……”胖子沉吟半晌后，说道：“我能确定他身上没有禁忌物，但是……” “但是什么？” “黑暗视界似乎没法看透他的更多信息，有一只奇怪的眼睛在反向窥探着一切，而且那家伙身上还有某种诡异的东西，正在蠕动着，散发着强烈且扭曲的生命气息……” 胖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我现在很怀疑他是不是教团的猎人……他更像是那些信仰了别的邪神的堕落者。” “啧……堕落的猎人不也是猎人，别忘了，我们可是猎人杀手……”瘦子咧嘴笑了起来。 “也是，猎人的血也就那么回事，等下我去吸引他的注意，你趁势咬他一口，别吃得太干净，留点给我尝尝……” 胖子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多了一个呼吸声。 “听说你想咬我？”戴维一脸微笑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胖子和瘦子同时僵了一下，瞳孔地震。 不过他们的反应也是极快，快到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想象。 仅是瞬间的功夫，胖子就用厚实的身躯绞住了戴维的身体，还压住了他准备拔枪的手。 虬结的肌肉猛地鼓胀起来，非人的力量将脚下的石砖也压碎崩裂。 与之同时，瘦子也锁住了戴维的另一条臂膀，他的脖子咔嚓一声，诡异的伸长了一些，以让人无法反应的速度伸头过来一口咬住了戴维的后颈。 让戴维也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不仅咬住了他，嘴巴里还伸出了一种十分恶心的、带着锯齿的口器，顺着他被撕开的伤口就要钻入他的体内，想要沿着脊柱直接掏空他的脑髓…… 除此之外，一种带有麻痹效果的毒素也顺着利齿注入了他体内。 “不愧是猎人杀手……”戴维暗暗感叹。 要是换成普通猎人的身板，哪怕是高阶猎人，如果不是弗洛伊德那种钢铁之心道途的家伙，恐怕立刻就要饮恨当场了。 可惜，这两人今夜遇到的，是比钢铁之心还要“钢铁”的戴维·弗兰克。 瘦子在奋力的咬破戴维的皮后，立刻就感受到了眼前这具身体的恐怖之处。 庞大的生命能量保护下，带着利齿的口器根本就没法钻入其中，强行使劲，甚至还崩掉了他一颗牙！ 至于那些毒素……戴维感觉自己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有点痒。 瘦子的眼中生出了恐惧，他觉得自己就像咬住了一座蕴含了无穷能量的火山…… 五百万的生命能量，还真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甚至超越了下位的传奇生物。 戴维的肉哪怕任由这个瘦子吃，撑死他也吃不完！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这位猎爵的称号为“不灭者”。 没人能够毁灭这样的一具身躯……没人！ “现在，轮到我了。” 戴维狞笑起来，重生之触从衣领下刺出，顺着瘦子张开的大嘴一下子捅入了他的喉咙！ “这是什么东西？” “触手！？为什么会有触手！！” 瘦子的脑瓜陷入空白，他突然意识到，胖子还在拼命压住戴维拔枪的手，但那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第163章 古堡 噗！ 堡垒的高墙被喷洒的血肉糊满，那个敢咬戴维的瘦子被触手从内部撕开，皮都被扯了下来。 不过这种足以让普通人原地投胎的伤势却没能将它秒杀，它的真正身躯在皮肉中脱出，以极快的速度往后飞退。 那东西就像一条长着四肢的瘦长水蛭，其恶心的身躯柔软无骨，头上只有菊花般的口器，内里长着吸食血肉的利齿——这才是它掩藏在瘦子人皮之下的真正形态。 在神圣窥视者的视野中，这东西和那个矮胖子竟都是拥有5万生命能量的怪物…… “怪不得敢自称猎人杀手，从能级来看，神秘位阶应该达到了四阶。” 戴维神色轻松的眨了眨眼，他的血肉铠甲已经撑起，将缠住自己的胖子双臂硬生生撑开。 这胖子的力气奇大，就连经过魔药强化的戴维也无法单靠自己挣脱对方的钳制，常人绝对会被他的绞杀夹断四肢和肋骨。 只可惜，胖子现在就算憋红了脸都无法胜过2级的重生之触，他的肌肉在弹性结构的扩张下已经变得十分畸形，皮开肉绽…… 对于这种怪物，戴维没有丝毫客气，剥夺者之触怼着它的脸打了个响指，胖子和后退的水蛭怪同时失神。 在接下来的1秒内，裂魔之爪与重生之触打了一套丝滑的连招，轻而易举的将胖子双臂卸下。 化作尖刺的触手将那具人体扎得千疮百孔，魔爪在对方醒来的同时发力甩动，轰的一下把对方灌入墙头，将石头地面砸开一个大坑。 献祭之焰燃起，那矮胖如球的东西立刻发出惊恐的哀鸣。 “火焰！！！是火焰！！！啊！不——！！！” 原来你们怕火…… 戴维狞笑一声，加大火力。 裂魔之爪附带的火焰虽然无法将它立刻烧死，但这家伙似乎对火焰十分恐惧，神色痛苦不堪。 挣扎下，它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竟有一双粗大的肌肉手臂从它肥厚的肚皮下破出！ “嗯？你也有四只手？” 只见胖子那双畸形的粗手一把扯下了胸口的骨板，两块排骨竟然成了两把血腥的手斧！ 带着血肉的手斧一下劈在裂魔之爪上，噌的一下就将黑爪斩断，同时还劈开了好几根重生之触。 “有点意思了……” 戴维神色一沉，那斧头上似乎带着强悍的诅咒，一击就能砍出4000点伤害，而且那伤害还会越叠越高！ 这一足以秒杀某些肉体脆弱的猎人，而如果让对方无限制的叠加力量，最终也不知道会产生多大的威力…… 矮子的双斧抡得飞快，唰唰唰的舞出了残影，那癫狂的气势扑灭了恶神的火焰，还将不断刺去的触手纷纷斩下。 它就如一位刀工超群的屠夫，使用斧头的技术堪称大师。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生命曾经死在那对屠斧之下。 面对这种能够炮台丁解牛般化解他攻击的敌人，戴维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神秘位阶低下的短板。 自己拥有不讲道理的强悍肉体不假，可那些诡异的敌人，同样也有着不讲道理的手段。 如果换成大师级的猎人，他们必定会选择高位阶的仪式能力对其进行压制，以灵能化解那双斧头上的诅咒。 而“可怜”的戴维能依靠的只有蛮力，和一身的接肢手臂…… 所以他一怒之下，用无数的触手顶着斧头将对方给淹没了，胖子拼了老命也就对他造成了十几万伤害。 眼看着胖子同伴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水蛭怪已经在惊恐中失去了战意，可戴维并没有放过它。 他的荣耀构装早已蓄势待发，化作巨型斩刃的构装发出了震颤八方的嗡鸣。 呼魂！ 刀刃横扫墙头，斩向逃逸的怪物，还未命中，那强烈的波动就覆盖了敌方的身躯，冲散了它的全部力量。 如今的构装手臂虽然没有了以前的闪电高能刀锋，但却搭载了蒸汽骑士的“震魂利刃”。 这把连在戴维手臂上的大刀所释放的呼魂波动可是货真价实的传奇造物招式，就是四阶的怪物也无力招架！ 水蛭怪被嗡的一下拦腰扫过，身体分成两截的同时，大片血肉被震动的利刃湮灭，仅仅挨了一刀就要当场归西！ 戴维一把抓住那怪物的头颅，趁着它未死，寒声问道：“告诉我灵魂容器在哪里，我给你个痛快……” 奄奄一息的怪物从菊花口器中吐出一嘴血沫，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微弱的嘶鸣。 这场面看得连窥视者恶灵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哥，它都这么一副鬼样子了，这古堡里保不准就是一窝怪物，您还只顾着惦记那灵魂容器呐…… 心真大啊…… 没错，戴维的心就是这么大。 他牢记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灵魂容器，因为他真的很赶时间。 只要对方肯交出灵魂容器，不管是什么怪物，他都可以当没看见。 有啥问题，可以等他成功晋升四阶后再聊…… 就在他准备对手里的怪物严刑逼供时，身后却响起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阴森哼唱。 戴维扭过头，就见高墙下方的庭院中，有一个人影正从那口井里慢慢升起，缓缓飘上了天空。 是那尊被摆在井底的奇怪石像。 石像是一个仰头张嘴的女人，此刻她的样子，就像是在对天吟唱。 “你果然不是石像。” 戴维一刀碾碎了水蛭怪的头颅，迎着那个漂浮的石像张开了血肉翅膀。 这时，那个石像的表面突然崩裂开来，女人苍白的面容在裂纹中扭曲，碎裂的石头下，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石像嘴巴裂开的时候，一种嚎叫般的歌唱声突然爆发，尖锐的刺入戴维的耳朵。 紧接着，咔嚓一声，石像的双眼刺出了缠绕着诅咒的黑刺！ 身处歌声中的戴维也感觉体表一阵麻痒，一些诡异的尖刺扑哧一下从他的皮肤底下突然长出，刺穿了他自己的血肉和皮肤！ 重生之触没法挡住这种来自内部的攻击，戴维整个人像是被穿刺的尸体，无与伦比的痛苦笼罩了他的神经。 如此恐怖的诅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啧……我受够了……” 轰隆——！！！ 黑暗的天穹下，一声如同雷鸣般的炮响炸开，光是冲击的余波，就将古堡的高墙震裂。 那是荣耀之锤的咆哮。 原本这一记恐怖的炮声绝对能让整座铁锤城乱成一锅粥，但在古堡的特殊帷幕包裹下，这里的声势没有一丝泄露。 不过克莱门特家族的古堡也品尝到了戴维的怒火。 炽热的炮管对面，那只飘起的歌唱干尸连灰都没有剩下，在其后，古堡被炮弹打出了一条深深的通道。 荣耀之锤一击贯穿了无数层墙壁，斜斜射入地下，甚至洞穿了古堡的地下空间，给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城堡开了一个大洞。 喷射着炽热蒸汽的戴维一身轻松，他飘入洞中，大量触手嵌入四周的墙壁用以固定自己，架起大炮。 第二发生命金属炮弹凝聚而成，正要推入炮管之中。 这时，古堡内部响起了一把温文尔雅的声音。 “阁下，且慢……” 戴维咧嘴一笑，不管不顾，继续装填。 “尊敬的不灭者，鄙人克莱门特……您想要的灵魂容器，我愿意双手奉上，还请停止攻击……” 在那个幽深的大洞深处，十几道破开的墙后，一个白发的人影跨步走出，深邃的暗红眼眸盯着远处用大炮指着自己的戴维。 古堡的主人，在见识到荣耀之锤的破坏力后，妥协了…… 第164章 棺柩 戴维有趣的看着现身的克莱门特。 对方穿着长袍，举止优雅，哪怕被荣耀之锤指着也没有露怯，嘴里说着妥协的话，脸上却依旧从容。 “你让我停下？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戴维冷笑。 克莱门特坦然的回答：“没错，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只不过阁下已经用自己的实力打破了陷阱，所以它不存在了。” 他微笑着补充道：“我的陷阱只准备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而您，一位真正的猎爵，那陷阱对您毫无意义。” 戴维摇了摇头，“你这求饶的说辞倒是委婉，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一炮轰死你这个怪物。” “您不会这么做的，继续战斗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损失……” 克莱门特歪了歪头，“我并没有在求饶，只是在向您伸出友谊的手，克莱门特家族在开国皇帝面前亦保持着谦卑，所以我才能与帝国共存……” “可我已经杀了你的仆人……” “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可以随意制造的消耗品罢了，相信我，它们不会成为我们建立友谊的阻碍，比起无意义的战斗，我更喜欢结交朋友。” 戴维眯起了眼睛。 原本他是打定主意不管这古堡里有什么，拿了灵魂容器就走，暂时放那些小怪物一马。 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头“大怪物”。 戴维没有想过，这座古堡的主人竟然会强大到让他觉得危险，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逸散出来的恐怖灵能波动。 虽然比不上自己的老师，但绝对比不死者那个档次要更强一些。 一个六阶的神秘存在，堪称传奇。 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克莱门特还提到了开国皇帝，其实那并不是在暗示自己家族的古老，而是在明摆着表示——他至少已经活了几百年，连开国皇帝都曾亲眼见过，并且与皇帝结下了友谊。 这样的一头老怪物，戴维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三阶的超凡者，能够虐杀一些低智的怪物是一回事，对上这种灵能造诣堪称恐怖的老怪物，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另一边，克莱门特同样在发愁。 眼前这个年轻的猎爵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他必须承认自己错估了对方的实力，现在他已经明白，对方为何没有带着禁忌物了。 因为那人自己，就是堪比禁忌物的存在…… 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城堡陷入一场无妄之灾。 片刻后，戴维收起架势，将荣耀之锤的炮管缩回背后。 “我要看到你的诚意，克莱门特子爵。” 既然帝国承认这头怪物的贵族爵位，他戴维自然也懒得做狗拿耗子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东西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克莱门特轻轻点头，“请跟我来，弗兰克阁下。” 沿着被大炮洞穿的通道，戴维一路向着古堡深处走去，克莱门特很快就在一扇大门前停下，戴维也看到了那发镶在门前的炮弹。 炮弹被大门挡住了，弹头本身已经被碾扁粉碎，让戴维暗暗吃惊的是，那扇大门却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只是出现了一点凹陷。 不仅如此，它还在慢慢的自我修复着。 是的，不只是这扇门，整座古堡都像是活物一样，连破开的墙体都在缓缓的自我修复着。 粉碎的石屑会自动返回破口，被撕开的木板也在重新生长……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戴维走过那些被轰开的堡垒夹层间，还能看见内里挤压着无数扭曲的干尸。 看样子，这座古堡和那个克莱门特一样，都是吃人的怪物。 “子爵阁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开口直问。 “弗兰克阁下，我只是一个无害的帝国贵族，千百年来，无论是对这片大陆上的任何皇权、神权或者信仰来说，都是如此。” 克莱门特笑了笑，伸手推开那扇大门，“您有听说过，长生种么？” 长生种…… 戴维警惕的看向那扇大门之后，随时准备跑路。 在他所了解的神秘知识中，这个世界的诡异黑暗是从三百多年前的灾星降世后才开始爆发的。 但老师告诉他，有不少更加古老的存在，从无数年前就已经盘踞在大陆上。 难道眼前的这个克莱门特就是其中之一？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纯洁的光辉照亮了戴维的眼帘。 没有偷袭，没有陷阱。 大厅中发光的东西，是一座样式奇特的棺柩。 戴维看见那棺柩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灵魂容器。 灵魂容器，是一种半透明的，可塑性极强的软体水晶，这个克莱门特不知为何将它弄成了一副棺柩的模样。 棺柩顶部还塑造了一个带有奇怪特征的少女半身像。 精致如天使般的面容，弯曲的优美双角，尖长的耳朵…… 戴维没法从这些特征中分辨出更多信息，但可以肯定是，这个雕塑所刻画的对象绝非人类。 日之女神的神圣祭典所创造的神迹，却被某个异端用来塑造成了自己崇拜的存在，这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这棺柩原本是准备给我自己用来沉睡的，它还未被使用过，对我来说，它只是一张新床，既然阁下想要，我可以把它让给您。” 克莱门特走到大厅的一侧，向那水晶棺柩摊手。 戴维眨了眨眼，微笑道：“那么，条件是什么？” 中年贵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白吃的午餐，比起馈赠，我更偏向接受交易。” “阁下，我欣赏您的处事方式。” “那么，你想要什么？铁锤修会愿意为这个东西付出一大笔钱。” 克莱门特耸了耸肩，“财富对我来说并无吸引力，实不相瞒，我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 阁下，不如就当您欠下我这个人情，当我有需要您帮忙的事情时，我再找您，如何？” 戴维缓缓吸了口气，然后又轻叹出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不太喜欢欠别人人情，那是比明码标价的代价更昂贵的东西。 …… 夜色中，戴维离开了克莱门特的古堡。 他手里拿着那块已经缩回拳头大小的灵魂容器。 这就是它的神奇之处，从一个足有两人高的棺柩变回拳头大小的软水晶，只需要一念之间。 克莱门特站在古堡的高处，看着戴维离去的背影，暗红色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有趣的东西，一只正在成长的怪物，稚嫩的神性，无知的灵魂，被污染的躯壳，被邪神注视的‘幸运儿’……” “呵，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人么？” “嗯……他或许可以加入我们的‘剧场’，待他那可笑的人性不再束缚他时……” “啊，有些期待呢，早知道我应该亲自教教他怎么好好利用自己的力量……” “等等，他身上好像有虚空的气息……” “哈哈……或许可以试下，这样帮你一把……” 克莱门特咧嘴一笑，一闪而过的光影间，整座古堡似乎都化作了一座巨大的骸骨。 这一夜，铁锤城无数入眠的凡人都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无数人被抽血剥皮，埋入墙根，被沉重的砖石吞噬，压埋千年…… 噩梦的源头，来自子爵一时兴起的仪式——只需弹指的功夫，他就将自己的灵能覆盖全城，让所有人梦中的癫狂臆想组合成了一个诡异的印记。 这个印记，被他悄无声息的送给了那个刚刚离开的年轻猎爵。 深红的眼睛，仿佛已经映射出戴维·弗兰克毁掉自己身边一切时的场景。 …… 这一夜，熟睡的佑伊也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触手缠绕，甚至自己的身体也长出了大量触手，那些蠕动的东西，第一次让她感到无比惊恐。 睡梦中，她向自己的姐姐求救，两人间神秘的灵魂共鸣，能够跨越真实与虚幻的边界。 她们就是以这种联系来进入那个破碎神殿的。 只可惜，姐姐不在身边，灰色的帷幕并未出现，响应她的只有来自虚空中的那一抹隐晦的波动…… 虚空中，占据了佐伊身躯的深渊之主睁开了眼，她看向无垠幻海的某个角落，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找到了……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通往现实的出口！ 第165章 不记得了 佑伊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冒了一片冷汗，身上也凉冰冰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对……为啥身上感觉这么凉？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睡衣没了。 戴维此刻就坐在她床边，用瘆人的目光静静的盯着她的身体。 佑伊差点吓得惊叫出声，却被戴维一巴掌捂住了嘴。 “嘘，很快就好……” 戴维示意她别吵，继续自顾自的盯着她看。 她呆了一下，回想起刚刚噩梦中的那些触手…… 少爷虽然也对她们“使用”过重生之触，但那些奇怪的血肉却不会让她生出恐怖的感觉。 这样的东西如果出现在别的怪物身上，绝对会是一种强烈的精神污染，形成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邪念之源。 可戴维从来没有让这种事发生过，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如同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让人不自觉的忽略那些诡异的肢体。 果然，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正当佑伊觉得少爷只是每夜例行发病要过过眼瘾时，戴维却拿出一块散发着圣洁光芒的软体水晶，然后“唧”一下糊到了她身上。 “嘤~~~” 冰凉的水晶激得她娇躯一弹，双腿不自觉夹紧。 “别动，放松，让我把它涂满……嗯，这角落也要……” 黑暗中，戴维躬身忙碌着。 “少爷，那些东西……进去了……” “一点点无所谓的……喂！你不要有反应，不然这些地方会有突起……” 佑伊闭上双眼，实在不知道少爷又在玩什么花样，只能任由他摆布。 就在她忍不住要发出声音时，少爷终于完事了。 他将那些软化的水晶从佑伊身上剥离，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具以佑伊身体为蓝本塑造而成的水晶“躯壳”。 它美丽、圣洁、婀娜动人，却让佑伊羞得不敢多看。 因为那躯壳还完美复原了她在动情时的身体特征…… 太羞人了，少爷到底要拿这东西干什么啊！？ 当然是拿它献祭给伟大的女神啊，赞美女神……希望她派来的降临体也能拥有这么一副完美的躯壳。 不要误会，这只是神圣窥视者的下流想法，跟我没有关系…… 戴维满意的抱起这副水晶躯壳，用黑布将其蒙住，转身离开了房间。 如今四阶晋升仪式的材料就只剩下三样需要收集，他已迫不及待。 黄金树大概明天晚上就能打造好，祝福水晶和灵魂容器也已准备完毕，他回来教团就是为了取上那把仪式长剑，准备召唤虚空。 走之前，他还前往了教团的书库，寻找关于铁锤城附近沼泽的记录。 充满油墨香味的书库中，层层叠叠的书架之间，戴维掌着灯，翻阅着那片古老湿地的资料。 在古书的记载中，那片大沼泽就是鲇神的诞生之地。 进行仪式，还需要一件神秘之物作为祭品，戴维不敢打鲇神的主意，但那个沼泽的深处，据说还生活着一群信仰着鲇神的怪人。 曾有不少猎人进入过沼泽深处寻找那个扭曲群落的踪迹，但结果要么是找不到，要么是有去无回。 而戴维的目标，则是那群扭曲怪物的祭祀之物。 惹不起古老存在，但抢劫一下古老存在的崇拜者，应该是没问题的。 传说中，那个扭曲的集群为鲇神献祭了无数处子，他们的祭坛上有一个类似鲇神肚子里那座卵山一样的东西，其中凝聚的怨念无法想象。 …… 深夜，戴维只身离开了城市，张开翅膀飞向了远方无边的沼泽湿地。 他从空中深入沼泽后，找了一片还算干燥的平整“岛屿”落地，打算就地进行虚空仪式。 阴沉无光的天空下，无数藻类与足以遮蔽视野的水草包围了戴维的四周，沼泽特有的泥泞气息不禁让人遐想。 那浅水之下的烂泥深处，不知埋藏了多少白骨…… 不一会儿后，自然的氛围被打破，一种窃窃的低语开始在四周响起。 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沼泽的草丛中窥视着岛屿中心的人，紫色的光芒点亮了无数双来自黑暗的眼睛。 这是虚空的力量，它渗透入现实，让这片本就不寻常的沼泽，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戴维从铁锤修会搞到了不少材料，其中就包含了进行虚空仪式的合适祭品。 那些早已干瘪的虚空生物脏器在戴维自己的鲜血激活下，重新散发出神秘的力量，被他愈发娴熟的融入了阵法之中。 一个还算稳定的虚空仪式形成了。 戴维轻轻松了口气，仔细研究过老师的笔记后，他终于算是掌握了这个仪式。 当虚空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郁的时候，他就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远远的站在岛屿边缘，给仪式的阵法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荣耀构装化作震魂大刀附在手臂上，重生之触构成的血肉铠甲包裹了他全身…… 只要那个被他召唤来的东西从虚空踏入现实，他就会立马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这个虚空仪式的作用和单纯的魔契仪式不同，为了得到对方的尸骸，他必须以实体形态召唤一头虚空邪魔。 也不知道他能被吸引来什么东西…… 紫色的光芒突然一闪，大片深邃的色彩从法阵的中央涌出，来自深渊的侵蚀开始覆盖沼泽的地貌。 戴维瞪大眼睛，看见法阵中心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紫色人影。 这东西，有些眼熟…… 它就像一位佝偻的紫色老者，头部没有面目，并且长满了紫红色的恶心肉瘤。 头顶还延伸出好多蚯蚓一样的触手，就像一只紫海葵…… 他突然想起，这东西他曾经见过。 在美狄亚山脉之巅，同样是他收集仪式材料的过程中，这个东西就被他的血腥献祭吸引了出来。 是同一个虚空物种？ 不，奇怪的是，这次出现的海葵怪身上还披着一件紫色的长袍，让它看上去更加的神秘。 而且戴维有个一直都无法想明白的疑惑，那就是他对这个东西的印象非常模糊。 当时在山巅的那一战，他似乎是打赢了，但他到底是如何打赢，对方又有什么手段，他却完全记不得。 他的记忆消失了……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如今，当戴维第二次遇到这个东西时，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笼罩了他。 海葵怪物凝立在虚空的侵蚀之中，它静静的看了戴维片刻，突然抬起自己藏在紫袍下的手。 三根柔软的手指被它捏成了一个奇特的手印。 “鲕……” 戴维听到了一个怪异的音节，对方似乎在对他述说着什么，但他无法理解这种语言。 接着，他就看见对方掀起紫袍，释放出庞大的虚空灵能。 沼泽中的水被浓烈的灵能激得倒悬升起，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紫色光芒中悬浮变幻，好不美丽…… 水里幽光暴涨，无数巨大的紫色肢体从水中伸出，从海葵老者的身侧一根根陆续升起，延伸而来，如同两列迎接苏醒帝王的眷属。 它们扭动着好似章鱼触手般的身姿，刺向天空，遮天蔽日！ 整片沼泽都被那些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处于岛上的戴维感觉自己就像处在风暴的中心…… 四只深红色的手臂从他背上撑开，庞大的生命能量灌入其中。 戴维毫不犹豫的释放了神尸之手！ 第166章 未知孽物，开个玩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戴维的脸上。 他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沼泽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小岛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四周湿地原本的绿植也被彻底掀开，大片地形被破坏，松软的烂泥似乎被什么东西推挤到了远处，形成了一座座小山。 戴维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下还踩着一颗紫色的海葵脑袋。 那恶心的触感让他连忙松开脚，倒退的时候又踢到了一条紫色的东西——一节断掉的紫色章鱼触手…… 碰到那东西时候，戴维还惊讶的看见了接肢仪式的提示。 【发现未知孽物，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 戴维皱起眉头，凝视着脚边的东西，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自己的记忆又没了！ 两次了，他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那种来自虚空的海葵老头，并且第二次被对方打到失忆！ 他打赢了么？ 嗯，应该是打赢了的。 毕竟对方的脑袋都掉了下来，触手也只剩下这么一小截…… 但他怎么赢的？ 戴维只记得自己用神尸之手的四个巴掌一同拍向了对方的脸。 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一下子献祭了400万的生命能量，400万乘以四倍，那就是足以造成一千六百万伤害的毁灭之力。 对方应该连渣都不会剩下，能留下个脑袋，已能说明那东西的恐怖。 但为什么自己还是失忆了呢？ 他拍出那四个巴掌后发生了什么？ 戴维怔怔的抬起头，看向沼泽远处，身前的某个方向出现了好几道从小岛一直延伸至地平线的沟壑。 那种痕迹，应该是荣耀之锤的炮弹贴着地面打出来的弹痕。 此刻他身上的荣耀核心也消失了，看样子应该是过载后解体自爆了。 但那种级别的爆炸，应该会在附近炸出一个巨坑才对。 小岛中心的那个坑应该只是神尸之手拍出来的效果，荣耀核心的爆炸坑却不见了，也不知道它到底炸到哪里去了…… 戴维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海葵怪物的头颅应该能够算作“虚空邪魔的尸骸”，尽管它不太完整，但作为祭品应该是够格的。 戴维抽出腰间的仪式长剑，在头颅的断裂处割了一剑，沾染了其紫色的血液。 接着，他褪下大衣，用衣物包裹住那颗恶心的脑袋，与沾染邪血之剑一同收好。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将视线转向那根诡异的紫色触手…… 接肢仪式提示他能够进行接肢。 可说实话，戴维有些犹豫。 他总觉得那紫色海葵非常邪门，而且他也在忌惮着接肢仪式引来的恶灵。 随着他对仪式知识愈发深入了解，他慢慢得出了一个关于仪式恶灵的猜测：那些东西，只会越来越强大！ 最近的几次恶灵附身，仪式都会提示他受到了某某存在的注视。 这种注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在这些视线下，缠上他的恶灵也越来越麻烦。 上次的腐网眷属就是个十分阴险的东西，要不是它刚好被萝丝塔莉亚的附肢压制，戴维肯定会被腐网拖入永无宁日的黑暗。 如果不是因为欲望金杯的影响，他也不会毫无顾忌的把萝丝塔莉亚留下的东西接在自己身上。 他不想再被某些自己无法应对的东西缠上了…… 所以他犹豫了。 看着眼前的触手，戴维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两个声音。 左耳的声音在跟他说：冷静点，这是来自虚空的诱惑，是陷阱，你咬的钩还少么？真以为自己每次都能幸运的逃过劫难？ 右耳的声音却在反驳：错了，这可是一次获得力量的机会，你以为你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错过一次机会，你的未来或许就会失去那一线的生机，不要忘了你的敌人是谁…… 她是深渊之主，裂隙的意志，末日的女王，她能夺走你的女人，也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弱小的你。 你想赢，唯有变得更强。 “放远你的目光，如果世界的背景本身就是黑色的，你该当如何？” “接受它，你将获得打开虚空的钥匙，从今以后，你就能将手，伸入虚空……” 左耳的声音沉默了，它犹豫了一会儿后，竟然跟着说道：“它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戴维傻眼了。 你怎么回事！？ 你不是我的理性么？咋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了？理智呢？恐惧呢？说好的冷静呢？ “相信我，在亘古的黑暗面前，你的理智，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戴维的眼神变得有些混乱，右耳那个蛊惑的声音彻底占据了上风，最后连左耳的声音都反水了。 接肢…… 这不就是你所渴求的力量么？ 还记得不？ 你第一次趴在地上，向世界祈求的时候，你说：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不知不觉间，戴维心中的防线已经彻底沦陷，原来，自他第一次进行了这个仪式起，他就注定停不下来了。 等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抓住了那根紫色的触手……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未知孽物】 【吞噬虚空邪魔，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戴维愣了一下，看向那条新手臂的介绍。 【未知孽物1：在你想起来之前，你无法使用它，冷却时间：∞。】 “这……” “这是什么意思！？” 手臂的介绍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意思很明确，就是：你用不了。 后面那个冷却时间显示的是一个“无穷”的标记，证明介绍语并不是什么谜语，它就是一直处在冷却中，永远不能用。 除非，他能够“想起来”。 直觉告诉他，他要想使用这条手臂，就需要想起自己与那只海葵虚空邪魔的战斗过程…… 戴维无奈的叹了口气，碰到这种怪事，他也只能等老师回来后再去请教她关于那邪魔的知识了。 然而手臂不能用，接肢它的代价却不会消失。 一阵阴风从戴维的背后吹过，某种粘滑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仪式恶灵附身：狂乱之灵】 【警告：虚空智者记录了你的信息，狂乱之灵将会癫狂的追逐你——“它对你的痴狂，无人能及”。】 戴维在看到这条提示的瞬间，重生之触就闪电般刺向了那个突然缠上自己后颈的东西。 只可惜，触手似乎碰不到那个介于现实与虚幻间的存在，当他想到用裂魔之爪去抓对方时，他已经慢了一步。 一根透明的章鱼缠住了他的脖子，其肥厚的肌肉突然发力，咔嚓一下扭断了戴维的颈椎…… “被……夹断了！？” 戴维的瞳孔放大，嘴角止不住的溢出鲜血，头部在触手的继续收绞下耷拉在一边，无力的晃动着。 画面有些惊悚，要是换成别人，脖子被拧断就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戴维还顶得住，裂魔之爪已经成功抓住了那根触手，正在与对方角力。 神经有些麻木，他顶着那种诡异的痛感，伸手扶好了自己的脑袋…… 这时，他的右耳突然响起一阵大笑……不，准确来说，是右后方。 “噗……啊哈哈哈哈！好厉害，连这样都死不了么，不愧是不灭者啊……” 戴维惊讶的眯起眼睛，缓缓将自己的头拧向后面。 在他右侧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色的贵族服饰，打扮优雅，满头白发，正是之前才见过一面的克莱门特子爵！ 不仅如此，他左侧身后其实也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了一个人。 那人全身都被黑色的绷带缠绕，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看见戴维“拧”头过来，还朝他眨了眨眼，像是在打招呼。 再看克莱门特，这家伙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原本贵族的优雅作派全都丢烂泥里了。 他一边笑，还一边说：“哈哈哈……不好意思……弗兰克阁下，刚刚看您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就跟您开了个小玩笑，别介意哈…… 这个偷袭您的小家伙真该死啊，噗……您真的不需要处理一下伤势么，哈哈哈哈哈……” 戴维突然醒悟过来。 自己刚刚耳边的两个声音，好像不全是什么理智与疯狂的心声…… 那其中还掺杂了这两个贱人的悄声耳语！ 第167章 卖火人 喀喀——！ 戴维的肩胛骨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狂乱之灵还在发力，它那难以用肉眼确认的其余部分似乎缠住了他的肩膀，压力骤增。 戴维脸色阴沉的看着克莱门特，身后的裂魔之爪呼的一下燃起了献祭之焰。 被魔爪抓住的半灵体触手果然被这种恶毒的火焰灼伤，哪怕献祭之焰的伤害不是很高，也让它发出一声尖啸，瞬间缩了回去。 至于它到底缩哪儿了，戴维也不知道。 它就这么消失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还会再出现的…… “它对你的痴狂，无人能及。”——接肢仪式已经很明确的给出了提示。 克莱门特笑够了，他朝戴维正式的行了贵族的见面礼，然后才恢复了那种表面上的优雅。 奇怪的是，这家伙似乎变年轻了许多，如果之前他看上去还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现在阳光下的他已经变成了三十多岁的样子了。 “您在这进行的是什么诡异的仪式呢？”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戴维没有回答，反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克莱门特露出有趣的笑容，伸手一指四周的狼藉，“您在沼泽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别人或许没感觉，我自然是要前来看看的……” 看什么？ 当然是看热闹啊…… 这位形象有些塌方的优雅贵族整理了一下衣领，心里却嘀咕起来。 “竟然以这种方式对抗比自己高阶的狂乱，那条手臂，还具备了赐福？” “真是巧妙的能力……” “……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获得了这种力量？” 他注意到了那条袭击戴维的触手，按理说，那东西就是一种强力的污染源。 但看戴维的样子，哪有一丝受到影响的模样？ 克莱门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戴维也在暗暗的算计着。 “这家伙……站的离我有点近……” “神尸之手的冷却已经好了……” “生命能量也恢复满了……” “哼……” 克莱门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眼角却瞥见一只红色的手臂。 啪！ 戴维与克莱门特之间的空气被四只突然出现的大手挤压炸开！ 一连四重被灌注了三百万生命能量的神之掌拍在了克莱门特的身上，轰的一下将他打成了一抹烂泥。 一旁的绷带怪人怔了一下，迅速退开。 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克莱门特身后的沼泽地被这一击的威力掀起了泥泞巨浪，强大的力量再次推出了一座小山…… 天上噼噼啪啪的下起一阵泥雨，戴维撑起重生之触的翅膀，挡住了那些污秽的烂泥，里面可能还饱含了一些子爵的肉块什么的。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克莱门特似乎没死。 烂泥中，子爵那早就被湮灭的身躯突然在泥堆里重新“凝聚”，似乎他的身体本就是由泥土构成…… 同时，远在铁锤城的克莱门特古堡的墙体上突然出现了大片裂纹，内部也有数个房间莫名其妙的轰然炸碎。 “果然没这么简单。” 戴维眯起了眼睛。 眼前的老怪物应该只是一个分身之类的东西，根本杀不死。 不过子爵从土里钻出来，满身泥泞的模样也足够狼狈了——现在轮到戴维笑了。 “呼，阁下之伟力果然非凡，请勿动怒，鄙人愿意为这个小玩笑向您道歉。” 戴维冷笑一声，“我懒得跟你计较。” 克莱门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心道：你不是已经计较了么…… 不过戴维也没法计较更多了，对方挨了一巴掌却依然保持着好脾气，这种角色反而比任何怪物都危险。 刚刚只是稍有失神，就被对方的灵能入侵蛊惑了，由此可见这克莱门特到底有多可怕，他只能留下更多的警惕。 比起只来了分身的泥人子爵，戴维现在更在意的，反而那个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绷带怪人。 “他是谁？”戴维沉声问道。 克莱门特怔了一下，“他不是您的同伴么，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您身后。” “……” 这时，那绷带人终于开口了：“你好，弗兰克阁下，你可以称呼我为——卖火人。” 卖火人是啥？为什么他会认识我？他又有什么目的？ 戴维满头问号。 克莱门特却露出恍然的样子：这一代的卖火人长这个样子？ “你被烧伤了么？”他突然问道。 卖火人脸上的绷带下咧开一张大嘴，带着狰狞的笑容点了点头。 戴维看了两人一眼，挑眉道：“你又想做什么？” 他刚刚特意给自己留了二百多万生命力，就是为了警惕这个家伙。 “是我找他来的。” 谁知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顿时让戴维精神一振。 老师回来了…… 奥利维亚咻的一下从天而降，落到戴维身边，一甩黑发，英姿飒爽。 卖火人立刻朝她鞠了一躬，十分恭敬的样子。 而克莱门特看见奥利维亚却脸色骤变，立马没声了。 “老师，早上好。”戴维看向奥利维亚，发现她身边还跟着虚空寻踪者。 “嗯，这个家伙……” 奥利维亚的作风依然是那么干净利落，她指着卖火人说道：“你可以与他交易神秘之物。” 卖火人适时的接口道：“是的，弗兰克大人，我是一位商人，虽然存货不多，但您现在就能从我这里挑一样东西。” 戴维诧异的看向老师，她才解释道：“我用帕特里克的头和血肉雕刻家的知识与他交易，价值超过了我要的东西，所以他准备附赠一样商品给我。” 听到这里，戴维算是明白这个卖火人是个什么角色了。 又是一些掌握了神秘力量的存在……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可以和他交易任何东西，但唯独不要买他的火。”奥利维亚补充道。 老师说的很认真，这不是反话。 戴维看了眼那个露出诡异笑容的绷带怪人，点头表示明白。 “老师，我已经快要准备好四阶晋升仪式了。” “嗯？这么快？” 奥利维亚有些诧异，之前她还嫌弃这学生融合仪式之力的速度太慢，这才几天过去，就已经完成了？ 戴维颔首，“是的，现在就差一件仪式祭品，我本来打算去沼泽深处寻找的……” 老师张着小嘴的惊讶模样有些可爱，那双金色的大眼睛转动了一下，宛如阳光般的视线散发出能够洞穿灵魂的光芒。 很快，她就确认了戴维没有说谎。 竟然真的这么快…… 要知道，高阶仪式之力的融合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有些猎人甚至花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迈过这道坎。 教团中的大部分猎人就停在了三阶。 就连被誉为高阶猎人巅峰的弗洛伊德都花了十年的功夫进行磨练，如今距离完美融合全部仪式之力还差了些许。 这种事情与很多因素有关，有人认为需要足够的意志与虔诚，有人认为需要足够的战斗与压力，生与死之间，人体才能快速吸收神赐的力量。 但对于戴维来说，只需要一个接肢仪式。 奥利维亚虽然疑惑于戴维会如此之快，但也没有过多纠结，她将一切都归结于戴维身上的那些神尸之手…… 或许这就是神性带来的好处。 “既然这样，你从他那里挑一件高阶祭品，然后尽快完成你的晋升仪式……” 她垂下眼帘，看了眼脚边的虚空寻踪者，“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它说目标的路线出现了偏差，要比原先估算的时点快一些。” 说着，她又将视线移向那个一直都在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克莱门特子爵。 “我找卖火人来，就是为了一起对付那个来自深渊的东西，既然你也在，那就更好了，跟我一起去准备一下。” 克莱门特立刻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那个，奥利维亚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您是要去进行一场狩猎么，这……我还是不打搅您的兴致了……” “不，我要的是一场围猎，我的猎物很棘手，我要你来帮我。”奥利维亚眼中的金光比远处升起的朝阳还要耀眼。 克莱门特的笑容僵住，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第168章 人情妙用，仪式开始 戴维看出来了，克莱门特这头老怪物好像是认识奥利维亚的，而且他还有些惧怕自己的老师。 也不知道是不愿意被强拉壮丁，还是不愿意与奥利维亚过多接触，这家伙表现得非常抗拒。 “奥利维亚大人，我已经老了，以您那无上的光辉，根本不需要我这个老家伙帮忙，我只会碍手碍脚罢了。” “克莱门，你这头巫妖真是越活越胆小了，这跟我的光辉没有关系，我不用你去战斗，只需要你帮我夺回一个灵魂。” “我……我叫克莱门特……”子爵弱弱的提醒了一句。 奥利维亚有些鄙视的看着他： “随便了，我要帮我的学生从一副被占据的躯壳中夺回一位少女的灵魂，保住那个少女的命，这是你擅长的领域……” 克莱门特眼睛一转，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的学生是？” “呐，就是他。” 尽管已经猜到，但克莱门特看见奥利维亚指着戴维时，他真的想当场抽自己一巴掌。 原来这家伙是传奇猎人的徒弟！ 自己竟然没事去招惹这样的家伙，真是作死啊…… 而且还是那个奥利维亚！ 克莱门特也算是活久见了。 那个曾经扬言死也不会把自己的知识赠予别人的奥利维亚，竟然收徒弟了…… “怎么就给我撞上了呢……” 克莱门特有些可怜兮兮的看向戴维，神色复杂。 “弗兰克阁下，要不这样，您欠我的人情就此一笔勾销，您让我离开，我这就立马回家睡觉，您就当没见过我？” 戴维眨了眨眼，奥利维亚看向他，“你欠了他人情？” “嗯……” “那这样……” 老师大手一挥，指着克莱门特，“我用你欠我的三个人情换他那个，然后……我算算，你好像还欠我十三个人情，这件事，你不想做也得做。” 克莱门特呆住了。 “您……账不能这么算啊……” “可以这样算，我说可以就可以。” …… 一头活了千年的巫妖，原来是可以这么没有尊严的。 戴维曾经从某些典籍里见过“巫妖”这个词，知道这是一种十分擅长玩弄灵魂的古老存在。 从它们那吃人的习性与靠着吞噬灵魂来获得永生的力量来看，巫妖无疑是邪恶的。 至于克莱门特这巫妖到底是怎么成为帝国的子爵，甚至能与传奇猎人建立交情（虽然抬不起头），这又是一个奇怪的故事。 直到一段时间后，戴维才从老师口中得知了缘由。 克莱门特是一头吃人的怪物没错，但同时，他也是一位“英雄”。 作为猎人进入黑暗大陆的引路人，克莱门特曾与帝国的猎爵们一同并肩作战，为皇室夺得了大量关于黑暗世界的知识，他的贡献…… 先打住。 反正目前的戴维没兴趣知道这些，在奥利维亚霸气的把克莱门特当成泥人随意践踏之时，他已经找上了卖火人。 这个全身缠着黑色绷带的诡异存在似乎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从他只露出来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瞳孔就是一片正在燃烧的混沌，盯着那片混沌久了，甚至会听到一阵诡异的低语…… “弗兰克大人，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声誉很好，与你交易应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卖火人的嘴裂开，虽然在说话，但绷带下的唇瓣几乎没怎么动。 戴维很怀疑他到底还有没有嘴唇…… “我何来的声誉？”戴维随口一问。 “哦，有别的客户在我这里提起过你，因此我才知晓了你的名字。” “嗯？是什么人？” “不是人，是一只兔子。” 戴维挑眉，他可不认识什么“兔子”，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只有一个存在——那只兔子玩偶，时之恶魔。 “你到底……” “弗兰克大人，你不用猜测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卖货的商人罢了，当然，如果你能买我的‘火’，我会更高兴……” 然而戴维却高兴不起来，他警惕的看着对方，同时感应着四周的气息。 在现实中遇到那只没有被禁忌物束缚的时之恶魔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种高阶的时间之力哪怕是神尸之手，也需要消耗非常庞大的生命能量才能勉强挡住。 目前的戴维根本不是那只兔子的对手。 “不用紧张，也无需警惕我这个商人，我对所有客户都一视同仁，你大可放心与我交易。” 卖火人摇了摇头，好像在微笑。 “如果你是在担心时之恶魔会报复你，大可不必。 事实上，兔子先生言语间非常赞赏你的为人，这才是你那良好声誉的基础。 如果不是对方的推崇，我也不会跟随奥利维亚大人来见你。” 戴维将信将疑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这种事情，轮不到他不谨慎。 “现在，让我们节省一点时间，你可以说出你想要的东西了。” 在卖火人的催促下，他只好暂时压下戒心，“我需要一件能够用于晋升仪式献祭的神秘之物。” 卖火人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我对你们猎人的晋升仪式也有所涉猎，这件东西，应该会适合你。” 说着，他摊开手掌，绷带缠绕的掌心突然就出现了一颗带着血丝的东西。 是一颗眼球。 “它的原主人名叫露西亚提莉西斯，是光明教会的上一代圣女。 这只眼睛曾窥见过深渊黑暗的三神核心，也目睹过光明女神的本体一角……” 卖火人就像是那些街头的小贩一样，为戴维介绍起手中的“商品”。 “……它不仅意义非凡，也是光明女神十分想要回收的一件东西。 鉴于这个特性，它绝对能大大提高你的仪式成功率，甚至掩盖其他材料在质量上的不足。 有许多人想要将它作为收藏品，却碍于对女神的恐惧，一直不敢入手……” “行了，我就要它。” 戴维利索的从卖火人手中拿过那颗眼球。 不用对方吹嘘，他也能感受眼睛所蕴含的神秘力量。 天知道圣女的眼睛到底是怎么落到这家伙手中的…… 戴维不在乎，只要能完成仪式就行。 卖火人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可惜的样子。 “实话说，它的价值比你能选择的商品要高一些，不过嘛，就当是咱们第一次交易的优惠了……” “你不会也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戴维收好眼球，瞥了眼那边还在逮着克莱门特的老师。 “额，不，我不喜欢玩人情那套，我更喜欢把利益明码实价。” 卖火人咧了咧嘴，“祝你仪式顺利……” …… 完成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易后，卖火人和克莱门特就被奥利维亚带走了。 正如老师所说，她要的是一场盛大的围猎，现在他们就要开始准备那个用于狩猎深渊的场地。 巧的是，老师选择的战场正是那个崇拜鲇神的聚落。 传奇猎人似乎还想利用一下鲇神的怒火…… 奥利维亚走之前，还叮嘱戴维尽快完成仪式，然后带着双胞胎妹妹去沼泽深处寻找他们。 …… 正午时分，戴维带着所有收集好的仪式材料前往了铁锤修会。 好消息是，阿曼贤者对戴维的要求十分重视，那棵黄金树已经熔铸完成，现在只剩下细节打磨了。 黄昏之前，戴维就能在修会中直接进行自己的四阶晋升仪式。 这让他也忍不住感到有些激动起来。 金灿灿的夕阳中，铁锤修会工坊背后的巨大广场上，一个大型法阵已经被构筑完成。 散发着圣洁金光的黄金树伫立在法阵中心。 沾染邪血的剑、虚空海葵邪魔的头颅、大量的晶莹通透的祝福水晶、被塑造成人体模样的灵魂容器，以及那颗作为祭品的眼球都被放在了正确的位置。 戴维站在法阵之中，看着那个让人安心的提示，张开了双臂。 【发现仪式力量，是否开始女神祝福仪式？】 没有关于成功率的提示，这证明仪式绝对能够沟通女神的神力。 接下来，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他闭上双眼，念诵起仪式的咒文…… 广场的边缘上，还有一些铁锤修会的修士在旁观这场罕见的四阶晋升仪式，就连一直埋头做研究的阿曼贤者也忍不住抽空来凑热闹。 脚伤恢复的佑伊自然也在场。 她看着戴维少爷迎着夕阳的身影，看着他被柔和的阳光淹没。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不自觉的出了神。 一种奇特的波动在光芒中蔓延开来。 那个人，正在召唤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第169章 降临体！ 如果说超凡者在踏入三阶时，是从灵魂上超越了现实，正式接触神秘之海。 那么晋升四阶，就意味着超凡者开始摄取神秘之海中的知识。 那种知识，名为“规则”。 每一位大师级的四阶猎人，都会逐渐理解自己仪式能力所覆盖的部分规则，从而让灵能发挥出扭曲现实的力量。 学者议会将这个过程总结为：接触规则，开始学习。 虽说每一条超凡道途所沟通的规则都是不同的，但这个“上学”的过程却大差不差。 超凡者经历神秘之海洗礼后，跨越了灵魂层面的门槛，再次晋升，就会出现在充满规则显现的海面之下。 这里不存在传说中的神国，在那些规则包围之中，就是神明的本体。 然而所有超凡者都无法从此处得见神明，因为至今没有人能看透那终极的奥秘。 戴维就什么都没看见，眼前只有一片虚无。 头顶是一片虚幻的光，他就像身处海底，光芒下的黑暗包裹着他，笼罩了他的灵魂。 他发现自己的四肢手脚都消失了，身体躯干和头颅五官也逐渐融化……最后，他变成了一片羽毛。 紧接着，更多的羽毛出现，它们从戴维的灵魂深处显现，织成了一件在黑暗洋流中飘荡的长长披风。 戴维认出了这些羽毛，那是他的恩赐之羽。 现实中的恩赐之羽被他全部消耗干净后，他又用接肢仪式在灵魂之海中重新塑造了成千上万的光羽。 啊，它们散发着女神赐予的光辉，多么的美丽…… 赞美女神。 忽而，羽毛开始在黑暗中飞散，它们散落到黑暗中，点亮了一些光点。 戴维有种感觉，这些光点就是他使用恩赐之羽时留下的痕迹，代表着他曾经拯救过的人…… 这些人大都是与他一起在矿石镇中战斗的猎人，数量不多。 有些羽毛留下光芒后没多久就消失了，因为那部分人回到皇都后就义无反顾的冲入了幻梦之笼，其中有大半都死在了里面。 还有零星的一些羽毛亮着光。 其中，有一片光芒最亮的，应该是他拯救小圣女的那一次。 还有两片灰蒙蒙的，像是被尘埃覆盖，那应该是用在双胞胎身上的羽毛。 相比于戴维身上的全部恩赐之羽，他真正使用在他人身上的羽毛，少得可怜。 剩下的那些光羽全部飞向了另一处，隐约中，那边仿佛有一条黑色的河…… 羽毛聚集在那个方向，大量莫名的能量聚拢而来，所有光羽都在往一个点凝聚、坍缩。 最终，它们打开了一扇大门。 戴维从那扇门中窥见了一些东西，那让他感到窒息…… 现在他才有些理解当初老师的话。 他几乎把女神赐予的所有神力都用来对抗死亡之力，这让他的晋升出现了完全无法预估的情况。 四阶仪式能力“降临”，会根据仪式者曾经的所作所为化作不同的现象。 大部分祝福道途的高阶超凡者都会把恩赐之羽用在拯救生命和祝福灵魂上。 就连比较极端的大主教马哈梅特也最多是用来惩戒邪祟，因此大主教的降临体化作了一位骑士的模样。 而戴维所看见的东西，却让他的灵魂开始扭曲。 如果他现在有实体的话，他可能会当场呕吐、泪流满面、疯狂咆哮、撕破自己的脸皮、挖出自己的眼睛…… 因与果在那扇门后凝聚，形成了一个丑陋到无法形容的东西。 真的无法形容…… 戴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个东西的外貌，它就是某种最丑陋的本质，是最难以融入人类审美观的形体…… 这个让人如此难以接受的东西，正在从门后踏出，它的身上披着圣洁的光羽，整个神秘之海的波涛都在为它翻腾。 然而，戴维没法对它生出厌恶之感。 相反，它拥有极致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为它献上一切！ 巨量的生命能量从戴维身上释放而出，超过五百万的生命力加上十四万灵能全部映射到了那个东西身上。 手、脚、身体、头颅……一点点的，它作为实体诞生，从而踏入现实。 金色的夕阳中，戴维迎着阳光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那个从光芒中出现的东西，无穷无尽的光之瀑布从阳光中倾泻而来。 圣洁的黄金树化作骨架…… 环绕法阵的祝福水晶变成了青色的血液…… 透明的灵魂容器被当成了躯壳…… 邪魔的头颅和染血的仪式之剑都在光芒中融化，那颗作为祭品的眼球消失无踪…… 阳光，成为了它的翅膀。 一位白色的“天使”，从空中缓缓降临。 它通体雪白，肌肤表面没有丝毫毛孔，光滑的就如水晶熔铸而成，是那么的完美无瑕。 戴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拥有完美女性体征的存在，视线从它修长的腿部一直往上移去。 扫过纤细的腰肢，跨过翘挺的峰峦，划过低垂的皓颈，然后停在了它的脸上。 他呆住了。 包括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陷入了呆滞。 它的形体是那么的完美，但它的脸庞，却与身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那位“天使”根本没有人类的面貌，它的头顶长着三条发光的金色触手，好似长发一样在空中扭动漂浮。 “噗”的一下。 降临体那光滑的正脸撑开了一道十字星般的裂口。 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瞳出现在其中，全黑无白，中间只有一点暗淡的金色。 它左右转动了一下，垂下视线，看向站在下方的戴维。 这只眼睛睁开的瞬间，所有直视它面容的普通人都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他们仿佛听到了圣歌，又如听到了悲鸣与呐喊，而更多的，是难以言述的嘈杂低语！ 广场边缘的铁锤修士纷纷东倒西歪，不少人还表现得十分恐惧，一边呕吐，一边狼狈逃离…… 就连佑伊也不得不移开视线，捂着面庞倒退几步，唯有见多识广的阿曼贤者还能保持镇定。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为何我会感觉这么难受……” 有修士发出哀嚎，他们已经后悔来看热闹了。 “少爷……到底召唤了什么？？？” 佑伊咬牙强忍着本能中的恐惧，那东西散发的气息，简直让人颤栗——所有人都在颤栗。 “那真是，来自女神的祝福么……” 它明明的是那么的“完美”，偏生却如此的恐怖，常人连看它一眼都会感到不适。 “啊……那就是神明的真正气息……” 阿曼贤者一脸复杂的低下头，用手捂住自己颤抖的心脏。 身为学者议会一员的齿轮贤者，比在场所有人都更加清楚某些东西的本质。 “很恐怖……那不是教会宣扬的神该有的样子，但那或许就是神的模样……” 光明，是我们对祂的理解…… 祝福，亦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 戴维神色呆滞的看着自己的降临体，它缓缓拍动光羽翅膀，降落到他的面前。 那纯白的身躯甚至比戴维还要高出两个头。 降临体俯视着他，就如一位看着自己孩子的慈祥母亲。 忽然，对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看似随意的抓住了那根突兀出现在戴维背后的透明触手。 还未来得及发动偷袭的狂乱之灵猛地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啸！ 降临体的目光一凝。 “嘭！” 狂乱之灵被一手捏爆！ 第170章 不听人话第一魔契 【四阶女神祝福仪式完成，获得四阶仪式之力：降临。】 【仪式之力灌注，灵能上限+。】 【仪式之力灌注，生命能量上限+8000。】 【生命能量：\/】 【灵能：\/】 提示响起，戴维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那灵体消散的位置，心里十分惊讶。 这降临体甚至不需要他的指示就会自己行动！ 不对，他甚至没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东西有灵魂层面的联系，他好像根本无法与对方沟通…… 这……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相比那条像是小虫子一样被捏爆的触手，戴维现在反而更害怕自己的降临体…… 不过狂乱之灵并没有这么容易被消灭。 这烦人的东西在戴维准备仪式的过程中就已经袭击了他三次，虽然每次他都能用裂魔之爪抓住对方，但那东西总能趁着戴维不注意时吓他一跳。 要是反应不及，甚至会被对方绞断一两根骨头。 此刻，被捏爆的狂乱之灵立刻又不死心的从另一边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它选择了戴维的胯下…… 透明触手出现的瞬间，戴维立马感到不妙。 然而降临体的反应比他还要快许多倍，它的手闪电般伸向戴维腿根，穿透了衣服的阻碍，一把抓住了那只从虚空中伸出的触手。 “嘭！” 灵体被再次捏爆。 戴维的额头飙出一把冷汗。 就差这么一丝！ 那只雪白的手刚刚就差那么一丝丝就顺带捏爆了他的小兄弟！ “不行，这东西太危险了！！！” 没等他做出反应，被激怒的狂乱之灵更加变本加厉的发起了疯狂的攻击，它甚至从戴维的身体内部出现，滑腻的卷住了戴维的脏器。 更让他惊恐的是，降临体的手甚至能突破他肌肉的阻碍，穿入他的体内抓住那只发狂的触手。 灵体又一次被捏爆，然后继续出现…… 一时间，降临体伸出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刺入戴维的体内，将所有出现的触手捏爆。 这在戴维看来就显得很诡异了。 这两个东西简直把他的身体当作了战场，降临体的动作就跟在打沙包似的，手速快到已经出现了残影！ 最终，降临体一把揪住慢了一丝的触手，狠狠将它扯了出来，由于触手还缠住了戴维的某个身体部位，这一下甚至将戴维的身体也扯得飞了起来。 在两个发狠的怪物角力下，戴维的身体咻的一下飞跃广场，轰的一下砸破了远处厂房的墙壁。 所有围观的人都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们听到轰隆声时，戴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从砖石堆中爬起的戴维伸出裂魔之爪，与降临体一起抓住了狂乱之灵，他在心中不断尝试与降临体沟通，可无论怎么试，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他已经确认了一点，这个降临体的存在本身就是戴维那庞大生命能量的镜像。 他们是一体的，当他受到伤害时，这东西的身体也会消失一部分，所以哪怕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控制对方，对方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行为。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降临体的实力无疑非常强大。 在戴维那超越常人千百倍的能量凝聚下，它的能级已经突破了四阶的范畴，一举一动的威力都和下水道中的蒸汽骑士有得一拼！ 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若是无法有效控制，鬼知道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停下！别扯了！让我来！！！” 实在没辙的戴维忍不住开口大喊，可降临体明显也听不懂人话。 它还在死命揪着狂乱之灵不放，那恶灵的触手却在缠着戴维的大腿，非要往那些要命的地方钻！ 戴维一边反抗，一边急忙回忆着自己脑海内所有的神秘知识，最终，他想到了这东西踏入现实的过程…… 联想到自己完成仪式后得到的仪式之力灌注，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和普通的猎人不一样…… 正常猎人依靠灵能进行战斗，四阶猎人一般都具备十万量级的灵能，生命能量反而很少超过一万。 但他却相反，生命能量比灵能要高出太多，所以他的降临体也是由极高浓度的生命能量构成。 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以原有的习惯，利用神赐的灵能沟通仪式之力，对方自然就“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了…… 可问题是，戴维接受的知识中只有如何调动灵能，却没有什么东西教过他如何调动生命力！ 一直以来，他的生命能量都是被动的为各种接肢力量供能，唯一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只有自愈和保护的效果。 “靠！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情急之下，戴维闭上眼睛，一边用献祭之焰压制那狂乱之灵，一边回忆着身体被生命能量包裹自愈时的感觉。 正准备一掌刺入戴维胯部的降临体突然停住了。 它充满攻击性的手掌突然变得温和起来，转而柔和的握了过去…… “噢~~~不对！你特么抓的哪里……” 然后戴维就被一股让他浑身瘫软的治愈之力淹没了！ “我靠！放手，我不需要……噢——！！！” 近乎倒塌的仓库中，浓烈的圣光绽放，狂乱之灵被光芒浸透，在裂魔之爪的献祭之焰逼迫下，它终于发出悲愤的惨叫，想要缩回虚空之中…… 愤怒的戴维原地弹起，他可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趁着对方虚弱的瞬间，戴维学着奥利维亚的样子发动了魔契仪式。 降临体的眼珠子咕噜一下看向戴维，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在他用灵能释放魔契锁链的同时，降临体也张开光羽翅膀笼罩了戴维。 其高大的身躯从后方抱住他，双手抓住了新构成的魔契锁链。 这一刻，那条原本有些虚幻、脆弱的魔契锁链突然间爆发出猛烈的光芒，锁链的表面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羽毛”！ 仔细看的话，每一片羽毛上都是无数细小又难以名状的小手——它们抓向虚空，贪婪的想要抓住一切…… 搅动虚空的魔契锁链砰的一下死死绷直！ 降临体与戴维一同发力，像是钓鱼一样扯着被缠住的狂乱之灵，狠狠一拉！ 紫色的光芒中，那只恶灵轰的一下绷断了自己的触手，剩余的部分隐入虚空彻底消失，而那根断裂的触手则被魔契完全笼罩。 戴维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成功延伸到了虚空之中，与那根触手建立了联系…… 他成功了！ 这就是老师所说的成功建立魔契的感觉！ 【由于魔契效果，仪式恶灵“狂乱之灵”被束缚——“它对你的痴狂依旧无人能及，现在，它属于你。”】 “哈哈哈哈哈！！！” 戴维从倒塌的残骸堆中站起，畅快的大笑起来。 “老子再也不怕你们这帮混蛋了！有本事再来啊！！！” 他牵动魔契锁链，扯着触手在虚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鞭！ 那声轻鸣夹杂着他的笑声，响彻虚空。 佑伊冲到现场的时候，正好看见戴维少爷像个疯子一样站在瓦砾堆上仰天长笑。 而那只让人心悸的降临体则站在他身后，轻轻用手抚摸着少爷的后脑勺。 那诡异黑眼的目光，就像在看着自家的傻孩子…… 第171章 粪坑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下时，戴维带着佑伊再次回到了那片大沼泽。 老师说的时点已经临近，他已经没有更多空闲可以慢慢研究降临体的控制问题了。 在戴维成功与狂乱之灵的一条触手建立魔契后，降临体就崩碎消散——它虽然没有存在时间的限制，但召唤它却会持续消耗戴维的灵能。 就目前来看，他的降临体虽然有些特别，但总体还是遵循正常的仪式规则。 维系它的存在需要庞大的灵能，并且时刻保持灵能与降临仪式的调律，否则降临体就会自己崩碎消失。 不巧的是，戴维的灵能并没有多浑厚，也就比四阶猎人的寻常上限稍微高出一倍左右罢了…… 以刚刚那段操作的消耗来看，戴维的十九万灵能可以支撑降临体持续活动二十分钟左右（也就是每分钟差不多消耗一万灵能）。 这个时间不会缩短，因为戴维的其他能力都可以用庞大的生命能量来驱动，包括降临体的其他能力，他也能用生命力来支撑。 前提是他得学会如何灵活的操纵生命能量……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充满泥腥味的沼泽边缘，虚空寻踪者已经在等候戴维。 这头紫色的变异合成兽看见两人后，发出了一声催促的低鸣，然后扭头开始带路。 佑伊跟在戴维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入沼泽中…… 她此时穿着一套便于行动的短衣长裤和皮靴，普普通通的冒险者服饰难掩她姣好的身材。 纤纤腰肢上环着一圈子弹带，长发束起马尾，背上挂着那把半人高的狙击枪——卸甲。 不得不说，这造型也是十分养眼，小女仆原先的女仆装早没了，还是道格为她重新准备了一身行头。 狗腿子自称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和神圣窥视者那只会追求光溜溜的原始审美不同，他认为不同衣装的点缀才是真正的情趣。 戴维觉得他说得对…… 咳咳，扯远了。 “等会儿你只需要在战场远处寻找一个制高点，不要靠近。” 戴维边走边和佑伊解释老师的计划，“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夺回佐伊的灵魂，确保她灵魂完整……” “那个占据了佐伊身体的家伙非常强大，就连老师也没有把握可以正面战胜她，如果继续让她与佐伊挤在一个身躯内，你姐姐的灵魂迟早会被消磨干净……” 说着，他看向一脸担忧的佑伊，安抚道： “她现在还没有死，我猜，是因为你们灵魂中的那个破碎神殿在庇护着她，可我不知道这种状态到底能维持多久。 所以今夜我们必须成功，你和佐伊拥有灵魂上的联系，老师会把佐伊的灵魂暂时寄存在你体内，完成这一步后，我们再想办法夺回她的躯壳…… 这段时间你们可能需要两人共用一个身体，委屈你了。” 实际上，戴维和奥利维亚更想在这里把那个深渊之主干掉，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介意让对方尝尝神尸之手四连击的滋味。 不过他大概率没机会。 奥利维亚那张无表情的小脸上同样也露出了一丝不甘，如果不是凯恩那个蠢货借走了她的剑不肯还…… “佑伊，一会儿他们开始捕获灵魂的仪式时，你必须竭尽全力，用尽任何办法去与佐伊的灵魂共鸣，直到她进入你的身体……” 对于已经想尽办法拯救自己姐姐的少爷，佑伊已经无法再要求更多，她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在心里祈祷。 “千万不要出意外啊……姐姐，我会努力的，你也绝对不能放弃！” 至于她要向谁祈祷？ 额，不知道……日之女神或者破碎之神都行，谁愿意回应她就信谁！ …… 那个深藏在沼泽中心的邪教聚落比戴维想象的还要隐秘。 走到半路，他和佑伊已经无法以正常人的姿态前进了，戴维不得不释放大量触手，将它们深深的刺入烂泥底部，抱着佑伊像只大蜘蛛一样在沼泽中爬行。 脚下已经没有可以立足的硬泥，四周散发出更加腐臭的味道，外围还能看见的清澈水面到了这里已经彻底成了烂泥的海洋。 加上那种无处不在的嗡嗡飞虫声，戴维甚至有种自己踩入了一个大粪坑的感觉…… 让他汗颜的是，他们的目的地还真是一个堪比粪坑的地方。 那是一个坐落在沼泽中心的奇特盆地。 它就像一个广阔的天坑，底部平坦，四周皆是峭壁，泥泞的瀑布不断灌入盆地中，又从盆地里一个个诡异的漩涡灌入地下不知何处。 戴维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名词——化粪池。 透过夜幕，他能远远的看见那盆地中央还有一座不知道用什么巨大生物尸骸堆积而成的骨山，骨山的四周依附着一些浮木搭建的房屋。 竟然是一座建在“屎山”边上的村子！ 虚空寻踪者表示，那地方就是那个信仰鲇神的邪教聚落。 戴维一脸嫌弃的咧嘴，如果不是荣耀构装陷入了一日冷却时间还无法召唤，他绝对很乐意一炮将那屎山轰成飞灰…… 沿着那村落建造的浮木栈道看去，他发现原来有另一条隐秘的小道从远处的悬崖边上一路深入盆地，那应该是邪教徒搭建的悬空梯道。 眼尖的戴维从某段悬空栈道上发现了两个人影。 全身黑色绷带的卖火人和克莱门特。 奇怪的是，奥利维亚竟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戴维抱着佑伊飞到了那片悬崖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只可疑的怪物。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老师呢？” 克莱门特扭过头来，对他咧嘴一笑，“弗兰克阁下，您的老师让我们在这里等你。” “她去哪儿了？” 看戴维降落，卖火人朝他点头，然后伸手指向远处盆地下方的那个村落。 “她被绑进去了……” “绑进去了？”戴维皱眉。 克莱门特很有绅士风度的朝佑伊致意，还多看了她两眼，这才说道： “是的，她还是自愿被绑进去的……呐，看到没有，那个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头上的，就是你的老师。” 戴维张了张嘴，随着克莱门特的指向定睛一看，对方果然没有胡说。 这里距离村子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八百米，透过夜色中的薄雾，戴维能看见那村子中央一片开阔的广场上聚拢了不少人。 广场中间筑起了骨头制成的高台，此刻那里点燃了火把，非常明亮。 高台上，还有好几个被五花大绑在粗木桩上的女性，围成了一个圈，其中一个面朝他们的一个女子，不就是奥利维亚么？ “这……老师在玩什么py？” 那些麻绳把奥利维亚纤细柔美的身躯勒得死死的，也没看她有任何反抗的动作，戴维甚至能看见她那双金色的眼瞳，闪闪发亮，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捆绑玩法？？ “噗……哈哈哈……”克莱门特又开始偷笑了，“啧啧啧，能欣赏到奥利维亚大人的这种光景，不虚此行啊，哈哈哈……” 佑伊听不懂这帮猥琐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她没有戴维和老巫妖的非人眼力，只能架起狙击枪的瞄准镜看过去。 “那是……一场邪教的献祭！” 没错，戴维他们来的正是时候，鲇神的信徒正在准备为他们的神献上新的祭品。 第172章 献祭，诱饵，夺魂 环绕在村子广场上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怪人。 不，用“褴褛”来形容已经有些多了，他们大多数就跟野人一样几乎没有穿衣服，而且看不见有女性的存在…… 这些人露出的皮肤上带着光滑的鳞片，只不过没有彻底覆盖全身，看上去还保留着人类的些许理智，与彻底变异的眷属有很大差异。 而那几个被绑在骨制高台上的女人则完全是人类的模样，她们似乎是被抓来当祭品的无辜者——除了奥利维亚之外。 老师曾经说过，鲇神有个让她非常厌恶的喜好，那就是特别喜欢纯洁的人类女性。 信奉鲇神的邪教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附近的河域抓一些女人来进行献祭…… 献祭仪式准备开始时，戴维已经潜到了村子里，克莱门特那头老巫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奥利维亚自投罗网自然不是为了满足什么奇怪的癖好，她只是想要利用这个献祭仪式，引导被鲇神甩入虚空的深渊之主从这个地方返回现实。 这个盆地已经成了一个陷阱，而那帮愚蠢的邪神信徒依然被蒙在鼓里。 他们在沼泽地的悬崖上发现了“昏迷”的奥利维亚，还以为是捡到了香饽饽，想也不想就把她扛了回去，把她送上了祭坛。 殊不知，奥利维亚的神秘学造诣比这帮蠢货高了不知道多少层，这个仪式在她加入的时候就已经变味了…… 高台下，一个披着破烂长袍的家伙开始高声吟唱着某种未知的语言，其他人也跟着摇摆手臂加入吟唱。 有人捧着一些透明的可疑粘液泼洒到那些被绑住的女人身上，滑腻腻的液体立刻将几个昏迷的女人惊醒。 她们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开始大声尖叫和求饶，换来的只有邪教徒凶狠的毒打。 其他人不管不顾，继续给高台上的人泼洒粘液，眼看就要轮到奥利维亚…… 广场边缘的一座木屋上，戴维盘坐在屋顶，静静的看着下方那群人继续作死。 “嗯……要是老师被泼这么一身，不知道会是什么风景……”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 被绑住的……黏黏的老师…… 神圣窥视者代替他抖了一下。 这时，一股诡异的波动从高台上蔓延。 冰冷、腥臭、邪异、粘滑…… 这种感觉，就和在鲇神肚子里时的感受差不多。 “来了，看样子那风景是看不到了。” 正在进行仪式的邪教徒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过自家的神会这么快响应这次献祭…… 紧接着，那些被泼了粘液的女人同时发出了哀鸣，但很快，她们的声音就变了味。 戴维能从她们口中听到的不仅有痛苦，还有极乐…… 这就是被鲇神吞噬的处子的下场，她们会在一种催情力量的刺激下被剥离灵魂，一边享受着死前的极乐，一边进入鲇神的肚子。 那头恶心的邪神喜欢这样的祭品，它肚子里的那座卵山，就是无数在极乐中诅咒着一切的怨灵集合体。 所以当双胞胎靠近那座岛屿时，身体才会被那种气息影响，出现异样。 这也是奥利维亚这么讨厌鲇神的另一个原因…… …… 虚空中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终于找到通往现实路径的深渊之主已经接近了现实的边缘。 这一刻，她的耳边听到了一阵沟通虚空边界的吟唱，那种声音似乎构成了一条跨越虚实界限的“食道”…… 深渊之主认得这种气息，这是源自鲇神的力量，也是离开这鬼地方的一次机会。 尽管非常嫌弃，但落魄的深渊之主也只能再次借用鲇神的仪式来回到现实了…… 她一步踏入那条“食道”，即将跨入凡世。 深渊之主露出了笑容，她终于要回来了…… 然而，还没等她笑出声，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回头看去，虚空中竟然盘桓着一头巨大无边的黑影…… 那是扬起滔天怒火的鲇神。 它发现自己的献祭仪式被中断了，通往现实的缺口上还出现了一只“小虫子”！ 就在不久前，这只小寄生虫还偷走了它肚子里珍藏已久的处子怨灵，现在她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打搅自己的美餐！！！ 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头古老存在可不管你是什么深渊之主，一屁股就甩了过来。 黑色光滑的身躯炸开无穷巨力搅着虚空碾压而至，刚好卡在出口前的深渊之主被噗的一下揍飞了出去！ 轰——！！！ 天空上响起一声虚幻的雷鸣，下方正在进行仪式的邪教徒们纷纷大惊失色，他们发现献祭仪式已经被彻底搅乱，神明的怒火正在虚空中燃烧！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嘭”的一下栽入小村外那片屎坑一样的沼泽中——头朝地的那种。 戴维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那个方向，奥利维亚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边，那些绳子自然是绑不住她的。 “出来了……她应该被抽了一下。”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被砸出来的屎坑。 “嗯，看样子被抽得很重。”戴维点头附和。 “所以说，不要轻易激怒任何一个古老存在。” 戴维斜了她一眼，心想：您之前还打了别人一顿，现在又掀了人家的餐桌，真不怕遭报应？ 克莱门特出现在两人身边，他看着村子里有些混乱的广场，舔了舔嘴唇：“话说，两位猎人阁下，你们不打算救一下那些祭品么？” 奥利维亚睁着眼睛歪了歪头，她好像完全忘了那些刚刚还跟自己绑在一起的可怜女子了。 戴维也怔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看着那些人被献祭时，眼神中只有平静与冷漠…… 嗯？奇怪……为什么我会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维似乎越来越不在乎生命的消逝了…… 可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那个屎坑中爬起来的家伙已经开始释放来自深渊的怒意了。 一股高墙般的精神波动升起，推着沼泽的污泥往四面八方翻起了数十米的巨浪！ 克莱门特咧嘴笑了起来，“既然如此，等此间事了，那些女人就交给我，我的城堡正好缺仆人。” 说着，这头邪异的老巫妖主动站到两人前面，他张开双臂，激发自己的灵能波动。 沼泽盆地四周的悬崖上早已布置好的多个仪式同时发动，以奥利维亚六条连接虚空的魔契作为支柱，构建起了一个异常庞大的仪式阵法。 “夺魂——” 克莱门特张开大嘴，整个泥塑的身躯轰的一下炸开，化作了一副由泥巴构成的贪婪喉舌！ “虹吸！！！” 虹光爆发，巫妖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强大的吸力形成了一股特殊的灵魂旋涡，一下子笼罩了那个释放精神领域的存在！ 通过瞄准镜看见这一幕的佑伊骤然心跳加速，她已经看见了那个从沼泽里升起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姐姐！ “佐伊！快醒醒！！！” 她立刻闭上眼睛，按照戴维的吩咐去与佐伊的灵魂共鸣。 冥冥中，一个跳动的心灵在夺魂虹吸的风暴中发出了强烈的颤动，就连深渊之主屹然不动的神魂也被这颤动影响，产生了些许动摇。 佐伊没有死…… 她还在努力的挣扎着！ 那无比坚韧的意志，让深渊之主也为之侧目…… “你已经失去了所有，你已不再是你，再挣扎下去又有何意义？” “哼，你也不过是个残缺的家伙而已，除了那点残念，连神性都被剥夺的可怜虫，你又有何资格取笑我？” “你！？” “多亏了你，我才取回了一部分我自己的东西，等着……这具身体，借给你用一段时间又何妨？” 黑暗的灵魂之海中升起了一个灰蒙蒙的魂体，寻着与双胞胎妹妹的共鸣，灵魂飞向了无穷的高处。 深渊之主睁开双眼，随着那个灵魂的离去，佐伊的双眼完全化作了妖异的紫色。 这一刻，她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三根深红的手臂，还有一只正在放大的红色拳头…… 那是顶着“反仪式”挥舞神拳的戴维·弗兰克！ 第173章 借个火，召唤物 戴维对反仪式的运用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这个逆天能力的真正作用就是对现实扭曲的否定。 它是对付所有超越凡世之力的顶级手段——直接抹除一切不正常的规则。 但想要起到这个效果，需要反仪式的范围彻底笼罩目标的最大扭曲概念。 简单来说就是，戴维的反仪式需要比对方的“更大”！ 打个比方，反仪式就像是一张吃蛋糕的嘴，嘴咬一口蛋糕，蛋糕会缺一角，但蛋糕依然在盘子里，它不会消失，甚至还会无限再生。 想要让蛋糕消失，必须一口将其吞下。 深渊之主的精神领域就相当于一个顶级的秘仪，其作用范围浩瀚无边，哪怕戴维耗尽生命力，反仪式也无法将其笼罩。 所以他干脆放弃一口吃下蛋糕的想法，转而制造了一个五十米半径的反仪式。 在深渊之主睁开眼睛后的一秒之内，那个刚刚展开的精神领域就对戴维发动了恐怖的攻击。 一连三次粉碎一切的波动迎面扫向戴维，反仪式也一连生效了三次，三条构成仪式的神尸之手接连化作红雾消散！ 紧随其后的神拳突破领域，一拳轰在了深渊之主的脸上。 啪——！ 被打脸的深渊之主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这破颜一击正好掐在反仪式消除领域的瞬间，抓了一个完美的空档！ 深渊之主被狠狠的一拳打飞，戴维虽然未尽全力，但拳头里也蕴含了五十万能量…… 然而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只不过是在对方脸上留下了一小块淤青。 不是佐伊的身体防御力太强，而是另外一种黑色的东西在神拳发力的同时将其挡了下来。 “你敢……打我？” 哪怕这具躯壳不是自己的，深渊之主也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打她降生在深渊后的无尽岁月中，从来没人敢抽她的脸！ 然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不但抽了她一拳，还拍拍屁股转身就溜！！！ 替代他位置的，是一个连通虚空的圆洞。 “又是那种讨厌的虚空生物！！” 深渊之主发出愤怒的哼声，庞大的精神力涌向那个圆洞，将内里想要钻出来的存在硬生生顶了回去。 这里是现实，那些高阶虚空生命在虚空中或许可以为所欲为，但在已经被扭曲的现实中，她就是无敌的！ 可深渊之主没想到的是，她发动攻击的同时，背后也张开了一个圆洞。 戴维那一拳只为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那个如一张大嘴般的圆洞才是真正的杀招！ 咕噜…… 还来不及操纵精神领域反击的深渊之主立刻被吞了进去。 破碎的神魂，衰弱的躯体，接二连三的偷袭，那个刚刚从虚空中狼狈逃回现实的意志已经被打蒙了…… 从远处看去，吞下深渊之主的圆洞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口袋，它其实不仅仅是一个连通虚空的口子，它还是奥利维亚的另一只魔契生物。 第十二号魔契——大吞噬者。 这东西就像是一个圆形的黑色球体，戴维在矿石镇就见过它一次。 它曾将不死者的秘仪式具象吃了个干净，而它的体内，就是另一片小虚空。 “干得好，里面交给我，你去把那些邪教徒杀干净，彻底激怒那头鲇神。” 奥利维亚出现在黑球之上，朝戴维吩咐一句后，身体就开始下沉，融入大吞噬者的内部。 “老师……我们不逃么？” 戴维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奥利维亚竟然要和深渊之主单挑！ “逃不掉，我已经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想要逃，必须彻底削弱它的神魂，并且再次将它扯入虚空进行半封印。” 奥利维亚沉到一半时，看了戴维一眼，同时抬起了掌心。 纤细的手掌上出现了一点火苗…… “放心，我买了一团火，会赢的。” 戴维看着那点恐怖的火苗，忍不住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 那是恶神的神火，真正的恶神之焰！ 他很了解这种火焰，他的裂魔之爪也能靠着献祭生命燃起那种火，但老师手中的火苗，却比他的献祭之焰纯正不知多少万倍。 看样子那就是奥利维亚找卖火人买来的东西…… 可相比那点火，奥利维亚金色的双眸中燃起的光点反而让戴维更加印象深刻。 自己的老师，似乎终于要使用自己超凡道途的仪式之力了。 只可惜，他无缘观看这场战斗…… …… 天空中出现大黑球时，老巫妖克莱门特已经恢复了贵族的模样，然后冲进了那个邪教村落中，一爪子一个拍死了大量的邪教徒。 不仅如此，他还在解救那些被绑起来的女人。 别以为他有什么好心思，他只是在护食而已…… 八翼的黑影从天而降，戴维也落入村落中，加入了剿灭邪教徒的行列。 鲇神的献祭仪式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那头古老存在依旧在虚空中等着食物送入嘴巴。 戴维要做的就是把那些邪教徒的灵魂丢进鲇神的嘴里，彻底的激怒它！ 面对那些和凡人没多少差别的堕落之人，重生之触舞动间就撕碎了无数肉体。 邪教徒甚至来不及拿起武器，或者堪堪举起手里的砍刀，戴维的身影就已经穿过了广场。 这是一场无需赘述的屠杀。 断臂和头颅横飞，哀嚎的灵魂顺着奥利维亚留下的仪式通道飞入虚空，进入了他们崇拜的那个东西的食道。 远处的悬崖上，佑伊呆呆的看着那颗浮在空中的黑球，忽然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是姐姐的灵魂！ 一团被巫妖灵能包裹住的光芒突然飞来，寻着她不断发出的灵魂共鸣，一下子钻入了她的体内。 它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佑伊也没有任何排斥反应，两个灵魂就这么完美的融入了一个身躯，仿佛天生就是一体。 “姐姐……” 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正是佐伊虚弱的灵体…… 佑伊抱着胸口，倾听着姐姐的心灵波动，激动的露出了笑容，随后眼睛一翻，就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那个原本平静的黑球表面却出现了异常的波动，一个黑色的东西竟然突破了内部的封锁，从里面爬了出来！ 察觉异常的戴维扭头看去，只见一头挥舞着利爪的巨型怪物出现在黑球之上。 那东西，看着很像是佐伊的二阶能力，憎恨魔影！ 只不过这只憎恨魔影看上去却像只巨人一样庞大，身上散发的强烈情绪波动足以扭曲所有接近者的心智，比佐伊召唤的魔影强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深渊之主占据了佐伊的身躯，连她的能力都能使用，她的本体虽然被大吞噬者封住，但召唤物却冲破障碍杀了出来…… 脊椎般的尾巴从外部卷住了空中的黑球，憎恨魔影裂开的头颅仰天咆哮，就像一只准备吞噬黑月的巨兽。 戴维心中一跳。 老师曾经和他说过，大吞噬者的外部并不如它的体内那么坚硬，如果体外遭到了太强烈的攻击，它很可能会被撕破！ “哼！你有召唤物，我也有！” 他把心一横，张开双臂，直面那充满憎恨情绪的巨影！ 胸间庞大的生命力投射出一条巨大的光柱，恢弘的仪式之光笼罩了整个村庄的上空。 降——临——！ 轰隆…… 白色的降临体凝聚出现，它裂开黑色的眼瞳，正好与那头趴在黑球上的魔影视线相撞…… 第174章 弱点，赢 随着天空中的第一声巨响炸开，小村的头顶就接二连三的爆开了无数次轰鸣。 两头一黑一白的怪物围绕着黑色的大球展开了一场普通人连看一眼都会当场崩溃的战斗。 对于那只由深渊之主操纵的憎恨魔影，戴维自然是不敢亲自去挑战一下的，但降临体却不同。 它没有恐惧，不会死亡，也没有毁灭的概念，哪怕被打崩了，只需花点功夫就能重新凝聚身躯！ 因此降临体一出现就势不可挡的撞向了憎恨魔影，一巴掌将它咬向黑球的大嘴打歪了出去。 然后戴维就失去了对降临体的控制，那具美丽无瑕的身躯爆发出的力量连戴维这个召唤者都无法理解。 它就这么硬生生将魔影从黑球上扯了下来，两个体型相差巨大的东西在空中扭打在一起，一头撞入了村子后方的骨头山中。 那不知道是什么巨兽的腐朽遗骸根本承受不住它们的折腾，几下就被冲击轰得坍塌大片…… 地面上，也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村子里的邪教徒已经死了一大半。 戴维没有管召唤物的战况，只是专心负责将那些邪神的崇拜者送去见他们的神。 克莱门特那头老巫妖在掳走那些女人后就溜号了，跑得比蟑螂还快，多掺和一脚都不愿。 当最后一个邪教徒的脑袋被戴维丢上祭坛时，虚空中翻涌的阴霾已经浓郁到要溢出现实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吞噬掉这一百来号邪教徒的生命力后，剥夺者手臂竟然升级了。 【剥夺者3：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延展的“影指”，可释放能力“深度回响”，冷却时间：1分钟。】 升级后的剥夺者发生了更大的变化，它似乎已经彻底脱离了“六指手臂”的形态，变成了一根根诡异的影子手指…… 而那个“深度回响”的效果，似乎是痴愚之触和剥夺回响的进阶版本。 戴维能从那些黑暗的指尖感受到强烈的精神污染，效果估计比原先的剥夺者强出了好几倍。 随着戴维的神秘位阶提升，他拥有的那些接肢力量也开始展现出更神秘的一面，这与他“潜入”神秘之海的深度有关。 当他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之时，他的身体也在被动的接受着更多非人的知识。 不过戴维现在暂时没有心思去尝试深度回响的效果，他张开翅膀飞向高空，正好看见骨山中的一幕： 憎恨魔影的尾巴卷住了降临体，将它压在了骨山之巅，巨大的双爪刺向降临体的双臂，耀眼的光羽在爪子下炸开，降临体已经渐渐陷入了的劣势。 “你丫的，敢欺负我的召唤物，吃屎去！” 空中的戴维展开十几对血肉巨翅稳住身形，背后闪过一道红光，沸腾的生命金属顿时涌现！ 炽热的荣耀核心在金属管道中成型，炮管架起，发红的炮口指向了那头巨大的魔影。 荣耀之锤这门大杀器终于完成了冷却，现在，是传奇构装咆哮的时候了！ 轰！！！ 大炮轰鸣，炮口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周遭的空气，炮弹裂空飞射，直接命中了憎恨魔影——身下的降临体！ “什么！？” 戴维傻眼了，他突然发现那头魔影的独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是佐伊的另一个能力，“爱的暗示”。 这能力当然不只是暗示“爱”这么简单，反正现在戴维就在能力的影响下不自觉的把打向魔影的炮弹塞进了降临体的身躯…… 如果他的降临体会说话，估计会大骂戴维这个背刺自己人的蠢货是个叛徒。 不过它说不出话，身体也被荣耀之锤轰出了一个大洞。 “赫~赫~赫~赫~赫~赫……” 憎恨魔影发出了怪异的嘲笑之声，它的独眼盯着空中因为后坐力倒飞的戴维，眼中再次亮起另一种光芒。 这一次，是“憎恶之怒”。 戴维突然感觉汗毛倒竖，那是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 在他身后，那颗刚刚释放过一次“怒火”的荣耀核心已经陷入了高热的过载状态，但它却没有和平常一样自动进入散热程序，温度反而越来越高！ 它真的沸腾了！ 哪怕没有深渊之主本体释放的精神领域，她的召唤物憎恨魔影也拥有足以扭曲概念的恐怖力量。 只需一眼，对方就找到了戴维那暴露无疑的弱点——荣耀构装的过载核心！ 相比用憎恨之力让戴维陷入疯狂，它更想看看对方炸成烟花的样子…… 【警告：荣耀核心陷入熔毁状态，即将自爆。】 戴维眼皮一跳，他甚至没有听到自爆的倒计时，背后那炽热的核心就发出了耀眼无比的光芒。 天地间仿佛多出了一颗小太阳。 身处“阳光”中的戴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世界已经归于宁静，耳边的风声、魔影的笑声、降临体不甘的低语，都被那爆发的能量掩盖。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弱点？” 光芒中，戴维勾起嘴角。 一根透明的触手从虚空中伸出，在核心爆炸的瞬间，嗖的一下将它卷走了！ 庞大的能量只来得及释放出千分之一的威力，就突兀的消失在空中。 残余的冲击力将戴维炸飞，但这种威力根本无法要他命，反而让他加速到了极限，一下子冲出了盆地。 戴维飞走的时候，一颗绿宝石却像流星般飞向骨山。 恶灵腐网眷属一脸懵逼的从绿宝石中钻出，迎面就撞上了咬牙切齿的巨型憎恨魔影。 无疑，这头恶灵被戴维卖了个彻底。 在降临体被戴维反召后，只过了几个呼吸，他就收到了提示。 【由于外在因素，仪式恶灵“腐网眷属”被杀死。】 那头可怜的蜘蛛恶灵终于被坑死了，不过它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功拖延了最后的一段时间。 撕碎恶灵后的魔影很快就僵在了原地，身影缓缓消失。 同时，天空上的黑球也翻涌起波动，一个口子被撕开…… 戴维瞪着眼睛看向出现在裂口中的人。 虽然浑身浴血，但其纤细的身影依旧无比高大，那双散发着无限光辉的金瞳中，是照破一切、扭曲一切的虚无波动。 长发披散的奥利维亚一脚蹬在下方那深渊之主的胸口，身形往上飘飞。 而那个被踹一脚的深渊之主则更加的狼狈，她全身都燃烧着紫红相交的火焰，神色痛苦之余，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竟然……真的打赢了！？”戴维震惊了。 同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卖火人和克莱门特也露出了感叹的神色。 “呵呵……她好像就没有输过……” “那是自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虚光’奥利维亚……” 克莱门特扭头看向卖火人，又看了眼他脚边昏迷的佑伊，舔了舔嘴唇。 “嘿嘿，传奇的‘虚光’再强大，这次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她已自顾不暇……我对这个双魂的女人很感兴趣，要不这样，你开个价……” 卖火人扭过头来，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克莱门特大人，这个女人的命也在奥利维亚大人的交易范围内，我不能将她交给你。” 老巫妖收起猥琐的笑容，撇了撇嘴，“切……” 天空上的战斗还未结束…… 深渊之主再次被一脚踹向了沼泽的屎坑，被撕开的大吞噬者体内则露出了更多獠牙般的触手。 无数的骨刃从黑暗中飞射而出，它们拖着虚幻的光芒，像是鱼群一样朝敌人顶去。 奥利维亚口中溢出鲜血，嘴角却勾起了难得的笑容。 “时机刚好，再见了，莎盖忒尼亚……” 翻涌的泥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千米的旋涡！ 愤怒的鲇神张开了它的巨口…… 第175章 猥琐的手指 鲇神的怒火终于在现实中爆发，它的躯壳从恶心的泥沼深处钻出，以鲸吞之势笼罩深渊之主，想要将她一口吞下。 “滚开！！！” 莎盖忒尼亚发出愤怒的喝骂，那已经不是佐伊的身体能够发出的人言，而是某种掺杂了大量杂音的恐怖之语。 如同千万虫豸啃咬木块时发出的沙沙声…… 一个肉眼可见的精神扭曲领域在漩涡中撑起，死死的顶住了鲇神的巨口。 “该死的东西……竟敢用那种肮脏的火来烧我！” 她的精神领域已经大大缩小，那些充满诅咒的火焰在压制着她的力量，原本足以撑爆鲇神实体的领域只能维持几丈的直径大小。 卖火人所卖的火，可是货真价实的恶神之焰。 燃烧的骷髅幻影在深渊之主的身上爬行，发出嘲笑之声的火蝶环绕着她的领域肆意飞舞，怨毒的眼睛在火舌中狰狞的闪烁，通往恶之心的长街在火焰中扭动成形…… 这是卖火人最得意的商品之一，其名为“祂的微笑”。 奥利维亚就是靠着这种火焰才能勉强胜过莎盖忒尼亚，然而这种火焰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 一旦恶神感应到自己的神火被凡人盗取，祂很快就会将其收回。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笼罩莎盖忒尼亚的火焰消失，她那不受限制的精神领域绝对能将鲇神捏成肉泥。 “混账玩意儿！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已经有些生不如死的莎盖忒尼亚恶狠狠的威胁着空中的奥利维亚，她瞪大紫色的双瞳，灵能爆发，化作无形的尖刺扎向对方。 然而那恶毒的灵能冲击却直接穿过了奥利维亚的身躯，就如微风拂面一般……不，连微风拂面都算不上，奥利维亚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五阶福光仪式能力——光之子！ 处于这个状态的奥利维亚几乎能够规避所有类型的威胁。 无论那些灵能以何种形式攻击，穿刺、撕咬、挤压、切割……哪怕是分子层面的分解操控都无法影响到她。 她就是一团融入了世界规则的光！ “我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莎盖忒尼亚一边奋力抵御着鲇神的大嘴，一边疯狂释放灵能，数不清的攻击将奥利维亚四周的空间搅得一塌糊涂。 可她怎么都抓不住对方，光子化的奥利维亚不仅难以触摸，连速度都快到难以理解，甚至能“同时”出现在整个盆地的任何角落…… 但这种能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哪怕奥利维亚能从魔契中不断吸取其他虚空生物的灵能，也不能无限制的维持光之子状态。 之前在大吞噬者体内的时候，她已经用这种方式规避了对方无数攻击，身上的重伤都是灵能消耗超负荷造成的反噬…… “我能撑到你撑不下去为止。” 奥利维亚清冷的声音在光影间回荡，就像在嘲笑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莎盖忒尼亚只是一缕寄宿在一个二阶超凡者身上的残魂，按理说，她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一个又一个连通虚空的圆环在空中打开，无数诡异的肢体从内里伸出，狠狠的压在莎盖忒尼亚的领域上，想要将她直接压入鲇神嘴里的异空间。 双方开始了最后的角力…… 戴维几乎没法观察她们间的战斗，六个隐藏在虚空中的存在一同激发的灵能将视野内的一切都震得一片模糊。 老师似乎以快到无影的速度连续穿过了对方的精神领域，在敌人身上刺入了十几把怪异的骨刀。 他听见了莎盖忒尼亚愤怒的嘶吼，对方的挣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奥利维亚最后出现戴维头顶的空中，冷笑着宣言：“不用挣扎了，只要我不死，你就没有机会逃！” 说完，她噗的一下喷了一口血，头一歪，身体呼啦一下从高空坠落。 “……” 戴维嘴角抽搐了一下。 您怎么说倒就倒了啊！？ 原来您刚刚只是在嘴硬吗！？ 眼看老师无力下坠，戴维急忙张开肉翼飞扑上去，一把托住了她轻飘飘的身躯。 奥利维亚闪着金光的眼眸缓缓合上，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给我抽她丫的……” 抽？ 怎么抽？ 戴维傻眼了，老师就这么晕了过去，她虽然没死，她的魔契也没有失效，但漩涡中心的恐怖角力却陷入了僵局。 距离完全的胜利，就差临门一脚…… 可这样的战斗，他要怎么插手呢？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时机转瞬即逝，不容多想，戴维只能使尽最后的浑身解数…… 经过二次强化重生之触极快的凝聚出活体箭矢，弓弦炸响间数十根大箭飞射而出。 血肉大弩发射完成后更是自行炸开，分裂出无数细小坚韧的触手跟着箭矢刺入精神领域内。 然而戴维马上就感受到了那个战场的可怕。 所有进入精神领域的触手都在分子层面的精神力操纵下自行分解成了有机微粒，无论触手的结构有多坚硬，都没有任何意义。 差距太大了，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还有什么办法？ 裂魔之爪够不着，降临体被打坏了，荣耀构装自爆后陷入冷却，神秘编织者…… “可恶……” 因为操纵降临体，戴维的灵能值耗了大半，他甚至无法发动编织者仪式。 戴维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灵能是那么的不堪用。 能尝试一下的，就只有刚刚升级后的剥夺者手臂了。 空中的戴维一手揽住昏迷的老师，一手掏出许久未使用过的重锤，朝着漩涡的中心不断扣动扳机。 那些大口径血子弹在接触领域的瞬间就被分解了。 不过他也不指望子弹能对敌人造成什么伤害——这只是为了扰乱敌人的注意。 飞射的子弹，加上一刻不停的发动自杀式攻击的重生之触，将本就混乱的领域中心搅得更加混乱。 莎盖忒尼亚几乎要在同时抵御来自几十个方向的威胁。 这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她寄宿的这具身躯实在太过孱弱，要是她拥有曾经的伟大躯壳，她甚至都不需要看这些蝼蚁一眼！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些阴险的影子随着触手和子弹渗透入了领域之内…… 它们是无数蠕动着的阴影手指，在某个同样阴险的魔契生物有意掩盖下，悄无声息的刺入了莎盖忒尼亚的体内！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发动了剥夺者升级后的新能力。 深度回响！！！ 察觉到异常的莎盖忒尼亚突然瞪大眼睛，紫色的瞳孔瞬间收缩，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 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如同潮水般笼罩了她…… 那些猥琐的影子手指刺入了她的体内，以一种奇特的波动唤醒了她这具躯壳曾经感受过的一切。 无数的情感、无数的体验、无数的触觉加上无尽的虚无，一下子将她的灵魂笼罩了进去…… “不，不可能……这种低位阶的力量，为什么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壁垒……” 莎盖忒尼亚呆住了。 转念间她便想透了原因——不是对方强行突破了她的壁垒，而是这具身体背叛了她的意志，主动接受了那一切…… 那……竟然是无尽的快感！！！ 洪水般的感触将莎盖忒尼亚的意识淹没，她第一次发现，凡人的躯壳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复杂的体验。 如果换成以前，她绝对能轻松摒除掉这些无意义的信息，但这具不受控制的躯壳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身体已经沉沦在了过去曾体验到的快感之中，这种状态还在那个猥琐能力的影响下不断的叠加。 这具身体仿佛已经被打下了印记，只要那些阴影手指稍微触碰一下那个印记，她就会被剥夺一切正常触感，转而被无尽的潮水笼罩。 这就是深度回响这个能力的真正效果。 它能够让被触碰者同时陷入痴愚和无感的深渊，并且在虚无中调动对方曾经感受过的一切。 如果受影响者曾经被剥夺者接触过，这种效果就会转化为更深层次的沉沦，将那一切进一步放大、叠加…… 第176章 抽她丫的！ 戴维惊讶的看着那些穿越领域，直刺敌人灵魂的影子手指，没想到剥夺者竟能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莎盖忒尼亚的身体不自觉的蜷缩在一起，甚至出现了莫名的痉挛反应。 原本坚挺的精神领域已经摇摇欲坠，鲇神和那些虚空大能的灵能正在将她一步步的压入异空间…… 作为影子手指的操纵者，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原来如此……”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佐伊曾经中过剥夺者的效果，加上佐伊的身体……咳咳，已经被戴维开发过了，剥夺者这才以一种猥琐的方式找到了对方的破绽。 莎盖忒尼亚那个恨啊。 她是现在才发现佐伊已经不是处子——自己的新身体甚至是“不完整”的！ 难怪她的神魂会逸散得这么快！ 难怪这个女人的身躯会主动沉沦！ 被屈辱和不甘笼罩的深渊之主终于破防了，她瞪圆了紫瞳，不顾神魂破裂的风险释放出了自己的神力。 她要诅咒这帮亵渎深渊的混蛋！ 她要捏死这帮把她当傻子玩弄的贱人！ 她要撕碎这个充满肮脏气息的世界！ …… 恐怖的光芒在漩涡的中心绽放，可怕的深寒从戴维的心底升起，他仿佛看见漩涡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从蜷缩的状态开始伸展身躯。 无数对尖锐的节肢在那光芒中刺出，分别点在了他的剥夺者之指上，影手被瞬间扭曲、融化…… 深渊之主终于露出了她真正的獠牙。 戴维在事后才知道，这个自称裂隙意志、末日女王的存在其实就是深渊中的黑暗三神之一。 也就是传说中的黑暗三姊妹…… 只不过她目前的状态并非神只，而是一片残破的神魂碎片。 戴维所看见的，也是她灵魂中的本相投影——一头半蜷缩的，像是蜈蚣一样的巨大怪物。 神只的投影，岂是生灵能够直视的？ 所有压制领域的魔契生物在这一刻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手，它们缩回虚空，擅自切断了魔契的召唤。 在奥利维亚已经昏迷的此刻，没人能阻止它们逃跑。 戴维的双眼炸开一团血浆，失去了视力的同时，生命力也在疯狂的下跌。 那投影中夹带着无数直达灵魂的尖锐嘶吼，如同来自深渊的无尽赞歌，就连他这种体质的家伙也无法在这声音中支撑多久。 就差临门一脚…… 就差最后一脚了！！ 可谁能踹这一脚，谁敢去踹这一脚？ 就连那六个不可名状的怪物都在神只的投影面前退缩，谁有那个胆量敢去做这亵渎深渊的疯狂之事？ 一根透明的触手，从虚空中露出头来。 它！敢！ 当戴维闭着眼睛牵扯自己的第一条魔契锁链时，那狂乱之灵的触手主动跳了出来！ “它对你的痴狂，无人能及。” 它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哪怕是去踹那可怖的神只一脚！ 这一刻，狂乱之灵肥大的透明触手唰的一下出现在莎盖忒尼亚的领域中，甚至直接突破了神只的投影，从对方的屁股后面钻出。 精神领域已经摇摇欲坠，对方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抽她丫的！！！” 啪——！！！ 它狠狠的抽在了佐伊娇躯的屁股上…… “呀！” 依然被无法言说的余韵笼罩的莎盖忒尼亚突然身子一软，精神领域彻底崩散。 这一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就这么无力的跌入漩涡之中，翻滚着落入鲇神的大嘴。 邪神的投影在漩涡中消散，虚空中只留下一句充满尖刻杂音的低语。 “深渊……诅咒你们……” 轰隆…… 沼泽中的巨大漩涡逐彻底沸腾，许久之后才缓缓平复。 那头吞下深渊之主的鲇神回到了虚与实的边界，唯有在那里，它才敢咬着莎盖忒尼亚不放。 至于这头愤怒的古老存在这次会把深渊之主甩到哪个天涯海角，戴维就不知道了。 他抱着奥利维亚从空中一头坠落，两人一同摔入泥泞之中，过了好久才从沼泽中重新浮头。 戴维强悍的自愈能力生效了，他的双眼在庞大生命能量的涌动下自行恢复，但他怀里的老师却依然没有醒来。 “啪啪啪啪……” 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扭头看去，是一脸微笑的克莱门特以及抓着佑伊的卖火人。 “精彩……真是一场精彩至极的战斗。” 克莱门特一边鼓掌，一边用夸张的咏叹调表达自己的惊叹： “不愧是奥利维亚大人，连神只的怒火都不放在眼里…… 而您，戴维·弗兰克阁下，一位敢于直面神只的猎爵……啧啧啧，连我都为您的所作所为胆颤心惊啊……” 这老巫妖嘴上热情，身体却不敢靠近一丝。 戴维也没有理会他的废话，只是警惕的看着这两个人。 卖火人依旧是那副狰狞的样子，但他的行为却没有丝毫恶意。 “弗兰克大人，我与你老师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他把佑伊放在戴维面前，“请代我向奥利维亚大人传达我的敬意。” 说着，卖火人后退两步，整个人轰的一下燃烧起来，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 克莱门特也咧嘴笑了笑，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戴维一眼，然后身体表面化成了泥色，变成一堆泥土原地坍塌。 沼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夜幕中的雾气笼罩了刚刚还狂风肆虐的沼泽，淹没了悬崖，淹没了崩塌的骨山，淹没了已经毫无生气的邪教村落…… 薄雾中，紫色的虚空寻踪者出现在戴维面前，还把嘴里叼着的一块东西递给了他。 那是一块看上去糜烂不堪，但却依然散发着无尽生命力的肉——它是之前被莎盖忒尼亚带走的重生之子。 其最后的分身，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静静躺在戴维的手心…… …… 天亮之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铁锤城的教团分部。 老师依旧未醒，佑伊也陷入了深眠。 房间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戴维坐在两张躺着沉睡少女的床之间，默默无语。 检查过老师情况的修女说，奥利维亚是灵魂遭到了一定创伤，并且过度消耗灵能，差点就让猎人之血失控了。 只不过传奇猎人有抑制失控的办法，当她快要陷入疯狂时，会自行进入沉睡状态，以此来遏制体内暴走的力量。 没人知道奥利维亚到底用了多少魔契锁链缠绕着自身，那比她用来缠绕其他魔契生物的锁链数量还要多得多…… 她绝不会轻易失控。 修女认为，只要等奥利维亚体内沸腾的力量渐渐平静，她就会立马醒来。 而佑伊的状态就有些特殊了，她似乎受到了灵魂层面的冲击，没人知道她啥时候会醒。 戴维扭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晃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次的行动无疑是成功的，他们已经达成了第一个目标，从深渊之主手里夺回了佐伊的灵魂。 但之后呢…… 他们该如何面对那个恐怖的存在？ 见识过莎盖忒尼亚投影的戴维是打心底里感到恐惧。 在那片扭曲的阴影中，他看见了庞大到让人感觉无尽渺小的身躯，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幽深之森，看见了匍匐在倒悬山峰下数之不尽的虫群…… 不对，那不是什么倒悬的山峰，那只是对方的其中一只附肢！ 一只足以碾碎戴维见过的所有山峰的脚！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战胜的东西……祂不应该出现在阳光之下。 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缠上双胞胎姐妹？为什么会渴望得到她们的身体？如何才能摆脱祂？如何才能战胜祂？ 来自深渊的压力，让人感到窒息…… 恐惧，源于未知。 而安全感，则来自于自己掌控的力量。 戴维捂着脸，双瞳在指缝间变得越来越深邃。 他离开两人的卧室走向隔壁的房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散发着神秘光芒的法阵。 重生之子的肉块被戴维亲自布下的魔契锁链缠在其中，他已经准备好见证这位“兄弟”的重生…… 为了对付那些东西，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哪怕是与一些更加扭曲的东西为伍，也在所不惜。 这场通往黑暗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第177章 共生的兄弟 大雪纷飞的皇都。 费尔南德斯独自走在通往大教堂的步道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近皇都发生了许多事，让这位南部教区的老负责人颇有几分焦头烂额的感觉，偏生教团中又有人撂担子溜了，人手都稍显不足。 戴维·弗兰克那个家伙就不说了，费尔南德斯知道他跟着奥利维亚去了南部，据说是为了调查阿伽门农的线索。 而那个弗洛伊德却是不告而别，只是有情报说他跟着二皇子莱利的车队走了。 老费尔南德斯很惆怅啊…… 自从方舟王座消失，守护皇都的虚空障壁被大幅度削弱，现在只能靠着教廷内部的神圣仪式抵御黑暗的侵袭。 可就算如此，皇都这几天还是出现了不少诡异的事件。 夜幕中飘荡的鬼影，飞跃高塔的狂兽，吃人的铠甲什么的…… 特别是那具铠甲。 费尔南德斯从命运画卷的一角中窥见了那东西的片影，无尽战争幻象与嗜血的怒火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猜测那东西是一件位阶极高的禁忌物。 可皇都的猎爵们都去追方舟王座和世界魔方了，这种不太靠谱的情报一时间竟没人愿意接手。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派出仅剩不多的教团猎人去追踪这件东西的踪迹…… 如果老家伙知道这件铠甲其实就是从戴维身上脱下来的，估计会气得连夜收拾行李去追戴维回来处理这烂摊子。 事实上，不需要他吩咐，这件铠甲已经在向着戴维所在的方向前进了。 …… 通往南部的蒸汽列车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蜷缩在货厢的阴暗角落中。 他不敢去乘客车厢呆，某些散发着可怕气息的猎人正在四处寻找他…… 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呆在鲜活的人群中间，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身上的那件邪恶的铠甲。 那件从下水道里钻出来，强行缠住了他的铠甲…… 起初，他觉得这是神明赐给他的恩赐，让他可以反抗那些争夺他食物的混混。 然后那些混混成为了铠甲的食物…… 自那之后，少年一直在逃，他混入了车站，偷偷钻入了货舱，现在与他为伍的，只有冰冷的货物，以及寄宿在列车上的老鼠。 “吱……吱吱……” 少年看了眼那只肥硕的老鼠。 “吱吱吱——！！！” 突然，老鼠发出一声惊叫，它被一条诡异的铁荆棘缠住，体内的血肉被瞬间抽取干净…… “不，不要！”少年痛苦的抱着头，不敢去看那可怜的老鼠干。 来自血荆棘铠甲的低语再次萦绕在他的耳边，不停述说着怒火，述说着战斗，述说着复仇…… “去……去追上那个人……找到他……找到他……” 一个高大的猎人出现在少年的脑海中，他穿着黑底银边的猎人服，头上戴着猎人尖帽，黑色的长发，略显阴郁的瞳孔，苍白的面庞…… 最让少年恐惧的，是那个男人身上无数怪异的肢体…… 哗啦——！ 货厢的前门被拉开，外界的光芒照入车厢内。 少年捂着脸，嘴里哀求着出现在光芒中的人： “不，你们不要过来……” “不要靠近我……” “它……它会杀光你们的……” 噗嗤——！ 血肉飞溅的声音响起…… “别想着夺走它……” “它是我的……” 喀喀嚓…… 骨头被碾压、变形、挤压…… “是……是你们逼我的……我能控制它……” “我能……我能成为它的主人！” …… 远在数千里外的戴维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一个对他“朝思暮想”的粉丝。 此时他正翘着腿坐在房间里，一边举杯喝茶，一边朝茶几对面问道：“你需要多少血肉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噗噗卟卟…… 隔壁发出了一阵好似放屁的奇怪声音，戴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的兄弟，我相信你可以长出一张嘴，学习人类的语言对你来说并不困难，请不要发出这种失礼的声音。” 他看向茶几对面…… 不是对面的椅子，而是桌子上的一个碟子，那上面放着一团正在蠕动的血肉。 正在和他“对话”的，正是这碟子肉。 血肉再次发出奇怪的声音，它抽搐了一会儿，果真挤出了一张嘴。 “我的……兄弟……我……需要大量……富含生命力的血肉……我……需要……你的肉……” “不不不……”戴维摇头。 “还记得我们的契约么，我们现在是‘共生’的关系，你不能靠吃自己共生对象的肉恢复肉身，就跟你不能靠吃自己成长一样。 我们都是母神的孩子，我的兄弟，你需要吃点别的。” 嘴巴蠕动了一下，“人……人类……我……可以吞噬人类……” 戴维又摇头，“吃人是很低效的，他们体内的生命力还不如我的一片手指甲多…… 既然你需要生命力，我们可以寻找一些更有挑战性的目标来吞噬。 嗯，就这么说定了。” 他笑了笑，手指勾动，虚空中刺出了大量长着羽毛的魔契锁链缠住了碟子里的肉，将它拉入黑暗之中。 肉块——也就是重生之子，它并没有反抗。 正如戴维所说，它们现在是“共生”的关系，它不会反抗“自己”的意志。 它已经成为了戴维的第二号魔契生物。 实际上，使用魔契束缚重生之子的过程并不顺利，哪怕它只是神孽的一个分身，哪怕它已经被锤得只剩一小坨。 但那纠缠在血肉上的神力规则依然难以驯服——它的本质是血肉之母扭曲生命的结晶，神秘位阶比戴维高出至少两个层次。 最后戴维只能选了一个巧妙的办法，他利用了重生之子对他的奇怪感情，欺骗了这位暂时没有长出脑子的“兄弟”。 “我的兄弟，我垂怜你的遭遇，母神亦如此，祂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母神是仁慈的，我亦如此，所以，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一次与我携手共生，回归母神怀抱的机会……” 仪式中的戴维以极具诱惑力的口吻引导着神孽的力量，他在魔契中加入了共生的条件，满足了它想要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渴求。 “我……愿意与你共生……我的兄弟……我等，将与众生融为一体……” 最终，已经没有选择的重生之子接受了他的提议——踏入了他的骗局。 所谓的共生只是一个假象，魔契的本质只是枷锁。 奥利维亚所使用的虚空魔契从来都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相反，它只是单纯的压迫与奴役。 否则魔契的具象也不会是锁链这种东西。 这也是老师的霸道之处…… 其实戴维也尝试过直接用接肢仪式吞噬掉这团神孽血肉，但仪式并没有接纳这个祭品，它被判定为已经吞噬过了。 接肢仪式的吞噬效应只会对同一个目标生效一次，对于目标的判定范围戴维也不是很清楚。 他曾在皇都接肢过小神孽获得了重生之触，之后，这东西不知为何与帕特里克融为了一体，然后又被他吞噬了一次…… 或许有这么一种可能，如果世间还有另一个帕特里克那样的疯子，再与这团重生之子融合为一个新的个体，那么戴维就能再吞噬一次…… 形成永动？ 不过这只是奢望，先不说帕特里克这样的“天才”世间罕有，让重生之子脱离控制这种事实在太过危险。 如今的重生之子十分虚弱，但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必定能成长到真正的神孽该有的形态…… …… 深夜里，戴维漫步在黑暗的巷子中，不远处就一座庞大的熔铁工厂，永不熄灭的熔炉散发的光与热染红了铁锤城的夜幕。 这座城市是宁静的，它缺少了皇都那种喧嚣，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可宁静的前提是你得抛开那些有规律的金属敲击声。 城里仿佛到处都有用锤子砸铁的人，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就如这条小巷尽头的那间头顶着齿轮风箱的废铁回收厂，此刻就还在响着砰砰砰的敲打声。 重锤砸入锈铁之中，是否会溅出浓重的铁腥味？ 戴维勾起嘴角，他身边跟着化为无皮血兽的重生之子，正在低头嗅着那气味的源头。 或许，那并不是铁腥味，而是血腥味…… 第178章 千肢的幽灵 黑夜中的狩猎，会让每一位猎人的血液沸腾。 哪怕是如今的戴维也会对此回味无穷…… 穿梭在阴影中的矫健步伐，刀刃滑破骨肉时发出的嘎吱声，短铳在关键时刻响起的嘹亮枪声，突破敌人防御，穿刺敌人心脏时的快感。 这是每一位猎人所追求的狩猎，技巧的磨练，灵能的控制，在杀戮中不停的成长…… 眼下，就有两个有些生涩的猎手正在进行着一场热血沸腾的狩猎。 而戴维，他坐在墙头，看得津津有味。 这两个铁锤城的年轻猎人和他一样，同是追寻血腥之气进入了这所回收厂。 他们甚至比戴维更快的找到了那个堆满了尸体的地下室。 血腥味就是从地下室中涌出来的，腥气中，还有一阵阵大锤敲打地面的轰鸣。 砰——！砰——！砰——！ 重重的敲击声，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人心中，让两个年轻的猎人心生恐惧，持剑的手也紧张的有些僵硬。 地下室内的尸体都被砸烂了，站在尸堆中的家伙，是一个肌肉结实得可怕，肤色泛着铁青的高大铁匠。 他手里提着一把一人高的巨大铁锤，锤柄足有小臂粗，锤头堪比磨盘大。 铁匠的衣袍上满是血迹，脑袋上还套着一个染血的袋子，看不见面孔。 铁锤被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显然已经疯狂的铁匠一边朝两人靠近，一边低声呢喃。 “我要用铁锤锻打凡人的躯壳，创造比肩神明的肉体……” 猎人冲出地下室，开始在堆满废铁的仓库里与魔人般的铁匠周旋。 他们的利刃上涂满了剧毒，其中一位二阶的猎人甚至能在指尖燃起火焰，成功点燃了铁匠的血衣。 “烈阳仪式的二阶猎人，另一个是一阶猎人，看不出超凡道途，嗯……都是有备而来，只可惜……” 屋外墙头上的戴维摇了摇头，判定这两个猎人不是那个已经扭曲的铁匠对手。 铁匠虽然没有练成“比肩神明”的肉体，手里的铁锤却能轻易砸碎房子的梁柱，身体哪怕被枪和利刃击伤，也没有流出多少鲜血，看上去防御力极高。 猎人的火被迅速扑灭，毒刃起到了一些麻痹的作用，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没几个回合过去，那个一阶猎人就被抓住破绽，一锤子抡飞。 其胸口塌陷，口吐鲜血倒在墙角，剩下的一人被那气势所摄，一时间不敢上前…… 这一刻，提着巨锤的铁匠在他眼里充满了压迫感，就像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巨人。 “哼，铁锤无法‘打造’比肩神明之躯，但恐惧可以……” 戏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有人缓步走入一片狼藉的仓库，咧嘴笑道：“想见识真正的神躯么？” 准备抡起大锤的铁匠身形一顿，扭头看向来人。 两个猎人也注视着走入大门的人，还站着的二阶猎人忽然急声警告：“你在做什么！？这里很危险，快逃！” 来者不像是什么猎人，反而像个普通路过的年轻贵族。 对此，“普通路过”的年轻贵族戴维·弗兰克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他身上穿着一套得体的晚礼服，看上去优雅挺拔，就像要去参加一场奢华的晚宴…… 戴维其实更喜欢那种内带坚韧夹层，能够提供一定防御力，且便于行动的猎人服。 可他的衣服已经脏的没法穿了，只好换了一身。 真要说的话，他哪需要那点防御力？ 二阶猎人发出警告的同时，躺在地上的一阶猎人却看出了什么。 他瞪大眼睛，溢血的嘴巴拼命张开，想要告诫自己的同伴：“快……快逃……” 要逃的不是他，而是你！ 那个贵族，是个怪物…… 他是个恐怖的怪物！！！ 戴维目光一闪，注意到那个盯着自己的一阶猎人眼中的恐惧。 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神圣窥视者告诉他，那人的体内似乎也寄宿着一个灵体，对方好像借此感应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如山岳般的浩瀚威压同时让那个猎人和他体内的灵体陷入颤栗。 戴维朝他笑了笑，伸手在嘴边束起手指。 然后，他加入了狩猎…… “狩猎？这算不上狩猎，只是余兴罢了……” 手持巨锤的铁匠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某根速度飞快的触手啪的一下抽飞了出去，轰的一下砸破了仓库的墙壁，滚到了后院中。 二阶猎人甚至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戴维走出那个墙洞，外面顿时响起一连串轰隆隆的撞击声。 事实上，这场战斗对戴维来说连余兴都算不上，他只不过是顺着血腥味来给重生之子找食物的而已。 不过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试验一下自己的四阶仪式能力——降临。 一片隐晦的灵能波动扩散开来，降临体的洁白之躯从虚无中飘落，轻飘飘的一脚就将铁匠碾压在地。 让戴维有些尴尬的是，降临体之前被他打了一炮，到现在腰间还缺了一个大洞。 这也是戴维将它召唤出来的原因，他想试试：如果自己模拟接肢仪式吞噬生命力时的生命能量波动，去与降临体同步会发生什么…… 或许这能恢复它的躯壳完整度？ 奥利维亚还没醒来，可就算老师清醒，估计也无法告诉他答案，他的降临体，只能靠他自己去摸索。 戴维没有犹豫，直接一脚踩碎了铁匠套着麻袋的头…… 【吞噬异徒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3000。】 生命能量从仪式中涌现，戴维沉下心，仔细的记住这种生命力涌动的感觉，并且把这种波动同步给了降临体。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降临体的身体突然抽搐着扭动了一下，它似乎感受到了接肢仪式的力量，戴维的生命力增加的同时，它的身体也发生了突兀的变化。 一只诡异的手从它身上长了出来…… 紧接着，像是感应到戴维的接肢仪式曾经掠夺过的肢体，降临体的身躯上接连不断的长出一根又一根扭曲的白色手臂！ 当戴维重新睁开眼睛时，一头让他目瞪口呆的怪物出现在他的面前。 降临体的身躯已经修复完成，不仅如此，它的肩胛骨、后背和侧腰两处一共长出了七根异肢！ 总共九根扭曲交叠的白色手臂让它原本完美的躯壳不再完美。 那光羽组成的翅膀因为手臂关节的堆叠而变得畸形，只能耷拉在后背，形成了一件神秘的光羽斗篷，覆盖住它趴下的高大身躯。 配上它长着黑色星状独眼的头颅，降临体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头妖异可怕的怪物。 戴维怔怔的看着它，心中的感觉有些诡异。 不知为何…… 他竟然……有些喜爱降临体的这具身躯…… 比起原先那带着女体诱惑的形态，现在的它反而更让戴维着迷，更让他沉醉…… “千肢……” “以后，就叫你千肢好了……” “千肢的幽灵……” 戴维微笑着伸手抱住怪物的头颅，与它贴在了一起。 夜色中，穿着晚礼服的贵族拥抱着一只散发着神圣气息的白色多手怪物…… 一旁还有只无皮的血兽正在不管不顾的啃噬着地上已经死去的铁匠。 这诡异的场面让房中挣扎着爬起的两个猎人惊恐的退出了房子，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扰到后院中那些诡异的东西…… 第179章 莎盖忒尼亚 小小的废铁回收厂已经被铁匠的大锤破坏得摇摇欲坠，戴维重新进入仓库时，两个猎人已经仓皇逃离了现场。 “原本还想试下千肢能不能帮其他人疗伤，跑这么快，家里有神医？” 他耸了耸肩，只身前往地下室搜索了一番。 戴维或许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但那个铁匠的疯狂，却不是一个巧合。 最终，他还真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 看样子铁锤城除了那个克莱门特之外，还藏着一些其他的阴暗东西。 走出仓库的戴维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回收厂旁边一座高高的水塔，那上面竟然蹲着一个自认为能隐藏在夜色中的人影…… 水塔上的人此刻也在盯着从仓库里走出来的贵族，他是一位刚刚才抵达这里的刺客。 虽然没看到发生在仓库里的战斗，不过看样子，那个需要他灭口的铁匠好像已经被杀了。 这时，刺客忽然看见下方那人抬手向自己一指，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被发现了？” “赫……” 不等他有所动作，身后就传来一阵可怕的低吼。 回头看去，只见一头长满触手的血兽向他扑来！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 刺客被吓了一跳，一脚踩空就掉了下去，落到半空中就被人接住了。 他惊恐的发现，接住自己的竟然是那个“贵族”！ 他还会飞！ 其衣领和袖子间伸出了大量恐怖的触手，纠缠成了庞大的肉翅，轻轻一扇就将两人送回了水塔之上。 被强行公主抱的刺客瞳孔中出现了戴维的冷笑，无数黑色的手指随后淹没了他的视野。 片刻后，刺客的尸体被戴维赏给了重生之子，而他也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报。 …… 清晨之时，教堂的钟声响起，沉重的嗡鸣传入室内，将床上沉睡的少女唤醒。 奥利维亚睁开双眼，有些呆呆的坐起身来。 她拨了拨有些凌乱的秀发，拉开被子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发现身上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袍子。 金瞳中光芒流转，一些由灵能粒子构成的幻象开始在她的眼中成型。 她看见了沼泽那场大战的终幕，看见了戴维将自己抱回教团，看见他帮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还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身体，左看看右看看的，似乎在拿她与隔壁床上的女子比较…… 奥利维亚皱了皱眉，她扭头看向隔壁床，那里躺着还没有醒来的佑伊。 她注意到佑伊胸前的隆起，又看了眼自己的胸前，好像知道那小子在比较什么了。 他竟然还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奥利维亚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比的呢？ 最让她不解的是，那小子竟然还偷偷亲了她一口……那恶作剧般的窃喜笑容，真以为能瞒得过她？ 她伸手撩起发梢，又摸了摸被亲吻的地方，面无表情的下了床。 亲吻……好像是一种亲近的行为。 但她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也没有人敢对她做这种事，这让她感到迷惑。 奥利维亚迷迷糊糊的离开了房间，漫步走过长廊，走入大教堂的侧门，正好看见戴维。 他正背对着女神圣像，用手按在一个跪在他面前信徒额上，进行着一场简单的祝福仪式。 四阶祝福道途的超凡者释放的灵能可是货真价实的祝福之音，他身上环绕的神力气息和女神圣像映射的圣洁光辉都让受祝福者激动得热泪盈眶。 “女神祝福你……” 完成祝福的戴维看向怔怔的奥利维亚，面露喜色。 “老师，您终于醒了。” …… 不久后，换了一身白色连身裙的奥利维亚与戴维一同坐在教堂背后的庭院中吃着早点。 “我昏迷了多久？”奥利维亚迅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举杯喝了口奶茶。 “两天左右。”戴维微笑着将自己面前的蛋糕推了过去。 他发现老师好像更加偏爱甜点，那些咸味的面包她是一点没碰。 奥利维亚没有跟他客气，叉起蛋糕继续吃了起来。 传奇猎人……甜点少女…… 戴维看着眼前的老师，忍不住觉得好笑，同时也暗暗感叹，褪去猎人装备的老师真是一点也都不像个猎魔无数的强者。 透亮的黑发，纯洁的白裙，灿烂的阳光下，是更灿烂的金瞳，这副画面，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刚刚在干什么？”吃完蛋糕的奥利维亚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一时兴起，履行一下祝福者的职责而已。” 戴维耸了耸肩。 “老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佑伊的情况，您有什么头绪么？” 进入正题，奥利维亚擦了擦嘴，说道：“我已经看过你那女仆的情况，现在她醒不来是因为一体两魂的冲击，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哪怕灵魂联系再深，她们始终是两个人，如果找不回躯壳，另一个灵魂就会消散。” 眼看戴维张口欲言，奥利维亚挥了挥手。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放弃她们的，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就是阿伽门农的女儿，也就是我要寻找的目标，等我们夺回佐伊的身躯，我还会想办法解封她们的记忆……我得搞清楚阿伽门农大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现在，我想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时间。”她打了个响指，一旁的草丛中立刻钻出了变异的紫色合成兽。 虚空寻踪者亲昵的在她脚边蹭了一下，然后才咕噜噜的发出一连串声音。 “莎盖忒尼亚会被拖在虚实之间很久，想要回到现实，至少也要三个月，她被你逼得解放了神魂，魂体碎片已经在加速逸散……运气好的话，她甚至会自己死在某个犄角旮旯。” 不过两人都不奢望会发生这样的幸事，而且她要是真莫名其妙挂了，佐伊的身体也不好找了。 奥利维亚顺便还为戴维介绍了关于莎盖忒尼亚的传说，得知那就是“黑暗三姊妹”之一的戴维立马联想到了萝丝塔莉亚…… 一个是蜘蛛……一个是蜈蚣……第三个难道是蝎子不成？ “没错，就是蝎子……” 老师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不过黑暗三神一直都是深渊的掌控者，祂们很少有传说流入人类世界，也没有多少人类信徒，你说的那头蝎子，更是从来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 “那莎盖忒尼亚的神魂是怎么进入人间的？”戴维皱眉。 “不清楚……”老师微微摇头。 “我只知道，阿伽门农过去曾为了抵御深渊的侵袭，发动了一场迈入深渊的征战，教廷的上一任圣女以及很多强者都加入了那场远征，莎盖忒尼亚的神魂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带回来的。” “黑暗三神十分特殊，我没有参与那场征战，但却从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三百年多前，毁灭之星降临，就连深渊也受到了影响，祂们的神性似乎被剥离了，从那之后，深渊就成了暗潮汇聚的‘下水道’，掌控深渊的神也被暗潮所亵渎……” 关于莎盖忒尼亚的问题，他们或许可以从导致双胞胎失忆的那场阴谋中找到答案。 只要找到帕特里克口中的那个破碎教的叛徒威尔逊，就能找到对付莎盖忒尼亚的办法——毕竟祂的神魂碎片之前就是被封印在破碎教的圣所之中。 “接下来，我们需要继续往南，先去一趟女妖镇找一个人——一个借走了我的剑的家伙，然后我们按原计划，从女妖镇进入黑暗大陆，抵达冥灯城。” 奥利维亚放下茶杯起身。 “我会利用‘黑掌’的能力不断给莎盖忒尼亚施加诅咒，引导她在正确的位置和时间回到现实……或许我们要在那座非人的城市大闹一场了。” 第180章 铁锤城的禁忌物 醒来后的奥利维亚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除了研究佑伊的灵魂状态外，她还在研究着如何诅咒莎盖忒尼亚。 通过那场战斗，她获得了对方的许多信息，例如灵魂波动，例如精神力特征等等，这些东西都能成为诅咒的引子。 虽然那些诅咒并不能起到杀死对方的作用，但却能让她很好的监控对方的状态。 这让戴维不寒而栗，要知道那可是黑暗三神之一的神魂碎片，要是换成普通人，估计怎么死都不知道。 老师看样子还需要鼓捣一段时日，戴维正好趁着离开铁锤城前的时间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禁忌物？” 戴维把昨夜得到的情报告诉了奥利维亚——铁锤城中似乎有人在滥用禁忌物的力量制造一些扭曲的东西。 不过她好像对此不太感兴趣。 “随便你……噢，你是猎爵，确实有资格收集禁忌物……” 可不是嘛，他可是猎爵——哪个猎爵身上会连禁忌物都没有的？ 如今的戴维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对于那些危险又强大的禁忌物，他绝对是来者不拒。 既然发现了线索，又怎能轻易放过…… “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不要小看克莱门特那个东西。” 走之前，老师还叮嘱了他一句，那双金瞳中的美丽光芒映照出戴维的身影，似乎能看透一切。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好像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隐秘的印记，我想你可以让他好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戴维怔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 午后，戴维在道格的陪伴下坐着马车再次来到克莱门特的古堡门前。 铁锤城虽然有那种十分“时髦”的蒸汽车作为交通工具，但戴维不喜欢那些铁疙瘩砰砰砰的响声——坐着甚至不如拖拉机来得舒服。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马车。 这次他不是来偷偷摸摸入侵的，而是一场正式的拜访。 把狗腿子和马车丢在庭院中后，戴维在古堡的仆人带领下走入了克莱门特家族屹立千年的堡垒。 他还在古堡中看见了几个有点眼熟的女仆。 正是之前那些被邪教抓去献祭给鲇神的女人…… 这些被克莱门特带走的女人此时双眼中已经失去了光芒，好像灵魂都被掌控了一般，成了那头老巫妖的提线人偶。 戴维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跟着仆人继续深入古堡。 克莱门特说到底就是一头邪恶生物，如果让他找到了那头巫妖的本体，他不介意一巴掌拍死这东西。 不过今天他不是来干架的。 此前，道格按照戴维的吩咐，在胖商人肖恩的引荐下接触了铁锤城本地的不少豪绅。 在一场宴会中，他为戴维打听到了更多关于禁忌物的情报。 昨夜那个疯狂的铁匠，其实一直与铁锤修会的一位齿轮贤者有着密切的来往。 齿轮贤者奥伦，和阿曼贤者一样，同是掌控了铁锤修会大量资源的老迈贤者，但与阿曼这种什么都涉猎的老派作风不同，奥伦更崇尚金属巨构的力量。 而且他为人脾气古怪，不喜与人接触，铁锤修会内很多人都惧怕他。 据说这位贤者最近一直在秘密研究着什么东西，已经不闻外事很久了。 道格打听到，奥伦所研究的东西就是铁锤城当地的一位名为沙克的爵士赠送给他的，没啥人知道那是什么…… 可戴维知道——那是一把枪。 那个铁匠正是因为接触了那把枪形态的禁忌物，才沦落成了那个样子。 齿轮贤者为了不让枪的事情泄露，甚至让沙克爵士的刺客去把铁匠封口。 只可惜，铁匠早一步进了重生之子的肚子，而那个前来封口的刺客反而在戴维的折磨下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现在刺客也成了重生之子的口粮。 不过道格还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据说从昨天开始，齿轮贤者奥伦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戴维在一个装着落地玻璃窗的华丽大厅中见到了正在悠闲喝着下午茶的克莱门特子爵。 对方毫不惊讶戴维·弗兰克会突然造访自己的古堡，原因就是那个名为“黑暗视界”的仪式。 戴维也是在老师的提醒下才知道了这东西的存在。 那是一个可以监视整座城的古老仪式，戴维来找他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亲爱的弗兰克阁下，欢迎您的到来。” 克莱门特放下茶杯，微笑着起身，十分有风度的摆手请戴维入座。 “尊敬的猎爵大人这次光临寒舍，又是为了什么？我家可没有第二副水晶棺给您抢夺了。”巫妖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自己很幽默。 “克莱门特，我为了两件事而来。” 戴维坦荡的坐在克莱门特对面，开门见山的说道：“第一，是关于一件禁忌物的事情。” “噢……那只是一个谣言，我这里并没有藏禁忌物。” 克莱门特立马解释了一句，毕竟他家常年阴森，铁锤城一直有传闻说古堡内藏着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戴维很清楚，这古堡本身就是一个不干净的东西…… 我自然知道你没藏，你都把它摆出来了。 戴维翻了个白眼，“别装傻，我说的是关于沙克爵士的事情，别跟我说你没有关注这件事，我要知道那件禁忌物现在去了哪里。” 克莱门特笑了起来。 “哦~原来您说的是这个……” “可是……我为何要告诉您呢？”他的笑容非常邪气，让人很想给他一拳。 戴维斜眼看向他，“这就关于我找你的第二件事了……” “老师说，你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 听到这话的克莱门特脸色一僵，接着才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 “嘿嘿，果然没有什么能瞒过奥利维亚大人的眼睛。” 戴维的神色冷了下来，“听着，老师让我向你要个解释，但我不需要那种无意义的解释，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狐假虎威这种事，戴维做起来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只要传奇猎人还在铁锤城中，老巫妖就不敢露出獠牙。 克莱门特咧了咧嘴。 “其实，我也可以顺便给您一个解释，我在您身上留下的，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印记，那可是朋友的象征，能够帮助我找到您……” “噢，是吗。”戴维笑了笑，“那我可要好好留着这个象征了，最近正好在跟老师学习诅咒和反咒的知识，这东西应该可以当个媒介。” 巫妖的脸色又僵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阁下，您要找的那件东西，应该是一把枪，对……” …… 不久后，戴维离开了克莱门特的古堡，他看着逐渐变得阴沉的天色，坐上马车离去。 这趟没有白来，克莱门特将“黑暗视界”中一切关于那件把枪的信息都共享了给他。 他已经知道奥伦贤者躲在了哪里。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接触一下那位沙克子爵，因为那把枪的“扳机”，还留在子爵的手中…… …… 铁锤城北边，靠近河道岔口的位置，涛涛的浪潮拍打着一座建在水上的宅邸。 美轮美奂的灯光在尖顶建筑中亮起，今夜，这里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奢华的宴会。 与花园中晚宴的和谐气氛不同，宅邸上方的书房中却显得冰冷、黑暗…… 一个肥头大耳的老贵族正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该死……怎么就失踪了呢……就连我们派去灭口的家伙也没有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的角落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有着坚毅的面庞，沉着的眼神，但那双有些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父亲，事到如今，您急也没有办法……据说，城里来了一位猎爵，他很可能会找到我们头上，我们得做些准备……” “准备？怎么准备……” 老贵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自己高大的儿子，神色复杂，“那可是一位猎爵……” 第181章 差距 “父亲，我可以……” 壮硕的身影往前踏出一步，外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那位老贵族看清了他的脸。 棱角分明的面容，干练的短须…… 呵呵，这与自己当年是如此相似。 他的儿子，不知何时起已经成长为了自己所期盼的模样。 不枉他的一番苦心，不枉他所做的一切…… “吾儿……永远不要高估自己，我知道你的目标就是成为真正的猎爵，但你现在和他们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沙克家族已经被压在铁锤城几十年了，这里不是边境，他们手中没有可以那些边境贵族比拟的雄兵，那些在皇都拉拢各派的皇子殿下也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到了老沙克的这一代，家族已经走向下坡路，为了他的儿子，家族必须做出一些变革。 老贵族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儿子。 “你虽然已经走上了超凡的道路，但你要清楚，你的力量不能曝光，唯有等你得到了女神的认同，你才有资格与他们对话，家族的未来，在你手上……” 中年人轻声叹气，虽然心有不服，但脸上依然维持着冷静。 “可是……父亲，如果那位猎爵要来抢夺那把枪，我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举办了这场宴会。” 老贵族透过落地玻璃看向下方声色犬马的晚宴庭院。 “这是很好的掩护，管家和我们的合作者已经在后院准备好了马车，我要你带走那块‘扳机’，你出城之后就往沼泽里面钻，在我找你之前，不要回来……” “没有扳机，那个猎爵就算找到了枪也没用，它终归是属于我们的……你一定能成为猎爵，让我们沙克，晋升为伟大的猎爵家族！” …… 庭院中，一位身着晚礼服的年轻贵族正倚靠在廊柱背后的光影之间。 他手中托着一杯如血的红酒，烛火照耀中，酒光闪烁。 有年轻的贵族小姐注意到这位神秘的青年，被他那阴郁冷漠的黑瞳所吸引，想要靠近，却因他四周环绕的神秘气息望而却步。 春心荡漾的贵族小姐们开始打听这位年轻贵族的来历，可无论她们怎么问，都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戴维·弗兰克的身份，因为他不是这场宴会正式邀请的客人——他是混进来的。 戴维的脚边还蹲着一条黑色的短毛猎犬，这种犬类在当地很常见，贵族喜欢带着它们进入沼泽狩猎。 不过戴维的猎犬只是徒有其表——狗皮内藏着的，是重生之子。 “很多……凡人……我想吃了他们。” 阴影中，重生之子的声音传入戴维耳孔。 “不能吃。”戴维举杯抿了一口酒，视线在宴会中的每个人脸上游离。 “昨夜……你也让我吞噬了一个凡人。” “有些人可以吃，”戴维放下酒杯，开始向着庭院后方走去。 “那是因为就算吃了也不需要承担罪责……而这些人，尽管我也想吃了他们，但现在还不行。” “为何？”猎犬紧随其后。 “因为，如果我们暴露了吃相，就会成为众生之敌。” “可我们，即是众生……” “对，所以我们要藏在众生之中。” “等到我们找到一个完美的时机……” “我们将大快朵颐……” 戴维突然怔了一下，脚步停在通往后院的一条走廊中，“奇怪……我在想什么？” 怎么说着说着就被带进去了呢？ 可是……那真的不是自己的心声么？ 戴维一直在渴望变强，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从接肢神尸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停的在渴求力量。 每一头被他撞上的怪物，他都会毫不浪费的吞噬。 直到发现生命能量无法代表一切后，他主动走出了边境，进入皇都，只为继续寻找通往神秘的超凡之道。 他吃干净了子爵领南部的边境山脉，吃得皇都下水道群魔辟易，连狮心河中的邪神眷属，都成了被他串烧的“美食”…… 当他听到这场旅途的终点可能是黑暗大陆中的冥灯城时，他还感到一阵兴奋。 那片黑暗的世界，会有更多可以“吃”的东西。 所以他很理解重生之子对血肉的渴望，如果他可以靠着吞噬世间万物登临神座，他又何尝能挡住那种诱惑？ 只可惜，超凡之道并没有这么简单。 哪怕是拥有无限生命力的重生之子本体，在掌控规则的更高位阶存在面前，也不过是一团砧板上的肉罢了。 胡思乱想间，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戴维缓缓抬头，视线对上那中年人惊讶的目光。 “啊……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同样的想法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可心境却不同。 戴维笑得像是逮到了老鼠的汤姆猫。 中年人却一脸的决绝。 他已经感受到眼前那人毫不收敛的气息，恐怖的阴影如同触手般沿着黑暗的长廊延伸而来，仅仅是站在对方面前，他就生出了坠入黑暗的窒息之感。 “这就猎爵么，哼……哈！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沙克家族，如此大意，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中年人大笑一声，一副对方已经踏入了陷阱的样子。 然而对方只是微笑摇头。 “你的恐吓，软弱无力。” 戴维抬起脚步，缓缓逼近，将中年人的神经压迫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在这座城里，只有两股势力可以威胁到我……你们，不在此列——哪怕真有陷阱，我也能将其碾碎……” 中年人再也站不住了，他率先发出一声怒吼，身形一扭，轰的一下撞向旁边的墙壁。 一些诡异的鳞片从他身上长出，浑身肌肉化为铁青色的坚韧之体，爆发的力量一下就将石墙撞碎。 虚张声势瞬间就被拆穿，沙克家族根本没有可以应付这位猎爵的陷阱，中年人此刻只想逃跑。 戴维咧嘴，正欲追上，却见对方在逃走中竟反手抽出了一把短铳。 枪声大作，那是血弹枪鸣响的动静…… 这个中年贵族，竟然是一个能够激发血弹的猎人！ 血液沸腾，鲜血与灵能同时凝聚的滚烫弹头旋转着打入戴维的肩膀。 他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道，那子弹虽然没能破开他的防御，但却打出了一个普通猎人望尘莫及的效果。 “足足”消耗了他三千点的生命能量。 别看这三千点连他的指甲盖都算不上，要知道，就连重锤那种口径的小手炮轰在怪物身上也打不出这种伤害。 这家伙所发射的子弹，威力竟如此巨大…… 戴维的晚礼服肩上破了一个洞，这让他皱起眉头。 目睹这枪的命中效果后，沙克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这人难道是铁打的么！？ 这一刻，他彻底放弃了反击的尝试。 自己引以为豪的沸腾之血在对方面前连个屁都不是，他终于认清了双方的差距。 父亲说得没错，哪怕他一直在用邪神的力量增强自身，如今的他也达不到猎爵的高度。 他只能鼓起全身肌肉……用来逃跑。 一只黑色的猎犬从侧面扑出，它在半空就撕开了自身的皮囊，朝中年人刺出一根根血色的触手。 奔向后院大门的沙克惊慌间向那个邪恶的扭曲之物扔出了一瓶来自教会的圣水。 水瓶在地上砸破，溅起的水珠洒在重生之子身上——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还停下舔了一口，有些好奇。 这圣水怕不是假货…… 第182章 愿望 绝望的沙克只能埋头继续狂奔，可他面前却冒出了一只更加扭曲的白色东西。 它在神圣的光芒中显现，大量畸形的手臂从光羽斗篷下伸出，让人心悸的黑色独眼笼罩了前路。 降临体千肢漂浮着，如同一头堵路的幽灵。 戴维站在后面，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他原本还想逼问一下那个贵族，却见对方竟然向着千肢掏出了一串念珠…… 驱魔的圣水，挂着女神雕塑的念珠……可笑啊，一个体内流着邪神血液的猎人，竟然还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额，怎么听着有点像自己？ 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这家伙竟然朝千肢发出了祈求女神赐福的祷告。 他难道觉得千肢也是什么扭曲之物么？ 戴维乐了——他的降临体，怎么会是扭曲之物呢……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炸响传来，看乐子的戴维都来不及阻止千肢，那中年贵族就已经被千肢的九根手臂拍成了肉酱。 …… 片刻后，戴维蹲在烂肉边上，开始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把被掩埋在血肉中的枪引起了他的注意——准确来说，是那把枪的“扳机”。 这个猎人的子弹为何会打出远胜寻常的伤害？ 正常来说，同样的血弹枪在不同的猎人手里发挥的威力也会有所不同。 某些灵能感应非常强悍的猎人能够控制自身血液沸腾的效果以打出威力更强的子弹。 这需要常年的磨练与极高灵能操纵力：用力过猛会影响射击精准，失控甚至会炸膛，太弱又会影响子弹原本的威力——这是一门十分精巧的学问。 目前的戴维还没开始在这方面花心思，但眼前这个猎人（酱）能打出那种伤害，显然还受到了别的影响。 他用力掰开了那把枪，将那块看似寻常的扳机取出，用手绢包好收入怀中。 它就是禁忌物的一部分，至于这禁忌物到底有什么效果，戴维还需要调查一下。 后院的马厩中传来了一些骨肉被撕裂的声音，重生之子正在吞噬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看见了几具身披黑袍的尸体。 斗篷下的面目透着僵硬的铁青色，脸颊上还有些许鳞片。 戴维认得这种特征，是那些崇拜鲇神的邪教徒。 看来沙克家族与这些眷属还有一点联系——这也正常，要不是有当地的大贵族支撑，那些邪教徒也难以在沼泽深处建起那么一个村子。 …… 发生在后院的战斗并没有惊动宅邸上方的书房，因为一切结束得太快了。 在沙克家的仆人把可疑的动静汇报到上层前，戴维就已经出现在了书房门外。 推开房门，内里的老贵族看到戴维的身影，面如死灰…… “我……我的儿子……” “他已经死了。”戴维关上房门，悠然的靠在门边。 “你……你竟敢无故杀死贵族！”肥头大耳的老沙克嘴唇颤抖，看得出他是真的偏爱他那位儿子。 “并不是无故，你们私藏禁忌物，我有权利将其夺走，而且，你儿子身上还流着邪神的血。” “胡说！那是我儿天生就获得的赐福！”老沙克愤愤然挥手。 “呵，不巧的是，我见过鲇神的本体，不会认错那种气息。” 戴维看着脸色铁青的老贵族，勾起嘴角，“勾结邪教，仅此一条，我就能灭了你全族……”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老沙克终于支撑不下去，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戴维·弗兰克。” “弗兰克……你就是那位猎爵……呵呵……” 老沙克惨笑一声，忽然又开始求饶，“别杀我，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很好，说说，那件禁忌物的效果是什么？” “那……那其实是，一份知识……”沙克抬头看向戴维，眼神中泛起了奇怪的幽光。 “它不是一把单纯的枪，而是可以帮我实现愿望的指引者……” “指引者？愿望？你的愿望是什么？” “是家族的繁盛，是超凡的未来，是永恒……” 沙克诡异的笑了起来，“就如那古老的克莱门特家族一样，凭什么他可以超脱生死，而我，只能接受自己短暂的一生？” 这老奸巨猾的贵族虽然有点祸水东引的意思，但他做下那些扭曲之事的根本，也确实跟克莱门特那老不死的有点关系。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沙克家族的血脉本身可能就有点缺陷，他们祖上的几代人都是短命鬼，大多在三十多岁时就会病死在床上。 到了老沙克这一代，眼看家族没落的爵士已经陷入了疯狂。 在各种尝试与调查过后，他发现了铁锤城中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克莱门特家族那千年不衰的可怕历史。 那时的老沙克还年轻，他用尽了一切办法调查了克莱门特，最后还真被他查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秘密。 克莱门特，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老的克莱门特，中年的克莱门特，年轻的克莱门特——都是一个人。 克莱门特子爵，是一个永生的怪物…… 如果是普通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很可能会将此事告知教会，但沙克没有这么做，他渴望能找到改变自家短命血统的方法，甚至为此去向那位老巫妖求助。 但古老的巫妖又怎会将永恒的秘密告诉一个凡人？ 甚至于，老巫妖一直都在欣赏着沙克家族那被死亡折磨的命运，他喜欢这种悲剧，甚至很愿意让这种悲剧变得更加扭曲。 千百年来，克莱门特将城中发生的一切扭曲之事都当成了一场又一场戏。 用来解闷的戏。 所以亲切的克莱门特送给了老沙克一把枪…… 听到这里，戴维气笑了。 那只可恶的巫妖又骗了他，那禁忌物原本就是从他手上流出来的。 “它是如何实现愿望的？”戴维朝老沙克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它能够发出许许多多遥远的、重叠的枪声，从那些声音中，我得到了指引，得到了启悟……” 沙克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启悟，他找到了一种可以利用邪教徒畸变人体提炼“人油”的方法。 服下人油后，他的体质得到了极大的加强，甚至一口气活到了如今的六十多岁。 而他的儿子，也在那些人油的影响下跨越了短命的限制，并且得到了强悍的身躯。 欣喜若狂的老沙克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暗中资助鲇神的眷属，并且帮助他们寻找用于献祭的女人，而邪教徒则一直为他提供延寿的人油。 他们就这样达成了合作关系，直到铁锤修会的奥伦贤者不知从什么渠道发现了这个秘密。 得知了那个愿望机器的存在后，奥伦贤者威胁老沙克，让他交出那把枪给他研究，这才造成了后来的曲折。 戴维忍不住发出嗤笑，这背后显然也是克莱门特在搞鬼。 估计那头老巫妖觉得沙克家发展太顺利了，才反手把老沙克卖给了另一个同样在苦求着什么东西的家伙。 如果戴维不出现，这种扭曲的闹剧估计还会一直继续下去…… 不知不觉间，老沙克已经爬到了戴维脚下，他似乎想要哀求戴维放他一马。 然而这老东西一抬头，嘴里却喷出了一大团透明的粘液！ 那些蕴含着神秘毒素的粘液，就是老沙克体内的人油，只要沾到普通人的皮肤，就能将对方转化成鲇神的眷属。 只可惜，这种偷袭对戴维毫无意义，从虚空中伸出的狂乱之触以极快的速度堵住了那些粘液，咔嚓一下扭断了老沙克肥厚的脖子。 血色的尖刺从阴影中刺出，洞穿肌肉，入侵体内，吞噬，转化…… “哼，终究是活成了一条可怜虫，现在你能永生了——在它的肚子里。” 重生之子很快将老沙克从内部吞噬干净，它挣破人皮，变成了一头与戴维差不多身高的无皮怪物。 狰狞的大嘴咧开，与戴维一起发出冷笑。 夜色中，宴会仍在继续，没人知道沙克家族的家主已经彻底消失。 戴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宅邸，向着黑夜中的铁锤修会前进。 接下来，是去回收其他禁忌物零件的时候了…… 第183章 铁锤 一把能够实现愿望的枪。 听上去似乎有些滑稽——拿一把普通的枪，抵着自己脑门扣动扳机，愿望砰的一下就实现了。 在戴维看来，那禁忌物其实并不是一种如此方便的愿望机器。 老沙克的描述中提到了“启悟”。 这才是禁忌物的力量，它能够指引使用它的人，让他们获得一些奇怪的知识，最终以一种扭曲的途径让人实现自己的“愿望”。 就如老沙克，他通过鲇神眷属的人油获得了更长的生命，而他那个妄图利用禁忌物成为猎爵的儿子则获得了操纵沸腾之血的知识和肉体。 再者，那个疯狂的铁匠或许也是受到了禁忌物其他零件的影响，或许他曾经就希望用铁锤锻造出什么强悍的东西…… 戴维暂时还不知道这禁忌物具体有什么副作用，但从它的效果来看，它给人的启悟本身就已经不那么美妙了。 可戴维还是想要得到它。 不管是什么禁忌物，其内部都或多或少的蕴含了神明的规则力量。 这种力量或许扭曲，或许副作用巨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且不说戴维接触过的幻梦之笼，那个级别的禁忌物所塑造的无限折叠空间足以困住某些高位存在。 戴维能够战胜皇都下水道的蒸汽骑士，也多亏了血荆棘铠甲。 再次一些，戴维就曾经利用一张死亡女神的画卷挡住了时之恶魔的愤怒一击。 可以说，只要手握禁忌物，哪怕是一个凡人，也有了挑战更高阶神秘的资本——只要你能承受住代价。 在戴维看来，那把枪就算没有任何卵用，拿来当烧火棍敲人也比普通的武器强！ …… 夜幕中，戴维骑着由重生之子变化成的巨型血兽在铁锤城街区的屋顶上飞跃。 越往东南边前进，地势就越来越低，铁锤修会的总部也就座落在东部城区的悬崖边缘。 是的，铁锤城东南方向有着一条巨大的裂谷，裂谷下不是什么无底深渊，而是铁锤修会的大量熔铸工厂。 它们横跨在夹缝中，屹立在峭壁上，烧红的铁水如同一条条红色的瀑布般落下，灌入一个个塑造炉中。 从城市东部的谷口处看，铁锤城的这一面就如同一座震撼人心的铁山。 它日夜不停的运作着，不断的生产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金属怪物…… 实际上这条庞大的裂谷正是多年来铁锤城开采矿石挖出来的，如今铁锤城的地下还存在四通八达的巨型矿洞，丰饶的矿脉至今没有枯竭，反而越挖越多。 戴维的目标，就是这片裂谷下方的矿洞。 那个带着禁忌物其他零件失踪的奥伦贤者就躲入了地下矿洞之内…… 当他站在悬崖上俯视裂谷下方时，却意外的发现了两个猎人的身影。 是之前在废铁回收厂被铁匠打得抬不起头的那两个年轻猎人……他们正在从另一个方向朝着裂谷下方前进。 是巧合？还是他们也查到了什么？ “啧啧，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戴维咂嘴感叹。 这两人实力一般，但追踪猎物的本领却是一流，看样子也是会动脑子的。 这让他想起了他曾经的搭档，维诺尼卡。 那个女猎人同样也是这种类型……在一次次危险狩猎中活下来的猎人，就没有什么傻子。 戴维远远的注意到那个被锤了胸口的一阶猎人脖子上还缠着绷带。 也就一天的功夫，就能顶着这种伤势继续行动，由此判断他应该是钢铁之心道途那一类的超凡者。 不过戴维没有和这两人接触的意思，哪怕他们再聪明，也没法和克莱门特的黑暗视界相比。 戴维已经知道了奥伦的具体位置，他不打算浪费时间。 驮着他的重生之子直接跃出悬崖，呼的一下朝着裂谷下一个深深的矿井直冲而下…… …… 炽热的地下，滚滚熔铁好似岩浆般在沟渠中流动。 矿井深处，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巨型矿洞中，大量金属支架和齿轮搅动着一柄巨大的铁锤。 每过一段时间，铁锤升起，又轰然落下，发出足以震撼山岳的沉重敲击声。 随着巨锤一次又一次落下，模具中一个又一个神秘造物逐渐成型。 除了这柄巨锤外，其后还有一个复杂的生产线阵列，无数小锤子由机械臂控制着，叮叮当当的加工着各种复杂的零件，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铁锤教的齿轮贤者之一，奥伦站在那个巨大的铁锤前面，正在小心翼翼的摆弄着那些模具…… “你在干什么呢？” 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夹杂在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中，显得那么的突兀。 奥伦贤者的肩膀僵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回头去看发问者，而是继续埋头自己的工作。 戴维一副悠然的样子，一边环顾四周的生产阵列，一边走入这个巨大的矿洞。 “我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利用那件禁忌物打造什么东西……” “难道你看不出来了么？”随着戴维靠近，奥伦叹了口气，停手转过身来，“我在打造神明的躯壳。” 让戴维有些惊讶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奥伦贤者那张冰冷麻木的脸庞上，是已经被掀开的头盖骨，大量管线插在他的大脑上，连接着桌面上的另一个奇怪的零件。 那身齿轮长袍掩盖下的身躯更是匪夷所思，戴维看见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了人体该有的血肉。 其肺部被两个气罐一样的东西替代，肠子成了一堆管道，其他的内脏也成了各种软体的泡状物…… “你……到底在做什么？” 戴维皱起眉头。 奥伦扬手一指，顺着他身后看去，戴维才见到了那条长长的输送带。 大量内脏一样的东西经过“加工”后散发出了金属的光泽，它们正在被输送带送入一个巨大的躯壳之内——那是一个半埋在矿洞岩壁内的巨型构装机械…… 它就像一尊粗犷的巨型金属骑士，棱角分明的身躯中间还有一个巨兽般的脑袋，其头颅压下，奥伦贤者的“内脏”正在一个个进入它的嘴巴。 “那——就是神明的躯壳……” 戴维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在用你自己的‘零件’去制造那个东西？” “不，”奥伦面无表情的摇头，“我将入驻神明的躯壳，成为它的一部分，掌控它！” “你疯了。” 戴维得出结论，这家伙已经疯到不可理喻了，天知道那禁忌物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知识…… “我没疯，我已经快要成功了。” 奥伦贤者扭头看向那尊巨大的“骑士”，双眼绽放出冰冷的火花。 “我们的冠军构装，将会迈上一个全新的台阶，由我开始，打造更伟大的金属骑士，比过去的荣耀更加辉煌，更加耀眼……吾等之躯，将要比肩神明！” 戴维摇了摇头，“你什么都比肩不了。” “你懂什么？” 奥伦勾起那麻木的嘴角，笑了起来，“杜桑那家伙曾经也不相信我的话，但当他接触了那些知识后，同样被我折服……” “杜桑是谁？” “杜桑……是我唯一的挚友，他只是一个渺小的铁匠，为了帮我盗取修会地下的骑士残骸，导致被逐出了修会……” 奥伦垂下眼帘，嘴里呢喃着，“不过没关系，我会证明自己，我会让杜桑，以及所有人见证神明的伟大之躯，我会帮杜桑取回自己的荣耀……” 戴维歪过头，眨了眨眼，“你说的那个杜桑，他已经死了。” 奥伦愣住了。 “他就是被你从禁忌物那得到的知识害死的……” 第184章 赐你仁慈 奥伦呆愣间，戴维仰头看向那具十几米高的巨大构装体骑士。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就是铁锤修会的冠军构装体，只是眼前的这具正在被奥伦改装，已经陷入了沉睡状态。 确实震撼啊…… 怪不得铁锤修会里会有那么多巨构的崇拜者，这庞大的金属造物虽然不会十分灵活，但在巨量炼金能源的推动下，夸张的武器口径和恐怖的重锤真的足够震撼人心。 据道格打听，铁锤修会一共也就拥有七八台可以活动的冠军构装，这些杀戮机器或许比不上蒸汽骑士那种兼具神秘之力的存在，但若把它们丢到凡人的战场，威力却难以想象。 事实上，帝国皇室一直任由铁锤修会在铁锤城这水脉岔口发展，也是存了让他们守护黑河的心思。 黑河直通黑暗大陆，越往南，就越容易受到从黑暗大陆逆流而上的东西侵染。 有了铁锤修会的力量卡在这里，黑河中的东西才没那么容易蹿入狮心河，进入更北边的地区。 “好了，废话少说，把禁忌物交出来，你爱研究什么机械飞升我都不管，我只要那件禁忌物。” 戴维朝奥伦伸手，颇有几分恶霸讨债的样子。 齿轮贤者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面容已经恢复了冰冷。 “禁忌物？它们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 “啥？” 戴维皱起眉头，他注意到一些隐秘的波动，奥伦贤者所说的融为一体，应该是指那些零件一样的东西。 “你……把我的枪给拆了？” 奥伦点头。 果然，那把枪形态的禁忌物现在已经成了一堆零件，装入了那个冠军构装的体内。 “有了那些接触过规则的金属，我才能让自己与冠军构装完美的融合，它们是支点，而我，将是撬动历史的第一动力！哈哈哈哈……” 疯狂的奥伦举起双手，仰天长笑。 这不人不机械的老头笑着笑着就轰然倒下，同时，那个原本连接他大脑的零件也通过输送带进入了冠军构装的嘴里…… 他好像终于完成了那所谓的“神明之躯”。 戴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东西的双眼亮起光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你拆了……” 矿洞中的气温急剧升高，冠军构装的蒸汽核心疯狂转动起来，释放出大量的高压与热量。 与此同时，庞然的神光也降临在洞中，千肢从光芒中显现，畸形的手臂横扫而出。 光羽在其指尖化作利爪，轰隆隆的碾过生产阵列，沿途的一切障碍都被粉碎殆尽。 庞大的冠军构装还来不及站起身，速度与气势都极其可怕的千肢就杀入了它的胯下，斩断了它的金属关节。 齿轮飞散，液压泵破碎，冠军构装轰隆一下半跪在地。 “这是……什么东西……” 低垂的巨大头颅发出模糊的人声，那竟是奥伦的声音。 他好像真的与冠军构装融为一体了……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更高阶的神秘面前，这庞大的骑士不过是更大一点的沙包罢了。 千肢开始拆对方的另一条腿时，戴维身上已经刺出了大量血肉触手，它们裹住了他的身躯，形成了一具柔韧的铠甲。 无数细小的触须刺入地面，把他固定在原地。 流动着生命能量的神秘金属从他背部刺出，光辉流转之间，一个耀眼的核心在金属管道的包裹中凝聚…… 如同幽灵般的千肢在冠军构装附近闪来闪去，每次出现，那骑士身上的零件都会被抽散一堆。 就一个呼吸的功夫，骑士前方的装甲就被撕开了数道裂口，摇摇欲坠。 不过对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融合了奥伦之魂的构装体顶着千肢的攻击，抬起了右臂的那门巨炮。 “放肆！竟敢亵渎神之躯壳，汝将死于神罚之下！！！” 黑洞般的炮口直指戴维，弹链牵动，大腿粗的炮弹挤入炮膛，蒸汽核心的供能已经达到了至高临界。 但冠军构装却在这一刻呆住了。 因为它看见了一门炮，一门从戴维背上架起的神秘大炮。 “那……那是……是……帝国的荣光？” 荣耀之锤！ “不可能……” “不可能！！！” “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凭什么会拥有那种东西！？” “你……你凭什么会拥有那古老的荣光！！！” 冠军构装中的奥伦发疯似的大喊起来，它的大炮在颤抖，它的声音在撕裂，它的精神世界出现了大片裂纹。 自己这辈子的追求，不就是为了这片荣光么…… 为何它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何是在自己已经错付了如此之多后？ 为何…… 为何肩负荣光的不是自己！？ “你不知道么？也就几天前，我已经把荣耀核心的资料卖给阿曼了。”戴维戏谑的笑了起来。 “几……几天前？？？” 奥伦发出破漏风箱般的嘶声……当时，他正在忙着拆自己！ 没有人告诉他，荣光已经降临在修会中。 这是，何等的悲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冠军构装爆发出震天的疯狂呐喊，奥伦这下是真的疯了。 他的信念，他的追求，他的世界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全部的疯狂都化为了怒火，从右臂的大炮中倾泻而出。 戴维打了个响指，肩上的荣耀之锤同时咆哮。 “仁慈的我，赐你在荣光中消逝。” 生命金属炮弹一击打穿了骑士的胸甲，贯穿了它庞大的身躯，轰然打碎了正在全速转动的蒸汽核心，甚至在它身后的山壁里开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而冠军构装的炮弹却被一个巨大的血肉怪物接住了。 双方开炮的同时，戴维身上的重生之触就连接上了重生之子，两股同源的血肉之力融合，一个扭曲的血肉巨人从他背后站起，抱住了几乎是贴脸发射的巨炮。 重生之子对血肉的运用无疑比戴维高出许多个层次，要知道它的本体甚至能挡住贯穿世界的摆渡者片刻。 如今虽然只是一个分身，但其重构的超高韧性卸力结构足以帮戴维完美的接住这一击。 炮鸣声在地下回荡，冠军构装的嘶吼戛然而止。 千肢将骑士的巨大头颅硬生生扯了下来，连内里的零件都掀了个底朝天。 奥伦贤者的灵魂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戴维站在破碎的骑士之躯前，看着光芒消散的骑士头颅，摇头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到头全是废功夫。” 这奥伦鼓捣了一大通，也没见他真弄出什么超级武器来，由此可见那禁忌物确实是个不靠谱的东西。 更让戴维觉得好笑的是，拆了这个构装体，他甚至没有获得生命能量。 这东西根本连构装生命都算不上…… 有些失望的戴维只好走入废铁堆中，开始翻找那些被奥伦拆碎的禁忌物零件。 第185章 同为附身之人 好好的一把枪，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拆成了碎片。 要在这如山的废铁堆中寻找那些细小的零件，连戴维都感到头疼不已。 还好战斗结束得快，那巨大的骑士没有把这矿洞弄塌，否则他就要顶着几百米深的岩层找那些小东西了…… “是……这个么……” “不，不是。” “这……这个？” “也不是，我说了，如果你碰到那些东西，你就会感觉到规则的碰撞，注意不要毁掉里面的力量。” 戴维翘着腿，坐在冠军构装的脑袋上面，耐心的看着下面充当苦力替他翻找垃圾的重生之子。 这头血肉怪物的触手控制得比他要精细优秀，在海量的残骸中寻找零件更加迅速。 最重要的是，作为受到血肉之母规则之力保护的神孽，它可以很容易就识别出禁忌物的零件。 没过多久，它就成功找到了第一块碎片。 看到那东西后，戴维又捂脸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把枪啊，没了……” 重生之子找到的零件显然已经被重新熔铸过，虽然禁忌物的力量还在，但已经没法重新拼成一把枪了。 …… 远处，矿洞入口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来者正是那两个一路追查铁匠扭曲事件，摸索到铁锤修会的猎人，不过当他们找到这里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摸入矿洞的猎人威廉在灵体的帮助下扫视被暗红微光笼罩的矿洞。 此时那些熔铁已经冷却，原本热火朝天的生产线也成了昏暗的背景，冠军构装的尸骸在暗红的光芒映照下好似一座黑色的小山。 威廉刚走出两步，身形猛然定住，同时伸手拉住自己的同伴。 他看见那山巅上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是那个出现在仓库中的神秘贵族！ 对方发现戴维的同时，戴维也看见了这两个猎人。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拉住同伴的一阶猎人，眼瞳中的神圣窥视者不断转动着。 窥视者恶灵可以很清晰的看见那个猎人体内寄宿的灵体，那似乎是一个幽灵般的女性——不带怨气，不带痛苦，不带诅咒。 一个纯净的灵体，十分罕见。 戴维对这个年轻猎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不用紧张，这里已经完事了。” 听到戴维的声音，两个猎人显得更紧张了。 你以为我们在紧张什么？ 在威廉看来，这个神秘的贵族就是一个恐怖的非人生物，他出现在那个仓库，很可能是为了扭曲铁匠的那件东西而来，又或者是为了灭口…… 现在他更是抢在自己二人的前面找到了一切线索的终点，将此地的真相都掩埋了。 “他到底是谁？” “他有什么目的？” “能……不能……吃？” “嗯！？” 威廉思索间，另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他立刻回头看去。 来路已经被一个人影堵住了，让威廉惊讶的是，堵路的人竟然就是那个贵族。 “好快！” 废铁山上的那个贵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两人根本毫无所觉。 “别闹，他们不能吃。” 前面再次传来贵族的声音，又吓得威廉哆嗦了一下，他扭头一看，竟然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年轻贵族从前方走来。 两个一惊一乍的猎人前看看后看看，感觉自己已经快被压力折磨疯了…… 从垃圾堆上跳下来的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另一个堵路的“自己”，其实是重生之子变的。 他们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有身上的衣服不同，就和真正的“兄弟”差不多。 重生之子身上的那衣袍还是从奥伦尸体上扒下来的。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毕竟重生之子原本的模样实在太过惊悚，正常人要是见到了估计会第一时间逃跑或者掏枪射击…… 不过他没想到，“两个自己”造成的压力反而比一头血兽的外形更有杀伤力。 “放轻松，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实际上，我是教团的猎人。” 戴维从晚礼服中掏出一枚属于教团的徽章晃了晃，“看到了么？至于你们身后的……是我的兄弟，他对你们没有恶意。” 发现两人不能作为食物的重生之子兴致缺缺的让开了路，继续回到废铁堆里翻找东西。 威廉和他的同伴皮克同时吞了吞口水，看见那枚徽章后，他们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然对戴维充满警惕。 “阁下是在，做什么？”威廉小心的问道。 “我在回收一件东西……”戴维随口解释了一句，并且把奥伦已经疯掉的事情告诉了这两个猎人。 这反而让他们陷入了震惊——此前他们还不知道奥伦贤者已经变成了那种怪物…… 说话间，重生之子已经回到了戴维身边，“东西……找完了……这是全部了……” 戴维点头，让它收好那些禁忌物的零件，准备离开矿洞。 路过两个身体紧绷的猎人身边时，他微笑着停下脚步，“其实，我能看见你身上的那个……女人……” 威廉怔了一下，后退两步。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你需要我将她弄出来么？我是说，净化掉……” “不。”威廉神色凝重的摇头。 “她是你的什么人么？” “她是我的爱人……” 这个答案有些出人意料，戴维张了张嘴，转念一想，又眯起了眼睛。 “你不会是向什么东西许了一个希望与爱人永远相伴的愿望？” “不……那是一场意外，我只是……我付出了很大代价才保住了她的灵魂。” 威廉的目光清澈，看上去不像是个被奇怪知识所扭曲的疯子。 不过这个听上去有点耐人寻味的故事与他戴维·弗兰克并没有关系，所以他耸了耸肩，转身离去。 “阁下，你身上……应该也寄宿了一只灵体？” 威廉忽然在后面问了一句，看戴维点头，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它对您来说一定也很重要。” “不，它只是一只深得我心的眼睛。”戴维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看那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并肩消失在矿洞中，两个猎人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好……好强……好可怕，我都不敢跟他对视……” 二阶猎人皮克比一阶的威廉表现得还要不堪，他瘫软在地，头上冷汗直流。 “这么强大的猎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铁锤城……” “你没听到么，他在回收一件东西。”威廉蹲下来，伸手捡起地上的一块从冠军构装上飞散出的零件。 “那件东西，很可能是某种十分重要的神秘之物，或者是……禁忌物。” “禁忌物？那他岂不是……” “没错。”威廉与皮克对视一眼，“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猎爵。” 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虽然两人这段时间忙着调查事件，都没有回教团，但猎爵入城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们耳中。 想不到，猎爵本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家伙。 ……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经在铁锤城莫名流传开来的戴维正缓步走在地下矿洞中。 他在思考一件事情。 刚刚与猎人威廉的交谈让他想到了寄宿在自己眼睛里的那只恶灵——神圣窥视者。 由于他的神秘位阶越来越高，掌握的能力越来越强大，这只恶灵已经不敢再做出任何逆违戴维意志的事情。 戴维有至少三种方法可以轻松弄死他。 正因为如此，他甚至有些习惯了这家伙的存在，甚至很多时候都把它给忽略了。 现在想起来，它是一刻没停的在窥视自己的经历啊…… 这让戴维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哪怕是自己没记忆的经历，这只恶灵应该也看见过！ 自己没记住，神圣窥视者能不能记住？ 戴维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他新获得的那条接肢，不能使用的“未知孽物”…… 或许，他能够借助一些外力想起一些东西，从而解封那条肢体。 第186章 启愿者 发生在矿洞深处的战斗并没有惊动到什么人，不过铁锤修会的其中一位齿轮贤者挂掉这件事，戴维还是找人汇报给了阿曼。 尽管对方表示十分震惊，但在修会的人仔细调查过后，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了奥伦死于疯狂的事实。 那晚之后，离开矿洞的戴维就一直呆在铁锤修会，他把阿曼贤者拉住，以猎爵的名义让他帮自己一个小忙。 他要重新熔铸那把已经被拆散的禁忌物。 既然禁忌物的力量没有因为形态的改变而消散，那就意味着它还有用处，戴维这趟也没有白忙活。 不过想要激发它，还是需要将它以某种方式组装起来。 既然它原本是一把枪，戴维就重新将它弄成一把枪。 不过根据沙克爵士的说法，这把枪其实已经射不出子弹了，它就只能“听个响”。 抛开它的诡异能力不谈，这东西还真的和烧火棍没啥区别……所以戴维一拍大腿，干脆就将它的零件加装在自己的重锤上。 铁锤修会中自然也有十分出色的枪匠，他们欣然答应了戴维的要求。 当然，在改装的期间，为了防止禁忌物再惹出什么问题，他一直在现场监视着一切。 这个过程没有出现意外，一日后，一把崭新的“重锤”出现在戴维面前。 它依然保持着夸张的口径，枪管上却多出了七八层意义不明的套环，扳机前方的枪身还多了个像是左轮手枪弹鼓一样的东西。 不过那东西不是装子弹的，而是用禁忌物的零件组装而成的一个多层炼金阵，目的就是为了复原那把枪原先的结构。 新增的神秘金属构件使得整把枪看上去更加的厚实，同时也更加的华丽了。 从它拼接完成的那一刻起，枪的表面就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白金色反光，简直就像是一件陈列在贵族收藏架上的昂贵收藏品。 它已经不再是重锤，而是一把散发着禁忌物神秘之力的枪械。 戴维将它命名为“启愿者”。 拿起这把枪的时候，一种诡异的低语在戴维的脑海中响起。 它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博学与伟大，诱惑着他人接受它的知识，实现他们的愿望。 这种低语甚至能影响到附近的人，戴维面前的枪匠立刻就变得奇怪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启愿者，一边吞口水，一边结巴的问道： “那……那个……阁下，能……能让我……使用一下它么……” 枪匠说的是“使用”，而不是试枪或者调试，加上这家伙已经有些不正常的神色——他已经被诱惑了。 戴维抬起枪，把枪口抵在那个枪匠的脑门上。 “感谢你的帮助，不过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想法，否则我会立马实现你的愿望——让你的人生重来。” 枪匠的脸庞扭曲了一下，“我……我没有那样的愿望。” “你最好没有。” 在戴维冰冷的目光下，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天啊……我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戴维朝冷汗直流的枪匠点头，随后带着枪，离开了铁锤修会。 禁忌物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以后他得注意一下，不能让其他人随意接触到启愿者。 不过这枪对他却没什么办法。 戴维能感受到它正在死命诱惑着自己去获得启悟，并且不断声称自己能够实现世间任何人的任何愿望。 它的声音就像是在脑海中的遥远枪鸣，层层交叠之下，组成了一种奇怪的思维波动，听上去与它所掌握那些知识一样神秘。 这种声音甚至有可能让刚刚接触到神秘之海的三阶超凡者沦陷，但它并不能影响已经达到四阶的戴维。 开始接触规则的四阶超凡者对下位神秘之力的影响具有很强的抗性。 而启愿者最多只有三阶。 禁忌物的力量位阶与超凡者的位阶是相通的，三阶禁忌物拥有“超越现实”的威能，可戴维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轻松压制它。 “如果你再呱噪，我就抹掉你的神智。” 他不仅可以压制它，甚至有资格威胁它…… 不说神尸之手那绝对的力量，以千肢降临体异常超模的神圣之力，也足以蹂躏启愿者内部的那个意志。 好几只白色的手掌从光芒中显现，与戴维一起握住了枪把，将它握得严严实实——大有一种“你再吵我就掐死你”的意思。 脑海中的“枪声”立刻停下，它乖乖的闭嘴了。 经过一番研究，戴维搞懂了启愿者的运作方式。 它的副作用其实是一种理智的交换——以自己的理智去交换它的“启悟”。 每一个向启愿者许愿的人都会因为献出大量理智而踏入疯狂的边缘，从而忽略了它那些知识的危险性。 启愿者则将获得的“理智”储存起来，逐渐凝聚出一个奇特的意识，就像灵魂一样。 它似乎想要借此达到什么目的，戴维猜测可能是唤醒自己的真正意识之类的…… 为了让这把枪配合，戴维也不打算剥夺它的这个小目标。 他与启愿者立下了一个霸王条约：戴维可以提供给它一点点理智，换来启愿者在每次开枪时的射击校准。 利用那些神秘知识，它的子弹可以将风速、引力、摩擦力和敌人的行动预测等等都纳入到计算范围，从而制造出指哪打哪，几乎必中的攻击效果。 比活体箭矢还要精准，而且更加方便。 这就是戴维的“愿望”，他所付出的，就是睡一觉就能恢复的理智量（比一场宿醉还要轻微）。 在戴维的威胁下，启愿者不得不接受了这个霸王条约…… 现在他终于不用再花时间练枪了。 而启愿者的另一个用处是，到了必要时候，它甚至可以拿来挡枪…… 多的不说，离开铁锤修会的戴维马不停蹄的赶回教团。 矿洞中的灵光一闪让戴维想到了可以利用神圣窥视者去找回与“未知孽物”相关的记忆。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他需要请教一下自己的老师。 最重要的是，他要知道未知孽物的本体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对虚空生物颇为了解的奥利维亚应该能告诉他答案。 然而当他来到老师紧闭的房门前，却听到内里发出了一些可疑的动静…… “嗯……不……不要……” 那喘息的声音，好像是佑伊的…… “少爷……别这样……啊……” 奇怪，佑伊醒了吗？ 她在叫谁少爷？谁在里面？？？难道是奥利维亚？她们在玩什么py？？？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 “啊！好有力……我快，我快不行了……” 佑伊的叫声越来越奇怪，戴维深吸一口气，砰的一脚把门踹开……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无聊的桥段吗！？你们一定是在按摩！”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上演那种老套的戏码，戴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巨大的投影幻象，彻底傻眼了。 佑伊人并没有醒，她还静静的躺在床上，刚刚那些声音，都是从一个仪式圆阵中的投影内传来的。 投影中正在上演着一段双胞胎姐妹“大战”戴维的激烈记忆…… 蹲在仪式旁边的奥利维亚咬着手指，看得津津有味。 房门砰然打开后，她与戴维的视线对撞在一起，双双呆滞。 第187章 苏醒 气氛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 戴维和奥利维亚坐在阳光下，还是那张茶几，还是两份早点，不过两人都没有动手。 关于撞破自己的美少女老师在房间里偷看“小电影”这种事，戴维很识趣的没有再提一嘴。 当时他很迅速的把门关上了。 至于老师为啥看得这么津津有味……爱看就看，戴维已经不在乎了。 不过重新出现在戴维面前的奥利维亚并没有保持太久的沉默，她若无其事的盯着戴维，那澄澈与阳光的双眼，让他有点自惭形秽。 “你们那是在做什么？” “做……做什么？”戴维有些纠结的眨了眨眼。 这种事还用问么，瞎子都能看（听）明白，难道老师看不明白？？？ “老师，您指的是……” “我是说刚刚那些记忆的片段。”奥利维亚面无表情，似乎真的不太明白那些充满原始欲望的动作的含义。 “额……那其实是，一种情感的宣泄……嗯，没错，就是一种比较激烈和亲密的宣泄方式而已。”戴维深吸一口气，开始胡言乱语。 “宣泄？”奥利维亚歪头。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老师的表现确实很像一个不知俗事的小姑娘——这已经不能用纯情来形容，应该说是“无知”。 她貌似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事情。 戴维咳嗽一声，感觉自己可以糊弄过去。 “没错，那只不过是我与佑伊她们的嬉戏罢了……嗯，您可以把它当成是一场切磋，所以双方都会显得有些……额，大汗淋漓……” “唔，切磋么……” 用茶杯挡住自己忍不住抽动的嘴角，戴维瞟了眼若有所思的老师，话锋一转，“对了，您刚刚是在窥视佑伊的记忆么？这是您的爱好还是……” 趁人昏迷挖掘别人灵魂中的秘密，似乎有点不厚道，戴维想来个恶人先告状，强行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不过这对奥利维亚来说似乎没什么作用，对方丝毫不觉得尴尬。 “哦，我没有窥视她的记忆，那只是一个意外，她灵魂中的信息并不多，过去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我在研究唤醒她的办法时恰巧触碰到一些情绪波动比较大的记忆点，灵魂仪式就将其再现了……” 好，您说是意外就是意外。 戴维点头，绝不质疑。 “我已经找到了一种办法，将她们身体内的两个灵魂暂时独立开来，她很快就会苏醒。” 老师终于不再深究那些动作的含义，开始吃起眼前的蛋糕。 戴维悄悄松了口气，转而笑道：“谢谢……” “谢什么？” “感谢您为了我的两个女仆如此操心。” 奥利维亚放下叉子，眼神中带着冰冷，“我只是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前进而已，我必须得提醒你，你的女仆，是阿伽门农的两个女儿。” “虽然她们此刻失去了记忆，但这个身份不会改变，我帮你追踪她们，就是为了让她们变回原本的温蒂妮和希尔芙，到时候她们或许就不再是你所认识的佐伊和佑伊了。” 戴维放下茶杯，默默点头。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佐伊和佑伊就像是可以随意写画的白纸，她们没有可以依附的过去，所以只能依附在他身上，一直以来都任他摆布。 但如果她们找回了记忆，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真正的温蒂妮和希尔芙，又是两个怎样的人呢…… “对了，你刚刚撞开我的房门，是有什么事么？” 奥利维亚吃完蛋糕，出声打断了戴维的沉思。 “噢……其实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戴维收敛思绪，将自己在虚空仪式中遇到的那个紫色海葵头怪物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我两次遇到它都会被打失忆？” 奥利维亚听完后露出了有趣的神色，果然在聊到那些怪物的时候，她就会表现出更高的兴致…… “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遇到的那个东西应该只是一只‘傀儡’。” “傀儡？” “没错，你说了你每次都能战胜对方，但却没有相关的战斗记忆，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弄断片的其实是另一个存在？” 她挑起眉毛，若有所思的说道：“传说中，我也没有接触过的虚空深处，有一个很喜欢操纵与支配它人的存在。 祂被称作‘虚空智者’……你碰到的，很可能就是祂的某些虚空眷属。” “这些眷属在战斗时可能会召唤虚空智者的力量降临，将支配权交给自己的主人。 而虚空智者会把所有接触到的东西都变成祂的玩具，玩具间进行决斗，唯有胜利者才有活下去的权力。” “你之所以失忆，很可能就是在战斗中被支配了，那庞大的信息流足以击溃凡人的灵魂。 但你比较特殊，你体内的神性帮你扛住了压力，失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作用罢了。” 戴维呆了一下，自己竟然在不自觉间就被彻底支配了？ 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和那东西打了一架？ 这……也太恐怖了…… “祂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奥利维亚耸了耸肩，“现在的你没必要探寻那些存在的目的，人类是无法理解祂们所作所为的意义的，你只需要知道，祂会这么做，就行了。” 好……戴维放弃深究，转而问起关于神圣窥视者的可能性。 “嗯……利用一只恶灵的所见来回忆战斗的过程，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奥利维亚明眸一闪，赞赏的看了戴维一眼。 “不过你体内的那只恶灵，只是一只低等的、低智的灵体，它甚至经不住一次抽魂仪式，一碰就碎，你只能得到一堆残破的垃圾信息。” “除非它能变得更强，否则你别想从它那脆弱的魂体内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个答案，戴维不禁叹了口气。 “等等，您是说它真的能记住战斗的过程？”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表示肯定。 “有可能，就是因为它智力太低了，没有脑子，或许就不会被信息流冲击，甚至不会引起虚空智者的注意。” 戴维眯起眼睛，开始寻思起来。 这么说的话，如果想办法把那头恶灵强化一下，他还真有机会解封未知孽物。 他对未知孽物太好奇了。 总不能放着一条未知的又不能用的手臂不管……戴维的内心对接肢的手臂可以说是有着异常的执着。 此时，奥利维亚忽然扭头看向廊道的方向，只见已经苏醒的佑伊正一脸怔怔的站在那里。 身具两个灵魂的她，终于醒了。 醒过来的佑伊表现得和寻常没什么不同，她只是看上去有些失神。 戴维将她拉到一边，仔细的打量她。 “佑伊，你能感受到你姐姐的灵魂么？” “嗯……少爷，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姐姐就在我心中一样……” “你姐姐可以跟你交流？” “是的，她不仅可以与我交流，还能代替我掌控我的身体。” 戴维挑眉，“就像双重人格一样？” “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佑伊有些疑惑。 戴维没有多做解释，“这样，你试试让你姐姐出来。” 佑伊点了点头，然后她低下脑袋，合上双眼，片刻后，当她重新抬头时，眼神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热情的、晃动的目光，戴维能够分辨出，那就是佐伊的人格。 不等他说话，换了佐伊人格的少女就一把扯过戴维的衣领，踮起脚吻住了他。 “！？” 戴维有些惊讶，他瞥了眼隔壁喝茶喝到一半的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想把怀里的少女拉开，对方的热情却如火一般炽烈，盛情难却…… 就一个犹豫的功夫，戴维已经半推半就的和佑伊拐进了隔壁无人的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一脸淡定的奥利维亚放下茶杯，身形一动就闪到了房门边。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把耳朵贴在门上，侧耳倾听。 “嗯……又是那种动静……到底是在干啥？嬉戏？很有意思？？” 传奇猎人轻哼一声，一甩长发，走向自己的房间。 …… 第188章 您需要一艘更大的船 午后，戴维重新见到奥利维亚时，对方已经换回了那身轻便的皮甲黑衣，纤细苗条的身材与内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看了眼戴维和他身后一脸明媚的佑伊，面无表情的说道：“收拾一下，我们要启程了。” 戴维发现老师正在指挥教会的人把一箱箱物资和材料送上马车。 “我已经让你的仆人去找回我们的船，等会儿我们直接从铁锤城的码头出发，进入黑河。” 戴维点点头，从铁锤城的狮心河流域转入黑河，还需要通过一扇横跨河道的水门，想要过那道关卡，他们还需要和守水门的铁锤修会打个招呼。 从入城开始，他们的所有行动都是在以戴维·弗兰克的名义在进行，老师几乎没有出面，按她的说法，这座城里也没什么人认识她——那头巫妖除外。 所以打点的事情还需要戴维走一趟。 他让佑伊跟着老师帮忙收拾行装，自己则赶往道格所在的码头。 戴维离开教会时，佑伊站在台阶上，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放纵？” “放纵么？” “嗯，你，有点奇怪……” “希……佑伊，我的妹妹，不要担心，我很好，只是……灵魂剥离的感觉让我感觉有些不真实……” “姐姐，你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 “没……” “你好像在掩饰着什么……你瞒不了我的，我们现在是一体……” “佑伊，那是错觉……不要让我的灵魂共鸣影响你自己，你必须保持灵体完整，佑伊，我不能让你出事……” 两姐妹已经知道了帕特里克抓走她们的原因，正是因为她们过去的身份。 奥利维亚也在不断探寻着关于她们过去的秘密，然而她们都在刻意回避着过去，不愿面对。 佑伊不知道姐姐在隐瞒什么，她只是有种直觉。 那个曾经的身份，或许会让她们与少爷分道扬镳——这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 铁锤城的码头是热闹的，通往北方的水道在天气好的时候往往有络绎不绝的船只航行。 当那些商队忙着金钱交易的时候，行船的水手们也在码头的酒馆里挥洒着酒水…… 码头上那艘插满了变异体烤串的小蒸汽船非常显眼，引来了不少胆子大的水手围观，戴维则在码头对面的酒馆里找到了道格。 这狗腿子一看见戴维，就兴冲冲的将他拉到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 “噢，伟大的戴维少爷！您真的太厉害啦，铁锤修会的人说您猎杀了一头怪物，还终结了一场阴谋，现在城里的富商、贵族，就连码头的水手都在传颂您的大名！” “我不需要传颂什么名。” “噢，那要我去让他们传颂您的‘大’么？” “……” 我特么给你脸了是？ 戴维冷冷的看着道格，狗腿子打了个冷颤。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道格连忙觍着脸解释道：“是这样的少爷，咱们的船需要有人来开啊，总不能让我这个半吊子继续掌舵，奥利维亚大人说，咱们还有好长的水路要走呢。” “所以？” “所以我在给您招募水手啊，至少得是些懂得操纵蒸汽船的家伙。” 戴维咂咂嘴，感觉狗腿子说的没错。 说起来，那艘船原本的老船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了，实在有些可惜。 “……对了，你把那老船长的尸体怎么了？” “哦，埋了。”道格的眼睛移向一边。 “埋哪儿了？” “额……其实，我嫌麻烦火化了，洒水里了。”道格讪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他一辈子都活在水上，这死后尘归尘，水归水，很合理……” 两人说话间，酒馆里那些三大五粗的水手们不知为啥起了争执，竟然开始了一场混乱的斗殴，横飞的酒杯擦着戴维的眼皮闪过。 受不了这种乌烟瘴气的戴维翻了个白眼，拖着道格就往外走。 “我不要这种惹事的家伙，你要水手，应该去正统的商会找……” “噢，少爷明鉴啊，小人当然不会找这些下三滥的白痴上船，我只是在等人而已。” “等谁？” 一只拳头挥来，戴维原地闪了一下，拳头砰的砸到道格脸上。 “呃……” 紧接着是些餐叉、碟子、石头之类的东西横飞而来，戴维言语间避开了所有袭击，一旁的道格反而遭了殃。 甚至还有人掏出飞刀之类的利器，这下戴维感觉不对劲了。 那些凡人的手刚抬到一半，他的视线就扫过整个大厅，成功在角落中找到了一个讨厌的身影。 那个脸色苍白的中年贵族，克莱门特。 酒馆里的人似乎都被影响了情绪，背地里就是这头无聊的巫妖在搞鬼。 对方接触到戴维的视线，还咧嘴向他举杯。 “他在做什么？” 戴维心有疑虑，不过他不想和这邪恶的老不死接触，在斗殴继续升级前，就拉着道格闪了出去。 哪知道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一脸笑容的胖子。 嗯，有点脸熟，是那个在铁锤城外遇见的，自称要报答他们的商人肖恩。 道格捂着脸龇牙咧嘴，看见肖恩后，立刻嚷嚷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到啊，害我好等，还被揍了几拳……” 说着他又朝戴维觍脸，“嘿嘿，少爷，您没事，没事就好，您看，这就我为您找水手，这个胖子会为我们提供一切。” “噢~~~尊贵的猎爵阁下，很荣幸为您效劳。”肖恩很识趣的朝戴维大大的鞠了一躬。 戴维皱起眉头，看看道格，又看看这个胖子，心里已经了然。 估计狗腿子这几天没少跟这个商人鬼混…… “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他直接朝商人问道。 肖恩也是个聪明人，看出戴维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后，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弗兰克大人，您的仆人说，你们会通过黑河继续往南航行一段很长的路，嘿嘿……鄙人斗胆请您满足小人一个卑微的愿望，请您让我的商队跟着您一路南下……” “你要南下做什么？”戴维勾起嘴角。 “噢，只是一些小小的生意而已，不会影响您的行程，鄙人愿意为您提供一艘更大、更舒适的船，让您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都能舒舒服服的生活在船上……” 胖子挤眉弄眼的滔滔不绝，戴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商人逐利而已。 黑河流域并不安全，甚至可以说非常危险，但在商人看来，危险和利益往往是成正比的。 得知戴维这尊大神要走黑河，他立马就看到了这个又安全又能赚钱的机会。 在戴维看来，这家伙更像是赶着去投胎。 但我何必拦着你？ 想到自家那艘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的小蒸汽船，实在有些寒酸，既然有人自愿当冤大头，他好像没必要拒绝。 戴维正要答应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让他警惕的声音。 “噢，弗兰克阁下，您是要启程了么？” 克莱门特不请自来，脸上仿佛一直都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戴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请不要如此见外，弗兰克阁下，我还想与您同行呢……” “呵，同行？”戴维冷笑，心道你不是很怕我老师么？ “希望您别介意，我会亲自向您的老师提出此事，我想她会答应的。”克莱门特点了点头。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戴维脸色冷了下来，在铁锤城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这贱人的恶心之处，有这巫妖插手的事情就没有好事。 “噢，您误会我了，这并不是什么阴谋。”克莱门特莫名其妙的露出了唏嘘的目光，“您的目的地是冥灯城，对不对？” “我正巧也要去那个地方一趟，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场旅途，一次巡礼，一次回忆，绝对跟什么阴谋诡计没有任何关系……” 我信你个大头鬼！ 戴维鄙视了他一眼，转身让肖恩带路。 无论如何，他确实需要一艘更大的船了——一艘能经得起他们这些魑魅折腾的大船。 如果这头巫妖非要跟来，戴维只能奉陪到底。 别让我找到你的弱点，否则我不介意接一条巫妖的手臂…… 第189章 恶灵晋升之法 一个更大的码头上。 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奥利维亚迎面就遇上了一脸恭敬的克莱门特。 戴维冷眼旁观，这巫妖竟然真的当面向老师提出了随行的请求。 “克莱，你想去冥灯城？” “没错……额，奥利维亚大人，我叫克莱门特。” 奥利维亚摆了摆手，让道格去把马车上的行李取下来。 “那不是重点，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这次应该没有哪个猎人逼你去带路了。” 克莱门特微笑点头，“当然没有，我是自愿离开古堡的——冥灯城的新任城主大人与我族有深交，那位大人的狂欢盛宴，我必须要参加。” 听到这话的奥利维亚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新任城主？狂欢盛宴？ 之前从学者议会获得的冥灯城情报并没有提到这点…… “新任的城主是那些古老血统的一员？” “是的，据说还是一位新苏醒的千年贵族……” …… 奥利维亚和克莱门特的对话，一旁的戴维没怎么听懂，不过他并不着急去了解，眼前还有他要应付的人。 码头上停了一艘堪称豪华的商船。 这艘专用于河运的平底蒸汽船全长百米左右，载重量千吨有余，前后两个蒸汽动力核心延伸出的巨大烟囱上不断冒出滚滚蒸汽。 这就是商人肖恩提供的黑河号，船上有着二十多人的水手班子，还有着能容纳数十人的舒适居住舱。 肖恩这个胖商人自然是死皮赖脸的跟上去了，货舱里也装满了某些传说中很受黑河流域欢迎的货物。 一切准备就绪，启航之前，得知戴维即将离开的铁锤修会齿轮贤者阿曼亲自来到了码头。 然而这个老头一见到戴维他们，眼睛立刻又止不住的往奥利维亚身上瞟。 戴维的脑袋移到阿曼眼前，“阿曼贤者，看啥呢？” 阿曼怔了一下，回过神来。 “如果没问题的话，还请您让人打开那道水门。” “没……没问题……” 老人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又看了两眼奥利维亚，终于忍不住朝戴维问道：“那个，弗兰克阁下，请问那位，是奥利维亚大人么？” 戴维挑眉，点头道：“正是，您认识我老师？” 得到这个答案，老人的眼神变了一下，显得得有些怀念，也有些唏嘘。 “啊……原来真的是她……” 他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向戴维，“我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见过您的老师一面，她肯定不认得我了，但我对她却印象非常深刻。” “如今，已有八十年之久了……岁月，真的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啊……” 戴维轻吸一口气，这老头的意思是说老师八十年之前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那奥利维亚现在已经多少岁了？？？ 这个问题，戴维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答案了。 黑河号正式启航，他和奥利维亚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船身缓缓通过那扇拦河的巨大水门。 他将视线移向老师纤细的背影，鼻尖传来她身上的香气，年轻、美丽、有活力……没有丝毫衰老的痕迹。 戴维忽然对奥利维亚的神秘过去感到好奇，不仅如此，他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这位老师。 钢铁水闸之下，黑河之水不断翻涌着，水门开启又闭合，发出庞然巨物的嘎吱声。 他发现老师的视线抬起，看向了水门之上，在那里，阿曼贤者还在为他们送行。 “我记得那个家伙……”奥利维亚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戴维沿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个老家伙……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拿着扳手四处乱窜的小鬼头。” 老师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旁的戴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样子，她是认得你的…… …… 铁锤城在灰蒙蒙的薄雾中消失在船尾的方向。 黑河号顺流而下，驶入了开阔的黑河，正式启程。 戴维正准备回到中层甲板，却撞见了一个戴着猎人帽，身着褐色猎人长衣的家伙。 对方抬起头，主动向他走来。 竟然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一阶猎人，被灵体附身的威廉。 “他怎么会出现在船上？” 不等戴维问话，威廉已经主动开口，“抱歉，阁下，我瞒着您上了船。” 戴维眯起眼睛，“如果你搭错了船，我可以把你送上岸。” 用丢的…… “请听我解释，弗兰克阁下。” 威廉顶着戴维冰寒的目光，心慌道：“其实肖恩先生是我的叔叔，我需要在这趟旅程中保护他的安全……” “哼……”戴维冷笑，心里想着：又多一个送死的。 他们要去的地方可是黑暗大陆，要是真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戴维可不会浪费力气去管这些找死的家伙。 不过有趣的是，眼前的威廉似乎变强了一些，戴维仔细观察过后，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二阶猎人。 “你晋升了？” “是的阁下，我在昨夜已经完成了晋升……”威廉垂下目光，“我之前已经失败过一次，就是那次失败，导致我失去了爱人。” “弗兰克阁下……” 他突然抬起头，诚恳的说道：“其实，我想要跟随您学习猎人的战斗技巧和知识，您可以成为我的导师么？” “你想当我的徒弟？”戴维有些诧异。 他自己都还没出师呢，哪来的心情当别人老师。 “学徒、跟班、随从，什么东西都可以，我只希望能够跟随一位伟大的猎爵。” 威廉一边说，一边单膝跪倒在戴维身前，他的眼神泛着光芒，那是对力量的渴求，对神秘的崇拜。 戴维觉得好笑，他本想拒绝，但神圣窥视者无意中的一瞥，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发现威廉身上的那只灵体好像也变强了。 心中一动，戴维朝威廉问道：“你的灵体发生了变化，是因为晋升仪式么？” 威廉摇了摇头，有些不明白戴维为啥会突然问这个。 “不是的，是我晋升后用了别的办法提升了她的实力，这样她就能为我提供更多的灵能。” “主动提升灵体位阶？你怎么做到的？”戴维挑眉。 威廉张了张嘴，忽然抖了个激灵，“阁下，我告诉您提升灵体位阶的仪式，作为交换，您可以让我跟随你么？” 戴维眨了眨眼，“随便你。” 威廉脸上立刻攀上喜色，“是这样的，大人，关于灵体的晋升，我也是在那场意外中获得了知识……” 片刻后，戴维走向二层甲板，心里思索着威廉的话。 那小子让灵体晋升的办法也很简单，只需要配合上一个奇怪的噬灵仪式，控制灵体去吞噬另一个灵体就能做到。 这和戴维第一次让窥视者恶灵吸收神力晋升有所不同，这种吞噬方式将会保持恶灵的本质。 这种知识无疑是黑暗的，威廉得到知识的代价就是所爱之人的命…… 不过对于戴维来说，这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方法，要知道神圣窥视者的进化原本只是一个巧合，他要想继续让它成长，自然需要一些歪门邪道。 现在戴维开始期待有恶灵主动送上门了…… 第190章 密契 豪华商船的餐厅中，道格龇牙咧嘴的坐在一边擦着药，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刚刚在酒馆中被人揍的。 坐在一旁的胖商人看着他那凄惨的模样，咧嘴笑道：“道格啊，你跟着弗兰克阁下也能搞成这个样子，实在有些狼狈啊。” “呸！你懂什么？这是少爷对我考验！人是需要成长的知道不？哪像你，只知道钱钱钱……” 狗腿子反而开始教训起商人来，看样子这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混熟了。 “少爷对我的关爱，是有些劈头盖脸，但你看好了，总有一天我道格大爷也会成长起来，成为无敌的戴维少爷的得力臂膀！” “嘿嘿，别臂膀不臂膀了，道格，这次我还带了几个十分正点且纯洁的女仆，你家少爷会感兴趣么？” 道格瞥了胖子一眼，嗤笑一声。 “想拿这点东西讨好少爷？哼，没用的，少爷最近两年已经看不上普通女人了，我告诉你，他身边的那个女仆，一个人就能顶你一整船的人，少给我耍小聪明。”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就是——无论是房中的功夫还是要命的功夫，人家都能干翻你一条船的人…… 胖子立刻收起有些猥琐的笑容，很识趣的再也没提此事。 道格没有说的是，船上最厉害的女人其实不是佑伊，而是戴维少爷的那位老师，对于这位，肖恩和道格是连看一眼都不敢…… 此时，奥利维亚已经把戴维叫入船舱，并且拿出了一堆材料。 “今天我要教你关于魔化药剂的激发技巧和魔契的相关知识……” 说起来，戴维已经自己调配过两次魔化药剂，进行过两次强化了。 效果嘛，他自认为是非常显着的，但在听了老师的讲解过后，他才骤然发现自己好像误解了什么。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激活过体内的魔化药剂——一次都没有。 之前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有所提升，那只是来自重生之触的魔化之血本身带来的某些突变效果，并不是魔化药剂诱发的真正力量。 在得知戴维用来自神孽的血肉配置魔药后，奥利维亚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眼神。 她并没有如预料中一样嘲笑戴维的胆大妄为或者大骂他愚蠢，那种眼神，甚至更像是在…… 羡慕？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 是的，老师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说：你小子，真有你的，邪神子嗣的力量都敢利用，真不愧是我的学生啊，有前途！ 不过戴维能从她的神色中看出，自己的情况好像并不乐观。 “这会出现什么问题么？” “问题？嗯，会有一些小问题，不过只要你能掌控那种力量，那就不是问题，而是助力……” 接着，奥利维亚要求他当场进行演示。 在对方怪异、好奇和略显雀跃的目光中，戴维取用了重生之触的血，当着她的面配置了第三次强化用的魔化药剂。 距离上次注射魔药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身体应该完成了药力吸收，正好能进行第三次强化。 这一次，他在老师的建议下选择了灵能爆发型的诱发剂。 “一般来说，我们会在猎人之血药剂中加入魔药的药引，重新调和的猎人之血在战斗中可以一次性带来各种好处…… 灵能爆发型的强化可以让你在注射猎人之血恢复生命力时同时恢复一定量的灵能，考虑到你所使用的魔化之血特殊性，这个恢复效果应该非常可观。” 至于灵能爆发型的强化，也是一种增加灵能值的手段。 戴维没法通过吞噬怪物增加灵能上限，有了降临体千肢后，他的灵能值已经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喝下药剂的戴维很快就感受到了药剂的力量，他看见灵魂之海中出现了一个提示，体内来自女神的灵能也被搅动起来。 【受魔化药剂激发，灵能上限+。】 这个数值，正是戴维从踏入祝福道途开始到现在的每一次晋升仪式所获得的灵能数量。 他的灵能上限又增加了一倍！ 这就是重生之触那高位阶的魔化之血带来的恐怖加成，不仅如此，这种增幅还会一直延续下去。 只要他能保持魔化药剂的药力不衰减，今后他每次获得灵能灌注时都能得到翻倍的量。 不过戴维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股莫名的冲击就袭击了他的意识。 他两眼一翻，一如既往的在喝下魔药后晕了过去…… 不知多久后，戴维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老师那张清丽的小脸。 “嗯，看样子还在控制范围内。”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她似乎已经盯着昏迷的戴维看了很久了。 戴维捂着眉头坐起身，就见老师将那个吊坠形的猎人之血注射器丢了过来。 “我帮你调配好了新的猎人之血，下次你使用的时候，它就能激发你的魔药强化，恢复你的灵能，并在短时间内增强你的力量与速度。” 戴维接过吊坠，皱眉道：“老师，我为什么会昏过去？”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奥利维亚脸色平静的看着他，“你所使用的魔化之血虽说是你的能力产物，但那终究蕴含了扭曲的力量，我现在能肯定，当你体内的魔化之血浓郁到一定程度进而爆发时，它们就会使你彻底失控……” “失控是指……” “就是变成一头怪物。” “什么！？”戴维呆了一下。 “所以我说，我会教你怎么建立密契……不用担心，只要你能掌控好那股力量，它会非常、非常的厉害……” 老师的语气充满诱惑力，就像一个卖金鱼的大叔在引诱一个无知的少女，那太阳般温暖的金瞳，此刻却闪烁着诡异的光…… “听着，所谓密契，是一种长久的仪式，你必须自己定下这个仪式的过程，将其拆分成一个个激发魔药效果的阶段……即自身力量的解放程度。” 奥利维亚的说法有些笼统，不过当她举了个例子后，戴维就明白了。 他之前就注意到，奥利维亚在战斗时，会优先使用魔契生物的能力解决敌人。 如果单靠魔契生物无法完事，她才会自己动手。 而在她没法通过普通方法杀死敌人时，她才会调动自身灵能，发动自己的超凡道途能力…… 自从得到了魔契后，戴维在潜意识中也会模仿老师的战斗方式，不过现在他才知道其中的含义。 这并不是一个放水耍酷之类的习惯，而是一个仪式，一种解放力量的过程。 每进一个阶段都代表着多一份力量的解放，也意味着猎人之血的沸腾程度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仪式的尽头，就是解放全部潜力，彻底进入失控状态，与敌人殊死一搏。 那些体内蕴藏着强悍扭曲的猎人们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密契，由此，他们才能发挥出强化魔药中远超人类的恐怖力量。 奥利维亚的密契比常人更加复杂。 她在仪式的尽头又给了自己添加了一堆枷锁，所以她才会和深渊之主战斗到最后时突然晕倒。 因为她不能真的失控。 某些猎人可能在失控暴走后还有机会重新取回意识，但她不行——她失控的后果太过严重，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让自己的魔契脱离控制…… 认真听完奥利维亚的讲解后，戴维陷入了深思。 传奇猎人教给他的知识无疑是可怕的，他和奥利维亚不同，在老师看来，他甚至能够将失控暴走的过程也作为密契的其中一个阶段——并非尽头。 世间的一切力量，只要找到方法，都能利用到极致…… 戴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完全无法想象，那样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 时间，就如同黑河的水一般哗啦啦的流淌着…… 努力学习着各种神秘知识的戴维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在船上待了一个月有余了。 北方的寒风已经南下，黑河沿岸的气温也逐渐降低，寒冬正式降临。 载着一位猎爵和一位传奇猎人的黑河号没有在黑河中遇到任何诡异的东西，那些怪物或者任何有脑子的邪教徒都会躲着这艘船跑。 因此，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值得说道的意外。 这一日，商船第一次靠岸，那片被冬日的雾气所笼罩的小镇，或许有着胖商人眼中的“商机”。 但更重要的是，戴维和奥利维亚做实验所需的材料都已经耗光了，他们需要到镇上看看能不能找到补给。 就这样，他们踏上了黑河流域的土地，这也是他们沿河遇到的第一个大型人类聚居点。 有些阴冷的冬日阳光中，宁静的小镇港口连个人影都没有，在那冷清的小巷里，似乎还回荡着某种细碎的低语…… 第191章 黄金 黑河与繁荣的狮心河不同，它更加静谧，了无人迹。 由于河道被封锁和各种怪异事件的侵扰，河面上甚至看不见一条小船。 奇怪的是，这座小镇也同样看不见一个人影。 戴维站在老旧的码头上，四周只停着几艘快要腐烂的小舢板，说明镇子平时也很少人到河上去。 “想不到这地方过了几十年还是这么晦气……” 克莱门特来到戴维身边，伸了个懒腰。 你一只巫妖好意思骂别人晦气？ 戴维看向他，“你来过？” “来过，上次来到这儿时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况。” “人都去哪儿了？”戴维皱眉。 “他们早上都在家里休息，”老巫妖撇嘴，“这个镇子名叫守夜镇，镇民都在夜间才出来活动。” “为什么？” “因为他们需要守夜……哈，很有趣是不是？夜晚对他们来说是危险的，所以他们干脆在早上睡觉，晚上才集体活动，互相守望。” 这个镇子因为和边境还有一段距离，反而处于真空地带，距离最近的边境猎人公会都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所以他们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说话间，肖恩和道格已经带人进入镇子，商人自然是去兜售他的货物，道格则是帮戴维寻找神秘材料。 在戴维看来，这个靠河的镇子并不小，应该能找到一些神秘之物——魔怪的骨头，变异体的尸骸之类的。 他需要这些东西作为祭品进行更多的虚空仪式，练习魔契的控制。 虽然这些普通的材料大多数情况下没法召唤来真正的虚空生物，但却能让他不断触摸虚空，了解虚空…… 如果碰巧有些低等级的虚空猎犬被他抓住，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吃干抹净——反正那些低智的存在连被魔契的资格都没有。 戴维看见肖恩敲开了港口一家人的门，主人看上去无精打采，而且一脸暴躁。 谁在自己熟睡时疯狂敲门都会暴躁的，不过这至少证明镇子里的人没有死光…… 夜幕降临之时，守夜镇才陆续出现了人烟。 万家灯火燃起，镇民走出家门，提着灯走上街头，街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当地有种名为守夜人的职业，就像城镇卫兵，他们个个身材高大，提着专门用于对付夜行巨兽的重型长柄斧和长枪，一脸警惕的守在小镇的城墙上。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提着灯在河堤上守夜的人，无论是小镇外，还是黑河，都是他们警惕的方向。 这些人比常人看上去都要更加孔武有力，也不知道是吃啥长大的，部分守夜人的身高甚至达到了两米…… 戴维正在观察镇民时，肖恩的商队却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他们的黑河号可以说是几十年内第一艘抵达守夜镇的商船，人们都争着和肖恩做生意。 最让戴维意外的是，这些人竟然用金子和商队买东西…… 看着那些形状怪异的黄金，胖商人笑得合不拢嘴，克莱门特则是意味深长的勾着嘴角。 戴维只觉得诡异——那些黄金，都被熔铸成了骨头的形状，有兽类的骨头，有鱼类的骨头，甚至有人类的骨头…… 他就亲眼看见一个镇民扛着一块类似人类胸骨的金子跟肖恩换了好多东西。 “他们究竟哪里弄来这么多金子？”戴维看向明显知道些什么的克莱门特。 老巫妖却笑了起来，“您听过不朽圣体会么？” “不朽……圣体会？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崇尚不朽的异教徒团体，源于黑暗大陆的疯狂信仰，一群追逐永恒的傻瓜。” 克莱门特言语中带着不屑，“没人知道他们已经存在了多久，几十年前我来这里时就遇见过那些人，想不到他们到了今天还未被驱逐。” “这跟黄金有什么关系？” “嗯，您会看到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夜您就能看见那些黄金的由来。”克莱门特说完就回到了船上，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 一夜过去，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清晨，小镇的港口再次陷入寂静，仿佛昨夜的热闹都是镜花水月。 在这静谧到不闻鸟兽之声的环境中，一声突兀的尖叫在镇中响起…… 黑河号上立刻有不少人被惊醒，包括躺在佑伊床上的戴维。 猎人威廉从镇子里冲了回来，为戴维带来了一个诡异的消息。 镇子里有人死了…… 昨夜肖恩的商队和威廉他们为了采购物资都没有回船休息，后半夜的时候，一个水手偷偷跟着镇里的一个姑娘溜走了。 有人看见他牵着姑娘的手，以为他勾搭上了小镇的女子，准备来个一夜风流。 结果早上的时候那水手却像是被吓疯了似的跑了回来。 “啊————！死人啦！！！有人死啦！！！救命啊啊啊啊啊！” 尖叫的就是他。 这同样惊动了镇子里的镇民，不过人们却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惊慌。 在那条从港口通往镇子中心的斜坡上，镇民默默的聚集在那个水手逃出来的房间门口，驻足观望。 有些人脸上还出现了喜色，好像水手口中的“死了人”，是某种幸事一般。 更多的人则是表情麻木，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戴维抵达那小房子门前时，正好看见了让他震撼的一幕。 大开的房门中，盘坐着一具通体化作黄金的人类骷髅…… 黄金骷髅的体格纤瘦，似是女性，其没有外皮，也没有了肌肉，但在骨头的包裹中，还有着一些蠕动的内脏，证明这具骷髅在不久前还是“活”的。 一个满脸幸福的老妇人从骷髅的身前站起，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强壮的新生儿…… 如果戴维早来一些，他就能看见那孩子从骷髅的腹中被取出来时的样子。 死亡，化作黄金，永恒，新生…… 这一切诡异的元素，都在那小房子中同时呈现，而当地的人面对这副画面，却没有任何丝毫恐慌的意思。 他们这些外来者所体会到的，则是深深的寒意。 “不朽圣体会……这就是那些邪教徒的杰作？” 戴维心有所感，扭头看向斜坡上方，一个奇怪的人影正好站在坡顶上俯视着他们。 那人身披灰色的斗篷，脸上还戴着一张黄金的骷髅面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黄金爪子。 三指朝下，两指收拢，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爪子，甚至比门板还大。 冬日的冷光中，那只黄金巨爪的表面流动着诡异的金光，恰似那些在生死间徘徊的幽魂…… 第192章 巨爪 背着黄金巨爪的神秘人只看了人群一眼，就转身后退，似乎想要离去。 “哼，露出小鸡爪了还想跑？” 人群中的戴维闪了一下，人已经跳上了隔壁矮屋的房顶，那些围观者的视线甚至跟不上他的速度，眨眼后他就出现在神秘人刚刚站立的位置。 然而对方的速度也很快，片刻功夫就已消失在远处的街角，戴维只看见对方的一片衣角。 他咧嘴笑了起来，蠢蠢欲动的重生之触迅速从衣物下蹿出…… …… 小巷中，身背巨爪的神秘人还在快速奔行，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速度快到能拉出残影。 他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那个猎人，并且感应到了对方身上的危险气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 自己这一趟只是为了帮“伟大者的左爪”收集圣体之魂，本来就不应该节外生枝。 只要再把镇子外那些“新生”的圣体也收集到手，他就能回去复命了。 伟大者即将苏醒，时间已经不多。 但是。 他不认为自己会怕了那个猎人，如果那家伙敢追上来，他不介意让对方尝尝伟大不朽者的利爪…… 神秘人在面罩下露出自傲的笑容，他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战胜伟大者的力量。 这时，一片阴影覆盖了他的面罩。 他仰头看天，却见一个扇着血肉巨翅的东西正好掠过他的头顶…… “咦？” 还没搞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怪物，小巷前方就突兀的涌来了大量黑色的影指！ 它们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眼前整条无人的小巷。 啪…… 无数清脆的响声在巷子中回荡，声音直入人心，让神秘人的身形一僵。 与之同时，一根来自虚空的触手绞住了他的肩膀，咔嚓一声就将他的右臂绞断！ 不过这人似乎毫无感觉，他在听到“深度回响”时正好用手捂着自己的金骷髅面具，剥夺者造成的效果只维持了一瞬。 取回身体控制权的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拔出背后的金色巨爪。 那夸张的骨爪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仅仅是擦到狂乱之触，就让它好像被烫着了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从阴影中扑出来的重生之子正好张开巨口，咬到了神秘人的面前，一股脑撞上横扫而来的巨爪。 金爪的指尖划过重生之子的大嘴，从它上下颚之间一斩而过！ 血色的无皮怪物被惊掉了下巴——它的下颚是真的掉了下来…… 拥有极高韧性的肌肉和堪比荣耀合金的骨骼竟然被对方轻松撕开——不，不是撕开，而是瓦解、分解…… “爪子……有问题……” 魔契锁链中传来重生之子的声音，它迅速判断出对方手里的巨爪蕴含了高位阶的神秘之力。 神秘人运用巨爪的技术也堪称一流，他将巨爪舞出了残影，眨眼间就在重生之子身上扫过七八次，庖丁解牛般将它“拆”成了碎块。 大量活体箭矢从小巷前方射来，神秘人单手挥动巨爪，那看上去不止一吨重的黄金爪在他手里就像轻飘飘的匕首，所有活体箭矢都被巨爪叮叮当当的拦下。 与之同时，他肩膀一动，那只被绞断的臂膀竟然咔嚓一下接了回去。 然而这一刻，神秘人却没能注意到一发诡异的子弹。 听到枪声的时候，那颗在活体箭矢掩护下的子弹已经从他的视野死角穿过了巨爪的防线，正中他的面部。 启愿者的一枪，必中！ 大口径血子弹在神秘人的头上炸开，这足以将人头轰爆的一击将那金面具打得粉碎。 骷髅面具似乎也是一件拥有神秘之力的道具，神秘人刚刚就是利用它解除了剥夺者的影响——只可惜它不是禁忌物，硬度也不怎样。 在子弹的冲击力下，对方的脖子呈现出诡异的反折，人也倒飞了出去。 然而他并没有死。 巨爪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空气中翻起奇特的涟漪——他似乎想要划开空间逃跑！ “放弃，你逃不出我的指尖……” 小巷尽头，身着黑色长风衣，头戴猎魔人帽的戴维终于出现。 他腰间刺出了两根散发着幽光的附肢，轻点虚空，一片虚幻的巨网迅速笼罩了被神秘人搅出的空间涟漪。 编织者仪式，稳定空间结构，束缚空间！ 如今戴维所掌握的力量已经非常多样化，想在他面前以这种方式跑路，没门！ 大量编织者眷属被仪式吸引而来，它们如同幻影，出现在那张网的四周，朝着现实的小巷不分敌我的喷出蛛网。 惊觉空间出现异常的神秘人只好气急败坏的扭正自己的头，一边挥舞巨爪撕开蛛网，一边返身拔腿就跑。 但他的双腿注定跑不过戴维的那些触手，何况那“堆”一直在地上装死的重生之子还在这个时候突然跳起，给他来了个致命偷袭！ 不死的血肉触手刺穿了神秘人的下半身，金色的巨爪来不及挥出，就被更多的血肉缠住，面对急速冲来的戴维，他只能掩身躲入巨爪之后。 一只深红色的手掌拍到了金爪背上！ 百万生命能量凝聚的一击，神尸之手的力量在小巷中炸开…… 巷子两侧的墙体在毁灭之力的冲击下轰然粉碎，神秘人的身影倒飞而出，身上同样飞散出大量黄金般的碎片。 然而他还是没死，金色的巨爪在神尸之手面前竟然完好无损！ “啧，看来力道不够……” 神圣窥视者没法看清对方的血条，通过和金爪对撞的反馈来看，百万生命力似乎达不到毁灭对方的阈值，大部分的毁灭之力都被那神秘的巨爪给吸收了。 既然一掌不够，就来两掌！ 第二个深红色的巨大巴掌在半空中追上了对方，再次与金爪对撞，神秘人口中金血狂喷。 展开翅膀的戴维闪电般划过半空，一个错身绕到了金爪背后。 “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一脸金黄鲜血的神秘人呆呆的看着会飞的猎人，瞳孔收缩，一双深红的大手突然覆盖了他的全部视野。 “等等……” 他想要张嘴说点什么…… 这个猎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守夜镇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人，他是随着那条商船来的么？ 如果让他继续沿着黑河南下，伟大者的苏醒是否会遇到意外？ 不行，我要拖住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他阻挠圣体会的计划！！！ 只可惜，最后两只神尸之手已经抚上了他的面容，就像是情人间热情的拥抱，双掌轻轻合拢。 所有的思绪都被掐灭，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啪唧！ 空中响起奇怪的动静，骨肉破碎，金色巨爪无力的坠落…… 【吞噬异徒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片刻后，戴维在一幢被砸烂屋顶的房屋中找到了那只流光溢金的巨大金爪，他手里还抓着一片来自那神秘人的黄金骨骼。 找到敌人的尸体时他才发现，对方的身体几乎都是黄金铸造而成…… 神秘人实在太过危险，以至于戴维不敢冒着风险留下活口。 不过只要将这人的骨头带回去给老师，那只“黑掌”就能获得这人的部分记忆，从而窥探到背后的阴影。 他有种直觉，克莱门特口中的那个不朽圣体会绝对会成为他们前路上一个巨大的隐患。 不要小看一个四阶超凡者的直觉。 随着戴维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神秘知识，因与果的丝线正在逐渐交织成一张独属于他的大网，形成一种猎人独有的神秘感知…… 现在，这份神秘感知还在不断提示着戴维——他手里的这只黄金巨爪，绝对是罕见的好东西。 第193章 谁才是圣体？ 轰隆…… 镇子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巨响，连港口黑河号上的人也听到了隐约的动静，人们远远的都能看见有大群鸟儿被惊飞。 站在船头的奥利维亚看着远处，轻声朝一旁的佑伊问道：“戴维·弗兰克去哪儿了？” “少爷听到小镇出了意外，就前去查看了。”佑伊眉头微蹙，“可现在已经过了好久……” 没错，距离戴维消失在人群中，已经快一个小时，原本应该回来的戴维却不见了。 奥利维亚思索一下，转身走下甲板，“你带上另一个猎人去附近找一下他。” “您要去哪儿？” “我去确认一件事情。” 奥利维亚下了船，离开了港口。 佑伊只好自己穿戴好装备，背着那把狙击枪，找上威廉，准备去寻找失踪的少爷。 之前听到镇子死了人，忍不住跑去看热闹的船员们现在都一脸晦气的逃了回来。 所有人都被那诡异的一幕吓到了，生怕因此染上什么诅咒。 可这些人没有一个知道戴维去了哪里，唯有道格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我看见少爷好像追着什么东西去了那边……” 猎人威廉还是十分擅长追踪的，他带着佑伊迅速找到了那条发生过战斗的小巷，沿着那些跨越距离极大的破坏痕迹，两人发现了那幢被巨爪砸烂的小屋。 可奇怪的是，小屋内好像也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本就不牢靠的墙体被撞破，沿着破洞往远处的方向看去，还能看见数栋被砸烂的房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这个方向一路砸了出去。 那些被波及的民房中传来了镇民的哀嚎，不过此时已经有强壮的守夜人正在营救，佑伊二人管不了更多，只能继续往那个方向追踪。 “那些应该都是弗兰克大人留下的痕迹，他在和一个十分强大的东西战斗，而且一路打到了镇子外。” 威廉一边分析，一边寻着痕迹追出小镇，两人翻越了那面低矮的城墙，冲入密林之中。 其实不用费什么力气，佑伊也能很轻易的分辨出方向，因为那些大坑实在太明显了，就像被一只巨手重重拍击地面，连森林中的树木都被翻了起来。 能拥有这样的破坏力，不是巨大的怪物，就是像少爷那样拥有极强实力的存在。 就在他们追入森林不久，前方又传来了巨大的响声，伴随响声的是脚下土地的震颤，就像有一柄大锤在敲击大地。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交战的双方。 一只浮在半空的金色巨爪，还有一头全身蠕动着鲜红触手的血肉巨人…… 金色的巨爪五指朝天，修长的爪尖互相绞捏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手印。 这时，漂浮的巨爪往下一沉，整片森林都震了一下，金爪四周的树木甚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根拔起，升上天空。 佑伊和威廉同时呆住了，因为他们看见那些飘上天的树木和泥土，竟然都在这一刻变成了黄金！ 不仅如此，就连那个血肉巨人也同样受到了影响，它的表面开始黄金化，大量血肉因此脱落。 这是一幅金碧辉煌的画面，但它却没有丝毫贵气……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些所谓的黄金，其实是一种奇特的混合物。 泥土、树木、沙石和肉体，统统都在金光下融为了一体，形成了一种无法被界定的诡异造物。 “我的兄弟……我撑不住了……它在使用……无形之主的力量……我的重构……不起作用了……” 重生之子忍不住发出了哀嚎，它的身体被那种可怕的力量大幅度侵蚀，不得不开始主动放弃外部躯壳。 “嗯，已经足够了。” 逐渐崩解的血肉巨人体内，露出了戴维那张冷漠白皙的脸庞，一把足有房梁粗的金属巨桩跟着他一同破体而出。 那是荣耀构装的荣耀之锤——桩形态。 坚硬的合金长锥发出尖锐的金属嘶鸣，其后的增压结构喷出激烈的蒸汽喷流，推动尖锥火箭般撞向空中的金爪。 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尖锥猛然弹出，像是打桩机一样狠狠的凿了过去。 戴维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模式的荣耀构装，比起炮形态那种夸张的样子，尖锥状的桩形态显得十分朴实无华。 但它的攻坚性能却一点也不会比荣耀大炮弱。 金爪被这沉重的一击“铛”一下轰入地下，在森林中再次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看样子之前那些大坑就是这么出来的。 荣耀之锤桩形态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核心部位会受到生命金属的严密保护，不容易成为弱点，且更加耐用，可以打出多次势大力沉的攻城撞击。 不过哪怕它再耐用，此刻的荣耀核心也因为物质结构被搅乱，彻底失去了动力，它甚至都没法过载了。 生命金属同样挡不住金爪的力量，荣耀构装无声崩散。 圣光从天而降，千肢的身影浮现，那只黑色的眼睛立刻盯上了被砸入坑中的金爪。 “哼，竟然在死后将意识转移到了爪子上，还好我发现的快……” 大坑中的戴维脚踩黄金巨爪，头上的千肢伸出白色手臂，将他与那只巨爪一起笼罩了起来。 “能够逼我用出四阶能力，你也算牛逼了，只可惜，这力量不是你的。” 话音刚落，千肢的眼睛猛然睁大，一股浩瀚的神光从大坑中爆发！ 刺目的光芒让远处旁观的佑伊和威廉都失去了视野。 这种光芒和戴维第一次进行晋升仪式时所经历的神光冲刷一模一样——这就是女神的祝福。 通过模拟那次神力转化的生命力波动，戴维成功重现了那股纯粹到极致的祝福之力。 这，就是降临体的真正能力，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女神“存在”的显现。 戴维的祝福道途前三阶所获得的一次性仪式之力，它都能直接再现！ 不过这种再现的效果和原本会有不同，戴维也是花了快一个月的功夫才研究出第一仪式“祝福”的再现方式。 纯粹的神光不仅可以净化邪祟，还能让戴维在短时间内拥有翻倍的生命力（临时血量）。 五百多万的生命力翻倍，那就是千万级的数字！ “现在，谁才是真正的圣体？” 金爪中那个已经快被打散的灵魂发出了不甘的咆哮，它的力量虽然还在侵蚀着周遭的一切，但暴烈的神光却帮戴维挡住了扭曲。 它想要把戴维的五脏六腑都化成金子，可对方那猛然爆发的恐怖生命力却成了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 让人叹息的高墙啊…… 哪怕它再怎么努力，也来不及将这堵墙融入那些金子中了。 戴维的神尸之手一把掐住了金爪，庞大的生命力倒灌入深红巨掌中，压力一下子突破了某个阈值。 大量裂纹出现在金爪的表面，所有扭曲都被彻底镇压…… 光芒消散后，远处暗中观察的佑伊和威廉依然保持着震撼的模样，久久无法回神。 佑伊虽然早已见识过少爷的强大，可刚刚的少爷浑身都是圣光，直接以如此圣洁的形态碾压敌人的场面，她还是头一回看见。 威廉更是被那些已经超越他理解范畴的神秘力量给吓傻了。 地面上的泥土、草木、金属和血肉的混合物已经蔓延到他的脚下，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遭到了这种力量攻击，到底会变成什么鬼模样。 而那个被白色使徒拥抱着从大坑中飘起的戴维·弗兰克，看上去却没有任何伤痕…… “你们跑来做什么？” 戴维撤去降临体，皱眉看向二人……噢不，是三人。 “啊啊啊啊~~伟大的戴维少爷啊！我们当然是来瞻仰您无敌的英姿啊！” 狗腿子道格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脸夸张的发出鬼叫，“您的强大，真的让小人五体投地啊！！！” 眼看这家伙冒头，威廉和佑伊才更加震撼，“这狗腿子什么时候跟来的？为啥他们都没发现？？？” 不过道格的超级马屁还没拍完，戴维身后的树林中就陆续出现了许多诡异的人影…… 戴维用眼神让狗腿子闭嘴，皱眉环视四周。 他们似乎被包围了…… 第194章 不朽，老师的弱点？ 戴维必须承认，自己有点小看那个操纵金爪的神秘人了。 那家伙在不朽圣体会中似乎也有着不低的地位，他所使用的金爪，应该是那个邪教团体中的一件重要圣物。 戴维的神秘感应并没有错，那金爪子确实是一件非常难得的宝贝，但相对的，它也异常危险。 死后的神秘人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了爪子，进一步激活了它的力量。 在小屋子里握住金爪的戴维立刻就被偷袭了，在那之后，他就追着金爪暴揍，一路杀进了这片树林。 如今金爪已经被彻底被压制，但它也成功将戴维引入了不朽圣体会的包围。 那些出现在树林中的人影，全都戴着半张金色的骷髅面具，虽然看着没有之前那个神秘人那么高级，但他们显然都不是正常人。 顿觉不妙的道格立刻缩着脑袋开始后退，少爷无敌是一回事，他可不是无敌的啊…… “少爷，这些家伙都是什么人啊。” 道格心里有些发怵，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鸡。 戴维没搭理他，只是顺手将他推到靠拢过来的威廉和佑伊身边。 “看好他，很快就能结束。” 一片诡异的雾气从森林中升起，很快将众人淹没，戴维的身影消失，佑伊和威廉只好抬起武器，警惕的靠向一棵大树。 雾气中，圣体会成员低沉的声音响起。 “伟大不朽者的圣徒，被你杀死了……” “哼，堕落的异端，杀了就杀了，你能怎样？” 戴维的冷笑也在雾中回荡，两者都像是环绕在森林中的幽灵，让人根本抓不住方向。 “你不仅杀了圣徒，还想抢夺吾主的圣物，实在是罪孽滔天。” “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上了你家圣物才杀了那个家伙的，而且我对你口中的那个伟大不朽者非常感兴趣。” “吾等，是不朽，是永恒，与不朽作对，你是在找死……” “巧了，我是‘不灭’，咱们还算投缘。” “……” “难道到你不打算多花点功夫给我解释一下你们的信仰与救主么？我可以给你时间。” 雾中再无回应，一些高大的兽类身影呼啸着蹿过树丛，它们似乎在寻找戴维的身影，但怎么都找不到。 道格已经能瞥见那些可怕的野兽，它们脸上长着一些金色的鳞片，体表的某些部位还化作了反光的金色，看上去非常坚硬，嘴边暴出的獠牙更是显得异常狰狞。 他忍不住缩到两个举枪的超凡者中间，嘴里哆嗦着：“喂，你们倒是开枪射啊……” 眼睛盯着瞄准镜的佑伊懒得理他，威廉则咬了咬牙，一脸凝重。 “射谁？” 雾气中的身影忽隐忽现，难以捕捉。 “那里！有东西冲过来了！”道格突然指着前方大喊，威廉的反应也很快，甩枪就射！ 血子弹飞射而出，铛一下打在一只巨型“野猪”头上。 然而那颗子弹非但没有击穿其化作黄金的额骨，反而擦着边弹飞了出去，又撞在了某颗石头上，反弹了回来。 咻的一下…… 道格莫名感觉屁股一疼，接着就发现自己中枪了。 “哎——呀！” 他惨叫着倒下，还没想明白自己为啥会这么倒霉，那头可怕的野兽已经冲到了近前。 猎人威廉嘴角抽搐，只好扛起被误伤的道格返身逃跑。 而佑伊已经进入了愚天使状态，灵活一跃跳上身后的巨树，抬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动作优美简练。 愚天使这个能力应用到射击上似乎也能起到作用。 枪声轰鸣中，螺旋子弹轻易洞穿了野兽的脑门，贯穿了它的整个身躯…… 战斗一触即发。 更多的怪异野兽从森林里冲出，一部分冲向占据高点不断射击的佑伊，一部则围向威廉和道格。 发现自己的枪不起作用的威廉只好改为近战，短剑从鞘口弹出，一个夹着膏油的装置擦着刃口为其涂满了剧毒。 利刃出鞘，威廉错身闪过袭来的犬兽，精妙的一剑划破了野兽未被黄金包裹的肌肉，那剑上的剧毒立刻让对方的伤口冒出了诡异的青烟。 体内藏着灵体的威廉能够感应到从雾气里袭来的怪物，他的身法同样十分灵活，剑术轻灵简练，虽然威力不高，但剑上的毒却异常狠辣。 要不是扛着道格这个拖油瓶，他根本不需要逃。 之前戴维曾猜测威廉是钢铁之心道途的超凡者，后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威廉的超凡道途名为“自然”，承自光明教会八大仪式中的自然之光。 那是一条特别奇怪的道途，曾经给戴维留下过极深印象的“信使怪鸽”就是这条道途的仪式产物。 威廉目前当然没有达到能“创生”的境界，不过他所使用的毒，就得到了仪式能力的元素亲和加强，对所有低位阶怪物来说都相当致命。 然而这场战斗并没有多焦灼，威廉也没机会发挥什么，就如戴维所说——很快就能结束。 树林雾蒙蒙的天空突然被大片的阴影遮蔽，佑伊嗅了嗅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抬头望去，只见天上落下无数尖锐的触手长矛。 是重生之触，亦或是重生之子？ 已经分不清了…… 漫天的血肉矛体就像暴雨般落下，嗖嗖嗖的一下贯穿了整片森林。 佑伊微张小嘴，看着那些血肉触手擦着她的身边高速刺下，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枪林，耳边更是不停的响起连绵的气爆声。 地上所有奔行的怪兽，以及那些藏在阴影中操纵怪兽的人都被触手统统贯穿。 死从天降。 所谓的不朽，在真正的强大面前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那些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不朽圣体会教徒只不过是被金爪的力量强制引来的最后反扑，面对戴维这种存在，他们才是找死的那个。 片刻后，林中的戴维面无表情的拧下了最后一个带着金骷髅面具的头颅。 他看着脚下的尸体，感受着体内增加的上万生命力，心里却没有轻松之感。 不知为何，他还是很在意这些人背后到底在搞什么鬼，心中的危机感让他下手特别狠辣，毫不留情。 包括杀死那个持有金爪的神秘人……这种莫名的冲动，让他感觉很奇怪。 树林中的东西都被清扫干净了，但那片诡异的雾气却没有消退，戴维皱眉，耳边忽然听到前方有人急速接近。 那个速度，快到可怕…… 他怔了一下，凝神看去，却见一抹几乎拉成了直线的黑影擦着自己身边闪过。 “跟我跑……” 耳边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显然，那个跑得飞快的身影就是奥利维亚。 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老师似乎表现得有些慌张，她像是在逃跑…… 什么鬼？ 竟然有东西能让传奇猎人逃跑！？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杀奥利维亚？？？ 不过老师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根本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不敢不信邪的戴维只好抓起那只巨大的金爪跟着一起跑路…… 雾气中，一些速度同样极快的身影穿插着在林间飞驰，白色的甲壳在空气中震动，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回响，如同蝗虫过境，让人头皮发麻。 戴维在逃跑中看见了那些东西的身影——它们是一些巨大的虫子。 “虫子？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虫子……老师难道捅了个虫子窝？” 更让他奇怪的是，那些虫子在经过不朽圣体会信徒的尸体时，竟纷纷停下，将他们叼起拖走。 不仅是那些人的尸体，就连那些染金的怪兽尸体也不例外……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戴维没有继续停留，他冲出树林深处，顺便带上了佑伊和威廉，迅速远离了那片浓雾。 现在他可以肯定，那片雾气好像是虫子的杰作，不朽圣体会的人在那些虫子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堆食物罢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答案似乎只能由奥利维亚揭晓了。 想到老师那慌张逃跑的模样，戴维忽然有些奇怪的笑了起来。 老师似乎有些怕那些虫子…… 难道，强悍到能脚踩虚空的传奇猎人，弱点就是虫子？ 第195章 深渊诅咒 黑河号上多了两个笑柄。 一个是那位一夜间“喜当爹”的晦气水手。 另一个则是被射穿了屁股的道格大爷。 “少爷，我中枪啦~~~” 道格趴在船舱里哭丧着脸惨叫，一旁的商人肖恩反而在捂嘴偷笑。 猎人威廉面无表情的给道格包扎伤口，心里想着那发子弹怎么就能射得这么准…… 戴维瞥了狗腿子一眼，心不在焉的问了句：“谁射的？佑伊么，竟然没把你崩死？” 道格愣了一下，立刻闭嘴了。 “额，是我射的，那是……一个意外……”威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嗯，射得好，算是给这家伙一个教训，这都敢跟来……要是下次再这么莽撞，死了就直接火化了撒河里。” 戴维说完就离开了舱室，趴在床上的道格却一脸热泪盈眶。 “你们听见没有，少爷是为了我好啊……少爷他还是关心我的啊……” 肖恩和威廉同时叹了口气，看道格的眼神有些可怜。 回到船上的奥利维亚迅速进入房间，立马开始了某种仪式，那诡异的阴寒波动甚至都溢出了舱门。 等她完事后，戴维才敲门进去，看见她有些出神的坐在椅子上。 “老师，关于我们刚刚遇到的那些东西……” 戴维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只见奥利维亚一脸凝重的说道：“让船员立刻准备启程，我们要离开这座小镇。” “发生什么了？” “是那个深渊之主，她的诅咒开始了……” 戴维挑了挑眉，立刻回头吩咐黑河号准备离港。 时隔一个多月，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的力量似乎再次接近了现实。 不过在听到老师的解释后，戴维却发现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起来…… 在戴维逮着不朽圣体会的人乱杀时，奥利维亚则是孤身前往了小镇之外。 虚空寻踪者发现了某些与莎盖忒尼亚有关的气息，虽然对方还被困虚空，但某些属于她的力量却诡异的凭空出现在了现实。 那是一个距离小镇并不遥远的隐秘小山谷。 山谷中有着一个奇怪的人类聚居地，一些戴着金骷髅面具的邪教徒就生活在那里，附近还有着许多用混合假黄金制造而成的骨头图腾，看上去十分诡异。 “我抵达那里后才发现，那是一个隐居着大量邪教徒的山谷……” “不朽圣体会。”戴维接了一嘴。 “没错，那些异端在山谷中利用邪神的力量繁衍生息，他们甚至已经渗透入了这座小镇，让小镇中的某些镇民也出现了‘圣体变异’。” 今日清晨那具诞下了子嗣的女性金骷髅，就是一种低等级的圣体变异…… 看样子那个不朽圣体会已经在这小镇中扎根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小镇中的居民连思维认知都遭到了扭曲，根本不觉得那种诡异的“圣体”会有什么问题。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由那些变异者诞下的新生儿，也会加入小镇继续生活，他们比平常人显得更加高大，更加有力。 就是这些人，成为了守夜镇的“守夜人”。 从外表上看，他们就是普通的人类，习性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哪怕是戴维他们这些猎人，也无法分辨他们到底是不是怪物……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猜我在那个山谷遇见了什么？” 奥利维亚微微眯起眼睛，金色的眼眸转动着，“那个邪教聚居点里的圣体会成员已经死光了，杀死他们的，是一些从他们体内钻出来的虫子。” “虫子……” “没错，是虫子，就在不久前，那些圣体会成员产下了新的‘子嗣’——不是人类，而是虫子，它们撕碎了所有人，将那些扭曲的黄金圣体都当成了食物。” “为什么……会这样？” 邪教徒莫名其妙生下来一堆虫子？ 戴维感觉一阵恶寒。 “这就是我说的深渊诅咒，不朽圣体会的人受到了深渊之主的影响，他们的伟大不朽者没能庇护他们，相反，他们还成了诅咒的载体，诞下了那些来自深渊的物种。” “莎盖忒尼亚为何要诅咒那些家伙？”戴维不解的问道。 “她不是在诅咒他们，而是在诅咒我们。”奥利维亚摇了摇头，“她在诅咒我们身边的一切，以此召唤她真正的眷属。” “莎盖忒尼亚虽然已经失去了神性，但她所掌控的力量依然代表着深渊的一部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办法削弱她的力量，她同样也在对我们下手。” 你凝视深渊，深渊亦会回望你。 从莎盖忒尼亚的神魂苏醒的那一天起，她的力量就开始侵蚀着这个世界，直到她被戴维一触手抽回了虚空，那深谙的诅咒也全部笼罩到了他们头顶。 “所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否则这个小镇里的人也会开始诞下虫子，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被虫子吞噬，死去的人都会变成莎盖忒尼亚的眷属，这样的后果会很严重。” …… 黄昏降临之时，河面上的寒风吹入舱室内，戴维看向舷窗外，耳边听见黑河号蒸汽核心转动的声音。 船正在离开小镇的港口，重新驶入旷阔的黑河水道，守夜镇的河港逐渐消失在后方。 他们已经不用再担心这个小镇还会不会受到邪教侵害了。 或者说，那些已经被“不朽”侵染的人，早已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他们只是正常的活着，毫无所觉。 守夜镇只是帝国许多地区的一个缩影，在某些连教团都无法注意到的角落，人们早已和扭曲共存。 他们不需要被拯救，也无法被拯救。 除非你把他们全部屠杀干净…… “就这样。” 戴维叹了口气，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救世的英雄和屠城的恶魔有时并没有区别。 他只能将自己所见的一切，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老师说，那些虫子可能会袭击守夜镇，也可能不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一定会追着黑河号而来。 深渊之主的獠牙开始出现在人类的世界，这会演变成一场怎样的灾难，就连传奇猎人也无法预测。 不过戴维还是有个搞不明白的地方——莎盖忒尼亚为啥不选择普通人，而是盯上了那个不朽圣体会？ 船舱中，他将那块用黑布包裹起来的黄金巨爪放到奥利维亚面前，当他揭开黑布时，不仅是金爪上的流光，就连老师双瞳中的金光也亮了起来。 “咦？” 奥利维亚看着那只差不多一人高的金色巨爪，露出了异常感兴趣的模样。 “这个东西……好像是一只高阶传奇生物的骸骨？” 金爪上此时已经布满了裂纹，但其表面的诡异流光却丝毫不减。 戴维解释道：“这是我从一个不朽圣体会成员手上抢来的，您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么？” “龙爪。”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啊？”戴维一怔。 “这是一头龙的龙爪，虽然状态很不正常，但它确实是一只龙爪。”奥利维亚绕着巨爪转了两圈后，很肯定的说道。 龙？ 戴维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这个词语。 之前他曾经听说过龙脊山中的妖龙族，但现实中的妖龙族和他所理解的巨龙并不是一种东西。 事实上，奥利维亚所说的龙，也就是戴维幻想中的那种巨龙，在帝国的史书中已经灭绝了无数年了。 这时，奥利维亚突然一拍手掌，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莎盖忒尼亚为啥会对不朽圣体会的人下手了……原来如此，她不仅是要借用他们诞下眷属，还想吞噬那个伟大不朽者的灵魂！” 第196章 伟大者，我也看上了 “莎盖忒尼亚看上了伟大者的灵魂？” “没错，这么看来，她可能还会对不朽圣体会的人下手……” 深渊之主的神魂在逸散，她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寻找可以吞噬的强大灵魂。 圣体会所崇拜的那个伟大者，就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如果是我，我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因为那家伙已经被拆散了。” 奥利维亚轻轻伸手碰了一下那只黄金爪，“这只爪子，就是伟大者的其中一只手。” “伟大者是一头巨龙？” 戴维眼睛一亮。 “严格来说，应该是一头死掉的龙……” 舱门外响起中年贵族悠扬做作的声音，克莱门特探头进来，对两人露出笑容。 “恕我无礼，我好像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 “死掉的龙？” 戴维和奥利维亚同时皱眉盯着他，这让克莱门特的压力有些大。 “额，是的……龙这种生物，早在万年前就已经灭绝了，我们这些长生种都能作证，只不过有些龙却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老巫妖一边说，一边指着那只金爪。 “不朽圣体会的这只……唔，他们称之为‘伟大不朽者’的东西，其实是一头巫妖，非要说的话，它和我还能算同族。” 所谓的同族，不是说克莱门特也是一头龙，而是它们的存在方式，都是巫妖一类的长生种。 一头龙巫妖…… 克莱门特来到那只布满裂纹的金爪边上，一脸感慨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只爪子还是我打断的。” “嗯？”戴维嘴角抽了一下。 这是什么炸裂发言，你连同族都要背刺是。 “别这么看着我，弗兰克阁下，我也是被逼的…… 上次经过南部边境的时候，我们就遇到过不朽圣体会，当时这家伙还没进入沉睡，那些不知死活的信徒还惹到了泽维尔猎爵……” 巫妖耸了耸肩，“结果就是，那几个传奇猎人一起摸到了它的巢穴将它分了尸，还生生拆成了十份。 由于连我也没法找到龙巫妖的命匣，最后那家伙还是逃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也就……几十年前，我对时间不是太敏感。” 戴维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泽维尔，就是那位已经死掉的铁荆棘公爵。 老师曾说过，克莱门特曾经跟着一队强大的猎人深入过黑暗大陆，当时还年轻的泽维尔大公应该就是队伍中的一员。 据戴维所知，那支队伍里除了泽维尔外还有几个非常恐怖的家伙，包括如今罗兰皇子身边的那个胖阿姨女仆米米娅，以及猎魔教团那位已经很久没有过消息的正团长大人。 从巫妖的描述来看，那只伟大者连好几个传奇猎人联手都没能彻底杀死，实力可以说是非常强大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猎人，如今的伟大者已经碎成了十份，就连戴维都能单独压制它的一只手。 如此孱弱又高阶的东西，简直就是一顿香喷喷的大餐，也难怪莎盖忒尼亚会看上它。 实话说，就连戴维也看上它了…… 见到那只金爪子的第一眼，戴维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这龙爪能不能接肢？ 但结果却有些不尽人意，戴维把它带回船上研究了一会儿后，发现它根本无法触发接肢仪式…… 准确来说，是它的主体灵魂在抗拒着接肢仪式，仪式因此不承认这件祭品。 不过戴维可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按照克莱门特提供的信息来看，想要节肢这头龙巫妖，他可能需要找到它其余的部分，将它们全部干翻，再拼起来，一口气打碎。 这是一件听上去很困难，但却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别忘了，深渊之主同样也盯上了伟大者的灵魂…… 如果戴维现在能打电话和莎盖忒尼亚沟通，他一定会诚恳的提出一次合作的请求。 你吃它的灵魂，我吃它的身躯，你喝汤，我吃肉，咱们一起把它弄死，我要个七成的好处，不过分？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不过戴维见到奥利维亚看那爪子目不转睛的样子，心里就有点悬了起来。 老师似乎也看上那家伙了呀。 那头被那么多人同时盯上的龙巫妖，这次估计真的要遭殃了。 …… 蒸汽船继续在黑河上航行，再次平静的度过了半个月的时光。 商人肖恩因为在守夜镇赚了不少黄金，最近心情一直很好，他不在乎那些金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反正只要是黄金就成。 戴维也没告诉他那些黄金里面可能掺了不少别的东西，就让他这么乐着。 因为离开守夜镇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人类聚居点了。 前段时间，奥利维亚通过戴维带回来的圣体会成员尸体获得了一些模糊的情报。 那些不朽圣体会的人似乎就在某个地方准备着一场复活伟大不朽者的仪式。 此后她就借走了金爪和佑伊，开始研究要怎么给深渊之主下套。 戴维仍然在摸索、学习着各种神秘知识，对于魔契，对于降临体，他都有大把内容要研究。 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挖掘着千肢对下位仪式的再现能力，在搞懂一切之前，他都没法完全融合四阶仪式之力。 此刻，站在甲板上的戴维一边沉思，一边看着不断后退的河水，黑河的颜色正在越变越深，已经接近了墨黑色。 浪花下，还有一个怪异的身影正在贴着船边若隐若现。 那是重生之子。 这家伙不是虚空生物，没法打开虚空缝隙躲起来，只能一直跟在戴维身边。 为了不让它把普通人吓死，戴维平时都会让它藏起来，在船上的时候，重生之子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水里吞噬河中的鱼类。 重生之子告诉戴维，最近河里正常的鱼也越来越少了。 越靠近南方，这条河中的怪东西就越多，只是它们都不敢靠近重生之子，所以黑河号一直没有遇到危险。 戴维就曾在远处见过一些生得很像是狗，背上却长着鱼鳍的怪物在水中游曳…… 沉思间，水里的重生之子忽然有了动作，它将触手抬上水面，那上面还缠着一条长着脚的鱼。 “它是……信使……” 噗噜…… 那条鱼的嘴里吐出了一个玻璃瓶，落到了甲板上。 透明的玻璃瓶中还塞着一卷信纸。 对于这种奇怪的传信方式，戴维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拿出瓶中信，扫了两眼后，轻叹一声。 麻烦的事情又来了…… 消息是远在皇都的费尔南德斯传来的，这条怪鱼的速度很快，信息并没有滞后太多。 信中一共提到了三件事。 第一，承载世界魔方的虚空王座一路跳跃式的出现在通往南方的数个城市，所过之处均引发了大规模的混乱，城市被碾压，大量人死在灾难中。 诡异的是，虚空王座所经过的地方也是曾经死亡女神的使者所走过的路，死亡之镰降世所造成的影响，竟然以这种方式激烈的收割着生命…… 第二，皇都内逃出了一个疑似穿着血荆棘铠甲的家伙，费尔南德斯知道这件禁忌物原本应该在戴维身上，现在它却出现在通往南方的蒸汽列车上。 费尔南德斯在信中提出质问，并且以气急败坏的口吻问候道：“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自己丢了东西自己给我负责找回来！” 第三，是一条来自黑河流域附近的求救信息，接近大森林地区的边境猎人公会：德特茅斯堡已经沦陷。 那里的猎人都被来自深渊的虫子吃了…… 戴维唰的一下把信纸捏碎，神色凝重的转身走向船舱。 这个消息来的还算及时——河岸的远处，那片平原的中央，德特茅斯堡的影子已经在冬日的雾气中缓缓浮现。 第197章 虫堡 德特茅斯堡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大，但却异常宏伟的坚固堡垒。 和其他的要塞城堡不同，德特茅斯堡采用的是封顶的设计结构，整个堡垒内部被四座高塔撑起的弧形穹顶笼罩，用以抵御来自天空的威胁。 它并不是一座普通城镇，几乎没有普通人生活在其中。 可德特茅斯堡内部依然有着极强的力量——这里是靠近噬光大森林边缘的边境区域，大森林地区的猎人公会分部就坐落于此。 大量猎人曾在堡垒中接受训练，加入狩猎黑暗的队伍，它甚至可以说是许多边境猎人的“母校”。 不过今日，这座平原上的孤堡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远远望去，没有一人出现在城墙之上。 德特茅斯堡并没有直接修建在黑河边上，河岸边只有一道竖向的水闸和一个简陋的码头。 水闸连着一条通往堡垒的人工沟渠，笔直的沟渠足有数公里长。 黑河号靠岸之时，戴维看见水闸上坐着一个穿着猎人服饰的孤独身影。 命令船上的人在港口待命后，戴维和奥利维亚登上岸边，接近了靠坐在水闸上的男人。 戴维发现这人身上有许多干涸的血迹，脸上胡子拉碴，十分颓丧无力的样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低着头，嘴里呢喃着什么，摊在一旁的手时不时抽搐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戴维朝他问话，他也像是失神了一样，完全不搭理人。 跟上岸的威廉建议带这个身上有伤的猎人回船上，让他对其进行一番治疗，或许等他清醒后，就能提供一些信息。 戴维没有阻止，任由威廉将他抬了回去。 不过就在他要沿着沟渠的墙道前往德特茅斯堡时，奥利维亚却停住了脚步。 “嗯……你去那座城堡里调查一下，我留在河边照应。” 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看向远处堡垒的眼神也有些躲闪。 戴维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好笑的朝老师摆了摆手，“好的，我去去就回。” 老师果然是怕虫子的…… 这应该和那些虫子的强弱无关，她好像就是十分排斥虫子。 估计是曾经的某个经历造成的阴影？ 戴维摇头一笑，没再多想，孤身迈向远处的德特茅斯堡。 费尔南德斯的情报中提到了这座堡垒已经被虫子毁了，这很可能与深渊的诅咒有关。 除了岸边那个一脸丧气的家伙外，也不知道堡垒中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 宏伟的城墙下，重型钢铁闸门完好无损，却封闭了通往堡垒内部的道路。 戴维从水渠侧方的下水道入口进入了阴暗无光的堡垒地下，一路上，他还看见不少已经干掉的血迹。 这里似乎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有不少人在从下水道撤离的途中死去，鲜血溅了一地，可尸体却不见了。 从地上的拖痕来看，死掉的人估计都被拖回了堡垒深处。 戴维一路往上，身后跟着变更成狼兽形态的重生之子，这无皮的怪物正在不断嗅探着空气中的腥味，为戴维指引方向。 城堡地下的通道十分安静，除了偶尔从某个角落传出的“嘀嗒”水声外，连老鼠的动静都听不到。 在重生之子看来，地下附近的一切生命气息都已消失，所有生物都被杀死了。 不过情况很快出现了变化，当戴维撕开了一扇堵住去路的闸门后，一股呛鼻的刺激性臭味扑面而来，就像臭屁虫的那种味道一样，让戴维大皱眉头。 堡垒内部充斥着这种味道，就连重生之子都表现出了厌恶的态度。 “恶臭的血肉！讨厌的气息……深渊的产物……连母神都不愿垂怜的可憎生命……” 无皮怪物从地上站起，褪去了自己用于捕捉气息的鼻子，缓缓化作人形。 “你讨厌归讨厌，为啥要变成我的样子？”戴维斜了它一眼，“还有，变成我的样子时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与戴维一模样的重生之子顿了一下，体表又长出了一层血肉长衣，双臂还“噌”的一下弹出两把修长的骨刃。 “我的兄弟……与我一同……猎杀它们……夺回被玷污的……可怜肉体……” 你也要加入狩猎？ 戴维咧嘴一笑，扭头看向那道闸门之内。 无论如何，猎物已经自己先找上门了…… 廊道的尽头，一个高大的人形之物无声静立，仔细看就能发现，那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东西。 臃肿膨胀的人皮面部是已经无法分辨的扭曲模样，身体两侧的皮肤下还刺出了大量尖锐的肢体，就像百足的节肢。 怪物的双臂是如同反曲弯刀般的血色螳螂爪，当戴维二人看向它时，它也迅速扭动下肢冲了过来。 “去，把它们全部杀干净。” 戴维站着没动，重生之子则裂开嘴角，大步迎上……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而且毫无悬念。 那只恶心的东西在小神孽面前就和一坨无法反抗的烂肉差不多。 骨刀和触手瞬间就将对方分了尸，不过那东西完蛋后还炸开了一大坨恶心的浆液，体内甚至钻出了密密麻麻的肥厚白蛆…… 这场面，配合上那种浓郁的刺鼻臭味，真的十分倒胃口。 戴维现在有些明白老师为何不愿意来了。 然而更令人作呕的还在后头。 他们沿途杀死了好几个那种体内满是虫子的怪物，穿越通道进入了一个下层大厅，大厅内一个个吊挂的肉囊进入眼帘。 不仅是天花板，四周的墙体和角落都挂满、堆满了这些像是肉瘤般的东西。 戴维凑近其中一个进行观察，发现某些肉囊表面还长着毛孔，某些地方竟然还长着人脸…… 他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是人皮。 重生之子用骨刀割开其中一个人皮肉袋，内里的白色巨大蛆虫立刻哗啦啦的落了出来。 其中有些已经长到快一米长的怪蛆还从地上弹起，用头部的尖锐口器刺向他们。 戴维叹了口气，看也没看那些虫子一眼，任由重生之子将它们捏死。 这些虫子显然是在用人类的血肉和皮囊来培育着下一代，本着不浪费的精神，重生之子迅速毁掉了所有肉囊，还把那些人类的皮囊全都吞噬了干净。 “母神……与你们同在……我们……融为一体……” 戴维并没有阻止它。 那些人应该都是在堡垒中血战过的猎人，对于死后还被糟蹋尸体的他们来说，被重生之子吞掉反而更体面一些。 轰…… 这时，城堡的上方忽然传来震动声，一种奇特的神秘波动透过厚实的墙壁扩散开来。 “还有人在战斗？” 戴维怔了一下，立刻冲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德特茅斯堡很大，内部也分为了多个区域，虽然戴维目前所见的地方都一片狼藉，可说不定远处还有某些猎人在利用地势顽强的战斗着…… …… 黑暗的堡垒深处，白色的巨虫在空中震动着甲壳，反关节勾着天花板，轻轻一蹬就闪出数十米的距离。 它们的利爪宛如世间最锋利的刀锋，身法速度堪比猎枪打出的子弹。 无数蠕动的恶心白蛆铺满了地面，它们啃食着堆积的尸体，发出“嗤嗤嗤嗤”的可怕声音。 血肉横飞中，那个美丽的修女被切断了手臂…… 尖叫的女猎人冲向修女，却在半途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头颅被那些怪蛆啃去一半。 身后的同伴也一个个倒在绝命的利爪中。 “不……” “不————！！！！” 胡子拉碴的猎人从床上惊叫着弹起，他呼吸急促的看向按住自己的威廉，这才惊觉那只是一场梦…… 梦？ 不，不对，那不是一场梦…… 猎人怔怔的看着威廉，双眼流下泪水，呜咽着喊了起来。 “芙莉德……芙莉德还在城堡中，芙莉德她……还在战斗……” “救救她，快去救救她！！！” 第198章 修女与猎人 威廉压住了有些癫狂的猎人，直到对方彻底清醒，控制住了情绪后才松开手。 他能看出眼前这个之前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猎人是一位实力比他强悍许多的高阶老猎人。 不过对方似乎受到了十分严重的精神打击，否则高阶猎人不会这么容易失去理智。 果然，冷静下来的猎人虽然还是非常颓丧，但起码能沟通了。 “你……你是什么人……”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先说下自己的身份，并且告诉我们德特茅斯堡到底发生了什么。”威廉谨慎的反问道。 猎人迟疑一下，怔怔的说道：“我叫大卫，猎人公会的教官……德特茅斯堡，已经毁了……” “你刚刚还在大喊什么芙莉德，那是谁？”威廉继续提问。 这个名字让猎人大卫的脸色变了一下，接着，他苦涩的垂下颜面，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脸。 “死了……她们，她们应该都死光了……” “那你为何还喊着要去救她？” “不……我没能拯救她，我没能拯救他们……都是我的错……都是，都是我的错……” 威廉皱起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绪又有些失控的大卫只是不断的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抓住了一个邪教徒……那些虫子，就是从他体内冒出来的……” 这是一场可怕的悲剧。 大卫所说的那个邪教徒，其实就是一个被莎盖忒尼亚诅咒了的不朽圣体会成员。 他们将邪教徒关进了堡垒的地下监牢，可一夜之后，那个邪教徒就死了，其身体的大部分肉体都已经被蚕食干净，只剩下一具诡异的黄金骨架。 起初，除了莫名死亡的邪教徒外，德特茅斯堡没有发生更多意外。 直到有一天，监牢中的囚犯开始大批量的死去，就连尸体都消失无踪，每次死人后牢房中就只剩下一堆血迹。 接着，牢房的守卫也出了问题，有人看见了守卫惨死的模样——无数寄生在他体内的成熟虫子撕开了他的胸膛钻了出来。 那一日，守卫的惨叫声响彻德特茅斯堡。 他们这时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邪教徒……而邪教徒死后诞下的虫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扩散。 虫子会趁着人们休息时悄无声息的钻入人体内，直到成长完成后才破体而出。 等他们发现真相时，一切都为时已晚，整个德特茅斯堡中超过一半的人都已经被寄生了…… 眼看着那些虫子从曾经的手足伙伴体内爆出，猎人大卫当时就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一切都源自于他的疏忽大意。 那个邪教徒，可是他亲手抓回来关进监狱的啊。 “我们……我们发出了求救信号，赶来支援的猎人也没能杀死那些虫子……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 不要再浪费力气了……逃……逃离这里……没人能战胜那个东西……” 大卫一脸恐惧的趴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威廉摇了摇头，“告诉你，我们正是因为收到德特茅斯堡沦陷的消息才停船的，现在，船上的猎爵已经进入了堡垒……” “猎……猎爵？” 大卫惊愕的抬起头来，神色错乱。 “没错，戴维·弗兰克大人，将会将你们的堡垒清扫干净，我想，很快就能结束。” 确认自己没听错的大卫嘴里发出呢喃，“不……别……” 但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威廉默默的站在一边，对这个猎人既有同情，又有些失望。 说来，这家伙的名字发音还和弗兰克大人的本名很像，可这人却根本没法和不灭者相比…… 弗兰克大人身边的跟班道格和他讲述过不灭者的故事。 那位大人曾经历过无数苦难，哪怕诅咒缠身，亦不曾有一日倒下，没有任何黑暗能让他崩溃，他的坚韧，远非常人可比。 “我去给你倒杯水。” 威廉摇头离去，片刻后，回到舱室的他却发现大卫已经不见了。 “该死……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 猎人大卫的正在平原上狂奔。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德特茅斯堡的大门，悔恨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心中那个珍贵的身影好像就在那扇钢铁大门之后，等着他。 猎爵…… 极少出现在边境区域的猎爵竟然抵达了德特茅斯堡。 这给大卫绝望的内心带来了一丝希望。 如果……如果芙莉德还没死的话……那位猎爵或许真的能拯救她…… …… 与此同时，处于德特茅斯堡四座塔城中间的核心区上层，一阵又一阵低沉的响声在长廊中回荡着。 呼隆的一下，一面石壁上的沉重秘门被推开，一个手持重型链锤，身着深蓝色皮甲和长袍，头披长巾的修女从秘门中走出。 如果你在女神光辉的大教堂中见到这位长着一头灰色秀丽长发的修女，一定会惊叹她那温柔美丽的容颜。 然而此刻她身上的长袍已经染上了腥红，此外，还沾着不少青色、黄色的污秽液体，那些都是虫子的血迹。 修女脸色惨白，眼帘半垂，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虫子，也不记得自己身边已经倒下了多少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密室，那些嗅觉灵敏的飞螳却找到了通往密室的缝隙。 无奈之下，修女只能拿起武器，从密室的另一边退了出来。 走廊上依然寂静，外侧那些精美的落地窗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破碎，呼呼风声灌入长廊，吹起了修女芙莉雅的头巾。 如果……如果她从这条处于高层的走廊跳出去的话……或许她就能逃离这个地狱…… 不。 修女抓紧了手中的武器。 逃避没有意义，她的姐姐芙莉德就从来不会逃避，而且她不能将那些虫子引出外界，猎人们已经为此作出了大量的牺牲。 而且她坚信着，姐姐芙莉德还在德特茅斯堡的某个地方战斗着…… 她一定要找到芙莉德。 呜呜风声中，忽然多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震颤。 芙莉雅修女扭头看去，长廊对面空无一物，可天花板上却无声无息的多出了两片奇怪的扭曲。 若不仔细观察，普通人的肉眼也很难发觉那种近乎透明的色彩。 修女回头，脚下突然加速，轰的一下爆发出唯有超凡者才能比拟的速度，直接冲向了长廊的另一边。 从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些虫子又进化了，为了应对猎人的洞察力和远程武器，它们学会了改变自身的甲壳颜色——迷彩隐匿。 芙莉雅一路狂奔的同时，还在思考着该用什么方法应对身后的飞螳。 它们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并且逐渐成长出各种可怕的能力……或者说，它们是在取回自己的能力。 来自深渊中的虫群，原本就是一切地表生灵的梦魇。 芙莉雅速度很快，但飞螳的速度也不慢，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根本不给她逐个击破的机会。 修女穿过一个充满血腥的机关房，利用曾用来训练猎人的机关卡住了一些追击者，同时抓住时机挥出铁锤，轰的一下砸飞了一只牛犊大小的巨虫。 她的链锤上冒出了炽热的火焰，宛如黑暗中明亮的星火，铁链飞舞间，火锤环绕着她横扫四方，逼退了更多扑上来的虫子。 直到她冲入一个开阔的大厅，前面一扇沉重的铁门挡住了她的去路…… 此时，堡垒外的大卫已经趴到了德特茅斯堡正门的钢铁闸门上。 他听到门后大厅中的动静，似乎有人正在里面战斗，沉重的锤子一下下砸在大门上。 大卫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有人！有人还活着！！” 他迫不及待的推动那扇铁门，从外部封锁的机关被他一层层打开，阀门转动，巨大的闸门在蒸汽泵加压下发出尖锐的吱嘎声。 大厅中，修女奋力的舞动链锤，虫群已经快要将她包围，链锤上的火焰也在逐渐减弱。 但她好像听到身后的大门正在开启，有人在推门！ 隆——吱嘎…… 铁门分开。 修女看见外界的光芒照入黑暗的大厅，那扇几乎是被强行撕开的大门之间，站着一位身着猎人服的挺拔身影。 正是已经杀红了眼的戴维·弗兰克。 …… 德特茅斯堡外围，推开沉重闸门的大卫一脸希冀的看向正门后的大厅。 然而那片深沉的黑暗中并没有任何正在战斗的伙伴。 大门前，只有一头长着反关节长腿，身高达到四米以上，全身覆盖诡异流线型甲壳的白色虫人，正在低头俯视着他…… 第199章 虫主 看见那头几乎是贴脸出现在面前的虫人时，大卫心脏骤停了一下。 这东西就是他的噩梦，德特茅斯堡内大多数高阶猎人都死在了这东西的四臂利爪下。 它的头部就像一个流线型的甲虫头盔，只有口部露出两排尖锐的利齿，躯壳各处关节覆盖着多层甲壳，这些甲片震动着，外端化作尖角突起，原本优美的身体线条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大卫知道，这就是虫人即将发动攻击的前兆。 然而他根本没法躲开对方如此近距离的一击。 胸前肋骨骤然一疼，虫人最粗壮的臂膀狠狠捶中他的前胸，痛觉神经抽成了一团，口吐鲜血的大卫倒飞了出去。 “嘶嘶嘶……” 虫人的嘴巴发出不屑的嘶鸣，像是在笑，眼前这个人类身体还算结实，应该很合适成为新的培育卵。 所以它在捶出那一拳后，身下的另一对手臂立刻弹出尖爪。 大卫人还在半空，虫人的爪子就追了上来，爪尖划过猎人大衣，轻而易举的切开数个夹层，就连大卫腰间的短铳都被一分为二，枪管断口异常平滑。 无坚不摧的虫爪！ 不过这爪子还来不及剖开大卫的胸口，一只纤细的手掌就从后面抓住了大卫，轻轻一甩将他丢了出去。 奥利维亚出现在虫人的利爪之前，轻哼一声，抬脚飞踹。 轰！ 大卫由倒飞变成了横飞，砸到地上翻滚了几个圈后才被赶来的威廉接住。 再看大门之前，那头可怕的虫人已经被奥利维亚一脚蹬回了堡垒大厅内。 “讨厌的东西。” 奥利维亚抖了一下腿，挥手间，黑色圆洞展开，将堡垒大门彻底堵死。 圆洞背后的虚空中，一个黑色的强壮巨人缓缓踏入现实。 它通体漆黑，虽是人形，身上却长着人类不可能拥有的恐怖肌肉群，鼓胀的手臂堪比千年古树，拳头比攻城锤还要巨大。 其头部只有一张露齿狞笑的嘴，没有其他任何器官，光滑、诡异。 这是奥利维亚的第十号魔契生物——潜渊巨人。 不过这家伙因为揍过太多人，还被其他猎人冠以戏称：虚空拳王。 …… 德特茅斯堡深处，戴维站在堆积成山的虫子尸体上，神色漠然的感受着体内继续增加的生命力。 此时大厅中那些追击修女的虫子，包括大部分会“隐身”的飞螳都死了个干净。 而那位不知已经战斗了多久的修女则趴跪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 她抬头看向立于虫尸上的戴维，神色激动，想说什么，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 这个男人，比她见识过的所有猎人都要恐怖、强大，仅是推开门的那一瞬，那些围攻她的虫子就被从门外刺入的血肉触手全部贯穿。 光芒之中，血肉绽放，背着光走向她的猎人就像一位血腥的天使，他的翅膀笼罩了自己，笼罩了大厅。 血翼之下，是无数阴影黑手，所有靠近他的敌人都会莫名僵住，然后被轻易撕碎，修女甚至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他到底出了多少只“手”？ 修女起初还以为他也是什么来自深渊的怪物，可感应到这人身上的高阶神圣气息后，她又陷入了迷茫。 他是其他猎人公会派来拯救德特茅斯堡的猎人么…… 戴维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那位看上去已经筋疲力竭的修女。 他只是有些纳闷，自己明明杀了这么多虫子，生命力上限都加了六万有余，但他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成长。 无论是神秘编织者或是裂魔之爪都没有任何动静。 说来，自从裂魔之爪升到二级，得到了献祭之焰的能力后，就再也没有成长过了。 感觉上，它要么是已经达到了瓶颈，要么就是变挑食了…… “大人……大人！” 修女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好像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勉强从地上爬起，并且语气急促的说道：“请您救救我的同伴，我的姐姐，其他的猎人们应该还在西塔，他们在西塔！”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怎么知道你的同伴还活着？”戴维斜眼看向她。 “我……我不知道……可是，姐姐她们不会轻易放弃的，我坚信！”修女抓紧了手里的链锤。 戴维注意到那柄与修女体型极为不搭的重型武器，能够挥舞这种水缸大小的链锤，说明这修女也绝非常人，至少也是一位二阶超凡者。 “我在战斗的途中与其他猎人失散，靠着躲入堡垒的各个密室，才一直支撑到现在……” 这个解释让戴维眯起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德特茅斯堡沦陷了已经好几天了，被群虫环伺的修女能战斗到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不过没等他多想，大厅门外就横飞过一个人影。 是被打飞的重生之子…… 大厅的走廊中传来轰鸣声，变成戴维模样的重生之子被什么东西捶得砸入墙体内，披头散发的样子甚是狼狈。 与此同时，戴维也听到堡垒前方更远处的地方传来了猛烈的轰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捶打着什么似的。 他感应到了虚空的气息，看样子是老师的魔契生物出手了。 哼……大家都是魔契，怎么你个神孽就这么丢人？ 大门被砸开，重生之子打着转滚到戴维脚边，看见这个与戴维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时，芙莉雅忍不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是因为两人的外貌，而是因为那个将重生之子打飞的虫人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前。 “是虫主！” 这东西和堡垒正门口那只正在被拳王暴打的虫人几乎相差无几，看上去就是同一个物种。 对芙莉雅来说，它就是一头不可战胜的恶魔。 从地上爬起的重生之子露出狰狞的笑容，似乎十分兴奋。 戴维看着那只虫人，瞳孔稍稍放大，“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我来了……” “一起上……我的兄弟……它……值得品尝……” 确实值得品尝。 神圣窥视者已经看见了这东西的血条：【生命能量：\/】 十三万的血量，已经是四阶神秘生物的巅峰。 压迫感十足的深渊气息，如同蝉鸣般震颤的甲壳发出一种低沉的嗡嗡声，碾压着人类的神经。 修女心中最深的恐惧被唤起，她的手臂颤抖，握住链锤的手指也变得无力起来。 不过下一刻，那两个猎人却再次打破了她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 红衣的重生之子在狂笑中化作血雾，无数细小的肉刺在空中飞舞起来，轰的一下挤满了整个大厅。 “注意不要误伤……”戴维提醒一句，同时手掌一握，大量流动的生命金属从手臂生长而出，一把巨大的斩刃迅速成型。 “嗡嗡嗡的烦死了，听听荣耀的‘呼魂’！” 震魂利刃嗡的一下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尖啸，刀锋狠狠斩向虫人的利爪。 这种被修女称为“虫主”的东西确实是非常强大的生物。 它们的甲壳几乎刀枪不入，还能自动卸力，甚至能和飞螳一样进入迷彩隐匿状态，高速战斗时简直形如鬼魅。 最可怕的是它的四臂利爪，这四只手臂有一对较粗，力量强悍，另一对则较细，异常灵活，速度快到无影。 大部分与其血战的猎人都死在了这对阴狠的利爪下。 锋利的爪子无坚不摧，就连震魂利刃的生命金属都被它生生斩断，任何物理防御都无法奏效，能够挡住爪子的只有某些猎人的灵能障壁。 但对方的甲壳也同样无法挡住震魂利刃的斩击。 大家都是脆皮，可戴维却有信心能够无视这种攻击。 战斗一眨眼就进行到了最血腥的阶段，双方的攻击同时捅入对方体内，戴维被四臂利爪刺穿，虫人也被无数触手扎成了马蜂窝！ 重生之子化成的血雾灌入虫人体内，大量血肉从内部炸开，青色的虫血液像是烟花一样绽放。 戴维被那些恶臭的液体喷了一身，衣服和体表立马冒出了大量白烟…… 这虫人的血竟然还有极强的腐蚀性！ 第200章 眷属 “酸血？” 戴维用手遮住脸，那些血液有大部分都被反应极快的重生之触挡住，身上只被溅到了一些。 加上被利爪刺穿，他也稍稍损失了一万多生命力，但那头虫人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断了小半截的震魂利刃横向劈下，虫人的四臂被斩断，身躯也在重生之子的疯狂报复下被撕成了好几块，一内一外的双重夹击几乎瞬秒了这只怪物。 腐蚀性极强的酸血没能奈何荣耀合金，重生之子也迅速重构了肉体，释放反腐蚀粘液对抗敌人的酸蚀。 然而，虫人在血雾中倒下后，大厅中的深渊气息依然没有消退，两片扭曲视线的阴影突然从天花板扑出。 竟然还有两头同级别的虫人保持着隐匿状态！ 戴维掏枪，转身，射击，连瞄准都不带的。 他早就察觉到了这些家伙的存在，重生之子的血雾形态能够轻松破除虫人的迷彩隐匿，对方置身血雾中就相当于处在重生之子的体内。 启愿者的子弹精准命中其中一头虫人的脑袋，钻着甲壳的缝隙打穿了对方的颅骨，浓郁的血雾顿时顺着那个血洞涌了进去。 一时间，血雾中子弹横飞，启愿者不讲道理的射击甚至能让子弹通过墙体反弹来攻击敌人的弱点。 第二头虫人很快就被扭曲的血肉挤爆了甲壳，这种可怕的且诡异的战斗方式甚至让它的另一个同伴都感到胆寒。 深渊虫群没有恐惧可言，但这不代表它们没有智慧。 发现戴维是一个几乎没有弱点且极难杀死的变态后，虫人立刻转变了战斗方式。 它爆发出极致的速度，利用同伴的身躯挡下那些子弹，同时绕着戴维灵活的发动攻击，一触即离。 在封闭了所有甲壳的缝隙后，重生之子的细小肉雾也无法轻易钻入虫人的身躯，为了应对眼前的大敌，虫人已经变得无比小心。 这是它来到地表后遇见的最可怕的敌人，第一个稍微大意的同族在对方面前瞬间惨死，第二个同族眼看也没法支撑太久。 这人比那些高阶猎人强出太多了。 它们曾经把堡垒中的猎人当成玩具戏耍，如今，它却感觉自己成了别人的玩具…… 枪声停下，第二头虫人在触手的穿刺下爆成了一坨血浆，戴维垂下枪口，身前的血肉铠甲全部展开用以抵挡毒血。 这一刻，他的后背空门大开。 飞速闪过的虫人突然刺出四臂…… 它一直很小心，可就算如此，它还是没能抵挡住出手的诱惑，这是它的战斗本能。 深渊虫群已经很久很久没遇见过不怕死的敌人了。 一条诡异的紫色章鱼触手从虚空中探出，钩住了虫人的双腿，黑色的裂魔之爪燃着火焰从戴维后背显现，扣住虫人的脖子，利爪甚至延伸出了诡异的阴影，一瞬间笼罩了虫人的视野。 它突然意识到，这是敌人故意露出的破绽……它已经能预见自己的死亡。 在虫人的大脑彻底被黑暗笼罩之前，它向虫群网络发出了自己最后的警告。 无声的波动扩散，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传递给了所有入侵地表的深渊虫族…… “我……虫之主伊瑟斯蒂奇塞a节点，找到了被吾主诅咒之人……” “所有虫主节点听令……你们需要密度更高的身躯，更高位的能量，更强悍的神秘抗性……” “撤离这个堡垒……守护虫圣……建立更多的深渊节点……继续转化吾主的眷属……” “在崇高的虫圣成长起来前……避免伤亡……” …… 戴维侧身，露出藏在身侧的巨大斩刀。 震魂利刃的生命金属不知何时已修复完成，大刀轻轻扫过虫人僵住的身体，虫之主的头颅翻飞而起。 至此，三头虫人全部倒在他的面前。 “只有三只？太少了……” 戴维哼了一声，身边血雾凝聚，重生之子又变成了他的样子，还扭头吐了一嘴不知道什么东西。 “呸……果然……很难吃……” 四阶巅峰的虫主确实很强，但对于戴维来说，不来个十几二十头根本就无法威胁到他。 环视四周，再也没有隐身的虫人出现，危险的气息彻底褪去。 可奇怪的是，那个修女竟然也不见了。 戴维眉头一皱，看了重生之子一眼，“去追她！” “食物？” “不是食物，把她找出来。” “确实……她的气味……很奇怪……”重生之子嘟囔了一句，身形唰的一下闪出大厅。 戴维没有立刻跟上，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一条白色的虫人臂膀，仔细瞧了瞧那些锋利到难以理解的爪刃。 【发现虫主利爪，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这条手臂，竟然是可以接肢的…… …… 德特茅斯堡西面的巨大塔楼底层，一个开阔的黑暗大厅中，某种密集的沙沙声一刻不停的响着。 那细碎的声音聚集在一起时，甚至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 戴维和重生之子一前一后，通过上方的楼梯走下拱门，一眼就看见大厅中密密麻麻的虫群。 他们一路追着修女的气息来到这里，沿途已经遇到过许多恶心的场面。 肉囊、人体巢穴、骸骨温床等等…… 别说是活人了，就连一个完整的死人都见不到。 修女口中的西塔区域早已没有猎人存活。 戴维在大厅的尽头看见了趴倒在地的修女，诡异的是，那些虫子并没有袭击她。 噗噗噗噗…… 绞杀开始，重生之子迅速给他清扫出了一条恶心的道路。 他来到修女身前，将她扶起，轻轻摇醒了她。 “嗯……” 修女轻哼一声，睁开双眼，看见了面沉如水的戴维。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 戴维用手轻点她的下颚，打断她的问题，然后指向前方。 “你看，那位是不是你的姐姐？” 修女芙莉雅呆呆的转过头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竖着一面巨大的“屏风”。 那屏风上竟然粘满了血肉……或者说，那就是一面用死人的尸骸搭起来的墙。 墙下，一个女猎人被粘液和尸骨半挂着，她看上去早已死亡，身体的许多部位都已扭曲，骨骼尽碎。 “姐姐……芙莉德……不……” 修女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女猎人的尸体，声音颤抖起来。 “不……不要……芙莉德……你为何……不要！不要！！！！” 她突然激动的挣脱了戴维的手，一边带着哭腔尖叫着，一边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女猎人芙莉德的尸体前，一把抱住了那具尸体。 “不要……”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 “吾主啊……请您救救她……她不应该承受如此痛苦……她是您忠诚的利刃啊……请您救救她啊，救救她啊……” 修女尖叫着，痛哭着，声音沙哑的呐喊着…… 然而女神并没有回应她，那具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尸体在她的怀抱下轻轻摇动，异常冰冷。 戴维站在后方，默默的注视着这凄凉的一幕，良久…… 直到那具尸体开始发出诡异的吱嘎声，直到修女的哭声已经变成了一种奇特的低语。 “吾主啊……请您拯救她……” 戴维突然探头过来，轻声问了一句，“请问，你口中的‘主’，是哪位？” 修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哪位？当然是……当然是……” “无尽裂隙的意志……” “统治虫群的末日女王……” “伟大的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啊……” 戴维深深叹了口气，他看见修女那姣好的面庞下已经开始出现一丝丝虫族特有的丝状肌肉…… 而她怀里的那具尸体——猎人芙莉德原本破碎的身体，也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发生着异变。 破碎的关节被丝状肌肉和几丁质甲壳覆盖，皮下的骨骼正在构建出全新的空腔。 修女芙莉雅和猎人芙莉德……这对姐妹正在深渊的影响下慢慢的转化成祂的眷属。 这种转变甚至会深入到意识、信仰，彻底改变人类的认知…… 戴维低头看着她们，眼神怜悯，嘴角牵起，勉强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 “没关系……已经没关系了……主会庇佑你们的……” 已经死去的芙莉德突然睁开双眼，她和芙莉雅一同看向戴维，瞳孔收缩成针眼大小。 不过她们并没有发动攻击。 因为眼前的这个猎人身上，也长着深渊的利爪——他似乎也是深渊的眷属？ 戴维伸出虫主的四臂，轻轻抚摸她们的额头，嘴里也哼唱起特殊的韵律，安抚着这对可怜的灵魂。 “乖，睡……已经，不会有痛苦了……” 第201章 镰爪，节点，怨魂 【虫主镰爪1：消耗四分之一最大生命能量制造突变，长出额外两对高速虫主镰爪，获得虫群节点共鸣结构，突变冷却：1小时（基因崩溃风险）。 注意：虫主镰爪为单分子利刃，每次攻击都会造成磨损，耐用度取决于消耗的生命能量。】 这就是戴维新获得的手臂，四只与虫主相似的利爪。 如今的戴维已经快要把接肢当成家常便饭了，有可以接肢的手臂放在眼前，他都懒得考虑——接他妈的！ 不过这虫主镰爪的效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现在他终于搞明白虫人的爪子为何这么锋利了。 单分子利刃是什么魔幻能力？凭什么虫子能长出这样的爪子？莎盖忒尼亚的眷属都这么牛逼的吗？ 不过更让戴维惊喜的是那个“虫群节点”的共鸣能力。 这种全新的沟通方式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像是悠扬的歌，像是层层叠叠的波，渗透在空气中，隐匿在时空里。 在无数共鸣之上，还有一个叫“虫群网络”的可怕群体意识。 不过戴维没法让自己接入到网络中。 就算可以他也不敢这么做，那个集体意识绝对是异常庞大的，任何人类妄图沟通它都必然会被淹没，何况里面可能还藏着莎盖忒尼亚的意志。 不过有了这个共鸣结构，他就可以在现实中装成深渊的眷属，打入敌人的内部，成为它们的一员…… 就如现在，眼前两个已经被深渊之主转化的女人根本没法分辨出戴维是不是敌人。 她们在戴维的“歌声”安抚下缓缓闭上双眼……额，不是戴维的共鸣能催眠，而是他的剥夺者影指已经掐住了她们的脖子。 修女芙莉雅和女猎人芙莉德是一对可怜的姐妹，她们在这场灾难中被深渊选中，成为了祂的眷属。 遇见戴维的时候，修女就已经出了问题，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完成转化，根本无法阻止。 他原本想要赐予这两人安息，但得到了虫主镰爪后，他却改变了主意——深渊的眷属，是可以沟通虫群网络的。 他可以利用这两个女人去窃取虫群网络中的信息…… 可以说，这将是掌握莎盖忒尼亚所有眷属动向的一个绝妙办法。 “对不起了，你们必须以这样的形态继续活下去。” 两个正在转化的女人无力倒下，戴维将四只虫主利爪藏回大衣内，他必须十分小心，单分子爪子就算蹭一下都能给他的衣服开个口子。 这四只新手臂和裂魔之爪那种方便的东西不同，它们是真的从戴维身体肋下长出来的。 而且突变生长的代价非常大，消耗四分之一总血量和突变的痛苦连戴维都有些吃不消，在爪子彻底磨损之前，他不会轻易分解掉它们。 这时，那面挤满了尸体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片奇怪的突起，就像是某种东西在墙内游曳一样。 一转眼，那东西就从墙面“游”到了地上，快要到戴维脚边时，锁链牵动的响声从虚空传来。 哗啦啦…… 嗷嗷嗷嗷嗷——！！！ 那让地面隆起的诡异东西竟然发出了骇人的惨叫。 不要忘了，戴维刚刚进行了一场接肢仪式，仪式的代价自然是一头新的恶灵。 【仪式恶灵附身：蜈蚣人】 【警告：……，不要忘记你是人类。】 当时戴维看见这个提示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恶灵蜈蚣人的形态也让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东西是一种没有实体，但却能在现实中显现的异常扭曲体。 它从地面、墙面或者天花板出现，让其表面隆起成一种像是由人体拼接而成的“蜈蚣”形状。 它会用大量人类的双臂爬动，身体中间还长着无数手指，这些手指能够撕开它附着的表面……当它爬到人身上时，体表就会从内部被撕开。 之前戴维就被突然出现的恶灵撕裂了背部，那些串成蜈蚣的人体甚至在他的后背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对于这种极其恶毒的怨灵集合体，今时不同往日的戴维自然多的是办法对付。 他直接召唤出千肢，将恶灵从体内扒了出来，在庞大神圣之力的压制下，蜈蚣人轻易就被魔契仪式束缚了。 不过这东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戴维能感觉到它体内聚集的无数怨气，那些气息无时无刻都在对现实、对接触它的人进行着精神污染和认知扭曲。 哪怕戴维只是被缠上了一小会儿，他的认知已经发生了危险的变化。 他差点忘掉了自己是人类！ 蜈蚣人，是所有曾经被深渊扭曲而死去的可怜怨魂的集合体，它们痛恨深渊，但却不得不……爱上深渊。 “这东西不能留着……” 戴维警惕的扯动魔契锁链，让那头恶灵彻底安静下来后，转身抱起地上两个深渊眷属，准备离开。 按原计划，蜈蚣人会成为神圣窥视者的食物，促使那只眼睛继续进化…… …… 德特茅斯堡南侧的一面城墙下，戴维从地下走出，重新看见了阳光。 不过他不是从堡垒的哪个门离开的，在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 有什么东西从堡垒内部的地下空间撞了出来，甚至撞破了坚固的壁垒，留下了一个数十米高的大洞…… 戴维就是沿着那东西一路破坏的通道出来的。 清晰确认那个大洞的尺寸后，戴维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来自虫群节点的名称。 虫圣。 思索间，大洞外出现了奥利维亚的身影，她身后还跟着扛着猎人大卫的威廉。 戴维走上前去，发现老师正在注视着虫圣离开德特茅斯堡后在地面上留下的巨大爪痕。 那些痕迹一路延伸到远处，没入南部的噬光者大森林。 “老师，那应该是一头来自深渊的大虫子……”戴维将自己获取的情报跟奥利维亚说了下，她只是默默的点头。 思考一会儿后，奥利维亚说道：“我要去追踪那头虫圣，它是深渊虫群中除了深渊之主外的最高序列，不能放着它不管……” 戴维怔了一下，“老师，您不是害怕……咳，您不是讨厌那些虫子么？还是让我去。” 奥利维亚扭头看向他，微微勾起嘴角，“你不一定能杀死它，而且，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做……” “什么？” “去女妖镇，从凯恩手里取回我的剑。” 说着，奥利维亚转身，独自走向远方的大森林，寒风中传来她教训似的话音： “记住了，永远不要因为恐惧而不敢面对你的敌人，我们是猎人，要么战胜你的宿敌，要么死在它们手上。” 这才是跨越黑暗的道路…… 第202章 畸形的爱？ 戴维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师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这个纤细美丽的身影总能触动他的心房。 所以他曾在老师昏迷时偷偷亲吻她的唇瓣，所以他每次看着那双金瞳时，都会深陷其中。 他早就察觉到自己对奥利维亚的渴望，这不仅是一种原始的冲动，更多的是来自于一种奇妙的感觉。 奥利维亚从来都没有提过为何会选择戴维这个徒弟，但她看戴维的眼神，却时常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希冀。 戴维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那种太阳般温暖的目光。 …… 直到奥利维亚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戴维才回过神来。 此时，他身后的大洞中走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变成了戴维模样的重生之子，他身后还背着两口一人高的沉重棺材。 一直等在旁边的威廉看见那个与戴维一模样的人后，吞了吞口水，默默压低了视线。 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弗兰克大人的兄弟，而是某种非常危险的魔契生物。 而那个一直被他扶着，受了重伤的猎人大卫却死死的盯着重生之子背上的两口棺材。 大卫已经受创的心房在抽搐着，他不敢想象那两具棺材中的人到底是谁。 “想看她们最后一眼么？”戴维冷冷的问道。 “是……是谁？她们……还活着么？”大卫颤抖着挣脱了威廉的手，蹒跚着挪到棺材面前。 重生之子很配合的将棺材放下，咔嚓一下推开了两副棺材的盖子。 “她们是德特茅斯堡内唯一保存完好的‘尸体’，其余所有人都不成样子了。”戴维随口说道。 大卫看着分别躺在棺材中的芙莉德和芙莉雅，突然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们果然是死了。 他抛弃了她们，抛弃了自己的同伴，抛弃了一直默默守望的女人。 现在，冷的芙莉德冰躺在他面前，他没有颜面去对她表露自己的心意……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已经扫清了德特茅斯堡内的所有虫群，剩下的你自己收拾，还有，这两具尸体我要带走。” “为……为什么？”满脸泪痕的大卫抬起头来，“您为何不让我埋葬她们……” “因为她们和深渊的诅咒有关，我要带回去调查。” 戴维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一脸惨绝的男人，“把她们埋葬在你的心里。” …… 一段时间后，戴维回到了黑河号上，他把那两具棺材放到了自己房中，也不担心棺材里的两个深渊眷属会突然诈尸。 在之前清扫堡垒的过程中，戴维每隔一分钟就对她们使用一次剥夺者的深度回响。 这个能力有个特点，多次中招后，效果会不断叠加，直到一个非常夸张的地步。 别说是两个初生的眷属了，就连深渊之主都承受不住叠加后的感官控制。 现在修女和女猎人都陷入了深度沉眠，只要戴维隔一段时间去续一下深度回响，她们就很难醒来。 有意思的是，当她们彻底完成了眷属转化后，外表却恢复了原本人类的模样，所有虫族特征都被隐藏了起来。 除了肤色比常人更加苍白，而且体温极低外，她们和新鲜的人类尸体无异。 额，在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变态眼中，甚至堪称极品…… 无血色的光滑肌肤，优美的肌肉线条，不带一丝赘肉的腰肢和修长有力的大腿，波涛般隆起的弧线，逐渐收拢的幽谷，矫健且有弹性的浑圆…… 这一切都得到了戴维这个变态的……咳，都得到了戴维非常客观的赞赏。 芙莉德和芙莉雅两姐妹的身材虽然没有双胞胎女仆那么汹涌诱人，但却充满了另一种力量的美感。 反正戴维在看过之后，脑子里就一直挥之不去了。 哪怕是他在用噬灵仪式折磨那只蜈蚣人恶灵之时，也依然在想着一些奇怪的事情。 直到仪式中的恶灵已经彻底被折磨到不成样子了，他才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奇怪，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皱起眉头，看着那只被千肢压在法阵中凌辱的恶灵。 “难道是被这家伙扭曲了认知？不然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对两个深渊眷属这么念念不忘？ “该死！”戴维一咬牙，狠狠的瞪了眼那只奄奄一息的恶灵，“现在就把你这混蛋弄死！” 听到这句话后，戴维双眼中的神圣窥视者发出了无声的欢呼。 它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个人类果然没有忘记自己……自己成为了他的眼眸这么久，帮他洞察黑暗，窥视美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来，这份奖励是我神圣窥视者应得的，让我变得更强！ 我将带你窥探真理，带你穷究审美的极致……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缓缓启航的黑河号上响起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蜈蚣人在怨毒的呐喊中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巨大独眼。 神圣窥视者在噬灵仪式的帮助下成功吞噬了它。 【由于“噬灵仪式”效果，仪式恶灵“蜈蚣人”被吞噬。】 与此同时，窥视者也发生了变化，它的形体彻底消散，成了一只无形的眼瞳。 【仪式恶灵附身：真理窥探者——“一起来探索未知的神秘花园。”】 然而仪式并未结束。 千肢在这时突然扑了上来，一口将那只眼瞳吞了下去！ 真理窥探者甚至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你也是一个隐患，你觉得我会继续放任你窥探我的一切？” 【由于降临体的净化效果，仪式恶灵“真理窥探者”被抽离。】 重新抬起眼皮的戴维出现了些许混乱，他眨了眨眼，扫视四周，眼里的恶灵消失了。 是千肢代替了他，获得了那只眼瞳。 降临体那只巨大的黑色眼瞳变得愈发深邃，它盯着戴维，诡异的虹膜中映照出的一切都共享到了戴维眼里。 借用千肢的眼睛，他现在能看见目标的“灵能条”了…… …… 原先的神圣窥视者最多只能看见敌人的“血条”，从神秘学角度上来说就是，它只能粗浅的感应到敌人的生命能量。 现在它能看见“蓝条”，意味着戴维能够更详细的看到敌人的灵能流动规律，那可不只是一个数字这么简单。 就如那两个躺在棺材内的女人，在戴维眼中，她们的灵能流转清晰可见，他能以此准确判断出她们还有多久会挣脱深度回响的压制。 不过这时，戴维的双眼猛地震动了一下。 千肢眼里的真理窥探者突然释放出一股强烈的意念，一下子将他拉入了一幅美妙的景色。 在那里，无穷美丽的色彩形成了妖娆的身姿，勾人的歌声宛如耳边的喘息，绝对完美的肉体正在他眼前舞动，真理之下的极致欢愉，让人沉沦…… 在戴维失神的这段时间，房间里那两具棺材被无声的打开，修女芙莉雅和猎人芙莉德从中站起。 她们盯着眼前那个好似“同族”的猎人，收缩成针孔大小的瞳仁微微晃动。 “繁衍……深渊的眷属……需要繁衍……” 某种本能驱使着她们走向戴维，而被拖入幻象中的戴维也朝着那美妙的诱惑伸出了手。 修女和女猎人背靠着床边，同时解开了自己的衣物…… 房门外，一脸猥琐的道格正趴在门边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刚刚全船人都听到少爷的房间里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肖恩因为害怕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只好怂恿道格来确认情况。 道格大爷当时也很犹豫啊。 不过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恐惧，对自家少爷十分信任的道格大着胆子溜到门边，而且和他一样大胆的人还有两个。 同样一脸好奇的佑伊，以及一脸兴奋的克莱门特。 “嘿嘿嘿，我闻到了邪恶灵魂仪式的味道，啧啧啧，这种惨叫声，真的太美妙啦~~~” 趴在门另外一边的老巫妖甚至笑得比道格还猥琐。 不过下一刻，房间里的声音就让克莱门特的脸僵住了，他眨了眨眼，又听了一下后，撇嘴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味的走了。 道格呆住了，他身后一起听门的佑伊也呆住了。 小女仆满脸通红的站起来，又是娇羞又是惊讶，神色数变后，捂着耳根子转身跑了。 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人的道格咬起手指，返身趴回门上，听得津津有味。 房间里响着两个刻意压低，但却明显越来越难以压制的女人哼声。 第203章 取剑 道格脑子里自动脑补出了一个画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少爷似乎是搬了两个东西进房的…… “嘶——！” 房门外的道格目瞪口呆回过头来，一脸崇拜的感叹道：“少爷真猛啊。” …… 黑河号启航时，威廉拉着一马车的东西从德特茅斯堡回来了。 马车里的都是德特茅斯堡内仍然有用的材料，都被威廉扫荡了干净。 这些材料都会成为戴维继续研究神秘知识的资本。 说起来，戴维在德特茅斯堡也算是收获丰富，单是猎杀虫子就获得了六十二万多的生命能量，让他的生命力达到了接近六百万，还收获了一条可以用的新手臂，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没人看到，德特茅斯堡上层的城墙上，心如死灰的猎人大卫看着黑河上离去的蒸汽船，默默的脱下了猎人帽。 从这一天后，他从德特茅斯堡消失，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 戴维从床上醒来，身边躺着两个些陌生的人，指尖还缠绕着对方灰色的柔顺秀发。 芙莉雅和芙莉德就这么坦诚的躺在他身边，她们的眼瞳盯着戴维的脸，看上去有些茫然，就像两个瓷娃娃。 戴维捂了捂额头，他已经想起自己干了什么。 该死的恶灵，竟然被吃了也能进行反扑，晋升后甚至还学会了制造诱惑的幻象…… 可让他意外的是，俩深渊眷属竟然也这么配合——她们似乎真把戴维当成可以繁衍后代的虫主，比他还要卖力！ 好…… 我戴维今天不小心被人占了便宜，非得把便宜占回来！ 经过“深入交流”后，他已经明白了深渊眷属的习性，她们不再是原先的芙莉雅和芙莉德了，只要利用好自己的虫主节点，他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她们。 “你们……接通那个网络……将其他所有虫主的位置共享给我……” 戴维用另一种语言跟两个深渊眷属沟通，她们立刻从床上跪坐而起，顺从的将一股波动传递给了戴维。 不过完了之后，她们又夹带了一段不同的波动：“虫主……繁衍……继续繁衍……” 戴维眼角抽了一下，“你们特么的脑子里就只有那个了是！？” “不然呢？”芙莉雅修女直接开口说道。 她们是会说话的。 “……” 戴维无语的摇了摇头，“有空再说。” 他很想告诉修女，咱们其实有生殖隔离……咳咳，不行的。 别看深渊眷属和人类无异，她们的体内结构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能感觉到那些丝状肌肉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 虽然很舒服就是了…… 靠！！！我到底在回味什么！？ 戴维咬牙切齿的召唤出千肢，庞大的神圣之力迸发，大量长着白羽的魔契锁链哗啦啦的倒刺入千肢的黑瞳内，将内里的恶灵再加了一层封印！ 确保真理窥探者再也没机会乱来后，戴维瞥了降临体一眼。 千肢身上又多了一条纯白的手臂，成了十臂……它们搭在戴维身上，搂着他不放手。 戴维叹了口气，这家伙也不是个省心的主。 刚才戴维被诱惑时，它不但没有阻止，还瞪着那只十字星状的幽邃黑眼在一旁近距离左右观摩，就差拿出纸笔来记笔记了！ …… 一段时间后，船上又响起了道格的哀嚎。 心情不太好的戴维少爷暴打了狗腿子一顿，原因是这家伙在四处宣扬戴维少爷猛到可以把死人“干”活…… 上层甲板上，戴维坐在茶几边喝着茶，眼睛冷冷的盯着蹲在一旁的道格。 克莱门特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优雅的坐到戴维对面翘起腿。 见对方似乎有什么要说，戴维将一杯茶推到了老巫妖面前。 一旁的道格怔了一下，他想提醒少爷，那杯茶是他刚刚被捶到吐血后拿来漱口的——他甚至还把漱口的茶水又吐回了杯子。 不过在戴维的眼神注视下，道格闭嘴了。 看着克莱门特捻着手指毫无所觉的把那杯茶喝下，戴维的心情终于恢复了一些。 “有什么事么？” 克莱门特皱了皱眉，将那杯口感有点不对劲的茶放下，然后才笑道：“弗兰克阁下，你们的下一站就是女妖镇了。” “没错，我得帮老师去附近取一样东西。” “这我清楚，是奥利维亚大人的‘亘古注视’——黑圣剑。”克莱门特提到这把剑的时候身子抖了一下，一副想想都觉得可怕的样子。 “有了它，我想您的老师一定能干翻那个深渊之主，不过嘛，我还想给您提一个建议。” “说。”戴维看着老巫妖狡黠的笑容，心想这家伙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你们的真正目的应该是夺回一具被深渊之主占据的躯壳，这种事，纯粹的暴力是很难做到的，可惜的是，就连我克莱门特也没法轻易抽取深渊之主的神魂，不过嘛…… 鄙人在女妖镇有一位结识多年的挚友，没准她能帮到你们……” “是一头巫妖？” “不，不是巫妖，是一头魅魇——一头真正的魅魇，又称‘魅妖’……” 魅妖的“妖”，就是女妖镇这个名称的由来。 戴维之前从老师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惊讶于世间竟然还真有魅魇这种生物，它并不只是佐伊那条神秘道途的名称而已。 准确来说，魅妖本身其实也是某个已经陨落的神只的信徒，戴维猜测，它们的神就是这个世界中已经破碎的“月亮”。 “你又想干什么？利用你的那位挚友坑我一顿，然后把我和老师一起干掉？”戴维冷笑道。 克莱门特连忙摆手，“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打算将那位友人介绍给您，如果她对您有用的话…… 嗯，您或许可以让她从一些无聊的俗事中解放出来，我想带她一起去冥灯城参加那场盛宴。” 戴维垂下眼帘，没有回应克莱门特什么，不过他已经留了一个心眼。 半日后，黑河号在愈发湍急的水流和全力转动的螺旋桨推动下抵达了一处特殊的岸口。 这里已经是噬光大森林的东部边缘，女妖镇就坐落在大森林内的外围区域。 和德特茅斯堡四周的荒芜不同，先不说处于诡异的大森林内部的女妖镇，单是森林外的“崖谷壁垒”基地就出现了不少人烟。 这是帝国南部边境的一个大型军事重镇，常年驻守大量军队，守望着东南部的噬光大森林。 戴维要找的那个凯恩，据说就被关在崖谷壁垒的监牢中…… 第204章 牢狱之旅 黑河号停在岸口，吩咐船员和肖恩就地待命后，戴维带着一些人上了岸。 众人远远的就能看见，东方远处那条被两座足有千米高的巨峰断崖夹住的深谷，崖谷壁垒就依靠着悬崖，建立在这个“v”字形的谷口中。 仰头眺望崖壁，还能看见山体内出现了许多被挖出来的“窗口”，整座山内部似乎都被改造成了壁垒的一部分。 大量重型城防炮和某些构装器械从里面伸出，整片崖壁就像刺猬一样，武装到了牙齿。 戴维乘坐马车，一路从山道接近崖谷基地的大门，一边欣赏马车外的景色，大腿上还搂着一身劲装的佑伊。 小女仆一脸娇羞，她好像想开口问些什么，但被少爷搂着厮磨，搞得有些衣衫不整，只顾着拉衣服都没机会说话了。 戴维知道佑伊在纠结什么，她估计是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和深渊眷属的放浪形骸了。 不过这也挺难解释的，难道说他为了控制两个眷属就要和别人“繁衍”不成？ 他知道双胞胎对自己的感情，那可不是两个满脑子只知道繁衍的眷属能比的，所以他在路上就一直不断找机会安抚佑伊的心。 “再忍耐一下，我已经有了计划，过不了多久我和老师就能夺回佐伊的身体，到时候，咱们再一起玩……” 戴维在娇艳欲滴的佑伊耳边吹着气，弄得她耳根子通红，只能可爱的哼哼回应。 他们身后还跟着另一辆马车，上面坐着威廉、道格和巫妖，以及扛着两具棺材，变成了戴维模样的重生之子。 最近道格不知为何跟巫妖混在一起了，两人经常嘀嘀咕咕，道格好像在请教那只巫妖什么，克莱门特也意外的有问必答。 佑伊说，克莱门特曾经也找过她，说什么可以教她一些关于灵魂方面的知识，不过佑伊没有鸟他…… 不鸟他是对的，巫妖的知识肯定没好货，至于道格……他喜欢作死就随他去。 …… 城门下，守军看到了戴维的银龙勋章，立刻恭敬的放行。 正常来说，这座军事基地是普通人不能进的，可对于戴维·弗兰克这种身份尊贵且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家伙来说，阻拦并没有意义。 没人敢拦他。 哪怕不需要亮出猎爵的身份，这些守边的士兵都不敢随意得罪一位四阶超凡者，崖谷壁垒的至高长官也不过是同为四阶罢了。 戴维把其他人留在城门附近，只带着机灵的狗腿子一人去面见这座壁垒城的最高指挥官——要塞总督，奇利曼伯爵。 路上戴维就在观察崖谷壁垒中的状况，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战斗，巡逻的士兵显得有些松懈。 从深渊眷属共享过来的信息来看，深渊虫群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扩张，它们都藏入了噬光大森林中，目标直指同样藏在森林中的不朽圣体会。 奇利曼在自己的作战办公室接见了戴维，这个头发花白，貌若中年，还留着一撇一字胡的尖脸伯爵同样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戴维。 “阁下，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您好，奇利曼大人，我叫克莱门特，我来此是为了见一位被伯爵你囚禁的犯人。”自称克莱门特的戴维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谁？”奇利曼挑起眉毛，双手抱起，昂着头靠进座椅内。 “猎人凯恩。” 戴维说出这个名字时，奇利曼胡子动了一下，神色冷了下来。 “据我所知，您已经囚禁了凯恩先生好几年了，他是帝国光明静谧学者议会的一员……” “不用说了。” 奇利曼皱眉打断了戴维的话，态度倨傲起来，“哼，剑圣凯恩，可笑……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愿闻其详。” 戴维愿闻，奇利曼却不愿详说。 “我不想多提那个混蛋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凯恩背叛了他们猎人狩猎黑暗的誓言，亲手释放了我的大敌，他罪无可恕。” 奇利曼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扭过头去，“你想见他就自己去牢里见……” “不，我不仅要见他，还希望阁下能将他放出来。”戴维踏前一步。 “放出来？”奇利曼伯爵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瞪着眼睛看着戴维，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没错，我需要他带我去找一样东西，在那之后，您要怎么处置他与我无关。” 戴维知道凯恩在几年前借了老师的剑去做了一件事，那把黑圣剑现在肯定不在蹲大牢的凯恩手里。 奥利维亚说过，她的剑应该在噬光大森林的迷幻区域深处，想要找到它，就得把凯恩从大牢里揪出来，让那个混蛋去带路。 不过看样子奇利曼伯爵是怎么都不愿意配合了。 “不行！” 他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戴维。 “奇利曼伯爵，我想我必须要向你申明一件事，我和我的同伴正在追捕一股来自深渊的力量，犯人凯恩掌握的东西十分关键…… 而且我必须警告你，深渊的虫群已经渗透进了噬光大森林，它们随时会威胁崖谷壁垒，如果你耽误了我的事情，后果会很严重，我不希望看见你的堡垒也沦落到和德特茅斯堡一样的结局。” 戴维诚恳的给出了警示，但油盐不进的奇利曼却当他在放屁，无论他如何苦口婆心的解释深渊的问题，伯爵依然以一副傲慢的态度拒绝戴维。 “崖谷壁垒永不陷落，你们根本不懂帝国军团铁壁的荣耀！ 要怎么对付深渊是你们的事情，那个大森林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我管不着，但放人？想也别想！” 一旁的道格一脸气愤的嚷嚷道：“奇利曼伯爵，我警告你！克莱门特子爵是一位受到帝国皇室认可的古老贵族，他是一位曾为帝国流过血的英雄！请你放尊重点！” “屁的英雄！你一个屁大的子爵凭什么来管我崖谷壁垒的囚犯！今天就是传奇猎人来了也不行！” 奇利曼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大骂。 眼看对方已经有些压不住火气了，道格缩了缩脖子，扯了一下戴维的衣服，附耳道： “少爷，咱们没必要跟他硬来啊，悄悄去把那凯恩从牢里劫了不久成了嘛。” “唉……确实。” 戴维也没想过这个奇利曼伯爵会如此的傲慢强硬。 “不过我有更便捷的方法。” 戴维在道格惊恐的目光中抽出了腰间的启愿者，绽放着白金光芒的枪口指向坐在桌子后的奇利曼。 几乎被枪口怼着脑袋的伯爵呆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别急，这小玩意儿就我克莱门特家族的传家宝，它能帮人实现愿望哦……” …… 哗啦啦——喀嚓！ 片刻后，戴维和道格一起出现在被锁上的牢门后——不是在牢外，而是在牢里…… 道格张了张嘴，“额，少爷，您确定您的禁忌物实现的是您的愿望？” “当然，现在我们不是进来了么？”戴维笑了笑。 进来个屁啊，明明是那个奇利曼把我们给关进来的好！这实现的是对方的愿望！ “嗯，我承认启愿者的效果有些小瑕疵，但这确实是最快的方式，咱们不需要在意其他的细节。” 道格不敢把心里话爆出来，连忙点头，“您说得对，您这手‘金蝉入壳’的本领确实让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了，少废话，现在咱们要去找找那个凯恩被关在哪里了。”戴维看了眼简陋牢门外黑漆漆的走廊。 奇利曼实际上只是把突然发疯的戴维给关进了一个并不森严的外围监牢，准备让他冷静一下。 以对方对凯恩的恨意，那家伙的大牢应该在更深处。 这时，道格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叠文件，“少爷，您看，这是我刚刚从伯爵办公室顺来的囚犯档案，这上面写着凯恩就在西区第三十号囚室……” “干得好。”戴维满意点头，狗腿子倒是帮他节省了不少时间，“你怎么偷到的？” “嘿嘿，当然是因为少爷您伟岸的雄姿，帮我吸引了那个伯爵的注意力，刚好小人又懂得一些隐藏气息的小窍门，嘿嘿嘿……” 当面潜行偷东西？ 行，够猥琐。 戴维拍了拍道格的肩膀，衣服下伸出的重生之触把狗腿子吓得满头冷汗。 触手轻松把牢门撕开，戴维信步走入黑暗的回廊深处…… ==============非正文========== 下面是戴维当前的能力情况： 【生命能量：\/】 【灵能：\/】 【神尸之手4：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四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冷却时间：60分钟。】 【裂魔之爪2：每秒持续献祭50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具备撕裂灵体、黑暗能量、元素体的效果，可点燃献祭之焰，持续造成等额献祭能力的伤害，冷却时间：无。】 【剥夺者3：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延展的“影指”，可释放能力“深度回响”，冷却时间：1分钟。】 【荣耀构装4：消耗50万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震魂利刃（呼魂）、高能放热结构、荣耀之锤（桩形态）、荣耀之锤（炮形态）。组建核心冷却：24小时。注意：连续发动构装会致使核心结构暂时过载，传奇构装体可在战斗中自行释放能量压力，不会伤害自身；警告：核心结构高强度过载后会强制启动放热装置；发动荣耀之锤多次过载后会发生自爆；过载中的核心结构受到攻击会发生自爆。】 【重生之触3：需要消耗100万生命能量发动，生成具备等量生命力，可进一步细微重构的触手，可额外制造共生装甲，生成冷却：100秒。注意：除非主动取消能力或肉体结构被彻底破坏，否则触手不会消失。】 【神秘编织者2：可常态存在的双足，操纵“束缚”与“编织”；可消耗最大量灵能进行一次“编织者仪式”，稳定空间结构，修复或切割跨越空间的通道，冷却时间：无。注意：进行仪式会引来大量编织者眷属。】 【未知孽物1：在你想起来之前，你无法使用它，冷却时间：∞。】 【虫主镰爪1：消耗四分之一最大生命能量制造突变，长出额外两对高速虫主镰爪，获得虫群节点共鸣结构，突变冷却：1小时（基因崩溃风险）。注意：虫主镰爪为单分子利刃，每次攻击都会造成磨损，耐用度取决于消耗的生命能量。】 【女神祝福仪式·四阶】 持有禁忌物：【启愿者】 猎人之血药剂效果：30最大血量恢复；恢复满额灵能（附带灵能获取双倍效果）；在短时间内爆发性增强力量与速度。 魔契：狂乱之触；重生之子（非本体）。 第205章 两个混蛋 凯恩是一个混蛋，不论是奥利维亚还是奇利曼伯爵都这么称呼他。 可同时，他也是一位强大的猎人，被称为“剑圣”的男人。 传闻中，剑圣钻研的剑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哪怕不依靠超凡之力，他的剑也同样超凡。 至于剑圣凯恩到底有多混蛋，戴维见到他的时候，就稍微有点感受出来了…… 牢房中的凯恩是一个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络腮胡瘦子，看上去有点像个野人。 虽说是在蹲大牢，但一个超凡者蹲大牢蹲成这个鬼样子也实在说不过去。 其实他并没有受到什么束缚，就连超凡之力都没有被剥夺，看他那烂泥一样的样子，戴维猜测他就是自愿被关在这里的。 “凯恩，我来找你要一件东西。”牢门外的戴维面无表情的对瘫在地上的凯恩说道。 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了。 凯恩凌乱发梢下的细长双眼移向戴维，眼神稍微变化一些了，“你是……来送饭的？还是来要饭的？” 他的话音很轻，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戴维翻了个白眼，这人已经被关得脑子不清醒了，“我来是为了奥利维亚大师的剑……” “哼，邪魔污秽休想打那把剑的主意！” “你误会了，我是奥利维亚的学生，是来替她取剑的，她说你是个有借无还的混蛋。” “额……哦……噢~~~~嘶……” 凯恩从地上坐起来，脸上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到正义凛然、再到恍然大悟、再到心虚理亏，几秒钟内把所有情绪都演绎了一遍。 不过到最后，这家伙竟然就地一躺，死皮赖脸的说道：“那剑就在大森林里面，你自己去取，我要坐牢，帮不了你。” 戴维眼角抽了下，“你必须带路，噬光大森林的深处有迷境……” “我可以教你怎么走，你出门后左转，然后再左转，直走，然后……” 戴维听着凯恩在那唠唠叨叨的胡言乱语，叹了口气，“现在我知道他们为啥叫你混蛋了。” 刺啦…… 监牢的钢铁大门被戴维像是揭罐头一样撕开，凯恩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个比黑暗的阴影更加黑暗的男人步步逼近。 “你……你想干什么？难……难道你想……爆我菊花！？你休想！你变态！你不要过来！” 呸！ 跟在戴维身后的道格也忍不住吐了口口水，“第一次见比小爷我还要无耻的人。” 戴维看着这位“剑圣”的眼神有些可怜，“闭上你的嘴，我来帮你越狱。” 缩起来的凯恩呆了一下，“等等，你这是想我死啊，那你还不如来爆我菊花了……” “……” 轰——！！！！ 山体内回荡起恐怖的轰鸣，崖壁下的厚实壁垒出现了大量裂缝，内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以巨大的力量从内往外凿击。 轰鸣一下接一下，好似攻城锤撞击城墙一样，没几下过去，那面壁垒就轰的一下炸开了一个大洞。 顶着荣耀之锤巨型桩锥的戴维在炽热的蒸汽流中走出。 此时大洞外已经围了里外三层的要塞守军，他们一个个都面露惊恐，手里指着戴维的武器都在微微颤抖。 那个手持巨大怪异武器的猎人，让他们心惊胆寒。 戴维一眼就看见士兵前方那位神色傲慢的奇利曼伯爵，对方这时却在冷笑。 “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疯子会强行劫狱，现在我有理由可以处死凯恩那个混蛋了。” “你可以处死他，但得在我做完我的事情之后。”戴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咳咳咳……看！你果然想害死我！”大洞后的蒸汽中冲出凯恩踉跄的身影。 奇利曼伯爵看见他时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你错了，今天没人能够阻止我。”戴维咧开嘴角，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 不久前，佑伊和重生之子已经带队悄然无声的渗透入崖谷壁垒的城门楼。 以重生之子千变万化的能力和佑伊的愚天使同化仪式，那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彻底控制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替罪羊的克莱门特也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这场行动。 在佑伊的约束下，他们没有杀死任何人，只是把普通士兵都打晕了——崖谷壁垒是南部边境的重要前哨，戴维不希望这里变成一座死城。 在克莱门特那奸猾的黑暗生物帮助下，她们轻松破解了壁垒中的各个防御阵法，不过面对那些炼金构装的防御机关时，克莱门特就摊开手表示无奈了。 “你家少爷不让我们毁了这座城，但又想暂时瘫痪掉他们的反击力量，我不知道怎么控制这些构装体，它们那暗淡的灵魂甚至不会回应我……” 佑伊歪了歪头，伸手抓住其中一座炼金构装大炮屁股下方的蒸汽核心，用力一拔。 “这样行不行？” 克莱门特呆了下，“额，暂时破坏掉也是一种办法……” 他似乎就没想过这种粗鲁的方式。 傻姑娘简单的思维有时候就是比巫妖那弯弯绕绕的肠子要实在一些…… 重生之子立刻像头野兽一样扑向了其他的构装体核心，这种不用脑子的破坏工作它也很喜欢。 就这样，崖谷壁垒的防御力量就这么被瘫痪了大半，当奇利曼伯爵举起手示意壁垒上的大炮准备攻击时，远方的崖壁上几乎没有人回应他…… 伯爵大人傻眼了。 “哼……我想，你们该睡一觉了。” 戴维打了个响指，脚下立刻延伸出大量蠕动的黑色手指，黑色的阴影就像一朵绽放的黑莲。 影子的扩张速度飞快，所有被它们触碰的士兵都立刻倒下，神色惊异的奇利曼伯爵立刻飞速后退。 伯爵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此时此刻，那些他派去启动壁垒防御的士兵都已倒下。 事实也是如此，城墙上，愚天使附身的佑伊一马当先，猎人威廉紧随其侧。 他们正在撤退，只留重生之子挡在城楼出口处断后。 赶来阻拦的凡人士兵还来不及抬起武器，就被佑伊带领的十几个愚天使同化体近身。 没有人是她的一合之敌。 威廉更是把最卑鄙的毒刃、飞刀都使了出来，就连他的枪打出的子弹也是淬毒的，中毒的士兵没有死亡，全部倒头就睡。 …… “呵呵，哈哈哈哈！” 壁垒下的伯爵大人发出狂傲的笑声，“好一个英雄克莱门特！好一个剑圣凯恩，竟敢打破我崖谷壁垒的秩序……” “关我屁事，冤有头债有主……奇利曼，我可没打算越狱啊！” 凯恩那个混蛋事到如今还在嚷嚷着自己是无辜的，不过奇利曼根本懒得听他废话。 “哼！破坏秩序者，必将遭到反噬！” 伯爵大手一挥，一股强悍的灵能波动从他身上扩散。 不要忘了，这位傲慢的要塞总督自己也是一位四阶超凡者，他的超凡道途，正是光明教会的“秩序”仪式。 四阶仪式能力——纠正。 秩序道途的超凡者可以在三阶时就构建一套适用于一定范畴内的秩序规则，这套森严的秩序壁垒之内，可谓是顺畅逆亡。 秩序越严格，威力就越巨大。 而四阶仪式“纠正”，则是用于惩罚那些破坏秩序的强大手段，它能够抹消突破秩序的力量，让扭曲的异常荡然无存！ 呼的一下，戴维发现自己的剥夺者影手突然被没了，就像是被“没收”了一样。 不过他现在的眼睛能够看见伯爵大人的灵能波动。 真理窥探者的能力告诉他，影手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某种更强的规则给掩盖了，只要离开一定范围，就能重新出现。 “呵，有意思。” 戴维倒是一点都不慌，没了剥夺者，他还有大把可以杀穿这条防线的手段…… 肩上的荣耀之锤开始发生变化，生命金属不断扭动重组，重生之触倒反生长，一门被血肉铠甲包裹的大炮指向远方。 第206章 大森林 轰隆隆……………… 城墙被轰出了一个大洞，展开喷气式骨肉巨翅的戴维抓着凯恩呼的一下飞向了高空。 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在落日的余晖下飞速远去的身影。 从倒塌的残骸中爬起来的奇利曼只能愤怒的对天怒骂：“混蛋！！！混账凯恩，混账克莱门特！！！别让我抓住你们两个王八蛋！！！” 没人注意到，壁垒高墙下还有一个土头灰脸，大气都不敢喘的猥琐身影。 道格泪眼汪汪的少爷就这么飞走了，咬着嘴唇哭丧着脸：“少爷，您别把我给忘了呀……” 这时，一条诡异的血肉触手突然从他的背后袭来，一把捂住了他想要尖叫的嘴巴，嗖的一下把他拖入了阴影中。 …… 远处，已经跑到大森林边缘的巫妖克莱门特竖了竖耳朵，不知为何，他好像听到有人在骂他。 唔……也有可能是错觉。 克莱门特摇了摇头，他看到戴维已经从空中冲入了大森林，黑河号是不能回去了，肖恩那一船人估计都会被奇利曼扣留。 他们只能前往森林外围的女妖镇。 这是戴维提早安排好的计划，佑伊和威廉他们不适合进入危险的噬光大森林深处，但他们可以成为戴维的眼睛。 从那个死掉的金爪持有者灵魂中得到的情报可知，不朽圣体会其他持有伟大者遗骸的“圣徒”都在往女妖镇聚集。 他们不知为何收到了伟大者的指引，正在全力准备复活那头龙巫妖的仪式，可以预见的是，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深渊虫族绝对会让这场仪式出现巨大的意外。 戴维的优先目标还是先取得老师的剑，等他从森林深处回来时，包括奥利维亚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在女妖镇完成汇合。 …… “别飞了、别飞了！再飞就找不到方向了！” 逐渐暗沉的天空下，戴维抓着凯恩飞过被雾气覆盖的扭曲树海。 听到凯恩大喊，戴维才收起翅膀，直接落入噬光大森林之中，就像一头扎入了一片灰蒙蒙的海洋。 雾气笼罩了两人的视野，尖锐的树枝刮擦过戴维的衣物，他还未落地，就感觉身边的树枝在向他疯狂的缠绕而来。 它们就像是活物一般！ 蠕动的白色树干宛如巨蛇，咯啦啦的扭动着枝桠，粗大的树心中甚至张开了一张长着尖牙的腐臭大嘴。 它们想要吞掉一切经过的生命，它们是吃人的腐木…… 不过这些树枝一碰到戴维，就被暴虐的重生之触反过来绞碎，触手的力量显然比它们高出一个层次。 戴维哗啦一下穿过茂密的树冠，平稳落地，上方只留下一条被撕开的缝隙。 缝隙还在快速愈合，那些树尝到了戴维的厉害，不敢再贸然发动攻击。 凯恩落地的方式就没那么优雅了，他被戴维甩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呸……呸呸！” 这位传闻中的剑圣吐出一嘴黑泥，跳起来激动的大喊： “你高兴啦！现在你高兴啦！！原本我只是在蹲大牢，现在那个顽固的奇利曼终于找到理由直接处死我啦！” “好死。” “啊？” 戴维拉了一下猎人帽檐，扭头看向四周，“带路，别跟我说你不认得方向了。” “呃呃呃呃噢——！” 凯恩脸部扭曲了一下，他抓着自己本就没多少肉的脸，夸张的怪叫摇头。 他算是看懂了，这位自称是新晋猎爵的戴维·弗兰克果真就是奥利维亚的徒弟——师生俩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讲道理！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喜欢讲道理的人，但这家伙也忒没人情味了…… 好，谁让自己借了别人的剑没有还呢？ 报应啊……奥利维亚的人情果然欠不得！ …… 雾蒙蒙的密林中，没有多余的植物，脚下是诡异的黑土，身边则是一棵棵如同白骨的无皮巨木。 盘根错节的白色树根浮出地表，布满了森林，就像是某种生物死后半埋在地里的遗骨。 戴维跟着不情不愿的凯恩，一路穿过那层层怪树组成的屏障。 这片森林十分诡异，就和那个曾经被世界魔方扭曲了空间的皇都下水道一样，这里也给了戴维相似的感觉。 不过被扭曲的不是空间，而是人类对方向的认知。 整个大森林的树海就像一个天然的阵法，它们甚至还在悄无声息的移动着，变换着，形成了一个具备迷幻作用的巨大领域。 可看似吊儿郎当的凯恩走在这片迷域中却显得轻车熟路。 他的解释是：“我认得自己留下的剑意……” “你到底用老师的剑做了什么？”戴维看着凯恩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什么，我只是用那把圣剑杀死了一头魅妖之王。” 凯恩耸了耸肩，说得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戴维挑了挑眉。 魅妖之王并不是什么卑微的小角色，那至少是一头下位传奇生物。 从凯恩必须要借用老师的黑圣剑才能斩杀对方来看，这东西以寻常方式根本没法战胜。 剑圣凯恩本人其实就是一位五阶的超凡者，能获得“剑圣”这个称号，没人敢小看他的实力。 “所以奇利曼为啥会把你关起来？他说你背叛了猎人的誓言，还释放了他的敌人。” “我是自愿被他关起来的。”凯恩的声音低沉了一些。 “我知道。” 非要说的话，奇利曼根本不可能关得住这位剑圣，凯恩蹲了这么多年大牢，一定有别的原因。 “为什么？” “只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没人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自愿去蹲大牢的。”戴维背着手，身后的重生之触无声一挥，切断了一只从雾气中扑出的小东西。 这不怕死的小生物是一条手臂粗长的光滑肉条，它只长着一张嘴巴，见人就想咬。 他们一路上已经见过不少这种扭曲的东西了。 前头的凯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杀了那头魅妖之王，同时也放走了一只被魅妖王奴役的女魅妖……” “你别告诉我你爱上了那只女魅妖。”戴维勾起嘴角。 “你也别告诉我你和你那位老师一样，都是不懂得爱为何物的木头人。”凯恩撇嘴。 “好，就当我明白你的感受……” “你明白个屁，你不懂。” 凯恩一边走一边摇头，“为了让她能够获得自由，为了让她不受其他人打扰，我自愿进了奇利曼的囚笼，只要我一日在那牢里蹲着，顽固的奇利曼就不会找别的猎人去狩猎她……” “我爱她……胜过一切……” 戴维被这肉麻的宣言激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过眼前这个消瘦男人的背影也确实让他有些许改观。 能为了自己所爱去蹲大牢——至少，他是个男人。 如果换成是戴维自己，如果把那个女魅妖换成佐伊……嗯，他会直接拆了那座崖谷壁垒。 “我和她，是在森林里面认识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等等，谁问你了？别突然间就开始讲那些没人关心的故事啊！ 戴维正想让他闭嘴，凯恩的絮叨就停了下来…… 两人走着走着，面前就出现了一棵与众不同的黑色巨树。 它没有其他直通天际的白色无皮巨木一样高大，但却被这片宛如牢笼般的森林包裹，就像一只笼中的黑鸟。 扭曲蜿蜒的黑色树干充满疙瘩，显得十分丑陋。 凯恩看着那棵树，低声说道：“就是这里了……” 戴维抬头看去，巨木间透出的诡异白光照射在那棵树的树心，只见那光芒中，一把黑色的大剑插在树干上。 那就是奥利维亚的剑，大名鼎鼎的传奇黑圣剑——亘古的注视。 “听着，那头魅妖王其实还没死透，等下我把剑拔出来时，你我都会陷入对方临死前制造的幻境中……” 凯恩扭头看向戴维，一脸报复性的笑容。 “奥利维亚会派你来取剑，说明你拥有足够对付它的力量，和我一起彻底终结它，剑就是你的了。” 戴维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第207章 拔剑 二人缓步向前，踏上生长在黑泥中的盘根。 凯恩伸出手，感受着微风拂过掌心，在碰到那棵树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发生了改变。 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恐惧……就如他心中的那柄剑。 当一个人的精神极度专注之时，其在千锤百炼中铸造的光芒便会油然而生。 在戴维看来，此刻伸手握剑的凯恩，才是真正的剑圣。 “啪！” 剑柄入手，林中微风顿止，就连那些蠢蠢欲动的吃人怪树也停下了摇摆。 这一刻，万籁俱寂。 嗡…… 不知是不是错觉，戴维好像听到了那柄剑发出了某种声音。 握剑的凯恩也在低语，就像在回应那把剑的质问。 “……就让我最后再挥舞你一次，你主人赠予我的印记还没过期呢……” 噌——！ 黑色的大剑一闪，凯恩干脆利落的将它从树心拔了出来。 当他将“亘古注视”高高举起的那一刻，戴维就感觉一阵汹涌的波涛笼罩了他们。 凯恩脚下的黑色古树猛然间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整个森林都在回应着它释放的气息。 戴维看向头顶，发现四周的树木忽然间变得无比巨大，它们在生长变高，笔直的延伸向无穷高处的天穹。 脚下，原本满是黑泥的地面忽然蔓延起透明清澈的水，它们就像从地下浮现，一下子灌溉了整片森林，淹没了大树的根须，将地表变成了一片平整如镜的深邃海洋。 水面之下的土地消失了，戴维脚踏其上，拨动的涟漪让他的倒影变得扭曲难辨。 某种未知的光源照亮了四周，幽深、宁静的气息包裹了他。 此时再看那棵原本插着剑的树，包括树上的凯恩，他们都消失了…… …… 一股由大森林深处席卷而来的清风扫过了女妖镇的外围，正准备进入小镇的克莱门特忽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啊……是你，我的老朋友，想不到你竟然还没死……” 老巫妖摇了摇头，伸手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叉，然后鼓起胸膛喷出一口气，将那股拂面的清风给吹了回去。 “……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拒绝你的邀请。” 完事后，克莱门特有些自得的看向四周，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的灵魂波动成功隔绝了那个幻象的笼罩……不过当他扭头看向身后时，却疑惑的挑了挑眉。 身后跟他们在一起的佑伊不见了，原地只剩下毫无所觉的威廉和他大眼瞪小眼。 “人呢？难道被吸进去了？” 克莱门特扯了扯嘴角，“啧……这岂不是显得我很呆？” …… 佑伊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 也就一愣神的功夫，怎么身边的人就都不见了呢？ 不过她一回头，却惊讶的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不，不是“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佐伊，与她如同镜像般相似的双胞胎姐姐。 这让佑伊陷入了混乱。 姐姐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出现在她身边了。 佐伊也有些茫然，就像刚刚睡醒的样子，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直接走到妹妹身前，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佑伊，我终于能摸到你了。”佐伊笑了起来。 “姐姐，你是……真实的么？”佑伊怔怔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 她抬头望向四周，发现那些高大怪异的白色树木正在往上无限拔高，脚下也成了一片黑色的大湖，但她们却没有沉到水下去。 “这还是现实么？” 佐伊皱了皱眉，“不对，我们好像进入了一片幻境……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么咱们现在可能只是两个被拉入幻境的意识而已。” 在佑伊还傻傻的摸着姐姐的脸时，佐伊已经猜到了真相。 她并没有重新获得身体，而是她们两个都失去了身体…… 噬光大森林在某种东西的影响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却没有影响到所有人，例如克莱门特和威廉就没有进入幻境。 两人一起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妖镇，却发现那原本就奇奇怪怪的小镇已经变得更加诡异了。 小镇中的房屋依附着巨大的树木横空建造，无数盘旋交错的弧形阶梯和绳桥缠绕着如同蜂房般的树屋，一直延伸到了无穷高处。 它们好像形成了一道横跨天地的墙，密密麻麻的树屋和另一边幽深的巨木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觉告诉两姐妹，此刻的女妖镇非常危险…… “咦？快看……”佐伊忽然指着森林的方向轻呼。 她好像看见了戴维少爷的身影！ “是少爷么？” 佑伊也被那处幽光吸引了注意，可对方距离这里很远，仅是惊鸿一瞥，戴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巨木的缝隙间…… “好像是……咱们追上看看！” 两人不再犹豫，踏着林中的水面奔向森林的深处，涟漪在她们脚下绽放，波纹四处扩散、回荡，形成了一幅神秘的画卷。 她们刚离开原地没多久，变异的女妖镇边缘另一个方向就走出了一批装束怪异的人。 这些人身披黄金骨饰和斗篷，头戴金质骷髅面具，手里持着多种骨骼融合而成的狰狞武器。 为首三人还背着巨大的黄金骨骼。 巨型棒槌似的黄金胫骨，形如巨兽尾椎的骨节状黄金巨枪，以及一颗庞大的黄金龙头骨…… 三个不朽圣体会的圣徒面面相觑，他们刚刚还来不及进入女妖镇与其他信徒汇合，就被那股奇怪的波动吸入了这个幻境。 三人作为高位阶超凡者，自然都能感应到那股波动来自森林深处，正巧，他们看见了正在跑向森林的双胞胎姐妹。 其中一个背着龙头的圣徒伸手一挥，所有人立刻悄无声息的跟上了上去。 …… 佐伊和佑伊一路狂奔，她们总能看见远处戴维少爷的背影，但却怎么也没法和对方拉近距离。 两人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这夜间的噬光大森林反而没有了白日那种神秘的雾气笼罩，四周甚至还有着莫名的光源，将林间的巨木和脚下的水面照的透亮。 不知多久过去，就连两个体力很好的少女都感觉到一阵疲惫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空地中间的景象让二人都陷入了呆滞。 巨树围绕之中，浸蔓林地的水面成了一片广阔的湖，在那湖正中间的水面之下，浮着一颗幽蓝色的大圆球…… 那是一种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就像一颗表面不那么平滑的玻璃球，又像一盏晶莹透亮的灯。 实际上，那是一颗月亮，一颗漂浮在水面之下，如同倒影的“水中月”。 只不过这个世界没有月亮……它是那么的美丽，也是那么的不真实。 双胞胎终于知道林中的幽光来自哪里了，所有的光芒都来自那颗水中之月，更奇特的是，她们还看见那颗月亮上插着一柄剑。 一柄从水里延伸出来的神秘大剑。 它似乎正在等着人将它拔起来…… 第208章 另一把剑 佐伊往前走了一步，佑伊有些担忧的拉住了她。 “姐姐，那会不会有危险……” 一向胆子大的佐伊并没有停下，反而回头安慰佑伊：“别担心，你有没有感受到，那个东西散发的神秘气息和我们在晋升仪式中感受到的很像…… 我想，它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而且我有种感觉，它和我们的超凡道途有关……我觉得我们需要那把剑，相信我！” 比起曾经，佐伊眼中的迷茫少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自信，更加的果决，甚至带上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样的姐姐，让佑伊也感觉有些陌生。 话音刚落，两人都看见那柄插在水中月上的大剑边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佐伊怔了一下，她好像看见戴维也站到了大剑之前，好像正要拔剑，她挣脱了佑伊的手，急步走了过去。 而佑伊却看见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幽光的存在，形似女子，但却有着多只细长的白色手臂，如同蝙蝠翅膀上的手骨，仔细看的话她身上披着的白色长袍也好像一对收拢的翅膀。 其脸部还散发着朦胧的柔光，如同一个美丽的女子，发现佑伊在看她时，她朝佑伊露出了模糊的笑容，还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到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然后佑伊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法出声了，不仅说不出话，就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佐伊一步步走过湖面，来到那被幽光照射得一片煞白的湖心，不知为何，戴维虚幻的身影消失了。 但佐伊却像是魔怔了一样没有停下，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插在水中的剑柄。 这是一把剑宽堪比她大腿的重型大剑，比起皇都教团工坊制造的那些巨剑都不遑多让。 剑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通体散发着或碧绿或幽蓝的神秘流光。 它就像一轮明月，一轮从倒影中延伸出来的真正明月…… 佐伊握住剑柄时，立刻感受到一股与她的超凡道途同源的力量笼罩了她。 一段信息灌入了她的脑海：破碎暗月。 这就是大剑的名称，它是所有魅魇所崇拜的神陨落后跌落的遗物，它就是最后的“月”。 佐伊深吸一口气，想要将它从水面拔起来，但那柄剑却好像有万斤之重，无论她怎么用力，根本纹丝不动。 就在她用上双手，使出吃奶的劲时，大剑忽然颤动了一下，一股可怕的吸力从剑身上爆发。 佐伊惊骇的发现自己想要松手都不成了，剑柄死死的黏住了她的双手，无论她怎么拔都拔不开。 大剑似乎想要吸取佐伊身上的什么东西，但当它发现佐伊根本不具备这种东西时，它竟然开始直接吸收佐伊的灵魂。 水中的幽月仿佛成了一张深渊巨口，要将佐伊整个人吞入其中。 她不断的想要吸气，但那股吸力却让她感到窒息，瞪大眼睛的佐伊陷入了绝望的恐惧，她想要求救，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从旁伸出，连带着佐伊的手一起，轻轻握住了大剑的剑柄。 佐伊惊讶的扭头，只见身边站着面带笑意的戴维·弗兰克。 “少……少爷……” “别怕，交给我就好。”戴维垂下眼帘，开始发力。 佐伊顿时被少爷温暖的怀抱牢笼，她感觉戴维握住自己双手的掌心同样在流动着无比炽热且柔和的能量。 那股热流一直涌入她的身体，让一切绝望与恐惧都烟消云散。 那是一股浩瀚的生命能量，正是破碎暗月想要吸取的东西…… “少爷，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佐伊的眼角泛动着晶莹的泪光，她抬起头，痴痴的问道。 “我随时都能找到你们，无论是幻梦之中，还是迷境之内，我都能找到你们，我永远在你们身边……” 戴维蹭了蹭她的额头，身上庞大的生命力轰的一下灌入那柄大剑中。 既然你想吸，就让你吸个够，看你能吃多少，撑死你！ 不过破碎暗月也不是吃素的，它是真的能吸，戴维接近六百万的生命力像是倒水似的狂降。 不得已之下，他召唤出了千肢。 降临体的神光压到了幽月之上，它伸出十臂，将戴维和大剑一同抱住，同时爆发出一股堪称恐怖的祝福神光。 戴维的生命力一下子翻了个倍。 多出来的生命能量蜂拥灌入破碎暗月之内，戴维能感觉到，那剑中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降临体的临时祝福并不能无限制的给戴维灌注生命力，如果这次祝福的力量耗光了，通往神国的大门就会暂时关上。 戴维看着自己的血量在翻倍后继续狂降，心里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自己实在支撑不下去，他会直接切断自己与佐伊的手臂，强行终止大剑的虹吸。 这柄剑对任何超凡者来说都是一个无底洞，正常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拔起它！ 但它终归没能将戴维吸干，当灌入剑身的生命力达到一千万时，破碎暗月猛地爆发出一道通天的光柱…… 它终于完成了苏醒。 如镜的湖面泛起激烈的涟漪，甚至化作激荡的浪花，将幽光彻底绞碎。 戴维轻轻一抽，剑身从水里升起，那一轮水中月却在这时轰然破碎——暗月的本体，已经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松了一口气的戴维松开了剑柄，让佐伊独自举着那把喷发着耀月幽光的巨剑。 “它是你的了。” “不……” 佐伊水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辉，她单膝跪倒在戴维面前，将手中的大剑——月神的遗物，双手平举到戴维面前。 “这把剑属于您，我的主人……” 佐伊低下头，发梢下的双眸映照出了水中正在消散的月亮，以及那个站在破碎月影中的倒影——戴维·弗兰克。 手捧大剑的她耳边好像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主人？” “是的孩子，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他有这个资格……” 戴维怔怔的看着那柄剑，然后笑了笑，伸手再次握住了剑柄，这一次，他与剑之间再无隔阂。 破碎的暗月啊……是谁将你击碎？又是谁将你拔起？与你一同横扫人间？ 他将巨剑竖起，平举在眼前，头顶的神光与剑上的幽光融合为一，神秘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如同一首破碎的歌谣…… …… 佑伊发现自己忽然又能动了，她看着姐姐和拔出大剑的戴维少爷，激动的跑到他们身边。 “姐姐……” 佐伊伸手搂住了妹妹，与她一同见证暗月的光辉。 “佑伊，你还记得我们从破碎圣典中读到过的内容么？这柄剑，就是神的遗物……” 佐伊的话音好似梦呓，佑伊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除了与超凡道途有关的仪式，谁会去记那圣典上的其他内容，佐伊以前也没有多看那东西两眼，现在却开始说这种怪话。 姐姐果然有事瞒着自己……难道她真的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两姐妹都有些出神，而手握巨剑的戴维却一挥剑身，转身看向森林的深处。 只见远处的巨木之间，出现了一个恐怖的黑色身影，扭曲涌动的黑气笼罩着它，一些细长手臂从中伸出，搅动着体表由黑气凝聚而成的面容。 哭、笑、怒、怨、憎、慈、悲、喜…… 一个个代表着不同情绪的面容在黑气中蠕动，而那个东西自身的脸部却没有五官，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双畸形扭曲的角…… 魅妖之王。 戴维一眼就认出了那只趴伏在地上的黑色怪物，它就像一只无脸的人形巨蝠，那些细长的手骨都是它支撑肉翼的臂膀。 它那收拢在扭曲黑气中的手臂同样拖着一把黑色的大剑——亘古注视。 “该死的混蛋……” 戴维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那柄剑会出现在魅妖之王的手里，显然是凯恩那个家伙被干掉了…… 还剑圣？呸！ 手握破碎暗月的戴维将大剑指向那头无声凝视他的魅妖王，身上的生命金属和重生之触同时开始涌动。 “既然如此，就拿你来试试剑。” 第209章 亘古注视，破碎暗月 亘古注视是一把通体黑色的大剑，剑的来历并未有过记录，没人知道奥利维亚是从什么地方将它拔出来的。 之所以将它称作“黑圣剑”，是因为它能在光辉众神的仪式之力增幅下释放出极致的破坏力。 特别是福光道途——剑身与剑柄间的那只空洞般的独眼就是“福光”的凝聚点。 眼睛睁开，无色的光芒绽放，剑身四周包裹的漆黑色彩猛地向四周扩大，如同一个反色的黑洞！ 黑光闪过，森林中的巨木被横扫的剑光无声斩断…… 戴维从两棵树干间飞身闪出，脚踏光滑的水面，好似溜冰一样躲开了那一剑。 他身后还拖着大量细长的重生之触，其中两条卷着双胞胎姐妹，其它触手则推着他继续高速移动。 虽然不知道魅妖之王到底是怎么拿起那柄剑的，但亘古注视在对方手中也非常恐怖，那种剑光比四十米大长刀还要夸张，攻击范围极其旷阔。 单手拖着破碎暗月的戴维用另一只手扯开衣领，抽出挂在脖子上的猎人之血吊坠，反手扎入脖子。 生命能量迅速恢复至三百万以上，灵能更是一下子满溢！ 同时，在药引的作用下，戴维血液中的魔化药剂开始沸腾，心脏疯狂跳动下，他的速度和力量一下子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眼角一瞥，那只快如魅影的魅妖之王已经踏着高处的巨树闪身出现在侧面。 黑光洞穿了两人之间的一切障碍，在好几棵巨树上打开了一个光滑的圆洞，戴维一个低头，险险躲过了好像激光大炮一样的剑光。 光芒闪过后，黑圣剑的剑锋已经刺到了戴维面前。 “想抓我喝药？慢了……” 重生之触轰的一下收拢，形成巨大的血肉壁垒挡住黑圣剑，左臂的生命金属也在这一刻刺出，震魂利刃飞速成型，与右手的破碎暗月交叉挡在肉盾之后。 黑光撕开了重生之触的防御，没有重生之子在此，戴维的血肉触手重构速度算不得快，可突破肉盾的大剑却被震魂利刃和破碎暗月同时夹住，再难寸进！ “死！” 两把巨型武器在戴维手中都像羽毛一般轻盈，它们同时向前斩出，“x”型的刃波狠狠反压回去。 震魂利刃上附带的震波将黑圣剑弹开，力量激荡之下，两人脚下的水面都化作飞腾的水珠和倒升而起的水幕。 但最可怕的还是破碎暗月那喷涌的幽光…… 这一剑斩出，竟然在空中撕开了一轮巨大的弯月！ 大剑上的流光所向披靡，斜斜的扫过森林，将前方巨木像是扫竹子一样一剑两断！ 如此威力，比魅妖之王手里的亘古注视也不遑多让…… 不过魅妖之王的剑可不只是威力巨大那么简单，它的剑技也出乎戴维的意料。 破碎暗月扫出的同时，魅妖王的黑圣剑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压住了暗月，身形轻盈跳起，堪称神奇的卸开了剑刃。 幽月爆发的光芒将魅妖王体表的黑气削去了一大片，它那野兽般的魅魇身躯却在半空中打着转翻了一圈，手中巨剑画出一个圆弧再次竖劈而来！ 势大力沉！ 黑光天降！ 剑锋还未落下，足以分渊劈海的气势已经将下方的湖面斩成了两半，戴维只觉头皮发麻！ “好灵活的剑技，好犀利的剑法……不过，我的手也很灵活！” 巨剑当头，之前被破开的重生之触突然爆发，大量的黑色影手夹杂其中，一下子推到了魅妖之王身上。 不仅如此，四只来自虫主的镰爪手臂也在这时突然挥出！ 你劈我一剑不一定能把我砍死，但被我抓住，你就等死…… 面对这些突兀出现的攻击，劈到一半的黑圣剑突然改劈为横拍，魅妖王以一个很不科学的动作砰的一下横移了出去，让虫主镰爪抓了个空。 直到这时，之前被黑圣剑斩断的巨木才轰然落地，一切交锋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被戴维卷住的两姐妹根本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远处，那帮悄悄躲在阴影里的不朽圣体会成员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看着那两个挥舞400米大剑在森林中交锋的变态，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都他妈什么人啊……” “嘘！别吵！” 为首圣徒一巴掌扇到身边的喽啰头上，压低声音道： “要是被那边两个人中的一个发现，除了我们三个外，你们都跑不掉……” 被扇了一巴掌的小喽啰立马捂嘴噤声。 “错了……你们……已经跑不掉了……” 一个森森的声音忽然在他们头上响起，圣徒一怔，抬头一看，只见众人头顶的树干上竟倒趴着一只巨大的血肉怪物！ 它裂开大嘴，露出獠牙，狰狞一笑的同时，还把背上用触手卷着的两具棺材扔了下来。 砰！ 棺材落地就炸开，两个身着修女服饰，肤色惨白的女人从中站起。 其灰发飘扬，收缩成针孔大小的灰色眼瞳睁开，看向眼前的圣体会成员，如同盯着食物…… “你们都是食物。” …… 远处，一手拖着破碎暗月，一手附着震魂利刃的戴维在森林中漫步、旋转，那只魅妖王已经与他飞速交锋数次，急速闪动的身躯和黑圣剑每一下都被戴维挡下。 他用重生之触笼罩了四周的一大片范围，利用触手作为反射区域预读敌人的每一次攻击，魅妖之王的速度和技巧再高绝也奈何不得他。 要说力量和破坏力，戴维也根本不输对方。 虫主镰爪多次将敌人逼退，震魂大刀和暗月之光连续扫出，周围的巨木轰轰隆隆的接连倒塌。 破碎暗月这把剑有个神奇的特性，它的幽光其实就是戴维体内喷涌的生命力——这是一把无比契合他的神器。 只要他的生命不息，那庞大生命能量就会转化成月光，源源不绝的喷发出去。 这种剑光不仅破坏力惊人，还拥有湮灭灵力的效果，每一击都能斩去敌人相当于戴维当前生命力十分之一的灵能！ 魅妖之王体表的黑气就在两把大剑的数次交锋中被斩得越来越薄，那些扭曲的面容几乎都快要消失了…… 眼看硬拼干不死戴维，这头古老的魅妖好像终于认真了起来……它开始耍赖了。 覆盖在魅妖之王体表的黑气突然暴涨，代表着无数情绪的各色面容突然爆炸开来，形成了一股溢满视野的诡异奇光。 这些被黑气笼罩的光波蕴含着非常恶毒的诅咒和浓郁的灵魂之力，剥夺者的深度回响也被它们轻易挡下，根本不起作用。 在戴维眼中，高举黑圣剑的魅妖之王直接释放了体内的所有灵能，五十多万量级的灵能化作风暴，统统灌入了亘古注视。 一道无比漆黑的光芒撕破了现实的规则壁垒，虚无的光波夹杂着庞大的情绪形成了一个扭曲一切的旋涡…… 这时，一直被触手卷着的佐伊忽然扑到戴维背后，急声大喊：“不要硬扛！别被那个漩涡吸进去！” 戴维脚步一错，身形急速后退，可他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光。 就在他要被风暴笼罩时，佐伊揽住了他的脖子，自己挡在了他的面前，“少爷，你看着我……” 她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黑发乱舞的戴维。 戴维的视野也被佐伊美丽的容颜占据，恐怖的风暴一下子让她那亚麻色的长发定格…… 第210章 剑圣 佐伊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的挡在戴维身前，其实只是仗着她与那头魅妖的力量同源。 她了解魅妖所操纵的那些情绪波动，她也懂得如何帮戴维摒除多余的杂念。 只要让少爷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只要以更强烈的情绪与那些杂乱的声色对冲…… 只可惜，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双方的位阶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戴维这才明白佐伊想干什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傻姑娘竟然敢帮自己挡剑…… “我好不容易把你的灵魂夺回来，可不能让你在这幻境里被撕碎了啊……” 降临的神光从天而落，轰的一下将那个漩涡撕开了一个缺口。 千肢及时从虚幻中显现，它张开十臂，立于戴维和佐伊身前，成为了抵挡所有冲击的屏障。 风暴中的剧烈情绪波动是一种能够让四阶强者都陷入癫狂的神秘冲击。 被风暴笼罩的树木都长出了一张张扭曲的脸，它们嬉笑怒骂，哀憎惧啼，就连无生命的水面都陷入了狂乱，被卷起的水珠变化着面容，一起发出尖叫。 真正拥有灵魂的生者若是受到冲击，会被诱发无穷无尽的情感，直接落入纷乱的深渊，化作非人…… 如此恐怖的扭曲，就算是千肢的神光也无法完全净化。 戴维的降临体拥有堪比传奇的战斗力，但在神秘位阶上，它始终还未达到五阶。 所以这股风暴，他们只能硬扛…… 他抱着佐伊，将脑袋埋到她的肩窝，这位勇敢的姑娘以无穷的勇气与他一同拥抱万千情绪，帮他锚定在风雨中飘荡的精神，甚至成为了这场风暴中唯一的灯塔。 他自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我戴维，从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第一日起，就在与死亡、痛苦、诅咒不停的搏斗……” “你真的觉得，这区区的风浪能够让我崩溃？” 降临体千肢似乎感受到戴维心中那汹涌的情感，它大大的睁开十字星状的黑瞳，死死的盯住了那片漩涡的中心。 呼的一下，千肢反蹬戴维一脚，自己冲入了漩涡！ 白色的身躯在波动中炸开一连串好似碎肉的光羽，但它的拳头也狠狠的抽在了黑圣剑的剑身上——一瞬间抽了数十下！ 砰砰砰砰砰…… 被光芒掩盖的魅妖之王直接被砸飞了出去，但它的剑却突然一摆，无穷黑光画着弧线穿过千肢的羽翼，斩断了降临体的身体，斩向正在逃离漩涡的戴维。 “姐姐！！！” 佑伊在这时也扑了过来，她一把从后面搂住戴维，同时发动了愚天使的同化能力。 她竟然凭着直觉将戴维拉入了愚天使的状态。 “啊这，我成高达了？” 愣神间，戴维进入了一个非常神妙的状态，他手里的破碎暗月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带着他的手臂斩出了无穷无尽的剑光，直接覆盖了眼前的漩涡。 “这是……” 在他眼中，敌人的亘古注视变成了一道道划破星空的流光，那蕴含着宇宙空间之理的剑刃如同星辰绽放的华彩，异常美丽，也异常致命。 但这一切都被破碎暗月毫无道理的斩碎了…… 不，应该说，是帮他握住大剑的愚天使，以绝对精密的剑技破掉了对方的剑！ 在掌握了足够力量的愚天使手中，这把大剑发挥出了无比凶悍的一面，真正做到了超凡入圣…… 被挡开巨剑的魅妖之王呆了一下，好像被这种剑术惊到了。 幽光喷涌的大剑在一瞬间斩出数十道月弧，硬生生将它手中的黑圣剑挑飞。 暗月之光轰然压下，剑刃夹着呜呜罡风撕开了那片黑气，将对方一剑斩飞数百米…… 魅妖之王的身影砸断了好几棵大树，轰隆一下砸入水中。 戴维这才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看了身上的两姐妹一眼，忍不住感叹：“你们两个，是真的能干啊……” 三人在剑刃对碰的反作用力下站着滑了出去，好似三个在水面上飞舞的精灵。 戴维将大剑刺入水中才终于停下身形，佐伊松开他，抬起盈盈目光，佑伊却还是闭着眼睛吊在他身上不敢松手。 他捏了一下两姐妹的小脸，将二人拉开。 “好了，该结束了。” 嘭的一下，戴维的身影瞬间冲了出去，身后激起巨浪，身前破碎暗月直指倒地的魅妖之王！ …… 凯恩看着远处插在水面上的黑圣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咧嘴苦笑。 手持破碎暗月的魅妖之王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对方那鬼魅般的速度和狂暴的力量都让他感到无比惊讶。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那头明明已经快要消散的魅妖竟然还拥有如此恐怖的战斗能力。 它明明已经不能在领域中释放庞大的幻影，它明明已经无法使出吸收力量的虹吸，它明明已经没法让领域蔓延至人心之中…… 但它那被黑气包裹的肉体却发挥出了连凯恩都叹为观止的战斗技巧。 那些细长的手骨竟然能在黑气中千变万化，无数次的挡下自己的剑。 更让他惊叹的是对方破掉他最后一击时的剑术……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难道那家伙沉睡几年后就领悟了这样的剑技，破解了曾经将它击杀的“星之华彩”？ 眼看缠绕着黑气的魅妖之王一剑刺来，剑圣凯恩彻底放松了心神。 他没有放弃，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剑，永远在心中。 嗡！ 远处的亘古注视在灵能牵动下突然弹起，它化作了无形的流光，唰的一下重新出现在凯恩手里。 不过他还是慢了半拍，对方的破碎暗月先一步刺到了他近前，哪怕剑锋根本没有碰到他，其上的幽月之光也将他最后的灵能彻底冲散。 这是他第二个想不明白的地方…… 魅妖之王曾经也手持暗月，但它根本不曾将那把神剑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这种湮灭灵能的幽光绝不应该这么夸张。 这一次，凯恩败在了这种碾压式的月芒之下，他的灵能已经被彻底抽干了。 “就算我能用剑刺穿它的胸膛，它的剑也会斩下我的头颅……” “该死的戴维，那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说好的一起对付魅妖残魂呢……” “可恶啊……难道这就是报应嘛……” “啊，娜蒂拉，看来我没机会见你最后一面了。” “永别了，我的爱人……” 亘古注视爆发出最后的黑闪，它似乎在嘲笑使用者的无能，剑锋自行顶向用剑刺来的敌人。 但在破碎暗月即将斩入凯恩眉心之时，大剑却生生止住了。 屏住呼吸的凯恩有些斗鸡眼的看着纹丝不动的剑尖，随后才把目光移向那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魅妖之王…… …… 戴维同样也在看着眼前黑气缠身的魅妖之王，他在即将斩开对方那张无脸面孔时停了下来。 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的魅妖之王一直都没有暴露出“血条”，真理窥探者的能力明明已经探知到了对方数十万的灵能值，唯独生命能量却被死死的掩盖了。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掏出神尸之手一巴掌把对面拍死的原因之一。 此外，他记得奥列维亚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的剑，亘古注视是一把会认主的特殊神器，不经过她的允许，没有人能拿起它。 而且想要让亘古注视释放出那种强大的剑光，非得要福光道途的超凡者才能做到。 真正的魅妖之王不应该具备这样的条件才对…… 第211章 复活赛？ 凯恩就是一位突破了五阶福光仪式的传奇猎人。 这片森林中，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能够用亘古注视弹开震魂利刃的存在了。 戴维停在了那只“魅妖之王”的面前，手里大剑稳稳的指着对方的眉心，并没有刺下去。 而对方的黑圣剑也没有立刻捅进戴维胸口，双方似乎都已经发现了问题。 眼前的敌人，并不是真正的魅妖之王…… 这是一个幻境，一个来自魅妖之王残魂的幻境。 幻境中看似没有任何特殊的威胁，然而它却同时扭曲了戴维和凯恩的认知，让他们都认为对方就是那个“魅妖之王”。 对方身上的黑气，对方的形体，都是假的……唯独那扭曲的情绪波动是魅妖之王原本的力量，它们一直被寄存在这片幻境中，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那么，真正的魅妖之王在哪里？ 戴维眯起眼睛，压下破碎暗月的剑锋，指向水面之下的那个倒影。 在涟漪的泛动下，那个充满黑气的身躯不断的扭曲着，显得非常不真实，但如果将视线再放远一些，就能看见倒影中那些巨木的树冠。 它们正在骚动着、摇摆着。 而他头顶上的那些树其实都是不会动的，从幻境展开的那一瞬起，万籁俱寂。 一开始，戴维只觉得那只是因为水面的晃动导致水中的树影看上去在扭动。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水中的树会动，是因为水中的倒影，才是真正的现实！ 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在船上没日没夜的恶补了大量神秘知识的戴维已经学会了去嗅探灵能流动的规律。 他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庞大的幻境仪式，魅妖之王的并不仅仅是想要制造出一个让他们自己打起来的幻境，它的真正目的是复活。 无论是戴维还是凯恩，任何一人杀死对方后，魅妖之王都会以对方影子的形态在现实中重新出现。 只要它在这场战斗中得到了承认，它就能重生…… 这已经是一种接触了规则后才能得到的概念仪式——不愧是真正的传奇生物。 可惜，它已经输了，而且还输了三次。 第一次，它输给了手持亘古注视的剑圣，输给了那些被自己奴役的魅妖，她们和凯恩一同背刺了它。 第二次，它输给了拔出破碎暗月的戴维，它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类能够拔起这把神器，月神的遗物就这么被夺走了。 第三次，它同时输给了两个狩猎过传奇的猎人，他们并没有如它所想的那样直接杀死对方…… 在戴维想清楚问题的那一刻，凯恩的脑海中也划过了灵光。 这片刻的宁静让他从完全没机会分神的战斗中抽离，回想起之前的战斗过程，他很快就明白，眼前的敌人根本不是曾经被他杀死过的那个魅妖王。 下一刻，两人的大剑一同刺向水中的倒影。 一黑一白的剑光疯狂喷涌，两把大剑交叉划开水面，将整座森林中幽深海洋一分为二。 倒影中，两个浑身缠绕黑气的魅妖之王同时被斩成了两半，黑气中大量扭曲的面容一起发出了不甘的尖叫。 这头没有复活成功的传奇生物就此彻底烟消云散…… 就在戴维和凯恩一同撕破黑气的时候，不远处的佐伊和佑伊却看见林中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幽光的美丽身影。 “是那个东西……” 佑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面带微笑的“女人”，她现在已经明白，当时将她们引诱到破碎暗月附近的人影并不是戴维，而是这个朦胧的存在。 这个和魅妖之王体型有些许相似的存在应该是一头女性魅妖，佐伊也感应到一种与自己的仪式能力相似的诡异感觉。 她们正想要出声提醒少爷时，那个发光的朦胧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她就像森林中神秘的精灵，不肯大方的出现在人前…… 两姐妹都有种直觉，其实这只女魅妖对她们并没有敌意，当时佑伊被控制住，也只是因为她不想别人打扰到佐伊去拔剑。 女魅妖的真正目的，就是找到能够拔出月神遗物的人。 她和凯恩一样，都想彻底杀死那头魅妖之王…… …… “娜……娜蒂拉！” 黑气消散后，从地上爬起的凯恩没有理会戴维，反而踉跄着跑了几步，想要追上那个消失在森林中的人影。 戴维翻了个白眼，将左臂的震魂利刃收回后背，生命金属收缩，重生之触缠住大刀，同时形成了另一个空心的大型剑鞘。 破碎暗月插入肉鞘之中，完美掩盖了那水晶般的幽光。 “那就是你为之坐牢的女人？” 他来到没跑两步就失意跪倒的凯恩背后，看向森林深处，“人家似乎不想见你啊……” 凯恩抬起头，有些落寞的支着大剑站起，看见戴维将两个靠拢过来的双胞胎姐妹一手一个揽在身边，顿时酸得咬牙切齿。 “你干了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情么？” “要你管！” 戴维还想嘲讽一下这位情场失意的剑圣，远处的惨叫却同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不仅是惨叫声，一个浑身套着金色皮毛的家伙还横空飞过了他们头顶，啪唧一下砸在隔壁的大树上，连体内的金色骨骼都爆出来不少。 不用看戴维都知道，那就是正在快乐玩耍的重生之子的杰作。 在他和凯恩战斗时，同样被拉入幻境中的神孽也找到了一些另外的闯入者。 让戴维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已经杀死了魅妖之王，但这个幻境却没有直接消散。 他们脚下的深邃湖水已经下降了一大截，露出了一些巨木的浮根，但水并没彻底褪去，仿佛还有什么其他的仪式在维持着这个庞大的幻境一样。 “嗯……奇怪。” 怀里的佐伊和佑伊仍然以两个个体存在，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戴维很是困惑，不过现在还不是思考的时候。 “先解决这帮来送死的蠢货再说。” 戴维舔了舔嘴角，他已经看见那三个挥舞着黄金大骨的不朽圣体会圣徒了……那些骨头，都是好东西啊。 “喂，我灵能已经耗光了，那些异教徒你自己解决。”凯恩把大剑往地上一插，撂担子不干了。 “哼，不需要你动手，别抢我人头。” 双胞胎和戴维一同鄙视了那家伙一眼。 呸！还剑圣呢…… 杀了那头魅妖之王的残魂都不加血的，眼前这些“血包”倒是意外收获。 戴维伸手扶了一下帽檐，体内生命能量开始涌动。 刚刚的战斗中，凯恩那可以隔空破防的奇特剑光足足斩掉了他上百万血。 那种致命的华彩就是福光仪式的展现，简直比核辐射还夸张，几下照射就破坏了他体内大量的细胞结构，防不胜防。 要不是千肢帮忙挡了不少，戴维连趴在他身上的双胞胎姐妹都保不住…… 可怜的千肢，它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下次要好好花点心思修复它的身躯了……” 还剩下二百多万生命能量可以挥霍的戴维随手抽出腰间启愿者。 一枪打出，远处一个正在吟唱祷文的异教徒顿时被封口——子弹精准无比的爆了他的头。 狩猎，才刚刚开始…… 第212章 更多的黄金残骸 子弹划过林间。 它旋转着击中一棵大树，血色的弹头洞穿树干，从另一面挣出，但这一刻，弹头却被一片怪异的色彩蒙上，它忽然失去了全部动能，永久的凝固在了树干表面。 大树背后站着一个正在吟唱祷文的不朽圣体会成员，他的手不断在身边的树木表面摸索，大片诡异的黄金色从他的掌心出现，将树皮都染成了金色。 就像在绘画一样，在他手中，森林成了画布，自然中的一切色彩都成了他的颜料，只不过他画出来的画，都是金色的。 这是一位不朽圣体会的三阶超凡者，他的“不朽画卷”可以将不同物质糅合在一起，形成那种受诅咒的假黄金。 不过这家伙已经被其他的圣体会成员放弃了，他留下来的任务就是断后和制造更多的黄金掩体——他将投入伟大者的怀抱，至高的无形之主注视着他！ 与他一同留下的还有大批受到“圣诞”赐福的合成兽。 只不过那些体表长着泛金骨骼的合成兽们都被那头血肉怪物吃得差不多了。 圣体会成员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他生生抓烂了自己的手臂，暴露出自己金灿灿的骨头，大声的向天呼喊。 “伟大者，敬请见……” 噗…… 一根血肉触手从后方洞穿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大喊堵了回去。 戴维从树干后转出，看了眼那颗被凝固在树身上的子弹，又看了看手里的枪。 “说好的必中呢？” 启愿者散发出一种委屈的波动。 “打不中是要扣工资的，罚你给我白开十枪。” 戴维一脸严肃的把枪插回腰带，然后偷笑了一下……又可以白嫖这禁忌物了。 不过启愿者的力量确实还不够强，如果它的位阶更高一些，就能轻松计算出敌人仪式能力的薄弱点。 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怎么依赖枪了。 有四百米长的大剑在手，还要啥枪啊！？ 然而戴维拔出幽光四射的破碎暗月，回首四顾，顿感茫然。 人都已经跑光了…… 谁看见一个浑身都是触手，还单手拎着一把发光巨剑的家伙朝自己冲过来时，都会第一时间跑路的。 或许也只有那些无智的合成兽和自信到有些过分的疯子会留下来了。 让戴维欣慰的是，还真有这么一个疯子。 他此刻所处的位置已经被大片金黄覆盖，四周的树木都成了一棵棵诡异的黄金树，这似乎成了一个临时的阵法。 之前在附近被重生之子杀死的大量合成兽和一些圣体会成员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被堆积到了这片黄金之林的中心。 当那个留下来的圣体会成员死亡时，那堆尸骸就亮起了一片金光。 尸体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嘎吱嘎吱的融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头巨大的怪物。 怪物的身体由大量野兽胡乱拼接而成，有着驴、马、牛、狗之类的特征，它们就这么黏在一起，以数不清的蹄和爪支撑起庞大的身躯。 这是一头足有十万生命能量的仪式造物。 它站起来时，胸前岔开的十几个合成兽头还会张嘴呓语…… “见证……见证我……” 出现在戴维面前的不仅是这个怪物，还有一个骑在怪物背上的家伙。 金光中，那人驾着一把用多节黄金尾骨拼接而成的巨型骑枪——准确来说，那就是伟大者身体的一部分。 黄金巨龙的尾骨。 “哈哈哈哈，没想到！” 戴着黄金面具的圣徒朗声大笑，就像看见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 “没想到什么？”戴维歪头。 “你说呢？迷途的羔羊啊……” 圣徒咧开嘴，“你的那头魔契生物已经被我们的人引走了，而你，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耗尽力量，我亲眼看见你的降临体被斩成了碎片…… 嘿嘿嘿……现在，你才是猎物，就让我用伟大者的不朽之枪来……” 噌——！ 逼逼叨叨的圣徒突然说不出话了，他目瞪口呆的回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合成巨兽身后的戴维，下巴颤抖了起来。 对方爆发的速度快到让他无法反应…… “趁着我的猎人之血还未失效，赶快结束。” 戴维平举大剑，那剑锋刚刚横切过巨兽的整个身躯，剑上的幽光拉出了一道笔直的匹练。 巨兽的呓语就此停止，高达五米的身体轰然倒下，尸体分成了两截。 十万血，一剑。 这就是破碎暗月，它那材质未知的锋利剑刃不仅斩断了巨兽的黄金兽骨，还切断了它体内的所有灵能链接点，将这头再造的畸形生命一剑秒杀。 “呃……呃啊……” 从巨兽背上摔下的圣徒嘴里发出了惊慌的叫声，他似乎被吓坏了，但还没彻底傻透，手里的黄金尾椎一扫，身前的空间顿时被洞穿了一个小洞。 接着，这家伙呼的一下钻入洞中，身形瞬间出现在数百米开外的地方。 呼…… 幽光扫过，圣徒猛地感觉下身一轻，自己的一条腿竟然在钻入空间缝隙前被切了下来！ 他引以为豪的黄金之躯在那柄可怕的大剑面前竟然连腐木都不如！ 远处，戴维已经架起了荣耀大炮，红光一闪，炮火轰鸣。 “启愿者，校准我的大炮，这次再失手你就去吃屎！” 砰——！！！ 生命金属弹头一连打穿了好几棵巨树，激荡的气流将林中的湖水卷起两道长长的水幕。 叮~！ 黄金尾椎的尖端点到了荣耀之锤的炮弹上，圣徒兜帽下惊骇欲绝的表情就此定格。 巨大的力量将那把长枪狠狠的推入圣徒的胸口，枪柄直接洞穿了他的身躯，将他反向刺在了巨木上。 炽热的蒸汽流在林间喷涌，破碎暗月的幽光急速刺来，将那还想挣扎的圣徒一剑枭首。 杀死这人后，戴维喘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弯下腰。 猎人之血带来的巨大强化已经消退，血液的冷却伴随着一阵虚弱感，给他一种透支了的感觉。 他用大剑扎在那根黄金尾椎骨上，以防它突然暴走，同时自己也靠坐在树根上，抓紧时间休息。 就在这时，那根黄金尾骨不出所料的从地上弹起，不过它并没有袭击戴维，而是嗖的一下飞走了…… 戴维笑了笑，没有去追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去追那些东西，它们最后总会聚集在一起的。 自己这次进入大森林深处的目的就是取回奥利维亚的剑，在老师回来前，那把剑只能暂时由凯恩携带。 他已经完美的完成了任务，现在只需要找到离开幻境的办法即可。 之后的计划早已制定完毕，不朽圣体会和深渊的动向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套索正在慢慢收紧，距离夺回佐伊身躯的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幻境中的森林无比寂静，戴维难得的融入了这片短暂的宁静中。 不过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凯恩和双胞胎来到戴维身边时，重生之子也通过魔契给他传达了信息…… 它又吃了一个不朽圣体会的圣徒，圣徒的黄金大骨锤也逃跑了，剩下的异教徒也逃入了幻境中的小镇。 “跑的好，好啊……” 戴维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 “少爷，我们之前看见女妖镇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里面还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您说这个幻境的另一个仪式支撑点会不会就在女妖镇里？”佐伊提出了一个猜测。 戴维伸手摸了摸佐伊的发丝，微笑点头，同时心中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 小女仆什么时候开始对神秘知识有所涉猎了？还会判断仪式支撑点了？ 不过他还是暂时压下了疑虑，转身道：“很有可能……走，我们去镇子里看看。” 第213章 女妖镇 无皮的血肉怪物还在林中徘徊，在它的追逐下，不朽圣体会的下级邪教徒一个个死去，成为了它口中的食物。 这不是一场屠杀，这只是一场游戏，一顿宵夜。 分享宵夜的还有两个已经完成转化的深渊眷属，芙莉雅和芙莉德披着修女头巾，黑色的修身长裙在腰间分岔，露出套着黑丝的白皙大长腿。 这套装束是戴维为她们换上的，虽然这两姐妹本身有一个是正统的猎人，但他在德特茅斯堡中只能找到可以替换的修女服了，所以两人干脆都成了“修女”。 裙摆摇曳，长靴跨过被她们利爪撕开的尸体，灰色的眼瞳四处寻找着其他的猎物。 她们并没有被戴维完全控制，此刻的行动其实只是本能。 那些被她们抓死的尸体如果放着不管，很快就会长出肥大的蛆虫，然后渐渐繁育出深渊之主的虫群。 所以重生之子一直跟在她们身后，趁着尸体未被“亵渎”之前毫不浪费的悄悄吃掉…… 转化成深渊眷属后，两人的战斗力并没有多少提升，她们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繁衍更多的眷属以及散布莎盖忒尼亚的诅咒。 不过修女和女猎人生前就已经是高阶超凡者，加上现在她们的手指能随时弹出与虫主相似的利爪，对付普通的邪教徒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可以说，芙莉雅与芙莉德的人生结局就是一场悲剧。 曾经的芙莉雅修女无比虔诚，她在姐姐的影响下成为了一位战斗修女，负责在猎人的堡垒中宣扬女神的光辉。 而姐姐芙莉德更是德特茅斯堡最年轻，也是最出色的女猎人，她在边境猎杀的黑暗之物数不胜数，圣洁的火焰就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天赋极好的芙莉德原本是德特茅斯堡下一任大师猎人的备选，整个堡垒都在帮她收集通往四阶的仪式材料。 当然，这里面也包含了德特茅斯堡中不少人的私心。 除了猎人大卫以外，还有许多年轻的猎人都暗暗的爱慕着强大又美丽的芙莉德……如果芙莉雅不是一位必须保持自身纯洁的修女，肯定也会有不少人将目标转向她的。 这帮舔狗为了得到芙莉德的青睐，纷纷主动为她铺设阶梯。 只可惜，几乎没有人知道，女猎人芙莉德其实并不喜欢男人……她只爱着自己的妹妹。 而且是那种，有些异常的爱。 因此，哪怕在转化成深渊眷属后，芙莉德的目光也很少从妹妹身上移开。 可那场突如其来的悲剧降临后，一切都烟消云散，就连芙莉德自身的灵魂也快要泯灭，人性也被庞大的虫群网络彻底腐蚀。 现在她们成了虫群中的一员，不再纯洁的身体亦成了与那个“同类”繁衍的工具。 只是……芙莉德仅存的些微意识却很是疑惑，她为何还是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妹妹？ 明明她们都只是工具而已……其他的感情，应该都是无意义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虫群的网络出现了这种不谐之音？ 芙莉德的瞳孔微微转动，这是她转化为眷属后的第一次思考……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黑暗就笼罩了她。 啊……是这股黑暗…… 这一刻，芙莉德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就是这片无感的虚无黑暗，阻挡了虫群网络的冲击。 这种静谧的空无，让她重新萌生了不该有的意识，唤起了她那不该有的感情…… 不谐之音，由此萌发…… …… 剥夺者影手从背后同时抓住了芙莉德和芙莉雅的后颈，将她们弄晕了。 戴维出现在两人身后，将软倒的二人揽住。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那边不远处就是森林的外围，扭曲的女妖镇已经出现在树墙之后。 “话说，道格那家伙去哪里了？你不是把他带出来了么？” 直到这时戴维才想起他那位忠诚的仆人。 “他一路鬼叫……太吵……我扔在前面的小镇里了……” 重生之子来到戴维身后，它那无皮的身躯又变大了很多，气势也越来越足，堪比曾经刚刚出生的神孽本体了。 “扔在幻境中的女妖镇了？那大概率是死了……” 戴维摸了摸下巴，顺手将两个晕倒的深渊眷属交给佐伊和佑伊，让双胞胎一人背起一个。 嗯，双胞胎背两姐妹，很有意思的画面……不知道她们在床上能不能也像这样叠在一起…… 咳！ “靠！我在想什么？” 戴维摇了摇头，大步走向那个扭曲的小镇。 现在赶一赶，说不定还能帮狗腿子收尸…… …… 颤抖的道格大爷并没有死，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 此刻他正躲在女妖镇下层的一座小拱桥之下，靠着被阴影笼罩的角落瑟瑟发抖。 这个幻境中的镇子已经彻底扭曲了，可恶的重生之子将他丢在这里时，他就发现小镇原本的建筑都随着巨木拔高而延伸到了极高处，但他是一点也不敢往那些建筑里靠拢。 因为他在里面看见了怪物…… 它们都是一些无脸的肉怪，有些还保持着人体的特征，但却只是有些特征而已。 你如果把两个人的身体斩断，再把他们的上半身拼接在一起，这样的东西也基本无法称之为人。 特别是这些畸形的肉人还能跟橡胶一样动弹移动，就显得更加鬼畜了。 道格也就瞄了那些东西一眼，就感觉胃部翻江倒海，差点把隔天的饭都要吐出来。 机灵的狗腿子跑得非常快，直到跑到小镇边缘，看见黝黑的森林，他才停下脚步。 逃往森林中同样也不是一个好选择，要是迷失了的话，他或许就再也见不着少爷了…… 所以道格找了个安全的桥洞，就这么躲在了里头。 那些可怕的怪物并没有追上他，实际上，道格的隐藏功夫非常了得，这是他从很多地方学回来的杂把式。 他接触过在城中摸爬滚打的混混，他请教过那些宛如老鼠的扒手，他学习过邪教徒收敛气息的法门，他甚至得到过一只千年巫妖在抑制恐惧方面的指点…… 一路跟着戴维走来的狗腿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学会了很多生存手段，现在他虽然慌得一逼，但却有惊无险。 女妖镇本身就是一座奇特的小镇，这里的一切，包括道格躲藏的拱桥，都是用弧线设计而成的，几乎没有直角。 这使得整个小镇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风情。 同时，它也比许多人想象中要大得多——这座藏在森林巨木中的小镇占地面积堪比帝国的一座小型城市。 这并不奇怪，仅是砍伐大森林怪树的这项暴利产业，就足以让人们想方设法在这里建起一座巨型“小镇”。 这么一个庞大且鱼龙混杂的人类聚集点，又是处在噬光大森林这种不祥的地方，难免藏着不少阴暗的事物。 道格猜测，那些怪物就是城里的魔怪在幻境中的显现。 老巫妖说，魔怪一般都很喜欢嗅探人类的恐惧，所以他只能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别慌道格，别慌……少爷也在这个幻境中，他一定会来救……” 额，不对，少爷真的会来救我么？ 道格对此表示怀疑。 “不成啊，命是自己的，我道格作为戴维少爷的得力臂膀，总不能次次都等着少爷来救啊……不成不成，我得自己想办法找到少爷……” 道格想通了，他忽然鼓起不知何来的勇气，小心翼翼的探出桥洞。 按照克劳门特那老鬼的说法，只要他不恐惧，那些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的怪物按道理就看不见他。 只要他鼓起勇气，目空一切，对方也无法察觉他！ 嗯！一定是这样的。 道格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然而他刚拐了个弯，就看见远处平地上有一只飘在半空中的白色东西。 那好似幽魂般修长的身躯下还伸出了好些尖锐的利爪，此刻它正在用尖爪刺入一个戴着黄金面骨的人胸口，残忍的将对方的心脏掏了出来。 道格看傻了，对方也注意到了他，脸拧过来，露出了一副惨白的面容。 “啊啊啊啊啊！！！鬼啊！！！” 第214章 你有点倒霉 呼哧……呼哧…… 道格贴着小镇边缘的小溪一路狂奔，风声和心跳声灌入他的耳朵，让他分不清后头到底有没有东西追来。 但他不敢回头，要真有什么东西追着他的屁股，他就要腿软了。 看见那个被掏心挖肺的倒霉鬼后，怪叫一声的道格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他之前还注意到，除了平地上那个被杀死的人外，还有几个同样戴着金色面具的家伙跑向了另一面。 这种情况下，他选择往反方向跑应该不会有错。 希望那只鬼一样的东西不会被他吸引过来…… 跑了很久的道格也要跑不动了，好死不死的是，他竟然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道格有些绝望的回头看了眼，却发现追上来的并不是那只鬼，而是一个戴着金骷髅面具的家伙。 对方也是跑得气喘吁吁，只比快要脱力的道格好那么一些。 这个不朽圣体会的异教徒其实也是在逃跑，他看见女妖去追杀自己的同伴后，就学着道格往反方向狂奔，竟然真的被他甩掉了那个可怕的女妖。 此刻他那半张金面具下的嘴角已经勾起，眼看自己不仅大难不死，前面还多了一个迷途羔羊，真是伟大者庇佑啊。 “羔羊啊，让我来净化你，一起进行不朽的蜕变……” 只要多控制一具身躯，他就能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道格扑倒在地，翻身看着狞笑逼近的邪教徒，只能挪着屁股往后退。 “你想干嘛！？你别过来啊！” “别怕，羔羊，你很快会得到安眠……” “你有病啊！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掏了你同伴的心窝，有本事你去找那只鬼的晦气啊，来找我干什么啊！？” 嗒。 道格身后撞上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是小镇边缘的一棵歪脖子老树。 “可恶，我道格大爷今天难道就要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下了吗！？别啊，少爷救我……” 可怜的道格哭丧着脸抱着那棵树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只可惜，戴维·弗兰克并没有从天而降。 不过另一个人却回应了他…… “小伙子，你好像很倒霉啊……” 让道格惊讶的是，他抱着的歪脖子老树竟然睁开了眼睛。 不仅是眼睛，树身上甚至浮现了一张苍老的脸，只见那老脸对道格咧嘴一笑，还吸了一口气，“呼……果然是个倒霉蛋，这种气息，真是的太芳香啦。” 道格立刻汗毛竖起，蹭的一下弹开来去。 那个追着他的邪教徒也愣住了，这棵忽然会说话的老树可太诡异了。 下一刻，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老树嘭的一下炸开一股浓烟，烟雾中，树身消失，一个咳嗽的老头从中显现——那棵树竟然变成了一个人！？ 扇开烟雾的老头露出了自己的尊容。 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头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奇怪尖帽，手里拄着一根木头拐杖，身形高高瘦瘦，脸上长着一把大胡子，看上去还有些慈祥…… 道格眼睛一瞪，这老头怎么看上这么像那些传说中的巫师？ 何止是像……要是戴维看见了这人，估计都得问一句：阁下，请问您的大名是不是甘道夫·梅林·邓布利多？ 不过道格的心眼更多，他看见这巫师一样的老头出场后，立刻爬着往后退。 传说中的巫师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们抓住了和被邪教徒抓住没什么两样。 “哈哈，小伙子别怕，你这口倒霉气可把我救了，为了报答你，这个亵渎的邪教徒就交给我！” 老人咚的一下顿了顿手里的木拐杖，把邪教徒震了一下。 眼看老头不像坏人，道格顿时大喜过望，立刻又爬了回去，“大人！请您快用伟大的巫术将那该死的变态赶跑！” 谁知老头眨了眨眼，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什么巫术？我不会巫术……” 说着，他从长袍里掏出一把枪，在道格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小伙子，这是火枪，有这东西，这年头谁还用巫术啊。” 道格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对方说的有点道理。 得意洋洋的老头对着同样有些呆滞的邪教徒咔嚓一下扣动了扳机。 然而，他手里的火枪却只发出了“咔哒”一声…… 邪教徒抖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发现什么伤都没有，那火枪显然是哑火了。 老头皱了皱眉，还用眼睛往黑洞洞的枪口瞟了一眼，“啧，倒霉，可能受潮了……欸嘿，开个玩笑啦，告辞！” 唰的一下，老头转身就跑了，宛如一阵清风。 “站住！”邪教徒怒喝一声冲了过来。 “我靠！你不是说好的要救我吗！？” 道格心道上当，立刻爬起来也追着那老头狂奔。 “今天时运不好，救不了你了，明天，明天我保你不死！” 你特么今天就给爷死！ 他算看懂了，这个老头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被耍了一通的道格和那个邪教徒一样都想扒了他的皮。 不过就如老头所说，他们今天的时运确实有点低，就在邪教徒快要追上道格时，后方忽然刮起一股阴风，一个惨白的身影呼的下从天而降。 “是女妖！”邪教徒立刻慌了，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杀神，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得死了…… 噗——！ 跑最后的邪教徒一瞬间就被洞穿了胸口，女妖细长的骨臂哗啦一下挖出了他的内脏，金色、红色的东西顿时洒了一地。 道格被那血腥味一刺激，心中的恐惧突然间化作了力量，他大步往前一冲，一把拽住那老头。 狂奔的老人被这么一扯，顿时失去平衡，两人就这么一起滚了出去。 摔得七荤八素的道格刚想爬起来，那头女妖已经来到了他们近前，哎哟乱叫的老头见状终于放弃了逃跑，反而就地这么一跪。 他竟然跪下了…… “女妖大人啊，跟我关系啊，真不是我阿布思的锅啊，你们就放过我，我不想再变成一棵树了啊！” 道格看着这没用的老头，都要哭出来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死得痛快一些…… 出乎意料的是，女妖并没有杀他，道格抬起头，反而看见了一张美丽到足以让他忘记呼吸的脸（狗腿子看谁都惊为天人）。 从空中飘下的女魅妖冷冷的看着老头阿布思，她确实长着一张俏魅的面庞，身上还披着一件散发着幽光的纱衣，显得神秘且美丽。 道格这才发现，原来刚刚他看见的“鬼”，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人家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可怕。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迷上了对方，哪怕是死在对方裙下，也值得了……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一阵喊声：“娜蒂拉……是你么娜蒂拉！别走！” 这声音有些熟悉，扭头一看，正是扛着黑圣剑，形象跟个野人没啥区别的剑圣先生。 “凯恩？” “凯恩？” 道格和老头同时发出疑问。 凯恩噌噌噌跑了过来，然而那女妖却一眨眼消失不见了。 地上的老头立刻如蒙大赦，一脸惊喜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拥抱凯恩。 “啊呀，凯恩先生，你终于从大牢里出来啦，真是太谢谢你啦……” 凯恩有些失望的看着女妖消失的方向，回头才皱眉问道：“阿布思？发生了什么？” “哎呀，倒霉啊！我阿布思和那些女妖也是老熟人了，谁知道她们竟翻脸不认人，说是我太倒霉了所以把邪教徒的神引来了，还把我变成了一棵树，哎…… 还好我终于幸运了一把，那变树的诅咒只要有另一个比我更倒霉的家伙碰到我就能解除，这不，这小伙子救了我一命啊。” 看着阿布思对自己挤眉弄眼，道格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呸！原来你根本不是巫师！” “我没说我是巫师啊，其实我是一名学者。”阿布思神秘兮兮的对他笑了笑。 一旁的凯恩叹了口气，“阿布思，你从来就没有幸运过……” 他没心情理会这个老熟人，只是看着女妖镇的深处，十分惆怅。 已经两次了，娜蒂拉两次都避开了他，为什么…… “对了凯恩，我家少爷呢？”道格立刻问了个最能让他找回安全感的问题。 凯恩随手一指，狗腿子立刻满脸希冀的看向凯恩所指的方向。 远处，就在那条小溪边一个好似舞台般的平台上，戴维·弗兰克的正在用剑砍下最后一个不朽圣体会圣徒的脑袋。 黄金的骨与血在幽光中散开，而圣徒手中的黄金龙头骨也飘然升起，咻的一下飞向了女妖镇深处。 这伟大者的头骨，似乎为他们指出了离开幻境的方向…… 第215章 离开幻境 重新见到大难不死的道格，戴维是有点欣慰的，不是因为道格那小强一样的生命力，而是因为他找到的那位学者——阿布思。 “请问，你不会刚好姓邓不利多？” 戴维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同时，看见双胞胎姐妹的道格也怔了一下，“咦，你们怎么又变回两个人了？” “因为这里是幻境……”佐伊瞪了道格一眼，把他瞪得一激灵。 道格发现佐伊好像变了一些，如果说曾经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人渣，现在她看自己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只鸡…… 另一边，戴维已经通过阿布思搞清楚了幻境女妖镇中的情况。 这个自称是“学者”的老头其实还真是一个学者，他甚至不是普通的学者，而是光明静谧学者议会中的一员。 几年前，他和凯恩一同来到女妖镇，只为了做一些研究。 凯恩帮助那些女妖干掉了魅妖之王后就蹲了大牢，阿布思也留在了女妖镇，眨眼就这么些年过去了。 据阿布思所说，他研究的方向是为了再现命运道途已经遗失的更高阶仪式，他本人也是一位成功完成三阶命运仪式的超凡者。 不过凯恩提醒了戴维一句，这老头绝对不是命运的宠儿，他就是个终极霉逼，谁靠近他都得跟着一起倒霉…… 阿布思无视了凯恩的诋毁，并且告诉他们，现在众人所处的幻境其实就是女妖们在维持。 她们的目的是杀死那些不朽圣体会的家伙。 这其实是一个将计就计的巧合，藏在女妖镇中的魅妖们发现魅妖之王展开幻境后，就在那个幻境的基础上添了一把柴，顺带把一部分想要进入镇子的邪教徒也关了进来。 女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得知了不朽圣体会那些疯子想要复活他们的神的计划。 曾经，那头自称“伟大者”的龙巫妖未被拆散之前，就很喜欢吞噬大森林中的女妖们，要不是有魅妖之王，所有女妖都没法在森林中生存。 直到伟大者被路过的猎人打碎…… 直到魅妖之王也被杀死…… 女魅妖们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所以在得知那些邪教徒的计划后，女妖们立刻慌了，她们绝对不允许那头龙巫妖重新活过来。 “那她，为什么要避着我？”凯恩不甘心的问道。 “凯恩，你还没对娜蒂拉死心吗？听我说，人和女妖是没有未来的……”阿布思揶揄的笑了笑。 “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说没未来的事情，未来准保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话把阿布思噎得脸黑了一下。 “我说，你是真的榆木脑袋啊，人家不愿意见你当然是因为当年你一走了之了啊…… 娜蒂拉就这么等了你几年，别说是她，就算是我也等到闹别扭了！你要是没那么迂腐，自个儿从那破牢笼里出来，她不早和你远走高飞了嘛。” 凯恩怔了一下，“就为了这个？可是……可我以为她……想要自由……” “哎，你练剑都练傻了，还没我这个老头懂少女心。”人间清醒阿布思摇了摇头。 …… 戴维一行人一路进入幻境中的女妖镇深处，途中，他们再也没有遇到活着的不朽圣体会成员。 至于在女妖镇里横行的畸形肉怪，基本都成了重生之子的点心，这些东西和现实里大森林中出现的畸形怪物相似，也不知道是什么邪祟产物。 直到他们找到了一个散发着迷幻光辉的喷泉。 戴维判断，女妖镇扭曲的房屋、梁柱和树木都成了一个巨大阵法，而这个喷泉，就是这幻境阵法的另一个支点。 他站定在泉水之前，看了眼水中倒映的那个真实世界，点了点头，随后召唤出了两根神秘编织者附肢。 灵能灌注其中，编织者仪式完成。 一条沟通现实空间的网道被迅速编织成型，其他人率先跳入泉水中，哗啦一下消失在水里。 很快，原地就只剩下戴维和双胞胎两姐妹。 这时，他忽然抓住佐伊的手，对上了她的目光。 那水蓝色的大眼睛中带着几分深情，几分倔强，还有几分复杂，与迷茫…… “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再抱抱你。”戴维揽住了她的细腰。 等离开这个幻境后，佐伊的灵魂又会回到佑伊体内，他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法再触碰她。 如果…… 如果他们的计划失败了，这可能就是戴维最后一次拥抱佐伊了。 佐伊伸手摸了摸戴维的脸颊，微笑着安慰道：“少爷，您一定会成功的。” “嗯。” “少爷，您再这么抱着我，我要忍不住脱您的衣服了……” “别闹。” “还是说……您更喜欢我和佑伊一起~~~” “……” 戴维无奈的轻点她的额头，忽然又问道：“佐伊，等你取回了自己的身躯，你有什么想去做的么，我陪你……” 佐伊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她都没把话说出口。 一张虚幻的巨型蛛网笼罩了幻境的天空，大量被编织者仪式吸引而来的蜘蛛眷属“咯吱咯吱”的沿着树干爬下。 被这些白色的蜘蛛淹没之前，三人走入喷泉，离开了幻境。 再次睁开眼时，戴维发现自己出现在女妖镇一处修建在树干上的空中花园边上。 身后是那个美丽精致的喷泉，身侧的栏杆下方就是人来人往的小镇街道。 …… 女妖镇虽然叫这个名字，但这地方并不只是女妖的地盘，它是那些进入噬光大森林冒险的人建立的一处危险港湾，也是人类延伸入大森林最深的一处基地。 平常的女妖镇还是挺热闹的，你能在街上看见走投无路的罪犯、疯狂的冒险者、准备进入森林狩猎的猎人和唯利是图的贪婪商人…… 这里已经越过了帝国秩序的边缘，融入了噬光大森林疯狂诡异的氛围，来这里人的都只为了一个目的：森林中各种珍贵的宝贝。 传闻中，哪怕是噬光大森林内的树皮都能在帝国北方的黑市中卖出天价——只因有人说那些树皮能够壮阳…… 这么一个熙熙攘攘的镇子，某些地方却依然能保持静谧。 就如戴维所处的这处空中花园。 众人从喷泉里爬出来后，第一眼就看见远处坐在花园中喝着茶的三个人。 其中两个竟然就是克莱门特以及猎人威廉…… “啊，弗兰克阁下，你们终于回来了。” 克莱门特起身迎向他们，“请让我为您介绍，这位就是我说的老朋友，娜蒂拉女士，她是一位魅妖……” 老巫妖所指的，正是另一个坐在茶几边上的女人——娜蒂拉。 戴维已经在凯恩嘴里听过好多次这个名字了。 魅妖实际上和人类还是有挺大差别的，她们虽然长着近似人类的身躯，但那对贴身的肉翼和多节骨骼手臂都是非人的造型。 不过眼前的女人却完美的变化成了人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瑕疵。 娜蒂拉长着一头白色长发，身穿白色纱裙，长相甜美，如同林间的精灵。 戴维还来不及说话，凯恩已经一脸出神的走向了她。 一脸邋遢的剑圣眼睛里现在只剩下这个他在牢中日思夜想数年的女人了。 这一刻，凯恩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娜蒂拉时的情景。 那位散发着幽光，在林间自由自在舞蹈的妖精，是那么的美丽，让他一见难忘。 不过娜蒂拉却赌气的没看他一眼，反而朝戴维点了点头。 “尊敬的猎爵阁下，克莱门特已经向我说明了你的来意……” 第216章 老师归来 在与女妖娜蒂拉简单的聊了两句后，戴维就不得不把空间留给了一脸哀怨的凯恩。 其他人也识趣的走开，给这一人一妖去处理那狗屎一样的感情问题…… “弗兰克大人。” 威廉引着戴维来到花园边，毕恭毕敬的向他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汇报自己这一夜在女妖镇调查的结果。 不得不说，千年老巫妖的人脉还是很广的，戴维并不意外他会认识女妖镇中的魅妖，也多亏了这点，威廉在娜蒂拉和克莱门特的帮助下很容易就找到了不朽圣体会的蛛丝马迹。 “……那些邪教徒举行仪式的地点并不在女妖镇里面，他们集结后就开始向着大森林东方进发……” 话说一半时，空中花园下方的镇子里好像生出了一些骚乱，有人在街上大喊着什么：镇口出现了巨大的虫尸…… 这段时间对虫子十分敏感的戴维立刻联想到了什么，他二话不说就跳出了花园，沿着空中吊桥一路向着骚乱发生的地方奔去。 不一会儿后，抵达镇子边缘的戴维果然看见了一具充满深渊气息的虫子尸体。 那是一只虫子的头，只有头部——仅仅是头部，就足有四米高，比镇口的小房子还要巨大。 一层层厚重的白色甲壳覆盖在那颗脑袋上，其裂开的深渊巨口还长着锯齿般密密麻麻的獠牙，一条猩红的舌头耷拉在外，两条像是螯肢一样的大钳子从头部两侧延伸而出，就这么拖在地上。 哪怕已经死去，这头巨兽依然散发着无比可怕的凶厉气息。 不过，最让人们震惊的，还是那位扛着巨虫脑袋的黑发少女，她发梢下的金瞳散发着灿烂的光芒，让人心生畏惧，纤细的体形与巨虫的头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奥利维亚轰的一下将那只虫子的头扔在原地，看见赶来的戴维，轻哼了一声。 不知为何，目睹这一幕的戴维就是忍不住想笑，他总觉得老师是在跟他炫耀，跟个用拖鞋打死了讨厌蟑螂的小女孩一样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当然，老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她杀死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可怜的蟑螂。 这是一头来自深渊的虫圣…… 从深渊眷属的虫群网络中可以得知，这头虫圣应该就是从德特茅斯堡逃出去的那头——深渊降临人间的三头虫圣之一，代号伊斯塔尔Ω。 戴维没想到，老师竟然真的单枪匹马追上了那个东西，并且把对方撕成了碎片。 奥利维亚是很讨厌、也很惧怕虫子，但她依然能战胜自己的宿敌……这才是真正的传奇猎人。 “走，给我找个地方洗一下。” 看见老师一脸腻歪的拨弄着沾满虫子体液的秀发和衣物，戴维立刻笑着点了点头。 他注意到少女光滑的肌肤上冒起了鸡皮疙瘩，配合她那死撑着镇静的小脸，这样的奥利维亚真是可爱极了。 …… 不久后，女妖镇的一家旅馆中。 “哗啦啦……” 浴室中的水声不绝于耳，戴维拎着干净的毛巾和衣服走入房中，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耳边听着少女洗浴时发出的细琐声音，戴维一坐就坐了一个小时，奥利维亚也足足洗了一个小时，还是没出来…… “老师？”戴维有些坐不住了，他朝浴室问了一句，“您洗好了没？” “没……” 浴室中传来奥利维亚有些苦恼的声音，“那些该死的虫子液体黏住了我的头发……” 戴维眨了眨眼，忽然心生戏谑之意，大着胆子说道：“要不我来帮您洗，我很擅长帮女孩子洗头。” 他原本以为老师会给他回一个“滚”字，结果浴室中的奥利维亚沉默了一会儿后，竟然发出了“嗯”的一声…… 戴维傻眼了，他没听错？ 他没有听错，很快，奥利维亚就开始催促，“你还在等什么？快呀，帮我洗干净……” “额，您确定？” “当然，你不是说你擅长这个么？” 嘶…… 戴维轻吸一口气。 他擅长个屁啊，难道老师听不出这是一个十分绅士的玩笑吗？？？ 哦对了，以老师那种“纯真”的思维，可能真的听不懂。 不过我戴维也是见过风浪的男人，遇到这种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咳咳，老师要他帮忙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一脸平静的拉开浴室的门，看见身上只披着一条白巾的奥利维亚。 娇俏的锁骨，滑落水珠的嫩滑肌肤，湿漉漉的黑色长发，被半湿纱巾裹着的窈窕身躯，嫩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的风光足以让人血脉喷张。 所谓出水芙蓉，也不过如此…… 这要是被某些绅士看去，估计鼻血都要流出来，戴维也忍不住有些出神。 “发什么呆？帮我洗头。” “哦，好……” …… 哗啦啦的水声继续响起，奥利维亚半躺在浴缸里，任由戴维用一个水盆帮她捋着长发。 她似乎十分相信戴维能帮她处理干净，也不在乎他与自己共处浴室，甚至表现得比戴维还要放松。 在奥利维亚看来，反正戴维就经常和他的女仆光着身子玩游戏，自己作为他的老师，也没必要顾忌这么多…… 至于戴维此刻心里想着的是不是那些游戏，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之前就想说，老师和我一样，都长着帝国大陆上罕见的黑发，所以我第一次见到您，就感觉十分亲切……” 戴维嘴角带着笑意，一边为奥利维亚的长发涂上香皂，一边耐心轻柔的搓洗着那些细腻的发丝。 他的话似乎让奥利维亚有些不好意思，她“嗯”了一声，缩了缩脖子，“你的黑发其实是继承自你的母亲……” 戴维愣了一下。 那位子爵夫人？ 说起来，戴维·弗兰克的父亲，那位海因·弗兰克子爵确实不是黑发。 “您见过我的母亲？” 对于那位早在戴维·弗兰克八岁就离世的子爵夫人，别说是戴维这个后来的灵魂了，就连戴维·弗兰克自身的记忆都早已模糊。 不过奥利维亚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就此陷入了沉默。 “哗啦——！” 洗得差不多时，奥利维亚突然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好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去找那帮邪教徒，我已经为深渊之主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戴维愣愣的看着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老师那身透色的湿巾已经把他看呆了。 …… 夜里，戴维回到颇有特色的球形旅店房间，开始调动体内的生命能量，召唤起自己的降临体。 老师说明天就要开始计划，他也必须抓紧时间修复千肢被斩断的身躯，以准备好应对明天的危险。 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老师那纤细美丽的娇躯，看见被切成几块的千肢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竟然也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别忘了，降临体的身体可是正儿八经的人类美女，那种极具魔性的奇特诱惑堪比降临人世的真正女神，其光滑温润的体表哪怕只是摸一下，都会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只可惜，千肢脑袋上的那只独眼和触手，以及那些畸形生长的手臂都将这份美感给破坏了…… 戴维叹了口气……自己当初没控制好生命能量流，才导致千肢长歪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这次，戴维打算给它重新捏一下身形，让它变得更美一些。 屏息凝神的戴维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生命能量的波动，比起上一次，他对生命力的控制已经有了不少进步。 片刻后，千肢的身体就被修复完毕，它变得更“大”了一些，那五对白皙的手臂也整齐的排列在它的肩胛骨之下，好似一对天使的翅膀…… 虽然在正常人看来，这样的降临体依然非常的怪异。 但在戴维眼中，它无疑是美丽的…… 千肢的黑瞳也在看着他，像是在笑。 “唔……这里形状还差点，我再帮你揉一下……” 圆形的玻璃窗户外，是深沉的夜色。 好几只白皙的手掌被压到窗上，既诡异，又唯美。 第217章 赞美伟大者 迷雾飘荡的大森林中，几个行动迅速的身影穿插在树干的间隙之间，堪比荒原上速度最快的捕猎者。 为首之人正是扎着单马尾，发辫飘扬的奥利维亚。 她已经取回了自己的剑，不过那把竖起来都快到她胸口的大剑现在却不在奥利维亚身上，它被收入了一个虚空口袋。 戴维现在还对那有趣的一幕记忆犹新。 当凯恩一脸讨好的将大剑送到奥利维亚跟前时，“亘古注视”屁股一甩就弹开了剑圣的手，迫不及待的自行飞向了它真正的主人。 不过奥利维亚并没有用手去接它，反而伸手划开了一个沟通虚空的圆洞，将它罩了进去。 总觉得那把剑就像一条许久未见主人的狗，骤然重归主人怀抱时，却被直接扔进了狗笼…… 戴维还没有奥利维亚那种制造虚空口袋的能耐，所以他只能用重生之触做剑鞘，亲自背着破碎暗月。 见到这把剑的时候，奥利维亚也表现得有些惊讶，她也没想到，当初凯恩借走她的剑就是为了对付手持破碎暗月的魅妖之王。 这把剑的来历其实也是一个谜，就连女魅妖娜蒂拉也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她们所崇拜的那个神只已经陨落了，而魅妖之王碰巧得到了这把神的遗物，才凭着剑的力量奴役了所有魅妖。 破碎暗月的月芒拥有湮灭灵力的恐怖特性，手持这把剑的存在能够轻易摧毁那些依靠灵力构成的仪式之力，堪称万法皆破。 奇特的是，这种湮灭灵力的月芒还是靠生命力激发的…… 搞清楚这一点的戴维是打死也不愿意将这把神器还回去了。 不过娜蒂拉原本就没打算要回那把剑，指引双胞胎找到破碎暗月的女妖其实就是她，对于获得了神器的戴维，她只有一个要求。 “阻止那个伟大者复苏，或者帮我们杀掉它，然后你就可以带着破碎暗月离开，并且得到大森林中所有魅妖的友谊。” 娜蒂拉和她的同族们早已失去了信仰，她们现在只渴望得到一个安全的家园，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 所以这次行动，这位受到老巫妖克莱门特推崇的女妖也加入了队伍，顺便一提，老巫妖可是比凯恩早几十年就认识了娜蒂拉。 “弗兰克阁下，上次我们能够拆掉龙巫妖，就多亏了勇敢聪慧的娜蒂拉女士，就是她帮我们找到了伟大者的灵魂弱点……这也是我之前向您推荐她的原因。” 那是一段传奇的往事，也是克莱门特引以为豪的回忆之一。 听到这话的凯恩反而一脸便秘。 倒不是因为娜蒂拉岁数，而是因为老巫妖那挑衅似的恶意笑容，以及他在一路上都在企图引诱娜蒂拉跟他去参加另一场“宴会”…… 凯恩听过克莱门特的大名，知道这家伙是个“英雄”贵族，要不是如此，他早就一剑砍过去了。 至于女妖的可信度，凯恩愿意拿自己的人头作为担保，哪怕人家还是不那么愿意搭理他。 考虑到要再次对深渊之主的神魂下手，奥利维亚也觉得多一个与老巫妖一样精通灵魂学的魅妖会更保险一些。 综上，参与“捕猎计划”的就是这几个战斗力加起来完全不输当年传奇猎人队伍的怪物们。 除了身负佐伊灵魂的佑伊此刻正被戴维用触手卷着背在身后，其他人：威廉、道格、两个躺棺材里的深渊眷属和那个倒霉鬼阿布思都留在了女妖镇。 他们有另外的任务…… 戴维他们这次要对付的东西可不只是伟大者这么简单。 一路上，奥利维亚和戴维都在交换情报，加上她追杀虫圣的调查结果，深渊的阴影才逐渐揭晓。 实际上，不朽圣体会的邪教徒接收到的“伟大者神谕”应该是假的，那是深渊的诅咒，或者说是某个被深渊控制的家伙散布的谣言。 自从莎盖忒尼亚拼着神魂碎片逸散的危险释放自身力量后，世界的一部分就被扭曲了，她那无比强悍的精神力伴随着诅咒开始寻找附近可以吞噬的强大神魂。 锁定休眠的伟大者后，她又用了类似当初蛊惑破碎教徒一样的手段欺骗了不朽圣体会，目的就是让他们提前唤醒那头龙巫妖的神魂。 据克莱门特的猜测，龙巫妖本身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复苏才对，那需要一段更漫长的时间。 但莎盖忒尼亚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要引诱那些愚蠢的邪教徒重新将他们的“神”拼凑起来，然后一举吞噬掉伟大者的神魂…… 不过这一切阴谋现在都被同时掌控不朽圣体会与深渊动向的戴维给摸透了。 他们的“捕猎计划”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额，这已经是奥利维亚和戴维第二次设计坑害深渊之主了……就连巫妖都忍不住感叹这两人的卑鄙。 “卑鄙？不，我们称之为高效。” 奥利维亚不屑的瞟了克莱门特一眼，然后和戴维一起戴上了不朽圣体会的黄金骷髅面具。 两人现在就站在一座屹立在森林中的孤山之下，前面就是一个隐秘的山洞入口。 整齐穿戴好那些从死去的邪教徒身上收缴的黄金饰品，披上邪教徒的白袍和兜帽，众人很快就化身成了不朽圣体会的一员。 不仅如此，奥利维亚还将那只一直被她收在虚空口袋中的黄金巨爪挂在戴维身后，让他装成了圣体会的圣徒。 “赞美不朽的伟大者……” 戴维微笑着朝他们念了一句口号，转身从容走入山洞之中…… 他们将加入那个复苏仪式，与其他邪教徒一起拼接那黄金骨架子。 …… 虚空之中，一片巨大的阴影划过虚幻的洪流，遮蔽了无数绚丽的光芒。 深渊之主的庞大幻影已经彻底展开了身形，它就像一条攀附在世界背景上的巨大裂隙，一道延伸入虚空的深渊…… 祂代表着撕裂的世界。 祂就是裂隙中的深渊。 那条敢于挑战祂的鲇神已经被其伟力重创，现在，再也没有东西能够阻止它回到现实。 莎盖忒尼亚的精神以降生在人间的虫群为锚点，锁定了虫群所在的噬光大森林。 这一次，祂再也不会迷路…… 额，不过她也只敢用自己的投影去支撑虫群网络，并没有直接对眷属们指手画脚，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如果是自己去找路，自己可能又得迷失在虚空…… 有点尴尬，有些惆怅。 女王大人最后只能把这个问题归咎于她的神魂在不断逸散的关系，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一个路痴！ 深渊之主怎么可能是路痴？ 她在深渊的时候，整个深渊就是她！她哪需要认路？她哪受过这等委屈！？ 咳咳……冷静。 此时此刻，飘在深渊阴影中央的莎盖忒尼亚发现大森林中的虫群锚点发出了明确的波动。 但奇怪的是，释放波动的锚点竟然有两个…… 与那个自己一直注视的锚点不同，新出现的锚点是完全被孤立的，但它却反馈了更多猎人的动向，并且明确的为她指引了伟大者的复苏仪式。 莎盖忒尼亚勾起嘴角，一边用手指绕着挑染般微微泛紫的发丝，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呵……你们觉得这种小把戏还能再骗我一次？你们真觉得我会这么蠢！？你们还真敢啊……” 她的脸色忽然一沉，伸手向深渊的阴影一点。 “可恶的猎人，可恶的戴维·弗兰克，别让我抓住你们，否则我必定把你们生吞了……” 这次，她已经有了延伸入现实的臂膀，既然那些猎人又给她搞了个小陷阱，她不介意让剩下的两头虫圣去陪他们玩玩。 想引诱我去踩粪坑？ 没门儿！！！ “哼哼哼，碾死他们！碾碎他们！吞噬他们！只要拖住那些自大的猎人，我就能获得那个强大的神魂，顺利的踏入人间，哇哈哈哈哈哈……” 第218章 巢穴 森林之中，大山之下，几人的脚步踏在平整的阶梯上，有节奏的声音在山体隧道中回荡。 有意思的是，这并不是一条阴暗、潮湿、狭窄的地下通道。 相反，它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脚下的每一层阶梯，都是灿烂的黄金，身边的每一块墙壁，都被金光裹挟…… 如果戴维不知道自己正在进入一个邪教徒的巢穴，他甚至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为最尊贵之人铺设的大道上。 如同通往皇庭的阶梯，如同觐见帝皇的金殿。 直到他们沿着阶梯一路走到最底，看见了那个如同金字塔般的巨大黄金神殿。 诡异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让其中无数奇怪的设施映入戴维眼帘。 “这……这都什么东西？” 他一脸奇怪的看向身后的克莱门特，很希望这头老巫妖能够解释一下眼前的景象。 真正让戴维奇怪的不是那个金灿灿的神殿，而是那些立在神殿四周的超巨大装置。 装载着大量不知名液体的巨型玻璃罐…… 正在闪烁着电光的金属高塔…… 呼哧呼哧冒着诡异气体的大缸和烟囱…… 一排排搅拌着未知物质的漏斗形装置…… 它们呈现出一种蒸汽朋克的风格，被无数巨型金属管道连接到神殿之中。 大量光可照人黄金装置组成了一个散发着诡异“现代工业”气息的阵列，占地足有好几个足球场大小。 神殿最高处的中央祭坛上，还放着一个灌满了透明液体的巨型圆柱体玻璃缸，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 玻璃缸内正漂浮着几块金光灿灿的巨大骸骨…… “额，弗兰克阁下，这很显然就是不朽圣体会复苏伟大者的仪式了。”克莱门特理所当然的说道。 “仪式？”戴维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他们只会画出法阵，再摆上那些骸骨，然后靠灵能牵动……” “噢不不不，那不只是灵能的事情。” 克莱门特摇了摇手指，“他们要复活龙巫妖，那意味着要重构伟大者的身躯，单靠灵能可做不到……” 说着，他指了指那些正在运作的高塔装置。 “您看，时代已经变了，原本他们还需要用很复杂的仪式来完成物质炼成……现在嘛，单靠这么一个炼金阵列系统就能做到，效率比传统仪式不知高了多少倍啊。” 时……时代变了？ 戴维一头黑线，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句话噎到。 说起来，一个用来复活高阶传奇存在的仪式当然不是一帮邪教徒凑在一起念念咒语就能完成的事情。 但这种阵仗也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这画风，简直就像是在复活一位巨型科学怪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画风的时候。 戴维按耐住好奇心，沿着那条金碧辉煌的大道穿过大量炼金装置的阵列，迅速从神殿外侧的阶梯登上顶部。 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不少不朽圣体会的信徒，这些人看见戴维脸上那完整版的黄金骷髅面具，都会恭敬的低头念诵赞美之词。 因为戴维戴的面具正是圣徒身份的象征，更别说他背后那只黄金巨爪了（虽然它有些裂纹）…… 所以他只需要简单回应一句“赞美伟大者”就能将这些人糊弄走。 其实不朽圣体会根本不需要太过严苛的去核查每一个进入此地者的身份。 因为所有未被伟大者赐福的生命，只要踏上这里的土地，都会化作“黄金”。 戴维就在路上看见不少老鼠、蜥蜴、蝙蝠之类的洞穴生物已经变成了无生命气息的黄金掉落在地。 那股逸散在四周的无形气息正在无时无刻的侵蚀着这里的一切。 要不是戴维背着伟大者的金爪，这种力量同样也会渗透他们的身体…… 邪教徒们将那些掉落在地的黄金生物标本捡起，连带着一些金人一样的东西统统扔进正在搅拌着物质的装置里，丝毫不浪费——看上去那些诡异物质就是这么来的。 这一切，最终都会成为伟大者新身体的养分。 此刻，戴维与奥利维亚并肩站在神殿之巅的那个巨型玻璃缸下，与其他的圣徒远远相隔的站成了一个圈。 那些人也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思——一切都已经在伟大者的神谕中安排妥当了。 戴维背后的金爪好像感应到了神秘的召唤，缓缓飘起，自行从那个巨大玻璃缸的上方落入其中。 他注意到那爪子在接触到透明液体后，尺寸立刻变大了许多，那好像才是它原本的大小。 伟大者的身躯终于完美的集合在了一起，那是一头堪比小山般巨大的恐怖巨龙。 戴维这才看清龙巫妖黄金骨架的全貌…… 它拥有两个巨大的龙头，粗大的四肢，一对遮蔽全身的骨翼，以及超过身躯长度快一倍的细长龙尾。 龙巫妖的身躯较为纤细，奇特的是，它成排的肋骨与花瓣状的内脏骨铠内部还长着一根畸形的骨臂。 骨臂的爪心托着一颗心脏——一颗正在跳动的，鲜红的心脏。 黄金之中，唯有那一点艳红，异常夺目。 看见那个东西的巫妖克莱门特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有些激动的传声给戴维和奥利维亚。 “阁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龙巫妖的命匣……噗……噗哈……那帮蠢货，竟然把龙巫妖的命匣也挖出来了，哈……真是‘忠诚’至极啊……噗哈哈哈……” 眼看克莱门特都有些憋不住笑了，戴维立刻瞪了他一眼。 只能说，深渊之主忽悠邪教徒确实是有一手的，破碎教的叛徒当初就被忽悠到卖了他们的圣女，现在这帮不朽圣体会成员都要把他们的“神”卖了…… 脑子啊……脑子真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啊…… 眼看伟大者的躯壳都已聚齐，其他圣徒也没管那几个缺席的同伴——都不重要了，在他们的“主”即将复活的这一刻，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们举起双手，开始调动灵能，彻底激活整个庞大的炼金阵列，启动真正的复苏仪式。 流体、电光、金芒，以及正在苏醒的那股无形的神秘波动…… 一切一切都在往着神殿之上的祭坛汇聚。 虚空中的阴影亦笼罩而来，它正在期待着，期待着伟大者苏醒时发出的那一声咆哮。 站在巨大玻璃容器下方的奥利维亚看了眼正在举着手装模做样的戴维，朝他点了点头。 “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我的诅咒爆发，咱们就动手。” “嗯。” 戴维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散发着无尽黄金光辉的龙骨之躯，盯着那躯壳中正在缓慢跳动的鲜红心脏。 在他眼中，那些从炼金阵列中提炼而来的物质都在被心脏吸收，它们最终以一种未知的形式转化成了汹涌的生命能量。 以具体形式呈现的话，就是真理窥探者为他展示的一条正在不断变长的血条…… 戴维有些紧张，因为血条在片刻间就已经超过了百万大关，如果这东西的生命力超过了千万，那个时候再动手就有些迟了。 “快点……快点来……” 现在，只等莎盖忒尼亚上钩。 …… 此时，在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伟大者的躯壳上时，一股浩瀚的无形之力也悄无声息的降临在地下空间之中。 那是某个更高层次存在的气息…… 这场伟大者的复苏仪式，似乎引起了祂的注意，甚至让祂感到些许愉悦。 但祂的愉悦并非常人可以承受，炼金阵列外围所有接触这股气息的邪教徒都在瞬间化作了黄金，下一瞬就变成了垃圾一样的碎片…… 他们都如愿以偿的回归了伟大者的怀抱——不，应该说是投入了连伟大者都渴望得到的怀抱。 因为那股气息的源头，正是不朽信仰的真正起源。 祂是无形之形，是万物归一之态，是龙巫妖所追求的永恒之源，是“神”所信奉的神…… 无形之主，已经投来了视线。 第219章 裂开了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总会有不信邪的人去做一些大胆的事情。 或者说，他们就是太信“邪”了，所以才会去作死…… 光明教会将除了女神之外的所有信仰给打为异端，在某些人眼中或许有些极端，但这绝对是有道理的。 胡乱进行异端的仪式，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包括戴维现在身处的这个伟大者复活仪式，仪式本身会导致什么结果尚且不说，就单是仪式力量引来的那股视线，就足以变成一场灾难。 最可怕的是，无形者的天灾还是最不易察觉的那种，因为它无形无迹，只有真正被笼罩的人才会知晓发生了什么。 可到了那个时候，大多数人也活不了了。 深知仪式“报应”的戴维自然考虑过这种情况，他和奥利维亚都在外围留下了魔契生物作为警戒。 戴维的魔契自然就是低调藏起来的重生之子，奥利维亚的则是很多漂浮在角落的“黑鱼”。 此时此刻，就在戴维紧盯着那个容器的时候，他和奥利维亚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魔契生物传达回来的危险反馈。 奥利维亚靠近外围的黑鱼们瞬间就死光了。 而重生之子则发出了惊恐的吼声： “无形之主！是无形之主！！无形者来了！！！我的兄弟啊……快逃！” 它不再顾及隐蔽，并且以飞快的速度冲向中心的神殿。 那些看不见的气息碰到它身后甩动的触手，哗啦一下就将其中一部分变成了一种不受控制的软体…… 戴维心里一顿，扭头看向奥利维亚：“老师，怎么办？” “不要分心，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奥利维亚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那只是无形者的气息而已，我会用二号魔契将其挡住……” 二号魔契？ 老师说过，她的前六号魔契生物都是些不得了的存在。 如果戴维没记错的话，那六个东西加起来的力量直追伪神……他就亲眼见过老师用它们顶住死亡之河的冲刷以及硬刚莎盖忒尼亚的本体投影。 “……不过我可能支撑不了太久，咱们必须速战速决……如果我又力竭晕倒了，就麻烦你把我带回去了……” 听到这话，戴维回头偷看了老师一眼。 她那金光流转的大眼睛里只有平静，可从她的语气中，戴维却能听出她对自己的信任。 那是愿意把命交给自己的信任…… 戴维微微一笑，颔首点头。 他没看见的是，老师藏在黄金面具下的小脸已经出现了些许异样。 或许是想起上次晕倒后被这家伙抱回去做了那些事情，奥利维亚竟然不自觉的脸红了。 …… 就在逃跑重生之子摸到神殿底部的时候，虚空中忽然响起一声低沉、悠扬、浑厚的咆哮。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瞪大眼睛看向上方的容器。 那深远的声音仿佛一种奇妙的逆反声波，从无穷遥远的地方缓缓收拢，重新回到应该爆发声响的那具骸骨之中。 吼——！ 那是龙鸣之声，伟大者苏醒了！ 轰隆…… 几乎同时，虚空中那片巨大的黑色裂隙忽然收拢，轰隆隆的一头扎向现实，扎向那个正在苏醒的灵魂。 时机已经来临，戴维看了眼那颗心脏上凝聚的生命能量，微微躬起后背。 只有958万多一些…… 很好…… 我送你一千万，不用找零…… 嗖的一下，戴维的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 巨大的玻璃容器“啵”的穿了一个人形的小孔，内里的液体在高压下噗呲一声喷了出来。 某个正在念诵咒文的圣徒注意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回事……他在干什么！？” 此时戴维已经冲入了容器之内，虚幻的神光降下，降临体千肢出现在他身后，与他一同漂浮在那些液体之中。 千肢的黑瞳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幽深的空洞，一点光明在空洞之底绽放，庞大的祝福之力喷涌而出。 戴维的生命能量陡然翻倍至1200万以上。 灌注千万生命能量的神尸之手伸出，深红的掌心握住了龙巫妖骸骨中央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噗！ “不————！！！！” 伴随着祭坛上某个圣徒的惊叫，容器中轰然炸开一股庞大的能量，整个柱状体玻璃缸被粉碎，内里的液体如瀑布般倒灌而下。 “开始。” 一直站在祭坛外侧的女妖娜蒂拉朝克莱门特点头示意，老巫妖耸了耸肩，踏出一步，抬起双臂。 夺魂虹吸！ 巫妖的嘴巴张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对着奥利维亚指出的那个点猛地释放出全部的力量！ 娜蒂拉也伸出了一根手指，她的指尖同样出现了细小的漩涡，虽然看着很小，但其中的灵魂风暴却也不比克莱门特差多少。 两只怪物操纵的灵魂之力形成了一团巨大的灵魂漩涡，彻底笼罩了炸开的容器。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正好掐在深渊之主踏入现实的一瞬…… 莎盖忒尼亚狂笑着从阴影中冲出，她顺着那一声回流的龙鸣扑向伟大者的灵魂，庞大的精神力轻松就捕捉了那个仍然处于虚弱中的灵魂。 可当她正要享用灵魂时，却发现无数长着嘴巴的魔契锁链朝她袭来，一个奇特的枷锁瞬间成型，将她死死的与伟大者的灵魂锁在了一起！ 反应过来的莎盖忒尼亚立刻发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拖入伟大者的身躯内！ 这是一个陷阱…… 他们，竟然用龙巫妖的神魂来当诱饵！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之前的那个锚点，只是障眼法…… 该死…… 她又被骗了。 但这又有啥用呢？ 哼，等我吃掉这条龙的神魂…… 呃？等等，神魂呢！？我那么大一个神魂呢！！！！！ 莎盖忒尼亚忽然惊恐的发现，那个被她抓住的神魂忽然就爆炸了…… 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抹消了一切，龙巫妖还来不及发出哀嚎，神魂就被神之手彻底湮灭了。 莎盖忒尼亚呆住了，最让她懵逼的是，伟大者那具黄金骨架内残留的、来自无形之主的伟力竟然被激发了。 那种恐怖的力量一下子撕裂了她的神魂，让她接近一半的意识都在无形中化作了一片蠕动的软体…… 它们咕噜噜的发出一阵气泡般的声音，述说着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 唯有莎盖忒尼亚听懂了。 她听懂了来自无形者的嘲弄…… 祂在嘲笑她，祂在诱惑她，祂在蔑视她——只因她与她的姐妹们，早已被剥夺了神性…… “呜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莎盖忒尼亚发出了无比愤怒的尖叫，那其中夹杂着多少委屈、多少悲伤、多少不甘……无人知晓。 因为在现实中，已经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叫声了。 戴维抱着已经被剥离了深渊之主神魂的佐伊从炸裂的容器中飞出。 无数光羽笼罩着二人，千肢高大的身躯将他们同时抱住，帮他们抵挡无形者逸散的力量。 奥利维亚的陷阱成功了。 甚至说，这个无比恶毒的陷阱近乎是完美的…… 在发现黄金龙骨中蕴含了无形之主的“赐福”后，她就一直在研究如何最大化的利用这股力量来对付深渊之主。 最终，他们得到了答案：集齐伟大者的躯壳，召唤无形者的注视，让戴维毁掉伟大者神魂的那一刻，就是这个陷阱口袋收拢之时。 无形者的力量帮他们掩盖掉了所有不谐的痕迹，不到最后一刻，哪怕莎盖忒尼亚的精神力再逆天，也没法察觉到问题。 克莱门特与娜蒂拉成了这一次踹出临门一脚的人。 他们释放的漩涡是反的，不是吸，而是推——莎盖忒尼亚的神魂就此被推向了无形者的怀抱，没有在佐伊体内剩下一丝残留…… 第220章 夺回 戴维抱着佐伊砸落在地，他身后的千肢成了两人的垫子，噗叽一下带着两人滚了出去。 不过危机并没有解除，佑伊冲向二人的时候，却看见他们身上诡异的飘起了一些泡泡！ 近距离接触无形者的力量，是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的。 那些泡泡就是佐伊和戴维正在崩溃的表现，他们的体表不断逸散出泡泡，如果放任不管，整个人很快就会在泡沫中崩散。 以戴维那恐怖的生命力，这泡泡还能飘出很多，但佐伊不同…… 从地上爬起的戴维立刻将佐伊的躯壳平放在地，他依然保持着冷静。 在经历过如此多后，他早已不是一个面对神秘手足无措的凡夫，今日哪怕是死亡亲临，也无法再次夺走他的女人！ 一股细碎的、飘展的、轻盈的生命波动从戴维身上释放而出，千肢眼睛一跳，读懂了这股波动中包含的信息。 它开始与其共鸣，身后的光羽嘭然展开，然后缓缓消散。 戴维正在模拟三阶仪式能力“恩赐之羽”的生命能量波动，降临体在此基础上的共鸣，就能再次重现女神赐予他的浩瀚恩赐…… 这就是说祝福道途达到四阶后质变的原因，只要学会掌控降临体的力量，它就能不断的再现女神的祝福、赐福与恩赐！ 以戴维目前的生命力，编织出来的恩赐之羽根本就无法以常理来衡量。 那些飘散的光羽变成了充满神力的风，化作了神光凝华的雨。 它们飘洒在佐伊身上，迅速净化、驱散了无形者的残余力量，并且修复她稍有崩散的身躯。 实际上，这股堪称恐怖的生命能量别说是用来救一个人了，哪怕是用来救一城的人都绰绰有余，甚至于死人都可能在这种力量的灌注下直接诈尸！ 光雨坠落之处，连祭坛的黄金地面都长出了诡异的白色羽毛，发现这点的戴维立刻收回了恩赐之羽。 佐伊的身体并不能承受超出上限的生命能量，谁也不知道那会导致什么可怕的情况。 剩下的力量都被他自己统统吸收，将他原本剩下的二百万血量一下子恢复到了满值…… “啊~~舒爽！” 这时，千肢用翅膀搂住了戴维，它的手臂交叉在戴维胸前，柔软的胸口紧紧的贴住他的后背。 虽然千肢不会说话，但戴维却感受到了它的意思。 我不想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啵！ 降临体的身体炸成了无数飞散的泡泡。 戴维感受着身后突然空落的感觉，伸手搭在千肢原本手背的位置，轻声念道：“辛苦了……睡，我会再次从神光中将你吻醒。” 千肢为他们抵挡了太多无形者的力量，它再也支撑不下去，就此化作无形。 密密麻麻的绚丽泡泡从原地升起，泡泡中，佑伊躬身贴住了佐伊的额头，通过灵魂共鸣，将体内姐姐的灵魂重新送回了佐伊的躯壳内。 戴维从泡沫中站起，身上伸出了数不清的触手，以及三根凝聚着千万量级生命力的巨大神尸之手。 他正了正脸上的金骷髅面具，勾起嘴角。 好戏才刚刚开始…… …… 噬光大森林的某处，猎人威廉和道格一人背着一具棺材，身后跟着一身巫师打扮的阿布思，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高大的树木中间。 一路上，威廉时刻都警惕着某些可能会吃人的树，以及迷雾中随时可能窜出来扭曲怪物。 这三人中，可以说就只有他战斗力最靠谱了，阿布思那老东西除了耍嘴皮子什么都不干，道格更是只会跑路…… 唉，弗兰克大人交给他们的任务可真是艰巨啊。 不过威廉清楚，真正艰巨的还在后头，他知道他们背上背着的那两具棺材意味着什么…… 呃，不是给自己准备的意思。 棺材中已经躺了两个女人，她们都是正在释放着深渊波动的眷属。 弗兰克大人明确告诉了他，他们将会变成诱饵和烟雾弹，甚至有可能引来深渊的一部分虫群，乃至更具有威胁性的存在。 但威廉并没有推脱，他很希望能在猎爵面前表现自己。 而道格嘛，他比威廉更渴望得到少爷的认可。 至于阿布思，并没有人告诉他会遭遇什么…… “话说，你们背着这两口棺材到底要去哪里？”走到一半的时候，感到有些累的阿布思就发出了疑问。 “老头，这是我们的事情，没人要求你跟来，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家睡觉。”道格有些得意的朝阿布思做了个鬼脸。 “嘿！我今天就跟你们耗上了，反正我老人家没事干，就当散步！”老学者吹胡子瞪眼的顶了回去。 道格撇嘴，眼睛一转，有说道：“喂，你之前不是吹牛说你会预知么？有本事就预知一下咱们等下要干啥？” 阿布思发出冷笑：“你真觉得我在吹牛？” 好说好歹，我阿布思可是一位三阶超凡者！ 只见老头拉开自己的宽大袖子，开始在上面比比划划……如果戴维在这里，就能认出这就是命运道途的三阶仪式能力——命运画卷。 皇都南部教区的负责人费尔南德斯就很擅长使用这个能力。 不过每个命运道途的超凡者使用能力时，都会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对命运的理解方式。 像费尔南德斯那老小子，就能从比较“普世”的角度预测一些命运，效果还算正常，代价也不是很大。 但阿布思嘛……他是一个思路清奇的，自称“伟大”的学者。 与更倾向于幸运的普通命运道途不同，他更醉心于反向去研究“厄运”，这也是凯恩说他是倒霉鬼，并且这辈子没有幸运过的原因。 所以这样的人弄出来的命运画卷，大抵是什么好东西都看不见的。 “……嗯，奇怪，我怎么只能看见一片迷雾？”老头挠了挠头上的大尖帽。 道格累得放下棺材，喘了口气，“你在放什么屁，我们身边本来就一片迷雾……” “不是，这是预知，并不是当前，而且这种雾气，很不简单……我怎么突然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时，停下来的威廉忽然插了一句：“不用预知了，我已经看见了。” 他们回过头，只见远处的森林中，一片更加浓厚的雾气正在蔓延而来，那雾呈现出诡异的黄绿色，看上去就十分不妙。 “我靠，你那什么狗屁预知！都到眼前了，快跑！”道格吓得一蹦三尺高，连棺材都不管了，蹭的一下溜了个没影。 威廉也抖了个激灵，道格那个贱人跑的是轻松，但他不能把弗兰克大人交给他负责的棺材给留下来，只能一人扛起两具棺材开始逃命。 阿布思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那雾绝对是要命的东西。 自己怎么就猪油蒙心的跟着他们跑出来了啊……真是太倒霉啦！ 老人怪叫一声，连忙跟着一起跑。 黄绿色的雾气中，一个山岳般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极远处，它轰轰轰的挤开森林中的巨木，以遮天蔽日的气势逼近逃跑的三人。 虽然还没看见雾气中那个巨物的本体，但威廉就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 虫圣！ 他们竟然引来了深渊的虫圣！ 第221章 虫圣 “完了完了……喂！你们要跑到哪里去啊？快回女妖镇避难啊！”阿布思一边跑一边喊着。 前面的威廉懒得理他。 现在回女妖镇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按照原计划，去借用崖谷壁垒那座要塞的军事力量…… 弗兰克大人那边按道理很快就能结束，自己这边也不需要跟深渊正面接触，只要能撑到猎爵和传奇猎人归来就行。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跑远了的道格忽然又跑了回来，看着像火烧屁股的鸡一样。 “啊……别！他们来啦！换个方向！” 他语无伦次的指了指前方，马不停蹄的拐了个弯往侧面跑了。 话音刚落前面就响起了大炮的轰鸣声，连地面都震了一下。 接着，是更多震撼人心的炮响。 轰轰轰…… 这下威廉知道道格为何要反跑了，对面竟然来了一整支全副武装的帝国军队！ 此地已经接近噬光大森林的边缘，就在前面的山丘上，脸色铁青的要塞总督奇利曼伯爵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浓雾。 他是带着部队来追捕那两个越狱的混蛋通缉犯的，没想到竟然在半路就遇见了这么一个麻烦。 站在高处就能看见，远处的森林被一团巨大如山的黄绿色雾气笼罩，浓雾中，一个多足的庞然大物正在轰隆隆的前进。 炼金大炮发射的驱雾炮弹砸入其中，却如石沉大海，根本掀不起一丝浪花。 “继续射击！不要停！” 奇利曼一挥手，让士兵将带来的重型构装器械都唤醒，同时让部队准备转移。 他想起了那个自称克莱门特的混蛋所说的话：看样子深渊的虫子真的进入了大森林…… 伯爵大人的脑门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那是什么！？” “天啊，女神在上……” 下方的士兵忽然惊叫起来，远处的浓雾中，一个全身覆盖着层层厚重甲壳的巨物从浓雾中逐渐浮现。 它的身躯近似一条多节的蜈蚣，后背却畸形的隆起成一座高耸的山峰，身躯两侧长满了大量带着倒钩与尖刺的附肢，每一根都如擎天巨柱。 可怕的是，那些甲壳表面还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扭曲“文字”，它们呈现出最亵渎的形状，以人类无法言明的方式赞颂着深渊的崇高，散发着足以淹没凡人理智的精神扭曲。 大量雾气从它背部的喷气孔中喷涌而出，黄绿色的气体滚滚沸腾，不断的扭曲变化出一张张凶残的脸孔。 “深渊……” “裂隙……” “末日……女王！” 那些雾气是有生命的，它们是充满腐蚀性的孢子云，它们正在歌颂崇高的虫圣，歌颂它们的深渊之主！ 看见这一幕的士兵们无不陷入恐慌，他们发现炮弹砸在虫圣的甲壳上只能造成微乎其微的伤害，崩碎的铠甲甚至还在迅速愈合。 所有人都绝望了，仅仅靠他们这支部队根本没有战胜那只怪物的可能性！ 嘭嘭嘭…… 像是在回应他们炮火，怪物身上的喷气孔突然射出大量酸液孢子球，它们拖着绿色的酸液划过一道道抛物线，如同流星雨一样精准的砸入炼金大炮的阵地。 顿时，炸开的酸液和孢子将阵地连带着那片森林都吞噬一空。 一切都被腐蚀成了渣滓，中心处的人眨眼间就失去了形体，远一些的士兵也在雾气波及下全身溃烂，哀嚎着滚地惨死。 “撤退……” 奇利曼叹了口气，果断的放弃了那个阵地。 虫圣，代号：施虐者Ω。 想要对付它，只能依靠最坚固的堡垒和最密集的火力。 伯爵大人知道自己的部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那头怪物可不仅仅是战斗力恐怖那么简单，所有看见它的凡人都会被巨大的精神阴影笼罩。 那是来自深渊的诅咒，继续直面虫圣必定会逼疯所有人…… 奇利曼麾下的部队此时还没有发生大规模溃逃，已经足以让他自豪了。 森林中，大量近乎隐身的虫群踩着巨木涌来，它们不仅撞上了军队留下的构装体部队，甚至还遇上了一批进入森林的冒险者。 挥舞着两三对巨型树锯的构装体与虫主厮杀在一起，发红的利刃刺入飞螳的胸腔，炽热的蒸汽与酸蚀的血液同时喷溅…… 不明就里的冒险者落入战场，很快就被虫群包围。 他们一边发出惊恐的尖叫，一边与扑上来的虫子搏命，但这种挣扎根本无法持久，浓郁的孢子云已经蔓延而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这群人到死都不明白，他们刚刚只是在快乐的砍树而已……正所谓想要富，先撸树，不就是赚点钱嘛，怎么就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恐怖的虫子？ 庞大的精神阴影笼罩了所有人的思绪，虫圣的低吼扭曲了他们的意识，淹没了他们的求生欲。 最终，从天而降的大量触须刺穿了他们，将这帮抱着发财梦的冒险者全部吞噬。 不远处还在逃跑的威廉三人听见那些人的惨叫声，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虫圣的阴影已经快要压到他们头上，巨大的附肢碾过森林，发出敲击大地的恐怖鼓点声。 威廉甚至都能透过森林上方的树冠看见虫圣巨大的下颚了！ 可就在这时，那庞然大物突然停了下来。 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深渊之主，它们那位无上的主人，好像正在求救。 这一刻，森林中所有奔行的虫群都停了下来，它们整齐划一的看向那个方向，然后突然转身，轰的一下全速冲了出去。 没有任何犹豫，虫群拐了个弯跑了…… 虫圣庞大的身躯也调转头，巨肢画出弧线，匆匆奔向了另一个方向。 “走了？” 威廉怔了一下，脚步依然不停，那些浓雾还在碾着他们的屁股，不过浓雾中的虫群却真的消失了。 …… 时间倒退一些，伟大者巢穴的地下。 此时神殿之巅的祭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在场的六个圣徒有三个都在伟大者神魂湮灭的同时变成了疯子，他们跪倒在地，发出癫狂的叫声，除了不断撕扯自己的头发和脸皮外，什么都做不了。 剩下没有疯的三个圣徒明显实力更强，但他们此时也慌了神。 “该死的异教徒！” 地位最高的大圣徒一眼就盯上了对容器释放灵魂风暴的克莱门特和娜蒂拉。 他伸手向巫妖一指，诡异的波动立刻覆盖了克莱门特的身体。 噗的一下，老巫妖被变成了一团橡皮泥，与地面的黄金黏在了一起。 不过下一瞬，一个完整的克莱门特就出现在大圣徒的背后，咧嘴朝对方笑道：“噢~赞美伟大者！我可不是异教徒啊，你看，异教徒在那边……” 化作飘忽身影避开的娜蒂拉好笑的翻了个白眼：伟大者都嗝屁了，你还赞美什么…… 不过大圣徒一眼看去，却真的发现其中一个发疯的圣徒出现了明显的异样——他竟然在这时噗的一声爆炸了，体内还冒出了大量的蠕虫！ 这一刻，这位主持伟大者复活仪式的大圣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从一开始，这场仪式就出了问题。 一切都是骗局，他们竟然被耍了！ “我要杀光你们！！！” 恼羞成怒的大圣徒发出疯狂的怒吼，反手抓向克莱门特。 第222章 无形 炸碎的容器另一边。 就在戴维将佐伊的身体救回之时，奥利维亚已经退到了神殿顶部的边缘。 她身上出现了很多紫黑色的魔契锁链，每一根都长着无数开开合合的细小嘴巴，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锁链被她抓在手里，同时扯出了虚空中的一片阴影：二号魔契，“凝固之空”。 这是一个反常识的存在，它没有一个可以被描述的本体，但却能对现实的时空造成极大的影响。 非要说的话，你可以将其想象成一个被凝滞在巨大琥珀中的空气泡，那个气泡中的“空”就是它的所在。 当它出现在现实中时，四周的时空都会陷入彻底的凝滞状态，唯有它“体内”的空腔区域不受影响。 这个空腔范围非常大，足以将整个神殿的顶端包裹起来，并且将外面正在蔓延而来的无形者气息凝固。 如果此时从地表的更远处进行观察，就能看见神殿头顶的整座山峰都被凝固的时空笼罩。 其外部会形成一个带着触手的球体，就像是一只透明的、超巨大的球形细菌…… 那些刺出的“触手”其实也是被凝固的空间，源自所有观测凝固之空的视线——来自生物的观测，也会扩大这个凝固空间的影响范围。 靠着这个东西，无形者的视线暂时无法奈何他们。 不过将凝固之空召唤出来后，奥利维亚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了许多，神色也有些疲惫。 她身上的魔契锁链哗啦啦的困住了她的手臂、大腿、腰肢和脖子，锁链的另一头化作虚无，延伸入四周的虚空中，死死的牵住凝固之空庞大的虚无之躯。 那些锁链虽然不会束缚她的行动，但却会越勒越紧，让她逐渐喘不过气。 这时，奥利维亚从虚空口袋中抽出了那柄黑色的大剑，噌的一下将它插在地上，她身上的大量魔契锁链也转移到了剑身上，咔嚓嚓的将剑捆了起来。 是的，亘古注视就是这样用的——它可以帮奥利维亚分担控制魔契的压力。 有了这把剑，奥利维亚才敢单独将凝固之空的本体从虚空中召唤到现实。 感觉好受一些的奥利维亚甩开垂落肩头的马尾辫，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那个正在容器中扭动成型的“怪胎”…… 伟大者的灵魂被碾碎，身躯也散了架，但不要忘了，那个深渊之主的神魂碎片却没有消亡。 它与无形者的力量纠缠在一起，将容器中漂浮的那些黄金龙骨都揉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物质，好像要孕育出什么更加诡异的东西。 奥利维亚站起身，摘掉脸上的黄金骷髅面具，开始拖着大剑向那个飘在空中的诡异东西走去。 缠绕着锁链的大剑在地面上拉出深痕，剑身上的黑洞正在绽放黑光。 白色的长袍被莫名的气流掀起，奥利维亚走向容器时，戴维正好从她身后闪过。 他同样提着一柄喷涌着幽光的大剑，剑刃划过那些冲上来的疯子邪教徒，轻松将他们分成两半。 更远处的神殿边缘，凯恩与重生之子正在邪教徒和各种被扭曲的怪物群中肆意的杀戮。 胡子拉碴的凯恩虽然没了黑圣剑，但他手中却握着一些以光芒凝聚而成的武器，有大剑，有弯刀，也有长枪。 那些光武器的形态千变万化，被他以娴熟的技巧翻飞舞动，轻易就能切开怪物的身躯。 这其实是福光道途的三阶仪式能力，名为“凝光”。 双手持握凝光的凯恩杀戮效率丝毫不输浑身都是触手的重生之子，有这两个实力强悍的家伙挡在外围，戴维就能专心对付剩下的那三个圣徒了。 其实那是很轻松的事情，三个圣徒，戴维正好剩下三条神尸之手…… 在地位最高的大圣徒被一脸贱样的巫妖和娜蒂拉一起戏耍的时候，另一个朝他冲过来的圣徒就干脆利落的成了肉饼。 神尸之手一挥，啪唧一下，人就没了。 上千万量级的毁灭之力，掀起的狂风将第三个圣徒吹得飞了起来。 这家伙鬼叫一声，没有继续不知死活的朝戴维发动攻击，反而在半空中就念动祷文，身形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咦？” 洞察灵能波动的戴维立马就发现，那人其实并没有消失，有趣的是，他缩小了。 这个圣徒竟然能将自身体型变化成蚂蚁大小，随风飘去…… 戴维身形一闪，无数黑色的影手刺向空中，但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也被一股灵能笼罩。 噗的一下。 四周的一切瞬间放大，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身边的气流化作风暴，轰的一下将他吹了出去。 他也变小了…… “哈，有趣，不过这没有任何意义……”戴维咧嘴一笑，身后遮天蔽日的神尸之手朝已经被深度回响笼罩的那个小“蚂蚁”压下。 神尸之手可不受这种能力的影响啊。 啪唧…… 再次拍扁一个圣徒后，戴维的身形呼的变回正常大小，借着刚刚那股风，他正好飞到了大圣徒头顶上。 此时这位崇拜伟大者的大圣徒已经处在半疯魔的状态了。 他在攻击身边的一切，四周的所有物质都在他的力量影响下被肆意的揉捏在一起，就连同为圣体会成员的其他人也没有被放过。 神殿的祭坛已经被血肉和黄金搅成了一面极其抽象的浮雕，乱七八糟的东西挤压在一起，全部成了无生命的未知物质。 娜蒂拉和克莱门特都怕了这个疯子，早就避开了去。 戴维刺出重生之触，想要压住那个发疯的大圣徒，但他的触手一碰到对方的灵能就被揉成了一团，直接和其他垃圾一样的东西融在了一起。 “呵，这就是你们所追求的不朽？” “不朽……不朽！！！” 大圣徒双目通红，神志不清的叫喊着，“我们的伟大者一定会归来，伟大的无形之主！敬请见证！！！” “所以说，你们的力量其实都来自无形者……嗯，以那种形态成就的不朽，毫无意义啊。” “你不懂，你不懂！！！形态只是束缚，形态只是束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悲的东西。” 从天而降的戴维竖着劈出破碎暗月，巨大的月轮将扭曲物质的灵能轰然斩开。 幽月刺入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戴维挥舞被揉成一团的触手，一巴掌将惊愕的大圣徒打翻在地。 “束缚你的不是形态，而是你的执念……别以为我这样就不能扇你了。” 啪——！ 神尸之手扫过，大圣徒的身形直接没了影。 或许他已经听懂了戴维的话，只可惜，他却没有机会去悟了——他如愿的回归了无形…… …… 最后一根神尸之手消散之时，远处炸开的容器中，那个一直被无形者力量包裹的东西也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戴维看见老师高举亘古注视，向着那个被黄金与无形软体包裹的东西劈出了一剑。 “黑！光！闪！” 奥利维亚清丽的声音仿佛从虚空中飘来，随着那一剑落下，戴维感觉视野中的一切都成了黑白之色。 亘古的黑光从深远的虚空中投射而下，将世界一分为二！ 然而，一股庞大的精神力突然从黑光中爆发，它死死的顶住了老师的剑，同时如同潮水般扩散，呼的一下划过戴维的身躯，将他猛地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 骤然的剧变让戴维惊了一下，他看见老师的黑圣剑正在奇怪的弯曲、翻折，就连老师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形。 不，不仅是奥利维亚，就连他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奇怪起来。 视线出现歪曲，左右眼分别扭向了不同的方向，连身体也跟着融成了两半，就像那些软体的怪物一样…… 不过这并不妨碍戴维继续挥舞手里的剑！ 他奋力的发出一声怒吼，破碎暗月猛地向前刺出。 汹涌的幽月之光撕开了四周凝实粘稠的精神领域，擦着奥利维亚的身体捅入了那个怪异的透明黄金聚合体之内。 啵的一声。 那个东西，连带着四周蠕动的精神领域都像个碎裂的鸡蛋壳一样冒出了无数裂纹…… 一种诡异的、轻灵的心跳声出现，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那鸡蛋壳里诞生了。 那种感觉，让戴维既熟悉又惊惧。 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到重生之子时一样…… 那是神孽的气息！ 第223章 神孽：无形之女 “我的兄弟……那是敌人……是不洁的敌人……世间一切有形之物的大敌……快消灭它……” 重生之子的声音通过魔契传来。 “无形刚刚诞生……非常虚弱……我的兄弟……你有机会杀死它……” 它的话音中充满敌意，就是单纯的想要毁灭掉那个新生的神孽。 戴维知道它说得有道理，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可用的神尸之手了。 从捏碎伟大者心脏的那时起，神尸之手灌注的力量就在逸散，并不是戴维蠢到将它浪费在那三个圣徒身上，而是他想留到现在也不成。 不过哪怕不用神尸之手，他们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在原定的计划中，深渊之主的残余神魂也是要处理的目标。 神孽的出现只是让戴维有些惊讶罢了，他可是能把神孽当狗养的男人！ 一头新生的神孽，正是将其封印的最好机会！甚至可以说是送上门来的菜！ 戴维挑起大剑，以扭曲的身躯再次将剑刃压下！ 那层被金光包裹的壳在这一击下彻底破碎，一双小手从壳中伸出，“铛”一下夹住了破碎暗月的剑身。 戴维终于看清了新生神孽的模样。 它的体态不像一个新生儿，反而更像位小女孩…… 不过这个“小女孩”并没有皮肤和面容，它甚至都不是一个生物，更像是用黄金和半透明白色软体揉捏而成的艺术雕塑。 金光灿烂的外浮骨骼如同一具非常纤细的铠甲，紧致的包裹着那些意义不明的软体组织。 其面部的上半部分是光滑如镜的黄金面罩，下半部分则是白色软体组成的柔软下颌，黄金质地的长发在它脑袋后垂落，明明看着是金属，却能轻柔的飘动。 戴维能从它的身体特征中认出一些伟大者龙骨的细节，而那些白色软体显然是无形者塑造出来的物质。 这神孽就是邪神用龙骨与深渊之主的神魂碎片，再加上各种危险的力量捏造出来的意义不明的东西。 它被称为：“无形之女”。 此刻，戴维看见无形之女的软体下颚裂开了一条小缝隙，像是张开了嘴。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 一阵意义不明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如同许多泡泡爆开时的啵啵声。 戴维的双眼顿时变得通红，他愕然开口，一些白色的液体混着血水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那些声音其实并不是从对方的小嘴里发出来的——正在“啵啵”怪响的是他的脑髓，他的脑髓正在化成泡沫炸开！ 要是换成一般人，这么一个照面就得死的不能再死，不巧的是，戴维死不了。 他反应极快，发力用剑往无形之女压过去。 “铛！” 破碎暗月在戴维庞大的生命力灌注下，一口气劈开了无形之女的精神力场，奥利维亚的剑也终于不再扭曲。 此刻，亘古注视忽然斩来，两把剑同时压在了无形之女身上。 从扭曲中恢复的奥利维亚几乎与戴维贴在一起，她深深的看了戴维一眼，嘴唇在他耳边轻语道：“我会用全力将它压制，接下就看你了。” 戴维怔了一下，只见老师身上忽然爆发出一片颠覆现实的虚空之光。 光芒扫过凝固之空内的空间，抹消了无形之女造成的全部影响，还将他拉入了一片黑色的无垠深空之中。 在那里，戴维看见了一轮反色的大日…… 福光道途六阶仪式能力——天之影。 作为整个人类帝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完成六阶福光仪式的强者，奥利维亚因此得名“虚光”。 但真正见识过她化身虚空太阳的人，世间屈指可数。 这一天，戴维看见了。 被那难以言明的光芒笼罩之时，他甚至生出了想要就此投入其中，与其永恒相伴的冲动…… 但老师最后那充满信任的眼神让他止住了自己差点扭曲的想法。 这是一股既迷人又危险的力量。 它就是奥利维亚解放仪式之力后的灵能投射，冰冷、寂静、宏伟、浩瀚……所有灵能都被它的光芒同化，化作无意义的波动消散。 趁着无形之女的力量被完全压制，戴维伸手握住了老师留下的黑圣剑。 两人早在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如果他们成功救回了佐伊的身躯，无论最后剩下来的是深渊之主的神魂还是什么神孽，奥利维亚都会拼尽全力将其束缚！ 亘古注视的剑身上突然绽放出更多的锁链，哗啦啦的虚空锁好像波涛翻涌的海潮，它们掀起浪峰，将一个全身缠满紫色锁链的怪影从虚空中牵出…… 那是老师的第六号魔契——“枷锁师”。 它披着由铁锁编织成的披风，身上扣着各种锁具，头部由无数形态各异的钥匙拼合而成，踏入现实的瞬间，其用钥匙钩齿构成的大嘴便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缠绕锁链的指尖轻轻舞动，一种概念意义上的“枷锁”于虚无中凝聚。 它无视时空与因果，一出现就套在了无形之女的脖子上。 这就是奥利维亚给戴维创造的最后机会。 在锁链与虚光的压制下，无形之女终于跪倒在戴维面前，两把神剑同时压住它的身体，属于戴维的魔契锁链也一齐刺出，捆住了它的身躯。 正常来说，要想为一头真正的神孽打上魔契的烙印可谓天方夜谭。 这可不是重生之子的一个分身那种货色，它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孽，是无形之主的新鲜造物！ 虽然无形者从来没有眷顾孩子的习惯…… 无形之女正在拼命的反抗，它抗拒着一切，就算没有发出声音，它那尖锐的叫声也在无形中响彻戴维的心灵。 它哭喊、它悲泣、它咒骂…… 如果无法让它放弃抵抗，魔契就不可能成立。 感觉硬来已经有些勉强的戴维立刻改变了策略，他将目光移向了无形之女身下的那根爪子。 那是伟大者藏在体内的最后一根手骨，原本它就是无形之女的“摇篮”。 “……哼，这可是属于我的东西啊。” 戴维一把抓住了那根黄金手骨——不要忘了，伟大者可是他亲手捏死的。 【发现未知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你说呢？ 与此同时，戴维耳边还听到了佐伊的喊声：“少爷！我能帮你沟通它的心灵！” …… 就在戴维与神孽的拉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被凝滞的地下空间突然震动起来。 整座大山似乎都在晃动，好像有某种巨大的东西正在撞击和挖掘山峰。 凯恩和克莱门特几人早在神孽出现之前就躲到了神殿下方。 黄金神殿的顶层几乎都被融化成了一坨怪异旋涡，整个金字塔都在往中间塌陷。 神孽的精神力场和奥利维亚的虚光领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根本无法窥探内里发生了什么。 震动爆发之时，他们同时抬眼看向地下穹顶，只见那里的岩壁突然炸开大量裂缝，一根巨大、尖锐的节肢好似尖刀一样刺了进来！ 大量岩石崩碎，不知从何时起，凝滞之空造成的时空凝固竟然失效了。 本就不可见的凝固之空已经回到了虚空之中，一直在外部想要进来的那个巨物此时也终于撕开了地下空间的岩层。 虫圣的头颅从裂缝中伸出，呼的一下朝下方喷出大量黄绿色的孢子浓雾…… 第224章 要挟！ “凯恩……” “啊？” 听见克莱门特喊自己，凯恩愣愣的收回视线看向他。 “祝你好运，再见。”谁知老巫妖只是朝他一笑，就唰的一下化作灵体消失了…… “呸！贱人。” 凯恩怒骂一声，转身也撒腿开跑。 也不能怪克莱门特鸡贼，看到虫圣这种传奇级别的生物，还带着海量虫群的情况下，谁不跑谁是傻缺。 不过凯恩的两条腿似乎有些跑不过宛如天覆般的孢子云。 就在那些腐蚀性极强的恐怖雾气就要吃掉他的头发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后背贴上了一片冰凉。 “娜蒂拉……”凯恩惊讶回头，眼角都渗出泪水了。 他所爱的女人，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终究没有对他见死不救…… “你终于肯理我了，娜蒂拉。” 凯恩伸手牵起娜蒂拉搭住他肩膀的手，两人一同化作了灵体状态，任由那些孢子云穿过他们的身躯。 娜蒂拉眼神复杂的看着凯恩，咬了咬牙，“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要死请你死远一点。” “娜蒂拉，我错了，对不起……”凯恩趁机搂住了对方。 “你没错，你对不起我什么？是我错了，我就不应该相信你……”她挣扎了一下，最后才小声的说道：“我就不应该爱上你。” “不，娜蒂拉，我不该抛下你的，我真蠢……我们走，咱们一起离开，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 此时此刻，剑圣的心中已别无他物。 没有猎人的誓言，没有世俗的目光，连头顶的大虫子都被当作了透明。 从今往后，他只想与怀里的女人相伴…… …… 遮天蔽日的孢子云下，一头血肉巨兽腾空而起。 面对比它巨大不知多少倍的虫圣，重生之子毫不畏惧，它甚至兴奋的像是看见了一只大蛋糕！ 早在出发之前，它的兄弟就告诉了它即将要面对的敌人。 所以重生之子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那颗被奥利维亚带回来的虫圣头颅给彻底消化了。 虽然这种诞生自深渊的恶心虫子非常难吃，可为了与兄弟一同吞噬世界，它忍了！ 通过对虫圣血肉的分析，重生之子已经重构出了能够针对虫圣各种能力的肉体…… 此刻，浓郁的腐蚀孢子云被它体表的同类型血肉孢子驱散，肉翼张开，化作血色飞鸟的重生之子以娴熟多变的飞行姿态躲过了虫圣刺出的触须。 放弃了大脑的血肉怪物几乎无视了虫圣的精神阴影，虫壳上那些巨大的深渊文字所发出的深渊诅咒几乎对它没有作用。 重生之子表示：“我看不懂，所以那跟我没有关系！” 不过庞大的精神力场还是将它挡住了，虫圣的精神力虽然不如深渊之主，没法从分子层面上分解敌人，但它的精神力场依然非常强大，足以凭空将人碾成肉泥。 肉泥？ “我是血肉之母的宠儿……众生的归一者……伟大母亲在世间重生的血引……你——挡不住我！！！” 重生之子嘭的一下化作漫天血雾，它不仅成了肉泥，甚至成了肉沫、肉粉、肉气！ 曾经，它被深渊之主搓揉摁扁，哪怕化作滴血都无法逃脱，在那之后，它就花了很长时间去优化自身的微观形态，它学会变得更细、更小、更隐秘…… 小到可以钻入那精神壁垒的意识网格漏洞！ 这就是最原始的，也是最终极的，更是最恐怖的生命形态。 血云呼的一下渗透过虫圣的精神扫荡，呼呼的朝它的大嘴钻去。 虫圣的深渊巨口中骤然点燃了暴虐的能量，片刻后，蒸发一切生命的绿色酸蚀光线好似大炮一样从它的嘴里喷出，轰的横扫整个地下空洞。 可它已经慢了，慢了很多很多…… 正在喷射虫炮的头颅突然抽了一下，能量供应被截断，体内的组织和丝状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搅动起来，大量微生物和寄生虫更是直接暴走。 它们拼命的合成出酸蚀血液和吞噬性细胞，想要驱逐那些入侵者，但最后，一切反击都败给了生命力无穷无尽的重生之子。 受到邪神眷顾的神孽，终究是比虫圣要更不讲道理一些。 虫圣的体内防线崩溃了，它夹在裂缝中，不断的哀嚎着，扭动着，挣扎着，将裂缝越撑越大，眼看就要毁掉整个地下空间…… 就在这时，神殿顶部那片被虚空笼罩的领域突然撕开，一只巨大的黄金骨爪从里面伸了出来，如同挣破茧缚的巨人！ 正在咆哮的虫圣突然就不动了，它前额上密密麻麻的复眼在这一刻全都移向了那边，死盯着那只骨爪。 准确来说，是盯着那个被骨爪抓住的人形东西——被无数飘着白色羽毛的锁链束缚起来的无形之女…… 深渊虫群是没有感情的，但此刻的虫圣却混乱了，它看着被抓住的神孽，所有复眼都忍不住震动起来。 虫群网络的波动中，作为至高节点之一的虫圣充满了疑惑，很快，这种疑惑就变成了悲愤与哀恸。 它们的神…… 它们伟大的主宰…… 它们的深渊之主，创造它们的裂隙意志，代表末日的女王，竟然变成了那种垃圾一样的形态…… 是谁？ 是谁敢如此藐视深渊？ 是无形者…… 是该死的无形之主——！！！ 然而，更让虫圣愤怒得无以复加的是，它们那已经被扭曲的女王竟然还被一个窃取了无形者力量的人类抓在手里！ 他甚至无耻的用巨剑架在女王的脖子上，发出了明显是要挟的波动！ 那个同样该死的戴维·弗兰克！ 他竟然敢用深渊之主的残魂要挟深渊虫群，要挟崇高的虫圣！！！ “没错，我就是在要挟你，听着，立刻放弃抵抗，接受奴役！否则我就把你们的主宰剁碎了喂狗！” 戴维的黄金巨爪咔嚓一下收拢，那个被他抓住的无形之女却根本没有反抗，就像是布娃娃一样摇晃着。 虫圣气得连脑髓都快要沸腾了，可它终究是没有朝戴维喷出一口酸蚀大炮…… 曾经孕育虫群的深渊之主现在反而成了它们最大的弱点，它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出伤害主宰的事情。 在愤怒中沉默的虫圣低下了头，任由体内那只还在肆意破坏的重生之子切断了它的中枢神经。 虫圣的肉体太庞大了，就连重生之子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干掉它，要不是它主动放弃，血雾甚至都很难侵蚀那比房梁还粗的神经脉络。 看着巨大的虫躯轰隆隆的从缝隙中落下，戴维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收回抓住无形之女的黄金龙爪。 “呼，好险这孩子没有醒，不然就不好糊弄了……” 眼看怀里的无形之女还在熟睡，戴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成功了…… 这个新生的神孽已经被他的魔契牢牢束缚，虽然它很不容易控制，甚至没法控制，但他是真的魔契了一个神孽！ 戴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地上足足躺了三个女人。 佐伊和佑伊就不说了，老师也昏迷了过去，瘫软在两人中间。 多亏了她们…… 戴维伸出触手，将地上的三人全部卷起，然后张开肉翅，沿着虫圣钻入地下的缝隙飞了出去。 孤峰之巅，戴维居高临下的看着另一头停在远处森林中的虫圣，对方的身躯不比这座山矮多少，但它却不敢再前进半步。 虫圣之下，是大量的深渊虫族，它们都在看着山巅那个高举黄金巨爪的男人，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入基因之中。 片刻后，虫群开始后退，虫圣庞大的身躯也消失在浓雾中。 它没有如戴维所愿的臣服，而是带着虫群就此离去，没人能阻止它…… 第225章 不朽龙骨 山巅上，戴维看着虫群隐没入广袤的噬光大森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没有去追的力气了，为了对付无形之女，他耗费了太多精神，现在更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找了块干燥的巨石，戴维静静的靠坐在上面，任由干冷的北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 帝国南方的地区很少下雪，特别是这片诡异的森林，人们从来没见过这里下雪。 可能是因为那终年不散的诡异迷雾？ 谁知道呢…… 不过此刻坐在山顶，俯瞰大森林的戴维却忽然觉得那些雾气好像消散了一些，就如他心中的阴翳，正在缓缓清空。 昏迷的佐伊和佑伊现在都完好无损的躺在他身边，她们的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呼吸平稳。 奥利维亚靠着他的肩膀，柔顺的黑发与他的发梢纠缠在一起，幽香的气息钻入他的鼻子，撩拨着他的神经。 戴维忍不住撩起她的长发，偷偷吻了她一下。 当然，双胞胎姐妹他也没有放过，一人给了一个轻吻。 这场跨越万里的冒险终于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果，他不仅救回了自己的女人，还收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例如一只熟睡的神孽，又如一条有些夸张的新手臂。 【不朽君王1：以不定量生命能量塑造大小形态可变的不朽之骨，可常态存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低等权柄。注意：该权柄无法覆盖更高维度的规则力量。】 这新手臂的能力让戴维十分惊喜，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继承了那头龙巫妖的一部分“神权”。 首先，不朽君王并不只是一条骨龙爪这么简单，要是戴维愿意的话，他可以用庞大的生命力塑造出一整头黄金骨龙。 不过这么做的代价非常大，塑造“不朽君王”需要按比例献祭最大生命能量，举个例子： 如果戴维要弄出一头完整度达到90的黄金骨龙，他就要一次性消耗最大生命力的90！ 这会清空他的血量，而且除了帅以外也没啥太大的意义…… 不朽君王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它操纵的“权柄”。 这种奇特的力量和神秘编织者相似——萝丝塔莉亚送给他的附肢同样能够操纵“束缚”和“编织”，起初戴维还搞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后来他才发现，这种权柄就是概念意义上的规则之力，自那以后，所有物理层面上的束缚都没法再困住戴维，包括蒸汽骑士的钩爪和任何蜘蛛的网…… 不朽君王的权柄范围比起神秘编织者又大了许多，它涉及到的形变之力复杂到连戴维都说不清楚。 当初的龙巫妖就是靠着这么一股力量成为了大量不朽圣体会成员心目中的“神”。 大胆一点的说，戴维甚至能靠着这份权柄再造一个不朽圣体会！并且成为那些邪教徒心中的“伟大者”！ 但要注意的是，这份权柄被特别标注为了“低等”。 接肢仪式已经提示了他，不朽君王操纵的规则依然非常粗浅，远远无法和真正的无形者碰撞。 戴维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难以捉摸的无形者的“恩赐”：曾经的龙巫妖，变成神孽的莎盖忒尼亚，包括现在的这条手臂，都是如此。 他必须小心翼翼的使用这股力量，尽量避免去接触那个危险的存在。 说起来，他也必须感谢无形之主那个疯子…… 小声赞美一下无形者。 要不是这只拥有无形者力量的手臂，他也无法亲手压制神孽无形之女。 再加上佐伊在最关键的时候冒着形体陨灭的危险对无形之女施加了奇怪的“暗示”…… 不知为何，佐伊那个一阶仪式能力竟然击穿了位阶壁垒，让神孽也中了招。 无形之女就此沉沦在戴维的魔契锁链中……它那稚嫩模糊的意识好像将拥有不朽龙爪的戴维当成了父亲…… 额…… 这种微妙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曾经戴维就因为那个暗示被重生之子认成了“兄弟”，这次他甚至成了另一个神孽的“爹”！ 当然，他一点都没有嫌弃这孩子的意思……既然你喊我叫爹，那你为我牺牲一下也不过分？ 当时，认贼作父的无形之女就被戴维一把砸到了一只恶灵脸上。 那自然是被接肢仪式吸引而来的恶灵，而且还是个非常不得了的存在…… 【仪式恶灵附身：蠕子】 【警告：无形者正在探知你，蠕子作为神的触觉，将会不断的接近你。】 它是一只蛞蝓般的人形幽影，说是恶灵，但所有被它接触的东西都湮灭融合成了一坨未知的物质，任何有形或无形的攻击都对它没有任何作用。 戴维能从它身上感应到非常恐怖的神力，它就是神的“触觉”，根本连碰都碰不得！ 不过他是碰不得，身为神孽的无形之女却可以碰。 灵机一动的戴维立刻把无形之女当成了棍子，想要一击抽飞那恐怖的玩意儿。 但事情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与恶灵砸在一起后，无形之女身上那些软体组织就哗啦一下张开，噗嗤一下把那只恶灵给生吞了…… 【由于未知效果，仪式恶灵“蠕子”消失。】 就这样，这只戴维见过的最恐怖的仪式恶灵，也破了所有恶灵的记录——挂得最快，刚出现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吃掉了蠕子的无形之女当场就显得有些不满，这是正常的，谁被自己的“爹”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都会不爽的。 只不过新生的神孽还来不及撒气，就迅速陷入了沉眠。 作为无形之主的触觉，蠕子对无形之女就是天大的补品，戴维能感受到它在飞速的成长，可能要不了多久，这头神孽就会脱离“新生”的状态了。 “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戴维无法阻止这一切，再说他身边还不止一头神孽。 就在他靠在山巅休息的时候，地下空间中的虫圣身体中，重生之子也在吞噬大量血肉后开始了进化。 它已经感应到戴维与无形之女立下了魔契，但它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 无形者的子嗣就是敌人，为了警惕那个敌人，它必须变得更强…… 谁也不知道，这两头暗中较劲的神孽以后会引发怎样的灾难，此时的戴维也管不了更多。 他只是坐在山巅，一边抚摸着两姐妹的脸，一边静静的享受着爽朗的山风…… …… 值得一提的是，山体内那头在虫群网络中代号为“女教皇Ω”的虫圣并没有死。 戴维也不想就这么弄死这头恐怖的深渊生物，它还有别的用处…… 成功接肢不朽君王已经给他带来了九百五十多万的生命力上限，让他的血量再次飞跃式的提升，他现在都不愁自己生命力不够了。 【生命能量：\/】 【灵能：\/】 这个骤然突破千万的数字让戴维觉得非常的不真实，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生命能量已经步入了一个诡异的状态，甚至让他有些心慌。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开始回忆过往的戴维才发现，这一天其实就是他作为“人”一生的结束之日。 他的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226章 舞与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日…… 清晨之时，奥利维亚从床上醒来，她睁开金色的大眼睛，微微皱了皱小鼻子，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呵欠。 我之前在干什么来着？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 唔，记起来了，我在与无形者的造物战斗。 奥利维亚坐起身，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女妖镇旅馆的房间。 掀开身上的被子…… 好，衣服又被换了。 不用想，肯定又是她那细心的学生帮她换的衣服……那家伙怎么就这么爱帮人换衣服呢？ 她眨了眨眼，金瞳中光芒流转，开始例行的检查自己晕倒后的遭遇。 唔……戴维成功了，看样子结果不错……咦？那是什么？ 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 “那家伙竟然又魔契了一头神孽……真是……有意思……” 原本她还以为戴维会趁着那个机会撤离，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能带上自己和阿伽门农的两个女儿逃跑。 不过徒弟的所作所为却超出了她的期待，甚至做到了完美。 接着，她还看见戴维用神孽要挟虫圣的场面，那头庞大的虫子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而到了最后，戴维再次做了一些让她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坐在山巅的时候，竟然又偷偷亲了自己…… 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坐在那里半天，每隔一会儿就来啃一下，简直就跟啃蛋糕似的！之后甚至还啃住不松口了…… 奥利维亚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脸上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些红晕。 这样的行为，已经不只是让她疑惑了，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异样的体验，以至于有些生气。 为什么他不肯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对自己做这些？ 那个……到底是什么感觉？ …… 怀着这份小小的情绪，奥利维亚下了床，穿戴整齐后，下了旅店的一楼。 她无视了向她问好的克莱门特和道格，看了眼门口，信步走出。 那两个人似乎在下棋，老巫妖好像还莫名其妙的输了一把给道格，他刚刚正在气得跳脚。 不过奥利维亚没有兴趣关注这些…… 她离开旅馆的大堂，走到熙熙攘攘的女妖镇街道上，又无视了远处举着鲜花朝她打招呼的凯恩。 那位原本一脸邋遢的剑圣已经刮干净了胡子，恢复了年轻俊美的外貌，刚刚他正在花店前买花，身边还站着化作人形的女妖娜蒂拉，那束花显然就是他要送给娜蒂拉的礼物。 不过奥利维亚没有兴趣关注这些…… 她顺着街道，走向小镇外围的那个正在响着叮咚乐声的广场，并且再次无视了在街角朝她躬身致意的威廉。 这位年轻的猎人似乎正在陪那个倒霉鬼阿布思搞着某种街头行为艺术，见到奥利维亚的时候，一直在扮演一棵“单脚树”的阿布思脚软了一下，摔了下来，嘴里还在大喊倒霉。 虽然同为学者议会的一员，但常年四处游历的阿布思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位传说中的猎魔教团副团长，难免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奥利维亚没有兴趣关注这些…… 她一路寻着乐器的声音，来到那个聚集了不少人的广场，举目望去，是一片热闹且迷人的景色。 流浪的乐师们在广场边缘演奏着舞乐，优美的旋律中，人们踏着悠扬的舞步，在那广场中牵着自己的舞伴翩翩旋舞。 一个个点着烛光的灯笼被挂在垂落的藤蔓上，在这幽林之中的小镇里，晨光只能从树冠间的细小缝隙洒下，光芒形如睡房中的纱幔，而那点点的烛火，却成了宛如梦寐的星空。 在那高台之上，晨光与烛光交织的中央，有一个黑发的挺拔男子正在牵着一对美丽的双胞胎少女舞动着。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既温柔，又让人安心。 与他起舞的两个少女已经沉浸在他的臂弯中，脸上带着幸福的神色，腰间的长裙在飘舞，好似两朵娇艳的花儿。 奥利维亚怔怔的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法再无视那个映入了眼帘的人。 戴维·弗兰克，已经成了她金瞳中唯一的存在。 瞥见老师走来，戴维停下了舞蹈，正想朝她问好，对方却突然贴身靠近…… 戴维呆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被轻轻按住，嘴唇被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轻点了一下。 这是一个吻。 这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眼前的奥利维亚才退开一步，用金色的大眼睛盯着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来吻我，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戴维眨了眨眼。 一旁的双胞胎姐妹也对视一眼，一脸惊讶。 不过早就尝过老师小嘴的戴维并没有像个木头一样继续发呆，他迅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并且在瞬间掩盖了自己的所有尴尬。 他很清楚老师的脑子里都是啥成分，所以他的回答毫不含糊。 “这是喜欢的意思。” 听到这个答案的奥利维亚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她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就这么转身走了。 佐伊和佑伊看着她的背影，又小心的看了眼有些无奈的少爷，两人眼里都露出了些许异样的神色。 少爷和奥利维亚大人之间，似乎有点…… “想什么呢？”戴维伸手揉了揉她们的脑袋，“走，回去了。” …… 这几天，女妖镇中有人传闻，森林的深处出现了来自深渊的虫子，它们异常危险，已经有不少进入森林冒险的家伙被干掉了。 还有人说，他们在距离女妖镇不远的地方看见了比山岳还巨大的虫子，那些人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纷纷屁滚尿流的逃回了镇子。 正因为如此，这两日的女妖镇显得比平时还热闹了一些，因为往日那些钻入森林中四处砍树的家伙现在都缩回了镇子里，不怎么敢出去了。 戴维他们这几天也同样留在了女妖镇的旅馆没有离开。 自从奥利维亚醒来后，戴维就开始和她一起研究那头新生神孽的状况。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去理解无形之女这种本就无法理解的存在——而是为了确认深渊之主的状况。 戴维在杀掉不少虫子后，他的虫主镰爪也提升到了二级，甚至学会了更高级的虫群沟通波动。 【虫主镰爪2：消耗四分之一最大生命能量制造突变，长出额外两对高速虫主镰爪，可合成酸蚀血液，获得高级虫群节点共鸣结构，突变冷却：1小时（基因崩溃风险）。 注意：虫主镰爪为单分子利刃，每次攻击都会造成磨损，耐用度取决于消耗的生命能量。】 不过奇怪的是，虫群的网络竟然被切断了。 他再也没法从两个深渊眷属的感应中找到深渊的波动，那里只剩下静默与虚无…… 这并不正常。 按道理，哪怕深渊之主的神魂碎片彻底没了，虫群也不会关闭网络。 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种可能——人家察觉到了戴维对虫群网络的渗透，换频道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按照奥利维亚记忆中的资料来看，深渊虫群的网络波动是由莎盖忒尼亚主宰的，没有深渊之主的意志，就算是虫圣也不能控制那个网络。 由此，戴维和奥利维亚只能猜测——深渊之主的神魂还没彻底消失。 通过几日的研究后，戴维确认了这个猜测…… 无形之女的体内确实带着深渊之主的神魂碎片，但那只有一半，另外的那一半到底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或许是那只代号为“施虐者Ω”的虫圣将其带走了？ 第227章 留一个子嗣 无论如何，深渊之主没有死，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此刻，戴维将像孩子一样蜷缩着沉睡的无形之女轻轻放回床上，神色有些凝重的坐回椅子里。 房间里还坐着老师和双胞胎姐妹。 接下来，他们就要考虑该何去何从了……奥利维亚看向双胞胎，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 戴维知道老师想说什么，他没有忘记老师的目的。 从一开始，传奇猎人就在寻找阿伽门农失踪的两个女儿，如今佐伊和佑伊终于回到戴维身边，她自然希望能从两姐妹身上得到阿伽门农大公的秘密。 “我需要你们跟我去一趟冥灯城，找到那个背叛了破碎教的家伙，主祭威尔逊。” 奥利维亚翘起腿，她没有在房间里穿鞋，脚丫子一晃一晃的。 “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莎盖忒尼亚，她必定会继续前往冥灯城，去接收邪教徒为她提供的神魂力量，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冥灯城的特殊性干掉她…… 如果能在冥灯城找到那个封印了你们灵魂的家伙，你们想要恢复记忆也会更简单一些。” 有意思的是，已经从血肉雕刻家的人头处得知她们邪教圣女身份的奥利维亚并没有对她们表现出多少戒备。 或许在传奇猎人眼中，邪教圣女也不过是价值更高的信息载体罢了。 这种立场上的对立并没有爆发出激烈的冲突，相反，在过去日子中，奥利维亚甚至还与身负两魂的佑伊相处得不错。 再者，佐伊和佑伊只是戴维的女仆，真正的邪教圣女，是他们都没见识过的温蒂妮和希尔芙…… “所以说，咱们的下一站就是冥灯城？”戴维笑了笑，“我没意见……” 双胞胎默默的看了眼彼此，也点了点头。 说定以后，奥利维亚起身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戴维和两姐妹。 “你们还记得威尔逊的样子么？”戴维忽然问道。 佑伊摇了摇头，佐伊也表示不记得。 戴维静静的看着佐伊好一会儿，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两年前你们被威尔逊绑架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当时把你们卖给我的邪教徒可不是破碎教会。” “少爷，我们当时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子爵领了……” “所以说在威尔逊封印了你们的记忆和灵魂后，还不知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你们又被其他邪教徒抓住了？” 他若有所思的起身走到佐伊面前，伸手撩起她的长发。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现在就不会在我身边，而是已经在冥灯城，或者早就成为了深渊之主的容器。” 佐伊把下巴放在少爷的手心，顺从的低下头。 “额，你干嘛？” 戴维嘴角抽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佐伊的小手正在很不老实的解他的裤腰带。 “少爷，你这么看着我，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 “啊不，这光天化日的，不太好……噢~~~” 很快，他就没话说了，嘴里放了东西的佐伊自然也没法再回答他的问题。 …… 午后，戴维抱着无形之女离开了旅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间里，两姐妹疲惫的躺在床上，像两只慵懒的小猫。 “姐姐，为什么你要这么急躁？”安静中，佑伊忽然开口。 “我有么？” “有，你比以前更主动了，主动到有些过分，之前你我同体时我就说过了，现在你更是变本加厉……” 不是佑伊敏感，这几天她也被姐姐折腾得够呛，少爷每天晚上都会被佐伊拉入被窝，还每次都不会放过她，三人一胡闹就弄到天亮，根本停不下来…… 佐伊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唔，还好。” “姐姐，那个深渊之主是不是帮你记起了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佑伊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 眼看已经很难瞒过妹妹，佐伊轻轻吐了口气，从后面抱住了她，“佑伊，不要害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那你到底在……” “我只是……想要为戴维·弗兰克留下一个子嗣。” “……” 佑伊沉默了，这个答案让她有些脸红。 佐伊摸着她的秀发，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姐姐，曾经的我，是怎样的？” “有些不一样，但你一直都是我可爱的妹妹……” “你还会留在少爷的身边么？我们……” “我不知道……等你想起来的时候，我希望你来告诉我这个答案。” “为什么……是因为信仰么？” “不，那种东西，只不过是工具罢了……”姐姐的话音渐渐变得有些沙哑，“咱们的家族，那片被腐蚀的土地，那位扭曲的父亲，那位可怜的母亲……我放不下他们……” 佐伊贴着妹妹的后背，如同梦呓般述说着她在透过灵魂碎片看到的东西。 泪水打湿了佑伊光滑的肌肤，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她实际上并没有解开全部灵魂封印，她只是看到了一场悲剧，并且想起了自己想要终结那场悲剧的决心…… 曾经的温蒂妮，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毅然成为了破碎教的圣女。 …… 女妖镇外，戴维横抱着熟睡的无形之女，轻车熟路的走向大森林深处。 他虽然看着只是在走，但速度却非常快，普通人往往只能看见他的影子，感受他路过时带起的清风。 很快，他就抵达了那片被浓雾包围的迷幻森林边缘，这里四周看不见一只扭曲的怪物，也没有嗜血吃人的大树，仿佛所有怪物都被某种气息吓跑了。 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戴维面前，直径足有数十米，洞的边缘非常平整，一看就是某种十分擅长打洞的存在挖出来的。 大洞之下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深度不明。 戴维将无形之女递到大洞的边缘，下方的黑暗中忽然无声无息的伸出了大量触须，它们轻轻卷住无形之女，带着神孽缓缓缩回下方的黑暗。 “警戒森林中的一切深渊气息，如果发现了问题，就通过魔契通知我，不要触动虫群网络，明白么？” 戴维站在大洞边缘，看见其中一条触须朝他“点头”，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 夜里的时候，凯恩找到了戴维和其他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他们去到那凯恩所说的酒馆中时，才发现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其实是一场独特的、没有什么繁琐礼节的婚礼。 新郎和新娘自然就是凯恩和娜蒂拉。 来见证婚礼的人只有凯恩认识的戴维他们以及娜蒂拉的其他同族女妖。 在这温馨的气氛中，两个相爱之人交换了婚戒，立下了誓言，就此成为了伴侣。 甜美的爱情让双胞胎有些触动，除了对此表示不屑的老巫妖和没什么爱情观念的奥利维亚之外，所有人都对他们献上了祝福。 “希望你能活久一些。” 戴维也诚挚的祝福了凯恩。 要知道女妖的寿命可比凡人长不少，再过个几十年，娜蒂拉依然会保持着美丽，但那个时候的凯恩却不一定能消受这份美丽了。 听出戴维话里有话的凯恩脸黑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婚礼后，凯恩宣布自己将会带着娜蒂拉离开女妖镇，考虑到他还是个越狱的通缉犯，所以他们准备逃往大陆北方的角落隐居，不再出现。 娜蒂拉也因此拒绝了巫妖克莱门特的邀请。 原本克莱门特那家伙还想拉上女妖一起去冥灯城的，结果现在被人截胡，只能满脸不爽……凯恩终于在老巫妖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 这是一段还算圆满的爱情故事，故事的开头，是一位剑技超凡的猎人，与一位天真烂漫的女妖相遇。 故事中有强大的魔头，有惊险的战斗与拯救，也有俗套的别离，还有离别后的重逢。 故事的结尾，是两个相爱之人隐姓埋名，只留下一段没多少人知道的传说。 “这样，也挺好。” 戴维举起酒杯，朝那位美丽的女妖和曾经的剑圣敬酒…… 第228章 孽物 婚礼最后变成了一场没有外人的告别宴，有趣的是，戴维也借此认识了不少别的女妖。 这些非人的女魅妖们本质上其实是一些邪恶生物，但生活在女妖镇的女妖其实都很守规矩。 她们都变成了美丽的女子，从事着一些“特殊”的职业，与那些寻欢的冒险者进行“交易”。 每当这个时候，她们会趁机吸收他们的一些精气，不会伤人，同时又能满足她们的需求。 嗯，主打一个细水长流。 得知这个真相后，道格屁颠屁颠的凑到女妖们中间，表示自己也很想与她们交易一下。 他张开双臂，想要揽住那些诱人的妖精。 只可惜，漂亮的姐姐们看见尖嘴猴腮的狗腿子，都笑着移开。 道格的双臂什么都捞不到，看着更像是“摩西分海”…… 女妖们反而对明显更阴冷帅气的戴维感兴趣，她们能感应到戴维身上庞大到让人腿软的生命力，个个都忍不住朝他暗送秋波。 不过戴维对她们没有那种兴趣，他张开双臂，两姐妹自个儿就主动钻进了他的怀抱，生怕那位置被人抢了。 本就夜夜笙歌的戴维不需要和女妖交易，很需要交易的道格却只能沮丧的回房间抱棉被。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更可悲的是，道格的房间还就在戴维少爷的隔壁，隔音不太好旅馆总能让他隐约听到一些非常磨人的声音。 道格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抓耳挠腮的冲出卧室，想要去敲少爷的门，提醒一下里面的人注意下影响，结果刚来到走廊，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蹲在门前贴着门板偷听…… 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回头过来，金色的大眼睛里映照出道格惊骇的脸庞。 “哎呀！” 可怜的道格下一刻就被踹飞了出去，顺着楼梯呼啦啦滚了下楼。 …… 深夜之时，趴在床头的戴维睁开了眼睛，身边的双胞胎已经熟睡，他没有惊动二人，披上衣服打开了房门。 看见门口边上竟然靠坐着已经睡着的奥利维亚，戴维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师，我送你回房间。” “嗯……嗯？” 老师被惊醒了，她睡眼惺忪的看向戴维，任由他将自己扶起，走向自己的房间。 “老师，其实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戴维的话在少女耳边响起，那低沉的嗓音让她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她竟感到有些紧张。 “做……做什么？”奥利维亚脚步慢了一些，“我可不会她们的那些动作……” “额……” 戴维忍住笑，一脸玩味的说道：“老师……我说的不是那个。” “噢……那你想做什么？”少女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恶灵么？我想您帮我通过那只窥视者，找回被虚空智者抹去的记忆。” 戴维已经等不及了。 想要抽取恶灵眼睛中的记忆，需要老师的魔契生物“黑掌”帮忙。 原本神圣窥视者经不住这种操作，但它晋升为真理窥探者后，奥利维亚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在那之后，他们又赶着去解救佐伊，所以关于未知孽物的事情就一直被耽搁到了现在。 直到刚刚他和双胞胎玩着新花样嫌手不够用的时候，他才灵光一闪的想起自己还有一条处于“未知”状态的手臂…… 【未知孽物1：在你想起来之前，你无法使用它，冷却时间：∞。】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当场提溜起听门听到睡着的老师，大半夜就请求人家满足自己的愿望。 好，奥利维亚对此其实也挺感兴趣的，至少比刚刚房间里的那些事情有趣一些…… 很快，老师的房间就被虚空的光芒照亮，一个正式的仪式阵法中，黑掌带着波涛一样的黑布从虚空中跨入现实。 而戴维也配合着用魔契锁链将那只被千肢吞了的真理窥探者给抓了出来。 降临体的躯壳还未修复完成，千肢并未出现。 接着，那片漂浮黑布中的黑掌伸出，抓住了那只近乎无形的恶灵之眼，在一通戴维看不懂揉捏后，黑掌将一团闪烁着光芒的虚影幻象扔到了仪式阵法中央。 有些模糊的光芒中，一段视觉记忆被重现了出来…… 这个阵法和上次奥利维亚看戴维“小电影”的那个一样，都是以投影的方式呈现画面。 在戴维的校准下，黑掌精准的抓住了他与那个虚空老者对战那段记忆。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段不断震动且混乱的场景。 画面就是戴维的第一视角，看见画面后他才知道，他当时所面对的敌人其实并非只是那个海葵脑袋的怪物。 大量巨大的紫色章鱼触手将那片沼泽搅得天翻地覆，一个巨大的阴影在虚空之光中笼罩了他的头顶。 他似乎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被那个虚空中的存在支配了身躯，疯狂的用最强大的攻击手段轰向那些凝聚成一团的巨大触手。 荣耀大炮在画面中不断咆哮，震得大地都止不住的晃动，炮火划过一道道耀眼的红光扫过地平线，直到核心彻底过热，被直接对空发射了出去。 可那即将自爆的核心却被虚空中的那个东西卷走了，这就是当时他清醒后找不到爆炸地点的原因。 这是一段让他毛骨悚然的记忆…… 他最后自然是获得了胜利，但这种胜利却显得那么的卑微。 就像孩子的玩具一样……他只不过是比另一个玩具更加结实，最后才在那粗暴的对碰中砸烂了对方的头…… 对此，戴维只能深深的记住那片虚空的阴影，发誓不再让对方找到机会控制自己。 不过这段记忆片段中最重要的并不是戴维遭遇了什么，而是那从虚空中流入现实的庞杂信息流。 此刻的戴维已经能利用真理窥探者看见灵能的流动，那战场中的灵能形成了无数像是蝌蚪一样的虚空文字，那里面蕴含着大量常人无法接收，也无法想象的知识。 就是那些东西，支配了他的身躯。 那是虚空智者的知识，是属于“孽物”的知识…… 将那些知识一股脑映入脑海之后，戴维就发现接肢仪式对“未知孽物”的提示发生了变化。 【虚空孽物2：每秒消耗1点灵能，为其余接肢附带狂乱之触，攻击造成严重精神污染和狂乱效果，致使目标崩溃后可支配目标，冷却时间：无。 注意：你分享了虚空智者的知识，它也会分享你的知识。】 一根根虚幻的淡紫色触手从戴维的体表升起，与此同时，之前被切断且魔契的那条狂乱之触也挣脱了魔契束缚，直接钻入了戴维体内，成为了那些触手中的一份子。 自此，这条未知的“手臂”终于彻底被解放，它成为了“虚空孽物”，并且直接提升到了2级。 戴维凝聚出裂魔之爪，发现这根黑爪上此时也附带了许多扭动的紫色章鱼触手，其散发着一阵阵来自虚空的低语，让人颤栗。 …… 奥利维亚在一旁盯着他身上不断扭动的触手，双眼冒出了星星，一脸想要将他切片研究的样子。 这让戴维有些心里发毛，为了让老师打消某些危险的想法，他立刻收起触手，并且放出了杀手锏！ “老师，您刚刚在我房门口到底在干什么？”戴维一脸狡黠的扯出了这个话题。 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只是在看你们到底在‘切磋’什么东西……” “……您可以看见？” “没错，非常清楚。” 什么鬼……是因为眼睛特殊？还是福光道途的透视能力？这就有点尴尬了。 戴维继续不动声色的循循善诱：“您是对那种‘切磋’感兴趣么？” “你想和我‘切磋’？”少女挑眉。 “如果您喜欢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压在了床上。 奥利维亚用脚丫子踩着他的胸口，金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说了，我不懂她们那些动作，也搞不懂你们到底在‘切磋’什么，不过如果你非要切磋的话，我可以教教你怎么用剑，你用剑的方式真的太粗暴了。” 戴维清醒了，看样子老师还是没听懂他的话…… 他倒是很想翻身把奥利维亚压下去，在她耳边说一句：“我来教你用‘剑’。” 不过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还有，不管你想切磋什么，我要在上面。” “……” “如果你输了，就把你那些紫色的触手召唤出来，给我好好研究一下。” “……” 第229章 为所欲为 这一夜，旅店二楼的住客因为某个房间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而不堪入睡。 同时，距离女妖镇千里之外的一座帝国边境军事城寨的士兵们也一样彻夜无眠。 一场滔天大火席卷了城寨隔壁的蒸汽列车站，翻掉的列车倾倒出大量燃烧的炼金油脂，烈火将半边夜空都染成了红色。 起初还有不太聪明的士兵企图泼水去灭火，结果只让炼金油的火势变得更加恐怖，到了最后，整个城寨的士兵都被调动起来，但依然无法控制火焰的蔓延。 这场恐怖事故的起因是一列失控的蒸汽列车直接撞入了终点站，庞大的列车头脱轨后轰隆隆的划着火星撞上车站后的仓库，引发了巨大的爆炸。 士兵们发现那列车原本应该是有乘客的，可奇怪的是，从列车上甩出来的尸骸都呈现出诡异的干瘪状态。 他们在事故发生之前就已经死掉了…… 当城寨中的士兵急着救火时，熊熊燃烧的火场另一面，数个从列车上跃下的人影正在追着什么东西进入广袤的原野。 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全身被重甲覆盖的少年…… 少年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正在蠕动的鲜血，无数腥红的蔷薇在铠甲的表面绽放，一条条带着尖刺的荆棘缠绕着他的四肢，像是在控制着他一样。 他四肢着地，像头疯狂的猛兽，行动速度飞快，一边逃跑的同时，身上甩出的血液还化作一个个血人一样的怪物。 这些东西越来越多，最后足足出现了三百多个，刚好就是那辆列车上的乘客数量。 血人反过来将追击者包围，将原野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战斗进行之时，原野的另一面忽然凭空被划开了一个通往虚空口子，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果戴维在此，他就能认出其中一个浑身穿着鲜红铠甲的人——猎爵“惩戒骑士”。 这位属于四皇子势力的猎爵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披斗篷的纤细身影，两人从虚空中踏出时，斗篷人发出了甜美的少女声音： “呼……终于追上了，咦，骑士大人，他们打起来了。” 红甲骑士点了点头，“是狩言者猎爵家族的人，几个中高阶，和一位大师级的猎人……” “他们能赢么？”披着斗篷的少女似是有些心急。 “未必，但他们带着禁忌物。” 猎爵稍微感应了一下，随后摇头，“是‘狩猎矛’和‘饱腹铃’，这两个东西用来对付铠甲很合适，但应该抓不住它。” “抓不住就好……”少女拍了拍胸脯，“要是抓住了我们还追什么。” 两个远远看戏的人说话间，就见战场上出现了第一个伤亡者。 某个贪功冒进的猎人只因想要强行越过血人的阵线，就被一些阴毒的血色荆棘刺穿了胸膛，连尸体都被抽干了。 “滚开！你们这帮贪婪的猎人，就跟苍蝇一样！烦不烦！不，你们连苍蝇都不如，就是些粪便！恶心！恶心的粪便！！！” 释放血人的少年并没有停留，他一边逃跑一边朝猎人们破口大骂，头上的盔甲如同兽颚般开合，语气却像个市井中长大的孩童。 这些猎人一直在追杀他，哪怕他换了几趟列车都没法脱身。 起初他还能干净利落的杀死一些追猎者，但在发现他身上的禁忌物后，来的人就越来越强。 直到那个名为“狩言者”的猎爵家族得到了消息，派人一路从北方将他追杀到了帝国南部边境…… 他们都想要得到他身上的禁忌物…… “做梦，它是我的宝贝，她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手上抢走她……”少年冲入森林之中，一路上癫狂的笑着。 “有了它，我就再也不用挨饿，再也不会被人欺负……力量，有了力量，我才能为所欲为，哈哈哈哈哈……” 鲜血与生命力的流动让少年的身躯变得比野兽还要迅猛，他在黑夜中飞奔，宛如掠影。 他已经闻到了水流的气息，前面不远处就是滚滚黑河，只要跳入河中顺流而下，他就能抵达铠甲所指的地方，找到铠甲所指的那个人…… 血荆棘之铠无时无刻都在催促着他：找到那个人，找到戴维·弗兰克，向他复仇！ …… 同样是这一夜，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大森林边缘的黑河上飘来了一艘诡异的小船。 小船无浆无帆，明明是逆流，却会自己行驶。 船上只载着一个浑身披着黄袍的人，他在黑暗中点着光芒微弱的提灯，那点火光甚至都无法照亮他的脸，好像随时都会被噬光大森林吞掉。 此人任由小船自己飘到岸边，随后登岸，走入大森林之中，向着女妖镇的外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探向前方的黑暗，就像一个盲人，那只手就是他嗅探黑暗的触觉。 走着走着，他似乎探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拐了个弯，走向大森林迷境的边缘。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被挖掘出来的天坑——正是戴维将无形之女放下去的那个地方。 不过当他来到天坑的边缘时，却发现有个人影正撑着脑袋坐在坑洞边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微弱的灯光变得明亮了一点，正好照亮了那个黑暗中的思考者。 他穿着一身血衣，头上披散着黑发，长着与戴维·弗兰克一模一样的脸…… “唔……你……有何目的……” 重生之子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依然看不清面目的黄袍怪人。 “神孽！？” 那人身形顿了一下，看见重生之子后，他又将兜帽掩得更严实了一些。 重生之子的气息让他有些恐惧，但他并未退缩，因为他有着自己的使命。 “血肉的神孽，我为我主的子嗣而来。”他踏前一步，气势开始变得怪异，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在扭曲。 “无形者的子嗣，必须回归我等的怀抱，我能嗅到它的气息，它就在你身后的大坑里，请不要阻拦我。” 重生之子咧嘴笑了起来，“无形者……无形之主……你是祂的信徒……哼，肮脏的……敌人……” 话音刚落，黄袍人往前探出的那只手就“嘭”的一下炸成了一朵血肉之花！ 重生之子的微型肉刺不知何时已经钻入了对方的肌肤。 不过让它有些诧异的是，这个黄袍人的肉体似乎并不完全是正常人的血肉。 “莫要阻止我，莫要阻止无形者的眷属，子嗣啊，请聆听我的呼唤！” 黄袍人的身形开始变得扭曲，黄袍之下的一部分肉体像是融入了空气，向着重生之子与它身后的大洞蔓延而去。 “可笑……你和那些深渊……都是那么恶心……包括你说的那个子嗣……” 重生之子撇了撇嘴，呼的一下化作血雾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森林的地面开始颤动，泥土中忽然出现了大量蛇形的隆起。 它们迅速逼近黄袍人的所在，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无数触须从地下刺穿，一下子卷住了黄袍人已经融化一半的身躯！ 厚实到可以遮挡光线的精神力阴影笼罩了黄袍人，他仿佛从中看见了一个庞大如山的崇高之体。 无数来自深渊的神文映照入他的脑海，千万只虫豸在鸣叫，庞杂的赞美之声瞬间击溃了他的意识！ 黄袍人手中的提灯掉落在地，光芒彻底灭去…… …… 清晨的时候，戴维站在女妖镇的出口，看着凯恩与娜蒂拉手牵着手消失在晨雾之中。 送别了这两人后，他回过身来，看向靠在一棵大树下等待的奥利维亚。 老师和他切磋了半夜，又拿他的新手臂虚空孽物研究了半夜，此时正在打着哈欠，一脸想睡觉的样子…… “老师，我们还要去把船要回来。”戴维笑了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顺便还捏了捏那柔软细腻的掌心。 啪…… 有些不干净的小手被打开了。 “我们的船还在崖谷壁垒，你准备怎么跟那个伯爵解释？硬抢的话，船可能会被打沉。”奥利维亚伸了个懒腰。 戴维神色诡异的咧嘴一笑，“没事，我会还给他一个‘凯恩’。” “什么意思？” 戴维没有多说，只是带着奥利维亚走向森林之中…… 第230章 捏造 大森林边缘，身穿血衣的重生之子已经在等着戴维了。 它手里还拎着一个浑身裹着黄袍的家伙，不过此人已经被切掉了四肢，并且陷入了昏迷。 奥利维亚看了那个人一眼，微微点头，“这些家伙果然闻着气味找来了。” “您知道他的身份？”戴维歪头。 这黄袍人就是昨天夜里跑去大坑找死的那个家伙。 重生之子通过魔契告诉他，这人嘴里说着什么无形者的信仰，看样子就是奔着无形之女去的。 “嗯，他是不朽圣体会的人。” “不朽圣体会不是已经完蛋了么？” “没有，完蛋的只是那帮信仰龙巫妖的圣体会成员，真正的不朽圣体会都是无形者的绝对崇拜者，他们藏在黑暗大陆深处，很少进入帝国境内。” 奥利维亚伸手指了指黄袍人被裹住的脑袋，“你看看他的脸。” 戴维将黄袍的兜帽掀开，只见那人的脸部竟然呈现出一片恶心的混乱，眼耳口鼻都揉在了一起。 这样的一副尊容，自然是没法光明正大的走入人类社会了…… “无形之女毕竟是神孽，它的存在会吸引这些人的触觉，这家伙估计正巧就在大森林附近……你以后要注意下隐藏自己魔契生物的气息了。” 戴维颔首，“我明白了，关于这些家伙，我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杀干净就好，无形者的信徒都是疯子，他们的思维已经化作混沌，连沟通的意义都没有。”奥利维亚耸了耸肩。 “很好……” 既然这家伙已经没用了，正好用来当替罪羊。 戴维舔了舔嘴角，袖口伸出一条金光灿灿的骨龙手臂，那骨手比他自己的手臂还小一些——【不朽君王】可大可小，这样的尺寸更容易进行一些精密操作。 大量触手和黄金骨爪同时按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身上，重生之子也很配合的伸出了自己的触手，贡献出自身的血肉。 来自虚空的光芒冒起，半虚半实的孽物触手带着狂乱的气息缠住了黄袍人，将他本就微弱的意识彻底击溃…… …… 崖谷壁垒。 要塞总督奇利曼伯爵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手里的报告，眉头紧皱。 突然，窗外的阳台上传来呼呼的翅膀拍打声，一股毫不掩饰的气息降临在壁垒之上。 伯爵神色一惊，他听见下方的城墙已经拉响了警报，那股强大的气息让他也感觉非常不妙。 “是谁！” 他身形一动，立刻冲出露台，正好看见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人拍打着狂风，轻轻落到露台边缘上。 那双翅膀的外形十分夸张，以黄金做骨，以血肉成翼，如同传说中的飞龙一般，遮蔽了伯爵大人的视线。 长翅膀的人穿着一身优雅的贵族礼服，脸上还戴着一张血肉面具，他站定之后，就将手里的一具人体扔到了伯爵面前。 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身着劲装皮甲的黑发少女，少女从男子背后轻盈落下，那双灿烂的金瞳让奇利曼陷入愣神。 “伯爵大人，让你的人关掉警报，我不是来毁灭要塞的。” 男子低沉朦胧的声音让奇利曼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人，眼睛微微瞪大。 那人正是失去了意识，并且满脸胡子拉碴的剑圣凯恩…… “你究竟……究竟是什么人？”伯爵将视线移向正在收拢巨大龙翼的男子，神色充满戒备。 能够将越狱的凯恩抓回来的人，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当初那个带走凯恩的“克莱门特”同样也实力恐怖，这个人难道将他们都干掉了？ “我叫戴维·弗兰克，是一位猎爵。” 戴维站在阳台边上，居高临下的朝伯爵大人抚胸一礼，十分有贵族风范。 “猎爵……” 奇利曼的脸抽搐了一下。 果然如此，能拥有这种可怖的形态，也只有猎爵那种存在了。 “我来此是为了将这个通缉犯送回给您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不久前一位叫克莱门特的贵族以一种粗暴的方式带走了他，我替他向您致歉。” 记不记得？ 废话，奇利曼当然记得，他瞥了眼下方城墙，那个被炸出来的大洞现在还没补好呢！ “……不幸的是，克莱门特子爵已经在任务中牺牲了，不过我们也成功完成了目标，阻止了深渊意志的蔓延，还顺便剿灭了一伙企图复活邪神的邪教徒，克莱门特子爵的牺牲是值得的，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奥利维亚有些奇怪的看了戴维一眼：克莱门特啥时候死了？ 戴维的怪话也让奇利曼伯爵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现在，我将身负重罪的凯恩还给您，您想要关他多久都可以……” 说完，戴维朝伯爵大人摊开手，“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奇利曼有很多问题，但他都不知道从何开口，特别是面对这位看着就十分神秘的猎爵…… 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他脑子都有些混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猎爵的影子在扭动，似乎那里面还藏着许多释放着低语的触手。 伯爵晃了晃脑袋，后退两步，“我……我没有问题……” “很好，那么，祝您好运，伯爵大人。” “等等……” 就在戴维准备展翅时，奇利曼又叫住了他：“阁下，我之前在森林中遇到了一头来自深渊的巨大怪物，那东西现在……” “噢，不用担心那个。” 戴维搂过一直沉默的黑发少女，轰的一下张开翅膀，“深渊的虫群已经向着南边的黑暗大陆离去了，那正是我接下来的目标，它们都是我的猎物……” 说着，他便腾飞而起，金色的骨翼在阳光中留下一抹艳丽的色彩。 奇利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个飞走的强大身影，表情复杂。 能够碾着深渊的虫圣跑，这样的猎爵放眼整个帝国都没有多少个，戴维·弗兰克这个名字已经给奇利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又看了眼脚下昏迷的“凯恩”，忍不住朝他吐了口口水，“呸！还剑圣……” …… 在那之后，猎爵带走了那艘停在港口的蒸汽船黑河号。 船上的人也被统统释放，无端端吃了一顿牢饭的商人肖恩为此大哭了一场…… 崖谷壁垒原本为了对付可能袭来的虫圣已经进入了严阵以待的状态，戴维站在启航的蒸汽船上，看着远处那面架起上百门大炮，武装到刺猬一样的壁垒，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原本他还以为那个顽固的伯爵不会这么轻易松口，要是对方非要闹，他不介意把真正的虫圣拉到壁垒前面秀一下。 结果事情还算顺利…… 至于那个即将被伯爵关到死为止的凯恩，自然是戴维用黄袍人“捏”出来的。 他的【不朽君王】操纵着“变形”的权柄，只要加上一些血肉，就能像是捏橡皮泥一样将黄袍人塑造成另一个惟妙惟肖的“凯恩”。 被虚空孽物支配的黄袍人到死都不会引起伯爵的怀疑，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畴了。 其实，戴维对奇利曼伯爵为啥非要将凯恩关死也有些好奇。 他好像十分憎恨庇护了女妖们的凯恩，或者说，他是在憎恨那些女妖们…… 有传言说，奇利曼伯爵年轻时就是女妖镇的淘宝者，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与兄弟都死在了森林之中。 杀死他们的，正是曾经的魅妖之王与那些被奴役的女妖。 …… 奇利曼伯爵的故事成了船上水手们的谈资，而戴维他们也在准备妥当后离开了女妖镇，将从镇子里购买到的大量物资都运上了船。 当道格正在绘声绘色的给其他水手讲述自己和少爷的“伟大冒险故事”时，船只继续启航，沿着大森林的边缘驶向了更南方…… 第231章 知识污染 “什么？你们的船难道不是回北方的么？” 船上，一脸错愕的学者阿布思终于发现自己上错船了。 “我们要去黑暗大陆，你要跟着来么？”威廉解释了一句。 “黑暗大陆！你们想干嘛？”阿布思一脸“你们有病么？”的表情。 “我们要去参加一场宴会。”克莱门特微笑着插了一嘴。 “天啊，都什么神经病……”老头一把掀开自己的大帽子，哭丧着脸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你要是想下船，现在还有机会……”巫妖耸了耸肩，“我可不希望有个倒霉鬼跟着。” 事实上，在凯恩那家伙决定离开后，阿布思就打算回皇都了。 这几年中，他走了许多地方，看过许多的人与事，对命运道途的研究也有了一些进展。 特别是认识道格这个倒霉蛋后，他忽然间就顿悟了。 “世间因因果果皆有命定，厄运亦与幸运相随，我倒霉了半辈子，如今遇到个比我更倒霉的人，说来也是一种运气……” “这叫‘祸福相依’……”听到这话的道格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样子，他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至于这个听着就很有文化的词，是少爷教给他的。 阿布思扭头看了眼甲板上另一桌人中那位正在优雅品酒的黑发年轻人。 “难道说，这就是命运的转折点？” 老头怔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这就是神对他的启示。 “既然如此，我老人家就陪你们一起疯，我不走了，我就要看看这条命运的小船能将我载到哪儿去！” “载到黄泉！”道格偷偷骂了一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我和他同一条船的……” 就这样，十分头铁的阿布思选择了留在船上。 没错，阿布思就是这么个古怪且顽固的人——正常人谁会一直和自己的厄运死磕？ …… 顶层的甲板前方，戴维坐在餐桌边，举着酒杯，一边小口的抿着，一边欣赏着黑河两岸幽深的景致，悠然自得。 杯中那鲜红的酒水正是女妖镇的特产红酒——据说是一种特殊的“葡萄”酒，产自那些会吃人的树…… 酒液微微旋转，在这阴暗的环境中散发着奇异的光。 黑河这段水域虽然没有深入噬光大森林，但两岸都被森林包围，天空中雾气蒙蒙的，河岸上延伸出来的树冠几乎遮蔽了他们的头顶。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景致，不过戴维心情好，看什么都能品出味道来。 此时双胞胎就坐在他身边，手里还捧着一本古老的典籍，两人都在入神的研究着上面的内容。 餐桌对面的奥利维亚又成了甜点少女，正叉着一块蛋糕小口小口的吃着，脸上无表情，眼里却散发着愉悦的光。 “这本书有用么？”戴维一口喝下那杯甜美的果酒，扭头看向双胞胎。 “有用的，我之前也研究过，抛开那些对神明的无意义描述和对世界的扭曲理解，书上包含的仪式信息与她们的道途一致。” 吃完蛋糕的奥利维亚心情似乎也不错，她十分肯定的说道：“如果你们想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从书上解析出魅魇的三阶晋升仪式。” 没错，双胞胎手里的典籍就是来自魅妖娜蒂拉的礼物。 作为魅魇道途的本体生物，她们自然掌握着魅妖通往高阶神秘之海的钥匙。 不过娜蒂拉说，自从她们的神陨落后，失去了信仰的女妖们便再也无法晋升。 得知双胞胎进行过与她们同源的仪式后，她就将这本封尘已久的典籍送给了她们。 戴维询问女妖知不知道自己的神与破碎神教之间的关系时，娜蒂拉却摇头表示不清楚…… 可接过典籍的两姐妹却一眼就认出了书上的奇怪文字。 和破碎圣典上的一样。 或者说，这本书其实就是破碎盛典的一部分，或者是某个分卷？ 对于老师的提议，戴维自是欣然应允，双胞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前往黑暗大陆的旅程不会一直都这么安逸，她们如果能晋升高阶，生命安全自然更有保障。 “不过解析的过程需要一点时间，这本书已经在女妖镇放了很久，很难保证里面的知识不会被无形者的力量腐蚀……” 双胞胎也轻轻点头，她们在拿到书后就悄悄告诉了戴维，这书虽然和破碎圣典相似，但它和被虔诚的破碎教徒精心保存的圣典不同，书上充斥了大量更原始的神文，单靠她们很难解读。 “为什么是无形者？难道月神的陨落和无形之主有关？”戴维朝老师问道。 “不一定，只是因为那里是女妖镇……你不知道么？” 奥利维亚挑眉解释道：“女妖镇最开始就是一帮无形者信徒的据点，帝国的猎人将那些邪教徒驱逐后，那个地方才逐渐成了现在的女妖镇。” 这就是女妖镇的建筑都带着优美弧度的原因——弧线，是对无形之主的古老赞美，但这种知识很少人知道。 有意思的是，后来的人们以为那种特色源自大森林中的女妖传说，之后还一直保留了这种建筑风格，并且将那里改名为“女妖镇”。 “这世上的很多神秘知识都源自神，女妖的神陨落了，她们所保留的知识也难免会被其他的神污染……可惜我对神性的研究不深，做这个还有些勉强，要是西德尼在此的话就更好了。” 西德尼就是那个将“虚空寻踪者”借给奥利维亚的教授，顺便一提，寻踪者猎犬在佐伊被救回后就失去了作用，奥利维亚已经将它那扭曲的肉身销毁了。 “学者议会的人都擅长研究神秘知识么？”戴维饶有兴致的翘起腿。 “嗯，不过每个人的研究方向都有不同，我更倾向虚空，西德尼更喜欢研究各种古老的神话……你眼前还有另一个例子，那个老头就是专攻‘命运’的学者。” 奥利维亚指的是阿布思。 “人类在这个时代中获取的大部分新知识都是学者们的各种研究成果……” 这点戴维已经透过老师的笔记建立了大概的认知。 他学习的神秘知识其实也在不断迭代，不断进步，只有如此，人们才能确保它们不会被邪神悄无声息的腐蚀。 “知识的来源是庞杂的，曾经的学者们用仪式召唤出虚空矛，他们就借此研究出了猎人的血弹枪…… 你使用过的那种‘螺旋’子弹，其实是来自深海的产物，至于现在更普及的炼金术与构装生命，则源自天穹之上。 让这些知识变得安全可用，就是学者议会的存在意义。” 听完老师的解释后，戴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禁生出感慨： 这个世界，真的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神秘浩瀚。 他扭头看向船尾，正好看见阿布思和道格因为“谁才是真正的倒霉鬼”这个问题争执到快要大打出手。 阿布思甚至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大部头书准备拿来敲人了。 “知识就是力量啊……” 不过这时，争执的双方突然安静了下来，戴维的视线也越过两人，看向了船后更远处的河面。 他的眼神稍微一变。 上游的黑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红色，一股血水正从河面滚滚涌来…… 第232章 血河 “禁忌物……” 戴维来到船尾，看着血红的浪潮如同奔马般向着黑河号扑来，微微皱起眉头。 他腰间的启愿者和船底的重生之子都在向他发出提示：制造这血浪的东西就是一件禁忌物。 而且戴维还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件禁忌物的气息，似乎还有些熟悉。 “果然来了么，看来费尔南德斯的情报没错。” 这让他想起之前费尔南德斯给他的“飞鱼传书”，那上面就提到了一件曾经在他身上的禁忌物。 血荆棘之铠！ 看样子那件铠甲是要来找他报那“一炮之仇”了。 “哼，好战的家伙。”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他早就料到铠甲不会轻易放过他，以那东西连死亡女神都敢硬刚的性子，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对方都会杀过来。 血荆棘铠甲中的意志渴望着永恒的战争…… 原本戴维在下水道摆脱它后，就打算利用教廷的力量将它重新封印。 不过戴维回家后发现双胞胎被抓走，计划就被打乱，他再也无暇顾及这丢失的禁忌物。 现在，对方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船尾的人被那血河一样的场面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机灵的道格和鸡贼的巫妖一转眼就溜之大吉，接着所有人都在血腥味的刺激下退避三舍，除了奥利维亚之外都躲进了船舱。 血河不是幻觉，那是真正的血。 戴维感受过血荆棘铠甲中的血海汪洋，别说是一条河了，只要铠甲上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鲜血甚至能染红一片海…… “那东西是奔着你来的？” 奥利维亚来到戴维身边，血腥的河风让她露出微微厌恶的表情。 “嗯……老师，把它交给我就行了。” “当然是交给你，你才是猎爵，有禁忌物出现，自然就是你的。” 今日的戴维·弗兰克已经不是两个月前那个徒有虚名的猎爵了。 在奥利维亚眼中，自己的徒弟足以和某些猎爵家族的缔造者媲美。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不灭者”。 “总有一天，你也会建立自己的猎爵家族，对付禁忌物就是你的职责……独自战胜它，我就不插手了。” 奥利维亚说完就一甩长发，走向船舱，还顺手把探头出来的双胞胎姐妹给摁了回去，只留戴维一人站在甲板上。 戴维笑着点了点头，他倒是一点都不慌。 血水涌到船尾之时，水里的重生之子哗啦一下跃出水面，它化作一件血色的披风，自行披在了戴维身上。 与此同时，戴维张开双臂，一股堪称恐怖的扭曲生命气息从他身上释放出来，就像在对血河中的那个东西宣战。 “我就在此，来与我一战。” 轰的一下，血浪翻起，血河似乎想要将黑河号吞噬，但无数的黑色怪鱼突然从虚空中冒出，它们将庞大的船身顶起，将血浪隔绝。 这些黑鱼都是奥利维亚其中一头魔契生物的“羽毛”所化：第十一号魔契——黑羽兽。 与化作群鱼的黑羽兽一同出现的，还有大吞噬者好像口袋般身躯。 在船只被魔契生物笼罩的同时，戴维也从船上一跃而下。 一双黄金的骨龙爪从他后腰下伸出，当他踩到河面上时，骨爪点在河面，血色的河水均被【不朽君王】的力量凝成固体。 戴维立于诡异的固态血河之上，冷笑着接过触手递来的破碎暗月，就等敌人露头…… 不过他等了很久，等到身后的黑河号都被黑鱼架着跑远了，河面上依然没有出现任何敌人。 有些尴尬的戴维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控制血荆棘铠甲的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人到底又处在一种什么状态？ 要知道血荆棘铠甲可是一件六阶的禁忌物，以当时被它缠住的戴维那恐怖的生命力都很难满足那铠甲的嗜血渴望。 现在那人又是怎么释放铠甲的力量的？ 就在他思考之时，他所在的河域已经渐渐被血腥之气笼罩，不仅是河水，就连天空也泛起红色，整个空间似乎都已经发生变化。 “无尽血战？” 戴维怔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入了铠甲的能力之中，这种能够改变“战场”的概念区域就是血荆棘铠甲的力量。 就连他都未曾激发过这种力量…… 他眯起眼睛，此时视线尽头的河道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动静，只见好几艘被血浪推挤着飞速前进的小艇呼的一下跃出浪尖。 船上还有一些浑身被血气缠绕的士兵，他们状若癫狂，脸上充满怒意与战意，五官都在溢出鲜血。 诡异的是，这些看着就不正常的士兵们还拿着产自铁锤城的爆炸长矛，正在和另一些在船上飞跃的猎人战斗。 戴维在崖谷壁垒岸口见过那些长杆武器，它们就是用于河域战的炼金武装，长矛的矛头在撞到敌人后会轰然炸开，破坏力极佳。 只见士兵们不断向猎人投掷和刺出爆炸矛，猎人们为了躲闪，从这条船跳到另一条船，可那些疯狂的士兵根本就不顾队友的死活，连其他士兵的船也一块儿炸了。 还好船很多，几乎挤满了河面，它们浩浩荡荡的滑行在血浪之中，几乎没有理智的疯狂士兵为沉没的船只欢呼，仿佛他们都在参加一场“伟大的战争”。 很明显，这些来自崖谷壁垒岸口的士兵都被禁忌物的力量扭曲了。 在船上来回跃进的猎人也没有过多在意疯狂的士兵，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个冲在所有船只前面的铁甲怪物。 已经膨胀到小艇大小的血荆棘铠甲在血浪中忽隐忽现，它明明是沉重的钢铁，却在河水中宛若游龙。 行动最快的猎人飞身跃起，短铳轰鸣，子弹打在浮出水面的铠甲身上只能擦出一丝火星。 而他落脚之处的船上却刺来数根爆炸长矛，轰的一下将他炸入水中。 猎人在水里旋身抽出利刃，刀尖闪过锋利的寒光，夹带着汹涌的灵能劈开了水流。 嘎吱——！ 缠绕着荆棘的钢铁大手一把抓住了利刃，那灵能刀锋甚至来不及在它表面留下划痕，就被咔嚓一下捏成了碎片。 水中炸开了一大片更浓郁的血色，追逐禁忌物的猎人再次死了一个。 后方，一位正在清理疯狂士兵的四阶猎人似乎听到了同伴的惨叫，他咬了咬牙，朝其他人做出了收缩的手势。 狩言者家族这次已经折损了好几个中阶猎人，他们都在无尽血战的影响下犯了冒进的大忌…… 控制禁忌物的人虽然只是一位少年，但那个家伙却非常狡猾，最喜欢利用血战制造的冲动情绪让追击者落入陷阱。 哪怕他自己也拿着禁忌物，此时也要支撑不住，就快陷入“无尽愤怒”之中了。 “要放弃么……追了这么远，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难道真的要放弃？” “不……那可是铁荆棘家族最强大的遗物……” “荣耀的狩言者绝不应该放弃获取它的机会……” “遵从沉默的信条，猎杀低语的邪祟！先祖在上，为了猎爵的荣誉，为了家族的长存，我等……血战到底！” 这位四阶猎人的双目突然变得通红，他没有发出呐喊——为了遵从狩言者的信条，他在战斗中始终不发一言。 但他的决心已然影响到了其他猎人，他们的眼睛都变得通红，猎杀的决意越发坚定。 不过，这种决意毫无疑问也会让他们加速落入“无尽血战”的狂怒之中……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猎人忽然注意到远处的河面。 那里出现了一个行走在河水上的诡异存在…… 他披着血肉制成的披风，头戴黑色的猎人帽，手里还拖着一把散发着幽光的大剑。 血河在他的脚下凝固，浪潮如同撞上坚固的崖壁，还来不及破碎就成了翻涌的雕塑。 “那是……什么人？” 猎人们心中的战意突然开始动摇了，他们对那个步步靠近的身影感到恐惧。 那如山的压迫感和针扎一样的危险气息正在碾压他们的神经……比起禁忌物，那人似乎更加恐怖！ 河中的血荆棘铠甲终于放慢了速度。 它已经嗅到了那个人的味道，但它却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那人好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曾经的他身上可没有现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诡异气息…… 第233章 谢谢你送上门来 “无论那个人是谁，不能让他得到禁忌物！” 狩言者家族的大师猎人稳住心绪，立刻给所有同伴打了个手势。 但他刚刚下达了命令，前方的河面就发生了极大变化，原本随着那人脚步凝固的河面忽然大范围扩散。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股金色的气浪横扫而来，整条河都“咔嚓嚓”的凝成了固体，所有船只都被固态的血浪吸在地面动弹不得。 更恐怖的是，被这种波动扫过的可不仅是河面，就连船上的人在接触到黄金气浪后都被粘住了！ 他们的一部分身躯似乎与鞋子、甲板或船体融合在了一起，除非砍下腿部，否则根无法移动。 数个中阶猎人反应不及，都被这股金色气浪扫中，他们虽然没有死，但却毫不例外的被禁锢住双脚。 高高跃起的大师级猎人立马做出了判断：对方手下留情了。 那种金色气浪完全能够将所有来不及躲闪的猎人融成一团浆糊，但对面那人没有这么做，看样子是一个可以沟通的角色。 只可惜，狩言者在战斗中不可与敌人沟通，这是过往先祖用无数伤亡与悲剧得出的教训：任何发出低语的邪祟都有蛊惑人心的可能，与敌人沟通，只会留下破绽。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狠话不多…… 但如果人不够狠，话还不多，就有点尴尬了。 狩言者的猎人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对方的能力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连带队的猎人大师都产生了迟疑。 就在猎人犹豫的片刻，藏于河底的铠甲轰的一下顶开了凝固的河面，被膨胀的血荆棘铠甲包裹的少年发出了魔怔的低吼。 “复仇……复仇……” “只要完成了复仇，你就是我的了……” “快！杀了他……然后成为我的所有物，我们一起征服世界……” 一直被铠甲意志洗脑的少年这次反而先于铠甲做出了行动，他的战意比略感不妙的血荆棘铠甲更加汹涌，简直就是个无脑的狂战士。 相比之下，刚刚还刻意放慢了脚步的血荆棘铠甲反而成了“胆小鬼”…… 它怎能忍受这种对比！？ 狂怒与战意的化身立刻爆发出凶厉的气息，配合着少年刺出了无数鲜红的钢铁荆棘，铁与血的力量如同蔷薇般爆炸、绽放！ 那些诡异的固态水其实只有不太厚的一层，被掀开的河面完全挡不住尖锐的荆棘丛。 戴维这次塑造【不朽君王】只消耗了五百万的生命力，操纵权柄的范围远没有达到最大。 这是因为他还未熟悉掌控这种力量，生怕一个控制不住暴走了。 以这种力度来说，要一口气封住六阶禁忌物无疑是痴人说梦，但这并不代表戴维拿它没有办法了。 眼看前方的一切都被荆棘绞碎，他从容的后跳一步。 紧接着，一股完全不输给血荆棘的触手群从他身上、背后的血肉披风上爆炸展开，两种不同的血色顿时轰然撞在一起。 “哈哈哈哈……甜美……新鲜的……血液……吞噬它……我的兄弟啊……我喜欢它……” 荆棘与血肉触手疯狂纠缠在一起，重生之子发出了兴奋的喊声。 “你喜欢就好，别输给它了哦。” “当然……不过是‘战争’的……走狗……糟蹋母神鲜血的……卑劣者……我们是……母神的子嗣——绝！对！不！输！” 重生之子激昂的吼声在血肉间回荡，神孽级别的凶悍气息完全释放出来，以不讲道理的扭曲生命力反过来将禁忌物的力量彻底淹没！ 要比位阶，身为神的子嗣，已经吞噬过不少东西的重生之子是真的不输六阶禁忌物。 要比能力，那铠甲最厉害的吸血荆棘根本就奈何不得拥有近乎无限生命力的血肉怪物！ 以神孽的重生能力，任你吸都吸不干，何况在血肉纠缠之下，谁吸谁还说不定呢…… 血荆棘铠甲归根结底只是一件禁忌物，它需要靠鲜血驱动自身的力量。 如果战斗中无法吸收血液补充能量，还要在对抗中被敌人反过来掠夺血液，这对铠甲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此时的铠甲就陷入了惊慌之中，它拼命想要掠夺对方的血液，但却争不过对方！ 触手与血荆棘交织形成了一座逐渐升高的“塔”，在危险的战场蔓延开来之前，戴维就退到了数十米远。 他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开始激发破碎暗月的幽光。 流动的月光冲天而起，刺破了被血气染红的天空。 戴维平举巨剑，横扫而出，对着高塔的核心部分一连斩出了七八道巨大的月轮！ 在湮灭灵能的光芒劈斩下，禁忌物四周的血气顿时被斩得七零八落。 碎裂的荆棘丛突然炸开，一具巨大的铁甲从里面冲出，以极快的速度扑向戴维。 “啊，你变丑了……” 戴维发出一声嘲笑，反手用剑卡在铠甲咬来的“大嘴”中。 现在的血荆棘铠甲已经不复曾经的优雅与美丽，它膨胀成了四肢着地的野兽形态，看上去巨大且笨重。 它愤怒的发出了钢铁般的嘶吼，全身爆发出血气，似是要将戴维拉入无尽的血海之中。 可戴维没给它这个机会。 其身上同时弹出了大团触手和四只怪异的爪子——攻击力最强，速度也最快的虫主镰爪噌噌噌几下在铠甲上留下了十几道深深的划痕，差点就撕开了它的全部保护层！ “吃疼”的禁忌物连忙后跳，却被无数黑影手指追上。 “咦？” 剥夺者触碰到铠甲中人时，戴维稍微露出了诧异之色。 原来如此。 他感觉到剥夺者的深度回响对敌人根本不起作用，连附带在影手上的虚空孽物也没能引发出狂乱的效果。 铠甲里的人已经陷入“无尽愤怒”的状态，他本身就处于狂乱中，免疫了其他一切心灵或精神类能力。 不过戴维也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终于知道这人是怎么发挥出血荆棘的力量了。 他根本就没有控制铠甲，反而是被铠甲控制了。 铠甲里的人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顺从…… 彻底的顺从铠甲的意志，成为它的傀儡。 “可怜的家伙啊……” 戴维再次一剑挡住如同恶犬般扑来铠甲，身上炸开的重生之触和四只虫主镰爪同时抓住对方缠满荆棘的双臂。 左臂突然刺出的生命金属眨眼间化作巨大的【震魂利刃】，一刀捅入铠甲壮硕的胸口。 高频震颤的利刃发出尖锐刺耳的呼魂之音，“吱——！”的一下将铠甲正面撕开！ “你难道只会用牙咬么？附身在一个没什么力量的人身上，自己也成了低智的野兽？” 被斩开的铠甲深处发出了凄厉的咆哮，它愤怒的声音与铠甲中人惨烈的呼喊声揉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鸣。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我快点帮你解脱。” 撕开铠甲前胸时，戴维终于看见了被铠甲裹在内部的人。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弱，衣衫褴褛的少年…… 看着和在皇都贫民窟内随处可见的孤儿没什么差别，若是褪去铠甲，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市井中摸爬长大的小乞丐而已。 但这个在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铠甲的小乞丐，却在南下的一路上杀了数百人。 看着那双眼通红的凶悍少年，戴维露出了安慰似的微笑。 “结束了孩子……还有，谢谢你帮我把它送来……” “不，不要！！！” 少年眼中的血红终于有些消退，他死盯着眼前这个强行将自己的“无敌之铠”撕开的恐怖家伙，眼中露出了惧意。 “别怕，很快就会结束。” 戴维背后同时伸出四只巨大的神尸之手，汹涌的生命力灌注其中…… 似乎感觉到毁灭气息的降临，血荆棘铠甲再次将狂怒推向了另一个巅峰。 那些与重生之子纠缠得不分彼此的血荆棘突然炸出大量血光，形成了一个个血色的龙卷。 六阶禁忌物发动了自己的第三个能力——战争之潮！ 一个个曾经死在铠甲手中的血色灵体从龙卷中冲出，以身挡在了神尸之手前…… 第234章 神前挥剑 嘭！！！ 血色灵体在神尸之手的毁灭之力轰击下直接爆炸，但它却完全挡住了第一发神尸之手的攻击！ 第二拳紧接着打出，另一个从血龙卷内冲出的壮硕红灵再次扑来。 这个充满铁血气息的灵体应该是过去某个非常强大的存在，它伟岸的身躯堪比一座城墙，身上某种奇诡的力量更是瞬间吸引了神尸之手，强行让其转移了目标。 深红色的神拳捶在红灵身上，第二个红灵炸得粉碎。 就这片刻的功夫，血荆棘铠甲身边已经站起了另外两个高大的血色灵体，一个手持巨大的镰刃，另一个更是体型巨大的金属骑士！ 曾经被它杀死的荣耀之躯——蒸汽骑士竟然也加入了战争之潮…… 只可惜，这血光生成的红灵似乎有些后继无力，它们并没有本体生前的实力，皆在出现的瞬间就被神尸之手两拳打爆！ 不过红灵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任务，它们消耗了戴维的四只神尸之手，帮血荆棘铠甲顶住了它曾经最恐惧的毁灭威胁。 没错，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应对。 深知戴维底牌的铠甲一直在等着他释放神尸之手，只要用召唤的血灵挡住这一波攻势，它就能绞碎那个男人！ 血光猛地扩散，战争的潮汐席卷而来，血色的天空顿时变得更加阴暗，直至变成浓郁的深黑。 不，不是天空变了色，而是某种更浩瀚的气息降临了。 属于战争的神座出现在大地之上，铁与血的火焰燃起，无尽的战场笼罩了世界！ 血荆棘的力量展开，它将戴维拉入了自己的战场之中，拉到了伟大战争之神的宝座之下！ 骤然出现在血火包围的高台之上，戴维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对面，只见一个高挑的红色女子身影在血光中出现。 她身披缠绕荆棘的玫瑰铠甲，单手握着猩红的长剑，恐怖的战意直冲天穹，堪比神座之下最耀眼的火炬…… “终于来了。”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他见过这个场景，这就是当初血荆棘铠甲杀死蒸汽骑士本体的地方，高台之下，就是永不熄灭的战争熔炉…… 这是战争的领域，是永恒战争的神之斗技场，是主宰战争的至高殿堂！ 战争之神的目光垂下之际，就是他与血荆棘之间的战争开始之时——血色的女武神要在神座之下完成复仇…… 而戴维，同样也想在神座之下彻底征服对方！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来！这一次，你必败无疑！”他发出了狂傲的笑声，无所畏惧的立于高台之上。 血色的女武神露出了讥讽的嘲笑，她扬起嘴角，空间中回荡起她的精神波动：“我了解你，你的毁灭之力已经用完，还有何能力战胜我？” “用完？不，那只是送的……” 戴维伸手向前一握，身上顿时涌出了更加庞大的生命力。 “我知道你会戒备我的神尸之手，你一定会想方设法挡住它们，所以我干脆就让你挡了，嘿……是不是没见过这么温柔的神尸之手？” 看见戴维那阴险的笑容，女武神怔了一下。 实际上，他刚刚的神尸之手并没有用出全力，甚至可以说只消耗了点“零头”。 一千五百万生命力在凝聚【不朽君王】后还剩一千多万，四发神尸之手中实际灌注的只有一百万能量，其中还包含了三十八万多的灵能。 血荆棘确实没有留意那股毁灭之力造成的伤害，反正无论是百万还是千万，无法从少年身上获得更多力量的血灵都只能挡一拳。 现在，自认为将戴维最强力量消耗掉的女武神同样也耗掉了自己最后的力量。 这场博弈中最终亏的，其实是她…… 就在血色意志愣神的功夫，戴维随手抽出不知何时悄悄插在大腿上的猎人之血注射器。 他玩味的看着对方，还特意晃了晃手里已经空了的药瓶。 现在，他满血了…… “来，战斗开始，在你的神面前，堂堂正正的与我决斗！” 如果说满血打残血还算“堂堂正正”的话，那么接下来，戴维直接召唤出两条魔契锁链的行为，就真的有些不要脸了。 神之斗技场的上空忽然出现了两个散发着神力气息的身影。 一个是血肉的化身，一个是无形的白金之影。 它们的出现，直接撕裂了神之领域的半边天，本就不剩多少力量的女武神再次惨遭削弱，就连高台边缘的血火都黯淡下来。 面对如此卑鄙的敌人，女武神抬起自己的长剑，以沉默的怒火给予回应。 她那不停战斗的一生中，早已见识过更加卑鄙的敌人，只要她的剑与甲还未破碎，她不惧任何挑战…… 但这已经不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了。 仅仅是两三个月不见，曾经那个差点被她支配的男人就以夸张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双方在能级上的差距就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这也是她重遇戴维时放慢脚步的原因……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输。 “神前挥剑，胜者前行……那便赐我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无论如何，铁与血的意志永不退缩，她的身影化作一道血光，利刃突刺，留下刺破血火的星芒。 戴维身形一闪，呼的一下避开了那一剑。 他狂笑着挥舞手中暗月，一千五百万量级的生命力映照在月光之中，每一剑都能造成一百五十万点的灵能湮灭！ 血色的女武神乃是意志具现的灵体，在真理窥探者的能力反馈中，她的本体就只是一个百万灵力的聚合体。 只要擦中一剑，就是死！ 已经施展出全部能力的戴维这次没有任何放水，他甚至一口气抽出了另一把比破碎暗月还要夸张的“大剑”。 【不朽君王】的黄金之骨从他的右臂下延伸而出，两只龙爪合抱在一起，爪心噗的一下刺出黄金巨龙的粗大脊椎！ 骨节上的肋骨发出“咔啦啦”的声音，它们迅速卷曲、缠绕收拢在一起，连同尖锐的龙尾一起变为了一把剑身达到五米长的黄金巨剑。 这凶厉的武器随着破碎暗月横扫而出，无形的黄金气浪直接覆盖了半个战场。 再加上左臂的呼魂利刃，旋转挥舞三把巨大武器的戴维几乎以碾压的姿态荡平了女武神的铁血剑光…… 女武神的铠甲被斩裂，手中的剑也在诡异的黄金之光中扭曲成了一根软哒哒的牙签。 用沉重的攻击挑飞那牙签后，戴维的龙爪高高举起巨剑，金色气浪甚至吹向了远方巨大的神座脚底…… “战争……见证，你的使者，败于我的剑下！” 被彻底击倒的血荆棘意志只能仰望戴维的身姿，她已拼尽全力，最终亦无法战胜这个敌人…… 那个高坐在宝座之上，全身被铁血的怒火包裹的朦胧巨物似乎注意到了在斗技场上高举金剑的胜利者。 神前挥剑，胜者前行…… 战争之神没有对踩在女武神身上的戴维降下毁灭，祂甚至发出了轰动天幕的笑声——决斗的胜利者，会得到神的赏识。 而败者的结局，自然是成为永恒战争熔炉的熔渣！ 全身充满利刃的巨大身影只是从血火中稍稍抬了抬手指，斗技场就瞬间破碎，战争的怒火从下方升起，战败的女武神即将被吞没。 然而戴维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要这件禁忌物，成为自己的东西！ 两条连通神孽的魔契锁链哗然绷紧，锁链另外两头的两个神孽同时释放出骇人的神力气息，直接将血色的领域彻底撕开。 现实中，血河上。 戴维的黄金巨剑点在血荆棘铠甲的正面，无形的力量绽放，铠甲被迫分解，再也无法维持形体。 无数刺入血肉的荆棘从从少年身上脱落，那沉重的钢铁之躯崩散，只余最初的蔷薇血甲，如花瓣般展开，哗啦啦的套上戴维的身躯…… 他终于成为了血荆棘之铠的主人。 第235章 看好了，铠甲是这样穿的 “我叫托姆，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寒冬中，托姆蜷缩在高墙之下，靠着蒸汽核心工厂的散热管道逸散的余温勉强支撑。 他瘦弱的身板和身披的烂麻布根本顶不住寒夜的低温，要不是这片墙角，他早就死在睡梦中了。 但这里并不温暖，那些余温只能让他勉强活在让人痛苦的寒意之中，蒸汽喷气口的温暖区域都被一些有势力的健壮混混霸占了。 托姆想要加入他们，却因为太过瘦弱，被同龄人欺压，还被抢走了自己的烂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那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看似美丽繁华的皇都，在托姆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冰冷，他时常仰望上层城区那些林立的高塔，想象着高塔中温暖的炉火…… 他甚至不知道真正的纸醉金迷为何物，一生中见过的最奢侈场面，就是在狮心河边远远窥见的游轮宴会。 那实在太过遥远，遥远到有些梦幻。 这一切都与靠着捡工厂废弃残渣过活的托姆没什么关系，他的世界只不过是贫民窟的这片小角落。 曾经，有个好心的大叔会分享食物给他，这也是托姆能够勉强活到今日的原因，那个无名的大叔照顾了他十几年…… 就如父亲一样。 但那场发生在蒸汽工厂的灾难带走了大叔的同伴，接踵而至的瘟疫最终击倒了大叔苦苦支撑的身影。 他死在了寒冬之中…… 那一天，托姆跪在大叔冰冷的身体旁，眼睛干涩到流不出泪水。 人们都说他是个不祥的孩子，一直都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其他混混看了他都觉得讨厌。 正是他的不祥害死了好心的大叔，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瘟疫的源头，甚至将他从正在重建的工厂区驱逐了出去。 托姆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 那天，他把大叔的尸体放入了下水道的出水口。 这水流能带着人从狮心河进入大海……托姆记得大叔说过，他的梦想就是回到海上。 托姆真心希望好心的大叔能够如愿。 就在那人体沉入水中消失之时，另一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东西却吸引了托姆的注意。 那是一件沉在冰冷污水底下的铠甲…… 就是那一天，托姆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 “啊……我本以为，我再也不会挨饿，再也不会受苦，再也不用感受冰冷……” 然而此时此刻，失去铠甲的托姆却感到了比最冷的严冬还要可怕十倍的寒意。 他仰身摔倒在地，脑海中一切沸腾的战意都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与痛苦。 一幕幕血色的记忆流过他的脑海，为他那本就没多少光明的人生画上了一个黑暗的结局。 “我到底在做什么……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铠甲抛弃了他，甚至吸干了他最后的生命力，只给他留下一副残渣似的身躯，他失去了一切。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明明已经按照它的意志去做了，为什么它还要抛弃我，为什么……” …… 戴维看着那个躺倒在地的少年，他感觉到这个孩子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少年嘴巴开合，似乎在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孩子，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戴维面无表情的答道。 “我……明明……得到了它……” “不，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它，你只不过是沉溺在它赐予你的力量中罢了，你没有抗争，便成为了它的傀儡。” “我……不甘心……” 戴维摇了摇头，这个少年本就不应该捡到血荆棘铠甲，这不是他能触碰的东西。 “看好了，铠甲是这样穿的……” 血荆棘铠甲层层叠叠的覆盖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一片片铁与血交织而成的叶片在他腰间、胸口、双肩和四肢处收拢，贴服的就跟量身定制一样。 腥红的蔷薇与尖锐的荆棘在铠甲上争相怒放，就像在为它的新主人欢呼…… “……战胜它，支配它，这才叫拥有，如果你做不到，就脱下它，远离它，直到你有足够的力量再来挑战它。” 少年看着那与在自己身上时大相径庭的血荆棘铠甲，双眼逐渐变得空洞。 他终于明白了一点，自己从来不是被命运选中的人，血荆棘铠甲由始至终都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件工具。 这个能够控制触手和挥舞大剑的恐怖猎人，其实才是被铠甲“选中”的家伙。 数不清的血肉触手从铠甲两侧肋下的空处伸出，在托姆眼里，那仿佛成了一双天使的翅膀。 翅膀将他笼罩，带给了他最后的一丝温暖。 “不甘心啊……” 或许，少年曾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当初他见到禁忌物时，立刻以意志抵挡住诱惑，带着它扑向教会或者任何一个猎爵家族，那他很有可能会活下来。 但托姆的凄苦人生导致他不可能做出放弃的选择，这是必然的。 “睡孩子，我祝福你。” 听着戴维的祝福，少年的灵魂彻底落入空无…… 可就在这时，一片充满战意的鼓声与铁血的气息却从黑暗中笼罩了他。 他仿佛看见了燃烧的战场，永恒不灭的熔炉，还有一个宏伟到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宝座。 作为一位四阶的超凡者，戴维的“祝福”可是货真价实的神秘力量。 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越来越多乱七八糟的邪神注视下，他的祝福已经有些变味了…… 托姆茫然的站在高台之上，血色的气息缠上了他，无尽的战争之力向他碾压而来。 战神的使者败了，因此，战神在寻找一个新的使者…… 面对这股浩瀚的力量，托姆想起了戴维的话。 “抗争……” 这一次，他选择了抗争！ 高台上的少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直到彻底被潮水般的力量淹没。 神座上的那个存在发出了愉悦的轰笑，祂似乎对那个弱小的，却不肯屈服的灵魂很满意…… …… 现实中，戴维放下托姆冰冷的尸体，站起身来。 不知为何，他的神秘感知给了他一种奇怪的反馈，但那种波动实在太过遥远，根本无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戴维摇了摇头，抬手端详了一下被铠甲覆盖的手掌。 被彻底征服的血荆棘铠甲陷入了沉默，他能感受到铠甲中疯狂的战意，不过现在他已经能够压制那种狂怒了。 这套铠甲十分轻盈，几乎不会影响活动，外形也显得优美轻薄，且流线型十足，看着就像一件艺术藏品。 可别被它的外观骗了。 血荆棘之铠的真实防御力比起传奇造物都不遑多让，除开防御力，它那三个带有明显副作用的能力都是杀敌的利器。 大范围的吸血荆棘、免疫心灵攻击的狂怒战意、召唤血灵的战争之潮…… 这就是六阶禁忌物的力量，作为曾经的铁荆棘家族最强大的禁忌物，它每一次出现在战场上都会留下一个灾难级别的传说。 重生之子回到戴维身上，化作一件血肉披风，并且在他耳边低语。 “兄弟……它桀骜不驯……为何不将它毁灭？” 他笑了笑，伸手握紧了被铠甲覆盖的五指，就像在大力蹂躏什么东西，“你不懂，桀骜不驯者，征服起来才有意思。” …… 远处，就在戴维尝试收拢血荆棘的力量时，一直在等待时机的狩言者猎人终于鼓起了勇气。 他们原本还想看着那个怪物般的家伙与禁忌物拼得两败俱伤。 结果战斗结束的干净利落，对方只花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铠甲剥了下来…… 那人甚至毫发无伤！ 这都什么变态啊，他到底干了什么啊，为啥自己完全看不懂他的操作啊…… 大师猎人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要是被对方彻底掌控六阶禁忌物，自己这群人就白追这么远路了。 他抽出背上那把散发着锐利气息的四阶禁忌物——“狩猎矛”，准备投向对方。 可就在此时，一只带着狩言者徽章的手臂突然从旁伸出，稳稳的握住了他手里的长矛。 “不用勉强，你对付不了他，让我来……” 第236章 狩言者 大师猎人惊讶的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手里不自觉的一松。 那熟悉的声音，来者并不是别人……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家主！？” “嘘……”接过长矛的人竖起一根手指，严实如囚笼般的面罩下发出沙哑沉稳的声音，“别忘了，遵从沉默的信条。” 大师猎人立刻闭上了嘴，默默的看着对方拿走自己腰间的另一个禁忌物，踏上凝固的血河。 那个背影，是他与所有狩言者家族的猎人都必须仰望的存在。 真正的“狩言者”——五阶猎爵，怀恩·布朗克·狩言者。 这位族长大人不知何时竟然追上了他们，此时他更是全副武装，像是早已为狩猎做好了准备。 怀恩的身材高大壮硕，头上还戴着全罩式面具，只有双眼睛部分镶着两块墨黑的镜片。 那件似乎带有特殊意义的褐色破烂披风在他身后飘荡，披风之下，是一套缠着不少金属管线的厚实皮甲。 那些金属管绕过他的前胸，汇聚在背后的一个小型装置中，再通过更粗的管线连通至他右臂的那把口径夸张的三管“大炮”上。 不过他们都知道那并不是普通的枪炮，而是狩言者为自身道途特殊设计的武器，见过他的人都会对这把凶器印象深刻。 他的左手还提着一把方形长刀，刀身厚实，看上去十分耐砍…… 拿走禁忌物狩猎矛的猎爵只是用左手的两指轻轻夹着矛身，他看了眼远处的戴维，随手将长矛丢了出去。 …… 正在摆弄铠甲吸收四周血气的戴维忽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 他眼睛一动，瞪向空中飞来的那把长矛。 只见那散发着禁忌物气息的诡异长矛还飞在半空就爆发出一股凶悍的气息，矛头划过空气时竟然“斩”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痕。 奇特的是，它明明是矛，划出的气痕却如同刀锋留下的斩痕。 而且那种斩击的痕迹还随着矛身运动越叠越多，越来越密集，当矛头快要飞到戴维面前时，它身上已经凝聚了一片“斩击”风暴！ 戴维的身影轰的一下闪开，他背上的披风和重生之触同时化作两对巨翼，人瞬间就在翅膀加速下飞出老远。 手中黄金巨剑轻轻一划，凝固的血河突然又化为液态。 不过那个从河面上走来的投矛者并没有噗通落水，对方只是劈出了一刀，身形就突然加速到了极致，连四周的空气都被震散！ 与此同时，那支飞向戴维的矛也拐了个弯，以极快的速度追了过来，沿途被它擦过的大树纷纷被斩成了碎片。 “竟然是追踪的？不愧是禁忌物……” 见状，飞速滑过河岸的戴维猛地止住身形，像根钉子一样定在了原地。 他发现那飞矛会随着飞行距离持续积累力量，这样的话，逃跑还不如硬接！ 狩猎矛闪电般飞来，戴维的血肉触手同时刺出。 不仅如此，血荆棘铠甲上的荆棘丛也在这一瞬爆发，卷向空中的禁忌物。 使用禁忌物当然是有代价的，那些荆棘自然也想吸戴维的血，不过戴维并没有惯着它，直接扯过重生之子的血肉卡在荆棘倒刺中，让神孽代替自己给血荆棘吸个饱…… 诡异的斩击风暴撞上密集如城墙般的触手和荆棘，顿时被挡住。 禁忌物对撞，神孽的力量掺杂其中，三股可怕的力量炸开！ 矛头一开始还噌噌噌的斩断了一两根荆棘和触手，但它很快就后继无力。 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后，狩猎矛咻的一下被弹飞，连戴维的毛都没有碰到。 禁忌物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四阶的狩猎矛还破不了血荆棘之铠的防，不过放在一位五阶猎爵的手里，它依然是一件可怕的利器。 狩言者忽然出现在戴维面前，一把握住被弹开的长矛，反手捅入卷来的荆棘丛中，动作一气呵成，快到让人目不暇接！ “好恐怖的速度，他是闪现过来的么？不对，刚开始还是速度快，但刚刚那下……” 戴维刚想还击，却突然发现对方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不仅是对方的速度变快，就连四周的一切，风吹、树动、云痕、水流，全部东西都变“快”了。 或者说，不是它们快了，而是他慢了！ “这是……什么……原理……” 戴维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重生之子和血荆棘却没有变慢。 只见那个猎人飞速挥刀砍来，重生之子的触手和荆棘也同样飞速回击。 灵能在猎人的刀锋下压缩到极致，一种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声音在战斗中扩散，他的刀竟然能斩碎灵能流，甚至暂时性的将重生之子的重构能力压制。 除了刀以外，四周还回响着一种尖锐的铃声，那是另一样禁忌物的力量！ 四阶禁忌物——饱腹铃。 传说中，这件禁忌物是一个贪食的癫狂贵族死后留下的不祥之物，贵族死前一直在摇响铃铛，让仆人将食物源源不断的送上他的餐桌，直到他被自己活活的撑死…… 不过这件禁忌物此刻发挥的作用却和“贪食”相反，它能从概念上“禁食”！ 在铃声的影响下，连重生之子都忍不住吐了几块肉，而血荆棘更是一滴血都没法从对方身上吸到。 血荆棘铠甲刚刚已经被戴维掏空了，它现在能忍住不把最后一点血呕出去都已经算好了…… 狩言者气势如虹，他一顶手中长矛，斩击的风暴再次成型，矛尖直抵戴维胸口。 可就在这时，戴维身边却突然弹出好几对怪异的肢体！ 他的神态明明缓慢呆滞，锋利的镰爪和刀足却突破了速度的封锁，灵活异常…… “啧……” 狩言者不得不退开，他可没法顶着触手和荆棘，再与一大堆利爪战斗，更何况那些利爪上还冒出了虚空孽物的触手影子…… “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禁忌物！？” 就连怀恩都对此感到惊骇，敌人身上的怪异能力实在多到离谱。 明明已经中了他的三阶仪式能力“静谧”，身上却还有这么多能自动反击的力量，简直就毫无破绽…… “黑暗大陆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存在，是千年贵族的一员？” 很显然，狩言者是把戴维当成是收集禁忌物的邪魔了。 他猜测戴维身上的所有怪异手臂都来自不同的禁忌物效果，或者说这人本身就是一个罕见的恐怖邪祟。 狩言者的超凡道途本就对灵能异常敏感，他那名为“心之言”的一阶仪式能力可以让他聆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 它们在向他述说着眼前这个“人”的强大。 单是生命能量的波动就超越了一般的传奇生物，比他见识过的任何存在都要夸张千百倍！ 再加上那些无论是速度、爆发力和精神污染性都极高的危险肢体…… 这是一个值得他用上全力去战胜的敌人！ 然而实际上，戴维能够还手并不是因为什么禁忌物，他只是看穿了对方的能力本质…… 拥有真理窥探者的他同样能看见灵能波动，他发现对方让他变慢的能力并不是真的给他施加了缓慢的状态。 对方只是让他的思维速度变慢了！ 这就是三阶狩言仪式能力——“静谧”，它能够让目标接收信息的速度和思维速度变慢，并且让超凡者沟通灵能的能力大幅度降级。 能发现这点，还要多得老师对各种仪式能力的记录笔记。 加上他已经注意到对方衣服上的猎爵家族徽记。 狩言者！ 有了对这种超凡道途的基本认知，戴维立马想到了对付“静谧”的办法。 他放弃了人类的神经信息传递方式，转为利用沟通虫群网络的共鸣结构发出深渊波动，从而直接控制虫主镰爪进行反击！ 有趣的是，神秘编织者同样也能接收这种波动。 不过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退开的狩言者立刻抬起了右手那把比重锤还要夸张的武器。 一股无色的震波“轰”的一下从炮管中喷出，四周的巨木无声炸裂，激波一样的气浪横扫而来，竟然将沿途的一切都化作了粉末！ 第237章 在沉默中消逝 狩言者家族，是一个拥有自身传承的猎爵家族。 和教团中的大多数猎人不同，狩言者猎人的超凡道途并不属于光明教会的八大仪式之列。 他们的超凡道途就以“狩言者”命名，当然也可以用更古老的称呼——“灵猎仪式”。 传说中，第一代狩言者有着绝对敏锐的灵能感知天赋，这位天才猎人用一生的时间摸索出了一整套可用的超凡晋升仪式。 和光明教会的神赐仪式体系不同，狩言者就是摸着石头过河，靠着无数次失败与试错一点点的摸索出了这条道路。 也因此，狩言者的超凡晋升也止步在五阶，他们至今也没有找到通往六阶的阶梯…… 眼前的当代狩言者族长怀恩·布朗克就已经达到了先祖曾经到达过的巅峰。 而他对自身仪式能力的运用也迈入了一个更出色的境界。 在无法继续晋升的前提下，这位猎爵为自己开发出了另一种能够提升战力的方法。 就如他手里的那把震荡波压缩炮…… 它所发射的震荡波动本质上就是狩言者二阶仪式能力“无声之刃”的变体。 两者原理相同，但在特殊压缩装置和狩言者精妙的灵能控制下，灌注灵能的刀锋就变成了范围更广、威力更猛的震波！ 这种攻击具备大范围破坏力的同时，还能将敌人的灵能波动暴力绞碎。 虽然没有破碎暗月的灵能湮灭那么彻底，可要是被喷中了，普通猎人短时间内就基本无法调动灵能了。 不过戴维嘛……他的各种接肢能力其实并不依靠灵能调动。 冲击波扫来时，重生之子和荆棘同时在他面前竖起坚固的壁垒，立在后方的他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动…… 一击。 两击！ 三击！！ 一连三发震荡波狠狠砸在血肉之盾上，四周的一切都被这三重震击统统摧毁。 大树被连根拔起，地面被生生刮掉了三尺，除了戴维所在的地方，森林的这一面几乎被完全推平。 就连戴维都不得不承认，要是换做他自己用重生之触去挡，仅有一百万血量的肉盾估计会被直接刮成肉渣…… 不过有了禁忌物和重生之子，这三连击被他完美的挡下。 血盾展开，盾后的戴维正好双手反握黄金巨剑，轻轻将剑尖点在地面。 “轮到……我了……” 他只是思维迟缓，但却不是动不了！ 不朽君王的黄金气浪轰的一下从剑尖处爆发，远处的狩言者顿时心中一颤。 戴维手中的三把巨型武器一直是他最为忌惮的，他虽然认不出那些武器到底是什么名堂——可认不出，就代表着危险。 此刻，猎爵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被那剑风扫到！ 呼的一下，狩言者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竟然跃过了那道气浪，直接出现在戴维身边。 闪现……瞬移？ 宽刃的方刀劈下，那刀刃附带了一种更高阶的诡异能力，似乎劈开了空间，劈开了规则。 四阶仪式能力——“咒猎”。 使用者能够追溯灵能流劈开空间，“顺流”可立即出现在目标附近，斩断灵能波动；“逆流”可瞬息远遁，切断所有灵能追踪。 这一击的目标就是戴维侧后方的软肋，那地方的血荆棘铠甲为了给手臂留出空间，正好无甲，刀锋还能顺带斩断不朽君王的臂骨，掐掉敌人的能力。 精准，致命！ 但却鲁莽…… 戴维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慢吞吞的笑容。 落刀的猎爵反应快得可怕，刀锋一变，人影再次消失……但已经迟了。 当狩言者出现在数百米外的大树后时，手中的刀和右臂的震荡波武器全都化作了烂泥…… 他踏入了一个陷阱。 不朽君王的权柄之力根本就无形无质，只要进入那个范围就会受到影响——那种金色的波动气浪根本就是骗人的特效！ 远处河边看见这一幕的猎人们都惊呆了，那位四阶猎人更是被吓出一头冷汗。 那个人，竟然能毁掉狩言者的武器！ 这要是换成他去释放“咒猎”突袭，别说是武器了，就连人都绝对回不来。 只可惜这一击没能直接将狩言者腰间那只发出声音的铃铛干碎，戴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饱腹铃的声音对虚弱的血荆棘和重生之子都起到了限制作用，要不是如此，对方早完蛋了。 不朽君王的“低等权柄”，其实就相当于六阶掌控规则的能力，它可以在权柄范围内胜过六阶以下的禁忌物力量，但却很难直接抹消铃铛内的神力。 而且那种概念能力，不朽君王也管不着…… “放肆……放肆的小东西……” 站在树后的猎爵听到远处那头血肉怪物发出瘆人的低吼，他毫不犹豫的扔掉只剩个柄的刀和炮，一手狩猎矛，一手摸向后背的另一把武器。 那是狩言者自己带来的高阶禁忌物——猎命镰。 与此同时，他也在凝聚自身的全部灵能，准备释放五阶能力…… 敌人简直就是一只毫无破绽的刺猬，继续这么磨下去，他会越来越陷入被动，要是被他挣脱了“静谧”，后果不堪设想。 “呵……找到……你了……” 忽然，一阵血雾蔓延而来，猎爵腰间的铃声戛然而止。 咔嚓…… 饱食铃冒出了一丝裂纹。 “铃铛……你那卑微的怨念……让我感到可笑……回归母神的怀抱……” 一丝血气突然从铃铛内部炸开，将它弹飞了出去。 原来就在刚刚的短暂接触中，重生之子已经悄无声息在猎爵腰间留下了一些礼物。 神孽的血肉直接附在饱腹铃上，母神赐予的扭曲生命规则超越了铃铛能够限制的极限。 再次失去一样利器的猎爵噌的一下拔出身后的折叠巨镰，黑色的火焰顿时笼罩了四周。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必须趁着铃铛的余韵未消，一刀解决掉对方——哪怕鱼死……网破！ 或许，孤身来到边境的怀恩·布朗克，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巨大的黑色幻影在他身上浮现，五阶仪式能力“沉默使徒”从阴影的间隙中伸出了修长的手臂。 “污秽的低语者啊，在沉默中消逝……” 几乎同时，猎爵躲藏的大树背后，一轮横扫而来的庞大月光已经荡平了大片森林。 夹杂着黄金气浪的耀眼幽光成为了沉默使徒降临的背景。 这一刻，万籁俱寂。 使徒的黑色手臂拍下，四周灵能波动无声消失，猎爵所在的位置立刻成了波涛中的一片诡异静海。 他举起镰刀，身形如狼般躬起，准备返身逆浪斩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来自虚空的雷霆…… 轰隆隆！！！ 裂空的鸣响让正要全力厮杀的戴维和狩言者都顿住片刻。 伴随着雷鸣，一把清脆的少女之声在空中响起：“住手！狩言者！你难道要打破盟约，挑起猎爵家族间的战争吗！？” 戴维抬眼看向空中，只见一位有些眼熟、体型娇小的白发少女在雷霆中降临，电光在她的脚下撕开两道激流，宛如天使翅膀…… 那是……多萝茜？ 第238章 雷霆中的信使 “多萝茜……” 戴维怔住了，谁能想到，这位离开自己许久的少女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闪亮登场…… 这特么也太闪亮了，她是怎么脚踩雷霆横空飞来的？ 不对，那好像不是飞，她就是从虚空中带着电光冒出来的…… 啊，这个场面，似乎和多萝茜第一次装上金属腿时差不多呢。 那次，作为“天使”的多萝茜冲破了幽影地域的黑暗，救了他一命，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特别是她那流动着美丽白光的长发和散发着特殊光彩的赤裸娇躯。 不过眼前的多萝茜已经变了。 纯白的长发被修剪成恰到好处的干练中短发，身体裸露的肌肤下也不再泛起燃烧般的光芒，其体内的能量似乎被控制得很好，再也没有折磨她的神经。 此刻，少女的脸上没有痛苦，她看着下方的戴维，晶莹的红瞳中满是重逢的欣喜与雀跃。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闪烁着雷光的构装金属大腿。 生命金属连接着她的腿根，浑圆娇俏的臀上套着一条小短裤，上身只有一件清凉的皮质背心短衣，束胸中裹着一对玲珑的小兔子，露出纤细有力的小蛮腰。 这身造型加上修长的金属仿生腿，让曾经略显柔弱的残缺女孩摇身一变成了脚踏雷光、青春靓丽的矫健少女。 看样子，这位被戴维救下的凄惨女兵终于在朱利叶斯的帮助下得到了完美的构装生命技术，她似乎真的成为了她所期盼的模样。 成为戴维·弗兰克的信使。 …… 戴维在欣赏多萝茜美丽的身姿时，远处的怀恩·布朗克同样也停下了动作。 让猎爵住手的不是少女的登场方式，而是她口中的那句话。 “……挑起猎爵家族间的战争？” 从空中落下的多萝茜轻盈点地，双腿的折叠关节卸去冲劲后，立刻转身警惕着狩言者所在的方向。 实际上多萝茜也对能够止住双方战斗感到侥幸，少女根本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惩戒骑士大人教她这么说，她才这么喊的。 此前，她带着惩戒骑士一路穿梭虚空，摸着血荆棘铠甲留下的血腥痕迹追到此地，为的就是找到戴维·弗兰克。 不过他们抵达附近后才发现竟然是两个猎爵在打得天翻地覆，连森林都被剐掉了大片。 惩戒骑士当即教了她这么一句能够制止猎爵大战的话…… “猎爵……阁下是哪一位？”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远处的大树后传来，在灵能回荡中宛如直入人心的低语。 不等戴维说话，多萝茜立刻昂首朗声回答：“刚刚与您战斗的是不灭者，戴维·弗兰克阁下，与您一样，都是高贵的猎爵。” “不灭者……” 这个称号挺陌生的，但并非没有听过。 大树背后的狩言者缓缓走出，他已经收起了武器，并且中断了所有仪式能力。 另一个声音也在这时响起：“遵照古老的盟约，猎爵之间不可轻易展开厮杀……” 身着红色重甲，头戴全罩式头盔的骑士从森林里走出，他手里捧着那颗标志性的银色圆球，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 看见惩戒骑士出现，狩言者沉默一会后，终于朝戴维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既然你也是猎爵，那么，那件禁忌物就是你的了。” 这是猎爵间的规矩，不能为了禁忌物互相厮杀，先到者先得…… 当然，如果没有第三者在场，某些猎爵会当这种规矩是放屁，但狩言者并不是这样的人。 况且惩戒骑士已经在那里杵着了。 据说这位猎爵已经在前段时间晋升了五阶，实力直追自己…… …… 感觉对方敌意消散，戴维唰的一下收起所有手臂和武器，仿佛那些东西并没有存在过。 血色的披风回到身上，收敛了全部扭曲气息。 他抬手朝远处的狩言者压了压猎人帽，算是致意。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戴维·弗兰克转眼就变回了一位优雅的猎人，要不是那身禁忌物铠甲，常人甚至会被他那淡淡的神圣气息吸引。 既然对方已经停手，戴维也没有继续动手的理由，这场战斗他连皮都没有擦破，毫无损失，反观对方还被毁掉了武器…… 戴维倒不清楚什么猎爵盟约，不过那人确实挺难缠的，最后的仪式能力和新出现的禁忌物气息，已经让他感到有些危险了。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所谓的猎爵盟约，其实是为了避免猎爵家族间的大规模战争而立下的规矩。 可戴维现在有个屁的家族势力，他还没到能接触盟约的地步。 …… 对面的森林中走出一队属于狩言者家族的猎人，其中那位大师级猎人将破裂的饱腹铃捡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送还给他们的族长。 所有人都警惕的看着戴维——现在他们都知道“不灭者”是谁了。 怀恩·布朗克接过铃铛，默默转身离去，戴维却在灵能流中听到了对方留下的话： “……盟约是有效力范围的，如果你的目标也是进入黑暗大陆，前往冥灯城，那么，我会在那里等你…… 参与那场盛宴，赌上我们的一切，进行酣畅淋漓的最后猎杀……” 话音消散，狩言者家族的猎人就此消失在林中。 “那家伙的目标也是冥灯城？” 戴维歪了歪头，他早就从巫妖嘴里听说那个地方会举行一场宴会，但他一直没怎么在意，反正他去冥灯城只是为了抓当初拐走双胞胎的破碎教叛徒。 现在看来，冥灯城的“盛宴”似乎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娱乐活动。 戴维没有多想，因为那位让他心动的信使少女已经来到了面前…… 多萝茜稍稍仰着头看向戴维的脸，时隔半年不见，当初的普通猎人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猎爵。 但他并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保持着那副表面冷漠的面容，不同的是，此刻他的双眼内已经少了许多阴翳，目光中更是清晰的映出了自己。 多萝茜笑了起来，她看见戴维也在对她微笑，所以她放下了矜持，一把扑到了对方的怀里…… “大人，我回来了！” 走过来的惩戒骑士看见两人见面就抱在一起转圈圈，似乎有些尴尬。 他咳嗽了一下，不过那两人却把他当作了透明，直到…… “哎呀，这是什么？” 多萝茜娇呼一声，感觉被什么东西顶到了小腹。 嗯，不要误会，戴维还穿着铠甲，顶到她的是血荆棘铠甲的尖刺。 戴维连忙松开多萝茜，气急败坏的拨开那些不安分的荆棘。 少女这才发现一边的骑士大人已经过来了，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从骑士手臂上抽出那身斗篷给自己裹住，说了声“谢谢”后，又钻入了戴维怀里。 嗯~~有层厚斗篷隔着就没那么容易被扎到了。 戴维扯了扯嘴角，按耐住心思，若无其事的朝惩戒骑士点头。 “阁下，许久不见……请问，您是来找我的么？多萝茜怎么也来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骑士也没和戴维客套什么，他直接说明了来意：“弗兰克阁下，我奉四皇子之命而来，顺便护送你的信使小姐。” 他说的信使，指的就是多萝茜。 白发少女终于松开戴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大人，我给您带来了皇子殿下的秘信！” 第239章 信使的神奇双腿 森林中，怀恩·布朗克身后跟着一众猎人。 这些追了禁忌物数千里的家伙们此刻无不一脸晦气。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让自己一群人连个少年都抓不住，还被对方干掉几人，最终竟被另一位猎爵截胡。 这其中感觉最丢脸的就是带队的四阶猎人大师了，他是一位老练的禁忌物猎人，但正是因为太过谨慎，让他错失了机会。 “好了，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狩言者忽然止步，他停在大森林南部更深处的一条交界线上，转身看向他们。 猎爵没有指责他们的失败，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大师猎人怔了一下，向前一步问道：“大人，您这次来，不是为了血荆棘之铠的么？” 狩言者摇头，“不，我只是刚好路过，顺便出手而已。” “额，那您是要去……” “我要进入黑暗大陆，去冥灯城。” “我们愿追随您的身边！”猎人们听到黑暗大陆，纷纷自告奋勇。 然而猎爵却拒绝了他们：“不，你们没有参与那场宴会的资格。”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他们觉得布朗克大人一定是对他们失望了。 唯有知道内情的大师猎人明白，狩言者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着自家的老族长，神色有些复杂…… 怀恩·布朗克已经老了，看不见脸庞的面罩之下，是一张充满皱纹的苍老面孔。 早在数个月前，老布朗克就安排好了家族中的一切，然后独自离开了家族，说是要去游历大陆。 然而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狩言者的离开，很可能就是永别。 这位猎爵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 就如那位一辈子声名显赫，最后却默默“消失”的泽维尔公爵大人一样，狩言者很可能也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消失”在人世。 下一任的狩言者继承人已经成年，那个孩子是一位天赋恐怖的强者，完全不输老布朗克当年……怀恩·布朗克再无牵挂。 至于猎爵口中的“盛宴”，大师猎人也有所耳闻。 那是一场“赌上一切，胜利者赢得所有”的疯狂杀局，老猎爵前往那个地方，或许就是为了寻找最后的救赎。 要么，在沉默中消逝，要么，在沉默中绽放…… 无论如何，那场盛宴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染指的。 “祝您，猎杀愉快……” 众人停下脚步，目送狩言者迈过那条边界，跨入黑暗大陆。 …… 另一边，戴维一边端详着惩戒骑士带给他的东西，一边带着两人一同回到河岸边。 黑河的河水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但那些曾经被禁忌物力量侵蚀的士兵们却都救不回来了。 他们早已死在船上，整条河现在都飘着载满尸体的小艇，河水带着它们静静顺流而去，飘落下游。 看见这一幕的戴维轻轻吐了口气，不自觉的伸手刮了一下胸口的铠甲。 “我是战争的意志……战争，自然伴随着牺牲与消亡……” 铠甲中的意志似乎有些不满，她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终究只是一件危险的杀戮工具。”戴维在心里默默念道。 这再次提醒了他一个事实，哪怕他能够征服禁忌物，禁忌物本身的危险性却不会变小。 如果他在人群中释放它的力量，无数人会因此而死。 这就是猎爵——掌握着禁忌，同时也背负着帝国人类的沉重信任。 戴维转过头来，举起手中物品，看向身后的另一位猎爵。 他手中的东西是一枚戒指，其上镶有一块小小的徽章，上刻有独属于猎爵的徽记与弗兰克家族的家徽。 除此之外，还多了两条银色的巨龙，以及一个代表他不灭者个人的印记——一只手掌。 戒指内圈还刻着他的名字，证明这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东西。 “骑士阁下，殿下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惩戒骑士摇头：“殿下的话都写在秘信中，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辛苦了。” 戴维点了点头。 惩戒骑士来此，只是负责为他送来这枚代表猎爵家族的印戒，这很重要，皇子交代他必须亲自送到戴维手上。 追踪禁忌物只是顺道，惩戒骑士身为猎爵，自然也对血荆棘铠甲感兴趣，不过他志不在此。 至于多萝茜，多亏了她获得的新能力，才让皇子的信与那枚印戒在短短两日之内跨越了万里之遥，追上了即将离开国境的戴维…… …… 关于多萝茜的腿…… 半年前，她只是勉强的装上了它们，当时她的身体负荷非常大，根本无法长期使用。 四皇子把朱利叶斯抓回去后，就逼着那老头去研究大皇子遗留下来的构装技术。 而这位天才的炼金大师竟然真的找到了减轻多萝茜生命金属融合负荷的办法。 为了让少女好过一些，戴维就把多萝茜送到了四皇子秘密软禁朱利叶斯的地方，让她配合炼金大师改善身体状况。 半年过去，少女双腿的问题已经减轻了许多，她还因此获得了一个夸张到连惩戒骑士都为之侧目的能力——以雷霆撕裂现实的障壁，横渡虚空。 只能说，朱利叶斯不仅是个天才，他还是个疯子…… 多萝茜双腿的设计本身就非常接近传奇造物，她体内的血液被替换成了某种神秘原料和生命金属流体，这才勉强完成了人与构装体的融合。 疯狂的炼金大师以此为基础又改造了那双金属腿，在其膝盖部位加装了两个水晶般的小东西。 朱利叶斯称它们为：“虚空引擎”。 这东西据说是他继“液化雷霆”后的又一项伟大发明，如今被他用在多萝茜的腿上，让她体内的能量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多出来的能量负荷都被虚空引擎以雷霆的形态释放到虚空中去了，正因为如此，她也成了能够一脚踩入虚空的神奇少女。 不过有个问题朱利叶斯始终没能解决，如果多萝茜太频繁的使用双腿，体内的生命金属也会持续的消耗。 如果没有新的生命金属注入，少女很可能跑着跑着就动不了了，甚至可能会因此衰竭而死。 最让炼金大师可惜的是，以帝国现有的炼金技术，合成出来的生命金属根本无法发挥虚空引擎的真正威力，这也大大限制了多萝茜的“虚空跳跃”范围。 不管如何，终于能够自由奔跑的少女听到四皇子要送信给戴维后，立马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她在腰间挂上了一个小巧的生命金属补充瓶，带着炼金大师最伟大的发明就这么往虚空一蹦，跑了…… 朱利叶斯气得当场就要上吊自尽，可就算如此都没能把少女拉回来。 就这样，多萝茜带着信来到了戴维面前，连惩戒骑士都要搭她的顺风车。 了解经过后，戴维看了眼她后腰上的小罐子，立刻表示：那种“地沟油”丢了算了，我这里有更好的。 荣耀构装专属的传奇级别生命金属，要多少给你注多少，包你爽到飞起！ 也不知道炼金大师的虚空引擎在荣耀构装的生命金属推动下能够发挥出怎样的效果？ 想想都觉得刺激……戴维暗笑一声，暂时按耐住给少女“注入”点什么的想法。 言归正传，他就地打开四皇子的秘信，罗兰俊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可刚刚扫到信中的几个字眼，戴维的脸色就僵住了。 “我的猎人……你父亲，海因·弗兰克子爵……带兵……叛国……” 第240章 罗兰的信 “我爹反了！？” 戴维瞪大眼睛，继续把皇子的话看完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但他的父亲，弗兰克子爵是真的做了一件十分大胆且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久前，海因·弗兰克就在南部边境的子爵领要塞集结了大量部队。 作为常年驻守边疆，在边境军中有极高威望的子爵大人仅是一声令下，大军就开了出去。 没人知道子爵大人已经在暗中准备了多久，更离谱的是，不仅是子爵领的兵，就连古斯塔夫伯爵的私兵都被海因·弗兰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给忽悠走了。 这位古斯塔夫伯爵其实就是当初想将女儿嫁给戴维的贵族，传闻他一直与弗兰克家交好，如今却被海因·弗兰克绑了丢在家中，兵权都被夺了。 就此，海因·弗兰克手中足足集结了八千人以上的重火力部队，那还没算上部队拉走的炼金大炮和各种构装体战争机器。 让戴维稍稍安心的是，他那发疯的便宜老爹并没有拉着部队去打其他的贵族或者进攻帝国皇室的要塞，而是浩浩荡荡的冲入了黑暗大陆，直奔西南方而去。 人们都不知道子爵到底要干什么…… 贵族议会得知此事后，某些与弗兰克子爵不和的贵族立刻发起弹劾，要定子爵大人叛国罪。 不过这些声音都被彻底掌控皇都的罗兰给压了下来。 他在信中给了戴维一个猜测：根据他派出的信使探测，子爵的目标应该就是黑暗大陆最靠近帝国边境的一座城。 冥灯城。 “又是冥灯城……” 戴维皱起眉头。 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在往那个地方凑啊，就连戴维的便宜父亲都拉着大部队赶过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把黑暗大陆的城打下来？开疆扩土？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他根本不需要秘密出兵孤军奋战…… 难道是真的叛变了？不做人了？ 戴维暗自摇头，他其实并不熟悉海因·弗兰克，印象中那个中年男人只不过是个恪守骑士精神、严肃威严的家伙。 自母亲死后，戴维·弗兰克就不怎么再正眼看他的父亲了。 此外，罗兰还给他提供了另一个情报：帝国边境靠近冥灯城的区域出现了“血暮王庭”的怪物。 那些血食者在边境肆虐，海因·弗兰克可能就是奔着这些家伙去的，至于是去投奔还是去开战，暂时还不清楚。 所谓血暮王庭，就是老巫妖克莱门特提到过的“千年贵族”的一员，据说这一任的冥灯城主就是血暮王庭的“真祖”…… “……我的猎人，我知道你和奥利维亚阁下打算前往冥灯城，我必须提醒你，那座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奥利维亚阁下也不一定能保护你，你必须提防所有猎人……” “虚空王座已经深入了黑暗大陆，大部分追逐世界魔方与王座的猎爵都停在了边境，他们或许也会被冥灯城吸引——警惕那些猎爵……” “……不用担忧你在帝国中的处境，你的猎爵身份和你最近的行踪都能确保你不受你父亲的事情影响，我向你保证，弗兰克家族不会就此倒下……” 罗兰在信的最后还轻飘飘的写下了一段话： “我即将登基，我的猎人啊，我不会忘记你付出的一切，等你回来，咱们就可以商讨你的封地事宜了……对了，那枚戒指千万别弄丢了，它可是一份非常昂贵的礼物哦。” 看完所有内容，戴维轻轻朝信吹了一口气，看着其化作尘埃，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呵，要登基了么，帝国第一位女皇啊……” 不过目前的罗兰应该会以男性的姿态坐上那个皇位，以他的性格，女皇的真身估计永远都不会暴露在人前…… 他扭头看向哗哗翻涌的河水，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罗兰踏上权力之巅的路旁，一直都有戴维·弗兰克的身影。 他为她抓住了大皇子，为她见证了三皇子的死，最后还放跑了虚空王座，将神秘的二皇子引离了皇都…… 虽说这一切都是罗兰在背后推动，可经手的却都是戴维本人。 可以说，就是他一手一脚将罗兰捧上那个位置的…… 这种情况下，女皇大人登上宝座后，或许真的会赐他一份无上荣耀。 又或者，赐他一杯掺了虚空漩涡的毒酒，彻底埋葬所有阴暗？ “弗兰克阁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再会……” 看着戴维将信毁去，惩戒骑士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思，他朝戴维和多萝茜点头，潇洒的转身走了。 至于没了多萝茜，这位猎爵要怎么徒步回到皇都……额，这戴维就不知道了。 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管别人了。 他戴维虽然对海因·弗兰克没啥感情，但他还是必须搞清楚这便宜老爹要干什么……去冥灯城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戴维摇了摇头，准备回黑河号。 那条船在老师的控制下飘去了下游，他干脆抱起多萝茜娇小的身躯，展开翅膀一飞冲天。 第一次见到戴维展翅的信使少女惊讶得张大了小嘴，她原本还想去背戴维，给他表演一下虚空跳跃。 结果少女很快就发现，以戴维的飞行速度，根本不会比她的短距离跳跃慢多少…… 戴维确实比以前更会飞了，得到不朽君王的龙翼后，他甚至能够在空中如同鸟儿般自由变向。 传奇巨龙的黄金骨骼成了支撑肉翼的最好结构，只要稍加熟悉，他就能像真正的飞行生物一样征服天空。 多萝茜雪白的发梢在风中飘扬，她紧紧抱着戴维的脖子，感受着翱翔天空的美妙感觉。 比起虚空跳跃，这似乎更加让人迷醉。 戴维笑着在空中转了个圈，让少女的娇躯紧紧的贴着自己，然后收拢翅膀开始俯冲，吓得多萝茜闭眼哇哇惊叫，脸都埋入了他的脖子。 实话说，要不是戴维还穿着禁忌物铠甲，他肯定还要抱着少女在空中“嬉戏”一番。 不过这该死的铠甲一时间竟脱不下来，实在让他有些膈应。 被扫了兴致的戴维只好降低高度，准备带多萝茜登船，不过当他远远看见河面上的黑河号后，却露出奇怪的神色。 黑河号好像搁浅在了河边，而且正在冒烟…… “怎么回事？难道被袭击了？” 开什么玩笑，那船上可是守着一位六阶传奇猎人啊，哪个混蛋敢这么不开眼去送死？ 然而他在空中定睛一看，还真找到了一些不开眼的蠢货。 那是一些带着大型黑色构装体的奇怪修士…… 第241章 黑暗构装，老师病了？ 黑河号靠在岸边，船尾的蒸汽核心似乎被破坏了，大部分船员都上了岸，只剩一些手脚利索的在船上救火。 远处的森林中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一头巨大的怪物突然从树海中跃起。 它看着就像一只黑色的鹏鸟，但身上的羽毛却都是正在拍打鱼鳍的黑鱼。 其巨大的双翅在森林中翻动，巨木被掀起、击断，一些体型达到三四米高的重型构装魔像被扇得抛飞起来，又在空中被大量化作骨刀的鱼群撕成了碎片。 那东西就是“黑羽兽”的本体。 戴维回到黑河号附近时，森林中那些穿着黑色修士袍的家伙都快被杀干净了。 他冲入战场附近，迎面看见一只魔像被砸成了垃圾。 动手的还是一只纯黑色的肌肉巨人。 那怪物收回水缸大的拳头，朝戴维露出一嘴白牙，似乎在笑。 看样子老师是一次性释放了不止一头魔契生物，战斗被迅速解决。 不过那些魔像和死去的修士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些人的着装和铁锤修会的风格相似，但他们都披着黑袍，身上的铠甲也是黑色的，脸上戴着黑色防毒面具一样的头盔，头戴兜帽，看着十分神秘。 修士的手里要么握着轻便的枪械和喷火武器，要么就拿着黑曜石制成的手锤，那手锤应该就是控制构装体的装置。 而那些作为战斗主力的黑色构装魔像则更是惹眼。 这些高大的构装体浑身覆盖坚硬的黑曜石铠，只能在关节处、胸口、腰部和头部这些位置看见一些金属骨架和管道结构。 它们的手臂上还装有大型链锯刀和旋转的锋利圆锯，更骇人的是，戴维还能从一些黑曜石魔像表面看见被融入石头中的人体…… 那好像是一位黑河号的船员。 看来黑曜石铠甲不仅坚硬，在敌人的控制下，似乎还能活化成能够吞噬生命的物质。 难以想象，这些东西竟然能在传奇猎人的眼皮底下杀死船上的人！ 老师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因为战斗被扫出来的一片空地，只见奥利维亚跪坐在空地中央，一头黑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俏脸。 戴维走到她身边时，似乎听到她的喘息声。 “老师，你没事。” 他扶住奥利维亚双肩，对方颤了一下，好像这才察觉到戴维靠近。 “没事……只是有些累。” 奥利维亚抬起金色的双眸，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刚刚那种虚弱的感觉莫名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黑河号被袭击了么？” “嗯，是黑暗构装修会的人……” “额，那又是什么东西，”戴维微微蹙眉，“他们很难缠么？” “不难缠，只是我刚刚失手，把船弄坏了。” 失手？老师竟然会失手……戴维有些疑惑，不过奥利维亚却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们抓走了一些人，应该是想要借此要挟我们，不过我来不及救他们。” “谁被抓了？” 这时，手持“卸甲”狙击枪的佑伊和同样一身小皮甲的佐伊也从森林中走出，身后还跟着威廉和阿布思。 佐伊回答了戴维的问题：“除了几个已经被杀的船员外，还有道格那个家伙……” 话音刚落，森林另一边就踏出一只黑曜石魔像，那魔像手臂正好就掐着正在鬼叫的道格。 魔像的身前还站着一个披着黑袍的修士，只听他瓮声瓮气的朝这边喊道：“都别动，否则我就杀了这个人！” 他一边喊，还一边操控魔像，那黑曜石魔像的金属手臂竟然伸出了一些针管似的尖刺，在道格眼前晃来晃去，把狗腿子吓得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戴维眯了眯眼，冷笑道：“哦，你想干什么？” “让戴维·弗兰克交出荣耀核心的设计图……” 荣耀核心？ 戴维叹了口气，心里迅速猜到了来龙去脉，无非又是一些疯子…… 他回头给了佑伊一个眼神：“射他。” “额，不管道格么？”佑伊歪了歪头。 “就射道格，让他解脱，准一点。” “噢，我明白了。” 远处的黑袍修士愣了一下，只见对面的人似乎根本没打算交涉，那个拿枪的美女二话不说抬枪就射，子弹咻的一下精准命中被抓住的人质，扑哧一下贯穿了他的身体。 道格发出“啊！”一声惨叫，鞋子掉落，当场就没声了。 控制魔像的修士都惊呆了。 怎么个事儿？怎么杀人质啦？？有没有人性？？？ 眼看戴维开始逼近，那修士慌张的举起手里的控制装置，惊恐大喊：“你……你别过来啊！我……我碾碎他！” “你要碾碎一具尸体么？随意。”戴维勾起嘴角，缓缓伸出黄金骨爪。 意识到人质没了的修士更慌了，他一手甩掉道格，一边后退，一边胡言乱语的向着什么神明祈祷。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伟大的‘以太神’终将收回祂的技术，你们都会被神的造物碾死！” “哼，你和你们的破造物让我感到可笑。” 戴维翻了个白眼，金色的指骨向前轻点，黄金气浪扫过那个修士和魔像，顿时把他们变成了僵硬的石头。 他闪到黑曜石魔像面前，咔嚓一下将它和邪教徒一起掰成了碎片。 【吞噬构装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吞噬异徒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800。】 让他意外的是，杀掉这么一个邪教徒竟然让剥夺者手臂升级了。 【剥夺者4：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变形的阴影之手，可通过触碰目标的影子释放能力“深度回响”，冷却时间：30秒。】 手臂的效果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原先的阴影手指似乎能自由变形了（意义不明），但冷却时间却减少了一半。 这样的话，戴维就能更轻松的让人永远陷入“深度回响”的状态了。 解决掉这最后一个余孽，戴维才看向躺在地上装死的道格，顺手用不朽君王和重生之触封住他的伤口。 道格可没有死，佑伊那枪射得非常准，没有伤到他的骨头和内脏，螺旋子弹打在他这种软弱的肉体上只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贯穿伤。 不过这家伙还是疼晕过去了…… 之后醒来的道格可是埋怨了佑伊好一会儿。 “姑奶奶啊，你那枪也太无情了，要是真把我打死了怎么办啊？” “打死了就是解脱，少爷说的。” 道格张了张嘴，想了一下，“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您啊……” “当然。” …… 这场莫名其妙的袭击让黑河号一船人都被迫上了岸，他们只能在森林的岸边扎好营地，动手修理船只和治疗受伤未死的人员。 戴维将多萝茜丢给双胞胎后，就走入了老师的帐篷。 信使少女和两姐妹也算是熟人了，这场意外并没有影响到三人间重逢的喜悦，她们看见多萝茜能够毫无负担的使用那双腿，都为她感到高兴。 很快，戴维就在老师那里了解到黑暗构装修会的来头。 这个邪气的炼金术师修会并不是什么正统的派系，他们的构装体都是被邪神赐福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铁锤修会的死对头。 这些家伙原本就有卧底藏在铁锤修会，阿曼贤者从戴维·弗兰克身上获得荣耀核心技术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不敢去硬攻铁锤修会，却疯狂到来埋伏袭击黑河号。 奥利维亚通过“黑掌”抽魂读取邪教徒记忆，还在船上的船员中抓出了一个“卧底”…… 戴维坐在帐篷中，静静的看着收回魔契的奥利维亚。 此刻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邪教徒，比起那些无法威胁到他的东西，他更关心眼前的老师。 奥利维亚的状态似乎出了点问题。 这是很明显的。 如果老师正常的话，根本不会给那些邪教徒抓走人质的机会，更不会失手打烂黑河号。 但老师对此却没有作任何解释，被他问了几句后，反而将他赶了出去…… 待戴维离开后，奥利维亚微微喘了口气，她坐到地上，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又不稳定了……” “……我的主人，您向亘古之眼借来的七百年岁月，已经所剩无几……” 虚空中，一个只有三指的紫色影子扭动着，它的声音穿过了现实的屏障，回荡在奥利维亚心里。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奥利维亚一挥手，将所有来自虚空的气息打散…… 第242章 注入 关于老师的情况，戴维一时间也搞不清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他倒是留了个心眼。 如果能窥视到奥利维亚的生命能量和灵能波动的话，他或许就能确定老师的身体状况。 不过现在奥利维亚一定在防着他。 嗯，得另外找个让她放松的机会，例如帮她洗澡……咳，洗头的时候。 这种事急不来，戴维暂时压下思绪，独自回到船上。 黑河号并没有沉，只是动不了了而已，船内正好没什么人，戴维进入船舱后就开始掰身上的铠甲。 这血荆棘之铠还是和以前一样难缠得要死，穿上去就死活脱不下来了。 独自与铠甲“搏斗”的戴维甚至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一身接肢全部伸出，咔嚓嚓的抓在铠甲上。 如果这时让人看见戴维的样子，估计会被吓出尿来…… 最终，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用上大剑去撬，才终于让血荆棘铠甲屈服。 它打开了铠甲的叶片，向着戴维后背收拢，如同曾经的样子融入了他的体内，只在他背上留下一道像是纹身一样的荆棘图案。 那荆棘就像缠绕在脊柱上，死死的纠缠着。 “穿上吾之铠甲者，灵魂将受永世的禁锢。” “你再也别想摆脱我，与我一同迈向永恒的战场……” 铠甲中的意志在戴维的耳边低语，就像从来没有被打败过。 戴维冷笑一声，坐倒在地，“嘴硬的家伙，等我晋升到六阶，就把你从里面揪出来！” …… “大人？” 电光一闪，多萝茜的身影出现在船舱门口。 她似乎听到刚刚船舱里的动静，怯生生的不敢进来。 “我在，过来。” 听到回话，少女探头进来，正好看见扯开衣服，气喘吁吁的戴维。 散发着幽光的大剑和闪闪发亮的大枪都被随手扔在地上，舱室内的东西乱作一团，就像经历了一场风暴。 多萝茜脸红了一下，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他面前，那双金属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十分有存在感。 “大人，我没想打扰您，只是想找个地方给腿注一下生命金属……” 戴维随口道：“不要叫我大人，叫我戴维就好。” “好的，戴维……大人。” 少女似乎没有改口的打算。 戴维笑了笑，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让她一起坐下来。 “多萝茜，你真的打算跟在我身边么？” 他轻声问道，“无论是作为信使，还是别的身份……你要知道，我是一位猎人，一位追猎黑暗与神秘的猎人……” 说到这个，多萝茜立刻就不脸红了。 “当然，戴维大人，我已经发誓要追随您的脚步了……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出了选择。” 曾经就是一位战士的少女并不缺乏决心，她眼神坚定的看着戴维，亮晶晶的红瞳中荡漾着他的脸。 “好……” 戴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知道多萝茜不是什么不懂世事的孩子，她一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位少女的忠心。 “不如，你带我感受一下，我想试试虚空跳跃是什么感觉……”戴维忽然说道。 多萝茜怔了一下，立马点头，“嗯！” 她牵起戴维的双手，用背部贴着他的腰身，“大人，你抱紧我，骑着我也行。” 被戴维抱住后，她又脸红了一下：这个亲密的姿势可是戴维大人专属的！ 哧啦啦——！！ 少女双腿的折叠关节打开，一阵电光喷涌而出，闪耀的能量撕开虚空的障壁，形成了一道缝隙般的“门”。 戴维只觉眼前一花，他们就跃入了虚空之中。 那种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一刹那，又像是过了很久，眨眼后，多萝茜就背着他出现在另一个船舱里。 同样是船舱，但这里已经不是船尾，而是船头的内部。 他们一瞬间就无视障碍跨越了百米…… 这种有趣的体验让戴维眼前一亮，虽然虚空跳跃的过程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少女的那一跃，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抹亮丽的剪影。 如今的多萝茜，已经不再是那个残疾的可怜女孩，她能自由的奔跑，她能踏入虚空，她能跟着自己，走得更远…… 两人在昏暗密闭的船舱中站定，少女自豪的叉腰，看戴维眼神发亮的盯着他，顿时又不好意思的咯咯笑了起来。 戴维忽然狡黠的勾起嘴角，“对了，你刚刚说要注入生命金属是，我来帮你，要怎么操作？” 少女点点头，从后腰取下那个小罐子，“只要把这个接入腿里的接口，不过要把腿卸下来……” 戴维随手把那小罐子拿开，随即在少女面前竖起一根手指，那上面忽然冒出一丝流动的荣耀合金，把多萝茜看得呆住了。 “以后你要生命金属，就来找我，不需要别的。” 见少女愣愣点头，戴维轻轻抚过她的大腿根部，将她的构装腿咔嚓一下卸了下来。 感受到对方滑过自己腿根的手指，多萝茜白嫩的肌肤顿时泛起桃红，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不曾想，戴维竟趁着她不注意，把她另一条腿也卸了…… 少女失去支撑，立刻轻呼一声，落入他的怀里。 看着双腿下空荡荡的少女，戴维的眼神也变了。 嗯……一种惹人怜爱的残缺美，同时也很容易让人生出某种想法…… 他将少女放在桌上…… “唔~~~” 受到刺激的少女顿时反弓起小蛮腰，身姿不自觉的摇摆晃动。 戴维的呼吸一颤。 咬牙忍住声音的多萝茜立刻想到了什么。 别看她被改造后的身体娇小玲珑，她的内心可是成年的女战士，当然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虽是第一次，但她并不抗拒，甚至很高兴戴维能接受她——她早已对这位拯救了自己的强大猎人着迷。 愿意献出自己一切的少女主动解开了腰带。 只是那空荡荡的下肢……未免有些刺激…… 多萝茜的小心脏咚咚直跳，她忍不住用手捂住脸，小鹿乱撞，小兔乱弹…… …… 一切结束后，已是深夜。 戴维将少女炽热的娇躯抱回自己舱室的床上，帮她重新装好双腿。 看少女不好意思的抱着被子不敢看他，戴维忍不住又伸手揉了一下她的白发。 多萝茜的身体和普通女孩不同，只要她体内的生命金属不枯竭，她似乎可以一直保持活力。 戴维那传奇级别的生命金属更是非同小可，她现在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要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戴维恨不得跟她一边“充电”一边折腾个三天三夜！ 可现在还不是缠绵的时候。 放下少女后，他坐到桌旁，拿起笔，开始写信…… …… 黑夜中，船尾的船舱处，巡视了一圈的威廉正好走入这个有些凌乱的舱室，他疑惑的扫了眼地面，发现了那把散发着幽光的大剑。 威廉只是习惯性的在休息前巡视黑河号，哪怕如今船员大部分都登了岸，他也没有丢掉这个习惯。 这种警惕性，是猎人该有的素质。 然而看见地面的东西后，威廉的目光却僵住了。 与那把美丽的大剑无关，吸引他的，是另一把闪闪发亮的枪。 那是弗兰克大人的配枪，一件禁忌物——据说，它能帮人实现愿望。 威廉吞了吞口水，不自觉的靠近了那把枪。 这一刻，那白金色的大枪似乎在对他发出低语，它引诱着他，诱惑着他说出自己心中最渴望的想法。 威廉怔怔的伸出颤抖的手，他的脸上充满了挣扎，甚至有些扭曲。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捏紧了手掌，将手收了回来。 闭上双眼的威廉用手抓住自己的胸口，心中不断念叨着他所爱的那个名字…… 片刻后，他毅然转身，准备离去。 但这时，他却突然发现船舱内的阴暗角落中还站了一个人，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怎么不继续了？” 角落中响起戴维的声音，原来他刚刚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威廉挣扎。 “你上船接近我，其实就是为了那个东西……” 第243章 止步于此 “一开始……是的。”威廉垂下眼帘。 “是谁告诉你关于启愿者的情报的？”戴维玩味的盯着他。 “您忘了么，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在调查禁忌物的事件，我查清了那位被蛊惑的大贤者犯下的罪行，并且从克莱门特口中确认了一切。” “那现在你为何又忍住了？” “因为我不想让您失望，也不想死……您的力量让人敬畏，伴随在您身边的扭曲之物，更让我感到恐惧，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威廉露出苦笑，很老实的说出了心里话，他没有撒谎。 “你倒是没有让我失望，起码你把手收了回来……所以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最终只学会了恐惧？” 戴维自嘲的撇嘴，他也确实没教过人家什么。 “不，正是这份恐惧警醒了我，也让我看清了您的背影。” 威廉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您为了与那些来自深渊的东西拼死搏斗，不惜变成更扭曲的形态，接受更危险的力量……但您始终如一。 您的勇气，您的坚毅，就是我一直以来都在仰望的光芒。” 这说得戴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眨了眨眼，沉声道：“说说你原先的目的，如果那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我或许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用比较正常的方法。” 威廉叹了口气。 “一开始，我想用那个许愿工具让我的爱人获得自由，我不想她继续以那种形态呆在我身边，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面对她，更无法消灭她…… 直到我目睹您与敌人的战斗，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怯懦。 我的爱人因为我的失败而死，但她却没有就此离开，反而以另一种形态一直陪着我。 而我，却因为心中那点小小的愧疚，差点想要抛弃与爱人的誓约，抛弃那份永恒的陪伴…… 它只是改变了形态而已，如果连接受这份爱的勇气都没有的话，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在超凡之道上继续走下去。 所以，我已经不需要实现什么愿望了……” …… 戴维并没有为难年轻的猎人，他放威廉离开了船舱。 其实戴维本就不在乎威廉原本的那点小心机，而年轻猎人最后的悬崖勒马也让他感到欣慰。 尘世间，每个人都在为心中所求之物前进着，威廉虽然一开始被诱惑了，但他并没有停滞在原地，他的成长让他摆脱了这份诱惑，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一位出色的猎人。 “啪啪啪……” 很突兀的，船舱中的另一个角落响起掌声。 阴影褪去，那个靠在角落的家伙露出身形，朝戴维露出礼貌的笑容。 克莱门特，想要诱惑威廉的罪魁祸首，同样也在场。 “没想到啊，他竟然真的忍住了，不错，确实不错……很有趣对，弗兰克阁下？” 老巫妖脸上的笑意让人生厌，那讥笑、薄凉、漫不经心的神色，仿佛把自己当成了掌控人心的神只，让戴维恨不得砸烂他的脸。 想到就做了。 克莱门特下一刻就咔嚓一下碎成了石块。 戴维收回不朽君王的指骨，看着克莱门特又从石头变为泥块再恢复成人形，有些可惜的哼了一声。 “原来您不喜欢这种戏码，嘿嘿，您还真是有人情味呢。” “你又想干什么？”戴维冷冷开口。 巫妖摊开手，表示投降。 “阁下，我是来向您道别的，这里已经很接近黑暗大陆了，接下来的回忆之旅，我打算自己走完……不用挽留我，咱们会在冥灯城再见的。” “呵，没人挽留你，最好也不要再见。” 戴维撇了撇嘴，弯腰拾起地上的枪和大剑。 克莱门特看了眼启愿者，忽然有些唏嘘的说道：“这枪竟然被您改成这样了，呵呵，不过气息还是没变。” “不好意思，你的传家宝已经归我了，如果你敢抢……” “哦不不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这枪也不是什么传家宝，我也是从一位已死的猎人手里获得的……” 说着，克莱门特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回忆，有些出神。 “那位猎人曾经触碰到了神的规则，在那场战斗中，他已陷入绝境，灵能枯竭，最后却用枪直接敲碎了‘脑魔’的头颅…… 正因为如此，他的枪才变成了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神奇之物。” 老巫妖怔怔的转过身去，缓缓走出船舱。 “它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纪念品罢了，现在它归您了……” 克莱门特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里，戴维再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 看在这家伙出手帮自己救回佐伊的份上，戴维没打算追杀它……那家伙也没那么容易杀死。 …… 清晨之时，戴维召集了岸边的船员，朝肖恩的商队宣布：“各位，你们要止步于此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真正的黑暗大陆，戴维已经不打算再乘船了。 明白他的意思后，很多船员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的压力其实也很大，越是接近南面，那阴沉的天空和黑暗的气息就让他们越心慌。 凡人很难在黑暗大陆健康生存，那片土地会让人心滋生恐惧，陷入无尽的噩梦。 这次的袭击也让戴维意识到，这船人已经不适合跟着自己走下去了，玩命也不是这么玩的。 况且他也想换一种更隐蔽的“交通工具”。 所以他让肖恩的商队在修好船后就返航，至少可以停靠在崖谷壁垒的岸口等他归来。 胖商人自然是没意见，再南面就没啥生意可以做了，继续走下去还不如回女妖镇收一些树皮，那树皮可是能增强男人能力的好东西啊…… 除了商队外，戴维还要把所有实力不足的非必要人员留下。 包括威廉和道格这些…… 不过此时还躺在担架上的道格却一脸忠勇的表示：“少爷！我一定要跟在您的身边！哪怕死我也不怕！” “如果你想送死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死了，死在怪物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 戴维瞥了他一眼，狗腿子顿时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就改口了：“嘿嘿，少爷，您果然是关心小人的，既然如此，小人就不拖累您的步伐了，小人在女妖镇等您归来！” 这样就有机会跟那些美丽的女妖姐姐们搞好关系啦，哧溜…… 道格消停之后，那位大帽子学者又冒了出来：“弗兰克阁下，我还是很想跟你去看看黑暗大陆的光景。” “老头，你也想死是？”戴维快被这些人搞烦了。 阿布思却一脸神神叨叨的说道：“不，我感受到命运在召唤……” “不是命运在召唤你，是黄泉在召唤你，你还是回皇都。” 戴维对阿布思的厄运研究也有所耳闻，这家伙这么倒霉，去黑暗大陆十有八九会把自己坑死，所以他一脚把老头踹回了船上。 不过阿布思有自己的想法：“嘿！我有手有脚，非要跟着您也拦不住我……” “啧……” 戴维被气得咬牙切齿，这时，从船舱中醒来的多萝茜也凑了上来，“大人，你们在争吵什么？” “我没有在争吵，我只是想骂人，你想被我骂么？” “我……我想！” 戴维愣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也变得奇怪了起来，搞得下意识喊出口的多萝茜顿时脸红了。 怎么回事！？这小妞好像被他拆了大腿那啥了以后，就变得不太对劲了啊…… 戴维伸手捂了捂脸，将其他人都驱散掉，只留下多萝茜。 “听着，等他们把船修好后，你得帮我看着这帮家伙回到崖谷壁垒，顺便帮我送一封信……” 第244章 新的交通工具 “大人，您不让我跟着您么？”多萝茜有些失落的撅起嘴。 “不，以你来去自如的能力，这花不了多长时间，那封信并没有多重要，你把它交给壁垒要塞的伯爵就好，他会处理的。” 那是给罗兰的回信，上面有他印戒纹章的蜡封。 里面的内容也没什么秘密，只是以朋友的口吻向罗兰讲述了一些可以讲的近况，并且将自己要去找父亲的决定告诉了对方。 无论海因·弗兰克是否真的叛变了，他都要亲自去确认这件事。 “我会等你回来的。”戴维摸了摸多萝茜的头。 少女也高兴的接下了自己的第一个信使任务…… …… 黑河号的船员还要花点时间才能把船修好，趁着这段时间，戴维独自离开了岸边，走入森林之中。 一路上，他都在整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这场突然开始的旅途已经走完大半，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冥灯城。 戴维知道，许多人都因为某个诡异的原因被吸引到了那座城中，而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除了帮奥利维亚调查阿伽门农之外，他还要查清楚关于双胞胎过去的事情。 他敏锐的感觉到，被深渊之主附身过的佐伊似乎有些不同了，她或许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曾经的大公之女温蒂妮到底是怎样的人？她们又为啥会变成破碎圣女？ 无论如何，双胞胎姐妹与奥利维亚的目标都事关西边的龙脊山战场，他没有忘记埃弗夫纳西斯跟他说的话。 龙脊山之下的破碎神教圣所，还有一条神尸之手。 如今的他已经有信心去闯一闯龙脊山脉了，不过那得等到冥灯城这边的事情结束后。 找到威尔逊，恢复破碎神教双圣女的记忆，把双胞胎的所有秘密都剥开…… 找到自己的便宜老爹，看看他到底要发什么疯…… 除了这些目标外，戴维还要继续提升自己的神秘位阶。 不朽君王和他魔契的两头神孽虽然强大，但这些东西终究是无法帮他抵御来自更高位神秘的直接威胁。 抛开神尸之手不说，千万级别的生命力加上破碎暗月的强大效果让他有了越阶挑战上位存在的资本，可他的“存在”本身还是受到了仪式位阶的限制。 只有更加深入神秘之海，融合更接近神明的知识与规则，他才能更好的利用各种能力碾压一切。 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晋升五阶的资格。 想要彻底融合四阶仪式这一阶段的神力，他至少要熟练的让千肢重现出前三阶的全部祝福能力。 唯有如此，他才能用接肢仪式“开挂”，一次性完成融合。 现在他已经对一阶“祝福”和三阶“恩赐之羽”有了一点心得，但二阶的“赐福”却迟迟无法掌握。 因为那赐福赠给了他的接肢裂魔之爪…… 裂魔之爪严格来说并不是长在他身上的，加上这爪子又掺了恶神的力量。 这导致其中的神力波动非常模糊，感觉就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看一幅掺了各种意象的抽象派作品，根本看不出名堂。 戴维感觉自己要摸清这种波动还要花很长时间，可他有的是耐心，实在不行的话，他还有一种比较粗鲁的办法： 将裂魔之爪直接塞进千肢体内，它或许能从中剥离出原本的神力波动……一次不行，多试几次总会有感觉的。 …… 除了晋升位阶之外，从老师那里学到的高深魔契知识也是一个可以提升实力的方向。 只可惜，被“虚空智者”那个能把人当玩具耍的变态东西盯上后，戴维用虚空仪式“钓鱼”获得魔契生物的路子几乎就被断绝了。 他的虚空仪式大概率会召唤出虚空智者的傀儡…… 既然难以魔契虚空生物，他就把目光放向了深渊，例如：虫圣。 邪神之下，他还没见过比虫圣更恐怖的生物。 …… 森林中，戴维停在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洞边缘。 这个洞和女妖镇外围的那个很像，而且看泥土的痕迹就知道，它是新挖出来的。 这大洞之下，就藏着那头被戴维魔契了的虫圣——女教皇。 此时的无形之女就被戴维藏在了女教皇的身躯内。 那两个被深渊转化的眷属，修女芙莉雅和猎人芙莉德也一同在虫圣的体内沉睡。 这头巨大的怪物虽然已经被戴维控制，但它却不能随意出现在人前，只能深深的藏在地下。 任何靠近它的生命都会被其庞大的精神力阴影笼罩，深渊的气息会不自觉的腐蚀一切。 就算什么都不做，虫圣四周也会缓缓的孕育出一些扭曲的深渊物种，例如那种会钻入人体内的大蛆…… 之前黑河号在河上航行，虫圣就在千米深的地下挖着土前进，它一直都跟着戴维，随时准备着向地面发动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戴维准备用来进入黑暗大陆的“新交通工具”，有了这头怪物，他甚至有信心在黑暗大陆闹个天翻地覆！ 戴维静静的看着大洞下的黑暗，他直视深渊，深渊亦向他臣服。 来自深渊的触须从下方升起，在他脚下形成了螺旋向下的台阶…… “嗯，不知道老师肯不肯搭这家伙的车……” 戴维有些好笑的想着，以奥利维亚那“弱虫”的反应来看，她看见虫圣估计会浑身难受。 得想个办法安慰一下老师才行。 大洞之下，一条巨大的地下隧道出现在戴维眼前，虫圣如山的身躯几乎挤满了隧道的截面。 戴维沿着触须跳到它开阔的背上，很快找到了一个被无形之女改造出来的空腔入口。 这个口子藏在虫圣厚重的甲壳之下，下方就是一个还算宽敞的腔室，内部完全是几丁质材质，没有什么粘液和毒酸。 戴维是来确认无形之女的状况的。 他现在虽然能通过魔契锁链借用无形之女的神力，但却很难像控制重生之子一样对它如臂指使。 想要做到那个程度，他还得继续和这“小女儿”沟通沟通。 进入腔室后，他就看见无形之女蹲在远处的角落，那黄金与白色软体交织的身躯散发着朦胧扭曲的光，所有接触它的视线似乎都在被“融化”。 戴维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它，正准备跟它友好的打个招呼。 可这时，无形之女光芒背后的东西进入他的眼帘，让他一脸奇怪的停下了脚步。 神孽蹲在地上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盯着角落中靠坐的两人——那两个深渊眷属，芙莉雅和芙莉德。 让戴维惊讶的是，她们两个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肚子隆起来了…… “这……” 他缓缓张大嘴巴，错愕的发出疑问：“这是怎么回事？？？” 无形之女忽然扭过头来。 它那被黄金面具包裹的面容似乎在笑，一种无形的低语通过魔契转化为戴维能够理解的语言，映入他的脑海。 “父亲，它们是您的造物。” 第245章 邀请 “我的造物……” 戴维离开地下隧道的时候，大脑依然在嗡嗡作响。 他捂着脸，喘息了很久，才勉强将胸中的闷气吐出，可那复杂的心情却还是难以平复，以至于他的双手一直都在颤抖。 任何人直面那种挑战人性的场面，都会开始质疑自己，无法再保持理智。 也只有戴维这种见识过真正扭曲的家伙，才能继续保持冷静了…… “父亲……它们是您的造物……” “什么造物？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任何事……它们是您创造的……您与深渊结合，创造了一种新的存在……” “怎……怎么可能？” “它们……就快诞生了……” “不，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存在即合理，我的父亲，将您的触觉抬高，接受宇宙的无限可能，这才是无形的真理。” 在无形之女那难以理解的话语中，戴维亲眼看着芙莉雅和芙莉德两姐妹产下了什么…… 那就像一场梦，一个诡异的仪式，一幅无法描述的画，一段模糊的记忆。 他实在无法理解…… 在那之后，他将两个深渊眷属以及那些东西深深藏入了虫圣的巨大躯壳内，将一切都埋藏在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她们将成为一个秘密。 回到地面的戴维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他坐在大树下，闭上深邃的黑瞳，强迫自己去遗忘掉一些东西，将那个秘密封印起来。 可某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却一直在缠着他。 双胞胎和他如此疯狂，她们两个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反应…… 而那两个深渊眷属却能……说好的不同种族呢？ 所以到底是谁的“种族”出了问题？ …… 夜里，本就幽深的大森林一片漆黑，头上茂密的树冠遮蔽了夜空，连星光都无法照下。 星光？ 不，黑暗大陆的天空没有星光，暗潮笼罩了大地，这里甚至都难以看见白日。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奇特的“叮叮”声，就像有人在用银匙敲打瓷杯，这种声音吸引了戴维的注意。 坐在树下良久的戴维抬起头，他寻着声音望去，就见另一头的林中出现了一团晃动的光。 有人在召唤他…… 起身走向林中，绕过大树的盘根，戴维很快出现在那张被诡异光芒照亮的餐桌旁。 森林中出现了一张长桌？ 烛光下的长桌只放着一壶茶和几套茶杯。 看清那三个坐在长桌边的东西的瞬间，戴维就握住了背上的破碎暗月。 “不要紧张，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一只粉白色的兔子玩偶跳上桌面，张嘴说话之余，还掏出小西装下的怀表看了一眼。 “嗯，你从来都这么准时，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时之恶魔…… 戴维眯起眼睛。 自从上次在幻梦之笼中被它跑了后，戴维就再也没感受到过它的气息……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先坐……嘿嘿，放心，这次桌面上没有放着欲望金杯，我以时间为誓，你是清醒的。” “你要做什么？” 戴维伸手松了松衣领，随时准备将血荆棘之铠召唤出来。 面对这种敌人，也只有六阶禁忌物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不过他依然没有在现实中正面战胜时之恶魔的信心。 如果对方发动攻击，他会立马逃跑。 “我说了，放轻松，我是来与你交易的……哦不对，我只是促成这场交易的引荐人，你看，为了增加这场交易的可信度，我还特意请来了另一位朋友。” 兔子伸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另一个人。 全身都被焦黑的绷带包裹，只留下脸上一双怪异的眼睛，那眼球仿佛就是一片正在低语的燃烧混沌。 “很高兴又见到您，尊敬的弗兰克大人，我就是这场交易的见证人，您也可以向我咨询这场交易的公平性与合理性，作为一位诚实的卖火人，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卖火人，这个神秘的家伙又出现了。 上次它是奥利维亚找来的，这次却直接出现在时之恶魔身边，让人根本猜不透立场。 不过老师也跟他说过卖火人的事情，这种满世界游荡的古老存在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生命，更不是人类。 它极其神秘，目的未知，除了收集各种火焰和进行交易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别的事情，实力与位阶不明。 唯有一点可以放心的是，正如卖火人所说：它是一位诚实守信的商人。 除了买它的火，你可以跟它交易任何东西。 “……您有火可以卖我么？或者您有想要的火么？呵呵，职业病犯了，您有兴趣的话，等完成眼前的交易，咱们再聊点别的生意。” “行了行了，咱们不要浪费时间，滴答~滴答~，听到没有？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 兔子嚷嚷了一句，举起怀表不断晃动。 看见那只怀表的戴维忍不住动了动手指，他知道那怀表就是时之恶魔在现实中的“真身”，只要能拍碎它…… “喂！干嘛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看着我？嗯？要与你交易的不是我，小子，要看就看那位，我只是引荐人而已。” 兔子玩偶的脑袋往长桌另一头撇了撇，不过它没有直视对方，戴维自然也没有。 只因那里坐着的第三个存在，就是戴维曾在幻梦之笼中经见过的那位——黑暗三神之一的化身，萝丝塔莉亚。 身着灰白纱裙，梳起一头亮灰色长发的萝丝塔莉亚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气质恬静。 不考虑她长裙下那多到难以理解的尖锐附肢的话，她和一位贵族少女没有区别。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常人能欣赏的，就连卖火人和兔子玩偶都不敢看她一眼。 不能看，也不能听。 她发出的声音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种能够将脑髓直接撕碎的尖锐刮擦声…… 所以她只是在喝茶，嘴角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咳咳……我来为你转述萝丝塔莉亚女士的话语……” 兔子咳嗽一声，刚开口，它的长耳朵就诡异的喷出了一些血丝，嘴角也开始渗血。 它在代替戴维听取萝丝塔莉亚的声音，这对兔子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等等……” 戴维打断了兔子，扭头看向卖火人：“我有没有权利拒绝这场交易？” 这是谦逊的发问，事关他能不能在这场看似非常“正式”的交易中，当面拒绝一位邪神的化身。 他要知道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卖火人明白戴维的意思，它咧开嘴说道：“您有权力拒绝，但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损失，如果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我会确保您安全离开……所以您不妨先听一下。” 好…… 无论卖火人靠不靠谱，对方已经给出了暗示——他必须把话听完。 “咳咳，那么……”兔子玩偶喝了口茶，把自己的布嘴巴混着鲜血又打湿了一些。 “萝丝塔莉亚女士希望你能协助她办一件事，简单来说，就是帮她抓住她姐姐，莎盖忒尼亚那一缕逃出深渊的残魂……” 说着，兔子将一封红色的邀请函与一枚镶着红宝石的银色戒指一起放到了桌面上。 “为此，萝丝塔莉亚女士会为你提供出席冥灯城‘盛宴’的资格，有了这个，你才有可能在冥灯城中赢得一切……” 第246章 交易与资格 “你说的那什么宴会，其实我并不感兴趣……” 戴维耸了耸肩，嘴上虽说不感兴趣，不过他还是拉开长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因为对方提到了深渊之主。 这个动作让兔子很满意，它还为他倒了一杯茶，不过戴维没有接。 “听着小子，你们肯定也不希望莎盖忒尼亚的残魂继续逗留在人间，萝丝塔莉亚女士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事成之后，她会带着深渊之主的残魂回到深渊，帮你解决掉所有隐患。” 戴维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不过这确实是他乐于见到的事情。 “……但要做到这点，你必须有资格进入冥灯城的宴会，除了利用那其中的规则，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强迫莎盖忒尼亚就范了……” “为何萝丝塔莉亚大人不亲自动手？”戴维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神的化身虽不是无所不能，但肯定比让别人动手靠谱。 兔子的嘴角又溢出一些鲜血，连纽扣眼睛下也开始渗血了。 “萝丝塔莉亚女士不能亲自插手冥灯城的宴会，否则那座城就会直接消失不见……但她可以暗中帮助你，为你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和创造最有利的环境。” 说到这里的时候，兔子的脖子也出现血痕，脑袋耷拉下来，看着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场交易对你来说的最大好处就是，你有机会赢得‘一切’，而你只需要把那‘一切’中关于莎盖忒尼亚神魂的部分交给萝丝塔莉亚女士，就能完成交易。” 扑哧…… 兔子玩偶的其中一只长耳朵掉落。 这时，卖火人开口提醒了一句：“请注意，萝丝塔莉亚女士的交易并不是唯一的，她并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在您一个人身上，还会有别的交易者得到她的帮助。” 戴维看向卖火人，皱眉问道：“得到‘一切’是什么意思？” “参与者，赌上一切，胜利者，获得一切，这就是冥灯城盛宴的最大规则。”卖火人摊开缠满绷带的手。 “所谓的‘一切’，就是字面的意思，您所有的东西、记忆、力量、身体、灵魂等等……很可怕是不是？但相信我，那值得您赌上全部。” “如果我失败了呢？”戴维挑眉。 这是第二个关键的问题。 “失败了自然就没有后续了，那场宴会只会有一个胜利者，不过……站在您的立场来说，我可以给您一个小提示……” 卖火人的眼睛瞪大，内中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胜利者可以瞬间卷走一切，包括冥灯城本身！ 只要成为了冥灯城的城主，就连神的化身都无法阻拦您！ 这也是萝丝塔莉亚女士需要提前与你们立下约定进行交易的原因。” 卖火人的语气中燃烧着激昂的诱惑，特别是“冥灯城的城主”这个字眼。 听到这里，戴维缓缓靠向后背，他已经知道冥灯城的“盛宴”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他开始迅速思考着这场交易的可行性，同时也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插一脚…… 赌上一切，赢得一切？ 成为冥灯城的城主？ 这是一场非常恐怖的游戏……同时也是一次天大的机缘…… 不用想，除了他以外，肯定还有无数人想要参与这场赌局，他虽然不清楚冥灯城的价值，可就卖火人所说的那句话，就足以证明城主身份的含金量。 “……连神的化身都无法阻拦您！” 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就是冥灯城最高规格的邀请函，而那枚戒指，就是参与‘盛宴’的资格证。 已经在往茶杯里呕血的兔子喘着气说道：“小子，如果你同意这场交易，只需点头即可，黑暗三神的真实投影会与你立下无声的契约……” 嗖的一下，兔子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装着某种液体的小细口瓶。 瓶中荡漾的液体在烛光中闪烁着迷幻的淡蓝色星光…… “……这是萝丝塔莉亚女士提供的帮助之一，一瓶足以杀死长生者的剧毒，‘灭星之吻’，只要你答应交易，你就可以用它来杀死冥灯城的现任城主……” 一旁的卖火人十分忌惮的看了那瓶子一眼，收回视线，交叉双手说道： “我补充一下，弗兰克大人，如果您接受了这份交易，最终却没有参与那场盛宴的话，萝丝塔莉亚女士会收回这瓶‘灭星之吻’……现在，您可以做出决定了。” 戴维看着桌面的东西，漆黑的瞳孔中烛光晃动。 忽然，他好像听见自己的魔契锁链被拨动的声音，那是老师的灵能波动。 重生之子的意志透过魔契给他传达了老师的话：“……答应它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 就在戴维表达同意的瞬间，长桌中央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很细小东西。 那就是兔子所说的“投影”，就如蚂蚁一般大小，要不是戴维这种猎人，根本无法察觉到祂的出现。 可当你看见祂时，祂就会死死的印在你的眼里，其上的一切细节都会清晰展露： 黑暗三神的投影，不是三个不同的神，而是一个由三神扭曲结合起来的东西——真正的“黑暗三姊妹”，是一位独立的个体。 戴维看到了祂，却无法描述祂，除了一些蜈蚣般的身躯、蝎尾和蜘蛛的附肢外，其它的一切特征都是戴维不理解的形体。 这就是萝丝塔莉亚与他的契约显现。 如果他最终得到了莎盖忒尼亚的神魂碎片却没有交给对方，这个投影就会立刻杀死他。 快要被血水浸透的兔子玩偶勉强的掏出怀表，嘟囔了一句，“时间刚刚好……” 然后它就消失了，连带着长桌对面的萝丝塔莉亚也无声无息的隐去。 桌边只剩下卖火人。 “阁下，要买我的火么？”它咧嘴问了一句。 戴维站起身，默默摇头。 “真遗憾……那么，弗兰克大人，再会。” 说完，卖火人在一团烧起的火焰中消失无踪，森林中的长桌和椅子也在火焰中迅速化作飞灰。 只留下邀请函、戒指，以及那瓶毒药落入戴维手中。 而在萝丝塔莉亚离开的那个地方，还插着一对散发着幽光的附肢——和戴维的神秘编织者刀足一模一样…… 当他触摸到这对附肢的时候，它们自然而然的被接肢仪式吞噬了，神秘编织者也提升了一级。 【神秘编织者3：可常态存在的四足，操纵“束缚”与“编织”，可消耗最大量灵能进行“编织者仪式”，在现实中编织蛛网空间，稳定空间结构，修复或切割跨越空间的通道，冷却时间：无。 注意：可控制被仪式吸引来的编织者眷属。】 神秘的刀足变成了四只，能力也得到了进一步强化，那个仪式已经能够切实影响到现实，并且所有被吸引来的小蜘蛛都可以指挥了。 这好像是萝丝塔莉亚送给他的礼物，并不在交易的范围内…… …… 当戴维回到岸边的时候，奥利维亚已经在营地外等着他了。 他将手里的邀请函和戒指递给老师，老师却把它们推了回来。 “你拿着就好，我不会参与那场宴会。”奥利维亚摇了摇头，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为什么？” “因为胜利者只有一个……”她点住他的胸口，“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戴维稍稍一愣，随后微微点头。 “不过我会跟着你的，你这份邀请有资格将我们都带进去。”奥利维亚一甩黑色长发，转身走向营地。 “走，黑河号算是修好了，他们明天返航，我们也明天出发，今晚你再让我研究下你的虚空孽物……” “嗯……”戴维无奈的笑了起来。 第247章 小镇，战士 噬光大森林占地极广，它被夹在两座山脉之间，一直延伸入黑暗大陆。 大森林南边有一半区域都被黑暗彻底吞没，越是靠近无光的区域，那些树木就越扭曲，直到扭曲成一棵棵尖刺和石柱般的东西，再也看不出树的样子。 奇特的是，与大森林北端的女妖镇一样，在大森林南部的尖端，两座山脉交错的豁口位置，也有一座怪异的城镇。 不过进入过黑暗大陆的猎人都知道，这种镇子绝不是什么可以让人休憩的港湾…… 小镇的建筑风格与帝国相似，都是尖顶建筑，不同的是，它们的屋顶上还竖着不少尖刺，那刺上大多数都挂着什么东西，夜色太深，让人无法看清。 透过一座座屋顶，能够看见小镇南边直通远方山顶的缓坡。 山的另一面时不时还会亮起一些光芒，低沉的轰隆声从极远处传来，如同雷鸣。 不过这些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宁静的小镇。 靠近森林的一座房屋，温馨的火光在窗户上摇曳，屋内的人似乎正在享用着一顿丰盛的晚餐。 “大人，您尝尝这个……嘿，让她住嘴。” “得了，你放下，让我自己来。” “噢……她已经不会动了。” “唉，要优雅懂么，我们是高贵的种族……看我，像这样用叉子和小刀进食才能保持优雅，看见了吗？” 一群围坐餐桌的人学着为首者故作优雅的对付着桌子上的食物，不过他们没坚持多久，就忍不住伸出惨白的爪子……噢不对，是用修长的手指去分发食物了。 还是这样吃更痛快一些。 “哼，狗改不了吃屎。” 眼看其他人都用手，坐在上首的头目也气愤的扔掉刀叉，直接动手了。 “哈哈哈，大人，我等荣耀的战士，学不来王庭贵族那高等的礼仪，还是安心当好少主的锋刃……” 有人举起手中溢满鲜红美酒的高脚杯，大声的赞美起他们的王庭。 他绑在脖子上的餐巾已经沾满了红色的酱汁，其大笑时露出的獠牙也在烛光中泛着腥红。 头目突然笑了起来，这小子说的对，这帮粗鲁的家伙永远都学不会王庭贵族的气质。 他也举起酒杯猛喝一口，放开手脚与其他人纵情享用那具横躺在桌上的美食。 “大胆吃，咱们抓来的食物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少主挑剩下的，哈哈哈，够我们大吃一百天！” “嘻嘻嘻，好久没这么痛快啦，沉睡太久都快要忘记饱腹的感觉啦……” 混乱中，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咚”的一下掉落在地，其上的长发已经沾满了红色的汁液。 “对了，大人……”有个坐在桌子最下方的矮个子吮着手指说道：“少主让我们守着大森林的豁口，到底是想让我们守什么？” “应该是担心北方的那些猪猡会沿河偷袭我们，他们不是还有个要塞来着？ 嗨……无所谓的，那帮猪猡根本没这个胆子，有几个人留在森林的小房子里当哨戒就足够了……” “大人果然英明神武，一眼就能看懂少主的布置，以您的智慧，应该很快就能成为王庭的贵族啦，哈哈哈哈。” “哈哈哈……” 小房子里不断传出开怀的笑声，掩盖了远处的轰鸣，也掩盖了森林中一阵微不可察的动静。 …… 此时，那些人口中的“哨戒”已经消失了。 不仅是那几个留在森林小屋中的“人”，就连那座小屋都彻底没了。 小屋原先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洞，孤单的小屋连带着四周大片区域中的树木都被深洞彻底吞噬。 深洞的黑暗之下，有一头全身反射黄金光泽的巨大怪物静静的蛰伏不动，它那恐怖的大嘴边上还留着一些木屑和碎肉，刚刚地上的东西都进了它的嘴巴。 这时，怪物背部的其中一块甲壳微微翘起，露出下方一个小洞一样的口子，戴维从中踏出，有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虫圣在地下挖掘前进时，他就一直待在甲壳下的腔室内。 此时那里面还躺着浑身香汗淋漓的双胞胎姐妹…… 拧了拧脖子的戴维抬头看向金色虫圣高耸的背部之巅，只见奥利维亚纤细的身影依然在那盘坐着。 他有些好笑的眨了眨眼。 老师是真的死活不肯进入虫圣体内。 哪怕他将“女教皇”的全身都用【不朽君王】镀上了一层金闪闪的黄金，并且将它表面的大量深渊虫群特征抹平，让它看上去不太像一头虫子，更象一头金色的战争机器。 女人和传说中的巨龙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是佐伊说的。 至少佐伊就觉得虫圣现在的形态还算讨喜。 不过奥利维亚看见金色大虫子时还是炸毛了。 “少爷，不如您把身体的一部分也变成黄金，我想试试那是什么感觉……” 好，佐伊之后的提议已经跟虫子没关系了。 …… 戴维走到老师身边，看见对方还在研究着手里的古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老师，您不休息一下么？” “不用，我已经解读完毕了。” “这么快？” “已经好几天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虫子前进方向出现了偏差……”奥利维亚抬起眼眸瞪着戴维，看着有点气哼哼的感觉。 “额？”戴维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们吵得最激烈的时候。” “……” “是地下河的水脉截断了虫圣的路线，我看你们一时间停不下来，就让它拐了个弯，否则我们就要被水淹了。” 戴维捂了捂额头，“我上去看看。” 奥利维亚收回视线，嘟囔了一句，“跟我切磋的时候不见你坚持这么久。” 戴维僵了一下，讪笑着跑了。 老师口中的“切磋”可是用真剑的…… …… 阴沉黑暗的天空下，戴维站在森林边缘，远远的看着只有几处微弱灯火的小镇，眯起了眼睛。 按原本的路线，他们此时应该就在冥灯城的附近，哪怕路线出了偏差，距离冥灯城也不会太远…… 一股微风吹来，稍稍吹开了森林中淡淡的薄雾，也让戴维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我的兄弟……我嗅到了甜美的气息……好像是血的信徒……是母亲的眷属么？有趣……去看看……” “嗯。” 重生之子所化的血雾聚拢而来，在他背后凝成了一件暗红的血披。 他压下猎人帽，迎着薄雾走向小镇，身影隐入黑暗…… …… 正在小屋内大快朵颐的战士头目忽然怔了一下。 他嗅了嗅鼻子，从满屋子芬芳的食物气息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有异物……从外面传来的气息？有东西进入小镇了？” 他皱了皱眉，立刻严肃的下令让两人出去侦察。 正在大吃大喝的战士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扯下鲜红的餐巾，龇着牙离开了餐桌。 虽然用餐被打断很让人恼火，但身为王庭的战士，令行禁止是必须的。 他们是高贵的战士，可不是没有脑子的猪猡…… 然而这两个战士离开小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察觉异常的战士头目终于放下酒杯，指挥所有战士从小屋的前后两扇门分别摸了出去。 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无声无息的干掉了他们的两个同伴。 能够如此轻易的杀死王庭战士，绝非寻常对手！ 他们必须谨慎…… 第248章 血食者 战士头目小心翼翼的贴着小屋边角，探头看向街道，却见那雾蒙蒙的街上僵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他们的同伴之一。 不过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原本健壮的肌肉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副诡异的石化骨架子和一颗面露惊恐的头颅。 战士头目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一咬牙，示意手下占领高处，找出敌人，同时暗中包围整条街道。 王庭的战士绝对不能被恐惧击倒，他们是英勇的锋刃，是荣耀的战士！ 可这时，前去给另一队战士下达指令的人却慌张的绕了回来。 “大人！他们……他们都没了！” “什么！？” 头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倒退一步，就是这一步，让他多活了一会儿。 一把流光的大剑无声无息的扫过报信者的脖子，那名战士来不及发出任何惨叫，脑袋就在血涌中飞起。 大剑的剑尖险些划过头目的喉咙——要不是他后退了一些，这一剑就能斩掉他们两人的头！ 不过头目也只是多活了一会儿罢了，他没能发出任何警示，那一剑扫过后，一股黑影就缠住了他。 死亡降临之时，战士头目看见身边的战士已经全部倒下，他们要么化作泥石，要么被血雾吞噬…… 就连那些爬到屋顶高处的战士也被长长的骨刺和血肉长成的箭矢给射成了筛子——他的队伍，已经无人幸免。 杀死所有王庭战士的家伙，只是一个手持大剑的猪猡种！ 不……不对。 战士头目认出了那种装束。 对方不是普通的猪猡人类，而是那种名为“猎人”的存在。 而且眼前的猎人，还是最危险的那种…… 叫什么来着？ 哧…… 战士头目的脑袋掉了下来。 戴维路过它身边，在它的胸口和左右肩部连点三剑，卸下手臂，将其分尸才罢休。 “兄弟……它们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最好彻底吞噬掉……” “吃，吃，这种东西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只需要收割这些东西的手臂进行接肢仪式就好，虽然那几百点生命能量他也不怎么看得上，不过他不喜欢浪费。 重生之子听到后，立刻化作血雾扑向远处。 神孽在用血腥味吸引更多的怪物，这些东西都藏在小镇的房子中，而且嗅觉灵敏，最好能分批一点点引出来杀死。 戴维走入刚刚那些怪物涌出来的小房子中，只见内里完全是一幅血腥的画面。 桌子上散落着血腥的生肉块，一些内脏和类似人骨的东西被丢得满地都是。 移动脚步，长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吱嘎声响。 他低下头，锐利的目光透过木板地间的缝隙刺入地下。 那下面还有许多微弱的呼吸声——如果掀开地板，就能看见地下室里被绑住的人们。 这就是戴维没有直接扫平整座小镇的原因，这小镇中除了怪物，还有大量活人。 至于那些怪物…… 戴维微微扭头，透过窗户看向对面街房顶上趴着的一只四肢着地的东西。 那是一种与魔怪有些相似的人形生物。 它们有着惨白的皮肤，健壮的高大身躯，关节和背部都长着一些角状黑刺，双手也带有锋利的黑色指爪，可轻易切开钢铁。 其头部有些像人类，但尖小的耳朵与腥红的尖刺状獠牙让它们看着就非常狰狞。 如果戴维没记错的话，这种东西被称为“血食者”，是黑暗大陆中的一个危险种族。 就如重生之子所说，它们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有些个体甚至砍掉头颅都不一定立刻死亡，只有同时毁掉其胸口正中心的“心脏”才比较稳妥。 嘭！ 屋顶上那个血食者朝戴维弹出了手指上的骨刺，那黑色的爪刃刺破空气，发出一声气爆，穿透玻璃打在戴维身上。 “铛~~~” 骨刺被血荆棘悠悠弹飞，“咚”的一声扎入地板，入木三分。 不得不说，这些怪物的战斗力并不差，寻常人类面对它们基本没有活命的机会，就刚刚那种骨刺攻击，哪怕是帝国军的制式铠甲也能轻易洞穿。 戴维收回视线，没再理会对面的怪物。 那头血食者在弹出指爪后就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它被大量的黑影之手缠住，还被扭动的紫色触手掰开嘴巴捅穿了喉咙…… 也就眨眼的功夫，血食者崩溃了，它成为了被虚空孽物控制的玩具，晃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扭头冲向小镇的另一个方向。 过了一会儿，小镇中别处的血食者就被吸引而来。 它们一部分攀着房屋的屋顶，蹿过小巷的缝隙，无声的潜行在阴影之中。 另一部分则直接在大街上列队前进，如同纪律森严的士兵。 看见戴维从屋内出来时，这些怪物顿时发出嘶吼，嘴里咆哮着什么荣耀、勇气与什么王庭，悍不畏死的扑了上来…… …… 战斗结束得很快。 我们输了…… 或许，那根本就称不上战斗。 英勇的战士们扑向那个怪物，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做，战士们的形体就被撕碎、揉捏成了一坨坨肉块。 我们引以为豪的生命能量没能拯救我们，连伟大血神都闭上了双眼，似乎对方才是祂真正眷顾的对象。 没有任何攻击手段能够奏效，马塞奇队长掰碎了最后一根骨刺捅向敌人，却连敌人的皮都没有划破。 我觉得他死得就和王庭中的小丑一样滑稽。 我们的荣耀被狠狠的践踏了…… 少主啊，请您撤离，他要来了，那个怪物，他要来了！！！ …… 精致帐篷中，红绸垂落满地，那位躺在柔软垫子中的优雅贵族听完侍卫的汇报后，睁开了腥红的眼睛。 贵族拨了拨金发，随手推开趴在一旁的光滑女体，披上斗篷站起身来，以低沉而悠扬的嗓音下令道：“让蒙托利带人去北面的小镇看看……” “是，少主。” 身穿红衣的侍卫领命而去，被称作“少主”的王庭贵族走出华丽的红绸大帐，迎着夜风看向那边闪动着炙热光芒的山头，嘴角翘起。 小镇里那帮废物不知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那并不影响大局。 他反而对那帮从东边追来的猪猡更感兴趣……还有那个窝藏罪孽的蠢货，海因·弗兰克。 可笑啊，难道那猪猡真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血暮王庭贵族的面前？ “可怜的家伙，既然你不肯抛弃尊严乖乖躲在北方，我就给一种有尊严的死法……” 他抬起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其身后的整座山谷都缓缓升起血色的光芒，浓郁的生命芬芳浸入他的胸膛。 “来，血暮王庭已经苏醒，想要复仇就来，你们的血最后都会被倒入鲜血圣杯，而我，将会是它的新主人……” …… 那座漆黑山峰的另一面，是一片炽热的战场。 数不清的炮火和炼金炸弹已经将山这头轰得坑坑洼洼，硝烟弥漫。 山下，大量的血食者战士与人类控制的重型构装体厮杀在一起，接连不断的炮火在怪物聚集的地方炸开，就连那些构装体被破坏后也会发生自爆，火光冲天。 不过血食者往往不会这么容易倒下，如果那些爆炸没能彻底撕碎它们的身躯，只需一段时间，它们就能从地上再爬起来…… 战场的另一头，通往广阔平原的峡谷口已经筑起了一座人类军营，来自帝国边境的军团架起炼金大炮，一刻不停的朝着对面山头狂轰滥炸。 海因·弗兰克子爵的军队几乎掏空了一整座兵工厂要塞里的弹药资源，再加上那些恐怖的炼金造物…… 这一切都被士兵们的怒火点燃，化作强悍的火力砸向血暮王庭的血食者。 他们为了拯救被抓走的族人，甘愿跟随弗兰克子爵深入黑暗大陆，虽然不知道子爵大人是怎么找到那些杂碎的，但血暮王庭的那个怪物已经被他们追上了。 它就在山的对面…… 干掉它！ 救回我们被夺走的家人！ 杀光那帮嗜血的杂碎！！！ 士兵们发出呐喊，不停往炼金大炮中装填炮弹，他们恨不得直接轰开那座充满血食者的黑色大山…… 海因·弗兰克站在峡谷边的高处，远远眺望着对面的山头。 他的面庞在黑暗中如同一张坚毅的面具，唯有仇恨的火焰，正在他的双眼中燃烧。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尤利安娜……等着我，我一定会夺回你的血……” 第249章 世界的阴暗面 电光在森林中闪过，白色的能量从虚空中撕开裂缝，一个娇小的人影从中跃出，唰的一下出现在大森林的边缘。 多萝茜回来了。 不过少女原本面带喜色的小脸很快就耷拉了下去。 因为她并没有发现戴维·弗兰克的身影…… 果然，在黑暗大陆中施展虚空跳跃并不稳定，不仅是跳跃不稳定，连与戴维大人的虚空连接也非常模糊。 这导致她没法直接抵达戴维身边……不过大人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多萝茜能够隐约感应到他的气息。 这种感觉对多萝茜来说是十分新奇的。 之前，大人的导师，奥利维亚阁下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对她双腿的虚空引擎很感兴趣。 当时奥利维亚就给出了评价：“唔，天才的设计，不过这所谓的虚空引擎并不是单纯的炼金造物，这宝石中还包含了一种特殊的魂体结构……” 随后，奥利维亚就让戴维对多萝茜的虚空引擎进行了某种魔契，从那时开始，信使少女的双腿就能感应到戴维的位置，不会再走丢了。 多萝茜的能力其实很特殊。 在经历过身体改造这种“仪式”后，她变得能够感受能量流动，就是靠着这种“触觉”，她才能跃入虚空。 但仅靠这个还不够，少女只有感知现实的触觉，而感知虚空的触觉，则来自这宝石中的魂体。 就是这种东西在引导她从虚空中跃出，抵达到正确的位置。 朱利叶斯这老家伙确实不简单，他所掌握的知识，已经超出炼金术的范畴了…… 奥利维亚虽然也能做到虚空漫游，但她却没法像多萝茜这么干净利落。 …… 少女寻着双腿的神秘感应，小心翼翼的从森林中走出。 那些不太像树的树木让她有些害怕，从视线外延伸进来的树枝就好似鬼魅的爪子一般。 每每这种时候，少女都会心惊胆颤的去确认四周，而黑暗中的那些树影又如一个个站在远处的高瘦人影，让她毛骨悚然。 幸好她没有陷在森林深处，走了几步，眼前就豁然开朗，一座黑夜中的小镇出现在前方不远。 多萝茜稍稍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戴维大人就在那镇子中…… 只要到了他身边，一切危险都将不复存在。 然而当少女踏入镇中，才发现这里并不正常。 通往小镇广场的路上好像有过战斗的迹象，某些房屋的顶部被破坏，墙面也有利爪留下的痕迹，不过地上没有尸骸，很干净。 小镇的广场则有些诡异。 地面有很多干涸的血迹，广场上还摆着千奇百怪的刑具以及大量铁笼子。 她还能在某些笼子中看见已经不成人形的人类尸体，举目望去，广场边缘的屋顶上赫然就插着许多人头…… 少女呆住了，但不是因为那些人头——她的视线延伸向更远方，正好看见某个让她终生难忘的景象。 “那是……暗潮？” 是的，暗潮来了。 原本在山另一头时不时闪过的火光已经彻底停熄，雷鸣般的响动也不再响起，仿佛一切都被暗潮吞噬。 生活在帝国“光明世界”的人们时不时就会经历席卷大陆的暗潮——那会让天色变暗，让黑暗的角落滋生扭曲，让人心滋生恐惧…… 可他们永远都无法想象，发生在黑暗大陆的暗潮会变得多么的可怕、奇特。 多萝茜怔怔的看着天边，在那里，一道道黑色的云雾从天垂落，宛如天瀑。 它们似乎在旋转，又似乎被凝固，寂静无声，却让人心如擂鼓。 眼看与天瀑接触的大地很快就被黑雾吞噬，连山峰都被淹没，多萝茜一个激灵，迈开大步就冲向隔壁的房子。 那天坠般的场面就像从黑暗苍穹刺入大地的手爪，黑雾如同被翻起的泥泞一样朝着这边涌来。 少女动作飞快，赶在黑雾覆盖小镇之前，噌的一下冲入房中，反手把门一关。 嘭——！ 黑雾被隔绝在外。 惊魂未定的少女刚想歇口气，就被身后的人声吓了一跳。 “嘘……孩子，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多萝茜警惕扭头，只见房间的角落还蹲着一位手举烛台的老妇人。 烛光在她的脸旁摇曳，看着有些瘆人。 少女吞了吞口水，刚刚她下意识就挑了一间亮着微弱光芒的房子，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别人。 不过这个老妇人虽然看着阴森，脸上却保持着慈祥的笑容，让人看着莫名安心。 “孩子，你是一个人么？你有遇到那些怪物么？”老妇人缩在角落，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多萝茜默默摇头。 “啊……你运气真好，那些怪物，太可怕了。” 妇人面带惊恐的扯了扯衣服，随后，她注意到多萝茜短裤下的金属双腿，那让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你有见到猎人进入镇子么？”多萝茜开口问了一句。 “猎人？嗯……或许有，刚刚外面发生了战斗，不过我不知道你说的猎人在哪，他会来救我们么？” 老妇人的话印证了多萝茜的观察，戴维大人之前应该就在镇子里与什么东西打了起来。 “孩子，这里不安全，我们躲进地下室，下面还有其他人，我们都在等着被解救。” 老妇人说着就爬到一边，掀开地上的烂地毯，揭开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 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多萝茜有些犹豫。 不过老妇人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眼看烛光很快就消失在房中，多萝茜只好大着胆子跟了下去。 金属长腿踏上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一步、两步……喀嚓！ 少女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呼地往下坠落。 地下室的灯火突然亮起，照亮了那个连通台阶的巨大坑洞陷阱。 坑洞边缘，多萝茜咬着牙，用手死死攀着洞壁，回头看向坑下，只见那深深的坑底竟全是尖刺。 不少腐烂的尸体被插在刺上，腥臭的味道和嗡嗡飞舞的苍蝇扑面而来。 之前那个面相和蔼的老妇人出现在陷阱旁边，脸上依然带着慈祥的笑容，她看着挣扎着想要爬上来的多萝茜，轻声开口道： “乖孩子，下去，让那些刺戳开你光滑的身体，那会让你的肉溃烂，让它们的口感变得更好……” 她的声音就像在唱摇篮曲的母亲，一边呢喃，一边走近坑洞，抬脚要去踩少女的手指。 “没关系的，已经没关系了，你会成为那些大人们最爱的美食，至于那双金属腿，嗯，我等下再帮你取下来，那应该会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 哧啦——！ 电光在坑中爆发，老妇人一脚踩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踩了个空。 她怎么都没想到，少女的双腿可不是什么“收藏品”这么简单。 突然出现在老妇人背后的多萝茜抬起飞脚狠狠一蹬！ “呃！？” 老妇怪叫一声，整个人摔入洞中。 不过多萝茜没看见的是，此时洞底下已经多出了一个伸出手准备接住什么的纤细人影。 那老妇正好扑通一下被人接住，迎面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嗯？不对，不是你。” 接住下落者的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一抛，将那恶毒的妇人随手丢在了隔壁的刺上。 噗呲…… 血腥的尖刺贯穿了妇人的喉咙。 第250章 地洞 坑洞上的多萝茜踹完一脚后才感觉好像有些过头了，她还没问出大人他们的下落呢…… 然而老妇人已经没气了。 “我杀了她……” 多萝茜怔怔的探头看向坑洞底部，却发现坑底竟然站着奥利维亚。 “咦？” 奥利维亚抬头，眨了眨眼，“我本来想接住你来着。” …… 片刻后，多萝茜和奥利维亚一起出现在坑洞底部。 下来后她才发现，其实这个陷阱坑下还有通往别处的坑道，应该是用来运送尸体的。 多萝茜看了眼那个被刺穿的老妇人，心有余悸。 “不用感到自责，这种人死不足惜。” 奥利维亚拉着她钻入坑道，四周恶心的苍蝇都被她身上的气息逼退，连那些腐臭的味道都莫名消散了许多。 多萝茜看着眼前这位拥有奇特金瞳的美丽女子，心里不自觉的涌出安全感。 初见时，奥利维亚让她感到有些冰冷可怕，但熟络后，多萝茜就发现奥利维亚其实是个十分纯粹的人。 她只是不爱关心那些不值得关心的东西罢了。 “奥利维亚阁下，这个小镇发生了什么？戴维大人呢？”多萝茜忍不住问道。 “他也在坑道里，有不少人被抓到了地下，我们正在把他们聚集起来，准备救出去。” “那个老妇人是……” “那个女人不是被害者，而是加害者，她是这座小镇的原住民。” 奥利维亚一边拉着多萝茜在坑道中前进，一边用冷冷的语气说道： “不要被恐惧和混乱蒙蔽双眼，跟在猎爵身边，你得学会辨别你所面对的东西，你的敌人很可能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怪物，所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保持警惕。” “嗯。”信使少女认真的点头。 两人身处的地下通道每隔一段路就挂着火把，并不算阴暗，看着经常有人使用。 “这个小镇是那些侍奉血食者的邪教徒据点，他们崇拜血肉之母，时不时就会从帝国的边境抓来受害者，制造供奉血食者的食物。” “所以镇子广场中的那些刑具和笼子……”多萝茜捂了捂嘴，胃里有些翻江倒海的感觉。 “嗯，血食者沉睡的时候，这些邪教徒会用刑具折磨受害者，肢解他们取乐……” 哪怕在世界的阴暗面，最可怕依然不是某个邪神，而是那些扭曲的灵魂。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血食者已经苏醒了，那些东西从东北部的帝国边境一次性抓来了大批人类，来者估计是地位非常高的王庭贵族。” 说话间，奥利维亚带着多萝茜来到了一个更加宽敞地下洞穴，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概有百来个。 这些人大都神色呆滞，也有面带惊恐的，他们似乎都被折磨过，现在只会缩成一团，安静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坑洞还有通往别处的地下通道，可以看见其他地洞中也有不少被抓来的无辜者，被藏在地下的人远不止所见之数。 佐伊和佑伊也在此地，她们在照顾人群中的一些孩童，并且帮某些被折磨受伤的人包扎伤口。 那些被照顾的人都对她们露出感激的神色，有的人甚至抱着她们的脚啜泣。 在他们眼中，双胞胎和奥利维亚她们就是女神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我们已经将小镇地面的血食者和邪教徒清理的差不多了，可现在忽然出现了暗潮，最好还是先在这里等一下。” “暗潮里有什么？”多萝茜看向奥利维亚。 她凭直觉认为暗潮很危险，但却不知道那黑雾中到底会出现什么东西。 奥利维亚微微摇头：“黑暗大陆的暗潮很诡异，很难说清楚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暗潮降临之时，会有另一种东西从地下蹿出来，你必须小心那些地洞。”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角落的一个在地面隆起的小坑洞。 小坑不大，就像一口井，直径与常人的肩宽相近……小坑之下，是彻彻底底的黑暗。 …… 此时，在地下更深处的狭窄坑洞中，黑暗的另一头，有一股金光在洞穴中闪烁。 戴维在金光中转过身，若有所思的沿原路返回。 他身后的坑洞已经被坚固的融合物质封死，不仅是这个位置，这地下四通八达的狭窄坑道都被他从各个方向封死，确保更深处的东西短时间内不会涌出来。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老师告诉他，这种神秘的坑道遍布整个黑暗大陆的地下，其中的“住民”数不胜数，这地下就是它们的世界，没有人能封住它们的去路。 戴维在坑道中探索的时候，还注意到那些洞壁上时不时会出现一种类似数字的记号。 或许曾经有人探索过这些坑洞，他们留下的数字越大，就代表深度越深。 天知道他们最终探索出了什么……大概率是都死了。 暗潮爆发之时，从地下深处钻出来的怪物多到让人头皮发麻，它们淹没了虫圣所在的大坑，逼得“女教皇”释放出大量剧毒孢子，最终才将密密麻麻的怪物逼回小坑道中。 正因为如此，佐伊她们才被迫来到小镇——虫圣所在的大洞已经被酸蚀浓雾变成了死地，人都呆不下去了。 戴维并没有跟着那些记号继续深入的想法，他此刻脑子里想的也不是那些来自地下的怪物。 他在思考关于被抓来的人类与自家父亲出征黑暗大陆的关系。 根据某些还没被吓坏的人自述，他们是被血食者从边境的古斯塔夫伯爵领附近抓来的。 那个地方距离戴维的“家乡”子爵领非常近，古斯塔夫伯爵的领地与弗兰克子爵的领地交汇部分确实有着好几个矿业村庄。 结合之前收到的来自罗兰的信件，他有了一个推测： 海因·弗兰克突然从边境出兵，古斯塔夫伯爵的兵还跟着子爵大人跑了…… 他们深入黑暗大陆，难道是为了追回这帮被抓走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海因·弗兰克的行为似乎就有些眉目了。 皇都上层的人不在乎边境平民是否在怪物作乱中死去，他们只在意边境贵族的军事行动。 但生于边境的守边士兵们却不在乎什么权力斗争，他们只想救回他们的族人。 所以子爵一声令下，大军冲入黑暗大陆…… 可真相是否真的这么简单？ 戴维总觉得他的父亲不是那种容易热血上头的贵族。 不管如何，现在他好像比父亲先找到了被血食者抓走的人类，如果父亲真的以这些人为目标，那么他或许很快就能见到对方。 这时，前方的坑洞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发的娇小身影。 是来找他的多萝茜…… 戴维抬起头，嘴角扬起笑容。 少女已经完成了送信任务，赶在他进入冥灯城前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很欣慰。 让他更“欣慰”的是，眼前的多萝茜竟然连衣服都没穿，一双俏生生的白腿在黑暗中晃动，好不惹眼…… 戴维咧嘴，张开双臂。 对面的少女顿时蹦着轻盈的步伐跳入他的怀中。 那双褐色的大眼睛扬起，看上去似乎比正常人更大一些…… 戴维温柔的搂住她，嘴唇贴着她的耳边发出低语：“孩子，你搞错了不少东西啊，我的信使没有腿，而且……” 少女刺向戴维脖子的爪子僵住了，咔嚓一声，血光闪过，锋利的指甲全部碎裂。 “……而且她的瞳孔是酒红色，不是褐色，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特征，弄错了就没意思了。” 这戏谑的话音让“多萝茜”松开双手，她看着眼前那个让她感到畏惧的男人，缓缓后退几步。 一阵喀喀的怪声响起，少女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腰身与四肢不断拔高，脸部的骨骼也在蠕动变化…… 第251章 黑雾 “那些东西是生活在地下洞窟中的妖精，它们的身体非常瘦长，就像拉长的人类，直立时足有常人两倍的身高……” 奥利维亚一边给多萝茜介绍着那个地下种族，一边给带着她巡视各个藏匿获救者的地下室。 “最特别的是，它们可以变成别人的模样，只要远远的看过你一眼，它们就能变成你。 不过这种变化通常都带着点奇怪的瑕疵，例如大小比例不对的眼睛，有些歪曲的颧骨之类的，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分辨出来，都是拙略的模仿罢了。” 听到这里，多萝茜有些心悸的看向奥利维亚：“那这里的人，有没有可能混入了那些东西？” “没事，我已经确认过了，我的眼睛可以轻易洞察伪装。”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而且那些妖精很聪明，它们会远离那些让它们感到畏惧的东西。” 是的，它们有智慧，而且智慧极高。 地下坑道中，那个在戴维面前变回原形的高瘦怪物并没有对戴维发动攻击，它只是在龇牙咧嘴的发出嘶吼。 那种声音，又有点像是在啜泣。 不知为何，戴维好像能感觉到这些怪物心中的想法。 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悲伤的痛哭，仿佛在向人倾诉它们凄惨的过去。 看戴维没有动手，妖精很快就当着他的面隐去了身形。 它就这么消失了。 悄然从泥土下接近的剥夺者和重生之触都抓了个空……这让戴维意识到，自己封住地洞的行为就是在做无用功。 实际上，就算他不这么做，那些怪物也没有第一时间袭击地面上的小镇。 它们在畏惧着这个小镇的信仰——畏惧着血肉之母的信仰。 戴维伸手摸上洞壁，轻声说道：“我对你们没有兴趣，不要阻拦我，躲远一点，我不杀你们。” 隆隆隆隆隆…… 地面忽然轻轻震动起来，洞穴中的土屑在颠簸、跳跃，洞道的远处传来了某种呼啸般的回应，好像风声，又好像怪物的吼叫。 身处深深的地下，头顶万吨岩层本就十分压抑，加上这种震颤，这种压抑随时会化为极致的恐怖。 渺小者根本无法承受大地的愠怒。 岩层中发出“嘎啦嘎啦”的沉重声音，就像有无数碎石在碰撞……但如果你仔细听，静下心去听。 那其实是千千万万回荡在地下深处的拍击声——准确来说，是掌声，如同擂鼓般鸣动的掌声。 戴维听见了。 现在他很确定那些藏在地下的东西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他也明白了对方想要传达的意思。 轰鸣的声音一直在往着某个方向延伸，直到某处，戛然而止。 那些古老、神秘的地下妖精在催促他离开，同时也为他指引了一个方向。 “很好，合作愉快。” …… 地面上，被黑雾所笼罩的小镇中，重生之子静静的站在原地。 它试图寻找在黑雾中移动的方法，不过之前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暗潮下的黑雾蒙蔽了它的嗅觉，也封锁了某种概念。 “前路”已被隐去，脚下仅剩“原地”，无处可去。 不过神孽依然在尝试，而且乐此不疲。 因为它心情很好…… 自从离开那个孕育它的温床工厂后，它就很久没有见过母神的信徒了。 直到它惊喜的发现，这个小镇的居民，以及那些可爱的血食者们竟然都崇拜着“血神”——也就是它那位伟大的母亲。 啊……多么美好、虔诚的孩子啊。 所以它吃光了他们，一个不剩。 它的兄弟没有阻止它，他说：“是该让这些虔诚的信徒回归母神的怀抱，血肉归一……” 有趣的是，某些明明很虔诚的信徒在看见它的真身时，竟然还惊恐的想要逃跑。 逃什么呢？为何要逃？我可是母神的子嗣啊…… 重生之子想不懂，自然也不去想。 它吃了几百人，它的兄弟也砍下了几百人的手臂——他还是那么喜欢鼓捣他那套仪式。 没关系，只要继续这么下去，它和它的兄弟总有一天会让众生归一，到那时，再也没有东西能够杀死它们。 重生之子的脑海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幻想”的概念，它幻想着与兄弟的未来，身体也在黑雾中缓缓扩散。 从远处看，它变成了一团在静谧的黑雾中旋转飞舞的红雾，就像一个在舞蹈的红色人影。 滚滚雾气中还站着不少高瘦的人影，它们远远的围观着那团跃动扩散的红雾，随着红雾蔓延，步步后退。 它们在恐惧，在咬牙切齿的恐惧…… 不过这时，远处的黑雾突然被炸散，一股汹涌的能量波动搅乱了这一处的宁静。 飞舞的红雾“呼”的散去，围观的高瘦人影也在顷刻间消失。 一个身着银色皮甲，肩上披着华丽红色短披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小镇中。 只见对方身影闪动，眨眼就从街道的那头来到这头，就像在瞬移一样。 躲在阴暗角落的重生之子咧开嘴角，它又发现了一个血食者…… 不对，这个血食者的位阶比刚刚它吃的那些东西都要高，生命能量的层级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而且对方在黑雾中的移动方式，和它刚刚才摸索出来的方法很像。 重生之子靠着扩散自己的身体细胞，通过重构肉身在最远端的地方凝聚，以此突破黑雾的封锁。 这个血食者却在操控能量，利用蔓延出去的生命能量探寻方向，再与最远端的能量交换自身，从而达到类似闪现跳跃的效果。 有意思……他应该会很美味…… 就在重生之子舔着舌头想要偷袭那个血食者时，戴维的声音突然在魔契中响起。 “别杀他，隐藏气息，跟着他，让他带我们找到更多的食物……” 重生之子停下动作，暗暗点头。 “兄弟……聪明……” …… 蒙托利在小镇中逛了一圈，没找到他们派遣到此地的其他战士，就连尸体都没有。 这让他十分疑惑。 不过少主召唤的这场黑雾同样也蒙蔽了他的感官，弄得他搜寻起来非常困难。 他只好沿着街道上的蛛丝马迹反向追踪，很快，他就离开了小镇，追到了森林内。 可除了附近的某个可疑大洞之外，他没发现任何东西。 森林中爪子般的树枝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感到越来越烦躁。 暗潮同样在影响着他的神智，就连身为王庭下位贵族的他也无法幸免。 “啧，烦死了！” 蒙托利不耐烦的挥手打掉一根搭上肩膀的树枝，但在碰到那树枝后，他却发现手感不对。 那不是树枝…… 那真的是一只搭在他肩膀上的瘦长爪子。 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无数高瘦的恐怖身影…… “肮脏的野兽。” 蒙托利冷哼一声，轰的一下闪现到了远处。 他懒得跟那些东西纠缠，它们杀之不尽，体内都是被诅咒的血液，十分倒胃口。 被骚扰得不胜其烦的蒙托利很快就放弃了侦察，他手下的战士也没法跟着他在黑雾中自由行动，这次的搜索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 一段时间后，蒙托利回到了山的那一面。 进入营地的血色火把点亮的范围后，他心中的烦躁感才逐渐消失，外界的黑雾显然无法入侵这里。 走过山披上连绵成片的红色帐篷，听着帐篷中时不时响起的哀嚎声，蒙托利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食物的惨叫永远都那么动听…… 他来到营地的最高处，让少主的侍卫通报后，掀开红帐走了进去。 让他意外的是，少主的帐篷中竟然还坐着另一个奇怪的贵族…… 不对，此人并非血食者，但蒙托利却对他有着模糊的印象——这个家伙同样也是长生种。 巫妖。 他是一位古老的巫妖。 绅士装束的中年巫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蒙托利一眼，目光中闪过奇异的光芒。 “噢，蒙托利，还记得我么？” “你是……克莱门特阁下……” 第252章 给你个建议 “看来你还记得我。”克莱门特朝蒙托利举了举杯。 不过蒙托利没有继续和巫妖寒暄，他恭敬的朝帐中另一人轻轻跪下，并且汇报了自己的侦察结果。 “少主，小镇里什么也没剩下，我没有找到敌人，黑雾中只有不少从地下钻出来的野兽。” 那个被称作少主的男人放下手中酒杯，用白布擦了擦嘴角嫣红的印渍。 “蒙托利，用‘野兽’这个词来称呼它们是不对的，它们曾是漂亮的物种，比我们更加古老，甚至更加美丽……” 男人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露出尖小的耳朵。 这是血食者王庭贵族的特征，除了这点外，王庭贵族的外表与人类基本没有差异，非要说的话，他们甚至长得比普通人类更俊美三分。 一旁的克莱门特只是嘴角含笑的抿着茶，静静听着对方说话。 对方是来自血暮王庭多兰氏族的少主，梅尔伍德·多兰。 其寿命虽然没有他长，但掌握的知识却不比他少。 至少关于黑暗大陆的种种过去，对方比他了解的更多。 “……它们都是美丽的妖精，是这片大陆的原住民们的后裔，由于看见了毁灭之星，才被全部扭曲。” 多兰·梅尔伍德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向帐篷另一头的露台，仰望被黑雾笼罩的苍穹。 “在那之后，它们又被那些隐匿的神明诅咒，或许是无形者，又或者是某个观察者……天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影响它们，如此折磨之下，它们才变成了那个鬼样子，连美丽的翅膀都丢失了。” 蒙托利半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反正他是对那些“地下野兽”没有兴趣，他的侦察行动也算是完成了，现在他只想回自己的帐篷享用美餐。 克莱门特看出了蒙托利的漫不经心，眼睛一眯，将话题引回到那个小镇：“梅尔伍德阁下，你派遣骑士到那个小镇是为了寻找什么？” 梅尔伍德漠不关心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个逃回来的下级仆从说他们被屠戮了……既然蒙托利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对方可能已经走了。” 克莱门特眼珠子一转，挑眉道：“会不会是猎人干的？” “猎人？”梅尔伍德笑了笑，收回目光，“我很少遇见那种存在，不知道他们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巫妖笑而不语的抿了口茶。 “说说山对面的那场战争，是什么东西让你大费周章招来了暗潮？”克莱门特又换了个话题。 “呵呵，战争……不，那不是什么战争，只是一场游猎罢了，这场暗潮就是我圈定的猎场，我喜欢让我的猎物在死前先感受一下痛苦的折磨。” 梅尔伍德露出了轻蔑的眼神。 “宴会不是快要开始了么，你还有心情做这些？” “没那么早，真祖还未完全苏醒，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去北方走了一趟，这不就把那个蠢货引出来了。” “嗯？有什么恩怨么……” “恩怨早已了结，至于那个家伙……你会跟蝼蚁结下恩怨么？只是觉得碍眼，想顺手把他弄死罢了。” “是谁？”克莱门特好奇问道。 梅尔伍德抬头看天，露出冷笑：“海因·弗兰克，一个胆敢窝藏罪孽的猪猡贵族，那个已死末裔的丈夫，卑微的复仇者，呵呵……” 海因·弗兰克？ 听到这个名字，克莱门特托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却认识那个姓氏……巫妖的神秘直觉告诉他，这个弗兰克和那个“弗兰克”很可能是同一个。 克莱门特放下茶杯，一脸玩味的看了梅尔伍德一眼。 “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呢？给你个建议，尽快把那个人杀掉，城门已经开了，时间不多了。” 梅尔伍德微微一怔，有些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也是，已经没意思了……” 说着，他转身走出红帐。 “对了，梅尔伍德少主，你可能会遇到一两个……嗯，猎人，最好小心一些。”老巫妖十分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不过那位王庭贵族并没有在意，离开帐篷后，他就直接消失了。 没人注意到，红帐外头还站着一位面目有些僵硬的红甲侍卫。 他默默的看着少主离去，脑袋歪了一下。 “我的兄弟……我找到了血食者的营地……有王庭贵族在此……” “……山的另一边……发生过一场战争……” “他们说……要杀死海因·弗兰克……” 红甲侍卫的脸扭曲了一下，听到来自魔契的回应后，它露出了嘴巴里的獠牙。 这东西其实就是一路跟踪蒙托利的重生之子变的。 和那些地下的妖精不同，重生之子的肉体重构能力在变形伪装上几乎没有破绽。 它趁人不注意，偷袭吞噬了一个血食者侍卫，然后就大摇大摆的靠在红帐外偷听，同时把得到的所有情报都传回给了戴维。 现在，它的兄弟告诉它，可以准备开吃了…… …… 克莱门特走出帐篷，站到山崖边上，忽然朝后方跟出来的蒙托利说道：“骑士蒙托利，给你个建议。” 蒙托利站住脚步，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 老巫妖笑了起来，“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别管你们家那个蠢货少主了，他死定了。” “你什么意思……” 多兰氏族的贵族骑士皱起眉头。 “就是字面意思，你那位高傲自大的少主惹到了不该惹的东西，很快就是死人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现在就应该跑快一点。” 克莱门特耸耸肩，“……如果你很想被两个敢弑神的变态砍成十八段，连尸体和灵魂都被吞噬的话，当我没说。” 蒙托利心中一惊，立刻竖起眉毛质问道：“你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不提醒少主！？” 巫妖夸张的瞪大眼睛，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什么！？难道我没有告诉他么？哎呀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呀……” 很快，他又诡异的笑了起来：“不对，我提醒他了呀，只是他没兴趣听而已……不过这样更有趣就是了，哈哈哈哈。” “你！” 蒙托利眯起眼睛，转身就要去追梅尔伍德。 “你想去送死么？别，我劝你最好跟我一起走…… 你想想，你的少主死了，你回到氏族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少主了，你甚至可以代替你的少主去参加那场宴会，甚至有可能赢得一切……” 巫妖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顿时让蒙托利的脚步顿住。 “你……难道要我抛弃我的荣耀……” “啧啧啧，荣耀？你们血食者总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看清自己，什么时候路边的野狗都敢去碰瓷猎爵了？” “克莱门特！我警告你……”蒙托利愤怒回头，却被老巫妖的话噎住了。 “不是我羞辱你，而是你根本不够格，不相信？我们可以去那山上看看，好好看看你那位少主会怎么死。” 他挑着自己的指甲，语气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 “等你看完后，跟我进冥灯城，将你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们的真祖，告诉她‘虚光’来了，告诉她‘不灭者’是怎样的存在……” 蒙托利的脸在抽搐，他很想动手杀了这只侮辱他的巫妖。 不过他有种感觉，这家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没人敢开这种玩笑！ “我要立马集结战士……” “别费力气了。” 克莱门特翻了个白眼，随手乱指了一下隔壁帐篷边上的红甲侍卫。 “说不定你们的营地已经被某个会吞噬血肉的怪物入侵了，你的战士现在都是些肉块变的啦……” 那个被他指到的侍卫神色僵硬的撇过脸去。 “哈哈，那个谁，我开玩笑的，不要介意哈。”克莱门特笑嘻嘻的摊了摊手。 扭过头去的重生之子却在阴影中露出狰狞的笑容：“没人……和你开玩笑……” 第253章 这不是战争 蒙托利被说服了。 他跟着巫妖离开了营地，攀上了那座黑色的大山之巅。 只是，两人前脚刚走，血食者的营地下方就出现了轻微的地震…… …… 山的另一面，原本炮火冲天的战场已经彻底沉静。 黑潮降临，连血食者的战士们都无法顶着黑雾行动，它们大都被圈禁在原地，忍受着来自黑暗的侵蚀。 血暮王庭的血食者尚且如此，人类那边的情况可想而知。 所有操纵炼金大炮的士兵都只能缩回营地，大部分的构装体傀儡也失去了控制呆立原地。 普通人基本没有抵抗黑雾侵蚀的能力，除了这场暗潮的特殊圈禁效果外，黑雾也会侵蚀他们的心智。 意志力稍差的人，被黑雾笼罩会立刻陷入梦魇之中，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疯。 不过海因·弗兰克敢大胆进入黑暗大陆，自然准备了应对这种情况的手段——大量能够驱逐黑暗的火把。 这种驱暗火把点亮的微弱白光可以勉强驱散黑雾，其中的火焰蕴含着光明教会的赐福，是边境的猎人对抗暗潮的常备利器。 只可惜，火把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士兵们只能蜷缩在营地的火把周围，一个个目光呆滞的注视着那团亮白色的摇曳火焰。 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此时此刻，如果有能够突破黑雾的血食者杀进来，那将会是一场屠杀…… 山脚的谷地平原早已被战争傀儡的火焰烧成了焦土，一个身着红色盛装骑士服，身披华丽镶金红斗篷的人影从黑雾中走出。 他视暗潮于无物，因为他就是招来暗潮的罪魁祸首。 他就这么一步步走来，黑雾中的规则也无法限制他的脚步。 他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鲜红，跃动的生命能量如同焦土上再次绽放的火焰，比对面整个人类营地的火把加起来都要扎眼。 血暮王庭，上位贵族血食者，多兰氏族的少主，梅尔伍德·多兰亲自踏入战场。 他要结束这场游猎，将猎物全部杀死。 鲜红马裤下的铁制马靴重重踏碎了地上的一具骸骨，梅尔伍德面无表情的向远处抬起手臂。 哧——！ 忽然，左近的黑雾背后亮起一点红芒，紧接着，“噔噔噔”的沉重踏步声响起，黑暗中冲出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构装骑士……发动冲锋……” 冰冷无情的声音从那巨大的人形构装体内传出，其头部独眼的红光死死锁定了血食者少主，炽热汹涌的能量推动三米高的重甲之躯直撞目标。 上位血食者都能够感应和操控生命能量，王庭的贵族们大多依赖这种与生俱来的触觉。 正因为如此，人类军团的笨重构装体反而成了偷袭对方的最好手段。 在梅尔伍德的眼中，前方营地数千人的生命波动正好掩饰了四周呆立原地的重型构装。 直到生命金属被预设好的条件激活，这些可以被称为王牌的构装骑士才爆发出最猛烈的突袭。 整整十具骑士对梅尔伍德形成包围，其手臂上装载的锯齿利刃弹出，配合着胸口喷射的火焰一同杀来。 无需任何防护动作，足有拳头厚的钢铠保证它们能够抵挡恐怖的冲击，加上臂弯上的厚刃大刀以及拳头上的旋转锯齿刀，它们就是战场上的超级绞肉机！ 这就是帝国军中目前最强大的构装体，虽然没有过去的蒸汽骑士那般强悍，但这样的存在也绝非普通血肉之躯可比。 只可惜，血食者少主依然不会将它们放在眼里。 他只是将向前伸的手掌换了个方向，一股庞大的血色能量就从指尖迸射而出，化作血爪扫过最前方骑士。 噌的一下，钢铁之躯顿时被斩成了好几截…… 铁锤修会的阿曼贤者曾经就对戴维说过，普通的构装体面对真正的传奇生物时，就和蝼蚁面对大象一样。 梅尔伍德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五阶以上的传奇生物。 他拆掉一具构装骑士只需要一爪，虽说这一爪会消耗掉一点能量，但仅凭战场上的这些骑士，根本没法将他耗死。 况且，上位血食者贵族可不是只会释放血爪这么简单——除了释放能量，他们还善于夺取能量。 烈火缠身的骑士们撞在一起，它们的大刀和锯刃扫过血食者的残影，胸口喷吐的火舌连对方的斗篷角都没法抓住。 对方以极快的速度闪到被斩开的骑士背后，手轻轻一摸，构装生命核心内的生命能量就被他全部吸收。 接着，他又用这股吸收来的生命能量化作血爪，一击撕开了另一具构装骑士。 “哈哈……啊哈哈哈哈……”血食者狂笑出声。 这帮蝼蚁，竟然还给自己留了陷阱？ 他们不会真以为这样就能杀死自己？ 真是，可笑之极…… 眨眼间，第三只构装骑士倒下，可就在这时，某个从焦土下弹起的东西却蹦到了梅尔伍德眼前。 “嗯？这是啥……” 咔嚓…… 那个飞起来的东西突然好似莲花般展开，然后，一股耀眼的能量从中绽放。 轰——！ 剧烈的爆炸点燃了第一声雷鸣，血食者从火光中闪出，瞥眼竟发现四周出现了无数从泥土里弹出来的小东西。 那一次爆炸没能伤到速度奇快的他，但如果是遍布整个战场的爆炸呢？ 梅尔伍德眼皮一跳，扯了一下嘴角，“哼……”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冲击，呈网状排布在大地上的炼金炸弹一同点燃了一个耀眼的巨大火球。 地面被彻底粉碎，焦土的中心掀起滔天火海，堪比火山喷发，地火登天。 远处的山峰上，蒙托利和克莱门特看着那朵升起的暗红色蘑菇云，两人都有些愕然。 “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啧啧啧，真夸张啊……” 老巫妖抚手称赞。 这种级别的陷阱，血食者少主是无法躲过去了，想不到梅尔伍德还没见到戴维·弗兰克就要被剥层皮，真是…… “噗！哈哈哈哈……” 克莱门特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旁的蒙托利却被那火光照得满脸通红，拳头紧握。 然而陷阱还未结束。 烈火汹涌的火海中，被炸得只剩下一双铁靴的血食者少主正以扭曲的身姿从地上站起。 他被焚毁的肌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被炸掉一半的颅骨，包括内里已经被蒸发的脑髓都在急速再生。 血肉包上他晶莹的骨爪，刚刚修复完毕的喉咙立刻发出一声低吼。 “啊……我要撕掉你们的皮……刺穿你们的五脏六腑！！！！” 话音刚落，他刚刚长好的尖耳朵就听到接连不断的“呜呜”声从天而降。 那是某些东西从高空坠落的东西…… 千米高空上，提前被布置好的气球阵列装置在感受到地面的冲击后，立刻像是下蛋一样释放了悬挂的炼金炸弹。 梅尔伍德以血凝聚成型的眼球抬向半空，只见炽热的“星光”砸破了被烈火笼罩的天穹，如同暴雨般落下的炼金炸弹再次绽放出恐怖的能量。 这一次，是天火，堪比流星火雨…… 震耳欲聋的轰鸣再次响彻大地。 两次爆炸，将封锁战场的黑雾暂时冲散，笼罩世界的暗潮似乎被烧出了一个空洞。 远处谷口的营门，苍白火把的包围中，穿戴好全套铠甲的海因·弗兰克骑在合成兽战马上。 第二次冲击波袭来时，他拉下头盔的面罩，顶着炽热的狂风，挥手下令出击。 梅尔伍德不认为这是一场战争…… 没错，海因·弗兰克也不这么认为，他只把这当成了一次复仇。 跟随子爵冲出营地的重装骑士们高举炼金爆破枪，怒吼着冲入火海，誓要将他们的敌人踏成肉泥。 第254章 蝼蚁 一场战争和一场复仇的区别在于，其针对的目标并非某个“面”，而是一个“点”。 海因·弗兰克深知他的敌人，那种从沉睡中苏醒的血食者贵族到底有多么狂傲。 所以他用数千士兵的生命作为诱饵，直到对方耗尽耐心，亲自踩入他的陷阱。 由始至终，子爵的目标只有王庭的贵族少主一个。 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没法轻易杀死一头血食者少主。 所以他准备了能够让能量逸散的特殊囚笼，只要士兵们能够压制被两次削弱的血食者，他就能抓住那只该死的东西…… 金属风暴在焦土中肆虐，重火力射击的轰鸣和时不时响起的爆炸仍在持续。 远处，黑雾被冲击波吹开后，那些血食者战士们同样也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但它们都被刚刚的爆炸给惊呆了，直到有战士高喊着荣耀与勇气，它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挥舞利爪冲向焦土。 它们的少主正在被人类攻击！ 那些该死的蝼蚁，竟然敢设计坑害血暮王庭的贵族！这是何等的亵渎！ 所有的血食者战士都愤怒了。 可第一个山坡上冲下来的血食者还没跑出几步，就猛地看见前方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井一样隆起的洞。 它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那些地下的野兽？” 下一刻，一股从坑下喷出的金色波动打消了它的这个念头——它的所有念头都被打消了，死物是没有念头的。 …… “来了。” 山峰上的克莱门特稍稍后退了一些，他身旁的蒙托利同样也感受到了什么。 有东西从地下来了。 在血食者的眼中，那股生命波动庞大得不可思议…… 他瞳孔收缩，隔着极远处死死盯着山下那个小洞，腿肚子忍不住有些颤抖。 “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就是不灭者，记住那种夸张到堪比神明的生命波动。” 克莱门特移开视线，小心翼翼的收敛全身气息。 “看样子他们选择了从地下前进，也对，戴维·弗兰克控制了一头深渊虫圣，地面下也没有暗潮黑雾……” 说话间，蒙托利已经看见两个人影从那个洞里跳了出来，在那之前，所有靠近小洞的血食者都在金光中化作了泥像。 那是两个人类猎人，其中一个穿着奇特的荆棘铠甲，背上还背着一把幽蓝色的大剑。 不过对方并没有把剑拔出来，他只是甩动着身后的一条长长的尾巴…… 那条散发着黄金光辉的骨尾足有好几米长，每每扫过地面，都会掀起一种黄金气浪，从后方冲上去的英勇血食者战士们全部死在了那种力量波动中。 蒙托利的脸部有些抽搐，他远远的看着山下亮起一圈又一圈的光，看着战士们的生命如秋风落叶般凋零，心中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它们……好像蝼蚁…… 血暮王庭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恐怖的敌人，也不是没见过杀入黑暗大陆深处的猎人。 但蒙托利却很难一下子将两者的角色互换过来。 明明他们刚刚还在屠杀猪猡的士兵，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然后蒙托利就看见了一道横扫山脚的黑光…… 就那么“嗖”的闪了一下，大山的下方就多出了一条深深的“伤痕”，所有血食者都成了飞灰。 斩出黑光的是另一位身材纤细的女猎人。 她没有戴帽子，黑色的马尾辫在劲风中飘扬，回眸间，金色的瞳孔似乎比的群星还要明亮。 其手上的黑色大剑释放着让人颤栗的虚空气息，仅仅一剑，就彻底斩碎了战士们的勇气。 再也没有血食者敢于上前一步。 看见这一幕的蒙托利已经对自家的少主失去了信心。 克莱门特说得没错，就算梅尔伍德保持全盛状态也赢不了这两个家伙……哪怕他现在冲上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眼看那两个猎人踏上焦土，逐步靠近被围攻的少主，蒙托利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后退两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嘿……嘿嘿……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对不起了，少主……” 一旁的克莱门特上下看了眼在那阴笑的蒙托利，撇了撇嘴，“神经，该不会被吓疯了……” 不过老巫妖此刻却有些疑惑，他还以为从地里钻出来的会是那头虫圣，这样的话画面还会更壮观一些。 那东西去哪儿了？ 这时，他耳朵一动，回身走向山巅的另一面，探头俯视山下，顿时恍然。 “原来在这边……难道刚刚就被我说对了？呵……” 只见山下的血食者大营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鲜红的帐篷被纷纷点燃，营地的中央更是陷下去了一个大坑，一头金色的巨虫从地下钻出，无数触须和巨大的螯肢将四周的一切都碾成了碎片。 虫圣从地下出来了。 它体表的镀金正在剥落，甲壳上的深渊文字释放出万虫尖啸般的诅咒之声，恐怖的精神阴影笼罩了整个营地…… 血食者们完蛋了，在营地中肆虐的重生之子早就在大快朵颐，唯有数量不多的高阶血食者能够顶着虫圣的精神阴影进行战斗，但它们都躲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就连蒙托利之下最强的血食者骑士都不是重生之子的对手，它们想要吸取神孽的能量，却发现那股无限的扭曲生命之力竟然能反过来支配它们的肉体。 仅仅一个照面，几个骑士级别的四阶血食者就炸成了血水。 血食者们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血神偏爱的种族，直到它们遇上了血神的真正子嗣…… …… 山的这面，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梅尔伍德的血影正在四处闪动、杀戮。 他的身体被炸得体无完肤，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能顶着人族士兵的重火力压制来去自如，只是速度已经比原先慢了很多。 起码士兵们的子弹能够扫中他了…… 每当梅尔伍德出现在骑士身边，就会有人被他生生撕裂，但这也给其他士兵创造了射击的机会。 蒸汽爆破枪的子弹扫到梅尔伍德身上，连带着被攻击的骑士都一起被打成了筛子。 正因为骑士们这种不要命的壮烈打法，被怒火冲昏头脑的血食者少主一直在被压制在一个难以完全恢复的状态。 这头打不死的怪物竟然被一群蝼蚁纠缠得狼狈不堪。 不过狼狈归狼狈，打不死也是真打不死——那可是已经完成过飞升仪式的五阶血食者贵族…… 子爵想要靠着一步步的牺牲与压制，寻找困住对方的机会，但这种战术依然是小看了梅尔伍德。 就在刚刚的一个照面中，血食者竟然突破了好几重骑士的防护，直接追上了海因·弗兰克的坐骑。 数不清的枪支轰鸣中，金属风暴形成的交叉火力将梅尔伍德硬生生顶了回去，但对方挥出的血爪还是切碎了子爵的坐骑，连带着他胸前的铠甲也被撕开。 血水喷涌而出，海因·弗兰克在血食者张狂的吼声中倒在了战场之上。 “蝼蚁！你们这帮蝼蚁！我要杀光你们，一个个杀光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回应血食者的是士兵们更嘹亮的喊杀声。 弗兰克子爵在亲卫的拥簇下瞪着眼，他捂着胸口的裂伤，面目狰狞的盯着那只血影。 “大人！您还好！？您不能死啊！我要带您回去……” 已经断了一只手的亲卫对着子爵死命大喊，但倔强的子爵却只是摇头。 “不，我不能走，我要亲手抓住他……” 亲卫猛地咽下口中的血水，他知道子爵大人已经有些疯魔了，但他同样也明白，如果子爵大人后退，其他的战士们就很难坚持了。 也只有旗帜般的海因·弗兰克在此，他们才有胆量继续和那非人的魔鬼战斗…… 就在这时，一连串特殊的枪声响起。 那个正在飞速移动的血影突然被打得现出原形，踉跄后退不止，胸口还被毫不停歇的大口径子弹轰得炸开了花。 “所有人，后退。” “狩猎开始……” 第255章 吸，继续吸 枪声中，一个沉稳的声音被激荡的灵能送入了战场上的每个人耳中。 听到那个声音时，海因·弗兰克怔了一下。 那说话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被飞扬的焦土笼罩的远方，只能模糊的看见两个正在接近的人影。 其中一人手持一把闪亮的怪异大枪，正在“砰砰砰砰”的连续打出子弹。 梅尔伍德咬牙切齿的想要稳住身形，但对方那精准到似乎可以预判他所有行动的射击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沉重的冲击宛如重锤一般，将他压得连连后退。 实话说，这种攻击根本杀不死他，可烦就烦在，对方的每一颗子弹都能击中他发力的时机，轰散他凝聚起来的力量。 而且血食者少主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浩瀚的生命能量，那个正在拿枪压制自己的家伙，绝对非同小可。 来者不善…… 可你们，把我梅尔伍德·多兰当成什么了！？ 已经杀红了眼的血食者少主对来者发出咆哮，身形陡然膨胀起来…… …… “哼，所以我才说他又狂又蠢啊，吃了一堑又一堑，从来都不会长一智，死不足惜矣……” 山上的克莱门特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兴致了，他消失在风中，只留下一声窃笑。 在老巫妖看来，如果梅尔伍德这个时候选择拼命逃跑，还可能有一线生机，大不了被脱层皮。 不过他选择了回头硬拼，那就没有悬念了。 就在梅尔伍德拔高身形的同时，战场上以梅尔伍德为中心，方圆百米的边界也升起了一层黑色的帐幕。 那是奥利维亚的魔契生物，大吞噬者的嘴巴。 与此同时，天空上压下的某个透明之物也显出了巨大身形——虚空食稚蟹。 这两个巨物一上一下的包住了那片区域，将所有人类士兵都隔了出去。 这时才察觉不对梅尔伍德还想趁着缝隙合拢前闪出包围，可他一抬脚，却感觉腿部竟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这是……” 低头一看，他的脚不知何时陷入了一种奇特的虚幻蛛网中。 不只是脚下，连四周的大片空间都被那种网覆盖，这片区域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一个被蛛网包裹的茧…… 梅尔伍德忽然出现了一种错觉，自己就是一只落入蛛网的小虫子，再也没有飞出去的可能。 “……是某种仪式，难道是秘仪式么？好快，竟然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他抬起头，蛛网外的世界也变成了漆黑之色，大吞噬者已经合上了嘴，这里的空间被彻底隔绝。 “好……好好好，是你们逼我的……” 梅尔伍德俊美的脸庞变得扭曲，嘴里的獠牙狰狞爆出，不过下一秒，他的形体就彻底崩塌，整个人化作了一片汹涌的血光。 刚刚释放完进阶版“编织者仪式”的戴维有些愕然的发现，对方竟能以这种能量的形态挣脱编织者之网的束缚。 不过好在那些空间网并非毫无作用，哪怕是能量形态，梅尔伍德的行动能力也被极大的限制了。 戴维反手用猎人之血药剂给自己扎了一针，同时拔出破碎暗月。 【神秘编织者】就是这点不好，用它展开仪式需要消耗掉所有灵能，如果不立刻进行补充，他就没法召唤出降临体千肢了。 相比起来，【不朽君王】就省心多了，戴维提前用了四分之一的生命能量塑造了屁股后面的骨尾，权柄力量足以覆盖二十米左右的范围。 有四百万的生命力撬动无形的权柄，对方只要敢踏入这个范围，几个呼吸内就会被他捏成一滩烂泥！ 毕竟血食者少主的生命能量层级并不高，也就区区三百万，连他的一条尾巴都比不上…… “小心点，血食者贵族很擅长吸取能量，他转化的血能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失去的生命，不要被他拖入持久战。” 奥利维亚的身边涌现出大量黑色飞鱼，盘旋着将她包围了起来。 “嗯……话说，它会咬人吸血么？”戴维歪了歪头。 按照老师的说法，那些血食者贵族真的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吸血鬼”这种东西。 “吸血？”奥利维亚想了一下，“不知道……它们又不是蚊虫……” 事实上，在血食者的历史中，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生物确实有过靠吸血战斗的过往。 可自从他们在血神那儿得到大量知识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他们获得了更本质的力量。 生命能量……血能…… 一切以此为始，众生归一。 五阶血食者梅尔伍德已经是王庭中最高贵的飞升者，他的生命形态早已得到了进化，只要体内还有一滴生命力，他就能从血肉之母那里获得源源不绝的血！ 滴血重生，堪比小神孽。 血光中，庞大的生命力转化为血河般的形体蔓延而来，从虚空中冒出来的小蜘蛛不断朝血河喷吐蛛网，但却没什么效果。 这些小蜘蛛被血水沾染后顿时就被吸干，大片大片的死去。 血河内，一个浑身长满腥红眼球的巨人凝聚成型，它张开大嘴深深的吸了口气，四周顿时形成了一股生命力的旋涡。 戴维竟然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离体而去…… 这下谁忍得住啊，戴维还没动作，他身上的血荆棘铠甲就愤怒的刺出了无数荆棘。 铁血的蔷薇捅入血河之中，开始哗啦啦猛吸对方的血！ “这是……六阶禁忌物！？” 梅尔伍德心里一惊，那东西的力量丝毫不弱于它的飞升形态，两者对吸起来甚至还是对方更胜一筹！ 巨人发出凄厉的吼声，血河中顿时爆散出无数血刃，画着弧线飞射而出，想要绕过荆棘丛直击铠甲的本体。 血刃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同时也是吸收生命力的阴毒触须，只要击中目标，它们就能吸取能量凝聚更凶猛的风暴。 只可惜，迎面斩来的幽光将一切都撕破了。 这一剑几乎湮灭了所有血刃，巨大的剑光甚至破开了血河，将巨人的半个身子劈开。 破碎暗月一剑下来，巨人顿时老实了…… 它发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竟然没了一半！！！ “吸啊，不是很会吸么，怎么不继续吸了？反正我杀你只需要两剑，你能吸多少？” 戴维摆正巨剑，闪身突进，剑身在两手撬动下再次挥出，第一剑的月轮还未泯灭，第二剑就接踵而至。 这就是奥利维亚教他练剑的成果，以这种更细腻、灵活的方式使用巨剑，能在更短时间内斩出更多次攻击。 汹涌的幽光笼罩了梅尔伍德身上的所有眼球，他想要调动体内的生命力，却发现自己体表的结构已经在分解崩溃。 是那种该死的无形之力！ 不仅如此，某些来自阴影中的怪手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虚空触手同时袭向他脚下的血河。 它们似乎能够摸到自己的核心所在…… 扭动的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嘈杂的低语在摧毁他的理智…… 这一刻，梅尔伍德的内心无比焦躁，他甚至急切到快要窒息，快要癫狂了！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人的生命能量是他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但对方根本就不懂得利用那股生命力，可就算如此，他依然被杀得屁滚尿流…… 到底为什么…… 到底…… …… 不对，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何会如此焦躁……明明我才是生命能量的掌控者…… 大剑即将刺入梅尔伍德心脏的前一刻，血食者少主终于挣脱了虚空孽物的狂乱纠缠。 他抬起脚下铁靴，狠狠踏地。 同时，四周的所有能量——灵能、生命力、血能、势能……一切的一切，突然间失去了光辉。 “……坠落，卑微者！” 梅尔伍德张开胸口的獠牙大嘴，直咬戴维的大剑。 第256章 禁忌物：铁浮屠 血暮王庭的传承被称为“血能仪式”，与人类超凡者不同的是，唯有将血脉提炼到足够精纯的血食者才能走上这条超凡道途。 这也是血食者“贵族”的由来。 在获得血能之前，血食者“战士”们都是丑陋的怪物，只有成为“贵族”，他们才会变得俊美。 而在成为贵族后，血食者还有第二次让自身生命形态更进一步的的机会。 那就是五阶的“飞升仪式”。 完成仪式者将会获得飞升形态：燃烧全部血能，以一次强制死眠为代价激活这个状态。 除了可以在短时间获得难以毁灭的身体，还能极大幅度的强化所有下级仪式能力。 此时此刻，梅尔伍德就将一阶仪式能力“失能”与二阶仪式能力“夺能”同时拔高到可以无视能极差的地步。 “触碰我的圣血，将你的本源献予我……” 大嘴咬上破碎暗月的幽光，竟然生生将喷涌的月芒咬碎、吞噬！ 戴维一剑斩出，竟发现自己与对方错身而过，这一剑不但没对敌人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还让那家伙的力量变得更加汹涌了。 在飞升化的加持下，血食者的三阶能力“升华”让梅尔伍德可以吸收所有能量转化为自身的生命力…… 眨眼间，那条血河膨胀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连与之对抗的血荆棘都落入下风，尖刺上盛开的蔷薇正在逐渐凋零。 “懦夫！快解放我的怒火！我要干掉那个胆敢挑衅我的狂妄者！” 血荆棘之铠中的女武神不断催促戴维进一步释放禁忌物的力量，不过她的话都被当成了耳边风。 戴维可不想在这种战斗中将自己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狂战士——根本不需要到那种地步。 这不，那血食者还没蹦跶起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巨大枷锁死死捆住。 老师的魔契生物被放出来了。 六号魔契“枷锁师”，作为拥有概念压制能力的虚空大能，就连能量化的飞升血食者都能“锁”起来。 戴维已经是第二次见识这东西，初步估算，它至少是一种六阶存在，五阶的血食者完全无法挣脱束缚。 如今的奥利维亚只能一次性控制一头前六号的魔契，超过这个数她很快就会支撑不下去。 似乎就是上次强行对抗深渊之主后，老师的状态就变差了许多。 不过面对一头血食者少主，奥利维亚依然是那个无敌的传奇猎人…… 被枷锁师锁住的梅尔伍德迎面就被一道黑光贯穿了身躯，他猛地感觉到，自己那能量化的体内亮起了一道诡异的光。 “源之仪式”，这种四阶仪式能力在奥利维亚手中变成了一种难以理解的力量。 她的光点亮了血食者的血海，并将一切都同化成了另一种无意义的光…… “不……不不不！为什么会这样……你不能这么做！！！” 梅尔伍德焦急的尖叫起来，这下他是真的急了，对方的力量似乎可以杀死他！ “我不允许你亵渎我，我是多兰氏族的少主梅尔伍德！我是崇高的飞升者！！” 远远凝立在空中，被无数黑色鱼群保护其中的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压下亘古注视。 “我没听过你的名字，所以你什么都不是。” 黑光再次落下，血食者少主绝望的发现，他根本没法从那柄剑上吸收任何力量。 好强…… 我输了？ 可恶…… 直到这一刻，梅尔伍德才看清了自己与敌人的差距。 不过他还是不认为自己会死。 “铁浮屠，将我带回去……” 血海巨人中的梅尔伍德发出不甘的叹息，其脚下的那双铁靴突然亮起光芒。 本以为战斗已经结束的戴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发现那头血食者的生命能量竟然一下子突破了上限…… 汹涌的生命力从那双奇特的铁靴中涌出，原本隐藏起来的禁忌物气息猛然爆发。 那些生命力全部化作了一道厚实的“壁垒”，让血食者的生命能级陡然上升到千万以上！ 血海巨人的身体再次拔高，变得如同一座小山。 枷锁师的锁链将它的肉体束缚成了畸形的样子，那些锁链发出喀喀的响声，它们仍然在封印血食者的能力，但一时间却被没能压制住它膨胀的身躯。 巨人肉粽般的头部顶到了黑色的苍穹，开始张嘴去撕扯那片屏障……现在它只想逃离这里。 铁浮屠内储藏了千万级别的能量，这已经是它能够承受的“重量”的极限，有这层防护在，它应该能抵挡一会儿。 只要它能赶在铁浮屠的力量被耗空前撕开大吞噬者，就能化作逸散的血能，悄然隐去…… “现在才想逃，迟了！” 黄金骨龙尾刺入巨人的身躯，戴维没再胡乱出剑，只是最大化的利用【不朽君王】让巨人的身体崩碎。 同时，深红的大手带着毁灭的能量从黑暗中浮出，四只神尸之臂撑开，一起向前合拢…… 戴维是真没想到，原本看着两剑就能砍死的东西，竟然掏出了一件这么离谱的禁忌物，逼得他要消耗自己上千万生命力。 黑暗大陆的敌人确实难缠，也不知道冥灯城现在已经聚集了多少这样的存在。 神尸之手拍下，铁浮屠生成的壁垒狠狠的震了一下，无数裂纹绽放。 第二只手掌碾过来时，障壁轰然爆开，连带着其后的血海巨人一起被拍成了渣…… 铁浮屠本就只储存了千万多一点的能量，两掌就足够将它和它的主人灭了。 不过戴维很谨慎，他不想留任何后患，所以他又多送了对方两掌。 有趣的是，作为禁忌物本体的铁靴竟然在最后一刻舍弃了它的主人，直接挣脱了巨人的双脚弹了出去…… 神尸之手的毁灭之力能够破坏掉禁忌物，明白这一点的铁浮屠已经被恐惧压垮，它果断选择了逃跑。 鞋子飞了的梅尔伍德在血海中恢复原形，他怔怔的看着两只手掌拍来，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只渺小的蚊虫。 “不————！！！！” “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生命力堪比真祖！飞升之躯不毁不灭！可吞噬世间万物的能量！你凭什么可以杀死我，凭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谁也没听到这只蚊虫最后的咆哮，就这么啪唧一下，多兰氏族这一代的少主消失在了世间。 “哼，逃跑避战的懦夫鞋子和不会拿造物挡枪的蠢货，庸懦无能！” 血荆棘气哼哼的骂了一句，随后才愤懑不甘的收回了全部荆棘。 戴维好笑的拨开骚动的荆棘刺，回头看向从鱼群中走出的老师。 女武神的评价不无道理，这头血食者少主要是会和血荆棘一样用某些巧妙的手段挡掉他的神之手，也不会死得这么卑微。 毕竟刚刚只有老师的攻击足够有效，戴维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这也给了戴维一个提醒，冥灯城中肯定还有别的高阶血食者，如果他要独自面对这种敌人，就必须拥有确保能杀死对方的手段…… 而且，如果高阶血食者一次性出现多个呢？ 梅尔伍德是不知道神尸之手的能力才毫无防备，如果敌人提前有了防备了呢？ 这些问题都是他要考虑的。 那场赌上一切的“盛宴”，他要么不参加，要么就必须拼尽全力去应对…… …… 山峰上，蒙托利看着远处那个巨大的黑色圆球缓缓消失，神色漠然的转身，追着巫妖的气息离去了。 他没有再管山下的那个营地，他已经不在乎那些东西了。 第257章 收割材料，小盾 “嘭！” 山峰下，营地边缘，佐伊架着狙击枪，在旁边佑伊的指点下，一枪将某个从营地里爬出来的血食者爆了头。 打完这枪后，佐伊站起来吐了口气。 两姐妹此刻正在处理那些从虫圣和重生之子口中逃脱的漏网之鱼。 她们穿着相同的修身猎装和露出修长大腿的短裙，宛如两个矫健的女猎手。 让佑伊有些别扭的是，那条让大腿凉飕飕的小裙子似乎并不适合战斗…… 显然，这又是佐伊的馊主意。 姐姐一直都喜欢这种凉飕飕的衣服，她说这样好看，也方便……至于到底方便什么，佑伊想起来都脸红。 为了小小报复一下姐姐的恶趣味，她开始教姐姐用枪——枪法上，佑伊已经从戴维那里“出师”了。 佐伊的能力体系其实比妹妹更适合利用枪械进行远程狙击，不过她并没有妹妹那种强大的射击天赋，每次射击，都被后坐力震得胸前摇曳，肩膀酥麻。 刚刚那一枪：隔着二三十米爆头一只龟速爬动的重伤血食者，就是她最好的成绩了。 趁着四周没有出现新敌人，佑伊一个闪身冲到血食者的尸体旁边，用匕首将其胸口的心脏掏了出来，将其装入一个血淋淋的小布袋。 干这事的时候，佑伊神态自若，比宰鸡还要冷静。 目睹这一幕的佐伊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愣神…… 妹妹是个胆小的孩子，过去，现在，一直如此。 可对于血腥之事，她却从不露怯，哪怕丢掉了所有记忆，她也没有忘记那种让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 黑暗之下，捧着大枪的佐伊和提着血色小袋子的佑伊一左一右，分隔两头。 远处，黑色大山的另一面忽然亮起冲天的火光。 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滚滚燃烧的云层和近处红色的火把照亮了她们的脸。 山的另一边，战斗刚好爆发。 她们看向天空，知道戴维和奥利维亚已经从地下接近了战场…… 少爷不让她们过去那边，两姐妹也清楚，少爷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危险，她们要想帮到少爷，就必须变得更强。 在那之后，她们还有属于自己的战斗…… 佑伊正在积极收集的血食者心脏，就是她们用于晋升仪式的材料之一。 奥利维亚大人之前已经与她们一起完成了魅妖古籍的解读，她们也得到了完整的三阶魅魇晋升仪式。 只要把仪式的阵法反过来，愚天使的晋升仪式也会呈现。 现在只欠仪式材料了。 三阶魅魇晋升仪式的材料有四种：幽石面具、异族心脏、异色水晶镜、穿行者的脑袋。 除了这四种指定的材料外，还要外加一种高阶神秘之物作为祭品。 有过经验的戴维就知道，这种祭品其实就是用来取悦神明，提高仪式成功率的东西。 所以戴维打算把重生之子的头砍下来给她们拿去当祭品试试——反正那家伙能够重生。 神孽的血肉按道理算是非常高阶的神秘之物…… 至于那四种材料，幽石面具戴维早就从下水道雕刻家那里得到了一份，他一直带在行李中。 异族心脏则需要一定的数量，用于摆满仪式阵法的每一个节点，现在她们正好拿血食者开刀。 异色水晶镜是一种能够让人看见世界上更多瑰丽颜色的神奇水晶镜子，并非罕见之物，女妖镇的黑市就能买到，奥利维亚推测冥灯城里也能找到。 穿行者的脑袋就更简单了，这是一种喜欢在现实与虚空间打洞的虚空生物，长着蠕虫般的身躯，头部就是四根特殊的触须。 奥利维亚的“收藏品”中就正好有这样的生物，剁掉两只不是问题。 只能说，背后有靠山就是好啊……话说戴维自己的三阶仪式也几乎是罗兰包办的…… …… 远处，化作肉山的重生之子正在用尖刺触手掀开一个个帐篷，像是开盒一样随意的杀戮血食者。 见状，佑伊也急急忙忙冲上去虎口夺食，要是动作慢一些，血食者就要被吃光了。 愚天使附身的佑伊一手短刀和一手匕首，掩身在重生之子的阴影中杀入营地，手中利刃旋转飞舞，身形闪动间就斩下了一只血食者的脑袋。 另一只扑来的血食者被她折腰闪过，鬼魅般的身姿擦着血食者的利爪消失，那怪物眨眼间就发现胸口多了一把深深刺入的匕首，来不及回头，眼眶就被短刀从后方刺破。 赏心悦目的战斗姿态，干净利落的杀戮风格，简单，高效，却不乏谨慎与沉稳。 血食者的利爪和骨刺都非常危险，稍不留神就会被撕开身体，唯有愚天使这种堪比机械的身体控制力，才能完成这种刀尖舔血的舞蹈。 死去的血食者立刻被佑伊的能力同化，加入了杀戮机器的行列，哪怕没有心脏和脑袋，同化的“天使”也能将肉体战力发挥到极致。 后方的佐伊就显得更轻松一些。 她释放出去的憎恨魔影只需要毫无顾忌挥舞利爪即可，敌人的爪子没法对魔影造成伤害，而她本人也没有被任何敌人注意到。 所有敌对者的注意力都被她用暗示能力转移到憎恨魔影身上了。 营地的另一面，虫圣“女教皇”正在肆虐，它的大半个身躯依然埋在地下，仅是头部和伸出来的触须就足以横扫大半个营地。 那边的区域她们都不敢接近，进入战斗状态的虫圣太过可怕，单是精神阴影就能把人搞疯。 不过就算如此，依然有一个闪电一样的身影顶着压力在那附近七进七出。 那是脚踏雷电的多萝茜，她正在用神奇的虚空跳跃能力搜索帐篷中被抓去“享用”的幸存者。 虽然这种希望很渺茫，少女冲入帐篷中大多数时候只能找到一双双被吊挂在栏杆上的手。 除了血淋淋的手臂了，以下的部位都被啃光了…… 但还是有好几个被折磨得缺胳膊少腿的“幸运儿”因此得救。 多萝茜是善良的，比起愚天使的无情杀戮，这位展开雷霆羽翼跳跃虚空的少女反而更像一位天使。 她曾见识过战场的残酷，也见识过大量生命的消逝……正因为如此，她反而更在意那些有可能被挽救的人。 白发少女一次次把幸存者从营地中心背到边缘，每救一个人，都能让她眼里的光芒更盛一分。 戴维为她注入的顶级生命金属让她血液沸腾，如此高频率、长距离的使用虚空跳跃也没有让她感到丝毫疲惫，金属双腿绽放的光芒更是让她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雷光不知疲倦的闪过天空，下方的佑伊却杀得起劲。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杀到了营地的最高处…… 这里已经没有别的血食者，只有一座垮了一半的华丽红色大帐。 佑伊正要回头，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帐篷下的边缘露出了一只白皙的手…… 某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有种既视感）。 那只手中，抓着一面奇特的小圆盾。 它只有巴掌大小，都很难被称作“盾”，更像是一面挂在脖子上的护心镜…… 但佑伊有种感觉，它就是一面盾，而且是一面非常强大的盾……这甚至让她心中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悸动。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血肉工厂的大门捡到一枚奇怪眼睛的时候。 少爷说过，那是禁忌物……没错，这就是禁忌物的气息。 那面小盾，是禁忌物？ 第258章 我在此 好，小女仆也不是第一次捡到禁忌物了。 她走过去，将压住那只手的帐篷幕布扯开，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具肌肤雪白的女性尸体。 这具尸体应该不属于人类，胸口空洞中的心脏位置与人不同。 不过她没穿衣服……结合这座大帐的规模来推测，她应该是营地中地位最高者的宠姬。 只不过现在她已经被掏心挖肺，连脑袋都没了。 看伤口上的咬痕，很可能是重生之子下的手……这个女血食者连释放禁忌物力量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咬掉了头。 佑伊小心翼翼的扯来布片，包住那块小盾，从尸体的手上将其拿了起来，随后左右看了眼，确认没别的东西后，迅速转身离去。 她前脚刚走，重生之子后脚就出现在帐篷前面。 “……很好……可以吃了……” 讨厌的禁忌物被拿走后，它终于可以把吃剩的尸体毫不浪费的收拾干净。 佑伊听到身后传来“嚼嚼嚼嚼……”的声音，龇牙缩了缩脖子，脚下加快步伐。 不过这时，手里的小盾却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女声。 “您好，您想折磨我吗？” “？”佑伊怔了一下。 “啊~请您鞭笞我、伤害我、惩罚我~啊哈~” 那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下佑伊确定自己没听错了，她小嘴张开，呆呆的看向手里的小盾。 自己似乎捡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啊…… …… 山的另一边，被巨大黑色圆球笼罩的战场边缘，存活下来的士兵们拥簇在倒地的子爵身边。 许多人都在紧张的盯着那个散发着浓郁虚空气息的大黑球，紧张的同时，他们的眼神也带着敬畏。 在圆球的大嘴闭合之前，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两个猎人的身影。 那一刻，正在拼死奋战的士兵们突然就松了口气。 能在黑暗大陆中见到狩猎黑暗的猎人，无论对方是谁，都让他们倍感亲切。 特别是那两个猎人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 唯有海因·弗兰克看那个大黑球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胸口的裂伤正在渗血，旁边的亲卫都在帮他紧急处理伤势，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身体正在逐渐变冷，脑海里浮现出各种过去的场景，有他最爱的尤利安娜，还有刚刚那个远远看见的身影。 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份。 戴维·弗兰克，他的儿子……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场不要命的复仇之旅尽头看见自己的儿子。 …… 前段时间，海因·弗兰克收到了一份来自皇都的致贺，那上面说：戴维·弗兰克已经受封猎爵。 那天，他在书房里呆坐了很久。 一年多以前，自己的儿子突然告诉他要独自去皇都时，他只是默默的点了头。 自从戴维的母亲尤利安娜死后，戴维就恨上了他。 但他从来没有对戴维倾述过他的愤怒、不甘与悲痛…… 只因尤利安娜不希望他们的孩子陷入她的诅咒。 直到有一日，海因·弗兰克发现那个孩子竟然在谋划着想要杀死自己！ 他无比悔恨…… 蛊惑戴维的就是那些血神的信徒，阴魂不散的血食者依然想要折磨他们，毁灭尤利安娜的后代。 那个孩子似乎已经疯魔了。 可奇怪的是，就在子爵发现这一切，准备搜寻并清理那些邪教徒的时候，血神的信徒们却在一夜间死干净了…… 那之后，戴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海因·弗兰克不知道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些邪教徒成功了么？ 他已经被某个邪恶存在侵占了身躯？ 还是说尤利安娜的血脉诅咒也在他身上爆发了？ 一生戎马，性格却有些木讷的子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恨他的儿子，后来儿子说要离开，海因·弗兰克反而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远离边境可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曾想，去了皇都的戴维·弗兰克竟然在女神的光辉照耀下成为了猎人。 现在他还杀到了自己面前，加入了他的复仇。 这就是命运么？ 尤利安娜，我们的孩子终究没能逃过那些笼罩你的厄难…… 如今的他，很强，很耀眼，比曾经的你还要强大…… 我应该不应该告诉他关于你的一切？ 应不应该让他知道你的苦难？ 子爵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身边的亲卫在不断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好像听不清了。 …… 战斗结束后，大吞噬者的身躯张开。 这头虚空巨物很快隐去，将体内的空间重新归还到了现实。 焦土上，戴维捡起那双已经沉寂的禁忌物铁靴，与奥利维亚一同看向远处聚集在一起的士兵们。 他已经看见了那个被众人拥簇的身影，那位曾经在戴维·弗兰克眼中如同擎天支柱般的子爵大人，现在却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 “老师，您是故意引导虫圣来到这片战场附近的……”戴维轻声问道。 之前，他将父亲带兵进入黑暗大陆的事情告诉奥利维亚时，对方就陷入了沉思。 这是很罕见的事情，老师平时根本不会关心别人的死活。 加上她上次无意中提到了自己母亲的事情，戴维很肯定奥利维亚应该认识海因·弗兰克。 “嗯。” 不出所料，奥利维亚平静的点了点头。 “您知道他为何会来？”戴维看向老师。 “弗兰克大人！！弗兰克大人！！！” 那边的士兵们忽然对着子爵大喊起来，那个被他们围在中央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 “我只是猜到他想干什么，具体的原因，你最好自己问他。”奥利维亚指了指那边。 戴维默默颔首，身形一动就出现在士兵们的中心，将子爵的亲卫们吓了一跳。 实际上，他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他又不是戴维·弗兰克本人，对那个父亲自然没有什么恨意，或者说根本毫无感觉。 不过站在濒死的父亲身前时，身体却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奇特的反应。 他的心在颤抖…… 戴维压下心绪，伸手虚抚眼前的众人，“放心，有我在，没人会死。” 骤然间，神光绽放。 黑暗大陆那永恒墨黑的天空中，降下了一道圣洁且柔和的色彩。 所有士兵的眼睛都被这道光芒点亮，他们沐浴其中，心中震撼之余，还感觉那些积累在心底的黑暗之影被彻底驱散。 他们，似乎看见了女神的化身…… 祂降临到了人间，用光明点亮了这片大地，摧毁了侵袭他们的阴暗。 士兵们的眼眶中渗出了激动的热泪。 虽然那个出现在神光中的使者看着有些扭曲，可那依然无法掩盖他们被拯救的事实。 人们接连跪倒在地，对出现在戴维身后的“美丽”存在献上最虔诚的赞美…… 唯有不远处的奥利维亚知道，那个浮现在神光中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使者，而是戴维重新修复好的降临体。 只是现在的降临体又出现了一些变化…… 千肢除了最初的双手外，其余多出来的肢体都被锁链“锁”了起来。 数对手臂被交叉捆在胸前和腰肢间，抱缚住那对翘挺的浑圆，头上的金色长触须垂落而下，旋转卷住腰身大腿，成了一条奇特的裙子。 其神圣的羽翼飘然展开，星状的黑色独眼低垂，以怜爱的目光俯视着戴维。 就如他伸手虚抚众人一般，千肢也伸手轻抚着戴维的后颈。 我在此…… 神，在此…… …… 看到千肢这个形象，奥利维亚暗暗点头。 戴维已经按照她的教导完成了初步的密契……那些锁链就是其中一种体现。 下一刻，无数炫丽光羽从千肢身上飞出，神光如花，浩瀚如巨浪，逸散的光点扫过所有战士的身体，一瞬间将他们的伤势治愈！ 只要是还剩一口气的家伙，都被光羽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 光芒中，海因·弗兰克重新睁开了眼睛。 第259章 复仇 “我……死了么？” “还没到那个时候，父亲。” 子爵的目光聚焦之时，正好看清半蹲下来的戴维。 一段时间没见，儿子的面容似乎变了一些。 轮廓是一样的，神色却显得更沉着、淡然……那个乖戾的子爵之子与眼前被神圣光辉包围的猎人似乎有着天壤之别。 无法想象，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儿子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子爵抓住亲卫的肩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身边伤残的士兵也在光芒中恢复如初。 “为何会出现？”戴维想了想，微微摇头，“我原本在追杀邪教徒……直到我得知您带兵冲入了黑暗大陆。” 他环视了身边的士兵一眼，又扭头看向远处的人类营地，沉声道：“……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 海因·弗兰克的脸上浮现出挣扎，但很快，他又恢复冷静。 他还是那个在战场上坚毅不倒的子爵大人。 这时，子爵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黑发少女，眼睛微微睁大。 “奥利维亚阁下，原来是您……” “嗯……”奥利维亚颔首，站到戴维身边，“我现在是他的导师。” 海因·弗兰克再看戴维的时候，忽然有些理解他为何会突然受封为猎爵。 帝国皇室欠了这位传奇猎人太多，却无法用名誉和更实在的东西补偿她…… 戴维是她的学生，如果她开口为戴维讨要一个身份，没人敢拒绝。 子爵摘下已经破碎的头盔，命令身边的亲卫带着部队回营地，自己则留在了原地。 光芒消散，奇异的“神使”隐去身形，士兵们欢呼着胜利离去…… …… “我想，现在您可以说一下您到底要干什么了。” “士兵们的家乡被血食者入侵，我只是带着他们追寻那些怪物，拯救他们的亲人……” “这应该只是一部分理由，临时出动的军队不会提前准备好规模如此庞大的炼金器械和攻坚用的构装体，也不会刻意携带数量如此恐怖的炼金炸弹……您的目标不只是追寻，而是那头血食者少主。” 戴维和海因·弗兰克站在焦土边缘，后面跟着奥利维亚，三人都看着那片被彻底炸平的战场，各怀心思。 “您应该知道，那样是杀不死高阶血食者的……你疯了么？”戴维扭头看向子爵，神色怪异。 “我没有打算杀死它，我只想抓住它……”子爵也扭过头来，平视戴维，“而你，把它杀死了。” “没有我，你和你的士兵都要死。” “……” 海因·弗兰克沉默了，他撇开视线，深吸一口气。 儿子已经长到和他差不多高，他已经没法像以前一样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了。 可他依然不想把真相说出来…… “告诉他。” 忽然，奥利维亚开口说道：“告诉他，关于尤利安娜的一切，告诉他尤利安娜的族人所遭受的苦难……” “可是……”海因·弗兰克深深的皱起眉头，“尤利安娜不希望如此……” 戴维挑眉，父亲和老师口中的尤利安娜就是他的母亲，正如他所料，那位子爵夫人的死或许并没有当年他所认为的那么简单。 不过这和母亲有什么关系？族人的苦难是什么？血食者又干了什么？ “我知道你很想复仇，我知道你很想自己做点什么，但那毫无意义。” 奥利维亚继续说道，“你想拿血食者的一位氏族少主去和血暮王庭交换属于尤利安娜的血对不对？ 那是行不通的，那些无情的长生种根本不会在意梅尔伍德的死活，那个注满鲜血的圣杯，代表着它们的至高荣耀，没人能逼迫他们交出鲜血。” 老师冰冷的话音让子爵的双肩颤抖起来，他低下头，捏紧双拳，脸上写满了不甘。 “可我已经忍受不了那种折磨了…… 奥利维亚阁下，你可明白？ 这十几年来，我做梦都能听见尤利安娜痛苦的哀嚎，她的灵魂始终不得自由！ 我……我快要……快要疯了……” 海因·弗兰克再抬头时，他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就像那些不顾一切想要扑向火焰的疯狂之人。 “回去，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奥利维亚的语气依然冷漠，但却少有的带上了一丝丝安慰的意味。 “你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我要做的，我曾答应过你，在我的生命结束之前，我会杀入黑暗大陆深处让尤利安娜的灵魂解脱。 我从来没有忘记这个诺言…… 你和尤利安娜的儿子如今已经有能力站在你的前面，去完成你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有资格知道一切，也有能力与我一同去了结一切。” 一旁的戴维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经猜到了什么，真相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令人震惊。 海因·弗兰克睁大的双眼中忽然流下了泪水，他伸手捂着额头，神色痛苦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还是挽救不了自己的妻子。 这场复仇，只不过是他想要终结自己痛苦的最后路途而已…… 终于，子爵大人用沙哑的声音道出了一切。 “……尤利安娜，你的母亲，她并不是出生在帝国的人……她来自黑暗大陆的深处，体内流淌着灵族的稀薄血脉……她曾是被灵族奴役的受诅咒者……” 二十多年前，世代驻守边境的海因·弗兰克刚刚接过父亲传下的爵位，成为了弗兰克子爵大人。 就在意气风发的子爵巡游领地边境之时，他遇到了一伙翻越边境高山，从黑暗大陆逃入帝国境内的可怜人。 帝国人视这些人为不祥者，没有人愿意接纳他们…… 海因·弗兰克知道为什么，因为光明教会的人宣称那些人的血脉已经被异族玷污。 再加上，那些人似乎都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就会陆续死去。 那其中，唯有一位姑娘显得有些不一样，而那位姑娘，让当时还年轻的子爵大人一见难忘…… 尤利安娜，那个静时如一朵睡莲，行时如闪耀火焰的神奇女子，深深吸引了这位边境贵族。 海因·弗兰克就此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后来，他才知道尤利安娜是一位强大的超凡者，就是她带着她的族人从黑暗大陆逃入了光明的世界。 可残酷的是，她逃出了被奴役的命运，却没法逃离来自黑暗的诅咒。 他们来自黑暗大陆深处的一个帝国不曾探索过的国度，一个由灵族掌控的折叠位面空间。 他们是灵族的奴隶，是被称为“受诅咒者”的低劣混血种，对他们来说，灵族的统治者们都是魔鬼…… 尤利安娜带领族人逃出那里后，又在花了数年时间穿过黑暗大陆。 路途上，无数的苦难和险阻让她的族人死伤无数。 子爵无法想象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无法想象他们到底战胜了多少绝境。 可那些嗅到灵族血脉气息的血食者们依然发现了她们。 为了从这些受诅咒者体内得到一丝灵族的血脉，血暮王庭的第一真祖被人从沉睡中短暂唤醒…… 那个存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道跨越时空，无视距离，无法逃脱的“血咒”就被施加到了尤利安娜的所有族人身上。 她们将在沸腾的血液中死去。 死后，这些人的血都会流入王庭深处的大圣杯之中，连带着灵魂一同堕入血暮王庭之手…… 第260章 恩怨未了 戴维从来没想过，他的母亲尤利安娜竟然有着如此特别的身世…… 那位与奥利维亚一样拥有一头黑色秀发的女子，似乎是一位拥有无穷勇气的抗争者，一位带领族人走出黑暗的首领。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族人们相继死去……死在了阳光之下，死在他们梦里的光明世界中。 由于是超凡者的原因，她是所有族人中活得最久的人，可血咒依然在缓缓吸取她的生命，海因·弗兰克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解除掉那个诅咒。 生下戴维·弗兰克后的尤利安娜就变得越来越虚弱，当子爵想要去寻求光明教会的帮助时，尤利安娜却阻止了他。 “就这样……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那天，子爵夫人躺在床榻上，微笑着抚摸子爵大人的脸，“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戴维体内流着异族的血……让我去，没关系的。” 在生命即将凋零的最后几年中，尤利安娜无时不在为自己的失败懊悔，愧疚与诅咒同时折磨着她，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 听完一切后的戴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真正的戴维·弗兰克深爱着他那位和蔼的母亲，正是在尤利安娜死后，他才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人渣贵族…… 此刻，那个弗兰克少爷虽然已经死了，但这具身体在得知真相后，还是不自觉的表现出了悲伤。 一滴眼泪从面无表情的戴维眼角滑落，他怔怔的接住了那滴泪水，随后握紧了手掌。 “所以说，只要找到血暮王庭的那个圣杯，就能将母亲的血和灵魂释放，让她安息？” 他扭头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父亲，垂下眼帘，“我明白了……” 血暮王庭……以及那个更加神秘的灵族…… “……交给我，我会先掀掉它们的圣杯。” 无论是梅尔伍德还是血食者的真祖，都认为这是一场已经了结了的恩怨，在尤利安娜死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结束。 可他们不知道尤利安娜有个儿子，更不知道这场恩怨还会延续，甚至掀起滔天血浪。 …… 山坡上，戴维靠坐在一颗大石头旁，静静的看着南面天边那颗巨大诡异的星球。 在帝国北方，那星球的轮廓还不算明显，只有在晴朗时的平原和高山上才能清晰观察到它。 但在黑暗大陆，只要没有迷雾地方，都能感受到那“巨月”的压迫感。 暗潮已经退去，山坡下，虫圣挖的隧道已经贯通到了子爵军队的营地边缘，那些从小镇和血食者营地中救出来的普通人已经被送往了地面。 为了避免他们被虫圣的精神阴影压垮，戴维用剥夺者把他们弄昏迷了，此时这些人正在陆续醒来。 有不少前来接应的士兵激动大喊着亲人的名字，他们终于找到了被夺走的家人，直接在人群中与对方哭着拥抱起来。 对于很多士兵来说，他们只是为了救回家乡的族人才鼓起勇气的冲入黑暗大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团圆，大多数士兵只能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被救回来的只有几百人，其他人都被吃了…… 唯一让他们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子爵大人已经带他们报仇了。 那个血食者少主被他们和两位猎人一起杀死，其他的血食者也几乎被清理干净。 有人得知了那个年轻的猎人就是子爵大人的儿子后，更是忍不住当场为其欢呼。 这些士兵不知道什么是猎爵，他们只知道子爵大人是英勇无畏的贵族，他的儿子也是强大的猎人，他甚至能召唤神的使者…… 他们拯救了所有人。 …… 戴维回头看向营地的方向，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 身后，奥利维亚走来。 “老师，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他回头看向老师，对方却默默摇头——没什么好说的……她根本不愿意说…… 戴维苦笑一声，站起身来。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奥利维亚与自己的母亲尤利安娜关系不浅，否则她也不会答应子爵帮尤利安娜的灵魂解脱。 老师在戴维出生前就已经与子爵和尤利安娜认识，并且立下了那个约定。 加上她们都有着帝国人中罕见的黑发…… 戴维猜测，奥利维亚和尤利安娜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 所以老师严格来说不是纯种的人类？ 但灵族到底是什么东西？灵族的血脉又意味着什么？ 帝国中从来没有公开记录这些的典籍…… 想到这里的戴维忽然怔住。 他好像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何奥利维亚这么一位强大且受到所有强者尊敬的传奇猎人没有成为帝国的猎爵？ 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帝国人。 这是皇室和那些知晓实情的高位者都秘而不宣的事情…… 所以奥利维亚活了这么多年，却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甚至可以说是不为人知…… 戴维看向眨着金瞳的老师，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您到底又背负了什么？为何不愿与我述说？难道是比尤利安娜的过去还要危险的诅咒么？ ……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奥利维亚歪了歪头，微微蹙眉。 戴维回过神来，微笑摇头，“老师，关于那个圣杯……” “那是一个很长远的目标，现在的你还无法接触到。” “那东西不在冥灯城？” “不，血暮王庭是一个庞大的国度，他们的圣杯在黑暗大陆深处，冥灯城这一代的城主，只不过是王庭中的其中一位掌权者而已。” 奥利维亚神色平静的解开束发的丝带，让长发散落开来，青丝随风飘扬。 她看向山下，轻声道：“先解决眼前的事情，等你拥有足够的实力，我会带你去寻找那个圣杯，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戴维眯眼点头，只要老师不打算撇下他单干就好。 “那些士兵需要离开，他们已经快到极限了。”他又看向营地，努了努嘴，“只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回头……” “他会回头的。” 奥利维亚笃定的说道：“他那不自量力的复仇计划只是建立在绝望之上，你的出现，给了他希望。 现在，他会继续背负那份悲痛与折磨，直到你我完成他的心愿……你的父亲，比你想象的要坚毅许多。 早在他救下了你的母亲，发誓要陪伴她终生之时，他就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切。” …… 一段时间后，子爵的军队开始拔营。 骑在高大合成兽战马上的子爵又恢复了他那坚毅不倒的样子，他看着戴维，严肃死板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让我自豪，我的孩子……我等你回来。” 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去，海因·弗兰克没有再多看儿子一眼，雷厉风行的回归自己的部队。 他没有向儿子寻求原谅，也没有问儿子准备做什么……看到戴维以猎爵的身份出现在黑暗大陆，他就明白了一切。 自己的儿子踏上了他难以理解的道路，戴维·弗兰克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子爵之子，除了相信与祝福，他别无它话…… “如果你没能回来，我会拉上整个边境，将黑暗大陆的杂碎拖入战争的深渊……” …… 戴维向父亲的背影挥了挥手，算是告别，随即转身走向虫圣挖掘出来的大洞。 他不担心子爵的军队会在归途上出什么问题，为了应对黑暗大陆的侵袭，他特意以自身庞大的生命力让千肢凝聚出了数千恩赐之羽。 营地中的每个人都能得到一根光羽的庇佑，足够支撑到他们回归光明世界。 不得不说，这是一支神勇的军队。 虽然死伤惨重，构装体也损失巨大，但他们确实在正面战场上压制并战胜了血食者的战士。 可以说，大部分的血食者其实都是被他们干掉的，虫圣和重生之子突袭后方杀死的血食者只占了总数的一小部分。 如果有戴维跟着，说不定他们真的能杀到冥灯城下，把炼金大炮架到城外。 但戴维让所有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冥灯城正在举行一场鱼龙混杂的“盛宴”，那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必须遵守某种规则的赌局。 凡人没有资格染指那里的一切。 如果真摆出了兵临城下的架势，他们会立刻与城中所有存在为敌，那个后果不堪设想。 这场复仇之战目前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梅尔伍德带来参与冥灯城盛宴的血食者全军覆没，连血食者少主也彻底人间蒸发。 一个很大的空缺出现了…… 回到地下的戴维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利用这个局面。 杀掉梅尔伍德让他得到了三百万的生命力上限，血量又飙升一大截，达到了一千八百八十万。 不仅如此，他还得到了一件非常特殊的四阶禁忌物——铁浮屠。 有意思的是，他那只很久没升级过的裂魔之爪，竟然在吞噬血食者后升级了…… 第261章 不对劲的禁忌物 【裂魔之爪3：每秒持续献祭500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具备撕裂灵体、能量体、元素体的效果，可点燃大规模献祭之焰，持续造成等额献祭能量的伤害，冷却时间：无。】 这条黑色的手臂跟了戴维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原本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魔怪之爪，直到被女神赐福，彻底被圣光烧成了焦黑，又在接触过恶神的使徒后，获得了点燃火焰的能力。 实话说，它的火焰在戴维的众多能力中并不算强，所以经常会被戴维忽略。 现在，仿佛就是为了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一般，手臂突然升级了。 看上去，它的消耗变得更高，同时，火焰造成的伤害也变得更猛了一些——这个级别的火焰已经和死亡黑焰的威力相差无几。 不过戴维却惊喜的发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变化。 裂魔之爪吞噬了血食者的力量，也吸收了一部分血食者们运用生命能量的知识，这也是它能允许戴维一次性献祭更多能量的原因。 这同时也增强了戴维对爪子中的生命能量的感应，让他能更深入的学习生命能量的知识。 最重要的是，这爪子的火焰能够伤害能量体，可以作为对付飞升血食者的手段之一。 烧死它丫的！ …… 从地下通道出来的戴维进入一片狼藉的血食者营地。 不远处就站着双胞胎和多萝茜，她们似乎在围观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特别是娇小的多萝茜，她抱着手，金属腿“嗒嗒”的在地上颠脚，一脸鄙视的盯着地上那个东西，好像对其有很大敌意的样子。 “你们在看什么呢？” “呀！” 戴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们身后，把佑伊吓了一跳。 一旁的佐伊指向地面，那儿躺着一面小盾，“少爷，佑伊又捡到了一件禁忌物。” 又来？ 戴维眨了眨眼，只听多萝茜凑过来悄声补充道：“这玩意儿是个变态，大人，小心一些……” 变态？ 难道是会袭击人的禁忌物？戴维看那东西的眼神顿时就不友善了。 他能感觉到这东西有微弱的禁忌物波动，但真的非常非常微弱，它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这时，他的耳中忽然响起一阵娇娇的怪叫。 “啊~~~一位强大的主人，啊啊啊~~~” “您会鞭笞我么？您会责罚我么？求求您，快来！” 好…… 戴维明白为啥多萝茜会说它是“变态”了。 这禁忌物明显有着强大的自我意识，而且它很不正常…… 看着就很麻烦啊。 戴维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悄悄斜眼看向多萝茜，心想：其实你疯起来和它也差不了多少。 嗯，原来如此……所以这小妞才这么大的敌意？唔……同类相斥？ 打散了脑子里的奇怪念头，戴维将手里那双铁靴子一样的“铁浮屠”放在小盾的旁边，一同审视这两个东西。 佑伊说，小盾是在营地的主帐中一个女血食者贵族的尸体上找到的。 戴维推测，这小盾原本应该也是梅尔伍德的东西，不过他把小盾给了自己的伴侣，应该是用来保护对方？ 想不到那种残酷的血食者贵族心中也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狂傲轻敌，少主去面对子爵的军队时甚至没有将小盾从女人身上拿回来。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听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属于我了……” 戴维知道这两件禁忌物都拥有智慧，所以他直接朝它们说话。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那小盾就蹦出了一句：“我愿意！！！” 啥？你愿意啥？？ “主人！我愿意跟随您！！啊~~请您尽情的使用我，用我去抵挡最猛烈的攻击~~~” 戴维龇牙，“闭嘴！” “啊~主人凶我的样子好帅！好喜欢被您骂哦……” 啧…… 他后悔跟这东西废话了。 生命能量开始凝聚，深红色的神尸之手缓缓浮现。 想要让禁忌物听话，最简单快捷的方式就是用神尸之手去威胁。 被那充满毁灭力量的指尖抵住时，铁浮屠忍不住开始颤抖，它虽然一直保持沉默，但戴维能够感受到它的波动。 它已经向自己表示臣服了。 至于那小盾……额，它好像一开始就是“臣服”的，就差冲过来跪舔戴维的脚了。 “哦~~~就是……这种……啊~~~就是这种感觉……我的心肝都要跳出来啦~~~~” 戴维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东西真是毫无下限啊 念头刚转完，小盾就“铛”的弹了一下扑到戴维脚边，真就像是在舔鞋的样子了。 “哧溜~~啊，主人……爱我……” “滚！” …… 片刻后，把整个血食者营地再三搜刮了一遍的戴维坐在了原先梅尔伍德的红色帐篷里。 帐篷的门前停着一架风格古朴且造型华丽的马车——只不过它完全是铁做的，表面还沾了不少已经渗入铁皮中的深色血斑…… 这东西就是四阶禁忌物铁浮屠的原本形态。 它其实是一辆“铁马车”，不仅车厢、车轱辘等地方是铁的，连拉车的两匹马都是铁的。 马儿全身充满血锈，冰冷沉重，但却能走能跑，奔行速度比普通的合成兽坐骑都要强。 严格来说，铁浮屠是虚幻的……它可以化作一双鞋，也可以变回一辆马车。 当戴维嫌弃它是一双刚从血食者的臭脚上脱下来的鞋子时，禁忌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并且用血水给自己刷了一遍。 它的本质就是生命能量的“承载者”，可以无限制的为使用者存储“额外生命力”。 简单来说，戴维可以靠千肢的能力为这东西充能，到了必要时候，他可以解放禁忌物的力量，让里面的临时生命力为己所用。 当然，使用禁忌物必然伴随代价。 说是可以“无限制储存额外生命力”，但铁浮屠储存的能量越多，它就会让使用者变得越“重”！ 这种虚幻性质的重量会半永久的作用在使用者身上，不仅是肉体感觉到重，连心灵也同样会感到沉重。 梅尔伍德的极限就是那千万级别的生命力承载，超过这个数，它就再也动不了了。 实际上，如果梅尔伍德把铁浮屠脱了，他的速度会快很多很多…… 戴维目前能够承受的常规额外生命力重量也就一百万左右。 在这种重量下，他会觉得很难受，不用接肢辅助的话，速度会比血食者更慢。 不过如果彻底放弃掉移动能力，他或许可以像梅尔伍德一样动用千万级别的生命力。 这种代价无法和禁忌物讨价还价，那就是禁忌物中扭曲的神力规则，连铁浮屠都无法改变，再怎么威胁它也没用…… 不过他已经对自身的灵活性不抱追求了。 反正他能在必要时候弄出高于梅尔伍德五倍以上生命力，加上神尸之手四连击……他都觉得自己可以去挑战一下鲇神了。 …… 另一件对戴维死缠烂打的禁忌物就有些麻烦了。 这东西自称为“邪律之盾”，同样是四阶禁忌物，能力很简单——它不能抵挡攻击，但却能将使用者受到的伤害完全反弹回去。 而且这种“反弹”会以诅咒的方式直接映照在敌人身上的，没有过程，无法阻挡。 按理说它的效果真的非常适合戴维这种拥有变态生命力的家伙，但它的副作用实在太可怕了…… 它会让使用者遭受双倍痛觉，长时间使用还会扭曲人的心灵，唤起人心中的黑暗冲动。 搞明白这点后，戴维就开始怀疑起梅尔伍德把禁忌物放到女人身上的动机了…… 第262章 我来了 邪律之盾的大名连奥利维亚都略有耳闻。 不过不是因为它的变态…… 认出这东西时，老师就跟戴维讲述了它的“辉煌”过去。 曾经，这面小盾被称为“律法之盾”，是第一代达到六阶的秩序道途传奇猎人打造的神秘之物。 它拥有规则之上的防御力，只要使用得当，能够弹开任何形态的攻击…… 直到有一天，那位六阶猎人带着小盾进入了黑暗大陆，再也没有回来。 传说中，那位猎人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 小盾再次出现时，其表面所有代表秩序的雕纹都被磨平，变得光滑如镜。 其中更是产生了彻底扭曲的意志，让任何接触它的普通人都变成了疯子。 邪律之盾曾落在“针刺教会信徒”的手里，他们在帝国的边境掀起过一场恐怖的灾难，无数人被痛苦吞噬，变成了施虐者和受虐狂…… 当猎人们终于扑杀掉所有疯狂者时，那面盾牌已经消失了。 不知何为，它竟然落入了血食者手中，而且现在还变得这么低调。 “低调？” 戴维不这么认为…… 老师似乎听不到邪律之盾的那些骚话，它只会蛊惑戴维和双胞胎她们去“抽”它。 为了让这东西闭嘴，戴维只能勉为其难的满足它的嗜好。 此刻，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托着手沉思，一边用脚碾着地毯上的小盾。 那东西这才发出“哼哼唧唧”的满意低吟，不再怪叫了。 这两件禁忌物的出现给了戴维一个提醒，血食者拥有禁忌物并不是巧合，黑暗大陆中的高阶存在应该很热衷使用这些危险的东西。 他可能还会在冥灯城内遇到形形色色的禁忌物…… 猎爵的职责就是保存禁忌物没错，但任何猎爵都不会带着太多禁忌物行动，没人能一直承受那些负担。 让戴维有些头疼的是，随着他获得的禁忌物越来越多，他必须开始考虑如何将用不上的禁忌物封印起来。 每个猎爵家族都有封印禁忌物的宝库，只可惜戴维现在还没这样的条件。 “听着，如果你想留在我的身边，就必须安分点，不要再胡乱鬼叫，蛊惑他人。” “哈，人家真的爱死您这严肃的样子啦~~” 戴维扯了扯嘴角，忽然微笑着换了种语气。 “如果你肯安分，我会让你如愿的。” “我愿意！人家一定会安分的！” 话音一落，剥夺者影手就打响了【深度回响】，瞬间笼罩了邪律之盾。 黑暗中，禁忌物渴求的感觉笼罩了它。 它们如涟漪般扩散，不断的叠加、放大，让其彻底沉沦。 “啊~~~~……” …… 戴维捡起邪律之盾，这禁忌物终于沉静了。 深度回响会不断的放大和叠加它的感受，只要戴维每过30秒给这东西上个状态，它就永远都醒不来了…… 戴维将光滑的小盾穿过领口的礼服领巾，将它挂在胸口作为装饰，随即换上一身血红色的血食者贵族礼服，正准备走出帐篷。 这时，帐篷中的烛火忽然熄灭，四周的环境顿时陷入黑暗。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帐篷的角落，一股黑雾般的影子正在那里伸展开自己的身姿…… 正是那种高瘦畸形的地下妖精。 从黑暗中浮现的妖精垂落脑袋，它直立起来时，头部已经快要碰到帐篷顶了。 其脸部被湿漉漉的长发覆盖，粘腻的发丝间露出凶煞的眼神，颚骨如野兽般突出，显得有些狰狞。 戴维静静的看着对方，身体惨白腐朽的妖精同样在盯着他，双方都没有动作…… “嗯……我想，我必须感谢你们，没有阻挠我通过你们的地下世界。” 片刻后，戴维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露出温和的微笑，朝妖精摊开手掌。 “说，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什么？” 说“再次”，是因为戴维认出了这只妖精，就是之前地下坑洞中变成多萝茜的那只。 虽然对方的外貌实在说不上友善，但戴维很肯定这妖精并没有敌意，否则它不会明知道奈何不了自己，还再次单独出现在自己面前。 面对戴维的问题，妖精忽然发出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就像是某种特殊的非人类语言，戴维完全听不懂。 “抱歉，你能不能说人话？” 妖精沉默了一下，然后歪了歪脖子，喉咙的部分缓缓扭曲，“呃……咯……咳咳……” 片刻后，它终于发出了戴维能够听懂的声音。 “……我们，寻求帮助……” “帮助？” 戴维退回帐篷中间，重新坐回椅子里，翘起腿看向那高瘦的身影，“你可以具体说一说。” “……我们，需要帮助……我的种族，想要摆脱诅咒……吾主，需要安身之地……” 妖精的话越说越流畅，它很快就不再磕巴。 “我们不应该呆在地下，我们已经受够了众神的压迫，帮我们……我们会为你献上掌声与喝彩……” 戴维挑了挑眉，他不是很明白妖精话中指代的某些概念，但他并没有拒绝这次的交流。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们？” “因为……你拥有神性，但你依然理智，你还未被疯狂吞噬，你愿意倾听我们的掌声……” 妖精迅速回答了他的问题，并且补充道： “我们曾向很多存在祈求过帮助，但祂们都选择了漠视……唯有你，唯有你能听见…… 行走在世间的理智存在啊……你愿意帮助我们么？” 戴维眯起眼睛，将双手交叉撑起，“那么，如果我愿意帮你们，你们可以给我什么？” “全部……” 妖精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那声音的背后，仿佛还有无数人在地下呐喊。 “我们，可以把族群的全部交给你——只要你能藏匿我们的神……” 这句话，似乎承载了非常、非常沉重的份量，那是来自一整个族群，无数被迫了三百年的生命及其后代的祈愿。 戴维坐在那里，托着手沉思了很久…… …… 一段时间后，帐篷外面，双胞胎和多萝茜已经将必要的东西都搬上了铁浮屠所化的马车。 站在马车前，戴维不自觉的扭了扭脖子。 铁浮屠的重量在影响着他，若非衣服下的触手帮他支撑身体的重量，他还真有些脚软。 没关系……只要习惯就好…… 戴维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后挥了挥手。 “出发……” 一片血肉面具覆上了他的面部，在不朽君王和重生之触的双重力量影响下，他发色和外形很快变成了多兰氏族少主梅尔伍德的样子。 奥利维亚、双胞胎和多萝茜跟着他一起登上了宽敞的马车车厢。 铁马踏蹄，铁浮屠轰隆隆的离开营地，马车后还浩浩荡荡的跟着数不清的血食者战士——全都是重生之子分裂出来的肉躯。 它们拥簇着马车，沿着山道奔向峡谷的另一面，不远处，就是那座万众瞩目的黑暗之城。 冥灯城……我来了…… 第263章 冥灯城 翻过眼前的山脊，依然是黑暗的天穹。 道格大口喘着粗气，心里骂了一句：“真是牲口啊，这帮家伙体力怎么这么好？” “看到了……我们快到了。” 走在前面，头戴兜帽的破碎教徒迦南伸手指向远处山下的平原。 跟在道格屁股后的阿布思探出脑袋，他什么都没看到，远处的平原黑不溜秋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传说中的冥灯城到底在哪？ 正当他和道格疑惑之时，那片黑暗的荒原忽然亮起一点“星光”。 紧接着，更多的光点亮了起来，从山下的近处开始，一点点的延伸到了荒原的另一面，如同万千烛火，升上天空，堪比地上的星河…… 不仅是道格和阿布思，就连其他的破碎教徒都瞪大了眼睛。 那片星河的尽头，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巨大城池。 冥灯城！ 它就像一盏从天穹上砸入大地的巨大吊灯，其上的万千灯火照亮了整片黑色的荒原，十二座火炬般的巨型高塔顶部，燃烧的幽蓝色光球在所有人的眼瞳中闪烁…… “太美了……” 连道格这种不懂艺术的俗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过往他只会把“美”这个形容词用在女人的身体上，可冥灯城，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冥灯城的美，源自于它的神秘，源自于它打破了黑暗大陆一成不变的黑暗。 虽然那光芒并不温暖，地上的繁星亦比不上真正的宇宙银河。 但此刻的它，就是黑暗中唯一的灯火孤峰。 除了冥灯城庞大的主城外，那片荒原中还出现了大量的帐篷，从高耸的城墙下开始，一直蔓延到城外数里地。 那些说不清是人还是怪物的种群已经把冥灯城的城外变成了一个个繁华似锦的集市和营地，道格自从进入黑暗大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气”。 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城中的盛宴，哪怕没有资格参与，没有资格进城，无数的视线仍在注视着冥灯城的高墙。 在那片繁杂的外城区上空，还漂浮着无数像是巨型气球一样的东西，它们同样在散发着幽光，之前道格他们看见的小星点其实就是这些东西。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些东西并不是气球，而是一只只漂浮在空中的眼球怪物，它们就像是灯泡一样，就这么悬浮在城内外的空中，密密麻麻。 迦南指了指那些空中的眼球，说道：“从这里开始，我们就会进入那些东西的视线，保持低调、隐秘……愿吾主庇佑我等。” 道格和阿布思回过神来，同时怔了一下。 那些东西是活的？ 低调？怎么个低调法？你们有啥法子可以逃过那些怪物的视线吗？被发现了会怎样？？ 还不等两人问出口，远处的冥灯城忽然亮起了更夺目的光芒。 一阵阵“卟卟卟”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大量烟花似的幽蓝光焰从城内的高城区飞起，光芒在天空中炸开，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城门开了，我们加快速度。” 破碎教徒们继续前进，而道格则再次看呆了。 那些光芒点亮了更高的天穹，展开了一大片像是极光一样的炫丽色彩，虚幻的光芒在摇曳中笼罩了整个城区，如同夜神垂落的纱幔，静谧，且震撼…… 盛宴即将开始。 道格的嘴巴有些发苦。 那根本就不是他该去的地方……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少爷！您在哪里啊！救救您忠诚的仆人啊！ …… 道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阿布思那老疯子的说法：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原本被戴维丢上黑河号的道格已经回到了女妖镇，那个暗藏了各种奇怪东西的镇子虽说算不得非常安全，但怎么说也是个人呆的地方。 况且道格与那些女妖姐姐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这家伙就此泡在了女妖们的酒里，日日缠着她们想要做她们的生意。 至于阿布思，这老头被踢上船后并没有立刻死心，按他的说法就是，他老人家自己有腿！ 可当阿布思追着戴维的足迹找到那个深渊似的大洞时，他就傻眼了。 戴维是通过虫圣挖地走的，他的腿在深渊面前，连根毛都不如…… 老头就此沮丧的回到了女妖镇，不过他的“运气”很快就来了——对于道格来说，那就是厄运的开始。 道格还没来得及做上女妖们的生意，一群破碎教徒就进入了女妖镇。 好死不死的是，破碎教徒们正好走进了道格所在的酒馆，并且发现了道格这个前破碎教卧底…… 他们就是从皇都出发，由迦南带领的破碎教成员。 迦南认出了道格，当场就把他当成了叛徒的一员，准备一巴掌拍死他。 当时道格灵机一动，嘴里疾呼：“住手！我是跟着神使大人来的！大家自己人啊！！！” 听到神使大人的名头时，迦南呼下来的巴掌停住了。 还真别说，神使大人找到他们的藏身地时，好像就是这家伙带的路。 那之后，发怒的神使大人还一巴掌毁掉了四周的房子。 迦南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道格还将戴维已经去了黑暗大陆的事情告诉了迦南，并且大声表示： “我就是神使大人留下来接应你们的人！别不识好歹冤枉好人，我道格可是神使最忠诚的仆人！” 得知神使大人已经救回了两位圣女大人，破碎教徒们都松了一口气。 “很好，既然如此，你带我们去找神使大人。” 就这样，道格被迦南他们架出了酒馆。 见状，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阿布思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机会，他唰的一下蹦了出来，一脸笑意的朝破碎教徒们说道： “各位，我也是你们神使大人新收的小弟啊，要不……你们把我也带上？” …… 那之后，道格和阿布思就坐上了破碎教徒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军用蒸汽快艇，一路顺着黑河进入黑暗大陆。 靠着好几个高阶巡礼者的隐踪手段，他们沿途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直到靠近了冥灯城所在的荒原，他们才改为了步行。 此时，道格他们已经靠近了被无数帐篷、集市和营地围住的高墙下。 接近后才发现，原来冥灯城的另一面还有一座庞大的湖泊，一眼都看不到边际。 他们是贴着湖边比较安静的区域接近的城墙，尽量避开那些聚集了无数非人气息的营地。 那些集市也是远看热闹，近看却又是另一幅恐怖的光景，让道格毛骨悚然。 行走在城外的东西很“别致”。 道格就看见了一个属于黑暗构装修会的营地，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黑袍修士，还有大量全副武装的黑曜石构装。 集市的街道上还能看见一些带着奇怪装饰的异人： 有全身都扎着刺针，一看就有点问题的变态份子…… 有体态完全扭曲，靠着斗篷下柔软肢体蠕动的怪人…… 还有一些像魔怪一样的东西……大部份行走在集市中的个体都用黑袍遮蔽自己的面目和身躯，看上去最正常的人类也都是一身神秘邪教徒的打扮。 可以说，街上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包括他们这帮破碎教徒。 至于那些传统意义上的“人”，也不是不存在，只不过他们都被装在笼子里了。 普通人类在集市中只不过是商品的一部分，他们要么作为奴隶，要么作为食物和宠物，供怪物和邪教徒们交易。 这些人有的是生于黑暗大陆的被圈养者，有些是从帝国那边抓来的。 道格甚至远远看见某个笼子里还囚禁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猎人…… 第264章 灯光 破碎教徒一路从高耸的帐篷间穿行，鬼鬼祟祟的接近了冥灯城之下。 不得不说，这些人隐匿踪迹的本事都是一流的，道格能够学得一身求生本领，很大一部分知识就来自他在破碎教当卧底时的见闻。 不过在穿过那片帐篷区域后，他们就发现前方无路了。 冥灯城的高墙之下还有一条围着城墙的黝黑深涧，下方深不见底，空无一物，想要进城，只能走通往高墙大门的那些桥梁。 奇特的是，这些桥就像是凭空架设在深涧之上，看不见下方有桥墩……或者说，桥面下所有没有被冥灯城的光芒照亮的地方，就是什么都没有。 它们都隐在了虚无中。 “听着……” 迦南站在深涧边缘，回头朝其他人说道：“大祭司说过，冥灯城非常特别，它的存在交叠在不同的维度之间，只有被它的光芒照亮的部分才能显现并且可以被触摸，那些无光的位置，我们绝对不能踏入。” 他指着那片深涧，光芒的边缘处，隐约还能看见一些通往城里地下的下水道出口，污水从中流出，直落入虚无。 有教徒问道：“那我们怎么进城？那边的下水道可以进么？” “不可，下水道中同样无光……”迦南又指了指侧面不远处架在高处的桥梁，“我的意思是，要进城，只能走大门侧边那些小门进入。” 只见桥梁的尽头，那面高墙下，在极光的照耀中，一个巨大的门洞已经出现在了原本平滑的城墙上。 那些极光，就是让城门显现的“钥匙”。 这样的门显得有些虚幻，门洞深深，站在侧面也无法窥探门后有什么。 门的两旁还有一些小门，远远的，道格已经能看见有些人正在陆续通过小门入城。 “还有，绝对不能强行翻过城墙，飞也不行，冥灯城具有强大的仪式结界，任何妄图飞跃高墙的人都会坠入虚空……注意天上那些眼球，它们是冥灯城的监视者，不要做出格的行为。” 说完，迦南扭头盯着道格：“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神使大人在哪里了。” 道格心里哆嗦了一下，他知道个屁神使大人在哪里，他当时只不过是随口说的，戴维少爷根本就没指望过这帮破碎教徒。 不过狗腿子没有露怯，他吞了吞口水，嘿嘿一笑：“那个，诸位，神使的意思是，让我们在城外等待他的命令，等神使大人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见到他了。” 反正无论如何，道格都不想进入这座邪门的冥灯城。 拖！就硬拖！ 迦南皱了皱眉，不过他似乎没有怀疑道格的话，反而对其他人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开始执行第二个任务了。” 还有第二个任务？ 道格扯了扯嘴角。 “……埃夫纳西斯大人让我们找到威尔逊那伙叛徒，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协助神使大人抓住他们，或者直接干掉他们……不惜任何代价，不限任何手段。” 迦南带来的破碎教徒足有数十人，除了从皇都出发的高阶巡礼者外，还有许多从帝国境内各地中途加入的破碎教信徒，至少都是中阶（二阶）超凡者。 这几十个不要命的狂信徒聚在一起，确实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道格看着这帮人开始密谋一些十分危险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回头想找阿布思那老倒霉鬼一起开溜，却发现那老头已经不见了！ “没义气的家伙！竟然自己先溜了？” …… 道格倒是错怪阿布思了，老头并没有故意溜走，他只是跟不上道格和破碎教那帮人的鬼祟步伐，在那些帐篷之间走着走着就跟丢了…… 陷入迷茫的阿布思习惯性的使用起他那有些邪门的仪式能力“命运画卷”。 然后他就按着命运的指引越走越远，最后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片张灯结彩的集市入口。 看着那些奇装异服的怪物和邪教徒们，他呆住了。 不过这时，一座画满了星星图案的蓝色帐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忽然很想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 有怪物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很快就发现了阿布思的存在，像他这种身上没有散发黑暗波动的人实在太过显眼。 就在那些怪物好奇的想要接近呆立的老头时，远处却传来了一股波动。 处在集市口的邪教徒和怪物们突然安静下来，所有声音诡异的同时消失，它们都停下手中的事，闭上了正在说话的嘴。 然后，它们看见了一片庞大的黑暗。 无数黑影之手从荒原中延伸而来，无声无息的扫过这片区域。 紧接着，所有东西都僵立在了原地……它们失去了视觉、听觉、嗅觉等一切感官，全都呆住不动了。 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阿布思。 老头提心吊胆的扭头看向远处，只见那荒原之上，出现了一辆铁色的华丽马车。 在那马车之后，还跟着大量手举鲜红旗帜的血食者，它们在血雾中无声的奔腾，让整片荒原都弥漫起血色…… 那是血暮王庭的旗帜。 阿布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那个例外，不过有些脚软的老头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没有逃走，而是转身扑入了那个吸引着他的帐篷。 片刻后，剥夺所有人感官的诡异回响退去，集市中的怪人们恢复了知觉。 这没有引发多大的骚乱，就像刚刚只是时间暂停了一会儿一样，原本正在做着什么怪物和邪教徒们又继续做起手中的事情。 它们已经习惯了。 那些顶尖的神秘存在入城时，偶尔就会引发一些恐怖的现象，只要没把人弄死，它们就会无视，并且尽量避免去打探那些存在。 唯有那几个原本想接近老头的怪物觉得有些可惜，因为那老头已经消失了…… …… 此时，铁浮屠马车上，正在闭目养神的戴维怀抱着多萝茜，手上轻轻抚弄着少女光滑的肌肤。 收回能力后，他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刚刚他在大范围使用剥夺者时，好像触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剥夺那人的感官。 随着剥夺者手臂的升级和他的神秘位阶越来越高，他运用深度回响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不仅能广域散布黑影手掌，还能精确的控制每一处回响的效果。 这个熟悉的气息并没有让戴维多想，他和重生之子所化的血食者大军已经停在了冥灯城下不远。 大范围的回响让四周的势力主动让出了一片空地，没人敢冲撞这支藏在血雾中的血食者军团，这种高傲张狂的行为也很符合血食者贵族的作风。 坐在对面的奥利维亚拉开车窗的帘子，让外面的光芒照入车厢内，冥灯城近在咫尺的身影映入眼帘。 灯火高耸的神秘城池，漫天漂浮的灯泡眼球，高空上摆动的极光，这一切都让戴维心驰目眩。 怀里的多萝茜早就被戴维的手弄得浑身发烫，要人命的小腰不安分的扭动着，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车厢中，这小妞早就忍不住主动卸腿了…… 不过，当那座城出现在车窗外时，她也看得入了神。 “好美……” 趴过来探头看向外面的双胞胎忍不住发出感叹。 “不仅仅是美……” 奥利维亚平静的说道：“我们的世界，远比我们认知的还要广阔和复杂，除了你能感受到的一切，还有大量蜷缩起来的维度被藏了起来，那是我等难以靠常规方法感受到的……” 冥灯城就是这么一处隐藏在不同维度中的城池。 它以那种特殊的“冥灯”照现自身，美丽的背后，是连通虚无与现实的恐怖力量，那随意转化虚实的边界，充满了超越人类认知的危险。 “……如果冥灯城的灯光全部熄灭，它就会立刻消失在原地，没人能够找到它。” 奥利维亚指了指远处城池的中央，除开外城八座高塔和内城的四塔外，最中间的位置似乎还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塔，但它并未被照亮，所以没人能看见它的存在。 “等那座塔被点亮，宴会就会正式开始……”她扭头看向戴维，“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城？” 戴维摇了摇头，随手拨了一下化作金色的长发，现在他就是血食者梅尔伍德的样子。 “先不急，距离盛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以我目前这个身份，不合适过早入城……不过我们可以先试下确定威尔逊的位置。” 他没忘记自己来此的最初目标——破碎神教主祭威尔逊。 说着，戴维看向双胞胎姐妹，朝她们勾了勾嘴角，“我们要睡一觉了。” 第265章 再入梦 佐伊和佑伊同时脸红了一下，她们知道少爷说的“睡”并不是那个意思，但当着奥利维亚和多萝茜的面这么说，就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额，多萝茜这只小馋猫确实会误会，不过奥利维亚却完全没往那个方向想……单纯的老师听不懂这种怪话。 她只是有些奇怪戴维想干嘛。 其实这是戴维事先就和双胞胎探讨过的一种有可能快速找到破碎教叛徒的方法：利用两姐妹梦境中的那个破碎神殿…… 说来，戴维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入过那个梦境了。 佐伊不在的时候，单靠佑伊一人是没法在梦中召唤那个破碎神殿的。 而且正常情况下，戴维也不太愿意进入那个地方——哪怕知道神殿上方的宝座就坐着两姐妹，但他总觉得那片灰雾中还隐藏着什么。 似乎有某个存在正在透过灰雾窥视着他们。 戴维讨厌这种感觉…… 不过这一次，想要在冥灯城附近这么大一个范围内找到威尔逊，除了潜入到各个地方进行仔细调查外，利用破碎神殿直接召唤他的灵魂或许是一个更快捷的方法。 当他们骑着虫圣在地下穿行的时候，戴维就向两姐妹确认过那个破碎神殿的运作方式。 经过佐伊的仔细回忆，她推断那个出现在宝座前的红光投影就是一种探测和抓取灵魂的强大仪式。 她们第一次将戴维和埃夫纳西斯这些人召唤到神殿中时，就是无意中碰到了那片红光中的星点。 而根据后来出现的看门人以及埃夫纳西斯这些人的特点，佐伊猜测那些红色星点就代表了她们附近所有“接触过神尸之手”的人。 不过戴维觉得，这个筛选的范围应该会再大一些…… 因为佐伊说那上面的光点有很多，如同星空般，有些聚集在一起，有些则孤零零的散落在角落，毫无规律。 神尸之手可能有不少，但它绝对不是街边的大白菜，接触过手臂的人不可能一抓一大把。 破碎神殿能召唤的灵魂，很可能不只是接触过神尸之手的人，而是所有向破碎之神或者某种与其相关存在祈祷过的信徒！ 例如看门人，他就是向着禁忌之门中的红色手臂祈求过后才被误触拉入了灰雾。 如果真是这样，不管威尔逊那个家伙有没有接触过神尸之手，破碎神殿都能将他的灵魂抓来…… 至少，戴维觉得可以大胆的尝试一番。 以他现在的实力，在那片几乎不会限制神尸之手的灰雾之梦中，他就是无敌的存在。 除非真神降临，谁的灵魂被拉进去都要被他摁在地上摩擦。 此时，双胞胎表示已经准备好后，戴维直接在马车上和衣抱着她们躺下。 他没有跟奥利维亚解释这种神秘的手段，只说这是一种特殊的仪式。 没有被满足好奇心的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一甩黑发，拉着蠢蠢欲动，很想“加入”进去的多萝茜下了马车。 双胞胎的三阶仪式材料目前还差一样“异色水晶镜”，奥利维亚准备直接去些充满怪物的集市里找一下。 …… 灰雾在黑暗中降临。 朦胧的梦境中，戴维睁开双眼，发现四周已经弥漫着厚厚的灰色云气。 寻着那种熟悉的感觉，他很快就拨开了迷云，一座宏伟的灰色金字塔出现在眼前，背后就是无垠的黑暗星空。 抬眼望去，他再次见到了金字塔顶端平台上那两个隐藏在帷幕后的宝座，以及高坐其上的两个慵懒“神只”。 还是那种极具压迫感的神力气息，还是那层让人感觉无比渺小的巨大帷幕。 此时的戴维却一点都升不起敬畏的感觉……他甚至有点想笑…… 不行，得忍住…… 我可是神使…… 那上面的两个家伙现在也不是小女仆，得配合好她们演下去。 戴维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那些“将光溜溜的神只压在身下”的想法全部挥散，神色如常的走出迷雾，来到神殿近前。 果不其然，当他站定脚步后，另一个人影很快就从灰雾中走出。 是身处皇都的埃夫纳西斯……这种拉扯灵魂入梦的力量果然能够无视空间距离。 “啊……吾主，您终于允许您卑微的仆人再次前来觐见了……” 破碎教的大祭司还是那个浑样，一出现就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嘴里大声的念叨起各种屁话。 戴维翻了个白眼，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老头表演。 不过他注意到了一件事，那个看门人这次并没有出现……准确来说，是那个被囚禁在禁忌之门后的看门人镜像。 戴维亲眼看见那家伙死在了虚空王座掀起的乱流中——看样子死亡的灵魂是不会出现在破碎神殿中的。 等大祭司终于赞美完他的神后，才猛地发现隔壁站着神使大人，差点把他吓得心肌梗塞。 “啊，神使大人，吾主在上，埃夫纳西斯向您献上最诚挚的问候……” 老头慌张的单膝跪下，一脸崇敬的开始唠叨起第二套屁话，却被不耐烦的戴维制止了。 “废话就免了，我问你，你能不能认出威尔逊那个叛徒的样子？”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当然可以。”埃夫纳西斯果断点头。 “我的意思是，隔着灰雾的掩盖确定他的身份。”戴维伸手指了指笼罩对方面部的那团迷雾。 埃夫纳西斯怔了一下，这下他就觉得有些为难了。 出现在破碎神殿中灵体都会被灰雾掩盖身份，包括外貌、声音、灵魂波动和气息等等都会被模糊化。 知道指望不上这老头的戴维稍稍叹了口气，他扬了扬手指，随后转身走向高台。 埃夫纳西斯还没搞懂神使的意思，就忽然被一阵灰雾笼罩，啥都看不见了…… …… 此时，顶端宝座之上，佐伊正在用手拨弄眼前的帷幕，控制着神殿下方的迷雾。 她按照戴维的意思将破碎教大祭司隔离开来，免得他等下瞎搅和。 坐在另一张宝座上的佑伊张着小嘴，一脸惊奇的看着姐姐的各种操作，心中疑惑：“为什么姐姐会这么熟练啊？” 她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这让佐伊顿时呆了一下，她自己也有些惊到了。 对啊……为什么我会这么熟练？ 奇怪…… 佐伊确实是从一些灵魂碎片中窥见了过去的自己，但那里面并没有关于破碎神殿的记忆。 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刚刚那顿得心应手的操作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当下面的戴维还在听埃夫纳西斯胡扯时，她就已经熟练的唤起了那片红色的光影，做好了召唤的准备，操纵灰雾时也是那么的驾轻就熟——她们之前明明都没这么尝试过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刻在她身体内的本能被唤醒了一样。 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化？ 对了…… 是那个深渊之主…… 这是神只运用自身权柄时的本能…… 那个借用了她身体一段时间的莎盖忒尼亚，似乎让她的身体记住了这种奇特的感觉…… “姐姐……姐姐？” 听到佑伊呼唤，佐伊这才回过神来，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看见戴维已经坐到高台下，她连忙收敛思绪，抬头看向那片红光。 光影中，映射出不少星星点点的灵魂。 佐伊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伸手点向其中一团最密集的红芒中央…… 第266章 威尔逊 被烛火照亮的房间里，一位梳着大背头的老人坐在古朴的红木书桌后，正在就着烛光书写着什么东西。 房间不大，连窗户都没有，四周都是棱角分明的石柱，显得厚重、冰冷、压抑。 唯有厚厚的红地毯和明亮的烛火稍稍挽回了这房间给人的印象。 但谁会在意这种印象呢？ 这里是冥灯城，进入城内的大多数人根本不在乎城内的环境是否舒适，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目标。 片刻后，老人放下笔，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了房中另一个等候多时的人。 “趁着盛宴还未开始，你将这封信送出去……之后就交给你了，如果我失败了，重组派的其他人必须警醒……” “主祭，愿吾主庇佑您。” 那人接过信后，恭敬的朝老人行了一礼，然后果断转身离去。 主祭威尔逊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有些恍惚的靠坐入椅子中。 “……就当是走了一条歪路，至少也能为重组吾主的神圣事业多做一种尝试。” 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他已经有了一种奇特的预感，自己这次的计划肯定不会顺利…… 说起来，这个计划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出差错。 两年前，他们偷走了封藏在圣所中的神魂，还大逆不道的绑架了两位圣女，准备拿她们作为神魂的容器。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没人发现他们的行动，直到他们快要离开龙脊山时，却遇上了那些变异的爪骑士…… 恐怖的爪骑士直接将队伍分割了，大部分跟随威尔逊的人都被杀死，两位封印了灵魂的圣女在混乱中被带走，他只能勉强保住那块神魂碎片。 在那之后，威尔逊就再也没见过两位圣女。 直到前段时间，身在皇都的帕特里克告诉他，圣女被找到了…… 这重新燃起了威尔逊的希望，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终于可以继续。 有了圣女的身体作为容器，那块神魂碎片就能迅速与其他部分融合，让神明的火种燃起。 威尔逊一直认为，重组派当年只顾把神明躯壳拼凑在一起的行为是愚蠢且亵渎的。 伟大的破碎之神怎么可能只是一副没有神魂的空壳？ 但意外再次发生了。 帕特里克到现在都还未出现。 在冥灯城下等了许久的威尔逊只等到了一块自行归来的神魂碎片，而且那碎片好像还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变得比原先更加残缺。 更让威尔逊迷茫的是，他发现自己貌似一直都被骗了…… 由于那块神魂碎片变弱，深谙神魂之理的威尔逊很快就发现，钻入神魂修复仪式的碎片泄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气息，那与他们的神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威尔逊并没有停下——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为了复苏伟大的破碎之神，他不惜与虎谋皮……更要吞虎入腹！ 不管那个神魂碎片属于谁，只要进了破碎之神的复苏仪式，祂必定会变成破碎之神的一份子！ 现在，就差一股足以点燃神火的能量，只要利用神魂仪式赢下这座城，伟大的主就有机会复苏…… 可惜，没有圣女殿下的身体作为容器，复苏的神魂会十分脆弱…… 啊，温蒂妮殿下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但一切都为了吾主，殿下为何就不明白牺牲的意义？ 威尔逊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想着各种事情，直到眼皮沉沉的压下——他好像感觉到他们的主在召唤他…… 房间里的主祭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房间外的两个守门的教徒已经先后受到了“主”的召唤，就这么靠在门边站着睡着了。 …… 破碎神殿中，佐伊看着又一个从灰雾中走出的信徒，那满脸迷茫的样子与之前的几人都差不多。 每一个见到破碎神殿的受召唤者都会经历从迷茫到惊恐，再到受宠若惊、欣喜若狂、五体投地等等的转变…… 她已经一连召唤了七八个人的灵魂了，这些人的反应都不怎样，差一些的甚至会显得有些疯傻，像是被吓坏了。 佐伊能够分辨出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禁不住神力威压的普通信徒，不需要戴维指示，她自己就直接用灰雾将他们的灵魂隔离。 此刻，她还在毫不停歇的把手伸向光影中的星芒，手指专挑密集的地方点点点…… 反正戴维少爷说过：就当是抽奖，抽不到也无所谓，都弄进来再说。 没法忽悠的以后找出来杀光，能忽悠的就留着有空忽悠一番。 不过佐伊怎么抽都抽不到目标，旁边的佑伊有些看不下去了。 “姐姐，其实也不一定是中间的，要不试试边上的？” 说着她就随手点了下旁边的一颗星点…… 这一次，灰雾中出现了一位梳着大背头，衣着一丝不苟的老者。 佐伊愣了一下，没有立刻用灰雾将其隔绝，因为这位老者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 他看见宏伟的神殿后，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泪水。 “主啊……” 威尔逊呜咽着的走到神殿之下，躬身跪倒，“……您终于原谅我了……” 再抬头时，老者脸上原有的迷茫、愧疚和自我怀疑通通消失。 他露出了释怀的笑容，老脸上泪水纵横。 “伟大的破碎之神！重组教派主祭威尔逊，愿意为您献上一切！” …… 宝座上的双胞胎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来了，召到正主了！” 这家伙的反应和大祭司埃夫纳西斯初次进入灰雾时差不多，身份上应该就不会有假…… 奇怪的是…… 他不是叛徒么？为啥看到背叛过的神只还会如此激动？ 帷幕外的戴维同样也有这样的疑问，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这家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叛徒。 事实也正是如此，主祭威尔逊只觉得自己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复苏他们的神…… 如今，破碎神殿出现在他的眼前，更是让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戴维眼睛一转，既然如此，这家伙或许还有忽悠的价值…… …… 威尔逊高声赞美了两个至高的宝座后，立刻就注意到了帷幕前的另一位恐怖存在。 他身形修长，身穿黑色长衣，大马金刀的坐在台阶上，弓着身子，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居高临下的静静看着自己。 其脸部被精致的灰雾覆盖，看着就非常特殊——这是佐伊刻意为“神使大人”调整过的伪装。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身后那四条随意垂落在两旁的巨大深红色臂膀…… 主祭大人见过那东西——主的躯壳，圣遗物手臂！ “这……他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姿态？” 威尔逊的手有些颤抖，那人能够如此随意的坐在神座之前，看似是对神的不敬，实则尽显神对其的恩宠。 这样的存在，绝对不简单…… “难道……是吾主的使徒？” “威尔逊？” 这时，那人开口了，其嗓音通过灰雾的传递，直入人心，一下子突破了主祭的心防。 “是……是我……”主祭下意识作出回应。 “很好，”那人脸上的灰雾一阵蠕动，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看样子你还没疯，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啊。” “您，您到底是……”威尔逊抖着下巴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直起身换了个姿势，翘起腿，看似随意的摊开手，身后的四臂也随之伸展。 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我只是吾主的传声筒，不过在向你传达吾主的旨意前，我可以给你解释的机会……” 听到这话，威尔逊双膝一弯，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是神使……果然是神使…… “神使大人，我……” “不要急。” 演得很开心的戴维伸出神尸之手，用比主祭脑袋还大的红色指尖轻轻点了下老者的额头。 “……吾主知晓一切，我只是想亲耳听到你口中的解释而已。” 威尔逊的脑袋只是被稍稍碰了一下，脑门就嘭的一下砸入地面。 “神使大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吾主啊！！！” 第267章 我亲自来 以破碎之神的名义恐吓破碎之神的狂信徒，效果真的妙不可言。 只是随便吓唬他一下，就能把话都套出来 戴维都有些爱上这种欺负傻子的感觉了，呵呵…… 说到底，威尔逊和埃夫纳西斯其实都是同一类人，只是比起埃夫纳西斯，威尔逊显得更加激进。 例如把自家圣女的身躯拿去做神只的实验性容器这种事，埃夫纳西斯想都不敢想。 在神使与高耸帷幕共同制造的压力下，威尔逊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让戴维了解到了很多关于破碎神教的事情，包括破碎教的过去、教派为何会分裂、双胞胎的些许过去、到底是谁给了威尔逊绑架圣女的胆子…… 跪在神前的威尔逊，无比坦诚。 听完后的戴维眨了眨眼，冷笑着靠在了台阶上，显得有些慵懒。 关于神魂复苏的那部分计划，其实他早就通过帕特里克的脑子窥见一二。 不过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个计划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个非常疯狂的理念。 早在三百年前，破碎教会就开始谋划着复苏他们的神——以拼凑的方式。 不过当时的复苏计划失败了，神明的躯壳再次碎裂，只留下了许多神秘的圣遗物，也就是“神尸之手”。 自那以后，除了一部分留在帝国境内继续发展的破碎教徒，大量自称为“重组教派”的破碎教成员就进入了黑暗大陆深处，就此消失无踪。 直到神的气息再次降临，阿伽门农大公的两个女儿成为了神选的圣女…… 比埃夫纳西斯更偏激的威尔逊也被选中，他收到了来自黑暗大陆深处的联络，那些人告诉他：圣女的存在意义，就是成为神明意志的载体…… 所以威尔逊盗走了圣所下封印的神魂碎片，偷袭了圣女并将她们的灵魂封印，可悲哀的是，那个碎片其实是深渊之主鸠占鹊巢的把戏。 “所以，你可知那神魂碎片到底是谁的？”戴维玩味的问道。 “我……我本以为，那是吾主散落在深渊的一部分……”威尔逊懊悔的低下了头。 “哼，可笑……” 戴维摇了摇头，“那是莎盖忒尼亚的残魂，你和帕特里克差点就把圣女的身躯拱手让给了别的东西。” “神使大人，我罪该万死……但是，请听我说，我还有补救的方法，只要我们能完成吾主的灵魂复苏仪式，吾主就能吞噬掉那块碎片。” “当然，你当然有补救的办法。”戴维打断了威尔逊，语气森森。 “因为我亲自杀了帕特里克那个蠢货，夺回了两位圣女，还帮你削弱了莎盖忒尼亚的神魂，现在……你可以随便去补救了。” 威尔逊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可神使大人此时却话锋一转，“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你错就错在太过无能！” “额？” 主祭愣了一下，他还以为神使会斥责他亵渎圣女，亵渎了自己的信仰…… “为了吾主的复苏，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你想的没错，圣女的躯壳亦是吾主所赐之物，可问题是，你的手段太过愚蠢！” 神使大人言语间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也让威尔逊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啊，原来神使大人是理解我的……我并没有被神明放弃！ “……利用圣女的身体没有问题，复苏吾主的灵魂也没有问题，问题就是，你搞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成，我对你太失望了……” 神使的话虽是责难，但威尔逊听在耳中，却顿感一种难得的“惺惺相惜”。 没错，我一直都没错…… 埃夫纳西斯那帮人还称他为亵渎的叛徒……看看啊，连神使大人都认同我的方法，我只是能力有限而已啊！ “大人啊！您说的对啊，我让您与吾主失望了啊！”威尔逊愧然泪下。 “所以我忍不了你了……” 正当威尔逊以为神使大人要一巴掌拍死他时，神使闪到他身前，低头在他耳边说道： “我会亲自去帮你完成那个仪式，这就是吾主的意志，也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有我在，你不可失败。” 听到这句话，威尔逊激动得的双肩颤抖。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神使大人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能奢求什么？ 为了吾主，这次必须辅助神使大人完成仪式！ “大人，一切照您吩咐……” 戴维站起身，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不让埃夫纳西斯参和进来的原因，大祭司根本没法和威尔逊“同流合污”。 至于戴维，他的立场就灵活了。 身为“神使”，他可以是惩戒者，也可以是推动者。 只要顺着这老头的计划介入进去，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接近威尔逊，悄然掌控对方的布置，甚至利用那股可以随意牺牲的力量去做更疯狂的事情…… 高坐于宝座之上的两姐妹听完威尔逊和少爷的对话后，都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不仅是因为少爷那套玩弄人心的手段与堪比邪教头子的演技。 还因为自己这圣女身份的危险性……要是少爷真是什么神使，她们可要被吃得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 从马车上醒来后，戴维靠在双胞胎的怀里陷入了沉思。 与威尔逊的交流让他确认了三件事： 一是关于两姐妹如何落入自己手上的谜团——那似乎是在威尔逊封印两人灵魂后的一次意外才导致的结果。 不知发生了什么，血神信徒同时找到了神尸之手和两个失忆的圣女，企图连带着戴维·弗兰克一起献祭给血神，这背后好像又是另一场阴谋…… 第二件事，则是莎盖忒尼亚的踪迹——虚弱的深渊之主残魂已经和威尔逊一起进入了冥灯城，她在等待着主祭开始灵魂仪式，企图在仪式中吸收其他灵魂之力。 两边都在打着吃掉对方的主意，就看谁的手腕更粗了。 第三，是威尔逊如今的确切位置以及他的全部计划——主祭同样想要赢得冥灯城的盛宴，只要以灵魂仪式释放的强大神力作为后盾，他有信心能够夺下这座城。 不过现在计划已经变成主祭以仪式的神力支撑戴维这位“神使”去夺取一切了，毕竟这才是赢面最大的方式。 至于藏在仪式中的莎盖忒尼亚，不好意思，必须让末日女王大人再做一次嫁衣了……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戴维已经没有不入城的理由了。 他的筹码越来越多，赌桌上的奖品价值也越来越高。 至少，他也要为了老师和两姐妹抓住威尔逊，让他把双胞胎的灵魂封印解除。 在那之后，他不介意送那老头一程…… …… 与此同时，冥灯城高城区的其中一座高塔大厅内。 老巫妖克莱门特正坐在一张长长的餐桌席位边上。 不过此刻的克莱门特并没有在享用美食，他的神色是呆滞的，上身的礼服也被溅了大片血迹。 围坐餐桌者共有14人，就在刚刚那一瞬间，9个人的脑袋被切了下来，身体“嘭”的炸开，血浆染红了大厅，撒满了整张桌子。 那9个人直接死了。 其余包括克莱门特在内的5人中，有三位从血浆的形态重新复原……泥做的巫妖也勉强恢复了人形，唯有那位坐在长桌尽头的少女，舔着手指，一脸笑意，若无其事。 因为就是她动的手…… 只一个眨眼，9个五阶血食者贵族直接暴毙，这还没有算上餐桌旁那些站在一边的低级贵族。 “唔……看样子这九个人是多余的了，来人，把这些血清理一下……”少女眯了眯眼，扭头看向克莱门特。 “至于你，巫妖，你可以把那个蠢货没说完的话说下去了。” “呃……” 克莱门特吞了吞口水，讪讪一笑，“我想，刚刚蒙托利骑士想说的，是关于猎人的情报……” 第268章 真祖，集市 本来，这是一场属于王庭贵族的晚宴。 一共十二位有资格入城的血食者贵族列席，再加上作客的克莱门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冥灯城这一代的城主大人出现。 血暮王庭三位仍然活着的真祖之一，红石女王，贝纳维德斯。 这位女亲王已经沉睡了足足百年，也掌控了这座冥灯城将近百年…… 可惜的是，这一百年间，红石亲王并没有完成与冥灯城的契约，因此，百年一次的盛宴再度举行。 自从毁灭之星降临，冥灯城已经换过两次主人。 红石亲王就是在百年前的盛宴中从灵族化身的手里赢下了它，此后，亲王大人在睡梦中研究了这座城整整一百年。 血食者们最终得出了一个让人失望的结论。 就算是亲王，也难以彻底掌控这座城——所以贝纳维德斯向王庭发出了请帖，十三个氏族中所有苏醒的强者都可以来参与这次盛宴。 只要保证冥灯城还在血食者手里，谁来当这个城主都可以。 现在，除了多兰氏族的少主梅尔伍德还未到场外，所有参与者都在期待着那位慷慨的女亲王到来。 奇怪的是，最终出现在王庭贵族面前的却不是风姿绰约的亲王大人，而是一位美丽动人的血食者少女。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晚上好……” 少女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坐上属于亲王大人的位置，然后用可爱的童声向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我叫克里斯提雅，是红石女王贝纳维德斯的女儿。” 少女扫视众人一眼，微笑着发出甜美的宣告：“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冥灯城的新主人啦。” 在座的王庭贵族都沉默了。 有资格参与盛宴的家伙或多或少都有些城府，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的胡言乱语大惊小怪。 正当贵族们准备把这当成亲王大人的一个小玩笑时，少女又开口问道： “多兰氏族的人呢？梅尔伍德没来么？” 站在克莱门特背后不远的蒙托利上前一步，朗声道： “诸位尊敬大人们，我是多兰氏族的骑士蒙托利，我必须向亲王大人和各位禀报一件事，关于‘虚光’……” 听到“虚光”这个称号的时候，少女的脸色微微一僵。 与此同时，所有血食者贵族都把目光“唰”的移向少女，他们的瞳孔猛地一缩…… 然后血光就炸开了。 该死的人全部死绝，没死的人恢复人形后，都默默的低头整理自己的衣领或者袖口，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恐惧。 他们已经明白，少女坐在那个位置并不是一个玩笑。 她真的有实力成为冥灯城的新城主！ 克里斯提雅，一位新生的血食者真祖，拥有不输于她母亲贝纳维德斯的恐怖实力，位列六阶，飞升之上，差一步登神…… 座位最靠近少女的一位王庭女伯爵用雪白的丝巾轻轻抹去脸角的血迹，当克莱门特哆嗦着说出梅尔伍德被猎人袭击的消息时，女伯爵却斜眼看向笑颜如花的少女。 她似乎闻到了贝纳维德斯大人的血气…… 难道…… 难道这孩子亲手杀了一位真祖…… 杀死了自己正在沉睡的母亲？ …… 餐桌另一头，巫妖小心翼翼的将不灭者戴维·弗兰克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没敢再提奥利维亚的称号，很明显，少女对那个女人有很大的反应。 实话说，克莱门特已经有些后悔来凑这门热闹了，他是万万没想自己会遇到一个如此疯狂的家伙。 本来只是想找红石亲王叙叙旧的，现在看来……或许只有去了冥府才有机会和她叙旧啦。 “……哦？不灭者……” 少女歪着头，一脸天真的问道：“我听说猎人们都是些怪物，猎人中的猎爵，更是怪物中的怪物……你说的不灭者，他很恐怖么？” 克莱门特咧了咧嘴，原本有些僵硬的面庞缓缓放松下来，转而露出了一个怪怪的笑容。 “恐怖的不是不灭者，而是他身边的东西…… 不灭者本人脆弱无比，没啥威胁，但据我所观察，至少有五位神明在背后支撑着他……” 老巫妖顿了一下，忽然就开始信口雌黄： “而且那家伙还个极端鲁莽的疯子，毫无理性，冷酷无情，残暴无道，最喜欢的就是虐杀血食者小鬼，特别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巫妖话还没说完，一道血刃就斩碎了长桌。 克莱门特的身体直接化成了灰，随风飘散。 不过那些灰还是张开嘴把话说完了。 “……阁下，我要告诉您的就这么多，祝您玩得开心，再会……” 话音消散，克莱门特消失无踪。 眼看巫妖跑路，少女冷哼一声，嘟囔了一句：“哼……专杀小鬼？你才是小鬼！” 片刻后，巨塔之下。 消失的巫妖并没有直接离去，他的身影再次凝聚，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许多无法复原的裂纹。 “贝纳维德斯……你真的死了么？” 克莱门特扭头看向高城中心那座被隐藏起来的巨塔，神色中的揶揄与薄凉全然消失，眼里只剩某种飘渺的念想。 …… 不灭者是一位怎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的答案暂时还没多少人关注。 哪怕将它放在更多的情报中夹带着一起出售，也引不来半个顾客。 问题不在于不灭者，而在于正在举着牌子站街推销自家情报的卖火人…… 因为它卖得实在太贵了。 这大街上，也只有它一人坚信自己手里的情报价值连城，哪怕做不成一次生意，它也一脸无所谓，就这么继续站着，等待着…… 直到那位血食者少主出现，卖火人才终于迎来了自己今夜的第一位客人。 梅尔伍德（戴维饰）的手里牵着两条锁链，叮叮当当，晃晃悠悠的来到卖火人面前，摸着下巴看了眼它举的牌子。 “绝密！！冥灯城宴会参与者最全情报！” 他忍不住咧嘴笑了。 举牌子的卖火人用绷带缝隙中的怪眼看向血食者身后两个被铁链锁着脖颈的女人，顿时恍然。 那铁链一看就是某种掩饰用的装饰品，而那两个短裙女仆装打扮的美艳双胞胎，卖火人已经在戴维身边见过一次。 “原来是弗兰克大人……” 血食者扮相的戴维没有跟它客套，反而开口问道：“你的情报怎么卖？” 卖火人龇起牙，“我卖得很贵。” “有多贵？” 卖火人张开双臂，抱了个很大很大的圆。 “半城不换！” 戴维挑眉，“具体是？” 卖火人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指向远处灯火万千的冥灯城。 “我要那城中一半人的命，包括他们身上的东西……” 这怪物瞪着燃烧的眼睛，说出了一番有些吓人的话。 双胞胎的锁链轻轻响了一下，她们皱了皱鼻子，稍稍靠近了戴维的后背。 这是一片被各色怪异帐篷包围的集市。 高耸的帐篷间横竖挂满了多彩的绸布。 街头还摆着不少琳琅满目的摊子，其上除了各种奇怪的神秘之物，还有一些装有活物的笼子。 集市中人来人往，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菜市场肉摊的腥气，其中又混杂了某种神秘的熏香。 但唯独戴维和卖火人站的地方，根本没有别的存在敢靠近半分。 所有人或非人见到这两个沉默相对的家伙后都选择了绕路。 这片角落此刻显得尤为寂静。 雷光“哧啦”一下闪过，多萝茜与奥利维亚手牵手跳出虚空，出现在戴维身后。 信使少女手里还捧着一个匣子，而奥利维亚手里则抱着一堆好像是棒棒糖的零食…… 戴维回头看了眼老师，伸手指了指卖火人的牌子。 正准备张嘴吃糖的奥利维亚看到后，点了点头。 “好……” 得到肯定的戴维伸手取下卖火人的牌子，沉声道：“我可以给你更多，但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您希望得到什么呢？” “我给你全部……但我要你帮我赢！” 卖火人咧开大嘴，眼睛瞪得更大了。 它收起牌子，抚胸颔首，“既然如此，请跟我来，咱们可以好好谈谈这笔生意……” 第269章 游戏规则，晋升 卖火人带着戴维从路边的缝隙间走出了集市，来到了一片无人的区域。 它随手掀开左近一个空着的帐篷，将戴维与奥利维亚她们迎了进去…… “弗兰克大人，与您的交易总是那么的令人愉悦。” 它与戴维对坐在帐篷隔间的茶几边，随手将身侧的屏风拉上。 隔间的另一边，双胞胎姐妹正在准备着三阶晋升仪式的法阵，奥利维亚在一旁亲自引导她们进行仪式。 她们已经凑齐了所有仪式材料，戴维打算让她们在入城前抓紧机会晋升。 “……不过在与您确立契约前，我必须先向您解释一下冥灯城盛宴的规则。” 卖火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份古老的皮质卷轴，将其放在桌面摊开后，戴维发现那是一张十分精致的冥灯城平面图。 从地图上看，冥灯城的占地面积达到了33平方千米，非常庞大（相当于460个足球场大小）。 其整体结构十分规则，环形的外城墙及城墙内区画出一个规整的圆，内部的八个方向分别耸立着八座高塔。 每座高塔的附属建筑向外辐射成八个区域，共同组成了面积最大的“下城区”。 下城区往内，还有一个名为“外谷区”的环状地带，那个部分就如一道环形的深谷，建筑物沿着峭壁搭建，一直延伸入地下。 它与下城区形成两个同心环，共同包围着内部由四座更巨大的高塔组成的“上城区”。 在上城区的最核心区域，才是那座被隐匿的中央高塔。 “……弗兰克大人，冥灯城的盛宴覆盖整座城池，城中所有区域，都会成为你们的‘棋盘’……” 卖火人竖起一根手指，随意点向下城区的其中一座高塔。 “请注意，盛宴的本质并非单纯的战斗与杀戮，而是争夺所有区域的灯火，直到掌控整座城。 这些高塔、城中的建筑、室内的环境、地下设施，以及街区上都亮着大量灯火，只要您献出一份能量，就能控制它们。 以您的条件，完全可以把这个过程变得非常优雅。” 卖火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除了需要争夺的灯火外，还有一种必须抑制的威胁，那便是‘钟声’。 在冥灯城中，灯火代表着秩序、理智与现实，而钟声则代表破坏、疯狂与混沌…… 所以，您可以毁掉所见的任何一口钟。” 说到这里，它眨了眨眼，“……亦或者将它们留下，用来折磨您的敌人。” 灯火……钟声…… 这就是冥灯城最核心的两样东西。 除此之外，就是其他的盛宴参与者了…… 卖火人又拿出了一本厚如城砖的大书，嘭的一下砸到地图上，拍了拍它的封面。 “鄙人已经把所有参与者的情报都记录在了书里，共包含一万两千三百三十一个智慧存在，其中对您构成严重威胁的共有三十六个，包括九种您应该未曾接触过的超凡道途……” 听得头晕眼花的戴维一手按住了卖火人准备翻书的动作，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本书你还是留着自己读，我说了，我要的不只是情报，我要你帮我赢。” 卖火人耸了耸肩，啪的一下将封皮合上。 “既然如此，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提醒您的……” “其实，我更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收集到这些情报的。” 戴维稍稍推开一点身侧的屏风，看向双胞胎姐妹的仪式阵法。 一道本不应该存在的奇特月光穿透了帐篷的顶部，照耀在分别立于两个法阵中央的双胞胎身上，一阵阵银色的涟漪绽放，光芒荡漾在帐篷中。 为了掩饰这些力量波动，奥利维亚还召唤了大吞噬者包住了帐篷…… 卖火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答了戴维的问题：“因为我能窥见所有与交易相关的概念，从而间接获得买卖双方的信息……” 这就是卖火人神奇的地方，任何有生意的地方，都有可能出现它的身影。 对此，戴维没有深究，他只需要这家伙的能力暂时为他所用就行。 至于卖火人狮子大开口要的报酬，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弗兰克大人，实际上，大部分参与者希望获得的‘胜利’，其实都是不完整的。” 卖火人的话再次引起了戴维的注意。 “既然您雇佣了我，那么，我便告诉您一个秘密…… 冥灯城是有智慧的，它会与赢得盛宴的城主签订一个契约，如果契约者在一百年内没能完成契约的内容，它会再次开启盛宴，重新选择城主。” “契约的内容是什么？” “登神……” “嗯？”戴维怔怔的看向它。 “您没有听错，契约的要求就是在百年之内登神。” 卖火人怪笑起来，“这种事情，别说是什么城主了，这世间几乎就没人能做到……不过！” 它的声音忽然压低，“……既然冥灯城立下了这么一个契约，必然有其原因，只是前人都没有搞懂罢了——实际上，冥灯城，就是一块用来登神的垫脚石。 这是现任城主贝纳维德斯发现的秘密，不过她察觉这一点时，已经迟了，她早已错过了机会……” “什么意思？”戴维眯起眼睛。 卖火人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踏步的姿势。 “从您踏入冥灯城的那一刻起，就相当于迈上了这条阶梯，这是一个仪式，一个塑造‘概念’的过程。 在那场盛宴中杀光所有竞争者虽然能让您获得胜利，但对这个仪式却没有太大帮助…… 所以，您的胜利，必须契合冥灯城的仪式——赢，要以‘神’的姿态赢！这才是登神长阶的开始……” 这个世界，有死去后戴上王冠成为伪神的存在，也有活生生堕入恶念踏上神坛的家伙，更有天生便高居神秘巅峰的古老神只。 无数超凡者走到自身道途的终点后，得到的却是一片茫然，他们都找不到继续往上的路…… 殊不知，登神的方式千奇百怪，或许他们早已错过了命里唯一的机会。 而此刻，就有一条靠点燃灯火登神的岔道出现在了戴维面前…… 屏风的另一边，更加耀眼的光芒爆发，戴维身后插在地面上的破碎暗月也在嗡嗡颤动，似乎与那些逸散的神力产生了共鸣。 沉默的戴维将屏风拉好，避免被那些光芒直射。 他知道双胞胎的三阶晋升仪式并不会这么简单，跨越到高阶的超凡者首次直面神秘之海，那就是一次绝对凶险的考验。 就如他当初晋升一样，唯有顶住神秘之海的信息洗礼，晋升者才能活下来。 不过有奥利维亚在，这都不是问题。 老师双眼中的金光直照神秘之海，她所释放的光芒足以与其中的幻影争辉，她就是虚空中的太阳，她的力量无时无刻都在指引着仪式中的两姐妹。 到了最后，仪式的光芒已经溢满了整个帐篷，连屏风都没法遮蔽，薄薄的板子几乎要被光芒射穿…… 可卖火人不为所动，它瞪着燃烧之瞳，盯着沉默的戴维，满脸狂热。 …… 光芒熄灭，佐伊和佑伊同时从无数银色涟漪组成的光门中走出。 她们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神力，久久无法回神。 眼里的世界好像不一样了…… 佐伊轻轻抓住掌心的空气，手心出现了一点点扭曲，就像荡漾的水面。 而佑伊则歪着头，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像那里会随时多出来什么东西似的。 两人的眼中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恐，只有些许迷茫。 和戴维想的不一样，她们在神秘之海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除了有奥利维亚的力量亲自引导外，一片来自破碎神殿的阴影也笼罩了她们。 那巨大的帷幕帮二人隔绝了大量来自神秘之海的光芒。 奇特的是，她们还在那片海洋中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那是大量曾经被她们接受过的“知识”…… 如今，那些知识又随着仪式回到了她们体内。 佐伊看见的，是一面奇特的镜子，镜子的背后，是名为【虚幻】的世界。 佑伊却看到了无数环绕自己飘荡的光影，每一个光影都与她自己一模一样。 她好像能【复制】自己了…… 第270章 入城 某个营地的背后，有些胆颤心惊的道格正缩在角落中。 其他的破碎教徒都分散开去去寻找他们口中那个“叛徒”的线索了。 唯有他不知道该干嘛。 就算想跑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啊…… “该死的阿布思……” 这种时候，道格还是很想念那个老倒霉蛋的。 那家伙虽然倒霉，可怎么说也是个超凡者啊，他那能力再废物，必要时占卜一下，指条明路总可以…… 正当道格悄悄的诅咒独自跑路的老头生儿子没屁眼时。 一只手穿过他身后的帐篷夹缝，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这好险没把道格大爷活生生吓晕过去…… 他一扭头，才发现拍他肩膀的人正是阿布思。 只见老头的手里拽着自己的大尖帽，正在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跟个风箱般似的，脸色还十分紧张。 “快！快帮帮我……” “你干嘛！？你惹上什么鬼啦？” 道格心里抽抽了一下，要不是被老头抓得死死的，他现在已经跑了。 很显然，阿布思就是在逃难…… “没有……没有什么鬼……” 老头还死不承，一边喘气一边急声道： “那个，你不是神偷嘛，快，帮我藏起来。” “呸！你别粪口喷人，我才不是什么小偷……等等，你偷别人家东西啦？还被人发现啦？” 道格一瞪眼，立刻把老头从缝隙对面抓过来，探头往他身后瞅了几眼。 幸好，并没有什么怪物从后头追来。 “哎！都说了没人追我……额，暂时还没有人追我，但我得想办法把这个东西藏起来，这对我非常重要！” 阿布思一边说，一边露出大帽子内的东西，道格低头一看，那帽子里竟然兜着一颗荧光四射的美丽水晶球…… “少爷在上啊……你到底偷了谁的宝贝啊……” 道格差点看呆了，那水晶球上散发的奇异光泽和神秘波动足以让任何看见它的人身心沉沦。 阿布思见状立刻用帽子把它裹上。 “我也不知道啊，刚刚我只是跟着命运的指示，莫名其妙的找到了无人的帐篷，那帐篷里就放着这颗水晶球，也无人看管……不就是天意嘛？” 天意你个头啊！ 回过神来的道格龇牙咧嘴的瞪了老头一眼。 原本还指望这家伙能给他指条明路，现在看来，那命运的指引尽是黑路，根本就信不过！ “做我们这行的……呸，我是说，做这种事的人，都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你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身边又没有少爷兜底，你觉得我们能往哪里藏！？” 阿布思也一瞪眼，“我当然知道什么东西能拿，我一看到这水晶球就知道，它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至于往哪里藏，我这不是来请你指条明路嘛……” 你特么让我来给你指明路！？ 道格快被气傻了。 他懒得再跟这固执的老头多说，抢过帽子，兜着水晶球就往阿布思脑袋上扣。 坚硬的水晶球顿时把阿布思砸得眼冒金星，他感觉自己头顶飙红了…… “你就先把它藏在头上，等下往那些破碎教的人堆里混，他们很擅长隐藏气息……不过我警告你，如果真有什么恐怖怪物找上门来，你要立刻把它扔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破碎教徒从旁窜出，一把抓住了他们。 “走！迦南感受到神使大人的召唤了。” “啊？” 道格一脸的莫名其妙，阿布思小心翼翼的扶着头上的帽子，不等他们多问，那人就将两人拉走了。 …… 扑哧…… 帐篷间的小巷子里，五颜六色的鲜血溅满了这条巷道。 狩言者轻轻一甩手中锯刃，伸手整理了一下脸上的全罩式面具。 在他身后，只剩一地七零八落的怪物残尸。 这些怪物都死得无声无息，一声哀嚎都无法发出，没一个能逃过狩言者的“静谧”能力。 猎爵将利刃挂回腰间，继续往冥灯城大门的方向前进。 猎杀这些怪物只不过是顺手为之，狩言者很清楚自己没法杀光城下的所有黑暗之物。 实在太多了……能杀一个是一个…… 不过在他的感知中，像他一样在悄无声息的清理怪物的存在还有不少。 似乎都是前来参与宴会的猎人…… “哼，不知道能见到几个老朋友。” 狩言者路过一个路口时，视野正好捕捉到远处一个从阴影中蹿出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大衣，头戴圆帽，脸上还戴着一张鸟嘴面具的家伙——打扮得像个鸟嘴医生。 狩言者认不出对方的身份，不过那个鸟嘴医生手里提着一把沾满了赤血的锯子，另一只手还提着一颗兽头。 猎爵收回视线，身形闪动，消失在原地。 在这里撞上其他猎人，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毕竟他们一会儿就会变成敌人…… 狩言者离去后，鸟嘴医生扭了扭脖子。 “呼，还以为立刻要动手了呢……” “动什么手？” 身后传来一把飘渺的声音，鸟嘴医生回头，面具的镜片上反射出一个头戴兜帽的人形。 不过那人的兜帽下没有人脸，只有一团幽蓝色的鬼火。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位很强的猎爵……教授，你刚去哪了？”鸟嘴医生朝那非人之物问道。 “哼，你说那边有小妞在跳舞表演，我就去看了下，啧……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把那种雌性的杂毛鼠人称为‘小妞’！” 鸟嘴医生双肩耸动，像是在笑。 两个看着不太正常的“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向某个集市的入口。 在那里，有个画满了星星的帐篷，那就是他们的落脚地。 不过那个鬼火脑袋拉开帐篷时，却发现原本被放在里面的水晶球不见了…… “呵呵，终归是跑掉了。” 鸟嘴医生看向它，奇怪道：“教授，你设置了好几个仪式结界，这都能让那颗卵逃了？” 教授的火焰脑袋晃了晃，像是在摇头。 “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啊，呵……没关系，我带它来，就是为了让它跑掉的，这样它才能帮我们找到那个命运所指之人。” 这时，帐篷外忽然响起了骚动，出去一看，就见冥灯城的中心升起了一道通天的光柱…… …… 外围的营地边缘，正在啃食地上尸体的重生之子抬起头看向那座缓缓出现在冥灯城中央的宏伟高塔，嘴里咔嚓一下咬断了一条断臂。 “嗯……我的兄弟……开始了……” 它通过魔契向戴维传去波动，很快就收到了回应。 兄弟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 重生之子刚刚已经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被某个仪式献祭给了神秘之海，这代表跟在兄弟身边的那两个肉人也完成了晋升…… 呵呵，脆弱的小东西们，终于变得有点用了。 这场弱肉强食的盛宴让重生之子都感觉心潮澎湃……它很赞同兄弟的决定，任何可以被利用的力量都应该利用到极致。 这样，它们才有机会吞掉所有人！ “来……我的兄弟……吃光它们……” 不过在那之前，重生之子还是低头先把嘴边的尸体吃了。 那些四处杀戮的猎人们，真的太浪费粮食了…… …… 通往城门的桥梁前，道格和阿布思被破碎教徒夹着走了上去。 走在最前头的迦南还显得有些兴奋。 道格打探后才知道，原来刚刚迦南不知为何就“感受到了主的召唤”，莫名陷入了梦境。 他似乎在梦里看见了伟大的破碎神殿，以及神使大人无比伟岸的身影…… 醒来后的迦南就认定那是神使大人在召唤他们，立马召集众人入城。 眼看那座宣告宴会开启的中央高塔缓缓显现，道格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为啥要来趟这种浑水啊……” 踏上大桥前，还想作最后挣扎道格跑到迦南面前。 “……有没有一种可能，神使大人根本不在城里？” 迦南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我们找遍城外都没有找到威尔逊的线索，他一定就在城内，神使大人来此肯定也是追杀叛徒的，不在城里还能在什么地方？” “额，那我们难道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不然呢？”迦南瞪了他一眼，“难道要城里的人放烟花、拉红毯、开礼炮迎接你吗？” 接着，道格就目瞪口呆的见识到了这帮邪教徒神乎其技的混子手段。 他们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向了桥对面的小门。 一路上，巡礼者们都表现得非常虔诚。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对谁虔诚…… 反正见到任何邪神的信徒，他们都要在嘴里赞美对方的神明一番——讲究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当那个奇异的仪式结界扫过道格的身体时，他明显感觉到冥灯城在寻找他身上的某种东西。 应该是请帖之类的…… 不过这种感应都被巡礼者的能力屏蔽了……只要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他们就能骗过整座城。 然后他们就这样混在进城的人流中，进去了…… 走入城门之时，哪怕只是一个小门，道格也深深的体会了到自身的渺小与无知。 就在他入城的同时，一辆铁色的马车也从宽阔大桥的正中央驶向了城门。 马车径直从最高大宏伟的门洞中穿过，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入了灯火闪烁的城内…… 第271章 宴会 霓虹的光芒在眼瞳中扩散。 色彩似乎来自不同的灯火，它们由星星点点化作缤纷的雪花，将世界都变得朦胧无比。 戴维在入城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巨大的门洞背后，就是那样的一片被繁华灯火遮蔽的世界。 当马车冲出城门洞时，戴在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一阵发烫，接着，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模糊。 晃神间，缤纷的光芒重新凝聚，摇曳的烛火近在眼前。 戴维抬起眼皮，看向手边小圆桌上的华美烛台，那上面亮着五颜六色的烛光，似乎就是他刚刚看到的一切。 咦？ 怎么回事…… 他抬头四顾，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已经不在马车里了。 眼前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而他现在就坐在大厅两侧供人休息的椅子上。 他的身侧站着同样一脸迷茫的多萝茜，双胞胎姐妹就像女仆一样立在他的椅子背后，她们也是刚刚睁开眼睛。 左手边的茶几对面还坐着奥利维亚，她扭过头来，目光越过烛台看向戴维。 “我们应该是被传送到了城中的某个地方，这和你手上的戒指有关系。” “嗯。”戴维点头，他看向自己的脚下，发现禁忌物铁浮屠已经变回了一双铁靴，就套在他的脚上。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在哪里都一样。” 几人身处的大厅还有不少人，不过这些人的装束都很奇怪。 他们不像是来参与“盛宴”的，更像是真的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贵族宴会。 准确来说，这是一场舞会。 人们盛装打扮，男男女女戴着精致的半颜面具，跟着大厅中悠扬的小提琴乐声踏动舞步。 飞扬的红裙，跃动的皮靴，晶莹的高跟鞋，摇曳的纱绸饰…… 戴维饶有兴致的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一手背向后腰，一手伸向隔壁，向奥利维亚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动作。 “老师，陪我跳一支舞，如何？” “我不会。”奥利维亚摇头。 不过戴维直接抓起了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我教你。” 戴维笑嘻嘻的牵着奥利维亚退入场中，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您只要跟着我的脚步就好了，没什么难的。” 在子爵领的时候，纨绔子戴维·弗兰克可是舞会中的“王”，戴维也就从他的记忆中继承了这点技能了。 不过奥利维亚对这种游戏没什么兴趣，她只是配合着戴维轻轻旋转，目光则四处扫视。 “这些人，都不是真实的存在，他们只是冥灯城的‘记忆’……” “嗯……” 戴维半眯着眼睛，轻嗅身前少女的香气。 “应该不只是记忆，他们身上还蕴含着能量，这就是卖火人所说的，可以被拿来当成燃料的东西。” “你打算怎么做？” 奥利维亚抬起眼眸，目光澄澈动人，大厅上方闪烁着无数烛光的水晶吊灯反射在她的瞳孔中，为那温暖的耀阳点缀了一朵美丽的花。 “一步步来就好，这些过去的幻影终将消逝，卖火人要我赢的优雅，咱们就陪他们安安静静的跳完最后一支舞又何妨？” “很好，不要着急。”奥利维亚满意点头，她学着其他舞者的动作，稍稍把身子贴上戴维的胸腹。 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血腥盛宴，绝对不可急躁…… “不要堕入盲目的杀戮，维持你的本心，别让自己变成野兽，这样你才能踏上高处。” 听到老师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吐气，戴维顿时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大厅旁边的多萝茜看着那两人在舞池中如此亲密的动作，倒是有些眼红。 “人家也想和大人跳舞的说……” 不过后面的双胞胎却显得有些紧张，她们还在自顾自的调动灵能，熟悉自己的新能力，根本顾不上吃味。 一曲悠扬的弦乐终尽。 戴维牵着奥利维亚的手回到原先的座位前，却见全场的舞者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两位猎人身上。 不知为何，大厅中的灯光似乎发生了异变，光芒都汇集在戴维所处的位置，仿佛成了聚光灯。 下一刻，舞者们开始鼓掌。 哗啦啦的掌声中，人们微笑着化为光点，飞舞着飘向大厅中的灯具。 光芒猛然跳动了一下。 啪…… 灯火暴涨，大厅中人影散尽。 “您看……这就是仪式……您可以把他们都杀干净，也可以陪他们舞一曲，只要得到他们的承认，他们便会为您发光……” 卖火人的声音烛火中响起，它很高兴戴维能够理解冥灯城的真正规则。 “所以说，这片大厅的灯火现在就属于我了？”戴维看向那个烛台。 “没错，他们将光芒献给了您，不过您得以自身的力量接受那些灯火，这样才能控制它们……啊，注意了，钟声要响了。” 话音刚落，大厅的窗外就响起“铛——！”的一声钟鸣。 洪亮的钟声直撞入人心，以至于戴维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的刺痛。 听到钟声的双胞胎同时捂住耳朵，神色痛苦的蹲在地上。 最不济的是多萝茜，她甚至抖着身子翻了白眼，连口水都滴出来了…… 哪怕对超凡者来说，这种恐怖的钟声都是引发疯狂的致命威胁，凡人就更不用说了。 “啪……” 戴维打了个响指，用【剥夺回响】暂时将多萝茜的感官屏蔽，软倒的少女被强撑着站起的佐伊扶住。 这声脆响回荡在大厅中，灯火一闪，巨大的降临体半蹲着出现在戴维身边。 千肢的体型变得十分巨大，哪怕是蹲着也有戴维两个人高。 它额外的九条肢体依然被锁链束缚，环抱胸前。 散发着神光的羽翼在灯光下伸展，大量恩赐之羽飘落，为戴维身边四人裹上了一层虚幻的羽衣。 被恩赐之羽触碰的双胞胎和多萝茜顿时都好受了许多。 “我去把那钟拆了。” 第二声钟声响起前，奥利维亚就闪身冲出了大厅的正门。 戴维颔首，回身看向大厅的另一边。 “各自按计划行事……” 搂着多萝茜的佐伊应声后，立刻拉着少女“退”入大厅侧面的不透明落地彩窗。 她就这么神奇的融入了玻璃之中，那些五颜六色的彩窗在灯光中反射出奇异的涟漪，仿佛成了一片虚幻世界的入口。 这就是佐伊的三阶仪式能力——【虚幻】。 她可以在某些地方创造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幻境，然后直接踏入其中。 这种能力可以短暂规避来自现实的攻击，以便多萝茜的虚空跳跃不出意外。 佑伊没有动，她留在了戴维身边，并且转身躲入了千肢的羽翼之下。 大厅的另一边，此时已经出现了一个怪异的身影。 那东西是伴随着钟声出现的。 其全身披着白布，如同一只“幽灵”，白布两侧伸出了两只红色的手臂，双手各提着一柄大刀…… 冥灯城中不仅有灯火。 它已经开始展露自己的恶意。 戴维面向那个东西，伸手拉紧领口的礼巾，顺手抚平鲜红的燕尾服，双臂垂下。 “铛————！” 第二声钟声响起，提着大刀的东西躬身向前…… 然后，头颅落地。 一个白金色的少女人形出现在它背后，手中无形的利刃一甩。 “父亲……我能把它们都变成我的玩偶么？” 戴维微微一笑，“去，按你喜欢的来。” 无形之女欢快的融入了空中…… 第272章 亮起灯火的高塔 厚重的沉木大门被斩开，奥利维亚从门后冲出，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前方的走廊。 这是一条架在空中的廊道，从他们之前所在的建筑延伸而出，通往一座高耸的钟塔。 那个宴会大厅实际上属于城中的一座公馆。 穿过走廊时，奥利维亚透过廊道的落地玻璃瞥了眼外界的景色。 满城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好不美丽…… 从地图上看，冥灯城就是一个圆，但实际上，它更像是一座山。 上城区与下城区之间的高差达到数百米，斜斜向上看去，攀登灯火之峰的路途几乎看不见平地。 无数尖顶建筑耸立在城中，每栋建筑的瓦顶边沿都点着一排排烛灯，形成无数的耀眼的灯链，一直延伸向高处。 遍布全城每个街区的钟塔在灯火中错落响动，远处也有其他的钟鸣传来，只是远距离的钟声效果会差很多。 赶往钟塔顶部的路上并非毫无阻碍。 奥利维亚从虚空口袋中抽出了亘古注视，迎上另一个同样赶来抑制钟声的猎人。 只可惜，对方在半路上已经失去了理智。 遇见奥利维亚时，那人正在撕扯自己胸口的衣服，像只野兽一样拦在廊道的尽头。 黑色圣剑毫不留情的洞穿了那人的胸膛，以体面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 钟塔之中，有人在哭喊着、战斗着，他悲愤交加，他泪如雨下……他的同伴没能顶住疯狂的侵蚀，没能战胜那些从黑暗中杀出来的魔鬼。 现在，就只剩他一人了。 他不断的挥舞着手里的剑，扣动着短铳的扳机。 但他到底在与谁战斗？ 没人知道…… 反正他已经被一头怪物吞噬，只剩半个身体“长”在那只肉瘤般的巨物上。 这头怪物横跨在钟楼上段的房梁上，挡住了奥利维亚的去路…… …… 轰！！！ 肉瘤怪物重重砸穿了好几层地板，直接掉入钟楼的最底层。 浑身漆黑的潜渊巨人“咚”一下砸到它的背上，将那只剩半截身子的家伙彻底碾成了肉泥。 钟塔高处的钟声同时戛然而止，一道剑光划破长空，巨大的铜钟分成了两半。 奥利维亚从高处坠下，轻飘飘落地，屈膝卸力。 她抬起眼眸，以剑支起身形，面向钟楼外那一大群涌来的怪物。 “哼，来多少，杀多少……” 身后的潜渊巨人砰砰砰几拳将肉瘤轰成了碎渣。 它裂开白牙大嘴，捏了捏拳头，呼的越过黑发少女，扑向了那群扭曲的东西，大开杀戒。 …… 戴维站在宴会大厅的窗前，悠然看向窗外的夜色。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冥灯城顶端的那座中央高塔都显得那么宏伟。 它没有灯火装饰，形如螺旋支柱，表面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本身就是一座通天的荧光火炬。 城中其余围绕着它的十二座高塔同样也是顶天立地。 距离戴维最近的巨塔应该就是下城区的正北塔……以戴维的视角，他必须仰头看天才能见到北塔顶端的耀眼灯光。 这座塔，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之前说过，冥灯城下城区的结构其实就是八个高塔区，戴维此时就处在北塔区的内部。 此区域的街道复杂交错，如蜘网一样，环环向外扩散，同时又都能通往中间高耸的北塔。 这时，戴维看见极远处的另一座高塔下方的街区忽然失去了光芒。 大片灯光霎时熄灭，片刻后又陆续亮起。 可在他的感知中，那区域的空间已经发生了变化，因为有些灯火并没有重燃。 点亮的灯光可以照亮现实，而没有灯光的地方却变成了空洞。 光与暗交错间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迷宫”，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落入虚无。 “看样子已经有人大范围掌控灯光了……”卖火人的声音从烛火中传来。 “掌控灯光可以控制它们熄灭？”戴维若有所思的伸手摸向身边的烛台。 在他的生命能量包裹下，那些灯火随着他的动作摇曳，如同在呼吸一般。 “……不仅是亮与灭，还有其他的妙用，例如制造交错的空间与谜境，建立属于自己的堡垒，折断原本连接的道路，改变现实的结构……” 卖火人的话很抽象，但戴维却能听懂一些。 因为他已经掌控了一部分灯火，并且触摸到了其中蕴含的微弱权柄。 只要掌控的灯火足够多，卖火人说的他都能做到。 所谓“掌控灯火”，其实就是以自己的生命力或者灵能渗透进灯光之中。 戴维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浑厚到堪比古老存在的生命能量，足够他肆意挥霍。 每当他用生命能量注入灯火中时，那光芒便会归属于他。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作为“筹码”注入灯火， 例如自身的能力、某个仪式、魔契甚至是禁忌物。 这就是参与盛宴者需要赌上自身“所有”的原因。 你的任何东西都能放上赌桌，你杀死的敌人也会变成你的筹码，最终，一切都会化作燃料…… 如今的冥灯城还灯火通明，那是因为它自身的燃料还未燃尽。 等到光芒逐渐熄灭，没有掌控灯火的人将万劫不复…… 再往后，那些无能力持续维持灯火的存在，也会因为耗尽一切而死…… 如果维持灯火的人死亡，光芒又会化作无主，等待下一个点亮它们的人。 …… 公馆下方的街道上，多萝茜与佐伊的身影从虚空中跃出。 她们来到那些静静照耀街道的灯柱下，从肩上的羽衣中拔下一根恩赐之羽，然后将其融入街灯之中。 完成这个动作后，两人又嗖的一下跃入虚空，闪到另一盏灯下。 就几个眨眼间，整条街两侧的路灯都落入了戴维的掌控。 以这种方式，她们迅速将属于戴维的灯光范围扩大，直到她们将身上的恩赐之羽耗费得差不多了才会跳回戴维身边。 城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唯有两个少女在电光中不断出现、消失。 不规则的石板地面在灯火的照射下反射出碎散的光芒，街道两侧还有大量看似空空如也的建筑，有些被黑暗笼罩，有些则亮着来源未知的光。 她们没有进入其中，因为那些室内的灯火不由她们负责。 少爷控制的神孽会扫荡附近的室内环境。 而她们的目标是迅速将四周街道的光芒夺下，只要完成闭环，一个暂时的“堡垒”就成型了。 …… “啊哈哈哈哈哈……” 北塔之下，尖锐的笑声在广场上回荡。 发笑者是一位披头散发的诡异女人，她穿着一身破烂连身裙，其上湿漉漉的满是可疑的污秽之物。 此时这座通往北塔入口的广场中还有两个存在。 对面一人相貌怪异，上半身穿着学士服，头戴学士帽，下半身却是一团蠕动之物，粘腻的像是一团泥。 广场的入口还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头戴小圆帽，眉目凝重。 三方各自占了广场三角，那个尖笑的女人似乎已经疯了，而那个蠕动的怪物正在用鼻涕虫触角一样的手中翻开手中的书…… “死……哈哈哈哈都死……给我死！！！！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噗的一下用手反捅入自己的胸口，撕拉一下将血肉翻开。 一条条树根状的东西从她的体内扭动着伸出，它们正拖着某个庞大的物体从女人被撑变形的胸口挤出来。 那是一口钟…… “铛——！” 钟声响起，铜钟的表面裂开了一只竖眼！ “竟然在第一天就如此绝望，实在令人惊叹……” 老人看见那口铜钟，叹了一口气。 他一顿拐杖，一甩脖子上的围巾，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缓缓直起，帽檐下锐利的眼神同时锁定了两个怪物。 “……那么，开始，为了我们心中那黑暗的渴求！” 噌！ 老人从手里的拐杖中抽出一把利刃，指向那口浮起的大钟。 …… 此时此刻，还有无数战斗在城中展开。 在地下、在街上、在古堡的房间里、在洋馆的回廊中…… 甚至是一幅画、一面镜子、一张餐桌、一池喷泉…… 扭曲的现实让任何地方都变成了战场，盛宴才刚刚开始，就有数不清的人落入了疯狂的杀戮深渊。 北塔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它在最激烈的战斗波动中静静屹立，没有丝毫动摇…… 第273章 熄灭 “这个区域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家伙么？” 戴维提着灯，在一个个或明或暗的房间中穿行。 手里的灯火晃动，卖火人的声音从中传出： “弗兰克大人，我并非全知，自然不清楚这个区域现在有什么存在，不过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些线索。” “那就说说我的潜在敌人。” 提灯的光芒照到一面墙上，其光滑的表面忽然就出现了一扇门。 这就是灯火的另一个用处，有了光，那些隐藏在不同“维度”的通道就会显现。 他踏入其中，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座公寓式的民宅走廊。 “先说您知道的，在我之前提到的三十六个对您有威胁的参与者中，包含了四位与您一样来自歌利亚帝国的猎爵……” 戴维走了几步，眉头一皱，扭头看向其中走廊侧面的一扇紧闭的门。 随着他一路走来，那些无主的灯火都被他的力量吸引，很轻松就能掌控。 唯有那扇门之后，第一次出现了抗拒他的东西…… “除了猎爵呢？” 他随口一问，同时伸手去推那扇门。 “……除了猎爵，其他都是来自黑暗大陆的东西，啊……我已经感觉到了，例如这扇门之后的那位……” 房门吱嘎一声开启，卖火人的声音顿时消失。 一个散发着温馨光芒的小房间出现在戴维眼里。 四壁都立着深褐色的橱柜，柜子和桌面上点满了温暖的烛光，就连地面上也摆着一圈烛台。 光芒中，是一个躺在古朴摇摇椅上的女人，她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玩偶娃娃的头颅…… 看见房内景色的那一刻，戴维又感觉视线一阵模糊，就如当初进城时一样。 灯火正在扭曲现实。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放任其他力量影响自己。 他眯起眼睛，凝神而立。 无数重生之触突然从身上刺出，骨与血爆散间充斥了整座房间！ 然而屋内的光影一变，大量原本被隐藏起来的东西浮现。 那是一个个漂浮在半空的娃娃头，密密麻麻，令人窒息。 这种婴儿头颅般的东西瞪着空洞的玻璃眼珠子，距离戴维最近的那个已经快要贴到他脸上。 “呵……我讨厌这些东西。” 娃娃头咔嚓一声张开嘴，似乎想要喷出什么东西。 幸好重生之触抢先一步刺穿了满屋子的头，它们张嘴时，重构增殖的触手啪的一下挤爆了它们的嘴，堵住了某种攻击。 戴维能感觉到蕴含百万生命力的触手们在疯狂分解。 娃娃头内部蕴含着一种诡异的毒素，在这数十上百个头颅的叠加下，重生之触算上自恢复也撑不过一分钟。 他主动踏出一步，腰间刺出八只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肢体。 四条虫主镰爪，四条编织者刀足，八爪齐动，人瞬间以可怕的速度闪移到了那张摇摇椅背后。 在顶着铁浮屠的副作用时，戴维只能靠着这种新研究出来的方式进行“爬动”。 虽然看着让人浑身不自在，但不可否认的是，虫子的肢体真的非常适合负重爆发。 “咦？” 靠坐在椅子里的女人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眨眼间，无数影手刺向她的摇摇椅。 来自虚空的紫色肥大触手也从四周的壁橱中爆出，一同狠狠的抽向那个女人。 戴维的手已经伸向背后，他正要拔剑…… “……血食者的少主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能力了？” 咔嚓…… 虚空孽物和剥夺者同时揪住了椅子上的人，戴维的瞳孔却微微一缩。 那个“女人”散架了。 她只是一个等身大的木人偶，剥夺者和虚空触手都没有触碰到任何心灵。 只是这个穿着哥特式风格黑裙的人偶实在栩栩如生，竟然给了他是一种活物的错觉。 不对，至少刚刚她确实是活物…… 戴维能通过真理窥探者目睹对方的灵能流和生命力——血量很少，但灵能值却有五十多万…… 一个五阶的黑暗存在，甚至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分身。 而且那种灵能波动，与克莱门特很相似。 “巫妖？” “请叫我，女巫。” 声音忽然在一旁的橱柜上响起，抬头看去，只见另一个等身人偶就晃着双腿坐在壁橱的顶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血暮王庭多兰家这一代的继承者，是叫……梅尔伍德？对。” 戴维看向对方时，满屋子被刺穿的娃娃头突然好像膨胀的气球一样炸了。 浓郁的银色毒雾从炸开的头颅中扩散，迅速笼罩戴维冷笑的面容。 “知道我是血暮王庭的人，还敢跟我动手？你好大的胆子。” 啪…… 雾气中，装作梅尔伍德的戴维打了个响指。 庞大的生命力喷涌而出，一根金色的指骨凝聚成形，点向空中。 只能说，这种高傲的派头他已经装得很像了，不过他使用的力量却根本不是梅尔伍德那套。 黄金气浪闪过，房间内的一切都变成了金色，空中的毒雾亦被凝固，变成了一种海绵般的金色填充物。 “呵呵呵……我可不管你是谁，真祖来了我都不怕，你觉得我会怕你一个小鬼头？话说……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轰隆隆的声音从虚无中响起，无数长着翅膀的诡异娃娃头不知道从哪里挤了出来。 剑光与爪刃连闪，这个小房间终于容不下两个怪物的折腾，顷刻间被撕裂。 “哈哈哈哈……” 人偶笑着飞出房门，嗖的一下冲入走廊。 戴维紧随其后，破碎暗月的光芒碾着那人偶的屁股横扫而过。 “阁下既然不怕我，为啥又要逃呢？” 走廊似乎在灯火的扭曲下变得很长很长，简直就没有尽头。 可戴维很有耐心，他一边用大剑挡下人偶丢出来的各种诅咒头颅，一边紧紧咬着对方不放。 像克莱门特那种存在，如果无法找到本体，是没法杀死的。 现在戴维有很大把握，这人偶就是某个更强大的巫妖分身。 他希望这东西能够带他找到对方的本体所在…… 从那个房间的灯火亮度来看，这人偶应该是被本体派出来四处占据灯火的东西。 “……呵呵呵，梅尔伍德，你好像变得更成熟更有味道了，我喜欢现在的你，不过你这么死缠烂打也没用噢……” 人偶在笑语中突然转入一个空着的房间，砰的一下，她冲破了房间的窗户，飞出了建筑物。 可她并没有飞出多远，就被一片无光的虚无挡住了。 “这！？” 人偶僵在空中，她视野中的街道都被黑暗吞没，没有携带光源的她顿时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那些街道上的灯光，全部熄灭了…… 不急不慢的戴维微笑着来到窗前，“为啥要向外围跑呢？难道你的本体不在这个区域？” 人偶转过身来，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你把街上的灯火都控制了？” “嗯……”戴维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接着，人偶发现不仅是前面，就连远方两侧的街道也在没入黑暗，大片灯火接连熄灭…… 如果这时从空中往下看，就能看见围绕着高塔的一大片范围被黑暗画出了一个圈。 这个圈，将高塔下的区域彻底与外面隔绝…… 从这一刻开始——黑暗，构筑了城中的另一道难以逾越的壁垒。 而壁垒之内，就是困兽的囚笼。 第274章 不灭者的灯 “哈……哈哈哈哈……” 人偶忽然笑了，她又是惊讶又是捧腹的看着戴维，似乎在看着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从来没人会这么做……噗，控制这么大一片灯火，你想烧死自己吗？哈哈哈…… 你们血食者还是这么没脑子，真以为自己是血神在世啦？啊哈哈哈哈……” 戴维对人偶的嘲笑不以为意，他耸了耸肩。 “说不定我真的是呢？” 女巫的人偶嗤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 “当年你们的红石亲王贝纳维德斯占了十二座高塔，也只能勉强撑三天，要不是灵族化身在一旁搅和，我早就把她杀了…… 狂妄的小鬼，你想要找我的本体对？我就在北塔的顶端，来，我给你单独面对我的机会……” 单独面对你？ 戴维乐呵呵的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去。 “不好意思，我梅尔伍德出了名的没有武德，北塔顶端是，你等着被我群殴……” 被晾在半空的人偶有些疑惑，不等她再说什么，人偶的脸就被一把无形的锋刃切开了。 身躯被势如破竹的切成两半，人偶没能作出任何反应。 刀锋来自身后被她忽视的虚无之中。 本就无形的存在被两重更隐秘的力量包裹，使得那背后的神孽气息彻底脱离了现实。 人偶到死都没能发现异常，连她的本体都无法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她。 无形之女从空气中显出身形。 它的白金之躯似乎长大了一些，浮在体表的黄金外骨骼纤细且修长，半透明的白色软组织凹凸有致，显然已经脱离了“幼童”的体型。 被砍中的人偶眨眼就变成了一团软泥一样的透明物质——无形之女很喜欢收集这种东西。 建筑物中的戴维都懒得再看那团变成“玩具”的泥。 佐伊和无形之女的配合太过完美，当对方冲破玻璃窗时，就已经踏入了神孽和佐伊一同设下的陷阱。 那条街上的所有建筑物窗户其实都是【虚幻】的入口。 人偶很强，不会直接撞入虚幻之境中，但佐伊也没有蠢到真的妄图构成一个虚幻世界。 九分真，一分假，才是最能骗人的幻觉。 穿过窗户后，外界还是现实，唯一被【虚幻】掩盖的就是神孽的微弱气息。 无形之女用来偷袭人的无形之刃，看不见，摸不着，砍到就暴毙，根本不需要戴维再出手。 身侧电光闪过，多萝茜和佐伊同时出现，她们身上的恩赐之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很好，再给你们一些，辛苦你们再跑一下了。” 戴维笑着又掏出了一大把虚幻的光羽。 “少爷，你能支撑得起这种消耗么？”佐伊有些担忧的接过羽毛。 “没关系，我的生命力恢复非常快，只是召唤千肢的灵能不太够用，等你们处理完包围圈内部的大部分街道，我们就休息一下……” 戴维说着也伸手摸了摸多萝茜的脑袋。 “也要给咱们的小兔子补充一下能量才行……” 多萝茜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腰，“呀，大人，您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和人家……” “想啥呢……” 戴维和佐伊同时翻了个白眼。 …… 距离冥灯城盛宴开始，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 黑暗大陆分不清昼夜，唯有冥灯城中四处响起的钟声在提醒着人们时间还在流逝。 不过这些每隔一个小时就集体响一次的钟声除了报时外，还让无数人深陷疯狂的折磨。 灯火摇曳的房顶上，一个快要失去理智的家伙正在高低错落的屋檐间飞跃。 浮在空中的幽光眼球们冷冷的盯着下方，注视着那个跳得有些高的身影。 那人上半身的衣服早已被撕碎，露出了诡异的毛皮，脑袋也变得如同狼兽，嘴里的口水止不住滴落。 活脱脱的就像个狼人。 他正在追逐着前面不远处的钟声…… 同时也在躲避着身后的那个屠夫…… 只有让那个钟声停下，他才能继续维持自我，哪怕身体已经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他也不愿意放弃。 妹妹被那个屠夫抓走了…… 必须…… 从对方手里…… 救回她…… 当狼人挣扎着跳入一处城中的小公园时，他终于在公园中心的歪脖子老树下找到了那只吊挂着的小钟。 钟还在“铛铛”摇动着…… “吼——！” 狼人发出一声咆哮，脚下发力，地面被踏碎，身形轰的一下冲了出去。 他本想抽出自己的刀，但挥出爪子时，才记起那把刀早已被折断…… 就如他被折断的猎人之道一样，如今的他只剩下一身丑陋的爪牙。 利爪拍在小钟上，刺耳的嗡鸣响起，铜钟碎裂，声音终于停息。 “叮铃铃……哗啦啦……” 钟声停，那铁链拖动地面的声音却紧接着响起。 是那个屠夫！ 狼人用颤动的双眸看向公园的入口处。 倏地，他龇起獠牙，眼中血丝暴起，疯狂与愤怒再也抑制不住。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那位被铁链拖在地上的“妹妹”。 妹妹已经变成了一头比狼人还要扭曲可怕的怪物…… 扭作一团的身躯，大量被粘合在一起的狼头，腐物般污秽的毛发，不成样子的畸形双腿。 她就这么被屠夫用大量铁锁拖行在地上，那血腥的铁钩贯穿了她的身躯，被哗啦啦拖动的链子发力拉扯时，纠缠的数个狼头都在发出呜咽…… 狼人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体内的血止不住的沸腾起来。 “放开她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想喊出一句人话，但声音出口，已经变成了野兽的咆哮。 失去理智的狼人冲向了伟岸的屠夫。 那东西是一个比狼人还要高大很多的怪物，它身披染血的白袍，肥胖的身躯上缠满了锁链，头上还盖着一块白布蒙面。 不过它面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黑色的空洞。 狼人与屠夫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后，兽化猎人的身体就被屠夫的大手扭成了一块破布。 血浆和内脏都被挤了一地。 可他还没有死……这也是屠夫想要的。 屠夫用铁钩贯穿了狼人的脑袋，把他丢到了身后那头被它拖动的怪物嘴边。 “吃……下……他……” 它要逼迫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人类亲口吃下自己的血亲。 已然奄奄一息的怪物没有反应，屠夫只好一把抓起怪物，将狼人的身体生生塞进它的嘴里进去…… 破碎的血肉压入喉咙时，扭曲的怪物终于醒了。 她那被挤压、分离到其它狼头上的人眼瞪大，内里的惊恐与绝望扩散到了极致。 “住……住手……它在干什么……” 怪物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形，它想要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已和其他狼头黏在了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了……不……不不不不！！！！” 怪物的眼睛流下了眼泪，她猛地想起了自己刚刚的遭遇。 “不要！！我是人啊！我是人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你在哪！救我！谁来救救我！？” “快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嗬嗬嗬……喀喀………… 喉咙中，那个被压碎的狼人终于咽气。 吃下碎肉的怪物忽然反应过来…… 她的哥哥，还有其他的猎人，好像都被她吃了…… “啊……”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不……” …… 怪物陷入了呆滞，原本在欣赏着那空洞目光的屠夫这时却忽然转过身。 它看向公园对面的街道，发现那边的街灯下蹲着一个穿着女仆连衣短裙的人类女子。 “呵……呵呵……又有一个。” 屠夫开心的把手伸入脸上的空洞，从里面又抽出一条带钩子的粗锁链。 不过这时，身后街道的灯光忽然大片熄灭，黑暗与虚无笼罩了屠夫来时的道路。 那个蹲在街灯下的女仆动了一下，抬头起身。 其目光怯怯，语气弱弱的说道： “你……你已经闯入了不灭者的灯火范围……” 所以呢？ 屠夫歪头，手里甩着血腥的铁钩。 “……所以，你可以死了。” 女仆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脸上的怯意化作无情的冰冷。 屠夫愣了一下，抬起头。 只见街道旁两侧的房屋上，一时间竟出现了几十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仆。 “不灭者的灯光下，不容秽物。” 街道的更远处，一头比屠夫更巨大的肉山出现在街灯下…… 第275章 复制 “少爷，第七组复制体遇上了一个看着很强的怪物……” “嗯……重生之子过去了么？” “它已经来了。” “那就交给它……” 还是那个公馆，空荡荡的宴会大厅中，佑伊躺在地面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上华美的水晶吊灯。 戴维走到她身边，有趣的打量着她这种慵懒到“摆烂”的姿势。 “你躺地上干什么？” 佑伊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还不太习惯同时控制多个身体，有些混乱……额，这样躺着放松可以减轻一些负担。” “哦……” 戴维蹲下来，忽然有种想要伸手去抓她腰肢恶作剧的冲动。 不过佑伊这时忽然说：“少爷，我想试一下……” “试什么？” 戴维歪了歪头，他扭头看了眼大厅，其他人还没回来。 “佑伊，你学坏了……她们很快就回来了，我倒是无所谓……” “少爷，我是说，让第七组复制体试下对付那个怪物。” 佑伊的心思没在这边，所以没看见少爷有些尴尬的样子。 “额……你可以试下。” 他盘腿坐下，一边托着腮帮子欣赏佑伊平躺在地上时的身体曲线，一边在心中赞美女神…… 他也需要休息，恢复灵能。 “对方什么实力？” “很强……少爷，我很害怕……原来愚天使附体时会用这么危险的方式进行战斗……” “不要被恐惧击倒，作出选择——果断的逃跑，或者勇敢面对。”戴维轻声说道。 “啊……害怕的只是我，愚天使没有恐惧……这感觉好奇怪，我第一次同时以两种不同的视角去观看‘自己’……” 看着佑伊越来越茫然的神色，戴维微微皱眉。 这能力不会让她搞出什么精神分裂…… …… 佑伊的三阶能力【复制】是一个很奇特的能力。 她能够消耗少量的灵能值直接复制出7个一模一样状态的“自己”（包括当前血量和灵能）。 复制体受到本体控制，依靠复制体自身的灵能维持存在，同样能进入愚天使状态和拥有“同化”敌人的能力。 有趣的是，晋升后的佑伊施展二阶能力【同化】时，还可以把同化体幻化成自己的模样…… 这就导致她的复制体在同化控制敌人后也能制造出很多“假复制体”。 两姐妹在晋升三阶后，生命力和灵能再次膨胀。 据戴维的观察，佐伊的血量只有1500，灵能却涨了十五万，总计达到，比寻常四阶超凡者灵能总量超出一倍有余。 佑伊的血量达到了8000，拥有四阶猎人的身体素质，灵能也涨了十万，总量达到。 在庞大灵能支撑下，佑伊的单个复制体就能控制数十个同化体连续战斗一小时以上。 而如果复制体一直保持安静不动的“待机”状态，例如蹲在地上，就能维持自身存在一天左右。 只能说，真不愧是被破碎之神选中的神眷者。 在与威尔逊接触过后，戴维已经肯定这两姐妹就是神的宠儿了。 不过这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啊…… …… 公园门口的长街上，街灯被数个闪过的人影遮蔽一瞬，然后被一根粗大的铁链轰然扫断。 屠夫挥舞着尖锐的铁钩，铁锁如同血腥的鞭刃，交叉扫过四周，舞得密不透风。 然而那些提着短刀的身影却还是能躲过屠夫的铁钩，擦着链子穿越它的防线，用刀子扎在它身上。 而且那些刀的力量真的很重很重。 数个佑伊接踵而至，像是残影分身一样将短刃捅入屠夫肥胖的肚皮，同时往多个方向拉刀…… 扑哧…… 胖屠夫的肚子像是开花一样被划拉开，内里的腥臭之物流了一地。 它终于抓住机会，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来不及闪开的“佑伊”，用力掐碎了她的喉咙。 不过死去的“佑伊”立刻变成了一头扭曲的怪物尸体，尸体背后另有一刀破体而来，狠狠的捅入屠夫心脏的部位。 咚！ 就像刀子扎入硬木时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咚！咚！咚！咚……” 十几把刀跟着前面第一个复制体的动作一同撞入屠夫怀里，将它胸口硬生生捅成了马蜂窝。 高大的屠夫被沉重的冲击力撞得步步后退。 它的身后也出现了好几个佑伊的身影，短刀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纷纷扎入它的后心，眨眼就将屠夫变成了刺猬。 这些武器其实都是戴维用【不朽君王】粗糙凝聚成的劣质兵器，每个“佑伊”的短裙下都藏了数把利刃，捅完一刀信手便能再抽出一刀捅过去。 数十个人绕着一个巨物围殴，却能如同一个精密的杀戮机器一样配合无间。 她们贴身交错时，手勾着手，腿撩着腿，轻松借力绕开屠夫的反击，动作诡异到无法形容。 屠夫的身体在战斗开始三分钟后就已经“瘦”了一大圈——肉都被削没了。 佑伊们用短刃在它身上画画，刀刃划拉着它高大的身躯，血肉横飞。 不过五分钟之后，战况就发生了改变。 复制体们的杀戮之姿再恐怖，数量也不可避免的下降了许多。 双方的力量还是有些悬殊。 这头怪物的反应力和速度都没有看上去那么慢，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快，特别是突然刺出的铁钩和从面孔空洞内喷射的铁锥…… 它的武器可以捆住人的灵魂，钩子可以“拉”出人心中的扭曲，从而直接让敌人的身体臃肿变异。 位阶太低的愚天使无法忽视这种效果，仅是被擦伤，身体就会变异暴毙。 大街的地面被铁链抽碎，铁钩轰开建筑物的墙壁，锥子噌噌的将四周一切贯穿。 复制体越来越少，损失过半后，她们不得不选择撤退。 “我输了……” 躺在大厅中的佑伊有些不甘，她明明已经克服了恐惧，但她还是没法战胜那头怪物。 或许是自己的方式太过鲁莽了？ 她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边的少爷。 “少爷，对不起，我还以为我能帮到你……” 戴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 你成了我的八只翅膀…… 八双眼睛…… 以及数百成千只点燃灯火的手…… …… 无论如何，屠夫都是一头残杀了一整支猎人队伍的怪物。 三阶的佑伊仅靠一组复制体队伍就能将它砍成瘦子，战绩已经够猛了。 连跑来“蹭饭”的重生之子都有些恼火，这一口吃下去的肉量明显少了很多，弄得它不得不趴在地上去舔那些碎肉。 当然，它还是好心的给戴维留了一条手臂带回去…… 当重生之子准备把那头躺在远处的畸形怪物也顺口吃掉时，佑伊阻止了它。 小女仆发现，那头怪物好像在哭泣…… “少爷，有个奇怪的东西，似乎是还有理智的猎人，不过外形已经扭曲了，而且失去了战斗力。” 戴维眼睛转了一下，“带回来看看？” 按理说，敢来冥灯城这种地方的猎人应该都有猎爵带队（除了某些疯子或者傻子）。 毕竟除了四或五阶以上的老猎人外，低阶猎人独自进城就是送菜。 如果对方没有失去理智的话，戴维倒有兴趣与之“沟通”一番，或许可以了解到其他猎爵的位置…… 第276章 狼女 “卖火人，那个木偶的主人是谁？” “女巫，法图……长生种的一员，六阶神秘生物，掌控规则……据说她还自创了一种秘仪式，因此被神唾弃，早已脱去了凡俗的形态。” “和老师比起来，如何？” “奥利维亚阁下在六阶中也是顶尖的存在，她的前六位魔契生物随便三个加起来都能构建堪比秘仪式的规则之力。 但我没有见过她全力战斗的样子，而且她依然还是一个‘人’…… 弗兰克大人，顶尖神秘存在间的战斗是无法预测的。 有时候，您可以一掌拍死您的敌人，而您的敌人也有可能抓住您的失误让您落入死地。” 这话倒说的中肯。 卖火人只能告诉戴维一些女巫法图曾经使用过的手段让他作为参考，但谁也说不清双方对上时会发生什么。 特别是那种“早已脱去凡俗形态”的家伙，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恐怖的威胁。 老师好像已经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战斗了很久很久，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身为人的本质。 为了不越过雷池一步，她给自己设下了很多限制，这也是她的弱点。 卖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戴维心里很清楚。 非人之物，最好还是以非人之法去对付。 不巧的是，他身边有的是这样的帮手…… 就在戴维所处的这座公馆四周，数不清的血肉体正在肆虐——重生之子的爪牙正在扫荡一切。 除非遇见某些十分诡异的存在，否则戴维都不需要亲自出手。 它们装模作样的变成了血食者战士的样子，却根本懒得挥舞爪子。 所有被它们抓住的东西都是直接从胸口进入肚子的，连吞咽的过程都没有…… 重生之子实在太高兴，太兴奋了。 一万多个进入城中的生灵，都是它的盘中餐。 现如今，北塔区被戴维围住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落入了他的掌控，室内外的大部分灯火都在多萝茜和双胞胎的努力下尽归他所有。 女巫法图为了节省力量，只打算占据一些关键点处的灯火，例如那条连通所有室内空间的长廊。 她就像在“下棋落子”，谨慎的估算着自己的子数，每一子都点在要害处。 而戴维的策略却不同，他直接把棋子都撒满了棋盘…… 因为他有这个资本。 等到重生之子进食完毕，他会将地表的灯火逐步熄灭，让北塔成为黑暗中的孤岛。 …… 铁链哗啦啦拖动，怪物身上的狼头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佑伊的复制体们一起拉着这头怪物走向少爷的所在，一路上随处可见有血肉体在大快朵颐。 某些吃完“饭”的个体正在往撬开井盖的下水道钻，开始转移到地下——那片更幽邃的战场。 被拖着移动的怪物瞪着无神的眼睛，视野中那些可怕的“血食者”并没有勾起它的反应。 “都死了……全都死光了……” 怪物是清醒的，但这种清醒，却比失去一切意识还要恐怖的得多。 它那已经变形的大脑中不断的回忆起自己“吃下”同伴时的画面。 无论它如何抗拒，画面都不会消失。 直到它被拖入一处耀眼的厅堂，一个被灯火环绕的男人出现在它的眼睛上方。 “啊……” “杀了我……” “求你……杀了我……” 畸形的狼头们一同发出挣扎的呓语，这是它最后的念想。 但那个男人却叹息着摇了摇头。 “曾经有个勇敢家伙两次求我杀了他，我都没有动手……我救了他两回，却没能救下他第三回，他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死了……” 戴维低头看着那头瘫在地上，扭曲到有些恶心的怪物，沉声道： “现在你也求我杀你……我本应该立刻成全你的，不过，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以人类的姿态死去的机会……” 怪物狼头上的人眼微微瞪大…… “帮……帮我……求您……”它渴求道。 四周的光芒似乎忽然变亮了，温暖的神光照入了怪物已经破碎的心灵，掩盖了那些恶梦般的画面。 啊……它们终于停下来了…… 怪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脑袋碰到那个男人的鞋尖。 它似乎看见一只黄金骨爪轻柔的摸上了它的脸，无数细小的肢触笼罩了它污秽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后。 “怪物”重新睁开眼睛，四周的光芒已经变暗了许多。 它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不那么扭曲了。 它下意识伸出手，眼前出现的不再是畸形的爪子和狼头，而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一双白皙的，女性的双手…… 虽然和曾经自己的手掌有些不同，但那确实是一双人类的手！ 她变回来了…… 那个男人，真的赐予了她变回人类的机会。 这不是梦。 梦，并不会这么残酷。 重新化为人样的赤裸少女抬头看向前方的地面，那里放着六具以烂肉勉强拼凑而成的尸体…… 那都是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人类——是她吃下的同伴，还有她的哥哥…… 少女的双眼中涌出血泪，她抓着双鬓，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她的胸腔中挤出。 …… 痛苦的嘶吼过后，少女抬头，四处去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可她并没有找到对方。 大厅的吊灯都已熄灭，只剩窗边几个落地烛台依然亮着有些暗淡的光芒。 烛台边上，立着另一位少女。 她的双腿是奇异的金属义肢，发色是晶莹的白，一双妖异的红瞳在烛光中晃动，就这么静静的盯着自己。 “我是不灭者的信使，大人有话要传达给你。” 多萝茜开口道：“弗兰克大人说，他只能救活你，没法救活其他人已经死了的人……现在，你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信使少女看着对方绝望的样子，有些不忍的压下视线。 “大人希望你可以找到你们家族的猎爵，去告诉‘森之殇’阁下…… 不灭者会点燃北塔至高的灯火，并且在那里等待一切尚存理智者，他愿意与其他猎爵联手，先除掉下城区所有非人之物……” 趴在地上的赤裸少女呼吸急促，她的理智处在崩溃的边缘，心灵亦已接近破碎。 但信使身边的灯火，却莫名的给了她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怔怔的看向信使背后的窗外，只见已经化作一片黑暗的外界，却留下了一条被微弱灯火照亮的羊肠小道。 那是不灭者留给她离去的路。 晃动的光芒，就是指引她前进的明灯…… 她忽然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取来烛台，回头将地上的六具尸体点燃。 多萝茜抛给了她一件可以蔽体衣袍，目送她推开窗户…… “对了，大人还说，希望你可以原谅他一点小小的失误。”信使少女指了指对方头顶。 “如果你对这双不属于人类的耳朵不太满意的话，之后可以再去找他……” 准备跃出窗户的少女回头看向多萝茜，她不自觉的抖了抖脑袋上的耳朵，一脸空洞的回答： “感谢你家的大人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他……允许我以人的身份死去。” 说着，狼女跳了下去。 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完成了向猎爵的传话，就独自跳入虚无，追寻她的哥哥离去…… 多萝茜点了点头，身上电光闪烁，哧啦一下消失在原地。 …… 北塔之下，信使少女出现在戴维身边，入目之处竟是一片狼藉。 巨塔入口的广场四周建筑物倒塌无数，石板地面全被粉碎，脚下都是大片龟裂。 远处，是执剑的奥利维亚大人，她的对手是一头金须飘扬的巨型四蹄白兽…… “回来啦。” 戴维看了眼多萝茜，又回头看向老师的背影——不是他偷懒，而是老师说，她想亲手送走那位已经扭曲的老朋友。 多萝茜点头道：“那个狼女已经踏上小道了……话说大人，您真的好残忍呢，为何非要在她身上留下那种恶趣味？” “你是说那双耳朵？” 戴维笑了笑，“我只是希望她会回来找我，有点念想，有个目标，哪怕是愤怒也罢，不甘也罢，总比就这么死了好…… 你要不要也整一对？兔耳怎样？很可爱的。” “不要！”多萝茜坚决摇头。 戴维抬头看向高塔的上方，轻轻叹了口气…… 在狼女昏迷的期间，他用虚空孽物攻破了她的心防，让她在无意识中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想不到就连有猎爵带队的猎人队伍都被打散了，那位被称为“森之殇”的猎爵似乎也遇到了麻烦的东西…… “……没关系，就让我来点燃第一座高塔的灯光。” 第277章 埋葬在塔下 这个世界总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合成兽。 戴维曾翻阅过相关资料，试图搞清楚第一只合成兽的由来。 不出所料，合成兽的始祖，其实就是人。 那种让后世各种基因融合得以实现的神秘元素，来自于扭曲的人心。 从那之后，人们似乎找到了一把钥匙。 他们开始胡乱的拼凑生命。 但很多合成兽天生都带有缺憾，人们没法弄出真正完美的造物。 非要说有什么是完美的话，还得是扭曲的“人”本身。 所以，此刻那头守在塔下的怪物才显得那么的美丽…… 它就像一只鹿、一头狮子、一尊麒麟…… 雪白如大理石雕塑般的身躯。 倒三角形的头颅上生有八角，下方的尖端长有两条飘扬的金色须触。 其后颈上披着银白色的狮鬃，脚下却踏着牛蹄，身后甩着龙尾。 最奇特的是它的脸部——只有三根红色的细线从三角延伸至脸部中间汇聚，形成一个“丫”形。 它们裂开时便会扫出令人心悸的红芒，如同裂缝下窥视人间的恶魔之眼。 这头怪物便是人身所化，其脱去凡俗形态后呈现的模样，是如此的“高贵”、“美丽”。 在奥利维亚看来，却是如此的悲哀。 白兽的脚边还落有一套被撕碎的衣袍，以及一顶文雅的圆帽。 被折断的手杖剑掉落在远处，断刃插在一本溢出诡异粘液的大书表面。 戴维和老师抵达塔底时，这头白兽正在仰望黑暗的天穹，一动不动。 “佩德罗……” 奥利维亚认出了它。 十年前，猎魔教团的大团长再次带着教团中的大部分高位阶强者杀入黑暗大陆，一去不复返。 这位老猎人就是其中的一员。 如今再见，佩德罗已经失去了人形。 戴维能从那白兽身上感受到无形之主的侵蚀痕迹，老猎人应该是与什么东西战斗到了最后…… “安息，我的朋友。” 提着黑圣剑的奥利维亚独自迎向凝立的白兽。 她的双眼释放出通透的光芒，奇异的波动将地面都染作一片光湖。 老师没有召唤魔契，而是直接发动了福光道途的仪式能力。 这就是要亲手送走对方…… 福光道途的一阶仪式能力名为“照破”，奥利维亚的光因此可以渗透万物。 眼前的白兽体内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一团来自无形者的物质。 某个无形者的信徒钻进了佩德罗的肚子，这才导致它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兽垂下脑袋，脸上的红线盯着光湖中靠近的奥利维亚。 倏地，光湖突然被某种恐怖的力量一分为二！ 后方的戴维一把抓住多萝茜，两人嗖的一下跃入虚空。 那不可见的力量几乎是擦着戴维的屁股扫过。 白兽踏地而动，头上八角一甩，地面顿时轰隆隆的刺出一根根虚幻的角刺。 只可惜，无论是切割还是穿刺，都无法让光湖泯灭。 被分开的湖水迅速汇聚在一起，奥利维亚从光的涟漪中踏出，一剑钉在白兽胸口的位置。 光湖中的波涛都随着这一剑拍在了白兽身上，轰的一下将它两层楼高的身躯撞退。 福光道途的二阶仪式能力“波动”，在六阶传奇猎人的手中变成了一种抽象的可怕攻击。 被光波拍中的白兽除了承受巨大的压力外，半个身躯都在化为无色的光。 在戴维眼中，那头至少五阶巅峰的白兽还想凝聚灵能，突破光湖的浪潮。 但扩散的光波已经挤掉了它的灵能波动，导致它想要释放的某个能力被瞬间抵消了。 白兽轰隆一下砸在高塔的厚壁上。 黑圣剑抵住它的胸口，剑尖下的躯壳崩开大量裂纹。 濒临破碎的坚硬外壳下，那团无形者信徒所化的物质还在挣扎。 咔嚓！！！ 轻啐的响声中，外壳破碎，剑锋刺入白兽体内，无形的信徒发出尖锐的嘶吼…… 然而白兽却再也没有反抗。 它低头看着用剑刺穿自己的奥利维亚，脸上的裂缝渐渐闭合。 “啊……终于等到您……谢谢……” 或许，它从一开始就不想反抗。 大剑长驱直入，不仅洞穿了那团无形者的物质，还刺破了白兽的心脏。 恐怖的灵能逸散而出，巨塔下爆开猛烈的光芒，一根根尖锐的角柱从地面炸出，转瞬就在白兽倒下的位置形成了一座诡异的角山。 “老师！” 戴维闪身出现在晶簇般的角山下，却见奥利维亚立在角山之巅，神色黯然。 …… “……佩德罗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猎人。” “嗯……” 戴维陪着奥利维亚在角山下驻足了一会儿，转头问道：“还会有其他的教团猎人出现在这里么？” 奥利维亚摇头，“应该不会有了，否则他也不会向我忏悔……” “忏悔什么？”他有些好奇。 “忏悔自己的怯懦。”奥利维亚转过身，走向高塔的入口。 “……他说，他差点就败给了心中对黑暗的渴望，无法继续向南，只能抛弃同伴，逃回北方……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脱。” 戴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的同伴是指……” “是团长他们，看样子那些家伙还没死，只是去了更南处……” 老师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走，过去的终会腐朽，埋葬即可，我们还有要走的路，不要停下。” 她站到大门前，回头等着戴维。 戴维微笑点头，两人一起伸手推开高塔的门。 沉重的门扉之后，是高塔大厅中摇曳的灯光，一股阴风吹过，光芒瞬间熄灭，虚无的空洞笼罩而来。 一盏提灯递到戴维面前，灯火将黑暗驱散，佑伊的复制体越过戴维，主动走在前方为他们开路。 登上高塔的旋梯显现，大厅中平静异常。 走入其中的戴维负手抬头，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回荡。 “呵，她不弄点东西来欢迎我们，打死我都不信……” 话音刚落，盘旋而上的楼梯上便出现了数不清的娃娃头颅。 “嘻嘻……” “嘻嘻嘻……” 那些长着翅膀的怪异头颅发出阴笑，霎时间整座塔中都充斥了“嘻嘻嘻嘻”的恐怖笑声。 佑伊的复制体忍不住捂起耳朵，她们的双眼中喷出血丝，嘴角控制不住的被拉扯开。 “太吵了。” 戴维冷哼一声，背后重生之触展开，荣耀核心的炽热光芒呲呲喷发，闪耀着光辉的生命金属还未成型，就自动爆发出强烈的声波。 “呼魂”之声从塔底倒袭而上，高频的嗡鸣碾飞了漂浮的头颅，震耳欲聋的炮声炸响，让整座巨塔都抖了一下。 嗡——！ 荣耀之锤的炮弹由塔底笔直的射向塔顶，沿途的娃娃头被巨大的冲击瞬间撕碎，连楼梯都被震破。 楼梯？ 戴维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展开黄金肉翼，在喷射的高温蒸汽推动下冲天而起！ 金光扫过，黄金高台凭空出现。 提着灯的佑伊复制体踩在那些高台上与他一同爬升，灯火爆燃，撕开了头上的黑暗。 此时再看北塔之外，六条粗大的虚幻魔契之锁已经缠在了光滑的塔身上。 奥利维亚的六个魔契生物同时将自身的力量投射在北塔表面，塔中的东西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来了。” 扇动翅膀的戴维咧嘴一笑，上层的空间忽然被撕开，一根平平无奇的木刺飞射而来，直指戴维肩上的荣耀核心。 果然，聪明的敌人都会优先瞄准那些看上去最明显的弱点。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诱饵？ 他随手扯下胸口的小盾，用其挡向那根木刺。 盾面很小，但如果事先捕捉到敌人的攻击，格挡就不是难事。 “……醒来，你要的快乐来了！” 第278章 登塔，八音盒世界 “笃！” 木刺撞在小盾上，竟然直接扎透了盾面。 “啊~~~~人家爱死这种醒来的方式啦！！！” 小盾怪叫一声，夹住木刺的同时，禁忌物的波动霍然绽放。 高塔顶部的房间内，一个躺在椅子上的人偶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从下方捅了一样，猛地被顶飞上天花板，嘭的一下钉在了上面。 “呃？” 人偶的头部倒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与愤怒。 “该死的东西！” …… 此时，戴维心里也在骂着同样的话。 “该死的东西啊……” 那根木刺可是真的扎到他手上了，邪律之盾果然不是什么好货，它根本就没啥防御作用，禁忌物的副作用还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欸嘿~！主人，人家厉害……” 小盾还想邀功，戴维根本没心情理它。 木刺并不是什么寻常的攻击手段，受伤的手臂表面已经开始化作光滑的木头。 “人偶化？” 他怔了一下，袖中弹出不朽君王的黄金指骨点向那个位置。 诡异的变化被抑制，但并没有彻底逆转。 对方的神秘位阶极高，掌控的规则比不朽君王的低等权柄还要略胜一筹！ 戴维自己倒是不怕这种攻击，女巫想要在对抗权柄的同时将他转化为木偶，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做不到。 他那夸张的生命能量可不是摆设——在重生之子的供养下吸收数百个畸形怪物后，其生命力已经达到一千九百多万，可谓近神之躯。 不过那些跟在戴维身边的佑伊复制体就遭殃了。 阴险的木刺接连射来，眨眼间就把所有提着灯的复制体都变成了人偶。 这电光石火间，势头极猛的戴维已经“轰隆隆”撞穿了塔下部的十几层天花。 木偶们喀喀尖笑一声，同时将手里的提灯扔掉，黑暗顿时笼罩了戴维的视野…… …… “弗兰克大人，鄙人猜测，北塔内肯定设有女巫法图的大量陷阱。 为了节省力量，她不会第一时间占据整座塔的灯火，直到她的陷阱捕获到足够多的挑战者，才会一次性将所有人化做燃料。” 靠近北塔之前，卖火人就和戴维讨论过女巫的手段。 “你有什么建议么？” “没有建议……法图的陷阱必然是完整的秘仪式，一个完全展开的秘仪式。 如果她本体真的处在北塔顶端，那么这个秘仪式的范围将会覆盖到塔身中段，无论塔内外，只要踏入那个范围都会受到影响……” “你确定只有这么大？” “……我确定。” “很好。” 想要找到强大敌人的弱点，一般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要想找到敌人最强的点，那可不是一般的简单。 只要冲过去就行了…… 对其他人来说最恐怖的秘仪式，在戴维面前反而什么都不是。 …… 黑暗中，戴维猛地睁开眼睛，一阵压抑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种感觉源自一个逼仄到极点的空间，就如身处一个小盒子内一样。 气闷……呼吸困难……脑壳燥热……肺部像是被千斤坠压住一般，几近窒息…… 手臂动弹一下就顶住了四壁，脚掌连挪动的位置都没有，身体前后都被夹住，只能稍微蠕动一下…… 戴维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狭长的箱子中。 棺材？ 不，棺材的盖板一般不会是玻璃的。 他现在就能通过眼前那块橱窗似的玻璃看到外面…… 一片朦胧的阴暗。 似乎有某个巨大的东西正在玻璃对面的黑暗中观察着自己。 这种感觉……对了…… 这不是棺材，而是一种用来装收藏物的柜子。 柜子里装的东西，原本应该是那种不会动的等身大人偶…… 但此刻，戴维却成了那个供人欣赏的人偶。 隆隆隆…… 一阵让人心悸的震动透过柜子的四壁袭来，凭空出现的恐怖压力顿时将戴维死死压住。 紧接着，他看见无数根木刺从柜子的内壁刺出，狠狠钉向他全身上下的所有部位！ 秘仪式：咒杀人偶。 这是一个真正完整的仪式，它不仅能将敌人转移到闭锁空间内，还能以最极致的诅咒将敌人瞬间变成人偶！ 这不会给敌人任何反抗的机会。 秘仪式的力量已经凌驾在规则之上，当戴维踏入仪式范围时，成为盒中木偶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除非…… “反仪式！！！” …… 塔顶的房间里，被钉在天花板上的人偶就掉了下来。 她喀喀扭动腰腿，慢慢从地上爬起，头部却忽然一百八十度拧向身后，看向一片突兀出现在地面上的光影。 那是一片投影一样的东西。 某种恐怖的光芒从下方射穿了无数层地板，直接将一个女人的投影照到了塔顶！ 这种力量可比那颗炮弹恐怖得多，投影的光芒甚至穿透了无光区域的虚无…… “是你！？” 女巫法图猛地转身，咔嚓一下把身子和头部对正，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奥利维亚·海克梅蒂雅·夏玛尔！！！” “嗯，是我，你是谁？” 奥利维亚的投影歪了歪头，似乎不认识眼前的对手。 “哈……没想到你这种人竟然也会进入冥灯城……” 法图忽然狞笑起来。 “据我所知，你已经活不到下一个百年了……一个把灵魂都借给了虚空的空壳，根本连坐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 “是没有。”奥利维亚平静摇头，“我对这座城本身没有兴趣。” “那你出现在这里干嘛！”法图的人偶似乎有些炸毛。 “因为我的学生来了。” “你的学生？” “嗯，他就在你的秘仪式里。” 法图愣了一下，然后捧腹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的学生就要变成我的人偶啦！” “是么？我不这么认为……” 奥利维亚的投影晃了一下，突然变得清晰了少许。 同时，女巫的人偶之躯突然抖了一下。 “咔嚓嚓嚓！” 无数裂纹撕开了人偶的脸庞，法图惊骇的目光中，一只深红色的手臂从她的体内轰然刺出！ “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法图这才发现，她的秘仪式似乎没了。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人偶的上半身嘭的一下被撕开，戴维挤着身子从破碎的木屑中钻出，一甩脚把碎开的人偶下半身踹散了架。 那只挣破人偶身体的红色大手就此化作光尘。 但它并未消失，而是收拢回戴维的背后，与另外两只神尸之手交握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三角…… 神尸之手的反仪式，就是对付所有秘仪的最强利器。 只要戴维消耗的生命能量足以笼罩对方的秘仪范围，他就能一手将其掐掉！ “不可能！！！你到底干了什么！！！”女巫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他的头上响起。 戴维噌的一下弹出身上触手，张牙舞爪的咧嘴狞笑。 “不好意思啊，把你的小盒子拆了，放心，我会为你准备一个更宽敞一些的盒子的……” “死——！你个混蛋！！！” 女巫愤怒了。 塔顶的房间轰的一下被碾得粉碎，整个空间都在震动中被撕裂。 沉重的吱嘎声传来，世界似乎在轴承与齿轮的推动下开始旋转。 四壁倒塌，外部的空间映入眼帘，但那并不是高塔之巅的风光，而是一片巨大的“圆盘广场”。 一个看上去足有百米高的人偶立在戴维面前，她身着黑色的舞裙，脚尖点在圆盘大地之上，身形伴随着整个空间缓缓旋转…… 秘仪式：八音盒世界！ “怎么还有一个？” 戴维眯起眼睛，耳边顿时传来卖火人有些尴尬的声音。 “这个……弗兰克大人，看样子我的情报有些过时了，法图似乎在原有的秘仪上又套了一层规模更大的……” “啧，这就是你的失误了。” “当然，我会在之后的报酬中扣出一部分作为赔偿。” 听到卖火人诚恳的致歉，戴维很绅士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头点到一半，动作就做不下去了…… 秘仪式的效果生效了。 “八音盒世界”中的一切事物都必须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运作，没有例外。 它的影响范围比咒杀人偶还要大数倍，远远超出了卖火人的估算。 这一刻，就连戴维身后正在旋转的反仪式手臂，也变得有些卡壳起来…… 第279章 赌上一切 女巫法图，一个曾在百年前就参与过冥灯城盛宴的存在。 与她嘴里吹嘘的不同，百年前的她并没有杀死贝纳维德斯的机会…… 她没有那个勇气，她退缩了。 但在这既漫长又短暂的一百年间，法图终于完善了自己的秘仪式。 现如今的她，距离踏入七阶已经不远。 这一次，她终于有信心站到血暮王庭的真祖面前…… 她不再胆怯…… 然而，她却先遇到了戴维·弗兰克——对方轻松的撕开了她的秘仪式。 原来，除了那位女亲王之外，还有这么一个她必须拼尽全力去战胜的对手…… “在这里，所有轨迹都是我定下的，我即是规则！” 展开的“八音盒世界”以最纯粹的规则之力覆盖了大片空间，将戴维死死的固定在原地。 这种力量不带杀伤力，但却比“猎杀人体”之类的攻击性秘仪更加可怕，因为它直接剥夺了其他人行动的权力。 就连神尸之手的动作也受到了影响。 这要是换成当初面对铁荆棘家族陷阱时的戴维来，根本就没有胜算——别说是用神拳打碎秘仪了，他连挥舞拳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秘仪式凌驾于规则之上，甚至可以用来弑神…… “我可以……我必须可以……我一定能够……战胜所有人！” 然而自觉掌控一切的法图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因为猎人身后的“反仪式”依然在运作！ 三根交叠的深红手臂就像卡顿的齿轮一样，一点点的转动着，哪怕转的很慢很艰难，但它们根本没有按她的意愿停下！ “可恶……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做了什么！！！” 法图感觉自己的规则正在被一点点的碾碎，就像卡在齿轮间异物一样，被逐渐碾成了粉末！ “不可能！！！没有人……没有人可以……” 啪！ 戴维身后的第二条神尸之手化作光尘…… 与此同时，整个“八音盒世界”被瞬间抹除。 “？？？” 女巫彻底呆住了。 这次她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秘仪式消失的——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就像被神明擦去了一样…… …… “呼，真是恐怖啊……差点就死了呢。” 戴维轻轻松了口气，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刚刚他连冒冷汗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眼看那巨大人偶的黑丝长腿和巨型舞鞋就要碾过来，戴维都准备好要硬顶敌人攻击了。 事实上，根本不会有这种奖励…… 法图准备用来杀死他的手段就藏在舞裙之下。 只要那些能够刺穿肉体，入侵心灵的丝带刺下，他将不再是他。 只可惜，反仪式先一步生效了。 对于戴维来说，任何秘仪的效果他都不需要关心，他根本不用寻找破解其中规则的方法。 他只需要考虑一个最关键的要素——“范围”。 在开战之前，卖火人告诉戴维“咒杀人偶”秘仪的范围能够从塔顶覆盖到塔身中段。 北塔的高度约为二百米，所以秘仪的半径应该达到了百米左右。 按理说，只要戴维消耗一百万生命力凝聚反仪式，就足够将法图的秘仪抹消。 可出乎意料的是，法图的“八音盒世界”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 要是真按照卖火人的估算来搞，戴维就真的挂了。 不过他很谨慎……他一直都很谨慎…… 戴维很大方的给反仪式充能了一千五百万生命能量。 反仪式每注入一万生命力就能扩大1米的半径，只要大于对方的秘仪范围，就能把对方的秘仪吞了。 “八音盒世界”就算比现在再大一倍都没用！ …… 秘仪式被抹除后，笼罩天穹的奇异空间消失，冥灯城的景色终于进入眼帘。 戴维发现自己就处在北塔之巅，这一层已经被秘仪式的力量撕碎，露出了大片旷阔的天空…… 其实他刚刚一直都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卖火人的声音能传进来，那是因为四周还有亮着的蜡烛。 老师的投影正在由虚转实，她穿透了一切障碍，直接出现在了塔顶。 不过那只百米高的人偶却没有消失…… 她就这么立在塔顶的边缘，半只脚踏在虚无的空处，宛如巨神。 法图的身影暴露在了全城人的视线中，比中央高塔看上去还要抢眼…… 下一刻，好几道恐怖的攻击从城内四五个方向打来，让戴维都吃了一惊。 轰隆隆…… 巨大的人偶终于从呆滞中恢复，她一巴掌将那些恶毒的能量拍散，回头恶狠狠的俯视脚下。 这一巴掌让戴维倒吸一口凉气。 这货的本体就算不靠秘仪式也是那种灾难级别的存在啊…… “不管了，干她！” 他伸手一扯，灵魂之海中的魔契被牵动，早在塔下等候多时的重生之子顿时扑了上来。 海量的血肉怪物扒着北塔的外壁蚁附而上，扭曲众生的咆哮之声直冲云霄！ 奥利维亚那些缠绕在塔身上的魔契锁链也被一一牵动，三个恐怖的魔契生物从虚空中伸出了自己的肢体。 “枷锁师”的锁…… 紫色的三指大手…… 燃烧着七彩之焰的细长尾巴…… 巨大人偶瞬间被突兀出现的无数铁锁捆住双臂和双腿，脸部也被紫手一掌捂住，燃烧的细尾宛如尖刀一样捅入了她的小腹。 但法图无视了这些攻击，她只把目标对准了戴维一人！ 无数丝带一样的东西从她的裙下刺出，汹涌的扎向戴维的位置。 战斗开始的瞬间，戴维就闪身消失在原地。 所有能够辅助移动的肢体都尽情的伸展开来，他绕着塔身的外壁飞速躲闪，动作灵活堪比壁虎游墙。 人偶被三指大手遮蔽视线后，丝带的轨迹就变乱了，根本碰不到戴维的一根毛。 这时，塔身中突然飞出大量长着翅膀的娃娃脑袋，它们代替了法图的眼睛，叼着那些丝带就向戴维缠过来。 “撕碎它们！” 大批血肉怪物也在这时攀上塔顶，它们凌空飞扑而出，直接用身体“咬”向那些娃娃。 一时间，天空乱成了一团。 会飞的娃娃一边张嘴喷出恶毒的木刺，一边牵动法图的丝带，追在戴维屁股后面转了一圈又一圈。 大量的重生之子被木刺硬化摔落。 数不清的娃娃头也被咬成了碎片。 塔顶被飘扬的黑色丝带缠满，巨大人偶的舞裙几乎都化成丝带剥落。 她露出了自己光滑的木头身躯，上面竟刻满了扭动的邪恶咒文。 这些咒文蠕动着“撑”开了枷锁师的锁，其中大量形似眼睛的符号同时集中在一起，死死锁定了重生之子的群落。 人偶的身体突然打开，内里伸出的多条手臂突破了锁链和燃烧尾巴的攻击，大手压下抓向神孽。 可一只红色的巨大拳头却突然出现在掌前。 那是“买三送一”的第四条神尸之手！ 极致的毁灭之力轰碎了大手掌心的无数咒文，狂暴的力量透过手臂倒袭巨偶的身躯。 轰——！！！ 惊天的巨响中，巨大的人偶被拦腰打断！ 奥利维亚的大剑紧随其后！ 黑光一闪，广阔的天穹上裂开了一道深邃的斩痕…… “嗯？” 刚刚挥出一拳的戴维却心里一惊，他的腿竟然被一只从黑色丝带中伸出来的细瘦手臂给抓住了。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战斗了……” 法图的脸从无数飘摇的黑色丝带中伸出，灵魂之光从她的双眼中爆发，人偶之躯温柔的抱住了戴维的身体。 “这是你逼我的……来，真正的赌上一切……” “以灵魂起誓，胜利者……点燃灯火！” 第280章 灵魂的战斗 “曾经，我在一个小小的盒子中，看着那人一遍又一遍的刺出他的剑……” “我无法理解，那人为何要在院子里如此不厌其烦的练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把我放在桌子上，让我看着他练剑……” “后来我懂了，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孤独。” “直到有一天，那人把我从盒子里放了出来，他给了我一个更大的身体，并且对我说：你自由了……” “然后，那人消失了，他好像去参加了一场战争，最后死在了战场之上。” “在那之后的一千多年里，我也执起了那人的剑，学着记忆中的他，刺出一剑又一剑……” “因为我很孤独……” 法图站在一片绿茵茵的院子中，手里提着一把造型古朴且轻盈的刺剑。 她其实并不擅长用剑。 哪怕练了千年，也没有悟出什么超凡脱俗的剑道。 但这柄剑，就是她灵魂中最重的那块砝码。 “冥灯城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呢……” “这里的灯火不仅能照见异界，还能照见过去，照入我们的灵魂深处，让我们为它献上最重要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得到它啊。” “这柄剑……承载了我最初的爱慕、承载了我千年的孤独、承载了我不曾忘却的那个身影……直到毁灭之星降临，我失去了它。” “现在，冥灯城又将它送回了我手里——哪怕它只是我灵魂中的幻影，我也要紧紧的握住它，再也不放手……” 她竖起手里的刺剑，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双碧蓝色的玻璃眼珠子栩栩如生，仿佛已经有了血肉的温度。 这才是法图的真正姿态。 她是一只活过来的人偶，拥有一头碧蓝色的秀发，身着雪白的圆领衬衫与漆黑的蕾丝长裙，脖子上戴着装有那人照片的挂坠。 千年前，她便是这副美丽的模样。 为了保持那人所憧憬的美丽，她成为了嗜血抽魂的巫妖，让这副最珍贵的躯壳千年不坏。 现在，她已经做好准备，以自己最完美的身躯，战胜那个将她逼到了绝境的敌人。 …… 戴维站在一片荒原之中，有些茫然的看向身边。 女巫的灵魂之光笼罩他时，他用尽了办法反抗。 所有可以触摸灵魂的接肢都向对方刺了过去。 可无论是剥夺者，虚空孽物，还是裂魔之爪都没能触摸到对方的灵魂……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一种攻击。 对方只是唤起了冥灯城的决斗仪式，对他发起了赌上一切的挑战。 可让戴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立刻迎来对方暴风骤雨的攻击，反而独自出现在这片让他感觉无比诡异的荒原…… 不对，此处并非只有他一个。 回头看向远处，黑暗的荒原中还点着一堆摇摇欲灭的篝火。 那篝火边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戴维抬步，缓缓靠近。 篝火的光芒照亮了那个盘坐在地的家伙，让戴维看清了他的脸。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呆立原地。 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不是“戴维·弗兰克”，而是那个真正的“自己”——前世的戴维。 看到那张沧桑的面庞时，戴维竟然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在过去的这两年多里，他已经习惯了镜子中那张属于贵族的白皙脸庞，真正的自己早已变得模糊。 是啊…… 他忘记了太多，他甚至忘记了所有前尘往事，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死去，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这时，那个坐在火堆边的人忽然动了。 戴维看着那个“自己”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一刀砍下了自己的手臂！ “！？” 发生了什么？ 他……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那真的是过去的自己么？ 只见火堆边的那人默默的砍掉自己的手后，又开始咬着牙去切自己的大腿…… 就在戴维想要上前阻止他时，世界却忽然崩碎了。 黑暗的荒原消失，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片绿茵茵的院子里。 这似乎是一座宅邸的后院。 突然间的场景变化让戴维有些错愕，但院子对面那个持剑的人偶却在提醒他——决斗开始了。 “你根本不是梅尔伍德……我很好奇，真正的你是怎样的？” 没有第二句废话，人偶法图挺剑刺来！ “真正的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戴维抽出背后的破碎暗月，侧身让过一剑，跨步横扫。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个场景是怎么回事，但现在这个小院却不是什么幻境。 这里就是冥灯城用灯火开辟出来的战场…… 法图的刺剑没有任何花哨，直来直去，看似轻飘飘的，威力却大得恐怖。 她将自己的千年岁月都凝聚在了剑上，包括她所掌握的一切神秘知识，还有她杀死的所有生命，以及她背负的所有诅咒…… 愿与恨，念与悔……这就是她的一切。 戴维呢？ 与这头活了千年的六阶黑暗生物比起来，他不过是一叶浮萍。 刺剑轻轻一折便追上了戴维的身形，毫无道理的洞穿了他的心口。 贴身上前的人偶没给他挥出破碎暗月的机会，无比沉重的一剑顷刻间击碎了他凝聚起来的力量。 戴维张大嘴巴，穿心的疼痛差点击溃了他的意志。 不过这种恐怖的痛觉也意味着另一件事——邪律之盾的效果生效了。 那刺剑扎中戴维之前，先刺穿了他胸口的小盾！ 禁忌物发出了兴奋的尖叫，人偶的胸前也“咚”的一下被反弹的攻击洞穿！ 不仅如此，戴维身上突然冒出大量血色的荆棘，狂暴的战意释放而出。 鲜血绽放而成的蔷薇顶着邪律之盾顺着刺剑猛推过去，盾面与剑刃擦出大量的火星。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太爽啦！！再来！再来！互相伤害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杀、杀、杀！与我一同踏入永恒的战场！！！” 两个禁忌物同时发出堪称癫狂的笑声，一下子把法图的刺剑给顶了回去。 “禁忌物……” 她意识到这点时已经迟了，汹涌爆发的血荆棘缠住了她的双手，邪律之盾死死夹住了她的剑，而戴维则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速度最快的虫主镰爪最先撕开了人偶的衣服，但那无坚不摧的爪子也迅速磨损，只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不深的划痕。 人偶的身躯竟如此坚硬！ 重生之触的活体尖刺企图找到可以入侵敌人体内的缝隙，但它们都失败了，除了那个被邪律之盾弹出来的创口外，其全身几乎没有破绽。 而那处裂缝现在已经被血荆棘抵住，六阶禁忌物正在与人偶疯狂角力。 剥夺者影手与虚空孽物倒是能够抓住人偶的灵魂，但对方的心灵同样如钻石般璀璨，坚不可摧！ 深度回响与狂乱之触面对这种存在也只能恶心对方一下了…… 唯有新升级的裂魔之爪效果最好，它一爪子拍过去，献祭之焰就将人偶的表面烧出了一片焦黑！ 戴维在发动过神尸之手后就只剩四百万血，刚刚被捅一剑立刻又没了几万——要不是血荆棘铠甲卸力，估计还不止这点伤害…… 他无法洞察法图的当前生命力，保守估计的话，这点血应该是没法将对方耗死的。 最重要的是，千肢还不能出来。 他的密契已经成型，最后的一刻到来之前，他都必须忍住……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远远没到绝境。” 他咬牙忍住剧痛，怒吼着将刺剑从自己体内拔出，在邪律之盾的反弹下，这部分伤害再次让法图胸口的裂缝扩大少许。 剑华一闪，人偶的刺剑画出一个圆，噌的一下将大团血荆棘斩断，同时将可恶的小盾挑飞。 不过她已经失去了先机，想要再贴近戴维，就要同时面对他的三把巨型利刃！ 不朽的黄金扭曲成剑…… 破碎的暗月幽光冲天…… 荣耀的利刃咆哮嗡鸣…… 架开剑势的戴维气势如虹，巍峨如山！ “抛弃你的犹豫……点燃你的怒火……还记得你面对我时的战意么？释放出来，让我见证你的胜利……” 鼓声雷动，血荆棘铠甲中的女武神立在血海之上，一片圆形的斗技场从战争的潮汐中升起。 这一次，没有战神的凝视，只有围绕场地的荆棘之山。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法图眼前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 绿茵草地消失不见，她已经被拉入了血染长空的战争领域！ 第281章 小把戏 法图低头看向自己裂开的胸口，脸上顿时攀起彻骨的寒霜。 “你竟敢，伤害他留给我的身躯……” 人偶的双肩微微抖动，内心中的愤怒似乎也被战争领域撩起。 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将会露出更多破绽…… 戴维冷静的凝视对方，重生之触撩起他脖子上的猎人之血注射器，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扎了一针。 这个动作彻底引爆了法图的火气。 女巫一剑闪出，空气中留下一道笔直尖细的耀芒，直刺戴维喉咙。 “嗯……不仅是速度快，攻击模式还会随时变换，完全违反直觉，简直就是神经刀……” 认清这点的戴维这次没打算再躲了——神秘编织者点出，虚幻的蛛网顿时铺散开来！ 蛛丝没法挡住剑芒，却能迟滞人偶的脚步。 粘稠且充满腐蚀性的毒网顿时缠上高速接近的法图。 刺剑的剑尖抵达戴维眼前时，四根虫主镰爪同时合拢，拍住剑刃。 在魔化药剂的力量与反应速度提升下，他终于能跟上敌人的剑，再加上“编织者仪式”的牵制，对方的行动能力被削弱，双方差距缩小！ 重生之触纷纷刺出，唰的一下将人偶顶开，裂魔之爪更是一拳呼到了对方脸上！ 编织者刀足牵动，黏附在空间中的蛛丝配合发力，三把巨剑同时斩在法图身上。 交叉的剑光轰的一下将人偶生生砍飞！ 这还没结束，弹性与粘性都极其诡异的蛛网瞬间收缩，将人偶又扯了回来。 三把大剑摆动，剑尖提刺，噌噌噌的捅入人偶腹中，将其高高叉起！ 法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本以为自己能够一剑切断那些蛛丝，但结果却让她惊骇…… 蛛丝的彼端，似乎藏着一个巨大到让人颤栗的存在…… 神只…… 那是一位趴在黑暗中的神只！ 无数蜘蛛在祂的脚下涌动，那些蛛丝都由神只的使者直接喷洒而出，根本无法斩断！ “这个家伙……与黑暗邪神做了交易！” 法图发出不甘的尖啸，她那细长的刺剑上冒出无数纠缠的咒文，暗蚀的毒咒萦绕喷发！ 只可惜，这一剑再也没机会刺中戴维了。 抵住人偶腰腹的【不朽君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它的剑身不断延伸，包裹住人偶的同时还以极快的速度将其顶向高空。 破碎暗月的幽光一下下削来，每一剑都扫过人偶的身体，在她坚硬的灵魂表面留下无数裂痕…… 轰隆！！！ 最终，黄金大剑将人偶顶出决斗场，重重的砸入荆棘墙中。 “哈哈哈哈！这才是那个征服我的男人！与我一同品尝这胜利的果实！” 血荆棘铠甲发出狞笑，荆棘之山哗啦啦的缠住了人偶的身躯，更多的蛛丝落下，眨眼间便将整片空间裹死。 “已经结束了。” 戴维展开翅膀，缓缓飘向天空，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偶。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影子手臂和虚空中伸出的狂乱触手还在不厌其烦的攻击着对方的心灵。 披头散发的法图咬牙冷笑，“哼，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说完，人偶的身体忽然一松…… 戴维怔了一下，他的感知竟然丢失了人偶的气息。 “抛弃了自己的躯体？去哪了？” “在这里……” 贴身的铠甲下忽然响起法图的声音。 戴维和身上的血荆棘之铠同时僵住，胸甲自行打开，只见之前那个被刺剑洞穿的位置竟然多了一张人偶的脸庞！ 不仅如此，他身体表面的大片区域都在顶出各种狞笑着的娃娃头颅，肌肉也在迅速僵化。 这种变化无声无息，毫无感觉，直到这最后一刻才彻底爆发…… “呵，不愧是六阶存在啊……根本没法理解……” 戴维无力的笑了一声，身体嘭的一下碎裂。 无数头颅从内部撕开了他的身体，另一个法图从他的血肉中钻出，完好如初。 “我赢了。” 她凝立在空中，抬头看向苍穹，任由染血的发丝盖住自己的脸。 可奇怪的是，她等了一会儿后，战争领域的天穹却没有消失…… “嗯？没死？” 法图脑袋一扭，立刻锁定了后方远处的一片有些扭曲的空气。 “噢……还有这种小把戏……”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人偶第一次遇见戴维时的遭遇。 那时，某种东西在某种力量的掩盖下偷袭了她…… 所以她从战斗的一开始就在警惕那种晦暗的灵能波动。 “这次是用来逃跑么？哼，你以为同样的把戏能骗我两次？” 法图嗖的一下冲了过去，她的剑还在另一个被缠住的身体上，此时干脆直接用手刺向那片扭曲的幻影。 砰！ 幻影碎裂，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呵呵，喜欢我的女仆送给你的小礼物吗？”戴维戏谑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法图呆呆的转过头，只见那片密不透风的荆棘山中，完好无损的戴维就站在自己原本的人偶身躯旁。 他从失去控制的人偶手上取下了那柄剑。 与此同时，一位被金色外骨骼包裹的半透明“少女”从无形中踏出，伸手与他一同抓住了那柄细剑的剑刃。 “我的身体里藏着【虚幻】，你踏进去，自然会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 刺剑的剑身在戴维的黄金指骨和无形之女同时发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开始扭曲弯折。 “……真正的无形，根本不需要被掩盖，这只是佐伊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一个小小的低阶障眼法，骗你两次。” 至于这个小障眼法为何能生效？ 不要以为深度回响和虚空孽物一直在做无用功。 那些猥琐的攻击实际上一直都在缓缓渗透着法图的灵魂，特别是深度回响。 随着战斗持续，多次回响叠加的效果已经影响到了法图的心灵，遮蔽了她的一些神秘感知…… 说话间，无形之女的手掌已经软化了剑身，戴维用力一压，刺剑崩断！ 尽管被捆住的人偶正在疯狂的嘶吼，外界的另一个身体也在飞速赶回，但这个结果根本无法改变。 那些荆棘和蛛网不仅能锁死内部空间，同样也能抵挡外部的冲击。 法图再快也救不了自己的剑了。 为何她要救自己的剑？ 因为那就是她的一切…… 刺剑断裂之时，法图发出一声愕然的轻呼。 “啊…” 喀啦啦…… 有什么东西，彻底的破碎了。 …… “弗兰克大人，法图的真正弱点应该不是她的身体，如果你们能逼迫她向您发动灵魂挑战，您可以在战斗时留意下她身上的其他东西……” 卖火人的话犹在耳边，戴维却摇了摇头。 法图的弱点并非那把剑，但那把剑，却是她的全部力量。 当剑断裂时，这场战斗就真的结束了。 战争领域破碎，灯火照亮了通往塔顶的路，戴维提着法图的尸体，走向了北塔之巅。 当他跨出异域的时候，手里的人偶也随之风化、碎裂。 一个手臂长的匣子从人偶的体内掉落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展柜。 盒子里还装着一个小型的人偶。 但那人偶并不美丽，反而显得非常老旧，做工也十分粗糙。 匣子的下方镶着一个刻有文字的标牌。 上面写有人偶的名字——“迪丽·法图”。 第282章 提线，点燃 外界此时已经彻底平静。 那个巨大的人偶被劈成了碎片…… 奥利维亚立在巨人偶的残骸上，双手拄着大剑，俯视高塔四方。 在戴维与法图决战的时候，她就站在这里，挡住了所有来自远方的试探。 那些缠绕在巨塔上的锁链可不只是封锁北塔这么简单。 六个魔契生物的力量同样在守护着这座塔。 特别是那条从虚空中伸出的燃烧尾巴，它已经扫灭了好几拨毫不掩饰的恶意，甚至隔空点燃了城中的多个袭击者。 重新出现在北塔上的戴维来到老师身边，背上的荣耀构装迅速变形，粗长的炮管架起…… 轰！轰！轰！轰！！！ 一连串震天的炮声爆发，荣耀大炮直接从高塔上轰击四方。 好几栋钟塔被天锤般的炮击炸碎，某些明目张胆发动仪式的家伙直接迎来了大炮的袭击，大片区域被轰成了废墟。 接连的炮声后，炽热的荣耀核心也被推入炮管中，戴维朝着一处明显正在凝聚灵能的区域砰的一下将那颗即将自爆的核心打了出去…… 核心的爆炸在城中激起了一股恐怖的冲击波。 不过爆炸的威力还没彻底扩散，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走了。 这一击直接毁灭了北塔区外沿的大片城区，轰炸过后，之前还在跃跃欲试的家伙都夹起了尾巴。 荣耀之锤的轰鸣不仅是一种威慑，它更是一种霸气的宣告。 这意味着北塔上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庞大的人偶再也没有站起，女巫法图败了。 这个信号让所有目睹战斗的人一阵心悸。 那个六阶的黑暗生物，竟然这么快就被干掉了…… …… “呲……” 塔顶上，戴维将冒着热气的生命金属分解掉，转身走向塔顶中央。 在那里，有着一座蜡烛堆砌而成的小山。 赌上一切的灵魂之战已经结束，小山上的烛火逐渐亮起，法图的全部力量都已经成为了它们的燃料。 只要戴维掌控它们，就能点燃一片更加耀眼、更加庞大的光。 路上，之前在战斗中被挑飞的邪律之盾自己滚了回来。 戴维随手将它拾起，脑海里立刻响起了它的声音。 “啊~~~主人！您实在是太伟岸啦！人家真的爱死你啦，对了……您可以不可以用刚刚那种大炮来轰我啊？” “闭嘴！” “呀~~~骂人的声音也好霸气呢~~主人下次战斗时一定要牢牢抓紧人家噢，别穿那碍事的铠甲啦，人家想迎接更多的冲击啊！” “闭！嘴！你这个蠢货！” 这次连血荆棘之铠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戴维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用剥夺者按住小盾，让它陷入沉睡。 走到蜡烛山下，他抬起手里装着人偶的匣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把它丢进烛火中。 这个匣子里的人偶就是女巫法图的“命匣”。 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空荡荡的，连灵魂都消失了的命匣。 正常来说，他应该将其丢进灯火中，就当是添一把柴火…… 如果不毁掉这个邪物，天知道哪天它又会凝聚出一个怎样的灵魂。 不过戴维并不是寻常人，他想要做一个尝试。 打开匣子，轻轻掰下人偶的一条手臂，将其抬到眼前。 【发现人偶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接肢仪式果然有反应…… 像法图这种强大的存在，先不说她的手臂有啥能力，只要接肢仪式能够夺取她的生命能量，对戴维来说也是不小的提升。 “来，看看会发生什么？” 神秘的力量降临，手中的人偶之臂消失，可奇怪的是，以往那种生命能量汇入的感觉却没有出现。 他想了想，把目光移向了那些烛火。 看来冥灯城已经通过灵魂战斗的仪式先一步夺走了法图的生命力…… 戴维眯起眼睛，伸手对准了那烛火之山，缓缓捏紧掌心。 “我不需要其他的燃料，把她吐出来，不灭者的灯火，不容杂质……” 霎时间，烛光晃动，原本蕴藏在其中的某种东西被接肢仪式强行抽了出来，呼呼的涌入了戴维体内。 【吞噬人偶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同时，一根光滑纤细的人偶手臂从他肩上幻化出现，喀喀的扭动了一下五指。 【提线妖偶1：可常态存在，使用提线控制妖偶；可消耗60万灵能施展：“秘仪式：猎杀人偶”，冷却时间：无。注意：“猎杀人偶”制造的妖偶需要用提线控制，否则可能会逃跑。】 接肢仪式完成的同时，灯火中即将消散的某个灵魂也被仪式牵扯了回来。 地上失去一臂的小人偶突然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怪响，眼见着就从一个不足三十公分大的小东西“咔咔”抽长成一人高的女性人偶。 幽蓝色的波浪长发，白色的圆领衬衣，黑色的蕾丝长裙，除了缺一条手臂外，这外形就和法图的最强之躯一模一样！ 【仪式恶灵附身：怨毒人偶】 【警告：女巫法图的灵魂在仪式作用下回归，她对你充满恨意……】 “哧——！” 一道狰狞的血痕在戴维脸上绽开。 独臂的人偶刚刚站起来就一掌削了过来，要不是他偏了偏头，脑袋就要被削掉了。 不过人偶刺出一掌后就动不了了。 她的身体被一根根虚幻的提线勒住，数不清的丝线刺入了她的关节，此刻全都死死绷紧。 在戴维的人偶之臂操控下，一脸怨毒的法图被缓缓拉开，不得不安分的立在原地。 戴维轻轻撕掉脸上被划破的血肉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容貌，朝人偶微微一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戴维·弗兰克，很高兴认识你。” 不过法图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她恨不得生吞了眼前的这个人类。 戴维的耸了耸肩，他用自己的人偶之臂捏住法图的后颈，将她提了起来。 轻轻一晃，手臂与人偶同时隐去。 【提线妖偶】这条新接肢并不只是一条手臂，准确的说，它就是一条用来控制法图的手…… 只可惜，这条手臂的另一个能力戴维现在还用不了。 “秘仪式：咒杀人偶”需要60万灵能发动，他现在满灵能只有三十八万多，放不出来。 …… 研究完新手臂后，戴维又扭头看向那座烛山。 奥利维亚也来到身边，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有些疲惫。 “老师，您没事？”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真的打算只靠自己撑起那些灯火？” 戴维笑了笑，“您知道我的生命力很强。” “真的有必要么？”她微微皱眉。 “我想试下……”戴维点头，朝那堆蜡烛伸出了手。 紧接着，北塔之巅的烛火突然就变得明亮起来。 它们越来越亮，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一颗熊熊燃烧的巨大光球…… 如深空之星降落人间，光耀全城。 北塔的全部灯火加上原本环绕北塔的黑暗区域都在这一刻被同时点亮。 万千燃灯一同照亮了这片城区，比下城区的其余七个区域加起来都要夺目。 我赢了……这座塔，归我所有。 …… 城外的集市中，卖火人遥遥看向北塔顶端，咧嘴露出了微笑。 “不仅要赢，还要以‘神’的姿态赢……说不定您真的可以做到呢……” …… 下城区城墙下的边缘地带，缩在角落里的道格和迦南一起看着那火炬般的北塔，两人都激动到无法呼吸。 “少爷，那种大炮……一定是少爷！” “神使大人！我刚刚看到了神使大人的红色手臂！占据那片灯火的一定是伟大的神使大人！” “吾主啊，您派来人间的使徒，无人能敌！！！” 破碎教徒们悄悄的发出了欢呼，不过他们不敢大声喊，因为周边的那些怪物还在搜寻他们…… ……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刚刚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和法图战斗？” 东北方的高塔下方，头戴鸟嘴面具的猎人看着北塔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 “可惜了，我本来还准备了方法对付法图的秘仪式，现在似乎用不上了。” 一旁矮一些的鬼火脑袋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东北塔的大门。 “我说教授，要么我们换个塔，我总觉得离这干掉法图的家伙太近有些不妥……欸，你等等我啊！” …… 在更东面的方向，原本正在操纵神魂仪式的威尔逊立在房顶，看着那座亮起来的高塔。 “神使大人在那个方向，很好……我们加快速度，尽快与大人汇合！” …… 北塔的光芒同样也引起了上城区中的各种怪物注意。 一个戴着高帽的尖耳朵女人站在上城区的高墙边缘，想了一下，飞身跃向了那片闪耀的区域。 可没等她跨越“外谷区”的裂缝，那边的光芒就突然间全部熄灭。 黑暗与虚无再次笼罩了北塔区，这一次，连高塔的塔身都彻底隐去…… 第283章 消耗 清澈的水流从漏光的天顶上倾注而下，形成一道道碧蓝的水帘。 高耸的石柱林立，晃荡的水面在柱子下拍动巨大的石基，发出哗哗的动静。 难以想象，冥灯城地下的“下水道”空间会显得这么的干净，开阔且幽静。 上层的光芒从某些独特的缝隙间射下，柔和的光柱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戴维的双肩。 没错，这里是冥灯城下城区的地下。 入城已经过去了三日，点亮北塔区域的地表后，戴维进入了地下空间，一步步将自己掌控的领域往外推进。 支撑天顶的石柱上都挂着壁灯，一路走来，灯光随着他的脚步亮起，黑暗中的东西也陆续浮现。 那是一些连做噩梦都难以梦见的怪物，戴维在见到它们之前，都无法想象世间还有这种东西。 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棱角分明的多面体黑肉块，每个面上都长着脸，有鼻子有眼的，上下却拥有两张尖牙丛生的嘴。 这使得那些怪物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正看还是倒看，它们都在对着你龇牙狞笑。 尤其是它们突然从黑暗中浮现时的样子，那夸张勾起的嘴角…… 尽管戴维已经杀了不少这些怪物，每次看见它们时还会感觉脑壳疼。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看见戴维也要躲着跑了。 重生之子说，笑脸怪物没有血肉，它没法吞噬。 事实也如此，如果那些怪物的尸体不会凭空消失，这里的水也不会如此的清澈。 绕了一圈，戴维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不远处的水帘后，几个少女戏水的声音传来。 他绕过水帘，只见一道光芒下，两姐妹和多萝茜正在嘻嘻哈哈的往对方身上泼水…… 她们都穿着单薄的底衣，那些白纱般的衣物一湿水就会变得透明，光滑的肌肤在波光照耀中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戴维面前。 “我说，这里是下水道……” 看见戴维这个大胆的“偷窥狂”出现，多萝茜挺胸叉腰，挑衅式的对他笑。 佐伊更是大方的朝他招手，一点都不介意和少爷一起洗。 唯有佑伊羞涩的躲到姐姐身后…… “这里的水来自过去，被虚无过滤，在岁月中沉淀，比你见过的任何水源都要澄澈。” 奥利维亚抱着腿坐在一旁的石基上，她身上的单薄衣物也湿透了，看样子是没少玩水…… 女孩子都爱干净，入城后她们就在不停战斗，如今找到这么好的水源，自然都想洗澡，老师也无法例外。 戴维眨了眨眼，凑了过去，“老师，我帮你洗？” 奥利维亚瞥了他一眼，没有答应这个目的不纯的请求，反而问道：“你的状态怎样？消耗大么？” “没什么消耗……”戴维自顾自的来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帮她捋起湿漉漉的秀发。 奥利维亚倒是一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娇嫩的后背落入戴维眼里。 “按我的估算，就算将十二座塔区全部点燃，我也能支撑很久很久。” 戴维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反而露出了担忧的眼神，“您应该休息一下。” 大部分猎人都没法和戴维这种怪物相比，持续不停的战斗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极大负担，而且奥利维亚最近的状态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 “我现在就在休息……” 她顿了一下扭头说道：“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的魔契是以降临体的力量为基础构成的，如今你为了完成密契束缚了降临体，最好也将魔契生物压制一下……” “嗯，放心，千肢没有被完全束缚，只是不参与战斗而已，它还要替我制造点灯的恩赐之羽，它的祝福之力也能在必要时帮我分担灯火消耗。” 戴维一边说，一边“规规矩矩”的帮奥利维亚捏肩膀放松。 此时的他其实就一直在被冥灯城“汲取”着生命力。 掌控灯火后，哪怕是“熄灭状态”的灯火，都会无时无刻的消耗掌控者的能量。 一盏灯的消耗对戴维来说几乎可以忽略。 但一万盏灯、十万盏灯、百万、千万……到了一定量级后，燃烧生命的速度就会非常恐怖。 目前戴维还能依靠自恢复支撑这种消耗——对于他这个2200万生命力的家伙来说，每分钟百分之一的回血量就有22万，三四个塔区的灯火一起烧都比不上他的恢复速度。 至于魔契生物嘛，戴维现在只有两头神孽和一头虫圣…… 重生之子这两天确实有些兴奋过头了，戴维也不知道它到底吞噬了多少血肉，四散出去的血兽分身都能组成好几只血食者大军了。 无形之女倒是安分，不过它似乎一直在悄悄鼓捣着弄到手的物质，它声称那是它收集的玩偶…… 这两个家伙确实都非常危险。 特别是无形之女，它可是无形者用深渊之主的灵魂捏出来的完整版神孽，戴维完全无法窥探它的想法与内心，对它的约束力也非常低。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真要把无形者引来了，自己大不了就拉着众人跑路。 戴维很宽心的安慰着自己，手里缓缓施力，将老师不设防的娇躯压到自己大腿上，让她放松躺下。 嗯，这样就能看见老师的正面了…… 虽然没有佐伊她们的宏伟，但这完美的曲线，真的赏心悦目。 咳…… …… “最关键的是灵能恢复……” 轻松愉快的洗澡环节结束后，戴维一边向女神祈祷，一边从地下向东面前进。 “佐伊和佑伊的灵能恢复速度异常快，老师也可以透过魔契向虚空抽取灵能，但我的魔契却做不到这点，啧，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啊……” 戴维的祷词就是这种嘀嘀咕咕的碎碎念，可以说十分不敬了。 不过女神依然在为他的“信仰”买单，只是灵能恢复速度真的很慢——无论他认真祷告还是这么随意的祷告都一样，一直以来都是这个鬼样。 要不是猎人之血药剂每次使用后都会让他陷入虚弱，他都想直接给自己扎一针恢复灵能了。 正胡思乱想间，前方的天顶裂缝上忽然掉下来两个东西…… 噗通、噗通…… 两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骑士落入水中，溅起大量水花。 紧接着，天顶就被轰然打碎，一只全身笑脸的怪物追着落下。 其身体两侧还长着两条巨大的手臂，双拳轰入水面，激起三尺大浪。 那两个骑士却灵活的从水里弹起，不仅躲开了怪物的拳头，其中一人还挥舞盾牌，用锋利的边缘噌一下削断了怪物一臂。 另一位骑士手里大斧一转，看似随意的扫出，怪物的另一条臂膀也断了。 两个骑士的盾与斧使得大开大合，一板一眼却力量感十足，杀伤力巨大，三下五除二就将怪物大卸八块。 完事后，他们各自回头扫视一眼四周开阔的地下空间，准备顺着灯火寻找往上的路。 这时，其中一个骑士发现了远处那个踏着水面悠悠接近的人影…… 那种顺着水波与涟漪扩散而来的压迫感顿时让他僵住。 另一个骑士察觉后，看了同伴一眼，两人的脚步同时后退，似乎想要逃离那个接近的人影。 但现在逃已经迟了…… 骑士身边的灯火忽然晃动起来，空间在火光中变得朦胧，石柱与石柱之间光芒散开，迅速构成了一条光亮的长廊。 恍惚间，两个骑士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竟然出现在了一个亮堂堂的厅堂之中。 “既然踏入了我的地盘，就喝杯茶先走……” 戴维翘着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两个茫然的骑士。 第284章 鬼火，鼠群，兽物 以灯火的光芒制造交错的空间，这可是掌控高塔的主人才拥有的权力。 作为北塔之主，戴维当然能够做到这一点，此时那两个骑士就被他从下水道空间直接拉进了北塔之中。 对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明白这一点后，两个骑士竟然没有丝毫慌乱，挺起盾牌和手斧就冲了过来。 “哼……” 戴维歪了歪头，咔的一声，身边出现了一条人偶手臂。 一瞬间，冲上来的骑士就被突兀现身的独臂人偶一手洞穿了胸口。 银色的铠甲发出空洞的哐当声，另一个骑士被人偶甩手丢过来的同伴直接砸飞。 被提线牵扯的法图轻盈跃上空中，旋身摆腿下坠，脚后跟“轰”的一下将两个骑士一起压成了瘪罐头…… 抽丝控制着人偶的戴维自己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那黑丝长腿看着“好香”，实际上却千年不朽，坚如磐石……这六阶的人偶之躯确实恐怖。 再看那两个被踩扁的骑士，连头盔都飞出去了。 “……嗯，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不是人，不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盔甲下方空空如也，并没有人体。 吃了人偶两下攻击的铠甲当场“死亡”，被垫在下方的骑士铠甲这时还能勉强动弹，一团幽蓝色的鬼火突然出现在它的头部位置。 “嗯？” 戴维身子前倾，眼睛盯着那团奇怪的火焰。 然而对方并没有跟他沟通的意思，还散发出一种探测四周的波动。 砰！ 有些失望的戴维让人偶一脚将其踏碎。 …… 另一座巨塔之中，某个脑袋是一团鬼火的斗篷人突然怔了一下。 “我好像看见了法图……她不是死了么？” 它忽然很想再去试探一下北面的那个掌控者，只可惜眼前敌人更让它头疼，只能先把这个疑问放下。 塔下的那个疯子已经彻底没救了，它必须集中力量先干掉对方。 北塔区被人占据后，熄灭的灯火切断了下城区通往北方的路，原本藏匿在北面的东西有一部分都涌到了东北塔区。 特别是那些无形者的信徒和被彻底搞疯的“森之殇”…… “哎……堂堂猎爵，何以沦落至此……” 就在鬼火发出感叹之时，巨塔之外响起了一阵阵刺耳的嘶吼。 …… 被吼声笼罩的城区中，数不清的合成兽正在街道上狂奔。 它们挥舞着爪牙，顶着尖角，蹄脚踏碎街道，不断碾压着街上成山成海的鼠群…… 老鼠……无数的老鼠…… 多到已经快要将合成兽们淹没，以至于它们每次冲锋都能掀起一股“黑浪”。 看上去是这些发狂的合成兽在屠杀鼠群，实际上，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鸟嘴医生站在街道旁的屋顶上，背着手观看下方鼠群与合成兽的战场。 “加油啊老鼠们，只有你们能在数量上胜过森之殇了……” 他伸手往空气中一捞，诡异的黑色气体在他的指尖凝聚，如同正在哭嚎的厉鬼。 “……可惜，那家伙似乎不怕我最新的研究成果。” 话音刚落，远处城区的中央就响起一声恐怖的啸叫，街道上的合成兽们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身体又涨大了一圈，某些个体甚至当场分裂成了两个…… 最让鸟嘴医生震惊的是，就连他寄予厚望的老鼠们好像也听到了那叫声的呼唤，一半鼠群竟然直接倒戈，猛地向同类咬去。 “该死，疯了的猎爵果然不讲道理！” …… 此时，城区中央的高塔之下，一头十余米高的巨大怪物正在疯狂的啃咬着塔身，那张可怖的大嘴一边啃，嘴角还一边漏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疯狂合成兽…… 掉落的合成兽们纷纷嘶吼着跑开，冲向城区各个方向，那些在大街上狂奔的兽群就是这么出现的。 只见那怪物的体表竟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兽类躯体，简直就跟“毛发”一样…… “呕——！！！” 怪物发现啃不动高塔的墙壁，回头又朝地面吐出数量众多的新生兽物。 它体内似乎拥有无穷无尽的怪物，仿佛永远都吐不完…… 这头难以形容的扭曲巨兽正是进入冥灯城的四位猎爵之一，“禁林”猎爵家族当代的最强猎人——森之殇，伊休·汉尼。 禁林家族的猎人多数通过光明教会八大仪式中的自然仪式走上超凡之道。 伊休·汉尼也不例外，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六十年，已经快要走到六阶的尽头…… 传说中，这位七十多岁的强大猎爵却依然保持着俊美的外貌。 可他现在已经疯了。 疯狂，对于猎人来说就意味着一件事——失去理智，失去人形，失去控制…… 距离高塔不远处的城区房顶上，头顶一对狼耳朵，满眼血丝的狼女看着那头怪物，泪水顺着她姣好的脸庞不断落下。 “老师……为什么你也……为什么……” “老——师——！” 她大声的哭喊着，可那头怪物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这是一件好事，如果被它盯上了，以狼女的实力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此时正在牵制森之殇的就是一大堆银甲骑士，这些骑士的头盔下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个个都悍不畏死，顶着大量合成兽冲杀向发疯的猎爵，以手里的大斧砍向巨兽。 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连巨兽体表的密集躯壳都砍不碎，骑士铠甲却被一扫一大片。 不过随着铠甲被毁，剩余骑士的鬼火也越来越亮。 当数百具骑士铠甲被毁得只剩十余具时，那些银甲骑士竟然爆发出了恐怖的杀伤力。 鬼火攀上大斧，十几道幽焰同时爆发，被斩中的森之殇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不……不要！老师！！！” 远处的狼女心中一急，竟然蒙着头疯了似的冲向巨兽与骑士的战场。 可就在这时，巨兽脚下突然燃起一股比幽焰鬼火更加汹涌的青绿色火焰！ “交替生死的野火，破坏生机的毒炎……不愧是你，森之殇……” 披着黑斗篷的鬼火“教授”叹息着出现在塔下。 眼看银甲骑士都被毒炎烧成了渣，他脸部的火焰涌动，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明亮。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送你一……” 轰隆隆隆隆隆！！！ 教授话还没说完，地面竟然猛烈的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 正在往这边赶的鸟嘴医生也晃得跳了一下，身后大片街区的房屋就这么轰隆隆的倒了。 山崩地裂的震动中，高塔下的大片城区都开始往地下塌陷…… “我靠！发生什么了！？森之殇应该没有这种能力才对啊……” 很快，他就看见是什么东西在搞鬼了。 坍塌的地表之下，伸出了一张张饥渴、贪婪、嗜血的大嘴。 无数的血兽从地下张开爪牙，迎向从地表坠落下来的一切生灵…… 无论是奔行在街道上的合成兽，还是潮水般攒动的鼠群，统统都成了那些血肉怪物的食物。 腥红的根须从地下暴出，顷刻间掀翻了无数砖瓦，吞没了城区中的所有街道。 “众生血肉……尽归吾等所有……兄弟啊……这是我们的盛宴！” “……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重生之子癫狂的咆哮盖过了森之殇的嘶吼，它直接挖塌了这片城区，甚至想要吞掉整座城！ 第285章 大吃特吃 “真嚣张啊……” 戴维坐在城区边缘的一栋建筑顶上，远远的看着那边烟尘冲天，轰隆作响的高塔区域，嘴里啧啧感叹。 一旁的多萝茜悄悄翻了个白眼，她很想说：您之前在北塔上往四周打炮的行为也够嚣张的，那头怪物也是跟您学的…… 猜到多萝茜在腹诽自己的戴维一把将她搂了过来，一脸奸笑的去挠她柔韧有力的小腰。 少女顿时娇喊求饶，在戴维手里左右挣扎。 一时间，欢乐的嬉笑声与远处怪兽的嘶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奥利维亚出现，两人才收敛下来。 “咳咳……老师，这片区域交给重生之子就好，我们可以先去和威尔逊接触。” 老师却摇了摇头，认真的看向他：“我说了，不要让神孽脱离掌控。” 戴维看了那边一眼，轻轻点头，“不会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不，你的计划正在往一个很危险的方向演变……”奥利维亚走过来，金色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神锐利，“不可轻率，不可急躁。” 戴维怔了一下，心中一动。 老师在提醒他，也是在警告他…… 冥灯城的恶意似乎在以另一种方式影响着他——为了赢得胜利，他已经不自觉的松开了一头恶魔的枷锁…… 这真是个疯狂的计划。 戴维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想要掌控一切，你就必须时刻注视着一切，小心翼翼的去对待一切……永远不要以为自己能凌驾于疯狂之上，要谨慎、警惕……” 奥利维亚美丽的眼眸贴近，那金阳般的温暖目光好像要照透他的心间。 幽幽的香气让戴维有些头脑发昏，金瞳中流转的光芒也让人沉醉…… 他忍不住就这么抱了过去。 “你干嘛？” “额……情不自禁。” 戴维不好意思的松开手，一脸笑意的看着奥利维亚。 传奇猎人伸手撩了撩发梢，转过身去：“我既然是你的导师，就必须让你记住这些道理，如果哪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 “老师，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戴维打断了她的话，拉起她的手，“走，咱们去看着那家伙，可不能让它吃太饱。” 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 …… 事实上，重生之子已经吃得够多了。 神孽是什么？ 它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就算是神孽本体分离出来的一块肉，假以时日也会自己成长为另一处灾难之源，何况戴维已经喂了它这么多血肉。 如今这头可以挖塌大片城区，把一整块地皮都变成血肉领域的重生之子甚至要比刚出生时的完整体神孽更强。 那时的神孽最多只能控制一座工厂大小的血肉组织，而现在，它真的能吞下一座塔。 老师说的没错，如果放任它不管的话，神孽很可能会脱离控制。 但不是今天…… 戴维靠近那片坍塌的区域后，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 重生之子在和一头不断吐出兽物的巨大怪兽战斗着。 它们坠入地下，在深深塌陷的废墟中互相撕扯，一边在大吃特吃，另一边则在大吐特吐！ “这……这是什么鬼？自助餐！？” “是伊休·汉尼……”奥利维亚一下子认出了那头怪物的气息。 “这就是森之殇？他怎么也……” 戴维话说一半就呛了一下，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侵入了他的胸口。 他顿时反应过来，这片区域的空气中貌似充满了一种十分致命的东西！ “我的兄弟……别被那些小家伙偷袭了……它们……非常细微……非常阴险……” 重生之子的声音这时才在魔契中响起。 戴维一把抓住多萝茜和老师，信使少女立刻蹦入虚空之中。 那是瘟疫…… 而且不仅是一种瘟疫这么简单…… 通过重生之子分享过来的感知，戴维看见了空气中的另一个更加微观的“战场”。 无数漆黑的“小点”正在四处漂游，寻找着一切能够寄宿的生命，宛如一团团看不见的小小死神…… 但另一种青绿色的小东西正在四处捕食着这些小点，它们长着扭曲的翅膀，数量不多但是速度飞快，还会在空气中飞速分裂，创造更多的同类。 在这一黑一青的两种小点之上，还有一种红色的浮游细胞。 那就是重生之子最细小的血雾形态，只是它将自己分得太散，以至于肉眼难以察觉。 细小的神孽们正在不断吞噬着其他所有的小点，它们也能不断分裂，而且“战斗力”更强，在浩瀚的微观战场上丝毫不落下风。 是的，神孽无论在哪个层面上都在大吃特吃，但让戴维心惊的却是，它并没有赢…… 那些吃下瘟疫的血肉细胞正在枯萎，吞下合成兽物的血兽们也在不断死去！ 尽管重生之子在不停重构加强自身，尽管它的生命力几乎无限，但它的血肉却依然在迅速凋亡。 森之殇弄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带有难以解除的剧毒！ 五阶自然仪式能力——“创生”。 它能够无限制的制造处于规则范围内的任何生物…… 闪现到远处的戴维一把搂住痛苦蜷缩的多萝茜，森之殇的青色瘟疫没那么容易杀死他，但多萝茜却根本没有抵抗力。 奥利维亚抢过来抓住少女，双手同时释放出一阵阵透体的幻光，覆盖了多萝茜全身。 “这里让我来，你去配合那头神孽，争取在伊休·汉尼进入下一个阶段前杀了它！” 戴维对那种高阶神秘之力制造的瘟疫没啥办法，只好点头转身离去。 他见识过完全失控的六阶猎爵，那位铁荆棘大公死的时候甚至炸掉了一座山！ 如果伊休·汉尼也搞出这种动静，天知道冥灯城会变成什么鬼样…… 到了那个地步，他可能真要卷铺盖跑路了。 戴维展翅飞走后，奥利维亚立刻牵动魔契锁链，从虚空中召唤出了一个气息强大的存在。 第四号魔契：燃魂精灵。 一条细长的白色尾巴从虚空中伸出，尾巴尖还冒着一团七彩的火焰。 这东西和之前出现在高塔上的那条巨大尾巴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很多倍。 尾巴上的火焰凑近地上的多萝茜，蹦出大量绚丽的火星，却没有直接将她点燃。 在奥利维亚精细的操纵下，那些火星透过光芒渗透入多萝茜体内，精准无比的净化掉所有入侵的瘟疫…… …… 另一边，正在激战的坍塌区域中，一团耀眼的蓝色火球轰的一下从怪物堆中炸开，恐怖的高温瞬间气化了大量生物。 一个“太阳”般的人影从地下升起，它愤怒的伸出燃烧的手掌，呼呼的喷射出扭曲空气的恐怖火焰。 “我烧死你们两个孽畜！！！” 第286章 森之殇 狼女紧闭双眼，双手死死的拽住某个东西。 她身上只裹着一件破斗篷，身子在高速甩动间扯得斗篷猎猎作响。 身下的巨大怪物正在以违反常理的运动能力飞速跃动，它那十几米高的身躯行动起来却能激起庞大的气浪，在空洞的地下空间内冲出残影！ 按理说，单靠狼女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趴在这头怪物上不掉下来。 不过怪物身上附着的无数怪异躯壳却死死的拽住了她。 一些是兽类的爪子，一些是扭曲的蹄子，一些是毛茸茸的躯干，还有些粘合在一起的兽头…… 这些形如巨兽体表“毛发”的组织一同将狼女死死卡住，这才让她没被甩飞。 “老师……老师！！！” 狼女不断朝身下的怪物大喊，声音却被激荡的风声掩盖。 恐怖的火流从后方喷射而来…… 地表的残骸轰隆隆砸落…… 巨大的血肉肢触从地下刺出…… 这些攻击都能轻易杀死狼女，只要擦到一点点就能将她带走。 但身下的怪物却躲开了一切攻击…… 狼女已经明白，老师还有意识……是老师在保护着她！ 从她疯了一样冲入战场的那一刻起，猎爵就在庇护她，要不是如此，那些瘟疫早就将她杀死了。 可无论狼女怎么喊，身下的怪物都没有回应。 这让她越来越绝望…… 自己的同伴都死光了，哥哥也死了，好不容易找到老师，老师竟然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有跟在老师身边的猎人都没了，连那些往日追随老师的温顺合成兽们都没了…… 伊休·汉尼或许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人性，但这一丝人性很快也会跟着泯灭。 狼女趴在“老师”身上，顶着狂风睁开眼睛。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老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很想找到拯救老师的办法…… 如果她做不到的话，便让她陪着老师一起死…… 远处的血肉怪物们已经凝聚成了一个恐怖的巨大肉球。 那个释放耀眼火光的怪人正在让地下的一切蒸发。 “吼……” “吼吼吼！！” “吼————！” 在老师不断发出的咆哮声中，那个耀眼的大火球变成了青绿色，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大肉球也被无数毒物撕咬，鲜血飞溅，肉体枯萎。 老师或许可以战胜那两个怪物，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神啊……怎样才能让老师恢复原样？ 神…… 恢复…… 对了…… 狼女突然想到了什么。 有个人或许可以做得到。 那个人……那个将自己从怪物变回人形的猎爵！ 不灭者！ 但是，这种时候她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位帮过自己的猎爵…… 那位阁下好像已经点燃了整个北塔区，但这里不在北塔灯火的范围之内。 狼女似乎找到了拯救老师的希望，但这却让她更加焦急。 老师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他的最后一丝理智都消失的话，不灭者再神也救不了他。 就在这时，战场上似乎又多出了一个恐怖的存在。 那是一个漂浮在半空的独臂女人…… 女人？还是人偶？ 一些虚幻的丝线缠绕在她身上，当她僵硬的扭头看向这边时，老师嘴里吐出的所有兽物都僵了一下。 接着，大量娃娃头颅从空中浮现，它们尖笑着朝这边吐出木刺，被扎到的兽物竟然纷纷化成了木偶！ 扭曲的吼声中，木偶又被一股失控的活力激活成了不断生长的植物，参天的藤蔓涌现，绞杀向漂浮的人偶。 可那些巨木藤蔓还没碰到人偶，坍塌的天穹上就出现了海量的血色荆棘，它们就跟覆海一样从天而降，狠狠的与巨木撞在一起。 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地下空间，狼女只能捂住耳朵，眼睁睁的看着这种天崩地裂的恐怖战斗。 她看见远处的巨大火球再次燃起。 她看见巨大的剑光划破天穹，直斩烈阳。 她看见半枯萎的肉球炸开，一个浑身眼球的血肉巨人张开大嘴就往这边扑来。 两个十几米高的巨物狠狠撞在一起。 狼女似乎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发出悲鸣，除此之外，她就好像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了。 在这片无声的混乱中，一个拍着金色巨翅的人影出现在她差点被撕裂的视野中…… “啊……” “啊！！！” “啊啊啊啊啊啊——！！！！” 狼女张大嘴巴，拼了命的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喊声。 她似乎已经失去正常言语的能力，但她还在努力的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因为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她记得这个人的气息。 金色的权柄…… 他就是不灭者！ …… 戴维不可思议的看着趴在怪物身上的狼女，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这样都能活下来，甚至还是趴在疯狂的猎爵身上活下来的。 不过狼女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见到自己就只知道乱叫，像个可怜的疯子。 “哎……” 戴维暗叹一声，抬起手里的破碎暗月。 可这时，狼女却更加激动的叫了起来…… “呜呜！啊啊啊啊！哇啊啊啊！！！！” 他看见了狼女眼角溢出的泪水，那种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一道闪光划过戴维的脑海，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 伊休·汉尼或许还有救？ 可是……一位半疯的六阶猎爵……以不朽君王的“低等权柄”真的可以挽回么？ 与其如此冒险，还不如趁着它还没进入最后阶段将它杀死。 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戴维只犹豫了那么一秒，就挥出了手里的剑。 卡住狼女的肢体被一剑斩断，触手将早已脱力的狼女拽开，下一刻，他们所在的位置就被荆棘和巨木淹没。 察觉到背上的人被带走，森之殇发出了悲恸的嚎叫。 那一刻，被触手卷住的狼女似乎听到了老师最后的声音。 “啊……孩子……去……活下去……” …… “兄弟，和血荆棘一起缠住它！” “我要……吃了它——！！！” 与森之殇扭打在一起的血肉巨人浑身上下的大眼珠子一阵颤动，眼球内散发出恐怖的生命气息，每一颗都好像心脏一样膨胀收缩。 它们是重生之子为了对抗“衰死剧毒”而凝聚出来的母神之眼！ 重生之子变得更强了，它终于开始运用身为神孽的扭曲权柄…… 森之殇的身体在母神之眼注视下不断炸开，它的身体被撕裂，肉块被剥夺，血肉都不受控制的融入重生之子体内。 彻底落入下风的怪物却在这时“打开”胸口，三根巨大的肢体顶着什么东西从森之殇体内刺了出来。 一瞬间，恐怖的波动在神孽与森之殇之间爆发。 禁忌物！ 而且是三件禁忌物！ 疯狂的猎爵原来一直把禁忌物吞在体内，现在那三件禁忌物竟然被当成了杀手锏…… 其中一件被猛地怼进了重生之子嘴里，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血肉巨人的身体顿时“轰”的炸开了半边！ 第287章 它不咬人 “吼——！” 重生之子发出了愤怒的嚎叫，它差点就拽不住身前的巨兽，连身上的母神之眼都脱落了几只。 受到禁忌物攻击的不只是它，夹在中间的人偶也被另一股绿色的能量笼罩，她正在缓缓合上双眼，某种力量正在强制让她陷入沉睡。 森之殇一共吞下了三样禁忌物，此刻那些散发着强大神力的物件都被它胸口伸出的肢触紧紧缠住，甚至与它的躯壳融为了一体。 不过这也给了戴维一网打尽的机会…… 当第三样禁忌物散发出光芒时，一根深红色的手臂从巨兽的身体下方出现，狠狠一拳抽在了它身上。 一千万生命力转化的毁灭之力顿时打穿了森之殇的身体，几乎将它解体！ “哈哈哈……干得好……我的兄弟……撕碎它！” 只剩半拉身体的重生之子飞速重组肉躯，它干脆直接趴到对方身上，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囚笼。 巨兽在血荆棘和重生之子的同时发力下再也没法躲闪，第二击神尸之手扫过，其胸口的禁忌物光芒也被碾碎熄灭。 这时，远处又飞来了一股炽热的火焰，那点燃星辰的温度让戴维都无法承受，他不得不朝火球打出一击神尸之手。 毁灭之力与高温高压的炽热火球在空中对碰炸开，绝对碾压的力量将所有冲击都反推了回去。 原本还想加大力度的鬼火人被这威力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被这一打岔，轰向巨兽头颅的第三拳也慢了半拍。 森之殇的大嘴里忽然又冒出了禁忌物的光芒——原来它刚刚在最后一刻把禁忌物转移了！ 这家伙，竟然死也要把第三件禁忌物的效果激活…… 神尸之手一拳砸过去的同时，一股澄澈宁静的光芒也从森之殇嘴里爆发。 戴维愣了一下。 这股力量并非什么恶毒攻击，更不是什么扭曲的诅咒。 它纯净无瑕，沁人心脾，温柔治愈的生机瞬息扩散，抚慰万物…… 这样的效果别说是挡住神拳了，它甚至无差别的治好了重生之子的肉躯，被戴维抓在后背的狼女也在光芒中恢复了伤势。 是的……伊休·汉尼并没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释放出疯狂。 它选择耗尽一切力量，拯救它还活着的最后一个学生。 威力可怕的神尸之手毫无阻碍的砸入巨兽脑门，毁灭之力将森之殇的脑袋一拳打爆，连带着它嘴里的那件禁忌物也一同打成了飞灰。 “好……机……会……” 饥渴的重生之子“呼”地收拢身躯，它的身体上冒出无数锯齿般的獠牙，哧啦啦的扎入森之殇最后的肉体中，想要彻底将它吞下。 可这时，森之殇的肉体却变成了一种澄澈透明的颜色…… 一口咬下去的重生之子顿时僵住。 似乎是尝到了超出自己理解的无上美味，又似乎是吃到了足以杀死自己一万遍的绝世毒物，重生之子全身的细胞都发出了混乱的呐喊。 那些东西在浸润它的味蕾，浸润它的身躯，它陶醉、它回味、它迷茫，它甚至有些恐惧…… “啊……我好像……感觉到……一种同源的力量……” “……但又……有些不同……” “它们孕育……生命……同时也在埋葬……生命……” “这不对……很不对……我们是重生的神……我们是无穷的血肉……我们不应衰老……不应有死亡……” “但它……真的太美味了……仿佛……这才是生命该有的味道……” 这一刻，重生之子觉得自己好像品尝到了某种“本质”…… 自然的本质。 这是半疯的伊休·汉尼送给它的最后“礼物”。 对重生之子这种扭曲的神孽来说，这礼物就是最恐怖的毒。 六阶自然道途仪式能力——“捏造”。 这种无视规则的力量，创造出了一种足以污染神性的毒芽…… “快吐出来！那东西不能吃！！！” 戴维感应到重生之子的复杂思绪时顿觉不妙，他立刻释放不朽君王的权柄，同时扯动神孽的魔契锁链压住对方。 “好兄弟”要是真吞下了那块肉，今天就要在这里翻车了。 不，可能不只是翻车这么简单，以重生之子扭曲的生命本质，这很可能会创造出一头完全不一样的变体…… 鬼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呕呕呕呕！！！” 重生之子被迫将吃下的东西吐了出来。 无形之女出现，它配合着和不朽君王的“裂解”权柄同时释放神力，将重生之子和森之殇的尸体彻底分离…… …… 这是一场十分暴力的“手术”，戴维毫不留情的拆掉了重生之子的身躯，这才阻止了之后的变化。 漫天的肉块和被分离的尸骸好似落雨般“噗通噗通”砸落。 吓出一头冷汗的戴维站在山峦一样的变异肉块中间，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他按照老师的提醒过来看住重生之子…… 不远处，无形之女还在一点点的拆解森之殇的躯壳，它就像个喜欢玩橡皮泥的小孩一样，将伊休·汉尼最后的肉块都“揉”成了某种奇怪的物质。 不过它玩着玩着却停下了手，脑袋一歪，金丝长发垂落。 只见那堆尸体中竟然爬出了一只小东西…… 察觉异常的戴维过来一看，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那是一条小狗。 一条丑陋的，皮肤上充满疙瘩的扭曲小狗。 从尸体上爬出来的小狗并没有对戴维露出敌意，它抬起被眼翳蒙住的目光，茫然的仰望着崩塌的世界…… 戴维的神秘感知让他心弦颤动。 他忽然明白了。 这条小狗就是森之殇被剥离掉所有疯狂后遗留下来的东西。 它就是伊休·汉尼…… “我建议你杀了它。” 这时，尸堆的另一面，一个脸上戴着鸟嘴面具的家伙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盯着戴维，带着奇特口音的话语透过严丝合缝的面具传来，瓮声瓮气。 “伊休·汉尼已经没救了，你就算有能力把它变回人样，它也不会拥有任何神智……” 鸟嘴医生站定在远处，刚好卡在不朽君王和无形之女的力量影响范围之外。 他似乎已经发现了戴维的权柄之力，并且对其十分警惕。 空气中浮游的细小黑粒试探着跨越那条界限，却都在一片淡金的薄光中化作微尘。 “你是谁？”戴维冷冷的问道。 “你可以叫我‘瘟疫猎人’……” 他朝戴维撩了撩帽檐，另一只手却掏出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利刃，其中杀意，直指那条小狗。 “……请允许我，终结这最后的隐患。” “不要！！！” 一声凄厉的尖叫在戴维背后响起，一直被触手抓住的狼女挣扎着扯开束缚，哭喊着跑了过来。 她冲上尸山，一把搂住小狗。 “老师！呜呜呜呜呜……老师啊！！！你们不要杀它，我求求你们……不要杀它啊……” 仿佛是感受到狼女的悲伤，那条茫然的小狗忽然开始朝戴维他们咧嘴龇牙。 瘟疫猎人压下帽檐，沉声道：“这位小姐，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不！它是我的老师！” “不要杀我的老师啊……” “它已经对你们没有威胁了啊！” “不要这样……它不咬人……它不咬人啊！！！” 第288章 黄雀在后 狼女死死的抱住那条小狗的嘴巴，用自己的身体将小狗压住，嘴里不断的朝他们哭喊。 眼看瘟疫猎人就要动手，戴维轻轻叹了口气，率先走了过去。 他很清楚伊休·汉尼已经没了。 无形之女告诉他，那位猎爵的本体已经在某个强大仪式的影响下变成了一条狗。 那不是外形上的变化，而是本质上的改变…… 扭曲了因果，篡改了根源，甚至追溯到它诞生的原初——从降生伊始，伊休·汉尼就被变成了一条狗。 这种阴毒且难以理解的力量杜绝了伊休·汉尼被挽救的可能，哪怕时之恶魔来了也要无奈摊手。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神明。 森之殇身上有无形之主残留的气息，他应该和某个能够借用无形者力量的强大存在战斗过。 很显然，他输了，敌人强行将他“变”成了一条狗。 猎爵就是这样疯的，一条狗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六阶神秘存在所掌握的知识，何况还有那些被压制了数十年的扭曲力量。 向戴维阐明这一点后，无形之女就按照他的意思隐去身形，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 坍塌的地下空间另一头。 奥利维亚顺着还在轰隆隆滑落的残骸跃下，最终落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面前。 多萝茜在她的救治下已经恢复了活力，她让信使少女远离此地，自己则全速向戴维的方向赶来。 不过这个烧着幽焰的家伙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脑袋上冒着鬼火的“教授”走在崩塌的石柱和尘土飞扬的瓦砾间，那幽幽的火焰看上去有些萎靡。 奥利维亚的出现逼停了他的脚步。 “是你……”鬼火一阵涌动，有些惊讶的样子，“奥利维亚·海克梅蒂雅·夏玛尔。” “你认识我？” 奥利维亚眯起眼睛，伸手进入虚空口袋，抓住了亘古注视的剑柄。 “不，我只是听说过你……毕竟能够狩猎虚空三百年的人类，这世上没有第二个。” 鬼火摆动身躯，往后退开半步，“我无意与你一战，如果你想要那座塔，那我让给你好了。” “我对塔没兴趣，但你，不能走。” 亘古注视被抽出来，黑光绽放间，鬼火的气势变得更弱了。 “虚光，我并非你的敌人，也不是什么贪婪的疯子，你不用浪费力气留我。” “没事，应该也不会浪费多少力气……” “呵呵，你们这些猎人果然都是些固执又疯狂的家伙。” 说话间，鬼火已经缩成了一团小火苗。 黑色剑光呼的扫来，火苗赶在黑圣剑爆发威力前“噗”的一声消失了。 裹住鬼火的衣袍轻飘飘掉落在地。 “跑了？” 奥利维亚朝四周望了一眼，发现那人的气息已经彻底消散。 …… 坍塌的城区中心，高塔依然屹立不倒。 此时，高塔中段的内部，一具没有头盔的骑士银甲从地上站起。 它的头部位置燃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炽热的气息不断凝聚，最后还化为实体填充入空荡荡的铠甲内部。 铠甲抬起手往脸上一抹，鬼火忽然熄灭，露出了一张人脸。 是的，火焰之中，其实一直藏了一个人。 如果奥利维亚看到这张脸，她一定能认出这个人的身份——学者议会的西德尼教授。 戴维其实也见过这人一面，离开皇都前，他和奥利维亚就是从西德尼手中获得了关于冥灯城的位置情报。 召唤虚空寻踪者的猎犬仪式还是西德尼“借”给他们的。 他不仅是静谧学者大学的教授，更是一位强大的猎爵，当时那个大教室中，就是西德尼在主导追踪虚空王座的讨论。 正如四皇子信上说的，那些追踪虚空王座和世界魔方的猎爵们大都在黑暗大陆边缘止步。 西德尼教授正是其中之一，他没有返回皇都，而是带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悄悄进入了冥灯城，加入了这场盛宴。 为了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身份，他还用鬼火蒙脸，在奥利维亚面前装傻，故意误导她自己不是人类。 罗兰让戴维小心所有猎爵，原因就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背地里到底在想什么…… 西德尼走过高塔中的回廊，银铠的碰撞声在塔中回荡，直到他推开一扇门，进入一间堆放满书柜的大型藏书室。 门后就放着一张小圆桌，那桌子上还摆着一块闪烁着星光的奇异水晶。 “莱利殿下，我这边的情况不太乐观，虚光奥利维亚已经出现在塔下……” 他拿起水晶，嘴里喃喃的朝其中的星光说着什么。 忽然，水晶中的光芒变亮了一些，一张皇室血统浓厚的人脸出现在其中——淡金色的长发，碧蓝色的眼睛，正是罗兰那位性格乖戾的二哥。 二皇子莱利。 “西德尼，如果你现在手里提着奥利维亚的人头，我会更高兴一些的。” “殿下，您未免太高估我了……”西德尼好笑的将水晶放回桌面，负手踱步，“不只是奥利维亚，附近还有好几个麻烦的家伙，特别是那些扭曲的血肉，还有那只堪比神明的手臂……” 水晶里的莱利没什么表示，反而将目光扫向房间内的其他方向。 西德尼继续说道：“不久前，伊休·汉尼莫名发疯，最后还被某个持有禁忌物的存在杀死。 这对殿下您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毕竟禁林家族一直在背后支撑着罗兰殿下，可森之殇就这么死了，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不在乎这些。” 二皇子幽幽打断了教授的话，还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殿下，请不要小看黑暗大陆那些东西……” “呵呵，我当然没小看它们……我说，西德尼，你现在还在这里做什么？” 西德尼停住脚步，回首道：“我准备用您留在这水晶中的力量点燃这座塔的灯火……” “噢？”莱利眨了眨眼，“那你有没有想过，搞疯伊休·汉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现在又在哪里？” 教授眼皮跳了一下，他顺着莱利从水晶里透过来的目光，抬头看向藏书室的上方。 这一眼，让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原本只有两层楼高度的藏书库此刻竟然在灯火的扭曲下无限拔高，那些放着书籍的书柜突然间多出了无数层，靠在书架上的滑动木梯也变成了一道道旋梯，整个空间都在悄无声息中变了个样。 最可怕的是，被扩大的书库空间上层，还立着一位被诡异物质包裹的恐怖存在。 它身着样式古朴的教师长袍，手里托着一尊可以扭曲视线的奇特雕像。 那是无形者的塑像…… 唯有无形之主最虔诚的信徒，才有资格接触和持有祂的塑像。 唯有最虔诚的信徒，才有资格散布无形者的福音。 “无形圣宗，伊波萨斯！” 西德尼的脑袋顿时燃起幽焰，火焰遮蔽了他的面目，却无法遮蔽来自无形者的恐怖威胁。 就是那个东西弄疯了森之殇！ 直到此刻，西德尼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偷家了。 就在他和发疯的伊休·汉尼纠缠时，伊波萨斯就潜入了高塔，抢在他之前掌控了高塔中的灯火…… “西德尼啊、西德尼……你老了，你的警惕呢？你的谨慎呢？到底是谁在小看城里的这些怪物？我可不希望看见你的人头被扔进烛火中变成燃料啊……” 水晶里的二皇子说完风凉话就消失在星光之中。 火焰铁青的西德尼愤愤然抄起水晶，人影在烈焰中迅速融化消散。 他不敢在这座塔里待下去了。 上面的伊波萨斯危险至极，更让他忌惮是，伊波萨斯的对面还飘着一个被黄金骨骼包裹的半透明人形之物。 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同样非常危险！ 幸好它好像在和伊波萨斯对峙——如果这两个东西一同扭头来对付他…… 借机逃走的西德尼心里一阵发寒。 差点就死在书库中了…… 第289章 最终宁静 瘟疫猎人按着帽子，身形在地下残骸间飞速闪动。 身下无数的血肉根须和来自虚空的巨大触手不断绞杀而来，将他揍得狼狈不堪。 他一边跑路，一边还在纳闷……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被打懵了。 那个战胜森之殇的家伙简直比疯掉的猎爵还要不讲道德。 当他准备上前处决掉最后的隐患时，对方竟然对他出手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的战斗技艺已经无法用人类的角度去理解，剑、爪、触手和枪……” “一瞬间我就受到了数不清的攻击，根本没有与之正面一战的机会……” 瘟疫猎人一边逃，一边透过灵能向怀中的一小团鬼火传声，火焰的对面是同样在逃蹿的西德尼教授。 “别管了，我们先离开这片区域，高塔上还有个更变态的，让这帮怪物自己慢慢狗咬狗。” 西德尼语气急促，像是跑得很急。 瘟疫猎人忽然有些感慨：咱俩现在反而更像是两条被追着打的狗啊…… “皇子的计划怎么办？” “无需担忧，看样子莱利殿下自己那边进展很顺利……你先顾好你自己的处境，这座城的盛宴对殿下来说不过是余兴而已。” 不是……教授啊，你就没想过来帮帮我么？ 话没说出口，斜刺里就杀出一具恐怖的人偶。 “该死的法图，你真是死不足惜啊，挂了还要出来害人！？” 断臂人偶正是被提线控制的女巫法图，她倒是很想反骂：“你才死不足惜！老娘还没死！” 不过现在的法图根本没有自己开口说话的权力。 不仅如此，法图被拆掉的右臂处还钻出了好几条紫色的虚空触手，那些东西疯狂的甩动着，配合人偶的急速，轻轻一抽就将瘟疫猎人打飞。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打傻了。 来自虚空的波动形成了极大的精神污染，每下攻击都会让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和神智在远离自己。 虚空孽物可以依附在戴维的所有接肢上进行攻击，当这美女人偶身上爆出无数狂乱的章鱼触手时，恐怖程度真的比虚空智者的傀儡犹有过之。 直到瘟疫猎人打着滚掉入一处更深的塌陷时，人偶身上的丝线终于发出了“吱嘎”一声——绷紧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停下来了！ 瘟疫猎人已经在地下跑了很远很远，早已离开了重生之子的血肉覆盖区，前方都快要进入外谷区的裂缝，提线妖偶的控制范围也达到了极限。 远处，感觉到敌人逃了的戴维扯住提线，将人偶收了回来。 实际上，他就是故意把那家伙放走的。 刚刚的战斗中他已经取到了对方的血液，有奥利维亚在，不愁抓不到这只老鼠。 比起那个怪怪的猎人，他更想知道对方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狼女抱着变成狗的伊休·汉尼，眼神绝望的抬头看着戴维。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如果你希望他以人的形态死去，我也可以满足你……” 眼泪早已流干的狼女忽然朝戴维大喊：“我恨你！我恨你们！！！” 戴维面无表情，伸手将她扯开。 有些癫狂的狼女顿时又改口了，她抱住戴维的大腿，不断哀求道：“不要！求您不要这样，您一定能救老师的！您是伟大的不灭者啊……” “你应该很清楚，伊休·汉尼的灵魂已经消失了，早在我抵达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看着戴维无奈的眼神，狼女终于无力的松开了他的腿。 “呜——啊啊啊啊啊啊！老师啊……” “别哭了，这对你老师来说是一种解脱。” “不！”狼女忽然又扑过来拦住了他。 就在戴维都感到有些不耐烦，想要将她打晕时，狼女却带着哭腔说道：“让我来！” “嗯？” “请让我……请让我来送走老师……” 她想亲自结束老师的痛苦…… 尸山下，戴维看着狼女抱住那条小狗，她最后看了小狗一眼，然后低下头，用力扭断了它的脖子。 做完这件事后，狼女丢下狗的尸体，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尸山，走向了无光的黑暗。 她也想结束自己的痛苦…… “你真的希望就这么结束么？” 后方传来戴维幽幽的话音。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的老师？” “难道你不想替你的老师复仇？” 狼女的身影僵了一下…… “难道你在经历过这一切后，还认为自己应该心安理得的死去？”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可惜啊，或许你的同伴和你的老师永远都无法瞑目了……” 戴维斜眼看着她的背影，嘴里说着激将的话。 可对于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来说，这好像没啥用——狼女最后还是走了…… 他可惜的摇了摇头，回头看向四周的狼藉。 重生之子看着是被森之殇坑惨了，不过它的血肉组织并没有消耗多少，那个挖塌了城区的饕餮肉魔只不过是被打散了而已。 看看那满地都是的血肉根须和挂满了地下空间肉块——满城都是重生之子啊。 它正在快速吞噬残存的合成兽以及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 说到老鼠，戴维倒是在城外见过一些好像“鼠人”的怪异存在。 相传，鼠人都是些胆小的恶魔。 它们不会出现在危险的地方，反而是它们控制的老鼠，数量多起来连神孽都敢冲…… 对戴维来说，这一战的收获就有些诡异了。 他成功吸收了伊休·汉尼的生命能量，但那只有可怜的20点（相当于一条狗）…… “真不愧是‘捏造’出来的东西啊，死了都不便宜人。” 但吸收了森之殇的剥夺者之臂却立马升级了。 【剥夺者5：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变形的阴影之手，可通过触碰目标的影子释放能力“最终回响”，冷却时间：无。】 戴维感觉它又成长了许多，原本的“深度回响”能力也变成了效果更强的“最终回响”，冷却时间也没了。 这条手臂终于进化到了某个顶点…… 最终回响这个能力就是深度回响的超级叠加版本，注入的感官将会瞬间达到最大化，所有能被【剥夺者】影响的敌人现在只要被碰一下就会原地“升天”。 “哼……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尸山上的戴维忽然大笑起来。 “终于能让你们闭嘴啦！这种安静的感觉！哈哈哈哈哈哈……” 奥利维亚远远的看着自家那学生，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他还没变成怪物，传奇猎人都怀疑疯的那个是他。 当然，他没有疯，他只是高兴坏了…… 升级后的剥夺者终于可以做到同时压制身上所有的禁忌物！ 以往只要他有一点松懈，那些家伙就会蹦出来在他耳边唧唧歪歪。 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真的会让人发疯。 莽夫一样的女武神！ 变态聒噪的小盾！ 永远图谋不轨的启愿者！ 不说话但总会给人施加“压力”的铁浮屠！ 这些东西如今统统都在“最终回响”的压制下同时陷入沉睡， 连最强的血荆棘之铠都抵不过无止境的“睡意”侵袭，很快就松开了戴维，乖乖缩回到他的皮肤下。 “主人啊……对，把那没情趣的铠甲脱了，您有我……一个……就够了……” 邪律之盾说完最后一句怪话后，也跟着彻底闭嘴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 就在戴维庆幸自己终于得到安宁时，站在外谷区峭壁边缘的狼女却在追寻着内心的声音。 她的手里拽着一件奇特的东西——那是老师的遗物。 小狗死亡的时候，这个东西从它嘴里滚落到了狼女手心。 狼女紧紧握着那物，缓缓张嘴，将其吞入腹中…… 一段诡异的低语从她的体内响起。 “生与死……不过是形态的不同……” “美也罢，丑也罢，扭曲也罢，圣洁也罢，皆为可弃之物，无用的皮囊……” “此乃谎言？诡辩？荒谬？非也，此乃真实……” “你想复仇，我便教你看透真实——想要杀死无形，你必须理解无形……” 第290章 无形圣宗 “伊休·汉尼原本并没有打算进入冥灯城……” 奥利维亚与戴维站在东北塔区还未坍塌的地表建筑上，远远的眺望着塔区的方向。 就在刚刚，她已经用黑掌完成了对森之殇的记忆追溯。 看完猎爵留下的记忆后，戴维陷入了沉默。 这真是一场悲剧…… “……他是追着佩德罗入城的。” 佩德罗就是那个死在北塔下，变成白色角兽的老猎人。 森之殇和佩德罗其实是挚友，正因为如此，原本打算带着禁林家族的猎人们回归北方的伊休·汉尼临时改变主意…… 他不仅想追上佩德罗，还想搞清楚猎魔教团的大团长现在身在何处。 谁能想到，他就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伊波萨斯代神行走，无形者的信徒四处散布扭曲…… 禁林家族的猎人队伍一入城就撞入了蠕人们的仪式。 它们正在召唤它们的神！ 实力强悍的森之殇以一己之力摧毁了神坛，他甚至将无形者伸入现实的触觉给咬了下来！ 不过这个疯狂的举动也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伊波萨斯借着神明的气息钻入了他的脑子，挥手间为他脑壳里的每一颗细胞都打上了无形者的印记。 头颅裂开，内里钻出透明的蠕虫…… 猎爵被迫舍弃了自己的身躯。 然而，他重新“捏造”的肉体却被敌人抓住机会污染，就此变形。 由此，戴维也看出了伊波萨斯的恐怖。 这才是真正的无形者信徒，和不朽圣体会那些半吊子傻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按理说，无形圣宗和伟大者应该是同级别的东西。 要猎杀这种玩意儿，往往需要多个强大的猎爵或者传奇猎人一起出手。 “无形圣宗伊波萨斯的强大毋庸置疑，说它是神只的使徒也不为过，哪怕都是六阶，一个能够借用神明伟力的存在绝对能碾压任何同阶敌人。 它不是女巫法图那种受到神明唾弃的六阶可以比拟的……” 卖火人的声音从灯火中传来，它的态度还是非常客观。 “你有什么建议么？” “没有建议……您现在应该避开它。” “你上次说‘没有建议’的时候，差点把我害死。” “弗兰克大人，我是一位诚实守信的商人，咱们的交易也建立在信任之上，我绝不允许我的商誉破产，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挽救，我会亲自来到您的身边，放一把火……”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奥利维亚警惕的瞪了那盏灯一眼。 “好，不过我不希望看见你的火……” “我也一样，弗兰克大人，您已经从我这里买到了胜利。” 戴维撇了撇嘴，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他确实不需要亲自动手，因为有另一个更恨无形者的家伙现在就在威尔逊的神魂仪式里等着…… 如果让深渊之主发现无形圣宗，她估计会和对方拼命。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在那之前阻止伊波萨斯彻底掌控东北塔…… 轰隆——！ 思绪间，高塔中部炸出了一大波看不见的能量。 原本依附在塔身上，正准备“吞”掉东北高塔的重生之子血肉在那种恐怖的力量影响下变成了一团团透明的粘稠物质，自行分离脱落。 两个神孽此刻都在巨塔中围攻伊波萨斯，但看样子它们都没能占上风…… 特别是无形之女，它很渴望吃掉那个与她一样运用着相似力量的家伙。 可伊波萨斯也是这样想的。 无形圣宗见到无形之女时，整个粘稠的身躯都在翻涌中沸腾了起来。 它一直在寻找这件父神制造出来的“完美造物”，它渴望将其献给父神，渴望将其变为馈赠…… 不要以为无形者的信徒会将无形之女这种神孽奉为祖宗，说到底无形之女只是个掺和了好几种力量的扭曲产物。 典型的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非要说的话，反而是深渊的虫群对它更有旧情——毕竟它还是莎盖忒尼亚被撕下来的一半。 “加油啊，你的‘另一半’就要来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戴维还真就屁股都不打算挪一下。 在神尸之手恢复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和老师置身在险境中的。 这时，奥利维亚忽然看向一旁晃动的灯火，开口问道：“卖火人，你确定第四位猎爵的身份是‘开拓者’？” “没错，奥利维亚大人，除了隐藏身份的鬼火人、已死的森之殇、不知去向的狩言者外，入城的第四位人类猎爵就是臭名昭着的开拓者大人……以她的张扬个性，此时应该就在别处兴风作浪。” “你似乎对开拓者有什么偏见？”戴维听出了卖火人毫不掩饰的鄙夷。 “是的，那位大人是个不守信的赖皮鬼，她的信誉已经变成了负数，我绝对不会和她进行任何交易。” “额……” 奥利维亚没有理会卖火人对开拓者的评价，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戴维。 “你留在这里，谨慎行事，我去给开拓者传达一个信息……” “您打算怎么找到她？”戴维问道。 “我不需要找到她，我只需要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事。” 奥利维亚说完就迅速离去，没过一会儿，戴维就惊讶的看见远处的城区升起了一道耀眼的闪光。 来自虚空的紫色波动在冥灯城上空炸开，就像烟花一样，整个冥灯城都能看见。 那种波动没有杀伤力，却能激起一阵阵窃窃低语。 低语的内容只有一个：伊休·汉尼死了…… 这就是老师传递信息的方式了，她果然不需要找到开拓者本人。 “让我小心谨慎，自己却如此张扬大胆，真是……”戴维苦笑摇头。 不过他又有些奇怪，为啥老师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开拓者？ 这时，高塔上再次传来轰鸣，这次的动静比之前都要大，扭头看去，就见高塔中段的塔身竟然被不知什么攻击融化了一个大洞！ “这……那座塔不会塌了？” “放心弗兰克大人，冥灯城是有生命的，就算高塔真塌了，那地方很快又会重新竖起一座新的塔，包括您对城区造成的破坏，它们过一会儿都会自己复原。” 说话间，高塔中的力量已经溢出塔身，与覆盖了巨塔外壁的血肉对冲在一起。 戴维好像还看见某个身着教师长袍的东西从塔里飞出，落入了下方城区的街道之中。 “成功了？” 无形之女竟然真的将对方从塔里打了出来！ 不对…… 他注意到对方的气息在朝自己这个方向移动。 无形圣宗伊波萨斯以蠕动爬行的姿势穿行在街区中，速度极快！ 显然，那东西就是冲他来的。 伊波萨斯注意到了戴维控制神孽的魔契联系，想要先把戴维这个躲在幕后的家伙干掉！ “呵呵，那就看是你爬的快，还是老子飞的快。” 戴维咧嘴一笑，展开背后的翅膀，咻的一下贴着房檐飞了出去。 冥灯城的上空有仪式笼罩，无法飞太高，但只要不越过那个高度就不会引发仪式攻击。 眼瞅着伊波萨斯被逼得狗急跳墙来杀自己，戴维反而更开心。 追、追…… 要是追不上，待会儿神尸之手就要糊到你脸上了哦…… …… 天空上的“虚空烟花”炸开之时。 冥灯城上城区的其中一座巨塔下，一位头戴三角帽的褐发女子呆了一下，回头看向天际。 那些低语传入她的耳朵，揪住了她坚韧无匹的内心。 “死……了？” 开拓者，安吉拉·伊德里苏。 这位传闻中性格直爽，又因肆意妄为而让不少人头疼的年轻女猎爵，此刻却露出了以往从来没有在脸上出现过的神色。 悲伤与不甘…… “你甚至都还没回应我的心意，怎么就死了呢？” 不过开拓者很快就将视线移回面前，没有让悲伤继续影响自己…… 想要去为伊休·汉尼报仇，她就必须先干掉眼前的敌人。 至少，也要能逃过对方的追杀才行…… 第291章 神魂仪式 无形者的信徒大都被称为“蠕人”。 有人说，蠕人原本也是人类，只是在得到了无形者的馈赠后，才变得像鼻涕虫一样。 因此，蠕人的身上会穿着人类的衣服，多数时候还打扮得像学者、老师或者研究者。 不知道是不是认知扭曲的关系，它们的语言人类无法理解，它们同样也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 无形之女刚刚诞生之时也是类似的情况，不过它很快就学会了通过魔契与戴维沟通，虽然它依旧不会开口说话。 戴维对此感到庆幸。 因为在毫无约束的情况下，无形之女就算发出一声轻哼也会对四周的一切造成污染…… 无形的神孽和蠕人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例如它们的身躯都是一种奇特的物质。 蠕人的衣服下是粘液与软体，无形之女的黄金外骨骼下则是软软的半透明“果冻”。 只不过无形之女的身躯更为美型，蠕人则是纯粹的恶心…… 现在正在追着戴维的伊波萨斯就将这种恶心发挥到了极致！ 它在城市中“漫步”，所过之处均掀起一波波透明的浪潮。 诡异的力量将它身边两侧以及身后的街道、房屋、灯柱、雕塑、地面乃至空气都化为了一团“浆糊”…… “父亲，我受伤了。” 魔契中传来无形之女的声音，空中的戴维伸手摸向虚空中的魔契锁链，安抚道：“你做的很好，玩去。” “可我想吃掉它。” “我会把它留给你的。” 说完，戴维展开背后的巨翅，在迎面而来的丁字路口急停转向。 强大的风压将正前方大楼的窗户轰然粉碎，翅膀尖端扫过的建筑墙体也哗啦啦断裂。 为了诱导伊波萨斯，戴维刻意将飞行高度压到最低，放任无形圣宗追着自己的屁股。 两个对城区造成极大破坏的家伙一路冲出了东北塔区中央，直到快要抵达东塔区边界时，戴维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那帮拖着“神魂仪式”前进的破碎教叛徒成员，出现在了大街尽头的广场上。 比异教徒们更抢眼的，是一个飘在离地不到两米高的巨型发光球状物。 它就像个透明大气球，内里却“装”着流动的虚幻液体。 在那些液体中，还有一只形似未成熟胎儿的大型灵体。 光球的表面燃烧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火焰。 说是火焰，又像是水流，散发着白色偏紫的光，完全隔绝了光球内外的空间。 再外一层，是大量缠绕球体的白色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数十个异教徒。 那些人将锁链缠在自己身上，躬着身子，好似纤夫一样十分费力的拉动飘在空中的大球。 当戴维与伊波萨斯一前一后的进入长街时，那大球中的虚幻灵体猛地睁开了一只怨毒的眼睛。 “来了，是神使大人……” 落在队伍最后方的威尔逊脚步一停，转身走入了一旁的某座建筑。 和在梦境中给人的狂信徒印象不同，威尔逊的真正形象非常斯文。 他披着一件饰纹华丽的暗红色长袍，长袍之下还穿着一套正装马甲，一头银色发丝往后梳起，整个人打理得一丝不苟。 仿佛早已串通好了一样，威尔逊离开的同时，其他的异教徒也纷纷扔掉了身上的锁链，呼啦啦作鸟兽散。 伊波萨斯的力量就像倒灌入江河的海潮，呼吸间便扫过百米长街，无声无息的与飘在空中的大球撞在一起。 有意思的是，那个大光球明明看着就非常不祥，但它却没有发出任何力量波动，以至于伊波萨斯的力量直接穿过了它，无形圣宗本人更是无视了它的存在。 不过戴维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躲入黑暗大陆深处的破碎教研究出来的“神魂仪式”…… 神明的摇篮！ 与大光球擦肩而过后，戴维第一时间收拢翅膀，嗖的一下钻入威尔逊所在的大楼中。 紧接着，整条街与两旁建筑物之间突然竖起了一道无形的“边界”，来不及追入建筑物中的伊波萨斯顿时被挡在了外面…… 在无形圣宗的触觉感知中，大街已经发生了变化。 身后那个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大圆球忽然爆发出凶悍的精神波动。 那种力量，仿佛能够撕裂世间的一切规则！ 它转过身，身后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 大街被翻折而起，天地在折叠、反转，地平线尽头的城墙卷曲而来，远处的建筑从它的头顶压下…… 噗！！！ 变化未完，伊波萨斯的身体就在浩瀚的精神力碾压下炸成了一滩浆液。 这就是深渊之主的精神力。 没有其他能力，仅仅是精神力就能凌驾于世间法则之上，轻松摧毁一切。 奥利维亚第一次给莎盖忒尼亚下套时，也是用了卖火人提供的神火才勉强顶住了一段时间。 正是那一战之后，她的状态才每况愈下。 而那个莎盖忒尼亚还只是一块非常虚弱的碎片…… 难以想象，现在处在摇篮中已经吞噬了大量灵魂的深渊之主到底有多变态——至少掀翻这座城绝对不是问题。 冥灯城也确实被掀翻了…… 至少在伊波萨斯看来就是如此。 不过在戴维和威尔逊眼中，大街依旧平静。 蠕人伊波萨斯僵立在建筑外，与戴维面对面，两人间只隔了一扇门。 很显然，这扇门的两边，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无形圣宗落入了神的摇篮之中，很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吾主在上，威尔逊拜见神使大人。” 威尔逊来到戴维身边，神色恭敬的朝他抚胸一礼。 “嗯……” 戴维仔细看了两眼蠕人恶心的面孔和触须后，才回头看向威尔逊。 自己和老师走了千万里路，才终于找到了眼前这个家伙。 这个改变了双胞胎人生轨迹的老头，没有他，两姐妹也不会去到戴维·弗兰克身边…… 然而威尔逊却一点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疯狂，这文质彬彬的老家伙看上去比大祭司埃夫纳西斯还要沉稳一些。 他就这么盯着对方，“嗯”了一声后就没别的表示了。 威尔逊被他看得有些局促，视线压低了些许。 现实中的神使大人并没有梦中那么恐怖，祂应该是刻意收敛了气息。 但威尔逊能够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压力，就像有无数漆黑的手指抵在他的心脏处…… 更让他心悸的是，身后似乎还有一个危险的无形之物正在观察着他。 是神孽的气息！ 神使大人身边竟然带着一头身份不明的神孽…… 那头神孽似乎就蹲在他头顶，正在用手指戳着他的灵魂！ 这种压力让威尔逊的额头很快冒出了冷汗，连表面的优雅从容也维持不住了。 眼看老头在【剥夺者】和无形之女的同时围观下露出怯意，戴维才满意的暗自点头。 他之前就在试探这位主祭的实力，初步估算，应该是一位达到了五阶的超凡者。 位阶比自己高啊…… 不给他个下马威，还真不好继续忽悠啊。 第292章 另一个仪式 “神……神使大人，如您所见，复苏吾主的神魂仪式已经成型……” 快要顶不住压力的威尔逊主动开口，小心翼翼的从长袍下掏出一物，双手奉上。 “……这就是神魂仪式的铭刻象征。” 戴维瞥了眼那个的东西：一个刻满了奇特符文的小圆球，只有拳头大小，材质类似骨头。 他接过圆球，饶有兴致的递到眼前…… 看不懂。 不过他依稀在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发现了血肉雕刻家的符号。 装模做样的盯着唯一能认出来的符号看了一会儿后，戴维才幽幽开口问道： “主祭，在见到我之前，神魂仪式一共吞噬了多少灵魂？” “大人，我们只是将沿途遇到的危险清理了一下，还未彻底展开仪式…… 不过您放心，神之摇篮中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我们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收集了无数鲜活灵魂作为神魂的养分。” 戴维眉头微微一挑，威尔逊说的鲜活灵魂，也不知道是祸害了多少人得来的。 “你们让莎盖忒尼亚的神魂成为了神之摇篮中的主导？” “只是力量的呈现形式被主导了而已……”威尔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大人，只要我不死，神之摇篮中的魂体绝对不会脱离仪式掌控。” 哼，这家伙倒是奸猾…… 虽说是把控制仪式的铭刻象征交给了戴维，但那个仪式依然与威尔逊有联系。 看样子他是生怕神使大人随手把他给弄死了。 戴维冷笑不语。 低着头的威尔逊则吞了吞口水，心里偷偷祈祷：神使大人应该会容忍他这种凡人的私心…… 比起这个，他反而更担心另一个问题——威尔逊悄悄抬眼看了下神使大人的脸。 他是现在才发现，破碎之神挑选的神使竟然是一位血食者贵族…… 这就有些麻烦了，不知道神使大人会不会因为血食者的身份放弃冥灯城的计划，毕竟之前掌控冥灯城的城主还是血暮王庭的一位真祖。 是的，戴维现在还保持着血食者的伪装。 发现威尔逊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后，戴维摸了摸自己的脸，瞬间恍然。 接着，他的面孔就在主祭惊讶的目光中迅速蠕动变化。 威尔逊眼睁睁的看着神使大人忽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金发碧眼，竟然是歌利亚帝国四皇子的模样！ 眨眼后，那个露出戏谑笑意的“皇子”又变成了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铁荆棘大公泽维尔…… 最后，眼前的神使干脆就变成了另一个威尔逊，跟他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千变万化…… 不愧是神使啊。 意识到这点后，威尔逊再无顾虑，激动的说道： “大人！只要将摇篮引导到正确的位置，吾主的灵魂必能吞噬冥灯城，重组破碎的伟力，让拯救世人的力量重现人间！” 顶着威尔逊老脸的戴维垂下眼帘，一脸平静的看向真正的主祭。 “你把这座城想得太简单了，吾主的力量固然强大，但祂还未重现……想要赢得这场盛宴，你必须做更多的准备。” 说话间，戴维将那个小圆球递到一旁，空中“哧啦”一下闪过电光，多萝茜从虚空的裂缝中跃出。 信使少女的出现让威尔逊眉角一跳，心中暗叹：“神使身边竟然有这种存在……” 下一刻，那少女捧起神使手上的圆球，呼啦一下又消失了。 这让威尔逊大为疑惑。 可他看了眼神使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里又有些发怵，没敢提出自己的问题。 戴维自然也懒得解释。 他忽然发现，这副与对方相同的面孔能够起到更进一步的压力，这让他几乎一直都在心理层面上碾压着对方。 有了这一层优势，威尔逊几乎没法揣摩他的各种行为用意…… 这正是他想要的。 破碎教的叛徒主祭就是死也不会想到，此刻城中的另一个隐秘的地方，还有另一个神魂仪式正在搭建中。 …… 已经被戴维彻底掌控的北塔区地下深处。 被无数灯火之力歪曲折叠的空间中，有段时间没有出现的佐伊和佑伊正在一个空旷的地下大殿内刻画着巨大的仪式法阵。 刚刚取走小圆球的多萝茜在一连串的电光闪烁中出现。 就算是她，想要跳入这片空间也需要得到戴维的同意，多次在不同灯火变幻的走廊中转后才能抵达这里。 她把小圆球交给佐伊，然后默默的走到一边，开始看着两姐妹弄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操作。 戴维大人说那个圆球就是包含了神魂仪式最重要秘密的铭刻象征。 她不懂什么叫“铭刻象征”，想来大概是某种很关键的核心……就像她腿里面的虚空引擎一样。 有了这个东西，双胞胎就能完成另一个特殊的神魂仪式。 至于这仪式到底要用来干嘛，戴维大人神神秘秘的，没有为她解惑。 此时，大殿中正有上百个佑伊的复制体在一起忙活着。 她们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因为这个仪式她们也是第一次接触…… 两姐妹曾经很仔细的研究过埃夫纳西斯抄录的破碎圣典，对于里面的各种破碎教仪式都很上心的背了下来。 但神魂仪式并不在其中，得到铭刻象征后，她们才按着上面刻画的繁复咒文继续扩大法阵。 当然，戴维也没指望她们两个半吊子“邪教圣女”能够把这东西弄好，真正指导她们构建法阵的另有其人。 多萝茜将目光移向那个站在一旁的奇怪少女。 她此前没见过这个少女，也不知这人是如何忽然就出现在戴维身边的。 加上对方还带着一股让她感觉很别扭的气息。 为啥会有这种感觉？ 可能是因为那个少女长得和她有些相似…… 无论是体型还是外貌都差不多，真是说不出的怪。 但也仅是相似而已，要真完全一样，多萝茜早就炸毛了。 少女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这座大殿，这热闹她看不懂，也没啥好看的。 而且她总觉得在那些灯火照不到的角落还藏着什么东西，让她后背凉飕飕的，就像有人一直在阴影中偷偷观察她似的。 雷光闪烁，信使少女消失在原地。 她没发现的是，就在她原本所处的位置后方不远处，那些稍微暗一些的地方中，一大群异常高瘦的人影正在缓缓浮现。 那不是错觉，之前确实有不少人在盯着她看。 不过这些视线没有恶意，它们更多的是在看着大殿中央的阵法。 神的摇篮啊…… 它们心中的希冀已经快要溢出到现实了。 …… 地面上，那条被伊波萨斯的力量涂上了一层“浆糊”的街道中。 已经成型的神之摇篮表面火光暴涨，吞吐的焰舌湮灭着无形圣宗的一切痕迹。 可就在这时，原本蜷缩在圆球中的灵体胚胎却一阵抖动。 砰…… 灵体身边炸开了一个气泡，一阵扭曲的光芒中，伊波萨斯原本已经被碾碎的身形竟然从里面钻了出来！ 一旁的大楼中，威尔逊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手都抖起来了。 “不可能！它……它凭什么能够顶住神魂的攻击……” 旁边的戴维却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一脸淡定，“顶住攻击的不是它，而是某个超乎你想象的存在。” 此刻那个恐怖的蠕人已经缩小了一大圈，它是活下来了，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可谓不大。 最重要的是，它手里捧着的那个代表无形者的小雕塑已经布满了裂纹。 无形之女告诉他，那雕塑是伊波萨斯接触无形者的媒介，非常危险。 雕塑裂成这样，足以体现伊波萨斯的狼狈。 无形者的力量是救了它。 但无形者还能救它几次？ 戴维露出笑容，随手拨动魔契锁链，大量的阴影从他脚下蔓延而出，神尸之手也蓄势待发…… “现在轮到我来追你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作，逃出来的伊波萨斯就忽然在空中缩成了一个小泡泡。 噗的一下，泡泡消失了。 戴维注意到，伊波萨斯手里的雕塑在最后一刻已经开始粉碎，它动用了里面最后的力量，借此逃过了被神拳碾压的命运。 “哼……你的神救了你第二次，下次再被我遇上，你就没有机会了。” 第293章 自己人啊 道格感觉自己在随时暴毙的黑路上越走越远。 明明已经找到了戴维少爷所在的方向，但他却怎么也没法靠近那边，不仅没有靠近，距离还有增无减…… 为啥会这样呢？ 道格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根本无法改变这一切。 这座城实在太可怕了，要不是身边都是高阶超凡者，他这过街老鼠早就被什么东西捏死了。 就连阿布思的形象也忽然变得高大了起来……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倒霉鬼阿布思忽然就不再倒霉了。 自从获得那个水晶球后，阿布思对命运的预兆就非常的准。 多亏他的“命运画卷”，道格和迦南这些人才能躲开一个又一个强大怪物的追捕。 阿布思甚至找到了一条避开所有邪恶钟声的道路，带着他们一路接近城内。 为啥要接近城内？ 因为要找少爷啊！ 为啥又越走越远？ 因为要避开怪物啊！ 额…… 道格捋着捋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找到阿布思，扯着对方的袖子问道：“喂，到底有没有一条路可以不遇到怪物找到少爷啊？” “嘘，我不是在找嘛，别吵吵……” 阿布思蹲在街旁的小巷子里，装模做样的摸着那个水晶球，一副闭目冥想的样子。 “不是，你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对那些异教徒说你保证能找到路的……” “哎，异教徒是异教徒，你是你，咱俩谁跟谁啊，我用得着跟你含糊吗，我忽悠他们你能信吗……” 老头睁开一只眼，瞟了道格一下，“你不会真信了？” “……” 道格深吸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想掐死这个瞎带路的死老头。 感情他们在城里绕来绕去、东躲西藏足足三、四天，都是因为这家伙在胡扯！ “四天啊！你知道我道格这四天是怎么过的吗！我为了逃命差点就把自己埋进粪坑里了！” “放屁，说的好像我没有似的……” 就在两人即将互掐起来时，小巷外的迦南忽然冲进来示意两人噤声。 道格探头出去，正好看见大街上出现了一伙穿着黑袍的修士…… 这些修士身上还带着各种金属设备，还有奇形怪状的武器和机械臂。 “嘭……嘭……嘭……” 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街角迈出好几头大型构装傀儡。 道格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东西——黑曜石构装体。 是黑暗构装修会的人！ 道格对这些家伙的印象可深了，之前他就差点丧命在这帮贱人手里。 真是冤家路窄啊，现在竟然又撞上了…… 想想也不奇怪，或许这帮人的大本营原本就在黑暗大陆？ 道格心里有些发寒，迦南那些破碎教徒却神色自然的凑了上去。 “赞美以太神！赞美万能的构装之王！赞美凌驾天空的元素城！” 破碎教徒们人还未接近，嘴里的赞美之词就滔滔不绝，听得道格和阿布思都一愣一愣的。 见来者这如此“上道”，黑暗构装修会的人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更离谱的是，两拨人叽里咕噜聊了一会儿，竟然开始勾肩搭背大呼“自己人”，亲得就跟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 不得不说，迦南这些高阶巡礼者好像别的本领没有，忽悠其他邪教徒却溜的飞起。 他们的仪式能力几乎都是“信仰伪装”类的。 道格之前无聊就琢磨过这些能力：一阶自我催眠，二阶肉体控制，三阶祈祷之魂…… 加起来就是主打我一个：“我自认为我信了你的神，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了。” 精湛的肉体控制能够让这帮自欺欺人的异教徒完全不露马脚，演的比真的还真。 加上无差别信仰的祈祷能力，跟鬼遮眼一样，谁见了都感觉他们信仰纯正。 据说四阶的巡礼者还能偷学其他信仰的仪式能力——简直就是超级二五仔…… 道格毫不怀疑，这帮人就是跑到地狱都能对恶魔们大喊一声“自己人啊”。 不过成为“自己人”并不代表他们能够为所欲为，黑暗构装修会的人往东面指了指，要求所有人跟他们回去。 道格在开阔的大街上抬头往东一瞧，顿时头皮发麻。 原来他们走着走着竟然绕到了东塔区的核心城区！ 这里已经被黑暗构装修会占据——怪不得附近都没啥怪物，原来是都被人清理干净了。 最恐怖的是，东塔此刻还被黑暗构装修会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机械塔…… 那塔身表面不仅多了一圈黑曜石结构，其上还架设了数不清的炼金大炮，密密麻麻的天线，闪着各种光芒的未知晶体和各种炽热冒气的蒸汽核心。 道格有种直觉，这座塔上的东西要是全部启动，很可能会变成一件恐怖的战争利器！ …… 就在道格被迫套上黑袍“加入”黑暗构装修会之时。 黑曜石塔（东塔）顶层的露台上，黑暗构装修会的大贤者正满脸愁容的眺望着远处。 大贤者很愁啊…… 虽然修会这次派出的势力很强大，他们还在盛宴刚开始就占据了有利的地盘，借此直接展开了以太神的神迹仪式，一举控制了东塔。 但问题是，包括大贤者在内的所有修士都没有点燃高塔灯火成为塔主的能力啊。 那种消耗，大贤者根本没有信心去承受…… 所以他们必须花时间修建以太神的能量井，借此凝聚所有人的力量作为燃料。 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让大贤者发愁的是，他们估计没有多少平静的日子了。 隔壁的东北高塔已经完全被一股恐怖的血肉组织吞噬，现在已经化成了一根巨大的“血肉之柱”，与他们的黑曜石之塔遥遥相对。 之前那边的城区还发生了超大规模的塌陷，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在战斗…… 更北方的高塔早已陷落，大贤者有预感，东北塔区的灯火很快也会彻底熄灭。 那边的掌控者随时会朝自己这边杀来！ 再回头，南面的区域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他能看清的另外两座塔都已经变了样。 东南的高塔表面长满了尖锐的针刺，针刺信徒们已经让痛苦刺穿了一切…… 南方更远处的高塔则被一层层巨大又轻盈的纱幔裹住，整座塔就像一位隐藏在帷幕后的神秘女士——纱幔师，那些比鬼魂还要神出鬼没的东西正在让城区变得朦胧。 这些势力虽然没法像疯狂的北塔之主一样掌控全域灯火，彻底熄灭城区。 但它们在掌控高塔后同样对塔区拥有极强的控制力。 更让大贤者头疼的是，夹在东南和东区之间的一群疯子还在不断搞事。 该死的恶神信徒！ 那些疯子竟然在四处放火！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就是来搞破坏和散布恶意的！ 黑暗构装修会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唯有尽全力加速修好能量井！ 他们不能辜负了以太神的期望——必须夺下这座城，用它从帝国人手里抢回以太神遗落的伟大知识！ 大贤者不断在心里自我鼓励，可这时，手下却送来了一个让他有些崩溃的消息。 “贤者，我们的人在外谷区边缘发现了一些深渊的爪牙，有构装体被看不见的虫人袭击……” 眨眼间又多了几根皱纹的大贤者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带上火元素装备，去把那些该死的虫子清理干净！” …… 半小时后，道格和迦南一行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一处竖井底部，他们手里拿着黑暗构装修会分发的喷火器，前面还有好多黑袍的修士。 远处，火光照亮的地方，似乎有数不清的虫子在蠕动…… 道格有点想哭，他扭头朝破碎教的人问道：“迦南啊，你们能不能跟那些虫子说一下，咱们是自己人啊……” 第294章 谷中虫 道格是认真的。 他依稀记得凯恩说过一件事：少爷在那场与不朽圣体会的大战中控制了一头深渊巨兽。 那东西似乎就是虫子的老大…… 有没有可能，这些虫子就是少爷的爪牙？ 毕竟以少爷的伟岸，跟深渊眷属繁衍出什么东西来还真不是没可能……咳，这有点扯了。 不过想到这一茬后，道格再看那些虫子，顿时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此时他们正在一处地下工厂的边缘，这里交错的金属平台有一半的结构都延伸到了外谷区的峭壁外，往下纵深的阶梯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外谷区的大裂谷到底有多深没人知道。 谷底深处很可能是没有灯火照耀的黑暗虚无，可那些虫子却从下层源源不绝的冒出来，让人不禁怀疑谷底是不是已经挤满了虫群。 这片环形裂谷隔断了冥灯城的上城区与下城区，原本这两个城区间应该有桥梁相连，但无光的黑暗隐藏了可能存在的桥，导致寻常人根本没法跨越这道天堑。 谷区对面的情况不知道，但这边已经发生了规模不小的虫患，深渊的力量正在悄然入侵城区地下。 黑暗构装修会的人都忙着清理虫群，破碎教徒也是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跟那些构装体一起朝角落中的虫子喷火。 只有鬼鬼祟祟的道格一直在寻找机会。 他在找那些看上去没啥攻击性的落单虫子……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条！ 某个被人忽略的角落中，道格在倾塌的梁柱下发现了一条头部长着尖锐钳角的蛆虫。 它只有手臂粗长，看到道格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亲切啊…… 道格一脸喜气的凑到虫子前，掩着嘴巴小声道：“嘿！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啊……” 虫子拱了一下身子，没有理会他。 “喂，别走啊，我是你家主人最忠诚的仆人啊……”道格还不死心。 “我没骗你啊，我真的是少爷的仆人啊，你能不能回去找你家的大个子，让它帮忙转告一下：戴维少爷忠诚的仆人道格需要少爷的帮助啊，道格真的好苦啊！” 天见可怜，虫子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道格的凄苦，抬头看了他一眼。 “哎呀，你听明白啦？太好啦！快去，快回去帮我传话……” 噗！！！ 欣喜的道格还没说完，隔壁就伸出了一只长靴，一脚将虫子踩爆了。 恶心的浆液溅了一地，道格的笑容也僵住了。 “小心点，那些大的蛆虫是无害的，但这种小的很阴险，它们会钻进你的嘴里。” 踩爆虫子的是一个带着面罩的黑暗构装修士，他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然后才潇洒的转身离去。 扭过头来的道格看着那家伙的背影咬牙切齿。 “该死的家伙，断我活路……” 噗——！！！ 蛋疼的道格还没骂完，没走两步的黑袍修士就被某个东西洞穿了胸口，整个人都被凌空提了起来！ 温热的鲜血溅了道格一脸，他的表情又僵住了。 咋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道格眨了眨眼，眼睛往上瞟。 只见那提着修士尸体的东西在血液溅射下显露出了些许身形。 锋锐的四臂手爪，近乎透明的光学隐匿…… 是虫人！ 道格听威廉说过这种东西，那可是深渊虫群中相当高级的存在，能逮着三阶超凡者乱杀的那种！ 准确来说，道格面前的还是虫人中的上位个体——虫主。 它们作为深渊虫族的网络节点，每一只都具有极高的智慧。 道格顿时更兴奋了。 刚刚那条小虫子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这头看着就很高级的虫人说不定能和少爷直接沟通啊！ 可是，当虫主缓缓从隐匿中现身时，道格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高大、冷漠、无情的气息，流线型的厚实甲壳，偶尔突出的尖角部位尽显冰冷与残暴…… 道格忽然感到有些窒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这是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见到比自己强大太多的物种时，心底都会生出无法抑制的恐惧。 但这一刻，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别怕！它是少爷的仆人，我道格也是少爷的仆人！没什么好怕的…… 鼓起勇气的道格勉强的对虫主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嗨，那个……自己人哈……” 虫主歪过头，唰的一下甩掉手里的尸体，缓缓朝道格伸出指爪…… “滚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道格还来不及与虫主做进一步的友好接触，就被一股大力推开。 紧接着，一头浑身燃烧着炽热火光的大型构装傀儡就冲了上去，轰的一下与虫主撞在了一起。 道格滚在地上，脑袋被磕了好几下，天旋地转…… 砰！ 噌！ 哧——！ 轰隆…… 也就这么个翻身的功夫，四周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晕头转向的道格爬起来，只见身前已被火海覆盖，那个燃烧的高温构装体现在只剩下半截身躯，上身也不知道飞哪去了。 火海中多出了几具被撕碎的尸骸，正在受火焰噼啪炙烤。 高大的虫人翻身趴在地下空间的天顶上，它的半个身体都被烧焦，似乎也受到了一些伤害。 对于道格来说，超凡者的战斗实在太快，他根本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只是开始，火海的另一面还有几个全身喷射烈火的构装体踏着沉重的步伐接近。 这些玩意儿都是黑暗构装修会的战斗主力，它们或许没有虫主这么快的速度，但炽热的火焰喷流却是杀伤虫子的利器。 眼看战斗还要继续，道格顿时脑袋一缩，撒腿就跑。 这座废弃的地下工厂内似乎出现了不少虫人，四周都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道格还看见一些强大的虫人在火焰中与构装体厮杀，其体表的甲壳似乎已经进化出了耐热性。 如此恐怖的适应能力…… 混乱中，迦南找到了道格，带着他沿峭壁上最短的阶梯往上狂奔。 心中有些可惜的道格还想回头找某个虫主传话，无意间看向裂谷下方，却瞥见了震撼的一幕。 那裂谷之下，有一头虫圣…… 剧毒的射流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瞬间点亮了黑暗的谷底。 虫圣庞大的身躯攀附在悬崖峭壁上，它似乎正在攻击着某个人形的细小目标。 和虫圣的身躯比起来，任何人都会显得异常渺小。 但那个全身笼罩血色能量的女性身影却比深渊的虫圣还要引人注目。 她从容不迫，强大优雅，一双血翼展开，在深谷中搅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道格只看到了这么一眼，虫圣射出的光芒熄灭后，黑暗就遮蔽了他的视线。 “那真的是少爷控制的巨兽么？为啥打成这样也不见少爷出手？” 他不禁生出了这样的疑惑。 难道……是另一头虫圣？ …… 呼——！ 谷底突然飞起一道血影。 庞大的血翼中，是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白发丽人。 她肩披黑色红底短披，头戴圆礼帽，打扮得像一位贵族，装饰性的黑绒和脖子上随意挂着的深紫色领带在风中飘扬。 苍白的肌肤，线条感分明的姣好面容，还有一双尖尖的耳朵，凸显出她血食者贵族的身份。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仰望夜空，冥灯城的光芒在她略显忧郁的眉眼中闪烁。 “唉……浪费时间，不应该与它们纠缠的。” 她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那座已经血肉裹住的高塔，血翼一扇，呼的冲了过去。 虫子的问题应该放一放，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对付克里斯提雅的方法。 如果不能干掉那个小疯子，所有血食者都要被吃干净…… 白发女子只希望能在那座血肉高塔上找到一直未出现的梅尔伍德。 虽然克莱门特说梅尔伍德已经死了，但她的侦察者却告诉她，梅尔伍德已经在城中现身。 那庞大的生命能量，还有被血神气息笼罩的高塔…… 或许那位多兰氏族的少主能给她带来惊喜。 第295章 女伯爵 黑色的天穹，是黑暗大陆永恒不变的背景。 南面的巨大星球被乌云遮蔽，一场黑潮似乎又要来临。 可在黑潮之前，天空却先降下了一场暴雨。 这场暴雨洗刷了冥灯城染血的大街，浇灭了各处燃起的火焰…… 就连城内的疯狂气息，似乎也被冰冷的雨水冲去不少。 唯有灯火不曾熄灭…… 站在高塔的顶端，透过飘摇的雨帘，戴维看着远处朦胧的灯光在雨中闪烁。 哗啦啦的雨声虽然密集，配合这幅夜景却显得十分静谧。 晶莹的雨点打在他张开的掌心，绽开的水花反射着美丽的色彩。 戴维的身后，就是东北塔顶端的灯火之山。 那些蜡烛被融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球形，只剩一根孤零零的烛芯，燃着一团拳头大的烛光。 大雨穿过其中，没有影响到光芒分毫。 这原本应该是伊波萨斯准备点燃的灯火——它差一点就成功了。 戴维干掉森之殇时，就猜到无形者的信徒可能会玩一手黄雀在后。 要不是他让无形之女冲入塔中阻止了它，这座高塔早就落入伊波萨斯之手。 就差那么一丝啊……不知道蠕人有没有生气这种情绪？ 有的话，怕不是要气坏了…… 只可惜，被神之摇篮坑了一次后的伊波萨斯就这么消失了。 戴维守株待兔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找上门来复仇。 “……也罢，既然如此，它就归我了。” 他把手伸向烛光，手心的生命力喷涌而出，连落下的雨水都在这股庞大的能量下飞散飘起。 大雨不断拍打着被血肉包裹的塔身，在戴维的耳中，那哗啦啦的动静似乎又变成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这种声音，他在地下也听到过一次。 是它们……那些地下的妖精在为他欢呼…… 不，不仅如此，这座城，这场盛宴，都在为他欢呼。 因为这是他以一人之力点燃的第二座高塔。 甚至这座高塔所在的整个塔区，都在燃烧着他一个人的能量！ 天空中漂浮的燃灯之眼为他缓缓降下，密密麻麻的星光聚拢在高塔四周，站在烛火包围中的戴维感觉自己就像站在高台之上。 他手中的生命力，就是引领着台下乐团演出的指挥棒…… 指尖轻轻挑起，雨水中扬起激昂的弦声。 破碎教徒在高塔之下卖力拖动锁链，神之摇篮开始向外谷区进发…… 手腕画过优美的弧线，鼓与号在风中奏响。 塔身上的血肉如花般展开，无数飞翔的血兽涌向谷区，神孽的啸声遮天蔽日…… 五指握拳，缓缓压下，所有的乐声同时消失。 城区中的灯火猛然熄灭，黑暗凝聚成了第二个巨大的空洞！ 东北塔区就此隐匿。 唯有高塔之巅的那一点亮光，如同浮在漆黑位面的最后一颗孤星。 这时，光芒突然爆发，孤星炸裂，化为了又一颗照亮全城的太阳…… “愿不灭者，灯火长存……” 狼女远远看见那团耀眼的光辉，遥遥朝高塔躬身一拜，随后转身，义无反顾的跃入裂谷之中。 “……您说的对，我必须完成这场复仇，希望您的灯火能指引我从虚无中归来。” …… “愿不灭者，灯火长存……” 从裂谷边缘逃出来的道格看着那边的光芒，热泪盈眶。 倒不是有多感动，而是真的很蛋疼…… 明明两天前就看见少爷点亮了第一座塔，那时他们就跟少爷隔着一个塔区，现在少爷点亮了第二座塔，他们还是跟少爷隔着一个塔区！ 有完没完啊！ 这时，早就被道格问候过祖宗十八代的阿布思却举起手里的水晶球，让那光芒穿过透亮的水晶，单着眼端详起内部纷乱的虚像。 “啊！” 忽然，他大叫了一声，把还在心里骂他是烂屁眼老鬼的道格吓了一跳。 “干嘛咋咋呼呼的！你发羊癫疯啊！？” “不是，我又感受到了命运的指引……这次我真的有办法找到你家少爷啦！” “嘶……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道格瞪了他一眼。 阿布思却神秘一笑：“嘿，你可以不信，但路就摆在那里，你上了这独木桥，也没地方拐弯了。” 啧……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真的很想揍你一拳。 道格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死老头的占卜也确实救了他几次…… 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问道：“说，这次又要往哪儿走？” 阿布思神神叨叨的伸出手指，转身指向他们身后的黑曜石高塔。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你特么……就非要往反方向跑是！天堂有没有路我不知道，但那地狱没门你也是非要往里闯啊！” “你懂个屁！这就是命运……” 阿布思猛吹胡子，“我告诉你，本学者已经摸索到命运道途真正的秘密了，赌赢了这……咳咳，迈过了这道坎，掌控命运指日可待，你走着瞧！” “喂！你刚刚说了‘赌’是，你特么就是在赌是！？” 老头面不改色的一摸胡子，信心十足的转身走向高塔，根本就没有否认的意思…… …… 血肉高塔上，戴维收回手掌。 身后响起一段孤零零的掌声。 “啪啪啪啪……” 有气无力，既敷衍又嘲弄……可它真实不虚，并非幻觉。 “梅尔伍德，虽然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蠢，但这场表演确实值得我的掌声。” 展开血翼的女子在淅沥沥的雨水中凭空而立，居高临下。 戴维转过身，看向那个有着一头卷曲白发的美丽血食者，脸上露出了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 他一直保持着血食者少主的模样，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飘在他眼前的女人，正是十三个参与盛宴的血暮王庭大贵族之一。 圣·血刺家族的当代家主——厄利叶伯爵。 伯爵大人轻拍手腕，身形缓缓降落到塔顶的平台，马靴轻盈踏动，很随意的走到戴维身前，似乎一点都不怕他出手袭击自己。 不仅如此，她还朝戴维伸出戴着白手套的纤长细手，等着对方来亲吻自己的手背。 这是王庭贵族的礼仪，下位贵族遇见上位者时，都必须以此表达尊敬。 不过戴维只是对着她笑，一点都没有躬身去碰她的手的意思。 他在仔细观察着这位女伯爵的容颜，以及对方的着装…… 虽然卖火人早就为他介绍过这些血食者贵族的情报，不过亲眼所见，还是更加真实一些。 厄利叶的长相略显中性，高挑的眉眼既高傲又忧郁，淡紫色的瞳孔中又藏着几分难言的魅意。 偏向男装的修身晚礼服看似优雅，领口的紫纹领带却只是松松垮垮的挂着。 敞开的外衣下是松开了两三颗扣子的内衬，胸前的饱满与勾人的锁骨若隐若现，被雨水打湿的白衫，几近透体…… 谁能忽视这种汹涌的风光？ 反正戴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不要误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恶灵能扭曲他的视线——他就是肆无忌惮的看了，就爱看怎么了？ 厄利叶微微皱眉，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对“梅尔伍德”的这种态度有些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而已。 多兰氏族的少主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这种需要盟友的时期，她只能忍着…… 等除掉克里斯提雅那个小疯子后，哼哼，到时再来和你算账！ “厄利叶阁下，很高兴见到你。” 戴维背着手，缓缓绕开女伯爵，刻意把自己的后背露给对方，“……你特意来找我，有何贵干？” 厄利叶勾起唇角，“梅尔伍德，有个巫妖说，你被猎人杀了……” 戴维耸了耸肩，故作平静的看向远处的黑暗。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只是不小心输了而已。” 厄利叶不置可否，又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没有提前入城参与我族的血宴聚会？” “哈……”戴维忽然一笑，扭过头来，“因为我不信任你们，包括那位亲王大人，就是这么简单。” 女伯爵眯起眼睛，目光流转，心中暗道：“这家伙，果然知道些什么……” 这就是她来找梅尔伍德的原因。 因为那场聚会，确实是一个陷阱。 是那个疯子克里斯提雅为所有王庭贵族们准备的一个阴毒陷阱！ 所有去参与聚会的血食者，要么都死了，要么则被她种下诅咒。 包括厄利叶，她也没能逃过对方的血咒…… 第296章 真正的敌人 没错，现在的厄利叶已经被克里斯提雅控制了生死。 要不是如此…… 女伯爵压下心中愤怒，抬头看向戴维。 “我承认，你是对的……听着，我们必须合作。” “合作？” 戴维愣了下，他也没想到这血食者贵族会这么上道，本来他还准备了一些说辞来忽悠对方呢。 “没错，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克里斯提雅，那个弑母的疯子，她才是真正的敌人！” 克里斯……提雅？ 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让戴维有些疑惑。 卖火人没有提到过什么克里斯提雅，而且看女伯爵的态度，这个名字对血食者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她做了什么？”戴维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厄利叶脸色不善的收拢血翼，那能量形成的翅膀在雨水中改变形状，化为一根鲜红的手杖落入伯爵掌中。 “她杀了所有王庭贵族，唯有我、迪森和多米尼克活了下来……” “她有这能耐？”戴维轻轻挑眉，“那为啥不把你们也杀了？” “因为她暂时还需要我们的力量帮她夺取灯火。” 女伯爵咬着牙，语气比打落的雨水更加冰冷，“你以为她不会杀光我们？等她控制了大部分城区，她会动手的……包括你，梅尔伍德，你也逃不掉。” “……” 戴维低头沉默。 原本血暮王庭的贵族自有一套规矩。 冥灯城不会允许参与者随意离开城池，等到城主诞生后，城门才会打开。 只要是王庭贵族赢得了盛宴，城主都会让所有血食者离去。 就如上次的贝纳维德斯亲王所做的一样——她因此赢得了所有血食者的尊敬，被誉为最守信的真祖。 但克里斯提雅却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你看到她眼睛里那疯狂的火焰，你就会明白，她一定会对所有人赶尽杀绝。” “她甚至把亲王大人杀了……” 戴维轻轻吸气，回头朝厄利叶一笑，“好，我们合作。” 这次轮到厄利叶怔住。 原本她还想多说两句，让这位桀骜不驯的年轻贵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上道…… “额……嗯，很好，我没有看错你。” 厄利叶缓缓点头，她将手杖往地上一点，眯眼微笑道：“你有什么条件，提出来。” 聪明人间的交流就是简单。 “条件只有一个，以王庭的荣耀起誓，待我们的敌人尽数死去，你要给我一个与你公平决斗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输掉的一方都可以活着离开。” 戴维的笑容有些狡黠，厄利叶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轻笑出声。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好，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女伯爵丝毫没有怀疑戴维的动机。 她也想明白了为啥对方会如此“愚蠢”的耗费大量能量掌控两片巨大的塔区。 因为“梅尔伍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获得更多，这家伙就是一位保守的投资者，他等的就是厄利叶这样的顶级贵族出现。 只要他能以合作者的身份活到最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输，甚至还有微弱的机会赢！ 真是头狡猾的小狐狸啊…… 厄利叶有自己的高傲与自信，她当然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她绝不认为对方能赢自己——这座城里能威胁到她的，只有克里斯提雅。 至于梅尔伍德…… 在厄利叶伯爵看来，他在占据两片塔区后就已经到极限了。 这既是一种自保，也是一种自证，梅尔伍德想要用这种方法将自己摘除出去，以此向所有人表明：我梅尔伍德对各位没有威胁，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聪明……”厄利叶眉眼弯弯，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一撩戴维的脸颊。 戴维很淡定的没有躲。 “我喜欢你的作风，或许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厄利叶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在这场盛宴结束之后，多兰氏族与圣血刺家族也能有更进一步的合作……” “我很荣幸。” “很好，很好……”女伯爵缓缓收起笑容，开始提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你的血食者大军，越多越好。” 她自己的血食者军团都在上城区死光了，克里斯提雅用一场能量风暴卷走了所有战士，没有给她留下一滴血。 “战士要多少有多少。” 戴维摊开手，反正那都是重生之子分裂出来的。 “……但我不能把它们的控制权交给你。” 厄利叶无所谓的摇头，“没关系，我要的只是它们的命……” 戴维挑眉，眼睛一转，缓缓点头。 “等时机来临，我会将克里斯提雅引到你的地盘，你只需要控制灯火，制造封闭的维度空间即可，有冥灯城的力量作为后盾，她没办法轻易破开空间，到时候我们就……” 女伯爵眯着眼睛跟戴维交待了对付克里斯提雅的计划，戴维装作听的很认真，实际上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有你的计划，我也有我的计划。 到最后，只有我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 厄利叶无疑是给戴维带来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原本他和卖火人都准备好了许多对付不同血食者贵族的方案，什么合纵连横、诱导分化、暂时合作、背后翻脸之类的，都被卖火人那个阴险的商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装成梅尔伍德的样子，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现在倒好，对面竟然先死了个七七八八。 克里斯提雅好人啊…… 赞美女神，赞美那帮疯狂的血食者…… …… 厄利叶说完后，一点手杖，血色的能量顿时又化作血翼，将她的身形轻轻托起。 女伯爵没有再浪费时间，消失太久很可能会引起克里斯提雅的怀疑。 不过在走之前，她却回头对戴维神秘一笑。 “其实，你不需要装得的那么辛苦。” 戴维抬眼看向她，表现出疑惑。 “我第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梅尔伍德，你和他的气息不一样……或许真正的梅尔伍德已经死了？” 厄利叶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让我猜猜，你只是多兰氏族中的新晋贵族，想要借助这次盛宴赢得家族的少主席位，所以才会如此拼命？” 戴维的脸色开始转冷。 “呵呵……别这么紧张，其实我并不在乎。” 厄利叶嘻嘻一笑，扇动翅膀，飘飘隐去。 空中只留下一句话：“你比梅尔伍德更识趣，也更聪明，我厄利叶说话算话，待到胜利降临，我会在王庭里为你说话的。” 塔顶的戴维撇了撇嘴，冷笑低语。 “还好你不在乎……” 就在刚刚厄利叶离去的位置，被提线缠住的人偶法图从空气中浮现。 戴维身边的空间也一阵晃动，奥利维亚从虚空口袋中钻出，轻盈的落到他身边。 可以说，如果厄利叶伯爵表现出丝毫的不对劲，她就再也没机会离开了。 戴维放走厄利叶是有原因的。 她口中的那个“真正的敌人”，或许真的是一个威胁。 能够轻松屠戮十多个血食者顶级贵族的存在，绝对不容小觑。 戴维需要厄利叶这样的“先锋”去试探对方的情况。 “卖火人，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个克里斯提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297章 狩猎继续 “额……这个……” 卖火人的声音有些结巴，它似乎也没有听过克里斯提雅，更没有对方的情报。 这时，奥利维亚却说了一句：“我知道她。” 戴维有些愕然的看向老师。 “我在很久以前见过她一次，当时她被我重创，逃走了……那种伤势，应该需要进入死眠才能恢复。” 奥利维亚一脸古井无波，仿佛只是提到了自己过去踩死的某只老鼠…… 戴维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 “这就结束啦？然后呢？” “然后什么？”老师歪头。 戴维连忙追问：“额，您知道她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或者弱点之类的么？还有您是什么时候重创她的？她的伤势恢复了么？” “弱点……她应该害怕光。” 老师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样子：“我在追杀她时，她每次见到我的光都会发出尖叫……时间嘛，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是很久了。” 卖火人的声音悄悄在戴维耳边提醒道：“血食者进入死眠的沉睡时间会以百年为单位。” 戴维心里猛吸一口凉气。 老师该不会是在几百年前遇到过克里斯提雅…… “当时我正在穿越黑暗大陆的灵魂山，遇到那家伙时，她还很弱小，跟个新生儿一样……现在过去这么久，她的伤势应该都恢复了。” 听完老师为数不多的信息后，戴维陷入了沉思。 神通广大的卖火人之所以没有克里斯提雅的情报，很可能是因为对方非常“年轻”，而且刚出生没多久就被老师打入了死眠状态，几百年来一直都在睡觉。 可这样的新生血食者，不应该有这么强的实力才对啊。 至于那个怕光的弱点……戴维知道这不是什么传统“吸血鬼”的弱点。 据卖火人和老师的介绍，血食者这个种群早在几千年前就克服了所有生理上的缺陷，他们并不会在阳光下变成灰烬…… 克里斯提雅怕光，很可能是被老师打出来的心理阴影。 无论如何，按照厄利叶的描述，那家伙现在确实强到逆天，比血食者的真祖也不差…… “弗兰克大人，如果贝纳维德斯亲王真的已经死了，那您可以考虑将那瓶毒药用在克里斯提雅的身上。”卖火人再次提醒道。 它说的“毒药”，就是萝丝塔莉亚交给戴维的那瓶“灭星之吻”。 这本来是用来对付真祖贝纳维德斯的东西。 戴维微微点头，这或许就是最稳妥的方案了…… 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他的神秘感知在微微颤动。 克里斯提雅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而且大部分幕后的情况都只是他们的猜测。 就和厄利叶只会看见戴维让她看见的东西一样，克里斯提雅的疯狂同样给了戴维类似的感觉——表象与真相，从来都不会一致。 …… 暂时按下过多的思绪，戴维扭头看向外谷区的方向。 他已经注意到了那边的深渊虫群——那头虫圣自然不是他魔契的“女教皇”，而是守护深渊之主残魂的另一头虫圣“施虐者”。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戴维特意让破碎教徒将神之摇篮拖过去，为的就是利用深渊之主的力量反过来去对付深渊的侵蚀。 这是既定的计划，他和卖火人都不担心神魂仪式会因此孕育出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那仪式注定不会成功。 若非如此，萝丝塔莉亚也不会和戴维做交易——深渊之主的残魂早就被黑暗之神预订了。 再看东方，重生之子的分裂体们已经开始入侵对面的塔区。 黑暗构装修会的构装体大军在城区内爆发出猛烈的火力，曳光弹和炼金炸弹发出的火光甚至点亮了苍穹。 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戴维的步伐不会停下，而且还会越来越快…… 厄利叶认为戴维在掌控两个塔区后已经达到了极限，可若是被她知道真相，估计连虎牙都会惊掉。 他原本的极限就是承受半座城的灯火消耗。 但在这场无比疯狂的猎杀中，他的生命能量上限也在以极恐怖的速度膨胀。 这次东北塔区内的所有怪物都被重生之子吃干抹净，它同样给戴维献上了难以计数的“手臂”。 接近四百万的生命力…… 如今戴维的血量已经有两千六百万之数。 只要他接下来继续杀，杀得够快够多，他的上限还会飞速增加，到最后直接撑起一座城都不是问题！ “法图，看见了吗。” 他咧开嘴，抬手指向东方，“这才是取胜的力量。” 雷霆万钧的气势，无与伦比的成长速度，掌控一切的神之手…… 人偶飘在戴维身侧，面无表情。 但她忽然发现，对方竟然松开了控制她嘴巴的提线。 “我杀了你……” “你没有必要怨恨我，真的。” 戴维打断了人偶的咒骂，随手一挥，一把金色的刺剑凭空浮现在法图面前。 “你看，你的执念不过是一把剑……冥灯城能给你一把剑，我同样也能给你一把剑。” “你当我是傻子么……”人偶冷笑出声。 “不，我想说的是，那本来就是虚幻的。” 戴维收回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面容、发色都迅速恢复成本体的模样。 “我不理解你的执念，也无法认同你的扭曲，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以我的手臂起誓，百年之后，要是你依然无法释怀，我把这座城送给你又何妨？” 人偶眼神一动，意外的看向戴维。 猎人的黑发被雨水打湿，但他对此不甚在意，甚至很享受雨水的冰凉。 “你们人类永远都是这么虚伪，已经控制了我的身躯，还在这里装模做样，有什么意义？”人偶忍不住嘲讽道。 “我只不过是控制了你的身体而已……” 戴维摇头，缓缓走向塔顶边缘，“如果真的没有意义，你也不会回应我。” “可笑，你何来的自信……” 人偶还未说完，就突然感受到身后出现了一个极为恐怖存在。 她都不用扭头去看，那白色的羽翼已经笼罩了她的视野。 巨大的降临体正在背后俯视着她…… 为何自己会感到恐惧？ 这东西明明只有四阶！ 可人偶确实在恐惧，她的手指甚至有些发抖。 此时的千肢依然被铁锁紧紧捆住肢体，但它的气息却变得更恐怖了。 戴维的生命力在成长，千肢的力量同样也在成长。 四阶？ 普通的四阶降临体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浩瀚的力量支撑？ 普通的四阶降临体怎么可能构建出束缚神孽和虫圣的魔契锁链？ 如今的千肢就是面对六阶存在，都能在气势上压制对方。 这就是戴维的自信…… 他转过身，朝人偶张开手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失去什么？就当是用这一百年，换你那千年的执念。” 这次他没有用提线去操控对方的身体。 “……来，与我一同狩猎，尽情的释放你的怨恨，用你的秘仪，为我的敌人带去恐惧……” 人偶垂下眼帘，深蓝的眼眸如同荡漾波光的湖水，胸前的挂坠似乎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一百年？ 呵呵……一百年…… 忽然，她抬起独臂，握住了飘在身前的那柄金色刺剑，身影顺着提线的方向缓缓隐去。 …… 见法图收下了剑，戴维微笑点头，转而对另一边的奥利维亚说道：“老师，咱们来比赛如何？” “你想比什么？” 奥利维亚抱着手，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忽悠那只人偶。 她没有戴维那种淋雨的兴致，此刻头顶还飘着一块看不见的圆盘，应该是缩小后被当作雨伞用的虚空食稚蟹。 “就比谁杀的大贤者更多？如果我赢了，老师就告诉我一些秘密。” “什么秘密？” “我想知道您的过去。” 戴维眨了眨眼，“开始喽~” 说着，他仰身倒向塔外，身后翅膀张开，呼呼滑向东方。 奥利维亚看着飞走的学生，小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那家伙根本没说她赢了的话能得到什么，她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第298章 黑曜石塔 黑暗构装修会的大贤者其实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猎杀的猪猡。 这些家伙都拥有来自“以太神”的知识赐福，每一位都掌控了非常特殊的构装能力，大幅改造了自己的身躯。 除了掌控庞大的构装军团外，他们自身也是操纵灵能的强大超凡者，仅靠身上的构装改造就能凝聚不下于四阶、乃至五阶的灵能力，战斗力惊人。 不过现在，入城的大贤者老底都被卖火人给揭透了。 阴险的商人甚至能把大贤者的身体结构图画出来给戴维看…… 当然，这些情报可能会过时，毕竟卖火人也没有经常与黑暗构装修会的人做交易，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更新技术。 重点是，这次进入冥灯城的大贤者共有五个，只要把他们都干掉，失去构装中枢控制的黑曜石构装就会彻底停下。 有六阶的人偶和两个神孽一起助阵，戴维还是很有信心能够赢过这场小小的比赛的。 之所以要开出条件说服人偶，那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发挥人偶的全部能力，完全浪费了【提线妖偶】的潜力。 特别是人偶最强大的秘仪式……戴维实在是眼馋啊。 他自己是放不出【提线妖偶】的秘仪式了，但法图能放啊！ “秘仪式：咒杀人偶”其实就铭刻在人偶的右手上，现在这条手臂被戴维夺走了，但她还有另一个铭刻在左手上秘仪式——更恐怖的“八音盒世界”。 这个秘仪的范围比咒杀人偶大得多，只要法图肯配合，一次性干掉所有藏身塔中的大贤者都不是问题。 …… 黑曜石塔区的战火还在不断蔓延。 纵横的街道被构装体们设下一道道防线，它们攻击着从空中扑下的血兽，隆隆炸裂的电弧和高热的火焰弹毫不停歇，甚至有种比雨点还要密集的错觉。 冲击这片塔区的不仅是重生之子的血兽，靠近外谷区的方向还涌出了大量飞螳似的虫群，每只都有狼狗大。 它们速度飞快，在城区中分散飞腾，以小股队伍不断穿插构装体的防线。 不过这些虫子和血兽同样也不对付，两者只要碰到就会先打起来，重生之子讨厌虫子的血肉，却不得不清理这些恶心的东西。 这导致城巷中的战场一度变得非常混乱，街道边的建筑都被虫兽撞得满是窟窿，到处都被打成了废墟。 可那些构装体并没有自乱阵脚，哪怕在场的邪教徒都死光了，它们也依然在坚守防线。 黑暗构装修会似乎早就把这场盛宴当成了一场血腥的战争。 他们的策略也是如此。 笼罩高塔的黑曜石结构就是生产构装体的“临时工厂”，他们还在源源不断的生产着构装体，不停扩大军团的规模…… …… 大雨逐渐停息，戴维在战火的掩护下潜入高塔附近。 所有遇到他的邪教徒都在顷刻间失去了知觉和生命——要么变成一滩烂泥，要么变成石像，要么变成木头人偶…… 今时今日的戴维·弗兰克对于普通的低阶邪教徒来说，无疑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死神。 哪怕是看到一眼，都会立刻死于非命。 因此，他的潜入非常成功…… 进入塔内，眼前的景色又有些壮观。 黑曜石塔的底层已经被改造出了一个大型铸造池，戴维发现，原来那些黑曜石构装就是在这些池子中生产出来。 外界的传送带不断将死去的生物尸骸和被摧毁的建筑残骸送入池中，黑漆漆的池水“咕噜噜”的冒着粘稠的气泡，涌动的黑水中甚至还能看见一些扭曲哀嚎的面孔…… 完成搅拌的池水流入生产线的模具中，一个个黑曜石构装就此成型。 “黑曜石”其实是一种复杂的融合材料，这一切的黏合剂，就是大量痛苦与麻木交织的怨魂。 向流水线的上游看去，工厂的中心部位就挂着大量备受折磨后死去的干枯尸骸。 有人类的，也有一些不知名的人形种族，甚至还有血食者或者魔怪…… 死者的怨恨、诅咒与极致的精神刺激，似乎就是组成构装体核心的原料。 戴维看了几眼后，伸手朝那些挂着的尸体一指。 人偶法图瞪了那边一眼，所有尸骸都无声无息的化作人偶，大量娃娃头似的东西也浮现在水池中，诡异的力量开始缓缓的渗透整个工厂。 这并非是在搞破坏，而是在搞建设…… 法图正在展开她的秘仪式：八音盒世界。 越是复杂的秘仪，展开的过程就越漫长，步骤也越复杂、精细——当然，这也和掌控秘仪者的实力有关。 待到人偶的力量渗透大片区域，并且构筑好秘仪式的隐秘阵法，八音盒世界才能顺利成型。 戴维没有留在原地等待，他转身找到通往高塔上层的走廊，悄无声息的闪了上去。 提剑奔行的身影快如鬼魅，即使是难以用权柄秒杀的大型构装体，也顶不住破碎暗月的一剑，更结实一些的，则会被虫主镰爪和触手一起绞杀…… 长廊的玻璃窗外是火光闪烁的天空。 飞翔的血兽群已经接近，黑曜石塔的炼金大炮阵列启动，厚实的灵能障壁嗡嗡展开，轰鸣不绝。 长廊之内，则是另一个安静、阴暗的战场。 戴维在光影变化间跃出，迅捷利索的屠戮着所有遇到的敌人。 绕着回廊一路向上，外界的战火愈发激烈，内部的光芒却在逐渐熄灭…… 直到他找到第一位大贤者。 开阔的塔内天井中，一个柱状的巨型金属造物之下，那位挥舞着构装权杖、操控着机械臂的大贤者正在聚精会神的鼓捣着什么。 灯火暗淡的长廊中，戴维的脸庞缓缓浮现。 大剑扑哧一声捅入大贤者的后心，对方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被一股由内至外的光波浸透身躯，整个人都在透体的黑光中化作飞灰。 戴维傻眼了。 洞穿大贤者后心的大剑并不是他的破碎暗月，而是奥利维亚的亘古注视…… “老师……您这是作弊啊。” 他见到了躲在一边的多萝茜，信使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吐舌头，随后又怯怯的把脑袋缩回拐角后，不敢出来。 显然，奥利维亚能抢在戴维之前，就是靠多萝茜的虚空跳跃直接“跳”进了塔内。 “你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帮忙，我难道就不能找人帮忙？”老师随手一甩大剑，将那上面的灰抖落。 好，你拳头大你对…… 戴维咧嘴一笑，回头就把这茬记到多萝茜头上。 哼，吃里扒外的小妞，看我下次给你“充电”时怎么收拾你！ 内心的嘀咕声还没结束，竖井上方就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这是其中一位大贤者的死亡激发了某种警戒，竖井上层的空间同时弹出好几个搭载了元素装备的高阶构装体。 燃烧的身躯如同流星般坠落！ 这样的变故早就在他们预料之中，他们接下来只需要加快速度，赶在大贤者逃跑前将他们都做掉。 奥利维亚看都没有看那些砸下来的构装体，身影一晃，黑衣上顿时冒出大量黑色的羽毛…… 它们既像飞羽，又似鱼群，轻轻一抖，就化作黑色的旋风，将奥利维亚的身形卷起，呼呼的飞了上去。 嘭！嘭！嘭…… 燃烧的构装体砸落在地，还没站稳就被金色的波动笼罩，体表的烈焰顿时暗淡。 变形伸展的黄金大剑与破碎暗月一同扫出，两道剑光旋转画圆，气刃“噌”的一下散开，构装体就此跪倒，腰腿分离。 可就在这时，高塔上方却传来了更加刺耳的警报声，某种代表着“毁灭”的提示音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轰轰轰轰——！！！！ 猛然间，塔顶的能量炸开，一股恐怖的压力从天而降。 戴维抬头仰望，只见一股炽热的火流滚滚压下！ “搞什么？” 冲击的轰鸣掩盖了他的疑问，整座塔都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中颤抖，毁灭性的力量正在吞噬一切…… 第299章 水晶球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几分钟之前。 塔顶的某处，一条被各种管道和黑色晶体包围的房间中，道格、阿布思和迦南三人正在对着某个无人看守的操作台抓耳挠腮。 “老头，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按下某个按钮，少爷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道格一脸纠结的看向阿布思。 “嘶……按道理是的，命运的启示就是这样……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按钮……” “有没有可能是红色的这个？”迦南抓了抓自己的寸头短发，有点想去按那个可疑的按钮。 “等等！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凭什么按个按钮就能见到少爷？这一点都不合理啊！” 道格很想说服这两个疯子，贸然去碰这些按钮绝对没好事。 没错，他很佩服阿布思的毅力，也很佩服迦南的本领。 要不是这俩疯子，他根本不可能毫无障碍的潜入到高塔的顶端…… 可问题是，来这里干嘛啊！？ 这些人都疯了！除了脑子有病的邪教徒以外，谁会相信那什么命运的启示啊！ “你懂个屁，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下命运的启示。”阿布思说完，大手一挥，啪唧一下拍在那个红色按钮上。 道格猛地抖了一下。 不过他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爆发，房间里响起一阵齿轮转动声，那控制台前方的地面竟缓缓打开。 一片红光从下方亮起。 他们似乎打开了某个入口。 道格探头过去，只见那入口下是一个内壁上镶满了红色晶体的小井。 不祥的红光照亮了三人的脸。 一股热风吹来，阿布思似乎被什么东西迷了眼，抬手去擦眼角，手里的水晶球一个没抓稳。 咕噜~ 散发着神秘光辉的水晶球就这么掉了下去…… …… 让我们再把时间拉回三个月之前。 二皇子莱利离开皇都的那天，当时正在学院办公室收拾东西的西德尼教授收到了一个神秘的包裹。 他将其打开后，就发现那里面是一颗水晶球。 发来包裹的人正是莱利殿下，他在包裹中附上了一封信。 “这是命运的安排，你看着办。” 信上只有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但西德尼却一下子对这颗水晶球起了兴趣。 他回头在后方那覆盖了整面墙壁的书柜上寻觅了一会儿，随后从底部的一个角落中抽出一个卷轴。 那是一幅卷起来封存的素描画。 教授将其摊开，放在桌面上，缓缓吸了口气。 画中人是一位戴着面纱，端庄坐于高背椅上的皇室女性。 她的长裙上绣满了连执笔的画师都难以清晰描绘的神秘星象纹。 那些无时无刻都在变动的繁复星图，根本无法靠一张薄薄的画纸记录。 西德尼都有些难以想象，如果这位满天繁星加身的女子真的坐在自己面前，那种来自心灵的冲击会有多大。 画里的就是历史上最后一位达到五阶命运道途的传奇——赫拉皇后。 再看画中人手中捧着的东西，赫然就是一颗水晶球…… 西德尼屏住呼吸，将包裹中的水晶球取出，拿到眼前与画中的水晶球仔细对比，最后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果然是同一样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将水晶球放下，坐回椅子里，用力揉了揉眉心。 这水晶球，就是曾经被赫拉皇后持有的那颗“命运之卵”。 许多人都认为，赫拉皇后离世前就将命运道途更高阶的仪式藏在了这颗水晶球中。 但西德尼知道，这颗水晶球已经被皇室研究了很多年，他们到最后都没有从中得到任何信息。 直到天纵奇才的莱利殿下得到了这件曾祖母的遗物，才进一步摸索到了水晶球的更多秘密。 西德尼对神学的研究本就极深，莱利与他有过多年的书信讨论，他们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颗水晶球真的是一颗正在沉睡的卵…… 自那之后，莱利殿下就放弃了对它研究。 现在，它被送到了西德尼面前…… “让我看着办？” 西德尼苦笑一声，摇头将画卷收起。 连痴迷于追逐神秘的莱利殿下都主动放弃持有它，或许是命运真的给出了启示。 一股清风从敞开的窗外吹入房中，原本稳稳立于桌面的水晶球开始咕噜噜滚动，最后挨到了放在桌面行李箱旁。 “嗯……既然如此，那就带上你……” 就这样，水晶球进入了教授的行李箱，跟着西德尼跨越万里之遥，直奔黑暗大陆…… …… 让我们把时间再再往回拉一些……一百多年前。 头戴皇冠的男子站在皇都最接近苍穹的高塔之上，抬头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他手里紧紧的捏着那颗水晶球，眼里则全是那位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 人们将他称作“星空皇帝”，唯有他自己清楚，他永远无法真的触摸星空…… 所以他真的很想捏碎手里的那颗水晶球。 让“未来”消失…… 让赫拉弥留人间的“现在”，成为永恒…… 这时，一只温柔的手摸上他的手背。 那位被因果之力耗尽了生命的美丽皇后从后背抱住了他，嘴里轻声说道。 “我将未来隐去，只是为了将它推得更远而已…… 我的爱啊，你我都没有生在正确的时代，就让它在未来苏醒，在那你我都已消逝的未来……” …… 时间回到现在，这颗不知道已经在命运的长河中漂流了多少岁月的水晶球，终于走到了自身命运的终点。 或者说，是一个新的…… 水晶球从阿布思手里滚落后，就砸入了那个镶满红色晶体的小井中。 这个小井就是黑暗构装修会正在修建的“能量井”。 此时该装置还未开始吸收邪教徒的灵能，仍然处于最纯净的原初状态。 那些被称为“以太”的红色晶体，就是元素城构装修会奉为“神之物质”的伟大力量。 至于为啥一个这么重要的设施能够被破碎教徒和阿布思这种货色如此简单的入侵？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一切都为了水晶球与井底接触的那一刻。 神之物质与沉睡的“卵”相遇，卵中的东西顷刻间苏醒，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孵化。 连西德尼和莱利都没搞清楚这颗卵里面到底是什么…… 唯有第一个得到这颗卵的赫拉皇后清楚，那里睡着一位神明——厄运女神。 命运的轨迹似乎就是无数个巧合的凝聚。 一对自知无法掌控命运的男女；一个企图撕开命运的狂徒；一位顺应命运的教授；一个追寻命运的倒霉鬼…… 唤醒一位沉睡的旧神！ 水晶球炸碎，一股美丽到难以描述的力量从井底绽放。 它就像一片闪烁的星云，内中蕴含了无数因果的丝线，亦暗藏了无穷的秘密。 过去、未来、现在…… 一切都交织在星云的核心，最终凝结成一位身披星空的女子。 爆炸发生了。 黑曜石塔顶端的能量井在一瞬间释放出了无法被这个世界容纳的力量！ 第300章 旧神复苏 神的力量，戴维最清楚不过。 他自己就是神手的运用者，那种碾压世间一切规则的伟力很容易就能引起他的注意。 即使那种力量被滚滚压下的火流和爆发的能量所掩盖…… 神明的气息！ 顿觉不妙的戴维抢在冲击到来之前鼓动灵能大喊出声：“老师！多萝茜——！！！” “在！” 雷光一闪，信使少女嗖的一下出现在戴维身边，伸手抱住了他。 时间在这一刻近乎停滞，多道流光从上方飞来，奥利维亚的身影从光芒中牵住了戴维的手。 “走！” 火墙与冲击抵达塔下之时，三人的身影同时穿过通往虚空的裂缝。 但被伟力挤压的现实已经开始扭曲，那条通道似乎变得更长了。 哪怕多萝茜奋力蹬腿，三人都没法逃过那爆炸背后的神力覆盖。 “法图！展开你的秘仪式！” “你想我死吗！？” “只要挡住片刻！你要是怕死我就直接把你丢过去！” 虚空中的人偶愤怒跃出，她咬牙切齿的瞪了戴维一眼，反手朝通道后方划出刺剑。 现实中，被刻印在黑曜石塔底部的秘仪式阵法开始喀喀转动。 只可惜，女巫法图的秘仪式在真正的神力面前就如鸡蛋壳一样脆弱。 “八音盒世界”刚刚成型就被恐怖的伟力碾碎，所有自定的规则都被消磨一空。 立于“世界”中心的巨大人偶绝望的抬头看天，面孔在顷刻间暴出无数裂纹…… 这时，四只赤红色的巨大手掌忽然从破碎的世界背后伸出，顶着对面的伟力一把抓住了人偶。 神尸之手！ 唯有神明的躯壳，可以硬顶神明的伟力…… 法图被险之又险的救了回来。 戴维感觉【提线妖偶】的丝线变轻了很多，回头一看，人偶真身已经碎得只剩上半截了…… 但人偶的秘仪式也确实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奥利维亚沟通虚空的魔契锁链借此发力，三人一举逃出了神力的捕捉。 信使少女双腿的虚空引擎迅速连接到另一处现实的裂缝，即将离开那无垠虚空之际，戴维回首看去，只见之前的入口已经被彻底湮灭。 神明的光辉甚至在虚空中也清晰可见。 实际上，在剥离了现实的能量遮挡后，神的姿态在虚空中反而更加“真实”。 那是一团浩瀚到无法用人类的思维去丈量的星云！ 无穷因果在那里展开、交织、蔓延…… 戴维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坠入其中。 要不是他已经在神秘之海中见识过真理背后的虚象…… 要不是他被“虚光”的魔契守护…… 要不是他身负神性…… 现在他的灵魂可能已经落入到那片星云之中——重生在了某个陌生星系的星球之上——成为了某个奇特的种族，或是某只普通的虫子…… 戴维顿觉一阵后怕。 可这时，他却奇怪的看见虚空中有一堆“垃圾”被抛了出来。 那些东西还在发出杀猪似的鬼叫…… …… 嘭——！ 黑曜石塔之外。 塔顶的爆炸扩散出一道环形的冲击波，将整座冥灯城震得跳了一下。 东塔区的边缘，一群原本站在房顶上看热闹的怪人被猛地砸翻在地。 如同被重锤砸中胸口一样，所有人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的一团糟。 别说是人了，就连塔区的建筑都在冲击波中倒塌无数，远一些的房屋也窗户震碎，街上的灯火第一次被震得几欲熄灭。 冲击之后，是熊熊燃烧火焰巨浪。 从高处压来的火流在极短时间内席卷整个塔区，在某种特殊的力量影响下，城区没有被摧毁，但毁灭的力量却以燃烧的形式进行了释放。 大火升起，东塔区陷入不灭的火海。 无论是肆虐塔区的血兽，还是持续渗透的虫群，抑或是守护防线的构装体，统统都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燃烧的城区边缘，第一个从残骸下爬起的怪人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火焰，反而癫狂的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哈……看看啊！这无源的恶意！真是太美丽啦！” “这就是召唤吾主的最好祭品啊……” “来，恶神斯科特陛下，来品尝这甜美的毁灭！” 一个个被点燃的“火人”从废墟中站起，它们欢呼着，雀跃着，炽热的高温扭曲了视线，却无法扭曲它们的笑声。 哦，或许那笑声原本就是扭曲的…… 混乱燃烧的背景中，爆炸中心的黑曜石塔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天的光柱。 但这条光柱只存在了很短很短的一瞬。 冥灯城的意志在光柱出现的同时就作出了反应，它睁开眼睛，整座城内的所有灯火之力都聚集在它的核心之下。 这一刻，所有处在城中的生命都被迫献出了自己的能量。 原本足以毁掉全城的破坏力就此被吸收。 但相对的，无数低阶生命也因此死去——它们承受不住平摊到它们头上的伤害。 最重要的是，冥灯城还需要“驱逐”那股不属于人间的伟力。 神的力量无法轻易进入人间，可一旦进入，就必定会造成难以估量的灾难。 以冥灯城的体量肯定会被碾碎。 如何去驱逐神？ 答案很巧妙。 整座城被直接移走了…… 所以光柱在出现后很快就消失无踪，并不是因为神的力量没了，而是冥灯城已经离开了原先的那个位置。 你不走，我走！ 这种类似维度折跃的强大挪移能力还会夹带上城中所有人一同离开，唯独只留下那道神力。 可怜那些留在城外营地中的家伙…… 在之后的十几秒内，厄运女神的力量也很快脱离了现实，不过祂离去之前，城外的所有生命都被抹杀一空。 唯有一个例外——赶在城池消失之前冲入城内的卖火人…… …… 戴维、多萝茜和奥利维亚三人掉落在一片灯火之中。 这里是戴维所掌控的塔区边缘。 黑暗的虚无挡住了东塔区那边袭来的冲击，少部分亮起的街灯正好接住了从虚空跃出的他们。 戴维抱着多萝茜稳稳落地，老师的身形也从虚幻的光芒变回实体。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咿咿呀呀”的怪叫，好几个人扑嗵扑嗵的砸到街上…… 戴维抬眼看去，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 “咦？道格？” 没错，距离戴维最近的那个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家伙就是道格。 戴维放下惊魂未定的多萝茜，皱着眉头走到那堆哀嚎的人面前，低头看着狗腿子…… 道格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两眼无神看着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跳起来拍他的马屁。 是的，戴维发现，忠诚的狗腿子明显有些不正常：他嘴角歪着，舌头耷拉出来，口水流了一地，眼神也没啥焦距，就像个意识薄弱的低智生物…… 可怜的道格啊，终于是遭到报应了。 “嗯……没死应该就还能救……” 戴维咂咂嘴，又将视线移向其他人。 在场还有几个破碎教的巡礼者，他就认出了见过一次的迦南，不过这些人此刻都满脸是血，还捂着耳朵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祈祷着什么。 他们的双眼都被挖掉了，有些人的手里还捏着自己血淋淋的眼球…… 众人的最中间，还有一个盘坐在地的尖帽子老头——是双眼被完全灼烧成灰的学者阿布思。 戴维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远处遮天蔽日的火海。 他已经大致猜到了道格为啥会出现在城中了。 不过问题又来了，这帮人刚刚遇到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掉到了这里？ 他们和那爆炸有什么关系么？ 戴维收回视线，跨过地上的人凑近阿布思，却听对方还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命运……我看见了命运……是厄难之路……是另一条路！” “我终于看见了未来……啊啊啊啊……是无数的未来！！！” 第301章 解放的未来 直视神明者，会被最终极的真理唤醒最本质的疯狂。 这多数时候都是一件坏事。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忽略掉那些代价，你得到的就是神的馈赠…… 戴维现在就很好奇阿布思的状态，老头似乎得到了馈赠，甚至却有些不正常。 如果老头真的疯了，最好还是把他埋了好…… “他还有理智。” 奥利维亚来到戴维身边，金色的双眸扫视所有人，一眼就看透了真相。 “这些家伙似乎都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刚刚的那场爆炸，应该是神明复苏造成的，他们当时很可能比我们距离爆炸的中心更近。” “难道是黑暗构装修会的家伙在召唤邪神？”戴维眯起眼睛，变魔术似的抽出十来根恩赐之羽，随手撒在面前的人身上。 “应该不是，那种神力的气息非常飘渺，黑暗构装修会的以太神不是这样的。” 这时，听到奥利维亚和戴维声音的人都纷纷抬头，恩赐之羽净化了他们的心灵，治愈了他们的外伤，驱散了他们的恐惧，让他们感觉一阵舒适。 有些聪明的邪教徒趁着生命力灌注就把手里的眼球塞回眼眶中，让眼睛完美恢复。 只有道格，他还是那副失了魂的傻样。 “啊，这个声音，是弗兰克阁下，还有奥利维亚大人……”阿布思怔怔的说道。 老头的眼睛没有恢复，他真的变成了瞎子，哪怕戴维又给他“捏”了一双眼睛，但这家伙依然看不见。 夺走他视觉的不是什么伤势，而是某种本不应该被看见的信息。 命运的轨迹…… “既然能认出我们，说明你确实没疯。” 戴维微微点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疯……弗兰克阁下，我不仅没有疯，我还得到了真正的启示！” 瞎了的阿布思这时竟然兴奋的笑了起来。 “阁下，我见到了掌管命运的神只，祂赐予了我命运道途的‘未来’，并且让我看见了一条更特殊的道路……这是神的恩赐啊，命运的道途终于复苏了……” “你得到了命运道途的后续晋升仪式？”戴维微微挑眉。 “没错，我做到了，弗兰克阁下，我终于做到了……”阿布思激动点头，闭合的眼角流下了带血的眼泪。 众所周知，命运道途四阶之后的晋升仪式原本都是缺失的。 人类中哪怕是完成四阶命运仪式的超凡者都很少，帝国各方势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预言者”了。 现在阿布思说自己得到了后续的晋升仪式？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个神是怎么出现的？” 戴维接着追问，他话音刚落，隔壁的几个邪教徒就抢着朝他跪拜。 “伟大的神使啊，我们终于见到您了！” 以迦南为首的好几个邪教徒都勉强恢复了视觉，他们一睁眼就看见了戴维。 在远处的大火和近处的灯光交叉照耀下，神使大人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 “神使？” 奥利维亚歪头。 她其实并不清楚戴维与破碎教那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只知道这家伙经常在换着法子忽悠人。 不过“神使”这种身份也太夸张了……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梦中那个破碎神殿和帷幕后的两个假神配合，“神使”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的。 奥利维亚不知道戴维和双胞胎的那个秘密，自然有些疑惑。 “咳咳……”戴维若无其事的瞥了破碎教徒们一眼，脚下黑影顿时覆盖了他们的影子，剥夺了他们的感官意识，强制他们陷入沉睡。 他暂时还不想让奥利维亚知道自己企图掌控破碎教的计划。 老师个人的看法还好，关键是歌利亚帝国的上层以及那个看似不作为的光明教会…… 打岔的人闭嘴后，阿布思才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得知这帮家伙竟然就在爆炸中心后，戴维也愣得微微张嘴。 没想到，相比于外部的塔区，那个神明诞生的中心区域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当时围在红色能量井附近的阿布思三人以及房间里靠近一些的数个破碎教徒都在瞬间扩散的神力中活了下来，再离远一些的人反而被炸的渣都不剩。 他们真的见到了神只——阿布思将其称为“厄运女神”。 不知为何，厄运女神的神力没有杀死他们，特别是阿布思，破碎教徒们都主动把眼睛扣下来了，他还死命瞪着眼睛，生怕看不见似的。 或许他真的是那个被神选中的命运之人，老头仅仅只是付出了失明的代价，就获得了一份恐怖的知识…… 这帮人最后是被厄运女神丢出来的，正好戴维在附近撕裂了虚空，他们才顺着多萝茜留下的轨迹掉到了戴维面前。 想想道格之前纠结的那个问题…… “只要按下一个按钮，少爷就会出现。” 这话说得还真没错，不过可怜的道格现在已经认不出少爷了。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普通人，道格连魂都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当场变成非人的怪物…… 戴维摇了摇头，一挥手，将这些人都送入灯火交叠的维度之中，暂时隔离了起来。 厄运女神的苏醒或许会对各种意义上的“未来”都造成非常大的影响，但他目前并不想考虑过多。 冥灯城的盛宴不是神的战场，他现在只想在更多变数出现前结束这一切。 …… 把人送走后，戴维又看向了东面陷入火海的塔区。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超出预期的恐怖意外，他的计划也被打乱了一些。 那场爆炸把重生之子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血肉给炸没了大半，好兄弟的真身此时就躲在火海边缘，气得浑身发抖。 不过那几个大贤者应该…… “他们没死干净。”奥利维亚忽然断言，“我在那座塔中时，只侦察到4个大贤者的位置，还有一个并不在塔中。” 戴维看向老师，同时在意识中联系重生之子。 “嗯……找到了。” 果然，残存的血兽很快就在塔区边缘发现了一个从倒塌的废墟中爬出的钢铁身影。 黑暗构装修会大贤者——“钢人”莫里斯。 实际上，那五个进入冥灯城的大贤者都是莫里斯…… 它们都是莫里斯的身体，每个身体中都藏着大贤者的灵魂。 这些身体被奥利维亚杀死一个，另外三个在塔中被炸死，最后的一个则一直藏在城区边缘。 只要钢人的身体不死绝，大贤者就不会真的死去。 不过失去所有构装军团和黑曜石塔的大贤者，已经没啥赢面了。 …… 全身被烧红的钢铁之躯走在燃烧的街道中，发出喀喀的声音。 钢人莫里斯真的是一位“钢人”，它全身上下都是精致的机械结构，没有一丝血肉，比戴维见过的任何构装体都要精密复杂得多。 暴露在外的钢骨之下是无数转动的齿轮和散发着能量的核心，浓郁的灵能波动在小型能量泵的压缩下如呼吸般起伏，连周遭的火焰都随之摆动。 第302章 机械降神 钢人的脸皮都被烧掉了，这让它原本无比惆怅的表情无法呈现。 现在那张钢铁面骨上只有两只冒着光的圆洞眼睛和一张合不拢的嘴。 两颚的齿轮在高温中嗤嗤转动，钢人尝试了几次，才在一阵钢铁的摩擦声中成功闭上了嘴巴。 这一刻，莫里斯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什么东西。 它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被烧成碳的棍子，叼进嘴里，狠狠的“抽”了一口。 碳棍子唰的一下烧成灰烬，剩下的渣块被钢人的手指轻轻弹飞…… “呼……主啊，您都看到了，我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 莫里斯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他妈都什么事啊！？ 就算元素城的“全视之塔”来了也猜不到这种结局！ 自己的老巢里莫名其妙发生了神降，所有努力和准备都在眨眼间消失，换个心智不坚定的家伙来，估计已经当场崩溃了。 “呵呵……算了。” 钢人吐出一口黑烟，忽然变得洒脱了一些。 它回头看向燃烧的街头，只见一位身着红色贵族礼服的黑发年轻正拖着一把大剑从火焰中踏出。 无数血肉触手在他的身后涌动，诡异无形的力量分开火场，为他清出了一条直达自己面前的大道…… 再看街尾，另一个气息强大的黑衣女猎人同样提着一把大剑，缓缓的走向这边。 钢人摇了摇头，手腕上噌的弹出一个由无数齿轮纠缠而成的球…… 几乎同时，大片阴影之手突然从四周袭来，诡异的揪住了钢人的影子，紫色的触手同时从黑暗中刺出，狠狠绞住它握着小球的手腕。 钢人眼前一黑，身形微微一僵。 “第一意识崩溃，启动第二意识……” 感官重燃，可更多的阴影之手相继深入它的灵魂，一次又一次掐住它的思维。 “第二意识崩溃，启动第三意识……” “第三意识崩溃，启动第四意识……” “第四意识崩溃，启动……” “崩溃、启动、崩溃、启动……” 一连串提示在不断闪烁的核心中刷过，靠着近乎无限的意识复制，大贤者莫里斯竟然顶住了剥夺者的最终回响！ 战斗一触即发，两个持剑的猎人突然加速，手里的大剑同时斩出恐怖的剑痕。 虚空的黑光与破碎的幽月交叉压下，钢人以断断续续的意识控制身躯，勉强抬起另一只手臂。 全身灵能在顷刻间压缩，手腕旋转，划破视野的耀眼激光横扫四周。 这道恐怖的能量才是真正的“400米大刀”…… 嗡的一下，两把大剑同时被激光弹开，方圆数百米的房屋都被拦腰切开，连燃烧的火场都被剃掉一片。 戴维几乎是硬吃了这一击，生命力消失几十万，胸口的衣服和表层肌肉也被气化了一部分，身体不由得被高能击退。 “噫~~~！！！爽死啦！” 胸前的小盾发出一声怪叫，自动把一部分激光弹了回去，哧的一声把钢人的一条臂膀削去，其手上的小球也随之掉落。 奥利维亚用看不见的虚空食稚蟹当盾牌挡下激光，手中黑圣剑直刺那颗小球。 现在不是比赛“抢人头”的时候，卖火人说过，钢人莫里斯最危险的手段，就是手里那颗齿轮球！ “零号构装——机械降神。” 钢人的金属嘴巴咔咔弯起，“不好意思，它早就被启动了。” 是的，戴维和奥利维亚都想阻止钢人启动那个装置，但早在他们出现之前，对方就已经按下了开关。 一道闪光从小球中闪过，无数飞速转动的细小齿轮在闪光中膨胀、延伸…… 眼看无法阻止，戴维一脚朝老师踹了过去，想要将她踹出“机械降神”的影响范围。 不巧的是，奥利维亚也是这么想的，她的脚比戴维更快的踹中他的胸口。 “哼，不用踹了，你们都得死！” 钢人的侧肩弹开，无数钢丝飞射，绞住戴维退开的身体。 “哈！谢谢！” 不想走的戴维干脆张开背后的触手一把抱住钢人的身躯，脸上露出狞笑。 “都得死？你以为你是谁？” 钢人呆了一下…… “机械降神”亦在这一刻爆发。 数百种来自元素城的超级武器如同盛开的花蕾般旋转伸展，蓄势待发的混沌灵能炮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只消一瞬，半个塔区的都被一道突兀出现的白光蒸发气化，只留一片扇形的空地。 然而那片白光却被某种东西生生掐灭了…… …… 奥利维亚从空中落下，嘭的一下踩在矮了三尺的焦土上。 虚空中传来一阵哀鸣，那是大吞噬者和虚空食稚蟹痛苦的叫声。 刚刚那道攻击的余波差点擦到了她，幸好有两头魔契生物同时帮她吃掉了攻击。 再看场中，戴维与钢人如同两尊纠缠的雕塑。 莫里斯的双肩被破碎暗月和呼魂利刃同时刺穿，身躯被挑在半空。 它的所有齿轮都已停止转动，胸口被锋锐的虫主镰爪剖开，暴露的核心被一截黄金指骨刺破，内部已化为金色的软泥。 莫里斯空洞的眼眶中闪着一丝微弱欲灭的光芒，似乎在思考着最后所见的一幕。 无敌的零号构装……集合了元素城数千种技术的结晶……足以扭转一切的“机械降神”…… 竟然……被捏碎了？ 它似乎看见了四只突然出现的猩红手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裹住了“机械降神”的核心，狠狠的将其揉成了碎片。 更让大贤者意想不到的是，他根本没来得及握起零号构装，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破碎暗月爆发的幽光湮灭了他体内的所有灵能。 仅仅两剑！ 两剑就抹消了自己体内数以百万计的灵能储存！ 难以理解…… 那手是什么神手？剑又是什么神器？ 不过大贤者没有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沮丧。 因为他看到了敌人身上的另一样东西…… 传奇生命金属！ 荣耀构装！！！ 就在冥灯城的最后一个大贤者躯壳变成废铁的同时，高居苍穹之上的“元素城”中，莫里斯的意识从另一个庞大的树状体构装中醒来。 冰冷的机械音在空旷的金属大厅中回荡。 “找到了……” “是那个把荣耀构装植入自身的人类……” “戴维·弗兰克……” …… 冥灯城废墟的焦土上，戴维·弗兰克已经摆完姿势，现在正在将莫里斯的身躯细细拆解，力图将它的每一块齿轮都剁成烂泥…… 摆姿势，是为了让老师看清楚：这个“人头”是自己的。 两人间的狩猎小比赛现在才算正式结束。 很可惜，这只能算作平手…… 戴维心里叹了口气，看向走过来的奥利维亚。 对方脸上似笑非笑，好像已经猜到他的想法。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输。” 老师走到他面前，伸手撩开他破碎的衣衫，扯下他脖子上已经断掉的链子，然后将他不知何时掉落的猎人之血注射器和链子一起拍在他的手上。 那东西刚刚被高能射线扫中，差点就被毁了。 戴维尴尬的笑了笑，却听老师轻声说道：“其实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只需要问我就好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盛宴结束……” 说完，奥利维亚轻轻扯掉束发的黑丝带，走向燃烧的城区，神色似乎放松了不少。 戴维握住余温犹在的注射器，默默点头。 …… 这场狩猎的过程虽然有些曲折，但结局终归是好的。 杀掉最后一位大贤者，城内黑暗构装修会的余党几乎只能等死了。 让戴维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荣耀构装升级了…… 钢人的本体对于戴维这种存在来说是非常脆弱的，毁掉那身躯也没啥收获——关键是那个被神尸之手拍碎的“零号构装”。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戴维都没看见。 但神尸之手毁灭它以后，荣耀构装却吸收了它的技术与部分结构。 【荣耀构装5：消耗1000万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震魂利刃（呼魂）、荣耀之锤、机械降神-混沌射线。组建核心冷却：24小时。注意：乱码；警告：大量乱码】 这条构装接肢一举升到了五级，除了消耗陡然增加十倍外，搭载的东西也多了一项“机械降神”…… 问题是，后方的“注意”和“警告”信息不知为何都变成了一大串无法理解的乱码。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连接肢仪式都好像被搞出问题了，它竟然无法给出正确的信息…… 也有一种可能是：这种信息戴维根本无法理解，以至于无法正确反应到他的意识中？ 这让戴维心里有些发毛…… 要知道原本的荣耀核心可是一言不合就会自爆的东西。 戴维每次使用它都要小心避开敌人的攻击，要是面对一些强大的存在，他还不敢把核心展露出来发动炮击。 现在呢？那串乱码的意思可能会比自爆更加恐怖…… 这谁敢用啊！ 荣耀构装的升级，还真不知是福是祸。 第303章 无人欣赏的毁灭 东塔区毁灭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冥灯城内的人或许感觉不到城池已经悄无声息的移到了别的地方，但绝对无法忽略神降级别的恐怖力量。 除了戴维掌控的全黑区域外，东南方向的塔区都被爆炸波及。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群信仰“痛苦”的针刺信徒…… 这群倒霉玩意儿原本只是在安安分分的召唤自家的邪神，结果自家的神没召出来，反而先被别家的神炸了一波。 当然，痛苦之王的信徒怎会害怕磨难？ 可雪上加霜的是，他们的地盘里还有另一群疯子在搞事。 那帮嘴里高呼着“要将斯科特陛下的恶意塞入每个人的菊花里”的神经病也在召唤他们的神！ 原本……痛苦教派的针刺骑士们并不会在意这些脑子里只有恶意的疯子。 恶神和痛苦之王说到底也是一衣带水，两个邪教就经常合作搞事。 他们进入冥灯城本就不是为了赢什么盛宴——一切都是为了散布痛苦（恶意）而已。 但恶神的信徒总会因为恶意的爆发而忘记自己原本的立场……甚至可能会忘掉自己本身的目标。 当那些疯子开始把东边的火焰引到这边时，针刺骑士们就知道坏了。 半天之后，长满针刺的高塔就变成了一根火炬——全身都着火的那种。 然后所有人都疯了…… 针刺高塔周边的区域爆出无数巨型尖刺，建筑物被破坏，街道被掀翻，大量怪物、灵体被贯穿叉起，不知从哪里响起的哀嚎声遍布城区。 针刺骑士们也放弃了思考，他们四处散布恶毒的诅咒，用尖刺贯穿所见的一切，就此加入了恶神信徒的狂欢。 “那帮弱智都在搞什么？” 此时，冥灯城最高处的中央高塔中段，站在露台上克莱门特能清晰的看见下城区南边的所有情况。 老巫妖这两天算是开眼界了。 邪教徒的操作很多时候都是不可理喻的，但那边的疯子比他往常见过的更加不可理喻。 城区被毁坏后，灯火消散的区域会陷入虚无，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召唤邪神了，想在千疮百孔的城中找个立脚点都难。 有趣的是，更南边的那帮信仰隐匿的纱幔师甚至做得更绝。 经过数日的努力，她们成功挖走了冥灯城的一角…… 是的，她们是真的把南塔区给弄没了。 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当笼罩塔区的轻纱帷幕落下后，包括南塔在内的整个城区直接不翼而飞，再无踪迹。 那帮神神秘秘的邪教徒也不见了，就像她们根本不是来参加盛宴的——她们就是来“偷塔”的！ 偷完了就跑，干脆利落…… 老巫妖估计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只是来冥灯城挖一点用来研究的“样本”。 纱幔师们一消失，整个下城环区要么陷入黑暗，要么是烂了个彻底，要么化为了地狱…… 在另一边的西方，那个一直被戴维忽略的方向，此时已经没有一个活物。 引人疯狂的邪钟在城区中铛铛敲响，但却没有一人能够倾听它们的声音…… …… 开始的时候，这些钟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钟，它们总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无论怎么拆，过一会儿后就会冒出新的钟来，如雨后春笋。 随着时间过去，西边的城区因为没有被大规模破坏，钟声的效果渐渐变强，出现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形态更是越来越血腥、扭曲。 “铛……铛……铛……” 此时，无数长着眼睛的巨大铜钟在血色的城区上方移动。 它们的钟底下伸出大量藤蔓似的猩红触手，所过之处，任何生物的尸骸和灵体都会被它们的触手卷入钟内吞噬。 在邪异的钟声影响下，城区中还在不断诞生怪物。 哪怕是一块石头、一块瓦片、一堵墙或是一张凳子都有可能被钟声扭曲成不可理喻的疯狂之物。 有些邪钟的表面布满了破洞和裂缝，看上去是经历过战斗，只可惜那些伤痕没能把它们毁去，裂缝之后还长出了更多的眼球，钟体也在吞噬中不断的成长变大。 克莱门特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那些钟已经开始跨越南区向着东方前进，要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整个下城区。 灭世钟仪式…… 这是冥灯城盛宴中最疯狂的一种灾难。 他记得百年前的盛宴最后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那些钟几乎杀光了所有人。 要不是贝纳维德斯亲王提前掌控了所有高塔，真正的灭世钟就要敲响了。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赶在那之前结束……无人欣赏的毁灭，毫无意义啊。” 老巫妖耸了耸肩，转身走入塔内的回廊。 现在的他已经不关心这场“乐子”了，他只想在这座迷宫般的巨塔内找到自己的老朋友贝纳维德斯…… …… “无意义的毁灭，每天都在进行。” 下城区的边缘，戴维站在外谷区的峭壁之上，低头俯视着幽暗的大裂谷。 大风呼呼刮过他的黑发，吹得他的发型有些乱。 旁边的多萝茜忍不住踮起脚，用手帮他梳了一下发梢，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戴维笑了笑，扭头朝她说道：“接下来你暂时不用跟着我了，留在下城区等着，里面太危险了。” 多萝茜乖巧的点头，“大人，我在您的灯火中静候您的胜利。” 说着，她又抬起清澈的目光，抚胸看向戴维的脸，“……任何时候，只要您需要我，我都会出现在您的身后。” 戴维好笑的摸了摸少女的头，伸手点向她的胸口。 那个地方，有一个以戴维的鲜血刻画而成的小小印记，它不能传讯，但却可以进行一次性的呼唤。 只要戴维调动灵能，在一定范围内，多萝茜就会感应到印记的波动。 少女的肌肤在他的触摸下泛起粉红，似乎还留着某种激情过后的余韵，指尖轻轻滑过，一些多余的痕迹缓缓消散，多萝茜的双眸却再次泛起水光。 要不是那深谷下传来的嘶吼声太过煞风景，少女都想直接贴过去了。 “这也太饥渴了，刚刚不是才喂饱你了么？” 戴维心里咋舌，无奈的挥手抽了一下少女的屁股，将她赶离了裂谷边缘，随后直接踏上空无一物的裂谷上空，只给多萝茜留下一个背影。 随着他迈开脚步，通往上城区的桥面出现在他的脚下。 桥的下方，还飘着一颗巨大的圆球。 神之摇篮就像一只会散发微光的大灯泡，它照出了桥的影子，同时也在吸引着裂谷下方无数的虫群。 “卖火人，南边的火就送给你了。” 桥沿的街灯中传来卖火人的回复，“没有问题……” 它嘶哑的嗓音明显在压抑着憋屈与愤慨。 卖火人的心情并非不可理解，它本来可没打算加入这场危险的盛宴，可无奈的是，厄运女神的神降逼着它躲入城中避难。 这场盛宴的意外已经够多了，商人为了赢得自己的那份报酬，不得不亲自下场。 “我已经受够了意外……任何交易，都不应该出现意外，我讨厌意外……” 全身缠满绷带的卖火人走在燃烧的废墟中，废墟的这一面就是被虚无吞噬的万丈深渊，另一边则是被尖刺与烈火纠缠的街道。 它抬起手，点点火星从废墟中飞散而出，开始朝它的身上凝聚。 很快，恶神信徒放的火就在千疮百孔的城区中聚成了一道数十米高的火焰龙卷，熊熊燃烧的烈焰好似有生命一般，将地面的裂缝和残骸尽数熔化。 大火中的卖火人狂笑着，摇摆着，肆意的沐浴着火焰。 它在吞噬着所有的火，哪怕火焰中沾满了邪神的气息…… 反正那就是它最喜爱的美味。 第304章 梦桥 威尔逊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破碎之神的神光。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觉自己如此接近伟大的神只。 作为破碎教的主祭，威尔逊已经研究了破碎教的传承数十年。 过去，哪怕是在他的晋升仪式中，他也没法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神明的波动。 实际上，原本潜藏在帝国中的破碎教也没有多少能够触摸神秘之海的存在。 威尔逊这些人更是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神的启示。 他们所信仰的、为之奋斗的、不惜生命也要追逐的，只不过是圣所中刻录的“神迹记载”，以及过去先辈们流传至今的伟大理念——为了驱逐南方天空上的那颗毁灭之星，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但前人留下的知识真的不多，为数两个可以使用的晋升仪式，对灵魂的要求也非常苛刻。 在埃夫纳西斯他们通过双胞胎的“神谕”获取巡礼者仪式之前，破碎教本身并没有如此“方便”和低门槛的超凡道途。 威尔逊这样的超凡者，实是万里挑一。 他踏上的神秘道途，名为“梦桥”——其意为连接破碎神殿的梦幻之桥。 在戴维看来，这条道途与“魅魇”有些相似，且在梦境和意识层面更加专精。 以威尔逊的能力来控制神之摇篮，实在是最合适不过。 …… 数不清的虫群如同扑火飞蛾般追着漂浮的神之摇篮。 随着光球缓缓飞入上城区，虫群也开始从攀登上城区的峭壁，远远看去就像逆流的黑色瀑布。 虫圣“施虐者”张开粗壮的节肢，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轰隆隆的从深谷下爬出。 它的身体表面遍布伤痕，充满腐蚀性的虫血好似雨点般洒下深谷，激起滚滚酸雾。 沿途修建在高墙上的飞檐建筑都被它山高的躯体撞毁，大量残骸坠入深涧，砸开了下方无数涌动的虫潮。 如果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那深谷之底并非没有灯火，只是那些荧光般的色彩太过微弱，以至于远看根本就看不见。 这就是深渊的颜色…… 虫圣的孢子毒雾在几分钟后就涌入了上城区。 它的到来自然引起了那些占据上城区高塔的存在注意。 血色的能量狂潮从街道上涌出，不止一位血食者贵族的力量同时撞上毒云，企图阻止深渊的侵蚀。 走在桥梁上的戴维抬头看向最近处的一座高塔，抬手画了个圈，然后再往塔顶一指。 漂浮的神之摇篮顿时改变方向，直飞那座高塔之巅。 那是一座被血食者占据的赤色尖塔，数不清的旗帜挂满塔身，红雾弥漫之中，血暮王朝的印记在空中飘扬。 “风雨飘摇……” 下达完最后一个指示，戴维悠闲的晃着脑袋，脸上外貌再次变回梅尔伍德的样子，步伐轻快得就像在郊游。 他什么都不打算做了。 只要就这么走入上城区，来自深渊的灾难就会为他踏平前方的阻碍。 …… 高塔之上，血食者的女伯爵俯视着被毒雾笼罩的城区，伸手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高帽子。 “嗯……机会来了。” 在发现外谷区中的虫圣后，厄利叶还专门去试探了它一下。 结果虫圣“施虐者”的战斗力强得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好事，越强越好啊…… 那两个人类猎爵已经和克里斯提雅耗了很久，再加上这些虫子，克里斯提雅那个小疯子必定会焦头烂额。 不过她的两个同族可能就要遭殃了，那两人都没办法抗拒克里斯提雅的控制，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阻止那颗诡异的大球。 天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反正厄利叶自己是不打算靠近那颗球。 她将自己的血印交给了那个“梅尔伍德”，现在克里斯提雅的血咒都被其它东西分担了，就算对方想杀她，血咒也难以完全生效。 “是时候让那个小疯子付出代价了……” 想到这里，厄利叶张开身后的血翼，身形飘飘的飞向上城区的中心。 …… 女伯爵刚刚离去，塔下的血雾中就传来两声凄惨的哀嚎…… 只见那个漂浮的大球将血雾烧穿了一个大洞，其表面淡紫色的火焰吞吐旋转，似乎要将四周空间的一切都吸入其中。 神之摇篮几乎是秒杀了两个被控制的血食者贵族。 直到现在，除了伊波萨斯之外，大球还没有遇到过任何杀不死的敌人。 它所向披靡。 任何靠近的灵魂都会被扯入神魂仪式之中，包括某些不小心靠得太近的虫主…… 虫群是有智慧的，它们清楚那个仪式封印了深渊之主的残魂，也知晓此刻的神之摇篮并不由深渊掌控。 所以如果没有必要，它们绝对不会太过靠近那个大球——除非大球受到了来自极远处的超强威胁。 每当这个时候，附近的虫主就会奋不顾身的跳上去为神之摇篮挡下攻击。 这种威胁大都来自赤色高塔的血咒仪式，燃烧生命的血咒甚至能将拥有超强神秘抗性的虫主打成筛子。 虫群不确定这种攻击会不会伤到神魂仪式，所以它们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意冒险让任何攻击落到神之摇篮表面。 “啊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哈哈哈哈……” 身形浮在大圆球之上的威尔逊张开双臂，兴奋的引导着神之摇篮缓缓飞向塔顶。 他对神使大人的计划心服口服，没想到那些虫子竟然真的会成为他们的助力，他甚至都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灵魂间的沟通，是桥梁……” “意识间的接洽，是桥梁……” “肉体间的结合，是桥梁……” “吾主啊，请您苏醒，您的仆人将为您架设通往人间的梦幻之桥——！！！” 主祭狂笑着对天呐喊，体内的灵能同时涌动…… 三阶仪式能力“造梦”：主祭描绘的虚幻之影在天穹上铺开，仿佛一条倒悬的天河。 五阶仪式能力“意识边界”：无尽的天河往远处疯狂延伸，河水将威尔逊的灵魂也吸入其中，带着他一路飘往意识的尽头…… 在那片梦境世界的边缘，那条坠入空无的天河瀑布边上，他向着无垠的星空祈祷。 天河中无数被黑暗与梦魇折磨的灵魂与他一同念诵祷言，大量身处其它地方的重组教派成员亦通过他的“梦桥”抵达此处，与他一同迎接神明的归来。 遍布天河的人们一同发声，洪亮的祷言组成飘渺的符文，凝聚成一座宏伟的通天大桥，缓缓延伸向无尽的星空。 这并不是他一人的力量，而是一场以他的能力为媒介，由千千万万活人与死人一同参与的仪式！ 这一刻，身处梦中的威尔逊睁大双眼，满心期待的看向那处闪烁的星空…… 啊…… 吾主啊…… 可这时，那遥远星空的背景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奇特的扭曲。 就好像……某些星星忽然融化，化作了一滩难以言述的水彩…… “这……怎么回事……” 威尔逊愣了一下，不自觉的擦了擦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做梦也会眼花？ 谁知道呢……反正威尔逊眼前的景色已经开始变得凌乱了。 原本静谧的星空，正在迅速被无数纷乱的色彩占据，光怪陆离的阴影在其中扭动，变幻莫测的空间在纠缠旋转…… 不，那根本不是星空。 那是虚空！ 他梦到的是一片虚空！！！ “不不不……这不对，这不对！这不对！！！” 威尔逊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开始疯狂的去撕扯自己的脸皮。 他在做梦，他不能做这样的梦…… 往虚空架桥？那接来的东西还是他们的神吗！？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不要！！停下来！！！！” 狂吼的威尔逊猛然睁开双眼。 他从梦中苏醒了。 但他看见的并不是赤色高塔之巅的风景。 他只见到了一张美丽的俏脸。 黑发垂落，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目中的金光温暖如太阳，投下的视线却冰冷如寒霜。 奥利维亚抱着胸，静静的看着威尔逊惊愕的老脸。 “醒了？” “我……这……” 威尔逊面目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尝试动一下身体，却感觉全身都被什么东西抓住，连灵能都已被抽干…… 抓住他的东西，是一只只灰暗的消瘦手掌，它们从一块翻涌的黑布下伸出，释放着骇人的虚空之力。 这是奥利维亚的魔契生物，虚空中的诡异“黑掌”。 传奇猎人的背后还站着双胞胎姐妹，看见佐伊和佑伊的面容后，威尔逊忽然有些神经质的笑了。 “果然……温蒂妮殿下，您和神使都不会原谅我……” 啊，原来他刚刚真的是在做梦。 引导神之摇篮的只是他的意识分身，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身体其实一直被锁在这片黑暗的地下…… 第305章 灵魂解封 对于戴维来说，威尔逊这人的最大作用就是将神之摇篮引导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在那之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梦桥的二阶仪式能力为“游离者”，在进入睡梦时，威尔逊的意识能够离开躯壳，以此远距离的引导神之摇篮。 这就给了奥利维亚一个很好的机会，他的肉身因此落入黑掌之中，灵魂却毫无所觉。 只能说，一个被操控了信仰的邪教徒，实在是太容易欺骗了。 接下来，黑掌将会榨干他最后的价值，解除双胞胎被封印的记忆。 戴维现在已经有些理解血肉雕刻家帕特里克了。 当初他认为，那个家伙背叛埃夫纳西斯的原因是可笑的。 现在看来，那似乎并不可笑，只是有些可悲。 帕特里克与威尔逊合作的目的，只是想要亲口问一下他们的神：自己的信仰，是不是也是被“雕琢”后的作品？ 喜欢雕琢他人信仰的血肉雕刻家，终归是感觉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 他害怕被欺骗，害怕醒来的那一刻，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结果威尔逊反而生动的演绎了一场被人骗到内裤都不剩的大戏，这让戴维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谁能保证，自己没有活在一场骗局之中？ 就这样，威尔逊的身体被拆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因为奥利维亚根本不需要听他的将死之语。 黑掌自会抽取他的灵魂，为她呈上对方最真实的心声。 拆解威尔逊是为了夺回双胞胎的记忆，同时还要保持他不会立刻死亡（避免神之摇篮失控）。 之前奥利维亚就一直在纳闷，为何佑伊的灵魂中没有任何过去的痕迹，原来她们的过去都被威尔逊藏入了自己的“意识边界”。 那个地方处于梦境的最深处，超越了个人意识的范畴，彻底脱离了现实。 佐伊之所以能够想起一点点片段，也是因为莎盖忒尼亚的精神力太过强大，以至于差点就触碰到了意识边缘的那一切。 但想要从意识边界取回她们完整的记忆，还需要威尔逊的灵魂作为钥匙。 翻涌的黑布之中，黑掌用灰暗的能量裹着威尔逊被分解开来的躯壳。 无用的内脏、多余的骨骼和肢体被暂存保管，头部的五官和颅骨也被巧妙的分离，只留心脏、脊柱和大脑。 虚空的裂缝打开，深紫色的巨大三指从中伸出，接过了黑掌呈上的祭品。 这三根手指属于奥利维亚的第五号魔契生物——“指引化身”。 这个虚空中的强大存在拥有远超人类的智慧，它总能在混乱的因果中找到通往真相的路径。 威尔逊的鲜血在三指的操纵下化为一个法阵，两姐妹站在法阵中央，迷迷糊糊的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在那梦境的深处，佐伊和佑伊分别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以及那个曾经的“自己”。 伴随着记忆的归来，过去的人格也随之苏醒。 那并不是什么“佐伊”、“佑伊”，而是真正的破碎教圣女，阿伽门农大公的两位女儿，温蒂妮与希尔芙。 …… 戴维很久之前就想过，真正的双胞胎和他所知的女仆姐妹之间可能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抛开那个邪教圣女的身份，大公的女儿也绝对不是失去记忆的奴隶少女可比的。 戴维身边的两姐妹只是一张没什么内容的白纸，而温蒂妮和希尔芙则是一幅内容丰富的精美画卷，其人格在过去的十几年人生中已经塑造完成。 所以她们取回记忆时，无异于在和过去的人格进行融合。 这种冲击，远超记忆潮水带来的混乱。 而在这之上的，还有无数来自过去的神秘知识…… 是的，曾经的温蒂妮与希尔芙都是破碎教的圣女，是货真价实的神眷者。 她们在十二岁的那年就已经踏入超凡之道，并以让人惊叹的速度摄取了大量神秘知识，待到两人成年之际，双双都已迈入四阶。 温蒂妮（佐伊）的仪式道途为“梦桥”。 希尔芙（佑伊）则是破碎教的另一个晋升仪式——“千魂人”。 直到两人被威尔逊在梦境中袭击，灵魂连带着超凡之力都被封印…… 现在，那些神秘知识都回来了，过去的超凡之道也再次呈现，甚至与现在的仪式产生了交织。 按理说，超凡者的道途是无法胡乱融合的，一般超凡者也没法分别进行两种不同的晋升仪式。 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大概率会撕裂灵魂，变成疯子或者植物人，甚至是扭曲膨胀的怪物。 但两姐妹的情况有些特殊，她们的两条超凡道途此刻竟然像生命螺旋一样纠缠在一起，大量神秘知识形成互补，化为了一条全新的超凡之道…… …… 温蒂妮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真的十分甜美，她找到了自己的爱，尽情的去索取，去纠缠，去享受。 没有负担，没有悲伤，无忧无虑——那是过去的她不敢想象的事情。 她在梦里放下了一切，只是和自己的妹妹一起跟着那个男人。 哈，这真的……有些奇怪呢…… 希尔芙那个杀人狂如果想起自己变成“佑伊”后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温蒂妮忍不住伸了个慵懒的懒腰，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妹妹。 希尔芙也醒了，出人意料的是，她的神色很平静，只是低着头，看着身上的女仆短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温蒂妮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妹妹的双手是自然垂直伸展开的，这个动作，是她警惕强敌时的备战姿势。 她在警惕那位站在两人面前的传奇猎人…… 要知道奥利维亚帮她们解封记忆的目的可不是单纯的想要救她们。 对方只是想要查清楚阿伽门农大公发疯的秘密罢了。 在这之后，她们的邪教圣女身份可能会导致她们被押回光明教会监禁，或者直接处死。 戴维·弗兰克会让这种事发生么？ 温蒂妮心里有些好笑，更有些好奇……那位少爷今后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她们呢？ 无论如何，现在马上与奥利维亚翻脸都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所以温蒂妮轻轻按住了希尔芙看似放松的手，抬头看向那位强大的猎人少女，摆出了一个优雅大方的笑容。 “奥利维亚阁下，您想要知道什么？” 她的话音从容，语气温和，尽显配合。 其中还隐含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诱惑，“魅魇”的仪式能力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举止之中，宛如一位天生的超凡之人。 奥利维亚瞪着金光流转的大眼睛，盯着佐伊的脸。 她发现佐伊的瞳孔已经发生了奇特的变化，翠绿的眼眸外缘多出了一层“影子”，似乎有另一个瞳孔隐藏在表面之下，边沿呈现出一种金黄的色泽。 再看佑伊，她的瞳孔也有类似的情况，只不过那重影的边缘色泽更偏向银白。 稍稍观察一会儿后，奥利维亚张嘴朝两人说道：“不用紧张，我早就知道你们是破碎教会的人，但我不关心那些…… 现在，告诉我，阿伽门农的真身在哪里？ 还有，龙脊山为什么会爆发那样的污染？你们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 第306章 如梦一场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温蒂妮动作自然的抚了一下短裙，身子往后一靠就坐了下去。 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巨爪托住了她的腰身，成了一张特殊的靠背椅。 她优雅的翘起腿，想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它变成的那个怪物，应该已经落入了幽影地域，您应该知道，龙脊山下就有通往幽影之地的裂隙，那里有着光明教会自己的封印，所有信息都被视界封锁了。” 奥利维亚听到后立马有些恍然。 难怪她怎么都找不到大公的本体。 “至于那场灾难的根源……您应该去问问光明教会的上一任圣女殿下，如果她还能回答您的问题的话。” 温蒂妮耸了耸肩，“我们的父亲用了一生的时间去压制那些累积起来的污秽，他的本意只是为了清除掉那些隐患，最后却意外的让光明教会埋下去的恶果彻底生根发芽。” “也就不十年前，他终于是疯了，帝国皇室和光明教会宣布他叛变，就是从那时起，龙脊山的领地就开始出现异变，我和妹妹也是在那个时候加入了破碎教。” 说到这里，一旁的希尔芙也就势坐入憎恨魔影的另一只巨爪，接口说道：“我们和您一样，都想要阻止那一切，为此，我们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 面对这两位知无不言的圣女，奥利维亚也很有耐心的坐了下来，她的椅子是那三根巨大的紫色手指。 双胞胎将所有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没有强迫，也无需审问，仿佛任何秘密都不是秘密…… 是的，站在温蒂妮的角度，她根本没有需要守护的秘密。 哪怕是破碎教，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工具而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的领地，为了拯救她的家族。 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一段时间后，奥利维亚满意的离开了这片阴暗的地下空间，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目的已经达成。 让心怀警惕的希尔芙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没用任何手段控制她们。 是因为自信？ 两人坐在爪子上静静对视了片刻，眼神中的光芒都异常复杂。 随后，两姐妹默默起身，沿着戴维留下的灯火长廊走出地下空间。 出口处吹来清冷的夜风，风中还夹杂着焦臭的腥气。 迎着那风走出去，入目之处尽是毁坏的城区。 温蒂妮一边欣赏着满目苍夷，一边张开双臂，似是想要拥抱这个世界。 “妹妹啊，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希尔芙冷冷的问道。 温蒂妮扭头看向她，眉眼微微挑起，似笑非笑，“还是那个佑伊可爱一些呢。” 只见妹妹忽然换了一副模样，楚楚可怜，一脸纯真的眨了眨眼，“我可以是佑伊，也可以是希尔芙，姐姐你想看哪个？” “两个都行……”温蒂妮咯咯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之前说过，等你恢复所有记忆时，我希望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希尔芙稍稍沉默，脸色又阴沉下来，手掌不自觉的捏紧。 “戴维·弗兰克夺走了我不少宝贵的东西，我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温蒂妮笑嘻嘻的凑上来捏了捏她的脸，“你还能吃了他不成？那家伙可比你强多了。” “那你呢？难道你还想继续便宜他？”希尔芙反问。 “你应该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戴维·弗兰克，而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小贵族。” 温蒂妮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轻叹了口气，“我说了，我会把那当作一场梦……可惜啊，没能留下些什么。” “你要走了？” “嗯，我要回龙脊山，回去清理我们的家乡。” “现在？” 温蒂妮扑哧一笑，“妹妹，你是不是当女仆当久了，连脑子都被玩傻了？” “我没傻！” 希尔芙立马反驳，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扭头看向远处的高塔和数不清的灯火。 也难怪奥利维亚没有约束她们的行动。 这座城，就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在盛宴结束之前，她们根本出不去。 只要戴维·弗兰克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她们最终还是会落入对方的手掌心。 如果他没赢，所有人都会成为燃料，那时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结果似乎只有这两个？ 除非…… “……除非赢得胜利的，是我们。” 姐姐忽然道出了她的心声。 这一刻，温蒂妮的脸上恢复了消失已久的自信与傲然的神采。 “妹妹啊，你想不想让那个男人臣服在我们裙下？你不是想报复他么……哈哈，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我们把你的戴维少爷绑架了！” 希尔芙愣了一下，她看着姐姐神采奕奕的笑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啊，这就是她的姐姐，这才是那个温蒂妮…… 那个小小年纪就企图掌控整个破碎神教的圣女殿下。 片刻后，希尔芙翻了个白眼，抱起手说道：“什么我的少爷，怕不是你的少爷！哼……说，要我做什么？” 她逐渐找回了与姐姐相处的感觉，没错，就是这样…… 温蒂妮总是更喜欢主动掌控事情的走向，也总能发现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 “首先，得想办法得到一些筹码，这不是什么难事，南边有一大堆邪教徒在等着我们……” 温蒂妮伸手画了个圈圈，“邪教徒总是那么好骗，你家少爷就很喜欢干这种事，不过他还没掌握到精髓。” “精髓是什么？”希尔芙挑眉。 “是戴维·弗兰克送进你体内的那些白色小东西。” “？？？” “嘿嘿……很烂的笑话是不是？邪教徒也一样，他们都是些烂人，重点是，你得懂得他们烂在哪里，才能发挥出他们真正的价值，让他们烂得恰到好处……” 说着，温蒂妮迈开步伐，走向废墟之中。 “还有我们亲手搭建的那个仪式，或许我们能借用一下你家少爷的筹码，那些妖精应该不会介意我们调动神明逸散出来的余波……话说，妹妹啊，你应该没有忘记你以前学过的知识，还有你的那些能力，都能用么？” “能用。” 希尔芙跟上去，随手扯掉身上的女仆围裙和头饰，只留一条黑色连身短裙，然后咔咔捏了一下修长的指关节。 “不过可能有些生疏……” “生疏没关系，你有大把东西可以练手……趁着咱们少爷还没发现，你可以尽情的去找回手感，顺便组建一下你自己的傀儡军团。”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就多出了七个一模一样的希尔芙，她们一头，同时开口：“嗯，有新的复制能力，操纵傀儡会更方便一些。” “很好，那就……开始，为这场梦画上一个完美的结局，给咱们亲爱的少爷，送一个大大的惊喜~~~” 温蒂妮踮着脚步走在前面，四周的景色忽然就开始变得梦幻起来。 希尔芙看着她走到一面只剩门洞的残垣前，微笑着踏入了一扇看不见的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 上城区，赤色的高塔之上，戴维站在塔顶边缘俯视着下方，头顶就是那颗巨大的圆球——神之摇篮。 他正在观战。 中央高塔下方的区域是一处已经被奇特血能包裹起来的空间。 那是一片灵魂的战场，其中正有一位猎爵和一头血食者正在进行最终极的决斗。 狩言者与克里斯提雅。 虫圣“施虐者”已经入侵了上城区，它那比塔身差不了多少的体形碾过所有建筑，蛮不讲理的撞向中央高塔。 但那道血能之墙挡住了它的脚步，无论它如何攻击，能量壁垒纹丝不动。 为了让深渊之主的残魂有机会逃出神之摇篮，吞噬更多强大的灵魂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虫圣渴望着能吃掉那场决斗中的任何一个胜利者，想要为深渊之主献上粮食。 就在这时，戴维收到了重生之子传来的信息。 “我的兄弟……她们……开始行动了……” 戴维怔了一下，随后微微点头。 “嗯，我知道了。” 双胞胎的举动都在微型血兽的监视之中，放任她们去搞事，是他有意为之。 “佐伊”和“佑伊”终究只是两姐妹人生的一段插曲罢了。 现在，他想知道，真正的双胞胎圣女到底是怎样的人。 任她们自由发挥就是一个了解她们的好机会…… 戴维垂下眼帘，心里有些期待，他的小女仆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第307章 猎命大镰 寒冬的夜里，无人清扫的积雪铺满了凄凉的街道。 破烂的木房子内少有昏黄的灯火，穷苦的村民都舍不得浪费蜡烛。 街角的歪脖子枯树下，几个难民凑在一个烂桶边，他们靠着点燃一些枯枝进行取暖，但那些柴火可能不够支撑到天亮。 一个小乞丐看到了踩着厚厚积雪走来的人，怯生生的爬到街边，伸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乞讨。 “先生，我很饿，请您给我点吃的……” 狩言者低头看向小乞丐。 这是个小女孩，胆子很大，竟然敢主动问他要吃的。 这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第一次狩猎。 那一夜，他也遇到了类似的场景，也有一个小女孩在寒雪中问他要吃的。 可结果是，他还没来得及将食物递给对方，一头饥饿的怪物就从角落冲出，一爪子杀死了女孩。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与现在何其相似…… 狩言者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阴暗小巷，厚厚的面罩下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阴影中，果然藏着一头蠢蠢欲动的食腐者。 狩言者抬起手，臂上弹出利刃，轻轻朝那条小巷一挥。 “无声之刃”划破空气，轻而易举的将那头僵立的怪物切成两半。 小女孩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依然举着手问他要吃的，黑夜中的大眼睛充满希冀。 是啊，如今的狩言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猎人，想要救下小女孩，那是易如反掌。 他从腰间抽出一根干粮棒，放到了女孩手里，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 被那只粗糙的厚手套摸到，估计并不舒服。 但小女孩还是开心的笑了。 “让我看到这些，又有何意义？哪怕我已不同，过去的亦已过去，根本无法改变。” 拿着干粮的小女孩转身走向那个角落，世界就此定格。 狩言者扭过头，看向雪街的另一头。 这里是灵魂的战场，他看见的，不过是自己灵魂中的“回声”。 从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他就不再倾听所有来自弱者的祈求了。 那个死去的小乞丐，是最后一人。 身为猎爵家族的继承人，狩言者的一生都在狩猎着黑暗，他没有珍视的东西，也没有真正爱的人。 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传承，一切都是为了战胜黑暗。 “真是个空洞又无趣的人呢。” 残破的小村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清脆的声音传入狩言者耳中，直抵他的灵魂深处。 那位少女身上穿着红裙，手里还打着一把贵族小姐常有的小遮阳伞。 这黑不溜秋的夜晚，连星光都没有，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要遮什么。 伞是黑的，伞檐下是一头微微卷曲的银白秀发，还有一双蔚蓝的眼睛，其瞳孔竖成一线，好似猫儿一般。 “……哦，我错了，你并不空洞，你只是无趣罢了，我见过许多空洞的人，有些时候，那种麻木的家伙反而有着很精彩的过去，而你，你啥都没有。” 少女勾起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 不过狩言者一直沉默，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不仅没有回应，他在见到少女的第一时间就将手伸向背后，握住了禁忌物镰刀的柄…… 对面的那个少女，就是血食者中最强的贵族——克里斯提雅。 这场灵魂决斗是他和开拓者安吉拉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在现实中，那个血食者少女根本就是不死的…… …… 数日前，狩言者一进入冥灯城就直接出现在了上城区的街道中。 朦胧灯光照耀的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他们形色悠闲，好像本身就生活在城中一样。 然后，杀戮就开始了。 血河涌上街头，赤潮中长出了无数带有利齿的嘴巴，将所有带有能量的东西都一股脑吞了进去。 从那时起，狩言者就一直在与血食者的力量搏斗。 直到他遇上了同在上城区的开拓者安吉拉。 两位猎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合作，分割血食者的力量。 可在持续的战斗后，他们发现敌人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根本没有任何消耗的迹象。 哪怕将一部分的血河湮灭蒸发，过一会儿就会有新的血潮蔓延而来…… 敌人对血能的运用炉火纯青，而且从来不会聚集起来给他们一举击破的机会，就是打算以这种简单又戏谑的方式将他们磨死。 猎爵的灵能并非无限，如此一来，他们都陷入了被动。 要不是开拓者不知为何突然发疯，拼着身体失控直接发动了六阶能力，他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这位少女的真面目。 眼看猎爵噌的一下拔出大镰，少女哼了一声，将伞收了起来。 “哼，果然无趣。” 下一刻，街道上、破屋中、角落里所有被定格的人类突然扭过头来，同时朝狩言者露出狂气的笑容。 血浆迸射！ 包括那个拿了干粮棒的小乞丐在内，所有人都在顷刻间炸成血人，他们的身形拔高，一下子化作撑天的巨怪。 小村子几乎被瞬间摧毁，破碎的残骸翻飞上天。 混乱的轰鸣中，却突然划过一道寂静的斩痕。 狩言者的五指刮过黑色大镰的表面，压缩在装甲中的灵能全数爆发！ 斩痕呈圆形扩散，包围猎爵的血能巨人被全部腰斩。 五阶禁忌物——猎命镰！ 这把镰刀别的用没有，唯一的能力就是收割！收割！再收割！ 被它斩中的目标，必定会被收割致死，如果碰见斩不死的东西，猎命镰会自动生成第二次斩击——斩到你死为止！ 很显然，所有血巨人都挡不住大镰的一斩，就连小村另一头的少女也被斩断了腰身。 不过她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笑得很讥讽。 “咒猎。” 呼的一下，狩言者的身影跨越空间出现在少女背后，不等对方的断体落下，镰刀已经割向她的喉咙。 “秘仪式：狩猎魔人！” 早已被设置在猎命镰中的秘仪被激发，空间稍稍错位，少女的头颅被摘下。 可她还是在笑…… 噌噌噌噌噌——！ 禁忌物的斩击从四面八方撕裂了少女的无头之躯。 这一瞬间爆发的斩击甚至将地面都刨出了一个均匀的大坑。 猎命镰并没有停下对克里斯提雅的攻击，反而还在发疯似的不停释放出斩击。 因为那个无头少女根本没死，除了被秘仪式摘下的头颅外，她的身体包括裙子都在不断的复原，而且复原速度快的可怕。 猎命镰的收割斩击就算再快也是有间隔的，对方的身体就是在这种零点一秒左右的间隔中不停的恢复如初。 如此恐怖…… 狩言者早已对敌人释放出了静谧，要不是对方的思维速度被大幅度减慢，这种恢复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可“心之言”告诉他，这就是对方的本体……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来，赌上一切，赌上我的所有，发出我生命中最后的呐喊…… 提着少女头颅的狩言者不再犹豫，胸口的注射器自行刺入心脏，泵入特殊调制的猎人之血。 灵能在此刻空前膨胀，转瞬又全部消耗一空，化成了一只从空中落下的黑光大手。 狩言者五阶仪式能力：沉默使徒！ 黑色的魔爪一指点在不断经受斩击的无头少女身上，“啪”的一下将她彻底碾碎。 就连狩言者手里的头颅也同时炸开，血浆溅满了他的面罩。 猎爵的视野化作血色。 他抬手擦掉那些血，怔怔抬头，却发现视野中的血色并没有消散。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整个天空都被血云笼罩了。 血云中还睁开了数不清的巨大眼睛，每一只眼球都在盯着他，目光戏谑…… “心之言”的声音发生了变化。 它们说…… 敌人，无处不在…… 第308章 沉默使徒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与我进行灵魂决斗是一个机会？” “难道你们真以为我的灵魂会比肉体孱弱？” “难道你们真以为，我对生命能量的运用只会停留在肉体的层面？” “看看，这里的每一只眼睛都代表着一个死在灵魂决斗中的家伙……你猜猜我赢了多少人？” “给你个提示，我把整座灵魂山都吃空了。” “每一个输给我的家伙，都会成为我的力量，它们都在期待着下一个牺牲者……” “你，你们，包括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逃不过。” “你们的灵魂对我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你哪来的机会？” 血云中传来一道道嘲弄的声音，所有眼睛都微微眯起，像是在笑。 狩言者有些恍然的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终究只是一位五阶的猎爵…… 比起那些已经掌控了部分规则的巅峰强者来说，狩言者家族的“灵猎仪式”有着明显的局限性——没有六阶。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确实没有狩猎对方的资格。 但过去的狩言者家主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每当这个时候，先祖就会以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为代价…… 猎爵之所以是猎爵，是因为他们能吞下一切苦难。 而必要的时候，他们也能将苦难尽数释放！ “我这一生猎杀的黑暗，不一定比你少……” 漫天血眼的注视下，狩言者背后的黑色大手尽情伸展，先是手腕，然后是手臂、肩膀、头颅、身躯…… 很快，一位数米高的黑色使者钻了出来。 它消瘦无比，全身穿着黑色不反光的细修长铠甲，落地后就弯下细瘦的身躯，头部全黑的面甲低下，看向狩言者。 “伙计，去把那个话最多的家伙杀了。” 沉默使徒长长的脖子一歪，突然出手捏住了狩言者的身躯，动作快如闪电！ 没有任何停顿，这一爪直接把猎爵的肉身揉成了肉泥。 “嗯？” 血云上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下一瞬，沉默使徒就出现在云端。 它踏空而立，弯腰俯视下方的血云…… 黑手拍下，大片云团轰然消失！ 这下，血云中无数眼球震动，它们似乎都被敌人的这一击吓到了，纷纷发出咋咋呼呼的惊叫。 然而所有发出声音的地方都受到了沉默使徒毁灭性的打击，一时间，漫天血云被拍出无数窟窿，无数眼球在哀嚎中爆成血水，洒落大地。 任何东西，只要发出声音，即死！ 五阶的仪式能力已经触摸到了规则的边缘，虽然无法像是六阶能力那样掌握规则，但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五阶仪式依然能“借用规则”。 这就是五阶超凡者所能达到的巅峰。 “沉默使徒”的能力就是反制所有灵能波动（声音只不过是一种指代）。 只要敌人运用能力，甚至是调动了一丝丝能量激发了涟漪，使徒就能沿着波动逆向毁灭其源头。 不断绽放的逆波几乎撕裂了天穹，与此同时，猎爵被捏爆的位置也爆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一只白色的大手从空气中震动交织的涟漪间伸出，很快，另一个跟沉默使徒一模一样的巨大骑士爬了出来。 它同样消瘦，但却浑身都是纯白之色。 白色的骑士捡起落在地上的猎命大镰，忽然鼓起胸膛，朝天空猛地发出一声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扭曲的声音顿时招来无差别攻击一切的沉默使徒。 黑骑士闪现，一手刺向白骑士的胸口，白骑士的手掌同时也洞穿了黑骑士的肚子。 两头怪物暴虐的纠缠在一起，两股对冲的力量疯狂旋转交织，眨眼后，一道黑白双色的龙卷冲天而起，倒卷漫天残破的血云。 这种疯狂的气势，似乎要把所有聒噪的东西都屠杀干净！ 可是，真的能杀完么？ 当整个天空都被沉默使徒的力量撕碎之时，那片大地却缓缓蠕动了起来。 一条条裂缝撕开山河…… 一只只血眼从土层下睁开…… 仅仅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抖动，猎爵之前所在的那个小村庄就彻底消失了。 原来，这片灵魂战场是那么的巨大，相比起来，小村子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更可怕的是，似乎整个世界都像是有生命的一样。 睁开的眼睛们再次放出戏谑的目光，它们瞳孔中心的黑洞继续张开，露出了其中无数锯齿般的獠牙…… …… 冥灯城的上城区，虫圣最后一次撞向包裹灵魂战场的血墙时，轰的一下，血墙终于崩碎。 一把黑色的大镰刀呼呼呼的旋转抛飞而出，最后无力的坠落，噌的一下倒插在地上。 血能的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尊怪异的“雕塑”： 两个巨大的骑士身体纠缠在一起，它们的下半身扭成了麻花，上半身则保持着分别向前厮杀的姿势。 已经僵死的身躯无分黑白之色，体内的灵能尽皆凋零，就连刻意解放的疯狂也被吞噬殆尽。 狩言者，力竭而死…… 没有给任何人缅怀那僵死之躯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灵魂战场解开的虫圣一低头就朝战场中心喷出一口蕴含庞大能量的剧毒射流。 恐怖的腐蚀之力瞬间融化了地层，城区中心眨眼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只可惜，这道攻击除了把狩言者的尸骸彻底摧毁外，什么都没打着。 穿着红裙的少女不知何时就落在虫圣的脑袋上，她直接踩着刻满深渊符文的虫壳，若无其事的在深渊的诅咒中摇头嬉笑。 “啧啧啧……讨厌的小虫子，这么着急来送死？” 说着，她的身影忽然化作一道残影，绕着虫圣的脖子唰的转了好几圈，施虐者巨大的头颅也跟着被拧了不知道多少圈。 咔咔咔……噗…… 虫圣终于闭嘴了，它的脖子都被拧成了毛巾，没法再喷吐任何东西。 但它并没有这么容易死。 一时间，无数带刺的触须从虫圣的甲壳缝隙中伸出，刺向那个速度快到根本看不见的红裙少女。 巨大的鞭刃疯狂挥舞，它们抽碎了大地，毁灭了高塔广场四周的所有建筑，甚至让城区再次发生坍塌。 然而就在虫圣胡乱攻击着身边的一切目标时，红裙少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距离战场有段距离的街道上。 她抬头看向远处赤色高塔顶端的那个发光的大球，精致的小脸鼓起，面露厌恶。 “竟然还招来了神的碎片……真是讨厌！到底是谁在玩这种恶心人的把戏？” 占据了塔顶位置的神之摇篮让少女如鲠在喉，但她又不想浪费力气去毁掉那个仪式。 因为那东西就只是停在了那里而已，它自己又不会夺走灯火，除了恶心她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关键是把神魂仪式放到那里的人！ 她之前就注意到赤色高塔的塔顶出现了一个拥有强大生命能量的家伙…… 一个陌生的血食者？ 克里斯提雅有些好奇。 不过现在对方已经离开了，所有踪迹也被无形的力量抹去，让她无法追踪。 “哼！该死的东西，等我有空再来料理你！” 克里斯提雅气哼哼的转过身，把目光移向另一座高塔。 上城区的环形城墙另一端，一座表面已经被各种弧线和鼓起的球体扭曲的怪塔映入眼帘。 那又是一个让克里斯提雅感到厌恶的目标。 除了这座怪塔和中央高塔之外，上城区的其余三座塔都已经落入了她的掌控。 冥灯城中剩余有能力成为塔主的存在已经不多了。 无形圣宗伊波萨斯算一个，那个失踪的女猎爵算一个，让下城区黑了两大片的蠢货算一个。 还有那个一直藏在灭世钟内的阴险小人…… 只要吃掉剩下的这些家伙，盛宴就结束了。 “可惜啊……这次那些真正强大的灵族没出现，只来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杀那几个灵族确实浪费了她不少时间，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把伊波萨斯给干掉，上城区就要彻底落入她手里了。 少女傲慢一笑，身体缓缓化作血水，融入地面的砖缝。 就在这时，下城区的西北塔之巅突然爆发出一股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原本就没多少灯光的西北城区整体陷入了黑暗。 上城区地势很高，化血到一半的克里斯提雅正好能看见那个方向。 “又黑了一大片？”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个家伙还在大规模的“吞噬”下城区的灯火！ 他到底想干什么？ 血食者少女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第309章 不守规矩的猎爵 安吉拉现在的心情很急。 真的很急…… 这位号称“开拓者”的猎爵，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行事也出了名的跳脱。 她或许喜欢出尔反尔，或许很喜欢不按规矩出牌，但她绝对不是一个没有义气的、随意抛弃队友的胆小鬼！ 可问题是，狩言者竟然把她踢出了战场…… 不久前，那个看似老实的死老头趁着她释放六阶能力时从背后崩了她一发灵能冲击，直接把她送到了这座迷宫般的中央高塔之内。 死老头竟然把她甩开单干了！ 这让安吉拉很气愤，她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伟大的开拓者绝不能在冒险中退缩！ 更让她不爽的是，一脸死志的狩言者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就好像在说： 你还年轻，去…… “我去你个大头鬼啊！” 安吉拉早就猜到狩言者老头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来送死的而已。 如果这老头先被她撞见，她不介意亲手送对方一程。 但他们先遇到了那个血食者，这种情况下，她绝不能看着狩言者死在对方手中！ 然而，当开拓者终于从无穷灯火交叠的迷宫中找到离开巨塔的大门时，外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高塔前方的广场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炸开了一个大洞。 洞底下似乎还陷着一头小山般的怪物，滚滚血潮正在蚕食着怪物的身躯，腐蚀性的孢子云雾与血雾对撞，炸开一阵阵诡异的嘶鸣。 现场已经看不见狩言者的身影，他的气息也消失了。 安吉拉终于不再焦急。 她看着那个大坑，伸手拨了拨金色的发梢，正了一下有些歪斜的三角帽。 “老头，你死得还不算难看……” “真的……就是有点儿傻。” 片刻后，开拓者默默转身，无视了大坑下的东西，直奔远处那座鼓起好几个泡状圆球的高塔。 “我会给你们报仇的，一个一个来，都别急……” 金发在三角帽下飞扬，好似一团耀眼的火焰，女猎爵双眼中的斗志就如那团火焰般安静的燃烧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她早已看惯了牺牲，在她经历过的所有伟大冒险中，从来不会缺乏值得她献上敬意的死亡。 所以她绝对不会停下…… “老娘要帮你们杀光那些混账王八蛋！” …… 下城区，西北塔区的高塔之巅，奥利维亚站在燃烧着耀眼光芒的烛山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城区的方向。 戴维并不在这里。 刚才她只是把戴维交给她的一大把恩赐之羽送到了灯火之中，让戴维的力量点燃了这座高塔的灯火。 这座塔的原主人是一头来自其他位面的大魔。 那燃烧的身躯拥有超乎寻常的恐怖力量，充满恶咒的大斧甚至能将她的虚空食稚蟹和潜渊巨人一起砍翻。 只可惜，那只大魔没法在这个位面发挥全部的六阶能力，挡不住她的剑，更不是燃魂精灵的对手，几下就被扬了灰。 这样的敌人，就和她曾经猎杀过的无数异界生物一样不值一提。 比起这场轻松的战斗，她反而更在意自己学生的手段…… 因为那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料，甚至都让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时至今日，戴维·弗兰克还没有学会利用魔契传导灵能，但他却先学会了用魔契传导生命能量。 为了控制数量和质量都日益膨胀的重生之子，戴维不得不构建更多的魔契锁链套在那头神孽身上。 按理说，以神孽目前的成长速度，戴维这个四阶超凡者哪怕有再庞大的生命力也无法抑制神孽的扭曲。 可他做到了。 让奥利维亚惊叹的是，他竟然是利用另一个“神”的力量在压制重生之子。 那个深埋在地下的第二号神之摇篮，正在源源不断的为戴维的魔契输送能量。 这些神力都在降临体的“祝福”之下转化为纯正的生命力，又构建出无数新的锁链，牢牢的套住了重生之子的血肉权柄。 只要那个“神”继续履行与他的约定，他就能在这场盛宴中控制一头无限成长的神孽。 这样的力量已经能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重生之子的位阶在不断提升，短时间内就能达到六阶的巅峰，甚至有可能利用神赐的扭曲权柄一举突破那个关口，晋升到它原本该有的形态。 七阶的神孽！ 想到这里，奥利维亚有些不寒而栗。 可她已经不能阻止戴维的疯狂计划了…… 她知道自己的学生为啥会这么做——戴维看出了她状态不对劲，为了不让她冒险面对真祖，他几乎借用了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 甚至连卖火人那个一向守规矩的商人都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亲自下场，一把火烧掉了南面的好几个城区。 奥利维亚微微露出苦笑，伸手撩开飘扬的黑发，看向高塔之下那成山成海的血兽。 那些东西正在带着数不清的恩赐之羽赶往下一个塔区，它们要为戴维·弗兰克占领整座城。 她忽然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好像已经不多了？ 这时，灯火中传来卖火人的声音：“奥利维亚阁下，我要告知您一件事，开拓者似乎在准备改写这座城的规则。” “她要干什么？”奥利维亚抬了抬眼皮。 “为了杀死那个血食者，以及为森之殇报仇……不过这种改写应该不会影响到弗兰克大人的计划。” 卖火人的声音呼呼作响，“我一直认为那个女人就是个不守规矩的疯子，看来我没有看错她。” “她不是疯，她只是太过自我，也太过自信。”奥利维亚摇了摇头，幽幽说道。 “或许您是对的，如果她下次‘买’我的东西时肯付报酬的话，我会承认她不是疯子。”卖火人依旧愤愤不平，可它话锋一转，又问道：“您不打算阻止她么？” “既然你说她不会影响到戴维·弗兰克，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额，我认为她很可能会把自己玩死……开拓者不是您的第一位学生么？”卖火人小心翼翼的确认道。 “我的学生有且只有一个……安吉拉只是擅自跟了我一段时间罢了，她最后什么都没有学到。” 不，她学到了您的霸道…… 这句话卖火人只敢在心里嘟囔，没敢说出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您了……” “卖火人，如果她真的死了，告诉我一声。” “如您所愿。” 卖火人的声音消散，几乎同一时候，东方的那座高塔之巅也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那座塔原本被神降的爆炸毁灭，不知何时又忽然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现在，它也落入了戴维·弗兰克的掌控——应该是多萝茜带着大量恩赐之羽第一时间跳跃到了塔顶，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了灯火。 这已经是第四座了。 很快就会有第五、第六座…… 要是上城区的那些家伙还没察觉到问题，这场盛宴估计真的快要结束了。 奥利维亚再次看向上城区，心中有些犹豫。 要不要去帮她一把呢？ 第310章 施虐者 虫圣之所以被称为虫圣，是因为它们是深渊中最接近深渊之主的节点。 每一头虫圣都在努力的向着深渊之主的形态进化，它们那山高的身躯实际上就是莎盖忒尼亚本体的缩小版本。 在虫圣眼中，深渊之主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但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虫圣也会主动放弃它那庞大的身躯，转而开始向另一个极端进化。 一切都为了深渊之主…… 莎盖忒尼亚的残魂并没有失去意识，她在神之摇篮中可不仅是吃吃吃这么简单——她同样在尝试着解析神魂仪式的构成原理。 就和戴维所做的一样，她也在探讨着自己构建一个神之摇篮的可能性。 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神之摇篮！ “竟然敢如此利用我的力量，戴维·弗兰克……你给我等着！” 莎盖忒尼亚躺在摇篮里，一边狠狠的嚼着周边的灵魂碎片，一边恶狠狠的诅咒着戴维。 “嘻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嘿嘿嘿……对啊对啊，人家等到花儿都谢啦，你还在吃……” “哈哈哈，蠢东西！虚弱的蠢东西！只会咒骂的蠢东西，嘻嘻，哈哈哈……” 一时间，摇篮中响起不少调笑的声音，把莎盖忒尼亚气得咬牙切齿，“闭嘴！你们这些垃圾！！！” “哎哟，好可怕~~~宝宝要生气了~” “走了走了，那家伙玩不起的~” “嘻嘻，她认真了，她认真了……” 声音远离，没有给莎盖忒尼亚抓住它们的机会。 深渊之主的神魂狠狠抖了一下，这才收回自己的触觉。 没办法，破碎之神的摇篮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灵魂——说到底那个神本身就是一个由各种“垃圾”拼凑起来的东西。 她是深渊的女王，她不屑于和那些垃圾计较，也绝对不会成为那些垃圾的一部分！ “施虐者，加快你的速度，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虫群网络中很快响起虫圣的回复：“伟大的深渊意志，我正在分析血食者的血能结构，肉身构建即将完成，替代摇篮已经准备完毕……” “不要把那个东西称为‘摇篮’！” “……更名为‘精神王座’。” “这还差不多。” …… 中央高塔前方广场的大坑下，虫圣施虐者的巨大身躯已经被血能吞噬得所剩无几，不过它并不着急。 新的躯壳已经在体内孕育完毕，那将会是一个更灵活、更强大、更适合与超凡者作战的身体。 随着外部虫壳被血能破开，虫圣体内的大量酸蚀血液喷溅而出，暂时抵挡住了血能的侵蚀。 同时，承载“精神王座”的第二大脑脱离虫体，缓缓漂起。 那东西就像一只漂浮的巨大“虾仁”，头部顶着一个鼓胀的球体，里面蕴含着庞大的精神力，足以替代神之摇篮，暂时承载深渊之主的神魂。 虫圣身下，其腹腔的甲壳扑哧一下破开了一道裂缝。 一个三米高的人形体倒挂着钻出，伸展开自己的虫爪。 它的形态更接近虫主，但却显得更加粗壮魁梧…… 只是这只新生的躯壳刚刚睁开复眼，迎面就看见了一张笑眯眯的脸——正是深渊之主心心念念的戴维·弗兰克…… 意识还有些模糊的虫人呆住了。 它之前还在思考着另一个奇怪的问题：伟大的深渊意志在这个位面呆了一段时间后，似乎产生了某种被称为“人格”的东西。 是因为附身了人类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敌人影响？ 刚想到那个人，那个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不只是那个人…… 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笼罩了它的意识，与深渊之主相似的气息降临在它的面前，让它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不对！那是敌人的气息！！ 虫圣想要反抗，但那一丝丝的犹豫已经让它错失了机会。 不仅是无形的力量，另一个庞大的深渊网络同时入侵了它的意识，甚至覆盖了它与深渊之主的联系！ 虫圣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 神之摇篮的掌控者是戴维·弗兰克，如果此刻他切断了摇篮内外的精神连接，深渊之主就没法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 完了…… 吾主啊，请您一定要警惕——！！！ 然而虫圣的喊话注定无法传达到莎盖忒尼亚耳中，它连用嘴巴发出嘶吼的机会都没有。 无数漆黑影手争先恐后的刺入它的灵魂，它的心灵障壁虽然无比厚实，但却架不住“最终回响”无休止的侵袭。 即将陷入黑暗之时，它甚至看到了另一个与它形态相似的东西出现在了戴维·弗兰克身后。 是另一头叛变的虫圣…… 女教皇Ω，它已经完成了轻量型的进化。 它想干什么？ 它想……它……它想夺走我的躯壳？它想伪装成我？ 不……不能这样…… 不——！！！！ …… “睡，你已经完成了你的职责。” 戴维很惬意的靠在虫圣身下的其中一条巨大的肢触边上，抱着手看着两头虫人互相融合的场面。 女教皇的体型比施虐者进化出来的新身躯还要小一些，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它的作业。 它只需要撕开对方的虫躯，双方的丝状肌肉就会互相纠缠融化。 这过程中，女教皇会窃取敌人的大量基因信息，从而完美的模拟出施虐者的气息，入侵它们的深渊网络。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继续给那位伟大的深渊女王下套。 那个新的‘精神王座’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变数，戴维原本还以为女王大人只打算用“蛮力”挣脱神魂仪式的束缚，没想到她竟然在打着暗度陈仓的主意。 差点就被她逃了呀…… 很快，完成融合的女教皇丢开施虐者残破的身躯。 它现在的躯壳更接近深绿色，表面还反射出彩色的油光，比普通的虫主更具流线型。 体表也没有什么倒刺与尖角，却额外多长了好几对粗细有别的附肢，每一只爪子都带有尖锐细长的镰刃，锋利无双。 其头部长着两根更粗、更长，反向弯到后腰的触须，触须间的精神力波动随时都在扭曲他人的视线。 戴维朝它点了点头，虫圣立刻闪身离开。 女教皇已经重新接入深渊的虫群网络，它将带着另一个从虫圣体内诞生的精神王座“回归”深渊之主的身边，给莎盖忒尼亚送一份大礼。 至于那头死去的虫圣躯壳，戴维也没有轻易浪费。 用接肢仪式吞噬掉虫圣的一只爪子后，生命上限又轻松多了300万。 不仅如此，虫主镰爪也立刻升级了。 【虫圣镰爪3：消耗四分之一最大生命能量制造突变，长出额外六只高速镰爪，可合成酸蚀血液，获得特级虫群节点共鸣结构，突变冷却：30分钟（基因崩溃风险）。注意：虫圣镰爪会自行修复利爪。】 新的虫爪彻底进化到了虫圣的级别，同时也获得了与虫圣相当的共鸣结构，最重要的是，现在戴维已经不用在意虫爪磨损了。 以往他每次使用，都要重新消耗生命力突变出新的爪子，那种痛苦可一点都不好受。 现在爪子会自行修复磨损，意味着他可以一直将虫爪留在身上，平时不用只需要折叠起来藏在衣服下就好。 就是脱了衣服后看着比较瘆人……嗯，以后不战斗时还是将它们退化掉。 ===正文分割线=== 戴维目前的能力值、各项接肢、持有禁忌物和仪式能力： 【生命能量：\/】 【灵能：\/】 【神尸之手4：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四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冷却时间：60分钟。】 【裂魔之爪3：每秒持续献祭5000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具备撕裂灵体、能量体、元素体的效果，可点燃献祭之焰，持续造成等额献祭能量的伤害，冷却时间：无。】 【剥夺者5：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变形的阴影之手，可通过触碰目标的影子释放能力“最终回响”，冷却时间：无。】 【荣耀构装5：消耗1000万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震魂利刃（呼魂）、荣耀之锤、机械降神-混沌射线。组建核心冷却：24小时。注意：乱码；警告：大量乱码】 【重生之触2：需要消耗100万生命能量发动，生成具备等量生命力，可进一步细微重构的触手，生成冷却：100秒。注意：除非主动取消能力或肉体结构被彻底破坏，否则触手不会消失。】 【神秘编织者3：可常态存在的四足，操纵“束缚”与“编织”，可消耗最大量灵能进行“编织者仪式”，在现实中编织蛛网空间，稳定空间结构，修复或切割跨越空间的通道，冷却时间：无。注意：可控制被仪式吸引来的编织者眷属。】 【虚空孽物2：每秒消耗1点灵能，为其余接肢附带狂乱之触，攻击造成严重精神污染和狂乱效果，致使目标崩溃后可支配目标，冷却时间：无。注意：你分享了虚空智者的知识，它也会分享你的知识。】 【虫圣镰爪3：消耗四分之一最大生命能量制造突变，长出额外六只高速镰爪，可合成酸蚀血液，获得特级虫群节点共鸣结构，突变冷却：30分钟（基因崩溃风险）。注意：虫圣镰爪会自行修复利爪。】 【不朽君王1：以不定量生命能量塑造大小形态可变的不朽之骨，可常态存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低等权柄。注意：该权柄无法覆盖更高维度的规则力量。】 【提线妖偶1：可常态存在，使用提线控制妖偶；可消耗60万灵能施展：“秘仪式：猎杀人偶”，冷却时间：无。注意：“猎杀人偶”制造的妖偶需要用提线控制，否则可能会逃跑。】 持有禁忌物：启愿者·三阶、血荆棘之铠·六阶、邪律之盾·四阶、铁浮屠·四阶。 持有神器：破碎暗月。 当前仪式阶段：祝福仪式四阶“降临”。 第311章 你很好看么？ 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掌攀住上城区的城墙边缘。 指尖微微发力，狼耳朵从墙沿上露出，灵动的往四周探听了一番。 接着，狼女矫健的身躯翻上墙头。 她终于成功跨越了外谷区的大裂缝，抵达了上城区。 谷底无数的虫群几乎让她寸步难行，要不是中途虫群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聚集，她根本没那个运气爬到上城区。 尽管如此，少量隐匿的虫子依然让她吃尽苦头。 还好这具身躯很特殊。 不灭者重新为她塑造身体的时候，特意保留了猎人扭曲后的力量，这才给了她逃过虫群追杀的机会。 狼女抹掉脸蛋上的血污，野性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目标。 无形圣宗的高塔就在眼前…… 她能嗅到那个蠕人的气息。 伊波萨斯被不灭者击败后就躲进了上城区，甚至还借机控制了一座高塔，藏在其中恢复自己的力量。 狼女一跃跳上高处，单手抓住塔楼边沿，想要从高处观察前往那座高塔的线路，结果却发现，远处塔底已经被血能的潮汐淹没。 血食者似乎在和伊波萨斯开战。 无形圣宗的力量非常强大，淹没街道的血河虽然无穷无尽，但却无法大规模入侵塔内。 已经占据一座高塔的伊波萨斯利用塔主的权能塑造了许多无形者的雕塑，唤来了更加诡异的力量。 高塔表面坑坑洼洼的鼓胀与凹陷就是对无形之主的呼唤，那混乱的曲线，几乎成了一道沟通无形之主的桥梁…… “我必须亲手杀了它。” 狼女咬咬牙，正准备飞身跃向被血河包围的高塔，这时，天上却忽然亮起一片奇特的光。 她惊讶的抬头望去，只见无数漂浮在高空的灯火之眼竟同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朦胧的光晕扩散，形成了笼罩天穹网…… 视线开始扭曲，空间开始变幻，当初入城时的奇怪感觉袭来。 “怎么回事！？有人控制了全城的灯火？” 狼女还来不及疑惑，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依稀间，她似乎看见有位戴着三角帽的女猎人在翻动着一本厚厚的大书…… 那书名为——“判律”。 …… “铛……铛……铛……” 戴维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 明亮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入，那个亮度，如同晴天的正午。 他抬头看向窗外，目睹了一幅让他惊疑的画面。 房间外，正是白天的冥灯城…… 街道上的阴森之感尽数消失，天空上漂浮的眼球也没了踪影。 更别说那些灯火了，这大白天的，根本不需要灯火。 平整洁净的石板街道，街角郁郁葱葱的大树，悠闲走动的行人，附近的钟楼响着让人心神安宁的钟声，没有一丝疯狂之色。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正常，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黑暗大陆…… 说来，在黑暗大陆也根本不可能看见如此明亮的白天。 “嗯……看来有人干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戴维离开窗前，返身走出房间。 这只是一栋坐落在小巷街角二层小楼，好像是某个旅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原本他正在那个大坑里练习操纵虫群，哪知道一转眼就被“传送”了。 不，应该不是传送，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这里应该是类似灵魂战场的地方。 有人将他拖入了灵魂战场。 不过这个灵魂战场非常特殊，它并没有让戴维看见某些过去的幻影，也没有展示其他人的灵魂空间…… 从走廊尽头的楼梯下了一楼，走出敞开的门洞，戴维来到街上环视一周。 这里就是冥灯城。 一个还未被黑暗侵袭的冥灯城——远处那些耸立的高塔就是最好的证明。 伫立在阳光中的高塔更显宏伟，就像是一尊尊守卫城池的巨人。 或许这就是过去的冥灯城？ 这时的冥灯城可能也不叫这个名字…… “谁动的手？把我拉入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想干掉我？” 戴维信步走出小巷，外面带着坡度的大街正好就通往上城区的其中一座高塔，斜坡下方就是，塔下的广场。 他忽然觉得这座塔有些眼熟。 在真实的冥灯城中，这座塔应该就是伊波萨斯掌控的那座怪塔。 戴维怔了一下，忽然猜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看来不只有我一个人进入了这个地方……有人激活了一个可以同时容纳多人的灵魂战场？” “奇怪，这是怎么做到的……灵魂战场不是冥灯城的决斗规则么，按理说应该只存在于碰撞双方的灵魂之间，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思索间，他已走上街头，不过他并没有靠近那座塔，反而转向另一个方向，向着上城区最中心的中央高塔前进。 走在街上，中央高塔的身形几乎遮蔽了半片天空，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没走两步，街头就出现了一个身穿蕾丝玫瑰红裙的少女。 对方打着黑伞，在正午的阳光中走的歪歪斜斜。 如果仔细看地上的影子，就能发现那少女一直在挑有建筑物阴影的位置走。 撑着伞还要找阴凉处，怕不是见光死…… 戴维咧嘴一笑，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打伞的少女比较娇小，伞也遮着脸，按理说应该看不见戴维才对。 不过两人即将错身而过时，少女却开口说话了。 “你想当没看见我么？” 一身红色礼服的戴维停住脚步，露出了血食者才有的高傲笑容，他歪头瞥向身边同样站定的矮个子少女，用不屑的语气问道：“你很好看么？” 话音一落，四周的空气顿时被扭曲。 庞大的能量同时从两人身上爆发，一个凝聚出四条深红的手臂，另一个则燃烧起腥红的血能。 第一个照面，戴维就毫不客气的朝对方那娇小身躯轰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攻击！ 神尸之手“嘭”的一拳砸在血能屏障上，顿时将敌人的防护打碎。 毁灭之力激发，少女身后的建筑物被瞬间摧毁，逸散的能量轰的一下在城中扫出一条深坑，直冲远方天际。 这一击可是耗了两千万生命力的一拳，鲇神来了都要被揍出个窟窿！ 如果把时间放慢，就能看见能量扩散到少女身上的过程。 血能障壁粉碎的那一刻，少女手里的黑伞也跟着灰飞烟灭。 狂风吹开了她银白色的秀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双蔚蓝的竖瞳。 接着，第二道薄如蝉翼的血能障壁竖起，顶住神尸之手的拳面。 少女娇俏的小鼻子微微皱起，粉嫩的双唇抿住，目光凝重至极。 实话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会遭遇这样的攻击…… 血能障壁再次被挤压粉碎，短短的一个瞬间，第三道血能屏障顶上。 但它已经来不及挡住拳锋了。 毁灭之力突破了她的所有防御，很不给面子的撕碎了她身上的裙子，乃至她的身子…… 戴维也就只来得及看她一眼。 “嗯……还算是挺好看的……” 血食者贵族都长得很精致，就如那位成熟诱人的女伯爵厄利叶。 而这位少女，可以说非常娇俏可爱了。 不过他根本没啥机会欣赏，一拳下去，少女就渣都不剩了。 “还是剩了点渣的。” 戴维低下头，看向地面上散开的血迹。 滴血重生这一套在他眼里已经不新鲜了，重生之子就能做到。 所以戴维直接朝那些血迹挥出了第二拳！ 轰——！ 神尸之手轰向地面，整条街被湮灭，恐怖的冲击波扫平了四周所有建筑，万吨砖土抛飞上天。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一个方圆百米的大坑出现在城区中心…… 第312章 极刑，判律 “如果你还没死，我还能再赏你两拳。” 毁灭之力的碾压下，戴维面前连一滴血都不剩了。 他很确定，这片区域中甚至连一个血食者的细胞都不会留下。 可问题来了，真理窥探者显示对方的血条还在——就在一片空荡荡的大坑中央。 血条是空的，上限就是2000万，按道理对面应该死了才对。 戴维皱起眉头，走到大坑中央，毫不犹豫的轰出了最后的两记神拳。 恐怖的能量再次在城中绽放，垂直砸入地面的神尸之手将大坑中央打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反冲的能量形成了一条通天的光柱，比四周的高塔还要壮观。 余波散尽后，张开翅膀的戴维悬浮在大洞边缘，四处看了眼，那血条终于没了。 但接肢仪式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敌人很可能没死。 “是分身之类的能力？” 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这里是灵魂战场，就算是分身，也会被视作整体的一部分，只要在这里真切的杀死对方，敌人的一切都会成为胜利者的燃料。 说“赌上一切”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么答案就很明确了，敌人的血条应该是假的，真理窥探者又被骗了。 他皱起眉头，看向大坑边缘。 果然，那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又出现了一个衣着整齐的红裙少女。 她还是撑着黑伞，伞檐下露出一缕银白秀发，发梢染血，鲜血一滴滴落下。 她已经受伤了。 “四拳……这就没了？嗯？有本事再赏我两拳？” 少女的声音还是很硬气的，虽然听着就像是在咬牙切齿。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要求，有空再赏。”戴维耸了耸肩，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遇到正主了。 对方就是厄利叶口中的那个新生的血食者真祖——克里斯提雅。 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和这种东西硬刚，能跑肯定是先跑的。 刚刚轰出去的那四拳已经引起了灵魂战场中的其他存在注意，有个毫不掩饰气息的家伙正在飞速赶来。 很显然，那才是唤起这个战场的主人，对方应该是想要利用灵魂战场的特性一举杀死克里斯提雅……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张开翅膀飞了。 而且速度极快。 六只运动性能极为强大的虫圣镰爪间覆盖着重生之触构成的翼膜，全新形态的翅膀轻轻一震便拍碎了空气，让他在一秒之内突破了音障。 这虫爪可是虫圣为了对抗血食者的高速特意进化而来的武器，果然没有让戴维失望。 …… 呼啸的声音远去，站在原地的克里斯提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追。 不是不想，而是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个头戴三角帽的金发女猎人出现在她身后，正拿着一柄造型复古的双管手铳抵着她的后脑。 泛着金属光泽的两根漆黑枪管，老旧的褐色木柄不带任何装饰，前后分开的双扳机，被一只细长的手指扣下。 “死刑，枪决。” 砰——！ 黑漆漆的枪管喷出一颗实心的弹丸，带着平平无奇的冲击力砸入了克里斯提雅的后脑勺。 少女惊讶的瞪大眼睛，双眼缓缓上翻。 奇怪……这种子弹，明明能躲开的才对…… 她的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但意识却无法抑止的开始消散。 “死了？……我……要死了？” “是那个女猎人……她做了什么？” “对了，是那把枪的关系……母亲提到过那把枪，传说中的‘极刑’……” “大意了啊……呵呵……” 红裙少女的身体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飞扑出去，啪的一下趴倒在地，立刻失去了生命气息。 安吉拉压下枪口，缓步走向前。 她手里的枪看似寻常，毫无特征，但它的大名在帝国上层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开拓者的枪，名为“极刑”。 此枪出现于四百年前，由一位出色的枪匠打造而成，最终落入歌利亚帝国开国皇帝的手里，那个时候，它就已经拥有了一项恐怖的能力。 任何人只要被它指着，就必定要挨上它的一击。 直到今日，它还没有空过一发子弹，就算是六阶的超凡者都无法幸免。 被极刑打中的目标只有一个结果：直接受到巨量的致命伤害，瞬间死亡。 这种伤害与那颗子弹的威力无关，纯粹就是一种规则的体现，毫无道理，无视因果。 因此，“极刑”也是人类史上排名第四的传奇名枪，比戴维用过的摆渡者还要高一名。 之所以只排第四，是因为这把枪有着明显的局限性。 它杀不死那些被死亡权柄眷顾的存在，例如不死者，或者某些超越生死之上的神性物种，例如重生之子。 无论如何，克里斯提雅貌似还没到那个地步。 在灵魂战场中硬接了戴维的四记神尸之手，足足八千万生命力等额伤害，再吃极刑一发子弹……怎么说也必死无疑了。 开拓者看着克里斯提雅的尸体，抽出腰间长刀，噌的一下划过尸体的后颈。 利刃如同热刀切黄油一样斩下了血食者的头颅。 安吉拉哪怕面对一具尸体都没有放松警惕，这一刀同时蕴含了她的两个仪式能力——三阶的“秩序确立”和四阶的“纠正”。 没错，开拓者安吉拉的超凡道途就是“秩序仪式”。 这位不喜欢守规矩的猎爵却是“秩序”道途的六阶超凡者。 她本人认为这很合理，因为她只愿意遵守自己订下的规矩。 这个灵魂战场，就是她以六阶仪式能力“判律之书”修改冥灯城决斗规则后的产物。 为的就是能够直面克里斯提雅，创造击杀她的机会。 其实第一次遇到敌人时她就想要这么做了，只不过狩言者强行替代了她的位置，将她踢出了战场。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开拓者干脆不顾后果的修改了“一对一决斗”的规则，直接唤起了一个巨大的灵魂战场，将大范围内的所有敌人都拉入了其中。 在她所确立的秩序中，所有“异族”都会成为她审判的对象。 她的刀成为了专杀异族的行刑之刃，对血食者这类东西拥有绝对的杀伤力。 安吉拉不傻，她猜测狩言者之所以会将她踢出灵魂战场，可能是看到了敌我双方的差距。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差距抹平，有了整个冥灯城作为后盾，敌人就无法在战场中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她。 把克里斯提雅的尸首彻底砍成肉泥，再一把火烧掉后，开拓者又从腰间抽出了那本由灵能具现出来的“判律之书”。 翻开大书，里面的文字寥寥无几——安吉拉制定的“律法”从来都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还有一个……逃亡者，必将受我之刃审判！” 啪！ 大书合上，安吉拉抽刀向着身边的空处斩出。 只见那地方突然“呼”地一下出现了一个正在振翅飞行的身影。 正是刚刚才飞走，此刻有些懵逼的戴维·弗兰克！ 现在的他还保持着梅尔伍德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位货真价实的血食者。 开拓者的刀精准凌厉的砍中他的脖子，没有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 然而，只听嘎嘣一声脆响，那刀竟然断了…… “咦？” 第313章 蠕人 专杀异族的刀，绝对能无视异族的防御。 但如果敌人不是异族，效果就会完全相反…… 这是开拓者自己定下的秩序。 戴维本质上并不是异族，所以这刀根本砍不动他。 “咦？” “嗯？” 刀刃绷断，砍人的和被砍的都双双愣住。 惯性使然下，原本还在急速飞行的戴维轰的一下撞进远处的残骸堆中。 安吉拉则看向自己的断刀，立刻反应过来。 “那家伙是个人类？靠！浪费我力气！” 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后，开拓者唰的一下转身就走了，连多看一眼戴维的意思都没有。 她很赶时间，维持“判律之书”的消耗非常大，她必须赶去把另一个被拖入灵魂战场的异族给干掉——伊波萨斯！ …… 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戴维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说什么，就发现之前砍他一刀的家伙已经不见了。 “啧，这么没礼貌？砍错人连对不起都不说一句是。” 他翻了个白眼，扭了扭脖子。 那一刀虽然很钝，但猎爵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再钝的刀砍下来也有千钧之力。 看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开拓者了…… 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戴维想了一下，准备跟上去，可忽然间，一股特殊的波动从远处传来。 那是某个存在的嘶吼，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虫群特有的深渊波动…… “戴维——弗兰克——！！！” 这嘹亮到极点的愤怒嘶吼让戴维忍不住抠了抠耳朵。 显然，那就是深渊之主的怒吼。 “那家伙也被拉进来了？”他扭头看向中央高塔的方向，眯起眼睛。 “很好，正合我意啊……今天就在这里把你彻底干掉！” …… 另一边，上城区边缘的高塔之内，塔基城楼的顶部，有一个宁静美丽的小花园。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精致的花圃中，娇艳的花朵向着太阳晃动着，像是在发出欢笑。 刚刚城中的爆炸声势浩大，但却没有打破到这座小花园的宁静，同样也没影响到花园中那个男人的沉思。 花园的草地中间放着一张白色的茶几，男人就站在茶几边，神色呆滞。 此人的样子很有特色：面部消瘦，颧骨突出，眼眶深陷，脸色苍白，就像一位垂死的病人。 但他并不是病人。 他身着黑色的古典教师长袍，衬衣的领口系着印有学院徽章的领带，马甲上还别着一枚金光闪闪的胸针。 衣着整洁，一丝不苟。 一头略显稀疏的灰发向后梳起，年轻轻轻的样子，两鬓却带着一丝斑白。 他叫伊波萨斯，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 此刻，伊波萨斯的手里拿着一束花，但他显得十分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将这束花送给谁。 除了他以外，茶几边上还停着一辆无人的轮椅，轮椅上放着一只老旧的布偶小熊。 茫然的伊波萨斯拿起小熊，浑浊的眼神晃动不已，心中似有回忆，却怎么都无法想起那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做什么？ 他越是想，一股焦急的情绪就缓缓从他的心底浮现。 自己好像要急着去做什么，时间好像非常紧迫，如果不抓紧最后的机会…… 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花园的入口出现了一位闯入者——头戴三角帽的金发女猎爵，开拓者安吉拉。 “找到你了，伊波萨斯。” “你是谁？” 伊波萨斯放下手中的花束和玩偶，抬头看向来者不善的安吉拉。 “你别管我是谁，想想你自己是谁……” 开拓者唰的一下抬起手中枪，稳稳指向伊波萨斯，“把你真实的模样展露出来，然后死在我的枪下！” 砰——！ 枪声响起，茫然的伊波萨斯顿时被掀开了脑门，弹丸的动能非常大，这一击可不只是打出一个小孔这么简单。 但对方的头盖骨被掀掉后，内里却散发出一片诡异的光。 下一刻，无数蠕动的东西从伊波萨斯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它们就像一条条能悬浮在空中游动的透明蛞蝓，每条都有手臂粗长，数量多到数不清，从伊波萨斯的脑子里炸出后，一下子四散飘飞。 这种恶心的东西好像原本就挤在对方体内，极刑那一枪打爆的不过是一个空空的外壳。 真正的伊波萨斯早就没了。 开拓者没等那些蛞蝓散开，提着断刀就冲了上去。 利刃呼呼翻飞，出刀的速度快如闪电，刀光更是连成一片。 每一条飘来的透明蛞蝓都被斩成两截，随后被刀上附带的“律法”效果烧得干瘪死去。 刀网瞬息卷至僵立的伊波萨斯身前，持刀的安吉拉发出一声怒喝，断刃由下至上反斩敌人的身躯。 但此时伊波萨斯的肌肉已经化为了一团难以理解的凝胶状物质。 再看他脖子上炸开的头颅，也成了一团正在愈合的粘体。 这才是真正的无形圣宗，那个崇拜着无形之主的蠕人…… “死！你这混蛋！” 安吉拉一刀划出，另一只手上的传奇枪械同时抵住敌人的胸口开了第二枪！ 极刑——枪决！ 伊波萨斯的胸口顿时被轰开了一个大洞，身体也被断刀斜斜斩开，上半身直接飞了出去。 这一枪也是极刑的最后一枪了，这把老式的手铳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手动压入炼金药引和弹丸的，战斗时基本没有换弹的机会。 正常来说，极刑只需要一枪就能解决对手。 可无形圣宗不是正常的敌人…… 准确来说，它已经可以算是无形者的使徒，是为无形之主伸入人间的触觉之一。 极刑的威力足以打断“神”的触觉，却没法杀死触觉背后的神！ 一时间，狂暴的灵能在花园中炸开，草地、花圃、那张小茶几、轮椅包括那只小熊都在顷刻间变成了蠕动的粘稠物质。 蠕人高高仰起的头颅裂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赶在身体被斩灭前释放了自己最后的力量。 五阶仪式能力——“遥远视野”：无形圣宗的视线跨越无穷遥远的距离，直视藏在维度尽头的无形者本尊！ 这个能力听上去就是在作死，但它的真正作用其实就是反向招来无形之主的视线……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打入了最终阶段，如果开拓者能够斩断伊波萨斯的邪神召唤，无形圣宗自己就会死去。 可如果她失败，只要那位神明的力量降临，此地的一切都要化为无形！ “你没有机会了，伊波萨斯！” 断刀当头劈下，安吉拉全身都绽放出代表着秩序的符文，斩灭异族的誓言与制约异族的秩序场同时压在伊波萨斯身上，其刀锋所过之处，一切源自无形的扭曲统统被纠正。 无形圣宗独眼一凝，断开的下半身顿时爆碎，大量蠕动之物袭向开拓者的下体——这可是阴死了森之殇的恐怖攻击！ 可就在这时，那些阴毒的畸变幼体却突然失去了控制，纷纷在半空中死去。 “呃？” 伊波萨斯的大脑发出一阵惊疑的波动。 它的力量竟然失控了！ 断刀在这一刹那间砍入无形圣宗的脑壳，割裂了它的视野。 第314章 天枰，复仇 “你以为我将你们这些畜生拉入灵魂战场是为了什么？” 安吉拉得意一笑，手中利刃笔直划下，一刀将蠕人由头至胸开膛切分！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无论是克里斯提雅还是伊波萨斯在现实中都有着无以伦比的优势： 血食者的血河有着血暮王庭的力量在背后支撑； 无形圣宗更是将那座高塔变成了沟通神只的天线。 真要被这两家伙肆无忌惮的运用这些力量，再来两个开拓者都不一定能杀得掉它们。 这对安吉拉来说非常不公平，所以她蛮不讲理的利用“判律之书”创造出了一个“公平”的战场，禁止克里斯提雅和伊波萨斯借用外力。 这种规则的改写已经接近六阶能力的极限，但开拓者绝对不会满足于此。 她还要明目张胆的制造一个对敌人不公平的规则，将胜利的天枰强行压向自己这边！ 秩序道途的五阶仪式：“天枰”。 这个能力在其他人手中是用来平衡双方实力的，但在开拓者手中，这天枰从来都只会往她那边倾倒…… 在判律的配合下，所有被视为“外物”的力量此刻都会成为安吉拉的砝码。 换句话说，无形圣宗现在就和一个做买卖被骗光了钱的傻子一样，一身灵能所剩无几，全都落入了开拓者的口袋！ 这种情况下它当然会失控，那些畸变攻击连安吉拉的一根毛都没能碰到…… 粗暴的律法加上不公平的天枰，这就是开拓者自己的秩序。 她既是规则的制定者，又是规则的受益人，根本没有输的道理。 除非她自己蠢…… 奥利维亚之前就这么评价过开拓者——她太过自信。 过于自信的人，总有一天会因为某个疏漏陷入深渊，要么不出问题，要么万劫不复。 此时的安吉拉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柄砍中伊波萨斯的刀，是一把断刀。 就因为断了那么一小截，其中的律法就已经不完整了。 也正是因为短了这么一小截，这劈下去的一刀没能彻底切断“遥远视野”…… 无形者感受到了信徒召唤。 …… “现在，你理解无形到底是什么了吗？” 心中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狼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那个声音又问。 “祂无法杀死，但我们可以驱逐祂，分离祂！” “你只明白一半……记住，祂是一，也是零，亦是无穷……” 那个诡异的声音继续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祂的无穷，并非一个数字，也不是真实世界中的映射，祂不属于万物，超脱万物。” 声音不管狼女有没有听懂，还是一如既往的述说着那个抽象的道理：祂是最初的点，发散的线，铺开的面，卷曲的圆……祂可以是任何概念。 “……唯独不是一个真实的个体。”狼女怔怔的接口道。 “啊……你终于懂了，现在，告诉我，你要怎样杀死祂？” 狼女闭上眼睛，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面向天穹，嘴里喃喃道：“这个世界之内，没有真实的无形，如果祂化为真实，祂便死了。” “很好，非常好，去，去杀了那个东西。” “我能做得到么？” “有我在，你就能做得到。” 狼女吞了吞口水，缓缓睁开双眼，直视那道来自遥远维度尽头的目光。 是的，她要直视无形之主！ 这么做虽然很可能会让她落得和老师一个下场，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能为老师报仇，只要能杀了那个东西…… 狼女睁开双眼之时，被她吞入腹中的物件也释放出了奇特的能量。 她知道，那是一件禁忌物：一颗蕴含了恐怖力量的种子。 这颗小小的种子就是森之殇变成的小狗死后吐出来的东西。 那些被神尸之手打碎的禁忌物碎片加上森之殇一身的扭曲与执念，最终都在小狗的体内凝聚成了这么一颗种子。 六阶禁忌物——“真实之种”。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死无形！ …… 小花园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透明无色的沼泽。 就连空间本身都陷入了泥泞之中，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身体被彻底切开的伊波萨斯此刻反而融入了变形的空间之中，身化无形。 被敌人的力量彻底包裹的安吉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无形圣宗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淹没过她的头顶，很快她就要变成一团毫无意义的烂泥。 刀从她的手中脱落，仪式赋予强化在神明的视线中迅速弱化。 卡在腰带间的猎人之血注射机关打开，第三次为她注入稳定形态的药剂，可这并不能带来更多的转机。 事实证明，并不是随便一个猎爵都拥有“虚光”那么强大的能力。 同样是面对无形者的视线，奥利维亚可以拉“凝固之空”出来硬顶，开拓者却撑不过五分钟…… 以这样的实力单挑无形圣宗，还是太不明智了。 金发女猎爵痛苦的挣扎着，她的三角帽落下，手脚也逐渐失去知觉。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种奇特的波动扫来，让她惊讶得瞪大眼睛。 几乎同时，伊波萨斯也停下了对开拓者的侵蚀…… 不是它不想，而是它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脚下已经消失的小花园在那股波动扫过后突然又恢复了原型。 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真真切切的托住了伊波萨斯的双脚…… 它是那么的真实……那种触感，那种扎入脚底板的刺痒感觉…… 多少年了，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种真实的触感？ 蠕人是没有双脚的，但此刻的伊波萨斯，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脚…… 不仅是双腿，低下头的伊波萨斯也再次看见了自己真实的身体。 他又变回了那个看似病怏怏的人类，那个过去的伊波萨斯。 一束花飘飘落在他的脚边…… …… 伊波萨斯变回人形的时候，安吉拉也掉落到了地上，那些侵蚀她身体的力量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她反手撑着地面，掌心摸着那片充满自然气息的草地，忽然有些恍然的笑了…… “不愧是老不死，死了也要救我一次……” 她抬起眼眸，看向花园的角落。 满脸倔强的狼女突然从花丛后扑出，指尖“噌”的弹出五根锋锐的指甲，狠狠的捅入了伊波萨斯的后心！ 一脸茫然的无形圣宗还想挥舞手指招来无形的力量，但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开拓者的判律之书本就隔绝了无形者的大部分力量，而这片真实的草坪则切断了他身为蠕人的触觉。 不仅如此，他的人类之躯早已布满伤痕，那都是开拓者的利刃对他造成的最真实的伤害。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变回了原本的那个自己。 他不再是无形圣宗了。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落下。 伊波萨斯的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 噗嗤！ 狼女一爪子挖出了他的心脏。 …… 安吉拉的视线越过狼女与死去的无形圣宗，看向草地尽头的那个虚影。 她似乎看见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伊休·汉尼…… 那个明明已经九十多岁，看上去却还是个年轻人的可恶家伙。 “你怎么就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意呢？” 安吉拉毫不掩饰的大胆表露自己的感情，因为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傻孩子，我老了，而你，还年轻……你不会也和我那学生一样，想着要去陪我。”虚影调侃的说道。 “你省了，老男人死了就死了……我只想帮你把仇报了，接下来我就会踏上新的冒险。”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翻身从地上站起。 “那么，下次不要再这么不小心了。”虚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真的死了么？”安吉拉沉声问道。 “嗯……” “那你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这是最后一次了。” 虚影扭头看向浴血的狼女。 “他们，你们，都是我守护的净土，不管我变得多么扭曲，我还是想要继续守护下去啊……” 一声飘渺的叹息过后，虚影彻底消失。 草地上，刚刚将伊波萨斯掏心挖肺的狼女跪倒在地，捂着喉咙将什么东西吐了出来。 是那颗禁忌物种子…… 种子一落地，就迅速钻入了草地之中，以极其诡异的速度生根发芽。 “原来是您……原来您一直陪在我身边，呜呜呜呜呜……” 狼女趴在发芽的种子前，泪眼婆娑。 老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种下那些种子。 他说，没有永恒不变的无垢者，但那新生的嫩芽，永远都是最纯粹的。 …… 伊休·汉尼一生为人类帝国培养了数千位猎人，他为他所守护的净土抵挡了无数扭曲。 如今，他终于化为了一颗无垢的嫩芽…… 第315章 耻辱 “戴~~~维~~~~弗兰克~~~~~~~！！！” 阳光明媚的冥灯城街道上出现了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扭曲…… 人们看着她在街头哀嚎，纷纷退避三舍，连最具善心的修女都不敢接近她。 没人能听懂她那些“咿咿呀呀”的咒骂，其歪斜的嘴巴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如果你能倾听虫群网络的精神波动，一定会被其愤怒的咆哮震撼心灵。 这只踉跄着走在街上，虫不虫人不人的恶心怪物就是曾经掌控虫群网络的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注意，是“曾经”。 如今的莎盖忒尼亚看上去真的挺惨的。 她失去了美丽的形态，失去了庞大的力量，也失去了所有深渊虫族。 一切都是因为戴维·弗兰克…… 那个混蛋对她的“精神王座”动了手脚，使得她本就不完整的神魂被再次撕裂，彻底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原本就缺少强大的躯壳，现在连精神力都被搞崩了，深渊之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哪怕进入这灵魂战场之中，她的形态也是那么的残破不堪。 街上的人们开始惊慌逃窜，一是因为这头怪物实在太过骇人，二是因为远处的巨大爆炸。 神尸之手的毁灭之力激发的冲击波横扫这条街道，所有存在于过去的人类幻象都被毁灭，仅剩丑陋的深渊之主站在原地。 她抬起没有手掌与手指的畸形手臂，挡住前方激涌而来的烟尘。 那种力量她再熟悉不过——就是那个混蛋！ 待到余波平息，莎盖忒尼亚突然愤恨的朝那个方向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戴维——弗兰克——！！！” “你给我滚出来！！！” 所剩无几的精神波动透过空空荡荡的深渊网络传播出去，网络中已经没有任何响应她的节点，但她十分肯定，那个可恶的家伙绝对能监听到她的声音…… “来了来了，别叫了，吵死了。” 果然，只稍片刻，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家伙就出现了。 噌——！ 破碎暗月狠狠洞穿了莎盖忒尼亚的腰身，她连对方什么时候靠近的都没看见…… 哧…… 分筋断骨的剑刃拔出，戴维闪身退开，故作惊讶的一甩大剑。 “你怎么变这么弱了？” 被捅了一剑的怪物跪倒在地，咬牙切齿的看向戴维。 不过她实在做不出什么“咬牙切齿”的表情，因为她连牙都没有。 莎盖忒尼亚的身躯就是一团不成形的甲壳与肌肉扭成的破烂玩意儿，跟个胡乱扎制的稻草人一样，僵化且无力。 其头部只有一只勉强从夹缝中睁开的眼球可以视物，连转动都很辛苦…… 本来戴维连这只眼睛都没给她留的，可惜深渊之主的进化本能实在太强，这才让她挤出了一只眼球。 这具容纳莎盖忒尼亚最后残魂的破烂身体就是戴维送给深渊之主的大礼。 当毫无防备的莎盖忒尼亚从神之摇篮转移至虫圣带回去的精神王座时，她就猛地发现那王座内部的阵法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 接着，她就被强行塞入了这么一具（戴维亲手打造）的可怜躯壳中！ 好死不死的是，这具身体还留有封锁她神魂的神魂仪式，她连放弃身躯的选择都没有。 “我……杀了你！” 怪物突然从地上弹起，恶狠狠的撞向戴维。 她的自我恢复速度依然很快，腰部被捅了一剑还有行动能力。 不过这种恢复力已经是她最后可以称道的地方了…… 戴维早就穿上了血荆棘之铠，翅膀收拢，六只虫圣镰爪轻轻点向前方。 也就随意的刺了那么几下，冲上来的莎盖忒尼亚身上顿时多了几个窟窿。 “别挣扎了，你这身体现在连四阶的虫人都不如……” 说话间，深渊之主就被戴维的爪子撕开四肢，身体掉落在地。 血荆棘和邪律小盾两个禁忌物同时发出不屑的笑声，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贱样。 女武神表示懒得对这种弱者伸出自己的刺（其实是深渊的血充满诅咒与腐蚀性，重生之子和血荆棘都没胃口）。 小盾则是嘲笑对方“软弱无力”，根本无法激起它的兴致…… “我……诅咒你……” 趴在地上的深渊之主抬起怨毒的独眼看向戴维。 一阵阵黑暗的低语自心底蔓延而出，幽暗的波动凝聚成一道从天而降的死咒，狠狠砸向戴维头顶。 失去庞大精神力的深渊之主只能靠召唤最浅层的深渊力量来攻击他了。 但这似乎没啥用。 诅咒正中戴维，却啪的一下被什么东西弹了开去。 “啧啧啧，我一阶的时候就被阴影追着咒，二阶的时候被禁忌物堵着咒，三阶的时候还被死亡女神的信徒抓着咒……现在我四阶了，你还想咒我？” 一根紫色的触手从地面刺出，狠狠抽飞了深渊之主的残躯，让她在半空中触电似的狂乱抖动起来。 无数阴影之手刺入那只充满怨恨的独眼，把她接下来的所有诅咒都堵了回去。 莎盖忒尼亚又尝到了之前在佐伊体内感受过的感觉，比之前更虚弱的神魂顿时陷入无尽的回响之中。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还在两种力量的侵袭下迅速干枯硬化。 【不朽君王】与【提线妖偶】都不是如今的莎盖忒尼亚可以抗衡的，特别是法图那个六阶的人偶，不仅能帮戴维挡开死咒，甚至还能反咒对方。 这具身体与戴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她毫无反抗之力…… “我……恨你……戴维·弗兰克……我恨你……” “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拖入我的深渊……” “我要让你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我要将今日受到的耻辱，万倍奉还……” 深渊之主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虫群网络中回荡。 呢喃过后，她的神魂静立原地，所有来自人类的情绪统统消散——只余一份最纯粹的记恨。 远处是一片诡异的灯火，冥灯城的规则即将降临，它会收走败者的一切，将其作为燃料。 这时，一直在虫群网络中沉默的戴维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可怜的神啊，你对我的恨简直无比可笑，难道你还没猜到是谁在玩弄你？我不过是在替人办事而已啊……” “教你一个人类的道理：能够抓住你弱点的人，只有那些最熟悉你的人……” “你以为是谁教会我制造的那副身躯？你以为是谁告诉我篡改精神王座的方法？” “呵……虽然我搞不清楚你们这些深渊存在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不过我大可告诉你……真正在对你下手的，是你的妹妹啊。” 萝丝塔莉亚…… 深渊之主的神魂一阵颤动，与此同时，远处的意识网络深处忽然出现了一张更加巨大的“网”。 足以笼罩视野的网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虫群节点，那都是戴维从她手上夺走的虫群…… 是啊，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自己的妹妹，那个最喜欢织网的家伙，才是真正在背后图谋自己的存在。 没有萝丝塔莉亚赐予的知识和权柄，那个愚蠢的人类凭什么可以构建出一张如此宏伟的网？ “哼……” 莎盖忒尼亚冷笑一声，主动迎向了败者的命运。 在冥灯城的灯火降临之前，那张巨网就先一步捕捉了她的神魂…… 第316章 退场 让人心旷神怡的万里晴空忽然划过一道黑色的裂缝。 紧接着，黑光从裂缝中扩散，如同将天空撕裂一般，硬生生毁掉了灵魂战场中这片美好的背景。 此情此景，令人惋惜…… 但那裂缝背后的黑暗才是真实的世界。 冥灯城早在三百多年前的毁灭之星出现时就被黑暗笼罩，除了灯火之光外，这座城已经数百年没见过阳光。 奥利维亚从裂缝中缓缓踏出。 强行破开灵魂战场的黑光就是她手中的剑，她背后的黑暗不仅是真实的世界，还有一颗来自虚空的恐怖大眼。 亘古之眼。 仅是一道来自虚空的目光，就足以击碎虫圣砸破脑袋都撞不开的灵魂障壁，连冥灯城的规则都必须避让。 说到底这个战场本身就不是出自冥灯城的意志，它只是开拓者篡改规则弄出来的产物。 花园中的安吉拉看向被斩开的天空，远远的看着那个从苍穹上降落的细小身影，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不愧是你啊……” 她能编写隔绝神性的律法，制造永远倾向自己的天枰，但对方却能轻易撕开一切。 谁比谁更加不讲道理，一目了然。 所以卖火人才会在心里嘀咕，这两个六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狂。 …… 如果问开拓者的那身毛病都是跟谁学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传奇猎人——虚光，奥利维亚。 这位三百年前就已经出现在人类帝国的传奇从来没有收过任何一个学生。 可十年前的安吉拉却依然死皮赖脸的跟着她的脚步…… 人们说她除了虚光那冷漠怪异的性格以外什么都没有学到。 安吉拉却不这么认为。 她能够在秩序道途中走出一条“颠覆秩序”的道路，都是拜虚光所赐。 所以她年纪轻轻便晋升六阶，成为了开拓者猎爵家族史上最最杰出的天才……可面对奥利维亚，天才的安吉拉心中只有挫败。 因此，她离开了那位传奇猎人，开始了自己的冒险。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开拓者捡起掉落的三角帽，戴回脑袋上，稍稍正了正，压住一头略微卷曲的金色长发。 这顶黑色的三角帽其实是一件禁忌物，它来自大海，来自一位死去的船长。 这件禁忌物没啥攻击性，它的效果就是让主人登上那艘能够穿梭位面的幽灵船。 既然奥利维亚出现了，开拓者认为自己的这场冒险也应该结束了。 她不认为自己能够赢过对方，也不想和对方进行战斗。 远方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在等着她。 黑暗逐渐笼罩天空之际，整个灵魂战场都在崩碎，现实重新降临，眼前的冥灯城再次恢复成那副黑暗的模样。 无数摇摇欲坠的灯火才是它最后的光芒。 夜色中的小花园显得有些荒芜破败，没有茵茵绿草，没有向阳的花朵，头顶上就是那座被扭曲的高塔。 随着无形圣宗死去，高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安吉拉看向趴在地上的狼女，她身前还有一棵巴掌高的小树苗，那就是森之殇留下来的东西。 “喂，我要走了，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安吉拉朝狼女问道。 眼睛一直盯着那棵小树的狼女这才抬起头。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开拓者：“不，我要留下来。” “那棵小树，给我保管，我好歹是个猎爵……” 安吉拉想走过去，但趴在地上的狼女却突然躬身朝她龇牙，做出了极具野性的威胁动作。 虽然这毫无意义。 一位猎爵怎么会被这种威胁吓到？ 不过安吉拉停下了脚步，没有再靠近。 “嗯，既然你坚持，随你……”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转身走向花园边缘。 这就是开拓者。 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猎爵，都会说一不二的取走那棵小树，无论其有何特性，先封印起来再说。 安吉拉则根本无所谓。 “你是伊休·汉尼的最后一位学生了，别死了，再见。” 她一脚踩着花园露台的边缘，回头最后看了狼女一眼，然后纵身一跃。 高高的桅杆凭空升起，一艘忽然从城楼下方上浮的大船接住了她。 站在虚幻甲板上的开拓者深吸一口气，昂首向着漆黑的夜空一指，飞行的幽灵船顿时加速向前。 狼女看着船头那个金发飘扬的背影，喃喃道：“不，我不会死的……” 直到那艘大船缓缓隐入虚无，狼女才弯下腰，伸手将那棵小树连根带土铲了起来。 她要把这棵小树交给另一位猎爵。 那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不灭者…… …… 下城区的边缘，正好面向怪塔方向的城墙上，鬼火西德尼教授与瘟疫猎人并肩而立，一起眺望着远处那艘正在消失的幽灵船。 此时的西德尼穿着一套骑士银甲，看着一点都不矮小，站直时比瘟疫猎人还高一些。 “教授，开拓者走了啊……” “嗯，她身体应该快到极限了……伊休死了，仇也让她报了，她又不是傻子，能走当然也该走了。” “开拓者入城就是为了追伊休·汉尼？”瘟疫猎人问道。 “估计是……或者只是单纯想来捣乱的也说不定。”西德尼耸了耸肩。 “我说教授，开拓者不是傻子，那咱们能不能也聪明一点？” 瘟疫猎人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面具，“……咱们也该退场了，我打不过虚光的学生，您也干不过虚光，再继续呆下去也捞不到好处了。” 西德尼沉默一会儿，鬼火脑袋微微晃动，似是在点头。 “你说的对，但我是还想看看莱利殿下的手段。” 瘟疫猎人顿时泄气道：“问题是，二皇子也根本不需要咱们帮忙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见识一下……”鬼火坚持道。 戴着鸟嘴面具的瘟疫猎人无语的闭嘴了。 总觉得自己两人好像小丑啊…… 夜风呼呼的吹来，教授和他的学生在风中双双沉默。 过了一会儿，瘟疫猎人忽然问道：“教授，你不会突然间熄火原地消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西德尼哼笑一声，反问：“有所谓么？反正你那面具底下不过是一堆老鼠而已……” “哦，差点忘了……确实无所谓。” …… 戴维站在街灯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天而降的老师。 “您应该继续休息的。”他朝对方伸出手，想要接住缓缓下落的黑发少女。 轻飘飘落地的奥利维亚无视了他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看见这里被封了起来，卖火人还说没有问题，所以我就进来看看……谁知你们都解决了。” 戴维笑了起来，“那位诚实商人的话现在已经没啥可信度了是么。” 灯火中立刻传来卖火人尴尬的声音：“咳咳，两位大人，鄙人正在努力的挽回自己的声誉，中央高塔的维度迷宫地图很快就能绘制完成……” “敌人还剩多少？”奥利维亚朝灯火问道。 “所剩无几，下城区残存的东西没有一个是重生之子的对手，唯独那些正在成长的灭世钟有点麻烦，不过它们只是一种既定的仪式，你们只需要抓紧时间推进计划即可。” 卖火人继续汇报着各种情况。 “伊波萨斯已经死在刚刚的灵魂战场中，莎盖忒尼亚的神魂也被封印，现在能威胁到弗兰克大人的存在只剩下不到四个： 藏匿的“星空幻影”莱利，血暮王庭的血食者伯爵厄利叶，还有……” “……还有真祖克里斯提雅。”戴维接口道。 那个诡异的血食者少女应该没死。 戴维在后面又回到了克里斯提雅被“极刑”打死的地方，却发现对方残留的血肉都已消失不见。 真祖级别的血食者果然没那么容易暴毙。 “是的，成长到六阶巅峰的克里斯提雅具备真祖的特性，她在死亡后会迎来另一次新生，估计很快就会在中央高塔内苏醒。” 卖火人肯定的说道，“不过她确实被杀死了一次，因此她之前占据的其余高塔都变成了无主状态，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戴维扭头看向那座宏伟的中央高塔，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继续。” 第317章 被骗了 时间是一道坎。 只要能战胜时间，不被时间所掩埋，任何东西都会自然而然的发生蜕变。 过去变为历史，历史变为传说，传说变为神话…… 长生种们自诩为高等生命，就是因为它们自认为自己战胜了时间。 特别是长生种中的血食者真祖——最早的那位，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了。 这样的存在总会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成长，曾经的弱点也会在进化中被一一克服，直到趋近完美。 但也可能是因为这种完美，血食者们并不能像人类一样以正常的方式繁衍后代。 永生的它们也不需要后代。 它们可以制造奴仆，奴仆又会变成战士，战士又成长为新的贵族，血暮王庭就是这样出现的。 直到有一天，某位特立独行的真祖忽然发现了一个秘密：繁衍，并非没有意义。 当第一个血食者真祖以血卵的形式诞下后代时，那个新生的纯种血食者就为血暮王庭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通过这种方式诞生的血食者贵族拥有无比强悍的天赋，成长起来后更是青出于蓝。 纯血的诞生者，真祖贝纳维德斯，就是这么一个例子。 也是这位女亲王，为所有真祖开创了一条血能的新分支——“诞生之卵”。 这个六阶仪式的作用就是分裂自身的血肉，诞下一个无灵魂的复制体后代。 如果真祖因为意外而死，其灵魂就会进入这个“后代”的躯壳，重新苏醒。 某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复活。 这种能力并非什么秘密，普通的六阶血食者虽然无法做到这点，但他们至少都知道真祖的这种特性。 所以，咱们那位聪明的厄利叶伯爵老早就开始图谋克里斯提雅存放诞生之卵的棺柩，为的就是找机会断掉对方的后路…… 甚至掐死那个小疯子！ 当克里斯提雅与狩言者进行灵魂之战时，厄利叶伯爵就偷偷溜入中央高塔，并且释放出无数的血能分身去趟那座巨大的维度迷宫。 她猜测克里斯提雅的棺柩就在这座塔里。 因为这里就是整座冥灯城最安全的地方，贝纳维德斯亲王的死眠棺柩也同样在此。 巧的是，厄利叶知道贝纳维德斯亲王曾经的沉眠之地，所以她的目标也很明确。 只要能穿过维度迷宫，抵达那个地方，大概率也能找到克里斯提雅的棺柩。 血暮王庭中一直有传闻，贝纳维德斯女亲王与厄利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或许这就是厄利叶得知亲王死后，会如此想要杀死克里斯提雅的原因…… …… 金黄灯火照耀的长廊中，厄利叶走在厚厚的地毯上，脚步无声。 由珍贵的古兽毛发织造而成的地毯呈现出褐色带金的纹路，指引着她不断往前。 走廊的两侧，那些挂灯、装饰壁画和天花上都刻有繁复美丽的雕花，让人有种走在一片金色花园中的错觉。 不仅无比贵气，那快要充塞视野的精细感甚至让人有点窒息。 这条长廊是无尽的，如果以普通的方式一直走，最终必然会落入一片无意义的空间，迷失在金色的花园里。 但厄利叶知道怎么走过去——以特殊的步伐规律，配合固定的血能波动…… 这是贝纳维德斯教给她的方法。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一扇门就出现在长廊尽头。 有些激动的厄利叶忍不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伸手推开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昏暗的大厅。 这里很空旷，地面上的黑色瓷砖光滑如镜，反射着淡金的流纹。 其中放着一张暗色沉木打造的大床，除了这床和床头的长烛台以外，大厅中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此刻，柔软的大床上还摆着一副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柩…… 赤色的影子一闪，厄利叶出现在敞开的棺柩侧方。 她屏住呼吸，探头看向内里——克里斯提雅那精致的少女面容映入眼帘。 “终于找到你了。” 女伯爵眯起眼睛，露出了无比恶意的笑容。 然后，她抬起手，指尖弹出血色的利爪，毫不犹豫的刺向克里斯提雅的脑门。 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倾尽全力，必须一击必杀！ 充满决意的厄利叶在此刻爆发出了六阶血食者的全部力量。 她的血能沸腾升华，她的利爪迸射出耀眼血光，她修长的五指在这一刻扭曲膨胀，化作五条咆哮的血蛇！ 这一击燃烧生命，甚至燃烧自身位阶，在厄利叶看来，足以杀死一位毫无防备的真祖…… 只可惜，利爪终究是没来得及刺入克里斯提雅的大脑。 爪尖在少女眉间定住，再无寸进。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用戏谑嘲弄的眼神看着满脸惊愕的女伯爵，开口道：“伯爵大人，你以为我把你忘了？” 僵住的厄利叶突然一咬牙，想要拼命发力刺下去，可无论她怎么挣扎，爪子依然动不了。 不仅如此，随着她的意志反抗，一股恶毒的血焰突然从她体内爆发，呼的一下点燃了她的手臂。 血咒生效了。 “啊——！！！” 女伯爵痛苦的哀嚎一声，倒退数步。 这个小疯子竟然早就醒了，她一直装睡戏耍自己，一直在等着看自己挣扎的模样！ 克里斯提雅的血咒能够抑制厄利叶的攻击行为，如果少女处于清醒状态，厄利叶根本没可能杀掉她…… 但是没有关系，厄利叶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她去寻找“梅尔伍德”就是为了这一刻！ “哈哈哈！你个疯子！你的血咒对我没用！” 厄利叶忍着痛苦狂笑一声，身体呼地化作血翼冲向大厅的出口。 “噢？没用么？” 从棺材内坐起的克里斯提雅歪了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准备逃跑的伯爵。 “……当然没用，我以血分身顶替了你的血咒，现在外面还有成千上万的血食者战士帮我抵御血咒侵袭，你别想杀死我……” 厄利叶笑得很自信，可她飞到一半却忽然一阵抽搐，整个人又从血翼状态中跌了出来，只有头上的高帽飘了出去。 炽烈燃烧的血焰笼罩了她的全身，将她体内的血能统统吞噬殆尽…… “怎……怎么会这样……明明应该……没用的……才对啊……” 她痛苦的趴在地上，挣扎着伸手向前，想要爬出大厅，可身体却在不由自主的被缓缓吸回去。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看着自己的血分身融入了“梅尔伍德”的血食者战士之中。 她明明感应到那血咒已经被另一个庞大的群体分担。 她应该可以规避这种伤害才的…… 计划不是这样的。 原本她应该顶着被削弱的血咒逃出去，将克里斯提雅引入那片无光的虚无中，然后将这小疯子一直困在里面……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 忽然间，被血焰疯狂灼烧的厄利叶想到了“梅尔伍德”脸上的笑容。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廊尽头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音透过折叠的维度一直回荡，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站在长廊入口的巫妖克莱门特听到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摇头自语道：“看样子贝纳维德斯是不在这里了。” …… 下城区中，某只正在与巨大钟怪搏斗的血兽突然打了个喷嚏。 它身上冒出了一丝丝带诅咒的血焰，这让它感觉有点痒。 另一只更加巨大的血兽正好路过，一巴掌将这头着火的血兽拍成了肉酱，两者血肉融合，形成了更庞大的个体。 燃烧的血焰扑哧一下就灭了…… 第318章 包围全城 实际上，戴维确实很“诚实”的帮厄利叶分担了血咒。 只不过帮她分担血咒的不是厄利叶想象中的大群低等血食者战士，而是重生之子这种神孽。 事实证明，她根本没资格让天生就掌握扭曲血肉权柄的神孽代替她吃下血咒。 那种力量对重生之子来说只是挠痒。 到了最后，血咒还是会反弹回厄利叶身上，一丝不落。 可怜的厄利叶伯爵就这么被重生之子坑了…… 得到来自重生之子的反馈时，戴维有些好笑耸了耸肩。 这就把真祖之下的最后一位血食者贵族搞死了，实在是轻松。 克里斯提雅好人啊…… 她都把自己人杀光了，戴维现在是真心的想要谢谢她。 卖火人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情报：那位新生的真祖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她拥有一个很特殊的天赋能力。 克里斯提雅可以通过吞噬其它生命从而累积血能上限。 这就和戴维用接肢仪式累加血量差不多，非常的逆天，上限也未知。 而且她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 所以戴维表示很理解那位“小疯子”的做法。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既然自己吃了有好处，自然就不便宜别人了。 至于为何不配合厄利叶伯爵对付那个可能还在成长的真祖少女？ 因为没必要啊…… 戴维还有一瓶毒药，一瓶专门用来杀死真祖的神赐毒药——灭星之吻。 “吃吃，多吃点，等你吃饱了，就轮到我吃了……” 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肥水流来流去，终究还是会流入戴维的田。 …… 此时的戴维就站在伊波萨斯死亡的那座高塔之下。 城楼顶部的小花园留有一具后心破了个大洞的诡异尸体，看着像是人，但却散发着非人的气息。 戴维认出了那种气息——无形圣宗。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找到杀死无形圣宗的人。 花园的泥地中只留下一个可疑的小土坑，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痕迹了。 无所谓了，反正这东西死了就好。 他自顾自的走到那尸体前，用力扯下了对方的一条臂膀。 伊波萨斯的死与他有一定关系，按道理是可以触发接肢仪式的。 果然，意识中很快出现了提示。 当他吸收那条手臂的时候，伊波萨斯的尸体边也出现了一个被黄金骨骼包裹的半透明少女。 无形之女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嚼嚼嚼”的声音，默默的咀嚼着什么。 她没有在吃那具尸体，只是每次嚼完嘴里的东西后，她又会用手去捞四周空无一物的地方，然后把捞到的“空气”塞入嘴里，继续开心的嚼嚼嚼…… 戴维答应过她，要让她吃了无形圣宗。 现在伊波萨斯虽然不是那么新鲜，但她依然吃的很高兴。 而戴维自己也赚到了10万点生命能量上限。 可惜他没法吞噬灵能啊。 要知道无形圣宗这种存在的灵能量肯定是以百万为单位的，最近的戴维可一直在为灵能发愁。 位阶还是太低了呀…… 不过伊波萨斯的手臂还给他带来了其他收获：【不朽君王】升级了。 【不朽君王2：以少量生命能量塑造大小形态可变的不朽之骨，可常态存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中等权柄。 注意：该权柄无法覆盖更高维度的规则力量。】 升级的不朽君王消耗的生命力更少了，大概削减了一半。 而且原本的“低等权柄”描述变成了“中等权柄”…… 他不知道这中等权柄到底中等在哪里，但怎么说应该也比原先的强一些，估计能和六阶仪式能力掰下手腕。 …… 趁着无形之女还在吃，戴维凝聚出一根与自己手臂同等大小的黄金骨爪，用其轻轻一挥。 金色的台阶从地上升起，托着他靠近巨塔外壁，接着，一个个黄金台阶从外壁上伸出，自然而然的托住戴维踏出的每一步。 “嗯，权柄的控制力更强更灵活了，速度也快了一些。” 想要真正灵活的运用【不朽君王】和【提线妖偶】这种特殊手臂，是需要经过大量练习的。 随着能力越来越多，戴维有时甚至会在战斗中手忙脚乱。 脑子只有一个，手臂越多，指挥身体的负担自然就越大，何况每种能力都需要他集中精神去回忆对应的神秘知识，这同样在增加他的精神压力。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精神与意志力也在这种锻炼之下变得十分坚韧。 不用怀疑，如果换个普通人来操纵戴维现在身上的那堆手臂，大概率会直接变成疯子。 所以其他猎人平时都在刻意压制和收敛自身的能力，而戴维则反其道行之，不断的压榨着自己的精神。 片刻之后，他就这么操纵着权柄，从外壁登上了塔顶。 恢复原貌的高塔之巅只有一座静静燃烧的烛山，点燃它，就意味着拥有了它。 “这是上城区的最后一座了。” 戴维深吸一口气，伸手向前。 没错，开拓者的大型灵魂战场被奥利维亚撕开后，戴维第一时间就和老师分头冲向了其余高塔。 直至此刻，他的生命力注入烛火中时，整个上城区的四座高塔都已落入他的掌控。 再看下城区，重生之子那狂暴的血兽之海几乎淹没了整个外环，正西和西南两个塔区也陆续被戴维的力量点燃。 整座冥灯城，只剩下东南和正南两个塔区还在挣扎。 神孽的血肉正在以两面包夹之势涌向那片区域。 整个下城区只剩下那些不断“铛铛铛”敲响大钟能阻拦神孽的脚步。 它们靠着巨大的藤蔓触手高高凌驾于城区之上，不断释放着扭曲一切的声音，脚步甚至能无视无光的虚无。 但钟声对神孽的杀伤力实在有限，重生之子已经快要适应那种声音了…… 上城区的虫群也在有序的清理着高塔之下的城区，它们在虫圣的控制下疯狂绞杀所有躲藏的怪物，甚至不计代价的冲击着某些遗留有强力仪式陷阱的建筑…… 这座城即将落入戴维之手，不只是高塔，而是“全城”——每一座建筑，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乃至地下的每个层次，每一盏灯！ 最后的中央高塔虽然看着宏伟，却俨然成了一根被包围的光杆子。 此情此景，戴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巨大的压力抵在他的肩头，几乎是全城的灯火都在一起燃烧着他的生命力，这种消耗已经达到了他的自我恢复极限。 生命力开始一点、一点的下跌，虽然很慢很慢，但它确实在下跌…… “是时候了，妖精们，兑现你们的诺言！” 他低头俯视下方的城区，牵动魔契，召唤起那个藏在地下的东西。 不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一阵阵虚无缥缈的掌声。 “伟大的不灭者……感谢你为吾主搭建的摇篮……我们说到做到……” “三百年了……三百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又有机会重见光明……” “我们曾在大地上快乐的驰骋，我们曾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我们曾长有美丽的翅膀，我们曾拥有绝世的容颜……” “可黑暗夺走了一切，毁灭之星扭曲了我们的神明，让我们的先祖变成了可憎的模样……” “我们无人可以求助，我们只能围在神明的四周，用身体挡下毁灭之星的视线，直到所有人都失去了美丽的形体……” “啊……我们没有忘记过去的美好，一刻都不曾忘记……感谢虚空王座的指引……感谢你，让我们回忆起了一切……” 一道道奇特的心灵之语从那掌声中传进他的心里。 他不知道妖精们提到“回忆”是什么意思，他之前也问过妖精们愿意与他交易的原由。 可答案十分模糊，对方也不肯明说。 一开始，这场交易只是一种尝试。 直到妖精们真的出现在城中…… 第319章 借用 奥利维亚跟他说过妖精们的遭遇：一个惨遭扭曲的种族，一位垂死的神明…… 它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毁灭之星，那颗悬浮在世界南端外空之上的巨星制造了笼罩半个世界的黑暗，所有正常的生命都惨遭黑暗的洗礼。 侥幸在黑暗大陆上存活的东西都成为了黑暗的奴役，被扭曲的妖精也是其中的一员。 它们的美好全被剥夺，只能躲入地下，靠着渗透入地底的暗潮沉淀物继续生存。 足足三百年过去…… 妖精们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愿意搭理它们的“人”。 抱着尝试心理的戴维为妖精的神制造了另一个神之摇篮。 而那个神，真的回应了他。 此刻，深处地下的二号神之摇篮正式启动，巨量的生命力被魔契锁链送入冥灯城中。 这些力量无法被戴维这样的人类之躯使用，但却可以替他分担灯火的消耗，抵消掉那庞大的压力。 按道理冥灯城的意志是不会允许这样完整的神出现在城池内部的。 但那个被妖精称为“先祖神灵”的神只实在太弱小了。 一个弱小到需要眷顾的种族舍身保护的神，连冥灯城都有些看不上眼。 奥利维亚说，这位神只未被扭曲之前，与鲇神一样都只能算是古老存在，神性十分微弱。 祂的力量甚至比不上深渊之主的一块神魂碎片。 不过用来当作“柴火”确实绰绰有余，先祖神灵的生命层次怎说也是极高的。 …… “开始了……” 下城区，一座破败的教堂之中，温蒂妮站在只剩脚根的神像雕塑下，心有所感的抬起头。 “嗯，那个仪式被激活了，你家少爷正在抽取神之摇篮的力量……我们现在动手么？”背靠教堂一侧，挨着房梁抱胸而立的希尔芙冷冷问道。 “可以，你现在稍微借点力，少爷是不会发现的。” 温蒂妮转过身来，笑容妩媚，同时又带着几分见猎心喜的雀跃。 “动手，释放你的灵魂链接，那些烦人的‘钟’已经快要彻底成熟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希尔芙默默点头，双眼的瞳孔边缘泛起银色的微光。 她正在施展千魂人道途的一阶仪式能力：灵魂链接。 这种能力的效果就像是一种没有制约力量的魔契，只能起到连接双方灵魂的作用。 具体的用途有很多，只要使用者的神秘知识足够丰富…… 毫无疑问，希尔芙对千魂人仪式运用得炉火纯青，她们也足够了解自己亲手搭建的神之摇篮。 此时的希尔芙（佑伊）就利用这种链接达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效果——假借神的气息，提升自己的位格。 只见一股浩瀚的神灵气息从希尔芙身上溢出，让她看着就如同一位十分古老的伟大存在。 一旁的温蒂妮眼中释放出虚幻的光芒，又火上浇油的给这种气息套上了一层朦胧的飘渺之感。 如此加持下的希尔芙顿时就如女神降临一般，浑身都散发着神秘的光辉。 两姐妹的神秘位阶原本就已经达到了四阶，灵魂被封印后，之前的道途在新的神力介入下被截断。 只有靠着这种狐假虎威的方式，她们才能使用出旧道途的四阶能力。 完成“升格”的希尔芙又用灵魂链接将自己与姐姐连在了一起，将这种升格的状态共享给了温蒂妮。 这下，两人终于回到了自己曾经最巅峰的状态。 甚至比最巅峰的时候更加强大…… “啪啪！” 温蒂妮拍了拍手，转身看向教堂中跪了一地的信徒，笑眯眯的说道：“现在，大家可以尽情的狂欢啦！” 跪在地上的信徒们立刻欣喜若狂的起身，蜂拥着冲向了教堂之外。 就像是等不及要去送死了一样…… 你问这些是什么信徒？ 谁知道呢。 有些是恶神的、有些是痛苦之王的、有是破碎教的背叛者、还有些乱七八糟说不出名字的…… 此时此刻，他们信仰的神已经成了眼前的两位“圣女”大人。 “啊~~~伟大的温蒂妮殿下，我们愿意为您赴死！！！” “伟大的希尔芙殿下，您是所有神的圣女，您是我们的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奇怪怪的疯子邪教徒们一股脑冲了出去，怪叫着迎向城区不远处那些漂浮漫步在建筑上空的大钟。 教堂中唯有几人没有跟着大部队去自杀。 他们是纯正的破碎神教教徒，也是真正打心里崇拜两位圣女的巡礼者。 恢复状态的迦南也赫然在列。 他一脸感动的低头伏在两位圣女脚下，心中直叹：“回来了，圣女殿下终于回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破碎教圣女啊。 过去的迦南只在很远处见识过温蒂妮的英姿，没想到，他现在也有机会在圣女面前听令了。 “殿下，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温蒂妮好笑的看了眼迦南，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像是在拍宠物。 “你们太弱了，连怎么盗取信仰都还没学会，送死也不差你们几条命。” 迦南惭愧道：“或许我们无法战胜那些怪物，但只要能够争取帮到您一点点的忙……” “没必要。” 温蒂妮打断了他的话，弯起眼睛。 “战斗并不是取胜的唯一方法，我也不需要您们战斗……祈祷，用你们的能力，向那漫天诸神祈祷，让那些神都看过来，让祂们的信徒死得更快一些……” …… 教堂外，“铛……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 沉闷、压抑、恐怖的钟声缓缓逼近，巨大的赤色藤蔓触手将沿途的建筑纷纷绞碎。 怪叫着冲向大钟的邪教徒被巨大藤蔓抓起，一左一右拉住双臂生撕两半。 可就算如此，他还在狂笑。 这种痛苦，正是献给痛苦之王最好的赠礼。 “圣女”说，痛苦之王将会铭记他们的伤痕，将这美好的苦难赐予世界…… 有人被扭曲的钟声里“敲”炸了脑浆，也有人忽然在钟鸣下找回了理智，他们惊恐的想要逃跑，却被身后的疯子抓起，一把丢进大钟的嘴里。 “圣女”说，恶神的信徒需要贯彻斯科特对世界的恶意，嘲笑着所有醒悟的生命，监督他们走向毁灭。 之前恶神信徒释放的火焰被某个东西全吸走了，这让他们的斯科特陛下非常失望。 现在，信徒们加入了“圣女”组织的狂欢，誓要让伟大恶神的福音降临！ 就连最邪恶的钟声都比不上这帮疯子脑海里的癫狂，扭曲肉体的鸣动甚至在努力挽救这些人的灵魂…… 只可惜，他们都彻底烂掉了。 魅魇的三阶仪式“虚幻”，梦桥的三阶仪式“造梦”，千魂人的四阶仪式“操纵”，愚天使的二阶仪式“同化”…… 这四种能力共同制造出来的狂欢绝对是恶神看了都要拍手叫好的恐怖杰作！ 一切，都是为了更多的死亡…… 温蒂妮要喂饱那些钟，也要用那些邪教徒的命，搭出一座通往钟声之内的桥。 第320章 狂欢 并不是所有邪教徒都会心甘情愿的落入温蒂妮与希尔芙的控制。 在极端压力的释放与绝望环境的逼迫下，本已堕落的人性或许会在某个时刻好像弹簧一样蹦回到一个正常的地步。 我们一般将这种情况称为：悔悟。 这场狂欢确实已经足够疯狂，以至于连某些邪教徒都被逼得幡然悔悟，改邪归正…… 脸色苍白的小贾达此刻就瑟瑟发抖的缩在一栋破屋的地下室内，他身边还蹲着一个抱头哭泣的同伴，以及另一个不认识的教徒。 三人都无比恐惧，无比的想要回归光明的怀抱…… 疯了，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逃出去，我想逃出去，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噩梦……” 同伴一边小声啜泣，一边用压抑的嗓音哀鸣。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地面上的疯子和那些恐怖的触手抓住他们。 小贾达也一脸苦相，不过他似乎比同伴更理智一些。 “或许我们可以逃向北面的塔区，那边没有大钟，也没有其他疯子……” “可是……那边已经黑了。” “总比这个噩梦好……黑暗的虚无，也总比这个噩梦好啊！” 小贾达在努力的说服同伴和自己，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别去北边！” 这时，那个陌生人惊慌道：“别去那里，那里有个更恐怖的恶魔！” “什么！？” “我就是从北面的塔区逃过来的，我远远的见过那个恐怖的家伙……” “你看见了什么？”同伴颤抖着问道。 “我看见……我看见他带着大群的血兽……太恐怖了……一手砸烂傀儡，一手拍碎邪钟，一手撕开虫人……” 陌生人有些语无伦次，小贾达忍不住问道：“他到底有多少只手啊？” 只见对方瞪大眼睛，面色铁青：“多到你数不清！” 这时，三人头顶的天花板忽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脆响，一根比人还粗的藤蔓触手洞穿了地下室的天花，将整座房子掀盖似的掀了起来。 三个被吓傻的邪教徒呆呆的看着上方，只见一座巨钟就罩在他们的头顶，那钟口内还塞满了血肉和赤色的藤蔓触手，比怪物的血盆大口还要骇人。 “铛！！！” 钟声响起，三个邪教徒绝望的捂住耳朵。 可奇怪的是，大钟并没有直接吃掉他们，它就这么扭动着触手走了。 小贾达欣喜若狂的发现自己逃过一劫，正想逃跑，却见身边的同伴呆呆的指着自己的身下，满脸崩溃。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腰身以下的部位都变成了一团扭曲的烂肉，甚至与其他两人的下半身黏在了一起。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同时崩溃的大喊起来，而最让小贾达失魂的是，他发现另外两个与他黏在一起的家伙竟然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啊…… 原来根本没有三个人，这地下室里只有他一个，无论是那位“同伴”，还是那个陌生人，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可某个东西满足了他的幻想，将他变成了“三个”，然后又将他们都融了起来…… 他似乎听到了恶神的笑声。 这场恐怖的噩梦，在那位疯狂的陛下眼里似乎就是一场值得欣赏的喜剧。 “啊——————！” 可悲的尖叫在充满恶意的嘲弄中化为了一颗恶毒的扭曲“太阳”…… 它缓缓升起，释放出可怕的火焰。 太阳底下倒挂着三具连体的尸首，晃晃荡荡的发出比钟声还要恐怖的惨嚎…… 恶神之眼降临，将这场狂欢推上了一个新的高潮。 在这散发着无穷恶意的大火球照耀下，所有东西都会陷入更加绝望的疯狂，连同那些大铜钟都开始毫无缘由的互相攻击起来。 “魔女……那两个魔女！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城区边缘的房屋上，一位不愿意加入狂欢的针刺骑士远远的看着那颗爆发的恶神之眼，嘴里悲愤的喝骂着。 他不愿意相信那两个女人，她们用幻象和美梦蛊惑了那些意志不坚定的疯子，却无法影响他这种谨守痛苦教诲的骑士。 不仅是他，还有很多等待着神明降临的忠实信徒们都没有加入这场自杀的仪式。 可这时，针刺骑士忽然听到了一阵阵虔诚的祈祷之声。 有信徒在呼唤着痛苦之王…… 一股灵能波动带着虔诚的祈祷连接了他的灵魂，召唤他一同加入对神明的呼唤。 这下，他好像也感受到了痛苦之王的注视。 …… 温蒂妮就站在教堂中，双手相握放在胸前作祈祷状。 在数个巡礼者的帮助下，她的“虚幻”与“梦境”已经通过希尔芙的灵魂链接扩散至整个战场的邪教徒心中。 她在放大那些邪神的影响力，她在让所有人都陷入疯狂。 很快，城区的大地上就“噌噌噌”的刺出无数黑色的巨大钢针，原本没有被她们控制的邪教徒也开始发疯了。 更远处，大群涌来的血兽被刺破大地的钢针挡在外围，长有翅膀的血兽也在恶神之眼的视线逼迫下倒退。 飞得慢的血兽立刻就会陷入混乱，迅速炸成粉末。 就连卖火人的本体都不敢靠近那颗恶神之眼。 整个南城区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噩梦旋涡，包括那些邪钟也被旋涡卷了进去。 在活人的痛苦灵魂与憎恶的死魂交织而成的梦境中，温蒂妮的游离意识悬空而立。 她盯着一座同样悬浮在空中的黄铜色大钟，冷笑着说道：“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片刻后，大钟响起人声。 “好手段……”铜钟表面缓缓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利用不知哪里借来的神灵位格和一帮疯子的灵魂，就能搭建出一个能与我抗衡的舞台……你现在正在调用的灵能也不是你自己的？真不愧是阿伽门农家族的天才……” “哼，抗衡？少装了，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破钟拆了。” 温蒂妮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就差用脚踩在那人影的脸上了。 钟里的人不紧不慢的一笑，缓缓从那反光的表面钻入现实之中。 此人正是已经离开了皇都的二皇子莱利。 “好久不见，温蒂妮小姐，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 莱利背着手，一脸玩味的说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过去我提出的婚约也没有作废，只要你肯臣服，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温蒂妮挑起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难以置信的笑了一声。 “你脑子有病？” 莱利的脸顿时黑了。 是的，帝国的二皇子殿下生性乖戾，也从来不屑于追求世俗的权力与欲望。 所以他看不起心中只有权欲的罗兰。 但这两位与他一样在超凡之道上天赋异禀的大公之女，却被他一直记挂多年。 多年以前，莱利就在宫廷的宴会中见过阿伽门农大公的两位女儿。 彼时的双胞胎虽然还年幼，却已经显露出强大的灵能天赋，就是拿根蜡笔都能画出一个具有神秘力量的阵法。 从那时起，莱利就希望能迎娶她们。 只可惜，阿伽门农大公后来疯了，西南龙脊山也陷入了混乱的战火…… “这是我容忍你们的最后一次。” 依然不死心的莱利阴沉着脸，他不认为温蒂妮有资格拒绝他。 然而温蒂妮的脸色比他还冷。 “省省，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愚蠢，自以为是，可笑之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只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呵呵，莱利，你连筹码都不愿意付出，甚至比不上最落魄的赌徒，就这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让我臣服你？你在做什么小丑梦？” 她抱着手，一通讥讽把二皇子堵得面色僵硬，最后还嗤笑一声，身形缓缓升起，压过对方的头顶。 噩梦的桥梁在她脚下四散延伸，庞大的灵能缓缓凝聚出一个深黑的魔影…… 我的男人，只能是那个勇于面对一切黑暗的家伙。 他真诚待我，甚至为我直面深渊……所以我才会在梦中爱上他。 而你？ 你是什么东西？ 第321章 羞辱 “够了……” 莱利的脸色比碳还黑，似乎被说破防了。 以他那桀骜的性格，根本无法容忍别人三番四次的当面羞辱自己。 任何人都不行！ 二皇子轻轻抬手，身前飞出了密密麻麻的星光，光芒闪烁，直刺面前的温蒂妮。 巨大的憎恨魔影裂开头上的缝隙，魔爪迅速拍下，将星光全部抓住。 灼热的力量刺破魔爪，将其炸得坑坑洼洼。 但憎恨魔影的体型实在太大，这点伤害根本不算什么，它猛地压下另一只爪子，一巴掌将莱利扫了个没影。 温蒂妮怔了一下，随后露出恍然的笑容：“哼，灵能折射？小把戏倒是不错。” 莱利从远处重新出现，刚刚那一爪什么都没拍到，他原本就没有处于那个位置。 “还有更不错的。” 凭空而立的二皇子打了个响指，头顶的天空忽然出现变化。 温蒂妮制造的噩梦笼罩城区，而城区的上空就是黑暗的苍穹。 随着莱利的动作，夜空中的黑云呈圆形扩散，打开了一片繁星密布的黑夜…… 憎恨魔影抬起头，它那裂缝般的大眼睛仿佛看见了一条壮阔的银河。 天空轰隆隆的压下，无数星光坠落，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飘在云洞中央的巨大魔影。 二皇子莱利在神秘领域中被称为“星空幻影”，绝非浪得虚名。 哪怕放眼帝国历史上的所有皇族，他在神秘学上的造诣也绝对排得上前五。 莱利与温蒂妮一样，都是超凡者中的天才。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力，你根本毫无胜算……对付你们这些家伙，一个幻影就足够了。” 他的双手摊开，十指如弹琴般舞动，星辰的光芒亦随之轰入憎恨魔影体内，打得那头怪物发出阵阵哀嚎。 “所以说你是真的蠢。” 温蒂妮摇了摇头，星芒落下，将她的身体砸得粉碎。 但那碎裂的虚幻光芒却全部融入了网格状的黑桥之中，迅速转移离开。 那不过是她的一份游离意识而已，碎了就碎了。 被打得满身空洞的憎恨魔影起初还在哀嚎，叫着叫着就突然发出尖锐的讥笑。 “桀桀桀桀桀……” 这可恶的笑声让星空中的莱利眼角一跳。 他猛地看向那口被梦桥贯通的大钟，想要冲过去，可温蒂妮被粉碎后的虚幻光芒却先一步钻入了铜钟的表面…… 原来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那口钟。 所有噩梦之桥其实都连接着邪钟，还将整片城区上空的邪钟都连成了一张大网。 这个噩梦仪式成型之时，邪钟们也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它们陷入了梦中，裂开的眼缝也纷纷闭合。 声东击西…… 面目变得有些狰狞的莱利一挥手，大片星河从空中落下，自己也朝着钟的方向冲去。 铜钟表面的反光折射出他不断放大的样子，但让他惊讶的是，另一个身影却在镜面背后的世界向着他冲来。 “不对，到底是镜后面，还是我的后面？” 莱利身形一顿，刚想回避，侧方就刺来了一根黑色的钢刺。 扑哧…… 绣着繁星的蔚蓝长袍被鲜血染成深色，那根刺精准无比的捅入他的心脏，又从斜下方往上贯穿肺部，直抵喉咙，卡住他的嗓子眼。 “呵……姐姐说你蠢是真的没说错，镜内镜外有何不同？反正我已经在这里了……” 希尔芙抵着二皇子的身躯，一脚将他踹离铜钟附近，身形在空中一翻，稳稳蹲在大钟上方，嘴角露出嗜血的笑意。 事实上，并不是二皇子蠢到没有防范，而是希尔芙真的就跟只鬼一样，她就是突然出现的…… 这是温蒂妮的四阶仪式能力：“镜桥”。 她能够利用任何反光的镜面转移现实与梦境中的事物，配合魅魇的三阶能力“虚幻”，就能让希尔芙毫无征兆的从镜像中出现在现实。 简直防不胜防。 此刻的希尔芙已将一头秀发盘起，身上还穿着一套黑色的针刺骑士铠甲。 贴身的甲片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大量钢针从铠甲表面和关节处刺出，既优美又狰狞。 她一只手拿着针刺骑士的武器：一把既像枪又像是弩的尖刺发射装置。 另一只手的指缝间还夹着三根尖锐的黑色钢刺，刚刚就是这种可怕的武器无视了莱利身上的星芒防御直接捅穿了他的身躯。 现在莱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方的憎恨魔影被星光轰得没了半片身躯，剩下的一只巨爪横扫而来，莱利却在钢针的贯穿下无法动弹，只能自由落体。 魔爪呼的一下扫过，再次扫灭一个折射的幻影。 星光背后，莱利显现，他好不容易抬起一根手指，前方顿时又出现了一根钢刺。 噗！ 尖锐的黑刺刺破了他的指尖，击碎了他手指的骨骼，沿着他的手臂一路扎入，又从其肘部穿出，狠狠的钉入莱利的胸口。 第二个带着嗜血笑意的希尔芙凭空出现，她手里还夹着许多钢针！ 憎恨魔影的大手划过一个弧线再次横拍过来，希尔芙用脚在那魔爪上借力一跳，同时，莱利的幻影又被拍散。 可他第三次出现时，依然迎来了一根阴毒的钢刺。 这次是他抬起的另一只手，长长钢刺从掌心贯穿手臂，扎入肩窝…… 也就这么眨眼间，二皇子的两只手都像是标本一样被钉在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你能找到我？” 脸部被痛苦折磨得不禁抽搐的二皇子瞪着第三个突然出现的希尔芙，直接以灵能波动发声。 他实在是被打得有些憋屈，那该死的魔影每次都逼着他浪费掉折射的分身，而这个女人却每次都能找到他使用折射后出现的地方，完全不给他释放其他能力的机会。 “灵魂链接……”希尔芙咧嘴说了四个字，随后从空中坠落。 莱利眼神恍然，随后，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后果。 希尔芙的千魂人仪式非常诡异，如果被她的灵魂链接长时间捕捉，就会触发她后续的二阶仪式能力——入侵！ 然而现在发现已经迟了。 他那被刺穿神经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一点星芒莫名其妙的在他眼前生成，咻的一下刺入他的眼球。 希尔芙已经完成了灵魂入侵，现在正控制他使用自己的能力自杀…… “我莱利，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手里？哈！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羞辱……”二皇子有些好笑的哼了一声。 他承认自己输了。 这两个女人借用神灵升格后的实力与他这个“幻影”的位阶不相上下。 最重要的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他来的。 针刺骑士的武器很特别，痛苦的毒素能削弱他的精神意志，还够阻塞他的灵能回路。 对方的每一击都精准得好似手术刀一般，必定能截断他的下一个行动意图，配合噩梦与镜桥，接二连三的攻势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她们似乎发现了那些钟的秘密…… 半个脑袋被星光炸穿的莱利从空中坠落，他仅存的视野扫向四周，看见数百个身穿针刺铠甲的希尔芙复制体就站在那些噩梦之桥上。 她们抬起手中的刺弩，同时扣动扳机。 一瞬间，数百根恶毒的黑刺将莱利的身体打成了蜂窝。 没有一根射歪…… 第322章 钟的秘密 对于希尔芙来说，将一个人射成筛子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不过，正当她露出陶醉的笑容时，不远处的巨大魔影却突然从内部炸开，仅剩的半个身体也在释放出来的星光中湮灭。 不仅如此，刚刚接近过莱利的三个希尔芙体内也都同时爆发出恐怖的星光。 那种光芒，如同新生的恒星一般耀眼刺目。 这是莱利送给她的最后礼物。 爆炸逸散的能量一下子将数百个希尔芙复制体统统吞噬…… 光芒消散后，数个仅剩的希尔芙复制体再次出现。 她们咬牙切齿的四处寻找二皇子的灵魂气息，可敌人这次真的是彻底消失了。 如果那个莱利的真正本体在这里就好了…… 余气未消的希尔芙恨不得多听听那个家伙的哀嚎与惨叫，也很想看看那个一向高傲的二皇子会不会在自己将他抽筋扒皮时对自己求饶。 …… 下方的城区中，希尔芙的本体从巷子内走出，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死去的麻衣邪教徒。 那尸体上扎满了钢刺，被天上星芒炸开的狂风一吹，无力倒地。 这时，又一个从拐角冲出的邪教徒向她刺出利刃，却被她手中的刺剑“咔嚓”一声挡住。 剑刃压下，轻轻一抹，袭击她的邪教徒转瞬倒地。 片刻后，巷子里的两具尸体从地上爬起，迅速变成了希尔芙的样子，加入了她的复制体大军。 “噗通、噗通”的坠落声响起。 被星芒炸死的复制体尸骸都变回了本身的模样，纷纷从高空砸落，把城区的房顶砸得处处塌陷。 那些复制体大多是针刺骑士变的，所以她们才穿着针刺铠甲。 “杀戮的感觉果然还是那么美妙。” 看着尸体坠落的希尔芙扭了扭脖子，嘟囔道：“好久没有这么战斗了，真是的，那个胆小鬼，害我骨头都要发痒了……” 她说的“胆小鬼”其实也是她自己——过去两年间的佑伊。 那段时间的她都是靠着愚天使自动战斗，一直没能从战斗中获得快感。 回忆起那一切时，真有种把她憋坏了的感觉。 “骨头痒？小骚蹄子，要不要找少爷给你狠狠磨一下骨头？”温蒂妮挑逗的声音忽然在希尔芙耳中响起。 “喂！不许窥视我的想法！”希尔芙好看的皱眉。 “嘻嘻，这里是我的梦，我想窥视什么就窥视什么……” 面对姐姐的无赖手段，希尔芙只能无奈的翻白眼。 “别浪费时间了，我这边已经解决了，你还要多久才能掌控那些钟？” “没那么快呢，这个仪式很难缠，而且钟里面还有一个莱利，那家伙真的烦人，我最讨厌这种死缠烂打的男人了……” 希尔芙扯了扯嘴角，手指抠了抠耳朵，将姐姐喋喋不休的抱怨屏蔽。 灭世钟这种仪式并不是她的专长，只能交给温蒂妮解决，她的任务就是解除莱利的所有战斗力。 可惜那人也太不经打了，打不过还玩自爆这种无聊手段。 满脸不屑的希尔芙别过脸，无意间看向刚刚完成转变的另外两个复制体，忽然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只见其中一个复制体同样在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神中还透露着一种怯生生的味道。 “怎么回事？这个复制体……” 希尔芙忽然发现，对方好像处在她的意识死角，并没有受到她的控制…… 这让她感到一阵恐慌。 身形一闪，希尔芙手中的利刃已经刺入了那个复制体的胸口，对方怔怔的张开嘴，来不及说什么就倒了下去。 尸体又变回了那个邪教徒的样子…… 她拔出刺剑，屏住呼吸盯着那具尸体，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刚刚那个复制体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失忆时的“自己”。 佑伊…… 那个胆小怯懦的家伙…… 为什么会这样？ …… 沉睡的邪钟之内，是另一个赤色与暗黄色交织的世界。 这里是铜钟表面反射出来的空间，也是这座冥灯城的镜像。 原本这个空间并不存在，或者说它并非以这种形式存在。 但在温蒂妮的“虚幻”与“造梦”影响下，那个藏于异维度中的世界被以这种方式拉到了现实的对面。 这里，藏着冥灯城的另一种强大力量——灭世钟。 卖火人曾和戴维介绍过，冥灯城最重要的东西有两样：灯火和钟声。 杀死敌人，夺取灯火，就能赢得盛宴。 这是所有参与者都知道的常识。 至于钟声，所有人都认为它是一种恶意，一种无关紧要的阻碍，一种黑暗的扭曲表现。 在过去三百年间的每一次盛宴中，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冥灯城的钟。 就连卖火人这种情报通，也只是粗略调查过灭世钟仪式的大致进程。 只知道，灭世钟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演变成吞噬城池的灾难，导致城中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可现实中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参与盛宴者的默契便是在灭世钟仪式完成前结束盛宴，从没试过拖到那个地步。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灭世钟也是一种“结束”，那有没有可能，只要能掌控那些钟，就能以另一种方式赢得盛宴？ 温蒂妮自然是想赢的。 但她又不想和戴维·弗兰克正面对抗。 那个家伙有神孽和各种东西帮助，抢灯火肯定是抢不过了。 但如果让她动手去杀戴维·弗兰克，她又舍不得……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将目光对准了那些邪钟。 巧的是，莱利那家伙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 曾经的小女仆走在这座有着赤红天空与黄铜色建筑的冥灯城中，一路向着最高处攀登。 这里没有灯火，只有无数挂在建筑顶上的铜钟——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那些钟在腥风的吹拂下摇动，钟鸣低沉，不绝于耳，听着杂乱，实际却暗含某种神秘的韵律…… 这座特殊的冥灯城并没有中央高塔，城池的最中心，是一口放在广场上的巨大铜钟。 厚重古朴的巨钟高达百米，钟体比城墙还要厚，越是靠近它，就越有一种要被巨峰压死的恐怖感觉。 温蒂妮走到广场边时，就看见有个身穿蓝色长袍的家伙站在钟下，似是在等她。 第二个莱利的幻影。 “燃烧的灯火，是照显冥灯城存在的凭依，它照亮的是冥灯城正常的一面，是最后的光芒…… 而钟声，是这座城的悲鸣，它敲响的是冥灯城过去的苦难，是最终的扭曲。” 这就是钟的秘密。 掌控灯火，可以获得一座被灯光点亮的城。 掌控邪钟，可以获得一座被钟声扭曲的城。 两者都是冥灯城，一体两面。 后者，或许更加强大…… 喃喃自语的莱利转过身来，看向盈盈走来的温蒂妮，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能看穿这点，确实让我惊讶……” 此刻的温蒂妮穿着一身典雅大方的白裙，就像是准备去参加一场最高规格的晚宴。 修身的长裙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美好身材，表面还绣着各种不知名的无色花朵，高贵且素雅。 她一边走，一边好笑的说道：“你的愚蠢也很让我惊讶，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还当成是什么秘密。” 莱利的眼角又忍不住抽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敢用“愚蠢”两个字来形容他…… 可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对方还真有这个资格。 莱利为了破解这个秘密，曾阅仔细研究过冥灯城过去三百年的历史，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温蒂妮，她只用了三分钟，就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找到了这条通往胜利的捷径。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走这座城。 可对方却后来居上，即将从他手里夺走快要成熟的果实…… 这种挫败感，让二皇子难以言喻。 温蒂妮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 自信，从容，恰如一位高贵的女王…… 第323章 最终盛宴 “莱利殿下……竟然输了？” 一身银甲的西德尼刚刚靠近南城区的边界，脚步就顿住了。 看见那团炸开的星光时，他的鬼火脑袋一阵晃动。 “啊，那些钟不动了，殿下该不会给别人做嫁衣了……”跟在后面的瘟疫猎人挠了挠脸颊。 这时，城区边缘的钢刺丛林间走出了一个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全是身穿黑甲的希尔芙。 西德尼的幽焰又晃了一下，似乎有些奇怪。 “她就是击败殿下的人？她是谁？怎么好像有些眼熟……拥有如此高位格的气息，自己应该有印象才对……” 教授疑惑之时，瘟疫猎人已经警惕的拔出了武器。 “教授，要动手么？对面似乎杀气腾腾的样子呢……” “随你，已经结束了，我准备走了。” “啊？结束了？” 话音刚落，就见天上飘着的那些大钟忽然又动了起来。 但这一次，它们并没有继续用钟声和触手肆虐城区，反而静静的四散飘开，还用那些长长的触手互相纠缠成网，取代了温蒂妮的噩梦桥梁。 这样的网还在不断延伸，更多扭曲的大钟凭空浮现，用藤蔓般的触手互相纠缠成阵，很快就超越了噩梦的范围，向着南塔区以外的其他方向覆盖。 恐怖的恶神之眼追着重生之子的飞行血兽飘向了漆黑的塔区，被变换的灯光移送到了虚无之内。 成山成海的血兽趁着这个时机涌入塔区，冲向南塔区中央的高塔。 噩梦结束了…… 看着那片吊在空中的巨大邪钟阵列，西德尼教授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谁完成了这种壮举，不过也算是见识到了不得了的景象，此行不虚。” 等到钟网笼罩全城，一同敲响之时，灭世钟仪式就算完成了。 这种结果和点燃全城灯火相差无几。 二皇子败了，那个人赢了。 教授十分感慨的轻拍手掌，然后身形一晃，鬼火熄灭。 嘭的一下，空荡荡的铠甲倒下。 瘟疫猎人见状，也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扭头最后看了眼正在逼近的希尔芙们，身体一软，跟着倒下。 大团老鼠从他的衣服下钻出，四散逃开。 …… 冥灯城的另一个维度内，温蒂妮轻轻用手背敲响了那口巨大的铜钟。 一股洪亮的声波从钟体内炸开，将地面的砖石都激得炸裂开来。 莱利最后的幻影被这股钟声一震，顿时变得模糊扭曲，几近消散。 他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温蒂妮纤细的后背，顶着钟声用灵能传音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真的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在一瞬间就“说服”了那口扭曲的大钟的。 要知道，他可是足足喂了半城的生命给灭世钟，才勉强让它为自己响起。 谁知温蒂妮扭头瞪了他一眼，只回了他四个字：“不告诉你。” 莱利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看的。” 温蒂妮白了他一眼，又用手敲了那钟一下。 “铛——！！！” 这一次，震天响的钟声直接让莱利的身体绽开无数裂纹。 “哈……哈哈哈……” 身体破碎的二皇子气笑了，他无可奈何的看了眼自己正在消散的双手，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可惜啊…… 没能得到这座神奇的城，确实有些可惜。 但也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他并没有任何损失，现在崩碎的，只不过是他的幻影罢了…… “或许，你说得对，我连筹码都不愿意放上赌桌，自然赢不到任何东西。” 如果是自己的本体来此，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莱利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的真正目标是载着世界魔方的虚空王座，本体的脚步一刻都不能停下…… 这座城的盛宴，对他来说不过是余兴节目，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赤色与黄铜色交错的世界被越来越洪亮的钟声震得逐渐崩碎，二皇子的身影就在这毁灭的力量中缓缓消散，化作光尘。 温蒂妮回头看了那边一眼，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窃笑。 她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根本没能控制巨钟，她也没那个时间去解析这个庞大的灭世钟仪式。 之所以能敲响这口钟，只是因为她耍了一个小花招。 真正的邪教圣女可不是佐伊那种神秘学小白，她懂得怎么利用破碎之神赐予她们的破碎神殿。 对付灭世钟这种特殊的东西，只要用破碎神殿的位格去直接轰击它，它不响也得响…… 这和戴维用神尸之手去威胁禁忌物是一个道理。 莱利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他到最后还是被骗了…… …… 正当温蒂妮准备继续敲钟时，她却瞥见莱利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瓶。 那瓶中流动着一股漆黑的溶液，似乎有可怕的低语萦绕其中。 她怔了一下，对这瓶子似乎有些印象…… “戴维·弗兰克手里好像也有一个类似的瓶子？我记得好像是某种毒药……” 她眼睛一转，跑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小瓶子。 这时，地面裂开，巨钟所在的广场向下坍塌，温蒂妮也跟着巨钟一同落入黑暗。 黑暗之中，闪耀着零星的灯火。 那是现实中的冥灯城——快要被不灭者彻底掌控的冥灯城。 除了中央高塔之外，整座城都即将陷入虚无的黑暗。 与此同时，无数大钟笼罩在城池上空，它们也即将随着巨钟一同敲响。 盛宴的胜利者即将诞生！ 从空中坠落的温蒂妮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她一边想象着戴维·弗兰克惊讶挫败的脸，一边抬起手，准备在现实中敲响那口正在坠落的巨钟…… 可就在她的拳头即将碰到巨钟时，她的身影却嗖的一下消失了。 巨钟重重的砸入上城区，大量建筑被摧毁，却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灭世钟在进入现实后就开始扭曲，它的表面出现开裂，无数诡异的眼睛从裂缝中睁开，粗大到堪比高塔的血色藤蔓从钟口钻出，缓缓缠上中央高塔的外壁…… “别这么着急嘛，活下来的各位，欢迎加入这场宴会，来，我将与你们共享这最后的晚餐……” 克里斯提雅的声音从中央高塔上传来，除了她那娇嫩的声线外，冥灯城再无第二个声音。 …… 温蒂妮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个点着昏暗烛光的大厅内。 身下是柔软的高背餐椅，面前是覆盖着白布的小型餐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餐具。 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位黑发的男子。 那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灰暗，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冷漠。 戴维·弗兰克。 那位在自己失去记忆时占有了自己的贵族少爷，年轻的猎爵，强大的不灭者…… 温蒂妮很自然的对他露出了最热诚的笑容。 就像过去那两年间面对少爷的小女仆一样。 对方也同样在烛光中回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这就对了。” 温蒂妮歪过头，眼中泛起朦胧的水光。 她特意盘起长发，穿上这身美丽的礼服白裙，可不是为了给那个无关紧要的蠢货看的…… 这场盛宴，献给戴维·弗兰克。 愿你我都能享受这份美好的时光…… 第324章 过去的城主 黑色的地砖，黑色的墙体，黑色的天花板。 中央高塔内的回廊都是由这种光滑的黑色星辰石铺就，暗红色的地毯在宽敞的走廊中间往前延伸。 两侧无窗，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着一对落地烛台，灯火连续，却一点也不显明亮。 身着黑裙的希尔芙踮着雪白的脚丫走在红毯上，像是在郊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的这座高塔，反正眼前一花，这条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完的回廊就出现了。 与姐姐的灵魂链接还在，她能感觉到温蒂妮也在塔中，但这里的空间被交叠扭曲，根本找不到对方的确切位置。 不确定也没关系，希尔芙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她按着神秘感知的引导，悠闲自在的一直向前走。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走进了一条死路。 准确来说，她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其空间过于广阔，人类的意志置于其中就显得毫无意义。 就和戴维·弗兰克的最终回响一样，但这片黑暗却比剥夺者那“温柔”的抚摸残酷更多。 堕入黑暗的希尔芙意识都还没来得及消散，就被一个深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盯上了。 那是一种比黑暗更黑暗的古老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一个弥留在这座城中的影子。 “额，死掉了。” 走廊的入口前站着另一个希尔芙，她有些不适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转身避开了这条通往黑暗的长廊。 刚刚那个走进去的复制体又被杀死了。 她还体验到了复制体死亡时的感觉——被无数奇特的细丝刺入体内，所有“存在”的痕迹均被抽空。 “看来是走错路了，那就再换一条。” 希尔芙迈开脚步，又一个复制体好似影子一般从她背后出现，代替她走向另一个方向。 这就是她探索这座迷宫的办法——不断制造复制体去趟雷。 不过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遇到那个东西了。 这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在迷宫中“走错路”，最后都会落入那个黑暗的领域。 希尔芙能够断定，那个黑暗中的东西绝对是某种超越六阶的神秘存在。 近似神明，又没有神性，不应存在，充满亵渎与扭曲……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好像是……神孽？ 没错，和戴维·弗兰克身边的那两个怪东西一个德性…… 说来就来，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长廊的十字路口就出现了戴维的两只神孽。 一个蹲在地上，像是个玩泥巴的小女孩——无形之女。 另一个静立一旁，就是一团蠕动的肉泥——重生之子。 注意到希尔芙出现，重生之子咕噜一下裂开一张嘴，用人言问道：“你……为何在此……” 希尔芙露出标准的笑容，回答道：“我在寻找戴维少爷。” “我的兄弟……不在此处……” “他在哪里？” 重生之子的肉团伸出一根触手，指了指天花板，“高塔……上方……” 希尔芙歪了歪头，又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在外边帮戴维点灯。” “分身……足以胜任……我的本体跟随兄弟进入塔中……被分离……” 她抱起手，微微蹙眉：“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搞鬼吗？” 肉团缓缓化作人形，头部点了点，给出了准确答案：“另一个神孽……从神的影子中……诞生的……神孽……丝魔……” 丝魔？ 希尔芙想了想：一个没听过的东西。 但她已经体会过对方的危险，比起眼前这两个“年轻神孽”，那头丝魔绝对是已经成长到极致的完整体。 七阶的存在。 为何冥灯城的高塔内会有一头这样的东西？ 希尔芙眯了眯眼睛，试探道：“你们两个可以杀死那个东西么？” 重生之子的面容缓缓变成了戴维的样子，身上也出现了一套以血肉织成的长袍。 它学着戴维平时的模样，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回道：“我们……正在尝试……” “啧，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样子和我说话。” 希尔芙有些不爽的挑了挑眉，她现在看到戴维的样子就浑身不自在。 重生之子咕噜一下，又换了一张与希尔芙一模一样的脸，不过是以她的脸配上戴维的身体…… 希尔芙眼睛微微瞪大，嘴角抽了一下。 对方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 好，她决定不再跟这头没脑子的东西纠结了。 “你们找到杀死对方的方法了么？我可以把它引出来……” 如果重生之子有这样的自信，她也不介意再让自己的复制体做几次鱼饵。 她已经等不及走出这片迷宫了。 “不需要……它正在……进行沟通……”重生之子指了指地上的无形之女。 “沟通？” 希尔芙奇怪的看了眼那“小女孩”，她只见到对方蹲在地上，什么都没做，像是在发呆，也听不到任何沟通的动静。 说着她就习惯性的想要发动灵魂链接。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它……有害……”重生之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及时阻止了她。 戴维的“兄弟”一直与无形之女不对付，它认为无形之女很危险。 事实也是如此…… 别看其外形像个小女孩，好似人畜无害，可如果你敢贸然接触它的灵魂，大概率会被它直接融化。 再加上另一个正在与它沟通的存在，若是灵魂链接过去，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意识到这点的希尔芙立刻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它们到底在沟通什么？” “你听不到……它的声音……我可以给你转述……” 重生之子顿了一下才说道：“它对丝魔说……如果不投降……就砸烂你的脑袋……” “……” 这下希尔芙是彻底无语了，她忽然觉得这两头神孽有些不靠谱……不，已经不能说不靠谱了，是根本就没谱啊。 “你们确定这真的有用？” “没关系……我的血肉……正在这座塔中蔓延……很快……我就能……吃掉它……” 听到重生之子杀气腾腾的答复，希尔芙忽然想起，这家伙貌似也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增强，说不定硬来也有机会…… 这时，一直蹲在地上发呆的无形之女抬起头，没有被黄金骨骼覆盖的下颚蠕动了一下，似乎对重生之子说了什么。 重生之子点头，这才朝好奇的希尔芙转述：“它说……丝魔就是……这座城的……第一任城主…… 对方……提出条件……如果我们解放它……它便解除……这个迷宫……” 希尔芙咧嘴一笑，露出有些妖媚的笑容：“你信么？” 重生之子沉默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没必要犹豫，我敢肯定它在撒谎，你们如此威胁它，它还向你们提出条件，这意味着它害怕了……它很可能会设下陷阱，以此削弱你们。” “所以……”重生之子学着希尔芙的样子歪过头。 “所以，你们应该砸烂它的脑袋，然后把它吃了。”希尔芙舔了舔嘴唇，怂恿道，“不要管它的任何条件与诉求，我认为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只能说，当一个杀人狂、一个没脑子和一个幼稚鬼凑在一起的时候，你根本没法期待他们能有什么迂回的计划。 透过魔契感知到这一切的戴维有些好笑举起手边的高脚水晶杯，轻轻与对面佐伊递来的酒杯一碰，优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丝魔说自己是冥灯城的第一代城主，这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难道说曾经的城主现在还被困在塔内？ 想逃也逃不出去？ 可以推定的是，这个迷宫就是丝魔的力量构造的，如果杀了它，迷宫也会消失。 透过卖火人给出的空间指引可知，他和佐伊都处在这座塔的中部，而两个神孽与佑伊则落到了塔的下部。 与他一同进入塔内的老师不知道去哪里，只有他和佐伊一起出现在这个“餐厅”之中。 这让他有些担忧啊…… …… 高塔的上端，奥利维亚已经离开了回廊的迷宫，进入了一座宏伟的殿堂之内，身前就是一段直通上层的圆弧形黑色台阶。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台阶上那个血食者少女的身影。 克里斯提雅拖着一身梦幻的水晶长裙，缓缓从台阶顶部走下。 “奥利维亚，三百年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吃了你……” 第325章 虚光，与畏光的少女 面对那个明显带着强烈恨意的少女，奥利维亚反而有些茫然的瞪着眼，好像根本没认出对方。 克里斯提雅冰蓝色的竖瞳缩紧，语气发冷，“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不记得了……” “你是谁？”奥利维亚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果然已经老糊涂了……” 克里斯提雅站定在台阶上，一脸悲悯的看着下方的传奇猎人。 “真不应该对短生种的寿命和记忆力有所期待……如果再遇不到你，我想我也没机会战胜你了，你很快就会自己死在某个角落了。”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她合上金色的双瞳，再睁开时，其中流转的光芒让克里斯提雅心中一虚，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她畏惧了。 这也勾起了她更多的愤怒。 三百年了，她一直活在这份光芒造就的阴影之中，成了血暮王庭内唯一一个怕光的血食者贵族。 这是耻辱，也是伤疤，更是诅咒…… 现在，那个给她带来这份阴影的家伙竟然不记得她了，她怎能不愤怒？ “不……我记得你。”奥利维亚忽然开口。 这让她怔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你的变化很大，已经不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血食者少女了。” 克里斯提雅眨了眨眼，“我和你一样，从来不曾变过。” “我指的不是你的形态，而是你的灵魂。” 奥利维亚盯着台阶上的少女，双眼中的光芒似乎能洞彻对方的本质。 “你的灵魂中掺杂了无数的杂音……你真的还是过去的那个你么？” 听到这个问题，克里斯提雅笑了。 她笑得心满意足，就像得到了认可。 来自宿敌的认可…… “哈哈哈哈！你注意到了……我当然不再是过去那个弱小的我了，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下——我吞噬过的所有力量！” 话音落下，克里斯提雅伸手一挥，身上的水晶纱裙迅速化为血色，一头银发散开，拖出漫天血丝，如同泼墨般染红了整个殿堂。 凭空出现的血刃飞散斩出，无声无息的扫过台阶下方的支撑石柱，轻易就将那些巨柱切成数截。 好几道月弧般的血刃正中奥利维亚身前，被透明的虚空食稚蟹全部挡下。 可怕的是，这头一直作为奥利维亚之盾的虚空生物竟然被切开了外壳，喷洒出了紫黑色的鲜血…… 如此强悍的血能攻击！ 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将手伸入虚空口袋，抓住黑圣剑的柄，将其抽出。 “你知道么，当年我没有一直追杀你，只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在逃……” 漆黑的亘古注视脱离虚空裂缝，剑身前端的那个空洞开始散发出一股神秘的虚空波动，缓缓化作旋涡。 “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逃出黑暗的掌控，走上一条反抗自身命运的道路……我以为你会毁了那个你所痛恨的血暮王庭……” 剑上的旋涡最终凝聚成了一个纯黑的圆。 骤然间，那个圆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瞳孔似的光点。 紧接着，无数好似血丝般的黑色触须从那瞳孔中挣开，一下子撕开了一道通往虚空深处的裂缝。 在那裂缝的背后，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 奥利维亚的魔契之首——亘古之眼！ 潜藏在虚空之中，注视着整个宇宙的外来者…… 看到那把剑的瞬间，克里斯提雅就炸毛了。 她疯狂的挥出十数米长的巨大血刃，那些攻击几乎能划破时空，暴风骤雨般砸在虚空食稚蟹的外壳上。 不到一秒，被斩得血肉横飞的魔契生物就发出一声悲鸣，四分五裂！ 不仅如此，一条庞大的血河从克里斯提雅的脚下涌出，以海啸般的气势直扑台阶下的奥利维亚。 血河中裂开无数的眼睛和嘴巴，所过之处，连空气中游离的能量都被吞噬殆尽。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虚光召唤出那只眼睛！ 这是克里斯提雅此刻唯一的想法。 三百年前，当时的奥利维亚还没有达到六阶。 可对方就是凭着那柄剑，以及那柄剑上的眼睛，将天生就是六阶神秘生物的她杀得近乎魂飞魄散…… 灼伤她灵魂的，是奥利维亚的光。 让她留下一辈子阴影的，是亘古之眼的黑暗。 血食者少女不再有任何犹豫，她让自己这三百年间吞噬的所有力量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庞大的血能带着无数灵魂的咆哮拍到奥利维亚面前，灵魂的对碰顿时唤起了冥灯城的规则…… 灵魂战场！ 她要在那个自己创造的世界中，吞噬掉这个最强大的敌人！ 奥利维亚竖起大剑，剑身上的圆洞爆发出大量黑暗的光芒，圆洞之中的那只眼睛正在飞速接近现实。 扭曲的血河笼罩她之时，她垂下了眼帘，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看来你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懦弱……” 恐怖的黑光绽放，汹涌的能量像是撕开豆腐一样破开宏伟的高塔外壁，环切巨塔。 整个冥灯城，乃至数百里外的黑暗平原都能看见那道恐怖的光芒。 只可惜，灵魂战场还是成型了。 尸山血海的世界包围了奥利维亚的身体，天空的星月化作无数巨大的眼睛，大地裂开的缝隙统统长出了嗜血的獠牙…… “你确实没变，你和当年的那个你一样，还是那么的弱小，尽管你吃了无数的东西，哪怕吞下了整座灵魂山，也依然无法掩饰这一点…… 真正的你，不过是一个藏在灵魂山中哭泣的失败者，你已经被自己的命运击溃了……” 传奇猎人一挥大剑，身上爆发出极致耀眼的光芒。 她手上的大剑只来得及睁开半只“眼睛”。 但这已经足够了…… 奥利维亚闪烁的金瞳之中，同样裂开了半只漆黑的竖眼。 无穷的黑光替换掉了她身上的所有灵能，让她可以随意的释放出她的六阶仪式能力。 天之影。 “闭嘴！闭嘴！闭嘴！你个老不死的，我要杀了你！！！” 整个世界都响起了克里斯提雅的尖嚎。 天空、大地、山岳、海洋，统统都在此刻卷向那颗冉冉升起的虚空太阳…… 我从来没有被命运击溃…… 我只是被你击溃了而已…… 杀了你，我才能踏上那条道路——毁灭那个不应该出现的王朝！ …… 轰隆隆…… 中央高塔上层的恐怖战斗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所有身处迷宫的人都感受到了高塔在摇晃。 甚至于，整座冥灯城都在颤抖，动摇…… 如果此时从高塔外看，就能发现高塔上端已经被炸出了一个红色的大洞。 红洞之内就是奥利维亚与克里斯提雅的灵魂战场。 大洞边缘还在不断绽开裂纹，就像在呼吸似的缓缓膨胀，快要将塔身都撑破。 过了一会儿，红洞的下方忽然滴血似的溢出了一个人形的血影。 很快，那团血影就凝聚成脸色有些苍白的克里斯提雅。 她竟然可以从灵魂战场中逃逸出来…… 第326章 晚餐 克里斯提雅从地上爬起，娇躯上覆盖着一条轻薄的血色纱裙。 她抬头看了眼还在缓缓膨胀的灵魂战场，咬牙转身。 “果然，要杀那个家伙并没那么容易。” 她吃不下天之影，也对亘古之眼毫无办法…… 但她可以拖住对方。 克里斯提雅能看得出，奥利维亚的身体已经步入垂危。 这么战斗下去，很快就会被亘古之眼彻底同化，变成一颗毫无意义的“虚幻太阳”。 拥有无数灵魂可以消耗的克里斯提雅只需要放弃一部分自我，就能制造出这么一个困住奥利维亚的囚笼。 接下来，只要解决掉其他所有人…… “嗯？” 克里斯提雅突然心有所感，转身看向已经崩碎的大厅入口。 那门洞之后，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一个身穿血食者贵族礼服的黑发人类。 “是他……” 克里斯提雅勾起唇角。 她可没有忘记这个揍了自己四拳的家伙，更没有忘记对方身上的那四条宛如神明在世的手臂。 如果能吃了他的话…… “你就是不灭者？” 戴维看了眼就快要挤碎整个大厅的血色红洞，眯起眼睛看向那位第二次见面的少女，“你就是克里斯提雅……” 话音刚落，高塔再次爆发出一阵恐怖的晃动。 这次的动静似乎是来自高塔下部…… …… 千万种细丝般尖锐的声线同时发出重重叠叠的咆哮。 混沌的涟漪好似喷涌的丝线一样绞碎了高塔内部的大片空间。 一个巨大的黑暗空洞豁然成型。 两头神孽开始对那头丝魔下手了。 温蒂妮站在被撕碎的黑色回廊边缘，有些无奈的看向塔身内部的大空洞，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条可能是通往高塔之外的走廊。 如果她能及时走出去，碰到那口已经缠住巨塔根部的大钟，那么她将直接获胜。 但是，她根本不敢赌。 因为妹妹已经被卷入到了那个空洞之内。 希尔芙没有能力从神孽的战场中逃出来，她必须去救她…… 可是这样一耽搁，戴维·弗兰克可能就会先她一步点燃高塔顶端的最后灯火。 她会把自己的一切都输给那个男人…… 可她真的没得选。 谁让自己的傻妹妹不争气呢？ 温蒂妮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跳入了那个空洞之中。 …… 数十分钟前，那个昏暗的餐厅内。 温蒂妮和戴维还面对面的坐在餐桌两边。 “少爷，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故作天真的朝四周看了眼。 昏暗的烛光照耀下，左近还摆着一些空的餐桌，但除了两人之外，餐厅内就没别的活物了。 戴维眨了眨眼，轻声道：“这里应该是高塔的内部，原本我正在迷宫之中，等我回过神来时，就坐在这里了。” 说着，他朝温蒂妮抛出一个玩味的眼神，“你之前在干什么？” 我在敲钟。 “我什么都没干啊……”温蒂妮缩了缩脖子，十足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女仆。 “什么都没干？” 戴维看了眼她身上那条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白色礼裙，轻笑道：“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呢，我的佐伊……或者说，我应该叫你温蒂妮小姐？圣女殿下？” 对面的佐伊眨了眨有些迷茫的大眼睛，傻傻的看着这边。 不过很快，她那清纯无知的表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这种变化是那么的自然，但差别又是那么的大…… 小女仆的樱唇缓缓翘起，勾勒出一个成熟且诱人的微笑。 茫然的大眼睛微微眯起，弯弯的眉眼转而释放出知性，从容且掌控欲十足的目光。 眨眼间，过去那个勇敢又乖巧的佐伊消失了，真正的温蒂妮展现在戴维眼前。 不对，佐伊并没有消失，他还能从对方的眼底中捕捉到佐伊过去看自己时的眼神。 那种深深的感情…… 戴维的呼吸稍稍一滞。 他有些搞不清楚是对方在对他使用魅魇的能力，还是温蒂妮真的还对他保持着感情。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并不真实。 “少爷，您真扫兴。” 温蒂妮抬起酒杯，从容的展现出自己真正的一面。 “你爱叫我佐伊也好，叫我温蒂妮也行，那都不重要。”她将酒杯递过去，邀请戴维与她碰杯。 “不重要……”戴维轻哼一声，“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准备要将我和所有让你不愉快的东西一起抹杀掉么？”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这么一个无情的人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疯狂的家伙……”戴维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身子。 “卖火人说，你已经找到了那些钟的秘密，原本你确实快要赢了……是我失算了，不愧是邪教圣女，破碎之神选中的神眷者。” 温蒂妮挑起细细的柳眉，好笑道：“我只是不想输而已。” “所以我们现在是敌人……不，我称之为‘对手’……”戴维十指交叉架在胸前，垂下眼帘。 “作为对手，我不应该对你手下留情……温蒂妮小姐，你已经没有机会走出这个餐厅了。” 温蒂妮嫣然一笑，反问道：“少爷，你想对我动手？你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处于我的梦境之中，你怎么确定我就真真切切的坐在你面前？” “我不需要知道，只要我能触摸到你的灵魂，你就会失去意识，因为你过去曾经沉沦过，你必将继续沉沦……到时候，梦境与虚幻都会被撕碎。” 戴维咧嘴一笑，身后的大片影子已经蠢蠢欲动。 温蒂妮笑容一僵。 确实……她把这档子事忘了。 过去的佐伊与戴维·弗兰克纠缠太深，身心都已被掌控，面对那种能力必定毫无反抗之力。 她轻咬下唇，有些不甘的白了戴维一眼，“你这人，真是可恶啊……我说，你真的要这么浪费掉这段时光么？嗯？” 戴维怔了一下，只见对方朝隔壁看了一眼，不远处立刻出现了一道不知何来的打光，照亮了一个红幕为底的舞台。 温蒂妮站起身来，朝戴维伸手，“与我跳支舞如何，戴维少爷？” 戴维顿时恍然：原来他真的处于温蒂妮制造的梦境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看着那只套着白丝手套的纤纤玉手，戴维稍稍犹豫，便伸手牵住了她。 温蒂妮拉着他走上那个亮光的舞台，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后腰，身体紧紧贴上他的胸口。 低眉，仰视，轻轻咬唇，媚眼勾人…… 一缕发丝垂落，随着她摇摆的身躯轻轻晃荡。 “我原本打算将那一切当成是一个梦，而且是一个不错的美梦。” 她轻声呓语，吐气如兰。 “可梦终究是梦，它会醒来，会破碎……少爷，如果你不再挣扎，或许我能以另一种方式将它继续延续下去呢……” “你错了，我不认为那是一场梦，对我来说，那是一段很好的回忆。” 戴维双眼微阖，嗅着女子的香气，搂着对方的细腰，心里则想着：这家伙一边眼神拉丝，一边劝人投降，真是妖女啊…… “少爷，美梦该醒了。”温蒂妮吃吃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如果哪天我们恢复了记忆，可以自己选择离开的……你要食言么？” “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 戴维看向眉目含情的温蒂妮，用力抓紧了她的细腰。 “你赢不了，我也不会让你逃掉的……” “少爷，你想将人家送入死狱囚禁么？”温蒂妮挑逗道。 “不，我会把你囚禁在我的城堡里……” 他抬手捏住她细滑的下巴，直视她那双诱惑中带着挑衅的媚眼。 “我要夺走你的一切，不仅仅是佐伊的，还有你的一切。” “那么，咱们就赌一场。” 温蒂妮用脸颊蹭了蹭戴维的手指，缓缓贴到他的胸口。 “就按这座城的规则来，赌上一切……” 话音一落，眼前的人、舞台、灯光、餐厅通通消失，戴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条回廊中。 温蒂妮的香气犹在鼻尖，但对方似乎已经远离…… 前方，是通往塔顶的回廊。 后方，是通往塔下的长梯。 塔顶有真祖当道，塔底亦有神孽横行。 到底谁能更快一些？ 戴维掏出那只来自萝丝塔莉亚的水晶瓶放到眼前。 那瓶中幻光流动的液体，让他咧嘴笑了起来…… 真正的赌局，都在赌桌之外定胜负。 第327章 能量之卵 长廊中的灯火一同向着某个方向摇动。 那些闪烁的光芒领着戴维几乎是一路走直线的登上了高塔的上层。 在迷宫的尽头，是一座连接塔顶的殿堂…… “弗兰克大人，接下来的路，就看您了。” 卖火人恭敬的声音从旁边的烛台上传来，“为了我们的胜利，我会去下层确保不出现意外……” 戴维点了点头，他已经透过碎裂的门洞看见了老师与真祖的灵魂战场。 “卖火人，我明明说过，不要让老师与那个真祖对上……” “我并没有为奥利维亚阁下提供往上的指引，但她拥有一位比我更强大的‘指引者’，这个迷宫拦不住她。” 所以老师是主动找上的对方？ 戴维微微皱眉，走入门洞之中。 明明知道我有专门对付真祖的毒药，为何还要勉强用那样的身体去拼命呢…… “那么，弗兰克大人，祝您狩猎愉快……当您赢得了胜利，您的灯火将会为我们所有人指引光明。” 卖火人的声音消散，戴维的眼前也出现了真祖的身影…… 血暮王庭最年轻的真祖，克里斯提雅就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和多萝茜差不多的娇小身躯上套着一条故作成熟的血红色水晶长裙，裙摆如血河般长长的拖在地上。 身前开叉的性感深领间暴露出大片细嫩的雪白，少女的娇挺无法撑起足够的波涛，下方的领口只能以一枚不起眼的胸针稍稍扣紧。 这倔强的稚嫩，却也另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戴维也是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这位血食者。 那披散的白银长发与猫儿般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俏丽的容颜更是远超普通人类的标准，几乎已经达到了审美的极致。 倔强如寒梅，傲然如冰峰，轻藐世人的眼神下，隐含着伤痕与野心…… “真的好强呢……” 戴维暗暗的发出感慨。 那少女的外形只不过是表象，他能看见对方的灵能、生命力，还有那些哀嚎的灵魂之影。 所有能量纠缠在一起，形成了血食者特有的血能。 一个庞大到让他有些数不清位数的数字展现在眼前——一亿三千万以上。 这个能级毫无疑问已经超过了七阶神秘生物的标准，对方与他一样，都是挣脱了位阶限制的特殊存在。 这无疑是一座恐怖的高山，放在任何猎人眼里，都是永远无法征服的目标。 可戴维不同，非要说的话，他还是有能力用神尸之手硬生生打死这样的存在。 三千万生命力可以在千肢的祝福下临时翻倍，这样的四拳轰下去，照样能将敌人打成滓…… 问题是，对方要站着让他打完。 真祖克里斯提雅对血能、生命力的运用已经到了规则的层面，那堆数字绝对拥有远超数字本身的含义。 一位能够和全力以赴的老师相提并论的神秘存在，到底会有多恐怖？ 戴维轻轻吸气，第一个照面就解放了身上的血荆棘之铠…… 因为那道毫不留情的血刃已经砍到他面前了。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要不是六阶禁忌物同样具备强大的力量，这一击就能将戴维的头砍下来！ 被血液浸黑的铠甲刺出无数荆棘，噌的一下挡在血刃之前，恐怖的压力将戴维往后猛推，防御的荆棘却在纷纷断裂。 “混蛋！快释放你的狂怒啊！让我驱使你所有的血！否则我不可能挡得下……” 噌！ 血荆棘的喊声被截断，那道压来的血刃突然发力，突破了所有荆棘防御狠狠砍在戴维的肩甲上。 邪律小盾很自觉的自己凑了上去，它原本还打算喊一声“爽”的，不过可能是过于爽了，它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小盾咔嚓一下裂开，不吱声了。 一部分血能以特殊的规则回弹到克里斯提雅身上，反击割开了她长裙的吊带，却被她的体表迅速反过来吸收。 重生之触将夹在背后的破碎暗月弹起，剑身反劈而来，剑柄同时落入戴维手中，喷发的幽月之光终于将血刃破开。 可让戴维惊讶的是，重生之触在做完这个动作后就开始自行解体。 它明明没有遭到攻击…… 很快他就发现，不仅是重生之触，包括虫主镰爪、荣耀构装、不朽君王在内的所有依靠生命能量驱使的手臂此时都无法使用了！ 甚至于，他想要调动生命力去发动神尸之手都做不到。 生命能量控制——能量切断。 克里斯提雅已见识过戴维的神尸之手，她怎么可能不会对此有所防备？ “你的那些能力似乎都在调动生命力，只可惜，你对生命能量的掌控力简直粗浅到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她弯起眉眼，露出轻蔑的笑容，手指一弹，一颗血红色的珠子飙射而出。 “让你见识下，生命能量是这么用的！” 无穷无尽的血河从那珠子内涌出，直接卷向浑身无力的戴维。 血食者的所有血能仪式都在这颗珠子内尽数展现——衰弱的“失能”，夺取能量的“夺能”，升华的能量转化，由能量创造的血河，支配一切能量的飞升…… 一条完整的仪式链最终成型，迈向了另一个完美的新生。 这就是克里斯提雅的六阶仪式：能量之卵。 它赋予了克里斯提雅真正的规则之力，让她可以随意操控四周的一切生命力。 可以切断，也可以湮灭…… 可怜的戴维，他又一次遇到了这种根本无法抵抗的恐怖力量。 体内的生命力在那颗珠子的影响下一眨眼就要被抽到见底！ 无奈啊…… 戴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人生走马灯。 他这一路走来，似乎经常会遇到这种无奈的情况。 不论他有多少生命力，位阶太低始终都是他的死穴。 但这一次，他已经有所准备…… “秘仪式：八音盒世界！” 人偶法图突然出现在戴维背后，尽管她已经被神降炸的只剩个上半身，但这并不影响她施展秘仪式。 说来，这个仪式就是她专门为对付真祖而准备的。 原本是贝纳维德斯……现在是克里斯提雅，也不算是埋没它了。 早已提前构筑完成的秘仪之力瞬间笼罩了克里斯提雅，碎裂的巨大人偶出现在秘仪展开的领域中。 别看这秘仪式在神尸之手的反击下跟纸糊一样脆弱，但如果没有神之手那样的逆天东西，它绝对是一种堪比神迹的伟力。 能量之卵顿时在秘仪的“轨迹控制”陷入停滞，血河也在顷刻间崩碎消散，连克里斯提雅都只能僵立原地。 顶级神秘存在之间的战斗正式开始。 很快，真祖就展现了自己应对秘仪的方法，简直让戴维大开眼界…… 和他这种只知道用反仪式“反反反”的家伙不同，克里斯提雅是真的在以最高级的神秘知识拆解着这个仪式。 法图确实能够掌控这个“世界”的轨迹，但她却没法阻止对方顺应她设定的轨迹进行运作…… 每个仪式都具备底层的运转规则，直接化身为能量体的克里斯提雅一念之间便摸到了这些轨迹，开始用能量之卵模拟八音盒世界的规则！ 所以每当法图改变对方的当前轨迹，试图抹消克里斯提雅时，对方也会顺着改变的轨迹改变自身，不给她下手的机会。 能量之卵正在顺着秘仪的规则去进行反渗透，只要让它渗透完成，这个秘仪式将会失去效果。 胜利的天枰正在缓缓倒向克里斯提雅。 连法图也没有想过，真祖能够以这样恐怖的方式破解她的仪式…… 不过对于戴维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要的只是拖住对方一会儿而已，只要他不被秒杀…… 第328章 灭星之吻 面对两个六阶存在的战斗，戴维只能很无奈的成为一个旁观者。 用不出神尸之手的情况下，他已经没有多少介入战斗的能力。 哪怕他想用破碎暗月去砍人，也要能追得上完全能量化的敌人才行。 此刻的克里斯提雅甚至连固定的形体都没有。 她一时是游离的波动，一时是跳跃的粒子，一会儿又化为神秘的血线，绕着八音盒世界画出一条又一条玄妙的轨迹…… 别说是砍她了，戴维连找都找不到对方。 能够捕捉六阶存在的，只有别的六阶——在场除了有些手忙脚乱的法图以外，其实还有第三个六阶。 就在克里斯提雅飞速变换着轨迹时，有那么一刻，她忽然重新凝聚成了人形。 显然，这是法图努力调整轨迹后，强制她塑形自身的结果。 这让她有些奇怪…… 也就是这一刻，一只完全透明不可见的锋利爪子从她的背后斩入她的肩膀。 “什么东西偷袭在我？”这让克里斯提雅怔了一下。 “这种普通的攻击，对我根本没有……” 心中的疑惑刚刚升起，一种危险到让她颤栗的感觉就席卷而来。 那只爪子上，涂着某些十分恐怖的东西…… 是……毒！？ 时间停在了这一瞬，克里斯提雅眼眸转动，看向那头缓缓显形的虫人。 是一头全身覆盖着透明铠甲的人形体虫圣！ 虫圣：女教皇Ω，它已经埋伏在这里很久了…… 完美的光学迷彩，特殊进化的反血能探测波动，彻底假死的生物体征……各种深渊虫群的顶尖能力杜绝了它被发现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它爪子上的毒。 不多，也就一滴…… 灭星之吻。 刺出这一爪后，虫圣的躯体立刻在毒液的反噬下化成烂泥……它已经支撑不住了。 仅仅是粘在爪子上的一滴毒液，就能让在人间进化到巅峰的虫圣彻底崩溃。 被这一丝毒液侵入体内的克里斯提雅自然也无法幸免。 时间重新运转，不到一秒钟的空隙内，那剧毒就扩散到了克里斯提雅的全身！ “呃……” 少女的喉咙发出一种无力喘息，巨量的鲜血从她的肩部伤口喷涌而出，全身的能量都在迅速崩散，连能量之卵都步入失控，嗖的一下坍缩消失。 她抬起被血丝撑裂的双眸，眼睁睁的看向远处面无表情的戴维。 那个男人，眼中没有丝毫波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垂死的虫豸…… 她想要大声的咒骂那个卑鄙的家伙，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幸运的是，这不到一滴的毒液似乎并不能立刻杀死她。 满脸都是怨毒的克里斯提雅张开嘴，猛地发出凄厉又无声的尖叫！ 灵魂的波动对撞，冥灯城的规则压下，第二个独立的灵魂战场在最后成型。 克里斯提雅再次以她吞噬过的所有灵魂塑造出了那个尸山血海的世界。 她，就是整个世界…… …… 灵魂中的记忆再次袭来，戴维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那片深藏在意识深处的黑暗荒原。 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过去的自己。 对方还是坐在那个火堆之前，正在将某种奇怪的肉块放在火堆上炙烤。 和上次那个用刀自杀的自己不同……这个自己，似乎在很努力的活着。 他衣衫褴偻，身体很瘦，年纪也已经很大，力气明显所剩无几。 一双无力的手，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抓起可怜的柴枝丢入火中，勉强维持着温暖的篝火。 这已经是这片荒原中最后的温暖了。 戴维走到那个自己的背后，眼角的余光瞥向火堆对面的那具残破的人类尸体…… 火上的肉很快被烧至半熟，发出烤肉的香气。 那个饥饿的自己迫不及待的抓起肉，狠狠塞入口中，狼吞虎咽。 口中的肉似乎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但他那充满血丝的双眼却溢出了滚烫的泪水…… …… 戴维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身处血海翻涌的世界之中。 灵魂深处的片段让他心情十分沉重，仿佛有些他不愿意记起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甚至让他感到有些恐惧。 再看这片恐怖的世界，他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啊，终于等到你用这招了。” 他喃喃的掏出了那个小水晶瓶，很自然的打开瓶盖，趁着血浪卷来之前，将整瓶“灭星之吻”都倒入了血海之中。 现在，这份来自萝丝塔莉亚女士的剧毒终于被戴维以最最深入的方式注入了克里斯提雅的“体内”…… 闪烁着迷幻星光的淡蓝色液体突然在空间中扩散成一片绚丽的色彩。 整个血海世界都因为这片色彩颤抖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的深处隐约响起一阵凄厉的哀嚎，天上的眼睛飙射血雨，大地上的裂口喷出夹带着血潮的尖叫。 血海蒸发，能量逸散，天崩地裂。 接着，戴维眼前一黑，灵魂战场刚刚升起没一会儿，就落下了帷幕…… 他又回到了那个大殿的入口，克里斯提雅已经消失不见。 …… 戴维的灵魂战场炸开后，殿堂中的红洞也迅速缩小，最终嘭的一下炸开，彻底崩散。 黑发飘散的奥利维亚出现在台阶下方，长发垂落，双手撑着黑色的大剑，半跪在地，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疾步靠近，将跪地的老师搂入怀中，并将对方的面庞抬起。 只见奥利维亚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从体征和灵能波动来看，她只是陷入了自我限制的昏迷中，和以前一样，没有生命危险。 但戴维敏锐的发现，老师的身体好像变轻了许多。 看着奥利维亚的睡颜，他缓缓叹了口气。 不难猜出，老师之所以会主动来挑战克里斯提雅，很可能是出于某种自责的心理。 过去的奥利维亚被没有杀死血食者少女，最后竟养出了一个这么恐怖的怪物…… …… “啊啊啊啊！！！” “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能死！不能……咳咳咳咳咳！” “不……不能这样……咳咳咳……我错了……咳咳……妈妈……我错了啊……” 高塔顶层的大厅中，浑身溢血的克里斯提雅趴在地上，用濒临融化的双手一点点的爬向中央的黑色棺柩。 她惨叫着，哭嚎着，痛苦的咳出大量淡蓝的“色彩”。 星星点点的血色能量从她的下身飘散，她连维持人体的样子都做不到了。 这时，棺柩旁的一盏落地烛台被点亮。 点亮蜡烛的，是一位斯文的中年贵族——克莱门特。 巫妖看着凄惨爬来的克里斯提雅，一脸可怜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灭者的花样还真多啊……” 它咂了咂嘴，又自语道：“不对，不灭者本身应该没法做到这个地步，真正促成这个结果的，都是些了不得的存在…… 实话说，你输得不冤，而且，你的结局也早已注定。” 说着，老巫妖无视了地上少女惊愕呆滞的目光，伸手打开了那座黑棺。 棺柩中，赫然躺着另一位美丽到令人炫目的女性血食者…… 血暮王庭的女亲王——真祖·贝纳维德斯。 “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我明明已经吃了她……”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克莱门特轻声低语，好像不忍心吵醒那位沉睡的美人。 “我的老朋友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死在自己的孩子手上…… 你还没明白么？ 她只是想借你的手，逃过这座城的囚禁——毕竟她也没能完成那个百年契约啊。” 克莱门特用布满裂纹的指背轻轻抚过亲王的脸蛋，自己则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现在，您是时候苏醒了……” 巫妖的轻语飘落，悄悄的唤醒了一个沉睡的灵魂。 地上的克里斯提雅终于绝望的合上双眼，血泪横流。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那黑棺中传来，垂死的血食者少女再无挣扎之力…… …… 戴维并没有猜对，奥利维亚会主动去挑战克里斯提雅，其实另有原因。 从来没有凡世的生命能够真正的看穿这张命运的大网。 哪怕是奥利维亚的“指引者”，也无法提前掌握所有的真相。 她也是进入塔内后才发现了这点。 戴维的毒药只有一瓶。 而真祖，有两个…… 第329章 丝魔 如果说六阶的超凡生物已经能掌控某个方面的规则。 那么七阶的存在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是所有六阶巅峰的超凡生物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这世界上的七阶并不多，很少有人能真正的目睹过那种伟力，也有不少人甘愿为此冒险…… 非要说的话，冥灯城就是一件超越了六阶的“宝物”。 所以纱幔师们好不容易等到冥灯城现世，来此就是为了挖走它的一角。 能够近距离的研究一个七阶的东西，本身就是一次天大的机缘。 只可惜，她们得到的只是一些皮毛。 没有多少人知道，在贝纳维德斯之前的冥灯城第一任城主，也是一位七阶的神孽。 神孽本身就是一种很难被世界所容纳的存在，与外来者的化身、神使、圣者这类东西相似，都是超越凡世规则的体现。 它们天生就拥有神赐的扭曲权柄，成长到极致后，几乎可以称为在人间行走的逆神。 但这样的一种东西，最终却在这座城中陷入了无尽轮回的闭环。 这也与神孽自身的缺陷有关。 为了修复这个缺陷，丝魔成为了“城主”，也因为这个缺陷，它没能完成与冥灯城的百年契约…… 既是因，也是果。 世界永远比人们想象的广阔。 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总会因为各种因果被困樊笼。 在与这位“前辈”的沟通之中，无形之女学到了这个道理。 同时，它也看到了丝魔的真正权柄…… 是混乱的逻辑。 就如一团乱麻，一撮打满死结的丝线，一片纠缠不清的因果。 充满了自我矛盾，自我否定，看似连续，却胡乱跳跃…… 这是只有诞生于无形的它才能看到的东西，就连重生之子都没有无视那片逻辑迷宫的能力。 透过不断的深入，无形之女接触到了那个隐藏在丝魔背后的意志。 丝魔告诉它，那就是这座城的核心。 冥灯城利用神孽的力量制造了这个迷宫，并以此构筑了城中灯火交叠空间的规则。 丝魔为何要告诉无形之女这些？ 因为它想让无形之女代替它的位置…… 它现在只想逃出来。 无形之女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方，并且把自己收集了许久，也珍藏了好一阵子的“小玩具”送给了这位热心肠的好前辈。 那是一只用“无形物质”捏出来的“无形娃娃”，足以招来无形之主目光的“美丽造物”…… 然后高塔的底层就炸锅了。 如我们所见，半个迷宫被吞噬，高塔内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丝魔发出了自出生以来最凄厉的一次咆哮…… 它本以为那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家伙不会耍什么花样。 这么幼小可爱的一个东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事实上，无形之女确实也没啥坏心思，它只是单纯觉得这家伙挺可怜的，所以把自己的玩具送给了对方…… 就这样，七阶神孽创造的迷宫世界彻底崩盘。 现在，你可怜归可怜，我还是要来砸烂你的脑袋…… …… 黑暗之中，一堵遮天蔽日的肉墙填补了错乱的空间裂缝，轰隆隆的不断往前推挤，大有吞天食地之势。 希尔芙身不由己的贴在那赌肉墙之上，四处想要寻找离开这个战场的机会，但却无路可去。 丝魔的迷宫崩了，连带着这片区域的“路径”与“出口”概念也一起崩了。 就算是重生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她送出去…… 然而战斗已经打响，那些掌握了恐怖力量的存在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弱小无助的希尔芙。 在场的这些东西谁需要靠脚去“走路”啊。 最关键的是，希尔芙发现自己以灵魂链接借来的位格已经消失了。 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掌控摇篮的戴维·弗兰克故意切断了她的链接，要趁机置她于死地…… 要么，就是那个妖精的神灵已经离开了摇篮！ 很快，眼前恐怖的场面就击碎了她的所有思绪。 无数丝线在肉墙前进方向的黑暗中凝聚…… 先是一只由乱线构成的眼睛——就像疯子拿笔在白纸上胡乱画出的一团黑线。 然后是丝线构成的身体…… 看见那个东西的瞬间，希尔芙就感到一阵浑身发麻的刺挠。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一团细麻线塞到了你的喉咙、双肺、食道、胃、肠子…… 那些细线最终将会占满你的全身，钻入你的血管、大脑、思维，再从你的每一个毛孔中刺出、飞散！ 这团疯狂的乱麻，就是凡人不可直视的显像。 此刻，就连重生之子的血肉之墙都开始“长”出丝线，希尔芙当然无法抵抗……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结束时，一根绷带飘过，刚好挡住了她来不及闭合的双眼。 “这也是我与弗兰克大人交易的一环，就当是用来弥补我犯下的失误……” 全身缠满绷带的卖火人出现在肉墙之上，它用绷带盖住希尔芙的视线后，露出了解开绷带的一只手。 被彻底烧成焦黑的手掌中，呼的一下燃起了一团混沌的火焰。 与此同时，现身的丝魔背后，一个扭曲残破的身影用两只被折断过无数次的翅膀支撑着身躯，缓缓从黑暗里爬了出来。 过去的美丽已然不再，神辉亦已堕落，即使无比萎靡，纵然脆弱不堪…… 但那妖精的神明，终归是一位神。 这一次，祂不愿再继续躲藏…… 在希尔芙的感知无法触及的黑暗中，两个神孽加上两个实力不明的东西一同朝丝魔发动了最“正义”的群殴。 她注定是无缘看见这个场面了，别说是看，就连听都听不得。 那神魔的哀嚎也不是什么动人的仙乐，相比之下，姐姐通过灵魂链接呼唤自己的声音，才是真正的天籁。 透过破碎神殿那特殊的灵魂联系，温蒂妮的梦桥跨越了混乱的黑暗，找到了被护在肉墙后方的希尔芙。 她站在镜子之后朝妹妹伸出手，一把将她扯入镜面之中。 那镜子还是无形之女随手捏出来的东西。 相比另外四个大战的存在，无形之女似乎显得特别悠闲。 因为大家都排斥它的力量，这使得它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蹲在角落画圈圈…… 在利用无形的特性弄炸了丝魔的老巢后，它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 现在，它反而更担忧自己的那位“父亲”。 从魔契中传来的反应看，父亲好像遇到麻烦了。 无形之女看了眼那块镜子，忽然嗖的一下跟着温蒂妮钻入其中，就这么离开了战场。 砰！ 镜子炸碎，姐妹两人从镜桥中跌出，狼狈的滚在一起。 一黑一白两条裙子互相纠缠，要是放在床榻上，绝对是一幅旖旎的画面。 只可惜，她们现在还身处崩碎迷宫的边缘，没人有那个心思去欣赏。 滚动间，夹在温蒂妮胸口沟壑间的小水晶瓶掉落而出，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转。 这水晶瓶就是莱利的幻影泯灭后掉落出来的东西，一直被她带着。 两姐妹还没来得及爬起，无形之女就出现在她们身边。 它盯着那个小瓶子，在温蒂妮疑惑的目光中伸出一根被黄金骨骼包裹的细小手指，指向瓶子，好像想要表达什么。 父亲，在求救…… 不过此刻的温蒂妮并没有心思去搞懂神孽的意思，她拉起希尔芙就想往高塔下层的出口狂奔。 谁知这时，希尔芙却甩开了姐姐的手，一抄手把那水晶瓶握在手中。 “你干什么？” 温蒂妮回头看向妹妹，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神情着急，满脸担忧，整个人的气质都与平常的希尔芙判若两人…… 第330章 最后的手段 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希尔芙。 生性凉薄，没啥共情能力的妹妹，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着急担忧的神色。 但她对眼前的人并不陌生…… “佑伊？” 温蒂妮无端的喊了一句。 这让希尔芙怔了一下。 “我……在干什么？”她好像有些混乱的自语道。 这时，无形之女身形隐去，化作一片透明的东西窜向上层。 希尔芙也不自觉的转身，想要追上它。 “唉？等等，为啥我的身体会自己行动？” 她不明白，为啥自己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身不由己的就想去找那个人。 但温蒂妮已经看懂了。 此刻的希尔芙脸上分明透露着一种不屈的执着，那种明明无力，却又倔强的想要做点什么的眼神，根本就不属于希尔芙的人格。 这个想要不顾一切的扑向高塔上层的少女——是佑伊。 “我必须……去帮助少爷！” 一顿迷茫的挣扎过后，妹妹忽然大喊一声，头也不回的跑了。 温蒂妮呆立半晌，微蹙的眉头缓缓松开。 她轻呵了一声，无可奈何的笑了。 “说我沉迷其中，其实你自己才是那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她摇了摇头，身形卡在上与下之间，无比犹豫。 …… 命运难测，厄难不休…… 除了那位刚刚苏醒的厄运女神外，可能谁都无法断言自己永远不会被厄难吞噬。 戴维走上了这条道路，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看见那位成熟美丽的血食者真祖出现在高塔之巅时，他就知道，自己身为人的一生，即将在今日结束。 冥灯城中央高塔那开阔的顶端并非一处露天的平台。 这里被极光般迷幻的帷幕笼罩，就像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奇妙的空间。 幽蓝的波光，碧绿的纱幔，绚丽的光影，如同一只轻柔无质的手轻轻扫过他的面庞。 在那空间的最中央，是一颗天体似的球体。 它就像一团在无重力空间中燃烧的火焰，冒着微弱的蓝光，表面不断晃动，一时是标准的圆，一时又变成椭圆，像是一只竖瞳。 那团暗淡的火焰之下，就站着传闻中已经被杀死的血食者亲王，贝纳维德斯。 她是那么的美丽，一头带着波浪的银色长发之下，是和克里斯提雅十分相似，却更显成熟的脸。 钻石般璀璨的长裙附在她的身上，将那窈窕的身材尽情凸显，各方面都比克里斯提雅更加优渥…… 戴维轻轻放下横抱在手的奥利维亚，神色如常的朝那位真祖打起了招呼。 “看样子，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事实上，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他就想转身逃跑。 可惜，来时的入口已经被极光的帷幕覆盖，不见踪影。 对方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 他魔契的神孽正在赶来，不过恐怕是难以赶上了。 “你就是那个企图掌控全城灯火的短生种？” 贝纳维德斯原本正在仰视那个圆球，戴维出现后，她才扭过头来。 “四阶？倒是有趣……就短生种来说，你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说着，她又扫了眼昏迷的奥利维亚，凤眼微微眯起。 “这位倒是足够危险，可惜啊，她输就输在没有料到克里斯提雅的能力……除了那孩子以外，这座城中也没有别人能同时唤起两个灵魂战场了。” 听到这句话后，戴维才恍然大悟。 原来老师是想要亲自拖住克里斯提雅，让自己留着那瓶灭星之吻去对付另一位真祖…… 可就如对方所说，老师也没算到克里斯提雅能够从灵魂战场中逃逸出来。 “你似乎与神明达成了一些交易，体内也隐藏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带着一丝神性……这就是你能走到这里的原因。” 贝纳维德斯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某种认可。 “我知道你想拖延，但那没有意义……到此为止了，你没有资格染指这座城。” 说着，她抬起一根手指，隔空点向戴维。 “看在那些神明的份上，我会让你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 戴维盯着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面露微笑，平静的回道：“感谢你的好意……希望这份死亡真的没有任何痛苦。” 话音一落，贝纳维德斯的眼皮就跳了一下。 她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巨大人影突然出现在对方身后…… 当她的灵能波动凝聚成一点时，那个被大量黑色锁链束缚十臂的扭曲存在也睁开了自己星状的巨大独眼。 不知怎地，贝纳维德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真祖指尖的灵能波动与降临体千肢的视线对碰，一丝神圣的火花迸射，时间几乎在这一刻凝固。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奥利维亚似乎感觉到危险，竟然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正好看见朝自己微笑的戴维·弗兰克。 自己好像醒慢了一些…… 与克里斯提雅的战斗并没有决出胜负，奥利维亚原本还有一战之力的。 可现在，她能不能再战都不重要了——戴维已经将那支提前准备好的魔化药剂扎入了自己的脖子。 “老师，一定要把我救回来哦。” “嗯……我会的。” 奥利维亚双眼中金光流转，给了戴维一个无比坚毅的眼神。 接着，她开始寻求逃命的路线…… 是的，所有人都必须立刻逃命。 当戴维·弗兰克主动释放他体内的所有黑暗之时，包括对面的那个什么真祖都不再是威胁。 这就是戴维准备用在这场盛宴中的最后手段。 一场可控的“失控”！ …… 早在奥利维亚发现戴维把乱搞出来的魔化药剂注入自己体内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天的到来。 当戴维的魔化之血浓度超过某个阈值后，他的身体必然会在扭曲中彻底失控。 这就是戴维晋升四阶如此久，却一直放着第四次魔化药剂没有注射的原因。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和戴维一起研究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危险法子。 那就是利用“密契”，制造一场可以被恢复的临时失控，彻底引爆戴维体内的所有问题，然后再将他救回来！ 承载这一密契的东西，就是戴维那超强的四阶降临体千肢。 这个密契原理也十分简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戴维都会用密契束缚千肢的手臂。 等到失控爆发之时，千肢的就会利用这条双方亲自立下的密契反过来去束缚戴维，阻止他落入最最无法挽回的疯狂之境。 不过按理说，戴维这么个四阶的猎人本身还没有资格去谈什么“脱去凡俗的形态”。 如今的他就算是自爆都不一定能炸出一个比铁荆棘公爵的“坟头”更大的坑。 所以，他为了把对面那真祖弄死，为了让自己的“失控”变得更具威胁性，干脆直接抽用了两个神之摇篮内遗留的神力！ 超限的生命力，自然就会制造出一个超限的怪物。 唯有如此的绝境与疯狂，才能让这场自爆的威力达到最大化…… …… 魔药注射完毕的瞬间，贝纳维德斯的湮灭一指就落在了戴维头顶。 啪！！！ 戴维瞬间炸成了一团肉酱…… 被血肉溅了一脸的千肢狠狠的抖了一下，雪白透亮的身躯顿时一阵鼓动，身上的黑色锁链被绷到了最紧。 它们发出摇摇欲裂的吱嘎声，甚至开始崩碎。 接着，愤怒的到极致的千肢发出了一声无比尖锐嘶吼！ “啊———————！” 在那足以撕裂凡人心灵的尖叫中，所有束缚在它体表的锁链统统粉碎，十二条手臂尽情伸展开来…… 点出那一指后的贝纳维德斯被降临体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更让她震惊的是，那团炸开的血肉，竟然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扭曲膨胀…… 第331章 神躯 贝纳维德斯不是没有见过失控的猎人。 当她感觉到对方的灵能与生命能量在一瞬间挣脱她的掌控，陷入混沌的沸腾之时，她就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了。 但她却没法去阻止…… 因为戴维构建仪式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根本就不存在于时间流之中。 是的，炸开的血肉在下一刻就构成了一个贝纳维德斯从来未曾见过的仪式。 那是一堆从血肉中伸展而出的手臂…… 燃烧着烈焰的魔爪压在血能之上，扭曲的火焰中咧开了充满恶意的微笑，它掠夺了贝纳维德斯控制的能量，让一切陷入混乱。 黑暗中舞动的无数影手席卷了真祖的整个视野，混乱中，她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块逼仄的空间。 无意识的痴愚与无生命的僵化一内一外的侵蚀着她的身体。 疯狂聚合的液态金属枝丫从某个闪耀的核心中刺出，混沌的光芒撕破了黑暗，堪比灾星爆发的脉冲从那些金属的尖端喷射而出！ 直至此间，贝纳维德斯已被彻底压制，别说是阻止那个仪式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看到这个仪式真正完成…… 混沌射线眨眼间蒸发了她凝聚的血能障壁，一只破碎的人偶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用双手绞住了她的双肩。 但她已顾不上挣扎，因为那人偶在惊慌失措的尖叫，她的心也在这尖叫声中堕入惶恐。 咆哮翻涌的血肉根须能量的潮汐中肆意生长，几乎在那堆手臂伸展开的同时，它们就用无穷的血肉支撑起了一个庞大的架构。 虚幻的刀足划过，神秘的蛛丝结网而降，时空陷入其中，一切都被封锁在大网之内。 狂乱摆动的紫色触手依附在血肉之上，它们疯狂的欢呼着，舞动着，将来自虚空的低语化作激昂、癫狂的赞颂。 被深渊祝福的镰爪也在颤动中释放出不逊于虚空的波动，宛如一曲来自深渊的歌谣。 两者交相辉映，最终一同炸开，虚空与深渊的血脉相会，盘旋扭曲。 这一切，都被灿烂的金色龙爪握于掌心，无形的手将其重新塑造成了一个点。 然后，这个点击穿了贝纳维德斯的视网膜，冲入了她的意识之中，入侵了她的灵魂之海。 仪式构筑完成，她仿佛看见了一只手。 这只手被一位浑身雪白的十二臂“天使”紧紧握住。 十字星状的黑色独眼中释放出神辉般的光圈，缠绕身体的触手飘起，在它的头顶上飞舞。 恩赐的羽翼展开，不可思议的祝福落下，在那神明般慈爱的目光中，降临体为那只手赐福…… 时至今日，千肢终于在戴维失控的状态下成功再现了祝福仪式前三阶的所有能力。 它兴奋的握着那只手，将其抽出…… 看见这一幕的血食者真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她终于知道自己要见识到什么东西了…… 神躯！ 一位真正脱去凡俗形态的究极神秘存在…… 世界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不同的一面，无数的手掌充斥了这片迷幻美丽的空间。 纷乱的色彩中，数不清的接肢拼成了无数缠绕宇宙的锁链，忽儿是绚烂纯净的白，忽儿是罪孽深重的红。 指与指相扣。 手与手相连。 臂与臂相接。 这就是神躯，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可以描述的身体……彼端，是与千肢相握的手，此端，是捏向贝纳维德斯面庞的神之掌。 “天啊……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东西……” …… 奥利维亚躲入了虚空的口袋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从现实空间内脱离那个范围。 那个已经化作无数手臂的戴维绝对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存在，她要是躲慢一些，肯定也会被列为攻击目标。 不过她还是小看了神躯的疯狂程度。 那些手甚至突破了现实的屏障，刺入了瑰丽的虚空，将一个巨大范围内的一切东西都毁灭一空。 幸好，奥利维亚并不是它们的重点攻击目标。 在千肢的控制下，手掌们大多数都抓向了慌忙转化为能量形态的真祖。 奥利维亚是见识过戴维的神尸之手的，所以她能想象到那些手臂的恐怖力量。 神躯的每只手都具有与神尸之手相同的毁灭权能，在这样的攻击下，血食者真祖一个照面就被打回了能量之卵的形态，甚至被其生生捏爆！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是神躯！ 贝纳维德斯掌握的能量规则对它没有丝毫作用，她甚至惊恐的发现，自己所理解的规则和知识都在被那些手掌一点点的撕碎…… 它们扯断了那些规则，将其“接”到了自己的身上！！！ 贝纳维德斯的一切都在被一点点的夺走，这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那个疯狂的东西好像在羞辱她，折磨她，并且以此为乐。 更过分的是，每当她尝试去调动任何能量，那个白色的降临体就会用那柄绽放着幽光的大剑狠狠斩向她的触觉……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不断拨开的洋葱，一头被摁在砧板上的羔羊，一位软弱无力的少女！ 待到对方将她的衣物都剥光，待到她孑然一身之时，她的存在也会彻底消散。 就连王庭圣杯的至高仪式都无法挽回这种死亡，她也不会有第二次依靠子嗣复活的机会…… 这一刻，绝望的真祖终于爆发了。 她将自身仅剩的所有“筹码”都献给了冥灯城，以此发起了对神躯的灵魂决斗。 恐怖的神躯根本无法战胜，但藏于神躯中的那个灵魂，却有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 藏在虚空中的奥利维亚看见神躯忽然被一股虚幻的灯火笼罩，她知道，是那个被逼上绝路的真祖展开了灵魂战场。 但这个灵魂战场根本无法笼罩戴维的神躯，冥灯城的规则也被神之手轻松撕破。 就此，一个前所未有的，开放式的灵魂战场出现了。 “嗯，差不多是时候了……” 奥利维亚深吸一口气，奋力牵动自己的魔契锁链，开始召唤自己平时最少召唤的那个存在。 三号魔契：棱镜座使者。 庞大的巨物从虚空中浮现，尽管只露出冰山一角，其体积也达到了肉眼难以衡量的地步。 她看向那块反射一切特殊波动的奇特多面体，一咬牙，又扯动了另一条锁链——四号魔契，燃魂精灵。 一头长着数百条细长白色尾巴的生物扇着七彩的火焰之翼顺着魔契的牵引飞来。 其高昂的鸣叫声回荡在喧闹的虚空中，压过了一切不谐的杂音。 听到这种声音的人，都会被极大幅度的增强灵魂，甚至让灵魂狂热的“燃烧”起来！ 再加上那个能够放大各种力量的棱镜座使者…… 奥利维亚也拼尽了全力！ 一定要让戴维·弗兰克醒过来！ …… 猎人的“失控”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彻底失去理智后，很少有人能再次苏醒。 褪去凡人之躯，崭露出自己藏于黑暗中最“真实”的姿态，基本就是一条通往消亡的单行道。 想要驾驭脱去凡俗形态的身躯，自然也需要超凡脱俗的终极意志——亦或者，是那些本身就拥有神性的存在。 千肢勉强能够胜任这个角色，但最重要的，还是戴维自己的灵魂本身…… 第332章 世界，早已毁灭 戴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这梦的开端就十分的不好受。 和贝纳维德斯说的不一样，死亡真的充满了痛苦，不仅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有灵魂上的痛苦。 就像自己把自己千刀万剐的感觉一样…… 何等的凄凉，何等的悲切。 这就是他所体验到的死亡，与自己上辈子体验过的一模一样。 现在他知道自己为何会忘掉前世的大量记忆了。 因为他实在不愿再想起那个世界的苦难。 世界，早已毁灭…… …… 戴维又站在了黑暗的荒原之上。 这一次，他不是那个默默旁观的戴维·弗兰克，他变回了真正的戴维——那个苍老的，衣衫褴褛的，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戴维。 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绝望。 不，不是没来由，这是因为他们最后的食物都已经吃光了。 而虚弱的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寻找食物……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他小时候印象中的那个样子。 忽然某一天，黑暗降临，文明消失，星球变得荒芜，往日不再。 幸存的人们说，那片无边的黑暗只是某个存在路过的影子。 如果能挨到那个东西离去，文明就有机会复苏。 可戴维感觉自己已经看不到那天了。 当那个以天文数字都难以表述的东西划过他们的世界，其停下来思考的那么一刹那，对于他们这些蝼蚁来说，便是永恒…… “所以我说，什么神啊，都是恶的……” 戴维的身边还躺着另一个人，此刻的他还不算孤独。 不过那一刻也快要来临了。 因为他的这位同伴比他更加虚弱，眼看着就要断气的样子。 可哪怕如此，同伴还是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控诉着这个黑暗的世界。 戴维想劝对方省口气，或许这样还能多活一会儿。 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同伴说的没错，他又何尝不想破口大骂…… 可笑的是，有些人甚至认为那个致使文明毁灭的东西就是“神”。 “哈！真是操蛋的神啊……” 同伴躺在火堆旁，挥霍着自己最后的生命。 “它要你痛，要你苦，看不得你一顿饱，让不了你一点好……它要你疯狂，要你灭亡，它只在背后窃笑……它就想看你死！死得像个可笑的傻子！像只卑微的虫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根本看不见我们？” 戴维还是忍不住用沙哑的声音问出了这个问题。 同伴张开嘴，胸口不断起伏，进气多出气少。 “我不知道……老戴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要死了。” 最后，同伴伸手拉住戴维的腿，气若游丝的说道：“别怕，老戴……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吃了……这样你才有力气活下去……” “你一定要活下去！活给那个大粪一样的神看看！让它好好……看看……” 抓住戴维的手脱落，同伴的胸口再无起伏。 戴维看着对方死不瞑目的脸，伸手将其瞪圆的眼皮合上。 啊……从这一刻开始，这片荒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戴维看向连星星都没有的夜空，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瞪得老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慢慢的想起了更多东西，想起了自己那毫无意义的一生。 然后，他吃掉了同伴的尸体。 这并没有让他的身体好转，甚至让他变得更虚弱了几分。 最后，他在这片寂静的荒原之上，一刀刀的砍向自己。 当他的头颅掉落在地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无数可怕的手从头顶的天空降临，它们抓向大地，似乎要将这个黑暗的世界撕碎…… “……原来，我早就已经见过……” 戴维想起了那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梦。 在梦中，那些暗红色的手臂笼罩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将其捏得粉碎…… 我，得见神明。 我，向神宣战…… 死去的戴维忽然在一团七彩的火焰中醒来，原本即将消散的灵魂在那神奇的火焰灼烧下变得晶莹剔透，一下子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是来自老师的呼唤…… 他终于清醒了。 他不再是那个将自己切碎的苍老戴维。 他不再是那个在绝望中自尽的渺小人类。 他是占据了戴维·弗兰克身体的不灭者！ 那个不屈的灵魂，从来没有消散过！ 这一刻，想起一切的戴维仰头看向天空，直视过去。 四周的一切都已经被黑暗吞噬，但他却能感应到自己那副已经不成形的身体…… 那副自己亲手铸造的神躯！ …… 灵魂中回荡的震动逐渐平复，灵魂的战场终于成型，贝纳维德斯出现在黑暗之中，惊愕的看向四周。 “怎……怎么会这样？” 她预料中的血海世界并没有出现。 自己明明已经吞掉了克里斯提雅的全部能量，为什么无法召唤那无穷灵魂构成的世界？ “你在找什么？” 黑暗中，戴维的身影浮现，他穿着自己成为猎人时第一次穿上的那套黑色猎人服，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位被黑暗孤立的血食者真祖。 “如果你想找你的世界……不好意思，它刚刚已经被我撕烂了。” 贝纳维德斯呆了一下，嘴巴微张，然后狠狠的龇起牙，满脸狰狞，“不要以为这样我就杀不了你！” “没关系，你可以来试试。”戴维点了点头。 他不觉得自己会输，无论是他的神躯，还是他的灵魂。 …… 现实之中，奥利维亚已经同时发动了两头魔契生物的能力，一股灵魂之火通过棱镜座使者的“放大折射”直接窜入了神躯。 为此，两头魔契生物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只因为反射出了神躯的模样，那些手臂就拍碎了棱镜座使者的一角，还把燃魂精灵的一边翅膀给扯了下来…… 但奥利维亚很肯定，戴维的灵魂已经被她唤醒。 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战胜自己了…… …… 千肢已经拼尽了全力。 它一只手抓着神躯唯一与它相连的手掌，另一只手提着破碎暗月。 剑上的幽光疯狂喷涌，巨大的月弧斩向的目标不是敌人，而是那些逐渐倒卷而来的手掌！ 它快要压制不住戴维的神躯了。 来自神明的遗物在它手中亦抵挡不了那无穷的指掌。 当可以被调动的生命能量都被撕碎掠夺后，破碎暗月的幽光也彻底熄灭。 千肢丢掉手中大剑，发出一声尖啸，直接用手握住一只朝它抓来的手掌。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它只有十二条手臂，但那充斥整个空间的神躯之手却无穷无尽！ 手心紧握，十指相扣……很快，千肢的十二只手都被威力无穷的神之掌反过来抵住。 降临体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脸上的大眼睛眯成了十字状的缝隙，耀眼的神辉已经达到了规则限制下的极致。 但它终究是敌不过神躯的力量。 不断蔓延的手撕开了中央高塔的顶层空间，撕开了那些极光般美丽的帷幕，将高塔的穹顶彻底掀开。 这下，无穷无尽的手暴露在冥灯城最后的烛光之中。 某些幸存的生物或是深渊的虫族抬头看向那个方向，视野顿时被神躯的手掌笼罩。 下一秒，所有直视神躯的生命都被一只只手从内部撕开了身体…… 这无疑是一场堪比神降的灾难。 就连在高塔底层战斗的那四个东西都被神躯的气息吓了一跳。 一时间，根本没人敢直面那团失控的灾难…… 只有一人除外。 那就是手里抓着一个小水晶瓶的希尔芙。 瓶中装的是一种剧毒。 与戴维之前用来毒克里斯提雅的“灭星之吻”不同，它没有绚烂的色彩，只有最深沉的黑暗与腐朽。 其名为“堕神之噬”——同样出自萝丝塔莉亚之手。 第333章 于群星环绕中 希尔芙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是自己。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就像在看着一部以自身为第一人称的电影。 身体不受她控制，意志却异常的清醒。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想法……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那就是自己的心声。 直到某一刻，她的视觉忽然从第一人称变成了第三人称。 手握水晶瓶的黑裙少女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那个执着的佑伊抛弃了她，将她留在了原地，自己则冲向了已经崩碎的高塔顶层。 希尔芙知道那只是一个复制体，但这却让她生出了一种空落的感觉，甚至有种想要跟上去的冲动。 “你……凭什么可以把我丢下……” 那个佑伊，跑到了她的前面，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少女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用手里的那瓶药去拯救自家的少爷……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想法。 对于佑伊来说，她的人生就只有那么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中，与她朝夕相处的姐姐和戴维·弗兰克就是她的全部。 希尔芙苏醒后，这一切都好像变得有些无意义，但她不想否认自己，也不想否认这段美好的回忆。 现在，无形之女说少爷快要死了……如果她的牺牲可以为少爷做点什么，她将毫不犹豫。 登上那个台阶之时，她看到了一片凡人绝对不能直视的光芒。 幸好，一个白色与金色相融的身影替她挡住了神躯的污染。 是的，她听到了无形之女的声音，只因她不顾一切的连接了神孽的灵魂。 “把那瓶毒药倒入父亲的灵魂战场之内，杀死他的敌人，削弱他的神躯，让他的灵魂，重获新生！” 心灵变得一团粘稠，意识也快要消散，这就是倾听神孽声音的代价。 佑伊不顾得更多，奋力一跳，投入了那片光芒之中。 透过朦胧的光线，她似乎看到了无数大手，以及被手掌包裹的降临体。 神躯的手掌感觉到了异物的入侵，一下子就让无形之女的体表炸开了花，指爪从神孽体内的骨头间拼命绽放…… 佑伊被狠狠的丢了过去，她冲入了那个开放式的灵魂战场，看见了挥舞四只神尸之手与真祖厮杀的戴维·弗兰克。 但她似乎没有办法将手里的毒药塞入真祖的灵魂之中。 “你……不行……交给我……” 忽然，一些红色的雾气从佑伊的体表升起，它们凝聚成了一根细长的血肉之触卷在了她快要融化的右手臂之上 这是重生之子的声音。 当希尔芙离开神孽的战场时，它也分出了一丝丝细小的血肉跟了出来。 佑伊顷刻间明白了重生之子的意思，她揭开那个水晶瓶的瓶塞，然后将整个水晶瓶塞到了触手的里面。 正在用血刃砍向戴维的贝纳维德斯惊骇的回过头来。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与戴维的灵魂战场竟然会突然被第三者介入…… 重生之子的触手爆发出嘎嘎的狞笑，它化触为刺，带着“堕神之噬”捅入了真祖的后心。 …… 此时，高塔底层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重生之子的主意识转移，无形之女也跑路了。 这相当于两头神孽都撂了担子，剩余的卖火人和妖精神明很快就被丝魔狠狠的压进了黑暗之中。 “唉……我果然还是不适合战斗啊。” 被那些细丝刺入身体，卖火人只能无奈的看向头顶…… 它想到了黑暗中的另一个身影。 那位一直在注视着此地的灰裙女士——萝丝塔莉亚。 卖火人笑了……作为一名最成功的投机商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阴沟里翻船？ 虽然现在有些狼狈，但这并不影响这场交易的结果。 它将自己的赌注押在了神明的那边，借着神明的交易完成自己的交易，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萝丝塔莉亚或许不是全知的神，但她却是最善于“织网”的神！ 她的网疏而不漏…… 就连戴维都已经忘记了卖火人提醒过他的一件事：他与萝丝塔莉亚的交易并非唯一。 也就是说，这座城里会有其他与黑暗三姊妹立下过契约的存在。 例如二皇子莱利。 所以莱利的手里也有一瓶毒药，这本来就是准备给第二位血食者真祖用的。 到底由谁来投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萝丝塔莉亚的目的能够顺利达成。 只有城主诞生，被封印在城中的莎盖忒尼亚残魂才能落入她的手中。 挑选莱利，是因为他很早就知道了灭世钟仪式的秘密。 挑选戴维，是因为萝丝塔莉亚和老巫妖一样，都看见了戴维身上潜藏的疯狂。 当然，这种疯狂本身也是一种隐患，也需要考虑进交易之中。 所以那瓶“堕神之噬”，比“灭星之吻”更多了一个靶向效果。 堕神，专治神躯…… …… 贝纳维德斯被捅了个透心凉。 毒药在她的灵魂中炸开，眨眼就将包括触手、佑伊和真祖在内的所有东西都腐蚀殆尽。 被那深沉黑暗的毒液溅射到的戴维也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表现在现实中，就是神躯的颤栗与扭曲。 快要被压扁的千肢突然感觉身上的力量一松，它抓住机会，嘶吼着撑开所有手掌，黑色独眼中喷射出无数带着羽翼的锁链！ 那些来自密契的锁链开始反向束缚被毒药腐蚀的神躯，捆住一只又一只伸来的手掌。 密契终于生效了…… 震动的空间中，虚空的裂缝打开，奥利维亚化作一团光从中蹿出。 她以接近光的速度穿过了陷入混乱的神躯指缝，冲入了那团被挤压到快要熄灭的暗淡火团之中。 手里的恩赐之羽散开，属于戴维·弗兰克的生命能量注入中央高塔的最后烛光，原本暗淡的火球顿时爆发出炫目的幽光。 轰的一下，极光重燃，横列长空。 整个冥灯城的灯火都随之亮起，彻底驱散了城中每个角落的黑暗。 它们为不灭者而燃，它们尽归不灭者所有，它们环绕不灭者的灵魂，点亮了黑暗大陆的天空。 …… 站在塔下的温蒂妮看着城区中升起繁星般的耀光，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叹。 就是刚刚那一会儿犹豫，让她错失了胜利的机会。 那口缠绕在塔基上的巨钟用无数的眼睛盯着她，她的手已经抬到了半空，差一点就能敲响钟声。 可惜，灯火覆盖之下，灭世钟终究没有机会响起。 它的所有眼睛都在缓缓闭合，冥灯城的规则正在将它隐入另一个维度。 现在，它也属于不灭者了…… …… 克莱门特站在高塔内的某个华丽的套间中，透过窗户看向被千万灯光点亮的城区，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朋友，你也输了呀……” 老巫妖有些伤心，因为它还来不及与贝纳维德斯多聊几句。 然而它很快就释然了。 “这也没有办法，你看看啊，有那么多东西在他身上下注，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为他铺路，我就算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巫妖耸了耸肩，就像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想点好的，只不过是被毒死而已，只要不是被神躯撕碎，就有机会在圣杯中重生，大不了我亲自去那王庭走一趟……” 说着，它又抬头看向房间的天花板，就像要透过障碍看向那个盘踞在塔顶的存在。 “是的，你在群星环绕中赢得了胜利……” “现在，你又该如何确保自己不被燃尽呢？” 第334章 将我的疯狂深埋于此 多萝茜一直躲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中。 她在等着戴维大人的呼唤。 那呼唤一直没有响起，信使少女都开始怀疑戴维大人玩得太高兴，直接把她给忘了。 可从某一刻开始，她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潮翻涌。 潜意识中泛起没来由的焦虑，就像有某种东西正在离她远去。 她开始变得着急，变得坐立不安。 直到这种情绪达到巅峰之时，她再也无法忍受，咻的一下跳入虚空，离开了这个密闭的空间。 当她出现在北塔区边缘之时，却看见了满城被点燃的灯火，还有上城区那被极光彻底笼罩的通天高塔…… 灯火在熊熊燃烧，像是在发出盛大的欢呼，整座城似乎都在为新出现的城主喝彩。 但多萝茜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兴奋。 相反，她只感到一阵严重的空虚感，那空洞洞的心房好像被什么东西扯走了一部分似的。 戴维的气息正在消散…… 信使少女顿时慌了，她环视四周的灯光，向着每一盏灯呼喊戴维的名字，可她还是没得到任何形式的回应。 这时，下方空荡荡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些动静。 有个人影正在向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信使！信——使——！” 人影远远的就朝她喊话，让多萝茜有些愕然。 她跃下高楼，落到那条被灯火照得一片明亮的石板长街上，只见那个奔来的人影竟然就是之前失踪的狼女…… 此时的狼女还抱着一棵小树苗，神情急切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跑到多萝茜身前的狼女气喘吁吁的打断了她的疑问：“快点！带我……带我去找不灭者！快！” 多萝茜心里咯噔一下，话不多说，拽住狼女就跃入虚空，不敢浪费一点时间。 “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你想找戴维大人做什么，告诉我！” 跳跃间，她朝狼女发出质问。 对方被虚空的光芒照得双眼发昏，勉强的解释道： “这棵树是我老师留下的遗物，不灭者现在已经失控了，但这棵树可以帮到他，只要把树带到不灭者身边……” 多萝茜看向狼女死死抱在怀里的小树苗，一咬牙，加快了金属双腿的跳跃速度。 戴维大人很可能真的陷入了某种危机。 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不按狼女说的做，大人可能真的就要消失了。 在这个诡谲的世界里，人的“直觉”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东西……幸运的是，多萝茜这次并没有信错。 她反而正在挽回狼女的错误…… 这其实是一个不太美妙的巧合，当狼女杀死伊波萨斯后，她第一时间就想把小树苗送给戴维。 由真实之种生长而成的小树，其最大的能力就是将扭曲的东西转变回最初的模样。 如果她真的送到了，现在的戴维也不会陷入彻底失控的边缘。 而当时的狼女却不知道该往哪去寻找戴维，她只好蒙着头朝最初遇到不灭者的方向前进。 也就是那片被虚无笼罩的北塔区。 然后她就陷入了虚无的迷宫，再也找不到正确的道路。 直到全城的灯火被点燃，她莫名其妙的落在了大街上，正好撞见那位有着金属双腿的信使少女。 …… “现在，她们还来得及吗？”阿布思如是问道。 双目失明的老家伙坐在卧房的窗前，窗外的灯火照亮了他的面庞。 他抚摸着手中那幅看不见的命运画卷，然后轻轻伸手，拨开了某一条代表着厄运的丝线…… “是的，她们当然来得及……不灭者，请收下我对您的敬意。” “这也是厄运女神送给您的一份小礼物。” …… 高塔中，愤怒的丝魔冲破了迷宫的残骸，朝着塔顶的神躯刺出无数混乱的丝线。 它是这座城中唯一个敢正面硬刚神躯的存在，可它依然是高估了自己。 丝线与神掌对撞，混乱的规则亦被毁灭的力量抹平。 被它的疯狂所吸引，原本那些正在挣扎的手掌纷纷调转头抓向这头古老的神孽，这反而给了千肢更多喘息的机会。 神躯已经被堕神之噬削弱到了极致，现在就差最后一步！ 千肢拼命呼唤着戴维·弗兰克的名字，它想帮助他重新塑造一个人类的身躯，但却怎么都无法成功。 肉身每每凝聚，都会立刻崩散，就像那个人的灵魂正在抗拒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就连与戴维立下密契的千肢都搞不清楚自己弄错了什么，无论它如何尝试，戴维都没法恢复原样。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千肢喊错了人…… 戴维不是真正的戴维·弗兰克。 他的“真身”，是过去的那个自己。 特别是在他回忆起一切后，潜意识中就会更加抗拒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份。 这是事前的戴维都没考虑到的问题，不知道他是穿越者的奥利维亚更不可能发现这个问题。 所以千肢帮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这时，一团虚空的裂缝打开，雷光乍现，多萝茜与狼女的身影同时蹦了出来。 两个直视神躯的少女瞬间就被手掌笼罩，两人都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幸好狼女手中的小树及时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 这光芒是那么的平和，那么的纯净…… …… 深沉的黑暗中，正在努力寻找着出路的戴维忽然抬起头。 他仿佛看见了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树，还看见了大片蔓延而来的根须。 这无疑是救命的稻草了。 他主动抓住那些根须，任由它们将自己扯出那片黑暗。 小树的根须却抽了他一下，抽的他愣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自己搞错了什么，他要做的并不是找到出路…… 不知怎地，他好像在根须中看到了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 还是那张贵族少爷的脸，还是那个被自己附身的戴维·弗兰克…… 但他的心已不再迷茫。 他走了过去，融入了其中。 就和之前的伊波萨斯一样，他终于找回了自己。 回头看去，只见那团数不清的手掌正在撕扯着空间，撕扯着一切。 神躯正在坠落，连带着恐怖的丝魔一起坠入高塔深处的黑暗囚笼。 “我将我的过去，与我的疯狂一同深埋于此，沉睡，我的身体……” 此刻的戴维已脱离了神躯，身后就是抱着他的降临体。 千肢用十二条手臂紧紧的搂着他，一点都不舍得松开。 闪耀的羽翼扇动，赤身裸体的戴维仿佛重获新生。 他躺在降临体的怀中，与其一起缓缓融入塔顶那团巨大的光芒。 “结束了……终于……” 这场癫狂的盛宴即将落下帷幕，戴维·弗兰克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他在所有幸存者的瞩目中，高高的举起双手，拥抱了那片最炙热的幻影。 城中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过去之影出现在街头，他们发出欢呼，庆祝着这伟大的一日。 妖精们在灯火的沐浴下高举双手，它们那扭曲的身体似乎正在恢复，它们的掌声响彻云霄。 残存的血肉在咆哮，深渊的眷属在嘶吼…… 十二座高塔环绕着星河般的城区，它们的光芒超越了天上的星辰。 所有灿烂的辉光，都是对新城主最直接的赞美。 然后，光芒熄灭…… 整座冥灯城就此消失。 黑暗大陆上再也找不到它的身影，连神明都无法再窥视其分毫。 荒芜的黑暗中，只留一声来自新城主戴维的低语： “让我们在黑暗中，迎来新的开始……” 第335章 登基 帝国南部边境，克兰山脉的缺口处，骑着合成兽战马的海因·弗兰克出现在谷口，抬眼眺望光明世界的平原。 再不远，就是熟悉的子爵领，他的领土，那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的家乡。 子爵的军团就在他身后的山谷中行军，大多士卒都显得十分疲惫，被保护在其中的平民们更是累的快要倒下。 但人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希望，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快要回家了。 普通人能进入黑暗大陆走一遭，还能活着出来，无疑是一个足够他们吹一辈子的奇迹。 多亏了不灭者赐予的神圣羽毛，这些人才能在黑暗的侵蚀中支撑下来。 多亏了那位走在最前方的子爵大人，他们才能回到他们的家乡…… 想必此事之后，弗兰克子爵在边境的威望将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峰。 然而子爵本人却没有多少乐观的情绪。 前方的斥候传来报告，不远处的密林后就有一支来自边境要塞的贵族军向他们靠近。 对方全副武装，有备而来。 子爵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皇都上层的贵族集团早就看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小贵族不顺眼了。 这次的事情，无疑是一个整治他的好机会。 复仇未能达成，皇都虎视眈眈，声势浩大的军团归来后，迎接他的就是一场让人头疼的烂摊子。 虽然普通的士兵并不知晓子爵出军的真正目的，但海因·弗兰克已经准备好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代价。 回报的斥候还带来了一封信，从信封上那印有精美图章的火漆来看，此信就来自那支军队的掌控者，他的老朋友——古斯塔夫伯爵。 这位伯爵就是那个与子爵领地接壤，之前还被子爵“强征”了一大批军武的倒霉蛋。 古斯塔夫是一个很狡猾的人，但他确实和子爵有着不错的交情。 为了不留下把柄，他配合子爵演了一出戏，被动的把自己的军队送给了子爵。 这家伙不愿意承担私自出征黑暗大陆的罪责，也不好意思看着自家被掠走的平民无动于衷，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骚招。 现在，他又成了来“征讨”海因·弗兰克“罪行”的先锋，当真是把子爵最讨厌的那套贵族游戏玩得游刃有余…… 那封信除了表达贵族间礼节性的问候外，还委婉的提出了让子爵“投降”的意思。 当然，海因·弗兰克只当这种场面话是放屁，他知道古斯塔夫那头老狐狸肯定有着别的目标。 对方只是想与自己取得联系罢了。 伯爵会不会继续与自己串通一气不好说，但那老狐狸绝对不是那种被人当枪使的傻子。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位劝人投降的伯爵大人就亲自带着小股队伍出现在克兰山口对面的密林中。 子爵早就带着亲兵等在那里，双方见面，没有拔剑张弩，也没有多余的寒暄，自然而然就开始了一场密谈。 两人走在林中，子爵一身戎装，伯爵大腹便便，一个冷着脸，一个笑得像只狡猾的黄鼠狼。 “老弗兰克，皇都的旨令已经下来了，我想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 “嗯，他们要降你的爵位，把你降为男爵。” 海因·弗兰克冷笑，古斯塔夫耸了耸肩。 “当然，这不仅是名誉的问题，你的领地和军权都会被没收一部分，毕竟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看老弗兰克不说话，古斯塔夫轻叹一声：“我是真不知道，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问你也不肯告诉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周旋啊。” “你周旋个屁，皇都的那些人能看得上你？”老弗兰克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 古斯塔夫脸皮很厚的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或许，陛下卧床不起多年，无人把持贵族议会，他们自然想整死你我……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继续团结一致！” 老弗兰克瞥了他一眼，“古斯塔夫，你被邪神上身了？那个见风使舵的古斯塔夫‘船长’去哪儿了？” “嘿嘿，老朋友，别这么说嘛。”胖子古斯塔夫咧了咧嘴，“你看，我还是为你找到了一条出路的…… 他们要夺你的领地，但那土地又没有长腿，到头来不还是在边境嘛，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你弗兰克的地不会落入别人的手里。” “条件？” “是的，一个小小的条件。” 伯爵搓了搓手，“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婚事么，我那位小女儿，到现在都还在等着你家的答复呢。” 弗兰克皱眉，“你还想把雪莉嫁给戴维？” “当然！咱们两家联姻，才能组成更坚实的盟友关系……” “你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弗兰克打断了古斯塔夫的场面话。 胖子伯爵咂咂嘴，耷拉着眼皮的看着他，“老弗兰克，咱们都真诚一些，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一位‘猎爵’代表着什么……” 弗兰克眯起眼睛，噢了一声。 “噢什么噢？你知不知道你那位儿子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四皇子亲封的‘不灭者’！” 古斯塔夫深吸一口气，凑过头来，“我告诉你，老陛下已经快要不行了，四皇子登基在即，有消息说，殿下正在为不灭者划分领土……” “你明白吗，这意味着咱们的新陛下不再相信那些古老的家族，一个新的猎爵家族就要在你儿子手上崛起了！” 说到这里，古斯塔夫长叹一声，摇头道：“待到殿下登基，你们弗兰克家族就会获得难以想象的地位。 你那什么男爵子爵的爵位放在戴维·弗兰克那里连个屁都不是，根本都无所谓了…… 老朋友，咱们的交情也不浅，到时候可别把我这小小的边境伯爵给忘了啊。” 海因·弗兰克听完之后，并没有表示什么。 他看向密林外荒草凄凄的平原，只是喃喃自语道： “咱们的那位新皇，是一位聪明、狡诈、谨慎、多疑的皇帝……这并非是一件好事啊。” …… 皇都的石板大街上，人们兴高采烈的抛洒着手里的鲜花，欢腾的礼炮在城中轰响，飘扬的彩旗与七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 这一日，就是新皇登基之日。 通往皇城的大道上，歌利亚帝国的旗帜迎风飘扬，旗子上的徽章就是所有帝国民众歌颂的对象。 它代表着皇室战胜黑暗的伟大功绩，以及人类在黑暗中屹立三百多年的骄傲…… 成山成海的人们涌向皇城前方的广场，争相朝见那位刚刚在庄严大殿内完成加冕仪式的年轻陛下。 从高城上看向广场，成千上万人的欢呼自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气势。 走上露台的罗兰戴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皇冠，缓缓高举右手，照耀皇都的阳光都在此刻变得更灿烂了一些…… …… 权欲的尽头是什么？ 是扭曲？是空白？是诡计纠缠的深渊？还是更极端的妄念？ 罗兰暂时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哪怕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已经走到尽头。 他甚至还感觉到一些身不由己的无奈…… 垂危的老皇帝死前留下了一道他并不怎么喜欢的遗旨。 那根苍老的手指点在地图上，轻轻一划，就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坐上这个冰冷的皇座后，没等他捂热屁股，那帮不安分的贵族就抛出了一个疯狂的议题。 “……猎爵家族早已腐朽……禁忌物与神秘的超凡之力，应该掌握在皇室与贵族议院的手中，像是不灭者这样的年轻猎爵，就不该如此轻易的获得那份不该有的权力……” 只有最无知的蠢货，才会说出这种愚蠢到极致的蠢话。 当然，不排除那些家伙只是想把新皇架在火上烤一烤，顺带将皇室彻底推向所有猎爵家族的对立面。 刚刚登基的罗兰就不得不面对一连串的暗流…… 他急需一场彻底的胜利来压服这些波涛。 新皇看向帝国版图的西南…… 那片被战火摧残的龙脊山战场，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336章 完成交易 从噬光大森林的人类帝国边境进入黑暗大陆，不用走多远就会遇上那片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湖。 原本冥灯城就在那湖边显现，数不清的帐篷在城外的湖岸边扎营。 直到厄运女神的神降发生后，湖岸的平原又成了一片无人的死地。 此刻，就在湖岸边不远处，一张白色的长餐桌成了这片死地上唯一的光源。 餐桌上摆着点亮的烛台，精致的茶具，丰盛的点心。 餐桌尽头的高背椅上靠坐着一个人——身着笔挺的黑色衬衣，黑色长发束起，一脸悠然的戴维·弗兰克。 湖水哗啦啦的冲刷着碎石滩，黑暗的世界里，只有那不绝于耳的水声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不过，戴维的客人并没有让他久等。 很快，侧面的席位上就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 兔子对面，一团火焰炸开，卖火人也无声无息的入座。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长桌的正对面，一位身着灰色蕾丝长裙的美丽女士从黑暗中走出，进入了被烛光照亮的区域内。 戴维翘着腿，朝客人们微笑点头。 手轻轻一摆，烛台上的火光又变大了几分。 光芒遮住了对面那位女士的脸，隔绝了视线。 是的，这一次，他才是这张桌子的主人。 这些神秘的至高存在，都是客。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萝丝塔莉亚女士。” 作为主人，他依然要对黑暗之神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对方没有说话，朝他轻轻点头。 萝丝塔莉亚女士的化身永远都保持着一份优雅的神秘，只可惜，这份气质根本没多少人能领略。 相比之下，那只兔子就没那么有礼貌了。 它翻了翻桌面的茶具，撩了撩那个茶壶，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唧一脚踢翻了身旁的一个点心架子。 兔子没能喝到它最爱的下午茶，因为桌上的东西都是冥灯城过去的幻影，并不能真的吃进嘴里。 不过这难不倒兔子，它可是时之恶魔，过去的东西在它手中，未尝不能变成现在的东西。 它一招手，空空的茶壶里就倒出了来自三百年前的热茶。 戴维没有理会这恶魔的操作，开门见山的朝对面说道：“我想，咱们是时候完成这场交易了。”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桌上最靠近萝丝塔莉亚的蜡烛呼地晃了一下，烛火脱离蜡烛，缓缓飘向对方。 戴着白丝手套的细长手掌摊开，不断扭动、挣扎的小火苗落入其中，隐约的还发出了一声尖细的嘶鸣…… 噗！ 萝丝塔莉亚合上手掌，火苗消失。 至此，戴维与黑暗三姊妹的契约也完美达成。 刚刚的那团火就是被冥灯城规则束缚的莎盖忒尼亚残魂——已经残得不能再残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萝丝塔莉亚干脆利落的点头转身，一阵虚幻的“咯吱”声响起，人影迅速消失不见。 最危险的那位离开后，剩余在座的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卖火人咧开嘴，混沌的大眼睛盯着桌面的烛火，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 “那么，弗兰克大人，轮到我们了。” “当然，亲爱的商人先生，我不会忘记咱们之间的交易。” 戴维眯起眼睛，笑道：“那是一场愉快的合作，不是么。” 卖火人嘴角抽了一下。 嗯，就结果来说还算愉快，过程嘛，就有点狼狈了…… “感谢您的体谅，弗兰克大人，不得不承认，这场交易中确实出现了不少超出鄙人预料的意外，值得庆幸的是，您依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卖火人的客套话稍显尴尬。 戴维双手交叉，身子稍稍坐歪了一些，“嗯，所以……” 卖火人伸出一根被绷带缠住的手指，主动接过戴维的话头： “所以，我会让出一部分收益作为对您的补偿，这是咱们事先说好的。” 戴维点头，“很好，那我就挑出一部分东西留下。” “具体是？” “六样禁忌物，分别是一副黑石棺，一条水晶裙，一枚胸针，一把镰刀，一口铜钟，还有两个血食者的灵魂……除了这些以外，所有融入灯火中的‘燃料’都可以给你。” 听到这句话，卖火人的绷带表面似乎出现了一些焦黑，整个人都激动到快冒烟了。 不过商人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 一场没有讨价还价环节的交易，又怎能称得上完整呢？ 它捏了捏手指，压低声音道：“弗兰克大人，首先，我希望我能得到那柄镰刀。” “理由？” 戴维顺手取过兔子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来自三百年前的红茶。 “您或许不知道那把‘猎命镰’的价值，它收割过的生命具有比它本身更重要的意义……当然，它对您来说，就只是一把武器罢了。” 戴维微微摇头，“不只一把武器，它还是狩言者前任家主的武器，我原本打算将它交还给那位猎爵的家族。” 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戴维当然懒得当这种老好人。 不管猎命镰有什么非凡意义，它本身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要是让狩言者家族的人知道它落入了戴维手里，对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上门来。 还不如在这里把猎命镰丢给卖火人算了。 不过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松口，讨价还价嘛，总是要拉扯一下的。 “弗兰克大人，在我看来，您完全没有必要还这个人情，对方也不一定会欠下您的人情，相反，您更应该把自己摘出去……” 卖火人一副奸商嘴脸，话却没有说错。 戴维故作沉思，表现出十足的犹豫后，才勉强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忍痛割爱了，但是，我不能再让给你更多了。” 这就是戴维的目的，他得把卖火人那“首先”之后的要求都给堵回去。 卖火人小心的说道：“大人，其实，那口铜钟……” “呵呵，灭世钟也是你的一个疏忽，这点你就不用提了。” 戴维冷笑一声，抬起茶杯，用鼻尖闻了闻那茶的味道。 三百年前的老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不过他皱了皱眉，还是随手将其泼到了一旁。 这操作看得正在喝茶的兔子一愣一愣的，纽扣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卖火人咂咂嘴，有些肉痛的收回了手指。 它确实也很想要那口钟，但此事涉及它的商誉，确实很难再扳回来了。 最后，它终于咬牙点头，答应了戴维的条件。 双方友好的在餐桌上握手。 交易达成的瞬间，卖火人眼前的烛火爆燃而起。 数不清的火苗喷涌而出，甚至形成了一条壮观的火龙，声势浩大的撞入它的掌心。 那可是上万个盛宴的参与者，再加上数万只衍生物死后被吸收的能量！ 现在全部都进了卖火人的肚子…… 这份天大的财富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卖火人的预期，毕竟它原本只打算赚个“半城”之数。 可不灭者说到做到，几乎给了它“全城”！ 如此疯狂的交易，如此庞大的数额，看着比戴维与神明的交易还要吓人，这如何不让卖火人欣喜若狂？ 它都快兴奋得烧起来了！ 不灭者是真的慷慨啊…… 另一边，戴维也认为这是一场很不错的交易，至少是一个很良好的开端。 他从冥灯城中得到的东西根本无法估量，这些溢出的能量他是一点都不在乎了。 与这位神通广大的商人搞好关系很有必要，如果下次还有机会，他不介意继续与对方合作。 兔子玩偶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欢声笑语的两人，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似乎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唯有它，啥都没捞到。 对啊，原来我只是个传话的工具啊…… 第337章 不能被看见 卖火人将喷涌的烛火吸走后，十分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随后，它站起身，朝戴维微微鞠躬，“那么，后会有期，弗兰克大人。” 火焰燃起，绷带商人消失无踪。 餐桌上就只剩下戴维和那只兔子玩偶。 “我说，那个俗气的奸商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 兔子抖了抖耳朵，一脸邪气的说道，“小鬼，你更应该感谢感谢我，没有我，你根本无法和萝丝塔莉亚接触。”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这套茶杯送给你。” 戴维指了指兔子手上的茶具，很慷慨的样子，“包括这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呸，谁稀罕这些破玩意儿！” 兔子气得蹦了一下。 “我警告你，小鬼头，别以为你成了冥灯城主就可以小看人了，你那半神之躯不过是一团无法控制的烂摊子，要不是我给你面子，你连跟我坐一桌的资格都没有！” “哟！跟我这只蝼蚁坐在一起喝茶，还真是委屈你这头恶魔了啊。”戴维龇起嘴角，与兔子针锋相对。 “哼哼，你别不服，以你那可怜的神秘位阶，最多也就比蝼蚁强上那么一丝儿，想在百年之内完成冥灯城主的契约估计是没戏了，百年之后你就等着被囚禁……” 兔子脑袋一晃，突然又用诱惑的语气说道： “不过嘛，如果你肯与我交易，我或许可以在那‘一百年’的条件上做点手脚，你知道的，我可是时之恶魔……” “不，我没有兴趣与你交易。” 戴维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兔子，转而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这位时之恶魔。” 被拒绝的兔子高傲的抱起手，毛绒脚掌在桌面上拍的噔噔响，“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 “寿命这种东西，是可以‘借’的么，或者说，你有没有办法为人类延寿数百年？” 戴维没管兔子的脸色，自顾自的问道。 “如果你这个时之恶魔做不到的话，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能不能做到？例如，某个被称为‘亘古之眼’的东西……” 兔子眼睛动了一下，态度忽然一变，嘿嘿笑道：“原本嘛，我是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的，但你提到了那个东西……” “亘古之眼？” 兔子点头，“小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的那位老师快要不行了，还是说，她为了给你的疯狂买单，现在就已经不行了？” 见戴维没啥反应，兔子耸了耸肩。 “我可以告诉你，亘古之眼与你老师的交易跟时间无关，那是一种‘存续的延伸’……” “什么意思？”戴维眯起眼睛。 “哈，小鬼，在达到那个层次之前，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兔子摊开手，装作可惜的样子，“反正你现在根本没有资格面对亘古之眼，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戴维垂下眼帘，陷入了沉默。 “对了，小鬼，萝丝塔莉亚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在未来与她进行另一场关于深渊三神的交易？” “暂时没有。”戴维摇头。 他已经不想涉足与神明相关的事情了。 无论是深渊之主，还是这趟冥灯城的盛宴，都太过危险，太过疯狂…… 他虽收获甚多，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少，这其中哪怕踏错一步，自己与身边的人都将烟消云散。 黑暗三姊妹目前的状态很特殊，老师曾说过，深渊在三百年前也受到了毁灭之星的影响，正因为如此，莎盖忒尼亚的部分神魂碎片才会出现在人间…… 发生在龙脊山中的变异与深渊污秽的爆发亦有关系，这里面的秘密还有待探索。 再说，萝丝塔莉亚甚至都没有留下来意思，显然是预料到他会拒绝。 这是可以拒绝的。 兔子撇了撇嘴，整理了一下小礼服的衣领，掏出怀表看了眼，然后啪的一下就不见了。 戴维坐在席位上，沉思片刻，便轻轻吹灭了烛台的灯火。 光芒消失，湖岸边的餐桌也消失无踪…… …… 冥灯城，是一座存在于特殊维度内的神奇城市。 作为这座城的城主，戴维可以通过灯火让它的任何一部分在任何黑暗的地方出现…… 又或者，让它不出现在任何地方。 只要灭掉城市外部的所有灯光，人们就无法在现实中看见这座城，同样也无法触摸到它。 此刻，回到城内的戴维走在中央高塔地下的回廊中，心里思考着各种问题。 掌控这座城后，城中原本的各种危险之物就得到了初步的控制，但那些东西依然十分危险…… 首先是那头七阶的神孽——丝魔。 这东西虽说是冥灯城的囚徒，但它已经成了冥灯城的其中一部分，而且是不怎么受控制的那部分。 戴维只能用灯火将其隔离，深深的将其囚禁，最大化的削弱它造成的影响。 其次，是那口灭世钟。 这东西的本质也是一个六阶的禁忌物，而且它作为一个十分复杂的仪式核心，同样难以控制。 这导致城中经常会出现钟声，那声音只会造成恶意的扭曲，让这座城无时无刻都充斥着危险。 只有某些戴维刻意控制的地方和中央高塔的上层，才能避免钟声的污染。 所以，戴维将需要保护的人都安置在了高塔顶层，唯有一个例外——奥利维亚。 老师的状态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 戴维也是事后才知道，使用魔契召唤亘古之眼的代价是非常大的，这导致她陷入了一个微妙的境地。 她必须躲起来，不能再被亘古之眼看见…… 因此，戴维将老师安置在了冥灯城的最深处，在那里，无数层光与暗形成的障壁能够隔绝一切存在的视线。 只要老师不主动离开，任何外物都没法找到她。 心念一动，戴维面前就出现了一扇大门，他推开大门，门后还有一扇门…… 就这样，通过十几层沉重的门扉之后，他终于在一个空旷的厅堂内看见了老师的身影。 大厅的四周摆满了烛火摇曳的落地烛台，高高的穹顶上更是吊满了闪耀的水晶灯。 光芒洒下，光滑如镜的地面上盘坐着黑发的少女。 此刻的奥利维亚已经脱掉了一身战斗装备，只穿着一条白色的薄裙，光滑的肌肤泛着柔光。 感觉到戴维靠近，她睁开微阖的双目，瞪着金色的大眼睛看向他。 “你把我囚禁起来想做什么？” 戴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老师……别说这种奇怪的话，我可没有囚禁您……” “你不让我出去，不就是囚禁我么。”奥利维亚微微眯眼，表示怀疑的样子。 “这……不是您说不能让亘古之眼瞧见的么？” “不能让它看见，不代表我要躲起来……”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变轻了，好像自己也不太确定的样子。 戴维叹了口气，“您还是不要勉强了，先在这里休养一下。” 当时他在塔顶获得了冥灯城的掌控权后，立刻就从光芒中抱出了即将昏迷的奥利维亚。 她昏迷前就说了一句话：如果被亘古之眼看见，我就会消失。 这可把戴维吓坏了，反手就把她封入了冥灯城最深处。 没想到这次奥利维亚这么快就醒了。 “其他人呢？”她问道。 “其他人都没事，就是最后冲进来的多萝茜和狼女晕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 戴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老师，关于亘古之眼，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奥利维亚沉默一会儿，才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这是一场交易，我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向它借取了不少岁月，现在，期限快到了……” “所以您需要躲债？”戴维愣了一下。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恰当的比喻，奥利维亚有些无语的点了点头。 第338章 最深处 “既然如此，您更应该留在这里……” 戴维走到奥利维亚身边，坐到地上，顺势又懒散的躺了下来。 奥利维亚扭头看着他的侧脸：“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这个学生代劳。” “你……你也有自己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么。”她抿了抿嘴，伸手轻轻摸上戴维的脸。 “这并不冲突……” 戴维微笑着合上眼，享受着老师的抚摸。 “老师，这座城帮我想起了一些事，我好像找到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意义，或许这条路无论怎么走都只会通向一个终点，我只希望路上不会太过孤独……” 奥利维亚笑了，这是她很少露出的表情。 少女躺倒在戴维身边，身子微曲，鼻尖贴在他耳边。 “超凡者的道路都是孤独的，我已经一个人战斗了七百年……” “原来您已经七百岁了？” “我不知道，从我成为‘天之影’的那一刻起，我的时间就几乎停滞了，当时我应该比你还年轻……” “您达到六阶是在三百年前。” “你知不知道，深究一位女士的年龄问题是很无礼的行为？” “呵呵，老师，您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说法？” “安吉拉说的……” “她骗您的，我是关心您，才想要了解您的过去，您之前答应过要告诉我的。” “好……其实，我踏入六阶的时候就迷失在了虚空，在里面厮杀了四百多年才找到返回现实的路，除了亘古之眼外，其他的魔契生物都是这么来的……” “所以您才对我的虚空孽物感兴趣？” “不是因为感兴趣，而是因为你，我研究它们只是为了搞清楚虚空智者的虚空波动，你也不想一辈子被虚空智者盯着。” 戴维愣了一下，“原来老师还是为了我着想……” 他叹了口气，有些好笑的爬起身。 不过奥利维亚却伸手抓住了他。 纵横虚空的传奇猎人目光盈盈，小脸红红的，把戴维看得入了神。 “老师？” 空旷的厅堂中，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戴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砰的一下就被奥利维亚的强大体术反过来压在地面。 金色的瞳孔与他四目相对，那温暖的光芒，仿佛能让他融化在其中…… …… 良久，戴维看着沉沉合眼的老师，将自己的外衣盖在对方的身上。 “以后我可能没法跟在你身边了……”奥利维亚迷迷糊糊的说道。 “不，无论我去到哪里，这座城都会一直跟着我，您随时都能见到我，您随时都在我身边……” “但我不可能永远的躲下去。” “没关系，我们会找到‘还债’的办法的……” 或者，把债主干掉也是一个选择…… 大厅陷入了寂静。 奥利维亚这次是真的陷入了沉睡，短时间内估计都不会醒过来了。 戴维爬起身，静悄悄的离开了大厅。 …… 奥利维亚并不是唯一一个被藏在冥灯城最深处的存在。 她还有两个“邻居”…… 处于那个大厅同一平面的另一处被隔绝的空间内，还存放着一个特殊改造过的神之摇篮。 妖精的神灵沉睡于其中。 祂同样在躲藏着什么，这座能够遮蔽外界窥视的城恰好能成为祂寄宿的新家。 这也是戴维与妖精们的交易内容——为它们的神找到安身之地。 当然，妖精神灵住在这里是要“交房租”的。 由于戴维把盛宴中转化而来的燃料都给了卖火人，维持全城灯火消耗的重任就放到了神灵的头上。 祂沉睡时逸散而出的神力，足以供应全城。 除此之外，那数不清的地下妖精们也陆续搬入了冥灯城的地下层中。 它们的数量非常庞大，以至于戴维都数不清城下此刻到底多了多少居民。 其中那个与他接触过的妖精还说，它们的大部分同胞仍然藏在地底，因为那里有着它们的传承。 这些扭曲消瘦的住民神出鬼没，戴维现在只能认出那位最熟悉的妖精——杜杜林。 有趣的是，妖精们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并非是它们那种模仿他人外貌的变化，而是它们本身正在变化。 杜杜林说，因为灯火的维度屏障可以削弱诅咒，进入城中的妖精们或许可以缓缓恢复到曾经的模样。 例如杜杜林，它那瘦长得可怕的身体就在逐渐趋于正常，越来越像是一位女性。 传说中，古老的妖精都是美丽的物种…… 可能有一天，戴维会见到它们重新长出美丽的翅膀。 但不是现在。 他现在不得不面对另一个被藏在最最最深处的东西——他的神躯。 …… 黑暗中，有一团不断变换着模样的手。 它们紧密相连，不断相接，同时又在撕扯着四周的一切，渴望着将所有东西都拼到自己身上…… 手的中心，还有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小树的根须缠绕在那些手上，与无数的黑色锁链一起将神躯限制在一个范围之内。 戴维看着那团不断延伸的手，作为人的自我很快就变得混乱起来，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看久了后，就连体内的魔化之血也抑制不住的开始蛹动。 哪怕这玩意儿就是他的本质，他依然受不了其疯狂的威慑与污染。 他的灵魂还没准备好接受这种力量…… 现在的戴维状态很特殊，他这个人类的肉身就相当于一种低级的化身。 如果有强大的存在窥视他的本质，就能看见他的神躯。 例如时之恶魔……正因为那只兔子察觉到了戴维的变化，在他面前才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但如果是某些不那么强大的家伙敢去窥探他的本质，下场就不好说了…… 往日的戴维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类。 以人类的本质来说，要不是因为特殊的接肢仪式，他根本无法拥有那么多的生命能量。 所以那千万级别的生命力只是一串数字…… 所以他一直都显得那么的“脆弱”…… 如今，他终于脱离了那个低级的范畴，这副神躯才是他上亿生命力真正该有的姿态。 连着杀死两个真祖，再加上重生之子为他献上的全城祭品，带给了他超过1亿4700万以上的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 因此，脱离神躯后的他虽然还是自我塑造成人类的样子，但实质上已经不是人类。 他还具备了一定的“不死性”。 想要毁掉他的化身可以，但想要彻底杀死他，除非神明亲自出手，否则几乎没有可能。 …… 黑暗中，庞大的千肢出现在戴维身后。 它终于摆脱了密契的束缚，可以尽情的伸展手臂。 宛如女神般美丽的身躯贴上他的后背，纯白修长的手指遮盖了他的视线，挡住了来自神躯的污染…… 在此黑暗且温暖的深处，戴维感觉到了神秘的召唤。 他已经准备好晋升五阶了…… 第339章 冥灯城的意志 一个将“疯狂”抛弃后的超凡者，是否就不会再陷入疯狂了呢？ 一个原本就没有“心”的人偶，是否就不会被人心中的恐惧操控？ 答案都是否定的。 法图表示，自己活了一千年，也是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惧……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心思去品味这种哲学的问题。 她只想快点摆脱这个让她崩溃的处境！ 人偶现在就处于神躯的包围之中，她那破碎的身体一部分被小树的根须卷住，另一部分则融入了神躯的一只手掌里。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提线妖偶】在戴维失控时自动就把她扯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接肢仪式的判定关系，人偶并没有被神躯撕碎。 但当时的法图已经被吓疯了。 好死不死的是，戴维脱离神躯后，他的所有接肢能力都跟着他的化身离开，唯独法图被留在了神躯手上。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睁开眼睛，甚至不敢释放任何触觉，连体内的灵能都主动散尽，把自己彻底变成一只毫无气息的人偶。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在被神躯缓缓同化，连那棵小树都快要保不住她了。 幸好，戴维没有把她忘了。 他在千肢那白花花的身体掩护下穿过神躯大手的封锁，抓住机会用【提线妖偶】的丝线重新连上法图，将她嗖的一下扯了出来。 这才是他来见自己神躯的目的——可不能把那六阶的人偶就这么浪费了。 诡异的是，人偶的身体竟然瞬间被修复如初。 好像是那棵树的功劳…… 可惜法图已经神志不清了，看上去就像傻了一样。 哪怕是她这种千年的巫妖，长时间与神躯待在一起都会被疯狂吞噬。 戴维叹了口气，只希望她能恢复过来……要是真被玩坏了，他就少了一个秘仪式释放器了。 救回人偶后，他立刻打了个响指，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 戴维很忙，盛宴结束之后，身为城主的他还需要收拾不少烂摊子。 例如那位吃得过多的兄弟…… 例如那些开始在人间繁衍的深渊虫群…… 还有不少可能存在的隐患，以及被他暂时安置下来的珍视之人…… 不过现在，他必须先以主人的身份见一见这座城的真正核心——冥灯城的意志。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中央高塔的最顶层位置。 还是那个被虚幻飘渺的极光帷幕所笼罩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在战后恢复如初，中心的那团火依然静静的悬浮着。 被戴维掌控后，它变得更透明了一些，唯有中心的一个点绽放着绚丽的光芒，远看时就像一颗大眼睛。 “我的主人，您来了……” 抵达大厅的第一时间，戴维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洪亮且平静的女声。 这声音听着有点像真祖贝纳维德斯…… 冥灯城在模拟血食者的嗓音与他沟通。 大眼睛晃动一下，中间的光点似乎在朝着戴维聚焦，等待着他的回应。 “嗯，你就是这座城的核心对。” “如您所见，是的——最后之烛‘冥灯’，为您效劳……” 戴维眯起眼睛，缓缓逼近那颗大眼睛。 关于冥灯城，他已经在拥抱全城灯火之时得到了相应的知识，但他还需要亲自向冥灯确认一些东西。 “你的‘冥灯仪式’并不在我得到的权柄之内，我要你对此作出解释。” “如您所愿，主人……” 大眼睛跳了一下，开始以平直的口吻陈述： “自您点燃全城灯火的那一刻起，冥灯仪式正式开始，您无权篡改此仪式的步骤，在未来的百年之内，若您未能完成仪式，您需要按照契约，献上自身的灵魂。” “具体的仪式是？” “主人，您是冥灯城有史以来权限最高的城主，您点燃的灯火照亮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冥灯仪式的构筑趋于完美，我的意识得以完全苏醒。 在接下来的百年中，我将会帮助您收集神性，铺就通往神之门的阶梯。 您的灯火将会照亮您的道途，直到您推开神之门，仪式便能完成……” 戴维突然笑了一下，冷不丁的接口道：“然后，你就会用迈上我推开神门的道途，自己登神？” “……” 冥灯的大眼睛似乎呆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 “抱歉，主人，我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被我随口说中了？ 戴维挑了挑眉，又笑道：“不用在意，我只是开个玩笑……告诉我，这座城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没有特殊的意义，主人，曾经的冥灯城只是人类的一座城池，其名为‘潘达拉隆’，意为‘长夜中的明珠’，它被赋予居住、守护……” “不，我问的是如今的冥灯城，不是那座过去的城池。”戴维打断了对方。 大眼睛又沉默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如今的冥灯城只有一个使命——追逐神之影。” “哪个神？” “不知。” “冥灯仪式与追逐神之影有何关系？” “推开神之门，才有机会照见神的影子……” 这种答案太过飘渺，戴维无奈摇头，又问道：“冥灯城是怎么诞生的？” “冥灯城被神明之影笼罩，神孽丝魔出现在城中，它篡改了维度空间的规则，将整座城从现实中剥离。 此后，这座城便一直在追逐神的影子，丝魔也成了冥灯城诞生之初的第一任城主。” 戴维歪了歪头，好奇的问道： “我知道这城一共有过三任城主，第一任是丝魔，第三任是贝纳维德斯，现在贝纳维德斯被我杀了，丝魔已经被囚禁，那么第二任城主在哪里？” 大眼睛中的光芒微微一缩，“冥灯，便是第二任城主。” 戴维恍然，“就是你？” “不，冥灯原本的意志已经消逝，我只是冥灯与此城融合后残留下来的最后烛火。”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 这冥灯城的意志实际上只能算是冥灯城的管家，只负责维持城中的规则与冥灯仪式的运作，其余权限都低于城主。 通过此番对话，戴维已经对这座城有了一个更深的认知。 冥灯城不是啥好东西啊…… 它的那个仪式并不单纯，与城主达成的契约多半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甚至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这是必须警惕的事情。 “最后一个问题，丝魔和灭世钟能不能被分离出去？” “丝魔无法分割，它与我一样，都是组成冥灯城的一部分…… 但灭世钟仪式不属于冥灯仪式的范畴之内，您或许可以将其释放到城外，但这么做的后果无法估算，没有城主进行过这种尝试。” 戴维眼睛一转，心想：“这么说，灭世钟反而是不相关的东西？有古怪啊……” 不过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其余的东西可以日后再慢慢处理。 当下不再浪费时间，他点了点头，就此转身离去。 “主人，愿您的灯火，长存于世……”大眼睛盯着他的背影，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对于这个管家，戴维并不是十分信任。 不过有一点卖火人说的没错，以他那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点燃全城灯火，确实能打开一条“登神”的道路。 上次的贝纳维德斯或许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她并没有“浪费力气”去这么做。 她只是杀光了所有竞争对手，并且放逐了少数难以杀死的存在，点燃了最大比例的灯火。 所以血食者亲王没能让“冥灯”的意志苏醒，也没人告诉她冥灯仪式的契约。 她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研究，才勉强搞懂了冥灯城的登神仪式，临了差点跟两个前辈一样被冥灯城活活吞噬。 最后，她想到了利用女儿克里斯提雅的能力杀死自己，钻了冥灯城契约的漏洞。 只可惜，贝纳维德斯没能想到自己会遇到戴维这么一个变态玩意儿，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挡了黑暗三神的路…… 这种死法也算是壮观了。 不过戴维并不觉得贝纳维德斯这样的真祖会如此简单的彻底消失。 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血暮王庭。 现在他就要去确认这个隐患到底落在了何处。 找谁确认？ 那只可恶的老巫妖是其中一个选择…… 第340章 蚁巢标本 克莱门特根本来不及逃跑。 它原本也没有逃跑的想法。 城主诞生后，所有留在城中的生命都成了瓮中之鳖，戴维随时都能将任何人隔绝在独立的空间之中。 没人能跑得掉。 此时，老巫妖就坐在一间客房的沙发上，老老实实的等着戴维找来。 它知道戴维一定会来找它，冥灯城的灯火就是不灭者的视界，只要身在城中，任何东西，包括过去发生的事情都逃不出不灭者的目光。 这可比巫妖在铁锤城构建的黑暗视界高级多了。 只要见到它，不灭者自然就能猜到它与血食者间的关系，同时联想到血食者们的后手。 如果连这层都想不透的话，那个人也没有资格赢下这座城。 果然，就在它这么想时，对面的红色沙发上就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衬衣的身影。 戴维·弗兰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来了。 这让克莱门特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这座城里，不灭者真的无所不能。 “我一直很好奇，死亡对于你们这种长生种来说，到底是不是一种解脱？” 戴维翘着腿坐在沙发中，双手交叠放在长裤上，脚上的铁靴一晃一晃的，十分悠闲。 他上来就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反而让老巫妖微微诧异。 “哈……哈哈哈哈哈……” 克莱门特突然间笑了，就像是听到了一种十分好笑的笑话。 等它笑够后，才摇头晃脑的反问了戴维一个问题： “尊敬的不灭者阁下，如果活着从来都不是一种折磨，何来的解脱一说？” “噢？我以为永生是一种酷刑。”戴维耸了耸肩。 巫妖嗤笑一声，“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是如此，低劣的灵魂没法承受时间的洗礼，自然会把永生当成酷刑…… 试问有哪个普通人得到过永生？只懂臆测的种族，谈何永生？他们永远不会理解我们长生种的快乐……” “呵呵，或许你说的有道理。”戴维释然一笑。 “阁下，要不了多久，身具神性的您就会理解这一点，您根本不需要问我这个问题。” 克莱门特摊开手，“您要问的，应该是别的什么……” 戴维点头，“你很识趣，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巴掌拍碎你么？” “因为我还有用？” “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用，克莱门特……我不杀你，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 巫妖眯起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指？” “做你想做的事情去。” 戴维站起身，走到房间内的落地玻璃门前，伸手推开了通往露台的门。 原本那门外只有一片黑暗，但他亲手将其推开时，黑暗的屏障消失，一片夜色就出现了。 这个露台就处于冥灯城外城墙的城楼之上，只要越出露台，就能离开这座城…… 克莱门特怔怔的走出露台，看向下方。 那是一片拍打着城墙的湖水…… 巫妖认得这片湖，但它却一时猜不透戴维放它走的用意。 “贝纳维德斯亲王没死，对不对？”戴维背着手，看向一望无际的黑湖，头也不回的问道。 克莱门特默默点头。 “她就是邀请你来的那位老朋友，你已经成功唤醒过了她一次……我猜猜，只要不是死的太干净，血暮王庭中肯定还有复活真祖的方法……是那个圣杯？” 老巫妖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是，王庭的真祖不只有一个，真祖之间的关系也不一定会这么融洽，或许并不是所有血食者都愿意复活贝纳维德斯，你作为她的老朋友，会不会为她做点什么呢？” 听到戴维把自己的目标猜了个大概，克莱门特忽然唏嘘的叹了口气。 “这都是命啊……您说的没错，我确实要去一趟血暮王庭，也确实放不下贝纳维德斯……” “那就去……”戴维向南方天上的那颗巨大的星球一指，“我让你走。” 克莱门特沉默半晌，忽然问道：“您是想利用我找到血暮王庭的圣杯？” 不愧是老狐狸，这点心思果然瞒不到它…… “你欠了我老师那么多人情，也该顺带还一还了。” 戴维没有否认，只是目光灼灼的说道：“终有一天，我会进入黑暗大陆的最深处，将那里的所有东西都吞噬殆尽……” “哈……”克莱门特又笑了，那是一种带着谦卑感的嘲笑。 “您太小看这个世界了……我曾经进入过黑暗大陆的深处，你永远无法想象，那里面已经变得多么的荒诞，正是为了逃出来，我才欠下了奥利维亚大人如此多的人情……” 它仰头用下巴点了点眼前大湖，悠悠说道：“就说眼前，这大湖下其实还有一座更庞大的倒影城市，它只存在于倒影中……这片湖水啊，只要落下去，就连我也无法轻易回头。” “是吗……”戴维笑了笑，身子稍微靠后了一些。 “没错，这个世界早就被祂们扭曲了，扭曲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你能想象那滚动的地平线么，你能想象横贯虚空的城市么，你能想象被扯到天穹上的地心么，你能想象暗潮的源头么……” 老巫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眼中既有恐惧，也有神往。 “我来告诉你真相……你听说过蚁巢标本么？ 那是一种很有趣的艺术品，人们用滚烫的铁水灌入蚁巢中，等铁水冷却后，再将其挖出来，那会形成一个多姿的有趣结构…… 当然，蚁穴中的蚂蚁都会痛苦的死去，但制造这种标本的人并不在乎。 现在，看看我们的世界，像不像一个被灌入暗潮的蚁穴？ 祂们，只是在玩而已……” 嗯……这个说法倒是新颖。 戴维摸着下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趁着巫妖一脸入神的样子，抬腿一脚踹到它的屁股上。 克莱门特原本还在述说着一些很恐怖的问题，没想到话没说完，就挨了一下狠的，整个人呼地一下飞出城外，直愣愣的扎向湖面。 “糟糕……绝对不能掉入水中！”巫妖立刻在空中挣扎起来。 戴维却很想看看，这湖水是不是真的那么危险。 可惜，克莱门特在变成落汤鸡之前就化作了一股风沙，呼呼地飘走了…… “哼，算你反应快。” …… 湖岸边，巫妖狼狈的凝聚成人形，有些气恼的回头望去，却再也找不到冥灯城的那片城楼了。 “啧，真是欺人太甚啊……” 这家伙现在就这么嚣张，真让他活过百年，岂不是要飞到天上去！？ 不对，得到这座城以后，他就已经有资格飞到天上去了啊…… “你给我等着！别让我先把血暮王庭的圣杯唤醒，有你好果子吃！” 吹胡子瞪眼的巫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的许多。 它转过身，看向一望无际的黑暗荒原，叹了口气。 “唉……这条路也不好走啊。” 于是，克莱门特平整心情，抬步迈向了南方…… 在它踏出这一步的时候，远在帝国境内的铁锤城也发生了异变。 那座属于克莱门特的古堡在一夜之间化作风沙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土坑。 …… 踹完那一脚后，戴维也算是稍稍出了口气。 反正这巫妖杀不死，也就只能这样恶心一下对方了。 而且克莱门特确实还有利用价值。 他已经留下了巫妖的一部分碎屑，老师的黑掌能借此追踪它的动向。 克莱门特其实没想明白：戴维为啥能猜到贝纳维德斯可以被复活，为啥他好像对真祖如此了解…… 戴维当然不会告诉它——那是因为他抓住了一只真祖。 准确来说，是抓住了一只真祖，外加一只血食者女伯爵…… 或许，就连贝纳维德斯都猜不到，自己那位被骗惨了的女儿，其实还在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克里斯提雅的灵魂，就藏在一枚禁忌物胸针内。 此刻那枚胸针，就躺在戴维的掌心…… 第341章 胸针，胆怯，游魂 “妈妈……你在哪儿？” “我就是你的母亲。” “妈妈？不……不是，你不是妈妈……” “不用再找了，你另一个母亲已经死了。” “不要，我要找妈妈……” “你找不到她的，灵族死亡后，不会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胡说！我妈妈没有死……你……你骗人！！！” “忘记你那可憎的血脉……你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不能让错误延续下去……” “你杀了妈妈……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你才是错误的……可憎的是你们这鲜红的血脉……我恨你们……” 鲜红的床帘之后，柔软的红色被褥中蜷缩着一位白皙的少女，其银白的长发披散，如雪般轻洒在床铺的沟壑之上。 少女双目紧闭，面带挣扎，吊挂的红绸在黑暗中轻柔的抚弄着她的肌肤，像是在安慰着噩梦中的少女。 忽然间，眼帘睁开，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猫眼般的蔚蓝色竖瞳。 她是克里斯提雅，血暮王庭最年幼的真祖，也是一位从来未曾被王庭承认过的真祖…… 克里斯提雅好像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三百年前，梦到了那个自己刚刚出生的时代，梦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温柔母亲…… 不是贝纳维德斯，而是另一位，更爱她，真正视她为子嗣的母亲。 克里斯提雅的出生是一个意外，也可以说是一个错误。 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并不是纯种的血食者。 她的另一位“母亲”，其实是一位灵族。 或许这就是她拥有远超其他血食者天赋的原因。 三百年前，黑暗笼罩世界之时，感受到血神气息的贝纳维德斯制造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颗“诞生之卵”。 这东西就是真祖所谓延续后代的手段（实际上是用于自身转生）。 但一位强大的灵族闯入了王庭之中，污染了那颗诞生之卵，并将其偷走了。 克里斯提雅就是在那个时候获得了自我意识，作为一个新生的血食者胚胎苏醒了。 她仍然记得还未出生前的事情，她能感觉到那位对她充满爱意、时常温柔抚摸着她的妈妈…… 只可惜，当她在充满怨魂哭嚎的灵魂山降生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妈妈的身影。 四周残留着妈妈的灵能波动，以及大量的血能气息。 她似乎能看见，不止一个六阶的血食者在围攻妈妈！ 最终，它们杀死了妈妈…… 很久以后，贝纳维德斯找回了克里斯提雅，并将她带回王庭囚禁了起来。 她憎恨血食者亲王，乃至憎恨整个血暮王庭。 因为她知道，亲王只不过想要利用她的身体进行转生。 贝纳维德斯根本不爱她，这个冰冷扭曲的王庭，就如传承记忆中的混沌地狱一样残酷可怕…… 血食者的真祖们都说她被灵族的情感污染了。 但她不那么认为，她怀念那位真正的妈妈…… 所以，她发誓要毁掉这个王庭，杀掉那个可憎的亲王！ 她好像成功了…… 当贝纳维德斯的最后一副身躯都被她吞噬之时，她站在冥灯城的中央高塔之巅，发出了如释重负的狂笑。 可到头来，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她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最后一缕孤零零的残魂…… 冥灯城的规则就是如此，赌上一切之人落败，自然就会输光全部东西，乃至把自己的灵魂都输给对方。 克里斯提雅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她身上有许许多多的灵魂可以输，唯独她自己的灵魂，输不得。 所以她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黑暗大陆中，有一位珠宝雕刻家，人称“游魂使者”。 她找到了那个家伙，并用她吞噬过的一部分灵魂从对方手里获得了一枚胸针…… 五阶禁忌物——胆怯之花。 就是她扣在胸口的那枚。 说实话，她从没想过自己会用得上这个后手，自然也没有考虑过这枚胸针的副作用，更没有考虑过珠宝雕刻家会不会在胸针里留下什么手脚。 现在，苟延残喘的克里斯提雅要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了。 她醒来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胆怯之花的反噬…… 这枚胸针的正面作用非常强大，它可以借用某些高维的规则，强行保存一个灵魂。 但它的副作用也很恶心——被胸针保存的灵魂会被扭曲，变得十分胆怯…… 这是一种不可逆的改变，甚至无法抵挡。 因此，克里斯提雅不可避免的变成了一个胆小的少女。 她甚至对那红色床帘外的黑暗感到恐惧，身子不自觉的进一步蜷缩。 尽管她知道，那床帘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不过是胆怯之花内部保存灵魂的虚幻空间罢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鼻腔不自觉的哼出可怜的喘息，仿佛床帘外真的有什么可怕的魔鬼准备袭击脆弱的自己…… 有些时候，你越害怕的东西，就越有可能会无端端出现在你面前。 克里斯提雅没有自己吓自己，因为真的有东西来了…… 可怜的血食者少女忽然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存在。 这一刻，她惊恐到了极点。 不是出自扭曲的惊恐，而是真的很惊恐！ 因为那个黑袍人，就是将“胆怯之花”卖给自己的那个珠宝雕刻家！ 只见对方飘飘荡荡的接近，破烂的黑袍下好似有无数怪异之物在蠕动，伸出黑袍的爪子竟然像蛇一般扭曲，黑暗的面容更是如同通往深渊的旋涡…… 这就是游魂使者，一个跟魔鬼差不多档次的东西。 它确实在禁忌物中做了手脚，以此来骗取一位胆怯少女的脆弱灵魂…… 扭动的双手在少女绝望的目光中缓缓伸向床帘，向她抓来。 克里斯提雅的心似乎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可这时，让她再次心跳加速是，黑暗中竟然又出现了另一个身着黑衣的人！ “嗯？” “……” 刚刚现身的戴维有些诧异的看向那个正在往床铺上伸手的家伙。 游魂使者也扭过头来，呆呆的看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戴维，脸上的黑色旋涡有些卡壳。 两个闯入者在红床边对视，红床上的少女抓着被子缩在角落，一脸惊恐…… 这场面，就像是作奸犯科的贼人在准备动手时忽然撞上了另一个同行——有点尴尬。 “嗯……”戴维歪了歪头。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但他当然不会说什么“你先请”之类的蠢话。 这孩子可是老子的战利品！你个贱人毛手毛脚的想干啥？给爷滚一边去！ 然后戴维就朝游魂使者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几乎同时，游魂使者的身躯也膨胀起来，黑暗中翻涌出无数怨魂的波涛，它们纷纷朝戴维伸出了哀怨的爪子…… 但那些爪子很快就僵住了，游魂使者也僵住了。 因为它们看见了一团手…… 一团比它们可怕无数倍的手！ 第342章 你是我的东西了 在纯粹的灵魂或者意识空间中，想要暴露出外表之下的本质是很简单的事情。 游魂使者就在无意中看见了戴维背后被隐藏的神躯…… 这可让它遭了老罪了。 戴维的剥夺者影手还来不及扼上对方的喉咙，黑袍人的魂体就已经开始崩溃。 这让他也有些始料不及。 原本还想抓住对方好好盘问一下的，结果对方却因为看了不干净的东西把自己搞死了…… “咦？不对。” 就在戴维以为那黑袍人要消散时，黑暗中无数怨魂凝聚，骤然间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颜面。 游魂之王！ 那张脸只看了戴维一眼，就让他有种灵魂被疯狂灼烧的感觉。 “哼……打了小的引来了老的？” 他不管不顾，直接让剥夺者缠住黑袍人，同时召唤出一条巨大的黑色手臂！ 那是在吞噬全城大量生命后再次升级的裂魔之爪！ 【裂魔之爪4：每秒持续献祭10万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具备撕裂灵体、能量体、元素体的效果，可点燃献祭之焰，持续造成等额献祭能量的伤害，冷却时间：无。】 这只魔爪的能力没啥变化，就是威力获得了夸张的提升。 每秒十万生命力的献祭对于戴维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但等额献祭能量的火焰烧到四阶以下的东西，一秒就能将其化成灰！ 献祭之焰呼的一下呈扇形喷出，一把火将所有惨叫的低智怨魂烧了个干净。 游魂之王的目光也被熊熊燃烧的献祭之焰挡住，只能将视线移到即将崩溃的使者身上。 裂魔之爪从滔天恶焰中伸出，一把抓住挣扎的黑袍人。 两股力量在游魂使者体内对碰，将它那可怜的灵魂当成了残酷的战场…… 只一瞬间，黑袍人就炸成了一团黑灰！ 那张大脸也因为这场较劲的失利受挫，巨大的裂魔之爪遥遥将其捅穿，引起一阵愤怨的咆哮…… 炸开的怨魂缩回黑暗之中，连带着那个崩碎的游魂使者也被拖走。 被火焰覆盖的黑暗重归寂静，红床边很快就只剩戴维一个。 “黑暗大陆的怪东西真多啊……” 默默感叹后，他才扭头看向缩在被褥中的胆怯少女。 “你……你不要过来……” 克里斯提雅抓着被子缩了一下，屁股一直在往后挪，后背却已经贴到床板，退无可退了…… “不要过来？” 戴维咧嘴露出恶意的笑容，身形缓缓逼近。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克里斯提雅愈发惊慌，小脸煞白，连说话都哆嗦了。 戴维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他身后还在燃烧的献祭之焰和他一起露出了充满恶意的狞笑。 “哼哼，我想干什么？我当然是想……吃了你啊！” 眼看对方的魔爪撕破床帘，一只脚狠狠踩上柔软的被褥，克里斯提雅忽然龇起牙，叉起腰大喝一声： “你敢！？” 戴维立刻瞪了她一眼，“嗯！？” 真祖少女身子一抖，顿时又像只小鸡一样缩了回去。 “呜……呜……这家伙，好可怕……” 没办法，以她现在这个脆弱的灵魂，连禁忌物的副作用都无法抵挡，再怎么鼓起勇气，被戴维一吓就立刻露怯了。 “哼，你不是很喜欢吞噬别人么？你不是吃了无数人么？怎么现在就变得如此不堪啦？” 戴维走到少女跟前，脚下踩着少女的被子。 克里斯提雅慌张的想要扯起那张被子遮住自己的娇躯，被子却纹丝不动，一双大眼睛都急得水汪汪转了。 “噢……我知道了，是因为你输了啊，你都输~光~了~啊……啧啧啧，真是可怜呢……” 居高临下的戴维啧啧嘴，他也有些奇怪，这真祖怎么忽然间就变得这么怯弱了。 不过这家伙之前还一副嚣张高傲的样子，他可不想放这个羞辱对方的机会。 “放心，我会让你好好尝尝被吞噬的滋味的，这可是你最喜欢做的事情噢。” “呜……呜呜呜……”真祖少女已经呜咽出声了。 “哭！？哭就不用被吃了？你吃过多少哭嚎的灵魂？告诉我，它们是不是更加美味啊，哈哈哈哈！！！” “呜啊啊啊！别吃我！我错了，别吃我啊……求求你！呜哇哇哇哇哇妈妈……” 克里斯提雅突然大哭了起来，把戴维也吓了一跳。 咋回事呢？ 怎么感觉自己更像一个吓哭小女孩的恶人？ 明明对方才是噬人无数的血食者来着…… 戴维嘴角抽搐，看着嚎啕大哭喊妈妈的真祖少女，只觉一阵荒诞。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将真祖的变化联系到禁忌物的上面……这枚胸针，似乎帮了自己一个小忙呢。 真祖少女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她竭尽全力才抑制住心中的胆怯，强行止住哭声。 再看戴维，他已经换回了一张冷脸，后方的献祭之焰也全部熄灭。 “哼，庆幸，我没有生吃灵魂的嗜好，不过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你休想！” 克里斯提雅又恶狠狠的朝他瞪眼，那眼神还是很倔，很傲，但却藏不住眼底的怯意，外强中干…… 戴维眯起眼睛，随口道：“容不得你，败者失去一切……克里斯提雅，这禁忌物也保不住你。” 胆怯之花只能暂时保存灵魂，这让少女免于被冥灯城直接吞噬，却逃不过戴维的魔爪。 原本她还能借用黑石棺再塑身躯，如果没有贝纳维德斯的话，这一缕残魂就是她再战的资本。 可惜，少女的一切希望都被血食者亲王狠狠击碎，她的灵魂只能待在胸针之中。 眼尖的戴维早就注意到了克里斯提雅胸口的胸针，他在战后就束缚住了那件禁忌物，不给它任何逃逸的机会。 咬牙切齿的真祖少女双眼通红，她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是…… 话又说回来…… 死在一个不相干的手中，总比回归王庭圣杯，成为其他真祖的盘中餐要好一些…… 哭泣的克里斯提雅收起泪水，一脸决绝的盯着戴维。 这一刻，那些恐惧的情绪似乎都减弱了不少……少女缓缓舒出一口气，心中逐渐释然。 “你……杀了我……” 她闭起双眼，准备迎接敌人的摧残。 “不，我不会杀你。”戴维摇了摇头。 随着他话音落下，床帘后飘出了一个雪白的高大人影。 雕塑般完美的躯壳，光滑又温润的表面，极尽诱惑的女性线条，怪异却又唯美的肢体，黑暗且深沉的独眼，挥洒柔光的巨大羽翼…… 一根根白色的手臂掀开床帘与绸幔，伸向克里斯提雅。 “我会帮你重塑肉身，给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克里斯提雅惊讶的睁开双眼，看向那位让她再次感到恐惧的强大降临体。 “我听说，你也有一个想要复仇的目标，一个想要实现的愿望……” 大量飘着光羽的锁链从降临体的指尖凝聚，一根一根的套上了克里斯提雅的娇躯，勒住她娇嫩的肌肤，扣住她纤细的脖子。 “但我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这一次，你只能被我束缚，为我所有……” 更多的锁链深深刺入克里斯提雅的灵魂，构成了一个完全不平等的魔契。 “与我同行，我会带你去毁掉那个地方，或许终有一天，我还能帮你找到你真正想要寻找的东西……” 戴维伸出手，与千肢一同按住趴跪在床上的真祖少女，指尖点住她的额头。 克里斯提雅下巴颤抖，眼神复杂的说道：“我宁愿选择死亡。” “你有选择的权利，但你注定无法得到安宁……” 戴维目光深邃的盯着少女，黑瞳之中仿佛有无数的手在撕挠着对方的灵魂。 “有另一个长生种告诉我，死亡并非解脱……是的，对你来说，死亡将是无尽的遗憾……你真的能接受这份永恒的遗憾么？” 少女的竖瞳紧紧缩起，这一刻，那个男人口中的问题让她生出了真真切切的惶恐。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接受它，接受它，你才有机会弥补那份遗憾。” 千肢抓住少女纤弱的双手，将她从床上提起。 代表魔契的锁链将动摇的少女吊在半空，哗啦啦的冰冷响声中，戴维的手刺入了她的灵魂。 现在，你是我的东西了…… 第343章 黑石棺 冥灯城中央高塔的内部空间非常广阔，除去丝魔的迷宫，塔内还有大片王庭风格的居住区。 黑亮如镜的阶梯，金碧辉煌的殿堂，灯光中的幽深花园，挂满了描绘黑暗大陆风光的绘画长廊…… 这些装饰都是上任城主贝纳维德斯留下的，戴维暂时还没空去辨别清理。 一扇扇厚重的大门之后，还有看似广阔无边的大厅，恰如无垠深空。 神秘瑰丽的纱幔在大厅中摇曳，远处投射着巨大的星云，色彩绚丽。 此刻大厅中，戴维站在荡漾着水波幻影的地面上，一边欣赏着那片虚幻的宇宙，一边等待千肢把真祖的灵魂从禁忌物内抽离出来。 他的血肉触手与龙骨金尾在身后晃悠着，正在构建出一具属于真祖少女的肉身。 无需太过讲究，真祖毕竟是真祖，只要灵魂不死，她自己就能随意重塑身体…… 只不过戴维想让她用重生之触的肉进行重塑，他正好借此感受一下真祖对于生命能量的高超掌控方式。 血食者是这方面的行家，血食者的知识对戴维来说意义非凡……想要充分调动神躯的庞大生命力，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千肢在戴维旁边七手八脚的鼓捣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了满意的感叹。 “唔……” 戴维扭头看去，嘴角抽了一下。 千肢的魔契锁链真是毫不留情啊…… 这家伙还十分兴奋的样子，完全不顾真祖的颜面，一脸自豪的把这件很有艺术成分的作品无死角的给戴维呈现了一番。 克里斯提雅泪眼汪汪，但还是很倔的样子。 “呜呜呜~~~疯子！肮脏的魔鬼！” “别急，没人能看得见你灵魂的样子……” “你就是在羞辱我！” “哪有，这是我们人类表达尊重的传统，你习惯了就好……” “你当我是傻子吗！？” 戴维翻了个白眼，又恶狠狠的瞪了克里斯提雅一眼。 “再吵我就把你扔到臭水沟里去！” “嘤……” 胆怯的真祖少女顿时被吓得老实了。 …… 千肢把克里斯提雅的魂体扔进戴维准备好的肉体之中，只见那团血肉咕噜噜的扭动起来，很快就变回了真祖少女原本的美丽模样。 其身躯漂浮在半空，略带波浪的银色长发垂落，搭住粉润的双肩。 纤细的腰肢下，细长的大腿摆动，幻影帷幕缠上她的腰臀，掩盖少女的娇媚。 这位活了三百多年的血食者看着就和多萝茜差不多，活脱脱一位玲珑少女。 不过比起多萝茜那种俏皮可爱的纯欲感，克里斯提雅那双蔚蓝色的猫眼更带着几分凶性与傲意，还有对凡人不屑的轻蔑。 只可惜，这份强势现在都被灵魂中的怯弱给毁了，藏不住眼底怯意的克里斯提雅成了一只逞凶的小猫。 特别是在戴维的面前…… 魔契锁链哗啦啦的响动，重生的克里斯提雅身不由己的跪倒。 “高兴点嘛，起码你还活着。” 戴维耸了耸肩，唰的一下将她提了起来，就像在捏小猫咪的后颈。 “喂！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我会的，前提是你先学会尊重我，例如喊出正确的称呼，而不是什么‘喂’……” 克里斯提雅冷笑，“你想我喊你什么？” “就喊主人。” “呸，不要脸……” “想不想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 看戴维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目光，克里斯提雅顿时泄气了。 “呜……主……主人……” “很好，现在，我们去把厄利叶伯爵的灵魂从黑石棺中唤醒……” 克里斯提雅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厄利叶？那家伙……没有死？” 戴维瞥了她一眼，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孩子真是被贝纳维德斯耍得团团转啊。 克里斯提雅的大肆杀戮本就在亲王的预料之中，其他的血食者贵族都无所谓，可对于那位与自己关系匪浅的伯爵，亲王又怎会不留后手？ 只是这种后手必须隐秘，为了不让计划败露，连厄利叶本人都不能察觉。 贝纳维德斯的计划有两个很重要的点。 一是她必须先“死”一段时间，以此躲过冥灯城的契约反噬。 二才是吞噬自身“后代”之躯，以更强的姿态转生复活。 想要瞒住隐忍多年，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克里斯提雅并不难，难就难在，她必须时刻关注事态的发展…… 总不能把一切希望都托付在那位老巫妖的身上，要是那家伙错过了唤醒自己的时机，玩笑就开大了。 所以厄利叶就成了贝纳维德斯的另一只“眼睛”。 当厄利叶找到克里斯提雅的诞生之卵，然后被杀死的时候，深藏在厄利叶灵魂中的禁忌物就激活了。 六阶禁忌物——“黑石棺”。 这东西的具体效果戴维还没完全搞明白，只能暂时确定它的两个能力： 一个是概念级别的“安全”庇护。 另一个则是某种形而上的存在方式。 实际上，它之前就被藏在了厄利叶的“记忆”之中，现实中根本找不到实物。 亲王就一直暗藏在那种难以言述的地方，观察着盛宴的过程。 直到厄利叶死亡，黑石棺才重新出现…… 可以说，贝纳维德斯用来保命的手段比克里斯提雅那胸针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禁忌物看上去不仅没有明显的副作用，而且极难被找到，安全到极点。 但它好像只能对同一个人生效一次，因为贝纳维德斯并没有第二次从那石棺中醒来。 有趣的是，获得石棺的戴维将其打开时，却发现厄利叶伯爵躺在了里面…… …… 现在，戴维提着克里斯提雅来到存放黑石棺的那个房间，将少女放到石棺边上。 克里斯提雅一脸气愤，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提着不舒服，还是因为看见自己杀过的人又变得完好无损…… 她阴沉着脸，回头看向戴维：“你想让我把她唤醒？为什么？” “要叫我主人……”戴维眯眼笑了笑。 “搞清楚自己的地位，你本来并没有资格向我提问……但我尊重你真祖的身份，也认同你的某些立场，因此在接下来的计划中，我们可以互相配合。” “你到底想做什么？”克里斯提雅挑眉。 戴维伸手按在石棺边缘，目光深远。 “我从我老师那里听说过你的事情，她说，你憎恨血暮王庭，并渴望着摧毁它，在这一点上，你我的目标都是相同的。” 克里斯提雅抿了抿嘴，默默的看向石棺。 只听戴维继续说道：“想摧毁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并不简单，我对王庭了解不多，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过什么计划，所以我必须先找一个切入点……” 他指着石棺里的厄利叶，顺便用手戳了戳伯爵大人某个柔软的部位。 “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但这位伯爵，却是不错的人选——我准备唤醒她，控制她，让她回到王庭，以你的名义秘密建立一股忠于我的势力……”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个图谋摧毁通天大厦的计划，自然要从长计议。 对于远方的血暮王庭，戴维暂时鞭长莫及，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完成，自身的位阶也不允许他大摇大摆的走入黑暗大陆深处。 但他不介意搞一点有趣的尝试，或许有朝一日，那强大的王庭会先从内部被攻破呢？ 第344章 工具人厄利叶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有没有想过，就连你都可以在这次的盛宴中保存自己的灵魂，贝纳维德斯凭什么又不行呢？” 戴维又拍了拍身边的黑石棺。 “亲王的灵魂有没有可能还藏在这石棺里？或者说，她会不会在王庭中留下别的后手？这应该不只是我要关心的问题。” 克里斯提雅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你而不是贝纳维德斯，就说明是你赢得了一切…… 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得出来，你大概是用那种来自神明的毒液杀死贝纳维德斯的。” 少女的眼神有些鄙夷，戴维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就当是这么回事。” “哼，卑鄙……”她偷偷嘟囔了一句，然后才道：“放心，我大概知道这个石棺的作用，贝纳维德斯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着，她找到翻倒在一边的石棺盖子，在其内侧摸索到一些刻在石棺板上的符文，指着其中一小段对戴维说： “这就是贝纳维德斯的名字，只要使用过黑石棺，就会被记录，再也不能使用第二次。 我本来应该想到这个东西的……只可惜，我一直找不到它的所在，没想到它就藏在厄利叶的精神意识中。” “你没想到的东西多着呢。”戴维低头看向那些刻文，摸了摸下巴，“贝纳维德斯虽然不能再使用石棺，但却说不定能从鲜血圣杯里再爬出来……” “不可能。” 克里斯提雅冷笑一声，“你以为圣杯是什么东西？真祖的灵魂落入其中，就只会成为其他血食者的盘中餐，她根本没机会复活……” “既然如此，为什么克莱门特会有用圣杯复活亲王的意图？他已经在路上了……” 戴维轻声在怔住的少女耳边提醒道：“别忘了，那头老巫妖合着贝纳维德斯骗过你一次，我不相信他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难道巫妖真的知道什么特别的方法？ 这个想法让克里斯提雅心里发毛。 “这就是厄利叶的第二个用处，她必须阻止贝纳维德斯复活……” “可厄利叶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圣杯，连我都不知道王庭的鲜血圣杯藏在哪里。”克里斯提雅的神色已经没那么自信了。 戴维继续循循善诱，就像在帮一位小学生解题： “厄利叶或许没有接触鲜血圣杯的机会，但她只需要阻止只巫妖就行了，别忘了，你说的那些真祖都不会放过贝纳维德斯…… 让她成为我们的耳目，我们甚至能利用这个机会找到鲜血圣杯的所在。” 听完戴维的话后，克里斯提雅陷入了沉思。 她心里还稍稍的感觉有些尴尬。 因为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更没有什么图谋整个王庭的计划…… 实际上，一直处于半囚禁状态的克里斯提雅对血暮王庭的了解也十分有限，最多也就比戴维这种异族要好一些。 论在王庭中的势力和影响力，她这个小真祖反而不如呼风唤雨千年的“圣血刺”伯爵…… 不得不说，戴维·弗兰克这个家伙果然卑鄙无耻阴险狡猾。 只要利用伯爵挑拨其他的真祖出手，巫妖将寸步难行，贝纳维德斯必将死不瞑目。 斩草除根…… 这确实很对血食者少女的胃口。 克里斯提雅看戴维的眼神缓缓变得有些不同了。 不灭者并不是一个只会骗小女孩的变态，他说可以帮克里斯提雅完成愿望，绝对不是在忽悠她。 不过，能想到利用厄利叶的势力是一回事，但要完全操控一位六阶的血食者伯爵，又是另一回事了。 戴维确实可以用魔契束缚厄利叶，但以他的位阶，超过一定距离后，这种束缚就会大大减弱，甚至很可能被对方挣脱。 如果有一位货真价实的真祖配合他，附加各种能够针对血食者的仪式和诅咒，控制就能变得牢不可破。 在这个方面上，克里斯提雅有什么理由不配合呢？ …… “禁忌物‘黑石棺’，并不是一种单纯的自保装置……看到这些字了么，它的真正效果是锁定死者的状态，它只对‘死者’生效。” 克里斯提雅的小手抚过石棺盖板背面的三行刻文。 “肉体的死亡……” “他我的埋葬……” “彻底的遗忘……” 戴维就曾听过这么一种说法——人的死亡分为三次。 这石棺上的刻文，就是那三次死亡的意思。 “黑石棺会将‘死亡’锁定在‘埋葬’的这个阶段，还能进入参与过葬礼者的记忆中，以此隐藏自己的所在…… 厄利叶应该见过贝纳维德斯躺在石棺里的样子，现在看来，厄利叶曾经也进入过石棺。” “有没有可能，她们俩是一起趟进去过？”戴维一脸玩味的说道。 克里斯提雅白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绯红。 “这个问题你留着自己问她，我现在就解开石棺的锁定状态。” “等等，你知道这个禁忌物有什么副作用么？”戴维拉住了克里斯提雅。 “副作用？” 血食者少女眼睛一转，“额……没有什么副作用，非要说的话，就是被锁定死亡的家伙会十分难受，位阶较低的灵魂很难保持清醒。” “噢……”戴维眯了眯眼睛。 这小妮子，明显在想一些危险的东西啊。 不过他暂时没有揭穿对方，只是松开手，让克里斯提雅继续。 少女手指轻弹，一滴血珠落入厄利叶的眉心。 与此同时，千肢也朝石棺里的厄利叶伸出“魔掌”，大量魔契锁链纠缠到血食者伯爵的身上。 千肢果然又开始搞它的艺术作品了，引得在一旁观摩的戴维啧啧称奇。 “嗯，还是这种婀娜的身体才能勒出那种感觉……” “喂！你们能不能正常一些！？”真祖少女发出抗议。 “我不叫喂，要叫主人。” “你、你这个变态！” “关我什么事？” 注定要成为工具人的厄利叶就是被这种乱七八糟的声音给唤醒的。 然而，伯爵睁开双眼的第一刻，就发出了惊人的尖叫…… “啊——————！” 原本还在鄙视戴维的真祖少女被吓了一跳，嗖的一下就钻到戴维背后藏了起来。 她的“胆怯症”发作了…… 直到厄利叶尖叫完，她才探出头来，像只鬼祟的松鼠。 戴维把她拎到身前，透过魔契骂了一句：“真祖就给我摆出真祖的样子！别露怯了！” 反应过来的克里斯提雅立刻挺起胸膛。 然后，刚刚从石棺里坐起来，还一脸惊魂未定的厄利叶就看见两个梦魇般的家伙朝自己走来。 手牵铁锁的男人笑容可怖…… 指尖燃起血焰之咒的克里斯提雅满脸恶意…… 他们一个准备给自己套锁，另一个准备给自己下咒，简直和她生前经历的噩梦一模一样，吓得她忍不住又想尖叫了。 “别吵！” “再吵弄死你！” 两个恶人同时出言威胁，厄利叶立刻闭嘴，比被大汉堵在角落的良家女子还要无助。 接下来的戏码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威逼利诱，恐吓胁迫，挟制霸凌，魔契缠身，血咒升腾…… 待到厄利叶无可奈何的被戴维与克里斯提雅踩在脚下之时，她的内心其实还带着几分懵逼。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突然落到这两个家伙手里了？都……结束了吗？” 是的，结束了…… 厄利叶伯爵那优雅、自由且充满荣耀的一生，到今日就彻底结束了。 听到戴维对她下达的那个命令时，厄利叶顿觉眼前一阵晕眩，双眼发昏。 自己的新主人，名为不灭者的猎爵，还有克里斯提雅那个小疯子，竟然逼自己背叛亲王！背叛血暮王庭！甚至背叛伟大的鲜血圣杯！！！ 他们竟然……想毁灭王庭…… 疯了……都疯了！ 第345章 从今往后就是狼女 被踩在地上的美人白发垂落，恐惧的淡紫色双眼被遮住，尖尖的耳朵在空气中颤抖。 看到高傲美丽的女伯爵沦落至此，就连克里斯提雅都感到一阵病态的快意。 不过戴维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变态…… 他只是感觉这位伯爵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们两个其实还没干什么，女伯爵的心房就被击溃了。 剥夺者的最终回响对于血食者这种会死眠的长生种来说效果不是很好，戴维原本还准备召出虚空孽物和重生之触一起招呼女伯爵的。 可对方很快就放弃了抵抗，顺从的套上了魔契锁链。 只能说，这项聪明的选择让伯爵在戴维面前保下了最后的尊严与体面。 否则以克里斯提雅那疯狂劲儿，场面就有些没法描述了…… 稍作思考后，戴维看向了那口空荡荡的黑石棺。 他从厄利叶眼中看到了恐惧，这种恐惧有一部分其实就指向那口石棺。 就如克里斯提雅所说，躺在石棺中的人会很不好受。 与死亡为伴，自然会见到名为“死亡”的怪物…… 戴维轻哼一声，将已经有些崩溃的女伯爵从地上拖起，走出房间。 既然暂时没法交流，就只能先把她扔在一边缓一下了…… “喂，你要去哪里？” 克里斯提雅发现戴维没管她，不满的喊了一句。 “我很忙，还有，叫主人……” 戴维摆了摆手，推开房门，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真祖少女。 “对了，你不是说这石棺没啥毛病么，既然如此，你就帮我呆在这里看管禁忌物……” 说罢，大门被他“砰”的一声就关上，房中烛火一闪，连门都消失不见了。 克里斯提雅呆了一下，小嘴微张…… 她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空旷房间，还有那口静静停放在中央的石棺。 少女的尖耳朵抖了一下，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要遭罪了！ “喂……喂喂喂！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啊！？”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石棺内突然就出现了一些动静。 咯咯咯……嘎吱嘎吱…… 阴森之气蔓延到脚下，少女眼睁睁的看着石棺中伸出了一只充满死亡气息的腐朽之手，啪嗒一下攀附在边缘。 似乎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想要从石棺里爬出来…… 是那些过去被记录过的死者集合体——名为“死亡”的怪物！ 克里斯提雅发出一声惊叫，速度飞快的冲过去一脚挑起地上的石板棺盖，用其轰的一下压在石棺上，硬生生将那只腐朽的大手压了回去。 不过黑石棺并没有因此安分下来，内里响起了轰隆隆的撞击声，还有一阵阵瓮声瓮气的低吼。 可怕的动静把死死压住盖板不敢放手的克里斯提雅吓得小脸煞白…… “啊！！！可恶的变态！无耻的渣滓！快让我出去！我不要和这东西待在一起啊……” “不要啊啊啊啊……我错啦，这东西好可怕！！！” “呜呜呜……主人！我错了主人……呜呜……别丢下我一个啊……” 听到透过魔契传来的悲鸣，戴维依然不为所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用那禁忌物来坑我？别忘了你身上还缠着我的魔契……” “呜哇哇……你……你窥视我的想法……你可恶！！” “哼，这是你自找的噢，好好享受。” 戴维翻了个白眼，无视了真祖少女的嚎啕大哭。 他的魔契不至于能窥视对方的想法，但如果对方有明显的恶意，他立刻就会有如芒在背之感。 用这种方式惩罚一下小真祖正好，反正那禁忌物弄不死六阶的克里斯提雅，最多就是吓吓她而已…… …… 高塔上层的某个房间内，狼女从厚厚的红地毯上醒来。 材质未知的毛茸茸红毯包裹着她的身子，手掌轻轻一压就会沉入其中，不知为何就有种温暖舒适的安全感。 她有些茫然的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装潢华丽的卧室。 倒不是没有床给她睡，她身旁就有一张看着很柔软舒适的大床，不过她好像自己从床上滚下来了…… 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有燃烧着烛火的落地烛台，神秘的烛火散发出远超那点光源能够释放的光芒。 这冥灯城的特有烛光让狼女认定了自己仍然身处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城市之中…… 狼女站起身，看了眼房间紧闭的房门，又扭头看向另一头通往露台的落地窗户。 露台中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狼女在成为“狼女”后，就获得了较为敏感的危险感知。 这座城本该充斥着危险，但她此刻却感觉不到任何威胁，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之感。 她不自觉的走上露台。 高塔之下，是满城灯火的美丽夜景。 再远处，是虚无的壁垒，隔绝了黑暗大陆的黑暗…… 不过这片神奇的景色并没有过多的吸引狼女，她只是看着那位坐在露台上的男人，眼神颤动，百感交集，却一时无法言说。 “不灭者……阁下……” “盛宴已经结束，你安全了。” 戴维看了狼女一眼，朝一旁的椅子摊手，“坐。” 狼女依言靠近，默默的坐了下来。 “首先，我得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和多萝茜带来的那棵小树，我可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笑了笑，推给对方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这可不是来自三百年前的幻影…… 狼女不自觉的耷拉下狼耳朵，摇了摇头，“我不值得您的感谢……” “为何？”戴维挑眉。 “那棵小树，本来就应该是您的战利品……” 戴维眨了眨眼，自己喝了口茶，“和我说说，那棵小树是什么？” 狼女垂下眼帘，嗓子有些哑，“那是真实之种，是老师伊休·汉尼死后遗落的东西……” 她向戴维讲述了自己获得种子后一路追寻无形圣宗的气息，最终与开拓者一起杀死伊波萨斯的经历。 说完后，狼女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胸中的郁气尽数释放。 接着她又偷偷看了戴维一眼，一副心虚的样子…… “……如果我没有拿走那颗种子，它一早就会落入您的手里。” 听完那位森之殇最终落幕的故事，戴维也不禁一阵唏嘘。 他缓缓摇头，轻声道：“只是绕了一个圈而已……重要的是，你最终还是将它带到了我身边。” “说。”戴维将目光放到狼女身上，“现在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不过，如果是想给森之殇陪葬之类的要求就别提了。”他又严肃的补了一句。 “不。”狼女摇头，“我不会再那么想了，老师他……他希望我活下去……” 戴维嗯了一声，随后又指了指她头顶的那对狼耳朵，打趣的说： “虽然你的这个特征很可爱，但如果你想复原，我可以帮你把它们去掉……” 听到这话，狼女有些赧然的捂住头上的耳朵，不过她却出人意料的拒绝了戴维的提议。 “不用把它们去掉，就维持这个样子。” 她抬头看向戴维，眼中升起了坚毅的光芒。 “过去的猎人夏奈已经死了，现在，就让我以‘狼女’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尊敬的不灭者，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狼女，请让我留在您的身边……” “你确定？”戴维眉头微蹙，“森之殇虽然死了，但禁林家族还在，你难道不想回到自己的猎爵家族？” 狼女从椅子上离开，单膝跪倒在戴维膝前。 “禁林家族多半不会再接受我，没有老师的禁林家族也不会是过去的那个猎爵家族…… 我的命是您救回来的，我愿意将这一生献给您，如果您希望我回去，我将遵从您的意愿……” 戴维轻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狼女的脑袋，还偷偷揉了一下那对狼耳朵，然后才满足的转身。 “我很快就会回归帝国，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回去禁林家族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我不会强迫你，你可以选择你自己的路……别忘了我对你的感谢，我会帮你的……” 狼女看着戴维离去的背影，怔怔的思考着他的话，待到其身影消失，她才想到了什么，一阵恍然。 夜色之下，她默默躬身，朝不灭者献上了深深的敬意…… 第346章 炼金术的奇迹 狼女已经醒来，可与狼女一同直视过神躯的多萝茜却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按理说，她们两人都受到了那棵小树的庇护，应该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对。 那东西能把狼女从无形之主的注视中保下来，挡住戴维的神躯污染自然不在话下。 问题是，多萝茜从来没有经历过神秘晋升，对神性冲击的抗性几乎就是零，哪怕只看了一眼，精神都差点崩溃。 比起本身就是三阶猎人的狼女，信使少女想要完全恢复，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 除了多萝茜以外，塔中其实还有另一个直视过神明的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清醒。 那就是戴维的忠仆，可怜的狗腿子道格。 道格那家伙可是真的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看见了真正的神，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戴维也搞不懂他到底为啥这么命大。 机灵的道格现在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呆子，他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道格的魂招回来…… 不过瞎子阿布思大手一挥，表示这呆子还有救。 “弗兰克阁下，放心，等我完成四阶的晋升仪式，我就能找到迷失在命运中的道格……您的仆人一定会回来的！” 与道格患难与共的阿布思自从瞎了以后就变得更神神叨叨了。 不过这老头给戴维的感觉已经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直视过“命运”的原因？ 看对方如此信誓旦旦，他只好把道格丢给老头看着…… …… 此时，戴维坐在多萝茜的床边，伸手拨开她晶莹的白发，轻抚她沉睡的小脸。 少女躺在柔软的大床中间，双腿被暂时卸下，小小的身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可怜…… 平时的多萝茜充满活力，金属义体高挑灵动，脚踏雷霆英姿飒飒，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她曾忍受过怎样的折磨。 唯当少女静静躺在眼前，腿根下空空如也的部分才会提醒戴维，她只是一位残缺的少女而已…… 即便是经历了如此的苦难，这位少女依然没能换来超越原本生命层次的力量。 多萝茜的身体改造非常粗糙，根本达不到古老的荣耀之躯那种技术标准。 非要说的话，那双腿才是炼金构装的技术结晶，少女的躯体不过是驱动双腿的“挂件”而已。 “……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戴维轻轻为少女盖上被子，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我的信使啊，快点醒来……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找到一条晋升的道路，让你能够自由的飞跃神秘之海……”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戴维已经为多萝茜做好了准备。 铁锤城的大贤者如果能破解荣耀核心的秘密，改造出传奇之躯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除此之外，如今的戴维还掌握了比“量产传奇造物”更加恐怖的炼金术奇迹。 他的荣耀构装已经提升到极致，融合了【机械降神】核心的手臂中蕴含了远超这个时代的可怕知识。 他已经在失控的时候感受过那股力量，“混沌射线”的光辉让他看到了某种极致的伟力。 那是连黑暗构装修会都无法完全掌握的力量，甚至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以太神”遗落的东西，是支撑整个黑暗构装修会存在的核心…… 反正如今的戴维还不敢胡乱启动【机械降神】，他自己都承受不了那个装置的威力。 如果他能将机械降神中的知识应用在多萝茜身上，没人能想象她日后能走到什么高度……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设想而已，距离那一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床前，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灯火中。 是的，超凡者的道路大多数时候都很漫长…… 但某些时候，路也可以很短——反正比他想的要短很多很多。 戴维不知道的是，此刻沉睡中的多萝茜就已经迈上了那条他设想中的道路，甚至一骑绝尘！ 早在戴维进入上城区之前，多萝茜最后一次找戴维补充生命金属的时候，种子就已经种下。 戴维的荣耀构装融合【机械降神】后，其中的生命金属也发生了变化。 这些新型的生命金属流入多萝茜体内，就作为一股她无法调用的力量沉积了下来。 直到她受到了神躯的冲击，这些生命金属突然就活化了。 现在，它们正在迅速改造多萝茜的身体，乃至影响她的灵魂。 …… 多萝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在云海中轻盈的跳跃，将蓝天踩在脚下，恰似一只快乐的小鸟。 拨开美丽的云层，在那耀眼的阳光中，出现了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宏伟机械都市…… 那是她不曾想象过的神奇景象，连梦境中都不可能出现。 但她偏偏看见了。 漂浮的金属岛屿，巨大的环形结构，盘旋其上的列车，无数伸向高空的机械塔，数不清的齿轮与管道在其上运作…… 远远的眺望那朦胧的一切，多萝茜久久无法回神。 可当她想要靠近仔细观察一番时，却发现自己忽然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身边是一眼看不到头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厚重的大书，密密麻麻的书柜仿佛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迷宫，让她感到一阵茫然。 脚下是透明的地面，神奇的是，她可以透过地砖看到下方白皙的云海。 阳光透过云海反射出亮白的光芒，照亮了这个被书架填满的房间。 多萝茜心中一动，她猜测自己已经进入了那座城市之中…… 迷迷糊糊的少女缓缓抬头，随后便看见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上方并非是什么天花板，反而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一团巨大的多环形构造体就在那片空间之中旋转着，其庞大的身躯占满了多萝茜的视野。 难以言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宏大的声音响起，让多萝茜心中一跳。 她只听到了一阵好像完全没有意义的嗡嗡声。 奇怪的是，她有种感觉，这就是那个东西在对她说话…… 那种声音高低起伏，简短且富有规律，通透却又无比深奥，仅是两个音节，就足以组成优美的诗篇，极致的高效，极致的有力…… 可惜，她暂时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你……你是谁？你在说什么？”多萝茜颤声问道。 “嗡——！” 那个东西突然爆发出高频的嗡鸣，让少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脑袋，难受得想要张嘴大声尖叫。 然而耳边却被嗡鸣完全占满，连嗓子都不听使唤，喉咙根本无法发声。 接着，她感觉到有一大股混乱的知识随着那股嗡鸣钻入了她的脑袋，身旁书架上的书本也纷纷晃动起来，一起轰隆隆的往下掉。 很快，数不清的书本压在了多萝茜身上。 就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知识，将少女彻底掩埋…… 第347章 笼中鸟 “那个人到底要把我们锁到什么时候？” “嘿，妹妹，你急着见他？” “谁急着见他了！我就是受不了这种束缚……” 希尔芙半靠在床头，身子一扭一扭的，想要挣脱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这张黄金铸造的大床另一边，温蒂妮吃吃笑着欣赏妹妹挣扎，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别浪费心思了，我们输了，你怎么都逃不出去的~” “我不想逃，我只想狠狠的抽他！”希尔芙愤愤不平哼道。 “我就喜欢看你心口不一的样子，等下看看你怎么抽他……”温蒂妮嘻嘻一笑，把脸埋入被窝中，轻声叹道： “妹妹啊，都怪你……” “怪我什么？我只是去救他而已，要是你毫不犹豫的去敲钟，我们一样能赢……” “没良心的小妮子，姐姐我担心的是你啊……再说了，敲了也不一定能赢，他的神躯太厉害了……” 两姐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盛宴结束后，戴维没有给她们躲起来的机会，灯火一闪就强行把两人送入了高塔顶端的大房中。 讽刺的是，这个房间四周竖着一圈金色的栅栏，如同一个圆形的鸟笼。 她们两个就被锁在笼中唯一的大床上，就像两只被困的金丝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希尔芙快要抓狂之时，戴维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他站在床尾，静静的扫视床上穿着一白一黑裙装的双胞胎姐妹，面无表情。 温蒂妮目光盈盈的看向戴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接下来会遭遇何种“审判”。 反而是挣扎的希尔芙立刻停下了乱扭的腰肢，视线躲闪。 三人对视良久，最终是温蒂妮先开的口。 “少爷，你要把我们绑到什么时候？” 她对上戴维的目光，双眼中自然而然的就释放了暗示能力。 戴维的眼神缓缓变了，一层淡淡的光芒蒙住了他的瞳孔，他不自觉的走向温蒂妮，朝她背后伸手…… 正当温蒂妮得意洋洋的以为戴维会解开绑在她身后的锁链时，等来的却是一记刁钻的巴掌…… 她惊讶的看着不屑撇嘴的戴维，还来不及说话，立刻又被伺候了一下。 这操作顿时把温蒂妮给整懵了。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堂堂公爵之女，邪教圣女，现在竟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被人逮着教训…… 简直让她羞耻、委屈到了极点！ 最惨的是，她连认错的机会都没有，戴维根本不听她，直到她彻底老实，才啪唧一下将她扔到床上，晾在一边。 泪眼汪汪的温蒂妮嘴里愣是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希尔芙是做梦都没想到会看见姐姐被如此羞辱，她呆呆的看完姐姐受刑，转头就想到自己处境。 不对！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啊！ 这下希尔芙慌了，她着急的想要发动能力——释放复制体、愚天使附身、制造灵魂连接，想办法操控对方！ 反正任何能够让她逃过这种羞人惩罚的能力她都准备一股脑用上。 然而她还是没能逃过戴维的魔掌，所有尝试都被戴维手上的一条“裙子”阻止了。 准确来说，阻止希尔芙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那个深藏在灵魂中的，属于“佑伊”的人格。 戴维反手将一条禁忌物水晶裙套了过去，希尔芙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这条奇特的水晶裙是一件三阶禁忌物。 克里斯提雅和贝纳维德斯两位真祖之前都穿过这条样式性感的裙子。 它具备一种分割、保护灵魂的能力，同时还能抹消攻击性气息，极大幅度降低他人敌意。 戴维要的就是它那种对针对灵魂的效果。 当裙子套住希尔芙的时候，佑伊的人格自己就冒了出来。 小女仆抬头看向戴维，眼里充满依恋与渴求，可下一秒，希尔芙的人格又再次出现，她眼里幽光闪烁，表情复杂，满脸挣扎。 两个人格不断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一个想要脱下身上的水晶裙，一个想要靠上戴维的身子，场面是愈发糟糕，戴维却看得津津有味。 一个人体内带着两个性子，真是有趣呢……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上手的冲动，不让自己受到那条水晶裙的副作用影响。 这裙子很奇怪，任何接触它的人都会爱上它的手感，从而将其想象成一位最美丽的女子，抚摸其最光滑温暖的肌肤，越来越爱不释手。 希尔芙的身体本身就极具魅力，戴维倒不希望被这裙子岔了兴致。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一旁气喘吁吁的温蒂妮愣愣的问道。 “没你的事，闭嘴躺好。” “戴维·弗兰克！你不要这么过分……” 戴维冷笑一声，又要抬起巴掌。 “停手！别！” “停手？佐伊啊佐伊，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的呀，还说听到叫停时千万别停呢……”戴维举着手，忍俊不禁。 温蒂妮又呆住了。 啊这……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在床上的时候说的，以前你比我还主动。” 戴维直接回答了她的心声，把她脸都气红了。 “你、你、你……你无耻！你乘人之危！” 戴维耸了耸肩，翻身坐在床上，伸手按住正在与自己战斗的希尔芙，轻叹一声。 “你看，佑伊还在努力……你呢？温蒂妮，我的佐伊还在么？” 双胞胎姐姐怔了一下，默默移开视线。 佐伊还在吗？ 当然是在的…… 温蒂妮与妹妹的情况不一样，希尔芙失忆前后的人格有着巨大差异，这才导致妹妹人格分裂。 可她却没感觉有什么不同——真正的温蒂妮除了比小女仆更有掌控欲、更强势一些外，都与佐伊相差无几。 性格强势，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以及成长经历的自我塑造。 而那位小女仆佐伊，却教会了她爱与包容。 或许是因为魅魇道途的关系？ 反正她很快就接纳了过去两年的一切，并没有出现混乱的感觉。 她还是那个佐伊。 她就是那个深爱着戴维·弗兰克的女仆…… “你可曾想过要杀我？” 戴维温柔的压住希尔芙，嘴里的话却是同时在问她们两姐妹。 希尔芙安静了，她轻咬下唇，长发散开，眼神颤抖…… 不知道是输给了佑伊，还是输给了内心深处的挣扎与摇摆，她第一次正视戴维的双眼，也不说话，就这么躺在他身下，细细喘息着。 “其实，我只想让你跟着我……”一旁的温蒂妮喃喃的低语道。 “跟你去哪里？” “当然是……回归我的家乡……” “龙脊山？” “嗯……” 第348章 好梦在何方 “为什么要让我跟着？” “如果你的家乡也遭受了污染，如果你的亲人正在承受着煎熬，如果你的子民正在期待你的拯救……” 温蒂妮侧过脸来，目光深邃的说着：“……你知不知道，一位‘神使’对于那些迷失在苦难中的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终其一生都在祈祷着你的到来……” 戴维眨了眨眼，似笑非笑的问道：“真的只是为了我那神使的身份？” 破碎教的大圣女鼓起小嘴，瞪了他一眼，“当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戴维摇了摇头，索性直接躺下，只不过这张床可比皇都家里的那张床大多了。 “你应该很清楚，我这‘神使’不过是自封的。” “不是你‘自封’的，而是‘我封’的。”温蒂妮接口道，“只要坐在神座上的我认为你是神使，你就是神使……”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那个破碎神殿的由来了？”戴维挑眉。 “我不需要知道它为什么存在……” 她轻轻的摇头，“就像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破碎之神赐予我的祝福一样，我从来不会思考祂为什么会这样做…… 神想得到什么，祂注定会得到，而我在乎的，只有我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什么……” 戴维怔了一下，倒是对温蒂妮的这种既极端又摆烂的观念有些认同。 “少爷啊，我的戴维少爷，你还记得不，当年你收留我们，也只是为了利用我们寻找那神明之手的线索而已。”温蒂妮发出轻轻的笑声。 “嗯……是的，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戴维没有否认。 “那我们为何不把这种利用关系延续下去呢？” 温蒂妮说着就发现双手的束缚消失了。 她抽出手臂，一个翻身压在戴维胸口上，大眼睛盯着他，目光通透。 “可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把自己输给我了呀……”戴维笑了起来，“你是我的战利品，我想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必须做什么，不是么？”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温蒂妮的手指轻轻划过戴维的嘴唇，发梢垂下，轻抚戴维脸颊，弄得他痒痒的。 “我要你把自己交给我……” “讨厌~” …… 这一夜，是盛宴结束之后，戴维最放松的一夜。 他终于可以放下警惕，放下心神，以前一样，搂着爱人进入梦乡。 不同是，他们躺的地方不再是黑河号的船舱，不再是皇都的那个小房间，也不再是蒸汽列车的卧铺，更不再是边境要塞里的那个小家。 这里是冥灯城的最高处，中央高塔最顶层的中心。 随着他合上双眼，全城的灯火都跟着熄灭，伴随他一同进入深沉的睡眠。 怀里的人和以前不同了，但似乎又没什么不同。 佑伊睡着后还是喜欢说一些娇娇的梦话。 佐伊还是习惯性的在戴维身后搂着他的脑袋，让他枕在香软的怀中。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宁…… 温蒂妮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戴维，手指轻轻拨弄他的黑发，眯着眼睛，偷偷发笑。 很快，她也合上眼帘，沉浸入梦中。 在那黑暗深处，希尔芙的灵魂锁链连上了她的意识，给她共享了一份奇怪的心迹。 一回头，那个穿着女仆短裙的“佐伊”却笑盈盈的出现在面前…… “温蒂妮，你已经在他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新的路，我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什么？”她不解的朝佐伊发问。 佐伊抱着她的脸，柔声回答： “理解那真正的情感……你过去连接的梦境，你曾经逃避的现实，其实都是人心中映照的虚妄，而那爱欲憎嫉恨惧喜所交织的深渊，才是一座真正浪漫的高峰——你啊，要学会去爱。” …… 一场舒适的安眠，是否代表着能有一个好梦呢？ 戴维并不奢望这一点。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一场好梦。 哪怕没有恶灵的纠缠，那些梦中的深红色大手也每每让他在夜里惊醒。 现在他知道自己为啥会做那种梦了——都是因为灵魂中残留的记忆景象。 所以，当他站在梦境内的浓雾中时，自然而然的就发出了感叹：“只要不是噩梦就好……” 戴维伸手拨开眼前的迷雾，又来到了那座宏伟的破碎神殿之下——在梦中拜访神殿，这是他向双胞胎提出的要求。 他走到高台之下，站在那片无边的帷幕之前，用深红的大手按在其上。 在这里，神尸之手可以自由的伸展，丝毫不受接肢仪式的限制。 找回上辈子的记忆后，戴维就开始思考，这些神尸手臂与那些撕裂他世界的大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它们看着就很相似……难道那就是所谓的破碎之神？这些手臂真的就是破碎之神的肢体？ 可那个神为何现在又散架了呢？ 威尔逊那帮疯子一直在研究如何复活他们的神，黑暗大陆的深处还有一个掌握了更多神尸的破碎教“重组派”。 如果想找到真相，他就必须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寻下去…… 龙脊山的圣所深处还有一条神尸之手，而且那里还留有威尔逊联络重组派的手段。 奥利维亚一直在调查的龙脊山异变之源也被掩埋在了山下。 一切都指向了帝国西南方的战场，他的下一个目标也呼之欲出——龙脊山圣所！ 其实不用温蒂妮说，他也会带着两姐妹回到她们的家乡。 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也是时候面对那场灾难了。 只要踏平那个地方，他就能接触到更多关于神尸之手的秘密，直至查清自己那个世界毁灭的原因。 …… 双胞胎说，引发龙脊山灾难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光明教会的错误，二是公爵的愚蠢，三是破碎教的诱惑…… 现在，他选择了破碎教作为调查的切入点。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对这个切入点有足够的掌控力…… 为此，他要做一个大胆的尝试——他想亲手撕开面前这宏伟的帷幕，让自己走到幕后，站到那最高处！ 如果破碎之神真的死了，这座神殿就是无主的…… 如果祂没有死，上次自己攻击帷幕之时，祂就应该出现…… 祂没有出现，就说明祂要么是因为某种原因需要隐忍，要么就是根本无法出现…… 凡人不可揣摩神的意志，凡人不可侵犯神的威严…… 那么，如果不是凡人呢？ 戴维的神尸之手开始发力，二十根手指深深的刺入帷幕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瞳孔内也绽放出无数手掌的影像！ 他的神躯，就是他触犯神明禁地的最大倚仗！ 一边是半死的残神，一边是不完整的神躯…… 咱们半斤对八两，有本事就出来掰掰手腕！？ 咳咳…… 开玩笑的。 这种大话戴维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要是真的发现有丝毫神怒的征兆，他果断就会认怂逃跑。 有神躯顶着，至少对面没那么容易弄死他。 真要和神对着干，他还没这个胆量……一两都没有…… 破碎神殿的迷雾滚滚翻涌而来，浩瀚的神明威压降临，可戴维感受到的就只有威压而已。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神明的力量出现了。 身具神性的他早就越来越不惧怕这种威压……这也验证了他的猜想——破碎之神根本没有管他的意思！ 神尸之手轰隆隆的发力，毁灭性的力量刺入凝固的雾中，一阵阵裂帛之声传来，恐怖的雷鸣在耳边炸响…… 刺啦一下，那帷幕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撕开帷幕的那一瞬，戴维的眼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澄澈的光…… 好梦在何方？ 如果撕碎了所有噩梦，剩下的不就只有好梦了么？ 第349章 我的圣女，我的教团 帷幕之后，暂时没有好梦。 光芒闪过后，依然是宏大的星空。 在那星空之下，便是两个高大的宝座，以及两位坐在宝座上的圣女。 戴维对此早有预料，如今亲眼所见，心中大石也缓缓落下。 相反，坐在宝座上的两姐妹却显得有些惊恐。 她们是真没想到戴维能够如此暴力的撕开那层帷幕，看着这一幕发生时，她们甚至生出了一种最后的遮羞布被扯掉的错觉。 温蒂妮强自镇定，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现在你满意了？” “这才刚刚开始。”戴维淡淡的说道。 他径自走到宝座之前，背着手四处观察了一下，又仔细调查了宝座前那红光形成的投影，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尝试触碰其中一个宝座。 温蒂妮吞了吞口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戴维这么乱搞会发生什么，但她也没法阻止。 连神殿的迷雾都无法阻挡神尸之手，这梦境中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制裁戴维了。 这种时候还是顺从一些好，要是把他激怒，怕是要被摁在宝座上…… 戴维可不知道温蒂妮的脑瓜里到底在琢磨什么，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宝座的扶手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这座位对他来说似乎就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他没能感应到双胞胎所说的那种与神殿的联系感。 看来宝座还是挑人的。 “所以说你们两个真的是被神选中了……” 戴维微微蹙眉，回头透过帷幕看向高台之下，此时已经有其他信徒从迷雾后陆续出现。 “我们是破碎教的圣女，在圣所中进行过神赐仪式的祝福，说是被选中也没错。” 温蒂妮收敛心绪，缓缓说道。 “不过这个神殿过去并没有出现过，我们也是在进行了魅魇和愚天使仪式后才进入的这里。 根据破碎圣典的记载，破碎神殿就是最虔诚的信徒们觐见神明之地……它已经两三百年没有现世了。” “所以说我们是破碎之神陨落后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 “应该是的，按我们的理解，这就是破碎教复苏的征兆。” 温蒂妮垂下眼帘，“虽然我也并没有刻意去履行什么圣女义务的想法，但事态确实是在发展……” 她指的是神殿下方那群开始跪拜在地的信徒。 在冥灯城外时，她们为了找到威尔逊，召唤了附近的大量信徒灵魂，虽然这些人在之后的盛宴中死伤大半，可活下来的信徒依然有十来个。 如今跪在帷幕之外的人远比最开始时要多得多，这座神殿已经不再冷清。 戴维点了点头，又问道：“宝座为什么有两个？” “不知道，不过破碎教的圣女历来都是两人，多是姐妹或者双胞胎，可能与这个有些关系…… 我曾在非正式的典籍中读到过破碎之神有两位的说法，但我们接触过的圣典上并没有这样的描述。” 两位？ 戴维眯了眯眼，又看向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看似很乖巧的希尔芙。 他伸手在对方面前打了个响指，希尔芙那冷漠尖锐的眼神顿时变清澈了，看向戴维时眼里都在放光。 在那条水晶裙的影响下，佑伊的人格已经能够清晰浮现，从而压制这个过去有些疯癫嗜杀的圣女妹妹。 “少爷……” 戴维摸了摸她的头，同时伸手按住温蒂妮的额头，一条条魔契锁链从他袖中落出，哗啦啦的缠上两人的身子。 被迫低头的温蒂妮与那位纯真的妹妹对视一眼，心中长叹一声。 佑伊朝她露出笑容，那是一种由衷的高兴。 “姐姐，这就是我的答案，我相信他……” 在这梦境之中，神座之上，双胞胎有灵魂链接，心心相印。 “傻妹妹，你能相信他，怎么就不愿相信姐姐我呢……”温蒂妮悄悄朝佑伊眨了眨眼。 佑伊怔了一下……她就知道，姐姐永远不会那么容易服输。 可她到底还能做什么呢？ 在冥灯城的规则压制下，她们的灵魂被握在戴维掌中，有神殿见证，两人自愿向魔契起誓，献出一切…… “哼哼，献出一切，不代表咱们不能骑到他头上玩，让他好好享受我对他的爱，哈哈哈哈……” “……” 佑伊沉默了，连内心的希尔芙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 戴维收回双手，拧了拧脖子，“现在，开始……” 被缠上魔契后的温蒂妮微笑答应道：“少爷，都听您的。” “别跟我阴阳怪气……”他一指那片红光，“你们研究一下，把灵魂搜索范围扩大，放开手脚召唤破碎教的人。” 说着，他转身走向帷幕，准备离开神殿之顶。 “继续扮演好你们的神，我也会扮好那个神使的角色……帮我掌控破碎教，我带你们回归家乡……” 温蒂妮有句话说的没错。 神的目的总会达成，我们只需在这过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当是一场交易——我可以帮你重建这个破碎的教团，这期间的教团自然就要为我办事。 戴维不是没有与神进行过交易，他深知，那种冷漠的伟大存在，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节…… …… 迦南跪在神殿之前，脑门虔诚的抵在浓雾翻涌的地面上，口中低声念诵着赞美破碎之神的祷词。 尽管是第二次被召唤到神殿中，他依然感到心潮澎湃，全身颤抖。 这次的冥灯城之行当真是惊险万分，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见识到了厄运、见识到了痛苦、见识到了恶念、更是感受到了神使大人的恐怖光辉…… 能够在神使的庇护下存活，最后还亲眼见证神使赢得盛宴，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所有危险都是值得的。 最让迦南自豪的是，他们终于迎回了两位圣女殿下，还帮殿下塑造了一场召唤神迹的梦，亲眼看着恶神之眼与痛苦之王同时搞疯自家的信徒…… 啧啧啧……咱们简直就是破碎神教中的典范啊…… 迦南感觉自己回去后能和教众们吹一辈子！ 其实要不是神座在前，他现在就很想拉住隔壁的人吹嘘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 殊不知他隔壁就跪着他的“顶头老上司”——大祭司埃夫纳西斯…… 这时，所有虔诚祈祷的信徒都听到了一阵恐怖的裂帛之声，连地面上的灰雾都跟着震动起来。 迦南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见识过“神谕”的大祭司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那片帷幕。 这一眼顿时将他看得呆住了。 只见四只可怕的红色巨爪从帷幕后刺出，一道闪烁着光芒的裂缝出现，神使大人威严的身影从中迈出。 神使竟然直接从帷幕的背后走了出来！ 祂是从神殿的最高处，从那神座之下出现的！ 神使大人……直面了神明！！！ 这其中的信息给埃夫纳西斯带来了无比震撼的冲击。 他根本无法想象那帷幕之后到底有什么，他只知道，他们的神是真的给他们派来了一位使者…… 这一次，神明必将复苏！ “吾主的追随者们……” 身后拖着四条长手臂的神使一步步走下高台，他的声音回荡在灰雾中，让所有跪拜者心神动摇。 “你们将与我一同迎接更多虔诚灵魂的觐见……为了吾主的复苏，我将在此传达吾主的新神谕……” 戴维脸上的雾气一阵涌动，缓缓形成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的教团啊……为我找到更多的肢体……” 第350章 马车归途 永不见天日的黑暗荒原中，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在大地上轰隆隆的奔行。 马车的车厢外形华丽，却只有单调的铁色。 轮是铁的，门是铁的，窗帘也是铁的，连正在奔跑的马都是铁的…… 哪怕是在这黑色的荒原之中，这样的一辆马车也显得有些诡异。 这马车的车头并没有车夫，车夫席旁只挂着一盏吱嘎摇晃的灯，灯光所指，就是马车前进的方向。 直线往北，一刻不停…… 与马车那冰冷沉闷的外表不同，车厢内的环境却是灯火通明，温暖奢华，舒适无比，人在其中，甚至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戴维靠坐窗边，手里正捧着一本关于魔化药剂理论的书籍细细琢磨着。 距离盛宴结束已经过去了两日，当他初步收拾完冥灯城内的烂摊子后，立刻就乘上铁浮屠，向着北方的光明世界狂奔。 之所以这么急，除了是因为不想在这压抑的黑暗大陆继续浪费时间，戴维还从破碎神殿召来的信徒中得到了一个有趣的信息。 在帝国边界的克兰山脉之中，似乎藏着一只神尸之手……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当初那条触发接肢仪式的神尸之手会落到他这个边境贵族之子手里，并不全是巧合。 第一次召集破碎信徒就能获得他想要的情报，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等到教团真正完成重建，万千信徒觐见神殿之时，他想要收集神尸将会更加简单…… 至于重建教团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专业的家伙了。 两个邪教圣女此时就端坐在车厢另一侧，温蒂妮手里捧着破碎圣典的抄本，静静研究着里头深奥的知识。 破碎圣典是破碎神教的重要核心，想要重建教团，收集到完整的圣典也是必要之事。 这也是所有被召集的信徒需要一同努力的目标。 除此之外，两姐妹还需要继续晋升，至少也要回到原有的四阶才行…… 希尔芙举着那本来自女妖的典籍，咬着手指皱眉翻看，帮着姐姐一起推演新的晋升仪式。 两人解封灵魂后融合了两条互补的道途，今后的仪式也充满了未知，若是换成别人，估计就早就陷入混乱，不敢继续向前。 可两位大公之女不同，她们都对破碎教的神秘知识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温蒂妮甚至十分热衷于自行摸索出一条超凡之道。 她的眼里充满自信…… 这让戴维不禁感慨，就算给她们两个套上一身可爱的女仆装，曾经的两个懵懂的小女仆也是一去不复返啦。 如今的温蒂妮分分钟都能当戴维的神秘学老师，倒是希尔芙，让人有些怀疑她的耐心与定力。 戴维能察觉到她时不时用指甲抓挠东西的小动作，还不时露出一脸手痒想找个人杀一杀的样子。 这让戴维总有一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 幸好到目前为止，她还能忍耐克制，大概是因为车厢里还有些别的危险东西的关系。 戴维扭头看了眼座位的后背，他后脑勺不远处就飘着缩得只有巴掌大的无形之女。 隔壁还盘着一只小狗大小的血兽，时不时用身上数不清的眼睛瞪一下朝戴维后背吹风的白金小女孩…… 等等，所以我感觉背后凉是因为你在搞鬼吗！？ 戴维嘴角抽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收回视线。 盛宴之后，重生之子就一副懒散的样子，这是因为戴维在有意的压制它那扭曲的食肉欲望。 这家伙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它的大部分血肉都被戴维塞入了冥灯城的囚笼区域，既是为了监视另一头神孽丝魔，也是为了控制它的膨胀。 除了这两只无聊的神孽外，还有另一个家伙也坐在车厢对面“虎视眈眈”。 同样套着一身女仆装的克里斯提雅撅着嘴，眯着眼，双手插在小裙子前面的兜兜里，一脸不怀好意的在戴维与双胞胎之间扫视。 幸亏这个车厢够宽敞，否则这憋着一股气的小真祖随时都可能和神孽们打起来。 不过她的敌意更多是在针对两姐妹…… 昨日早上的时候，被吓到虚脱的小真祖刚刚从存放黑石棺的房间里出来，就在戴维的大床上看见希尔芙穿着她最喜欢的水晶裙。 这让少女顿时委屈得大哭起来。 结果起床的两姐妹不但没有安慰这看着挺可怜的血食者少女，还很没小姐风范的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足足嘲笑了她半天…… 从此之后，小真祖就和两姐妹结下梁子了。 “你好像很不爽的样子，不想呆在这里可以回城里去。”戴维瞥了她一眼，随口道。 冥灯城就藏在他身边的灯火之中，随时都能为他打开大门。 “哼……” 克里斯提雅轻哼一声，“你那城太大、太空，我不习惯……” 太空？ 里面妖魔鬼怪多的是，你害怕就直说，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下…… 戴维咧了咧嘴。 不得不说，变胆小后的克里斯提雅还是挺可爱的——前提是你有资格欺负她。 眼看小真祖又要眼红，戴维咳嗽一声，继续看自己的书。 …… 他正在研究的东西与自己的第四次魔化药剂强化有关。 别忘了，他释放神躯的那场“失控”正是用第四次满额的药剂强化激发出来的。 虽然他是真的失控了，但药剂本身的效果却没有丢失，由奥利维亚亲手为他调制的魔化之血在诱发剂的作用下完美生效。 这次他选用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灵能爆发型强化。 现在戴维最缺的是什么？ 是灵能！ 类似秘仪式和编织者仪式这些能力都是需要灵能支撑，长时间召唤千肢也十分耗费灵能，每分钟都是上万点的消耗。 本着反正都是要自爆的想法，戴维和奥利维亚当初就大胆的用了另一位神孽的“血液”作为魔化之血的调制主体。 那就是无形之女的血…… 额，戴维也不确定那种粘液算不算是它的血了，反正老师最后是完成了调配。 按照药剂学的典籍描述，多次使用灵能爆发药剂，强化效果会大打折扣。 但使用神孽之血进行调配的魔化药剂也确实给力。 戴维再次获得了接近二十万的灵能上限，与第三次药剂强化时激发灵能量相当。 这下他的灵能已经暴涨到了五十七万多，这个能级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五阶超凡者。 【生命能量：\/】 【灵能：\/】 唯一可惜的是，他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够不上释放【提线妖偶】秘仪式的六十万灵能要求…… 有些惆怅的戴维只能开始猛猛翻书，寻找有没有临时增强灵能的药剂。 如果能立刻晋升五阶的话，这个问题倒是可以迎刃而解。 接下来，寻找五阶晋升仪式材料的事情也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 马车上的旅途是平静且令人安心的。 黑暗大陆的狂风骤雨统统都被铁浮屠隔绝在外，汹涌的暗潮也无法影响到马车的路线。 时间不知不觉就在无声摇曳的灯火中流逝…… 放眼整个地平线，能在这片黑色荒原上驶出郊游感觉的，也只有戴维这辆载满恐怖存在的马车能做到了。 不过嘛，疯狂的黑暗大陆从来不缺乏一些不开眼，甚至没有眼的东西。 就在马车即将驶出荒原之时，一些腐朽的存在从黑色泥土下爬出，挡在了马车前进的路上。 正常来说，铁浮屠都是直接碾过去了事。 但车上的克里斯提雅鼻子一动，好像嗅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 因此，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黑暗中，大量死者陆续从地上爬起，以扭曲的身姿静立，隐隐将马车围住。 死者群落之中，一个穿着黑袍的家伙低头抱手前行，缓缓接近。 穿着女仆装的克里斯提雅盈盈走下马车，双手插在兜兜里，眯着眼睛，一脸凶厉的盯着黑暗中走出的人影。 她认得那个家伙…… 那就是出现在胆怯胸针内，想要收走她灵魂的家伙…… 珠宝雕刻家…… “哼，我不去找你，你还敢找上门来？”小真祖冷笑起来。 看到克里斯提雅走下马车，原本正在接近的黑袍人顿时僵住脚步…… 第351章 脚下留人 眼前的克里斯提雅可不是缩在胆怯胸针内的脆弱灵魂，而是完好状态的真祖。 虽说现在的克里斯提雅失去了吞噬无数灵魂换来的超规格血能，但她的位阶摆在那里。 六阶的血食者就是黑暗大陆上呼风唤雨的存在，到哪都是横着走。 这一地的“死者”和那个实力明显就不怎样的黑袍人撞上她，一眨眼就要躺回地里面去…… 克里斯提雅咧起嘴，笑容狰狞，手从兜里抽出，一滴旋转的血滴在掌心凝聚。 她可是憋屈了好几天啊，正巧来了个出气筒，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黑袍人也不含糊，双腿一颤，扭头就跑！ 在他的控制下，没有任何智慧的死者们猛地发出嚎叫，呼呼的冲向马车。 克里斯提雅的尖耳朵抖了一下，似是被那些腐朽的死人吓到了。 不过一秒之后，眼前所有会动的东西都被切成了好几截，散落一地…… 逃跑的黑袍人倒是有些手段，血刃扫过时，他的身体直接变成了一团黑气。 不过真祖的血能攻击绝对不是单纯的物理伤害。 那血刃破开黑气，唰的一下就烧掉了其中的一部分。 黑气顿时发出一声哀鸣，重新凝聚成人，啪唧一下趴倒在地，腰身以下的部位消失无踪。 这是被腰斩了，只比那些被大卸八块的腐朽怪物好那么一丁点儿…… “停……停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黑袍人凄厉的大喊出声，希望真祖能够手下留情。 这里不是胆怯胸针内的灵魂空间，要是真被弄死了，就得去见游魂之王了。 那可比死了还难受啊…… 一脸快意的克里斯提雅身形一闪就出现在黑袍人旁边，黑丝小腿一脚踩在对方背上，“砰”的一声将地面震出一个凹陷。 被踩一脚的黑袍人顿时把五脏六腑都喷了出去，顷刻间奄奄一息。 “别……别杀……我……投降……我……有话……要……” 听到这家伙还挣扎着想说话，克里斯提雅随手挥出一丝血痕…… “停手，我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只能说，黑袍人今天是幸运的。 要不是克里斯提雅的脖子上还拴着根“链子”，他就真要一命呜呼了。 戴维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真祖少女就感觉脖子被人从后面扯了一下，划出去的血刃也斩偏，擦着黑袍人的头顶将他削成了秃子。 戴维走下马车，将手里的三角帽戴回头上，不紧不慢的往黑袍人走去。 被扯开的克里斯提雅朝他怒目而视，跟在他身后的希尔芙则是两眼放光，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两个“女仆”一个想出气，一个想过瘾，反正都很想把地上的人大卸八块…… 不过戴维并没有看着那家伙就这么死掉。 好几根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羽飞出，轻轻落到黑袍人的半截身体上，化为生命能量将他的伤口护住了。 戴维在车上的时候就很奇怪，正常来说，如果不是一些完全无智的怪物，根本不会主动招惹他的马车。 这个黑袍人看着也不像是傻子，这么大摇大摆的拦他的路，难道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戴维猜对了，黑袍人确实不是来找死的，他是来找活路的…… 被恩赐之羽吊住命的黑袍人感觉到那股温暖的力量，顿时就像看到了希望，他挣扎着扭头看向马车的方向。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猎人长衣的高挑男人出现在视野中。 那身猎人服上镶着华贵的金边，领下饰有金花坠饰，样式古典大气。 衣襟之下是暗红色的衬衣与束身马甲，衬托出他修长的身材，黑面红底的披肩垂落，又让为他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 能以这种装扮在黑暗大陆上漫步的猎人不多，身边还带着真祖的更是前无古人。 黑袍人很肯定，这就是他在灵魂空间里遇见的那个存在。 他艰难的向来者伸手，拽住了那人脚下的泥土…… “阁下……您……您是冥灯城之主么？” 戴维站定后，歪了歪头，“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伟大的城主……请您不要杀我，我只是想……与您进行一场交易……” “噢？” 原来这家伙是来找他做交易的…… 戴维饶有兴致的发问：“你能给我什么？” “我是一位珠宝雕刻家……我可以为您制造世间最美丽的珠宝……” 珠宝？我要珠宝做什么？ 戴维微微皱眉，身后适时的响起温蒂妮的悄声低语：“少爷，他说的‘珠宝’，指的是禁忌物级别的神秘之物哦……” “制造禁忌物……呵，我还不如直接把你杀了，那种东西还是越少越好。” 戴维撇嘴冷笑。 他也是发现了一个规律，这种自称雕刻家的人大多数都是不太正常的疯子，过去他遇到的，不管是下水道雕刻家，还是血肉雕刻家，骨子里都塞满了疯狂。 “不……大人，不能杀我，如果您杀了我，游魂之王会收回我的灵魂，我的知识也会落入它手……” 黑袍人艰难抬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老脸。 “该存在的东西，注定会存在，我并不是催生禁忌物的人，杀了我，并不会让这个世界的扭曲减少……” “那你的命运与我又有何关系呢？”戴维背起手，低头问道。 “是……是卖火人，卖火人告诉我，您可以帮到我……我也可以……带您找到您想要的东西……” 戴维挑了挑眉。 卖火人按道理并不知道自己当前目的是什么……那么，难道是关于龙脊山的事情？ 见戴维似乎不为所动，雕刻家一咬牙，又交出了另一份筹码。 “大人，您是冥灯城之主……您一定很清楚，城中那口钟的力量……大人，如果您可以帮我逃离游魂之王的掌控，我可以帮您掌控那口灭世钟！” 珠宝雕刻家说出这句话时，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而戴维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也狠狠的动了一下。 掌控灭世钟…… 这对戴维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抛开别的不谈，如果灭世钟可控的话，冥灯城内就会少很多因为钟声扭曲出现的东西，整座庞大的城市很快就能焕然一新…… 那可是一座城！ 一座隐藏在异维度中的移动之城！ “你觉得你能逃的掉？”戴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大人，如果您肯帮我，让我藏入您的城中……只要我抵达绿茵城，找到那支可以呼唤灵魂的笛子，我就有机会……” 珠宝雕刻家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迷糊。 眼看黑袍人就快挂了，希尔芙急得直摇戴维手臂，“少爷，让我也踩一脚嘛，就像她刚刚那样，就一脚嘛，少爷~~~” 看她那牙痒痒的样子，当真是快要控制不住杀心了。 “这种时候就叫我少爷了？哼，不行……” 用你那黑丝长腿踩这死人岂不是便宜他了？还不如来踩我…… 戴维翻了个白眼，伸手在希尔芙面前打了个响指，乖巧的佑伊人格即刻出现，笑眯眯的躬身退开。 马上就要见游魂之王的珠宝雕刻家好不容易从两个杀意凛凛的女人脚下留得一命。 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之时，他似乎看见了一盏明亮的灯。 在那灯光之中，宏伟的城门徐徐出现，跨越虚无的桥梁延伸到他的面前…… 灯火摇曳，黑袍人就此消失在荒原之上。 第352章 重见光明 珠宝雕刻家所说的“游魂之王”，其实是一个流传在边境地区的传说。 当然，在灵魂空间中见过游魂之王一面的戴维知道，那不仅仅是一个传说那么简单。 人们认为，在黑暗大陆中死去的生命，有一部分并没有被死亡女神的黑河收割，反而留在了世间，化为了游荡的怨魂。 因为某种原因，这些游魂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强大的神秘存在，甚至出现了一群崇拜它的生者——墓王教派。 马车上，温蒂妮为戴维介绍了她所知道的墓王教，而在戴维·弗兰克的记忆中，好像也出现过墓王教这个名字。 信奉游魂之王的人们坚信，游魂使者会将他们死去的亲人带回他们身边，继续陪伴他们，直到永恒。 这种事情听着就十分邪乎，但总有不少人会因为一些执念堕入其中…… 真正让戴维在意的，是墓王教派在绿茵城中的势力。 这个邪教很早以前就扎根在边境，弗兰克子爵家的少爷与其也有些缘分。 道格后来在子爵领帮戴维出售魔怪尸骸的黑市就是墓王教的经营点之一。 绿茵城、子爵领、克兰山脉…… 墓王教的黑市将这三地连成了一线，这条线也贯穿了戴维·弗兰克的“一生”。 现在，有破碎教徒告诉戴维这个神使，克兰山脉里还有另一条神尸之手…… 大胆推测一下，或许之前就有人在克兰山脉里收集神尸，而弗兰克家的贵族少爷只是在黑市交易的某一环中截取了那条手臂？ 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后，戴维才决定将珠宝雕刻家藏入冥灯城。 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自己要寻找的东西应该与绿茵城有关。 反正那地方距离子爵领和克兰山脉都不远，他不介意顺路捎上雕刻家，顺便调查一下那个邪教，看看除了他以外，到底还有什么人在收集神尸之手。 至于游魂之王？ 戴维根本不在乎。 堂堂冥灯城之主，还怕你一堆幽灵？ 他又不是克里斯提雅那胆小怕黑的小女孩…… …… 黑暗的云层逐渐散去，当那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之时，光明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山坡上，戴维看着云层间漏下的巨大光柱，心潮略有起伏。 时隔一个多月，他终于又见到了明媚的阳光。 赞美日之女神…… 回首看向身后的黑色荒原，那荒凉的景色让他不禁想起上辈子最后的那片死地。 事实上，他所处的这片山丘还处于黑暗大陆的范畴，不过边缘的区域已经能看见光明，再不远处，就是辽阔的噬光大森林了。 进入帝国的边境线之前，戴维特意停下，在山丘上的阴影处放下了一盏灯。 重回光明世界后，召唤冥灯城就会出现一些限制。 这座城需要用其独有的灯火之光照现，如果有强烈的阳光盖过灯光，冥灯城就会隐去身形。 所以它只能在较为阴暗的环境中降临，例如阴天或者夜晚…… 此时，山丘的背光处被灯光一照，就出现了一扇小木门。 木门打开，内里走出了一位头戴圆礼帽的白皙女性。 尖尖的耳朵，淡紫色的双瞳，随意扎起搭在侧肩的白色秀发……正是那位倒霉的血食者女伯爵，圣·血刺家族之主，厄利叶。 伯爵的眼神有些忧郁，她恭敬的向戴维脱帽致敬，随后有些麻木的站在原地，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得不说，女伯爵的造型还是那么的诱人。 敞开纽扣的衬衫，修身的女式夹克与燕尾服，其躬身之时，衣领间那白花花的深壑成功抓住了戴维的眼球。 不过一旁的克里斯提雅却比他看得更加肆无忌惮，眼睛恨不得钻进去一样，脸上还露出了十分恶意的微笑。 小真祖脑子里大概是在想象着折磨对方时的画面…… 戴维瞪了她一眼，随后才对厄利叶说道：“记住我交给你的任务，现在，你可以走了……” 厄利叶面无表情的戴上帽子，手里嗖的一下变出一根权杖，轻点地面。 “我的主人，如您所愿。” 她看着十分镇静，心里面其实已经在悄悄欢呼了。 终于！ 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两只魔鬼了！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简直受尽了屈辱与折磨。 克里斯提雅那个疯子就不说了，连戴维这个人类都可以随意将她搓揉摁扁，这让她一位尊贵的王庭伯爵如何自处……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戴维根本不是人类——他简直就是魔鬼！ 被两只魔鬼彻底的践踏了尊严之后，厄利叶终于是放弃了所有抵抗。 她只想快点从魔鬼手上逃走，要多远逃多远！ 是的，现在的厄利叶甚至愿意为了这点“自由”背叛她的荣耀与王庭…… …… 看着厄利叶伯爵展开血翼飞向南方，戴维也轻轻叹了口气。 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了这位女伯爵，让她心甘情愿的去执行自己的计划。 抛开各种威胁不谈，他同样也对伯爵许下了足够诱人的承诺…… 从今日开始，圣血刺家族的厄利叶伯爵将要为戴维开辟出一条直通王庭之巅的小道，事成之后，她也将成为站在王庭巅峰的存在之一。 不过这就是另一段发生在遥远的黑暗大陆彼端的故事了。 可怜的厄利叶现在还不知道，待到她回归王庭之时，很快又会碰上她所恐惧的那个魔鬼…… …… 几日后，铁浮屠变化的马车驶入了噬光大森林中的女妖镇。 被树冠遮蔽的阴暗小镇还是那么热闹，就连一些做生意的树屋外头都挤满了各种来路不明的生意人。 戴维又住进了之前的那个旅馆。 特意回来女妖镇，是因为他想在此地找一找五阶晋升仪式材料的线索。 在铁锤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获得了五阶祝福仪式的卷轴，可五阶仪式的材料都十分稀有，基本都涉及传奇生物的领域，就连线索都很难搞到。 要知道，五阶超凡者已经是人类世界中非常稀缺的存在。 哪怕是那些古老的猎爵家族，有深厚的底蕴与庞大的势力作为后盾的情况下，每一代能培养出一两个五阶以上的超凡者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用于五阶晋升仪式的重要材料基本都是无价亦无市，只能自己去找。 这也应了猎人的古老传统。 超凡仪式的材料，就应该靠自己去狩猎…… 不过这种事也急不来。 戴维下榻后，先是在房间里打开了一扇通往冥灯城的小门。 他走入其中，迎接他的是即将走向不同方向的众人。 瞎子学者阿布思准备在女妖镇呆一段时间，他承诺要为戴维解决道格的问题，此后，他将会搭乘黑河号回皇都…… 狼女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她戴着遮掩头上狼耳朵的斗篷，准备独自踏上回归禁林家族的路途…… 以迦南为首的那些破碎教幸存者也会在女妖镇作鸟兽散，他们从圣女手中取得了任务，开始了整合破碎教的复苏计划…… 与这些人一一分别后，戴维静立在冥灯照耀的大厅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些近乎“透明”的东西从他身边迅速爬过，空气中响起一阵阵微弱的嗡嗡声…… 很快，那些东西也都通过小门离开了冥灯城。 它们都是新生的虫群…… 戴维缓缓扭头，看向出现在大厅角落的“修女”姐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第353章 深渊的遗产 女妖镇的深夜是宁静的。 来自噬光大森林的薄雾笼罩了陷入安眠的镇子，给充满弧线的街道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戴维走在雾气中，在空无人影的街上走过一座座圆墩墩的屋子。 他走的很慢很慢，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在跟随孩童的步伐一般，脚步轻盈。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修女服的女人。 她们身材高挑，灰发披散，面容姣好美丽，神色却有些呆板，一双灰瞳无神的追逐着戴维的背影。 “你们……” 戴维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又卡住了。 身后的两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自我意识，就算跟她们说话，她们也只会发出本能的诉求。 “繁衍……” “交媾……” 芙莉雅与芙莉德面无表情的说道。 继续扩大深渊的种群，就是她们的本能。 戴维摇了摇头，“不……今晚就陪我走走……已经……不需要你们去扩大种群了……” 他扭头看向两个深渊眷属，很想从她们的双眼中看到一丝丝人性的光芒。 只可惜，那里面除了本能，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戴维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庆幸。 至少，他不用面对两个被扭曲的深渊折磨的灵魂。 她们已经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还为他产下了一对特殊的深渊双子。 …… 早在戴维进入黑暗大陆之前，它们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虽然只有母亲陪伴在身边，但它们记得父亲的气息…… 父亲在它们出生时来见过它们一次，还拥抱了它们，祝福了它们。 可那时的父亲实在是太弱小了…… 它们能感受到父亲拥抱它们时的心情，恐惧、无力、混乱、怯懦…… 自那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来看过它们。 那位时不时会出现的“姐姐”安慰它们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它们不明白，那个形体异常，灵魂波动堪比一团粘液的东西为何会是它们的姐姐——可对方就是这么宣称的，它们也只能接受这一点。 哪怕姐姐并不属于深渊的网络，它们依然很喜欢那位姐姐。 直到有一天，那个背着它们的巨大“长辈”被迫放弃了自己庞大的身躯。 它们终于从长辈甲壳下的温床中离开。 第一眼看见这个世界时，四周是无数同类的尸骸，天上是如同繁星一样的灯火…… 这是一座好大的城池，城中四处都能见到它们的同类，可那些同类也很弱小，随便碰一碰就会炸开，根本没法和它们一起玩耍。 它们躺在一道阴暗的裂缝中，看着那些灯光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 然后，它们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 那股骇人的力量笼罩了全城，所有的灯火都开始散发出父亲的味道。 期待了很久以后，那位父亲终于又出现在它们面前，还带来了两位长辈死去后遗留的躯体作为礼物。 那真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了…… 它们高兴的发现，父亲终于不再弱小。 他看它们时的眼神不再躲闪，甚至充满了包容与慈祥…… 父亲还为它们取了名字。 从那天起，双子有了自己的名字——“堤福俄斯”。 姐姐很疑惑：它们明明是双子，为何父亲只给它们取一个名字？ 它们告诉姐姐，那是因为它们不需要第二个名字。 它们共用一个身体、共用一个灵魂、共用一个虫群网络……它们，就是虫群的中心。 吃下两具虫圣躯壳的堤福俄斯很快就长大了。 它们开始自行生产虫群，借着前代深渊网络的遗产，将所有脆弱的同族都“优化”成了更特殊的种群。 父亲说，它们将会成为对抗扭曲与污秽的利刃，它们将改变这个世界，甚至改变深渊…… 它们很高兴父亲需要它们，为此，它们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只为制造出那支专门吞噬黑暗，吞噬深渊的军团。 父亲的城池很大，它们有足够的地方安家。 现在，制约它们的，就只剩食物的问题了。 就算城中的大钟一刻不停的制造出各种来自过去的扭曲怪物，但它们依然不够吃。 是时候离开这个巢穴，前往外界扩张种群了…… …… 就这样，戴维在女妖镇释放了一批堤福俄斯的爪牙。 这种新生的虫群完全处于他的深渊网络监控之下，它们对普通的生命没有兴趣，反而以那些诞生自黑暗的东西作为粮食。 因此，戴维称为它们为“益虫”。 当然，戴维的这个“益虫计划”还处于观察阶段，他准备在噬光大森林这样的环境进行实验，看看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场深夜中的“散步”，就是戴维在观察小镇中活动的虫群。 同时他也特意支开了双胞胎和其他人，想找个机会陪一下这对可怜的姐妹…… 可意外这种东西嘛，它总是会来的。 有趣的是，撞上意外的不是被放出去的虫子，而是走在街上的戴维…… …… 街头的薄雾中，出现了一位身披破旧厚皮大衣的高大猎人。 猎人帽之下，是一双年轻的，很有侵略性的利眼。 看见戴维与芙莉德、芙莉雅三人的身影时，他露出了“看见猎物上门”的笑容，一脸兴奋。 “被腐化的扭曲之物，老远就闻到你们的气味了……” 猎人的眼睛迅速在戴维三人身上扫视，他注意到了很多细节： 包括戴维那身不同凡响的打扮，以及其身上超过三种隐隐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物品，还有其左手中指上的那枚印戒…… 但他选择了统统无视。 猎人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戴维身后的那两个“女人”身上。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不是人。 就是这些东西，毁掉了德特茅斯堡…… 他已经追踪这些东西很久了，今夜终于被他找到了。 “如果你还是一位猎人的话，就不要挡着我杀死你背后的东西。” 猎人缓缓掏出腰间的血弹枪，指向对面。 戴维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你是什么人？” “一位来自德特茅斯堡的猎人……听着，不管你有什么身份，我都绝对不会放过那些毁掉我老家的东西，所以，你再不让开，我就开枪了。” 看得出来，猎人有些犹豫。 潜意识中的危险直觉在不断的警告他，绝对不要招惹对面的那个家伙。 但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哦？德特茅斯堡重新开始运作了？”戴维挑眉。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 猎人厉声暴喝，但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呼地一黑。 手指本能的收紧，想要扣动扳机，可一只“透明”节肢突然出现，反钩住了扳机位置，卡住了猎人的手指。 噗通一下，猎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大街上。 戴维摇了摇头，伸手拽住两个想冲上去将其生吞的修女，同时用共鸣波动制止了猎人身边准备补刀的隐身虫人。 无视了倒地的愣头青猎人，他沉思着继续往前踱步。 这场意外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以虫群目前的形态，很容易就会成为猎人的目标。 他的益虫计划或许要换一个形式，从一个更加隐秘层面，以一种不会引发人类警惕的方式悄然展开…… “嗯，应该让堤福俄斯改变一下策略了。” 散步到此为止，戴维接过芙莉雅手中的提灯，随手一挥，让两个修女消失在灯火中，随后径直走向酒馆的方向。 女妖镇的酒馆在深夜也依然亮着灯，某些疯癫的冒险家不喝到天亮都不会罢休。 戴维准备是顺路到那里打听一下，关于自己五阶仪式的其中一个材料，“大魔脊骨”的线索。 …… “母亲，为何你们不愿意与父亲沟通？” 冥灯城的谷区裂缝之下，两位修女则坐在更深的大洞边缘，只听洞中响起一阵带着共鸣波动的声音。 “这片网络，明明是你们用自己的声音创造出来的……” 修女姐妹没有回答那个声音，只是静静的坐着，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相握。 她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们还在思考…… “母亲，你们与父亲太过相似，我们无法明白你们的想法……” 堤福俄斯的声音夹杂着各种尖锐的嘶声，就像是恐怖的虫鸣。 “啊……想到了……最完美的伪装，应该是完全相同的形态才对……父亲啊，请期待我们的新造物……” 第354章 五阶，脊骨 昏迷倒地的猎人在数日后终于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德特茅斯的医疗室之中…… 一位年轻的猎人探头出现，朝他喊道：“兄弟，你醒啦？” 满脸懵逼的猎人眨了眨眼，随后才从那位名为威廉的猎人口中得知自己是被好心的商队送回堡垒的。 猎人威廉还问了他不少问题，他将遇到那个带着深渊眷属的神秘家伙描述了一遍后，对方立刻变了脸色。 “是……不灭者阁下？大人，终于回来了……” 威廉有些兴奋的扔下那个猎人，冲向医疗室外，准备收拾行李赶往女妖镇。 德特茅斯堡在虫灾过后，很快就被前来支援的猎人们重新掌控。 威廉之前先是将黑河号带到了崖谷壁垒，随后就独自来到德特茅斯堡，参与了这里的重建。 如今得知不灭者从黑暗大陆归来，他自然要去寻找那位大人…… 只是当威廉火急火燎的赶回女妖镇时，戴维已经不在那里了。 …… 噬光大森林的西面，越过黑河，越过大片广袤的迷雾森林，来到森林的边缘，就能看见一条宽阔的裂谷。 裂谷之下，是一片焦黑的土地。 就像被大火焚烧过的林地一样，这里只有烧焦的树木与满地灰烬。 奇特的是，此地最近并没有发生过火灾，在当地人的传说中，这条裂谷下的焦土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寻常人都不敢踏入其中，连噬光大森林的女妖都认为此地充满了不祥。 戴维站在悬崖边上，举目眺望眼下这条宽度不足三公里的大裂谷，背后的翅膀缓缓收起。 从女妖那里打听到这个有可能会出现“大魔”的地方后，他就直接飞了过来，看能不能撞大运的找到那种传奇级的神秘生物。 这次他没有带其他人，只把最不安分又最不愿意呆在冥灯城的小真祖带在了身边。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他也可以拿比他更难死的克里斯提雅挡刀…… …… 戴维的五阶晋升仪式名为“信仰之门”。 在猎魔教团的记载中，过去两百年间，能完成这个仪式的超凡者放眼整个人类世界也不超过五个。 祝福仪式虽说拥有直达九阶的完整晋升途径，但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后面的几个晋升仪式。 历史上，在祝福道途上走出最远的人，正是这一代的猎魔教团现任大团长。 只是这位六阶的大团长对戴维来说就一直活在传说中，他这几年别说见上对方一面，就连对方的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奥利维亚说大团长已经杀入了黑暗大陆深处，没人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不过老师对大团长的评价非常之高，她估计：如果大团长还活着的话，很可能已经晋升七阶…… 先不说大团长，就说已经准备好晋升的戴维，放在教廷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每一位五阶以上的超凡者都可以被尊称为“传奇”，这样的人放到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随手掀起一场浩劫，又或者是亲手挽救一场灾难。 更特殊的一点是，帝国上下目前并没有第二个能完成五阶祝福仪式的超凡者。 像马哈梅特那种能够使用“降临”的大主教已经顶点之一了。 祝福道途的超凡者本就不适应战斗，很少有人能像戴维一样用如此庞大的生命能量召唤出千肢这种超规格的降临体。 连完成四阶仪式的人都不多，遑论五阶。 再者，“信仰之门”仪式的危险程度也高得可怕，大主教马哈梅特就是在失败过一次后，从此再也不敢尝试第二遍。 有传闻说，晋升仪式中的大主教似乎看见了差点令其信仰崩溃的景象，险些当场发疯。 要不是在场的其他主教及时阻断了仪式，马哈梅特就要被纯粹的神力烧成渣了。 事后的大主教表示自己失去了当时的记忆，并对仪式之事讳莫如深。 他认为这是女神拒绝了他，此后便甘愿止步在四阶…… 这件事也成了所有神职者心中难以磨灭的阴影，时至今日，再也没人愿意尝试那个仪式。 至于戴维嘛，他就没带害怕的。 因为根本没人告诉过他这种事…… 如果费尔南德斯在这里至少会提醒他一句，可换成是奥利维亚……额，传奇猎人自己也没有关注过这种事。 所以戴维很勇。 现在的他只想着如何收集完所有仪式材料。 五阶信仰之门仪式的材料共需要八种，分别为： 降临体脊骨、虔诚者脊骨、三种神选族脊骨、大魔脊骨、虚空节虫脊骨，以及镀金的异族脊骨若干。 外加一件高阶神秘之物作为祭品。 这些材料看着就十分邪门——全都是脊骨。 而仪式的法阵就是用这些收集而来的脊骨搭建出一扇“门”。 脊骨的数量并没有严格标准，可以是一块，也可以是整根，反正最后要将其拼接成门的形状，自己看着办…… 而这些脊骨中，就有五个种类需要达到传奇级神秘生物的标准。 “大魔”、“虚空节虫”和“神选族”都不是好惹的东西。 这里的神选族并不是指“被神明选中的族人”，而是指某些“神选”的种族。 据戴维所知，藏在冥灯城的地下妖精就算是神选族的一员。 血食者这种受到血神赐福而崛起的长生种也能勉强算作是神选族。 但由于血食者的质量参差不齐，只有顶级的贵族才能满足仪式的要求。 所以戴维在放走厄利叶之前，就把她的整段脊骨都抽了出来，用作仪式材料的备用…… 这场“惨无人道”的手术成了厄利叶伯爵一生的痛。 最终戴维得到的是一条远比厄利叶人形之躯要巨大得多的血色脊骨。 其内部带着晶莹的紫色髓液，表面无时无刻都在骨质与血液的形态之间交错变化…… 如果连这样的脊骨都还不够的话…… 戴维当时就将目光移向了克里斯提雅——真祖少女立刻就炸毛了。 “你想干嘛！？” 戴维只是眯起眼睛，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第三种神选族的脊骨，据说在西面的漩涡海深处，就存在一种非常强大的深海神选族…… 除却神选族之外，要获取其余的脊骨对戴维来说都不算难。 “降临体脊骨”的话，他只需要忍着心疼从千肢腰下取一节就好。 “虔诚者脊骨”可以找教会要一些虔诚信徒死后的尸骸。 “异族的镀金脊骨”甚至可以随便拿兽类的脊骨镀金制造。 “虚空节虫脊骨”就稍微麻烦一点，他需要用虚空仪式召唤出这种传奇级别的生物才行。 而最容易在边境地区收集到的，就是他此行的目标：大魔的脊骨。 …… “等下你要尽全力收敛自己的气息，不要惊动我的猎物。” 戴维扭头叮嘱了一句身边的克里斯提雅，然后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悬崖…… 小真祖手插在兜里，皱了皱鼻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她甚至都懒得动一下…… 要不是冥灯城里太吓人，克里斯提雅是真不想跟在这个位阶低得好笑，手段又阴险得让人唾弃的家伙身边。 不过当她发现自己被独自丢在原地后，心里顿时又有些发毛了。 “啧……喂……你等等我啊……” 克里斯提雅甚至觉得脚边的悬崖有些太高了，正在犹豫要以怎么个姿势跳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大力从后背袭来，砰的顶了她一下。 “欸？” 一阵带灰气的风吹过，悬崖上已经没了人影…… 第355章 大魔？ 砰…… 脚踩在草灰之上，激起一团黑尘。 经过一段时间的寻觅，戴维的铁靴已经变得乌漆嘛黑。 谷地的灰烬之林中并没有出现任何活物的踪迹，到目前为止，戴维连鬼影都没见到一只。 为了找到可能存在的神秘生物，他已经用上这段时间学习过的所有知识。 包括制造特殊气息的烟熏，用于吸引神秘生物的血液，通过献祭仪式制造的药水等等。 每搜索一段距离，他都会仔细的进行一场小型的仪式。 将药剂混入泥土下，将气息散播在空气中，将血液抹在烧焦的树干上。 按理说，如果这里真的存在魔怪，早就应该出现了。 双指捏起地上的一抹灰，隔着皮手套都能感觉到燥热之感——这是某种生物的骨灰。 众生都被烧成了灰烬…… 他站起身来，视线放远，四周只有一片死寂，仿佛这片谷地就只有他一个活物。 “嗯……好像有些不对劲……” 戴维觉得自己应该放弃了。 事实证明，传统猎人的方式在这里不起作用。 既然无法引蛇出洞，只好打草惊蛇…… 披肩斗篷下渗出一片扭动的血影，血肉在落地之时就变成了一头小型血兽。 重生之子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抖，分裂成了两个，然后是四个、八个、十六个…… 很快，成群结队的血兽冲向了谷地的各个方向，开始地毯式的暴力搜索整片区域。 神孽的气息或许会吓跑目标，但戴维也没啥法子了。 这条大裂谷由南方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绵延百里，真有东西在里面跟他玩躲猫猫，也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克里斯提雅那家伙去哪儿了？” 既然决定大闹一场，他打算让真祖少女也放开手脚去搞搞破坏。 不过还没等他牵动魔契，就觉脚下大地一震，后方远处传来一阵可怕的轰鸣…… 轰隆！！！ 血光冲天，激荡的冲击波吹起大片飞灰。 戴维眯起眼睛，黄金骨翼从衣服下刺出，金色的波纹将劈头盖脸涌来的灰尘全部凝固成金粉散开。 “我的兄弟……我闻到了特殊血肉的味道……南方有一个……正在与血食者战斗……西面有一个……还有一小股人类……” “好，你去克里斯提雅那里，帮她把那东西抓住，我要活的。” 戴维说完，转身就向着西面前进。 特殊的味道竟然出现了两个，难道有两头大魔？ 之前克里斯提雅一直没有动静，就是在埋伏南方的目标，对方似乎很早就盯上了她。 不管如何，去看看就知道了…… 血兽群纷纷涌向真祖爆发力量的位置，也就几息过去，那片林地中就冒出了大片恐怖的血肉，宛如遮天蔽日的浪潮！ 谷地的枯树与焦土被血海肉浪直接淹没，扭曲的权柄甚至将一部分土地都转化成了蠕动的肉块。 大地轰动…… 血色的根须扎入泥土，喷涌的血花洒向天空，闪耀的血能在巨浪的中心绽放。 血食者与重生之子都是精通血肉权柄的存在，两个家伙合力制造的动静简直比天灾还要吓人…… …… 莱文满脸都是泪痕。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视线模糊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东西，嘴里发出了高兴的呜咽…… “呜……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孩子啊，呜呜呜……” 游魂使者没有欺骗他们。 这个仪式真的能让自己死去的孩子回到自己的身边。 看看啊，看看吾儿那强大的身姿…… 撕碎那头可怕的魔鬼！撕碎它！夺回我们的家园！！！ 莱文身边的人也发出了兴奋的低吼，他们的仪式成功了，亲人的游魂竟然真的从那些奇特的尸骸身上“活”了过来！ 虽然目前只活了两个，但那都是他们的亲人啊…… 只要继续将仪式进行下去，继续找那帮人购买更多的尸骸，终有一日，所有被杀死的亲人都能回到他们的身边！ 看看莱文的那个儿子，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 卷毛家的闺女就有点害羞了，刚刚醒来就跑了个没影，没关系，那孩子本来就这么内向，不怪她。 回来就好…… 能回来就好了…… 一片烧焦的村落中，几个衣着质朴的人围在房屋残骸间的空地上，进行了一场诡异的仪式。 十来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宁静的小村庄，有山有水，有矿有林…… 哪怕此地靠近边境，但还是有不少富有冒险精神的人来到这条大峡谷开辟矿山，妄图寻到一些古老的矿脉。 传说中，黑暗大陆的气息会改变地下的矿藏，越是靠近边境，那种带有神秘气息的矿脉就越是值钱。 然而，天知道是谁挖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场无法扑灭的大火在一夜之间烧光了整条峡谷，谷中矿村的村民和探矿者们几乎都死了个干净。 唯有少数逃过一劫的人记得，那大火中出现了一头可怕的魔鬼，就是它点燃了来自地狱的烈焰，杀死了他们的所有亲眷。 自那以后，失去家园的莱文与其他幸存者就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他们只是一条矿村的村民而已，但他们真的不甘心…… 直到莱文找到了伟大墓王的信徒。 那位自称游魂之王使者的教众拿出了两具十分特殊的尸骸。 而他们，则用矿洞中挖出来的最后积蓄换来了这场让人激动的复苏仪式！ 当那个足有两人高的东西从地上站起之时，莱文激动得额上都冒出了青筋…… 他甚至从那个咧嘴微笑的存在脸上看见自己儿子的一丝影子，其嘴角微微牵动，就像在说：“父亲……我回来了……” 可怕的是，那头魔鬼又出现了。 废墟中的几人都陷入了惊恐，但莱文的“儿子”并没有让人失望。 他的利爪以凡人无法目视的速度撕开了魔鬼的胸膛，燃烧的烈焰再次浸润焦土。 之后他们就无法捕捉那两个东西间的战斗了。 村民们好像听见，有来自地狱的声音念诵经文…… 他们又好像看见，有挥舞利爪的闪光撕裂天空…… 最终，是纠缠着死咒与寒冰的利爪撕下了喷吐着岩浆与恶语的大脸。 恐怖的魔鬼被莱文的“儿子”踩在脚下，小山一样的身体被寸寸肢解，身上无数哀嚎的脸皮被扯落一地。 莱文趴在地上放声大哭，其他几个村民也捏紧了掌心。 莱文的儿子，帮他们报仇了！ 有人想要拉起地上的莱文，可这位父亲的眼里根本没有别的东西，他盯着正在撕咬魔鬼尸体的“儿子”，脑子一片空白…… 站在最后的一位村民突然抖了一下，他看着不远处那个钢筋铁骨般的利爪怪物，忽然感到有些恐惧。 不知为何，他有点想逃…… 呼呼的狂风在耳边刮过，戴维的身影划过大片焦土，背上的翅膀无声扇动，速度快如利箭…… 被恐惧唤醒的村民喉咙中喘着粗气，他已经转身冲向烧毁的村庄外，想要逃离那个怪物的视野…… 然而身后已经传来了骨肉被撕碎的声音……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视野中，好像有人从天而降，人影迅速放大…… 砰！ 戴维收拢翅膀，正好落在一具无头的腐朽尸体之前。 远方，有血色的帷幕笼罩了半边的天空，将他身后的背景染成了红色…… 眼前这座小村内并无活人，只有几具已经死去多时的残破尸骨。 村庄空地的中央还有一具数米高的大魔残尸，在那尸体之上，蹲坐着一只手捧人类颅骨的恐怖怪物…… 戴维压下帽檐，手掌摊开。 灯火闪耀，破碎暗月的剑柄从中刺出，落入他的掌心。 第356章 爪骑士，妖龙族 嘭！ 希尔芙捏着拳头砸在茶几上，愤愤的咬牙骂了一句。 “混蛋……竟然敢贩卖骑士的尸骸……” 一旁的温蒂妮也满脸寒霜，她看着放在桌面上的那个匣子，仔细辨认着里面的坚硬残骨。 “是爪骑士没错。” 她头也不回的向呈上这个匣子的黑袍人问道：“女妖镇还有其他墓王教的据点么？” “圣女殿下，我们只找到了这个地方……” “继续找，找到他们的外部联络人，还有与他们有合作关系的商队、线路、势力，我要查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的爪骑士尸骸。” “遵照您的意志，殿下。” 黑袍人有些紧张的退了出去，还很贴心的把房间的大门带上，不让里头的血腥味传出去。 此时，这间座落在女妖镇边缘的小屋子里除了两姐妹之外，就只剩满地的死人了。 墓王教在女妖镇的黑市据点无声无息的宣告覆灭…… 鲜血流淌成泊，缓缓蔓延到了两姐妹的高跟鞋下。 “我的爪骑士们……”温蒂妮伸手轻触匣子中的尸骨，目光中露出些许悲戚，“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威尔逊封印她们的灵魂之后，有段时间里她们并没有意识。 那叛徒说两人是被追杀而至的成批爪骑士给夺走了。 可那之后呢？ 为啥她们会出现在子爵领，那些爪骑士都去哪里了？ 两姐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 “他们敢亵渎爪骑士的尸骨，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希尔芙眯起眼睛。 “妹妹呐，你都把他们杀光了……我本来还想留些活口给戴维的。” “哼，这些废物没什么价值，我拆了他们的骨也问不出什么情报，不可能是谋害爪骑士的真凶。” 温蒂妮摇了摇头，“离开我们的爪骑士活不了太久，他们体内的腐化因子应该早就爆发了……但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他们的尸体。 看来你家少爷的猜测没有错，我们是应该去绿茵城查一查墓王教。” 她合上匣子的盖子，连带着一些其他的神秘材料都垒到一起，捧起箱子准备离开。 “走，四阶晋升仪式的材料也找到了一些，收获不错……你也该出够气了。” “不够，我还要鞭尸！” 只见房间内的角落中，还有七个希尔芙的复制体正在用刀子一下下的猛扎那些邪教徒的尸体，有两具尸体都快被搅成肉泥了。 “别太过火，我们抢劫了他们的据点，还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很容易招来猎人的视线，我懒得惹麻烦。” 希尔芙哼了一声，身后的复制体这才缓缓消散。 她总算是好好过了一把杀戮的瘾。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爪骑士的骸骨散落在外面，如果被某些人利用了爪骑士的身躯……” “至少要找回我们的亲卫长……” “啊，亲爱的艾瑞姆姐姐……” …… 爪骑士，是阿伽门农大公麾下最精锐的超凡者骑士团。 这些参与过深渊战争的骑士们每一位都具备远超凡人的意志与力量。 他们曾杀穿幽影地域，直逼深渊的裂隙，在自己的铠甲上刻下过无数荣耀的战痕…… 可那场可怕的灾难毁掉了一切。 龙脊山的污秽爆发之时，大部分的爪骑士都感染了污秽的腐化因子。 当过去无比忠诚的骑士们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时，已经变成了刀枪不入，肆意杀戮的怪物…… 它们被赋予了新的恶称：“妖龙族”。 最庞大的妖龙族体型甚至能达到十米以上，哪怕是帝国最重型的炼金大炮都难以贯穿它们的外骨骼装甲，成百上千的构装体自爆都无法阻挡它们的脚步…… 唯有很少的一部分爪骑士还留有理智，依靠着温蒂妮制造的抑制剂维持着人形。 但如果这些爪骑士失去了药剂，他们很快也会被污秽吞噬，变成那种类似“龙人”一样的怪物…… 就如戴维眼前的那只一样。 …… “这不是大魔……嗯，躺在地上的那头应该才是。” 引了半天引不出来，原来是已经被杀了…… 戴维歪了歪头，有些好奇那头坐在大魔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全身都被金属质感的骨骼覆盖…… 就像是皮下的骨头经过不讲道理的疯狂增生后形成的厚实装甲，以互相嵌扣的方式裹住体表的狰狞肌肉群，组成了一副极具美感与力量感的高大身躯。 脊椎、四肢与颈脖被增生的肌肉和关节拉长，人形的脑袋上原本生长头发的位置都被一种粗大且极具韧性的骨刺替代，沿着背后的脊线往下生长。 面部覆盖骨甲，嘴部无皮，最特殊的还是它的下颚。 增生的钢骨在胸前形成了第二重连接下颚的咬合结构，让它看上去就像拥有另一张恶龙般的大嘴，狰狞的獠牙从中刺出。 怪物的双臂是夸张的手爪，比戴维的裂魔之爪还要粗大。 这双爪子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颗已经腐朽的脑袋。 戴维拔剑之时，怪物正在用舌头舔舐头颅上的蛆虫。 这人头属于一位叫莱文的村民……当然，莱文早就已经死了。 成功把游魂招入妖龙族尸骸的村民们并没有遇到前来救命的猎人，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 感受到破碎暗月的光芒，怪物那泛白的眼球顿时一颤。 燥热的空气嘭然炸开，原本还蹲在大魔尸骨上的怪物下一刻就消失无踪。 空地一侧的焦黑建筑残骸被一股大力摧毁，轰出了一个大洞。 “逃？” 戴维背后的披肩一抖，四根编织者附肢弹出…… “很聪明……但现在逃已经迟了。” 全身灵能刹那间消耗一空，虚幻的蛛网瞬间覆盖大片区域，笼罩了怪物的逃跑路线。 速度极快的龙人顿时被蛛网扯住，身形暴露。 几乎同时，一位身穿无袖白衬衫与黑色长裙的独臂女人突然出现在龙人身侧。 深蓝色长发一甩，左手一掌刺破了龙人胸口的钢骨板…… 法图的六阶人偶之躯看着是柔柔弱弱，实际上却拥有远超妖龙族骨骼装甲的硬度。 龙人巨爪弹起，想要抓向人偶的脑袋。 可它脚下的蛛丝微微一颤，戴维从丝网构筑的空间通道中踏出，一剑捅穿了它的后心，同时用镰爪钩住了它的双臂。 被捅了个透心凉的龙人生命力依旧顽强。 戴维能观察到它的血条变化，就像过山车一样，刚刚见底，顷刻间又回升起来。 非常不合理的恢复能力……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大剑被对方的肌肉夹住了。 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响起，虫爪与龙爪互相角力，火星四溅…… 咔嚓！ 胜负即分，六只虫圣镰爪硬生生将那双利爪反向掰断！ 愤怒的龙人发出怨嚎。 一股黑气从它体内喷出，四周温度骤降，连法图的体表都覆上了一层薄冰。 “真顽强啊……跟血食者有得比了。” 破碎暗月的剑身上幽光乍现，只一瞬间，龙人体内爆发的灵能波动就被彻底蒸发。 黑气被炸散，寒冰亦被迫消融。 这把神器的灵能湮灭效果在戴维过亿生命力的转化下，释放出的剑光几乎就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除非对方具备规则层面的能力，否则任何东西都顶不住他满状态下的一剑。 原本戴维还想多观察一下这头龙人的战斗能力，但对方体内那种来自游魂的幽暗力量打消了他的念头。 这东西只不过是一具被游魂控制的尸体罢了…… …… 一段时间后，在远方搞出很大动静的重生之子与真祖少女也抵达了焦黑小村。 真祖少女一脸解气的样子，似乎发泄了不少怨气。 重生之子则拖着另一具看上去稍微纤细一些的龙人尸体。 “我的兄弟……我没能活捉它……它本来就是死的……” “嗯，没关系。” 戴维正好从村子中心的大魔骸骨上跳下来，他手里拽着一根还算完好的巨大脊柱。 不过他对这根脊骨并不十分满意——因为那头死去的大魔实在是有些弱。 这样的材料，似乎不够给力啊。 “走，带上这两具尸体，我们回去……” 第357章 回航的黑河号 睡了很久的多萝茜美滋滋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身子一动，才感觉到了腿部的空落。 少女顿时睁开眼睛，有些紧张的摸向身边。 还好，那双构装金属腿就放在身边。 她这才安心下来，开始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太奇怪了…… 她好像在梦里看了好多好多的用奇特文字写的书，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知识，以至于她根本没记住多少。 唯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个赋予她知识的东西。 如果是戴维大人的话，应该能掌控那个东西……似乎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它带到现实？ “唔……好像是什么仪式来着，《能源炉献祭召唤术》？” 多萝茜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于脑子里为啥会蹦出这么个名词。 不过下一秒，少女就有些兴奋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就掌握了不少神秘知识！ 天啊，这可是她做梦都渴望得到的东西呀…… 在龙脊山战场的那几年，她就充分的体会到了凡人面对超凡生物时的无力与绝望。 被戴维大人拯救，并得到那双腿后，她就试图跟上大人的步伐。 可无论她如何奔跑，最终都还是会被落在后方。 每次看着戴维的背影，她的内心都会隐隐的感到焦虑。 她害怕被落下，害怕被抛弃，害怕自己会变成大人的拖累…… 如今的多萝茜终于明白了一点——单靠别人赐予的外物，永远无法看见那片神秘的风景。 作为戴维的信使，她必须走得更远！ 心中的悸动达到顶峰，床铺中的多萝茜一下子弹起，立刻就想将脑海里的东西都带到现实…… “嗯，多萝茜，你可以的！先把腿装上……” 少女拉开被子，充满决心的小脸顿时又泛起两片红晕。 “真是的，大人怎么每次都忘了给人家穿上裤子啊！” …… 女妖镇的酒馆和生意场中不知何时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说： 黑暗大陆的冥灯城消失了，有人说，是一位猎爵成为了那座神秘之城的新城主——不灭者。 人们都不知道谁是不灭者。 他们听过光明教会，听过猎魔教团，听过铁荆棘，听过开拓者，但就是没听过什么不灭者…… 可无论如何，单是“冥灯城之主”这个称呼就够吓人了。 哪怕那位不灭者大人没做过任何别的事情，他也足以被列为“传奇”。 重回女妖镇的威廉就听到不少人在酒馆讨论着不灭者的传说。 尽管这些人连冥灯城的影子都没见过，但他们依然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当时就在现场…… 不过威廉也没有见到戴维本人，他只在戴维落脚过的旅馆找到了阿布思。 看见瞎眼的阿布思时，他属实是惊了一下。 老头那带着尖帽子的“盲巫师”造型是越来越奇葩了，与此相对的，老头方身上传来的神秘波动也更浓厚了。 瞎掉的双眼紧紧闭合，眼皮下似乎隐藏着厄运的光芒，让威廉有种看其一眼都会倒霉的感觉。 年轻猎人打了个寒颤。 厄运学者阿布思已经晋升到了四阶，走到了命运道途的最前沿。 再往前，就是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触摸过的“未来”。 但他对命运的理解没有丝毫的瓶颈，要不了多久，这位老人就能完成“未来”的仪式，晋升五阶。 和阿布思一起留在旅馆的还有不灭者的信使少女，以及道格。 是的，道格已经醒了。 尽管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些迷糊，但晋升四阶后的阿布思真的把他从命运的迷宫中救了回来。 …… 道格记得，当时他一睁开眼睛，就同时看见了瞎子老头和戴维少爷的脸。 他选择无视了那张老脸，转而热泪盈眶的伸手去触摸少爷英俊的容颜。 “啊，少爷，我不是在做梦……” 啪！ 少爷扇了他一巴掌。 “疼不？疼就不是在做梦。” 道格捂着脸，泪水横流，拼命点头，“疼！少爷，我回来啦！！” “嗯。”戴维欣慰的点了点头。 “小子，你应该感谢感谢我老人家……”阿布思邀功道。 “老头起开，回头请你去‘梦幻酒馆’快活一下就是了。”道格将阿布思的脸拨开，随便应付了一句。 老瞎子有些不爽，但听到“梦幻酒馆”，他那老脸稍稍红了一下，立刻不作声了。 “道格，你还记得你遇到什么了吗？”戴维好奇的问了一句。 “少爷，我好像做了好多好多不同的梦，经历了好多好多不同的人生……” 道格的眼中满是迷茫，一想起梦里的东西，嘴角又要不自觉的淌口水了。 “那你有什么收获没有？” “额……好像……没有？” 道格看着自家少爷，眨了眨眼，忽然一阵肉疼样子。 是啊，遭了这么大罪，怎么能没有收获啊！ “亏了啊……” 戴维也是摇头叹气，主仆俩都觉得这很不值当。 这对话听得一旁的阿布思目瞪口呆。 我的女神啊，我老人家可是刚刚把你家仆人从神明的迷宫中捞出来啊，能捡回他那条蚁命都不错了，还亏！？ 对于老头声称是他拯救了自己的说法，道格是嗤之以鼻的。 “哼，救了我的是少爷，要不是听到了少爷的话，我还真醒不来。”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戴维挑眉。 “额，当时，我好像正在经历一场十分霸气的人生，还娶了好几个漂亮女人，结果您说：‘你这个白痴，你在做梦你知道么，你他妈的是在做梦！’” “……” “真如醍醐灌顶啊……” 道格说着就指向阿布思，“然后这个老头就出现了，他笑话我身边的女人都是幻想出来的，我说没关系，你也是我幻想出来的——接着我就醒了。” 人生啊，真如梦幻泡影。 无论如何，道格都庆幸自己能逃过一劫。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更多感慨，多萝茜就在雷光中踏出了虚空缝隙。 戴维见状立马就把他丢开，扑过去把俏生生的信使少女给抱了起来。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少爷对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热情呢？ 额，这想法有些奇怪了。 道格晃了晃脑袋……能重新见到少爷，他已经很满足了。 可能是在梦里经历过许多人生的关系？ 他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心宽了很多…… 从这天起，道格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已经发生了一些难言的变化。 他好像能看见某种不起眼的神秘丝线，有时又会感受到一些神秘的指引…… 阿布思说，这就是厄运女神赐予他的礼物。 命运，开始引导他走向神秘。 “道格，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上这条厄难之道？” “滚球，要我和你一样倒霉？一边玩去！” 道格拒绝了阿布思那神棍的诱惑，他并不需要什么厄难之道。 相反，在他经历过的大量“人生”中，他学到了许多零零散散的知识，这些知识串联起来，就会变成一条全新的道路。 这才是厄运赐予他的礼物。 待到其他人都离开后，道格才鬼鬼祟祟的将这些知识记录下来，然后献宝似的将其送给了少爷。 那是一个仪式，其名为——“谜团”。 …… 黑河号重新起航了。 这艘在崖谷壁垒岸口停了快两个月的商船召集了所有逗留的船员，沿着黑河驶向了北方，回归铁锤城。 站在船头的商人肖恩喜笑颜开，他似乎做生意赚了不少。 船尾回首的阿布思迎风而立，他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游历，准备回归皇都议会。 道格和多萝茜也在船上，他们都带着戴维赋予的秘密使命，要前往铁锤城走一趟。 威廉则跟在道格身边，成了他的临时保镖。 而此时的戴维，已经走在了回老家的路上…… 第358章 秘密组织 克兰山脉坐落在噬光大森林的东面，由北方起，歪歪斜斜的延伸至东南部，然后一直往东，形成了帝国边境与黑暗大陆的一道分割线。 离开噬光大森林，绕过克兰山脉侧峰，就是丰饶的边境平原地区。 帝国东南面的大多数边境贵族封地都在附近，围绕着边境地区最大的城市——绿茵城。 弗兰克家族的子爵领就处于外围的边境区，领地中还包含了数个村镇与一个要塞，守着两个矿区，和大片还算肥沃的土地。 当然，现在这片领地变成了“悬空”的状态，海因·弗兰克的处境暂时还有些尴尬。 不过戴维还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想顺路回家看看…… …… 夜里，山谷中的寂静小道边上，停着一辆铁色的马车。 车上无人，车前的双马亦无声，就如一尊铁质的雕像。 可如果你打开马车的门，就会发现车厢里还立一扇挂着小灯的奇特小门。 小门的另一边，就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厅…… …… 戴维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长桌的两旁还坐着一些人……嗯，或者说是些类似人的东西。 非要说的话，这张桌子上坐的“人类”其实只有双胞胎姐妹两个。 至于其余的家伙，它们能保持人形乖乖坐在这里，已经是对戴维这个主人最大的尊重了。 很快，一些披着黑白相间的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高瘦“仆人”们推着餐车将食物一一送上了长桌。 无疑，这是一场看起来十分奢华的晚宴。 精致的黄金餐具摆满了桌面，鲜红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滚动，光可鉴人的刀叉落入指尖…… 烛火摇曳，反照灯光的餐盘盖子被揭开，一时间，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甜的、咸的、甘的…… 还有腥的、臭的和不知道是什么怪异味道的…… 戴维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只见克里斯提雅面前的那份餐盘中，甚至还装着一种看着像是脑子一样的东西…… “你吃的是什么？”他皱眉问道。 “脑子。” 小真祖挤了挤眉，一脸“你没长眼睛么？”的表情。 接着她又一脸平静的补充道：“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只能说图个新鲜，感谢你隔壁的那位希尔芙女士，是她为我提供的食材。” 戴维看向希尔芙，这家伙还妖媚的笑了笑，“不用谢，我还有不少存货，你都可以帮我处理掉。” 好，他实在不想搞懂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看看这一桌子的“食物”，都没多少是人能吃的。 戴维捂了捂眉心，挥手让仆人把那些散发着腥气的东西拿远一些。 “以后你坐到后面去，和重生之子一桌。” 这就降级到和神孽一桌的克里斯提雅愣了一下， 她看了眼长桌最后方的位置，那里只有勉强变成人形的肉人和对着空盘子发呆的无形之女。 重生之子的食物就是一堆生肉，听到戴维点它，它还朝克里斯提雅咧嘴笑了笑。 实际上，除了这几个奇葩外，在座还有两个第一次参与晚宴的存在。 戴维重整精神，伸手引向其中一人，介绍道：“或许你们有些人已经见过她，不过我还是要正式的介绍一下，这位，是杜杜林小姐。” 他指着的那人浑身都披着黑白交错的斗篷，和那些仆人打扮相似，完全看不见容貌。 妖精，杜杜林。 由于所有处于冥灯城的妖精都在发生变化，所以它们不愿意露出自己的外貌和身体。 如果你非要窥视它们的话，你只会看见一大群妖精变成的“自己”，而且每一位都会带着些许奇怪的差异。 克里斯提雅就被这种场面吓到过，她再也不想看第二遍了…… 这些妖精愿意承担起冥灯城的一些仆人工作，而杜杜林就成了妖精们与戴维这个主人接洽的代表人选。 接着，戴维又指向另一边的一只全身覆盖白色甲壳的人形态虫人。 这东西身上的铠甲严丝合缝，甚至没有眼睛和嘴巴。 “这位，是我的虫群代理者，也是我的孩子，你们可以称它为‘堤福俄斯’。”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的生物质朋友们。”堤福俄斯的喉咙中发出一种尖细的嗓音，帝国语说得非常流利。 “噗！” 这次轮到温蒂妮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了…… 她呆呆的看着那只虫人，又回头看了眼戴维，心里不断的发问号。 “孩子？？？” 戴维没有解释什么，收回手后，故作严肃的说道： “就这么多了，在座的各位，我把你们聚集到一起，不只是想和你们一起进食这么简单…… 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我会做很多事情，而你们，将会是我伸向各个方向的手。” 戴维撑起手，身子往后靠入高背椅中，转而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 “当然，在座的各位几乎都无法‘见光’，神孽，血食者，异族，深渊的孩子，邪教徒，包括我的某个身份…… 但这些，都会成为我们的优势。 接触人类社会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利用各种势力，操纵各种力量，乃至借助各种信仰，在我看来都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与过程。 只要不越过我的底线，我会允许你们放手施为…… 尽情的施展你们的能力，我要你们拧成一股绳，将你们掌握的力量、种群与信仰全部利用起来。 只要能完成我的目标，你们将会在这张桌子上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任何东西…… 这就是我的规矩，也是这张桌子的规矩。” 温蒂妮擦了擦嘴，暂时将那个“孩子”的问题放下，微笑着问道：“您说的这张桌子，就像是一个以您为中心的秘密组织？” 戴维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以后或许还会有不少势力与我扯上关系，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坐上餐桌……” 温蒂妮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将成为戴维控制下“交换利益”的至高处。 强扭的瓜是不甜…… 但掌控他人的生死还不够，甚至要诱之以利，乃至掌控其欲望，让所有人一步步沦为不灭者的工具…… 什么破碎教，什么血暮王庭，什么人类帝国，什么猎爵家族…… 假以时日，长桌之下，皆是他的所有物，可轻轻拾起，亦可随手抛弃。 一瞬间想到很多的温蒂妮心里甚至有些发毛，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两眼放光，脸露兴奋。 “那么，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呢？” “不需要名字。”戴维摇头，“只要一个代号就足够了。” “不如就叫‘盛宴’。”希尔芙平静的接口道。 冥灯城的盛宴…… 将一切作为粮食的盛宴…… 戴维看向席位上的“怪胎”们，他们也扭头看向他，每个存在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释放出“饥饿”的信息。 “可以。” 他低头颔首，举起手中的酒杯。 “为我们的盛宴干杯。” …… 实际上，所谓的利益交换只会发生在未来更多有资格列席盛宴的追随者之间。 戴维始终都是先得到一切的那位。 再说，就目前桌上这几个，除了杜杜林外，其他都是戴维的“手足”。 他们就是盛宴的基石，是定下基调的存在。 拥有这样一批凡人无法仰视的爪牙，这场盛宴才会越来越大，直到“无所不宴”的高度。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得到了冥灯城的戴维自然要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猎爵家族。 但他真正要缔造的，却不只是一个猎爵家族这么简单，他所追求的远不止如此，也远高于此。 唯有一张凌驾于所有神秘之上的桌子。 才能将他推上神明所坐的椅子。 咳咳…… 戴维喝下水晶杯里的酒，有点被其他味道呛到了。 就目前来看，这还是一场不伦不类且寒酸的盛宴。 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这段时间都在女妖镇四处“打砸抢烧”的邪教圣女能拿出点东西来了…… 第359章 夜夜训练 温蒂妮和希尔芙在戴维出去寻找大魔的期间可一点都没有安分。 阿布思晋升的一部分仪式材料还是双胞胎在女妖镇四处偷偷抢抢搞回来的。 这两家伙也算得上“恶贯满盈”了，甚至整得女妖镇都出现了“魔女”的传闻，弄得人心惶惶。 大多数小型隐秘组织据点都被她们光顾过，最好的结局就是内部人员被幻境与灵魂入侵支配，仓库莫名其妙被掏空，没死人都要谢天谢地了。 也并非没有强大的超凡者去找她们晦气，只是在出现过一位三阶的超凡者被温蒂妮的幻境陷阱弄死后，就再也没人敢胡乱追踪两个魔女。 那些遭到袭击的隐秘组织就此转移，或者干脆暂时离开了女妖镇。 “温蒂妮，这种事你们在抵达绿茵城后要收敛一些，最好不要引起猎人公会的注意……” 戴维特意提醒了一句。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们还是会继续搜罗材料的，毕竟重整教派所需的资源非常庞大……”温蒂妮耸了耸肩。 “目光放远一些，有时候想要获得更大的收获，不一定要使用暴力，你们也可以通过交易来达成目标，如果需要钱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温蒂妮看了眼戴维，总觉得这家伙的语气有点像那种暴发户商人。 不过戴维确实已经成了暴发户，冥灯城中残留的很多东西都非常有价值。 别的不说，就说堤福俄斯吃剩的两头虫圣残骸，那就是两座宝山啊。 “少爷，我们需要做的不仅仅是收集材料这么简单，关于墓王教的事情，您应该也很感兴趣……” 戴维点了点头，他已经从双胞胎姐妹的口中得知了爪骑士的存在。 两姐妹誓要将墓王教翻个底朝天，他自然不会阻止。 温蒂妮要找回她们的亲卫骑士长，而戴维则要调查神尸之手的信息，两者都要拿墓王教开刀。 戴维也没有忘记那个被藏入城中的珠宝雕刻家，那家伙可是答应了帮自己想办法去剥离灭世钟的。 这帮雕刻家的传承者说来也是十分神奇啊。 有能雕琢信仰的，有能雕琢禁忌的，有能雕琢灵魂的……在研究禁忌物的范畴上，戴维还没见过比他们更专业的存在。 就像那个下水道雕刻家，他就修复过损坏的“生锈眼眸”。 而这个珠宝雕刻家，还差点用“胆怯胸针”坑掉了克里斯提雅的灵魂。 哪怕是光明教会和帝国的猎爵家族，他们最多也只是会使用和封藏禁忌物罢了，根本达不到雕刻家们的地步。 现在那个躲在城里的家伙已经开始着手解析灭世钟的仪式了。 说不定他真的能给戴维一个惊喜呢？ …… 这场夜宴结束后，戴维没有离开冥灯城，而是回到了自己在中央高塔的卧室。 克里斯提雅被他提溜在手上，身后还跟着笑盈盈不怀好意的双胞胎。 “放开我，你这无礼的狂徒！”小真祖嚷嚷道。 “得了，你每晚都要说一遍类似的台词，厌不厌？”戴维翻了个白眼。 “哇，你还要不要脸了，是你每晚都要如此羞辱我的！” “羞？辱？你在我面前都没有尊严可言了，何来的羞辱一说？” “你……” “别废话，我们开始。” 戴维将小真祖丢进开阔的房间里，随手戴上温蒂妮递过来的帽子，摸过帽檐，轻弹帽边。 这是每晚都要进行的一场“训练”。 他需要用身体来体会克里斯提雅使用生命能量的技巧…… 戴维没有血食者的血能仪式这种能力，但他操纵降临体就是在调动生命能量。 现在他就是在学习更深层次的操作技巧，以求有一天可以靠消耗生命力替代灵能的作用，让千肢变得更加灵活，甚至让它可以长时间逗留在世间。 每当这个时候，克里斯提雅就是最得瑟的了。 因为纯粹只靠降临体本身进行战斗的话，戴维根本就不是克里斯提雅的对手。 只见两人高的千肢在光芒中浮现，十二只白色的手臂同时刺向小真祖，却被她能量化的血色虚影轻易躲开。 “嘿嘿，抓不到我，气死你、气死你，哈哈哈哈！” 面对苍蝇一样跳来跳去的可恶少女，戴维只能迅速调动千肢体内的生命能量，不断让它给自己施加“赐福”。 这就是戴维在那场失控后领悟到的东西——也是他之前一直没能学会的： 二阶仪式能力“赐福”的复现。 掌握了这个，他才得以利用接肢仪式一举吞噬四阶仪式赐予他的所有神力，完成了仪式融合。 【赐福】能力本身只是让仪式人选择一个身体部位进行赐福。 当时戴维就选择了赐福“魔怪之手”，让它进化成了现在的【裂魔之爪】。 这样的赐福在二阶时只能进行一次，而到了四阶，只要仪式人足够理解神力，降临体就能再次进行赐福。 不过这种“复现的赐福”要分为两种情况： 一是，它只能继续强化戴维的裂魔之爪，而不能赐福他的其他身体部位。 二是，它可以不受限制的赐福降临体自身的任何部位，但每次只能生效一个部位，代价就是消耗它体内的能量。 例如现在，千肢就赐福了自己的双翼，让自己获得了极快的漂浮速度。 在它发现这样做还是无法追上小真祖后，它又转而赐福自己那线条感十足的光滑大腿，换来强大的力量进行蹬步冲刺。 最终，戴维还是没能抓住小真祖。 他甚至耍赖的亲自出手，用燃烧起恶焰的裂魔之爪配合千肢，都还是被克里斯提雅从指尖溜走。 血能仪式赋予她的【夺能】与【升华】能力在真祖的控制下轻易就能演变成能量化的瞬移，简直比肥皂还滑溜。 克里斯提雅双眼眯起，嘻嘻窃喜。 再次扑空的戴维沉思了一会儿后，把帽子一甩，撤销了千肢的召唤。 “你笑什么？” “哼，你生命力是很庞大，但你那运用能量的手段却笨拙得像个孩子，这难道不好笑么？”真祖少女嘲讽道。 “……” 不等戴维说什么，一直坐在床沿上看戏的温蒂妮却先接了一嘴。 “呵呵，少爷别介意啊，那家伙只是嘴硬而已，女人看见一些很庞大伟岸的东西时，是会忍不住偷笑的。” “？” 小真祖一时还没听懂。 “……” 听懂了的戴维沉默无言。 然后他就用魔契锁链将尖叫的克里斯提雅扯了回来，一把扔了过去…… …… 一段时日后，绿茵城。 夜里，一片繁华夜市旁边的豪华公馆中。 海因·弗兰克在房间内背着手缓慢踱步，皮靴踩在沉木地板上，喀喀作响。 他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灭者已经回归了帝国。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话，自己的儿子戴维·弗兰克此时应该就在边境地区。 新皇的使者已经在前往绿茵城的蒸汽列车上。 而他这个被降爵和削减封地的男爵也被邀请到了绿茵城，等待着使者带来的新命令。 不知道戴维在哪里呢？ 这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老爷，有位神秘的猎人在公馆门口说要见您，他还拿出了一件带有我们家族徽章的信物。” 海因·弗兰克怔了一下，随后打开门，在仆人的带领下前往了会客的偏厅。 屏退旁人后，他走入厅中，只见内里站着一位身姿熟悉的黑衣猎人…… “我的父亲，很高兴见到您。” 戴维转过身来，摘下帽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第360章 未婚妻？ 两父子的见面并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场面。 戴维·弗兰克已经多年没有对父亲表示过热情，而海因·弗兰克同样也是一脸严肃。 他们只是进行了礼节性的拥抱，然后就着沙发坐下。 话题很快就进入了关于弗兰克家族的处境问题。 戴维给出了一个表态：如果父亲打算放弃掉那些所谓的荣誉，他其实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 但海因·弗兰克摇了摇头，男爵自然不愿意抛弃先祖留下的遗产。 随后戴维拿出了皇子之前寄给他的信件的一部分。 “我会在之后回皇都觐见咱们那位新皇帝，关于我的猎爵家族，还有子爵领的事情，我都会在皇都一并解决…… 结交一些该结交的人，运作一些该运作的事情，杀掉一些该杀的人…… 等事情有了定论后，我会派人来接您。 请您安心，关于母亲灵魂的事情，我也有了安排，您一定可以在有生之年完成夙愿。” 这场谈话在海因·弗兰克的沉默中告一段落。 看着戴维离去的背影，坐在沙发里的中年贵族悄悄叹了口气。 戴维·弗兰克真的变了。 儿子长大了…… …… 绿茵城是一座风景宜人的大城市。 它地处边疆，没有皇都那种万国来朝的繁华气势，却也是边境地区的一个商业中心。 东南边境多个贵族领地都与此城接洽，克兰山区的丰富资源支撑起了这座大城在各个方面上的发展，包括那些巨型构装体组装工厂和各项轻工业…… 绿茵城的郊外已经有了几分被工业污染的气息，不过还是比不上皇都那种足以形成雾雨天的规模。 绿茵城之中依然保有足够的盎然绿意。 茂密的植被与绿藤覆盖着古典的建筑墙体，让街上的景致散发出生生的朝气。 在这阳光明媚，春意正浓的早晨，城中的林荫大道尽头，一家门面非凡的餐厅之中，戴维就坐在包厢的席位上，悠闲的喝着茶。 整个餐厅只有他一位客人。 某位伯爵包下了餐厅，而餐厅的玻璃门窗上也留下了神秘的力量，以至于其他不相关的人士都会在莫名的暗示中远离此地。 这个清晨，这里只属于他。 戴维会坐在这里，是因为父亲说有位伯爵想要见见他。 他记得那位伯爵，是个胖子，古斯塔夫……也是海因·弗兰克的老朋友。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成年时，子爵跟他提过的婚事问题。 当时，古斯塔夫伯爵的女儿，雪莉·古斯塔夫就是子爵为他选中的人选。 “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去赴约……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决定。” 这就是海因·弗兰克的态度。 对于那位雪莉小姐，戴维并没有什么感觉。 虽然这个世界的贵族也有妻妾成群的例子，但戴维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给自己搞个麻烦回来。 所以，他今日就是来拒绝那位伯爵的。 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墙，手边的怀表不知不觉就跳到了约定的时刻。 让他惊讶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那位胖子伯爵，而是雪莉小姐本人。 “很高兴见到您，戴维·弗兰克阁下，您还记得我么？” 雪莉小姐提着素雅的鹅黄色长裙，笑眯眯的朝座位上的戴维行了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几年不见，她依然还是那副清纯且矜持的样子，淡金色的长发扎起，只留两缕秀发从女士小帽边沿垂落。 戴维很快回过神来，朝对方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 …… 此时，餐厅包厢的落地玻璃正对的街道对面。 古斯塔夫伯爵就站在另一座建筑的二楼窗前，眼神飘忽的看着餐厅的方向，口中轻声问道： “老友啊，你觉得他们能成么？你有为我家闺女说好话么？” 他身后的沙发上，就坐着他的老友——海因·弗兰克。 “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戴维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老弗兰克当场就给伯爵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你近距离接触过他，就能感受到他对于凡俗之物的不屑，你应该明白，那是高阶超凡者自然而然就会出现的转变……” 古斯塔夫缩了缩脖子，摆了摆手：“呼，我胆子小，可不敢面对一位传奇的猎爵。” 老弗兰克正在喝茶的嘴角抽了一下，有些鄙夷的想道：你自己都没那个胆量，还把女儿给推上去，是不是男人？ 这家伙肯定没把戴维是猎爵的事情告诉女儿。 “话说，你专门来一趟绿茵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放下茶杯的老弗兰克又问道。 “哦，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来此还有一些关于生意上的事情。” “什么生意？” 伯爵回头朝老弗兰克挤眉弄眼，“当然是黑市的生意呀……” 光明教会虽然明令禁止帝国的普通人倒卖那些诞生自黑暗的超凡之物。 但在贪婪的人性面前，猎魔教团和光明教会根本无法垄断如此庞大的市场，尤其是在边境这种区域。 “我这种凡人没有命踏入超凡的世界，但那些东西却距离我们并不遥远…… 各地的猎人公会一直都在私下里通过各种渠道收购魔怪的材料，这对我们这些边境贵族来说就是一场大生意。” “所以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个？绿茵城的那位城主？” 胖子点头，“自然是那位神秘的老城主了，这一次他召集了不少人，就是为了打开更大的商路……” “我觉得他只是在利用你们的贪婪。”老弗兰克冷静的说道。 胖伯爵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如果贪婪能获取利益与更大的话语权的话…… 只要我们这些边境贵族足够团结，我们掌握的资源是足以打动那些猎爵家族，乃至更多神秘世界的组织的…… 老友，你听过墓王教么？” …… 就在古斯塔夫伯爵与老弗兰克密谈的那栋建筑隔壁的一座房子。 同样是二楼的房间里，温蒂妮与希尔芙也坐在窗边，目光看向街对面的餐厅。 她们注视着戴维的“约会”，同时听取着身后破碎教徒关于绿茵城墓王教的渗透调查报告。 “啧，姐姐，那家伙的眼神一直在往那个女人的胸口瞟！” 希尔芙突然一拍桌子，吓得后面的破碎教徒哆嗦了一下。 温蒂妮没好气的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急什么？他那眼神看谁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说着，她又瞥了身后一眼，“继续说。” “好的，圣女殿下，咱们已经查到了墓王教的蛛丝马迹，目前看来，他们的总部并不在绿茵城，而是在克兰山脉深处。” “在克兰山脉？”温蒂妮眼睛转了一下。 “没错，我们在绿茵城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众势力，他们都接触过这里的黑市，还提到了一个来自克兰山脉深处，负责管理墓王教黑市的神秘人——‘亡先生’。” 破碎教徒顿了顿，又说道：“据说，那位亡先生最近还在谋划着什么……” “欸！姐姐！那家伙拉着那女人的手跑了！” 希尔芙气愤的声音又把教徒的汇报打断了。 温蒂妮扭头看去，只见戴维已经被雪莉小姐牵着走出了餐厅，登上了古斯塔夫家族的马车…… …… 车厢里，戴维饶有兴致的朝面前的贵族小姐问道： “古斯塔夫小姐，你确定你说的那场沙龙中真的会出现神秘的超凡现象，而不是什么欺骗眼睛的魔术？” “是的弗兰克阁下，您一定要见识一下那种有趣的小东西，我甚至觉得那就是魔法！” 雪莉小姐的双眼中亮着小星星，那里面全是对神秘世界的憧憬。 这位略显单纯的贵族小姐似乎对儿女私情之事并没有多感兴趣，性格开朗的雪莉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超凡世界上。 这不没聊两句，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戴维去参加一场上流贵族中的“神秘沙龙”了。 而戴维，反而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一帮年轻贵族聚集起来鼓捣神秘之物？ 既然如此，我戴维·弗兰克今天少不得也要见识下了…… 第361章 沙龙，笛声 绿茵城靠近城外的某个角落。 身着一套深色礼服的戴维下了马车，在雪莉小姐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隐秘的庄园。 伯爵之女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守门的侍者见她带着另一位贵族也没有多问，只是很恭敬的邀请了他们入内。 很快，戴维就在某间暗红色调的奢华客厅中入座。 在场还有不少年轻的贵族子嗣，都是和雪莉一样对超凡世界充满幻想的闲人…… 他能认出一些人的身份，但多数人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弗兰克阁下，这里的主人还没到，请耐心等一会儿，他很快就会带着那些神奇的小东西出现的。” 雪莉朝戴维说了一声后，就与另外一个贵族小姐招呼起来了。 对方看到她带着一位气质神秘的男伴出现，眼中早已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的凑在一起，把戴维晾在了一边。 再看其他的年轻男贵族，都是成群的坐着，在侍女的服侍下有说有笑。 每个人身边至少都带着一个女人，有的还抱着年轻貌美的侍女上下其手，旁若无人。 这种年轻贵族的沙龙在戴维的印象中就是这么的糜烂，曾经的戴维·弗兰克也是这种聚会的常客。 现在的他自然对这种社交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在好奇这个庄园的主人到底是谁…… 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中，戴维难得的放松了一些。 这座城内根本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东西，他也乐得一个人享受一下这独特的时光…… 有侍者将碟片放入了那个顶着大喇叭的唱片机中，悠扬的音乐释出，让沙龙的氛围缓缓变得朦胧起来。 正当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什么时，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一个长相棱角分明，身着红衣的年轻贵族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和步态都给人一种毒蛇般的感觉，仿佛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戴维立刻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他是绿茵城主的小儿子，马克·劳伦斯。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这位劳伦斯少爷的到场引起了其他年轻贵族的小小欢呼。 特别是看见劳伦斯背后的侍者推着一个车子进入房间时，贵族们的眼神都开始泛光了。 不过小劳伦斯却注意到了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戴维。 “噢？这位是……” 他眼睛一眯，勾着嘴角朝戴维走来。 雪莉没有把戴维忘记，很自觉的为他介绍道： “劳伦斯阁下，这位是我的朋友，戴维·弗兰克阁下，他与我一样都对您那些可爱的收藏感兴趣，所以我就将他带来了。” “原来如此，欢迎您，您一定不会失望的。”劳伦斯挑了挑眉，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过戴维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似乎僵了一下…… 唔……这人难道听说过我？ 其他的贵族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小劳伦斯展示他的收藏，对方只好转身走向那辆小车。 可这时，大门外却忽然闯入了一对美丽的双胞胎。 她们一人穿着白裙，一人穿着黑裙，容貌精致美丽，气质尊贵优雅…… 不是别人，正是追着戴维找到这个庄园的温蒂妮与希尔芙。 她们手牵着手，步履轻盈的走入厅中，外面的侍者根本没有拦截她们。 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侍从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显然是被两姐妹的能力控制了。 戴维伸手捂了捂额头，有些无奈的样子。 两姐妹的出现顿时夺走了所有贵族的眼球，特别是那位小劳伦斯，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双胞胎却无视了这些人，自然而然的走到戴维身边，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戴维悄声问道。 “来做少爷您的女伴啊……” 温蒂妮娇娇的笑了笑。 “别忘了，我们可是公爵家的小姐，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您原先的那位女伴一点都不称职，人家可看不得您被冷落呀……” 说着，她瞟了眼愣愣的雪莉小姐，身子又贴紧了戴维一些，似乎在示威的样子。 戴维翻了个白眼，难得的轻松似乎要被搅没了。 就在他想着要如何结束这种令人尴尬的桥段时，温蒂妮身上的灵能波动一闪，所有看着她们的人都呆滞了一下。 接着，这些贵族们就像是把双胞胎和戴维三人给忘了一般，全部扭过头去，重新把视线集中在劳伦斯带来的东西上。 “你做了什么？” “只是利用魅魇的暗示转移了他们的注意罢了，您不是想安静的看戏么，这样才能更好的当观众嘛……” 温蒂妮的悄声耳语让人感觉耳朵痒痒的。 戴维点了点头，温蒂妮还是挺了解他的。 拉着两姐妹找了个空着的大沙发坐下，翘起腿往后一靠，好不自在。 贵族们很快就开始了所谓的“神秘沙龙”。 说实话，戴维有些失望，他们并没有拿出什么真正能让他惊艳的东西。 那个小劳伦斯虽然不算糊弄人，但他从黑市中搞来的只是一些发着神秘气息的物品或者是带着怨魂气息的骸骨罢了。 哪怕其中有些东西确实能引发神秘现象，最多也就是让灯光变暗，让人听到“低语”或者看见镜中影子之类的小事。 在戴维看来，这帮频频在神秘现象中惊呼的贵族们就是在过家家…… 他们手里的东西，也不过是玩具罢了。 直到那位小劳伦斯拿出了一根散发着奇特气息的骨笛。 起初戴维还没注意到那个玩意儿，但劳伦斯把它吹响的瞬间，戴维就感觉到了问题。 禁忌物？ 那宛如风吹残骨般的呜呜笛声让戴维怔了一下。 这种夹带着扭曲神力的波动，竟然是禁忌物的气息。 虽然是一件非常弱的禁忌物，最多只有一阶的样子，但那确实是禁忌物无疑…… 可为什么他之前感觉不到气息？ 笛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陷入了迷离。 戴维直接用剥夺者影手堵住了自己与双胞胎的耳朵，封闭了三人的听觉。 “这东西有些特殊呀，那笛子本身并没有蕴含扭曲的力量，真正的禁忌物，是笛子中吹出来的‘声音’……” 温蒂妮通过魔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原来如此，确实奇妙…… 戴维还在感慨之时，在场的贵族们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扭动身子，围绕着吹笛的小劳伦斯踉踉跄跄的起舞。 房间里的唱片机很快就没了声音，乐声都被幽怨的笛声覆盖。 包括吹笛人在内的所有听众似乎都被控制了精神，陷入了只会绕圈跳舞的无意识状态。 “少爷呀，这笛子能让听到笛声的人跟着一起跳舞，如果不停下的话，他们可能会一直跳到死噢。” 双胞胎姐妹饶有兴致的在这些人之间徘徊，也没碰他们。 不一会儿，她们就发现，那个同样被笛声控制的小劳伦斯竟然开始往屋外挪动。 笛声似乎要把这群贵族带到什么别的地方…… 戴维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双指轻轻夹住了小劳伦斯手里的笛子。 笛声被掐断了。 与此同时，戴维脚下的影子四散伸展，跳舞的贵族们都被剥夺者触碰，所有人同时倒下。 唯有一人恢复了清醒，那就是满脸惊疑的小劳伦斯。 他看见双胞胎朝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意识很快又变得模糊起来…… 第362章 你这个蠢货 小劳伦斯并非超凡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贵族而已。 但这家伙的意图并不单纯，他手中的笛子，其实就是这场阴谋的其中一环。 只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没曾想到，自认为站在幕后的自己竟然也被坑了进去。 温蒂妮用三阶魅魇的仪式能力【虚幻】加上三阶梦桥的【造梦】，轻易就控制住了小劳伦斯的心智。 配合希尔芙二阶千魂人的【灵魂入侵】，很轻松的就拿捏了这位野心勃勃的年轻贵族。 在双胞胎为他制造的幻境中，他看见了无数个恐怖的幻影围着他跳舞，差点把他吓得尿了裤子，什么秘密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支笛子，就是来自墓王教。 交给他笛子的人，自称为“亡先生”，这支笛子就是用来“勾魂”的道具。 小劳伦斯背着绿茵城老城主参与了墓王教的计划。 他们想要夺走贵族子嗣们的灵魂，逼迫帝国边境的所有大贵族都投身游魂之王，以此“换回”他们子嗣的灵魂。 只要得到贵族们的掩护，绿茵城的猎人公会就很难再轻易猎杀游魂之王的使者了。 这邪教就是喜欢玩这种把戏，利用小劳伦斯的圈子，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手段罢了。 亡先生答应小劳伦斯，只要他的沙龙能够尽可能的吸引到更多贵族，他们将会在之后帮助小劳伦斯夺得绿茵城主的席位。 一切都是因为贪婪与虚荣…… 老城主劳伦斯膝下生有三个子女。 大儿子年轻时聪明伶俐，深得老城主的喜欢，哪怕人到中年得了一种怪病，老城主也依然将位置留给了大儿子。 小劳伦斯是真的不甘心啊。 就连他的姐姐也向着那位衰弱到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大哥。 他真的不服…… …… 戴维看都没有看瘫在地上流口水的小劳伦斯一眼，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根奇特的骨笛，若有所思。 这根笛子，难道就是珠宝雕刻家说的那支可以“呼唤灵魂的笛子”？ 就在他沉思之时，房间里的气温忽然骤降。 寒气从墙面上渗出，一层白花花的冰霜迅速覆盖了地毯与桌面，咔嚓嚓的往戴维身上攀来。 两姐妹反应很快，嗖的一下就躲到了戴维身边。 金色的细长龙骨尾巴从戴维后腰伸出，环着三人绕了一圈，黄金的波动散开，将寒意都抵挡在了外头。 “如果这支笛子的效果还在的话，这些贵族的侍从保镖们都会毫无警觉的被笛声控制，除非有超凡者出手，否则没人会知道他们被带去了哪里。” 戴维将手里的笛子转了几圈，沉声道：“但笛声已经被打断，敌人就不得不启用自己的后手……” 来的人是谁呢？ 会不会就是那位亡先生？ 他坐在原地没动，任由屋内的寒气继续堆积。 壁炉中的火焰都被快要被冻气压灭，晕倒在地的贵族们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霜白。 戴维的眼睛能够看到一些灵能的波动，这股寒气的源头并不在庄园内，而且距离还有些远…… 他料想中的那个敌人并没有立刻出现，反而像是在引诱他离开这间屋子。 “哼，当我是傻子？” 墓王教的目的还是这些贵族子嗣，如果他真的追出去，准保这些人都会被悄悄带走。 而且要追，也不用他自己去追嘛…… 果然，对方看他完全不动的样子，灵能波动很快就消失了。 敌人似乎没有与他正面对抗的胆量。 说到底这帮邪教也不敢猖狂到在绿茵城内明目张胆的搞破坏，边境猎人公会的高阶强者也不是吃素的。 寒气缓缓消退，戴维随手抛下几根光羽，转身就带着双胞胎离开了房间。 “少爷，原来您是来调查邪教阴谋的呀，看来人家还错怪您了呢~” 温蒂妮揶揄的看了眼戴维，又朝希尔芙眨了眨眼。 “错怪我什么？以为我跟别的女人跑了？” 看希尔芙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戴维笑了笑，抛着手里的笛子，神色轻松。 “只是碰巧感受到了神秘波动而已，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获。” 意外的收获可不只是这根笛子，就连破碎教的信徒们都没找到的那个“亡先生”，也被他抓住了尾巴。 此时，那些体型非常细小的侦察者飞虫和潜藏在泥土下的小型肉兽们已经沿着刚刚的那股灵能波动追了过去…… “既然查出了苗头，我们也可以利用一下这里面的机会。” 温蒂妮大眼睛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邪恶计划，她拉着妹妹停在庄园门口，说道： “少爷，咱们接下来就分头行动，我和希尔芙会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妥当的。” 戴维摇了摇头，无奈的放手让这两魔女搞事去了。 这些昏倒的贵族子嗣背后都有势力不差的家族，对于破碎教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这下墓王教反倒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 夜里，绿茵城的城主堡垒中。 宴会厅内播放着悠扬的音乐，边境的大贵族们携手女伴，在这名利之场中交换着各种利益。 而城堡的主人，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劳伦斯却阴沉着脸离开了现场，进入了一座黑暗的偏厅。 一脸苍白的小劳伦斯就瘫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手足无措，冷汗直流。 “你说你都遇到了什么？” 老劳伦斯拄着拐杖，身体却挺得笔直，一头花白短发朝天冲起，显眼的鹰钩鼻，满是风霜的脸庞，都是锐利的线条。 在父亲的鹰眼凝视下，小劳伦斯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我不知道，我本来只是想……但是那些东西，那帮混蛋竟然……” 啪！ 老劳伦斯一巴掌将语无伦次的儿子抽翻在地，寒声低语：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你只需要告诉我，被你影响到的贵族子嗣都包含了哪些人。” 马克·劳伦斯捂着火辣辣的脸半趴在地上，怔怔的把那些人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他的脑袋此刻也是一团浆糊，当他在庄园的房间里醒来时，身边的其他年轻贵族都已经消失了。 有不知情的仆人告诉他那些人已经自己走了，只有他这个昏迷的主人被留在了房间里。 这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只知道，自己与邪教勾结的计划似乎失败了。 几个小时后，马克·劳伦斯就被城主的人绑了回来。 当他得知那些受害贵族甚至还带着白天参加过沙龙的子嗣若无其事的出现在父亲的宴会中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然而，他的回答并没有让父亲满意，在那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中，马克·劳伦斯又想到了一个之前差点忘记的名字。 “还……还有一个人……好像是……是弗兰克家的……戴维·弗兰克……” 这下，老劳伦斯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叹了一句。 “你这个……蠢货……” 第363章 和解？ 马克·劳伦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自己的心脏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实话说，他听过那个名字。 在沙龙中看见戴维的时候，他依然心存侥幸。 可现在看来，自己是真的撞上那个人了。 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马克·劳伦斯低下头，心里忽然觉得十分的委屈。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倒霉，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他明明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本该得到的东西罢了。 可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传说中的不灭者可是一位横扫黑暗大陆的顶级猎爵！ 就连酒馆中最无知的贱民都在传颂着那位猎爵的事迹： 不灭者在黑暗大陆灭了一座城，所有与他为敌的东西都被杀了个精光！！！ 如果他真的激怒了这样的存在，别说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城主之子，连绿茵城都可能在一夜间被抹去…… “父亲！救救我……我们……我们可以找他和解，您一定可以……” “闭嘴。” 老劳伦斯冷哼了一声，被吓得涕泪横流的马克顿时收声。 “一位拥有庞大家族的猎爵，或许可以寻求和解，但那一位，他太年轻了……我难以想象他会容忍你的愚蠢冒犯……” 劳伦斯顿了一下拐杖，脸上的皱纹似乎变深了一些。 “你图谋那些贵族的子嗣，本来也只是该死而已，现在，你就算死了也没有意义了。” 马克·劳伦斯绝望的看向老父亲，心里一片冰凉。 “但态度总是要有的……他的父亲，正好在皇都的那些蠢货手上吃了瘪，如果陛下能开口的话，我们兴许能活下来。” 这句话不是对小儿子说的，老劳伦斯此时已经拄着拐杖走出厅外，打算去宴会厅内找一找与弗兰克家族相熟的那位胖子伯爵。 路上，劳伦斯还找来了自己的管家。 “小姐去哪里了？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到她？” 管家小心的回道：“小姐最近都不在城里，她和大少爷去了克兰山脚的那个小镇，说是陪大少爷出门散散心。” 劳伦斯怔了一下。 在名利场中厮混多年的老城主忽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墓王教、游魂之王、轮椅上的儿子，还有那位天赋异禀的二女儿…… 那浮在水面之下的真相之影让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老城主有些失魂。 “你……你去给那位教授传信，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也给小姐传个消息，就说我要见她……” “好的老爷。” 管家有些诧异，他是第一次见到劳伦斯老爷出现这种反应。 待管家离开后，劳伦斯才重新推开宴会大厅的门。 不等他整理好心情，就发现宴会中的贵族们都聚拢到了一起。 他们围着一对高贵美丽的双胞胎，以最谦卑的姿态朝那二人献上赞词。 老劳伦斯又呆住了。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两位长得几乎相同的美丽女子，但他却记得，自己好像在某幅画上见过她们…… 一身雪白晚礼服的温蒂妮扭头看向走入大厅的劳伦斯，朝他微微的一笑。 “老城主，不用想墓王教的事情啦，这里的人现在都改信我家的那位了，你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呀？” 是的，温蒂妮身边的那些大贵族眼里都带着虔诚的光，就连那个胖子古斯塔夫伯爵也赫然在列。 可以说，托他劳伦斯的福，所有来到绿茵城的大贵族此时都成了两位圣女的追随者…… 温蒂妮借着那些被弄晕的贵族子嗣找上了他们的家族，又利用了这些人的感激与贪婪，为他们共同织造了一个美丽的“梦”。 贵族们都被一网打尽了。 老劳伦斯脚下忽然感觉有些不稳，他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嘴角哆嗦的想要招呼侍卫。 可当他扭头看向自家那些来来往往的侍者时，却发现他们都变了个样子。 他们都变成了希尔芙…… 那些复制体们有些托着餐盘，有些捧着酒水，有些站在大厅的角落。 此刻，她们都扭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了瘆人的笑容。 …… 是贵族们的贪婪给了两个魔女这样的机会。 如果这场宴会的主题不是“黑市”…… 哪怕劳伦斯邀请了任何一位高阶猎人……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简单的落入温蒂妮的掌控。 可惜，没有如果。 …… 黑沉沉的原野上，戴维独自一人来到绿茵城郊外的林地边缘。 天上甚至看不见一颗星辰，云层中似乎在酝酿着更深沉的黑暗。 一阵哗啦啦的锁链声响起，某位被拴着链子的真祖少女一脸不爽的出现在戴维身后。 嗯，如果没把克里斯提雅当人的话，他确实是独自一人。 温蒂妮控制了那个宴会后就给他报了信。 那位德高望重的城主大人似乎想与他“和解”，这让戴维感到有些好笑。 更好笑的是，就连那位墓王教的“亡先生”，似乎也想跟他和解…… 白天的时候，戴维的深渊小飞虫和重生之子分身成功追踪到了那个释放寒气的源头。 那似乎是一个仪式，就藏在这片林子之中。 仪式的主事在发现重生之子的气息后，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十分有礼貌的邀请戴维亲自前来。 那位亡先生还表示，自己并没有与不灭者作对的意思，他希望得到原谅。 戴维没有让重生之子当场把那家伙吃掉，他确实想要见一见这个亡先生。 因为他手里的笛子，并不是雕刻家想要的那支。 那只是一支仿制品…… 不过他已经很接近那支真正的“唤灵之笛”了。 珠宝雕刻家说，亡先生很可能持有那支笛子…… 走入林中的戴维很快就找到了那片举行过仪式的空地。 在那里，他看见了一具蹲在石头上等他的骷髅…… 没错，就是一具光溜溜的白色骷髅。 在漆黑的林地中，那骨头身子也煞是晃眼。 看见身着黑金猎人服的戴维出现，骷髅喀喀喀的动了起来。 它从大石头上站起，很有礼貌按住肋骨，朝他鞠了一躬，两排惨白的牙齿上下一碰，说道： “尊敬的不灭者，鄙人‘亡先生’，很荣幸能邀请到您前来。” 跟在戴维身后的克里斯提雅感觉有些害怕，忍不住缩了一下。 不过小真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又恼羞成怒的朝那骷髅龇牙咧嘴。 戴维一把将她揪住，透过魔契传去意念：“别急，等它说完再去咬他……” 克里斯提雅转头又对戴维龇牙。 无视了小真祖，戴维歪了歪头，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能见到你的本体呢，看来你没什么诚意啊。” “阁下见笑了，就连吾主都必须警惕您的力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游魂使者，自然不敢大摇大摆的站到不灭者面前。” 骷髅抖了抖下颚，又说道：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诚意，吾主希望您可以将珠宝雕刻家的灵魂还给祂，祂愿意拿更有价值的东西与您交换。” “比如说？” “比如说，大量的灵魂——此刻绿茵城里的那些人，都可以成为您那冥灯城的燃料……” 戴维不屑的嗤了一声。 “那种东西对我没用，不用试探我，而且，我也不认为你真的会毁掉你父亲的绿茵城……” 骷髅人僵了一下。 “我说的对，亡先生，哦不……还是应该称你为‘亡小姐’？” 第364章 管不了啦 骷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摊开双手，“看样子您已经知道了。” “并不难猜。” 戴维松开手里的锁链，克里斯提雅脖子上的束缚消失了。 真祖少女的气势缓缓提升，庞大的血能在小小的身体中涌动，将四周的草木都染成了血色。 “劳伦斯家的二小姐……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的立场为何会如此矛盾。” 戴维依然悠闲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说着： “这些年，墓王教在绿茵城的发展都是你的功劳，可你并没有让墓王教彻底腐蚀这座城，你的父亲甚至不知道你的所作为所…… 就像是，你一边在为墓王教办事，一边又阳奉阴违，不愿意彻底满足游魂之王的愿望。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追求力量？” 骷髅头冷哼一声，“维持两边的平衡，才是谋取更大利益的基础……阁下，我追求的东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俗气。” “很抱歉，现在你已经没有继续‘平衡’下去的资格了。” 戴维摇了摇头，“如果你愿意放弃掉你背后的‘主’，我还能给你机会。” “那么，您要失望了。”骷髅微微低头，压下空洞的眼眶，“我不能背叛吾主，也不能放弃……” 对于不灭者来说，游魂之王根本拿不出可以打动他的东西。 戴维想要的，只需直接去取就好了。 已经明白这一点的亡先生自然不再抱有任何侥幸。 下一刻，骷髅的头颅抬起，黑色的眼洞中已经亮起了两点青色的耀眼星光。 “秘仪式：猎杀死魂！” 天空上的黑云猛地凝聚收缩，怨魂的气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死亡的雷霆从天而降，庞大游魂之体突兀的出现在林地上空。 其身下吊着无数哀嚎的灵魂，极度阴寒的冻雾瞬间淹没了大地。 这是不死者蒙泰特曾经施展过的秘仪，同样是死亡权柄的应用，亡先生比不死者更胜一筹。 但它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不灭者的强大。 戴维甚至都不需要动手，他身边那只不起眼的血食者少女就如疯狗般扑了上来。 “一位……真祖！？” 骷髅发现这一点时，它头顶的秘仪式具象已经被血色的能量反过来包围了。 克里斯提雅的抬起玉手，指尖凝聚出一颗血卵。 漫天的黑云都在血光旋涡的搅动下中朝她的掌心聚来…… …… 原野上，一点鬼火飞速飘过。 鬼火的目标就是远处那片被黑云笼罩的林地…… 这鬼火自然就是之前从冥灯城内逃出来的西德尼教授了。 “啧，劳伦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唉……没办法，谁让自己年轻时欠他不少呢……” 从黑暗大陆回归，正巧准备在绿茵城搭乘蒸汽列车回皇都的西德尼教授突然就收到了老朋友的求救信。 他还以为是劳伦斯的城主府出了问题，谁知劳伦斯却说要让自己去救他家的女儿…… 让西德尼有些犹豫的是，劳伦斯的女儿惹上的不是什么邪教邪神，而是那位刚刚赢得了盛宴的不灭者。 那可是冥灯城之主啊。 幸好，老劳伦斯的姿态放得很低，他只是希望不灭者饶他女儿一命罢了。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西德尼的鬼火绽放出蓝色的幽光，火焰突然暴涨，从中化出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形，不过其头部依然是个鬼火脑袋。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际爆发出庞大灵能波动。 看样子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让西德尼惊讶是，这场大战似乎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甚至掀起一阵阵黑色的浪潮…… 暗潮！ 黑暗大陆的暗潮被引爆了！ 眨眼过后，庞大的黑暗之力狂涌而出，横扫西德尼头顶的整片天空。 西德尼的身影呼地停在原野上，黑袍飘飘，在暗潮的黑风中猎猎作响。 在他面前不远处的荒野上，出现了一位血色的肉人。 神孽，重生之子。 “啧……” 身为猎爵的西德尼遇上这样的东西，也感觉有些棘手了。 在没有多少准备的前提下，面对一头六阶的神孽，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胜算。 脑袋上的鬼火幽焰一阵晃动，就在西德尼想着要怎样和对方沟通时，眼前变化再生。 来自远方的汹涌暗潮中，一点点耀眼的灯火之光挣破了潮汐的束缚，渐渐照显出一片宏伟的城墙。 “不是……玩这么大？” 西德尼忍不住后退了一些。 那直通城下的虚幻桥梁已经快要延伸到他脚边了。 灯火聚拢，重生之子背后的光滑高墙上凭空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门…… “去他妈的！这种事谁爱管谁管去！” 西德尼大骂一声，一转身，嗖的一下向着绿茵城的方向逃蹿。 轰隆！ 冥灯城的一部分在暗潮中降临。 城门打开，一只燃烧着暗黄色恶焰的巨大“眼球”从里面探出了视线…… 恶神之眼！ 这东西出现后就一直没有消失，之前只是被戴维封入了城内的黑暗虚无中。 虽然身为城主的戴维也无法控制这东西，但他可以选择性的让它出现在某些地方。 恶神的视线，威慑力可是足够恐怖了。 “哈哈哈哈吼吼吼吼——————！” 充满恶意的嘲笑与咆哮顿时在荒原上爆发，所有被恶意视线笼罩的生命都陷入了疯狂之中，轰的一下被烧成了可怜的碎屑。 西德尼那是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开什么玩笑？ 一头神孽，加上一只恶神之眼，再加上一座冥灯城？ 谁打得过谁去打…… 如果不灭者要用这样的力量毁灭绿茵城，他西德尼或许还会尽力想想办法。 但人家是在对付邪教徒啊，谁管得着？ “我管不了啦，劳伦斯你自求多福！” …… 当冥灯城的北城门在原野上打开时，它的南城门也在那片林地中降临了。 戴维退入城洞内，将亡先生的秘仪式隔绝在灯火照耀之外。 以克里斯提雅的实力，拆掉那具大骷髅架子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等了一会儿后，戴维再次踏出城外，眼前的林地已经被移为了平地。 克里斯提雅独自站在被血能浸染过的土地上，手里只捏着一根骷髅手臂。 那就是亡先生的骷髅身躯留下来的最后东西。 戴维笑眯眯的走近。 少女哼哼一声，将骨手丢给了他。 “嗯，做得好，今晚奖励你休息一下。” 克里斯提雅听到这话，反而眯了眯眼睛，有些脸红的移开了视线。 戴维接过那只骨手后，歪着头开始研究起来。 “原来如此，竟然是死亡的权柄……游魂之王是……” 他忍不住露出了发现有趣事物的表情。 亡先生的这具骷髅并不是本体，真正的亡先生就是劳伦斯城主家的二女儿。 但这具骷髅却不是凡物，它应该是游魂之王赐予亡先生的东西。 至少那挥手间释放秘仪式的恐怖能力，就包含了游魂之王掌握的死亡权柄。 而且这份权柄，还得到了接肢仪式的承认。 【发现未知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笑了起来。 “接呀，为啥不接？” 第365章 死亡权柄 还记得，不死者蒙泰特在逃出死狱后，就往南边的黑暗大陆走了一程。 时至今日，戴维才猜到他到底来南边做了什么。 死亡女神说到底不过是伪神，祂的权柄并不完整。 蒙泰特当时就把目标对准了同样掌握了一些死亡权柄的游魂之王，希望在这东西身上找到复活自己女儿的办法。 而他最终也达到了一部分的目的。 虽然没能晋升六阶，但他还是学会了游魂之王的秘仪式，还为三皇子找到了那个呼唤死亡的秘法。 结果大家也看到了，那场灾难中就没有任何一个胜利者。 不过戴维也在那场灾难中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了神明的伟力。 死亡女神的黑河，就算比不上厄运女神的复苏之光那么恐怖，也比恶神之眼那种东西要高级得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亡的权柄本身就非常强悍。 此等力量，凡人原本是无法窥视的…… 但戴维不一样，从他将不朽者的龙爪往自己身上接的那天起，他就发现了接肢仪式可以掠夺神性与权柄的秘密。 …… 咔咔…… 惨白的臂骨从戴维的肩上伸了出来，与【提线妖偶】一左一右形成了一对看着有些瘦弱的臂膀。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亡权之骨】 吞噬这条手臂没有给戴维带来一丝丝的生命能量提升。 相反，那些与生命能量性质完全相反的死亡能量涌入戴维体内时，他都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力上限会不会被倒扣…… 还好这种乌龙事没发生。 【亡权之骨1：可常态存在，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100万死亡能量施展：“秘仪式：猎杀死魂”，冷却时间：无。 注意：凝聚过于庞大的死亡能量可能会造成神降级灾害。】 戴维挑起眉毛，让这根惨白的骷髅手臂灵活的动了一下，五根手指咔咔作响。 有些出乎意料啊…… 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操纵某种与死亡有关的权柄，没想到这手臂却是另一根“秘仪式释放器”。 可仔细想想，这亡权之骨在他身上却恐怖得可怕…… 它只需要一百万生命力就能释放出一个完整的秘仪式！ 虽然“猎杀死魂”这秘仪式的战绩看着有些尴尬，戴维已经亲眼看过它两次被人生生拆掉了（第一次是奥利维亚，第二次是克里斯提雅）。 但这东西再怎么说也是秘仪式啊，那可是掌控规则的六阶神秘之力。 如此高的性价比，戴维都可以闭着眼睛乱放了！ 咳咳…… 乱放就有些过分了，引发死亡神降可不是闹着玩的。 仔细琢磨一下后，戴维也发现了亡权之骨的可能性——这如果继续升级一下，是不是就能得到真正的死亡权柄呢？ 只要继续掠夺其他带有死亡权柄的存在…… 眼前不就有一个很好的试验对象吗？ “游魂之王，呵呵，你可真是浑身是宝啊……”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一股阴冷的风吹过。 天上滚滚的黑云中响起一阵阵的呼声。 片刻后，云中竟然露出了许多哀怨的面孔，它们俯视大地，用目光锁定了站在灯火边缘的戴维。 【仪式恶灵附身：游魂】 【警告：游魂之王投来视线——祂，诅咒你。】 猛然间，一只巨大的腐朽之手从云层中伸出，轰隆隆的压向大地。 戴维抬头看了一眼，很淡定的后退一步，再次躲入冥灯城的城门之中。 但他并没有任由那只手落下。 四只巨大的深红色手臂从城门洞内伸出，一同朝天空挥出了神拳！ 腐朽大手与神尸之手对撞，可怕的冲击波在空中无声无息的炸开。 过亿生命能量凝聚的四只神尸之手硬生生将那腐朽大手反抽了回去！ “呜——！” 一阵嚎叫不知从哪里传来。 地面温度再次骤降，空中更是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黑色雷霆，它们划破空气，直击冥灯城浮现出来的外壁。 冥灯城的城墙被炸出了一个个小窟窿，黑色的冰花咔嚓嚓的覆盖了城墙，连带着四周的地面都被冻结了起来。 “想咒我？省省。” 藏在城门中的戴维伸出一只手，修长的五指张开，与他的手一同伸出的，还有十三只白皙修长的手臂。 那些都是千肢的手臂。 获得【亡权之骨】后，千肢莫名其妙就又长出了一条手臂。 神光从戴维的掌心绽放，千肢的十三只手围绕着他的掌心轻轻拨动，眨眼后，庞大的神光冲天而起。 闪耀的波动划破云层，天地间忽然多出了无数散发着神圣光芒的羽毛，黑色的雷霆与彻骨的寒冰都在漫天洒落的光羽中消散…… “呜呜呜呜……” 彻底吃瘪的腐朽大手缓缓缩回了云层之间。 它只是一群游魂凝聚起来的力量，还是借着暗潮才形成了如此大规模的诅咒。 只可惜，它根本奈何不得戴维。 打又打不过，咒又咒不着，游魂之王也只能干瞪眼…… 经过游魂的力量消耗，天空上的暗潮力量反而被抽掉了大部分。 戴维的恩赐之羽飘落时，他的头顶反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云层空洞。 澄澈的夜空之下，漫天洒落的光羽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奇观。 一些远远看见这么一幕的人甚至都感觉自己见到了神迹…… 这一夜之后，有好事者在白天跑到那片爆发了“神迹”的林地查看。 林地早就没有林了。 可地面上却留下了一些被冰封的痕迹。 那冰痕就像是干涸的水道一样，一直往着克兰山脉的方向延伸而去…… …… 靠近克兰山脉主峰的山脚下，有一个宁静的小村庄。 村庄外围，在那条通往山上的山道边，还有一座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石屋宅邸。 宅邸的花园已经处在半山腰上，走到边缘，就能俯视村落。 此时，就有一位身形消瘦的女性站在花园边的石基上。 女子的嘴唇有些惨白，面色也带着疲惫。 山风吹来，拂起她那淡红色的长发。 她伸手梳理耳鬓的发丝，风有些冷，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用手搓了搓上臂。 “黛布利，觉得冷的话，就不要陪我吹风了。”身后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 女子扭过头，看向身后那位坐在轮椅中的“小老头”。 “哥哥，我不是冷……” 不是冷，只是因为灵能耗尽，有些虚弱而已。 昨夜，她控制“亡先生”释放的秘仪式耗尽了她所有的灵能与积蓄起来的游魂，到现在都没能恢复状态。 但真正让黛布利心里发寒的是，哪怕她用尽了全力，掏空了所有，到头来还是没能碰到不灭者的一根毛…… 那就是冥灯城主么？ 一个拿血食者真祖当狗放的家伙？ 黛布利看着那位盖着毛毯，缩在轮椅中的兄长，忽然轻声问道： “哥哥，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黛布利啊……” 轮椅中人用沙哑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真的……够多了……” “所以啊……” “别再说什么对不起我了……我只希望，你能对得起你自己……” “黛布利，真的……已经足够了。” 头发稀疏的小老头抬头看向站在花园石基上的妹妹，灰蒙蒙的眼睛捕捉到了妹妹身上的长裙。 啊……那是自己送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快十年了，她还在穿着……她实在是太瘦了…… “黛布利，谢谢你。” 小老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黛布利忍不住抿起嘴角。 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让哥哥恢复正常人该有的身体罢了…… 第366章 吹笛，敲钟 游魂之王说，只要找到合适的躯体，就能帮她的哥哥更换一个强大的肉身。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在四处收集不同类型的躯壳。 结果试了很多，都没有合适的。 但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种方法了，无论是光明教会还是猎人公会都没有能够延缓哥哥衰老的办法。 为了给哥哥换身体，她查阅了许多被教廷列为禁忌的资料，还寻找过一些破碎教使用过的神躯仪式。 她甚至为游魂之王找到了一根属于破碎教的圣遗物手臂。 可那东西什么作用都没有…… 最终，游魂之王只是把那些躯壳收集起来，换给了她许多用于延续哥哥寿命的游魂…… 得知父亲想要染指绿茵城的黑市时，已经有些疯魔的黛布利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再次扩大自己的势力。 如果把墓王教和绿茵城的贵族势力暗地里联合起来，她将拥有更广阔的视野，掌握更多的资源。 这样的话，她将更容易的收罗到适合哥哥的身躯…… 不过这一切都被不灭者搅和了。 黛布利忽然感觉吹来的山风变得更冷了一些。 她扭头看向山脚下的村庄，在那通往平原的村口田野间，似乎出现了一条蔓延着冰霜的道路。 …… 戴维的身影出现在冰霜中，喀喀喀的走在田野间。 他踏过的土地都在冻结，黑色的冰花随着他的脚步绽放。 嗯……这并不是他给自己加的什么炫酷特技，而是一种受到诅咒的表现。 戴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村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边喷出的都是白雾。 那游魂之王咒不了他，却把诅咒转移到了他身边的土地上。 所以他现在移动到哪里，哪里都会被充满死亡之力的寒冰覆盖。 克里斯提雅跟在他的背后，一脸有趣的去踩那些冰渣子，完全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嘿嘿嘿，你也有今天，是不是很冷呀，嘻嘻，冻死你！人家绝对不会帮你取暖的哟~” 戴维懒得理她，正准备继续前行。 那村口的土坡上却出现了一个淡红色长发的消瘦女人。 “不要再往前了。” 黛布利·劳伦斯看着脚踩冰雪的戴维，神色漠然。 戴维朝对方摸了摸帽檐，优雅的打了个招呼：“看来你就是那位‘亡先生’了？” “你到底想获得什么？” 黛布利垂下眼帘，“如果是想杀我的话，你现在就能动手了。” “那村子里，有什么你要守护的东西么？”戴维眯起眼睛，“还是说，你们墓王教的据点就在这村子里？” “和墓王教没有关系。”黛布利摇头。 “嗯……这样，我听说你手上有一根笛子，把它交给我，然后告诉我墓王教的据点在哪里，我允许你有尊严的死去……”他微笑道。 “你找墓王教到底为了什么？” 黛布利咬了咬牙，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问题，轻轻一叹道：“无所谓了，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说着，她从后腰的腰带上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骨笛，直接将其抛了过来。 骨笛入手的瞬间，戴维就确定，这就是珠宝雕刻家想要寻找的东西…… 四阶禁忌物，唤灵之笛。 其本身的作用是操纵游魂，同时也能将死魂转化为纯粹的死亡之力储存。 现在里面的死亡之力已经被耗空了，但骨笛本身的冰冷触感却在提醒着戴维，这东西里面绝对藏着货真价实的死亡神力。 普通人就是碰到它，都被死亡的力量侵蚀。 从这一点来看，一直持有唤灵之笛的黛布利·劳伦斯本身应该也是一位不低于五阶的超凡者。 传说中劳伦斯家二小姐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女子，恐怕谁都没想到，她为了某种原因，早就成了邪教的主使。 “游魂之王的魂井就藏在克兰山主峰上的洞穴中。”黛布利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既然对方说给她有尊严的死法，那么她准备自己选择一种。 “等等。” 戴维叫住了她，微笑着说道：“能让我见一面吗？” 黛布利脚步一顿，抿着嘴回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但她很快就发现，戴维并没有更大的恶意。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在守护着什么而已……” …… 片刻后，戴维跟着黛布利来到了村庄另一头，在那半山腰看见了一位坐在花园中的人。 他脚下的冰霜将花园中的花朵冻死了大片，但那个轮椅中的小老头却不以为意，反而对着他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就是黛布利一直在守护的人。 劳伦斯城主的大儿子，一个得了奇怪衰老病的家伙。 戴维靠在花园边沿的矮墙上，静静的看着园中的一对兄妹，陷入了沉思。 有些时候，毁灭的动机，其实只是为了守护…… 很单纯，也很残酷。 …… 阴云渐渐笼罩了克兰山脚下的村庄，山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恐怖的气息。 他抬头看向远处那直达云霄的绵延山岭，轻轻吹出一口寒气。 “咒咒，你将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咒我而付出代价的‘神’……” 低语声中，一扇被灯火照亮的小门从他的身侧浮现。 身披黑袍的珠宝雕刻家佝偻着身体从门内走出。 这位雕刻家也是一脸疲惫与虚弱，眼看着都命不久矣了。 不过看见戴维将那根骨笛递给他时，他那鼓起的双眼却冒出了精光。 雕刻家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骨笛，缓缓将其握在手心。 他的心在颤抖，他呼吸也在跟着颤抖…… “终于，找到了……” 戴维抬起视线，淡淡的说道：“现在你如愿了，我的事情呢？” 珠宝雕刻家抬头，用颤抖的手指指向远处的克兰山脉，说道：“阁下，您的灭世钟，随时可以敲响。” 戴维怔了一下，微微颔首。 花园中的黛布利与劳伦斯长子看着对面的戴维与那个神秘的雕刻家，一时间都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 但下一刻，黛布利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山脉那边的方向竟然缓缓浮现出一座宏伟的高塔！ 高塔之巅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烧着的一团灯焰。 在这阴沉的白日，灯火算不得光芒万丈，所以高塔也显得有些朦胧，似乎并不存在于现实的样子。 可怕的是，那座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高塔表面竟然被一层蠕动的血肉裹住。 当高塔浮现而出，那些血肉也分裂出了一个个单独的个体，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飞翔的血兽们如同旋风一般升空而起，盘旋一圈后又猛扎入塔底的部位。 很快，一口巨大的铜钟被它们从血肉包裹的塔身下拉出。 大量血兽一起抓住铜钟，就这么乌泱泱的飞向了山脉深处。 那东西就是灭世钟…… 连戴维都不知道，激活灭世钟到底会发生什么。 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比神降更离谱…… 考虑到厄运女神苏醒时造成的破坏，戴维估算灭世钟引发的灾难应该就和毁掉一座山差不多。 这种效果不明的“核武器”，直接扔到游魂之王头上再合适不过。 他也能借此看清楚灭世钟的真正威力。 等了一会儿后，珠宝雕刻家将手里的骨笛放到了嘴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愿以偿的放松表情。 不远处的黛布利看那人要吹笛子，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唤灵之笛”并不是用来吹的——反正敢吹笛的人，都死了。 不过雕刻家早就知道这一点，他要的，也是这一点。 安乐的死亡。 真正的解脱。 只有他亲自用这支笛子杀死自己，他才能逃过游魂之王的收割，投入真正的死亡怀抱…… 他已经活得够久，做得够多，如今，他只是想死而已。 笛声悠悠飘出，让戴维都感到了些许惊艳。 那是死亡的声音。 流淌千万年的旋律，如宝石般璀璨的笛声，味道醇厚的抒情诗…… “铛……” 远处，一声厚重的钟声敲响，为这悠扬的笛声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珠宝雕刻家的身体在笛声中化作了飞灰。 “不灭者阁下，我们的传承并不是制造扭曲的源头，老师的初衷，其实是让我们成为扭曲的终点……”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将这句话带给斯科特陛下。” “祂是老师最杰出的弟子，也是最伟大的雕刻家……” “请您，让祂清醒过来……拜托了……” 第367章 灭世钟 灭世的大钟敲响之时，脚下的大地似乎都狠狠的震了一下。 天空被血色的光芒覆盖，随着钟声弥漫，克兰山主峰被彻底笼罩入了灭世钟的仪式之中。 六阶禁忌物——“恶钟”。 这才是灭世钟的真正名称。 这件禁忌物原本并没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但却因为某位神明的赐福，一直成长到了六阶。 恶钟的上一位主人是冥灯城的第二任城主“冥灯”。 冥灯死后，这件禁忌物就被融合到了城里，成为了冥灯城规则的一部分。 戴维也是后来才知道，真正缔造这口钟的存在，其实是恶神斯科特。 …… 这个世界有很多具备神明位格的存在，但大部分神的名称都无法用通用语念诵——“斯科特”却是少有的例外。 因为他原本就是人。 珠宝雕刻家说，斯科特是“最伟大的雕刻家”，这是因为祂真的触碰到了雕刻家们传承的伟大信念。 数百年来，雕刻家们都在致力于抹消掉这个世界上的扭曲，只为消灭所有的禁忌物。 是的，还是人类时的斯科特找到了方法。 但命运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他把结果弄反了…… 抹消，变成了创造。 净化，变成了更疯狂的扭曲。 原本想要挽救世界，挽救人类的善意，反而成了让世界更加黑暗的恶意之行。 斯科特就这样疯了。 更恐怖是，由于斯科特触摸到了传承的根源，导致之后的所有雕刻家心里都被埋下了疯狂的因子。 就像珠宝雕刻家，他就是因为痴迷于雕琢珠宝，甚至为此将灵魂出卖给了游魂之王…… 如此巨大的恶意，将斯科特一下子推上了神座——“恶神”就此诞生。 真正的斯科特也堕入癫狂，再也无法从恶念中清醒过来。 而这口恶钟，就是恶神斯科特登神后的得意之作。 它完美的诠释了斯科特成为恶神时所扭曲的规则。 在它的影响范围内，所有东西都会充满恶意，一切行为、概念、意图都会被扭曲成恶毒的诅咒。 此刻，克兰山中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草木，甚至每一团泥土都苏醒了过来，它们疯狂的咒骂着彼此，甚至“大打出手”。 地面因此裂开，泥土纷纷塌陷，山林被连根拔起…… 无意识之物尚且如此，那些带有些微心智的生命早就开始咒骂世界了。 兽类的吼声，鸟类的鸣叫，魔怪的嘶吼，统统都变成了秽语，形似一种亵渎到难以入耳的杂乱嗡嗡声，咏唱着浩瀚无边的恶意…… …… 戴维远远的看着山中天翻地覆的恐怖场面，听着远处轰隆隆的震天之响，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单靠一件六阶禁忌物，哪怕让它全力发挥，也没那么容易杀死手握权柄的存在。 但游魂之王的魂井肯定是要塌了。 那魂井就是游魂之王收集、储存游魂的地方，虽然算不得游魂之王的本体，但却是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个支点。 就和死亡女神的黑河一样，魂井就是游魂之王的概念显现。 只有透过魂井口的仪式，游魂之王才能将自己的力量延伸入这个世界。 此时此刻，连构建魂井的石头都在撸袖子互掐，什么仪式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不过那个愤怒的存在绝不会看着自己的魂井被这么轻易的毁掉。 祂的大手已经从魂井下伸出，恐怖的怨气转眼就将克兰山主峰的冰霜延伸到了山脚之下。 戴维扭了扭脖子，他身边的诅咒已经消失了。 或者说，那游魂之王都在诅咒整座山了，已经不缺他一个了。 “走，去把祂的手切下来。”他笑了笑，迈步向山中走去。 …… 克兰山脉的震动已经引起了绿茵城猎人公会的注意，只要站在城中的高处，谁都能看见远方的克兰山寒云压顶，赤光裂地的恐怖景象。 不过猎人们早就已经出动了。 昨夜的神迹发生后不久，城里的猎人们开始就沿着林地留下的痕迹追踪戴维的去向。 白胡子麦金利就是带队的老猎人。 当年，麦金利还亲自去边境要塞的小教堂接触和试探过戴维·弗兰克。 不过那场试探最终以麦金利的让步而告终，戴维也是第一次通过麦金利联系到了四皇子。 可以说，这老头就是戴维走上猎人之路的开端。 很多人都知道，老猎人麦金利已经快要退休了。 止步于三阶自然仪式的他并没有落得什么扭曲的根子，只是因为早年间战斗留下的暗伤，身体比普通猎人稍差一些。 所以，麦金利心里也有些慌啊…… 特别是他快要接近克兰山时，还收到了来自城里的飞鸟信使传信。 有情报说，留下那些冰霜痕迹的人，就是那位传说中刚刚从黑暗大陆回来的不灭者。 看到这称号，麦金利都走不动路了。 “戴维·弗兰克啊……”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那个小教堂第一次见到那位“虔诚的女神信徒”时的情景。 那恐怖的生命力气息到现在都让他记忆犹新。 “……果然，当初没有惹他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啊，这么点时间过去，那家伙就已经成了传奇的猎爵……” 想到如今的不灭者只会比当年恐怖无数倍，麦金利立刻就犹豫了起来。 “还要不要继续追呢？” 见带队的老猎人磨磨蹭蹭，其他年轻猎人都放慢了脚步，面面相觑。 别的不说，远方山脉里的动静也是足够吓人啊。 有些神秘感知比较出色的猎人都嗅到了禁忌物爆发的气息，自己这些人过去岂不是送菜？ 就在他们踌躇之时，却见前方通往克兰山脉的山口处走出了几个人。 一位打着小遮阳伞的红裙少女，一个推着轮椅的淡红色长发女人，以及一个坐在轮椅中的小老头。 麦金利立马就认出了那个红发女人的身份，在绿茵城也很少有人不知道黛布利·劳伦斯的名字。 但跟在两人身后的那个红裙白发的少女他却没有见过。 那双隐藏在伞下阴影中的深蓝色竖瞳，更是让猎人们打心里感到恐惧。 …… “哥哥……我不能再陪你了。” “没关系的，黛布利，你应该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哥哥……” 黛布利·劳伦斯最后一次握住了兄长的手，她闭上了双眼，在心中默默的与他道别。 然后，她松开手，起身面对跟着他们的克里斯提雅。 “感谢不灭者给我这个机会……就这样。” 说着，她就准备将哥哥交给那群赶来的猎人。 戴维说给她一个有尊严的死法，所以她准备回到山里，去面对那个操纵了自己半生的存在。 可这时，克里斯提雅却笑了笑，轻声道：“一命换一命，也不是不行。” 黛布利怔了一下，然后她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向轮椅中的哥哥。 一把匕首，被干瘦的手握在掌心，反向刺入了哥哥的心脏。 “哥哥……” 黛布利难以置信的扑到小老头膝前，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哥哥竟然会在她面前自尽。 “黛布利……真的已经……足够了……” 小老头看着一脸崩溃的黛布利，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不！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 黛布利抱住哥哥的双腿，眼中溢出了泪水，哭腔中满是绝望…… 赶来的麦金利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他警惕的看向克里斯提雅，却见那少女朝自己这些人竖起了一根中指。 动作很粗鄙，但那根中指上却套着一枚印戒。 那是不灭者的猎爵印戒…… 第368章 走向死亡 看到那枚印戒时，麦金利就明白了什么。 眼前这两位城主的子嗣，应该与不灭者正在对付的邪教有着什么关系。 出于某种原因，不灭者允许他们自裁死去，自己这些猎人只不过是这场死亡的见证人罢了。 所以麦金利停下了脚步，伸手拦住了身后的其他猎人。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黛布利从已经断气的哥哥胸口抽出了匕首，然后趴在轮椅前，又用那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劳伦斯家的长子与长女就这么抱在一起，静悄悄的死在了克兰山口。 “哼~” 完成任务的克里斯提雅一转身，化作血影飞向了主峰的方向，只留下一群在寒风中目瞪口呆的猎人。 …… “哥哥、哥哥！等等我！” 金色的原野上，小黛布利迈开脚步奔跑着，追逐着哥哥的身影。 朦胧的天色散发着幽邃的幻光，随风起伏的麦浪扫过小黛布利，就连那些金黄色的麦子都在冒着柔和的颜色，轻轻摩擦着她的小腿与掌心。 风中的麦香让小黛布利感到温暖，哥哥伸向她手，也让她无比幸福。 是啊，在她小的时候，哥哥的身影是那么的高大英武。 “黛布利，我们走……” 哥哥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跑向的金色原野的深处。 “我们去哪里？”小黛布利喘着气问道。 “去寻找安宁的地方。” 哥哥的笑容在金色的海洋中显得无比灿烂，黛布利也咧嘴笑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两人一路跑上原野的山坡，远方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山峰。 黛布利记得，那里就是他们自小就一直在仰望的克兰山主峰。 有庞大的金色身影从黄金原野上飞腾而起，金光四散…… 黛布利仿佛看见了一条传说中的金色巨龙，它的翅膀无比宽阔，轻轻一扫，就激起了漫天的金光。 在那金龙的背上，还站着一位手持巨剑的猎人，他迎风而立，用散发着幽光的大剑指向克兰山…… 小黛布利被风迷了眼，她忍不住躲在哥哥身后，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时，却见原本接至天边的麦田竟然燃起了暗黄色的大火。 那山中，好像站起了一位高大得可怕的巨人，巨人的身体散发着寒气，大脚踩下的地方都被黑色的冰霜笼罩。 但黛布利却能感觉到，巨人很痛苦…… 那些火焰的尽头，是一颗巨大的眼球，眼球钻入了巨人的眉心，将它原本的眼睛都烧成了灰。 黛布利还看见，有一口大钟在巨人的耳边不断响动，赤色的光芒钻入巨人的耳孔，让它的脑袋瓜子都出现了裂痕。 小黛布利无法理解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而她的哥哥，却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害怕，黛布利……不要看它们，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嗯！” 黛布利闭上双眼，被哥哥拉住，一直往那山中跑去。 他们跑过燃起大火的原野，跑过巨人脚下的山谷，跑上崎岖的山路…… 那些可怕的东西在他们头上轰轰作响，巨人的哀嚎在这片金色的世界中回荡，大地都在它踉跄的步伐中颤抖。 实在好奇的黛布利偷偷睁开一丝眼缝，正好看见那位骑在巨龙上的猎人从天上跳下。 金色的巨龙撞在巨人的身上，蔚蓝的剑光从天而降，耀眼的月弧劈开了巨人的脑袋，四只深红色的恐怖手臂撕开了巨人的胸膛…… 哥哥拉了拉自己，她回过头，不再看那山中的战斗，跟着哥哥跳下了那个深深的大洞。 不知为何，外界的金色似乎蔓延到了洞穴之中。 黄金的原野让冰冷可怕的黑暗都变得温暖起来。 黛布利与哥哥一起走到了金光的尽头，看见了一扇已经破碎了的门。 门后，有黑色河水悄然漫过门槛……永恒的黑河，就在门的另一边。 哥哥把门推开，让黑色的河水涌进原野。 宁静的死亡包围了他们。 这一刻，黛布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她看着那位引领自己踏入真正安眠的哥哥，泪流满面。 作为游魂之王的使者，她本没有资格拥抱真正的死亡，死后只会落入魂井，被游魂之王吞噬。 可现在魂井出了问题，连游魂之王的化身都被不灭者抓着狂揍，这也给了他们两个逃离那只大手的机会。 “黛布利，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对不起……哥哥……我对不起你们……” 黛布利用哥哥的袖子擦干了眼泪，哥哥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入了那扇门…… …… 轰——！！！ 大地震颤，所有与游魂之王有联系的人们都感觉到一阵恐慌。 特别是那些游魂的使者们，他们甚至能听到魂井被打碎时发出的崩裂之声。 绿茵城中，一家看似普通的酒馆地下，却修建着开阔的地下大厅。 墓王教的信徒们聚集在此，本来正在进行着什么仪式。 可震动发生后，他们都陷入了呆滞。 “吾主……吾主的魂井……没了！？” “不可……不可能！” “怎么会没了呢？怎么会……” 几个主使都陷入了慌乱，他们一下子都感受不到游魂之王赐予他们的力量了。 “是呀，怎么就没了呢？” “太可怜了呀，好好的主人，说没就没了呢~~~” 混乱中，通往地下大厅的阶梯上传来两道幸灾乐祸的清脆声音。 邪教徒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两位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手牵着手走下，两人脸上都摆着揶揄的笑容。 还没等邪教徒反应过来，其中一些站在人群中的人却突然掏出利器，以常人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捅入身边人的胸口。 被捅的人惊恐的发现，对方的面孔不知何时就已经变成了另一位美丽的女子！ 很快，大厅中就爆发了血腥的战斗。 邪教徒们的身体都异于常人，哪怕没了游魂之王眷顾，某些人仍然能变化出僵硬有力的身躯，甚至能用死者尸体的腐朽之气攻击他人。 不过这些都威胁不到台阶上的两姐妹。 单是希尔芙的愚天使复制体就足够解决掉这些家伙，再加上温蒂妮对他们施加的虚幻影响，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控制主城中的贵族后，两姐妹就透过某些本身就与墓王教有关系的贵族找到了城内的这个据点。 待这里的反抗都被压制，两人才闲庭信步的进入了据点深处。 一通寻觅，果然找到了好几个被严密封存的巨大石棺。 推开其中一个石棺的温蒂妮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找到你们了……” 死去的爪骑士们，都在这里了。 尽管尸体已经化作龙人的形态，但温蒂妮还是认出了那个躺在棺材内的人。 她们的亲卫长，艾瑞姆骑士。 希尔芙阴沉着脸，咬牙道：“可惜，没法把她的身体还原……还有她的灵魂，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或许戴维可以处理她的身体，不过灵魂……”温蒂妮沉默了。 这些爪骑士的尸体既然落到了墓王教手里，灵魂多半也已经被游魂之王吃了。 希尔芙冷哼一声：“哼！要是你家少爷能把艾瑞姆姐姐的灵魂也变回来，下次我就……” 她还没说完，两人就忽然感觉到一阵复杂的灵魂波动从遥远的彼方扫来，直接划过了她们身边的几具石棺。 “这……” 温蒂妮呆呆的看向石棺中的尸骸。 那里面的龙人并没有诈尸，但其身上缠绕的腐朽黑气却在缓缓消散…… “妹妹啊，你刚刚说……就什么来着？”她斜眼看向怔住的希尔芙。 “额……就……就……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说完，希尔芙红着脸跑了。 温蒂妮笑了笑，扭头凝视石棺内的尸体，若有所思起来。 “戴维……又做了什么？” …… 戴维在做什么？ 戴维正在狂笑…… 此时此刻，站在克兰山主峰之巅的不灭者正在欣赏着自己的两只完全变了样的接肢。 左边是燃烧着难言火焰的裂魔之爪——现在那黑色爪子的背上还镶着一颗散发着无穷恶意的眼睛…… 右边是一根变得无比粗大的白色骨臂，深暗的死亡冰花在骨指间不停的绽放…… 第369章 吞噬权柄 事实证明，游魂之王和曾经的不朽者、鲇神差不多，都是些被奉为“神明”，但却根本没有达到神明位阶的存在。 祂们是掌握着一些权柄。 正因为如此，才有不少人被蛊惑，成为这些“邪神”的信徒。 早在几十年前，自称不朽的龙巫妖就惨遭多位传奇猎人和克莱门特一起封印。 而今日，戴维也学着前辈们的样子，直接把游魂之王的化身给干成了渣……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实际上他更多的只是在一旁打酱油而已…… 真正和游魂之王硬碰的是其他好几个六阶的东西。 被强行丢到战场上的恶神之眼与恶钟形成了十分恐怖的配合。 刚从魂井爬出来的游魂之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恶神的恶意给彻底包围了。 戴维趁机用【不朽君王】配合无形之女创造出了一片驱逐游魂诅咒的领域。 被火焰、钟声与无形之力同时缠绕的游魂之王宛如一条搁浅挣扎的大鱼…… 克里斯提雅的血能与重生之子的血肉就成了正面硬扛游魂之王的主力。 肉墙与炸开的黑色冰花相撞，扭曲的生命权柄与腐朽的死亡之力严重相斥，一边拒绝死亡，一边走向死亡…… 唯有血食者真祖高高在上的嘲笑着这两个傻缺，宣告自己才是血神的宠儿。 那颗爆发出明亮血色光辉的能量之卵，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才是“在死亡中获得新生。” 游魂之王终究是没能战胜血神的“孩子”与“宠儿”。 戴维还添油加醋的把血荆棘也延伸到了战场中，满足了那铠甲与死亡酣战的愿望…… 这种阵仗下，什么邪神都要被群殴到没脾气了。 在戴维的有意安排下，混战到最后，恶神之眼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重生之子和克里斯提雅特意将那颗眼睛塞入了游魂巨人体内，让恶神之焰与死亡之力以最粗暴的方式互相消磨，双方都因此被掏空…… 恶神的眼睛本来就不好控制，戴维就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把那眼睛连带着游魂之王一起弄爆。 他成功了。 神尸之手撕开游魂之王的瞬间，他用裂魔之爪抓住了那颗只剩一点的“眼球”，又用亡权之骨拽下了游魂之王的头颅。 恶神之眼在接肢仪式的作用下直接融入了裂魔之爪中，致使它再次发生进化…… 那巨大的头颅则组合到了骷髅手臂的肩膀部位，就像一块颅骨形态的肩甲…… …… 【狱炎魔爪1：可常态存在，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火焰，可消耗100万生命能量激活“恶狱之眼”，焚烧视线中的一切，冷却时间：无。 注意：权柄缺失，无法精确控制焚烧对象。】 这是戴维使用得最久的爪子。 如今，它再次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狱炎魔爪已经不会再持续消耗戴维的生命力，并且还多出了一种堪比秘仪式的恐怖焚烧能力。 只要被魔爪手背上睁开的那只“恶狱之眼”看见，所有东西都会在恶狱之焰的焚烧下变成哀嚎的飞灰…… 它唯一的缺点是，这种火焰充满恶意，是无差别且无法控制的攻击，一不小心就会把不该烧的东西也一起烧掉。 不过戴维认为这并非无法克服……只要补完它缺失的权柄，【狱炎魔爪】未尝不能变成完美的手臂。 他现在也大概知道要怎么继续吞噬权柄了。 就如刚刚升级的【亡权之骨】，它在融合游魂之王化身的头颅时，就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 【亡权之骨2：可常态存在，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100万死亡能量施展：“秘仪式：猎杀死魂”，产生中等权柄压制，冷却时间：无。 注意：凝聚过于庞大的死亡能量可能会造成神降级灾害。】 新增的“中等权柄压制”应该是指亡权之骨的秘仪式具备了中等权柄级别的压制力，至少能稳压多数六阶能力一头。 戴维在对接肢的摸索中慢慢发现了一种秘密。 人类对于神力规则的窥视和亵渎创造了“秘仪式”这种自创规则的扭曲产物。 然而秘仪式其实也是一种权柄的体现。 当六阶的超凡者彻底掌控神秘仪式赐予的知识与规则后，就会止步于神之门的限制之下。 因此，最顶级的超凡者都将“秘仪式”当成是一种暂时突破神之门限制的手段。 在此之上的更进一步，就是真正用规则构筑的权柄。 通常来说，只有踏入七阶，才能展开完整的规则权柄，创造独属于自身的“小世界”。 不过，这个扭曲的时代中，总有一些邪魔神怪借着某种手段从神明的手中窃取一点点权柄。 例如现在的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他看着那只在熊熊火焰中展开的手掌，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与狱炎魔爪垂落的爪尖轻轻对碰。 巨大的亡权之骨按在地上，将他的身躯撑起，用反折的关节托住他的腰腿，就像是一张倒放的王座。 站在山顶下方的克里斯提雅眯起眼睛盯着戴维，眼神有些不爽，又有些害怕…… 这人已经完全不是人了…… 这就是小真祖此时的内心想法。 就连她都是第一次看见能够夺走神明权柄的仪式。 虽然这种“拼拼接接”的方式在她看来还是非常粗糙，且缺乏美感。 但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让这个人继续拼接下去，将来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对面前的这个名为戴维·弗兰克的男人，她是真的感到了恐惧。 …… 在那之后，克兰山的主峰下了一场雪。 大火融化了高山上的冰川，裸露的山岩也在各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变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狰狞恐怖。 大火熄灭后，鹅毛大雪正好覆盖了山上残留的痕迹，将那些向天龇牙咆哮的石头再次掩埋。 山的背面，一处裂缝的峭壁之下，戴维找到了黛布利说的那个墓王教据点。 那里也正是游魂之王的魂井所在。 当然，墓王教的据点已经毁了。 单是恶钟造成的影响，就足以让藏在据点中的邪教徒全部发疯。 戴维抵达时，就看见了一面栩栩如生的“浮雕壁画”…… 山中的岩石发了疯，邪教徒们也发了疯，两者就这么“拥抱”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人与岩石纠缠的恶心场面。 以这种规模的灾难，山体内部的据点根本无法维持原貌。 戴维也是撸起袖子，把所有能用的手臂都伸了出来，当了一回打洞的老鼠。 在重生之子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找到了魂井原来的位置。 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意义的空洞。 游魂之王的化身被干掉后，魂井也跟着被烧干了。 或许再过个数百上千年，那些徘徊在世间的游魂又会重新凝聚成游魂之王，再次在某个地方建立起一个新的魂井。 不过绝对不会是在戴维·弗兰克脚下踩过的这片土地…… 在那魂井的底部，戴维找到了一根很随意插在地上的红色手臂。 它就像是一块蒙尘的垃圾，被人从上方丢下，没有引发任何反应，就此半埋在了魂井底部。 戴维将它拾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土…… “嗯，又一根到手。” 第370章 小性子 收集到越多的神尸，戴维在潜意识中就对这些东西的渴望越深。 直到今天，他依然会在梦中看见那些红色的手臂。 每当他附近存在神尸之手时，它们就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他，催促他…… …… 冥灯城的最深处。 戴维用接肢仪式吞噬掉第五条神尸之手时，沉睡中的奥利维亚也睁开了眼睛。 开阔的大厅中，奥利维亚从温暖的地面上爬起，摇了摇有些睡迷糊的脑袋，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大厅的门口。 她推开一扇扇门，寻着本能中的神秘感知，一路走向了最深层的中心。 不一会儿，她就抵达了一处环形的走廊。 走廊边沿外的深井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封印中蠕动着。 奥利维亚俯视下方，金色的双瞳似乎看穿了一切，隔着虚无就望见了戴维的那副神躯。 现在，那些疯狂抓握四周一切的手臂们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它们变得更狂躁，也更强大了…… “这真的……对吗？” 她忽然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 内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回答她的反而是戴维的声音。 “您不需要担心的。” 身后，戴维从灯火聚拢的光芒中走出，缓步向她走来。 奥利维亚微微侧过脸，任由戴维从身后揽住她的身子。 “真的么？” “是的……” 戴维将奥利维亚从边沿往回拉了一些，低头轻嗅她身上的香气。 奥利维亚一醒来他就感觉到了，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城里。 “老师，您感觉怎样？” “我很好……你可以放我出去了。” “不要。”戴维又抱紧了一些，像是个耍脾气的孩子。 奥利维亚用手指捏了捏戴维不太老实的大手，不过她其实也挺享受这种被人拥抱的感觉。 “老师，我之前就想问你……”戴维轻声说道，“为什么你会让我当您的学生呢？是因为您与母亲的关系么？” 奥利维亚怔了一下，微微摇头，“不全是。”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用侧脸靠在戴维的脸侧，沉声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和我是同样的人……” “嗯？” “使用力量毫不犹豫，也不会去想象后果，不顾一切……” “额，我有这么……” “不考虑未来，不反省过去，只是不断的追求更强大的力量，直到超越所有人理解的范畴，牺牲掉自己的一切，走向灭亡……” 一时间，戴维也搞不清楚老师到底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不过仔细想想，他和奥利维亚，确实都是这么疯狂的家伙…… “所以，我想教你魔契，教你密契，我不希望你失去自我，变得比我还要糟糕……” 已经没法更糟糕了。 戴维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戴维……”奥利维亚目视前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在。” “答应我，不要再轻易动用那团东西了，再往前，我也无法帮到你了。” “好的。”戴维很乖巧的答应了。 他注意到老师叫了他的名字。 奥列维亚平时从来不会叫他的名字，直到那天，他才知道老师原来是那种在情绪高涨时才会喊他名字的类型…… 所以他直接将奥利维亚搂了起来，两人一起退回那个温暖的大厅…… …… 绿茵城的蒸汽列车站中，庞大巨兽般的黑铁车头在浓浓的白雾中钻出，哧哧靠站。 站台上，一位身着黑色学者长袍的和蔼老人坐在长椅上，正在擦着手里被蒸汽蒙了的单片眼镜。 列车停稳后，车厢门打开，走下几人。 这辆来自皇都的特快列车除了大批武装人员外，也就载着这么寥寥几人。 他们代表着皇帝与贵族议会，是罗兰陛下派来绿茵城的使者。 让老人有些意外的是，他还看到一位身穿蓝色礼服的小胡子绅士跟在那几位使者的身后。 “西德尼教授，能在这里遇上您，真是巧啊。” 蓝礼服脱下帽子，朝坐在长椅上的西德尼打了个招呼。 此刻的西德尼身上并没有冒出鬼火，他就像一位普普通通的学院老教授，很有学者气息。 “格林，你怎么会在这里？”教授奇怪的问道。 格林戴上他那又圆又高的蓝色礼帽，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教授，难道我就不能坐蒸汽列车了么？” “不，我是说，你怎么从北边过来了？” 当初虚空王座从皇都消失，西德尼和皇都的几位猎爵都追着那东西的踪迹一路向南。 虽然他们不是同路，但格林应该也和他们一起进入了黑暗大陆才对。 “噢，这个啊，哈哈，其实是我家的那个马戏团走得比较慢，没能赶上你们……哈哈哈……” 格林的回答让西德尼有些无语…… 所以你这家伙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了一路，根本没进黑暗大陆是！？ 你是到哪里都要带着那个狗屁马戏团是！？ 竟然因为这种原因而错过了拦截虚空王座的时机，西德尼是真不知道这位猎爵的脑子里到底在装什么了…… “看来我是错过了什么啊。” 看到教授如此表情，格林耸了耸肩，“不过我在中途就收到了罗兰陛下的信使传信，所以才特意坐上了这辆车，来到绿茵城。” 西德尼闻言看了眼那几个来自皇都的使者官员，他们都在等着与西德尼聊天的格林，好像没有这位蓝礼服的绅士跟着就走不动路似的。 哼，皇都那些温室里长大的腐烂东西就是这副德性。 他们对于边境之地自有一种打心底里的偏见，认为这地方到处都有危险。 不过也不怪他们，这段时间的绿茵城也确实有点诡异，特别是那位不灭者…… 唯有跟在大名鼎鼎的“夜之魔术师”身边，才能安全感十足啊。 格林·阿卡迪亚，作为帝国境内最强大的猎爵家族，阿卡迪亚家族的三位猎爵之一，能与这些所谓的皇都使者走在一起，都是他们的荣幸。 西德尼摇了摇头，“陛下派你来，估计是为了处理弗兰克家族的事情。” 格林咧嘴颔首，“罗兰陛下担心不灭者阁下会耍些小性子，搞出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才特意让我来请他回皇都……” “哼，小性子？他那小性子可一点都不小，我老人家已经品尝过了……要是皇都那些蠢货敢太过分的话，你这趟可没法愉快了，抱着你那马戏团哭去！” 这些话西德尼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幸灾乐祸的在心里哼哼了一通。 “教授，您知道不灭者阁下现在在哪里么？”格林顺势问道。 “谁知道呢，几天前他还在克兰山脉大闹了一场……” 西德尼摊了摊手，随后将擦干净的单片眼镜收回怀里。 “我劝你还是先从绿茵城开始，自从老劳伦斯的两个孩子被不灭者逼死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人了，这些皇都的使者也应该发挥一些作用，毕竟劳伦斯家是忠于陛下的。” 说完，教授就走向另一边站台的列车，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格林有些错愕的张了张嘴。 “这……劳伦斯家的孩子被不灭者弄死了？” 他轻轻的吸了口气，脸上僵硬的笑容变得奇怪起来。 “看来……比我想的还要乱呢……” …… 绿茵城乱么？ 此时就坐在城主府中喝茶的戴维并不这么认为。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井然有序，他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张脱胎自深渊的大网已经在悄然间笼罩了绿茵城…… 很快，他就能掌控克兰山这边的边境地区。 前提是，皇都来的那些人不会打扰到他…… 第371章 成长 绿茵城的猎人们是亲眼看着城主子嗣死在眼前的。 他们起初认为劳伦斯城主会不顾一切的和不灭者拼命，奇怪的是，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那天夜里，海因·弗兰克与古斯塔夫伯爵一起拜访了城主府，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此后，城主就很少再迈出府邸大门一步了。 有些来自城主府的传闻说，劳伦斯城主甚至还对不灭者心存感激…… 戴维可以证明，这不是谣传。 老劳伦斯见到戴维的时候，虽然表情十分复杂，但他并没有跟戴维过不去的意思。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老城主是一位非常聪明的人。 戴维将黛布利·劳伦斯的所作所为向老城主阐明后，对方也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样子，看来是已经猜到了许多。 老劳伦斯自己并没有参与过邪教的事情，就如西德尼所说，他忠诚于过去的罗兰皇子，也忠诚于现在的罗兰陛下。 当年罗兰还在边境待着时，劳伦斯就是四皇子殿下的马前卒，如果他事先知道自家女儿的事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出乎海因·弗兰克预料的是，戴维将这件事处理的非常成熟…… 身为猎爵，戴维完全可以不顾皇帝的颜面直接把城主一家给端了。 老弗兰克也以为戴维会以猎人的手段赶尽杀绝。 但他把这件事做得很体面，给双方都留下了足够的余地，就像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老弗兰克不知道那位高人是谁，也想不懂戴维为何要这样做。 而此时就坐在戴维对面陪他一起喝茶的那位“高人”，同样也不太清楚戴维到底在想什么。 温蒂妮放下茶杯，压低声音对戴维说道：“少爷，皇都的使者抵达绿茵城了，由于你的存在，皇帝一定会派足够强大的超凡者来巡查你走过的地方……” “你认为皇帝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是么？”戴维也放下茶杯，视线看向身侧的窗外。 温蒂妮不假思索的说道：“你从黑暗大陆归来，还得到了一座常人无法理解的城，没有人能保证你的立场不会发生啥变化，那个人是皇帝，皇帝必然多疑……” 一直以来，她都对那位四皇子印象颇有印象，当她还是公爵之女时，就常常听到罗兰的事情。 成为“佐伊”后的数次接触，更是让她明白罗兰此人的城府极深。 这样皇帝，最是危险。 不过戴维似乎不怎么愿意讨论那位新皇帝，温蒂妮转而又问道： “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让我彻底控制城主一家，哪怕你想用他们当挡箭牌……” “挡箭牌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戴维打断了温蒂妮的话，朝对方眨了眨眼，“你那正在重建的破碎教归根结底都是一个被光明教会通缉的邪教，目标过于明显……再说，谁说我不打算控制他们？”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悠悠的走向门外。 “真正强大的猎人总能嗅到那些浮华信仰背后的阴谋诡计，所以我更偏向于用一种更隐秘、更本质上的渗透方式。” …… 克兰山脉发生巨大震动后，一些居住在山脉附近地区的小村庄就遭了殃。 不少家园被波及的山地居民来到了绿茵城附近，以难民的身份请求城主庇护。 让人们稍觉奇怪的是，这样的人还真不少。 甚至比他们印象中多了好几条村子？ 老城主劳伦斯不见人，出面协调难民安置问题的人就成了城主的儿子，马克·劳伦斯。 在旁人的印象中，城主的三子马克·劳伦斯一直都是那种玩物丧志的纨绔形象。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克很完美的完成了这个任务。 他将难民的问题协调得很好，还让那些很安分的难民们在城外一块属于城主的土地上建立了属于山区难民的小型聚居地…… 马克·劳伦斯似乎在一夜之间成长了。 人们开始认为，劳伦斯城主或许丢掉了两个子女，但他的三儿子并没有让他失望。 就连城主府中的仆人都暗叹，马克少爷自从那晚被老爷教训后，就变得沉稳了许多，性格和处事手段都更成熟了。 只是没人知道，马克·劳伦斯还与不灭者阁下成为了“好朋友”。 戴维带着双胞胎姐妹从城主府后门离开时，马克·劳伦斯就站在马车旁，以十分崇拜的眼神看着戴维登上马车。 “父亲，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我的眷属们已经在城外安了家，它们的模仿与拟态几乎是完美的，要不了几个月，咱们就能渗透这座城，乃至整个边境地区……” 戴维坐进马车的靠椅，居高临下的看着“马克”，轻声道： “你要记住，人类是很复杂的群体，你的那些居民还是太过温顺，你还得适当的调整出一些可控的‘混乱’…… 包括你这个城主之子——不要扮演一个完人，这世上更不存在一群完人，你明白了么，堤福俄斯？” 马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恍然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的父亲，我会降低眷属网络的控制，让它们……更有人性一些……” 戴维满意的点了点头，关上了马车的门。 直到此刻，坐在对面的温蒂妮才明白戴维到底做了什么。 这让她有些震惊，也有些不寒而栗。 那个马克·劳伦斯，已经被堤福俄斯“替换”了…… “不是替换。”戴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着说道，“替换的话，根本算不得隐秘——这是一种渗透。” 简单来说，这是堤福俄斯在戴维的建议下调整过的升级版本“益虫计划”。 马克还是那个马克，只是他随时都可以成为堤福俄斯的眼睛、嘴巴、耳朵、手足…… 为了不引发人类的警惕，堤福俄斯创造了一种更微观的虫群，能在完全不影响人类生物特征的情况下转化出次级深渊眷属。 这种从基因层面上的渗透与拟态，确实是完美的。 除非将所有人抓去，用特殊的手段进行血脉分析比对，否则就算是猎爵来了，也无法搞清楚那些“人”与正常的人类有何不同。 被渗透的人类甚至能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繁衍后代，以极快的速度扩大渗透者的群体。 而被渗透者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们会在不自觉中接受来自虫群共鸣波动的影响，自然而然的去完成戴维希望他们做的事情…… 就连戴维不得不感叹，堤福俄斯的成长速度真的太快了。 温蒂妮与希尔芙对视一眼，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骇。 还说我们是邪教圣女？ 你自己不就是个深渊大魔王！？ 不过邪教圣女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不消片刻，温蒂妮就想到了别的事情。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好奇……少爷，您的那位虫族部下为何会称您为‘父亲’？”她忽然眯起眼睛问道。 “咳咳……” 戴维清了清喉咙，视线移向车窗外。 “这个……其实很难解释，无形之女也称我为‘父亲’，这种事情并没有为什么。” “噢……” 双胞胎姐妹同时噢了一声，她们盯着戴维若无其事的侧脸，就像在盯一只偷腥的猫…… …… 皇都使者的到来受到了当地贵族们的热烈欢迎。 以胖子古斯塔夫伯爵为首的边境贵族在绿茵城公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用来接待那几位使者。 而宴会的当晚，使者就将来自皇都的命令交给了弗兰克男爵。 海因·弗兰克独自在公馆的小厅中阅读了那份卷轴，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皇都的贵族议会显然没有放过弗兰克家族的打算，这其中还有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戴维的存在。 他们不愿意再看到一个庞大的猎爵家族就此崛起了。 老弗兰克的视线扫向那份任命的签署人一栏，里面就包括了罗兰陛下的皇室印章，以及一个代表了猎爵家族的印记。 那朵金色雏菊似的印花让人感觉有些刺眼。 金盏花家族，同样是一个古老的猎爵家族。 看样子，连某些猎爵都抱着同样的态度。 连陛下都不得不进行妥协…… 弗兰克家族的旧有封地将会被全部没收，男爵的头衔名存实亡。 作为交换，皇室将龙脊山的土地都划给了不灭者。 那片被“叛乱”公爵占领的战场，就是戴维·弗兰克的新封地…… 第372章 马戏团 将皇都使者送入绿茵城的公馆后，格林·阿卡迪亚就独自离开了公馆。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位猎爵的身影，人们的视线都会莫名其妙的忽略他。 就连那几个与他同行的皇都使者也很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猎爵格林，开始以猎人的方式暗中走访这座城。 不过他的行踪还是被有心在全城布下眼线的戴维给捕捉到了…… …… 阿卡迪亚家族放在帝国的历史中就是一个很特殊的传奇，有资格接触神秘的人物都会对其印象深刻。 这个家族的体量很小，小到什么程度呢？ 小到一个马戏团就能装下其全部…… 是的，人们认为阿卡迪亚家族最神秘也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们其实就是一帮开马戏团的。 然而那个小小的马戏团中，却待着整整三位六阶猎爵。 “夜之魔术师”格林，就是那三位猎爵之首。 同时，他也是所有猎爵中公认最神秘、最难以预测的六阶夜之仪式超凡者…… …… 戴维就曾经遇到过一位为大皇子效命的影子大师（四阶）。 那位当时就死在了刺杀罗兰的行动中，被惩戒骑士给吃得骨头都没有剩下。 不要以为夜之仪式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当戴维拿格林的名字去请教奥利维亚时，老师难得的露出了重视的眼神。 “格林和那些玩弄影子的家伙不一样，他明白真正的‘夜’为何物，深谙黑暗的神秘……如果他要对你不利，你必须小心，尤其是在夜里……” 得到这种答案的戴维选择了在夜里躲回冥灯城睡觉，没有给那位猎爵半夜敲门的机会。 所以格林花了整整两夜，都没能在绿茵城中找到戴维的身影。 尽管他知道戴维就在绿茵城内…… 格林总有一种很诡异难言的感觉。 传奇猎爵的嗅觉非常灵敏，他能嗅到空气中一丝丝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但他又实在找不出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听说城外有不少来自克兰山脉的难民安家，他也去那片定居点看过，甚至花了一个夜晚的时间调查那些带着特殊“味道”的居民…… 可他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神秘力量，没有任何异教特征，没有任何灵能波动…… 不灭者或许做了什么，但他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在那之后，格林又以十分隐秘的方式潜入了不同贵族的家中。 就如一片阴影，一股微风，一阵香气…… 他将某些贵族糜烂的私生活看在眼里，也探寻到了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 但这些都是贵族们本就存在的恶习，实在很难联系到不灭者身上。 直到第三天，他终于放弃了在黑夜的“主场”中拜访不灭者的打算…… 他决定光明正大的去会一会那位夺得了冥灯城的传奇。 …… 绿茵城来了一个马戏团。 这个“海洋马戏团”刚入城就引起了民众的注意。 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与孩子们都对马戏团中的“海洋”二字很感兴趣。 所以当那个规模庞大的马戏团在城外扎营时，立刻就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前往一探究竟。 同样对这个马戏团感兴趣的，还有戴维。 这马戏团可一点都不寻常，单就说那“海洋”的噱头——谁能在内陆的马戏团中展览深海中的奇物？ 反正戴维是没见过这样的马戏团，而那些看完马戏团回来的游客，却都对此津津乐道。 甚至有很多人对海洋马戏团中的景色流连忘返，去了后还想去第二遍。 其中就包括雪莉那帮对神秘事物十分好奇的贵族子弟们…… 不过真正引起戴维注意的，是马戏团内的神秘气息。 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或许他可以在马戏团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来了。 …… 走在马戏团搭建的营地中，戴维有种自己进入了主题乐园的感觉。 熙熙攘攘的游客，五颜六色的大帐篷，七彩斑斓的小气球与高高飘在半空的巨型热气球…… 吊挂的星星装饰与彩虹般的色带在欢乐的气氛中摇摆，闪闪亮亮的小纸花就像一场缤纷的雨，让游人的心情都忍不住高涨起来。 各个敞开的帐篷中还售卖着很多奇怪的玩意儿，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戴维就看见很多旋转的彩色齿轮制造的玩具，纷纷扰扰的机械蝴蝶，奇怪又蠢萌的玩偶，还有各种巨大的糖果…… 直到他看见一些有趣头饰，自己也忍不住买下了一些。 双胞胎的头上就此多了一对“猫耳朵”。 跟在戴维屁股后面的克里斯提雅看两姐妹炫耀似的在她面前扭来扭去后，也咬着手指说：“我也要……” 然后戴维就给她戴上了一对小恶魔的角。 接着他还买了兔耳、狗耳等等可爱的头饰，准备送给多萝茜和老师她们。 那小店里甚至还卖那种非常懂戴维心思的“可爱服饰”，例如兔女郎服之类的…… 戴维自然是一脸正经的都给买了下来。 温蒂妮一眨眼就想到了他想干什么，一脸绯红的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尖刺！！竖锯！！圆圆的轮锯！欢迎游客们前来欣赏这场盛大的暴毙啦~~~” 路边的大帐篷门口还有身着小丑服的人吆喝着帐篷内的猎奇节目。 当然，那节目只会给孩子们带来欢笑，并没有真的那么猎奇。 双胞胎和小真祖都被各种有趣的表演勾起了兴致，那些奇奇怪怪的商品也让怀着少女心的她们觉得新奇。 而戴维则径直走向了营地中央那座堪比宫殿般巨大的蓝色营帐，直奔那个“海洋”的主题…… “海洋马戏团欢迎你的到来，弗兰克阁下。” 一个声音在戴维背后响起，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浅蓝色礼服，手执文明棍的小胡子绅士站在不远处。 他就这么立在人群之中，显眼，却又无人察觉。 “你应该还记得我，咱们在皇都的学院见过一面，当时你与奥利维亚大人一起。” “当然，阿卡迪亚阁下。” 此时的戴维身着寻常的贵族礼服，手里同样也装模作样的拄着根黑金雕饰的棍子。 两人打过照面后，都脱下帽子向对方致意。 “叫我格林就好，人们都这么喊。”格林笑着走近戴维，没有一丝防备的模样。 戴维颔首道：“格林阁下，我还以为那些使者官员们会主动找我谈谈，没想到是您亲自来……” “哈哈，那几个废物根本不敢来见你，他们也只敢坐在贵族议会的高桌背后趾高气昂了，真要说的话，那些人连走在我们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格林耸了耸肩，口中尽是对那些贵族的鄙夷。 对此，戴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说着，格林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带有无痕蜡封的信，递给了他。 “这是陛下的密信，他们托我转交给你。” 戴维接过信，也没有避讳，当场就将其拆开，扫了一眼。 还是那种略带秀气的字迹，短短的一行字： “……我的猎人，尽快回皇都，我希望我能亲自向你解释这件事……” 唰！ 戴维不动声色的将信折起，收入怀中。 “想让我回去，可以，但我绝对不会放弃祖辈留下的封地……”他开门见山的向格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也是父亲的态度，更代表了弗兰克家族的颜面…… 格林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想你误会了，弗兰克阁下，我并不是贵族议会派来与你交涉的人选，我想这座城里也没有能与你交涉的人，所以你的问题，得回到皇都去解决。” 戴维冷笑一声，“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回到皇都，那帮意图激怒我的蠢货会有什么下场？” “我认为陛下能想到许多事，或许，他也希望你能做点什么……”格林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 然后，他向那个蓝色大帐篷一伸手，热情的笑道： “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既然阁下已经光顾了我家的马戏团，有没有兴趣欣赏一下咱们的精彩表演？” “我有。”戴维礼貌的点了点头。 宾主皆露出欢颜。 两人在侍者的招呼下，掀开帐篷，走入了那片清凉深邃的“海洋世界”之中…… 第373章 有没有海妖？ 巨大的帐篷内当然不可能装满深沉的海水。 但戴维却在这片奇特的环境中看见了一片藏在惊涛骇浪下的瑰丽水世界。 七彩的鱼群在多姿的珊瑚间游动…… 庞然巨兽在海崖外的深蓝中翻腾…… 坐在看台上的戴维甚至看见了更庞大的深海怪物在水下深处滑过尾巴。 接踵而至的是一些神奇的海洋种族，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奇怪鱼群，有如同灯笼般漂浮的巨型水母，有八爪扭动的恐怖章鱼…… 这些东西都不是真实的存在，它们只是舞台上展现的特殊投影。 只是这些投影栩栩如生，而帐篷中的神秘气息更是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就如走入了海底，躺坐在海床之上，沉浸在微微拂动的洋流之中…… 能呈现出这种效果，自然是因为某个影响感官的仪式。 加上那些作为布景的物品——来自深海的骸骨和神秘之物…… 都是真货啊。 这片美丽的景色确实让戴维大开眼界了一番，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看电影般的感觉了。 “弗兰克阁下，我的海洋展览，您觉得如何？”坐在戴维身边的格林沾沾自喜的问道。 “很不错……我很好奇，阁下是否真的去过漩涡海，找到过那些传说中的海洋神选族？” 格林似笑非笑的摸了摸小胡子：“如果你说的是‘海妖’的话，我大概是见过的……” 戴维的眼神稍稍发生了变化。 他要找的，就是海妖。 五阶晋升仪式所需要的三种神选族脊骨，他只差最后一种了。 格林好像立马就猜到了戴维的目的。 “阁下问这个问题，是已经准备好晋升五阶了么？” 五阶祝福仪式，大名鼎鼎的“信仰之门”需要用到神选族的脊骨这种事，对于猎爵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戴维笑了笑，很大方的承认了。 “我需要海妖的脊骨，如果阁下有的话，不妨开出你的价码。” “呵呵呵……”格林低声笑了起来。 “阁下太看得起我了，海妖的脊骨并不在我的收藏之中，况且……如果只是一小节或者只是一些粉末的话，我会劝你去光明教会找找，但以阁下你的仪式规模，这些应该无法满足你。” 戴维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阁下指一条路，海妖这样的种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找……” “条件？”戴维微微挑眉。 格林微微眯眼，勾起嘴角，“不知阁下，能否让我也见识下传说中的冥灯城？”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如你所愿。” 帐篷中搭起的层层看台上其实还坐着很多沉醉在深海奇景中的观众。 戴维与格林交谈的时候，这些普通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就坐着两位蓄势待发的猎爵。 他们正在为深海巨兽的陆续登场而大呼小叫时，营帐中的阴影已经如水波般翻涌了起来。 这座巨大的帐篷没有透光，身处其中就与黑夜无异。 这里就是格林的主场。 但不要忘了，在漆黑的环境中，闪耀的灯火才会显得更加耀眼。 “黑暗，同样也是我的主场啊……” 一点星芒在戴维的指尖绽放，极光般的帷幕落下，冥灯城的光芒在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触及的角落中降临。 坐在戴维身边的格林一瞬间化为了深沉的黑色，就像是披上了一件无光的斗篷。 但他依然被冥灯城的光芒捕捉，跟着戴维一起跌入了被灯火隔绝的虚无之中…… …… 格林说他的收藏中没有海妖的脊骨。 你说没有就没有？ 戴维不信。 所以他把这个确认对方有没有撒谎的任务交给了在马戏团内乱逛的双胞胎姐妹与小真祖…… 冥灯城悄然降临之时，她们就各自开始了行动。 格林被拖住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克里斯提雅的速度是最快的，撑着小遮阳伞的身影嗖的一下就化作血影钻入了身边的阴影中，以常人无法目视的速度冲向了某个散发着最浓郁神秘气息的仓库帐篷。 真祖少女历来是很不情愿被戴维指手画脚的。 可看在戴维这次给她买了可爱头饰的份上，小真祖决定勉为其难的帮帮他…… 然而克里斯提雅刚刚钻入那个帐篷，就被眼前各种锁在笼子中的巨大合成兽给吓得胆小症犯了。 “呀！” 发出尖叫的少女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扭头就跑的冲动。 实际上，这个帐篷中都是些带着深海种族特征的合成兽。 例如长着鳞片的犬类，带有鱼鳍的人形怪物，身上闪着电光又长着腿的鳝类，表皮滑溜溜的章鱼形爬行生物等等…… 这些骨骼清奇的玩意儿都是些马戏团用来表演的训练兽，对血食者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威胁。 相反，某些危险本能比较敏锐的合成兽还被克里斯提雅身上那隐隐的血腥气息给吓得缩成一团，完全不敢动弹…… 不过这个帐篷中也并非所有东西都惧怕克里斯提雅。 就如那位站在驯兽囚笼之间，手执长鞭，身着蓝色修身马甲和白色马裤皮靴的女人。 她扭头看向身穿红裙的少女，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哟，血食者？有意思……” 驯兽师，塞雷娜·阿卡迪亚。 阿卡迪亚家族第二位六阶猎爵，就是克里斯提雅眼前的这位…… …… 眼看真祖少女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双胞胎耸了耸肩，转身走向了另一处更隐秘的营帐。 那种真正贵重的东西，肯定不会直接放在很显眼的地方。 温蒂妮可不会学克里斯提雅那傻孩子一样闷头乱窜…… 两人仗着天生就对神秘气息的敏锐感觉，再加上灵魂链接的渗透，很快就悄然控制了一些马戏团内部的人员，从而找到了某个真正的仓库。 可惜的是，悄悄搜刮一番后，她们也没有找到关于海妖的线索。 正当她们要换个地方继续搜时，一个蒙着眼睛，身着黑裙，打扮得像个占卜师的女性掀开了帐篷…… …… 冥灯城内，还不知道自己家进了贼的格林悠闲的走在街道上，兴致盎然的四处张望着。 城中四处灯火闪耀，浮在黑暗苍穹下的灯笼如同漫天的繁星，远处还有照亮城区的巨大高塔，其上的光芒辉煌夺目。 此时的冥灯城已经没有了那些恼人的钟声。 自从恶钟被剥离后，灭世钟仪式也彻底停止，那口禁忌物恶钟被戴维封印在了城内深处，冥灯城的街道上再也没有出现扭曲的怪物…… 当然，这只是戴维不想让它们出现罢了。 在他的设想中，这座城将会在黑暗中重新焕发生机，这里的空间将会被他彻底利用起来，用作发展势力与大规模的生产。 不过现在的冥灯城还是很安静的，特别是格林所处的这片塔区，安静的就像是最祥和的梦境…… 格林看着街道两旁闪烁着灯光，却空无一人的建筑，忽然有些感慨。 “不知道，这座城当年到底有多么繁华……” “抱歉，我可没法让你见识到三百年前的冥灯城。” 戴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就坐在一座尖顶建筑屋檐的边缘，单脚垂落，一晃一晃的。 第374章 误会 格林抬起头，眼中顿时闪过异色…… 刚刚还温和如画的黑夜苍穹，此刻已经卷起了一片庞然的黑色风暴！ 一只直立的纯黑色巨型骷髅从风暴中踏出，抬脚就要往这条街踩来，恐怖的死亡之力简直遮天蔽日…… 秘仪式：猎杀死魂。 战斗一触即发，连格林都无法作出凌厉的反应…… 因为戴维的秘仪式释放速度实在太快，而且【亡权之骨】的秘仪根本不需要事先准备，说放就放，在格林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戴维的猎杀死魂与亡先生、不死者释放的都不一样，他的死魂具象没有那么多哀嚎的怨灵，只有一具黑色的骸骨巨人。 这秘仪式的效果也很单纯，只要处于骸骨巨人的四周，所有生灵都会被死亡之力淹没。 如果被巨人触碰，则会被生生抽走灵魂。 其关键点是“触碰”，哪怕是被死魂巨人释放的冰雪风暴碰到，也算是触碰！ 所以当那只大脚踩下时，格林根本没有做其他事情的机会。 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抓住一把“黑暗”，然后掩身躲入黑暗之中…… 夜之仪式三阶能力——黑夜斗篷！ 这能力在格林的手中简直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黑夜，仿佛真的成为了他手中的一张斗篷，当他披上那斗篷之时，身影就完全消失了。 死魂巨人的大脚夹着充满死亡诅咒的寒气狠狠踏到街上。 轰隆一下，四周的街区与建筑顿时被冰花覆盖。 “哈哈哈哈……开始。” 戴维狂笑着从屋顶上跃起，轻盈的跳到死魂巨人的手掌上，身上燃起一大团混沌的火焰。 狱炎魔爪从火焰中伸出，五指一捏，手背上那只比戴维头颅还大的眼睛猛地睁大——恶狱之眼！ 没错，这只是开始。 既然那位猎爵想见识下自己的冥灯城，他就不介意让对方看看，这座城有多么的残酷…… 远处，遮天蔽日的血兽腾空而起…… 街道正在缓缓崩裂，露出了下方由无数丝线构筑而成的规则迷宫…… 只要对方敢露头，必将落入炼狱！ 就在这时，戴维面前的另一片夜色忽然出现了奇怪的“晃动”。 那片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层奇特的幕布，让他惊讶是，一只巨大的木偶手臂竟然从幕布后伸了出来，直接将夜色掀开了…… “木偶？” 是的，那是一只穿着黑色礼服，胖胖的人形木偶。 其圆头圆脑，嘴巴还是方形的开合式，就像是一只十几米高的巨型玩具。 扭曲的禁忌物气息从木偶身上爆发，很显然，这东西就是猎爵身上携带的禁忌物，而且位阶还不低！ “哼，我也有，还比你的漂亮哦。” 戴维咧嘴一笑，背后喀喀喀的伸出了一根人偶手臂，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人偶法图被【提线妖偶】的无数丝线从虚无中牵出，同样以十几米高的尺寸顶在了那只禁忌物木偶的前方。 无坚不摧的左手刺出，宛如一把最凌厉的刺剑！ 黑木偶则僵硬的伸出双掌，嘭的一下夹住了法图的手刀。 别看它动作僵硬，但速度却快得离谱，这一夹甚至拍出了吓人的气浪…… 死魂巨人的手掌砸下，企图抽走那东西的灵魂，却发现禁忌物中根本无魂可抽。 而法图那种恶毒的木偶侵蚀也对这东西作用不大。 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高高坐在死魂巨人身上的戴维露出了有趣的笑容，他的黑发在涌动的火焰中飞扬而起，身前的狱炎魔爪轻轻一捏。 轰！ 憎恨的视线，悲伤的歌喉，璀璨无声的诅咒…… 舞动的火焰，招致最亵渎堕落的恶意——淹没世界！ 恶神斯科特……那不分你我，一视同仁的嘲笑声在狱炎中降临。 “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 扭曲狂吼的混沌之焰顿时笼罩了黑色的禁忌物木偶，包括它身后那片被掀起的夜色…… 半个塔区都在恶狱之眼的这一“瞪”中化成了灰烬。 要不是戴维及时将法图收了回去，人偶估计也要变成一团扭曲的焦黑。 不过，当他认为格林也必然会被这种攻击逼出来时，对方却依然不见踪影。 下一刻，戴维瞪大了双眼，猛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一道致使空间错位的恐怖划痕正在缓缓裂开——就如一个黑色的恐怖微笑！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黑弦。” 漆黑的世界突然笼罩了戴维的视野，他仿佛看见了浩瀚无穷的宇宙。 在那无法用意识揣摩的遥远黑暗中，有一道无比广阔，乃至可以囊括星系的黑色细线正如弦波一样扫来…… 戴维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被那道黑线横扫而过，整个人都被切成了两段。 一些黑色的物质在上下两片被切开的空间中溢出，那是黑暗背后更深的黑暗，是推动那道细线的恐怖力量…… 六阶仪式能力——黑弦。 不得不说，这种力量已经达到了六阶的顶峰。 戴维甚至感觉自己硬生生挨了一记神孽丝魔的攻击…… 有趣的是，他看见自己的“血条”也被切成了两半。 但也只是“两半”罢了…… 一亿七千多万生命力，在黑弦的攻击下瞬间没了八千多万。 换成克里斯提雅来接这一下，也要立马躺回棺材里睡一觉…… 戴维倒是没啥所谓。 重要的是，他好像被对方的另一种能力笼罩了，此刻身处无垠的黑暗宇宙中，无从挣脱…… 夜之仪式五阶能力——漆黑幻想。 “哈哈哈哈！继续来！” 被困的戴维大笑着张开双臂，身后一片白色的巨大人形就如他的影子一般浮现而出。 降临体——千肢！ 星状的黑色独眼瞪大，由一亿七千万生命力映射的神力从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道贯通宇宙的“祝福”，轰隆一下照在他的身上。 被切分两半的身体迅速上下拼接，临时获得的生命力顿时让他恢复最巅峰的状态，甚至让他的生命能量超过了两亿！ 【亡权之骨】与【狱炎魔爪】同时伸出，一左一右撑向两边的空间。 如此庞大的生命力，足够他释放很多次“恶狱之眼”和“猎杀死魂”。 无法被世界承受的力量过量堆积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那就来试试，让死亡与恶意充斥这片宇宙……” 戴维垂下眼帘，而那黑暗中，却发出了一声哀叹。 “够了，阁下，请停手。” 庞然的黑暗重新凝聚出格林的人形，他站在冥灯城崩裂的街道上，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动过。 不过他已经不想继续了。 因为那毫无意义。 眼前的不灭者——名副其实，真的无法毁灭。 如此浩瀚的生命力，就连他耗尽灵能释放的最高阶绝对一击都无法将其杀死，再打下去，就只能拼命了。 格林耸了耸肩，他不是来找不灭者拼命的。 这一点，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事实上，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这座城而已啊。” 黑暗消退，戴维有些怔怔的站在房顶…… 他伸手挠了挠脸颊，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对方好像原本就没有与自己动手的意思，是他自己反应过激了…… 不得不说，两猎爵碰到一起，多少是有些危险的。 …… 这时，格林背后突然打开了一扇由影子构成的大门。 一个速度奇快的身影嗖的一下从门里冲出。 定睛一看，是一个骑着猛兽，手持长鞭的短发女人…… 戴维身边也出现了一扇由灯火构成的门，真祖少女一脚把门踹开，气呼呼的冲了进来。 那持鞭的女人一看到克里斯提雅，就往她直冲过来。 两人刚刚好像就已经干了一架，现在还要继续。 “哈哈哈！别跑，乖乖进我的笼子里呆着！哈哈哈……” “混蛋，你给我滚啊！有本事把那破鞭子和那些猥琐的笼子都丢了！” 小真祖好像还没打过的样子，眼角都气出了泪花。 她说的鞭子和笼子，其实都是那女人手中的高阶禁忌物…… 见状，一脸晦气的格林一把揪住了那女人的衣领，将她从猛兽背上扯了下来。 戴维也有些无语的伸手捞住了张牙舞爪的克里斯提雅，阻止了这两个女人的闹剧…… 第375章 归去吧 那位通过格林的影之门踏入冥灯城的女人，应该就是阿卡迪亚家族的第二位猎爵——塞雷娜·阿卡迪亚。 据说这人是六阶自然仪式的超凡者，和森之殇一个级别，外号就是“驯兽师”。 “魔术师”格林，“驯兽师”塞雷娜，再加上另一位名为梅丽莎·阿卡迪亚的“占卜师”，这三兄妹就是阿卡迪亚家族马戏团的三大顶梁柱了。 真要和这三位打起来的话，戴维感觉自己可能会吃点苦头，而且他还发现，冥灯城根本就困不住能使用“影之门”的格林。 自己这边的双胞胎姐妹也失去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落入了占卜师的手里…… …… 当戴维与格林在冥灯城内打得天昏地暗时，双胞胎姐妹正在一顶小帐篷里面与那位占卜师和气的喝着茶。 是的，她们并没有和克里斯提雅一样，见面就与阿卡迪亚家族的猎爵发生冲突。 相反，她们还和对方聊了起来…… 至于聊的什么？ 适龄的女人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占卜师梅丽莎是一位蒙着眼睛的温柔女子。 她有着一头褐色的波浪长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薰衣草的味道，给人一种温和姐姐的感觉。 尽管被称为“占卜师”，但她并不是通过命运仪式晋升的超凡者。 梅丽莎没有介意温蒂妮不动声色的试探，而是直接道出了她的超凡道途——观察者。 这是连博学的温蒂妮都没有听说过的仪式。 而拿出水晶球的梅丽莎，则好好的向她们两个展现了观察者的力量。 她让温蒂妮看见了一部分因果，还指出了戴维真正要前往的方向。 “温蒂妮，希尔芙，你们与你们所爱的人，都会走上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他会需要你们的帮助的……” 梅丽莎就像是那种真正的占卜师一样，轻轻握住两姐妹的手，微笑着说了一番神神秘秘的话…… 那是关于超凡道途末端的真相。 温蒂妮与希尔芙开始时还有些不信，不过当她们细思过后，却慢慢的回过味来。 良久后，希尔芙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温蒂妮却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姐姐，你怎么还在笑？” “嘿嘿，这下那家伙要是不求我，我可不会告诉他方法……” 妹妹呆了一下，然后也想到了什么，双胞胎顿时都吃吃阴笑起来。 …… 夕阳的余晖照在马戏团的空地上。 游人们正在陆续离开这片充满欢乐与神奇节目的营地，戴维也出现在那顶小帐篷的门口，正好接上从帐篷里钻出来的两姐妹。 嗅到帐篷中的茶香与熏香，戴维才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你们原来一直在里面喝茶？” 温蒂妮与希尔芙对视一眼，一起捂嘴窃笑。 “是呀……您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温蒂妮问道。 “没有，我还指望你们能搜刮到点什么……” “别想了，咱们找到的东西都还给人家了。” 两姐妹一手互牵，另一只手朝两边摊开，表示这一趟什么都没捞到。 戴维耸了耸肩，“无所谓，至少我已经知道要去哪里找海妖的脊骨了。” “哪里？” “漩涡海的深处。” 格林给了他足够的信息，现在他已经知道要怎么找到神选族了。 温蒂妮歪了歪头，戴维则露出微笑。 “当然，我们得找到一种潜入深海的办法。” 说着，他转过身，迎着金黄的夕阳走向营地门口。 从皇都出发前往漩涡海，再抵达西南角的龙脊山，那几乎是一条直线…… 戴维从皇都传来的任命书中得知了他的新“封地”——实在有些引人发笑。 那片根本不属于帝国的“被污染的土地”，自然也是双胞胎们心心念念的故乡。 “都想让我回去啊……” …… 不日之后，戴维出现在绿茵城的蒸汽列车站。 身后，是与他送别的父亲，海因·弗兰克。 老弗兰克并没有跟戴维去皇都的意思，从这方面来说，他是固执的。 所以戴维将父亲安置在了绿茵城中。 弗兰克家族那些被没收的领地，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老弗兰克的手上……这是戴维对他作出的承诺。 戴维或许知道父亲如此固执的原因。 他曾在一个清晨悄悄回到子爵领，找到了母亲的坟墓，并在墓前留下了一束花。 母亲尤利安娜的灵魂依然未得安息，她与她所有的族人，都被老弗兰克安葬在这片土地之下。 所以海因·弗兰克绝不愿意离开这里…… …… 告别父亲的戴维就此登上了蒸汽列车。 不过这并不是直通皇都的列车，在此之前，他还要去一趟铁锤城。 按日子来算的话，道格和多萝茜应该已经在铁锤城等着他的到来了。 这一趟，他并没有捎上其他人。 没能在绿茵城发现什么异样的格林是准备回皇都了，不过那家伙估计还要带着整个马戏团慢吞吞的巡演回去。 阿卡迪亚家族的三位猎爵都很有趣，只是戴维并没有多少时间与他们相处。 对此，格林意味深长的表示：“弗兰克阁下，咱们会有机会一同冒险的。” …… 列车上，戴维独自坐在包厢中，安静的欣赏着车窗外往后方退去的景色。 双胞胎和克里斯提雅都留在了更舒适的冥灯城中。 现在，那座宁静祥和的黑夜之城反而更受到她们的喜爱…… 嗯……至少在那些炼金工厂开动起来前，那座城还会保持宁静一段时间…… 戴维忍不住笑了笑。 这趟列车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四皇子离开绿茵城时的种种。 遇到不死者，与其大战，发现罗兰的秘密，目睹那位美丽皇女的真面目…… 这一切至今还历历在目。 当年的他还很稚嫩，也很脆弱，可短短一年过去，他已然是一位传奇的猎爵。 扭头看向包厢的木门，戴维不禁开始幻想，如果那个蒙泰特此时再拉开这扇门出现…… 呵呵，恐怕来十个蒙泰特都要被吊起来打。 正当戴维这么想着的时候…… 唰——！ 木门被粗暴的拉开了。 一个身上带着汗味与烟草味的高大壮汉出现在门外，他的眼神中充满杀意，手里更是拎着一把大口径的单发炸药枪…… 戴维怔了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梦想成真”，莫名其妙就遭到了一场毫无神秘气息的袭击…… 他忍不住扭头扫视窗外，想看看外面会不会如同当年一样，出现一场借助暗潮滋生的灰色迷雾。 当然，根本没有那样的东西。 就连站在包厢门口，准备举枪指向戴维脑门的那个壮汉，都不具有丝毫的超凡之力。 他只不过是一个健壮一些的凡人罢了…… “哈哈，戴维·弗兰克……去——死——！” 壮汉的脸上浮现出狞笑，一口大黄牙咧起，似是准备品尝空气中的腥气。 戴维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感觉对方的动作慢的就跟龟爬一样。 “噗……哈哈哈……” 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很高兴，也很轻松…… 眨眼后，包厢门关上，壮汉消失不见，走道上的路人与隔壁包厢的乘客都没有受到任何惊动。 戴维还是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三分钟后，他就得到了那位壮汉所知的一切…… 这只是一场普通又可笑的谋杀。 某个被推到前台的愚蠢贵族，雇佣了一位同样愚蠢的佣兵，企图谋杀掉另一位贵族…… 这就是壮汉眼里的全部。 他们甚至不知道“猎爵”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可怜那个被吃干抹净的佣兵，希望他下辈子能更聪明一些。 戴维嗤笑摇头。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皇都里到底有多少人急着想让自己送他们去投胎？ 第376章 降智 道格感觉压力很大。 算一算日子，少爷应该快要抵达铁锤城了…… 可少爷交代他的任务，还差一点点进度呀。 差一点点是差多少？ 也就差个百分之九十九…… 最重要的是，他要做的事情实在算不得光彩，哪怕有不灭者的身份背书，铁锤城的教会也不允许他随意胡来。 “怎么就这么难呢？” 道格一个人蹲在教会的角落，抓耳挠腮。 旁边还有两个神职人员一边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一边交头接耳…… 能不难吗？ 如果让你举着个牌子到处找人说要招募99个处女去执行召唤邪神的仪式，这样的任务你能成就怪了。 路过的人除了好奇围观以外，就只剩下对道格的鄙视了。 尽管他的小牌子上还写着“为民除害，绝对安全，必有重谢”等大字，但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这就是戴维交给他的任务：准备一场召唤“鲇神”的仪式。 道格原以为在光明教会的帮助下，请来九十九个少女并不困难。 但事实上，教会根本不敢帮他宣扬这种事情。 邪神仪式这样的字眼实在是太可怕了。 教会按理说是绝对不会让信众与此沾边的。 道格也是好说好歹，才在教区主教的同意下得到了光明正大拉志愿者的许可。 而且他还不能强迫别人…… 实话说，满脑子歪门邪道的道格原本并没有惊动教会的意思。 可问题是，当他悄悄在铁锤城散布招募志愿者的信息时，很快就引起了教会的注意。 要不是信使少女多萝茜出面担保了他，教团的猎人估计就要在晚上摸到他的屁股了。 话说多萝茜一直呆在铁锤修，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叫苦连天的道格是想要找个人帮忙都没法子呀…… 不过！ 一向跟少爷看齐的狗腿子自有一股“坚韧不拔”的精神。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的！ ……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城东的富商家里莫名其妙的丢了一堆艺术品。 城西的地下当铺又莫名其妙的收了一批货。 这一来一回的，咱们狗腿子的手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不少钞票…… 道格插着口袋，吹着口哨，又找上了那家富商，反手给那黑当铺来了个举报…… 最终，在肖恩的帮助下，道格获得了城东那位富商的友谊。 他用那笔“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钱，十分大方的与富商做了一笔亏本的生意…… …… 最近的铁锤城有点热闹。 原因是城中的天空上时不时就会飞起那种神奇的巨型飞艇。 据说那玩意儿就是铁锤修会弄出来的好东西，能够让人自由的翱翔在天际。 稍有见识的贵族们都知道，其实北方的某些地方早就有飞艇的存在。 特别是在战场上，这种能够在空中搭载小型炼金炮和运输大量构装体的飞行载具会在某些时候起到非常突出的作用。 不过飞艇的缺点就是太慢了，而且这个世界的高空并不安全。 一场随时到来的暗潮，就能将飞艇卷到不知道哪片黑暗中去…… 所以飞艇在民间并没有得到泛用，就连皇都那个修建了多年的飞艇空港也很少有使用的机会。 不过这种新奇的东西一出现在铁锤城，就吸引了不少民众的眼球。 特别是当人们发现，还有一位富商愿意邀请普通人去参加飞艇的“空中宴会”时，更是引发了城民的热议。 人们被勾起了好奇心，都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这位富商有个很奇怪的要求——登上飞艇的客人必须带上一位身体纯洁的女伴。 而且宴会的过程中，还需要配合进行一场神秘的表演…… 不用说，这就是道格的要求。 在教会看来，这种把人骗上天，再把人骗入邪神召唤仪式的手段，简直就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来耍。 不过道格表示：教会说自己不能硬来，但没有说不能骗！ 再说这一看就有猫腻的骗局，要真有人傻了唧的往里钻，那还不如先被我道格大爷骗了好…… 起码丢不了命！ 对此，教会的主教只是冷笑。 道格这家伙是很会狐假虎威的，如果主教连这都不答应，他肯定又会把不灭者的大名搬出来说道一番…… 主教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只能由得他去了。 这世界上嘛，真这么蠢的人不是没有，但也不会太多…… 不过道格有的是办法。 眼看主教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狗腿子转过身就一脸窃笑。 没有人知道，跟着戴维“出生入死”好几次的狗腿子，现在已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超凡者了…… 他的晋升仪式是一种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的奇怪道途——其名为“谜团”。 这也是他亲自献给戴维·弗兰克的仪式。 不过戴维研究了半天后，就觉得这东西充满了不靠谱。 所以他直接把谜团仪式丢回给了道格，还给了他不少神秘材料，让他自己去琢磨。 道格当时就乐开花了。 终于来了呀…… 我道格终于也有机会成为超凡者了呀！ 早在道格卧底破碎教的时候，他就想过能不能通过某些仪式踏上超凡道途。 可遗憾的是，没有“神”愿意搭理他。 但这份“谜团仪式”不一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厄运女神“送”给他的礼物。 尽管他并不愿意跟那位听着就很不妙的厄运女神扯上关系，但他却有种奇怪的直觉： 只要他进行那个仪式，就必然会得到晋升…… 结果他真的猜对了。 道格在回航的黑河号上就悄无声息的成为了一位一阶超凡者。 而他得到的第一个仪式能力，就名为：“降智”。 这是一个十分猥琐的能力，其效果正如其名——就是降低别人的智商…… 为啥说它猥琐呢？ 因为道格这人就十分猥琐，他很善于走歪门邪道，所以这个降智的能力，很快就被他应用得出神入化。 就如这场骗局。 配合上一些必要的诱惑与正确的因果引导，一场会让人“降智”的阴谋就此诞生…… 所有被勾起好奇心的人，都会陷入“降智”的影响中，不自觉的忽略掉一些可疑的地方。 就这样，前来报名参与“飞行宴会”的处子，络绎不绝…… 道格看着那位富商送来的名单，兴奋得直搓手。 “果然，我道格大爷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呀……啧啧啧，少爷的任务终于有着落啦……” …… 是的，戴维一直认为道格是一位很能干的狗腿子。 这件事之前，道格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戴维派道格与多萝茜同行，目的就是与铁锤修会进行一场规模更大的交易。 从不愿意在生意上吃亏的道格很适合做那些讨价还价的事情。 戴维需要的，是大批量的炼金素材与关于构装体的大型生产模组…… 而他用来交换的东西，则是多萝茜带去的一份关于“元素城”的情报。 钢人莫里斯虽然死得连个钢镚都不剩下，但戴维还是通过奥利维亚的“黑掌”挖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再加上一部分关于“机械降神”的知识…… 齿轮大贤者阿曼看着那封密信时，连眼珠子都瞪得突了出来。 在那之后，道格很完美的替戴维完成了这场交易。 那架搭载了新型实验引擎的飞艇，正是大贤者在交易后立马鼓捣出来的杰作…… 那个强大的浮空引擎，让所有齿轮贤者都似乎看见了悬浮在苍穹之上的元素城之影。 不过，此时还没有多少贤者知道，真正能称之为“杰作”的东西，应该是那位残障少女瞎鼓捣出来的某个核心…… 踩着金属双腿的多萝茜手里就捧着一颗闪耀的圆球。 她的眼里，满是奇妙的电光…… 第377章 机械神迹 多萝茜是来铁锤城“进修”的。 不过她并不是要成为一位齿轮修士，也不需要学习什么机械知识。 她只需要借用这里的实验室。 这就是道格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的原因了。 少女每天都会躲在铁锤修会的实验室中研究自己脑海里的东西。 她抽出了自己体内的少部分特殊生命金属，利用铁锤修会的实验器材观察和分析那些金属液体的微粒结构信息。 再结合她所得到的知识，一种由未知语言构成的神秘仪式终于呈现在她的眼前。 没人见过这种东西。 唯有多萝茜知道，这就是戴维那只构装手臂所蕴含的真正秘密。 这份力量，被她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继承了下来。 如果齿轮贤者知道多萝茜鼓捣出什么东西的话，一定会惊得下巴都丢掉…… 因为这份仪式，就是数百年前歌利亚帝国征战黑暗的最大倚仗之一。 传奇造物，蒸汽骑士构装转化的超凡道途…… 人们一直认为，那种荣耀的骑士们都是炼金术士制造的构装体。 实则不然。 骑士们之所以被冠以荣耀之名，是因为他们全部都是由人类超凡者转化而成的。 这是一个黑暗、残酷，却又充满了无奈与妥协的事实。 为了守住人类最后的净土，骑士们甘愿牺牲了自己。 第一任皇帝死后，这种技术就被彻底埋葬了，就连铁锤修会都走入了一个误区，不断的在研究构装本身的秘密。 他们自然没法得到答案…… 相反，那个足够疯狂的黑暗构装修会，反而找到了最接近真相的道路。 大皇子当年的秘密研究，其实也有着黑暗构装修会的影子，只不过他们依然没能搞清楚一些本质上的问题。 哪怕是黑暗构装修会的大贤者本人，也没法从元素城核心中得到机械转化的终极奥秘。 人类与构造体之间，似乎永远都被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相隔。 但这样的高墙，却被戴维的接肢仪式打破了。 阴差阳错之下，多萝茜就成了那只钻入缝隙中，窃取了部分知识的小鼠…… 实验室中，少女不眠不休的奋斗了几天几夜，最后终于弄出了手里的那个圆球。 这东西名为“能源炉”，它被称为以太神的智慧结晶，在元素城中也属于不可再生的珍贵遗物。 而多萝茜，只要给她足够的生命金属，她能够手搓能源炉…… 少女将发光的圆球放入一个圆盘形装置中，然后开始造第二个。 《能源炉献祭召唤术》，需要用到十二个这样的小球，以此达到召唤神迹的条件。 这种神迹，就是转化出“荣耀之躯”的关键。 当道格在铁锤城大肆坑蒙拐骗之时，多萝茜就在铁锤修会地下日夜不停的努力着。 直到她快要将自身体内的生命金属全部抽干，才终于把十二个能源炉制造完成。 至此，一个镶嵌了十二个发光小球的六角形平面装置出现在实验室的地面上。 这个奇特的东西就是仪式的法阵。 脸色有些苍白的多萝茜看着缓缓亮起的法阵，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她知道自己搞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种仪式并不只是能够铸造“蒸汽骑士”这么简单。 她正在准备召唤神迹……机械的神迹。 少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迈出金属双腿，踏入了法阵之中。 “嗡嗡”作响的能源炉阵列爆发出刺目光芒的刹那，少女闭上双目，让白光彻底淹没了自己。 …… 轰轰轰轰…… 沉重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多萝茜没有睁开眼睛，但她却看见了无数金属高墙从身边拔地而起。 它们就像一座座刻满了神秘知识的丰碑，顶天立地…… 少女身处这些金属丰碑之下，抬头仰望，连天空都被宏伟的高墙挤成了一条缝隙。 突然间，四周变得静谧。 她看见那些丰碑之间出现了一团由大量圆球组成的奇怪金属构造。 它的漂浮着，就像有很多眼球组合在一起，无规律的浮动，还低沉的声音，缓缓向她逼近。 然后，那些金属眼球都用视线锁死了她。 多萝茜顿时惊慌起来。 她感觉身体出现了一些异样，低头看去，竟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化为了金属！ “啊……啊——！！！！” 少女的尖叫在地下实验室中响起，但这声尖叫注定要被轰隆隆的动静淹没。 铁锤修会的人早就陷入了慌乱，因为他们的实验室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从地下击穿了！ 一条白色的光束冲天而起，比雷霆还要耀眼…… 远处的人们只会觉得铁锤修会被雷劈了，只有修会内的部分修士看见了那让人终生难忘的一幕。 被炸开一个大洞的地面上，无数金属构件悬浮到了空中，诡异的绕着那个洞口旋转。 四周的引力遭到了扭曲，奇特的电光好似蛇群般四散爬动。 就连碎裂的建筑物和抛飞的尘土都在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下盘旋而起。 在那光柱落下的中心位置，白发的少女从地下升起。 她意识模糊的看着天空，身上被无数电光缠绕…… 大量被锁在修会地下的造物被那股力量吸来。 金属流体、构装核心、构装体乃至修会制造的蒸汽骑士仿制结构都纷纷被跃入了那团电光之中。 那里面甚至包括了大贤者最新仿制而成的次级荣耀核心…… 墙体被撕碎，钢筋被扭断，连地下的堡垒都被撕破，一切都在向着多萝茜聚集而来。 夹杂着钢铁的地层如同一片片花瓣一样翻起，形成了一朵托住少女的奇特花蕾。 赶来的阿曼贤者目瞪口呆的看向半空。 他惊讶的发现，所有与构装体沾边的东西都被少女身上的电光给吸走了。 它们“砰砰砰”的粘合在一起，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像是被少女的身体吞噬了一样。 阿曼贤者还注意到，多萝茜那双金属腿似乎在这种电光下发生了异变。 它们完全与少女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大贤者原本就对多萝茜的双腿很感兴趣，金属义体的技术也让阿曼贤者大受启发。 他也认出了那双腿中的虚空引擎，一眼就能判断出那就是皇都那位天才炼金大师的杰作…… 不过这些东西，和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相比，全都失去了光彩。 从来都不对神明抱有期望的大贤者，此刻却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无比震撼的感叹： 此乃神迹啊…… …… 大雨哗哗落下。 铁锤修会中的“神迹”并没有引发多少外人的注意。 修会内部的人则开始了忙碌的修复工作。 所有目睹神迹的修士都被下了禁口令，不允许四处宣扬和私下谈论。 不过仍然有很多人在心中好奇，那位在雷霆中重获新生的少女到底是得到了怎样的赐福……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而已经苏醒的多萝茜自然也不会去解释。 此刻的少女无比开心。 她发出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完全不顾阿曼贤者的复杂目光，自顾自的在那广阔的仓房中肆意飞翔着。 是的，多萝茜发现自己能飞了。 不需要翅膀——那些受到她自由控制的雷霆，就是她的翅膀…… 所以她一口气就在天上飞了一个小时，到现在还舍不得下来。 站在下方的大贤者满脸无奈，但又拿这小妞没有办法。 他实在太想搞清楚多萝茜到底做了啥了。 可少女守口如瓶，还表示在见到不灭者之前，绝对不会跟他透露半个字。 急得大贤者抓心挠肺，就差跪在地上给那调皮的少女磕头了…… 第378章 冲太快了 雾雨蒙蒙的郊外，蒸汽列车缓缓靠近了铁锤城的站台。 由于铁锤城附近湿地较多，车站也建在了距离两河更远的郊区。 戴维走下停稳的蒸汽列车，踏着缭绕的白气走入车站大厅。 他的手里连行李箱都没有，两手空空的，看着十分悠闲…… 当你随身带着一座城时，还需要什么行李呢？ 顺便一提，戴维还把自己的长发剪掉了，只剩一头黑色的利落短发，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一同下车的乘客都善意的与他道别。 衣着得体，干净利落的年轻小伙总能给人良好的印象。 特别是戴维身上还时刻释放着一种温暖的气息，这让他获得了这趟列车上所有乘客的好感。 不过，人们只认为他是一位来铁锤城闯荡的有志青年，普通人都不认识他的身份。 直到离开站台的人在大厅中看见铁锤修会前来迎接的队列…… 两列修士整齐的站在两侧，一排身着长袍，挂着各种金属饰品的齿轮贤者站在前方。 看见这种阵仗的乘客都在心里发怵，纷纷避让。 在所有人之前，还有一位貌美可爱的白发少女。 她身着背带小短裤和干练的白色小背心，头上还戴着一顶可爱的棕色贝雷帽。 戴维见到她的时候，她正举着一个小牌子，一脸阳光的笑意。 “这是做什么？”戴维忍不住笑了。 “大人，他们非要跟我来迎接您……” 多萝茜吐了吐小舌头，装模做样的一跺小腿，朝戴维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笑嘻嘻的说道： “信使多萝茜完成任务！请大人检阅！” 戴维没好气的敲了一下少女的脑门。 “检阅你个头……走。” 说着就拉上多萝茜的手，准备远离那群满脸“热情”的老玻璃…… 与多萝茜的小手牵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少女的变化。 她已经成功了…… 再看少女身下的腿部，那双引人注目的大白腿似乎与常人无异。 但戴维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差别。 如果少女愿意的话，柔软的双腿随时都能化为无坚不摧的金属…… “恭喜你，我的信使。” 他由衷的为多萝茜感到高兴。 “一切都是您赐予的。” 多萝茜被戴维牵着，五指却主动扣紧了他的手掌。 戴维笑了笑，给了少女一个温暖的拥抱。 让他没想到的是，多萝茜竟然反手搂住了他的腰，两人忽悠悠的就离地飘了起来。 “大人，这是我新掌握的能力喔。” 少女笑眯眯的朝戴维眨眼。 晶莹的白发在闪烁的电光中轻轻飘起，赤红的双瞳似乎带着奇异的魔力。 下一刻，两人突兀的消失在车站大厅的半空中，只剩下一地傻眼的齿轮贤者…… …… “多萝茜，你的虚空跳跃距离比以前更远了？” “嗯！人家的身体已经完全与生命金属融合，可以抵抗更猛烈的虚空风暴……” 拉着戴维跃入虚空的多萝茜完全放松了身体，就如一条在虚空中遨游的小鱼。 “大人，您为我注入的特殊生命金属实在太神奇了，我现在可以透过它们自由操纵体内的能量，还能用这些金属吸收其他的构造继续强化自身……” “能做到什么程度？” “嗯……” 多萝茜想了一下，兴奋的说道： “我可以制造一些构装体，控制它们，或者直接为构装供能，使用一些强大的武器，如果我可以装备荣耀构装的部件，就能发挥出荣耀骑士的力量哦！” 这么夸张？ 戴维挑了挑眉。 毫无疑问，如今的多萝茜已经成为了另一种层面的超凡者了。 就如他遇到过的黑暗构装修会大贤者，钢人莫里斯……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种特殊道途的“超凡”竟然会拥有如此飞跃性的成长速度。 意识与灵魂的承受力是一个关键。 要操纵这样的一副身躯，自然需要极为强悍的灵魂。 多萝茜进行的“晋升仪式”，其实就是一种灵魂升华的过程。 那个能源炉阵列此时已经融入了她的体内，以庞大的能量回路制造出了一个超越人智的精密器官，完全改变了她的灵魂结构…… 如今的少女只有一阶，可她已经从戴维的生命金属中获得了足够的知识，只要继续完善她的灵魂结构，假以时日，她很快就能追上那位钢人。 多萝茜是幸运的，她能走到今日，全赖戴维的呵护与支持。 但这也是她应得的。 她承受的痛苦，付出的努力，一次次鼓起勇气的奔跑，一次次从黑暗中爬起，最终也练就了她那颗电闪雷鸣的不屈之心。 没有如此坚韧的精神支撑，哪怕戴维给她再多也没用…… 这也是戴维喜欢少女的原因，连他也忍不住为其钻石般的心智喝彩。 “我的信使啊，能让我见识下吗，你最美丽的姿态……” 他微笑着松开了多萝茜的手，任由自己飘在虚空之中。 少女点了点头，自豪的凝立在他的面前。 雷光“刺啦刺啦”的亮起…… 耀眼的蓝光中，电蛇缠绕住多萝茜的双腿，生命金属从她的下腰开始膨胀增长。 双腿消失，精致的构装结构在电光中变化重组。 很快，少女纤细的腰肢下就出现了一具由复杂机械结构组合而成的四蹄身躯。 配合多萝茜娇俏的半身，使她看着就像是一头美丽的金属半人马…… 这是一副比例完美的躯壳。 流线型的板甲往上盖住了多萝茜的小腰，那灵动的机械躯体内部还一前一后的搭载着两个篮球大小的核心，一个冒着璀璨的蓝光，一个冒着炽热的红光。 和戴维以前的荣耀核心不同，多萝茜的能量核心完全被机械身躯的外壳保护在内。 那些光芒只透过金属骨节的缝隙照出，散热孔与释放能量的接口都隐藏在活动板甲下，使得身躯表面看上去具有优雅的流线型。 可以设想，如果多萝茜进入战斗状态，她身下的金属半身将会化作一座恐怖的火力平台…… “大人，来！” 少女轻轻一跃跳到戴维身边，伸手牵起他的臂膀，用自己的机械身躯托住他的双腿，让他直接跨坐在后背。 戴维紧紧搂住少女的纤腰，哈哈笑着贴上她的侧脸。 砰——轰！ 高高扬起的机械双蹄踏下，雷光在虚空中绽放，如同一棵耀眼的蓝色古树。 这么一眨眼，两人就已经消失在虚空之中。 …… 铁锤教本部的客厅中，阿曼贤者不急不慢的喝着茶。 他嘴角扬起，微笑中带着嘲弄。 哼哼，那帮急着去车站拍不灭者马屁的同行们注定什么都没法捞到…… 没看见那位信使少女也去车站了吗？ 哈！ 以那小妞的性子，你们多半连不灭者的屁股都摸不着！ 所以，阿曼贤者决定很悠闲的在总部等着。 看，下一刻，不灭者就会直接从虚空跳入现实，出现在铁锤城里…… 不得不说，贤者的直觉非常准。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不灭者会直接蹦到他的面前…… 轰隆！！！ 雷光毫无征兆的在客厅中炸开，冲击波一下子将地毯和贤者隔壁的桌椅掀飞。 连阿曼手里的茶杯都被狰狞的雷光舔了一下，整个杯子砰的炸开，茶都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阿曼贤者的胡子被烧焦了。 他呆呆的看着那个骑着机械半人马少女出现在客厅中的年轻身影，忽然有点想哭。 “哎呀，不好意思呀，冲的有些太快了，没注意好力度……” 多萝茜俏皮的吐了吐小粉舌，撒娇似的在戴维的肩窝里蹭了一下。 …… 不灭者不声不响的进入了铁锤修会。 在阿曼贤者的招待下，他又不声不响的带走了很多东西，双方也达成了进一步的合作关系。 最后，他又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修会，消失在大贤者的视野中…… 第379章 恶灵恐惧 铁锤城很少有安静的时间。 那些当当作响的敲打声，仿佛永远不会停下。 黑夜里，猎人威廉身披长衣，头戴三角帽，以无声的步伐静静的走入了城区中的一座偏僻老旧的房子。 早前，此间的主人找教团求救，说这房子里闹了恶灵…… 刚刚回到铁锤城不久的威廉就接下了这份猎杀恶灵的任务。 虽说他不是祝福道途的超凡者，但作为被灵体附身的猎人，他自然有对付恶灵的手段。 阴森的公寓墙体上渗出源源不绝的霉味，身处其中，有种被朽木包围的错觉。 这房子原本住着好几个租户，现在已经没人住了。 据说其中一位住客在夜里看见有身穿白衣的无头女人站在床前，差点把他吓成了神经病。 那一夜，除了那个跑得最快的家伙连夜逃去了光明教会，其他的人都失踪了…… 走入公寓中，威廉很轻易的就嗅到了某种死亡的气息。 与此同时，那些站在他肩膀上的“小麻雀”都纷纷抖动翅膀，有些躁动。 是的，威廉并非单枪匹马。 他的肩上、头上还站着十几只小麻雀。 这些小鸟并不是普通的鸟儿，而是威廉以自然仪式的一阶“亲和”能力训练出来的小帮手。 麻雀们对异常的神秘力量非常敏感，当他轻轻挥手，身上的一半小麻雀就拍打着翅膀飞了出去，四散飞入房屋的各个角落。 它们能充当猎人寻找恶灵的耳目。 很快，其中一只小麻雀就叽叽喳喳的停在了一间卧室的门前。 威廉点燃了手里的白色蜡烛，抽出腰间的材料袋子，用特殊调配的粉末在房门前的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噬灵仪式的法阵。 然后，他将蜡烛放在原地，起身出手推开了房门。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威廉眼前一花，身边的环境竟突然发生了变化！ 眼前的房间变成了满布腐朽木板的长廊。 微光摇曳，压抑、密不透风、潮湿沉闷…… 威廉的眼睛微微眯起，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无头的白衣女人出现在走廊中。 随着不知哪里照来的光芒晃动，那女人的身体正在一闪一闪的靠近。 这时，那些蹲在威廉身上的小麻雀突然飞了起来。 它们主动扑向了那个无头女人，身上的羽毛炸起，释放出了远超小鸟身形的野性与气势！ 噗！ 鸟儿们的野性在即将接触恶灵的瞬间达到了顶峰，它们突然烧了起来，轰的一下炸成了一团碧绿色的毒焰！ 自然仪式二阶能力——“野火”。 无头的恶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身影迅速后退消失。 眨眼后，威廉眼中的景象突变，他又回到了房门前。 门口里面是一间带着窗户的卧室…… 霉味和腐朽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威廉扫视房间，动作利索的来到卧室的衣橱前，将其打开。 那些带着潮气的木板非常脆弱，只是轻轻一砸，衣橱背后就露出了一个腐朽的洞。 那洞里面，蜷缩着一具正在腐烂的女性尸体…… 尸体的怀里，还抱着女子被砍下的人头。 威廉微微后退一步。 他并没有被这种场面吓到，身为猎人，他常常面对更加恐怖的存在，也见过更加悲哀的故事…… 只是，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这位被残忍杀害后藏尸在墙洞中的女性已经在悲怨中变成了恶灵。 但从刚刚的某一刻开始，那只恶灵却完全收敛了气息，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惧之中。 附身威廉的灵体告诉他，对方在害怕着什么。 不是因为威廉这个猎人。 而是某个更加恐怖，更加接近死亡的存在…… 原本应该立刻发动噬灵仪式的威廉怔了一下，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房间的窗外。 在那条偏僻的街道上，似乎有一位身穿黑金猎人制服的人路过。 恶灵在恐惧…… 恐惧的对象，就是那个路过的人。 就连威廉身上的灵体，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黑夜中，整座城的死亡气息都在随着那人的脚步起舞…… 目睹那个身影的瞬间，威廉的瞳孔微微收缩。 “是……是那位大人……” 戴维·弗兰克。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身后那衣橱中的腐朽尸体突然发出咔嚓一声，从墙洞内倒出。 阴风吹过，尸体腐朽化灰。 那只心怀怨恨的恶灵在威廉呆滞的目光中散作一缕死气飘上了大街，追着不灭者的步伐，汇入了那些缠绕在他手上的死亡气息中。 空中只留一声轻叹，恶灵消失无踪…… “真是……不可思议……” 威廉愣愣的靠在窗前，下颚有些颤抖的吐出了一口气。 “威廉，处理掉那个杀人的凶手再来见我……” 耳边兀然传来不灭者的低语，威廉吓得身体一僵，立刻隔着窗户抚胸向外行礼。 “如您所愿，尊敬的不灭者。” …… 戴维没有因为遇到熟人就停下脚步，他还在向着城中的某个方向前进。 亡权之骨从他的袖中伸出，两根指骨间夹着一根骨笛…… 他正在利用禁忌物“唤灵之笛”调动城内所有残留的死气与死魂，不断积蓄着力量。 这是在为之后的仪式做准备。 可以预见，下一次“接肢”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如今的戴维身上已经有着五条神尸之手。 他能感觉到，那些神明注视他的目光已经越来越沉重…… 为了对付有可能出现的更强大的“恶灵”，他必须提前做一些布置。 …… 道路的尽头，是铁锤城的内城区。 在一个丁字路口的坡道上，身穿长衣的道格搓着手，面露谄媚的奔向戴维。 两人在一处指示牌下碰面，狗腿子唰的一下趴到戴维脚边，脸上的谄媚顿时又变成了泪眼汪汪的感动。 “少爷啊，小人已经等您很久啦，见到您，我感觉自己就好像重获了新生！您就如黑夜中最耀眼的星辰，大海上最巍峨的灯塔……” “去！少给我来这套。”戴维用脚将道格撩了起来。 “哦。” 狗腿子讪笑一声，拍了拍被踹的屁股。 “少爷，您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准备好啦。” “嗯，那后面的仪式也交给你了。”戴维点了点头，与狗腿子一前一后的继续走上那个坡道。 “小人明白，鲇神的召唤仪式将会在空中进行，那条‘大鱼’会直接落入您的陷阱之中，到时候……哧溜——！” 一脸猥琐笑容的道格差点要把口水都流出来了，仿佛他们谈论的事情并不是召唤邪神，而是要去吃一顿豪华大餐…… “哼，不用这么快开香槟，说到底只是一次尝试罢了……不过如果成了，我会留下它的某部分给你当晋升祭品的……”戴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这下，道格的口水是真流出来了。 事实上，这确实是一顿“大餐”。 戴维的目的，就是大啖邪神之血肉！ 恶灵们惧怕的，是不灭者身上的亡权之骨么？ 不。 它们真正畏惧的，是这种在黑夜中狞笑着谈论分食神明的疯狂灵魂…… 第380章 不同的疯狂 戴维与道格身处的坡道尽头，原本还坐落着巫妖克莱门特家族的堡垒。 不过这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一片诡异的空地。 堡垒消失了。 不过那片埋葬过不知道多少怨魂的土地却没有变。 在这里，还残留着死魂的力量——所以戴维来这里收集死魂来了。 刚刚站定，他身后就打开了一扇由灯火构成的门。 身着长裙的温蒂妮与希尔芙两人拉着一辆小车从门内走出，那小车上还放着一副石棺。 两姐妹将她们那位死去的骑士长尸体带到了这片土地上。 爪骑士艾瑞姆。 温蒂妮将她的尸首带回来后，戴维就用【不朽君王】的权柄将尸体复原成了艾瑞姆过去的人形。 也因为如此，戴维还得到了妖龙族的详尽身体资料。 重生之子和堤福俄斯都在获得这份资料后开始研究针对性的“武器”……毕竟妖龙族就是戴维进入龙脊山的最大阻碍。 那些怪物的生命力和身躯强度都强得离谱，很难找到常规的应对措施。 龙脊山的土地被划分到不灭者名下后，参与西南战争的贵族会将自己的力量撤出战场。 那里的烂摊子只能让戴维自己去收拾了。 他总不能自己提着剑一步步的把整个龙脊山脉那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给翻一遍…… …… 龙脊山的安排先不谈，双胞胎把棺材拉出来是有特殊目的的。 对于两姐妹来说，从小就守护在她们身侧的艾瑞姆骑士就如同她们的亲人。 两人还是幼童之时，少女艾瑞姆就已经来到了她们身边，一路陪着她们二人成长至今。 哪怕她们成了邪教的圣女…… 哪怕她们成了光明教会所唾弃的存在…… 在大公疯掉后的混乱年月中，强大的艾瑞姆依然带着一批骑士跟随双胞胎的左右。 过去，温柔又勇敢的骑士姐姐是她们的憧憬。 当她们长大后，温蒂妮视忠诚的骑士长为最贴心的伙伴，希尔芙却仍在心中仰视着那位不被世间污秽所扭曲的骑士姐姐…… 所以她们在得知艾瑞姆死了以后，都陷入了难以抑制的悲伤与愤怒。 希尔芙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亵渎艾瑞姆尸体的邪教被屠了个干净，害死骑士们的破碎教叛徒也都被弄死完了。 可归根结底，真正导致这场悲剧发生的，还是龙脊山的那些污秽。 她们多么希望能够带着艾瑞姆姐姐回到家乡，与她一起亲手净化家园…… 所以啊，充满不甘的温蒂妮与希尔芙跪在戴维的脚下，希望他给她们一次机会。 一次复活那位骑士的机会…… 双胞胎的愿望是扭曲的。 可如今的戴维，还真有实现这种扭曲愿望的能力。 他毁掉了游魂之王的魂井，吞噬了游魂之王的权柄，骑士们被夺走的灵魂也得到了释放。 现在，只要他愿意的话，艾瑞姆的灵魂或许真的可以回到那具本就难以腐朽的妖龙族身躯内。 复活……并非不可能…… 但戴维也不确定，以这种扭曲的愿望带回来的那个人，还会不会是双胞胎们认识的艾瑞姆…… 那一天，戴维感受到了深藏在权柄中的恐怖。 当你成为扭曲本身之时，你眼中的世界，是否还会有扭曲？ 你还能分得清何为扭曲么？ 可让戴维觉得更恐怖的是——他似乎不那么在乎…… 接上第五条神尸之手后，体内的神性又进一步增加了。 他依然在笑，依然在爱，依然在悲，依然在怒。 但他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将变得可有可无…… 他看到了两姐妹眼中的悲伤。 他心有所触…… 所以，他答应了她们。 …… 复活一位死者的仪式是非常复杂的。 身为破碎教圣女的温蒂妮并不是发疯魔怔的巫婆。 破碎教连神都敢“复活”，自然有着这部分相关的知识。 所以两姐妹将艾瑞姆带到了这片巫妖曾经待过的土地。 她们要利用克莱门特古堡残留的仪式阵法，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这个仪式，将艾瑞姆完整的带回来。 戴维没有打扰她们。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会确保没人能打扰这片空地上的仪式。 他已经将艾瑞姆的游魂交给了双胞胎，接下来，就要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 ……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总有人在做着疯狂的事情。 有人在城中复活死去的亲人。 也有人在空中召唤邪恶的神。 …… 年轻人们总有一种对天空的憧憬，他们渴望着登上云层，融入蓝天，感受一下如鸟儿般飞翔的感觉。 今日，这样的机会来了。 铁锤修会新研制的飞艇将在傍晚起飞，一位豪迈的富商租用了这艘飞艇，要在上面举办一场特殊的空中宴会。 富商邀请了数百人登艇，那艘达到两百米长的梭形空艇装下这些乘客绰绰有余。 除了一些对飞艇感兴趣的贵族外，乘客大都是铁锤城的普通年轻男女……这也与富商那个奇怪的要求有关。 夕阳落下之前，飞艇从开阔的草坪上缓缓升起。 飞艇下层的开阔甲板大厅中，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悬窗。 年轻人们手牵着手，趴在窗前一脸兴奋的看着逐渐拉远的地面，看着壮丽的山河与大地如同画卷般展开…… 夕阳的金光为这幅画镀上了一层金光。 年轻人们的笑脸上也多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等下他们将会见识到什么东西…… …… 当飞艇快要攀升到云端时，富商的仆人们开始在平稳的甲板上推出丰盛的食物餐车。 人们在金色的云海上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着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啊……真是一场完美的宴会…… 他们都是些穿着打扮质朴的普通人而已。 人生中能够体验到这么一次神奇的旅程，心中已经满足。 当阳光彻底收拢之时，亮堂开阔的甲板层响起了柔和的音乐。 人们纷纷与自己的伴侣翩翩起舞，纵享这浪漫的时光。 不过，一个有些煞风景的家伙却在此时打乱了宴会的气氛。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道格带着一众侍者从通往上层包厢的楼梯走下。 他一边迈着趾高气昂的步子，一边拍着手，示意大厅中的人向他看来。 狗腿子是难得打扮得如此人模狗样啊…… 所以他挺直了腰，想要展现出某种不存在的高贵气质——反正还是很猥琐就对了。 “咳咳，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我想你们应该记得，咱们这场宴会的中途还需要完成一场小小的节目……” 道格露出奇怪的笑容，摆手示意仆人们将一沓羊皮纸分发到现场的每一位纯洁女士的手里。 “接下来，我需要九十九位美丽的女士，与我一同念诵这张纸上的‘颂词’，相信我，这将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九十九位处女，一同自愿的念诵召唤鲇神的咒文——这就是戴维教给道格的鲇神召唤仪式。 眼看某些拿到纸张的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早有准备的道格从容的走过去，一一与那些人握手。 没人注意到，他的手心还画着一个奇特的印记，就如一团旋转的“谜团”。 降智…… 所有与他握手的普通人都露出了莫名恍然的神色，仿佛这都是理所当然。 然后，乘客中很配合的走出了九十九位女子，她们围成了一圈，开始在道格的指挥下念诵那张纸上的咒语…… 不知道从何时起，飞艇外的空域开始聚集厚厚的云层。 风雨在飞艇下酝酿，雷光在云层下闪烁…… 随着念诵的声音响起，道格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们所处的甲板下，其实还有一个隐秘的夹层，那里面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神秘的气息让所有围观者都不自觉的闭上了嘴，只剩咒语在大厅中回荡。 尴尬的是，那些念诵的声音中总有一两个不那么和谐…… “完了，太过降智，这些人连读稿子都有些结巴了……” 道格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千万不能搅了少爷的好事呀…… 第381章 猎杀古老存在 隆隆…… 站在铁锤城的大桥上仰望天空，云层中雷光闪动。 闷雷之声远远传来，空气的味道也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发生了变化。 威廉与一众铁锤城的教团猎人此时都在城区外围的河道边待命。 只因不灭者提前发出了警告。 猎爵要猎杀那头诞生于大沼的古老存在…… 这种事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 鲇神的存在确实是一个危害，但那个东西早在毁灭之星降临前就活在沼泽之中，它活得太久了，以至于许多人都把它当成了“神”。 而那些有实力对它出手的人，却都不愿意为此冒险。 挑战一位古老存在需要付出的代价与成本都太高了…… 据说上一次有猎人讨伐鲇神还是几十年前，结果那位传奇猎人被对方一尾巴甩到了不知道哪片虚空……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去自找麻烦了。 然而今日，猎人们再次听到了狩猎神明的宣言。 这让他们有些兴奋，同样的，也有些紧张…… 不灭者当然不需要他们亲自面对邪神，他们的任务只是守在城外，负责清理掉鲇神带来的眷属。 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紧张。 所有猎人，无论是年轻猎人还是老猎人都很想亲眼见识下猎爵是如何狩猎邪神的。 可他们根本不敢靠近那个战场，甚至不知道那个战场在哪里。 那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低阶的猎人能够想象的了。 “看！开始了……” 这时，有猎人指向空中。 威廉也抬头望去，只见远方沼泽上空的乌云好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天空上，厚实的云层开始往下陷落。 瀑布般的大雨倾盆而下，与之同时，云层中也出现了一些诡异的身影。 它们从深云中跃出，顺着雨幕直接从高空坠落，就如跃下瀑布的鱼儿。 额……从千米以上的高空直接往下跳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所以那些东西砸在地上时大多都变成了一团肉泥…… 一阵遥远的低吼从云雾中传来，沼泽中开始弥漫起大雾，就如天上的云层蔓延到了地面。 很快，迷雾中就隐隐绰绰的出现了一些邪恶的身影。 是那些满身鳞片的丑陋怪物…… “动手。” “哼，别死了。” “当然，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见到猎爵的身影……” “别做梦了。” 猎人们默默道别，抽出腰间的利刃与短枪，喝下增强视野能力的药剂，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踏入迷雾。 威廉收回视线，也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任由雨幕打在猎人帽上。 这里的所有人中，也只有他与不灭者接触过。 那一夜过后，他找到了那个躲在教堂里的杀人犯，将其交给了执法部门后，再去找不灭者，就被告知了这次的行动。 教团的猎人就是他负责召集的。 别人不知道的是，威廉其实比其他猎人更紧张一些。 因为弗兰克大人跟他说：我可能会搞出比较大的动静…… …… 此时，沼泽中的一片土丘上。 戴维打着伞站在雨中，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不过他手里的伞并不那么称职，雨水还是把他的长衣都打湿了。 因为这是小真祖的遮阳伞…… “你这伞实在没用……”他撇了撇嘴。 “那你把伞还我！” 被抢走了伞的克里斯提雅一脸气愤的站在大雨中，已经变成落汤鸡了。 “总好过没有。” 戴维耸了耸肩，小真祖只能在他背后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行了，你该去就位了。” 戴维好笑的收起那把遮阳伞，甩手丢给了她。 “哼，我在哪里都一样。” 终于把伞抢回来的克里斯提雅扬起小脸。 “我的血已经渗入了这片沼泽，在任何地方都能施展能力。” 说着，她又捏了捏鼻子，“再说这里也太臭了，只有你那什么兄弟会在里面打滚……我才不要弄得自己满身泥。” 戴维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身边就刺啦一下闪过电光。 多萝茜从虚空中蹦了出来。 “大人！道格的仪式成功了，我已经观察到虚空的涟漪，那条大鱼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 当了一回“虚空侦察兵”的信使少女一脸兴奋，还得到了戴维的摸头奖励。 看到那位同为白发的少女与戴维如此亲昵，一旁的克里斯提雅不知为何就觉得浑身堵得难受…… “可恶的家伙！怎么对她就这种态度，对我就这么凶！就知道欺负我！讨厌！” 越想越气的小真祖身子一扭，唰的一声跑了。 眼看电灯泡被气走，与戴维腻在一起的多萝茜悄悄露出了得逞的窃笑。 戴维也没有在意这帮活宝之间的某种竞争行为，他其实在聚精会神的沟通着无形之女。 这场狩猎邪神的行动需要他竭尽全力。 和游魂之王那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家伙不同，鲇神可是一条“滑溜”的大鱼。 此前，他就找奥利维亚探讨过要如何狩猎这家伙…… “你只有一次设下陷阱的机会，如果失败，它下次都不会再接受你的召唤。” 戴着小狗耳头饰的老师在镜子前好奇的扭来扭去，看得当时的戴维两眼放光。 不过奥利维亚的话是认真的，她就曾经尝试过捕捉鲇神，最终却失败了。 此后那头邪神就对她非常警惕，只要探知到一丝阴谋的气息都绝对不会靠近她…… 所以戴维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除了天上那个常规的鲇神召唤仪式外，他还特意让多萝茜将无形之女带入了虚空，让她在里面释放出与深渊之主相似的味道。 奥利维亚说过，鲇神这家伙非常记仇，如果它嗅到深渊之主的味道，或许会变得更冲动一些…… 唯一可惜的是，奥利维亚这次没法亲自出手狩猎了。 此刻的她只能待在冥灯城的深处，透过灯火的投影，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学生去猎杀那头自己曾经没能抓住的猎物…… “要来了！” 能够感受到虚空涟漪的多萝茜收起笑容，沉声提醒道。 “嗯，去，你再去添一把火……” 戴维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多萝茜立刻会意，直接跳入虚空之中。 凝立于无限色彩纠缠翻涌的奇幻空处，少女在雷光中变化出金属身躯。 这一次，她的上半身也出现了一套甲叶梯叠的优美铠甲，整个人彻底化为了一头电光闪烁的构装机械人马。 其背部的脊柱两旁还架着两门冒着红光的炮管…… 荣耀之锤！ 这东西就是戴维亲自给少女装上去的荣耀构装仿制武器之一。 在齿轮贤者的技术支持下，装在多萝茜身上的荣耀之锤虽然比蒸汽骑士的大炮威力差一些——因为她的核心等级太低。 但这两门大炮的技术可是实打实的出自传奇构装！ 连阿曼贤者都不得不承认，它的性能至少要比铁锤修会的冠军骑士强更猛…… 轰轰！！！ 高热的能量在虚空中喷发，两声巨大的炮响炸开。 多萝茜的机械四蹄在大炮的反作用力推动下向后划去，身体的所有卸力结构都在同一时刻被压到了极致。 混乱的空间被前后两发炽热的金属弹丸轰出了两个空洞，远处的那头遮天蔽日的阴影似乎抖了一下…… 下一刻，恐怖的咆哮之声响彻虚空。 鲇神的“食道”笼罩而来…… 第382章 吞！ 哧——！ 开了两炮的多萝茜身上闪过一片电光，后背的两排散热孔喷出大量炽热的蒸汽。 激发仿制的荣耀之锤也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小的压力，不过多萝茜的核心拥有更完善的保护机制，不会出现戴维那种动不动就要自爆的情况。 真要说的话，多萝茜此刻所使用的荣耀之锤反而比戴维那种只有一只手臂的结构完整许多。 眼看鲇神已经被彻底激怒，少女顾不得喘气，同时闭合了身后的散热孔。 蒸汽在高压下转化成了强大的动力，推着她的机械身躯急速后撤。 另一个融合了虚空引擎的核心释放出大量的雷光，轰然撕开现实的缝隙，带着她冲出了虚空…… …… 沼泽中的迷雾无声的翻涌起来，一个巨大旋涡出现在迷雾的中央。 已经身处迷雾中的戴维却没看见任何东西，他环顾四周，未能捕捉到任何从虚空中冲出的身影。 迷雾的背后还是一片空旷的沼地，远处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坦黑暗。 “难道勾引失败了？” 他不禁有些怀疑…… 就在这时，平坦的地平线似乎动了一下。 迷雾迅速翻卷退散，似乎在为那片“空旷”区域让路。 不对，雾气是被挤开的…… 戴维眯眼看着那片黑暗，稍稍张开了嘴，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原来自己眼前看见的并不是一片沼泽——而是一张嘴。 一张大大张开，笼罩了他全部视野，堪比平原般宽广的大嘴！ “这么大？” 这倒是出乎了戴维意料。 想象一下，当你发现你所认为的“平原”只不过是一头巨兽云雾缭绕的口腔之时，心中会有何等的震撼…… 第一次遇到鲇神的时候，那家伙似乎能吞下一条河，而真正被激怒的鲇神，甚至比那更夸张。 人类的渺小，在这种比例下尽显无疑。 “呵，正合我意。” 戴维却咧嘴笑了起来，主动迈出步伐，踏入了那张黑暗的大嘴之中。 …… 多萝茜打出的两发炮击并没有对鲇神这种庞然大物造成什么伤害。 事实上，所有从外部对鲇神发动的攻击都会被它那介于现实与虚空之间的表皮给隔绝掉。 除非你的攻击能够击碎虚空本身，否则寻常的物理伤害都会被免疫。 甚至于能够在虚空中生效的攻击，都会被抵消一半的威力。 唯一能与鲇神公平一战的机会，就是进入它的大嘴内部…… 而鲇神的体内，其实是一处类似冥灯城的特殊空间。 它腹腔内的褶皱，就是空间的褶皱…… …… 跃出虚空的多萝茜出现在高空之上。 她悬浮在空中，身下的云雾里就藏着那头从虚空探出半个脑袋的巨兽…… 从高空俯视，还能依稀看见鲇神那漆黑的体表。 仅是露出片鳞，就让多萝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鲇神的表面是光滑的，但它那些巨大的半透明鳞片之下，却夹着无数丑陋的鱼人怪物。 它们张牙舞爪的嘶吼着，随着鳞片下溢出的粘液滑落，形如一只只怨恶的水鬼！ 所有目视这恶心一幕的人都会陷入无力的恐惧之中，心底止不住的冒出寒意。 就如多萝茜头顶上的那艘飞艇…… 此刻飞艇上的乘客已经陷入了慌乱，大厅的灯光也在神秘的波动影响下熄灭。 人们在惊恐的尖叫着，还有人在恐慌中不断的抓着自己的脸，似乎出现了体表要长出粘滑恶心鳞片的幻觉…… 刚刚，召唤仪式完成时，在场者都感受到了一阵让人恐惧的震动，人们被下方的动静吸引，纷纷趴到舷窗边上探头观看下方的迷雾。 道格开始时还想阻止这些人作死，不过当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扑灭这帮人的好奇心时，索性摊了摊手，放弃了。 鲇神的身影在迷雾中浮现的瞬间，人们的好奇心顿时转化为了恐惧。 他们从舷窗边逃离，拼命哭喊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不过道格是一点不慌。 他从怀里掏了一下，缓缓抽出了一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羽毛。 不灭者的恩赐之羽！ 道格嘿嘿一笑，挥手将这些羽毛洒向了众人，所有被影响到心智的乘客都在光羽爆开的光尘中得到了安抚…… 做这动作时，道格感觉自己就像是这条飞艇上的救世主。 “啧啧啧……没想到我道格大爷也能过一把当英雄的瘾啊。” 狗腿子咂咂嘴，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才是把这些人骗上来的罪魁祸首…… 等那些蹲在地上的人群都安静下来后，道格才凑近窗边，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向下方。 飞艇已经远离了那片空域，不过他还能远远看见被浓雾包围的沼地。 不得不说，这高空确实是最理想的观战点。 也唯有在这里，才能看清少爷那些用来屠神的布置，实在是…… “太壮观啦……” 道格忍不住抖了个激灵。 只见那片占地面极广的迷雾四周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了八座高塔。 那些高塔的塔身被浓雾淹没，但其塔顶的灯火却照破了迷雾，异常的耀眼！ 八座来自冥灯城的高塔形成了一个大环，虚幻的光芒反过来笼罩了沼泽，逐渐将那片空间扯入另一个维度…… 很快，鲇神的身躯，包括它身边的云雾都开始变得虚幻——它们正在消失。 …… 鲇神把戴维吞进了肚子。 而冥灯城却打算把鲇神吞进肚子！ 察觉到不对劲的鲇神开始反抗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正在缓缓的沉入沼泽中，半截脑袋很快就要回到虚空。 但这时，它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咬”住了它的身躯！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血肉！甜美的……血肉！你……休想逃脱！！！” 重生之子肆意的狂笑声在沼泽底下响起…… 轰然间，无数的血肉根须从泥潭下翻出，它们化作尖锐的刺与触手，饥渴的攀上了鲇神的体表。 它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如此巨大的“美食”送到它的嘴边，哪还有放走的道理！？ 饥饿的血肉神孽激动的张开了自己的大嘴，以蛇吞象的气势绞住了鲇神。 巨大的血肉根如利齿般刺入鲇神表皮，与此同时，重生之子的触手还在迅速膨胀，化为一张巨大的肉膜，想要全方位的包裹住鲇神的脑袋。 与重生之子这种莽撞的方式不同，同样用自身力量覆盖沼泽的克里斯提雅却直接将自身转化成了血能。 她没有想着要“吃掉”鲇神，反而是以渗透的方式，让对方的身躯将她“吃掉”。 这个思路和戴维差不多，不过角度却不一样…… …… 此刻，已经进入鲇神肚子里的戴维就站在一片漆黑粘稠的腥臭“河水”中。 他脚下的液体被转化成了坚硬的金色物质，如同一座浮岛一样承托着他。 想要杀死这头古老的存在，一些“吞来吞去”的过程是不可避免的…… 奥利维亚在冥灯城的深处为戴维讲了一个故事： “你听过衔尾蛇么？” 那条咬住了自己尾巴的蛇，最终也将自己给吞噬了…… 这很矛盾，但却并非不能实现。 鲇神的其中一项权柄，就是“吞”。 只有被它吞下，你才有机会吞下它…… 浮岛旁的水流开始飞速倒退，如同灭世洪潮般的巨浪从远方卷来。 戴维拍了拍手掌，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凌从脚下炸开。 “那就看看我能不能找到你肚子里的另一张嘴。” 到底是谁在吞谁，现在尚未可知。 第383章 七亿 沼泽那边的大战卷起的浓雾宛如一片天幕。 黑夜中，铁锤城里的人们只能听到阵阵“雷声”，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那片恐怖的迷雾。 来自神秘世界的威胁距离他们只有数步之遥。 没多少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更没有钻入浓雾里一探究竟的打算。 就如此时城里的双胞胎姐妹。 温蒂妮和希尔芙两人还在原克莱门特堡垒留下的大坑之中，哪儿也没去。 四周是充满腥味的泥地，她们却优雅的坐在两张高背椅上，显得与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在两姐妹的眼中，这里却并非那个惨不忍睹的泥坑。 一片虚幻的梦境笼罩了她们的视野，让两人感觉自己就坐在一片充满花香的宁静花园之内。 听起来有点自欺欺人的感觉，但这是必要的…… 前面不远处就是存放骑士长艾瑞姆尸体的棺材。 温蒂妮必须依靠自己创造的梦境来进行复活仪式，再加上希尔芙的灵魂链接，两人才有把握将艾瑞姆的游魂正确的引导回身体内。 戴维的死亡权柄已经帮她们完成了其他的步骤，现在她们只需要确保不出问题。 “话说，少爷为啥要大费周章的对那头鲇鱼下手？”希尔芙忽然漫不经心的问道。 温蒂妮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这个妹妹，看着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很在意那边的情况呢。 “因为他想得到那条鱼的能力，他的五阶仪式需要深海族类的骨头，没点特殊的手段还真的没法穿过漩涡海深处的漩涡啊。” 温蒂妮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与此同时，她还朝那具棺材轻轻摆了摆手，就像是在隔空温柔抚摸着一个熟睡的新生灵魂。 “那也不需要对鲇神这样的东西动手？”希尔芙撇了撇嘴。 温蒂妮摇了摇头，“妹妹啊，你没发现么，自从戴维·弗兰克成为冥灯城之主后，他就越来越小心谨慎了……” “他那叫小心谨慎？刚刚才毁了游魂之王的魂井，现在又打算狩猎一头古老存在，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大胆的疯子么。” “我说的小心谨慎，指的是面对未知之物所做的准备……你别看他这样，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要懂得心存敬畏，所以他才会开始想尽办法的积蓄力量。” 温蒂妮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动作妩媚，笑容诱人。 “为了早点晋升五阶？” “不仅是五阶，还有皇都的陷阱……” “陷阱？”希尔芙不解的歪头。 “是啊，那就是一个陷阱……他们都在等着不灭者回去，甚至还用一些看似愚蠢的手段，意图激怒他，只为让他快点自投罗网。” 姐姐这么一说，希尔芙立刻就明白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自语了一句：“我们能追上他么……” “快要追上了。” 温蒂妮笑了笑，“今夜我们就能顺便完成四阶仪式，等戴维晋升五阶，他就会发现祝福道途的问题，到时候他自然会来求我们的，嘻嘻……” 姐姐略显奸诈的笑声中，被朦胧光芒覆盖的棺材忽然砰的一声打开。 一只白皙的女性手掌掀翻了盖子，用力的抓住了石棺的边缘…… 里头那个带着点起床气的骑士终于苏醒了。 …… 多萝茜飘在浓雾的边缘。 她的身躯已经变回了娇俏少女的模样，下方的沼泽地中还躺了许多被雷霆烧焦的怪物尸骸。 少女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远处迷雾中摇曳着冥灯城的光辉，那光芒越来越淡，似乎就快要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鲇神已经被灯火的异维度捕捉，那城里还有另一头七阶神孽制造的迷宫。 那绝对不是靠着普通的虚空穿梭能够逃脱的陷阱。 不过多萝茜还是感觉有些遗憾。 她由始至终都没能看见鲇神的真正外貌。 那东西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危险，她甚至无法直视对方身上的鳞片。 直到重生之子与克里斯提雅开始将那些“鳞片”大块大块的剥下，她才发现，鲇神的本体似乎是无鳞的。 那些大如海船的鳞片竟然只是一层由虚空油脂凝结而成的结晶…… 这样的存在实在难以用凡人的意识去揣度，少女也不得不感叹自身的渺小。 但那位她追随大人，却在眨眼间将对方“掏空”了。 没错，她亲眼看着鲇神的影子在浓雾中瘪了下去，仿佛身体内部的血肉被一下子剐掉了大半！ 这让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那位似乎就在眼前的大人，已经成为了她无法理解的存在中的一员。 同样感到无法理解的还有克里斯提雅与正在大吃特吃的重生之子。 小真祖刚刚准备发动血咒给那条大家伙放放血，可还不等她动手，鲇神的身体就软了下去。 而重生之子则发现自己一口咬进嘴里的大块肉被撕走了大半…… “啊……我的食物……” 宛如惊雷的奇怪哀嚎从虚空中传入人间，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条存活了无数年的古老存在的悲鸣。 克里斯提雅立刻用血能探入鲇神的体内，才发现它肚子里原本那个独立的空间已经被彻底抹消了…… 在那空洞的中心，有一位张开翅膀的白色“天使”飘在空中，其身上的十三根手臂拥抱着一位黑衣的猎人。 他们的身后还旋转着三根交叉握住的巨大红色臂膀虚影——那是已经全部炸开的反仪式。 在克里斯提雅眼中，此刻那片空洞中还残留着无比浩瀚的毁灭气息。 那种力量已经发生了质变，连她这个血食者真祖也有些看不懂了…… 到底是多么庞大的能量才能直接掏空鲇神的躯壳？ 戴维伸手扶了扶被千肢碰歪的帽子，顺手给自己扎了一针猎人之血药剂，然后才微微喘了口气。 答案是七个亿。 整整七亿生命能量灌注下释放的反仪式，让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他脚下穿着的那双铁靴也咔嚓嚓的绽开了无数裂纹。 四阶禁忌物铁浮屠因为储存了超负荷的生命能量，竟然被撑爆了…… 就连这件禁忌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极限的。 戴维原本就拥有1亿7千多万的生命力，千肢给他释放“祝福”后，生命力立刻就临时翻倍到了3亿5千万。 紧接着千肢就用这三亿多生命力转化再现“恩赐之羽”，并将所有羽毛化作能量注入铁浮屠中储存起来。 在禁忌物的特殊规则下，这样的能量可以转化为超越戴维极限的临时生命力。 虽然在那一瞬间，戴维会在铁浮屠副作用影响下承受堪比一座山脉的重量。 但他也只需一瞬。 所有的生命力都流入了神尸之手中，无比庞大的反仪式笼罩了一个巨大的范围。 早在戴维第一次遇到鲇神的时候，他释放的反仪式就引发了鲇神的怒火。 这是因为这种力量可以真正的威胁到它。 鲇神体内的空间就是一个自成规则的小世界，当反仪式彻底将其笼罩时，这个小世界的末日也就降临了。 呼的一下…… 一切都被擦去。 第384章 小鱼 戴维被千肢抱着飘在虚空中，他眼前的景色化作了一片混沌。 鲇神肚子里的空间被毁掉后，他就落入了虚空。 通过魔契中传来的反馈，那条古老存在的身体已经被扯入了冥灯城。 但此刻的他却被隔在了冥灯城之外…… 战斗仍未结束。 他其实并没有找到鲇神肚子里的另一张嘴，他只是快要撑不下去了，才不得已释放了反仪式。 鲇神是真正的七阶存在。 虽然它应该是七阶中比较弱的那种，但在七阶存在创造的小世界中与其战斗，无论如何都会被压制。 他的死亡寒冰能够冻住那些腥臭的毒水，他的恶狱之焰能够烧焦挤压而来的腔壁，他的不朽君王能够将水中刺出的骨刺化作烂泥…… 可无论他如何作为，鲇神的生命力只会如同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反复横跳，跟玩似的，根本死不了。 到头来，戴维掌握的权柄几乎只能起到自保的作用。 所以他只能把战场给掀了…… 此刻，在混沌光芒交错凝聚的阴影之中，他终于看见了鲇神的本体。 那是一条小小的、白色的发光鲶鱼。 它慢悠悠的在虚空中游曳着，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连自己的外壳被弄没了都满不在乎…… 没错，那条鲇神的身躯，只不过是它创造出来的“壳”而已。 这壳充其量就是一个六阶的东西，而这条白色的小鲶鱼，才是那个拥有七阶实力的存在。 戴维的手里握着破碎暗月，他抬起巨剑，准备对那条小鱼发动攻击。 然而下一刻，手里的剑却连带着手掌飘了出去。 戴维微微一怔，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握剑的手臂竟然无声无息的断掉了。 手臂的断口处是平滑的弧形咬痕。 好像有一张嘴咬了他的手，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部分的血肉骨头咬没了。 就和被反仪式抹消的东西一样…… “看来你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呢。” 戴维眯起眼睛，没再贸然动作。 远处那条原本还在悠闲游荡的鲶鱼已经不见。 现在它出现在戴维的身边，慢悠悠转着圈，让人毛骨悚然…… 一种奇特的低语在他的心底响起，那头古老存在似乎在与他沟通。 戴维听不懂这种语言，但他的神躯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意思。 这条小鱼竟然在威胁他。 其大致意思就是： 献上……你的……权柄……与神性…… …… 在过去的千百年中，鲇神一直都在寻求登上更高层次的机会。 但它从来没有像是今日一样渴望着得到更多。 它在三百年前亲眼见证了毁灭之星的降临，也亲眼目睹了众神的陨落。 鲇神没有感到恐惧，反而看见了机会。 现在，奇特的命运将那个能够吞噬权柄的异类送到了它的面前。 “厄运”告诉它，只要那个人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力量让给它，它就能成为真正的神！ 厄运没有骗它。 它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眼前的小东西以为自己撑破了它的肚子，殊不知自己还依然在它的嘴里。 吞，与被吞，都是它的权柄。 没人能逃出它的肚子…… …… 规则已经被扭曲了。 感受到这一点的戴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他很配合的伸出了一根触手，直接送到鲶鱼的嘴边…… 然后那条兴奋的小鱼尾巴一动，触手的末端就消失了。 “你还真敢吃啊？” 戴维的笑容突然放肆起来。 被咬掉一半的触手突然炸开成无数细小尖锐的触须，忽地缠住了鲶鱼的身体。 那可是融合了重生之子一部分的重生之触！ 紧接着，虚空中伸出了一只被金色骨骼包裹的半透明手掌——无形之女的爪子一把摁住了鲶鱼的鱼头。 几乎同时，血色的珠子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长着尖锐指甲的血色小手从血珠中探出，死死抓住了鲶鱼的尾巴…… 那是真祖留在鲶鱼灵魂中的血咒！ 克里斯提雅娇俏的笑声从虚空中传来：“哈哈哈，小鱼啊小鱼，这下你跑不掉喽……噫，怎么这么滑腻，好恶心！” “别管恶不恶心，先抓住再说！” 戴维骂了一句，同时将自己的所有接肢都释放而出，连带着人偶法图也跟着【提线妖偶】伸出了自己的独臂。 一时间，无数的触手和各种蕴含强大力量的手掌同时抓住了小鲶鱼。 加上千肢的十三只散发着神光的手掌，直接将那处空间堵得水泄不通！ 发现落入圈套的鲶鱼猛地扭动身子，竟然唰的一下再次消失不见。 一个空无的小洞出现在所有手臂之间…… 对方竟然咬穿了一切，甚至在戴维的胸口咬出了一个洞！ 戴维反应过来时，鲇神已经钻入了他的体内！ 下一刻，一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光芒从戴维的胸口炸开。 耀眼的白光在虚空中扩散，将四周的混沌气息一扫而空。 钻入戴维体内的鲇神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迎头撞上两只可怕的深红色手掌。 “嘿，没想到……” 那是藏在戴维胸腔之内的两只神尸之手！ …… “鲇神的吞噬权柄蕴含着‘吞与被吞’的规则，其实比起将敌人吞下，它更喜欢被敌人吞下，这样它就能从内部吞噬目标的一切，乃至敌人的神性与权柄……” 这是奥利维亚叮嘱过戴维的事情。 所以他在毁掉鲇神的“壳”后，就在自己体内藏了两手。 传奇猎人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小鲶鱼真的自己撞了进来…… 那可是两个蕴含着七亿生命力的巴掌，只要被拍中，七阶存在也吃不消！ 恐怖的爆炸冲击将戴维与千肢一起吹飞了出去，他的胸口炸出了一个大洞，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千肢还七手八脚的把他的洞给堵住了，生怕那条鲶鱼再冲进来…… 然而戴维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担忧了。 他依稀看见，那条小小的鲶鱼在刺目的白光中张开了一张张足以吞噬天地的大嘴。 嘴巴的里面套另一张嘴，一层套一层，无穷无尽…… 它竟然想将神尸之手的毁灭之力给吞掉！ 但这无疑是徒劳的。 最终，小鱼还是被十四亿毁灭之力给擦除了。 接肢仪式那迫不及待的提示就是鲇神被毁灭的最好证明…… 【发现未知躯壳，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疲惫的点了点头，轻声低语：“让我看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虚空中，某种被粉碎的东西如同光尘一样向他涌来。 在神奇的接肢仪式引导下，鲇神遗留的一切都进入了戴维的身躯。 【吞噬未知躯壳，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吞噬未知躯壳，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巨量的生命力涌入体内，其中就包含着鲇神的本体与它制造的“壳”所拥有的生命能量。 有趣的是，鲇神的“壳”拥有六千万生命力，它自己的本体却只有一千万血量。 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吞噬权柄都是靠着浩瀚的灵能在支撑。 此刻，戴维的生命力再次暴涨，来到了两亿四千六百万之数。 藏在冥灯城最深处的神躯再次疯狂的躁动起来，手掌笼罩的范围也瞬间涨大了一圈…… 第385章 虚空狂潮 “我遨游在浊水与泥泞之中，倾听着深水的波动……” “那一天，我忽然从愚昧与混沌中苏醒……” “我听到了世界之外的余音……” “我游入了虚空，看见了祂们……” “啊……那些东西……在为我喝彩……” “祂们一个个张开嘴巴，那些空洞，仿佛能吃下整个宇宙……” “我想……我也能拥有那样的嘴巴……” …… 鲇神并非虚空生物。 但它却是少有的诞生于现实，最后却融于虚空的存在。 当它的神魂在虚空中消逝之时，混沌的色彩卷起了汹涌的漩涡，它所游曳过的所有时空都翻起了惊涛…… 有什么东西感受到了它的死亡。 如果虚空会愤怒，那么此刻的虚空便是在宣泄自己的“怒火”。 戴维缓缓扭头，目光所见，都被一团怪异的深紫色云雾所笼罩。 不对……那不是什么云雾，而是由无数虚空生物构成的大军…… 宛如铺天盖地的蝗群，数不胜数，无穷无尽！ “干嘛？急着来送吃的？” 他还来不及感受自己的新接肢，就被那恐怖场面给吓了一跳。 鲇神死后，虚空的封锁消失，此时冥灯城的大门已经能在虚空中开启。 克里斯提雅看了那边一眼，二话不说就钻到戴维身后的大门之中，一溜烟跑了。 血食者可不喜欢虚空生物的血，更何况是这支足以淹没血暮王庭的异位面大军…… 【仪式恶灵附身：未知】 【警告：虚空狂潮来袭——我找到你了。】 戴维忽然笑了起来。 他站在风暴狂涌的虚空之中，朝着极远处那片浩瀚无穷的虚空大军伸出了三根手指。 拇指、食指、中指上下张开，就像一张待食的嘴…… “吃光你们。” 他咧嘴低语，还发出了威慑似的轻呼，跟吓唬小孩一样。 一张巨大“嘴巴”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黑洞洞的食道以遮天蔽日的鲸吞之势往对面那无穷无尽的虚空大军压了过去…… 这下，那些汹涌而来的虚空生物反而变成了受惊的鱼群，一下子倒卷分开，纷纷躲避那张巨口。 但那张嘴在没有空间与时间概念的虚空中根本就不受物理法则的限制，速度快到简直就跟瞬移一样。 就如小鲶鱼能摇摇尾巴就咬掉戴维的手臂一样，此刻戴维制造的大嘴，也能瞬间出现在虚空大军之中！ 霎时间，无数蜂拥的虚空生物被那张嘴吞入其中，不知消失到了什么地方…… 原本还打算冲上去大快朵颐的重生之子呆了一下。 怎么我都还没开始吃，盘子里的东西就没了呢？ 不等它发出抱怨，冥灯城的灯火之光就笼罩了两个留在虚空中的神孽，将它们吸了回去。 原地只留下戴维一人。 他的手朝着前方横移，远处的紫云就像是黑板上的粉笔画一样，被大块大块的擦除…… 但虚空生物的数量实在太多太多。 无论那张大嘴怎么吃，远方依然有数不清的东西涌出来。 到了最后，甚至出现了一些身体巨大到堪比鲇神的存在…… “虚空节虫？” 戴维更高兴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它们，它们竟然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虚空节虫的脊骨就是他晋升五阶所需的重要材料之一。 巨大的虚空节虫宛如在虚空中盘桓的巨龙，它们的身体就是由无数节暗紫色的环组成，体长与鲇神的外壳相当。 不过这种高阶虚空生物的出现，也意味着虚空狂潮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他的神秘感知开始疯狂的给出示警。 那个“垂涎”他许久的老家伙真的要出现了…… 在厚到发黑的紫云深处，无数巨大无边的深紫色触手延伸而出，代表着无穷“智慧”的光芒就如丝线般刺破了整个虚空。 “哈哈哈哈哈！你来迟了，各种意义上，你都迟了！” 戴维发出了肆意的狂笑，操纵大嘴将一条虚空节虫彻底吞入后，他朝远方的紫云挥了挥手。 “再见……下次，你会祈祷我们不会再见的……” 一张恐怖的“脸”从虚空中浮现，无数虚空生物聚合在一起，成为了祂的眼。 祂看着戴维悠悠转身，抬脚迈入冥灯城的光辉之中。 不过这位存在并不打算让自己的“玩具”就此逃脱。 虚幻的丝线笼罩了祂目光所及的所有…… 祂要封锁虚空！ 只可惜，那些丝线还是迟了一步。 就如戴维所说，祂在各个方面都迟了一步。 一只带着耀眼雷霆的小手撕开了虚空的障壁，一把抓住了戴维的袖子，倏地将他拉了出去。 那只眼睛微微一凝…… 祂是谁？ 祂是“虚空智者”。 祂是整片虚空的智慧。 但刚刚的那一瞬，祂却看见了另一种来自天外的“智慧”。 那些逆向的知识，就像是专门为了对付祂而生的一般…… 虚空中没有时间的概念。 在戴维脱离虚空的瞬间，因为某种原因改变主意的虚空智者没有再企图控制那个能够窃取神明权柄的人类。 祂只是将一团特殊的光送了过去。 …… 下一刻，戴维回到了冥灯城之内。 只不过他出现的瞬间，人就彻底化作了紫色。 接着，他的身体原地炸开。 被虚空侵蚀的肉与骨碎了一地，喷溅而出的紫血将高塔顶层的大厅染成了诡异的虚空之色…… 这就是直面虚空智者的代价。 人类无法承受神明的注视，也无法承受那些狂乱的知识。 以可怜的四阶超凡者的灵魂去挑衅真正的神，无异于就是在找死…… 没有人敢这么做，除了戴维。 因为他根本就死不了…… …… 将戴维扯回来的多萝茜眼看着戴维原地爆炸，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顾不着被溅了一身的血，怔怔的扑了过去，却被出现在大厅中的温蒂妮一把抓住，扯了回来。 “别慌，看好了……”温蒂妮眯着眼睛说道。 与姐姐一同出现的希尔芙也伸手按住了多萝茜的肩膀，嘴里轻声道：“他可是不灭者。” 只见那一地的碎肉很快就被大厅中的灯火吸收，消失不见。 在无人可见的城池深处，戴维的碎肉被神躯的手捕获，又被重新揉在了一起。 千肢出现在神躯边上，用十几只手帮忙捏了起来——就跟当初戴维亲手为它塑造肉身一样。 很快，一个完好无损的化身出现。 灯火变幻之间，戴维又回到了大厅之中。 他睁开眼睛，若无其事的朝多萝茜她们露出了笑容…… …… 一段时间后，戴维坐在中央高塔顶层的“盛宴长桌”尽头，悠闲的靠在高背椅上。 多萝茜就坐在他身边，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他。 “死亡的权柄会保护我的灵魂不落入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要我的意识能回到冥灯城，我的身体就能被重塑，以后不用担心我会这么容易挂掉……” 这就是他之前刻意积蓄死亡之力的原因，不死的权能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戴维一边解释，一边低头打量着自己白皙的手掌。 在他的掌心，有一张诡异的嘴。 张开的嘴巴里，似乎还装着数不清的虚空生物…… …… 【吞世使徒1：可消耗不定量生命能量制造“壳”，操纵“吞世”概念的高等权柄，冷却时间：无。 注意：吞世使徒能依附在所有身体部位上，“食道”连接虚空——吞入虚空，亦被虚空吞入。】 厄运从未欺骗鲇神。 它只是没有明白厄运的意思。 吞与被吞，都是它的命运…… 今时今日，那吞世的权柄同样也获得了戴维的一切，只是它的意志并没有保存下来而已。 第386章 吞世 “这就是你的收获？” 温蒂妮在一旁探头探脑，有些好奇那张嘴里到底装了什么。 “没错。” 戴维笑了笑，合上掌心，看向双胞胎姐妹。 “你们的收获如何？” 他已经感觉到两姐妹的神秘气息，比之前又强了一大截。 这两个家伙竟然不声不响的晋升到四阶了…… 不过戴维很清楚，两个破碎圣女原本就是四阶超凡者，重新晋升的难度应该不大。 只是这次她们晋升的道途应该不是原来的那两种才对…… 现在连戴维都有些搞不明白她们到底是在走一条什么路子了。 温蒂妮知道戴维在想什么，她神秘一笑，轻声道： “魅魇与愚天使的四阶晋升仪式我们是通过破解女妖典籍得到的，材料也不难收集。 掏空了绿茵城与女妖镇的黑市，勉强都能找到可以平替的东西……” “仪式材料还能平替？” “只要你足够了解世界的真理，没有东西是不能平替的。” 她撩了撩自己的发梢，补充了一句：“只要你的神不弄死你就好……无论如何，我们现在也算是恢复了原来的实力了。” “只会比原来更强。”戴维挑眉。 这两个祸害一样的姐妹，现在可是同时掌握着两种四阶的力量啊…… 他朝默不作声的希尔芙打了个响指，原本还有些阴沉的小美人眼神立刻就变了。 佑伊的人格浮现，她睁着大眼睛朝戴维少爷眨了眨眼，嘴角勾起甜甜的笑容。 “说说，你们现在都能干啥？” 戴维微笑着朝小女仆问了一句，佑伊立刻乖巧的露出了自己的手背。 只见那上面多出了一片好像天使羽翼般的神秘纹理。 “少爷，这就是我的四阶能力‘翼纹’，它可以让我的同化能力如同疾病一样蔓延出去，我的本体还能与那些感染了翼纹的生物对调位置…… 姐姐的能力则名为‘虹吸’，她现在可以吸取灵魂、感情与灵能了……” 眼看妹妹突然反水，把自己两人的新能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隐瞒的告诉了戴维，温蒂妮有些心累的伸手捂住额头…… 听完佑伊的汇报后，戴维深吸了一口气。 “竟然还能双道途同时晋升……” 这时，温蒂妮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妹妹的爆料，将话题引向了另一边。 “少爷啊，你不在意我们那复活仪式的结果么？” “哦，你们成功了么？” 戴维抿了抿嘴，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就算这两姐妹给他弄出点不人不鬼的东西来他也不会惊讶。 说起来那位爪骑士本来的身体也已经扭曲了，戴维对她能完整的复活真的不抱任何希望。 “不能说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说着，温蒂妮眯眼一笑，拍了拍手掌。 大厅的门被哐当一下推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从外面大步走入。 美丽的容颜略显中性，高挺的鼻梁与剑一般的细长双眉充满英气。 一头淡金色的波浪长发与柔和的目光，又让她获得了三分内敛与沉稳的气质，可谓刚柔并重…… 只可惜，这样位出色的女骑士，脸色却如同死人一样苍白，身上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或者说，她体内根本就全是负面的死亡能量，完全无法称之为“活人”。 再者，艾瑞姆骑士的眼神其实是空洞的。 她的灵魂也一片混沌，似乎丢失了许多宝贵的记忆…… 她在温蒂妮的注目下走到了长桌之前，机械式的单膝跪下，嘴里发出了低沉沙哑的女声，就像是一具千年未曾开口的活尸。 “爪骑士艾瑞姆……为您效劳……” 戴维无言的看着她，然后又看向温蒂妮，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对此满意么？” “我当然不会满意。” 温蒂妮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但我会带着她完成她的夙愿……直到一切结束，我会归还她真正的安息。” “你想让她做什么？” “做她过去曾经做过的事情。” 温蒂妮沉下眼帘，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艾瑞姆统领过阿伽门农的爪骑士团，她会成为你收拢龙脊山所有变异爪骑士的核心，阿伽门农的利爪将会为你所用……” “答应我，不要让我与她失望。” 面对阿伽门农大公长女的灼灼目光，戴维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 自从那片弥漫城外的大雾消散后，铁锤城的城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种能够蔓延出沼泽的诡异雾气了。 一夜过去，人们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唯有在雾气中战斗过的猎人们知道沼泽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看见不灭者第二日就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教团中时，有经验的老猎人自然就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头祸害人间的古老存在…… 不灭者，杀了一位“邪神”。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真实。 笼罩铁锤城与两河流域数百年的阴影，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没人知道不灭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只是不断的向所有人传颂这个消息，不需要任何人推动，这件事也会很快的成为“传说”。 …… 这两天，道格觉得自己很倒霉。 走在街上会被路过的马车溅一身泥，猛吸口气就会莫名其妙的呛一嘴灰，连飞过的鸟儿都会在他头顶拉一坨屎。 已经快到喝凉水都塞牙的地步了…… 狗腿子现在也是和神秘学沾边的人了。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瞎眼老倒霉蛋的那套神棍命运理论，但他却不得不开始反思。 难道是遭报应了？ 不应该啊，少爷明明的都活成传说了，自己给少爷帮前忙后，连那邪神都是他想办法“钓”出来的，没有大功也算是小功一件。 不就是那坑蒙拐骗的手段有些微不光彩么…… 道格大爷可从来都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教会修士们的鄙视目光如同微风拂面…… 你们这些凡人要怎么想是你们的事，本大爷只考虑如何满足少爷的需求。 幸运的是，这些倒霉事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伟大的戴维少爷终于将他接入了冥灯城。 和曾经那座阴森恐怖且充满扭曲怪物和致命钟声的城池不同，如今的冥灯城在道格看来就如摇篮般温馨宁静…… 嗯，就是有点太静了点…… 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道格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偌大一座城，空空如也没啥人气的，说来也是另一种恐怖。 “哼，至少这里不会有在人头顶上拉屎的鸟……” 正当道格这么想着的时候，天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块铁锭。 梆！ 铁锭正中道格脑门，狗腿子应声就倒…… 片刻后，多萝茜闪身出现在倒地的道格身边，尴尬的咧开嘴。 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目睹这桩“命案”后，她吐了吐舌头，悄悄把倒地的道格拉走了。 可怜的道格感觉自己又看到了神圣的少爷在朝他招手，远方似乎就是传说中的神国。 不过很快，他又醒了过来。 被砸开花的脑门已经被戴维治好了，睁开眼时，他还看见了戴维身后那座庞大的机械设施。 扭头四顾，道格发现自己就躺在机械设施前方的平台上。 只见大量的构装体正在机械设施的外部爬上爬下，它们正在组装着更加庞大的结构。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设施的内部其实就是冥灯城的其中一座外围高塔。 它们正在将一座塔改造为他在盛宴中见识过的那种机械塔…… 道格摸了摸后脑勺，叹了口气。 看来倒霉事还没结束啊…… 难道自己被那倒霉鬼阿布思给传染了？ 刚刚他就走在高塔下方的街区中，那块铁很显然就是这帮乱施工的构装体掉出来的高空垃圾。 亏得少爷在身边啊。 “醒了？” 戴维看了他一眼，不等狗腿子开始拍马屁，就说道：“我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在我回皇都之前，先替我探探路。” 道格怔了一下：“少爷，您希望我做什么？” “很简单，发挥你的特长就行……” 戴维交代了道格一些事情，然后随手一画。 一张诡异的大嘴从空处打开，嘴巴里出现了一条诡异的“食道”。 道格瞪着尖眼探头看了一眼，还没看清对面有什么，就被戴维一脚踹中屁股，人“啊”的一下没了。 其实食道的尽头，有另一张嘴。 张开嘴，就是千里之外的皇都。 这就是【吞世使徒】的恐怖之处，跨越人间千里，只需一念之间。 就连多萝茜的虚空跳跃也望尘莫及…… 不过戴维并不打算就这么直接回到皇都，在这之前，他打算先去一趟漩涡海。 为此，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具可以遨游万米深海的“壳”。 一条遮天蔽日的大鱼正静静的漂浮在冥灯城上空的虚无黑暗之中…… 第387章 狂热的馈赠 戴维仰望着那条“鱼”，稍微有些失神。 在他从虚空逃出来的一瞬，虚空智者将一些东西送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并非什么诅咒，而是一团信息。 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馈赠…… 虚空智者好像想跟他进行一场交易。 就好像萝丝塔莉亚做过的事情一样，只不过那位黑暗之神找到了一只“兔子”作为双方的缓冲。 而虚空智者选择了直接给他送礼物。 接受这份礼物的代价，就是要帮虚空智者找到祂丢失的玩具们…… 祂将其称为“灵族”。 在那之后，戴维去找了奥利维亚，询问了灵族相关的问题。 “灵族是不是虚空智者的造物我不知道，但那个种族确实将自己藏在了某个空间裂缝之后……我出生的地方，只不过是那道裂缝边缘的一处囚笼而已。” “灵族在躲避什么？” “自然是躲避毁灭之星带来的灾难，为了对抗来自外空深处的阴影，他们召唤了‘亘古之眼’，然后把整个种族都送入了亘古的摇篮之中。” “那您到底是怎么与亘古之眼建立魔契的呢？” 戴维当时听到后就感到十分好奇。 “因为我是第一个发现亘古之眼秘密的人。” 奥利维亚陷入回忆中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茫。 “亘古的摇篮背后，其实就是虚空，而那颗眼睛，就藏在虚空之中……我向祂祈求离开的方法，祂却给了我数百年的时间，然后将我送入了虚空中厮杀，直到我杀回了现实……” “所以说，亘古之眼与虚空智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戴维仿佛看到了一个矛盾点。 这两个同样处于虚空中的存在，一个想要祸害灵族，另一个正在“庇护”灵族——至少表面上看是在庇护。 如此一来，虚空智者与自己交易就合理了。 祂一定是从某种角度猜到了自己会直面灵族与亘古之眼，所以决定在自己身上留下“触觉”。 “想知道答案也很简单，你把这柄剑拿去。” 奥利维亚将那把跟了她快七百年的黑色大剑插在了地上，这让戴维面露诧异。 “它只是亘古之眼赐予我的一种召唤祂的媒介而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已经不能再使用它了。” 没错，老师现在反而要躲着亘古之眼，再使用这把“亘古注视”就和把自己打包送上门没啥不同。 “无论如何，我还有你……” 奥利维亚的金瞳平静如水，她的话却让戴维心中一热。 那柄剑，对于奥利维亚来说就是一张通往“终焉”的门票。 她与戴维的母亲尤利安娜一样，都是从灵族的囚笼中逃出来的反抗者。 但那囚笼之中，依然还困着无数人类…… 等她成长到足够的高度，她必定会回去面对那一切，乃至直面亘古之眼。 原本她已经放下了那柄剑好些年，这能让她再争取数十年的时间…… 可戴维出现了。 为了他，奥利维亚又重新取回了黑圣剑，并且毫无保留的召唤来亘古的注视。 老师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 所以戴维没有犹豫，直接取走了大剑。 …… 此刻，戴维终于打定了主意，他伸手在机械高塔下打开了一张“嘴”，举步迈入其中。 “来，看看我还能不能背上更多……” 原本还想找戴维大人分享一下机械知识的多萝茜一扭头就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再看天上，那条遮天蔽日的黑鱼已经摆着尾巴动了起来。 灯火缠绕之中，大鱼咬穿了现实的障壁，卷着光芒冲入了虚空…… …… 【吞世使徒】制造的“壳”与鲇神相似，都是一半处于虚空，一半处于现实的跨位面存在。 这与它的权柄相关：既能吞下现实与虚空，也能被虚空与现实吞下。 吞与被吞，互不矛盾，两种状态同时存在。 所以戴维才能利用它穿越空间的障壁。 黑鱼钻入了虚空的食道之中，原本它可以立刻就出现在漩涡海的某个位置，但戴维却没有急着离开。 感受到虚空的气息后，他出现在大鱼的头顶上，手里还提着那把黑圣剑。 他要回应虚空智者…… 一条条紫色的章鱼触手从他脚下的阴影中冒出，这些都是他的接肢【虚空孽物】。 这些小东西会给人带来疯狂，而它们自身却比任何人都要狂乱，处于戴维身边的时候，狂乱之触还会将这种疯狂体现在对戴维的某种“痴迷”上。 此时，当戴维开始主动召唤虚空，这些触手的狂乱甚至到达了一个新的巅峰。 开阔的大鱼头上出现了难以计数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触手，它们摇曳着身姿，如同乱舞的群魔。 很快，疯狂的气息逐渐凝聚成了一股股超越人类感知的信息。 戴维彻底放开了对其的限制，甚至故意催动——他已经将自己的“疯狂”剥离了出去，再加上【吞世使徒】的壳保护，现在的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直面那一切。 果然，唯有超越人类的限制，才能看见世界背后的真正风景。 直到那些疯狂信息的浓度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那所谓狂乱的背后，只不过时人类无法接受的真理罢了。 虚空只需要将其浩瀚的原貌展示出来，世界就会为之疯狂。 一个个身着紫色长袍，头顶着海葵脑袋的“老人”出现在他的身边。 它们是虚空智者的傀儡，同时也代表着虚空本身的智慧。 戴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探寻虚空秘密上，那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探明的东西。 他只是将手里的黑圣剑递给了那些紫色的老人，并且说道：“如果你们要找的是祂，我可以代劳……” 一时间，那些紫色老人都将脑袋扭了过来。 它们头顶的触手不断的卷动着，看着十分的兴奋。 其中一个最接近戴维的虚空老人佝偻着身子，伸手抓住了戴维递出去的大剑剑柄。 接着，它发出了戴维完全无法理解的笑声： “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 所有老人都弓着身子，集体站在那儿狂笑了起来，那种复合在一起的奇怪回声，让人有种精神都被撕裂了的感觉。 虽然无法理解，但戴维知道，虚空智者就是在笑。 “但我有一个条件。”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们不能再阻挠我穿越虚空。” 那些老人听到后，纷纷摊开双臂，表示欢迎。 它们长袍下的双臂也是一根根触手，不过这些触手舒展开来时，却如贵族间表示尊敬的礼节一般，自有一股诡异又优美的气质。 然后，这些紫色的老头开始一个个消失，直到只剩最后一个时，对方又抬手伸出了七根触手。 戴维想了一下，确认道：“七百年？” 紫色老头躬身颔首，然后也消失在了虚空中。 只不过，戴维在它离开的位置还发现了七根紫色的触手。 那就是虚空与他缔结的契约。 与亘古之眼送给奥利维亚七百年一样，虚空智者也送给了他七百年的时间。 “好。” 他点了点头，伸手摸向了那七根触手。 紫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绽放，它们如同水流一样钻入了戴维体内。 接肢仪式的提示响起，那些疯狂扭动的狂乱之触竟然一下子延伸到了无穷的高处，变成了撑天的巨柱！ 【虚空孽物】进化了。 它们的表面张开了无数的嘴巴，每一张嘴都在咆哮着赞颂戴维·弗兰克的大名。 这样的声音，响彻虚空。 戴维忽然发现，他已经能听懂虚空之音了…… …… 【虚空孽物3：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意识的触觉得以延伸，虚空之智将笼罩你的敌人，冷却时间：无。 注意：你接受了虚空之智，它使人升华，亦使人狂乱。】 第388章 大海 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一艘钢铁巨舰破浪而行。 数米高的巨浪拍打在舰首的尖角上，却完全无法撼动这艘巨舰的前进路线。 奇怪的是，这艘巨舰和那些传统的蒸汽船不同，它没有烟囱，没有望塔，也没有暴露在甲板上的驾驶舱。 狭长的甲板被设计成了平整的流线型，一部分像是像是船舱的突起也显得圆头圆脑，还采用了全密封的设计…… 如果戴维看见这么一艘“船”，一定能认出它的真正作用。 这其实是一艘带着奇怪炼金科技的潜艇。 不过这艘巨舰样式的潜艇此刻并没有下潜，此时甲板上甚至还有一位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头…… 他头上盖着草帽，身上穿着短袖衬衣与短裤，看着就十分有热带气息。 这老头也是戴维的老熟人了。 皇都的天才炼金大师，发明过液化雷霆，帮多萝茜调试过双腿，还制造出了虚空引擎的朱利叶斯。 不过现在，这位老炼金师已经“退休”了。 四皇子在登基前就兑现了与炼金大师的约定，放他离开了皇都。 不过炼金大师是用另一样技术跟当今皇帝换来了彻底的自由，那项技术名为“灵魂熔炉”。 戴维第一次见朱利叶斯时，他就在赶着时间研究的东西。 为啥要赶时间？ 只因为他身下的这艘可以随意横渡大洋的强大战舰…… “老伴啊，咱们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现在，你想去哪里呢？” 老头嘴角带着微笑，喃喃自语着。 海上的阳光透过草帽的缝隙洒在他的眼帘上，如同星点。 “啊，不如我们去那弯月角看看，那里是你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呢。” 仿佛是听到了老头的声音，这艘巨舰竟然自动开始徐徐转弯，轰隆隆的破开巨浪向着老头说的那个地方驶去。 没错，这艘船不需要其他人来操控。 她是有智慧的…… …… 灵魂熔炉，顾名思义就是一种靠燃烧灵魂熔炼出庞大能量的装置。 朱利叶斯奋斗了半生，才搞出了这种听着就很邪恶的东西。 可这项邪恶技术的初衷，却只是一个想要带着妻子的灵魂出海的男人的单纯愿望而已。 炼金大师乘坐的这艘钢铁巨舰就是以他的妻子“拉普娜”命名，而这艘船的引擎，就搭载着拉普娜的灵魂…… 只不过拉普娜号的引擎并非那种会消耗灵魂的普通灵魂熔炉，而是一种依靠无数液化雷霆供能，反过来保护灵魂完整性的灵壁核心。 拉普娜号的真正“粮食”是那些席卷漩涡海的雷暴。 只要让这艘巨舰驶入海面的狂雷暴雨之中，她就能吸收击落的雷霆，储存庞大的能量。 整整30年，拉普娜的灵魂一直在皇室的禁忌物保护下沉睡了30年。 这就是他欠皇室的人情。 所以他不会问皇帝拿灵魂熔炉的技术去做什么，他已经不想管了…… 现在，他只想陪着自己的妻子，过完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日子。 或许在他死后，他也能进入那个核心之中，与妻子的灵魂一起在漩涡海上进行永恒的冒险…… 就在老头微笑着幻想着未来时，天空忽然划过一片巨大的阴云，将打在草帽上的阳光挡住了。 朱利叶斯怔了一下，伸手将草帽移开。 如果雷暴来了，他得躲进船舱里面才行…… 可他移开草帽后，天上却还是一片晴朗，哪来什么阴云？ 老头眨了眨眼睛，低头一看，却惊讶的发现甲板最前方的船头竟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镶着金边的黑色猎人服，头戴黑色的猎人帽，背对着他，只是在静静的遥望大海。 “奇怪，我眼花了？” 朱利叶斯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老了，时不时看到点脏东西也很正常……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那人是真实存在的。 这让他立刻变得警惕起来……除了警惕，还有恐惧。 这茫茫大海之中，只属于他与妻子的船上突然间就多出了一个人，这可比见鬼还恐怖啊。 能这样子出现的人，绝对都不好惹，而且还十分的麻烦！ 朱利叶斯的小心脏砰砰直跳，他现在就很想悄悄溜进船舱里潜水跑路。 他已经不想与任何麻烦扯上关系了。 可对方会允许他跑路么？ 朱利叶斯叹了口气，出声道：“那个……您是……” “你不记得我了么？” 戴维扭过头来，摘下了头上的猎人帽，朝炼金大师露出了一个微笑。 朱利叶斯看见那张带着点阴沉的脸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 “你差点把我吓死了……” “哦？你躲到这大海上，难道是害怕有人要清算你么？” “额……”朱利叶斯呛了一下，眯眼道：“你小子不会就是皇帝派来清算我老人家的……” “哈哈，我没那么无聊。” 戴维摆了摆手，随意打量着脚下的钢铁战舰，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炼金大师又警惕的问道：“话说，你是怎么出现的？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我说了，我没那么无聊。”戴维漫不经心的重复了一遍，“至于怎么出现……嗯，还得感谢你为多萝茜弄出来的虚空引擎。” 朱利叶斯吸了口气，气头又上来了。 “那个偷了我发明的小妞……”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以多萝茜如今的能力，再还你两个更强的虚空引擎都不是问题。” 老头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是嘛……唉，算了，不需要了，我其实也不在乎了。” “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豁达了？” “我老人家已经退休了，现在只求一些平静的生活。” “在这海上寻求平静？”戴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不行么？倒是你……强大的不灭者阁下，您又想从我这个衰老的家伙身上得到什么呢？”朱利叶斯撇了撇嘴，斜着眼问道。 “不，我只是路过而已……”戴维耸了耸肩。 “你身下的这艘船很特殊，我在虚空中游过时，正好感受到她的波动，就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你。” “游过虚空……” 朱利叶斯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才过了多久啊，当初那个一阶猎人现在已经能够横渡虚空了吗！？ 炼金大师感觉自己真的老了，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放心，我没打算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是看一看老朋友而已，希望你能继续享受你的平静。” 戴维朝他点了点头，重新戴上帽子，准备离开。 “等等。” 朱利叶斯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道：“戴维·弗兰克，我们的那位陛下，似乎要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 “我知道。” 戴维看向海平面，低声自语道：“那个人与我一样疯狂。” “弗兰克阁下，如果陛下真的能够重现狮心王的荣光……” 说着，老头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瓶子吊坠，然后郑重的将它交到戴维手里。 “你们或许会用得上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 戴维看着那个瓶子，里面似乎塞着一小卷拇指大小的卷轴。 “这是……元素城所在的位置。” 老头叹声说出了这句话，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放下了一切。 “元素城……”戴维瞥了他一眼，“原来你是黑暗构装修会的人。”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朱利叶斯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在海边遇到了一生的挚爱，自那以后，我就离开了修会，躲到了皇都之中。” “你的挚爱呢？” “她早年间患病离世了，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戴维默默点头，收下了那个玻璃瓶。 “再见，不灭者阁下。” 朱利叶斯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向那张躺椅。 当他再回头时，戴维已经不见了。 老人坐在椅子上，遥望海面，只见一片笼罩了海域的巨大阴影从船底下游曳而过，那可怕的感觉，让他与拉普娜号的灵魂都一同颤栗起来…… “真恐怖啊……最好真不要再见了。” 第389章 海眼之城 漩涡海之所以有“漩涡”之名，是因为这片广阔无边的海域中真的存在一个巨大的漩涡。 帝国人从来没有探寻过漩涡海的尽头，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个漩涡卷起的巨浪实在太过危险。 只要被漩涡捕捉，哪怕是钢铁巨舰也会被吸入海底深处。 传说中，那个巨大漩涡下的空间是被扭曲的，落入其中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总有一些富有冒险精神的强者会想尽办法的寻找“世界的尽头”，例如开拓者家族的那位开拓者，安吉拉·伊德里苏。 有传闻说安吉拉抵达过漩涡海的对面，她发现那里有一片被“抬升”的海面，就如一座从大海上倒升而起的瀑布，又像是一堵横贯整个海平面的水墙。 水墙之后依然是大海，什么都没有…… 开拓者没有承认自己就止步于那个地方，而那些学识渊博的神秘学研究者却知道，大海的另一头，还有神秘的海族。 安吉拉很可能是被海族打回来了。 在学者议会的高层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猎爵知晓海族的确切所在。 那座被称为“海眼城”的深海奇观，对于猎爵来说也是一处危险的禁地。 戴维与魔术师格林“交流”过后，才从他口中得知了那处地方的确切坐标。 从皇都向西北面的海牙地区出发，沿着月亮湾尖角所指的方向一路向西，跨越大漩涡的波涛，翻越被抬升的海平面，一直向前…… 对于戴维来说，再遥远的距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当他看见那片深海中无比深邃的海渊之时，他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要知道，吞世使徒的“壳”本身就无比庞大，它在海中游曳时，万米深的海沟在它身下亦不过是小水沟罢了。 但这处海渊，哪怕在如此巨大的躯壳面前，亦显得深不见底。 深海之下的海床突然之间就往下陷入黑暗，如果把这里的海水抽干，再从极高空往下看，你就会看见一枚空洞的“眼睛”。 这就是海眼。 以戴维今时今日的感知触觉，也无法探知到它的底部。 他甚至感觉这个巨大的深洞已经打穿了地壳，深入到了星球内部…… …… “霸王……” “我感觉到了霸王的气息……” “是谁？” “有陌生的霸王……抵达了海眼……” “是古老的存在苏醒了？” 当吞世使徒的躯壳出现在海眼上方时，海渊深处的黑暗中顿时出现了大量的思绪波动。 那些藏身在深海中的东西，正在交流。 只是这些存在的交流之声就如潺潺的水流，寻常人根本无法听见。 不过海渊之下并不平静。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鱼群从海眼四周的崖壁洞窟中涌出，数量何止千万……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些“鱼”的怪异之处。 它们的上身略似人形，但非常粗壮，肌肉无比厚实，身体两侧还长着两条与腰身差不多粗细的带鳍臂膀，体型最小的也有成年人类大小。 其头部拥有巨大颚骨，嘴里利齿丛生，背上的厚重的鳞片竖起，就像是一层层铠甲，连着鱼鳍的尾巴却显得十分细长，如同海蛇一般。 某些特殊的个体甚至不只拥有一对手臂，显得有些畸形。 毫无疑问，这些生物就是深海中的海族。 只可惜，它们的智慧似乎不太高。 面对吞世使徒那庞大到遮蔽海面阳光的体型，鱼怪们还是闷着头往这边撞…… 结果不言而喻，一张恐怖的大嘴将所有自投罗网的鱼怪都吸了进去。 …… “愚蠢，你的族群正在激怒那头霸王……” “我只是想试探它……” “毫无疑问，它就是霸王中的一员……” “让你的族群回来……” 面对那张似乎能吞噬世界的大嘴，鱼怪们终于知晓了恐惧，它们纷纷向后退散，夹着尾巴游回了海渊之下。 可那头恐怖的存在似乎已经被激怒了。 突然间，吞世使徒的躯壳表面张开了无数大嘴，一根根深紫色的巨大触手从里面刺出，每一根都像是擎天巨柱一般宏伟。 那些紫色的触手轰隆隆的钻入鱼群之间，其掀起的海流将整个海眼搅得天翻地覆。 无数鱼群被触手上裂开的大嘴撕咬成了碎片。 哪怕有漏网之鱼，也在夹带着疯狂气息的海流中扭曲爆炸。 虚空之声在海洋的深处用凡俗生命无法承受的狂乱波动赞颂着不灭者的伟岸！ 一时间，海眼中一片血腥…… …… “陌生的霸王啊，请息怒……” “请原谅我们的冒犯，深海霸主之间，不应该发生冲突……” “如果您依然承认海渊的神圣，如果您还有理智，就请停止屠戮我们的子民……” “海眼城欢迎您的到来……” 海渊深处的思绪化作一股又一股庞大的水流喷涌到了海眼之上。 混乱的波涛很快就被庞大的灵能平复，虚空孽物的巨大触手也被水流逼退…… 看样子，那深海中藏着不止一头位阶极高的海族。 戴维就坐在吞世使徒口中的异空间内，他透过躯壳的眼睛，看着下方那片黑暗的海渊。 实话说，他没法听懂海族的水之声，只能感觉到它们的灵能波动。 幸好，身旁的双胞胎姐妹给他帮了大忙。 晋升四阶后的温蒂妮拥有极为强大的心灵感应手段。 她的三阶仪式能力“虚幻”以及“造梦”都是靠影响心灵来呈现出幻想空间。 而魅魇的四阶仪式能力“虹吸”更是可以直接吸收他人的感情。 再加上希尔芙的灵魂链接辅助，戴维就能依靠她们两姐妹的能力感知到那些海族的真实想法。 他看着那片海渊，嘴角露出了冷笑。 “让我进去？哼，我偏不……” 在格林的海洋马戏团中走了一遭，他自然还有一些别的收获。 魔术师格林展示了他见识过的所有强大海族的气息。 现在，戴维就是利用这种气息，在伪装高手堤福俄斯的指导下伪装成了海族的一员。 那些海渊中的古老存在应该没那么容易发现他的破绽。 不过如果他深入海眼城，情况就不好说了。 深海中的神选族可不是吃素的。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晋升五阶的材料而已，可不是为了跟海族拼命…… …… 不等戴维作出回应，就见海眼的下方发生了变化。 深邃的黑暗开始被一点点奇妙的光芒驱散…… 很快，戴维就见识到了“海眼城”奇观的一角。 环绕海眼的深海崖壁上亮起了无数的幽光，就像是一座座在海洋深处被点亮的灯塔。 他看见，在海渊之下数万米深处壁垒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凹坑和横洞。 那些洞中似乎修建着无数错落有致的珊瑚建筑，它们泛着奇妙的光芒，异常的瑰丽…… 越往深处，这些洞穴就越大，大量珊瑚就像是高架桥一样将无数的洞穴联通，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网道。 这是一个依附在深海壁垒上的庞大文明。 海眼中的城池如同一颗颗镶嵌在深海中的星辰，环绕着整个海眼，形成了一圈美丽的“星环”…… 第390章 送上门来 吞噬使徒的庞大躯壳没有游入海眼之中。 在那片伟大的奇观之下，还有更加深邃的庞大事物。 那些都是海族们所崇拜的“神”。 戴维深知自己有多少斤两，他可以伪装成高阶的存在，也可以暗算其他的高阶存在。 这是老师教给他的猎人手段。 但这不意味着他能够在别人的地盘里撒野…… 所以他让吞世使徒游到了附近的海床上，等着那些深海族自己送上门来。 “嗯……或者还需要一点鱼饵，例如一条美丽可爱的‘小美人鱼’~” 站在深海中戴维呢喃了一句。 身后的多萝茜立刻主动请缨——她已经跃跃欲试很久了！ 为了适应深海的环境，少女特意给自己塑造了一种特殊的构装形态。 腰身下部分的肢体直接变形成了机械化的鱼尾，金属鱼鳍下的镂空机械结构末端还带着一个动力强劲的钻头形螺旋桨…… 机械美人鱼也算美人鱼嘛！ 重组结构的少女从冥灯城一跃冲入水中，在幽暗的海底欢快的四处游动。 深海的压力对于她被生命金属强化过的身体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她甚至都不需要呼吸，构装鱼尾内部的动力炉自然会为她供能。 闪耀的电光缠绕着她妙曼的身姿，晶莹的白发在水流中飘荡。 戴维亲手为她戴上了用海草织成的头环，又用金色的指骨点到她的头上，将那头环变成了一顶美丽的“黄金皇冠”。 “现在，你就是我的‘深海公主’了，去……” 多萝茜笑眯眯的朝他抚胸一礼，十足那些童话故事中的深海贵族。 接着，她猛地一甩尾巴，整个人就如鱼雷一样射了出去，巨大的冲力甚至在海底形成了一圈庞大的水环。 …… “那位苏醒的霸王……去了哪里……” “它没有进入海眼城……” “它似乎又陷入了沉睡……” “唤醒它……它需要接受白洋之母的光芒……” “它吞掉了洋流……我感受不到它……” “又是一头怠惰又贪食的霸王……让使者去寻找它……” 海渊之下的存在丢失了吞世使徒的踪影，它们的水波在大洋中回荡，一边交流，一边搜索着戴维的位置。 就在这时，海渊上的一条飞速“游”过的小人鱼立刻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因为她实在太过张扬……那种充满金属味道的讨厌气息简直就是对深海的挑衅！ 唯有地面上的劣等寄生虫和天空上那些讨厌的外来者才会暴露出如此令“鱼”厌恶的气息！ 她不应该存在…… 但那条机械美人鱼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快到寻常的海族根本无法捕捉她的身影。 大洋的海流在她的肆意玩弄下化作了一条惨白的泡沫之痕，但如果追着那道痕迹，就会发现对方的踪迹会突然断掉…… 那家伙竟然能直接冲入虚空之中，然后又从完全不同的方向再冲出来。 这在海族的眼里简直就如苍蝇一样可恶——看得见抓不着！ …… 多萝茜玩得可欢了。 不过她并没有大着胆子进入海眼之城，只是在海渊上方反复横跳，一副“有本事出来打我呀~”的样子。 不得已之下，海渊深处的“使者”来到了海渊的崖壁之上…… 那一刻，整片海床的生物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原本在浅海中游曳的无智鱼群霎时间一哄而散，某些大一点的海洋生物更是扭着屁股迅速远遁，消失无踪。 察觉到危险的多萝茜立刻一甩尾巴，扭头朝吞世使徒的位置冲了回去。 那是一片与深海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冰冷痛苦”，虽然追不上她，但那种气息实在太过恶心，让少女还没看见对方就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海眼之下的存在看来，那条慌不择路的机械美人鱼就这么一头扎进了某个地方，然后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就像被吞噬了一样…… “在那里……海床上……那是那头霸王沉睡的地方……” “使徒……去那里寻找它……” …… 银白色的平坦海床上，一块块暗色的角状贝类从细密的沙地下浮出。 不一会儿后，这些小生物就堆砌成了一座小山，其表面由无数的藤壶、贝壳、海星、珊瑚和海葵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组合而成。 特别是那些藤壶，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着就无比的恶心…… 这样的一坨东西竟然还能移动。 如果贴着海床，就能看见那坨藤壶山下似乎有一只虾状的生物。 它驮着整座令人头皮发麻的藤壶山，身体被压得极弯，用十几对细瘦的足部在沙地上蹒跚前进…… 就像一位深海中的老人。 “苦海老者”，五阶的深海族神秘存在。 这个名字也在格林的口中出现过，它被压在藤壶山下的脊背就勉强能作为戴维的仪式晋升材料。 这头被海眼之下的霸主释放出来的神秘生物追着多萝茜的踪迹来到了这片海底平原。 但它并没有看见那条身形遮天蔽日的“霸王”，也没有找到机械美人鱼的尸骸。 平坦的海床上，只飘着一具奇怪的人偶。 深海中的存在们没有感受到生命的气息，苦海老者也没有。 它转动着那颗被密密麻麻的藤壶寄生满的脑子，有些踌躇。 但深海中的霸主们在催促着它，它只能硬着头皮接近那只立在海中的人偶…… …… 另一边，飘在海里的法图同样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因为对方实在太恶心了。 哪怕是她堂堂千年巫妖，拥有钻石般身心的六阶诅咒之物，看见对方那副尊容后也感觉浑身不自在。 如果换成普通生命来面对这东西，看它一眼就会浑身暴出密密麻麻的寄生生物，然后充满痛苦的死去…… 说真的，法图甚至觉得，戴维神躯上那些乱甩的手臂和这坨玩意比起来都显得“可爱”一些。 重生之子倒是很想出来尝尝这些海鲜的味道，不过戴维不允许它出来吓人。 这是一个戴维精心准备的仪式，重生之子这种放弃脑子的家伙不适合作为仪式的启动者…… 不过除了它以外，没人愿意做这份工作。 最后，法图、克里斯提雅和无形之女这三个同为六阶且有脑子的人选以猜拳的方式决定谁来面对这坨东西。 克里斯提雅和无形之女一起作弊，轻松赢了无法随意变化手指的人偶…… 所以现在就成了法图被踢出来当诱饵…… 当苦海老者踏入连环仪式的范围边缘时，法图那木然的人偶脸就立刻“活”了过来。 “该死的玩意儿，以后都别让我再见到你！” 森然的声音在海中响起，对面的苦海老人稍微怔了一下…… 下一刻，整片海床都被掀了起来。 轰——！！！ 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上忽然炸起了一股冲天的水波，大海都被翻上了天，巨量的水流直冲云霄！ 海底平原的位置更是被无数混乱的能量给彻底淹没，这一瞬间，别说是洋流了，连水珠子都被澎湃的力量压得粉碎。 在苦海老人感知中，它好像感觉自己同时受到了三种秘仪式的袭击，紧接着，就是好几种篡改了规则的权柄将它彻底笼罩。 其实这头可怜的海族在被法图的“八音盒世界”捕捉时就注定无法逃脱了。 不过戴维十分谨慎，为了不给海眼下的那些霸主任何机会，他布置的陷阱必须一击必杀，而且要非常迅速！ “猎杀死魂”化作的黑冰大手几乎同时抓住了那座藤壶山。 恶狱之眼也在海床下猛地睁开，让那一圈的海水几乎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最后，海底平原的沙子一圈圈的往下陷落，一张庞大的嘴从沙地下轰然冲出，直接把四周的一切都吞了下去。 片刻过后，被炸开的海水重新灌入海底，那里什么都没有剩下，只余一个巨大的坑洞…… 第391章 五阶晋升 “使者去哪儿了？” “消失了……” “不，它不是霸主……” “虚空？死亡？恶意？它不属于我们……” “我们被欺骗了……” “可恶……” “可恶——！！！！！” “亵渎大洋的混账！找到它！！！杀死它！！！” …… 当那些深海中的霸主发现自己被耍了的时候，戴维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以冥灯城那种“关了灯”就找不着人的特性，再加上吞世使徒的空间穿梭能力，任何人想找戴维报复都是天方夜谭……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所有用于五阶晋升仪式的材料。 三种神选族脊骨：血食者的脊骨、海族脊骨、妖精的脊骨。 妖精的骨头还是生活在冥灯城内的妖精族从死去的族人身上取下来送给戴维的。 那根大魔的脊骨勉强能用，而虚空节虫的脊骨则是在虚空狂潮中收获的。 节虫的骨骼非常庞大，且呈现出一个个巨大的环形。 他仅仅取用了其中的一个环，就足以作为“信仰之门”的门框。 其余的脊骨都不难搞。 千肢将自己的一节骨头贡献了出来。 在铁锤城时戴维也从教会手上得到了一些虔诚者的脊骨。 镀金的异族脊骨戴维也有大量的存活——他自己就能用【不朽君王】给那些东西镀金。 有了这些材料，戴维很快就在靠近陆地海岸的一个海岛上建起了一座宏伟的脊骨之门…… 这扇“门”并没有门扉，只有一个门洞。 其下部由大量细小的脊骨块拼接成了一个水平于地面的圆形平台，上方则是由巨型生物骨骼组成的门框，非常的宏伟。 骨门的最顶部，还挂着一颗小小的鱼头骨。 那是鲇神的头——被他当成了仪式的祭品。 戴维站在门扉的底座上时，意识中就泛起了接肢仪式的提示波动。 【发现仪式力量，是否开始女神祝福仪式？】 没有成功率的警告，说明这些仪式材料加起来已经完美的达到了仪式的标准。 他再无犹豫，拉开记录有仪式咒文的卷轴，开始照着上面念诵起来。 仪式开始，神秘的力量从那扇门诡异的脊骨大门内蔓延而出，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小岛。 五阶晋升仪式的规模已经很庞大了。 再加上祝福仪式的五阶十分稀有，如果这场仪式发生在帝国内部，一定会引来不少人的瞩目。 不过在这个偏远的海岛上，观看戴维晋升的人也只有双胞胎姐妹和多萝茜而已。 倒是在冥灯城中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家伙。 奥利维亚通过灯火的幻光关注着戴维的晋升，而那位同样藏匿在深处的妖精之神也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外界。 神光从天幕上缓缓降下，明明是白天，那道光芒却让世界都为之失色。 坐在海边礁石上的双胞胎原本还一脸轻松的晃着小腿，对那座巨大的骨门“丑陋”造型指指点点。 直到视线中的戴维被光芒淹没，她们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腿也不晃了。 她们身后的多萝茜忍不住从礁石上站起，瞪着大眼睛，拼命的想要看穿那光芒背后的奥秘…… “戴维大人，能成功么？” “据我所知，他就没有失败过。”希尔芙嘀咕了一句，不过这话听着也像是在安抚她那同样有些紧张的心。 “你们别看得那么起劲，那扇门背后的东西绝对不是你我能够窥视的，小心看见一些不能看的东西……”温蒂妮提醒了一句。 话音刚落，远处海滩上的脊骨大门就“轰”的一声，直接炸了！ …… 戴维感觉自己再次落入了神秘之海的深处。 被无数的规则显现的光芒包围的感觉并无不适，相反，他正在变得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环境。 上一次晋升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一扇门。 就是那扇门凝聚出了千肢最初的模样…… 现在，他又一次看见了那扇光门。 不过他不是在门外，而是在门后。 这让戴维感到无比的震惊，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因为他看见门外好像站着一个人……那是上次面对着那扇门的自己。 戴维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尝试伸出手，摸向那扇门。 却发现门后的东西似乎只是一片残存在神秘之海中的幻光。 这时，一双散发着温暖光辉的翅膀垂落到了他的肩上，他认出，那就是千肢的羽翼。 抬头，只见千肢就坐在那扇宏伟的大门上，它的触手从头顶垂落，与白花花的大腿一起轻轻摆动着。 那只十字星状的黑色大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戴维收回手指，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过去的他曾经“接触”的规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成为了需要“融入”的东西。 这就是五阶超凡者的道路——借用规则，融入规则。 这扇门的背后，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难以接受的东西。 他就是那个可怕的东西。 他已经成为了那个存在的一部分…… 当戴维理解了这一点时，周遭的光芒开始往他的身上汇聚。 但他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如果真的成为了那个存在的一部分，岂不是相当于被吞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戴维就感觉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别的东西。 那是一团极致的光芒，一种无法形容的色彩，一股脱胎自神明本身的气息！ 他怔怔的扭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 不过他只看到了一片片柔软的光羽。 千肢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用翅膀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能看……看了，就回不去了……” “为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神眼中的丑恶……信仰的本质……” 戴维呆了一下。 他看着千肢，任由对方将自己扯到了后面，被那些白皙的手臂死死护住。 降临体不会说话，但他一直以来都能清晰的读懂千肢的意念。 它说：那份光芒，归它。 …… 同样是五阶祝福仪式，皇都的大主教马哈梅特之所以会惨烈的失败，很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够虔诚。 而是因为他没有一位愿意为他背负一切的降临体。 对于神来说，这样的降临体是叛逆的。 千肢是如此，那位猎魔教团大团长的降临体也是如此。 四阶仪式的融合过程只是让仪式人与降临体之间的意念融合，可如果把这个步骤进行到极致，降临体反而会受到某种东西的污染。 那种东西，名为“人性”。 唯有这叛逆的人性，才会为了一些莫名的原因忤逆神明。 戴维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接受了那份光芒会发生什么……或许那同样也能完成五阶晋升，但在那之后呢？ 他也许会彻底的变成日之女神的使徒。 他本能的抗拒着那样的命运，所以他选择相信千肢…… 而且，比起千肢，他这个作为主人的家伙，会更加的叛逆。 当千肢用手臂主动抓取那些光芒时，戴维摇了摇手指，让千肢的身上裂开了一张又一张贪婪的大嘴…… 【吞世使徒】的权柄是他拥有的最高等权柄能力，这样的力量已经可以影响到超越维度的规则之海。 这下，千肢能抓取的光芒就更多了。 它简直就如饕餮一般，肆意的在光芒中吞噬着一切！ 第392章 成功，隐患 现实中，爆炸的骨门化作无数碎屑飞散开来。 但在它炸开那的一瞬，时空却突然被凝固了。 所有骨骼的碎片全都被光芒浸染，变成了半透明的光之碎片。 一只只白色的手臂从门洞原本的位置伸出，将那些炸开碎片一点点的抓住。 就像时空开始倒流一般，大量碎片重新凝聚成圆弧形的“门框”，只不过现在它不再是实体，体积也缩小了许多。 在那些手臂的收集下，重组的门成了一个散发着神光的圆环。 千肢的身体从耀眼的光芒中心浮现，它的手臂反折向身后，托着那扇由一节节破碎的凝光组合而成的圆形光门。 巨大的光羽翅膀穿过门洞，似乎延伸到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戴维的身影也出现在下方，他看着千肢那无比神圣且怪异的形象，深呼吸了一口气。 “成功了……” 那就是“信仰之门”。 【五阶女神祝福仪式完成，获得一阶仪式之力：信仰之门。】 【仪式之力灌注，生命能量上限+。】 【仪式之力灌注，灵能上限+。】 【生命能量：\/】 【灵能：\/】 …… 远处的双胞胎姐妹看见仪式骨门炸开时还吓了一跳，不过转瞬间，她们就发现戴维竟然已经完成了仪式。 两人惊讶的对视一眼，一时间也不敢靠近那位托着信仰之门的恐怖降临体。 那边的能量波动实在太过恐怖，那扇门所散发的光芒其实就是戴维·弗兰克身上生命能量的体现。 谁都知道戴维的生命力堪比神明。 以这种程度的能量凝聚出的神光，其照耀下的一切力量都会被完全同化…… 五阶祝福仪式，信仰之门的真正作用就是“同化一切信仰与神力，吸收信徒的意念，转化神力为己所用”。 简单来说就是，任何神秘力量都能被信仰之门吸收转化！ 只要那种力量没能超越戴维用于构筑信仰之门的生命力或者灵能，就会被他反过来夺走…… 可这世上还有多少存在敢说自己能在生命力上压过戴维一头？ 如今的他，经历过虚空狂潮与海族送上门的礼物后，单是自身就拥有了4亿2千6百万的生命力……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就算死亡女神用黑河往他头上灌，他都敢张嘴去喝上一口！ …… “姐姐，你说他发现问题了没？”希尔芙小声问道。 “应该能发现，那个马戏团里占卜师向我们揭示过祝福道途的本质，就连我们都能看出不对劲，他这种骨子里就是个异教徒的家伙绝对不会甘愿被那个神操纵的。” 温蒂妮稍稍松了口气，沉声道，“你能感受到他的灵魂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变么？或者灵魂受损？” 希尔芙摇了摇头：“我只能确定他表面上没有问题，他的灵魂深处还有那个满是手的东西，我可不敢深入查探。” “足够了，他那神躯的疯狂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只要现在的他还是他，就足够了。”温蒂妮微微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一旁的多萝茜一头雾水的歪着头。 “没什么……”温蒂妮眯起眼睛一笑，“去，去跟你的戴维大人庆祝一下~” 说着，她轻轻拍了一下多萝茜，将少女推了过去。 “讨厌，你们怎么总是把我当成小女孩……” “难道不‘小’么？”希尔芙揶揄的补了一句。 多萝茜被噎住了……要是往身材那方面说，她也就只能跟克里斯提雅比一比了…… …… 目睹信仰之门时，冥灯城深处的妖精之神满意的闭上了双眼。 妖精已经在戴维身上压下了太多的赌注。 除了有数量庞大的妖精进入了冥灯城以外，黑暗大陆与人类帝国交界的边境区域也聚集了无数的妖精。 戴维知道，这些旧世界的种族想要得到的远不只是一个庇护所这么简单。 它们希望自己的种族完成“复苏”，还希望世界能变回原本的样子。 为此，妖精们加入了冥灯城的建设，那些正在逐渐脱离诅咒，恢复原有形态的妖精也逐渐回忆起了许多知识。 流传自远古的智慧，在岁月的沉淀下总会变为璀璨的结晶。 戴维在它们的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也了解到了这个种族的美好过往。 它们再也经受不住哪怕一次失败了，为了不让那些诅咒继续扩大，妖精之神也绝不会将种族的命运与一个失败者绑在一起。 但戴维没有让它们失望。 他的晋升，就是一种信号。 不灭者正在接近世界的终极，他不是任何一位神明的走狗，他就是带着神性的先行者。 确认了这一点的妖精将全面启动它们的复苏计划…… 一部分趴伏在中央高塔顶层大厅的妖精们缓缓褪下了它们的黑色外袍，露出了它们娇小美丽的人形身躯。 这批包括杜杜林在内的妖精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姿态，她们就像是传说中的那些精灵一样美丽…… 晶莹的翅膀重新展开，扇起带着香气的淡青色微风。 瑰丽的幻光围绕着她们的身姿，形成了一圈神秘的仪式法阵。 妖精们正在用她们的力量唤醒所有深藏在黑暗大陆地下的同族。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妖精的神灵需要整个族群的力量帮助祂。 曾经的妖精之神将自己的权柄分给了所有妖精，这才换来了族群的不灭，同时也导致了祂如今的衰弱。 现在，有了冥灯城的庇护，妖精们才能把这些权柄还给神灵，并且为祂修建一座全新的神之门。 这也是戴维与妖精之神的另一项交易。 祂会帮他修正冥灯城的登神阶梯，为他的登神做好准备…… …… 中央高塔的地下，看见降临体身后背负的大门时，奥利维亚陷入了沉思。 戴维在完成仪式后很快就带着其他人回到了冥灯城，并且直接了来到她的面前。 见到老师的瞬间，戴维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才一脸郑重的说道：“老师，我发现我的祝福仪式有问题。” 奥利维亚似乎不怎么惊讶，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大厅的角落，从一张放满了无数草稿的书桌上找到了一个卷轴。 戴维知道这些都是老师无聊时在这里进行神秘学研究写下的记录，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老师递过来的卷轴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何仪式道途都会带着隐患，你发现了问题，证明你已经触碰到了某些真相。” 奥利维亚将卷轴塞到戴维手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如果你觉得你已经走到极限，你就该停下脚步，尝试换一种方式……” 戴维就是在她的引导下选择了祝福仪式，奥利维亚早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戴维会在五阶时就能看见那些隐患。 她还以为他会像自己一样，达到六阶才会受到影响。 这也侧面说明了那个一直给予戴维祝福的女神，似乎变得急躁了…… “老师，所以说祝福道途最终只会创造出神明的傀儡么？”戴维皱起眉头。 “不，会不会变成傀儡取决于你……我见过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人，所以我才会让你走这条路比较适合你的路。” “那位大团长？” 奥利维亚点头，“不过任何路都会有走到终点的时候，既然你现在看到了尽头，就要开始考虑换一条路，或者自己修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了。” “我该怎么做？” “这件事你可以去请教那对双胞胎……” 戴维一怔。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金色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我一直没有对她们动手，就是为了今天。” 第393章 港口的雨 关于祝福仪式的隐患问题，戴维暂时还要观察一下。 老师交给他的解决办法让他有些踌躇，而且那对双胞胎姐妹也并没有走出多远，没人能确定这到底行不行得通。 所以他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而且六阶祝福仪式对他的诱惑也很大，他不想就此放弃…… …… 晋升五阶的戴维终于如愿以偿的提升了自己的灵能上限。 虽然他只有五阶，但灵能总量却超过了普通五阶猎人标准灵能量一半有余。 七十七万多的灵能总量足够他释放出【提线妖偶】的秘仪式。 关键是，有了信仰之门的存在，他现在也不需要灵能不足的问题了，只要上限达到了要求，他就可以利用信仰之门的神秘转化将自身的生命力转化为灵能…… 反之亦然，3级【虚空孽物】赋予了他每秒恢复灵能上限7的灵能恢复速度，这种恢复可是永远不会停下的。 只要他打开信仰之门，就能将不断恢复的灵能转化回成生命力。 不过这种手段他也没什么机会用得上了。 谁能将四亿生命力的不灭者逼入绝境？ …… “哼，我可以……” “你确定？” “我很确定，我绝对可以。” 米其林大道9号的客厅里，两个身着红色猎人服，面戴黑色面罩的猎人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 其中一人看着墙上的挂钟，一脸淡定的说道：“别以为不灭者有多强，据我所知，他只不过是一位四阶的猎人罢了，我们猎杀的四阶堕落者还少么？” “但这位四阶猎人已经成为了冥灯城主……”另一人耸了耸肩。 “冥灯城主又如何？他又不能背着那座城到处跑……” “你是不是不知道冥灯城是什么东西？” “呵，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那东西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厉害一些。” “一个四阶猎人可以得到的东西，能有多厉害…… 收起你的谨慎，巴斯，金盏花家族这次给出的赏金可是六件神秘之物和最高阶的魔化药剂，只要我们能完成这单买卖，你我就有机会晋升五阶了。” “巴鲁，谨慎是咱们这些猎人活下去的最大武器，你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等着埋伏那位不灭者，赏金历来只会落入生者的手里。” “巴斯，我只知道你历来只会跟我唱反调。” 红衣猎人巴斯耸了耸肩，他确实在跟兄弟唱反调，这已经成了习惯，说到底他自己也没对那个不灭者抱有多大的警惕心。 反正要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为什么会这样？ 天知道呢…… 听说那位不灭者是当今陛下亲自封的猎爵，或许是金盏花家族想要给皇帝一个下马威？ 又或者说，是那些不安分的贵族已经无法再忍受歌利亚皇室的统治，想要随便挑一个最弱的猎爵下手？ 只要将那些站在帝国神秘领域巅峰的猎爵家族打散搅乱，甚至挑起更大规模的内斗，他们自然就有机会从皇室手中谋求更大的权利与财富…… 世界本就是混乱的，世人也一贯如此。 红衣猎人两兄弟不太懂那些深奥的哲学问题，他们只是坐在戴维·弗兰克的皇都旧居，静静的等待着那位猎爵的归来。 他们在这间房子里精心布置好了陷阱，只要敌人出现，就会面临致命的打击。 这时，红衣猎人两兄弟手边的一个奇特装置突然亮起了红光。 那是一张只有餐盘大小的地图板，上面是用粉笔画出的南城区简易街区地图。 此刻，靠近海边港口的区域已经变成了奇异的红色，这证明他们的目标——戴维·弗兰克已经抵达了港口。 “海边？奇怪，他怎么会从海边出现……” 标榜谨慎猎人巴斯微微皱眉。 “管他从哪里出现，只要进了皇都，那些家伙就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聚集过去……嘿嘿，先让咱们的猎爵享受一下其他人为他准备的盛大欢迎仪式。” …… 淅沥沥的雨声和暗沉沉的阴云，就是皇都港口区的背景。 事实上，那些真正敢去找猎爵麻烦的亡命之徒们都是一些疯子，但哪怕是疯子，也是会感到恐惧的。 有情报说，戴维·弗兰克只不过是一位连禁忌物都没有的四阶猎爵。 其实力完全配不上“猎爵”这个称呼，能得到这个头衔，只是因为他帮罗兰陛下挡过枪而已…… 但和那两个红衣兄弟不同的是，许多被金盏花家族召唤而来的“猎手”们依然非常忌惮不灭者的大名。 他们保持着谨慎。 “优秀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老猎人哈耶克带着自己的徒弟走在雨幕中，一边走，一边对徒弟进行着说教。 “那位不灭者此时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猎物’，但我敢肯定，他一定会给那些鲁莽的蠢货一些惊喜。” “导师，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年轻猎人轻挑猎人帽，将帽檐上的水珠弹飞。 “我们是来观察的。” 哈耶克微微一笑，“不灭者到底什么实力，我想亲眼看看……那些传闻不一定都是真的，可如果他的弱小并非伪装，我们自然也可以加入这场轻松的狩猎。” 话音落下，一老一少两个猎人已经步入了雨幕中的港口区大街。 他们站在一条坡道的顶端，遥看远处昏暗的海面。 天上的阴云从大海的方向缓缓向着皇都中心移动。 这场雨也好像越下越大，雨势逐渐飘入了皇城…… 奇怪的是，没人能找到不灭者的踪影。 通过各种奇特方式确定戴维·弗兰克已经进入皇都地界的狩猎者们在城市中四处寻找那位猎爵，最终却一无所获。 “奇怪，明明预警仪式已经发出了通报，金盏花家族给的小玩意儿也显示他就在附近……” 老猎人哈耶克手里拿着一块显示着粉笔画地图的小板子，上面的那片红光，几乎已经与他所在的位置重叠了。 “他看上去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意思，否则这破玩意儿根本不会显示出他的位置。” “哈耶克导师，你看，他已经越过我们，跑到后面去了……”年轻猎人指着地图提醒道。 “越过……” 哈耶克愣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这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一望无际的阴云中，似乎有一片比雨云更加深沉的巨大阴影。 某个无比庞大的东西，正在他们头顶的云层上方缓缓游过…… “呵呵……” 老猎人忽然笑了，他摇了摇头，随手将手里的小东西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一脸漠然的转身走了。 “导师？”年轻猎人不解的看着哈耶克的背影。 “回去洗洗睡，那位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接触的……猎物？猎手？呵呵，都不是，人家都不屑于陪我们玩这些游戏……” 第394章 我就是 雨幕中的米其林大道看不见一位行人。 自从南部教区发生了那次意外后，就没多少人愿意搬入这条大街。 光明教会在皇都人眼中的地位简直一落千丈，连去教堂祈祷的信徒都少了很多。 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光明教会从圣城派来了大量修士负责重建南部教区，而之前在皇都肆虐的瘟疫与混乱也被圣城来的圣职者彻底扑灭。 尽管这对于受损的信仰收效甚微，但圣城的圣职者们却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极大的权力。 有阴谋论者认为，当初光明教会没有及时对皇都的各种问题作出反应，就是为了今日能够更大规模的入驻皇都。 这无疑是一种非常险恶的猜测。 真要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要把皇室和各大猎爵家族都拉下水？ 所有人都在盼着皇都发生混乱？ 哪能这么黑呢…… 无论如何，皇都南城区就在这种背景下变得萧条了许多。 这场从海上飘来的大雨，也为南城区更添了几分凄凉。 不过这时，大街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着金边黑色猎人服的行人。 他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但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仿佛他的气息已经融入了这场雨，仿佛他原本就在雨中漫步，仿佛他就是这场雨本身。 他是准备归家的戴维·弗兰克。 可他走过空无一人的大街，停在米其林大道9号门口时，却忽然不太想进去了。 他只是看了那扇门一眼，就继续迈步前进…… …… 房间里，两个身穿红衣的猎人兄弟坐在沙发上，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他们全身的肌肉都僵得跟木柴似的，脸上的表情也如同被冰封了一样，甚至连肺部都保持着收缩的状态，呼吸都已经停止。 直到门外那个看了一眼这边的存在走远，两人才轻轻的，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 他们的眼球颤动了一下，僵硬的扭头对视了一眼，两兄弟都能看见对方满脸的冷汗…… “那个，巴斯……” “嘘！” 猎人巴斯仔细侧耳聆听了一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走，我们离开这里。” “走、走之前要收拾一下么？”巴鲁脸色发白的问道。 “收拾一下，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两人从沙发上站起，回头看了眼沙发上两个被汗湿的人形，然后自觉的开始在客厅里收拾那些被弄乱的家具，甚至还拿出扫把扫了一下角落的灰尘…… 最后，将一切收拾整齐的红衣猎人兄弟打开门，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步伐匆匆的走入了雨中。 “巴斯，我们换个城市混……” “嗯，还要换个身份……以后别再跟那什么金盏花家族联系了，咱们跟他们不熟的，知道么？” “明白。” …… 戴维从来没有刻意的释放过自己的气息，不过他也没有刻意的隐藏什么。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可就算是最疯狂的疯子，也完全不敢真的去面对他。 蜂拥而来的猎手很快又四散着消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唯有一人挡在了戴维前进的路上。 那是一位手持长剑，皮肤被晒黑了的棕发女猎爵。 戴维曾经就在静谧学者大学的教室中见过她。 与当时一样，她身上穿着一套精致的暗绿色剑士服与靓丽的纯白马裤。 脖前花领边缘绣着金色的花朵纹样，肩上还披着暗红色的单肩披风，雨水顺着披风与她的衣摆燕尾滴落，却没有将她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打湿。 “金盏花家族年轻一代的猎爵继承人，艾莉森女士……” 认出此人身份的戴维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猎人帽的边缘，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过对方已经将腰间的十字剑拔出来了。 那柄剑格上镶着闪耀宝石的长剑就如同古老骑士手中的荣光，足以满足人们所有关于庄严、华丽、尊贵等等的一切幻想……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何要如此挑衅我？”戴维歪着头问道。 他的声音穿过雨幕，清晰的落入艾莉森的耳中，这让她微微握紧了手中剑。 女猎爵心中的警惕更胜了。 身为六阶钢铁之心道途猎爵，她却发现自己无法用壁垒力场隔绝不灭者的声音，这说明对方至少拥有一种可以突破她力场的方法…… “如果你只是把这当成一种挑衅……那么，我的剑，会让你明白我们的决心。”她沉声作出了回应。 可以听得出，这位艾莉森女士的语气充满了某种固执的正义感。 她似乎坚信着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戴维曾经从奥利维亚口中听说过艾莉森的事情。 与开拓者安吉拉同为女性猎爵的艾莉森，却是以坚毅勇敢而闻名。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拥有白皙靓丽的肌肤，可数十年的猎人生涯过去后，她的肤色已经如同常年在烈日下暴晒的工人一样黝黑。 那当然不是因为晒太阳的关系，传闻中，她的肤色是被邪魔的血染黑的。 要杀掉多少黑暗中的邪魔才足以让那些黑色的血染黑自己？ 连艾莉森本人自己也没有数过…… 现在，戴维就能感受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邪魔一样冷漠。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戴维疑惑的再次问了一句，“难道是皇帝要杀我？还是说，那些贵族们已经能对金盏花家族指手画脚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杀你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你已经成为了邪神的爪牙，有这一点理由就足够了……” 艾莉森挑起剑尖，指向戴维。 “哪怕陛下不愿意承认也无妨，我们会替他动手的……猎爵的事情，轮不到教廷来管。” “我明白了。” 戴维点了点头，听到艾莉森的话，他已经能猜出是谁在搞鬼了。 金盏花家族和皇都贵族议会的那帮蠢货一样，都成了被人摆上桌面的小丑，而眼前的这位艾莉森女士，也不过是被人当了枪使。 不过那些问题戴维并不十分关心，实际上他也不是这个旋涡的中心，一切的一切，都是罗兰应该头疼的问题。 而他回到皇都，只不过是为了见罗兰一面而已。 当然，他还会顺手帮罗兰最后一个忙，顺便再作出一些布置…… 是教会眼中的异端也好，是邪神的爪牙也罢，今时今日的戴维，已经越发不在意他人对他的看法了。 好像他就从来没有在乎过。 “我不是什么的邪神的爪牙……” 戴维在雨水中露出一个微笑。 “我就是邪神。” …… 雨停了。 艾莉森女士呆呆的趴坐在长街中心。 污水浸湿了她纯白的马裤，湿漉漉的发梢黏在她的额前。 那柄断了一半的十字剑落在她的手边，她也没了握住剑柄的力气。 剑身的前半段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阳光透过散开的阴云照下，打在神色呆滞的女猎爵脸上。 她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视线垂落，沿着身下那道将大街分成了两半的巨大剑痕，一直看向远方的天际。 这是不灭者留下的剑痕。 那散发着幽光的一剑，在米其林大道的中心创造了一条数百米长的“深渊”。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邪神……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第395章 重启战争，六阶 费尔南德斯之前还在办公室里收拾着东西，不过外界雨幕中那一声撕裂大地的响动打断了他的动作。 老家伙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其他教团成员一样出去看热闹，而是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果不其然，戴维·弗兰克很快就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费尔南德斯阁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费尔南德斯看着戴维的样子，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也没有多久，你离开皇都时不过是个三阶猎人，现在我都看不透你了。” “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一场漫长的冒险了。” 戴维走到他对面的沙发边坐下，有些疑惑的问道：“我注意到你在收拾东西，你要离开了么？” “是的，我要退休了。” “退休……”戴维怔了一下。 费尔南德斯点了点头，“阿布思学者游历归来，并将完整的命运仪式带回到了学者议会……你知道的，我也是研究命运仪式的超凡者，不过，我已经不打算再深入下去了。” 老人似乎有些疲惫的摸了摸额头，微笑道：“所以我申请了退休，准备到大学里当个助教，享受一下悠闲的晚年。”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这也是命运给我的最后一个启示——阿布思学者的那条路，不适合我。” 戴维好笑的勾起嘴角，“你确实应该休息一下了。” 猎魔教团的大团长一头钻入了黑暗大陆，身为副团长的奥利维亚在世人眼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虽说教团也有各个相对独立的分部自行维持着运作，但原本应该由两位正副团长完成的公务却压到了费尔南德斯的肩上。 这导致眼前的这位老人这几年的样子实在老得有点快。 “你走了以后，这些事情谁来管？”戴维随口问了一句。 “原本是你。” 老家伙用手指头指着他，这让戴维笑了起来。 “我没在开玩笑，你的老师，还有陛下，都愿意把教团交给你，但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 “是的，教会想杀了我。” “不是教会想杀你，而是教会想阻止陛下继续破坏这份虚假的安宁，所以他们只能暗搓搓的找些理由对付你，没法光明正大的把你扔进死狱。”费尔南德斯解释道。 “圣城中有真正的强者，皇室里也有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他们都认为你是陛下疯狂的源头，是你给了陛下无法理喻的自信，这也是他们对你下手的原因。” “如果放在两年前，他们确实有机会杀掉我。” “两年前老皇帝还活着，那时候的罗兰皇子有父皇包庇，可谓为所欲为，他同样在暗地里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也替你挡下了一切针对你的威胁。” 费尔南德斯撇了撇嘴，“而且你那位老师也不是吃素的，只不过，圣城的高层都知道，奥利维亚阁下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戴维冷笑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陛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场战争而已。” 老家伙叹了口气。 “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咱们的陛下一直有些扭曲，这个皇位并不能让他满足，坐上那个位置前，他就已经在谋划重启对黑暗大陆的战争……” “世界其实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广阔。”戴维提醒了一句。 “是啊，歌利亚皇室的先祖也不过是拼尽全力的为人类开辟出了一小片土地罢了，人们把这小半片大陆当成了‘全世界’，对外界的黑暗视而不见…… 他们不愿意打破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逸，哪怕这只是一个巨大的囚笼也无所谓。”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面对那无边的黑暗，人类本就渺小，会产生如此颓丧的情绪，并不难理解。 “去见陛下一面，他已经在等你了。” 费尔南德斯的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 “我会去的，但在此之前……” 戴维话没说完，就见老家伙从书桌上翻出了一个卷轴，做贼似的看了眼窗外和门口的方向，然后才将卷轴塞到他的手里。 “给，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了……” 他伸手在唇边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这是最后一次了。” 戴维稍微拉开卷轴看了一眼，瞥见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咒文后，笑着点了点头。 “要不……您再辛苦一次，帮我去仓库找找这上面要用的材料？” “滚，要去你自己去。” …… 六阶祝福仪式的卷轴，原本应该是被锁在教团内部的最高机密。 天知道这老家伙是怎么随随便便把卷轴拿出来的。 不过这也正好是戴维来找他的原因…… 老家伙离开后，到底会有谁来接手教团的事务，戴维已经不关心了。 反正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与皇都的教团接触。 说起来他在教团中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卢西奥死后，唯一算是有点交集的弗洛伊德医生也离开了皇都。 看着费尔南德斯提着手提箱走入雨后皇都的街头，戴维默默的向他脱帽道别。 主动放下一切，退休安享晚年，对于一位猎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无比幸运的结局。 …… 通往皇宫大殿的雪白阶梯之下，戴维从虚空中踏出。 到此，他就无法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前进了。 越是靠近皇宫的核心，那种环绕在宫廷内部数百年的神秘力量就越强大。 这种延续了几百年的仪式之力，会抗拒一切入侵者，哪怕是他的吞世使徒躯壳，也无法大摇大摆从虚空游入宫廷所在的高地。 所以他只能用双腿走上这道宏伟的阶梯。 阶梯之上，站着两位身着厚重铠甲的骑士，那身样式古老的骑士甲表面毫无光泽，就像是石制的一般，看着就非常沉重，让其看上去就像两尊高大的雕像。 但他们是有呼吸的活物。 就如他们的形象一样，骑士的气息非常的厚重，根本不似常人。 戴维接近他们的时候，石铠骑士的视线也跟着他的脚步移动着。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他的步伐迈的再大一些、急一些，这两尊骑士会立马用手里的石头大戟砸下来。 “呜——”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两位骑士竟然真的动了。 他们直接朝阶梯上的戴维投出了手里足有三人高的巨大石戟，那无比沉重的武器发出呜呜的破空声，闪电般砸向戴维的脑门！ 不过下一刻，两把石戟就消失了。 就像是被空中张开的透明大嘴吞掉了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骑士怔了一下，他们似乎想要抽出腰间的奇特石剑，但他们的身体忽然僵住，再也动不了了。 一根根近乎透明的丝线从他们头顶的虚无中落下，连接到了他们身上的所有关节、肌肉乃至每一根神经之中。 恐怖的僵化在他们身上迅速蔓延，甚至没有给他们任何挣扎的机会。 戴维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进，他身后的一根诡异的木偶手臂正在欢快的摆动着手指。 随着它喀喀动作几下，前方的骑士主动朝两边让开了道路。 秘仪式：猎杀人偶。 如今的戴维终于能用出这种无声无息的恐怖杀人手段了。 诡异的小匣子把铠甲内部的骑士“装”了进去，被秘仪笼罩的骑士几乎是瞬间就转化成了【提线妖偶】的木偶。 他们身上那些带有强大神秘力量的石制铠甲根本无法抵挡秘仪式无视防御的攻击。 …… 登上台阶，戴维正好看见站在大殿门前等着他的惩戒骑士。 这位身着全身红色铠甲的猎爵听令于罗兰，戴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脱下过铠甲。 “其实你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惩戒骑士看了眼那两个变成傀儡的骑士，语气平静的说道。 戴维朝他点了点头，“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弄出更大的动静。” 红甲骑士沉默了一下，随后转身去推那扇门。 “我带你去见陛下……” 第396章 收割 皇宫深处的某座宏伟高塔之上，罗兰就静静的站在一个房间里。 戴维见到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一张华丽的大床前，看着空空的床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上次见他时，他还是一位皇子，如今再见，他已经一位皇帝了。 身着白色礼服，肩披深红色厚实披风，头戴闪亮皇冠，身材修长，气质深邃……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陛下简直威严无比，身上的荣光亦如太阳一样耀眼。 可在戴维眼中，对方却没有什么皇帝的样子。 罗兰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仿佛还是当年那位四皇子殿下。 “你终于回来了。” 他回头看向戴维，脸上露出熟悉的微笑。 房间的大门被关上，此刻就只剩罗兰与戴维两人。 戴维记得这座高塔，也记得这个房间。 当初，那位老皇帝就是躺在那张床上，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恭喜您，我的陛下，同时，也请您节哀。” “我的猎人啊，没有什么好节哀的。” 罗兰走到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窗边，看着露台外开阔的天空。 “真正让我悲哀的，是这个停滞不前的世界。” 戴维没有接话，只听罗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把龙脊山那片混乱的土地封给你，是父皇临死前的主意，他想利用你，也想利用那帮议会的傻子…… 所以贵族们没有一人反对，甚至拍手叫好。” “其实我没意见……”戴维耸了耸肩，“但我希望您可以将弗兰克家族原来的封地还给我的父亲。” “这自然不是问题。”罗兰扭头，略有深意的朝他眨了眨眼，“你以为我在边境呆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准备战争？” “看来你已经见过费尔南德斯那个老家伙了。” 戴维点头。 罗兰伸手摸了摸披风的绒边，轻声道：“只要战争再启，皇都贵族就会彻底失去对边境的控制，你的父亲不仅能取回弗兰克家族的封地，还能得到更多……” “您想学习您的先祖，再次横扫黑暗大陆么？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戴维笑了。 “不，我要的不是‘横扫’，而是直接前往最南方，去终结那片笼罩在世界之上的黑暗。” 罗兰拨了拨金发，目光闪烁。 “这个计划父皇已经准备了几十年，议会那帮只顾着敛财的酒囊饭袋已经吃得足够饱，我们已经可以收割这批硕果。 帝国的战争机器整装待发，教团的猎人们就是最伟大的先锋，我的大军将会沿着他们的脚印一路前进……” 说着，他话锋一转，眼睛微微眯起：“但圣城中有人不希望我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一直在欺骗世人。”罗兰微微摇头，“去龙脊山，你会在那里找到答案的，当然，圣城肯定也会派人去阻止你……” 皇帝陛下的语气突然变得森然起来：“杀干净就好。” 戴维勾起嘴角，点头道：“如您所愿。” “龙脊山的事情，我会给你最大的支持，我也听说你已经和铁锤修会达成了协议……戴维·弗兰克，你成长了。” “过奖。” 罗兰笑了笑，看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眼神中也含着复杂。 “有件事，我必须拜托你。” “陛下请讲。” “找到丢失的虚空王座，那里面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戴维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出现在虚空王座边上的女子。 “我是罗兰，也是皇帝，有些事情，我终究做不了，只希望，那个东西能弥补我的遗憾……戴好那枚我交给你的戒指，千万别弄丢了。” 罗兰与戴维聊了很久，最后，他以这么一句有些不明不白的话结束了这场会面。 …… 离开高塔的时候，戴维在通往皇宫外的廊道中见到了一位熟人。 由白色的拱形大理石搭建的走廊中，一位身着宫廷裙装的红发女子正在看着走廊外的花卉发呆。 维罗妮卡，那位放弃了猎人道路，选择依附在罗兰身边的女人。 说起来，这位曾经的女猎人还在子爵领就已经认识了戴维·弗兰克，她数次的失败经历戴维依旧历历在目，她与戴维合作时表现出的伶俐气质也让他印象不浅。 不过，此时的维罗妮卡似乎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副干劲。 她看着有些迷茫，眉眼间似乎还带着几分幽怨…… 见到戴维时，维罗妮卡微微有些吃惊，随后她才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维罗妮卡女士，你的变化让我惊讶。” 戴维是真的有些意外，因为维罗妮卡看上去已经晋升到了五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也是命运仪式的超凡者。 瞎子阿布思才刚刚将五阶命运仪式带回皇都，她竟然就晋升了，这种坐火箭般的晋升速度，比他家那两个受到神眷的邪教圣女还要夸张啊…… 心知戴维所指的维罗妮卡轻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正巧走在正确的命运之道上罢了……” “但这样的命运，真的是我想要的吗？”说完，她又一脸迷茫的移开了视线。 “什么意思？” 戴维感觉这些命运仪式的超凡者总会变得神神叨叨，看样子老费尔南德斯没有继续走下去是正确的选择。 “我不知道……我只想与陛下……但是……他似乎对我没有兴趣……” 维罗妮卡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像在自言自语。 不过戴维听懂了。 他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位被“骗了感情”的女子。 罗兰当然对你没兴趣啊……他根本就不是男人嘛。 戴维很想说：我早就提醒过你，罗兰将你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做个样子。 但看见对方那失神的模样，戴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悄悄离去了…… 五阶命运仪式，名为“未来”。 有维罗妮卡在手的罗兰也因此掌握了未来。 虽然这位红发女子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得到她真正想要的爱情，但罗兰也一定不会放任她离开。 无论如何，她的未来已经被确定了。 …… 离开皇宫时，夕阳已经落下，宫廷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边上还站着人模狗样却一脸谄媚的狗腿子。 道格早就在这里等着他的少爷了。 “少爷，您忠诚的仆人向您……” “打住，我交代你的任务如何了。” 狗腿子笑眯眯的将戴维引上马车，悄声说道：“您要的那份名单小人已经帮您收集好了，有破碎教的人帮忙守着，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很好，事不宜迟，今晚就开始。” “好嘞，少爷，小人给您驾车……” 狗腿子笑嘻嘻的跳上车夫席，刚想挥舞马鞭，就看见后方跟来的两个身材高大，身着石制铠甲的人偶。 道格的脸僵了一下。 然后他别过脸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驱着马车向着皇都北面的区域驶去。 他已经记下了所有目标贵族的宅邸位置，并且提前设计好了一条完美的线路。 今夜，将是许多人的无眠之夜…… 或者说，是许多人的永眠之夜才对。 第397章 噩梦 在道格看来，戴维·弗兰克这个名字已经被赋予了某种神性。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神性的代行者，甚至在一夜之间获得过去难以想象的地位。 在戴维回皇都之前，狗腿子就先一步“滚”回了皇都。 或许是少爷提前联系了破碎教，当他从吞世使徒的大嘴里滚出来时，大祭司埃夫纳西斯就已经在原地等着他了。 不过这位大祭司没有再把道格当成是什么普通教徒，而是把他当成了神使大人的使者…… 狗腿子终于能在别人面前直起身子来了。 这让道格好好享受了一把受人尊敬的待遇…… 抛开被厄运女神影响后陷入的纷乱梦境不谈，他终于算是在现实中得到了许多满足。 但是，狗腿子却很快就感到了无聊。 是的，真的很无聊。 在跟随少爷见识过神秘世界的精彩后，过去那些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似乎已经变得黯然失色…… 所以道格迅速脱离了玩物丧志的低级趣味，开始忠实的执行戴维少爷的命令。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利用破碎教的渗透网成功接触了不少贵族。 他的“降智”能力让他在这些交际圈中混得如鱼得水，加上这家伙本身就滑头，轻松就掌握了一批想对付不灭者的贵族情报。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约瑟夫·芬里尔伯爵表示，他花了大价钱收买了‘杀手’去对付弗兰克家族……” “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伯恩子爵阁下一直在谋取老弗兰克子爵手里的军权……” “人们都说我守口如瓶，我怎么会泄露李恩男爵带头指控不灭者为异端的秘密呢？” 几场酒会下来，道格这个尖嘴猴腮的黑礼服猥琐管家就成了所有人的“好朋友”。 不过大多数人第二天就会忘记他的样子，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会记得。 这些人自然都会成为“杀鸡儆猴”中的“鸡”。 这也让道格认识到，哪怕是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跟少爷比起来，真的什么都不是…… …… 直到今夜，道格驾着马车，花了一个夜晚的时间，载着戴维少爷逛遍了北城区，成就了一个噩梦般的传说。 清晨的太阳升起时，北城区的宅邸街区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一夜之间，贵族议会的六个议员家族从世界上消失。 并非那种血腥的消失，而是整个家族如字面意义的没了…… 包括宅邸、私产和家族成员在内的所有东西都如同被放逐到了异空间一样，无论是多大的宅邸庄园，最后都只剩下一片空空的地基。 …… 人们开始传说，有一位驾着马车的黑礼服管家带着死神般的怪物收割了这些多行不义的贵族议员。 这本来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无数生活在皇都中的平民百姓都把它当成了乐子来看。 与那些消失的议员家族利益相关的贵族们也集体失了声，没有一人敢跳出来说什么…… 没有人敢指控，或者指责某位很可能就是凶手的存在。 因为谁都不想自己一觉睡着就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 米其林大道9号的客厅中。 身着暗褐色便服，头戴小礼帽的罗兰看着手里的报纸，感觉那些描述贵族失踪案件的报道字里行间只有一个大字。 “蠢。” 他笑了笑，将报纸扔到了一旁，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一脸端庄的喝着茶的双胞胎姐妹。 “我之前怎么就没认出来呢？阿伽门农大公的双胞胎千金们，竟然一直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因为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都还十分年幼。” “不，‘上次’见面，我们就在戴维·弗兰克的这间屋子里。”罗兰有些玩味的说道。 温蒂妮抿了口茶，“之前你见到的不是完整的我们，自然就更加认不出了。” “难怪戴维会对龙脊山的封地毫无怨言，原来是因为你们。”罗兰挑眉。 温蒂妮却弯起细眉，眯着眼睛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你是真的不了解戴维·弗兰克……坐在那个皇位上高高在上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要怎么得到他，最后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法理解他眼中的景色。” “这是戴维说的？”罗兰的脸色稍稍变冷。 “这是我说的。”温蒂妮得意的撩起耳鬓的秀发，站起身来，还挑衅似的挺了挺胸。 “戴维·弗兰克在哪里？”他沉声问道。 “他已经启程去龙脊山了。” “把你们两个留下了？” 温蒂妮耸了耸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父亲说过，你从小就被扭曲成了一头只对权力感兴趣的怪物，但在我们看来，你最最扭曲的地方其实是那份逆时代的盲目……也不知道你到底把自己的‘眼睛’给了谁。” “你很想知道？”罗兰忽然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不，我懒得知道……我们留下的目的只是为了在皇都创造一个关于不灭者的噩梦，使恐惧变为信仰，让信仰变为恐惧，这就是对你们教会的以牙还牙。” 温蒂妮的话让罗兰滞了一下，他没有反驳对方的话，显然，他同样也明白教会在暗中到底做过什么荒唐的事情。 “所以……你们在塑造一位邪神，一头手握大量权柄，可以在世间任何地方来去自如的邪神？”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皇帝陛下。” 温蒂妮说完，与希尔芙两人手拉着手，朝罗兰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接着，她的身影就如同梦幻般的泡影般碎了，同时，希尔芙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一尊艺术品石雕。 那是一尊天使雕塑，其手背上还刻着羽毛样式的纹路，正在散发着奇异的光。 罗兰面无表情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唉，还想跟你道个别的……”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了一个手臂细长的匣子，将其放在茶几上，顿了顿，又自语道：“你好像也不需要这东西了。” 话音刚落，就见茶几旁的空气中张开了一道裂缝。 一只修长的手从裂缝中伸出，左右探了一下，有点鬼祟的样子。 手指摸到匣子后，立马将其一把抓住。 看到这只手，罗兰咧嘴笑了起来，他反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二话不说就向那只手臂扎了下去。 噔！ 匕首扎在茶几上，而那只手则以极快的速度拿走了匣子。 缓缓消失的裂缝中，手掌很礼貌的向罗兰摆了摆，就像在与他道别。 “哈哈哈哈……”罗兰大笑着转身离去，一脚踹开了米其林大道9号的大门。 “谁说我不了解他的？至少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哈哈哈……” …… 龙脊山所在的半岛地区就像是大陆向西南方向延伸的一颗獠牙。 从地图上看，这獠牙与北边的月亮湾形成了两根张开的臂膀，就像是在拥抱漩涡海…… 但如果从地面上看，龙脊山高原却又如同一道道横在大地上的高墙，它截断了帝国通往西南方向的道路与铁轨，同时也成了一道保护帝国屏障。 因为越过龙脊山脉的西南方，就是黑暗大陆有名的“幽影裂隙”。 那是一道人类无法触碰的污秽裂痕，同时也是无数邪魔怪物的滋生之地。 再南方，就是充满了恶意的火山领土，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踏足的地方。 …… 在通往龙脊山的蒸汽列车轨道尽头，是一座被战争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城市。 这里距离龙脊山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同方向的军用铁轨上还有来自铁锤城的重型轨道战车呼啸而过。 不过那些铁轨并不会开放给民用的列车。 这座车站，就是最后一站了。 一位淡金色长发的小女孩与一位头戴方巾的高挑女士走下站台，她们看着远方平原尽头的高原山脉，双双驻足。 小女孩抓着高挑女士的手，轻声说道：“圣·凯西阁下，谢谢你肯带我出来。” “圣女殿下，从这里开始，你就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了喔。” “嗯。”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稍微靠近了那位女士一点。 第398章 苦行 这位小女孩，就是曾经在幻梦之笼中与戴维见过一面的小圣女。 没人知道原本应该在皇都的小圣女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也没有人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包括她身边的那位十分高挑的女人，她们的存在感都被抹去了，来往于车站与大街上的普通人就像根本看不见她们一样。 事实上，就算看见了也没人能认出光明教会圣女的身份。 这个年龄的小圣女并没有名字。 成年以前，她都在皇都中接受教育，连生活在皇都的人都很少见过她。 教会里的人只会称她作“小圣女”殿下，仿佛那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唯一意义。 按照传统，小圣女会在成年后才会到圣城，直到那时她才会正式接受赐名。 可就在前不久，圣城却来了一位地位非常超然的大人物，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十分我行我素的带走了小圣女。 这位大人物，就是此刻牵着圣女小手的女人，圣·凯西大修士。 一位活着的“圣人”。 …… 所谓的圣城，其实就是一座伫立在北方的小城市。 作为光明教会的真正总部，这座城市本身并没有多么繁荣与神圣。 真正为它披上一份神秘色彩的，是居住在圣城中那三位世间仅有的圣人。 起初，人们以为圣·凯西大修士是为了不灭者或者新皇的事情才出现在皇都。 但奇怪的是，凯西并没有等到不灭者回来，就先一步带着小圣女消失了。 某些人盼着圣·凯西大修士能够阻止新皇的疯狂与杀死嚣张的不灭者，却不知她们已经来到了西南方的“眺望城”。 她们的脚步还未停下。 这一路上，小圣女的眼眸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而眺望城那经历多年战争洗礼的痕迹也让年轻善良的小圣女触目惊心。 越是往西南方去，大地上的伤痕就越密集。 在最危急的时候，龙脊山的妖龙族已经杀到了平原之上。 要不是眺望城前方的“丧钟要塞”用暴雨一样的炮火将那些污秽的敌人逼了回去，此刻这座城市早就不复存在了。 数年过去，西面的大地上留下了无数的坑洞与裂痕。 地平线上都是一个个碗状的大洞，就跟陨石坑一样，一直延伸到龙脊山脉的脚下。 如今那些妖龙族已经停止了对丧钟要塞的袭击，但那些十几米高的巨大怪物依然在龙脊山脚下徘徊着。 不过小圣女并没有对此感到恐惧。 没错，她的目标地就是前往龙脊山的深处…… 这不是圣·凯西的目标，而是小圣女自己的目标。 真正我行我素的人不是圣·凯西大修士，而是这位哀求圣人带她前往西南的小圣女。 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前辈，上一任圣女殿下到底为何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每每梦见露西亚提莉西斯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小圣女就会为对方脸上的泪痕感到无比的伤感。 特别是在幻梦之笼的遭遇之后，小圣女会越来越多的梦见露西亚提莉西斯。 那些回忆拥抱着她，但却并不温暖。 露西亚提莉西斯死前的痛苦仿佛流入了她的心底，让她再也难以入眠…… 听说了这件事后的圣·凯西大修士只是慈祥的摸了摸小圣女的秀发，对她露出了微笑。 大修士看上去就是一位成熟漂亮的高贵女士，她喜欢穿着质朴的纯色长裙和没有任何花纹的披肩，就像一位普通的修女。 “圣女殿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带你去。” “我……我想去露西亚大人生前去过的地方看看……” “龙脊山？” “嗯……” “好。” 就这样，圣人带着执拗的小圣女来到了西南面，哪怕她们接下来就要徒步走入龙脊山脉，小圣女也没有丝毫胆怯。 有凯西大修士在，她不需要担心什么妖龙族。 她只需要用自己的双腿战胜这片大地，去克服任何凡人都能克服的困难即可。 小圣女拉着凯西大修士的手，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走过了那片残破的大地。 这就像是一场苦行…… 圣女感觉自己年幼的心灵已经在这场苦行中得到了洗礼。 但很快，这苦行就变味了。 因为她们在临近山口的小溪边遇到了一伙奇怪的家伙。 对方营地中烧烤的香气，让小圣女的口水都流了一地…… 可怜的孩子看着那边冒着香气的烤肉，脚趾头钉在了原地——再也苦行不下去了。 更过分的是，有两个白发的美丽少女看见路过的小圣女和大修士二人，还很亲切的送了一盘烤给她们。 这简直就是魔鬼的诱惑！ 圣·凯西大修士看着小圣女直勾勾盯着烤肉的眼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殿下，吃。” 苦行的苦味顿时变成了烤肉味…… …… 烤肉是美味的，那盘烤肉几乎都进了小圣女的小肚子。 凯西修士只吃了一点点。 圣女享用烤肉时，她只是用毫无波动的目光在那两个白发少女之间来回扫视。 “血食者和半构装生命？” 这让她感到十分疑惑。 为何她们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两个如此不搭调的家伙？ 身着红裙，耳朵尖尖的血食者少女一脸高傲，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种族的意思。 而那位与血食者少女抢肉吃的娇俏短发少女也一点不害怕对方身上的高阶神秘气息，甚至还咋咋呼呼的用叉子吓唬对方。 好笑的是，胆小的血食者少女似乎真的害怕尖锐的叉子…… 出于礼貌，小圣女在吃饱后，打算前往溪边石滩上的营地向提供烤肉的主人表示感谢。 然后她们就看见了一个蹲在小溪边钓鱼的小男孩，还有一对依在小男孩身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女仆。 两个女仆似乎在对小男孩的钓鱼技巧指指点点，弄得那小男孩一脸烦躁。 “小弟弟，你行不行啊，这鱼钓了半天，怎么都没有动静呢？” “佐伊，你要是再敢喊我小弟弟，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 “哟哟哟~少爷，人家好怕怕呀，您明明打赌输给了咱们，难道这么快就要反悔了不成？” “错！我只输了一半，变身可以变，但我没说上面下面都会按着你的要求变。” 女仆怔了一下，很快又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嘻嘻，下流的小少爷~” 双胞胎用手指在小男孩头上戳来戳去的时候，小圣女走到了他们身后。 三人扭头看向她，立刻怔了一下。 “咦？这不是……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孩目光一闪，似乎认出了圣女的身份。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圣女身后那位身材高挑的修女。 修女朝他微微一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见小圣女怯生生的向他们鞠了一躬，嘴里甜甜的说道：“那个，谢谢你们给送我肉吃，善良的人啊，愿女神祝福你……” 第399章 龙脊山 小男孩其实就是戴维本人。 至于变成这个模样……咳咳，只是游戏罢了。 倒是眼前的小圣女，戴维着实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 不过小圣女并没有在清醒状态下见过戴维，所以别说是认出小男孩形态的他了，就算他以原本外貌示人对方也不认识他。 真正让戴维在意的，是那位跟在圣女身边的修女。 这个女人，非常恐怖…… 在戴维看来，对方给了他第一次见到奥利维亚时的感觉，表面上只是个人，本质上却完全就是一团耀眼的光，让人根本无法窥探。 “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戴维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 “额……你看着比我还小，为啥要喊我小妹妹？” 小圣女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后很直爽的说出了自己的目标：“我准备与凯西修士一起进入龙脊山脉。” “你们？进入龙脊山？” 戴维与温蒂妮对视一眼，有些好笑的问道：“里面非常危险哦，你们要去做什么？” “我要找到……”小圣女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凯西，见对方微笑摇头，她才说道：“我要找到我姐姐的遗物，仅此而已。” “噢，你姐姐是阿伽门农公国的人？”戴维玩味的笑了起来。 “呃……算、算是。” 见小圣女打算搪塞过去，戴维也没有追问，只是很善意的提醒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从这处山口进入龙脊山。” “为什么？” 温蒂妮插嘴解释了一句：“因为针对污秽大军的剿灭战争要重新启动了，西面的贵族在不灭者的逼迫下大举调动兵力，这次他们还得到了铁锤修会的全力支援……” “龙脊山靠近帝国的边缘地区很快就会被战火彻底淹没，那些炼金大炮会如同暴雨般落下，东面山麓也会在打击范围之内。” 戴维把手里的鱼竿一丢，转身靠坐到旁边的大青石上，一脸悠闲的说道。 小圣女奇怪的问道：“如果这里这么危险，那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快点去避难呀。” “我们也要进入龙脊山，不过我不会从东面走。” 戴维耸了耸肩，抬手指了指小溪，“这条小溪会流向北边进入漩涡海，我打算沿着海边往西面前进，从侧面爬上龙脊山高原……实话说，我推荐你们也走这条路。” 小圣女有些迟疑的看了身后的修女一眼，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说的对。” …… 在郑重感谢了戴维后，小圣女与凯西修士与他们道别，然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换了个方向，沿着小溪去了。 多萝茜一边朝两人的背影挥手，一边朝戴维问道：“大人，她们两个女子孤身进入龙脊山，不太妙。” 一旁的温蒂妮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没有什么不妙的，那个高挑的女人是圣城中数一数二的神使级存在，据说可以直接召唤神降，让白昼不息。” “这么厉害？”多萝茜小嘴张圆。 “哼，我讨厌她。”克里斯提雅一边撇嘴，一边偷偷从多萝茜手上撩走了一块烤肉。 “少爷，那个女人应该没有认出你，为啥不跟上她们？”希尔芙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问道。 “无所谓，我也不急着进山，等铁锤修会的大炮把妖龙族都炸出来，咱们再出发不迟。” 说着，戴维看了温蒂妮一眼，皱眉问道：“你认得那个女人的身份么？” “只在画像中见过，她应该就是圣城的圣人之一，圣·凯西大修士。” “圣人有多强？” “不清楚，估计跟您的老师全盛时期差不多。” …… 另一边，沿着小溪重新启程的小圣女与大修士也在讨论着刚刚的相遇。 “凯西修士，您为何不劝说那几个人回去？” “殿下，她们都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 修女点头，微笑道：“殿下，来时的路上，你应该在蒸汽列车上听说了不灭者的事情了。” “嗯，罗兰陛下将龙脊山划为了不灭者的封地，现在那位猎爵要将龙脊山清理干净……可能又要死很多人了。” “没错，而你刚刚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不灭者本人。” “啊……”小圣女呆了一下，“可是，我记得不灭者应该没有这么小……” “殿下，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凯西好笑的摸了摸少女的后脑勺，缓声道： “他是一位五阶的超凡者，而且看上去还是完美融合了全部仪式之力的五阶超凡者，距离六阶只差一步。” “人类的形态对于他这个阶段的存在来说，只是一个没什么太大意义的皮囊而已，怎么变化都不会影响他的本质……” “殿下，我之所以带你来寻找露西亚提莉西斯的过去，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上一代的圣女曾无比痛苦，但她的痛苦也只是停留在皮囊之上，想要理解真正的她，你必须亲自去见证，见证那黑暗与污秽背后的璀璨本质。” “露西亚提莉西斯比不灭者走得更远，她早已舍弃了她的躯壳。” 小圣女听完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少女一向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所以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理解大修士的话。 没关系，要抵达龙脊山背后的阿伽门农城堡，她们还有很多天的路要走。 日升日落，两人跨过小溪，爬上山坡，看见了海岸，然后继续向西面前进…… …… 龙脊山的地势就如同巨龙的脊肋，这也是它得名龙脊山的原因。 但龙脊山的“脊肋”并不是平坦的，它们层层叠叠，且被巨大的裂隙分割，形成了一块块呈阶梯式的高原。 阿伽门农公国的城堡就座落在龙脊山西面的高原上。 在污秽蔓延之前，那里曾是一片繁荣的乐土。 肥沃的高原沃土、直通幽影地域的矿坑与盛产奇珍的裂缝谷底吸引了数百万的帝国人进入此地，十几个繁荣的城镇沿着龙脊山脉被建起。 可以说，在两百年前帝国成功开辟这片土地后，它就成为了帝国西南方最接近黑暗大陆的“明珠”。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着人类所知的通往幽影地域最大的裂缝！ 人类在渴求幽影地域的神秘事物同时，也在提防着来自幽影乃至更深处深渊的威胁。 帝国围绕着幽影大裂隙建造起了无数宏伟的高原要塞。 依附在悬崖峭壁上的堡垒和炮台群落，和龙脊山那些巨龙肋骨般的山体一同形成了神迹般的奇观。 光明教会也在裂缝之下建造了不为人知的巨大设施，只为封印黑暗。 可当污秽爆发之时，数百万人口被污秽侵蚀，而那些曾用来抵御大裂缝威胁的要塞群落，却成为了帝国再次入驻龙脊山的屏障。 妖龙族并非没有智慧的怪物，它们确实冷血无情，癫狂嗜杀，但它们同样也非常聪明。 某些拥有足够智慧的个体甚至能指挥低等级的污秽者战斗…… 为了对付那些刀枪不入且生命力极强怪物，帝国在“叛乱战争”的数年间派遣了大量的超凡者猎人进入龙脊山。 同时，他们用难以计数的炼金大炮与战争傀儡封锁了龙脊山外围，阻止妖龙族大规模冲入北方大陆。 战争无比惨烈，付出数个构装军团覆灭的代价后，龙脊山中的污秽大军终于被压回了高原上。 战事到那时才暂有停歇，奥利维亚也是借着那个机会抽身回到了皇都…… …… 如今，戴维在溪边悠闲的等了数日后。 铁锤修会的轨道战车压着临时铺建的铁轨，拉着他们的传奇战争武器抵达了山脉边缘。 在“独眼巨人”的巨大阴影笼罩下，战争即将再启…… 第400章 独眼巨人，黑水 传说中的传奇武器“独眼巨人”并不是什么构装傀儡。 它是一把“枪”。 一把固定在列车基座上，总长度二十米，直径达到三米的“枪”…… 多萝茜看见这东西的时候，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你跟我说它是枪？” “是的，多萝茜小姐，它只是体积有些庞大而已，但您毋庸置疑，它就是帝国人类史上排名第三的传奇武器——独眼巨人。” 负责这件武器的人是铁锤修会派来的一位发际线很高的中年齿轮修士，名叫奥玛。 奥玛修士的任务，就是引导多萝茜使用这件“传奇武器”。 这是戴维与铁锤城达成的协议之一，他要在龙脊山借用铁锤修会的这把传奇武器，用于轰击整个龙脊山范围内的所有敌人。 经过阿曼大贤者的确认，多萝茜就是最适合使用独眼巨人的人选。 比任何齿轮贤者都要适合…… …… 独眼巨人确实是一把枪，它不是大炮，也不是炸弹。 之所以会如此庞大，是因为其内部搭载了二十四个“位面定位”仪式阵列。 只要扣动它的“扳机”，它就能在极广域范围内以任意角度精确打击某个目标。 它的子弹无视空间、距离与障碍物，可以从任何空间中出现，并且威力巨大…… 听上去，独眼巨人其实更像是一种构装形式的“诅咒”，只要被它盯上，就是至死方休。 …… 多萝茜在齿轮修士的指导下坐上独眼巨人的操纵舱，那东西就是一个夹在前后两个圆筒状柱体结构中心的球体空间。 内部有一张椅子，以及一根枪托形状的轴体，那上面还延伸出了大量好像是瞄准镜一样的观察孔。 把头贴上去的话，就能通过里面的大量折射水晶看见许多奇特的画面。 多萝茜惊讶的发现，明明自己就身处在山下营地中，却能通过独眼巨人的瞄准镜从云层上、地面、半空等各种角度观察一个巨大的区域。 就像她忽然间拥有了许许多多的眼睛一样！ 然后她发现，只要扭动那些瞄准镜的旋钮，她还能无限自由的调整所有视觉的角度，乃至推动它在龙脊山高空飞翔…… 龙脊山正面的三层阶梯高原的所有细节都在她的眼中展露无遗。 大到隐藏在峡谷中的炮楼，小到地上的一颗石子，她都能通过独眼巨人将其锁定。 由于多萝茜本身就拥有控制一切构装体结构，她驱动独眼巨人根本不需要消耗灵能和遵循仪式，只需要直接从核心抽取能量就行。 几分钟时间过去，她就完全熟悉了这件传奇武器的能力。 随后，她用自身的能量核心连接上独眼巨人的发射装置，瞄准了山中的某个方向，扣动了扳机…… …… 轰！ 第一声炮鸣在龙脊山东面的第一层阶梯高原上响起。 一阵阵恐怖的嚎叫声在山中响起，就像有无数沉睡的怪物被惊醒了一般，淡淡的黑气开始如瘴雾般在山中蔓延。 人类的士兵与构装军团开始进入龙脊山东部的山谷，他们沿袭了上次的作战模式，派出大量斥候进行侦查，然后用炼金大炮洗地。 如果正面撞上了污秽大军，就让构装体顶上去，然后用暴风骤雨般的炮火将所有东西毁灭。 反正那些污秽者很难以寻常方式杀死，不计成本的用大炮轰过去就是寻常人唯一能够战胜它们的办法。 多萝茜很熟悉这种战术，因为她曾经就是这片战场上的一位优秀的斥候女兵。 炮弹的呼啸声和妖龙族的咆哮声就是，她在战场上听得最多的声音。 划过天幕的暗红色炮火就和流星雨一样砸向大地，浓郁的硝烟和污秽大军死后释放出的黑气组成了一幅堪比地狱的画面。 多萝茜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失去双腿的那一天。 那头十几米高的巨兽就顶着重炮的轰击，将未炸开的炮弹拍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的山麓上…… 不过此时，算是以另一种形式重返战场的多萝茜却再也没有了那种让她心惊肉跳的紧张感。 往日无法战胜的妖龙族，如今反而成为了她眼中的一个个猎物。 …… 通往第一层阶梯的浪岩山口侧面的峭壁上，戴维就站在高处，遥遥看着对面山麓上的东西，脸色有些阴沉。 “少爷，那些就是人们口中的污秽者了。”与他并立的温蒂妮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跟我说那些东西都是人变的？”戴维寒声问道。 只见那如同海浪般层层叠叠的山岩缝隙中，正有大量漆黑如石油般的怪物蠕动着爬出。 与戴维见过的妖龙族不同，这些东西更像是一团团恶心的烂泥。 “没错，它们原本都是被污秽侵袭的普通人，由于无法承受来自深渊的污秽力量，才变成了那副模样。” 温蒂妮同样一脸冰冷，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些人也不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那副模样，不然我们也不需要在暗地里耗费数年的时间不断去阻止那些顽固的疯子。” 这一切，都如温水煮青蛙一样残酷…… …… 温蒂妮和希尔芙十三岁时就发现父亲阿伽门农大公的精神出了问题，那时她们还不是破碎教的圣女，也没想过自己的家园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接着，忽然某一天，阿伽门农大公就踪迹了。 那一夜过后，龙脊山地下的幽影裂缝就开始涌出那种黑水一样的物质。 诡异的是，人们竟然将那些东西视为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宝贝…… 黑水能让普通人变得长寿； 黑水能带来强大的能量； 黑水能照见通往神秘的道路； 人们开始疯狂的挖掘那些黑水，每个龙脊山贵族都想要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裂缝被开采者强行扩大，涌出来的黑水越来越多…… 疯狂的趋势在龙脊山缓缓的蔓延，让双胞胎姐妹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唯独，有一群异教徒看上去十分的清醒——破碎神教。 阿伽门农家族入驻龙脊山之前，埃夫纳西斯那一脉的破碎教徒就已经在此地暗中发展了许多年。 破碎教甚至还有一个十分古老的圣所就藏在龙脊山地下。 这些异教徒在黑水出现时就站了出来，他们一口咬定那些东西就是光明教会弄出来的罪恶结晶，并且呼吁人们离污秽的黑水远一些。 可当这些平日里满嘴蛊惑的异教徒开始说真话时，人们反而对其视而不见了…… 只有温蒂妮注意到了这帮家伙，同时也意识到了破碎教这一股可以被利用的“邪恶”力量。 唯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阿伽门农大公那聪明绝顶的双胞胎女儿就此成为了破碎教的圣女。 她们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在龙脊山高原的多个城池间暗中绞杀了无数为黑水而癫狂的人类。 这些人中不乏曾跟随阿伽门农大公征战幽影地域的骑士与贵族，那些人都已经疯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温蒂妮才逐渐了解到了一些真相。 原来那些黑水，就是大公弄出来的神秘实验产物…… “妖龙族”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她们的耳中。 大公的目标，是利用来自深渊的力量创造出不死不灭的战士。 唯有如此，人类才能拥有与黑暗大陆抗衡的实力…… …… “最开始，那些黑水并没有没有带来十分明显的危害，但我们能感觉得到，它们的本质就是污秽……我们在那几年间一直在封锁裂缝，可黑水依然无法避免的蔓延了出去……” 温蒂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不得已之下，我杀了很多人，甚至是一些看着我们长大的人，你猜怎么着？在我杀死他们后，他们又重新站了起来，变成了那种污秽的东西……” “妖龙族？” “嗯，我不知道父亲的实验是不是成功了，但他真的创造出了那些怪物。” “我们解剖过爪骑士的妖龙之躯，它们和这些黑泥一样的怪物差很远。”戴维皱起眉头。 “很快你就会看到了……” 温蒂妮话音刚落，远处那漫山遍野的黑水怪物中就缓缓的爬出了一头巨大的黑色存在…… 第401章 入山 那黑色的东西体长接近十米，身上还覆盖了大量黑色的泥泞…… 或者说，它的肌肉就是由那些石油一样的粘稠黑水组成的，当它爬起来的时候，黑水还在不断滴落。 与那些烂泥一样的污秽者不同，这头怪物已经初步具备了龙人的外形。 那团黑水烂泥中包裹着白色的骨骼，头部由巨大且畸形的颚骨组成。 “这就是半成品的妖龙族，它们的核心部位已经非常坚硬，外部的污秽物质也具备强大的腐蚀性，虽然速度不快，但却很难杀死……” 温蒂妮说话的时候，天上就响起了炮弹的呼啸声。 大量炮火划过抛物线砸向山麓上的那头怪物，轰隆隆的将满地的黑水都炸上了天。 浓厚的黑气在山体上蔓延，如同黑暗大陆上遭遇的暗潮黑雾一样，让山口四周的天空变得阴暗了起来。 戴维眯起眼睛，很快就看见那头从爆炸中再次爬起的怪物。 身上的污秽被炸开后，那东西终于露出了被外骨骼包裹的无皮龙人外貌…… 它那没有眼皮的硕大白色眼球怨毒的盯着山下的炮火营地，畸形的大嘴还发出一阵阵哭泣似的嚎叫。 这时，这头准备站起身的怪物身体突然一低，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似的。 戴维抬起头，只见天上还残留着一道雷光似的耀眼“划痕”。 某种攻击好似来自天穹的神罚一样垂直击中了那头怪物的后背！ 黑雾中，怪物的胸口出现了个贯穿了前后的大洞…… 紧接着，无数电蛇与恐怖的高温从那个空洞中爆发，一下子将那头怪物吞噬。 恐怖的轰鸣掩盖了一切声音，连被冲击波覆盖的污秽者们只能发出无声的哀嚎，然后无声的消逝。 “这就是独眼巨人的攻击么……” 那道攻击落下时，戴维就搂着温蒂妮离开了靠近山口的峭壁。 这里的热闹已经看够了。 有多萝茜的独眼巨人守在东部，普通的污秽者基本没有杀出去的可能。 戴维之前已经给多萝茜注入了大量的生命金属，一次性把那小丫头给喂得饱饱的，足够她挥霍好一阵子了…… …… 龙脊山中可能还有一些猎人在四处狩猎着那些污秽者。 但戴维并没有指望那些猎人能把所有污秽都清理干净…… 当山里的妖龙族被山外的炮声惊醒时，堤福俄斯的造物和重生之子的血兽大军就已经悄然进入高山。 它们早已研究过如何对付这些污秽者…… “父亲，我们已经品尝过爪骑士的污秽血肉，那种东西具有特殊且扭曲的深渊气息，虽不属于深渊的一员，却在使用着深渊的力量，就和我们一样……” 堤福俄斯朝戴维建议道：“我创造了一种专门吞噬这种‘同类’的毒，只要将我的造物洒向龙脊山，敌人就会被我们吃掉……” 当时戴维还很好奇堤福俄斯说的毒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看见一群群没脸没皮的白色虫人冲进了山里。 那些虫人几乎没有战斗力，但却跟人形生物兵器一样，只要挨上污秽者就会自爆，大片大片的瓦解掉污秽者群落。 这就是堤福俄斯对付妖龙族的手段，它在冥灯城中利用重生之子的血肉培养出了难以计数的“自爆虫人”…… 很快，那些具有一定智慧的污秽者看见白色虫人就像是见到瘟神一样，纷纷扭头逃跑。 不过堤福俄斯的生物兵器并非自爆这么简单。 它们炸开后释放的“毒”已经蔓延到了龙脊山的空气中，要不了多久，污秽者将无处可逃…… …… 与喜欢动脑子的堤福俄斯不同，没有脑子的重生之子要做的事情就十分简单了。 它只需要调整一下自己吃东西的姿势——重构自己每一头血兽分身的獠牙，直至可以咬穿妖龙族的防御即可…… 只可惜，重生之子的效率完全比不上堤福俄斯，哪怕它把血肉铺满整个山头，也追不上堤福俄斯随风飘扬的毒。 特别是当它遇上那种战斗力十分强劲的成体妖龙族时，这家伙还得花好一顿功夫才能将敌人吞噬。 这场抢东西吃的比赛中，神孽可能又要输了。 …… 第一阶梯高原背后的山谷中坐落着一座半毁的城镇。 几年前，到了污秽扩散的末期，龙脊山中的各大城镇都已经陷入了混乱。 当时的温蒂妮与希尔芙还在高原中领导着残存下来的人类。 幸存者们视拯救他们的破碎圣女为救世的使徒，人们在她们织造的希望之梦鼓舞下拼尽全力抵抗着污秽。 直到她们失踪，一切都完了。 梦境破碎，城堡中建立起的防线被一夜间攻破，污秽淹没了城区，将房屋腐蚀得只剩断壁残垣。 此时，第一阶梯高原尽头的残破城堡中，连一个人影都不曾剩下…… …… 小男孩形态的戴维走在这座名为浪岩城的城堡中，一步步向着主城的大殿逼近。 温蒂妮说，昔日这座城还驻守着她们父亲最忠心的战将，列侬。 可在污秽蔓延之时，这家伙却是最先疯掉的。 她们砍下了列侬的脑袋，对方的头颅却在刑场上狂笑，还声称自己已经聆听到了觉醒的声音…… …… 城堡的大厅中，那个高坐在上首的魁梧身影正在撑着脑门沉睡。 当小男孩戴维踏入大厅时，已经彻底变成了龙人的列侬睁开了半只眼睛。 这家伙与艾瑞姆骑士她们所化的妖龙族一样，已经非常接近“完美”。 它身上没有污秽的黑泥缠绕，只有流线型的外骨骼铠甲与爆炸性的肌肉，粗壮的尾巴与龙颚似的头颅完美诠释了妖龙族的称号。 戴维没有看那头从椅子上缓缓站起的怪物，他抬起视线，看着那人椅子背后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画上画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威严男人，他左右身侧还站着两个亚麻色长发的双胞胎小女孩…… 那就是被称为魔龙公爵的阿伽门农大公与他最爱的两位女儿。 “你是什么东西？” 狰狞的怪物列侬竟然会开口说话。 戴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因为这毫无意义…… 下一刻，列侬的眼球就瞪大了。 眼前小男孩的身体发出“喀喀喀”的怪异响声，似乎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膨胀，而且越来越大，甚至远远超出了寻常成年人的体格。 诡异的是，就连对方的身上衣物也在金光中跟着发生了变化。 一身华丽的镶金黑色猎人服披上戴维的肩头，长衣下摆几乎拖到地面，盖住了他脚下正在扭曲的阴影。 足足达到三米多高的巨大化身躯在大厅门外的斜光照耀下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上似乎还长着无数的黑手，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我讨厌被人俯视的感觉。” 戴维扭了扭脖子，用足以俯视对方的身高看向列侬…… 第402章 钥匙 当“小男孩”当久了，戴维又想尝尝当巨人的感觉。 他抽出腰间的金色权杖，轻轻一甩，那权杖上金光一闪，啪的一声就变成了幽蓝色的大剑。 不过此刻的破碎暗月在戴维手中也显得不那么巨大了。 散发着幽光的剑身与他的体格比起来就和阔刃长剑差不多，挥舞起来相当顺手…… 感受到那柄剑的恐怖气息时，怪物列侬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 妖龙族是冷血嗜杀，但这不代表它们就不会恐惧…… 可现在恐惧已经迟了。 一道幽光闪过，列侬的头颅就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破碎暗月的一剑，根本不是普通妖龙族这种五阶左右的生物能够抵挡的。 不管它的生存能力有多强，防御力有多猛，在四亿多生命力的戴维眼里，都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 列侬倒下后，双胞胎姐妹才从大门外走入。 温蒂妮来到列侬的头颅前方，抬头看了眼大厅尽头的挂画。 “温蒂妮……希尔芙……殿下……您回来了……” 仍未彻底死去的怪物头颅断断续续的说道。 “列侬，你还记得我们么？”希尔芙用冷漠的眼神看着那颗头颅。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头颅没有回答希尔芙，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它的双眼就变得空洞，再也没有了生息。 …… 看列侬彻底死去，温蒂妮才弯下腰，从列侬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条样式粗糙的项链。 那上面镶着一颗水滴状的黑色宝石。 戴维拄着大剑，垂下脑袋俯视“娇小”的温蒂妮，沉声问道：“这样的目标还有几个？” “只剩三个了，我们在离开龙脊山前就已经收集到了五个封印钥匙，这块宝石就是第六个……” 温蒂妮说的封印钥匙，就是通往阿伽门农大公藏在幽影地域的实验室的钥匙。 她们猜测消失的大公就藏在门后，而那些钥匙，则被大公分别交给了九个最信任的人保管。 除了双胞胎以外，这世上也没多少人知道那扇门到底在何处，所以当年奥利维亚在龙脊山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发疯的公爵大人。 “但剩下的三人都不好对付，也没有挽救的可能……”温蒂妮叹了口气，转身抬头仰望高大的戴维。 她这个动作这让戴维忍不住有些窃喜。 “少爷，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它们都净化掉。” “它们在哪里？” “艾瑞姆会帮你找到其中一位被称为‘枪骑士’的骑士领主……或者说，那个家伙一定会主动来找艾瑞姆的……”温蒂妮脸色沉重的说道。 “为什么？”戴维挑了挑眉。 “枪骑士诺姆，是我们的哥哥，同时也是艾瑞姆骑士的未婚夫……他深爱着艾瑞姆，哪怕已经失去了人性，也依然执着想要得到她。” 希尔芙面无表情的回答了戴维的问题。 …… 黑夜中，一个身材修长的怪异男人走在树林中。 他的双眼是如同蜥蜴一样的竖瞳，面部僵硬且白皙光滑，就和被精心打磨过的大理石表面一样，看不见毛孔。 与其说这是一张脸，倒不如说这就是一张诡异的面具。 但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除了这张脸外，就没有看着正常的地方了。 他的躯体表面被一片片好似枪头一样的黑鳞覆盖，动起来的时候也会发出细密的金属摩擦声，身后还拖着一条同样覆盖着无数刃片的大尾巴，和其他的妖龙族相似。 其手臂上倒生着许多尖锐的刺，看不见有手指或者爪子，只能见到一根根从腕部生长出的枪头。 这种奇特的形态与普通的妖龙族有很大的区别，代表着他已经彻底融合了污秽的力量。 温蒂妮将这样的妖龙族称为“深渊觉醒者”，它们每一个都拥有六阶乃至更巅峰的神秘力量，就像是真的得到了来自深渊的馈赠。 这样的存在已经走出太远，无法像艾瑞姆那样救回来了。 …… 黑暗的树林尽头，是一片开阔的草地。 草地上此时就站着一位身着轻装骑士铠的金发女人——爪骑士艾瑞姆。 脸色有些迷茫的艾瑞姆身边还站着一位穿着红裙的白发少女。 血食者少女的蔚蓝色竖瞳盯着那个从树林中走出来的怪物，有些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对于这位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枪骑士诺姆，戴维决定把它交给克里斯提雅来处理。 大家都是六阶的存在，小真祖不会吃亏。 再加上一直在山外用独眼巨人瞄着这边的多萝茜，以及在龙脊山内徘徊的重生之子，这位“大舅哥”按理说应该不需要戴维出手。 没错，事情本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可实际上，当那位堕落的枪骑士看见艾瑞姆和克里斯提雅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冲上来的意思…… “唰！” 它竟然以真祖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溜烟跑了！ …… 越是往着龙脊山高原深入，飘荡在山间的黑色雾气就越发的浓郁。 如果此时回看东面，就能看见黑夜中的某处山谷亮起了足以照亮天际的血光。 轰隆隆的沉闷声音响起，一道道从天空笔直落下的雷霆不断轰击着什么。 光芒从山脊一路蔓延上了山巅，最后淹没了整个山头，在一道锐利的闪光划过后，那座山峰的顶部竟然开始缓缓滑落…… 那种让天地为之变色的画面，哪怕隔着老远都能震撼人的心灵。 小圣女缩着身子蹲在半山腰上，愣愣的看着那个方向，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远处吹来的风中夹带着腥气。 龙脊山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在发生着恐怖的事情，但她身边却不见了大修士的身影。 所以圣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过她相信，圣·凯西大修士很快就会回来的。 “殿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四处走动，我去处理一些事，很快就会回来。” 这就是凯西走之前叮嘱她的话。 大修士到底要去处理什么东西呢？ 小圣女不知道，她只是感觉自己身处的这座山顶上，似乎有什么非常邪恶且污秽的东西。 幸好女神的神力庇佑着她，否则她根本无法呆在这座山上…… 大修士是去净化那个污秽的东西么？她会遇到危险么？ 就在小圣女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身后的天空似乎被阳光照亮了。 就像黎明升起了一样…… “咦？” 不对，有点奇怪。 太阳明明是从东边升起的才对。 为何阳光会出现在西边？ 小圣女回头看向去，却见那座山的高处竟然亮起了堪比白昼的光芒！ 那是无穷无尽的浩瀚神力…… 黎明尚未到来，但圣人，却能以一己之力唤来点亮世界的光。 一颗扭曲的头颅高高抛飞到了的空中，被堪比烈日的神光烧成了灰烬…… …… 戴维早就料到圣城的人会来龙脊山搞事。 但他却没有想到，那位带着小圣女出现在龙脊山的圣人不仅没有对他出手，现在反而帮他弄死了一头觉醒的妖龙族。 远远看见那道光芒的戴维不禁陷入了沉思。 罗兰和温蒂妮都说，光明教会在龙脊山的幽影裂缝下做了点什么不太光彩的事情。 那位圣人来此的目的，难道是想把过去的真相给掩盖掉？ 就在这时，深处远处的重生之子却通过魔契传来的讯息： “我的兄弟……有人……袭击了我的分身……” “是谁？” “是来自……山外的猎人……” “噢，让我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似乎想干你……” “？” 戴维无语的咧了咧嘴。 龙脊山似乎越来越热闹了呢…… 第403章 你们都一样 灾难爆发后，就有不少猎人进入了龙脊山内部。 强大的超凡者能在怪物环伺的环境中通过狭小的密道与山谷间的缝隙爬上高原，进入那些污秽横行的破败城镇中进行狩猎。 他们与污秽者一样，独自藏在阴影之中，仔细辨别每一头污秽怪物的气息，追踪自己能够杀死的目标。 猎杀、净化、收集有价值的东西、调制药剂、进行仪式、继续猎杀…… 每当受到严重的伤势，或者体内的魔化之血再也难以抑制之时，猎人们才会停下来，躲入荒废的地下室或者某些安全的洞穴中休息一番。 除非猎人们全死光了，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停下。 这与什么正义、什么光明无关，猎人们只是在追逐力量而已。 阿伽门农大公弄出来的污秽之物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剧毒，但对于一直走在神秘之道上的超凡者来说，却并非完全不可接受的东西。 如果处理得当的话，污秽的力量也未必不能成为登上更高层次的台阶。 就拿那些“觉醒者”来说，他们失去了人性，同时也得到了无比强大的力量…… 猎人们看到了这一点，这也成了一个极大的诱惑。 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像戴维这样一帆风顺的成长轨迹的……在追逐力量的道路上行走数十年，猎人的内心也会被力量扭曲。 当猎人们知道不灭者想要终结龙脊山内的一切时，他们却破天荒的感觉有些焦急，有些慌乱…… 因为他们内心中的阴暗，希望这一切能够继续下去。 他们不想结束这场狩猎…… 他们不想停下…… 所以，某些已经半疯的家伙开始想着：如果能将不灭者杀掉的话…… …… 远离被轰炸区域的高原深处，刚刚亮起过耀眼光芒的大山之下，身着染血老旧长衣的猎人手持狰狞的锯齿砍刀从黑暗的森林中走出。 在这无星无月的黑夜中，这位四阶猎人凭借着高超的战斗技巧，以一己之力干掉了整片森林的污秽者。 他甚至还砍掉了数只血兽的头颅，用四阶秩序仪式暂时封锁了神孽的再生，然后硬生生的杀进了戴维的视野。 在戴维看来，那位猎人就像是那种追着某个模糊的目标，以杀开路，人狠话不多的执着“主角”…… 也不管到底为了什么，反正把你砍死就能“看你剧情”，然后也不管到底看到了什么，反正继续杀下去就对了。 或许他们只是单纯的在享受着战斗的乐趣？ 现在，这位猎人终于杀到了某个强大的“障碍”面前。 一头真正的妖龙族，在污秽的沉淀中完成觉醒的五阶怪物…… 激烈的战斗开始，而站在山上的戴维与小圣女，正好成为了这场战斗的见证者。 …… “圣女殿下，你还记得我么？” 戴维站在圣女身边，俯视着山下较为平坦的开阔战场。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见一见那位圣人的，遇见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大石头旁边的小圣女，他才忍不住驻足。 “我不认识你……” 小圣女胆怯的低下头，不太敢看戴维的脸。 她确实没有在清醒状态下见过戴维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家伙就是当初偷了她的花的贼，同样也没法将他与之前那个在河边钓鱼的小男孩联系起来。 因为现在的戴维非常非常高，气势也非常可怕。 在小圣女的神秘感知中，戴维就像一团融合了许多恐怖气息的扭曲之物。 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扭曲的存在身上竟然会附着浓烈的神圣气息，甚至还给她一种女神的“影子”就站在对方背后的错觉…… “殿下不必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戴维扭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小圣女，露出了自认为非常和气的笑容。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我……我还没有名字……”小圣女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的神圣气息，她现在已经在尖叫了。 “她很快就会有名字了。” 不等戴维说什么，圣·凯西的声音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响起。 戴维转过身，小圣女也一脸惊喜的扭头看向大石头后方。 只见身着白色修女服的凯西修士就站在不远处，她的一只手上还托着一具被烧焦的巨大尸骸…… 同时，小圣女也看见了一个比戴维还要高一点的巨大白色存在，就这么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一尊降临体…… 原来刚刚那并不是错觉。 这尊以白色翅膀包裹身躯的恐怖存在虽然头上长着可怕的黑色独眼与金色的触手，身上也抱着十几只手臂，看着十分扭曲。 但它毫无疑问就是那种彰显了女神“存在”的神圣仪式产物。 它就是女神的影子…… “不灭者阁下，你是来找我的？”凯西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话里却暗含着警惕。 那意思就像是：你最好离圣女远一些。 戴维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向对方背后的尸体。 “圣·凯西阁下，准确来说，我是来找它的……不过既然你杀了它，我的目标自然就变成你了，我想，你现在应该得到了它手里的东西。” 他话刚刚说完，凯西就将一条镶着黑色宝石的项链抛了过来。 “给你。” 戴维有些意外的接住了那条项链，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好说话。 “不灭者，你认为我是你的敌人么？” 看出戴维疑惑的凯西修士神色自然的走近，无视了静立的千肢，来到圣女身边牵住了她有些颤抖的小手。 “难道不是么？”戴维歪了歪头，俯视着身边的两个女子。 “圣城不会对付任何一位猎爵，这是我们的规矩，非要说的话，你的敌人应该是那些猎人，以及其他的猎爵。” 凯西朝山下扬了扬下巴，目光锁定了那位正在与怪物厮杀的猎人。 戴维轻哼一声，反驳道：“猎爵之间同样有古老的盟约进行约束，况且，像是金盏花家族的猎爵，应该只是被你们推上台面的工具罢了……” “你错了，金盏花与其他几个猎爵都很希望得到龙脊山这片土地，他们是真的想要杀了你。” 凯西修士冷笑着晃了晃脑袋，随后又道：“不过这与我关系不大，说起来，你们这些猎爵都很相似……不，应该说你们这些猎人都一样……” 她指了指山下，只见那位猎人在秩序规则加持下正好躲开了一道从妖龙族口中喷出的黑色流光，恐怖的光芒沿着山体一路扫向远方，将森林都切成了两半…… “你们都是盲目的，疯狂的，不管前面有何障碍，你们都会拼了命的前进，哪怕将一切破坏殆尽也不会停下……所以啊，我不会阻止你，反而还要帮你一把。” 凯西扭头看向戴维，平静的说道：“让你看清楚那黑暗背后的东西，又何妨？” 说完，她拉着小圣女，转身走向山下。 小圣女离开时的步子有些僵硬，她现在才知道，那个人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不灭者。 不过她认为凯西修士有一点说错了。 那些猎人与不灭者是很像，但他们之间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猎人会死在半路上…… 而不灭者，好像无人可挡。 第404章 帮他一把 凯西与小圣女离开后，戴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在思考一些问题。 龙脊山的灾难似乎牵扯到了许多秘密。 他联想到了自己晋升五阶时看见的那团光，以及老师所说的关于神秘道途的隐患问题…… 这一切都向他揭示了某种潜藏在神秘仪式背后的“恶果”。 圣·凯西嘴上说可以让戴维看看龙脊山下的真相。 但事实上呢？ 所谓的“真相”真的能用眼睛去“看”吗？ 还是说，会不会只要看过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呢？ 这似乎是一个陷阱。 一个牵扯到深渊的可怕陷阱。 戴维又想到了从深渊流落到人间的莎盖忒尼亚。 作为黑暗三神之一，莎盖忒尼亚本应是统治深渊的神明才对。 但戴维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对方似乎是从深渊里逃出来的。 末日女王的残魂用诡计欺骗了破碎教的威尔逊，只是想让他带着自己远离龙脊山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龙脊山下来自深渊的污秽，有没有可能也是某种从深渊里逃出来的东西？ 温蒂妮说阿伽门农大公利用了这些东西进行实验……或许，教会也在里面掺了一脚？ 所以双胞胎才会憎恨光明教会啊。 这就是当初领地被覆灭之际，她们宁愿加入邪教也没想过向教会求救的原因…… 数百万人就这么陆陆续续的死光了，这一切似乎都要算到阿伽门农与教会的头上。 虽然温蒂妮没有说什么，但戴维能从她看那些断壁残垣的眼神中感受到深切的悲哀。 如今她们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打开父亲的实验室，找到污秽的源头。 无论那里有什么，都要将其毁掉…… …… 戴维看着手里的黑宝石项链，眨了眨眼睛。 双胞胎要拯救她们的故乡。 奥利维亚想要找到阿伽门农，查清楚引发这一切的真相。 而戴维呢？ 说起来，他来龙脊山只是为了圣所里那条神尸之手而已。 挖掘破碎教圣所的工作已经交给了希尔芙，要不了多久，她的复制体军团和堤福俄斯的虫人就能将已经被封锁的古老圣所挖出来。 如果……如果龙脊山下这真的藏了一个危险的陷阱…… “……我为啥要以身犯险呢？” 他忽然笑了起来。 是的，没人说过戴维一定要亲自推开那扇门，亲自去查看什么真相，亲自去终结那一切…… 哪怕是奥利维亚，也不希望他像个愣头青一样自己冲入裂缝之下，去面对连猎魔教团副团长都想查清楚的教会秘密。 再看山下那位浴血奋战的猎人。 实际上，龙脊山中这样的猎人还有上百个。 重生之子、堤福俄斯和多萝茜的独眼巨人都在通过希尔芙的灵魂链接将大量视野共享给了戴维，山里各处的战斗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这些追逐着神秘的猎人们，同样有着挖掘真相的欲望。 圣·凯西说的对，那些猎人们确实与自己有相似之处。 “既然如此，我就把机会让给你们。” 戴维一边笑，一边低声说了一句：“堤福俄斯，帮他一把，激活你投下的毒……” …… 山下，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猎人的身上沾满了污秽的血液，他自己也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妖龙族的利爪撕开了他的腰部和大腿，恶心的污秽能量腐蚀了他的面庞，可怕的能量冲击烧焦了他的手臂，但猎人仍未倒下。 他靠着魔化药剂，让肌肉扭曲膨胀，暂时压制住了伤势，还以熟练到惊人的灵能操控能力，同时释放出了三个仪式能力。 一阶仪式“誓言”支撑着他继续战斗的信念。 二阶仪式“制约”在束缚着他的敌人，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躲过敌人的致命攻击。 三阶仪式“秩序确立”覆盖了战场，每每在危急之时剥夺妖龙族的污秽吐息。 他就像所有身经百战的老猎人一样，只要灵能未曾枯竭，就能一直战斗下去…… 但如果你能观察到他体内的能量流，就能发现猎人已是风中残烛。 那头比他高出一个神秘等阶的妖龙族哪怕被封印了再生能力也毫无紧张感。 它在森林中肆意的横冲直撞，轰飞了大树与巨石，还一爪子在山壁上挖出一个大坑，每一次出手，都能让猎人的伤势加重几分。 它只是有些奇怪，怎么自己的力量好像在缓缓流失？爪子的破坏力好像也越来越弱了？ 不过它并没有多想，反正再这么下去，先死的一定是猎人…… 当怪物抓住机会，一掌将猎人拍飞时，猎人感觉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 他翻滚着撞入一团草丛中，人还未停下，就用腰间的注射器给自己来了一针。 体内的灵能与血液同时沸腾！ 最后一搏的信念彻底激化了猎人的潜力，他的灵能在顷刻间全部耗光！ 猎人在翻滚中弹起，单膝跪地，手心紧握猎人手铳，稳定的瞄准了贴着他影子扑过来的妖龙族。 血色的子弹飞射而出，钻入了敌人的头颅…… 砰！ …… 枪声响过，妖龙族与猎人向着同一个方向滚了出去。 片刻后，被妖龙族压在身下的猎人推开了尸体，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大口的呼吸着，就像刚刚从窒息中恢复一样，贪婪的享受着空气涌入肺部的感觉…… 然而，当他看向树丛外的空地时，却立刻又屏住了呼吸。 令人窒息的恐怖感觉再次笼罩了他…… 那空地上，出现了一位身高明显不正常的巨大“猎人”。 对方单手拎着一把被黑布缠绕的枪型武器，另一只手空着垂落，头上戴着一顶压低了帽檐的黑色猎人帽，看不清外貌…… 但猎人不用看都知道，那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绝对不是人类！ …… 没想到才刚刚解决了一头怪物，就立刻出来了另一头更强大的怪物…… “呵呵，看样子，我只能止步于此了……” 他露出了有些神经质的笑容，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枪，一脸决绝的走向了那个“人”。 在没有力气逃跑的情况下，与其背对敌人死去，不如尝试用自己的獠牙咬牙去咬断敌人的喉咙！ 这就是导师对他的教训。 …… 戴维站在空地上，手里捏着那柄稍微偏小的枪，指尖还在感受着刚刚开枪时的震动…… “嗯，灵魂被消耗的感觉，终于可以承受了……” 缠绕在枪身上的黑布缝隙间还有碧绿色的流光闪过，那种强大的波动，让戴维非常满意。 这把枪，就是罗兰那天送到米其林大道9号的东西。 要不是戴维实在忍不住从虚空中伸手把枪拿走，他也不会输掉与温蒂妮的打赌，被迫变成“小男孩”被双胞胎耍了好几天…… 通体幽绿的枪身，宝石般晶莹的枪管，充满神秘气息的细金线花纹…… 它就是戴维曾经使用过的传奇武器——“黄泉摆渡者”。 曾经，他无法承受这把枪的灵魂消耗，才甘愿放弃了这把枪。 没想到，罗兰在幻梦之笼的事件后就不声不响的回收了这把枪，还当作礼物送给了他。 如今的戴维已经掌控了一定的死亡权柄，这把枪的消耗对他来说再不是问题。 刚刚那个猎人打出的最后一枪，其实根本不足以杀死妖龙族。 真正将妖龙族的头打穿的，是摆渡者射出的细长光线。 那碧绿的幽光沿着猎人子弹的反方向在怪物脑门上开了一个洞，看上去就像是猎人打出来的弹孔…… 第405章 我做到了！ 戴维看着那个重新爬起来的家伙，咧嘴露出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疯狂的笑容。 嗯，就是要看着不正常才行。 看看对方那一脸豁出去的样子，明显已经把他当成是二连boss战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拼上性命战胜敌人后获得的战利品，才会显得珍贵且重要…… 戴维曾在皇都见过那些耗尽了全部灵能的猎人，在陷入意识模糊的阶段依靠体内的魔化之血战斗到变成怪物的样子。 眼前的这个猎人似乎也进入了类似的状态。 他的神智已经模糊不清，完全是靠着本能向戴维发动了攻击。 而戴维要做的就是，先装模做样的左右横跳应付一下，然后再把头伸出去…… “啊……我死了！” 锯齿砍刀以极大的力度砍入他的脖子。 只可惜，力量有些不够，没法一击斩断他的颈椎，还得麻烦他自己偷偷把头扯下来…… 嘭！ 高大的“疯狂怪人”轰然倒下。 竭尽全力战胜敌人的猎人也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如果他还清醒的话，一定会大喊一句“我做到了！”。 只可惜，他现在根本无法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眼看猎人貌似要就这么跪在地上死去，戴维那颗咕噜噜滚到一边的头颅叹了口气。 “唉，加油啊，你还不能倒在这里……” 说着，一片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羽毛从他的嘴里吹出，打着转飘到了濒死猎人的身上。 光芒化作庞大的生命力涌入猎人体内，迅速修复了他的伤势，同时还抚慰了他的心灵，平复了那些沸腾的魔化之血。 在戴维晋升到五阶的今日，他具现出来的恩赐之羽已经能挽救一些刚刚陷入扭曲的猎人了。 这样的手段哪怕在教团中也找不到多少个，五阶祝福仪式造就的超凡者，已经能称之为行走在人间的“大天使”…… …… 不知道过了多久，跪在地上的猎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动身体，抬起了自己仍然有知觉的手掌，怔怔的看着染血的手掌。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么？” 夜风吹拂在他的脸上，粘稠冰冷的血液依然糊在体表，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伤痕。 “我的伤……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猎人缓缓吸气，视线前移，只见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片人形的黑色焦痕。 这片痕迹很巨大，长度超过了三米，上面还留有一层厚厚的黑灰，似乎是被焚烧后剩下的残骸。 猎人从地上爬起，呆呆的看着那片焦痕。 很快，他记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东西：这片焦黑，似乎属于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怪人…… “它死了？死后自燃消失了？” 这个猜测让猎人有些惊讶。 实话说，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干掉那个气息危险的敌人。 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对方被他砍死了…… 他的刀掉落在隔壁，原先似乎是卡在了对方掉落的头颅上，不过那头颅此刻也化成了一团黑灰。 他竟然真的将敌人杀死了！ 除了这一点外，猎人对自己能从失去理智的疯狂边缘恢复正常也十分震惊。 他一边盯着那团灰，一边摸索自己的身躯，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长出什么扭曲的器官——最后他终于能确定：一切正常。 天知道是哪个神眷顾了他，虽然很难以置信，但他确实做到了。 这时，猎人注意到那团灰旁边还掉落了两条镶着黑色宝石的项链，这显然是从死去的敌人身上掉落的东西…… 他不自觉的伸手抓住了那两条项链，一种奇特的使命感从他的心中升起。 “这项链上的宝石好像隐含着什么秘密，我必须搞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的，同样的项链有两条，那么就有可能还有更多，那个怪物可能在收集它们。 现在项链落到了猎人的手上，他也有了想要收集这些项链的冲动…… 追逐力量与秘密，就是是他潜意识里的渴望。 …… 戴维站在山崖上，看着那个猎人拾起项链离去，满意的点了点头。 升级后的虚空孽物能够以非常隐秘的方式影响他人的精神…… 那个猎人将会在他的引导下找到那个实验室，替他探寻其中的秘密。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替这些猎人准备好剩余的两条黑宝石项链。 持有项链的觉醒者超乎戴维想象的强大，如果真的只靠这些猎人，就算死光了也赢不了剩余的那两个家伙。 这不，就连克里斯提雅都被当成皮球一样打得满天飞，要不是血食者真祖生命力顽强，早就嗝屁了…… …… 没错，克里斯提雅正在挨揍。 虽然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打不过人家，但戴维能通过魔契锁链感受到她明显在憋着一股气——被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得不说，双胞胎姐妹的哥哥，枪骑士诺姆转化而成的妖龙族真的非常强大。 不仅强大，还非常聪明。 它看见克里斯提雅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这让小真祖产生了一种对方不是自己对手的错觉。 所以她直接释放了庞大的血能，一股脑的冲了上去，展开了一场地动山摇的追逐战。 双方都拥有顶级的自愈能力，就算被砍成十八段都能迅速再生，所以我们大可省略掉中间那些对它们来说都没什么意义的试探，直接跳到结果…… 克里斯提雅被长枪一击打飞，身体所化的血球击穿了山壁，砸入了山下一座残破的修道院遗迹之中。 那把长枪是从诺姆那扭曲的身体内部长出来的。 全身覆盖枪刃的“枪骑士”挥舞长枪之时，枪头不仅会发出足以撕裂常人耳膜的尖啸，其上还凝聚了能扭曲视线的力场。 就是这种形似高压空气的诡异力场封锁了克里斯提雅化身血河的能力，还把她整个人都压成了一团血球…… …… “钢铁之心？” 被砸出一个大坑的遗迹平地上，戴维一步从虚空中跨出，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坑里正在恢复人形的克里斯提雅。 “啧啧啧……你行不行啊，要帮忙吗？” “要你管！” 看见戴维那可恶的笑容，小真祖气呼呼的爬起来，咬牙切齿的喊声道：“我一定要把它活剥了！” “那家伙在转变为妖龙族前应该是钢铁之心仪式的超凡者……” 戴维摊了摊手。 “温蒂妮说，她们的大哥曾跟随大公杀入深渊，身经百战，屠恶万千……之前我还觉得她言过其实，可现在看来，呵呵……没关系，输了也不丢人的。” 嘴上说不丢人，但他那揶揄的眼神却好像在说：同样是六阶巅峰，你一个真祖加上多萝茜的独眼巨人掩护都打不赢人家，实在是丢人啊。 小真祖气得憋红了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对方的战斗本能确实非常可怕，她追上去才发现，敌人的反击无比凌厉——一开始的逃跑，显然只是为了将她引诱到某个地方。 此刻，崩塌的遗迹残骸中，就缓缓走出了数十个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 “啊，看来我们落入陷阱了呢。” 戴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扭头看向从树林中缓步走出的枪骑士，咧嘴说道：“就让我来会会你……” 第406章 枪骑士 这片遗迹，是枪骑士设下的包围陷阱。 那些“骑士”生前确实都是跟随诺姆一起征战过的强大存在，现在嘛，都已经成了扭曲的污秽者。 它们迈着沉重的步伐，铁靴在地上擦出火星。 包围圈形成时，所有骑士的身体都开始了膨胀扭曲…… 厚重的铠甲下暴出妖龙族特有的骨刺与肌肉，头盔却挤压着内部正在膨胀的脑壳，将扭曲的巨颚束缚在内，过小的头部比例使得它们看上去更加畸形了。 一共四十多位骑士所化的妖龙族，每一个都拥有至少五阶的生命能量！ 不过戴维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些骑士，对如今的他来说，这样的敌人只不过是血包罢了。 任何无法以高阶神秘仪式压制他的存在，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下一刻，燃烧着恐怖火焰的狱炎魔爪，从他的肩头伸出，手背上那只恶毒的眼睛睁开的瞬间，形成包围圈的污秽骑士们就落入了恶狱之焰的包围…… 轰隆隆的大火燃起，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骑士们在火墙中挣扎哀嚎，一柄长枪却突破了火焰，直刺戴维的胸口。 锐利的枪尖凝聚着尖锐如刀的力场，甚至到了能撕碎空间的地步！ 咔嚓…… 枪头扎入戴维体内半寸，被外衣下一件刻满了荆棘的铠甲卡住了。 戴维身上的许多禁忌物都被他封印在了冥灯城之内，像是邪律之盾和启愿者这些东西，带久了容易让人变得奇怪，所以他都脱了下来。 唯有血荆棘之铠，他还一直穿在身上。 随着他的位阶提升，这件禁忌物铠甲已经很难轻易的影响他的意识。 他也慢慢能将这件铠甲的真正力量发挥出来。 以庞大的生命能量注入其中，绽放无与无以伦比的血荆棘之花…… 轰！！！ 禁忌物内的神力被彻底激活，无数刺耳的金属刮擦之声响起，血色的荆棘瞬间炸开，持枪的诺姆刹那间没了半个身子，扎在戴维身上的长枪也消失了一半。 “哈哈哈哈哈！！！杀杀杀杀！赐予这位骑士荣耀的死亡！哈哈哈哈……” 寄宿在血荆棘铠甲内女武神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不灭者的鲜血。 对于拥有四亿多生命力的戴维来说，只要给她一点点零头，就足以喂饱这个饥渴的意识了。 几乎在血荆棘炸开的同时，戴维的手也伸向了枪骑士。 他的掌心张开了一张嘴——没有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吞噬使徒】激发，诺姆剩下的半截身体顿时被吞了个干净…… “搞定。” 戴维拍了拍手，转身看向站在坑里的克里斯提雅，大火在他身后熊熊燃烧，被吞没的骑士身影与那恶毒的火焰形成了一张刻画炼狱的油画…… “最重要是快……”他轻快语气与后方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瞬间激发禁忌物的同时发动权柄攻击，确保两种神力不发生冲突，这是我见识过真正的信仰之门后才学会的技巧，就算是六阶猎人也反应不不过来。” 戴维沾沾自喜的笑容让小真祖十分不爽。 “傻子，你不会以为这就完了？” “我说了，要叫我主人。” 戴维歪头纠正了对方，话音刚落，就听空中响起一阵可怕的裂帛之声…… 只见高空中出现了一团透明的球形膨胀，那里的空间似乎被某种力量向外挤压得扭曲了一样！ 一阵阵好似冰层碎裂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既沉重，又空灵…… 轰隆！ 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突然撑破了那片鼓胀的空间，无限澎湃的意志从另一面涌入了现实！ 它不仅撑破了空间，还把戴维掌控的【吞噬使徒】外壳给撑破了。 “啊，果然是‘无限意志’……今日终于让我亲身体会到了。” 戴维感慨的叹了口气。 六阶钢铁之心仪式：无限意志！ 曾经，他在雪山下看着铁荆棘大公临死前用这招剐掉了一座山，那时的他只能像只虫子一样疯狂逃蹿。 而今日，变异的枪骑士却用这招撑破了他的“肚子”…… 说到底，那条脱胎于鲇神的“大鱼”之壳只是六阶的产物罢了，撞上更加极致的力量时，它就暴露出了不太结实的弱点。 不过这对戴维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哈哈哈，今天就算是铁荆棘大公来了，也奈何不得我！” 他大笑着打了个响指，身上好几条巨大的手臂彻底伸展开来。 “秘仪式……” 再看空中，那团黑洞般的球体还在不断膨胀，山里卷起的狂风恰似万吨海潮般卷入那黑球之中，连地上的恶狱之焰都被强行吸走了大半。 戴维嘴里说出“秘仪式”三个字的同时，球体表面竟然“咔”的一声爆出了一条耀眼的白色裂纹…… 下一刻，更加刺耳尖啸从空中碾压而至，就像是极度高压的空气被喷涌释放出来一样，无数半透明的喷流从裂开的黑球中喷射击出！ 这才是枪骑士的“无限意志”，它将那种力量转化成了一根根无比锋利的“长枪”，用以贯穿山河！ 轰隆隆的声音被喷流的巨大啸声掩盖，山峰和大地都被数不清的半透明喷流划出一道道深邃的裂缝。 万物都被四处横扫的喷流分割，就连来自神秘之海的灵能流也被硬生生的切断…… 戴维想要释放的秘仪式同样被打断了。 他身后的克里斯提雅却及时展开了自己的六阶仪式能力“能量之卵”，以吸收对方能量转化而来的血罩护住了两人。 “傻了，对面这才刚刚热身呢。”小真祖一脸嘲弄的揶揄道。 “确实，很厉害……” 戴维站在透明的罩子里，眼睛看着天空上那只巨大的怪物，嘴角笑意不断。 枪骑士诺姆的身体已经膨胀成了巨型龙人的形态，数不清的巨大骨板好似钢铁长枪一样从它身上刺出，背后还出现了三对以枪刃作为“羽毛”的巨大翅膀…… 那些翅膀如同僵硬的装饰，明明不能扇动，却能为诺姆巨大的身躯提供浮空的升力。 翅膀末端还延伸出了大量黑色触须，那些鞭子一样的触手还在释放着猛烈的喷流！ “不愧是大舅子……不过，我也有二阶段呢。” 说着，戴维将双手深入虚空之中，右手抓住了那柄散发着幽光的大剑，左手握住了那把碧绿的短枪。 破碎暗月的耀眼光芒涌出，摆渡者的枪口直指天空…… 不灭者的二阶段，就是以绝对的力量和传奇级别的枪与剑碾压目标！ “英勇的骑士，让我聆听你的悲鸣……让我引导你的残魂……愿你死在我的剑下……让我赐你安息……” 一段轻灵的歌谣在山中响起，流入了怪物与戴维的心中。 那是温蒂妮的声音…… 这首歌是来自龙脊山的一首童谣，也是温蒂妮献给扭曲兄长的最后哀歌。 破碎暗月的剑光斩开血色的罩子，天空上的巨兽也收拢了自己的翅膀。 无数喷流聚集在一处，如同激光一样轰在大剑的剑身上，顶着戴维·弗兰克的身体一炮将其轰出了上千米远…… 但那些细长笔直的绿色射线也毫无阻碍的贯通了巨兽的头颅。 以浩瀚无边的死亡之力驱动的摆渡者——无坚不破！ …… 温蒂妮从森林中走出来的时候，黎明的光芒已经从她的身后升起。 举目望去，前方只有一个巨大的坑洞…… 这个直径达到三公里的巨坑是枪骑士用汇聚喷流在土地中炸出来的杰作。 可哪怕如此，那头巨兽还是逃不掉被破碎暗月砍死的命运。 此刻，戴维就站在巨坑中央的底部。 他看着地上的残尸，轻声呢喃了一句： “安息，大舅子。” 第407章 对不起 枪骑士诺姆，其实是阿伽门农公爵的次子。 阿伽门农家族世代戍守光明边界，大公更是多次征战幽影地域，剿灭无数从暗潮中滋生的黑暗。 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战斗。 而他的子嗣，也跟随大公的脚步屡次踏入黑暗。 正因为如此，大公的长子英年早逝，三子也在公爵疯狂之前的最后一次远征中逝去。 对于世人来说，公爵家族的牺牲便是荣耀的证明。 唯有真正在乎家族的人会暗自躲在角落悲伤落泪…… 得知三儿子死亡的公爵夫人将自己关在房中，再也不肯迈出房门一步。 公爵的两个女儿也因为两个兄弟的死亡而记恨起父亲。 枪骑士从此便成为了家族仅剩的继承人。 但诺姆理解他的父亲，他比自己的双胞胎妹妹知道的更多，同时也将某种继承自父亲的使命背在了身上。 所以，阿伽门农大公将打开实验室的其中一把钥匙交给了他。 而他也很清楚，父亲到底在研究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是真的希望父亲能够成功……唯有如此，他的两个兄弟才不会白死…… …… “所以啊，哥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温蒂妮来到戴维身边时，只剩头颅和半截胸口的诺姆还剩着半口气。 尽管灵魂都已接近破碎，妖龙族的强大生命力还在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身躯，污秽的力量还在诺姆最后的血肉中咆哮。 可奇怪的是，在触碰到第二次死亡边界的这一刻，枪骑士竟然取回了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性与记忆。 他扭过残破的头颅，用浑浊的眼睛看向温蒂妮，似乎认出了自己的妹妹。 “啊……温蒂妮……对不起……” 与那位列侬将军一样，诺姆重新见到温蒂妮后的第一句话，也是道歉：“我……对不起你们……” 温蒂妮弯腰蹲在诺姆的身边，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额头。 “哥哥，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不应该让你们来背负……我不应该倒下……” 听到诺姆的呢喃，温蒂妮露出了有悲哀的笑容。 结果到头来，哥哥只是为了荣耀而向她道歉…… “你们，到底是有多固执？” “不……你不懂……我必须守住……守住最后的……” 温蒂妮微微摇头，沉声道：“看看你真正要守护的东西。” 说着，跟在她身后的艾瑞姆就走入了诺姆的视线。 枪骑士似乎怔住了，他的眼睛微微瞪大，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闭起，嘴角勾起了一个释怀的微笑。 他要守护的东西，原来早就被毁了。 艾瑞姆的眼神与他一样空洞，仿佛已经将他忘记…… 曾经，青年时的诺姆与自己两个妹妹的护卫骑士长一同奔跑在翠绿的山坡上。 他牵着艾瑞姆的手，大声宣告自己要成为艾瑞姆与妹妹的守护者，双胞胎妹妹追在后方，咯咯的笑声好似快乐的鸟儿。 诺姆仿佛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又看见了那个点头接受自己爱意的少女骑士…… …… “对不起……” 说完这句真正的道歉后，枪骑士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身体开始消散。 戴维站在一旁，见证了这位大舅子灵魂的崩散。 那些被污秽彻底腐蚀的所谓“觉醒”者，在死亡后连残魂都不会留下，根本没有复活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连奥利维亚的“黑掌”也无法捕获到对方的记忆。 但这时，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诺姆死后化作的飞灰中竟然飘起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 那些不知道是信念还是什么奇特事物的光尘乘着微风中落入了艾瑞姆的掌心，然后融入了女骑士的体内。 “这是什么？” 戴维疑惑的看向温蒂妮，温蒂妮却扭头看向远处大坑的边缘。 那边的坑洞上，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许多人影。 是那些已经与骑士铠甲融为了一体的妖龙族…… 准确来说，是枪骑士诺姆曾经率领的军团成员。 如果温蒂妮没有记错的话，枪骑士军团足有上万名英勇无畏的战士。 现在这些转化为了妖龙族的战士统统围在了大坑边上，默默的注视着大坑里的戴维三人。 或者说，它们只是在看着那位枪骑士曾经宣言要守护一生的女骑士。 “少爷，我说过，艾瑞姆姐姐能够成为收拢骑士的核心，这些妖龙族，就是枪骑士留给她的遗产……如果你愿意留下它们的话。” 温蒂妮扭头看向戴维。 戴维看着巨大坑洞边缘那些明明没有了人性，却出奇安静的妖龙族军团，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交给你们了。” 说着，他转身从枪骑士的尸体粉尘中找到了那条镶着黑宝石的项链，然后一步踏入虚空之中消失。 事实上，他心里想的反而是一个残酷的问题： 阿伽门农大公搞出来的污秽之物是害死了很多很多人。 但他真的“失败”了吗？ 看看那些战士们转化而成的妖龙族。 就连堤福俄斯这种脱胎自深渊的可进化物种都表示，人类转化而成的妖龙族就是一种可以量产的完美武器。 在深渊生物的眼中，那种“污秽”其实更像是一种伟大的赐福…… …… 当然了，如今的堤福俄斯已经成了以吞噬黑暗与扭曲为生的存在，它更喜欢将这些污秽当成食物。 不过它没有重生之子那么贪吃。 当重生之子还在龙脊山外围不断捕食着污秽者时，堤福俄斯亲自控制的虫人躯壳已经跟着希尔芙深入了龙脊山的第三层阶梯高原。 在一座陡峭的巨峰下，一道天门似的巨大裂缝就竖在它的面前。 堤福俄斯坐在裂缝“大门”前方的一块巨石上，看着数不清的虫人在裂缝里外进进出出。 大量坚硬的碎岩块被搬运出来，那些都是破碎教离开前轰塌的岩层。 在抵达这处隐秘的大裂缝之前，它们其实还遇到了一些藏在深山中的破碎教徒。 但那些人并没有成为阻碍。 看见希尔芙出现，所有破碎教信徒都如同看到救星归来一样，一个个痛哭流涕…… 这些人与其说是破碎之神的信徒，还不如说是破碎教双圣女的信徒。 他们曾在苦难中跟随着温蒂妮与希尔芙对抗污秽的侵蚀，在他们眼里，圣女就是他们的神。 如今，双胞胎已经在破碎神殿的梦境中控制了数量庞大的异教徒。 但双胞胎始终认为，只有这部分来自龙脊山的原住民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这些人只是纯粹的希望破碎之神能修复他们破碎的家园而已…… 对此，“神使”已经给出了允诺。 进入龙脊山之前，她们就在破碎神殿中召唤了所有留在龙脊山的破碎教徒灵魂。 戴维·弗兰克亲口说了要帮他们净化龙脊山的污秽。 希尔芙毫不怀疑这点。 毕竟堤福俄斯就是为了净化黑暗而生的。 不过希尔芙抵达裂缝大门附近后，却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圣所虽然被巨石封死了，但它在被封闭之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了里面。 数年过去，守在裂缝大门附近的破碎教徒们还能经常听到一阵阵哭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那很像是寒风刮过裂缝时的风声…… 也像是某种可怕东西在里面不断哭泣着…… 第408章 坏消息 龙脊山的破碎教圣所不仅藏着戴维想要得到的神尸之手。 那里面还有破碎神教的圣典原本。 恢复了记忆的双胞胎姐妹很清楚，那本圣典就是破碎教最为重要的遗产。 埃夫纳西斯那个老东西虽然看过圣典，但他能记住的内容实在有限。 要知道那半部圣典就包含了当年破碎教“拼接”破碎之神的部分重要仪式。 里面还记载了数个晋升仪式的咒文，其中就包含了愚天使与魅魇的五阶仪式。 正因为如此，不管那个藏在破碎神殿背后的意志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双胞胎也要将它寻回来。 …… 得知圣所内部可能存在某种危险时，希尔芙只是让堤福俄斯通知了戴维一声，接着就不管不顾的继续开挖。 在挖掘的过程中，巨峰之下的峡谷中还冒出了大量的污秽者。 堤福俄斯只能分出一部分虫人前去自爆散布剧毒，大片大片的污秽之物被消灭，但某些已经聚合成龙人形态的怪物依然顽强的向他们扑来。 就像在阻止他们将圣所挖开一样…… 到最后，连希尔芙也让自己的复制体大军加入了杀戮。 四阶双道途的希尔芙在戴维眼中足以称得上是一位诡异的“杀手女王”。 她虽然不是猎人，也没有经过魔化之血和猎人药剂的强化，但论战斗厮杀的能力，却超出了普通四阶猎人数十倍…… 晋升四阶后，她可以凭空创造的复制体数量从7个变成了49个。 加上她自己，就是整整五十人……要知道，这五十个希尔芙可不只是围在戴维身边服侍他的女仆这么简单。 除了拥有完美的战斗能力，她们还能成为一种类似“病毒”般的存在。 这五十个希尔芙能够极大量的增加可她们“同化”的敌人数量，从而轻易制造出成百上千个次级复制体，并且可以长时间的存在。 当这样的一支复制体军团全部穿上戴维和堤福俄斯弄出来的共生体生物质铠甲，就算对上成群的五阶妖龙族也能将对面撕得粉碎…… 关键是，取回记忆后的希尔芙从来不害怕与妖龙族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敌人打消耗战。 她不仅是四阶的愚天使，还是一位四阶的千魂人。 四阶千魂人掌握的仪式就包含了：“灵魂链接”、“入侵”、“掠夺”与“操纵”。 与愚天使喜欢“将敌人变成自己”相反，这种邪门道途的中心思想就是将“自己变成敌人”。 希尔芙的每个复制体都能使用千魂人的能力，每一头被她盯上的妖龙族都会被悄然入侵灵魂。 当敌人挥舞利爪时，身体的力量、速度和再生能力都会被她慢慢掠夺。 所有打在生物铠甲上的攻击都遭到了巨大削弱，甚至在反哺复制体的灵能。 等战斗被拖延到足够久，这些妖龙族就会在千魂人四阶仪式能力“操纵”的攻击下彻底失去自身的控制权。 夺走敌人一切的希尔芙们就能轻易撕碎她的目标…… 成为破碎圣女后的几年间，她都是这样战斗的。 就是那段疯狂杀戮怪物的岁月，造就了她那颗嗜杀的扭曲之心。 现在，她拥有了更多的复制体，杀戮的规模也变得更大了…… …… 整整一天一夜后，通往圣所的那条长达数公里的地下通道终于被挖开了。 阴冷的风从掘道尽头的缺口吹出，与外界灌入其中的空气形成了奇怪的对流，隐约响起的声音就和诡异的哭声无异…… 虫人们一马当先的涌了进去。 希尔芙的本体与堤福俄斯的躯壳紧随其后，一同进入了圣所的地下空间。 破碎教的圣所坐落在一个庞大的空泡状溶洞之中。 溶洞深处还连接着一条地下河，冰冷的河水泄入溶洞中，形成了一片黑暗的地下湖。 在湖的这边，一座数十米高，形似金字塔的巨大灰色建筑依靠着溶洞的山壁修建而成，看上去与梦境中的破碎神殿也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破碎教的圣所。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让希尔芙陷入了片刻的失神。 当初，她和姐姐就是在这个地方接受了神赐仪式，成为了破碎教圣女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原以为是风声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事实证明，那声音并不是风声…… 霎时间，靠近圣所的虫人们开始毫无征兆的成片死去。 它们痛苦的倒下，仅仅是挣扎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连堤福俄斯的躯壳也受到了影响。 真切听到那种声音后，它就像是遇到天敌的兔子一样，僵硬的立在了原地。 “是什么东西？你们感觉到了什么？” 希尔芙警惕的后退几步，手背上的“翼纹”微微亮起，她的本体第一时间就无声无息的与另一个复制体交换了位置。 “是……深渊的一部分……” 堤福俄斯的虫人躯壳没有嘴巴和脸部特征，只会用特殊的灵能波动发出声音。 但它的波动中却隐含着恐惧的颤抖。 “那座建筑里面……有比我位阶更高的深渊存在留下的气息……” “是谁？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希尔芙眯起眼睛。 “不，与深渊之主的气息不同……莎盖忒尼亚是所有深渊生命的缔造者，祂不会让我们感到恐惧……” 堤福俄斯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不是深渊的原生物种，没有真切见识过深渊的模样，但那种程度的气息绝对不属于人间……” “我的猜测是，很可能是黑暗三神的化身。” 得出这个结论后，堤福俄斯的躯壳就开始腐朽崩溃了。 它的下肢啪的一声断裂，人形身躯跪倒在地，主体意识也不得不从躯壳中脱离，回归戴维的冥灯城。 仅仅一阵风一样的哭声，就让虫人大军彻底消失，这就是真正的深渊之力…… 堤福俄斯走后，黑暗的溶洞内就只剩下希尔芙的复制体一人。 虫人们死后，她从堤福俄斯那里共享而来的黑暗触觉也没了，庞大的圣所顿时隐入了深沉的幽暗之中。 但正是这片黑暗，反而让希尔芙看清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道比黑暗更加黑暗的裂缝…… 圣所背后的山壁上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某种蠕动的幽影在那黑暗的裂缝中扭动着身姿，那些阴冷诡异的风也是从那条裂缝中吹出来的。 幽影地域的裂缝！ …… 戴维曾经在黑暗谷的小镇地下见识过幽影地域的瑰丽一面。 多萝茜也是在那个地方被戴维救出来的。 当时，暗潮笼罩了大地，无数的黑影从幽影地域中涌出，差点就将戴维给弄死了…… 不过存在于黑暗谷地下的裂缝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缺口，和龙脊山下被教会封印的裂缝根本没法比。 而且这片幽影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它不是那种在黑暗中发出瑰丽光芒的角落，更像是汇聚了世间所有黑暗与污秽的臭水沟…… 如今，裂缝的封印被阿伽门农大公搞出来的黑水事件扩大，那些裂缝竟然已经蔓延到了破碎圣所的溶洞。 …… 想到某种可能的希尔芙顾不上恐惧，立刻向着圣所冲了过去。 她熟门熟路的找到金字塔脚下的一个入口，穿过被蠕动阴影笼罩的长廊，一直冲向圣所内部存放重要物品的大殿。 然后，她的视野就被大片密密麻麻的阴影虫豸淹没了…… 似乎有某个无比恐怖的存在看了她一眼！ 她的身体表面顿时炸出了大量的黑色虫豸，无数眼球一样的器官挤破了她的肌肉，撕开了她的肌肤！ 胡乱颤动的眼球在希尔芙身上疯狂的抖动，就像在惊恐的寻找着某种威胁，不仅如此，那些眼球还在发出恐怖的哭声…… …… “少爷，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了……” 冥灯城的深处，希尔芙的本体浑身颤抖的躺在戴维怀中，脸色苍白无比，眼神也显得无比混乱。 戴维温柔的抚摸她的脸，轻轻帮她把眼皮合上，还释放了大量恩赐之羽包围了她的身体，以此来安抚她的灵魂。 “别怕，睡，你已经安全了，在这里，没有东西能伤害你……” 他注视着希尔芙逐渐平复恐惧的脸，神色有些阴沉。 希尔芙冒着极大的危险，最后只为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破碎教留在圣所中的所有东西都被带走了。 包括那条神尸之手…… 第409章 我杀了不灭者？ 希尔芙的复制体之所以会暴毙，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在接触到那个存在的瞬间，复制体就发动了愚天使的能力，切断了与主体意识的视觉共享。 但复制体死亡后还能传回来一些碎片的信息，从中可知：圣所内部出现了一个由污秽组成的神性存在。 碎片信息无法呈现出对方的模样，也幸亏是这样，希尔芙的本体才不会跟着崩溃。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个神性存在连通了前往幽影之地的裂缝，就像是一根从裂缝中伸出的触觉一样。 那根触觉卷走了圣所内的所有东西，希尔芙抵达的时候，它正在缩回裂缝背后。 但希尔芙发现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少爷，那个东西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它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希尔芙沉睡之前，拉着戴维的衣领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它表现出了一种在害怕着什么的样子，就好像世间万物都有可能对它造成威胁一样。” 戴维想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让希尔芙好好休息，自己则离开了冥灯城。 他有些怀疑希尔芙说的那个东西其实就是坠入幽暗地域的阿伽门农大公。 公爵的实验室应该是与那些裂缝连通的。 疯掉的公爵落入裂缝之下，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 既然神尸之手也被偷走了，他就需要加快进度了。 …… 龙脊山东面的战线已经在缓缓的向西推进。 由西南贵族派遣的军队带着大量构装体一点点的深入山中。 喷涌着蒸汽的战车轰隆隆的碾压着山路，战争傀儡的炙热核心成为了照亮黑夜的巨大火炉。 海量的合成兽拉着炼金大炮、重型转轮机枪和弹药辎重，士兵们几乎是在日夜不停在以重型火力开路。 他们发现，原本那些刀枪不入的妖龙族不知为何好像变弱了很多很多。 现在就算是一些口径大一些的蒸汽轮机枪也能打穿敌人的铠甲，不需要每次都用上螺旋子弹那种造价昂贵的东西了。 这是因为堤福俄斯的毒素感染正在慢慢的扩大规模。 所有中毒的污秽者都会被大幅度削弱，哪怕一时半会死不了，生命恢复能力也大不如前。 这给人类军队带来了很大的士气提升，相比上次一直无法攻破山口的窘境，他们这次终于可以逐步往高原深处推进了。 有了铁锤修会的额外增援，构装军团的消耗也能得到及时补充，士兵的伤亡也控制在了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形势可以说是一片大好，但那些出兵的西南贵族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只是在为不灭者“打工”啊…… 和上次的“叛乱战争”不一样，这次他们就算把龙脊山打下来也捞不到一点好处，纯属是在白出力。 但这些人实在无法抗拒不灭者的拳头，皇都的贵族们也没有一个敢跳出来帮他们说话，连皇帝都在偏袒那个一夜间屠灭了数个家族的魔鬼…… 他们能怎么办？让士兵们消极怠战？ 铁锤修会的修士就是不灭者的督战队，如果让那个魔鬼发现有任何一个贵族敢下达这样的命令，不灭者一定会让那人原地蒸发。 要知道，架在龙脊山下的独眼巨人同样能调转枪头指向贵族们，整个西南境都在那把大枪的攻击范围之内！ 再说了，不灭者只是没有给贵族们好处罢了，那些在前线作战的士兵们可没啥怨言。 他们甚至在用整箱的黄金来奖励战功卓越的军团…… 那个用金子迷惑人心的魔鬼！ …… 在这样的形势下，从山外一路杀入高原深处的猎人们也得到了很好的喘息机会。 最重要的是，哪怕那些二三阶的猎人们遇上被削弱的妖龙族，也终于有了战而胜之或者逃脱的机会。 这样的狩猎对于中高阶的猎人来说都是极好的锻炼，进入龙脊山的两大猎爵家族也乐于让家族中的年轻猎人继续磨练下去。 此时，第二阶梯高原的废弃城镇中，两位率领着众多猎人的猎爵就在残破的教堂中碰面了。 这两位猎爵分别是金盏花家族的艾莉森，以及禁林家族的新一代猎爵“森之子”阿奇多。 自从禁林家族的上一代家主伊休·汉尼死后，禁林家族内部就陷入了有些混乱的状态。 森之殇伊休·汉尼并没有继承者，但禁林家族中也并不缺乏人才。 一位家族旁系出身的六阶老猎人很快就在名义上接替了伊休·汉尼的荣誉，成为了新一代的猎爵。 只是，这位新任猎爵阿奇多并没有得到家族中的所有人拥护，他的声望也远远比不上过去的伊休·汉尼。 狼女曾经就对戴维说过，禁林家族的新任家主并不值得他们效忠。 因为阿奇多是一个极度追求力量的怪物，他的一生都在追逐禁忌，从来没有停下来看过身边的人一眼…… 就如现在。 如果说金盏花家族的艾莉森女士只是被教会怂恿来对付不灭者的出头鸟，那阿奇多就完全是垂涎龙脊山的野心家。 圣·凯西说的没有错，他单纯就是想把不灭者干掉，从而取走魔龙公爵的所有遗产。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违反猎爵家族之间的古老盟约？ 在他们看来，只要金盏花家族能够指证不灭者已经堕落，那条盟约就无法生效…… 对此，罗兰在高塔中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艾莉森——又蠢又顽固；阿奇多——又狂又盲目…… 所以皇帝陛下十分冷酷的授予了不灭者一项权利。 可以把这些不听指挥的家伙都杀干净…… 有趣的是，那位“又蠢又顽固”的艾莉森女士在被不灭者一剑砍翻后，就开始陷入了某种迷茫。 直到她进入了龙脊山，这种对自身的怀疑甚至让她有点不敢再面对那个放了自己一马的恐怖家伙…… 所以阿奇多找到了她。 “艾莉森女士，听说你在皇都与那个人见过一面……如果你真的怕了他，就请你将知道的信息说出来，我会亲自去砍下他的头。” 天顶已经塌陷的教堂中，只有两位猎爵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横木椅上。 阿奇多那冷漠的视线没有放在艾莉森的黑脸上，他看着教堂中断了半截的女神像，语气阴冷，其中还夹带着一丝不屑。 阳光刺破龙脊山上空弥漫的淡淡黑气，照射在女神像残骸上，那种温暖的光芒与这个散发着冰冷气场的中年猎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没有害怕他，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些事。”艾莉森同样在盯着那座神像，仿佛上面有什么谜题一样。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阿奇多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不灭者不好对付，所以我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破教堂外面传来的通报给打断了。 金盏花家族与禁林家族的两位高阶猎人同时进入教堂，然后一脸奇怪的说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艾莉森大人，我们的一位大师级猎人回到了营地，他说他在高原深处杀死了某个十分可怕的存在，得到了两条项链……”金盏花的猎人说道。 “是的，阿奇多大人，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两条项链，应该就是开启阿伽门农公爵密室的钥匙。”禁林家族的猎人对阿奇多作出了补充。 阿奇多阴冷的视线转向对方，艾莉森则更关心那位四阶的猎人。 “我们的人怎样了？” “他没有受伤……额，他说他伤势都好了……” “带我去看看他。” 片刻后，艾莉森见到了那个面对过戴维的猎人。 听完那家伙对自己的遭遇的描述后，艾莉森女士有些怔怔的抬起头，一脸呆滞。 “你……遇到的是不灭者？不可能……” 那个猎人也呆住了。 “我遇到了不灭者？我……杀了不灭者？？？” 第410章 日与夜 “不可能！” “不可能。” 艾莉森重复了一遍，跟在她身后的阿奇多也在同时作出了判断。 阿奇多冷冷的看着那个猎人，“你叫什么？” 猎人同样满脸不可思议，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在旁人的提醒下回答了猎爵的问题。 “我叫杰克……” “你说你砍下了那个人的头颅，他的尸体呢？” “额，尸体……化成灰了……” “……” 阿奇多嘴角抽了一下。 他感觉这个名叫杰克的猎人在敷衍他，只可惜他不能当着艾莉森的面把这家伙的舌头拔出来…… 不过对方带回来的那两条项链确实让他有些疑惑。 对禁忌与封印颇有研究的阿奇多在接手两条项链后，立马就能感受到上面留有与某个强大封印的密契波动。 这东西绝对与龙脊山的秘密有关…… 至少从这一点来看，杰克确实杀掉了某个重要人物。 但那绝对不是真正的不灭者。 “那个人具有超出所有人想象的生命力，甚至已经达到了不死不灭的地步，绝对不是一把刀就能解决的存在……” 艾莉森喃喃的说道：“有可能是我想错了，虽然你描述的那个人衣着很像不灭者……”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死’在你的面前，把这两枚钥匙交到你的手上。” 阿奇多抓紧了手里的项链，接口补充道。 “以那个人的实力，掉个头，化个灰，并不意味着是真的死了。” 至于为什么不灭者会把钥匙送给别人？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换成其他猎爵或许会望而却步……但阿奇多这个狂人却根本不打算停下。 他拽着那两条项链，转身走向城镇之外。 一时间，城镇外的树木开始纷纷晃动，大量体型庞大的兽物同时收到了森之子的命令，它们立起身子，挤开树干，在森林中踏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的向西面前进。 这些巨兽都是阿奇多控制的“封印兽”，足足有二十头之多。 它们的肚子里都封印着一件禁忌物，战斗时，这些巨兽都能以肉身发挥出禁忌物的力量…… 看着离去的阿奇多，艾莉森叹了口气，以灵能波动将关于不灭者的信息传给了对方。 “……小心他的剑，也不要与他硬碰，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你唯一能杀他的机会，就是以超越他认知的手段毁灭他的灵魂……” …… 阿奇多带着那两条项链走了，艾莉森并没有阻止。 这让辛苦将项链带回来的猎人杰克有些不甘…… 明明他才是得到了那份“使命”的人，凭什么要将其拱手让人？ 对于杰克的质问，艾莉森只是半眯着眼睛，向着营地出口的方向摊开手。 “如果你觉得不灭者留下的秘密是那么好查探的话，大可跟着去看看，我不会阻止你。” 猎人杰克怔了一下，他的双眼看向营地外，微微有些怯意。 但内心的深处，那种好奇的心理，却在无法抑制的涌动…… 杰克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走后，包括艾莉森在内的猎人都陆续从营地中离开。 说到底，出现在龙脊山的猎人就没有不对公爵的秘密好奇的…… …… 想要不被戴维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你根本就没有出现。 否则戴维先不说，化身成各种小型生命散布在龙脊山各个地方的重生之子就会先把你当成午餐。 不过重生之子除了偷听一些情报和暗中观察外，并没有对猎爵家族的人动手。 戴维命令它让开道路，让那些猎人通过高原，进入龙脊山最深处的主城——“凯旋城”。 说起来，重生之子对那个阿奇多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虽然它很想吃掉那些肥美的封印兽，但封印兽肚子里的禁忌物力量却会与它的扭曲血肉产生激烈的冲突反应…… 简单来说就是，百分百会吃坏肚子。 所以重生之子一直都很安分。 有阿奇多的大量封印兽在前方开道，山里那些被削弱的污秽者们再也拦不住猎人们的脚步。 猎爵很明显的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妖龙族变得越来越虚弱，比起上次森之子来龙脊山时弱了很多很多。 而且，还有一些非常精锐的污秽者群落完全消失了。 阿奇多听过枪骑士诺姆的大名，更是在一年前就远远的见识过成为深渊觉醒者的枪骑士以及它那庞大的污秽骑士军团…… 可这次他却没有找到枪骑士的踪迹…… …… 就这样，猎人们一路跟着猎爵杀入了龙脊山的第三高原阶梯，找到了那座被骨柱状巨峰包围的巨大山中之城。 猎人杰克站在山坡上遥望那座依山而建的巨城时，正是深夜的时分。 隐藏在黑暗中的凯旋城显得非常静谧，远看之下，根本没有丝毫污秽的气息，仿佛一切危险都被掩盖在了夜幕之中。 杰克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童谣中那种古老传说里的勇士，战胜无数敌人后，终于抵达了魔王所在的城堡…… 远方的凯旋城中，就藏着传说故事里最后的魔王。 …… 戴维站在山坡上遥望凯旋城时，阴沉的阳光同样难以揭露凯旋城的全貌。 因为那城中的黑色雾气实在太浓郁了。 污秽的力量在城中各处升起，就好像那些通往幽影之地的裂缝已经蔓延到大街上了一样，让整座城都爬满了黑色…… 还有那些如潮水般涌出城来的污秽怪物，简直就是末日般的景色。 灰暗的天空下，冥灯城的光辉缓缓亮起，耀眼的城门从戴维身后打开，里面同样涌出了难以计数的虫人与血兽，它们扑向那些污秽者，与敌人猛烈的撞在了一起。 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出手，污秽者们完全被一面倒的碾成了飞灰…… 戴维就是在虫人的拥簇下，带着双胞胎姐妹一步步的回归她们的故乡。 他们走过昔日繁荣的城区街道，如今那些雪白的大理石尖顶建筑也已经被染上了大片的污秽之色。 曾经那些对公爵的女儿夹道欢迎的人们，如今都成了咆哮着冲上来的污秽怪物…… …… 杰克走在安静的城区街道上，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黑雾，但他却看不见任何怪物。 他身边不远处还有其他几个猎人，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而且非常警惕，生怕惊动城中潜藏的危险…… 可这份警惕似乎有些多余。 虽然他们的神秘感知告诉他们这里藏着危险，但危险却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杰克进入了凯旋城最北端的城堡。 他从侧壁的阶梯踏上城堡高处的广场时，见到了大量残破的雕像，还有即将推开城堡大厅的猎爵阿奇多…… …… 城中的怪物们还在厮杀，它们发出的吼声仿佛成了炼狱中的背景音。 戴维与双胞胎姐妹早就从污秽横飞的残破城市中走出，直达阿伽门农城堡高处的广场。 在这里，戴维看见了两列巨大的石制雕像，以及那些在雕像两侧列队的变异爪骑士团…… 戴维·弗兰克的步伐根本无法阻挡。 但这些已经变异成妖龙族的骑士们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直接扑上来。 它们就和枪骑士的部下一样，非常的平静。 戴维甚至有种感觉——这些骑士们似乎正在恭迎两位大公之女的归来…… 既然对方没有动手，戴维也无视了它们。 他与双胞胎从容的走过两列雕像之间的大道，来到那扇大门之前，伸手微微用力，将那座庄严的石门推开…… …… 阿奇多推开了城堡大殿的石门，轰隆隆的响声击碎了静谧的夜幕。 杰克与一众抵达广场的猎人们都忍不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就在大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扭曲的金色光芒从大厅中射了出来…… 第411章 魔王？ “那是什么？魔王出现了？” 杰克忽然间有种荒诞的感觉。 猎爵推开的城堡大门背后，果然出现了他幻想中的某个强大敌人。 不过那东西可不是童谣中那些拟人的邪恶头目或是吓唬小孩的神话生物…… 那是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金色之手！ 仅是远远瞥见大厅中的那个东西，就让杰克他们这些猎人浑身战栗。 数不清的黄金手臂不断蠕动着，好像一坨虫子一样互相盘结在一起，让人根本无法分清它们的关节结构。 散发着金光的手掌数量繁多，它们密密麻麻的摆动着，好似在海中随水流飘动的海葵一样，时不时还抽搐着去抓握着四周的空气…… 可以想象，任何靠近它们的东西都会被那些金色的大手抓住。 至于被抓住后会发生什么，杰克他们再也无法想象下去了。 他们不能过多观察那个东西，就连想象都不能！ 像杰克这样的大师级猎人还能靠秩序誓言驱逐脑海中残留的金色映像，比他差一阶的高阶猎人已经捂着脑袋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他们只看了那个东西一眼，就感觉那些金色的手臂仿佛伸入了他们的脑海，甚至还在轻轻抚摸他们的脑髓！ 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精神污染，大厅中的那个东西必定带着神性。 这样的敌人绝对不是普通猎人能够对付的…… 幸亏在场的猎人都经历过神秘之海的洗礼，这才没有出现有人当场发疯的情况。 在杰克他们纷纷避开之际，森之子阿奇多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那个东西。 他自然能感觉到那团金手中的神性，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扭曲的东西，但身为猎爵的他，自然不会对扭曲之物产生畏惧。 几乎在他打开大门的同时，大量的封印兽也从广场四周的城墙上跃下，然后气势汹汹的冲向大厅。 城堡的大门非常宏伟，足以让各种身高达到五六米的封印兽通过，而城堡的大厅也足够宽敞，足以让他和封印兽们在里面放开手脚厮杀。 那团金色的手臂就盘踞在大厅的尽头，面对不断涌入的封印兽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像在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阿奇多露出冷笑，待所有封印兽都跨过他的头顶冲入大厅后，他也大步走入其中，反手将大门带上。 庞大的封印兽军团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全部冲进了大厅，大门“轰隆”一声合上时，杰克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城堡的钢铁大门内发出了一阵阵轰隆隆的震动，其中还夹带着封印兽的嘶吼与悲鸣，还有某种浩瀚力量碰撞形成的恐怖灵能波动…… 站在大门外的猎人们都感觉有些脚软。 战斗持续得有些久，久到猎人们都开始忍不住怀疑，森之子有可能会输给那团可怕的金色手臂。 大多数猎人都不擅长打消耗战，哪怕是猎爵也不例外。 如果森之子没能在灵能耗尽前将那团扭曲的东西干掉的话，被干掉的就是他了。 特别是阿奇多这种以一人之力控制二十头封印兽的疯子，他就相当于带着二十种禁忌物在与敌人战斗。 那些层出不穷的力量确实非常恐怖，但猎爵的负担同样也会非常巨大。 要是他真被击败了，大厅内说不定就会多出一头扭曲的存在，甚至还可能孕育出一些更加恐怖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一些属于禁林家族的猎人已经转身撤离。 他们想去寻找金盏花家族的艾莉森女士，请求对方帮自家那位疯狂的猎爵一把…… 但杰克并没有离开，他那闪烁的眼神中尽是对门背后那些狂暴力量的渴望。 门内的战斗持续了足有数十分钟之久。 等在大门外的杰克感觉这段时间就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最终，大门内的动静彻底平息，原本无法被大门隔绝的扭曲气息也在缓缓消散。 杰克大着胆子伸手按住大门，他的心如擂鼓般跳动着，这让他想起之前遇到那个疑似不灭者的恐怖怪人的时候。 那种在恐惧中溢出的亢奋，在平静的绝望中渗出的疯狂，是如此的让人迷醉…… 大门被轰隆隆的推开。 大厅中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金光已经熄灭，陷入黑暗的大厅中铺满了封印兽被撕碎的血肉残骸…… 在大厅的中央，森之子阿奇多半跪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 不过看这个结果，猎爵多半是取得了胜利。 那团金色的手臂已经消失了，大厅的尽头只留下了无数的抓痕和诡异的凹陷，还有一些如同碎裂的黏土一样的干瘪残肢…… 杰克走到阿奇多身边，发现猎爵果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鬼使神差下，他小心翼翼的取下了猎爵挂在脖子上的那两条项链，然后又走向大厅的尽头，从那堆残骸中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找到了另外两条镶着黑宝石的项链。 不仅如此，他还在那堆残骸中找到了一张古老的羊皮纸地图。 地图似乎指向一个处于城堡后方的地下洞窟…… 杰克回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猎爵，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大厅侧面通往上层的阶梯…… …… 戴维推开那扇大门的时候，大厅中自然没有什么金色手臂怪物。 大厅中空旷无比，只有一位老妪坐在大厅对面一张残破的高背椅上。 那浑身披着黑色纱绸的老妪弯着身子低着头，当温蒂妮与希尔芙跟着戴维进入大厅时，她才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脸庞。 那一刻，温蒂妮和希尔芙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悲伤，泪水从她们的眼角滑落…… 这位守在大厅中的“老妪”，就是最后一位持有项链的人。 她原本并不是什么老妪，只是那些污秽已经彻底侵蚀了她的身躯，将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那层远看像是纱绸的东西，实际上只是覆盖在她身上的污秽物质，而那层物质下的躯壳，却是一头丑陋的龙人…… 龙人抬起满是皱褶的脸，用浑浊的眼睛看向进入大厅的三人，布满利齿的嘴巴里似乎吐出了一声叹息。 随后，她的身体开始膨胀。 “戴维……” 希尔芙怔怔的看着对面那头正在逐渐展露妖龙族身躯的怪物，想要说点什么，喉咙却被堵着，根本说不出话。 温蒂妮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代替妹妹把话说了出来：“少爷，请给她一个痛快。” 戴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此时，那头怪物已经露出了巨大的龙人身躯，它的身躯修长高挑，表皮光滑，但却充满了皱褶，看着就像大脑一样，畸形恶心…… 但这个恶心的东西，实际上却是阿伽门农公爵唯一的妻子。 她也是双胞胎姐妹的生母。 第412章 母亲 所谓深渊觉醒者，其实与彻底完成转化的深渊眷属相似，肉体被彻底改变不说，就连灵魂都已经融入了深渊。 它们已经被某种来自深渊的意念操控，除非找到那个意念的源头，以类似戴维入侵虫群网络一样的方式截断那种操控，否则那些人根本就无法挽救。 但来自裂缝下的污秽与深渊之主的虫群完全是两种东西，戴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一个切入点。 就算他用接肢仪式去吞噬妖龙族的手臂，也只能获得生命能量罢了。 所以戴维没法将诺姆变回正常，也没法将眼前的那头怪物变回双胞胎的母亲…… 心里明白这一点温蒂妮只希望那位早已死去的母亲能快点安息。 戴维也没有让人失望，他只用了三秒的时间，就将那头扭曲的怪物打进了崩溃的边缘。 看上去他只是抬起手，朝对方挥了一下。 但他背后却有至少六根“手臂”一同做出了挥舞的动作。 燃烧的魔爪、扭动的影子、缠绕着蛛丝的附肢、金光闪烁的龙爪、诡异的人偶肢体、从骷髅头中伸出的骨掌…… 这些接肢以各种不同的力量与权柄同时作用在敌人身上，一瞬间就将对方压倒在地。 再加上看不见吞世使徒和虚空孽物，怪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吼叫，就被掏空了所有能量。 不过那声吼叫已经足够证明它的实力。 恐怖的声波将大门外的两列雕像直接轰成了碎片，斜射向天空的能量将云层都轰出了一个大洞…… 这世上的猎人中，也只有不灭者能够正面硬顶这样的攻击。 戴维给予了那位母亲最大的尊敬，他无视了敌人的反抗，无比认真的压下了自己的手掌。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认真的施展自己的能力了。 怪物在恶炎与黑冰中迅速崩碎，最后只剩下一只龙头和小半截脖子。 温蒂妮和希尔芙走到奄奄一息的怪物身边，一起跪下抱住了它。 那颗龙头动了动眼睛，张嘴说道：“我的……孩子……对不起……” 还是一句道歉。 怪物合上双眼之前，也和诺姆一样，只给两姐妹留下无限愧疚的道歉。 这让戴维很是疑惑。 明明这些妖龙族已经没有了人性，为何它们还会道歉？ 再看看大厅门外那些静立在道旁的爪骑士们，为何这头觉醒者死后，它们也没有立刻暴走？ 难道他们真的还留有人类的意识？ 拥有钢铁之心的枪骑士可以说是觉醒者中最清醒的存在了，它的精神或许从来没有死去过，但它的身体却无法违背那个污秽的意志…… 但枪骑士死前说的话却十分耐人寻味。 它说它在守护…… 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守护的呢？ 戴维看向那颗龙头，它正在双胞胎的泪水中缓缓化作飞灰消失。 两姐妹母亲的死亡完全是一个悲剧。 当年的温蒂妮与希尔芙成为破碎圣女后就离开了凯旋城，大公失踪后，城堡中就只剩下躲在房中不愿见人的母亲。 没想到，她们再次回到凯旋城时，这里已经被污秽彻底污染，她们的母亲也变成了怪物的模样。 所以真正感到无比愧疚的，应该是温蒂妮和希尔芙两人才对。 可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 在那之后，戴维独自搜索了整座城堡，包括那位母亲的房间，果然在一个密室的箱子里找到了最后一条作为封印钥匙的黑宝石项链。 此外，他还找到了一封笔迹混乱不堪的遗信。 可以看得出，那是夫人的笔记，但她在写这封信时，明显已经处在疯狂的边缘，语言也组织得十分混乱…… 可悲的是，信上的记录表明，凯旋城的污秽就是夫人亲手释放出来的。 她似乎认为这是在守护城中的人们…… 将所有人都转化成污秽者和妖龙族，是在守护人们？ 这种思路确实很难理解，但看到那封信后，戴维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说到底，包括公爵夫人在内的某种认知都已经被扭曲了。 结合妖龙族诞生以来的所作所为，戴维得出了一个十分接近真相的结论。 那些污秽者，确实只是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它们并没有大规模的踏出过龙脊山，也没有主动袭击过西南境内的城市，当人类的军队撤离后，所有污秽者都在龙脊山中陷入了沉眠。 这不就是在守护么？ 至于它们到底在守护着什么——反正不是人们眼中的光明。 它们在守护着裂缝之下那个存在…… 戴维重新走出城堡大门时，广场上的爪骑士们还是如同雕塑一样立在原地，仿佛已经放弃了一切抵抗。 其实在诺姆死后，这些骑士就已经集体静默了。 温蒂妮说，这是因为枪骑士的强大精神力感染了这些骑士，让它们暂时脱离了那个污秽意志的掌控。 与觉醒者不同，这些骑士都还“有救”，艾瑞姆就是一个完美的先例。 冥灯城的大门在广场上打开，骑士们看见艾瑞姆从幻光摇曳的大门中走出，脑海中的某些记忆似乎被重新唤起，它们站起身来，默默走向了那座被灯火照亮的大门。 看见这一幕时，戴维忽然又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测。 或许，夫人所做的事情，确实是在“守护”…… 她与诺姆一样，都死在了这些骑士的前面。 非要说的话，整个龙脊山中的妖龙族何尝不是在守护着人类？ 它们都在阻止着外界的人们继续挖掘幽影之地的裂缝，它们只是不希望污秽继续扩大而已啊…… …… 夫人过去的想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至此，龙脊山中的觉醒者已经全部被干掉，大公实验室中的秘密，也即将展露在戴维的眼前。 不过他不会亲自去揭晓这个秘密。 离开城堡之前，他用全身所有接肢的力量和权柄制造了一个十分扭曲的东西，还把得自夫人和枪骑士的项链以及通往实验室的地图放在了那东西身上。 这个东西是戴维照着自己的神躯捏出来的，它作为猎人们探寻真相途中最后的一道“阻碍”，绝对足够邪恶和震撼…… 完成一切布置后，他就消失在了冥灯城的灯火之中。 …… 事实上，戴维自己也低估了他制造出来的那只“魔王”…… 就连六阶的猎爵都几乎耗尽了所有手段，才十分勉强的取得了胜利。 为此，阿奇多的二十只封印兽全部都死了个干净，连它们体内的禁忌物都成了自爆的炸弹，这才彻底毁掉了那团金色之手。 不过阿奇多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他醒来后就立刻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被拿走了…… 嗅觉敏锐的猎爵立刻感知到了某个猎人的气息。 他锐利的目光扫向大厅侧面的楼梯，有些僵硬的身体缓缓从地上站起。 “喀喀。” 森之子动了动脖子，神色冰冷的迈步向前…… 第413章 传声筒 龙脊山高原北面的海湾岸边，漫天繁星的微光将夜色中的海滩照出一片诡异的银白之色。 有意思的是，这片原始的海滩上还放着一张铺好白布的长桌。 戴维少爷的忠诚仆人兼管家道格正在桌子边上仔细的摆放着餐具。 实际上，这才是道格曾经陪伴在戴维身边的老本行，只是这几年戴维都将他扔在外面，这种按照贵族礼节布置餐桌的任务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不过道格对此并没有生疏。 他一丝不苟的布置好每一个席位的餐具，严格控制好席位之间的距离，还有桌面上烛台的角度和位置，等等细节，道格都按最高的标准做到了最好。 别看狗腿子一副奸猾小人的模样，他好歹也是子爵家族中的管事仆人，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 所以当他听到戴维要招待几位尊贵的客人时，在冥灯城里无所事事的狗腿子就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这份工作。 哪怕戴维事前已经警告过他：这件事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道格表示：“只要是跟在少爷身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再说了，只是请几个客人共享晚餐而已，能有什么危险？ 要是真有危险，往少爷身后一躲，万事大吉……这就是狗腿子心里的真实想法。 …… 道格身后的沙滩上还插着一根挂着提灯的杆子，在那提灯的光芒下，还立着一扇飘忽不定的门。 一身管家黑礼服的道格伸手从怀里掏出怀表，看时间差不多，他才转身打开了那山门，从门后的灯火中拉出了一辆餐车。 道格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掏出怀表的时候，餐桌的其中一个席位上已经出现了一只同样穿着小礼服的白色兔子玩偶…… 兔子同样在看着自己手里的怀表。 “嗯，时间差不多了。” 道格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只诡异的兔子，还听到了兔子的喃喃自语。 他怔了一下，推餐车动作也僵住了。 “嘶——！原来少爷说的‘客人’是这种东西啊……” 狗腿子的额头冒出了一滴冷汗，心里面更是在猛吸凉气。 现在他开始后悔来凑这种热闹了…… 不过后悔已经迟了，兔子发现了推着餐车的道格，也看见了餐车上的热茶，那双纽扣眼睛顿时诡异的一亮。 “那个谁，快把茶端上来。” 它用毛茸茸的爪子敲了敲桌面，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道格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就发现自己的动作好像进入了一种不受控制的“加速”状态，唰的一下就来到兔子旁边，动作飞快的帮它倒了一杯茶…… 兔子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闻了闻茶香，然后吸溜一声把茶喝了下去，末了还嘀咕了一句。 “明知道自己会做，就不要浪费时间，小子，时间是很宝贵的……” 道格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幸好，另一个让他如蒙大赦的声音及时响起。 “没错，时间确实很宝贵，所以你如果知道我想干什么，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兔子和道格同时扭头，只见戴维已经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上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兔子，反过来催促道：“搞快点，去把萝丝塔莉亚女士请来……” “你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了！？” 兔子啪的一下放下茶杯，气得连耳朵毛都立了起来。 “传声筒？”戴维歪头。 “你！！！” 堂堂时之主，竟然被当成传声筒？ 兔子咬牙切齿的盯着戴维，片刻后，它却突然笑了起来——气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戴维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你自称时之恶魔，能够掌控时间，那你应该就能看见事物的发展态势，所以我们大可省略掉中间那些无聊的步骤，直接把结果引导出来……” 他摊了摊手，“我想，只有到了黑暗之神那个层次的存在，才能脱离你的‘时间’，既然你无法操控那位的时间，就不要继续浪费我们的时间了，把她请来。” 兔子听完后，并没有继续生气，反而嘿嘿一笑。 “呵，小子，你很聪明，说的也大致没错，只不过你的眼界还是太浅了……时间这种东西，并不是这么运作的，有些步骤，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省略，而有些机会，只要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戴维眯起眼睛，伸手招了招，让道格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兔子，我记得你在黑暗大陆时跟我提过萝丝塔莉亚女士的另一场交易，难道那就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么？” “没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只是错过了那个时间点，就是这么简单。” 兔子耸了耸肩，“如果你无法理解时间点的概念，我可以换一种更通俗的说法：因为现在的你已经变得足够危险。” “看来我没有猜错……”戴维笑了起来，“龙脊山的幽影裂缝之下确实藏着萝丝塔莉亚女士想要的东西，她是担心我会将其夺走么？” “你没有猜错，但她并没有担心什么，否则你根本没有走入龙脊山的机会。”兔子喝了口茶，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茶渍。 “我说的危险，指的是你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你的位阶和灵魂虽然还十分微末，但你的存在本身，已经在时间洪流中有了一席之位。 所以萝丝塔莉亚女士不需要再跟你做什么交易了，嘿嘿……哪怕她完全不理你，你也会帮她达成目的。” 不如说，掌握了危险力量却又愚蠢无知的你，反而更适合成为神明们的利用对象。 这句话兔子没有说出来，但戴维已经从兔子那贱兮兮的猥琐语气中读懂了。 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比从前更容易掌控。 “我想，我还是有选择权利的。” 戴维伸手一指，前方的烛台亮起一点火苗，一片朦胧的幻影出现在火焰中。 幻影中的那位名为杰克的猎人正拿着项链接近大公的实验室大门。 “你看，大把人在帮我探寻那扇门背后的秘密，在我搞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以前，我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我不想被你们利用。” 兔子看了那团火一眼，嘿嘿一笑，没有作出评价，反而问了戴维一个问题。 “所谓交易，只不过是双方各取所需而已，萝丝塔莉亚女士想要的东西先不说，戴维·弗兰克，你又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呢？” 戴维耸了耸肩，“就和上次一样，我希望萝丝塔莉亚女士能把龙脊山的污秽带回深渊之中……” “哈哈哈哈哈！” 兔子的笑声打断了戴维的话，它一边捂着肚子大笑，一边嘲讽的说道： “你和光明教会那帮蠢货都犯了同样的错误，哈哈哈……你以为深渊是什么？是你们的下水道么？让黑暗之神把污秽之物收回去？亏你还说得出口啊，哈哈哈哈哈……” “难道那些东西不是来自深渊？”戴维皱起眉头。 “哈！所以说，有些步骤永远无法省略……你口中的‘污秽’，对于深渊来说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黑暗之神凭什么要帮你回收它们？” “事实恰恰相反，萝丝塔莉亚女士更希望那些污秽涌向人间，这是你们自己造成的恶果，深渊不想沾染这些麻烦。” 听到这话，戴维低头沉吟片刻，眼睛缓缓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萝丝塔莉亚想要的不是那些污秽，而是想要从污秽中剥离某些东西。” 兔子嘴角勾起，又喝了一口茶。 “嘿嘿，你终于聪明一些了……” 第414章 交易的味道 “所以说，萝丝塔莉亚认为我一定会帮她剥离那些污秽？” “她的想法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兔子微微摇头，“现在的你已经落入局中，你要找的东西，也被裂缝下的那个存在提前夺走了……” 戴维一怔，瞬间明白了兔子指的东西，就是破碎教圣所中的一切，包括其中的那条神尸之手…… 他想问兔子裂缝下那个存在到底是谁，对方却一副神秘的样子，避开了这个话题。 “黑暗之神不在乎你和那个东西之间的博弈结果，无论你们谁赢了，祂最终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过程有些不同罢了。” “除非……”戴维寒声道，“我一走了之，彻底放弃掉所有东西。” 包括那条神尸之手…… “呵呵，你会这么做么？” 兔子将爪子放在耳朵两旁勾了勾，一脸揶揄的说道： “让那些污秽继续逸散出来，让你们的世界逐渐被那个东西侵蚀，你能坐视这一切发生么…… 我可以提醒你，光明教会的那个‘圣人’带着圣女前来，就是铁了心想让这个错误延续下去，你呢？你能理解他们的疯狂么？” 戴维暂时还不知道裂缝下的真相，所以他也不能说理解什么。 但他真的愿意放弃么？ 与那些追逐神秘的猎人一样，今时今日的戴维·弗兰克，难道就不是一头追逐着力量的怪物？ 海浪拍打在洁净平坦的沙滩上，哗哗的涛声不绝于耳。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开怀的笑声甚至盖过了浪声，显得有些疯癫。 一旁的道格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与那只恶魔兔子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少爷，如今也变得越来越恐怖了，哪怕是他的笑声，都会对常人的脆弱精神造成影响。 只见少爷笑到一半，忽然收起笑意，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只兔子。 “既然如此，时之主阁下，你出现在我面前又是为了什么？” 兔子咧开嘴，露出了毛绒玩具不应该有的利齿獠牙。 “我说了，所谓交易，自然是各取所需……这一次，轮到你我来收取好处了。” 戴维摊开手，“说出你的目的。” 兔子的纽扣眼睛十分不合理的变成了一个邪恶的倒三角形状，一词一顿的说道： “我·要·萝丝塔莉亚的·神·格！” 戴维眼睛一转，直接拒绝道：“不可能，我给不了你这种东西，也不会给你。” 眼前这只兔子自称为“时之恶魔”，但戴维曾在幻梦之笼的空间缝隙中见过它隐藏在世界之外的一面。 兔子，或者说那枚承载时之恶魔意志的禁忌物怀表只不过是“时之主”的一个化身罢了。 别看它一直人畜无害，真正的时之主可是一位非常高阶的神！ 而这一刻，这头一直甘愿做传声筒的恶魔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戴维不知道祂到底想做什么，但这种事——反正先拒绝就对了。 自然而然的，兔子也很识趣的进入了讨价还价的环节。 “别急着拒绝，你与我会坐在这里，全是因与果的交集，既然我出现了，就意味着你一定有机会做到……” “你当我是弱智？不理睬黑暗之神是一回事，帮你暗算祂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觉得你能用什么天大的好处来打动我？”戴维冷笑道。 “不不不，你错了……”兔子一脸狡黠的摇头说道，“这么做并不意味着你要成为祂的敌人。” “而且，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祂的神格罢了，只需要一下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秒、甚至是万万分之一秒！” 戴维用指关节咚咚咚的敲打桌面，沉声道：“说重点，你到底能用什么东西来打动我？” 兔子伸出爪子：“时间……我能用时间来打动你。” “……” 戴维翻了个白眼。 “嘿嘿，小子，这不是什么暧昧的情话，我时之主，掌控的就是‘时间’——相信我，你会需要我的时间的。” “你知道这样无法说服我。”戴维还是摇头。 他自然也不相信兔子说的什么“不会与黑暗之神为敌”的鬼话。 “你还是没明白。”兔子又喝了口茶，然后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戴维倒了一杯。 “你看，你想喝茶，也要这杯里有茶才行，我借用黑暗之神神格的前提是祂能得到完整的神格，这也是萝丝塔莉亚一直在努力的目标。” 戴维心里一动。 他想起奥利维亚曾说过，黑暗三神目前的状态有些特殊，萝丝塔莉亚似乎一直在收集莎盖忒尼亚的碎片。 再联想到他上次与对方交易时见到的那个奇怪的神性象征…… 那东西，就好像是三个不同的神明结合在一起的产物…… 难道说，萝丝塔莉亚是打算把自己的姐妹全部吃掉，从而晋升为更高阶的存在？ “没错，你想对了，我说的神格，指的就是黑暗之神完成融合升格后的形态。” 兔子一副孺子可教的语气，还将茶杯推到戴维手边。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简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个算是成功的先例。” “破碎之神？”戴维挑眉。 “正确。”兔子点头。 “现在破碎之神已经完蛋了，不过莎盖忒尼亚却用破碎教的知识进行了神魂的粘合复活，她已经印证了此道的可行性…… 萝丝塔莉亚利用了这一点，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张大网，只等着你去把她的猎物从那些倒霉的污秽之物中解放出来…… 现在，她那位躲在幽影地域的妹妹梅丽丝塔亚也察觉到了问题，那一位，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说到这里，兔子终于揭晓了裂缝下那个意志的身份。 原来那就是黑暗三神中的第三位——麻木与衰败的破坏之蝎，梅丽丝塔亚。 戴维在心里面长长的舒了口气。 终于被他把话套出来了…… 所以，对方卷走破碎教圣所中的东西，真正想要的应该是那本记录了破碎教知识的圣典…… 对方想要反制萝丝塔莉亚的计划。 “那教会又在里面做了什么？”戴维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光明教会……” 兔子仔细咬了咬这个字眼，轻哼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那帮人只是在亡羊补牢罢了……无论如何，萝丝塔莉亚都占据了天时地利。” 梅丽丝塔亚已经被一张大网包围了…… “现在你明白了，如果你敢于直面梅丽丝塔亚，并且把它的神魂从污秽中剥离出来，你就有可能见证黑暗三神的伟大融合，那就是你接触她神格的最好机会！” 戴维面无表情的接口道：“然后，无论她们之间哪个赢了，我都必死无疑。” “呵呵，所以你需要我的时间。” 兔子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那只金色的怀表，并将其放到戴维的面前。 “这个怀表就是‘时间’的具现，它能让你暂时脱离于时间之外，也能让世界的时间完全停滞……” 兔子搓着手，嘴角狰狞的咧到了耳根。 “你本就是局中人，萝丝塔莉亚不会提防你，所以你只需悄悄带着我的怀表，嘿嘿…… 我只要那一瞬间，而你，也可以利用那一瞬间夺回你的东西，并且安全的离开那里…… 我们各取所需——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这里，戴维叹了口气，悠闲的靠到椅背上，撑着手微笑道：“你们这些家伙，好像什么都在你们的算计之中呢。” “只是互相算计罢了。” 兔子耸了耸肩，又用诱惑的语气加码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能给你更多的‘时间’…… 这个怀表，我能让你无条件的使用三次，你可以用它随意操控时间！” 实话说，戴维已经有些心动了。 他咧开嘴，身前长桌上的烛台也随之全部亮起。 呼呼晃动的烛火照耀下，一个全身缠着绷带的怪人出现在桌子旁，一脸兴奋的朝他和兔子鞠了一躬。 “噢~~我嗅到了交易的味道，很高兴见到你们，尊敬的不灭者阁下，尊敬的时之主大人……” 奸商卖火人闻着味就来了。 它很高兴能成为这场交易的见证人…… 第415章 石门之后 卖火人的出现，意味着戴维已经接受了这场交易。 不过他并没有轻易的答应兔子。 除了那个怀表和时之主的掩护外，他还提出了一个让兔子不至于拒绝的条件。 “我需要晋升六阶的仪式材料……给我弄来最好的，尽量是神性材料。” “我去哪里给你弄神性材料！？” 兔子瞪着纽扣眼睛，就见戴维一指桌对面的卖火人。 卖火人龇牙一笑，一脸荣幸的抚胸点头，“时之主大人，只要您出得起价，我什么都能给您弄来。” 急眼的兔子一把揪住头上的耳朵，连线头都快扯出来了。 “戴维·弗兰克，我记得你们这些猎人收集晋升仪式的材料都有个传统，那就是要亲自去获取……” “那已经没有意义了。”戴维似笑非笑的打断了兔子的话，轻声道：“亲自去获取材料，只是为了祈求神明的赐福和表达尊敬……我不需要那些了。” 第六次晋升仪式，他已经不准备按照“日之女神”意愿来进行了。 他要执行奥利维亚的计划，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兔子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由此可见，黑暗之神的融合神格对它来说到底有多大的诱惑。 至于它到底要向卖火人支付怎样的代价，戴维就不替它操心了。 这场交易“晚宴”在一声声邪恶的怪笑中落幕。 三个坐上餐桌的家伙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站在戴维身后的道格则在那些足以乱神的笑声中变成了一个流口水的傻子…… 额，不是因为他被什么误伤了。 这是道格的自保手段——为了不被这些怪物逸散出来的精神波动弄成真傻子，道格就用“降智”能力先把自己暂时变成了傻子，以此来逃过一劫。 不得不说，这傻子还是很聪明的…… 就是手段难看了一些。 待那两个怪物消失后，戴维扭头看了一眼歪着脑袋，吐着舌头，玩着口水45°角抬头望天的道格，忍不住叹了口气。 …… 人在爬到越高的位置，就越是身不由己。 只要你仍然有所追求，就一定会被利用，一定会被算计。 戴维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各种恐怖存在的算计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你做你的局，我做我的局，如果命运的馈赠早已被标好价码，他就把这个价开给别人…… 事实上，很多人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在这个黑暗的世界谋求生存权利的。 例如好不容易争取到一片“大陆”的歌利亚帝国，又如那个“守护世界”的光明教会。 当小圣女跟着圣·凯西大修士进入龙脊山背面的封印之地时，已经是她们进入龙脊山的第九天了。 圣女稚嫩的双腿踏在山路上，有些无力，却依然坚毅。 她在过去的这九天里走了比过去九年加起来走的路还要多…… 圣人的步伐并非常人可比，要不是有凯西拉着，小圣女也根本无法在九天之内翻越龙脊山。 不说里面的危险，就是那些险峻山路，她也走不下来。 但这场艰难的苦行终于快要走到了尽头。 前方，就是龙脊山背面最大的天堑峡谷。 这个地方也是教会封印幽影地域最大入口的位置，哪怕龙脊山现在已经污秽横行，这处的封印还是完好无损。 峡谷深处那个以九座“永恒太阳之炉”供能的巨大仪式装置还在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它将这处裂缝变成了一个单向的“入口”，一个只能让外部能量与信息流入其中，却不能从内部逆流脱离的巨大旋涡。 小圣女好不容易爬到阴暗的谷底时，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 那个看不见的仪式装置就被一块直径达到三百米的暗黄色圆石板压在下方，同时也隔绝了人们直接进入幽影地域的可能。 从外部看，石板表面十分粗糙，也没有任何纹路，只有二十四个呈环形分布的微微冒着热气的漆黑小孔。 这些孔的宽度不足成年人的肩宽，只是用来透气的。 不过圣·凯西大修士自然有穿过这个封印的方法，她带着圣女来，就是为了进入下方的幽影地域。 “凯西阁下，下面有什么？” “下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也是上一代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奉献出一切的地方，你想知道真相，就跟我下去。” 凯西走到那块石板空地的中间，轻轻跺了跺脚，石板表面的一部分竟然变成了诡异的胶状流体，它们凹陷下去，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深洞…… 小圣女看着深洞中仿佛通往地底的阶梯，吞了吞口水，然后义无反顾的跟着凯西走了下去…… …… 猎人杰克终于抵达了位于凯旋城后方的洞窟尽头。 他照着地图上的路径，花了好大一顿功夫才通过了一片迷宫般的洞穴空间。 哪怕有地图提示，他还是被各种仪式机关弄得焦头烂额，幸好这个洞窟中没有其他污秽者…… 与此同时，坐在冥灯城深处大厅内的戴维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和双胞胎、奥利维亚等一众“观众”们都悠闲的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前方幻象投影中的猎人杰克，等待着对方打开那扇大门。 奥利维亚手里端着蛋糕，吃得津津有味，其他人也各自拿着小零食，颇有几分吃爆米花看电影的感觉…… 不过作为电影主角的猎人实在有些狼狈。 尽管双胞胎已经把迷宫中的所有隐藏机关都解除了；尽管戴维提前帮他把洞窟中的大部分危险都清理了——这家伙还是差点就倒在了半路。 也只有心理有点问题的希尔芙，和本来就没啥人性的克里斯提雅会十分享受这种“拦个猎人折磨”的节目了…… 洞窟的最深处，是一扇宏伟的石门。 那扇门之后并没有任何东西——它就单纯的只是一扇石门而已。 这也是戴维无法窥视门后或者直接通过虚空漫游进入内部的原因。 公爵的秘密实验室，应该是藏在了幽影地域的某个独立空间之中，没法靠钥匙以外的手段进入其中。 现在，那扇门上的九个凹槽已经有五处被填入了黑宝石水晶，那些都是双胞胎之前努力的成果。 只要杰克把剩余的四条水晶项链放入其中，石门上的仪式就会被激活，从而打开通往那处空间的入口。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毫不拖泥带水的杰克很快就完成了仪式。 石门上出现了一条溢出耀眼白光的缝隙，足够好几个人并肩通过…… 这一刻，戴维的视野终于能够延伸到另一边。 不出所料的，门后等着他们的，就是一个恐怖的陷阱…… 不过触发这个陷阱的人并不是运气很好的杰克，而是突然从杰克背后冲出来的猎爵，“森之子”阿奇多。 那只从阴暗角落中窜出来的不起眼地鼠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喀”动静中膨胀变形回阿奇多的模样。 他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杰克的后领，随手将其扔了出去，然后抢先一步踏入了大门。 对于公爵秘宝的贪婪，让他失去了最后的一份警惕。 而当他看见门后等待着他的那片扭曲的阴影之时，他已经来不及后悔…… 掌管着深渊衰败的梅丽丝塔亚，以无尽的污秽潮汐淹没了他的思维！ 第416章 宫殿 事实证明，戴维让别人去帮他探路的选择是十分明智的。 不过他也没有刻意的去陷害任何人，至少杰克与森之子心底的那份冲动都是他们自身最真实的渴望。 他只是给了这些人一点小小的动力罢了。 杰克看着石门上的白光在眨眼间就彻底变成了恐怖的漆黑，整个人都吓得瘫倒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那位一直悄悄跟在阿奇多身后的猎爵艾莉森也终于出现在了大门之前。 她没有理会地上的杰克，而是警惕的看着那扇大门，不敢贸然踏入。 “难道你就不好奇么？” 戴维从虚空中踏出，以自己原本的面貌出现在了艾莉森的面前。 这让曾经败过一次的艾莉森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我就知道你会出现。”她沉声回答了戴维的问题，“我的目的，只是等你出现而已。” 戴维笑了起来，“还想用那把断剑砍我么？你明知道那没有用，除非你能像开拓者一样打破一切秩序，否则你的剑根本斩不死我。” “我这一生都在以家族的荣光构织着伟大的秩序蓝图，这一代的开拓者离经叛道，为了所谓的自由，早已背叛了猎爵们监守扭曲与狩猎黑暗的誓言，你不用将我与她相提并论。” 艾莉森平静的摇头。 “我追着你来到龙脊山，就是为了确认你这个‘邪神’会如何处理深渊的污秽，如果你真如圣城的使者所说，只是一个带来灾难的怪物……”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按住腰间的剑柄。 那把散发着禁忌物气息的宝石十字剑已经被修复完好，它随时准备着向折断过它的不灭者复仇…… “……哪怕是死，我也要贯彻我的誓言，阻止你！” 这就是金盏花家族的猎爵，绝不在黑暗面前屈服的艾莉森女士。 在戴维看来，这个女人是固执且愚蠢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没能成为金盏花家族的族长。 可有一点戴维无法否认，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存在，猎爵们的荣耀才会显得耀眼无比。 帝国不能没有这把纯粹的剑。 “我无法理解你的执着，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是你的冷静给了你这个机会。” 戴维转过身，向那扇大门展开五指。 “就与我一同看看龙脊山下埋葬的真相，我也希望能够掐断那个污秽的源头——你看，我正在阻止灾难，而不是带来灾难。” 说话间，空间裂缝背后泄出的光芒已经恢复了澄澈。 看样子那个阿奇多已经将邪神的污秽阴影给引走了…… 猎爵没那么容易完蛋，他应该还能拖一段时间。 戴维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艾莉森也按着剑柄，神色凝重的踏入了其中。 原地只剩下一直呆坐在地上的猎人杰克。 不知为何，他突然间就感觉清醒了许多……那扇门，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层次的猎人能够窥探的。 …… 公爵的实验室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答案是一座华丽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下宫殿…… 戴维出现的地方，正是这座宫殿正门对面的一座峭壁之下。 光滑的石壁上同样有一条自然生成的裂缝，连通着另一边空间的石门。 躲在冥灯城内双胞胎看见那座宫殿时，神色都变得有些悲伤……自从亲手送走了她们的母亲后，双胞胎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 这座宫殿的样子，就是她们的父亲按着她们小时候的住所仿造的。 雪白的大理石外墙，维也纳风格的翠绿琉璃圆顶，如同流瀑一样优雅的弧线，晶莹剔透巨大落地窗户，在四周的幽光照耀下，如同一簇簇互相拥抱的华美宝石。 在幽影地域的景色衬托下，本就醉人心弦的宫殿又覆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地下世界特有的瑰丽石笋散发着多彩的光芒，那些如同海底珊瑚一样的奇异发光植物点缀在宫殿的外围，如同一圈缤纷的水晶皇冠…… 只可惜，如此美丽的宫殿已经有大半浸泡在了黑色的污秽之中，那些如同石油般粘稠恶心的物质好似魔鬼的爪子一样攀附在宫殿的墙上，显得狰狞无比。 再完美的宝石，也无法照亮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 戴维的视线扫向宫殿的另一侧。 那边，是一片无边的黑色海洋…… 宫殿所在的位置原本应该是一处地下盆地旁边的悬崖之上，可此时，那片盆地已经盛满了翻涌的污秽物质。 浓郁的黑雾在盆地中滚滚转动，时不时还有暗红色的诡异雷霆在其中闪过，深处隐约传来低沉的咆哮与让人心惊肉跳的啜泣抽鸣。 戴维能感觉到，先前进入这里的阿奇多已经被卷入了那片恐怖的黑海之中，现在估计还在下方拼死挣扎。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走进了宫殿之中，沿途所有的污秽之物都在他的权柄控制下分开，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的脚步。 公爵的实验室实际上只是外部看上去像是宫殿。 内里却完全是另一副实验室该有的景象了…… 这里阴森、诡异，处处都弥漫着刺鼻的药物气息，偌大的殿堂内摆满了一个个数米高的大型玻璃容器，内部飘着或人形或异形的生物尸骸。 不过这个宫殿内并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有的只是爬满墙壁的浓稠黑色物质，有些地方甚至被那些黑泥完全堵死，不少暴露出来的管道中还源源不断的渗出更多的黑油。 可以推断，宫殿地下应该还有大片被污秽填满的区域，那里应该才最初爆发的地方…… 戴维在双胞胎的提醒下前往了上层，那个开阔的圆顶房间就是公爵的书房，也是整座宫殿为数不多没有被侵蚀的地方。 他推开了散落在庞大书桌上的各种草稿与晦涩的图纸，很快翻找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我成功了，那些污秽注定会逸散出去，教会也不会承认他们的错误，但我的研究，能够挽回这个错误……” “我族的龙之血，一定可以帮我抵御污秽的侵蚀……” “……它们有些不稳定……但这应该能在接受范围之内……” “为了我的族人，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我不能倒下……” “唯有更强大的战士，才能抵挡黑暗，如果污秽能够为我所用，我们才能应对源源不断的侵蚀……” “……不……不！我没有错，我一定能做到的……为什么他们会失去理智……为什么！？” “我好像搞错了什么……明明教会能够以那种方式控制深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我不能失败，我不能……一定是他们的内心不够坚定……我必须……我必须亲自去征服它……” …… 戴维在大量的草稿中找到了阿伽门农大公留下的片言只语。 而这些草稿和设计图，全都是关于妖龙族人体实验的资料，很显然，阿伽门农大公一直在研究着利用污秽制造强大战士的技术。 到最后，陷入疯狂的大公甚至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结果显而易见，他的失败与实验的失控导致了灾难的爆发，幽影地域中的阴影通过裂缝蔓延到了地面，让污秽出现在了人间。 这些事情戴维早就猜到了大概，他真正在意的是：为何阿伽门农大公这种敢于向深渊挥剑的雄才大略之人会被逼入如此疯狂的境地？ 他很快就在公爵的保险箱中找到了那份最机密的档案。 一份《暗潮净化计划》与一份盖有教会圣印的《深渊囚笼仪式密契》，让戴维了解到了全部的真相。 末了，他还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本书写了阿伽门农家族秘密历史的典籍——《龙血与深渊的征途》。 那上面写满了阿伽门农家族的血泪史诗。 正是这份无比厚重的荣誉，还有教会那个异想天开的恐怖计划，将这一代的公爵逼到了绝境…… 在真正的黑暗面前，连深渊的邪神梅丽丝塔亚，也不过是一只笼中鸟而已。 第417章 暗潮净化计划 阿伽门农的先祖曾在众神陨落的时代得到了一份名为“龙血”的古老知识。 所谓龙血，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炼金药剂。 依靠十二种可以大规模种植的药草与合成兽之血调和，就能得到这种造价不算高昂的药剂。 它能半永久的增强战士们的体质，使其拥有健壮的体魄和优秀的爆发力，总体来说还十分的稳定，没有太大的副作用…… 甚至于，这些药剂的服用者后代都能遗传到优秀的体质。 数百年后，龙血的传承造就了阿伽门农这样的顶级贵族豪门与一批又一批的爪骑士。 当初的“龙血”已经深深的融入他们的血脉，成为了一种“根”…… 有意思的是，改造猎人体质的技术也是从龙血知识中衍生的。 有一批更加极端的人制造出了这种效果更加激烈，副作用也更大的药剂，从此便有了与黑暗伴生的猎人。 作为人类中与龙血结合最深的族群，阿伽门农家族的爪骑士团便成为了继狮心王禁军之后最有实力的军团。 两百年前，皇室那位掌控了命运的年轻皇后赫拉带领阿伽门农的先祖从帝国西南方开辟黑暗，开始了史诗般的“深渊征途”。 双胞胎的先祖们从黑暗的裂缝外杀入当时还处于“门户大开”的深渊之地，将已经有入侵人间迹象的深渊虫群死死顶在了裂缝后面。 单从典籍上记录的短短几行文字来看，很难想象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书上也没有写当时到底死了多少人……但那场战斗的结果，就是以光明教会成功设下封印为结果。 虽然那个封印不见得非常牢固，之后的百多年间还有深渊的力量时不时的入侵人间，但阿伽门农家族的历代先祖都很好的完成了他们守护封印的职责。 人间与深渊之间的幽影地域，成了一个不错的缓冲带。 后来的多次深渊战争都发生在幽影地域，爪骑士团一次又一次的在人们无法看见的地下阻截了数不清的黑暗。 直到某一天，这一代的阿伽门农大公继位，光明教会的教宗亲自找到了他…… 教宗陛下只对大公阐述了一个客观的事实——人类就快要完蛋了。 自从毁灭之星降临以来，暗潮一次又一次的冲刷大地，这个世界的天空越来越黑暗，积蓄在人间的扭曲也越来越浓郁。 哪怕伟大的狮心王为人类开辟了最后一方净土，但是他们终究无法守住它。 因为那些来自宇宙之外的阴影，本就应该淹没无数个世界！ 人类在那片影子面前，比洪水中的蚂蚁还要无助！ 毁灭之星带来的暗潮正在逐步毁掉一切，肆虐在帝国境内的扭曲之物越来越多，多到猎人们怎么杀都杀不完！ 教会的人一直在观察暗潮的规律。 他们发现，相比最初，如今的暗潮规模已经越来越大，持续的也越来越久…… 按这个趋势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的世界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就连日之女神也无法再给他们带来温暖。 人类必须想办法对抗暗潮…… 然后，公爵大人就得知了一个诞生自两百年前的恐怖计划——他们要把暗潮沉积在人间的所有黑暗…… 统统送入深渊！ 这就是时之主嘲笑光明教会把深渊当成下水道的原因…… 原来下水道并不是戏称，他们是真的这么做了！ 强大的赫拉皇后早就透过“未来”看见了人类今日要面对的绝境，这才是她带领众人征战深渊的真正原因。 她看到了当时的深渊异动，也在那个时候，将计就计的制定了这个跨越两百年的计划。 最终，在星空皇帝、阿伽门农家族先祖与光明教会的全力支持下，赫拉皇后得到了完成计划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他们抓住了当时不知为何“逃出”深渊的邪神残魂——梅丽丝塔亚。 随后，一个几乎集合了所有禁忌知识的“深渊囚笼”被创造了出来，这就是《暗潮净化计划》…… 处于残魂状态的梅丽丝塔亚成为了连通人间与深渊的“喉管”。 但这种连通完全是单向的……他们利用了毁灭之星施加在世界表面的“压力”，以连深渊都无法抵御的力量将暗潮残留的一切都狠狠的灌入了深渊。 面对这种恐怖的力量，梅丽丝塔亚毫无反抗之力。 设计“深渊囚笼”的存在，就是三百年前跟随狮心王横扫黑暗大陆的智库传人——禁忌雕刻家们。 这个组织在完成暗潮净化计划之前都是光明教会属下的一个类似“看门人”的秘密部门。 但在“深渊囚笼”完成雕琢后，大部分的雕刻家都消失了。 因为那个创造了深渊囚笼的家伙，名为斯科特·贝利亚尔。 他在深渊囚笼上刻下最后一笔咒文后就陷入了疯狂，成为了大名鼎鼎的恶神…… 可当时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斯科特到底是怎么疯的，他们只看到了深渊囚笼的作用。 是的，它成功运作了起来，完美的将大量残留在这片大地上的暗潮冲进了“下水道”…… 这也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黑暗降临的趋势被大大延缓，暗潮过后的各种黑暗与扭曲也有了宣泄的位置。 对抗黑暗的战线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在戴维·弗兰克出生的这个时代，帝国已经在这片难得的净土上完成了上百年的发展。 然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被光明教会埋在幽影地域的深渊囚笼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梅丽丝塔亚的神魂就快要被消磨殆尽了。 为了维持这条通往深渊的“喉管”，光明教会的高层与当代阿伽门农大公瞒着大部分人再次杀入了深渊。 这一次，他们带回了另一份想要“逃出”深渊的邪神残魂——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 只可惜，在他们将莎盖忒尼亚的残魂投入深渊囚笼前，梅丽丝塔亚就先一步崩溃了，而莎盖忒尼亚的神魂也因为某种原因逃掉了。 （后面大家也看到了，深渊之主藏入了破碎教。） 当时的光明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为了保住深渊囚笼不被毁掉，选择了主动牺牲自己，将自己的躯壳与灵魂融入了深渊囚笼…… 伟大的圣女大人暂时替代了梅丽丝塔亚的位置，成为了通往深渊的喉管！ 无数黑暗涌入了她的身体，无数扭曲冲刷过她的灵魂，她看见了这两百多年来一切从人间流入深渊的阴暗…… 这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折磨与苦难。 小圣女看着露西亚提莉西斯痛苦的死在病床之上，实际上，那副躯壳只是传奇猎爵伊休·汉尼为其塑造的第二具身躯。 她的灵魂一直都被困在幽影地域，没有一天能够摆脱来自世界的恶意。 这也是上一代圣女惨死前不断诅咒人类的原因——暗潮的阴影从人类的整个心灵世界中流过，折磨圣女的无边恶意与扭曲，大部分都来自人类本身…… 露西亚提莉西斯并没能撑多久。 就算是日之女神亲选的圣女也顶不住整个世界的阴暗折磨，她的真正身体在幽影之地被恶意分尸，大量的“黑水”从她的灵魂中反涌了出去。 污秽就此诞生。 深渊开始通过原本的“喉管”，反向将多年来灌入其中的黑暗吐向人间…… 第418章 错误的延续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阿伽门农大公背上了恐怖的重担。 他必须想办法将污秽压制在幽影地域，不让那些恐怖的“剧毒”流入人间。 但他很快就发现，爪骑士根本无法战胜污秽的侵蚀…… 流淌着“龙血”的骑士们可以抵御深渊的冲击，却无法抵抗自黑暗中诞生的污秽。 大量爪骑士死去，大公的子嗣也在战斗中牺牲。 多年过去，污秽已经填满了幽影地域的那个盆地，而阿伽门农公爵也终于陷入了疯狂的边缘。 他开始从污秽本身寻求办法，想要将“龙血”与污秽中的物质调和在一起，创造出足以对抗污秽的战士。 结果嘛，他没能对抗污秽，反而成为了污秽…… 这就是龙脊山地下发生的一切，也是这场灾难的开端。 …… 戴维看完所有资料时，温蒂妮、希尔芙和奥利维亚也在冥灯城内通过灯火目睹了所有。 奥利维亚张嘴愣了好一阵子，最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完全不知道教会竟然做了那样的事情……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她几乎一直在战斗，而教会也从不打算将这种秘密告诉她这个灵族混血儿。 但她已经感觉到了问题，为了搞清楚某种涉及教会深层的秘密，她才一心想在离开帝国前查清楚龙脊山灾难的源头。 现在，一个模糊的猜测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比起这场已经成型的灾难，某种更加可怕的真相好像也即将要浮出水面。 …… 与陷入沉思的奥利维亚不同，得知一切的双胞胎姐妹双双闭起眼睛，仰头靠入沙发中，思绪一片混乱…… 她们的猜测没有错。 一切都是因为光明教会的疯狂造就的恶果…… 可换一个角度想想，这种事，何尝不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作出的可怕妥协？ 此时，与双胞胎一样感到满脑子浆糊的，还有跟在戴维身后的艾莉森女士。 她原本只想看看不灭者会如何收拾阿伽门农大公弄出来的烂摊子，却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能挖掘出这么一些埋藏许久的秘密。 而对她造成最大冲击的事情，莫过于教会的所作所为背后的无奈…… 这么多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是光明教会的神圣仪式净化了那些暗潮。 可事实是，那些遍布大陆的教堂与仪式，都只是一种连接“深渊囚笼”的障眼法而已。 所有人都被骗了…… 为何神圣的女神无法净化暗潮？ 因为祂根本做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的艾莉森女士陷入了信仰崩塌的危机。 她已经无法想象要对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种茫然的绝望袭上了她的心头，甚至让她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誓言…… 可让她惊讶的是，知晓一切后的不灭者却显得无比平静。 那个男人若无其事的一挥大手，将档案室中的所有资料都吸入了虚空之中，随后就毫不迷茫的转身离去了。 “你……难道不惊讶么？” 艾莉森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戴维。 “没什么好惊讶的……”戴维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我或许无法理解教会的疯狂，但却不会对他们犯下的错误感到诧异……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可是……我们的神……”艾莉森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会因为一些普通的疯子而大惊小怪，她可是一猎爵，可这件事，却关乎到那个所有人类都信仰着的神！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有了神就是无所不能的大善人的错觉？” 戴维好笑的瞥过脸来，轻声道出了一段颠覆艾莉森认知的话： “我从踏入神秘世界以来就一直受到女神的祝福，她从来都不需要我的虔诚……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祂想要的，是我……” 说完，他继续举步离去。 艾莉森怔怔的看着不灭者的背影，忽然看见他身后好像浮现出了大量的阴影，它们扭动着扩散开来，在房间的地面、墙壁与天花上缓缓展开。 那些像是手臂一样的东西本应该无比邪恶与扭曲…… 可这一刻，艾莉森女士却觉得那些肢体的影子反而成为了某种信念的支柱——它们似乎能支撑起整个黑暗的世界。 “你要做什么！？”艾莉森突然大声的问道。 可不灭者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个眨眼的功夫，对方的背影就消失了。 艾莉森愣了一下，随后迅速的冲出了档案室。 她有种预感，不灭者应该是想要扭转教会的错误，但就如圣城的人所说，他也一定会带来一场恐怖的灾难。 如果“深渊囚笼”因此被他毁了的话…… “不行……我……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 艾莉森冲出地下宫殿的时候，戴维已经出现在了那个被黑色污秽淹没的巨大盆地底部。 没有东西能够阻挡【吞世使徒】的脚步，他从那片粘稠的黑海中“咬”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直接钻入了那条建在盆地下方的水晶长廊之中。 这里就像是漆黑海底中的透明玻璃隧道，上方的水晶穹被亿万吨浓稠的污秽之物死死压住。 黑海中闪过的暗红色闪电与水晶自身散发的幽光照亮了隧道。 污秽已经渗透了这里的壁垒，在水晶里外的表面都形成了一种蜂巢状的网格结构，密密麻麻，让人感觉压抑且不适。 大量由污秽凝固成的结块黏在水晶走廊的墙壁和天顶上，形成了一个个怪模怪样的雕塑，上面还时不时滴落一些腥臭黑水。 浸染了污秽的暗红色地毯一直铺向远方。 戴维知道，这条隧道就是从大公的实验室通往那个深渊囚笼的密道之一。 如果他感觉错的话，那位已经疯掉的阿伽门农大公应该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随着他步步前进，轰隆隆的声音不断透过水晶穹顶传来。 戴维时不时就能看见上方的黑暗中掠过的两个东西…… 污秽的海洋出现了一些被巨大力量挤开的空泡，其中就有一只长着数百个头颅的扭曲巨怪在不断的咆哮嘶吼着。 从气息来判断，那家伙就是原来的森之子，猎爵阿奇多。 只是森之子现在已经没有一点人样了。 它所对抗的东西，则是一条根本无法用目光来衡量的“尾巴”…… 连戴维都无法观察到那条尾巴的外形，他只能依靠虚空孽物的触觉模糊的分辨出那是一条尾巴——邪神梅丽丝塔亚的蝎尾。 阿奇多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但他也并非是毫无准备。 森之子的目标原本就是不灭者这样的传奇存在——千万不能小看一位猎爵的手段。 天知道这个疯子到底带了多少禁忌物！ 被打出了非人形态的阿奇多就这么拖着梅丽丝塔亚的尾巴，狠狠的咬下了对方的一大块肉…… 那两个东西在污秽之海中打得火热时，戴维也终于在它们身下的水晶长廊中见到了那位阿伽门农公爵。 …… 与此同时，一直跟着圣·凯西大修士的小圣女也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黑色的平台远处，有一个巨型熔炉般的构造。 在那熔炉之上，还有一位通体漆黑的巨大女性人形…… 它那足有十数米高大的身躯被无数奇特骨质打造的密契锁链吊着。 其下方就是盛满污秽的熔炉，漆黑的污秽不断从那个巨人的身上渗出、滴落。 黑暗的波动从污秽熔炉中，扭曲的阴影无比狰狞…… “圣女殿下……现在你明白了吗？” 凯西转过身，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圣女。 大修士抚摸少女脑袋的手依然温柔，但她所说的话，却让小圣女打心底里的感到恐惧。 “露西亚提莉西斯所背负的东西，就是这个世界最深沉的黑暗，而你，将会成为她的继承者。” “掌控那个邪神的身躯，替代已经崩溃的圣女灵魂……不用怕，你一定能做到的……” 那就是你诞生的意义——延续她的使命…… 第419章 最后的阿伽门农 当戴维看见那位公爵大人的时候，对方就坐在水晶长廊尽头的一个圆形大厅中。 再往后，就是一扇紧闭的水晶大门。 出乎戴维意料的是，阿伽门农大公并没有变成一头可怕的怪物。 他看着就像是一个正常老人，和那些挂在城堡中看见的画像中人一模一样。 公爵大人的身前放着一个画架，他的手里也拿着调色盘和画笔，似乎正在悠闲的进行着绘画创作。 戴维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大厅中的宁静氛围。 侧对着这边的公爵放下画笔，扭头面向这边。 “啊………………” 他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声音中充满了沧桑，同时也带着一种放下了一切的释怀之感。 “你们，终于还是进来了。” 戴维眨了眨眼，回应道：“公爵大人，你难道不希望我们来终结这场灾难么？” “没有人可以终结它……我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用龙脊山里数百万人的命证明了这一点！” “公爵，你只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作出了错误的尝试，那并不代表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戴维叹了口气，有些好笑的想着：我本来也不觉得自己会生出堤福俄斯那样的孩子，但事实却是，那家伙就是他戴维·弗兰克目前唯一的子嗣…… 而且，这个子嗣甚至能够以污秽为食。 这何尝不是命运给他开的玩笑？ “你……是谁？” 公爵原本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正视戴维的样子。 “我感受到了她们的气息……我的女儿，在你身边？” “是的，公爵大人，我叫戴维·弗兰克，是一位猎爵……我带着你的女儿们回来了，很高兴能见到清醒的你。” 戴维单手抚胸，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 对他来说，这也是第一次面对岳父大人该有的礼节。 “呵呵，太迟了。”公爵摇了摇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当温蒂妮和希尔芙从戴维身后的冥灯城之门走出时，他还是瞪大了双眼，连呼吸的波动都乱了一些。 双胞胎看着对面那个曾经被自己所崇拜的老人，又想起了对方站在千军万马之前的伟岸身影…… 可那终究已经过去了。 她们很轻易就能发现，公爵大人的瞳孔是浑浊的。 某种诡异的黑暗在他的眼里涌动，很快，这种黑暗就化为了黑色的泪水，缓缓从老人的眼角滑落。 “你们……不应该回来的……” “父亲，难道你希望我们看着自己的家乡变成一片黑色的死沼么？”温蒂妮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难道你认为我们能够忘记你所犯下的罪行，任由我们的母亲、兄弟和那些忠诚的骑士们在这片污秽的海洋中永恒的徘徊下去么？” 下半句话，是希尔芙问的。 两姐妹小时候就喜欢与父亲玩这样的游戏，两人默契的交替说话，让父亲不知道先回应哪个人好。 只可惜，父亲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微笑着装出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了。 “啊……我的孩子啊……” 双眼滴着黑泪的公爵只是接着摇头。 “我只想保护你们……我已经做到了……它们都在守着我的领地……它们一定能阻止那些东西扩散的……” 老人说着，身体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抽搐。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眼前的这副看似正常的躯壳，其实只是一个处在破碎边缘的幻象罢了。 “我能守护你们，守护你们所有人……” “父亲！”温蒂妮厉声打断了老人的话，“龙脊山的一切都被毁了！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守护啊！？” 公爵那不正常抽搐的身躯僵了一下，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我……我守护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领民……” “他们都死了！都已经死了啊！！！”希尔芙声嘶力竭。 “死了？” 公爵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死了吗……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大厅就发生了异变。 大量黑影从公爵脚下延伸而出，它们像是一条条诡异的节肢尾巴，好似蝎子的毒螫，又如阴暗扭动的蛇躯…… 无数缠绕着浓郁死气的幽影化作骷髅头一样的影子，以波浪般的姿态爬满了四周的空间，如同密密麻麻的诡异虫豸。 大厅中的空气开始扭曲，所有人的影子都开始乱飞，地毯也变了形，好像水一样“蔓延”到了水晶壁上…… 戴维抬头，视线穿过水晶穹顶延伸入上方的污秽之海。 那里的战斗已经平息，猎爵阿奇多变成的百头巨兽就这么静静的飘在黑水之中，身躯正在被缓缓侵蚀，那条恐怖的尾巴也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 戴维摊开手，一把碧绿色的手铳从虚空落入他的掌心，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幽蓝色的大剑。 这片扭曲的空间中，属于他的那些影子也狂乱的扩散开来。 身后的双胞胎更是咬牙转身从冥灯城的门中各自扯出了两件大型的物品。 分别是一口一人高的血色铜钟，还有一座黑色的石棺…… 六阶禁忌物“恶钟”与六阶禁忌物“黑石棺”！ 严格来说，温蒂妮与希尔芙还没达到能够安全动用它们的位阶，但她们并不需要真的发挥出禁忌物的能力…… 只见那些扭曲的阴影在接触到禁忌物中的高阶扭曲神力后，立刻就被弹了出去。 禁忌物所在的位置顿时形成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它们成了很好的挡箭牌。 双胞胎要做的事情很重要——想要控制深渊囚笼，必须从阿伽门农大公的灵魂中取得对应的仪式密契。 这是温蒂妮擅长的事情，只要戴维能够压制公爵大人，她就能利用魅魇的四阶仪式能力“虹吸”来夺取公爵的记忆。 至于战斗的事情，当然是交给无敌的不灭者了…… 只要不是神明亲至，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单挑胜过戴维少爷？ 躲在冥灯城里看戏的狗腿子道格与一脸凝重的奥利维亚不同，他“啵”的一声开了一瓶香槟，咧嘴笑道： “大人请放心，今天就是神来了，少爷都能杀给您看。” 道格话刚说完，冥灯城中的灯火就忽然一暗，眼前的投影没了…… 奥利维亚和道格都愣了一下，接着，传奇女猎人一脸寒意的看向狗腿子。 “额这……大人，不关我事啊！” …… 冥灯城灯火之所以受到了影响，是因为邪神真的来了。 就连双胞胎都来不及躲回门内，梅丽丝塔亚的意志就将灯火之门撕成了碎片。 对面的阿伽门农大公已经原地飘了起来，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条好像触须一样的东西，就像是钓鱼的线一样勾在老人的后脑勺上。 他身后空间也陷入了混沌的扭曲，视野中的色彩就像胡乱掺在一起的水彩颜料一样纷乱。 那根触须就是从扭曲中延伸而出的。 飘起来的大公如同一只破烂的布娃娃一样被甩来甩去，仿佛成了灯笼鱼的诱饵空壳…… 此刻的大公，已经成了梅丽丝塔亚控制的傀儡。 第420章 画 戴维可能并没有狗腿子认为的那么无敌。 至少，他还是十分惧怕那些真正的神明…… 之所以想方设法的把猎爵阿奇多坑进去，就是想要避免被梅丽丝塔亚注意到。 只可惜，阿奇多为他争取的时间实在有限。 不过他从公爵的秘密档案中也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梅丽丝塔亚的神魂虽然因为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的崩溃而进一步苏醒。 但祂并没有真正的神格，也没有可以使用的神躯，和当初的莎盖忒尼亚一样，对方能够发挥出的力量非常有限。 这给了戴维一定的信心。 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未尝不能学一学当初的奥利维亚…… 正面挑战一位邪神的残魂！ 弯曲的触须从扭曲的空间中不断伸展，最终，触须根部连接的一张大脸从混沌中探出，其面部的无数眼球同时聚焦在了戴维身上。 不过这时，一双巨大的光羽翅膀也笼罩在了戴维身前。 千肢的身影浮现。 无数破碎的骨片在神光的变换中旋转着组合成了一扇圆形的光门，它爆发出“轰隆隆”的鸣动，将那张大脸投来的“视线”完全遮蔽！ 信仰之门被打开了…… 如果是普通的五阶猎人来施展信仰之门，毫无疑问会落得个“门毁人亡”的下场。 可打开这扇门的人，是如今拥有七亿生命能量的不灭者！ 注意，这七亿生命力可不是利用仪式能力和禁忌物叠加而来的。 这是他在吞噬了虚空狂潮、深海族群和龙脊山大量污秽者后的结果——不需依靠任何外力，他“裸体”就能拥有这样的生命能量！ 在这样豪横的生命力支撑下，信仰之门足以顶着邪神的凝视将对方的力量抽干！ 说起来，戴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仰之门”已经因为千肢的原因发生了异变。 他的信仰之门能够转化的神力总量就取决于他的生命力。 一般来说，被转化的神力只会化为日之女神的神圣潮汐反轰回去。 但千肢却能用它那些诡异的白色手臂将这些神力截下来，再次转化给戴维使用。 这就导致他在施展这个仪式能力之时几乎是无消耗的。 简单来说，只要对方不能在一瞬间瓦解掉戴维的七亿生命力，或者从根源破坏信仰之门的转化过程…… 那么不灭者就真的是无敌的了！ 可那位掌管麻木与衰败的破坏神自然有办法对付这种低位阶的“无敌”。 那张大脸的背后，由大量巨型昆虫节肢交织组合而成的“脊柱”从混沌中伸出，恶心粘稠的黑水从上面滴落，迅速污染了整个大厅。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污秽这么简单——那是一种能够“钝化”规则的毒液！ 信仰之门在这种毒液的腐蚀下很快就像是生锈的齿轮一样开始卡壳…… 不过戴维并没有坐以待毙，他的速度很快。 在信仰之门挡下最初的一股视线时，【吞世使徒】的大嘴就已经将他吞了下去。 不仅是他，就连那张脸也被从虚空中裂开的大嘴整个吞下。 破碎暗月的恐怖幽光就如同那张大嘴中弹出的致命喉舌，湮灭一切的剑光轻轻“舔”过，直接将那颗长满暗红色眼睛的头颅斩了下来！ 这不可阻挡的一剑甚至划出了另一道虚空裂缝，戴维迈步从中踏出反手朝那根无头的脊柱后方连续扣动了摆渡者的扳机。 敌人的“头”已经被切了，接下来，他要阻止某些东西继续从混沌中爬出…… 一时间，数十道碧油油的光线刺破了扭曲的空间，它们造成的破坏或许有限，但那种足以穿透世界的特性却能截断混沌的流向。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与猎人用短铳以精准的射击打中敌人的破绽一样，如今的戴维也能在更进一步的神秘感知引导下做到类似的事情。 只是他要瞄准的破绽，来自于混沌本身…… 与此同时，戴维的接肢也一一展开，【亡权之骨】和【提线妖偶】在眨眼间就释放出了好几次完整的秘仪式。 在千肢与信仰之门调动的神力支撑下，他接下来还要无限次的释放下去！ 十几条堪比蒸汽列车大小的黑骨手臂从死气与冰霜中伸出，它们挤满了大厅的空间，轰隆隆的抓住了那根脊柱。 猎杀人偶的诅咒让本就混乱的空间陷入了更加奇诡的扭曲中，整个圆形大厅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方形的小匣子。 匣子被层层叠叠的合上，将包括戴维在内的所有东西封入了某个想象中的位面。 那里不只僵化的诅咒，还有无数巨大的虚空触手和撕扯一切的利齿等待着敌人…… ……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双胞胎姐妹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敌人长什么样，面前的区域就被秘仪式的规则给裹了进去。 不过她们也没有去看敌人的胆量。 戴维这么辛苦的将敌人拖入异域，甚至还召出了无形之女以接近引发神降的无形之力创造出了一面难以描述的屏障，就是为了帮她们争取时间。 此时此刻，两姐妹都已经进入了温蒂妮创造出来的梦境世界。 在一片微风吹拂的碧绿山丘上，她们见到了那位高大的父亲。 …… 湛蓝的天空，和煦的日光，令人心旷神怡的花草芬芳与扬起她们裙摆的清风……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山丘上，身着白色军服的公爵站在一张圆桌旁边。 覆盖圆桌的白色桌布同样被风吹得轻轻拂动，那位坐在椅子上的美丽母亲用手挽着被风吹起的发梢，微笑的看着她们。 另一边的树下，她们的哥哥和弟弟正凑在一起摆弄着弦琴与笛子。 悠扬的乐声飘来，被那股从西北方的大海吹向龙脊山之巅的风带着，飘向她们所热爱的故乡高原…… 看见这梦境中的景象时，就连温蒂妮都愣在了原地。 她的眼角流下了晶莹的泪滴，心中的悲痛根本无法抑制。 因为这片景象，就是深埋在公爵灵魂中最深刻的一幕。 这也是她们小时候的记忆。 原来，她们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你们……” 公爵朝山坡下的双胞胎伸出手，他刚毅的面容，锐利的双眼，白色的短胡子，略显低沉的声音，一切都如她们记忆中那个威严又和蔼的父亲。 这一声道歉，让她们想起了哥哥诺姆和母亲所化的妖龙族死前说的话。 “对不起……” 实际上，她们听到的这三个字远不止几次。 从她们跟着戴维一路从高原外杀回凯旋城，途中遇到的所有死去的妖龙族，都会对她们说出这三个字。 她们已经听了不下于千次了。 直到这一刻，温蒂妮才明白，那些已经失去所有人性的妖龙族为何会在死前朝她们道歉…… 因为她们的父亲并没有彻底的忘记她们。 这位疯狂到拿自己做实验的阿伽门农公爵，到最后还是保留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意识。 龙脊山上的所有妖龙族，都只是在为他传达这句道歉而已。 所以，站在梦境中的阿伽门农大公主动朝两个女儿伸出了手——他微笑着，将自己剩下的灵魂交给了她们。 “让你们背负这一切，真的对不起……” …… 破坏神的力量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当梅丽丝塔亚的怒意撕破了戴维那层层叠叠的诅咒空间时，那根粗大的虫肢聚合体却突然间崩溃了。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啊……我……梦到了……你们……” 轰隆隆的震动中，未来得及展露全貌的阿伽门农在混沌中彻底破碎。 失去傀儡的梅丽丝塔亚发出暴怒的嘶吼。 下一刻，那根游荡在污秽海洋中的巨大尾巴甩来，可水晶大厅中的戴维与双胞胎已经跑了个没影了。 混乱粘稠的空间恢复正常，原地只剩下一幅跌落在地的油画。 那幅画就是公爵之前坐在大厅中的创作…… 画上描绘着一片美丽山丘。 山丘上，公爵大人牵着两个女儿的手，与家人们一起，幸福的笑着。 第421章 打穿幽影！ 污秽的海洋中，如同巨型蠕虫一样的邪神触觉横压在水晶长廊的上方。 传说，黑暗三神中的梅丽丝塔亚是一头庞大如山脉的巨型蝎子。 在古老的典籍上，人们曾以蝎子的图案来指代这一位藏在深渊中的破坏神。 但实际上，没有人真的见过梅丽丝塔亚，祂那所谓的蝎子外形，很可能只是人类的某种臆想。 就如那条被戴维认知为“蝎尾”的触觉上也没有什么毒针。 它从黑暗中探出，末端反而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此刻，花瓣一点点的盛开，哧啦作响的红色电弧与刺目的红光从中绽放。 打开的花朵中心，是一团暗红色的扁平光芒。 它正在跳动着，发出“咚咚——咚咚……”的律动，宛如跳动的心脏。 同时，它也在随着跳动旋转着，就像一颗诡异的巨大竖瞳。 睁开眼睛的触觉向着四周摆动，目光恰似红色的雷霆，轻松击穿黑海——它还在嗅探着，不肯放弃寻找藏起来的戴维。 “你找谁呢？” 这时，花蕾竖瞳的后方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竖瞳的红光猛地一缩，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见五只暗红色的手掌撕开了从虚空的裂缝。 戴维狞笑着出现在它的身后，直接挥舞五只神尸之手同时抽到了那条触觉之上！ 轰隆——！！！ 幽影地域的盆地里炸开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泡。 巨量的污秽黑水被轰上了地底世界数千米高的穹顶，形成了一条奇异的通天巨柱…… 这一击可是戴维专门留给那条邪神触觉的。 在与阿伽门农公爵所化怪物战斗时，他刻意没有使用神尸之手，为的就是给这东西来个大大的惊喜。 五只蕴含了七亿生命力的神拳打出的毁灭之力将整片污秽的海洋打穿，留下了一个直径数百米的横向隧道…… 这还是戴维刻意将力量收束后的结果。 那条尾巴被这一击正面击中后，连渣都没有剩下…… …… 轰轰轰…… 深渊囚笼中，来自外界的恐怖动静透过囚笼的壁垒传入了熔炉所在的位置，阵阵洪钟般的鸣动在此地不断回荡。 原本还在看着上方那个黑色人形发呆的小圣女被那震撼人心的动静惊醒，茫然的看向囚笼的一侧。 而站在小圣女身后的圣·凯西大修士则微微皱了皱眉头。 “嗯……连失控的邪神意志都杀不死他么……” “看样子，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那个打伤了教宗陛下的家伙。” 圣·凯西眼神微动，视线移向一脸惊惶的小圣女，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教宗陛下不允许我动手，为什么？” “明明我们可以借黑暗之神的手杀了他，阻止那一切发生……” 大修士低下头，心中不断盘算着什么。 到最后，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双瞳中渐渐亮起光芒。 圣·凯西随手扯下头上的头巾，任由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 很快，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开始亮起闪亮的光…… …… 污秽海洋之中，戴维沿着他轰出来的大洞一路走到了尽头。 原本阻碍在他前方的所有扭曲污秽都被神尸之手打得退避三舍，分开的黑泥再也无法合上。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敢来阻截能够一拳打穿幽影地域的不灭者。 虽然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此时的戴维半边身子都被密密麻麻的黑色虫豸爬满，咯吱咯吱的声音在他的肉体中嘶磨，扭曲的阴影在他的血管中膨胀爆炸，疯狂舞动的虫肢从他的皮肤下不断刺出…… 这就是直面黑暗邪神的后果。 他打了对方一拳，对方也狠狠的诅咒了他。 只不过这种足以杀死常人无数次的力量，却无法弄死生命能量无比浑厚的戴维·弗兰克。 他的灵魂受到信仰之门与死亡权柄的双重守护，他的肉身拥有堪比血肉神孽的自我修复能力。 实在不行，大不了回到冥灯城躲一躲就是了。 但他并没有停下。 在得知了教会的秘密后，戴维就猜到了圣·凯西带着小圣女出现在龙脊山的原因。 如果他不抓紧时间赶过去的话，教会的那些疯子很可能会让那个错误继续延续下去…… …… 很快，一个通往下方的巨大垂直窟窿出现在戴维的眼前，其深处，就是教会封印真正深渊裂缝的地方。 而那个所谓的封印，其实就是一座名为“深渊囚笼”巨型建筑。 站在那大窟窿上方，还能看见一条条天瀑一样的黑色水流从下方倒升上来…… 不过实际上，它们只是在“往下落”。 当戴维跳入窟窿中时，就发现下方的重力上下颠倒的反转了过来——坠落变成了上升，脚下变成了头顶。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那座漂浮在上方的暗红色“城堡”。 无数污秽的瀑布从城堡四周的裂缝中渗出，哗啦啦的垂落…… 就在戴维打算撕开虚空障壁，准备一步迈入城堡中时，却看见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身影。 只见那头被邪神尾巴打得千疮百孔的百头巨兽竟然飘到了洞窟内的重力异常边缘，就这么停在了那里。 森之子阿奇多，它好像还没死透…… 戴维飘飘然的来到巨兽隔壁，只见对方其中一只完好的头颅上的眼睛微微一动，视线聚焦到了他的脸上。 “你感觉怎样？”戴维咧嘴朝巨兽说了一句。 “呵呵……”对方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回应，“比你更惨。” 这巨兽看着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黑毛猩猩被拼接上了数百个狮兽的头颅，看上去无比怪异…… 有话说，自然仪式的超凡者总喜欢弄出一些不自然的东西。 阿奇多的这副躯壳实际上就是他自己塑造的战斗形态。 戴维发现，这家伙竟然是靠着数百个头颅，将自己的意识切分成了数百份，以此来抵御邪神的理智侵蚀。 不过此时的阿奇多已经不剩下多少意识了，戴维面前的就是他最后一颗保留些许人类意识的头。 “噢，是嘛。” 戴维耸了耸肩，也就这说话的功夫，他身上爬动的虫豸就开始簌簌落下，纷纷化成飞灰。 眨眼后，全新的肌肤和被撕开的衣物都自己完成了修复，诅咒的力量也被彻底压制。 兽头怔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用逐渐涣散的目光看着戴维。 “我没想过，会遭遇那种东西……阿伽门农和教会，果然都疯了……” 戴维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也疯的可以。” “呵……我只是……被教会和你利用了……” 变成怪物的猎爵缓缓合上最后的一双眼睛，它对于戴维并没有什么怨恨，从踏上这条追逐力量的道路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怪物在吐出最后一口气的同时，也从嘴里吐出了一颗鲜红的奇特血珠。 “它被圣城的人称作‘神尸之血’，原本是我用来杀你的东西……现在，给你了……” “走你的路……无论那最后是光明，还是黑暗……” 第422章 你愿意么？ 深渊囚笼的外围是一座封闭式的堡垒。 厚实的墙壁之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骨制密契锁链，在一个庞大的仪式法阵驱动下，这些锁链无时无刻都像是血管中的血液一样流动着。 来自人间的暗潮沉渣通过光明教会布置在大陆各处的净化仪式流入幽影地域，再由堡垒底部的那个熔炉一样的东西转化成污秽的阴影，经过那些锁链注入“深渊喉管”，将黑暗排入深渊。 这就是深渊囚笼的运作方式。 那个被吊在熔炉上的黑色巨大女性人形，就是所谓的“喉管”。 它朝着上方的深渊裂缝张开嘴巴，将体内的黑气源源不绝的注入深渊，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 不过那东西原本并不长那样。 之所以会呈现出女性的模样，是因为当年的露西亚提莉西斯主动献出了自己的灵魂，以其去约束梅丽丝塔亚残魂的后果。 可以说，那个吊在上面的巨大黑色女性，就是上一代圣女的变异残躯…… 没人可以想象作为“喉管”的圣女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洗礼，以至于连眷顾她的女神都无法挽回她的灵魂。 或许，小圣女在梦中感受到的痛苦，就是来自露西亚提莉西斯灵魂的悲鸣。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自己来到龙脊山，原来是命运的安排……亦或者说，那就是露西亚提莉西斯希望她做的事情？ 替代她，去履行身为圣女的职责？ “圣女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小圣女听到大修士明显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后退了两步，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不知道……我……” “这个世界上，唯有你可以接替露西亚提莉西斯的位置……你必须成为我们的光，驱散掉所有的黑暗……” 凯西修士叹了口气，沉声道。 “我不能强迫你，因为露西亚殿下也没有被任何人强迫……因为她爱着世人，所以愿意为了这个世界牺牲自己……” 说着，凯西低头直视小圣女的双眼，用夹带着穿透灵魂的灵能之声问道： “你，愿意成为她么？” 实际上，圣·凯西并不想让小圣女过早接触这个秘密。 圣女不应该对此抱有犹豫…… 她还未充分学习到如何去面对真正的黑暗，她会在恐惧面前退缩，她那娇弱的小身板也未曾准备好承受污秽的洗礼。 但不灭者出现了。 那个人迟早会毁掉这一切…… 圣·凯西不希望教会努力了两百年的成果就这么被粉碎，小圣女的梦也预示着时机的成熟。 所以她才带着小圣女来到这里。 只要圣女能够经受住考验，哪怕是承受住片刻，残留在深渊囚笼中的上一代圣女的灵魂残片就能帮她一直支撑下去。 如此，在圣女彻底崩溃前，教会和人类帝国又能争取到数十年的光阴…… 想到这里，圣·凯西不再犹豫，她用自己的光芒去影响圣女的意识，去除掉小圣女心中的胆怯，引导她“勇敢”的向前…… “我……我愿意……” 小圣女在圣人释放的光辉中逐渐平静下来，她好像真的不再害怕。 相反，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升起：仿佛那些密契锁链包裹的熔炉中心，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是啊…… 露西亚姐姐爱着世人，她也教导自己，要成为世人的光…… 所以，我应该这么做。 …… “你真的愿意吗？”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打断了小圣女走向囚笼中心的步伐。 圣·凯西唰的一下扭头看向这边，眼前散发着光芒的发丝如同海草般飘动着，锐利的目光从中刺向黑暗，照亮了戴维·弗兰克的人影。 “你……真的愿意这么做么？” 从虚空中走出的戴维背着手，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他没有看圣人的眼睛，而是看着那位只见过两次的小圣女，对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真的愿意为世界承受那份本不该由你来承受的痛苦么？” 戴维的话让小圣女再次产生了迟疑。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那就是圣女的职责…… “不灭者阁下，我想你应该尊重圣女的选择。” 圣·凯西跨步走到圣女身前，用自己的光芒挡住了双方的视线。 “她真的有选择么？” 戴维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应该告诉她，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结束这个愚蠢的计划，我们还能继续向前，这才叫做有选择。”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圣人针锋相对的说道：“没有了深渊囚笼，我们还能用什么东西来抵御暗潮？不出十年，这个世界就会……” “你管那叫抵御？” 戴维打断了对方，深吸一口气道： “无论如何，你们已经为帝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相信我，当今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绝对不差你们用一个小女孩的命换来的那区区十年！” 圣·凯西露出了冷冽的笑容，“你也知道他是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我们必须考虑他失败的后果……” “怎样都比这个脆弱的下水道系统来得实在啊。” 戴维耸了耸肩。 虽然他那套四处散布虫人的计划听着也有些不靠谱——但至少，他相信在自己的监控下，堤福俄斯不会滋养出更加扭曲的黑暗。 自己的子嗣无论如何都比邪神的意志更容易控制…… “够了……” 大修士抬起手，目光中的光芒愈发膨胀，她已经不想再与戴维争论了。 “我不会让你毁掉深渊囚笼……也不会让你在过去与未来间搅乱这个世界！死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 戴维不解歪头，下一刻，大修士的身躯就在他的眼中化作了一片浩瀚无穷的光。 那简直就是一轮贴着脸面升起的白色太阳！ 六阶福光仪式——天之影。 与奥利维亚一样，圣·凯西也是福光道途的六阶超凡者。 只是她的“天之影”与奥利维亚有着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虚光奥利维亚的天之影就像是一颗虚空中的紫黑色恒星…… 那圣·凯西的天之影就更像是一片从神国中泄露出来的白色耀芒。 作为奥利维亚的关门弟子，戴维自然对这个仪式有着充分的了解。 老师的天之影其实就是概念化的虚空太阳——她释放的光芒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淹没天地。 其重点是，这颗概念化的太阳所辐射的“光”具有无以伦比的入侵性质。 任何被照耀的东西都会被同化成光！ 这就是天之影的攻击方式。 而这仪式之所以被称为“天之影”，是因为维持这一概念的人需要消耗庞大的灵能来确保自己不会被这一概念一起同化。 光芒被遮挡，自然就会出现影——不同的超凡者以不同的方式展开仪式，就会呈现出不同的概念具象。 奥利维亚用光包裹自身，同时也把自己藏在了那颗太阳“里面”，成为了一片看不见的影。 圣·凯西则没有做到奥利维亚那么极致，她只是藏在了那片耀芒的另一边。 这就导致，她的光只能覆盖正前方的一百八十度角…… …… 此时，位于光芒背后的区域。 小圣女看了看大修士在光海中背影，又看了看后方那个被吊着的黑色残躯，终究是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她冲向熔炉平台的边缘，用小手抓住一条粗大的锁链爬了上去，开始费力的攀登…… 第423章 虹王 天之影的光海让半个深渊囚笼都陷入了嗡嗡的震动，被光芒照射的区域被一片白色完全淹没，什么都看不见。 光芒中的凯西只剩下一个影子，她回头看向爬上锁链的小圣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个孩子，终究还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召唤……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剑士服的黑皮肤女人从天而降，轰的一下落在凯西的身边。 正是追着戴维的脚步赶到此地的猎爵艾莉森女士…… 这让大修士心中一喜。 “艾莉森，帮我杀了不灭者！他想破坏守护人类的净化仪式……” 噌——！ 凯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镶着宝石的十字剑狠狠刺穿了喉咙。 大修士浑身光芒一凝，她怔怔的看着那把刺入自己脖子的剑，喉咙中嗬嗬的发出漏风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艾莉森同样也呆住了。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思绪凝固。 是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 艾莉森从来没有想过要偷袭教会的圣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追上来要干什么…… 看见凯西修士攻击不灭者的时候，她迟疑了，并没有配合圣人出手。 教会的所作所为不能说是错的（他们只是疯了），但这一切的代价终究还是要降临到人类的头上。 到最后，他们并没有消灭任何黑暗，反而在黑暗中孕育了一颗恶果…… 所以艾莉森犹豫了。 她不认为自己这些人应该把那份沉重的代价扔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正是这份犹豫，让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是的，某种诡异的力量就是在那一瞬间乘虚而入，掌控了她的身体，让她出剑刺向了凯西！ “冷漠无情的神，狂妄自大的人，如此不堪……艾莉森，你也看见了，以善之名行恶之事，难道这就是你的誓言么？” 一个让她无比恐惧的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 那是不灭者在她灵魂中留下的回响…… 这一刻，艾莉森想起了自己在皇都败给不灭者的那一战。 无数巨大且狂乱的触手包围了她，将她的心灵都绞碎了。 艾莉森当时还不明白，不灭者究竟为何没有杀她。 现在她明白了——对方只是想要支配她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 张扬的笑声在天之影的光海中回荡，不灭者在白光中凝聚成一团漆黑的人形，艾莉森也发出了身不由己的嘶喊。 她一剑横切，将圣·凯西的头颅直接斩了下来！ 天之影仪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断，这数秒时间的概念侵蚀显然无法将戴维弄死，虽然他的肉身已经彻底完蛋了…… 但不要忘记，奥利维亚可是戴维的老师。 天之影是最能封锁冥灯城这种东西的仪式能力，所以奥利维亚提前将自己的五阶仪式能力“光之子”赋予了戴维。 这使得他的灵魂可以在完全光化的状态支撑一段时间。 因此，只要天之影被打断，他的肉身就能在数个呼吸内被降临体修复！ 不过戴维从来都不敢小看一位圣人。 就算是掉了头的圣人，也依然是危险的！ 想想无形圣宗伊波萨斯——那可是能够引来神降的存在啊…… 果不其然，被戴维控制着斩出一剑的艾莉森下一刻就被“天罚”了。 凯西飞起来的头颅化作了一团散乱的光子。 闪耀的光尘聚集成一点，撕开了一个通往神域的小洞。 七色凝聚的光芒从那个小洞中射出，如同一根锐利的刺，轻易洞穿了艾莉森的秩序屏障！ …… “记住了，圣·凯西的神降召唤和伊波萨斯不同，她不会招来神的注视，但却能暂时掌握七阶福光仪式‘虹王’……” 第一次遇见凯西修士的那晚，戴维就跑到冥灯城深处缠着奥利维亚，把圣人可能掌握的底牌都研究了一遍。 “虹王，是一种重塑的规则，它将透过可见光直接改变现实，颠覆你基于光所认知的世界，与之相比，六阶仪式能力和秘仪式的规则掌控都跟牙签一样脆弱可笑。 好消息是，凯西的‘虹王’是不完整的，你的冥灯城和城中的那些东西都能与之抗衡，或者直接使用你的反仪式也行……” “如果都用不了呢？”戴维轻吻了一下奥利维亚的额头，看着她金色的双瞳，一脸笑意。 “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在‘虹王’生效的范围之外攻击圣人……如果你把艾莉森弄崩溃了，她的‘判律’最多只能帮你争取三秒的时间。” …… 戴维很庆幸自己有那么一位老师，要不是他提前考虑到了圣人的反击，现在那根七色的光束就要照到他脸上了。 在他看来，那种恐怖的光芒与钢人莫里斯发动的“机械降神”一样，都是超越了世界规则的极致力量。 不同的是，机械降神引爆的混沌射线还有迹可循，虹王的光却完全无法理解。 …… 正常来说，我们可以通过视觉认知世界，可视觉接收的光却不是事物仅有的客观表现。 但“虹王”却能将其他反馈客观存在的信息——包括生命能量、灵能、灵魂波动和物理意义上的基本作用力等等统统删除，让世界只剩下可以随意操控的光…… 因此，如果这个仪式让某个东西反射的光芒消失了，那个东西就真的消失了。 此刻戴维就只能看到一片被虹光消除的空无。 处在那种力量的附近，只能感受到绝对的静默，自身的所有触觉都失去了作用。 这种周遭信息缺失的感觉根本无法形容…… 正面被虹光击中的艾莉森更是产生一种自己被放逐到了其他维度的错觉。 她仿佛透过那些光芒看见了神的身影，那无尽浩瀚的伟力，似乎要将她拥入怀中…… 但艾莉森始终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猎爵。 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顶级超凡者的战斗考验的就是各种仪式能力的组合对拼，如果你没有不灭者那种蛮横的力量，就只能将自身的仪式知识发挥到极致！ 六阶能力“判律”被触发，这个能够强制改变规则的仪式能力即时固化了“光不可被删除”的规则。 六阶禁忌物“十字剑”完全苏醒，它燃起了白色的火焰，以烈火焚烧艾莉森的同时，也强化了她的五阶仪式能力“天枰”。 这个相当于被拔高了一个位阶的能力同时也削弱了“虹王”的位阶，致使对方的光芒无法将她一击秒杀。 只可惜，无论是“判律”还是“天枰”本身都在“虹王”的力量范围内，它们的规则很快就会被抹掉…… 就如奥利维亚所料，艾莉森只为戴维争取了数秒的时间。 值得庆幸的是，圣·凯西掌握的虹光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束。 有艾莉森吸引了光芒，这束细小的光芒自然没法兼顾到戴维…… …… 实话说，最近的戴维已经习惯了用无以伦比的力量碾压敌人。 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像别的猎爵一样研究过仪式知识的深层奥秘。 感谢奥利维亚和温蒂妮这两位神秘学大师的悉心教导，如今的戴维·弗兰克早就不再是往日那个神秘学白痴。 今日之前，就连那两个女人都很好奇，掌握了繁多力量的戴维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圣人凯西，有幸成为了这种力量的第一个牺牲品…… 戴维重新出现之时，手上就托着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大白色旋涡，那东西的内部还有无数光羽和肢体在滚动…… 燃烧的魔爪、纷乱的影手、血肉的触须、虚幻的附肢等等等等。 其最中心，是千肢和无形之女“搅”在一起的身影，它们将不灭者掌握所有扭曲的力量与权柄都糅合成了一团，被戴维一股脑的丢了出去。 “去，今日，你们将凌驾于超凡之上……” 第424章 她逃不掉，你应该逃 凯西修士从来都没想过，拥有召唤神明伟力的自己，会被如此轻易的击败。 虽说她面对的两位猎爵都从她的后背袭击了她…… 而且还背刺了她两次…… 但事实就是，戴维·弗兰克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估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了一种连自己信仰的神明都发出了惊恐尖叫的幻觉。 “为什么？” 大修士的光化之躯被混乱的权柄与神力撕开时，她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想摆脱那些外神……你明明不屑于使用那种力量……” …… 圣城的圣人们曾仔细研究过戴维·弗兰克。 说句听上去有些矛盾的话：圣·凯西甚至自认为比现在戴维更了解不灭者的真实一面。 她特意控制好自己进入深渊囚笼的时机，还料定了戴维会把神尸之手那种超规格的能力用来击碎邪神意志。 这种情况下，只要用天之影封锁冥灯城，如今这个阶段的不灭者绝对拿自己没有办法…… 所以她才违背了教宗的叮嘱，放手一搏。 可到最后，她却被一种完全出乎她意料，甚至超越了她对神秘之海认知的力量给击溃了…… …… 对于圣人的问题，戴维只是歪了歪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他也确实没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接着，那个白色的大旋涡就将大修士的光化之躯连带着“虹王”的光芒一起卷了进去。 实话说，戴维自己把那个大旋涡扔出去后都感觉一阵心悸。 由千肢和无形之女一起“搓”出来的玩意儿已经不属于任何超凡之道。 这世界上也没有哪个神明能像他一样将如此多的权柄像是揉橡皮泥一样揉在一起…… 可不要以为这就是一种小孩子揉橡皮泥的把戏。 能将如此多能力完美融合在一起不爆炸，那是戴维对接肢仪式和信仰之门进行深度解构研究后的成果…… 他已经初步创造了一种远超现有超凡体系的仪式。 这个仪式由无形之女的无形之力进行调律，以千肢的信仰之门作为基底，将他的大部分接肢能力都框入“门”中。 任何人被这个可怕的旋涡吞入，都会同时承受戴维接肢能力的所有“正向”和“反向”的效果。 简单来说就是：一切接肢能力的代价和造成的破坏都会由敌人来承担！ 戴维将这个自创的仪式命名为——“混沌”。 被混沌卷入其中的凯西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啥，刹那间就被那种绞杀一切的概念攻击给掏空了所有。 虽然她知道戴维已经晋升五阶，但她实在想不明白…… 信仰之门竟然还能这么用！？ 把各种邪恶的玩意儿扔进里面然后一股脑砸到敌人脑袋上？ 这是何等的亵渎！ 可暂时突破了六阶上限的圣人就算肉身崩溃也没那么容易完蛋。 虹王的光芒在被混沌卷入后，还是能无视一切规则逃逸了出来。 七色的射线无声无息的刺破了空间，不可阻截的击穿了深渊囚笼的内壁，光速飞向了幽影地域，瞬息千里！ 这束光中包含了圣人最后的意识，但这一缕摇摇欲坠的意识根本无法再接下戴维的第二发“混沌”。 显然，在无形之女彻底脱力之前，戴维还能再搓几个那样的混沌旋涡…… …… 不过他也不打算去追那束光了。 圣人逃跑后，深渊囚笼边缘的平台立刻恢复了平静。 三个顶尖超凡者间的战斗并没有影响到熔炉的方向和被吊在空中的巨大身影。 他们都刻意控制住了力量逸散的方向，避免攻击到那具濒临破碎的躯壳，还有那位趴在巨大锁链上缓慢攀爬的小圣女。 艾莉森女士倒在了地上，身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显然，这位信仰崩塌的猎爵在与“虹王”的对抗中失去了太多的存在信息，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戴维来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有一口气的艾莉森用透明的手掌抓住了他的长靴，挣扎着说道： “金盏花的家主……已经死了……教宗说……是你……是你杀了家主……在皇都时……我就是为了……报仇……” 戴维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地上的艾莉森。 “我没有见过金盏花的家主，更没有杀过他……” 艾莉森看着戴维毫不躲闪的眼睛，忽然自嘲的笑了。 “你们……都是……骗子……” 说完，这位艾莉森女士合上双眼，被虹光渗透的身体渐渐化作虚影…… “骗子？” 戴维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凯西和艾莉森都说了一些让他莫名其妙的话，但他暂时没有兴趣去搞懂这些的谜语。 不过他并没有放任这位猎爵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而是挥手将她即将消失的身体卷入了灯火之中。 接着，他抬头看向前方。 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他。 …… 无数巨大的锁链凌空横跨在污秽的熔炉上方，小圣女此时就在一条捆着中间那个人形躯壳的巨大锁链上爬着。 呼啸的黑风吹得锁链哗啦啦的摇晃，吓得小圣女拼命抓住锁链，丝毫不敢放松。 下方的那个大坑就像是一个不断煮着污秽之物的大锅，咕噜噜翻涌的黑水与时不时炸开的气泡喷出一股股恶心的黑气。 扭曲的黑暗在其中化作无数哀嚎挣扎的幽影，就像是人间所有恶堕心灵的直观展现…… 小圣女不敢回头，也不敢看下方，她只是咬着牙，闭着眼睛一直往上爬。 不需要别人教她怎么做她也知道，只要她接触到那具巨大的黑色躯壳，露西亚姐姐就能帮她完成一切…… 不知为何，小圣女爬着爬着就又哭了出来。 她刚刚哭，是因为了解到了露西亚提莉西斯的痛苦遭遇。 可现在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明明她要去帮助她最爱的露西亚姐姐，明明她要替姐姐分担那种痛苦，明明她不应该害怕…… 可她还是止不住的手抖，止不住的流泪。 随着她越来越靠近那具躯壳，那个模糊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小圣女逐渐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名字，为什么会经常梦到露西亚姐姐，感受到她的痛苦…… 原来，她只是露西亚提莉西斯的复制品。 她生来就是为了背负露西亚提莉西斯的痛苦，仅此而已。 “其实你可以逃的。” 突然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小圣女的耳边响起，吓得她浑身一激灵，差点失手摔下锁链。 扭头看去，只见那个身着黑色金边猎人服的男人就这么凌空立在她的身边，正在用一种怜悯的眼神俯视着她。 “你有选择的权力，真的……” 戴维看着小圣女，就像小心面对一只被困在枝丫上的小猫咪一样，轻声道：“……我相信，露西亚提莉西斯也不希望看见你去延续她的痛苦。” 听到这句话，小圣女突然呆了一下，眼睛缓缓瞪大。 戴维点了点头，继续道：“是的，她逃不掉……而你，应该逃。” …… 被各种荧光植物照亮的幽影盆地边缘，圣·凯西所化的光芒咻的下落到地面。 跳跃的光子重新凝聚成人形，但却完全无法变回实体，只能保持一种半虚化的状态。 “没想到……” 虚弱的圣人弯腰用手撑住一颗大石头，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教宗不让我动手的原因……” “让那两个猎爵尝试阻拦，只是一种试探么……” “呵呵，看来我反而成了试探的工具……” 她想笑，但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没有实体的脸，做不出“笑”这个动作。 “等等……” 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我现在遇到的不灭者，还没有成为那个抛弃一切的恶灵……” “哈！原来这样的不灭者才是最危险的啊……” 得出这个结论的圣·凯西重新直起身子，但她还来不及抬步，就见一道蕴含了极致能量的激光从天而降。 这一幕，就是圣人最后的所见…… …… 十秒钟之前，两个同样留着白发的小姑娘一起蹦蹦跳跳的从公爵实验室宫殿对面的裂缝入口进入了幽影地域。 其中一位少女身着短裤短衣，手握一把圆柱状的“枪”。 另一人身着红裙，指尖凝聚着一团血色的能量…… 雷光与变幻的金属就地绽放，持枪的少女在数秒之内架好了枪，无数金属刺从她胸口打开的耀眼空洞中伸出，连接到了那把枪上。 红裙少女将指尖的血色能量点在枪口。 然后，短衣少女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圣·凯西最后看见的那道激光，就是独眼巨人射出的“机械降神·混沌射线”。 第425章 分离 戴维从未说过要放过凯西。 既然教会的那帮疯子明着想杀自己，他就不会任由对方逃回去。 不过他把这个狙杀的任务交给了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 事实证明，在经过狙杀枪骑士的狼狈磨合后，两个白发少女已经学会了如何互相配合，继而完美的完成了补刀。 那一枪，隔着整个污秽之海，连圣人都无法防备。 奥利维亚说过，想要破掉凯西修士的不完整七阶仪式，只能在“虹王”的影响范围之外进行攻击。 正因为圣·凯西还没达到七阶，所以这个破绽她永远都无法弥补。 但当今世上，能在极远距离锁定圣人并且不会触发对方神秘感知反应的攻击，只有独眼巨人这把枪能打出来。 圣·凯西有提防过那把大枪，而且独眼巨人就算射得再远，无法从地面射入幽影地域。 接近深渊的地下世界与地面隔着超乎想象的距离，完全超过了独眼巨人的射程…… 但她却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把那把大枪缩小，还随身将其带入了幽影地域！ 是的，多萝茜手上那把像是烧火棍一样的银灰色长枪，就是被她缩小后的“独眼巨人”。 负责维护独眼巨人的铁锤修会修士看见多萝茜笑嘻嘻把传奇武器“借”走时，吓得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个少女到底是怎么将那么大一座构装武器“喀喀喀”的拧成一把小枪的…… 那种随意塑造构装体的光芒与神秘的雷光，在他眼中就像一场华丽的魔术表演。 …… 就这样，多萝茜扛着独眼巨人和克里斯提雅一起守在了通往地下的石门前。 等到戴维留在多萝茜身上的印记开始发热，两人就大步迈入门中。 不过仅是把独眼巨人这把枪带入幽影地域，显然是不够的。 她们还需要确保能杀死圣人的“子弹”。 因此，戴维特意启用了那条雪藏了很久的【荣耀构装】，并利用吞世使徒的权柄，将其一部分结构通过少女的小嘴塞入了她的胃部。 “吞”与“被吞”，都是【吞世使徒】掌控的权柄。 这么搞既能让多萝茜使用这部分结构，也能在出问题的时候由让吞世使徒的嘴巴将有可能发生的自爆反应给吐到虚空中去，安全效果大大增加。 而且戴维之前就已经做过一次实验，由掌握了大量构装知识的多萝茜去控制【荣耀构装】，反而不会引发什么自爆反应。 具体原理多萝茜也说不出来…… 因此，少女这一枪打出去的“子弹”，就是荣耀构装的劣化版“混沌射线”。 之所以是劣化版，是因为戴维并没有为她们提供任何能量——否则多萝茜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破坏力输出。 这一击的供能，是由小真祖克里斯提雅用六阶仪式“能量之卵”来提供的。 克里斯提雅还顺便肩负起了射击的校准工作，毕竟也唯有她这种六阶传奇血食者才能稳压圣人的反应速度。 …… 身处深渊囚笼的戴维自然是看不见那一发耀眼至极的混沌射线。 不过他倒是通过吞世使徒的嘴巴感觉到一种“胀气”的能量膨胀。 接着，那条由权柄力量塑造的大鱼躯壳就在虚空中打了个大大的嗝儿…… 戴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视线依然放在眼前的小圣女身上。 对于这位勇敢又可怜的小姑娘，他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耐心。 得知上一代圣女的遭遇时，连戴维都要在心里猛吸凉气。 而这孩子在明知道会遭遇那种痛苦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着走到这里，实在是令他敬佩不已。 不管那是出于少女的无知，还是出于某种大义，小圣女都完全对得起“圣女”这个称号。 不过现在，是时候让孩子放下这个沉重的称呼，取回自己应有的名字了。 趁着小姑娘呆住，戴维轻轻用手指点住了她的额头。 阴影从袖口伸出，无声无息的刺入了圣女的灵魂，在那意识的最深处，引动了一阵阵轻盈的回响。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美丽娇柔的手也从戴维掌心裂开的“嘴巴”中伸出，同时抚摸上小圣女的脑袋。 那是属于双胞胎姐妹的手。 戴维并不擅长用剥夺者的“最终回响”触碰他人的灵魂，而双胞胎却十分擅长此道，所以他让两人帮他一起出手。 小圣女瞬间就陷入了温蒂妮构筑的梦境之中。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位躺在病床上的露西亚姐姐…… …… 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窗帘。 温暖的阳光穿过在微风中摇摆的帘布照射在病床上，时不时的抚摸着露西亚提莉西斯苍白的手背。 小圣女走到对方的床边，看着那一缕缕披散在枕头上，已经快要完全褪色的金发，忍不住心疼的抓住了对方的手。 她记得，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露西亚姐姐时的记忆。 这时，原本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露西亚提莉西斯突然睁开了眼睛，还用手紧紧抓住了小圣女的手腕。 “记住……孩子……”她用虚弱的声音叮嘱道。 “当你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当你无法忍受折磨的时候……当你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记得念诵……我教你的咒语……” 小圣女神色一怔，眼神颤动。 她看见了露西亚姐姐的眼睛，尽管那双眼被褪色金发遮盖的眸子已经无比浑浊，但她还是从中看出了充满关怀的爱意…… 以及充满悔恨的悲怨。 是啊…… 她记起来了。 露西亚姐姐死前，就是怀着这么一种复杂的感情…… 她爱着世人……也恨着世人……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露西亚姐姐要教自己那句咒语。 因为那位伟大的圣女，从来都不希望自己去延续那份令人绝望的痛苦啊！ “露西亚提莉西斯……拯救我……” 梦境中的小圣女握着露西亚提莉西斯的手，一边哭，一边念出了那句话。 与此同时，她在现实的深渊囚笼中也念出了这句带有终结仪式意义的咒语…… 霎时间，远方那具一直被静静吊在熔炉上方的巨大黑色躯壳扭动了起来。 它身上的各个部位也出现了大量裂纹，一块块黑色的肉接连脱落，轰隆隆的砸入下方的污秽黑水之中。 捆着它的锁链也纷纷开始颤动，似乎那个东西即将全面崩溃…… 显然，当年的露西亚提莉西斯教给小圣女的话，就是用来毁灭这该死的深渊囚笼的。 见状，戴维打了个响指，将被弄晕的小圣女一把抓起，反手扔进了冥灯城的灯火之门中，然后又牵住希尔芙的手，将她拉到身边。 “开始。” 戴维对她点了点头，希尔芙则露出了只有佑伊才会露出的笑容，甜甜一笑。 “少爷，看我的！” 说着，她掏出小刀随手在自己的掌心一划，从伤口中挤出了一些鲜血，将其滴在脚下的巨大锁链上。 随后，希尔芙也开始念诵出复杂的仪式咒语。 这就是残留在阿伽门农公爵灵魂中的仪式密契。 只有用阿伽门农血脉的鲜血加上这句咒语，才能毁掉这一切，将邪神的残魂从深渊囚笼中分离出来。 没有了梅丽丝塔亚的意志干扰，这个失控的仪式才会停止向人间喷洒污秽…… 接下来，戴维要面对的就是深渊的破坏神了。 第426章 梅丽丝塔亚 堤福俄斯曾对自己的“故乡”深渊感到过好奇。 虽然，它们只是戴维和两个深渊眷属的子嗣，但它们却完美的继承了来自深渊的血脉，甚至比大部分深渊生物更加高级。 因此，这对双子就尝试过从一些俘虏的虫群脑子里挖掘关于深渊的信息。 但它们得到的基本都是些零碎的画面。 有的虫群会将深渊描绘成一座恢弘黑暗的森林，有的个体则认为那是一道没有尽头的裂缝，就连虫圣都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它们认为深渊就是一面布满了裂纹的峭壁…… 唯有一点，所有深渊虫族的都不会搞错。 那就是它们那位孕育了万千深渊生命的末日女王，伟大的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就是笼罩在它们头顶上的“天穹”。 统治深渊的黑暗三神之中，莎盖忒尼亚其实一直充当着正面的形象。 深渊的虫群没有恐惧，但它们也会本能的形成群落，主动依附在深渊之主那一根根通天彻地的巨型肢触附近，在祂的庇护下繁衍生息…… 与之相对的，则是深渊中的破坏神，梅丽丝塔亚。 在深渊虫群的认知中，并没有类似人类的“死亡”概念，虫群们杀死后，会回归深渊之主的虫群网络，等待下次从卵中诞生的时机。 所有虫子，都只是伟大深渊之主的一部分，所有眷属，都会成为深渊之主的一部分。 但虫群会因为衰败而无法继续战斗，会因为麻木而无法再发出深渊波动，会因为破坏而导致族群的瓦解…… 这就是“梅丽丝塔亚”。 无畏生灵们的恐惧，不死虫群们的消亡。 如果说莎盖忒尼亚的力量对于虫群来说是“恩赋”，梅丽丝塔亚就是破坏性的“剥夺”。 堤福俄斯对深渊的这对黑暗之神一直都很感兴趣。 它们认为，这两位黑暗之神就像是深渊中的“天与地”，存在着一种对立统一的奇妙哲学意义——没有剥夺，自然也没有赋予。 这和双子的关系有些相似…… 正因为如此，堤福俄斯对那两位神明的存在方式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在它们那套趋向于统一的思维看来，这两位神明原本是可以成为一体的存在，就和它们一样。 双子共用一个意识，共用一个身体。 但偏偏，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却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神。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堤福俄斯曾向它们的父亲戴维提出了一个请求。 它们希望可以进入深渊之中，甚至融入它们的故乡，去感受一下深渊的真正本质，探寻深渊之神诞生的秘密…… 不得不说，双子的好奇心真的很重。 不过戴维答应了它们——允许它们派出一个分身去探索那个神秘的深渊世界。 在深渊囚笼的仪式被破坏的那一刻，教会对于深渊入口裂缝的封印会出现一个短暂的漏洞。 这个漏洞很快就会被光明教会设下的多重密契进行应急填补，但在此之前，堤福俄斯有足够的时间穿过缝隙，抵达真正的深渊位面…… 此刻，承载深渊囚笼的地下城堡顶端，就出现了一个黑洞一样的圆形空洞。 堤福俄斯的无脸虫人身躯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城堡顶端的高塔边缘，看着那个触手可及的深邃空洞。 它回头最后看了眼城堡下方戴维所在的方向，自语道： “感谢您，父亲……在那遥远未来的某一刻，或许我们会在深渊的另一头相遇。” 说完，它转身一跃，跳入了那个迅速闭合的空洞之中。 …… 与此同时，深渊囚笼中的那个巨大的人形躯壳也彻底崩碎。 被圣女的灵魂与躯壳压制多年的梅丽丝塔亚彻底苏醒…… 这一次，祂不再只是一股由污秽凝聚而成的化身，而是邪神的残魂本身！ 一声恐怖的咆哮带着撕裂心灵的波动迎面碾压而来，轰的一下将戴维掀飞了出去。 直面这股冲击的戴维感到一阵心灵上的晕眩，他打着滚跌到了熔炉边缘的平台上，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就见熔炉上方炸开一大团浓郁到近乎固态化的黑气。 原本崩碎的女性人体在诡异的力量牵引下倒飞回来，勉强形成了一个残破且断裂的身躯，一张破碎的脸悬浮在缺失的脖子上，作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突然间，那张脸张开嘴，发出了恐怖的尖啸。 “啊啊啊啊啊啊！！！！” 戴维没有兴趣去聆听那种可怕的声音，他在站定后就直接召唤了冥灯城的巨大城门，在灯火的包围下退入了其中。 陆续在光芒中浮现的伟岸城墙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壁垒，邪神的尖啸声几乎都被冥灯城的力量隔绝。 不过戴维还是从那充满怨毒的叫声中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梅丽丝塔亚的残魂与莎盖忒尼亚一样，都与人类女性进行过融合，祂们比起萝丝塔莉亚的化身更具有人性。 戴维甚至听到了上一代圣女的声音。 露西亚提莉西斯的意志竟然还在支撑着，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在邪神苏醒的第一声咆哮中喊出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告诉她，她的名字叫露西亚……” 这是对小圣女说的话，戴维听懂了。 他站在灯火的边缘，朝上一代圣女的残躯脱帽致意，“交给我，愿你得到真正的安眠，女神祝福你。” 可他没想到，圣女的回应竟然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女神，从来都没有祝福过我……” 戴维怔了一下，只见那碎裂躯壳中心的那团黑色物质“咚咚”鼓胀了一下，露西亚提莉西斯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咚咚……咚咚…… 沉闷且有规律的跳动声接连传来，那颗不变换着形态的黑暗核心就像是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又好似一颗滚动的眼珠子。 邪神的意志终于彻底掌控了那具残躯，悬浮的手臂猛地挥舞起来，将剩余的密契锁链统统扫断…… “小鬼头，是时候了。” 这时，戴维的耳边响起了那只兔子的声音。 他点了点头，重新戴上猎人帽，轻声说了句：“熄灯。” 呼的一下，冥灯城那面被照亮的城墙与散发着幻光的大门突然间消失，连带着戴维一起，彻底隐没在了空无之中。 梅丽丝塔亚的手臂横扫过来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戴维的目标。 但祂并没有在这上面浪费多少时间。 戴维在祂眼里只不过是一只力量大一点的小虫子罢了，要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 虽然他的拳头打人真的很疼…… 但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祂终于自由了！ 巨大残躯中间的黑色气体逐渐变化为一团不断凝聚的黑色粒子团，四周的断裂残躯也迅速重新拼接，有点像一只巨型蝎子的身躯…… 梅丽丝塔亚发出了激动与雀跃的欢呼，祂庞大的精神力掀起巨量的黑色阴影，化作一只恐怖的螯肢，轰的一下将深渊囚笼的内部打得粉碎。 可就在祂要逃出这座囚笼时，却迎面撞上了外界层层叠叠的黑色大网…… 无穷无尽的黑暗与高踞于黑暗之上的神只俯视着渺小的深渊囚笼。 无数巨大的附肢点在那张蛛网之上，甚至将现实的空间都压得变了形！ 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降临。 祂来收取姐妹的残魂了…… 第427章 各取所需？ 神与神之间的冲突，并不是戴维感兴趣的东西。 他真正想要的，是梅丽丝塔亚挪开祂该死的屁股…… 当恐怖的破坏神冲出深渊囚笼时，那个污秽熔炉中的巨量黑水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也就是在这一刻，戴维的手从虚空中伸出。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只金色的怀表。 “喀、喀、喀、喀……” 微小的齿轮永不停息的转动着，它们推动着怀表的指针摆动，看似轻盈，实则却不可阻挡。 因为这就是时间洪流的真实体现。 然而这一刻，当戴维的手指按下怀表顶端的那个金属按钮时，指针却突兀的停下了。 与之一起停下的，还有整个世界的“时间”！ …… 是的，时之主给戴维的这只怀表，是真的可以让世界的时间停下来。 在这完全静滞的时空中，手持金怀表的戴维从虚空中探出半个身子，饶有兴致的扫了一眼四周。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是真的无比奇妙…… 奇妙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如果是普通人来做戴维现在做的事情，那么他的身体必定会被时空洪流瞬间分解为基本粒子——原地暴毙。 你可以这么想象：当整个世界都被冻结在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中时，你将自己的脑袋塞砸过去，唯一的结果就是把脑门变成一颗爆碎的大西瓜。 而那股推着你脑袋的力量，源于时空中的某种惯性规则。 人类这种生物，始终无法轻易跃出时间的洪流…… 你可以再这么想象一下：当你处于一辆飞驰的蒸汽列车上，突然间，列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这时，你说不得就要被惯性抛出去和某些东西进行亲密接触了。 这些比喻可能不太准确，但大致就是那个意思。 对于戴维来说，想要在完全静滞的时空中活动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要不是他还有半个身子处于虚空中、要不是他的身躯足以承受时空洪流的“拍击”，现在的他已经归西了。 尽管如此，这也对他造成了非常恐怖的伤害。 以数亿生命力凝聚的吞世使徒躯壳在时空洪流中一次次的遭受重创，他也不得不源源不绝为其补充能量…… 这就是使用时之主力量的代价。 那只可恶的兔子说不得也有借此坑一下戴维的意思……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戴维此刻的所见所得，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视界。 如果你能在静滞的时空中活动，你所遇见的可不只是“飞散的液体停在空中”、“空气的流动被凝固”、“周遭的环境陷入静谧”这么简单的事情。 戴维看见的，是光与影之间缝隙…… 是粒子间闪烁跳跃的波动…… 是因与果之间的乐章…… 是时间运作背后的某种恐怖的究极真理…… 随着他的视野扫向远方，时间洪流的帷幕之后，就是那张由无数黄铜直齿轮与折叠结构组成的“时钟大脸”。 那就是他曾经在幻梦之笼中见过的时之主。 这一刻，那位凌驾于时空之上的神明正在注视着凡世时空中的两个邪神的化身。 哪怕是在时空彻底凝固的现实，那两个黑暗之神也没有停下战斗。 准确来说，是萝丝塔莉亚没有停下单方面吞噬梅丽丝塔亚的动作…… 由于时空帷幕的隔绝，此刻就连萝丝塔莉亚也无法注意到时之主和戴维。 就如兔子所说，他们都能在对方毫无所觉的瞬间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 看够了新鲜的戴维迅速把注意力放到了污秽熔炉的底部。 在那里，只有两个东西能从静滞时空的混沌光影中脱颖而出。 一本散发着神秘光辉的厚实大书。 还有一根暗红色的断臂。 破碎教会的圣典和神尸之手！ 戴维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捞那两件东西，他的指尖逆着时空的惯性划出一条条诡异的波动，这个艰难的动作甚至擦出了耀眼的火星，在现实中留下了扭曲的涟漪。 当他接触到神尸之手时，头顶上方也传来了只有他一人可以听到的畅快笑声。 时之主在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我看见了……这，就是命运！” 鬼知道那个家伙在笑什么，戴维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想拿了东西拍拍屁股走人！ 可他刚刚抓住神尸之手，正要去抓破碎圣典时，却惊讶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浑身漆黑的女人。 长发飘飘，身材高挑，身上还套着一件毫无装饰的修女长裙。 看着很像是出现在小圣女梦中的露西亚提莉西斯…… 但她是漆黑的，包括她的长发、她的肌肤、她的衣物，都是深沉阴影般的漆黑。 这鬼一样的东西突然间就冒出来了，吓得戴维的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人”并不是露西亚提莉西斯，而是梅丽丝塔亚的化身！ “怎么回事？” “祂不是在上面和萝丝塔莉亚拼命么？” “祂什么时候出现的？” “祂想干什么？埋伏我？这是陷阱？” 戴维心中闪过一连串的疑问，却见女人伸出手，抓住了那本他想要去抓的破碎圣典。 “嗯？” 发现对方似乎要夺走圣典，戴维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不跟你抢！” 对于破碎圣典，戴维也没有真的那么志在必得，只要能得到神尸之手就好…… 眼前的这个邪神化身虽然没有萝丝塔莉亚那么强大，但戴维同样惹不起对方，他完全可以在踏上更高层次后再回来找对方算账。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跑掉。 要知道，戴维在凝滞时空中的活动非常困难，而对方的动作却比他流畅一些。 所以他根本来不及把自己的半个身子缩回去。 女人的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抓住了那根暗红色的手臂。 戴维的眼皮跳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容。 “你还想跟我抢这个？” “……那就不好意思了！” 没有任何存在，能从戴维的手中夺走神尸之手！ 【发现神尸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接他妈的！” 轰隆…… 黑色的女人顿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抗拒的仪式力量，她的视线微微一跳，冷漠的看向那根正在消失的手臂。 与此同时，女人另一只手上的破碎圣典也自行翻开。 古老的大书不顾时空洪流的阻碍，哗啦啦的不停翻页…… 这本书其实只有一半，它的后半部分已经被撕去，内里记载的“破碎重组仪式”也只有前半段。 不过，梅丽丝塔亚似乎只要那前半段就够了。 戴维发动“接肢仪式”的时候，女人也发动了某个“重组仪式”…… 第428章 算计 事实证明，只要身在局中，就必定会被算计。 只是戴维没想到，算计自己的不是那只蜘蛛，而是那头蝎子…… 不得不说，黑暗三神中除了大姐莎盖忒尼亚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外，另外两个都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恐怖手段。 察觉到自己已经落入圈套的戴维只能硬着头皮进行接肢仪式。 但这一次的仪式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在一瞬间不着痕迹的完成。 不知道是时间停滞的关系，还是那根手臂被梅丽丝塔亚抓住了的关系…… 接肢仪式竟然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整个过程都变慢了。 戴维能隐隐感觉到那个黑色女人在干什么。 对方也同时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她似乎在抽取接肢仪式的概念规则！ …… 多亏了这位邪神，戴维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观察到【接肢仪式】运作的全过程。 那些来自更高维度的规则就像是一根根被拆分开来的光线一样。 不同于以往，这些光线的流动速度被放慢了很多很多。 在戴维的眼中，它们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拆解着世界的本源。 规则被分解为权柄，权柄被拆分为神力，神力又被转化为仪式…… 最终，一切融入世界背后的神秘之海，再由那片浩瀚的海洋中映照到现实，化为一个简单的结构，以完美自洽的逻辑嫁接到戴维的身上。 这就是“接肢”…… 戴维甚至在这个过程中看见了神尸之手的本质。 那东西，就是由无数神力凝聚在一起的扭曲产物…… 它原本只意味着单纯的毁灭，但在那个仪式的作用下，却在他身上呈现出了稳定的状态。 然而目睹这一切的不仅仅是戴维。 梅丽丝塔亚也一眼不眨的捕捉到了这个过程。 那些光芒在她漆黑的瞳孔中不断闪烁，近乎相同的光芒同时从她的掌心冒出。 让戴维震惊的是，这位黑暗之神竟然在刻意模仿接肢仪式的运作原理，以之调整和优化她手上的另一个仪式！ 那个戴维看不明白的仪式，就是破碎之神的融合仪式。 梅丽丝塔亚的目的，就是利用这个仪式反过来吞掉她的那位姐姐！ 现在上面那个被萝丝塔莉亚的蛛网缠住的梅丽丝塔亚很显然只是一个替身。 破坏神自知无法和萝丝塔莉亚抗衡，所以她不仅利用了戴维，还利用了那位时之主。 在这时空静滞瞬间，她就能完成那个仪式，强行融合黑暗三神的力量…… 至于拿什么融合？ 很简单，戴维身上不就有现成的权柄嘛…… 虫圣镰爪、神秘编织者。 这两种接肢，正好就分别来自莎盖忒尼亚和萝丝塔莉亚。 虽然戴维身上的这两种接肢还没有成长到掌控权柄的地步…… 但洞悉了接肢仪式秘密的梅丽丝塔亚却能逆推这个过程，将那些被接肢仪式拆解过的能力重新拔高到本源的高度！ 现在，只要将戴维·弗兰克身上的接肢“拔”下来，她就能制造出一个融合三神之力的“伪神格”…… 她的残魂也能瞬间修复到最完整的状态！ 只要深渊的破坏神恢复本尊的力量，祂就再也不会惧怕那头大蜘蛛。 甚至，祂还有机会在这里将对方杀死…… 梅丽丝塔亚的嘴角微微勾起，仪式即将完成，她抬起视线，看向还在缓慢吞噬着自己替身的萝丝塔莉亚…… “现在，你要把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了……” “莎盖忒尼亚，你还在等什么呢？” …… 【警告！】 【由于外部影响，“神秘编织者3”与“虫圣镰爪3”即将被剥离！】 【警告！】 【重组仪式进行中，无法夺取仪式控制权……】 【警告！】 【“神秘编织者3”与“虫圣镰爪3”发生异变，正在与未知神格融合。】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提示出现在戴维的意识之中，这些警告的回响与一个个足以刺痛他灵魂的红字不断提醒着他： 接下来，他将要被剥夺掉一部分肢体。 这后果可不只是接肢被斩断这么简单，被连根拔起的接肢还会带走他身体的一部分构成本源，连带着他的神躯也会受到巨大影响。 最恐怖的情况下，甚至会让他的神躯彻底崩溃…… 这可是足以威胁到他小命的大问题！ 不过戴维并没有因此而慌神，反而十分平静的看着梅丽丝塔亚完成那个融合仪式。 【神尸之手吞噬完成。】 那条被他抓住的深红手臂终于完全消失，迟来的提示与另外两种接肢被剥夺的警告声一同响起。 【神尸之手6：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六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可进行“暗仪式”，遮蔽神的触觉。冷却时间：60分钟。】 提升到六级的神尸之手似乎又多了个奇怪的能力，不过戴维暂时没有时间去搞明白那是什么。 因为梅丽丝塔亚的身体已经在他的面前轰然炸散了。 上方，把邪神残躯吃了下去的萝丝塔莉亚却突然僵住。 祂那遮天蔽日的蜘蛛身躯似乎不正常的扭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突兀的鼓包出现在了蛛躯的表面……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开萝丝塔莉亚的身躯，从里面钻出来！ 嘭——！！！ 浩瀚的黑暗神力在时空洪流之外炸开，如同从萝丝塔莉亚体内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样，泼洒到了时空的帷幕上，将其上染上了大片漆黑…… 恐怖的咆哮以深渊波动的形式传入戴维的意识。 那是一把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嘲笑之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回来了！！！哈哈哈哈……” 从蛛躯中钻出来的东西，正是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所化的一条巨大黑虫…… 也就是这电光石火的间，戴维已经想明白了一些有趣的问题。 原来，那个被他当成蠢货的莎盖忒尼亚并非真的那么愚蠢…… 现在看来，与破坏神一起逃出深渊的深渊之主应该是准备互相联手弄死萝丝塔莉亚。 这是一个局。 有这么一种可能，深渊之主就是在冥灯城中故意输给戴维，主动让萝丝塔莉亚收走残魂。 她与梅丽丝塔亚就是在等这么一个机会，靠着融合仪式内外夹击，一口气杀死萝丝塔莉亚…… “唉……可惜啊，你们还是玩不过她……” 戴维叹了口气，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不认为萝丝塔莉亚会这么容易被坑死，因为上面的那只大蜘蛛，根本就不是萝丝塔莉亚的神格具现…… 他在与萝丝塔莉亚的交易中见识过对方的神格具现。 那是一只小小的、十分扭曲的、看上去已经完成了初步融合的怪异虫子…… 但此刻的戴维有资格去嘲笑那两位邪神的愚蠢么？ 实际上，他有资格。 “呵，你们连我都玩不过，怎么跟人家斗啊……” 戴维眯起眼睛，不顾自己正在崩溃的身体，抬起了两只手。 一只手上，是由浓郁的无形之力构成的“混沌旋涡”…… 另一只手上，是由无数紫色触手与大量微缩的虚空生物凝聚成团的“虚空旋涡”…… 这两个旋涡中包含的力量已经超出了神秘学仪式的临界点，达到了召唤“神降”的程度。 简单来说，它们就是召唤“虚空智者”和“无形之主”的两颗超级炸弹。 不过戴维并没有想着靠这两尊外神逃离困境。 他真正要做的，是让对方将从他身上夺走的接肢加倍奉还！ …… “父亲，我们一直对那两位黑暗之神间的联系很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去研究一下……求知，乃是进步的阶梯。” “父亲，您的智慧让我们惊叹……” “……” 戴维总是鼓励堤福俄斯进行思考。 在他看来，自己的孩子整出来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令人惊叹。 在得到冥灯城以后，戴维就已经开始提防黑暗三神的算计，他与堤福俄斯也一直在研究相关的反制手段。 有趣的是，他们真的研究出了一些关于深渊三神的秘密…… 正所谓，只要身在局中，就必定会被算计。 这一次，终于轮到戴维来算计别人了。 【发现未知神格融合体，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给我接！今天我戴维就要把深渊的神接到身上！！！” 第429章 深渊左右 戴维曾在冥灯城短暂的控制过深渊之主的神魂。 从那时候起，他就了解到了一个事实：深渊的黑暗三神本尊和他接触到的所谓深渊之主，其实完全是两码事。 因为某种原因，莎盖忒尼亚已经失去了她的神躯。 而她在人间苏醒的前提，就是找到一个让她满意的人类身体做为自己的神魂载体——即当时的佐伊。 可戴维发现，佐伊对于莎盖忒尼亚来说，并不只是普通的载体这么简单。 深渊之主从佐伊身上获取了丰富的“人性”与“感情”，甚至还继承了佐伊的一部分感官记忆…… 这才造就了一个与原本的深渊之主大相径庭的全新个体。 在戴维看来，这样的莎盖忒尼亚虽然很强，但却无法称之为“神”。 在得知龙脊山地下的全部秘密后，戴维发现，梅丽丝塔亚的遭遇竟然也和深渊之主相似。 它原本也只是一缕即将破灭的残魂，真正导致它苏醒的，反而是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 为了保住深渊囚笼和邪神的残魂，当时的圣女主动与梅丽丝塔亚进行了融合，这个过程，同样也赋予了梅丽丝塔亚原本没有的人性。 或许正是某些黑暗的人性，酿造了污秽黑水这样的东西…… 据此，戴维作出了猜测。 梅丽丝塔亚与莎盖忒尼亚的身上已经出现了神不该有的弱点。 这种弱点是致命的…… 证据就是：萝丝塔莉亚为了不沾染这种弱点，两次都利用了戴维这个外力去剥离她们的躯壳。 这也让戴维找到了一个同时对付她们的绝妙办法。 只要利用堤福俄斯制造的吞噬黑暗之毒沾染融合了邪神的圣女残躯，再将其摧毁掉，这就达成了一个触发接肢仪式的前提。 然后，戴维只需要等对方进行最后一步的神格融合。 这时，无论是萝丝塔莉亚融合梅丽丝塔亚，还是反过来的情况，梅丽丝塔亚的神魂都会与其他神格融合成一个全新的存在。 这一刻，她在理论上会被判定为“已死”，无法抗拒仪式的献祭。 卡在这个时点发动接肢仪式，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答案是：恐怖的接肢仪式会强制把梅丽丝塔亚连带着那个融合神格一起拖过来接到戴维身上！ 当然，这一切都过于理想化。 为了达成这个效果，戴维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由曾经与深渊之主共用一个身体的温蒂妮和深渊双子堤福俄斯倾力研究出了一个特殊的深渊仪式。 这个仪式被他们称为：深渊反噬陷阱。 它的原理非常复杂，效果却很简单——就是以深渊的力量去反噬梅丽丝塔亚身上的人性。 温蒂妮的四阶魅魇能力“虹吸”在这个仪式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她借着小圣女接触到露西亚提莉西斯的灵魂时，反噬陷阱仪式就悄无声息的展开了。 为了借用深渊的力量，堤福俄斯还向深渊支付了一定的代价——它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作为祭品送入了深渊。 这就是它之前跳到深渊裂缝中的真正原因。 现在，霸道的接肢仪式终于抓住了机会…… 来自高维度的规则狠狠的报复了敢于窥探它们的梅丽丝塔亚。 那些神秘的光线只用了一瞬间就将那个融合神格夺了过来，接到了戴维身上！ 让戴维也意想不到的是，融合体神格中竟然还包含了莎盖忒尼亚的神魂…… 这下倒完全是意外的收获。 戴维是后来才知道，莎盖忒尼亚与梅丽丝塔亚在联手时，双方就立下了共生契约。 而捕获到两者联系的接肢仪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就把深渊之主也来了个吃干抹净！ 伴随着时空帷幕外的时之主疯狂的大笑，时空洪流重新开始轰隆隆的流动起来…… 戴维意识中的警告提示全部消失，转而得到了一种全新的接肢。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深渊左右】 【深渊左右∞：黑暗之神的左右手，操纵“编织”、“破坏”、“深渊”三种异位面至高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格不完整，会造成严重神性侵蚀！】 …… 在时空凝滞即将失效的此刻，戴维已经顾不上考虑新接肢的某些副作用了。 他直接将目前身上最强大的【深渊左右】召唤了出来，同时调动了那三种“异位面至高权柄”，将身前的一切都搅成了一团黑色的巨大旋涡。 【深渊左右】的外表其实是两根不同样子的肢体。 左肢是一条长满了尖锐附肢和覆盖着层层甲壳的粗长虫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肢触胡乱生长的千足虫。 其头部是一个深邃的圆孔，内外两侧都生着一圈尖锐的黑色刺牙（形似沙虫），既能当成“爪子”，又像是无数咯吱咯吱乱动的虫脚…… 右肢则是一根十分粗大的蝎钳螯肢，钳子上的锯齿散发着神秘的黑光，钳口内部不停浮现出哀嚎的黑色人脸，十分恐怖…… 其钳身上还倒生着无数狰狞的刺毛，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扭动着，好像一些诡异的阴影。 这两条肢体的具体效果不明，可戴维只是用它们搅了一下，整个污秽熔炉都被黑暗旋涡瞬间吞了进去。 可那汹涌的黑暗之力并不能阻止那位真正的黑暗之神。 戴维缩回虚空的瞬间，已经瞥见了萝丝塔莉亚的真正神格具现——那只小小的、看上去既像蜈蚣、又像蝎子、还像蜘蛛的恐怖小虫子…… 祂的蛛网穿透了时间的潮汐，罩向了戴维，罩向了他身上的那份融合神格。 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可惜，祂的网被另外两个存在的降临给挡住了。 虚空智者和无形之主，都在这一刻投来了视线！ …… 那个在无形之女帮助下搓出来的“混沌”旋涡戴维之前已经用过。 而另一个召唤虚空智者的恐怖造物，却是他和老师奥利维亚研究了许多个“日夜”得出的成果…… 召唤神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特别是召唤虚空智者和无形之主这两个位阶高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如果你不是祂们的信徒，就必定会承受巨大的代价。 这种代价多数时候都意味着一场彻头彻尾的毁灭…… 更遑论是戴维这种极其粗暴的召唤方式——就跟直接往祂们的家门口扔一坨插着鞭炮的牛粪一样恶劣！ 所幸，戴维已经抽身回到了冥灯城。 猥琐的时之主同样也溜得飞快，生怕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波及。 可以预见，幽影地域的那片空间将会在三个神只的怒火中化为一片完全无法想象的“泥潭”…… 不过这都跟戴维没关系了。 他的冥灯城在吞世使徒的牵引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幽影地域，重新回到了龙脊山的地面之上。 然后，他就这么躲在冥灯城中，死也不露头…… …… 冥灯城其中一座外围高塔的顶端。 戴维站在塔顶边缘，看着远处城墙外的虚无，面带疲惫，脸色惨白。 他的双肩上还拖着【深渊左右】的两根虫肢，它们正在喀吱喀吱的抽动着，引得戴维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 更奇怪的是，他的后腰上还多出了一根巨大的黑色蝎尾——这是刚刚才“长”出来的东西。 【深渊左右】的力量还在慢慢的影响着他的身体！ 这还没有结束…… 他的神秘感知已经作出了预知：自己的这一次接肢，必定会引来巨大的麻烦。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冥灯城能够替他挡掉那些麻烦…… 但事实证明，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连冥灯城都无法阻挡那两个恐怖的“怨魂”！ 或者说，祂们本身就已经在城中，谁能挡得住？ 【仪式恶灵降临：莎盖忒尼亚】 【仪式恶灵降临：梅丽丝塔亚】 【警告：品尝深渊的怨念……】 第430章 被缠上了 自从冥灯城的东面竖起了一座机械高塔后，城中延续了数百年的静谧就被打破了一半…… 彻夜不停的金属敲击声与呼哧呼哧的蒸汽喷发声为黑暗中闪烁的城池带来了一丝烟火气息。 不过东塔区的热闹还不至于影响到环形壑谷的西面。 在那片面朝上城区高塔的悬崖上，有一片开凿在峭壁上的建筑群，如同一座悬空的精致城堡。 九曲回环的石壁小径将峭壁上的石屋互相连通，天上星星点点的“灯笼”照耀下，还有一些暗绿色的植物攀生在的石窗外，形成了天然的绿帘…… 此地依旧静谧，从深邃的壑谷中呼呼吹上来的风轻轻拨动着绿帘，更为这片静谧增添了一份奇妙的安宁之感。 只有少数有资格呆在冥灯城的人知道，这里是戴维少爷“金屋藏娇”的地方。 那两位深渊的眷属，曾经的修女芙莉雅和女猎人芙莉德就居住在此地。 至于为何要选这么一个靠着悬崖的地方——这是她们自己的意愿。 芙莉雅和芙莉德是堤福俄斯双子的母亲，虽然她们没有太多的人类意识，但戴维能够看得出，她们喜欢呆在距离堤福俄斯的本体附近。 堤福俄斯的本体，就藏在环形壑谷的底部。 当然，谷底现在已经充满了虫子，根本不适合人呆，所以这两位母亲才在悬崖上安了家。 平时，她们会一起坐在半悬空的露台边缘，呆呆的看着漆黑的谷底。 如果戴维不来探望她们的话，她们能坐在那里几个月都不动一下…… 然而戴维就算来看她们，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咳咳，除了表现出繁殖本能以外。 不过戴维已经不想再利用她们了，他只想让这两姐妹平静的活下去。 既然她们失去了一切多余的欲望，就这么留在静谧的冥灯城也挺好，人世间的悲苦与黑暗中的阴谋诡计都将远离她们…… 可事与愿违啊。 戴维还是算漏了一点。 真正的芙莉雅与芙莉德早就死了，为他生下子嗣的，只是两个深渊眷属。 只是这两个深渊眷属觉醒的微弱人性，让戴维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和错觉。 实际上，她们觉醒的人性与戴维的所作所为没有太大关系，一切都源于她们心中的那股“不协之音”。 堤福俄斯利用这股不协之音创造了全新的深渊网络，但它却始终没有搞懂这是如何出现的。 它们只能猜测，这是芙莉雅与芙莉德死后遗留下来的记忆催生出的良性异变。 正因为如此，戴维和堤福俄斯都被骗了。 …… 当戴维在幽影地域和别人打得天翻地覆时，坐在悬崖边的芙莉雅和芙莉德却突然间停下了发呆。 她们缓缓转过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灰色瞳孔中都映照出了一片幽暗的影子。 这一刻，无数深渊波动钩织而成的网络中，属于芙莉雅和芙莉德的节点突然发出了一股诡异的“不协之音”…… 那些波动就如阴影一样迅速扩散，悄无声息的覆盖了堤福俄斯的控制波动，完全遮蔽了他人的窥探。 壑谷之底的堤福俄斯对此根本毫无所觉！ 两人一同站起，双双伸手扯下束着她们长发的发带，任由长及腰部的灰色秀发在清风中飘飘飞扬。 发带从她们纤细白皙的指尖脱落，随风飘去…… 这个时候，正是戴维获得【深渊左右】，缩回冥灯城的瞬间。 外界的时空凝滞对于没有被时之主力量笼罩的存在来说是完全无法察觉的，所以她们站起后，还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后，一抹笑容终于浮现在芙莉德精致的小脸上。 “啊……真没想到我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她扭头看向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妹妹“芙莉雅”，有些好笑的说道： “呼吸，梅丽，用你的肺去呼吸，这样你才能把话说出来……呵呵，人类就是这样的。” 经过芙莉德提醒，芙莉雅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生硬的把话说了出来：“我们……成功了？” “算是成功了，有点不尽人意的地方也没办法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和手脚，还左右转了一圈。 实话说，原本她的目标是另一对更强大的双胞胎姐妹，只可惜中途出现了那么多的意外，最后才不得不选择了另一对没那么合适的姐妹。 “莎尔，你……是怎么做到的？”被称作梅丽的芙莉雅神色奇怪的问道。 两姐妹长相并没有双胞胎那么相似。 芙莉雅慈眉善目，看着就是一位既温柔又勇敢的修女，不过现在的她脸上却只剩下麻木。 芙莉德则稍微年长一些，眼睛显得细长锐利，面相冰冷，此刻却反而笑得妖媚。 “很简单……” 姐姐芙莉德看了眼自己修长的手指，勾着嘴唇说道： “只是一些障眼法和神魂转移的把戏罢了…… 那个人，用人类的情感重创了我，我也反过来利用他的感情玩弄他，一报还一报……人类的情感，不过如此而已。” 芙莉德的嗓音逐渐变化，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既妖媚又成熟的声线。 “现在，是时候去取回我们的东西了。” 说着，两人的身体就缓缓浮起。 一阵阵足以扭曲空间的精神力涟漪从她们的身上扩散。 恐怖的波动将她们身上的修女长裙都撕出了一道道裂缝…… 下一瞬，两人就出现在了外围高塔的塔顶，站到了戴维·弗兰克的身后！ 戴维转过身来，瞳孔聚焦在那两个面带狰狞笑容的“修女”身上。 她们背后，冥灯城上空盈盈飘浮的灯笼已经黑掉了一大片…… 仅是两人随意释放出的精神力波动就掐灭了冥灯城的漫天灯火！ “莎盖忒尼亚……梅丽丝塔亚……” 戴维咬着牙，嘴里冷冷的挤出了这两个名字。 他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尽管很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眼前的两个深渊眷属，原来一直都是莎盖忒尼亚埋下的后手…… “呵……我说了，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拖入我的深渊……” 莎盖忒尼亚（芙莉德）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露出了既怨毒又扭曲的笑容。 “还你一句话：能够抓住你弱点的人，只有你最亲密的人，哈哈哈哈哈！！！” 邪神的癫狂笑声在塔顶炸开，浩瀚的精神力波动顷刻间将塔顶的烛火之山彻底摧毁。 然而就连虚无都无法阻挡这两个位阶至少在七阶以上的存在。 她们甚至都懒得攻击戴维，而是直接窜了上来，如同恶灵附身一样钻入了他的身体！ 深渊左右！ 两个邪神的目标是躲回深渊左右的融合神格！ “不——！母亲——！！！” 壑谷之下传来了堤福俄斯双子的咆哮之声，它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却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同样的，冥灯城的意志也没能反应过来。 中央高塔上的巨大眼瞳狠狠的震了一下，它想要将城池移走，却发现敌人已经附身进了城主的体内…… “哈哈哈哈哈！！！” “戴维——弗兰克——！！！” 扭曲的阴影从戴维的体表下爆出，又从他的喉咙中灌入体内。 窒息的痛苦淹没了他，五脏六腑都在挤压中扭曲成了异物，来自深渊之神的怨念在他的灵魂中嘶吼！ 不仅如此，莎盖忒尼亚的人体还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态从他左膀那条虫肢的嘴里钻出，反身用双手死死缠住戴维的脖子。 “哈哈哈哈！我要将我受到的耻辱万倍奉还到你的身上！等待永世的折磨！” 在那扭曲的尖笑中，梅丽丝塔亚的脸也从他右膀上的蝎钳表面浮现，她直接以深渊波动宣告了“破坏”的降临！ 轰的一下，戴维所处的高塔眨眼间化作了齑粉…… 【深渊左右】的力量已经在那两个神级“恶灵”的干扰下彻底失控了。 处于中心的戴维这下是真的品尝到了深渊的怒火。 这种情况下，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藏在冥灯城内的神躯解放出来，跟那两个疯狂的邪神殊死一搏！ 但就在他准备豁出去时，他却听到那两个原本在狂笑的邪神突然滞了一下。 莎盖忒尼亚掐住他脖子的手莫名其妙的软了，足以绞碎大地的撕扯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轻柔的抚摸。 而梅丽丝塔亚咬向他喉咙的嘴巴也莫名其妙的顿住，“堕神之噬”变成一个轻轻的吻…… 戴维怔住了，两个邪神也怔住了。 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这都给了戴维一个很好的喘息机会。 意识恢复清明的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发动了神尸之手…… 第431章 暗仪式 “我承认，你们确实毁掉了我心中一些重要的东西……” “但你们注定什么都得不到……谁让你们运气不好呢？” 如同闪电划过夜空之际，黑暗的世界被光芒照亮刹那，六只巨大的腥红手臂很突兀的出现了。 它们从天幕之上伸向大地，每一根手臂都庞然如通天高塔，以无可匹敌的气势碾压而至。 冥灯城的中央城区，远远看见这一幕的温蒂妮和希尔芙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可戴维搞出来的阵仗实在太恐怖，冥灯城中的所有生物都被那边的气息吓得心惊胆战，颤抖不止。 双胞胎是见过戴维使用那种“神手”的，在梦境中的破碎神殿里，她们就经常看见戴维胡乱挥舞那些手臂。 但现在她们却感觉那些手臂的气息发生了更进一步的变化，某种原本已经破碎的高维度规则正在逐渐恢复，并且趋于完整…… 这种模糊感觉先不说，单就看戴维这次使用神尸之手的方式就和寻常有很大的不同。 不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也不是掐灭一切的抹消，而是一种诡异的“拥抱”。 就像是：死去的情人突然归来，从背后用无数手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令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整座冥灯城，包括冥灯城本身的意志，乃至被封印在底层的神孽丝魔，以及那位妖精的神灵都体验到了同样的恐怖。 可实际上，唯有那两个缠在戴维身上的邪神才真正尝到了“捂眼睛”的待遇。 因为那六根巨大的手臂本就是伸向她们——的眼睛！ 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同时抬头看向天空，看向那些向自己伸来的大手…… “那是……什么东西？” “是破碎之神？不……不对……跟那个不一样……” 她们同时在心中发出了疑问，但却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因为在她们看见那些手臂的瞬间，六根神尸之手就已经“伸入”了她们的神魂。 长在戴维身上的两个扭曲人体同时僵住，她们的视网膜上同时出现了六只深红的手掌，瞳孔被彻底遮蔽。 直到这时，戴维才回答了她们的问题。 “这是‘暗仪式’。” 而他也在心中发出了感叹：这就是暗仪式啊…… 接着，他与天空中伸下来的巨大手臂同时炸开，变成了一团暗淡的光尘，消失无踪。 …… 暗仪式，是一种能够“遮蔽神的触觉”的能力。 如果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就是让神明变成“瞎子”…… 这很抽象。 神只变不变成瞎子能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还是有的。 那些藏匿在现实世界之外的神只都依靠自己的触觉来观察、感受和影响世界。 可无论是世界之外还是世界之内，如果你拥有遮蔽神的触觉能力，那就意味着，你拥有了欺骗神只的机会…… 所谓的“暗仪式”，就是一种永久蒙蔽神的双眼，从而欺骗神的仪式！ 戴维现在做的事情，就相当于是强行挖掉了深渊双神的“眼睛”，而让祂们陷入了彻底的盲目。 附身到他体内的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永远都没有机会后悔了。 她们做了非常愚蠢的事情。 直接用神魂去抢夺戴维身上的融合神格，导致她们也会暂时融合到戴维身上，如果她们能把戴维撕成碎片，那后果自然是她们夺走一切。 可这就导致戴维的暗仪式也能轻松的覆盖到她们。 现在这种情况就有些尴尬了…… 成功生效的暗仪式把她们永远留在了戴维身上——因为她们已经失去了一切感知世界的能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深渊的邪神，就此成了【深渊左右】上的挂件。 …… 不过这个如此逆天的能力代价也一点不轻。 发动暗仪式需要同时消耗六根神尸之手，并且百分百的抽取掉戴维身上的全部生命力和灵能。 这种代价无法用任何取巧的方式抵消，所以使用暗仪式，就意味着“死”。 不灭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挂掉。 身处冥灯城的他就在自己的本体神躯附近，他的意识能够回到神躯的怀抱，然后迅速重塑自己的化身。 但这种死亡的风险却没法忽视。 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虽然是自己把自己坑了，但她们的诡计却让戴维受到了很大打击。 她们为了骗过戴维，甚至为他生下了堤福俄斯双子。 如果还有别的存在将手悄无声息的伸入冥灯城，并且干扰到了戴维意识回归神躯的过程，那后果根本无法想象…… 无意识的死人是没有想象资格的。 …… 冥灯城的最深处。 那团不断向四周延伸的手已经快要碰到黑暗的边缘了…… 完成了第六次神尸之手接肢时，它们就再次膨胀了一大圈。 获得【深渊左右】后，这些苍白的手臂直接进入了“狂欢”的状态，疯了一般将无光的虚无搅成了堪比虚空的混沌…… 现在，连邪神都被它们抓在了手中。 一些舞动的手掌皮肤下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些隆起，时而是形似蝎子的怪异肉瘤，时而是长虫般扭动的黑印，时而是狂傲大笑的疯脸，时而是怨毒嘶吼的怒颜…… 戴维的意识就在这些狂乱的手臂中间重新凝聚成人形。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东西就是正在与其他手臂较劲的降临体千肢。 微微偏过脑袋，就见无数向他抓来的手掌上浮现出了芙莉雅与芙莉德的脸…… 这让他感到了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些来自邪神的怨念又统统涌入了他的体内。 正如接肢仪式对他的警告——他将一直品尝那对姐妹的怨念，怎么也甩不掉她们了…… 千肢好不容易用巴掌抽开了所有神躯之手，一把将戴维捞了出去。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向了神躯的中心。 那棵早就与神躯融为一体的“真实之树”已经被越来越狂躁扭曲的手臂们淹没。 而神躯的手臂也越来越像是巨大树冠上的无数枝桠…… 它已经成长到快要压制不住的地步了。 可戴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安…… 或者说，这一刻，他的一切感情都变得无比淡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他只是冷漠的计算着那个极限，茫然的衡量着神躯的成长速度…… 直到他见到前来迎接他的奥利维亚。 那双散发着金光的美丽眼睛，终于让他找回了心中的一丝温暖…… 第432章 晋升？ 龙脊山高原深处的凯旋城之巅。 明媚的阳光透过墙壁上的裂缝射入房中，照亮了戴维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他站在一扇没有窗户的窗口旁，一边倾听高原之风吹过城墙缝隙的呼呼声，一边看着城楼下空荡荡的城池与破败萧瑟的城镇街道，神色漠然。 所幸，凯旋城的天空已经没有了污秽黑气的遮蔽。 温暖的阳光重新拥抱了龙脊山，扫清了已经笼罩此地数年的阴霾…… 自深渊囚笼被毁灭，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有余。 三个月…… 龙脊山在这三个月中发生了许多变化。 首先，由于污秽的源头已经被彻底毁灭，龙脊山下各处与幽影地域连接的裂缝也没有再渗出污秽黑水。 然后是那些污秽者。 人类的军队慢慢开入了高原深处，大量污秽者被炸成了飞灰，更多的则是在暗处无声消逝，或者被迫躲回了深山中的缝隙里…… 当然，人们并不知道，这背后作出最大贡献的还是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虫人”。 堤福俄斯制造出来的“病毒”正在疯狂的吞噬着所有污秽，那些爬满山体和丛林的黑泥还来不及被铁锤修会用火焰净化，就先进入了虫人们的肚子。 到最后，连重生之子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胃口的比拼上竟然输给了堤福俄斯的虫子…… 不是它这个血肉神孽已经吃不动了，而是它发现自己很难吸收那些被污秽分解的血肉，而堤福俄斯却天生就是捕猎这些黑暗污秽的存在。 重生之子怎么吃都不如虫子吃得快。 除了那成百万不受控制的污秽者外，原本龙脊山中还有数量众多的完全变异者——妖龙族。 但那些东西现在都处在一种十分奇怪的状态，介于“被收编”和“被冻结”的处境之间。 在得到了大公和诺姆的灵魂残片后，本就有些浑浑噩噩的艾瑞姆骑士重新成为了“爪骑士们的首领”。 她在温蒂妮的命令下将所有陷入呆滞状态的妖龙族都聚集了起来，然后带着这支着甲的妖龙人大军进入了冥灯城，被戴维暂时封印了起来。 但龙脊山并没有恢复真正的安宁。 仍然有一些污秽者或者妖龙族藏匿在高原的群山之中，在残存的污秽黑泥之中蠕动着…… 那些来自猎爵家族的猎人们还在山中进行着狩猎。 三个月前，信使少女多萝茜将陷入深度沉眠的艾莉森女士送回了金盏花家族的猎人手中。 那位猎爵的身体被戴维重新修复，不过她的灵魂遭受了七阶“虹王”的重创，短时间内基本就只能是植物人的状态了。 不管如何，自家猎爵始终还活着，金盏家族有足够的底蕴可以修复猎爵的灵魂——付出一些代价，总比隔壁禁林家族新任家主尸骨无存的结局要好。 反正没有人敢去找不灭者算账…… 也没有人找得到不灭者。 …… 戴维一直躲在冥灯城里，一躲就是三个月。 因为他害怕会被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找到。 他在警惕着对方的报复…… 可过了三个月，黑暗之神的报复始终没有降临。 而且没有丝毫与之相关的迹象……就像对方把他彻底忘了一样。 但他不敢赌。 这或许只是一个假象，对方可能就在外面等着他…… 要知道，真正的萝丝塔莉亚比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加起来还要恐怖。 如果按照祂们在人间的表现来看，深渊之主和破坏神的化身都能发挥出七阶巅峰的力量，拥有真正神格的萝丝塔莉亚绝对能以八阶的化身降临。 现在戴维已经从深渊双神的怨念中知晓了祂们惧怕那位姐妹的原因。 其实祂们就是被萝丝塔莉亚从深渊里打出来的…… 三百年前，毁灭之星降临。 它的阴影不仅覆盖了这个世界，同样也投射进了深渊。 深渊的黑暗三神首当其冲，三姊妹的神躯被彻底扭曲，融合成了一个连深渊都无法容纳的恐怖个体。 自那以后，萝丝塔莉亚就疯了…… 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的神魂被撕碎，祂们借着某个机会逃了出去，跟着打入深渊的人类来到了人间。 而疯狂的萝丝塔莉亚却独自留在了深渊，成为了那个全新神躯的主宰。 那就是如今的黑暗之神——“黑暗三姊妹”指的就是这么一个个体。 不管祂的神格是否完整，祂所掌控的力量都远超戴维体内的“伪神格”。 所以戴维在没有足够把握之前根本不敢离开冥灯城。 直到前不久，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奥利维亚准备好晋升七阶了。 来自圣城的凯西大修士被小真祖和多萝茜狙死后，奥利维亚就得到了圣人的遗骸。 而且还是一具刚死没多久的“新鲜”圣人遗骸…… 除此之外，就连上任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的残余灵魂信息也被温蒂妮提取了出来，送入了奥利维亚手里。 戴维不知道老师要拿这些东西做什么，反正在那之后，奥利维亚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独自在里面鼓捣了很久。 在一位传奇神秘学大师的手里，这些东西就是通往超越凡尘之巅的秘密钥匙。 最重要的是，它们能够揭示光明教会的真正秘密。 通过灵魂投影获悉一切真相的奥利维亚终于得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启示”。 那双洞悉真理的眼睛，让她看到了通往七阶的道路…… “原来如此……原来……竟然是这样……” 尽管那个隐藏在光明背后的真相令人震惊，甚至足以令人绝望，但奥利维亚却没有丝毫胆怯之意。 她决定面对它，战胜它。 就这样，当了三个月缩头乌龟的戴维被老师坚定的手牵住，重新走到了阳光之下。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天，奥利维亚也与戴维一起走出了冥灯城。 她和戴维一起站在清晨的阳光中，站在翠绿的山麓上，站在多彩的花丛间…… 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得知虚空智者在图谋亘古之眼后，学会怎么“砸”虚空智者“家门”的戴维也不怕亘古之眼会来找奥利维亚的麻烦。 而那位黑暗之神，同样也没有来找戴维的晦气。 天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他们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抬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老师，您真的要晋升么？” “嗯。” “晋升七阶是不是会被现实世界排斥？” “我会成为新的‘虹王’，真正的虹王，能够辟出独立的光之世界，如果我成功了，就会藏入你的灯火之中……” “到时候就要轮到祂们怕你了。” “看清楚了，祂们怕的不是我，而是咱们头顶的那个东西。” 奥利维亚抬起手，指了指两人一同直视的那颗太阳。 在她金色的瞳孔中，那颗悬浮在宇宙中的巨大恒星已经发生了一丝丝诡异的变化，逐渐展露出了某种真容。 它似乎……长出了些细密的，不断扭动着的毛…… 长毛的太阳？ 那真的是太阳么？ 戴维看着那颗在他眼里仍然“正常”的恒星，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今日，老师收回视线后对他说的那句话犹在耳边： “记住了，你的六阶晋升仪式，只许失败，不许成功……你不能再靠近祂了。” ====正文分割线=== 戴维目前的能力值、各项接肢、持有禁忌物和仪式能力： 【生命能量：\/】 【灵能：\/】 【神尸之手6：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六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可进行“暗仪式”，遮蔽神的触觉。冷却时间：60分钟。】 【狱炎魔爪1：可常态存在，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火焰，可消耗100万生命能量激活“恶狱之眼”，焚烧视线中的一切，冷却时间：无。注意：权柄缺失，无法精确控制焚烧对象。】 【剥夺者5：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变形的阴影之手，可通过触碰目标的影子释放能力“最终回响”，冷却时间：无。】 【荣耀构装5：消耗1000万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震魂利刃（呼魂）、荣耀之锤、机械降神-混沌射线。组建核心冷却：24小时。注意：乱码；警告：大量乱码】 【重生之触2：需要消耗100万生命能量发动，生成具备等量生命力，可进一步细微重构的触手，生成冷却：100秒。注意：除非主动取消能力或肉体结构被彻底破坏，否则触手不会消失。】 【虚空孽物3：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意识的触觉得以延伸，虚空之智将笼罩你的敌人，冷却时间：无。注意：你接受了虚空之智，它使人升华，亦使人狂乱。】 【不朽君王2：以少量生命能量塑造大小形态可变的不朽之骨，可常态存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中等权柄。注意：该权柄无法覆盖更高维度的规则力量。】 【提线妖偶1：可常态存在，使用提线控制妖偶；可消耗60万灵能施展：“秘仪式：猎杀人偶”，冷却时间：无。注意：“猎杀人偶”制造的妖偶需要用提线控制，否则可能会逃跑。】 【亡权之骨2：可常态存在，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100万死亡能量施展：“秘仪式：猎杀死魂”，产生中等权柄压制，冷却时间：无。注意：凝聚过于庞大的死亡能量可能会造成神降级灾害。】 【吞世使徒1：可消耗不定量生命能量制造“壳”，操纵“吞世”概念的高等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吞世使徒能依附在所有身体部位上，“食道”连接虚空——吞入虚空，亦被虚空吞入。】 【深渊左右∞：黑暗之神的左右手，操纵“编织”、“破坏”、“深渊”三种异位面至高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格不完整，会造成严重神性侵蚀！】 注：【神秘编织者】（蜘蛛附肢）和【虫圣镰爪】被【深渊左右】融合。 持有禁忌物：启愿者·三阶、血荆棘之铠·六阶、邪律之盾·四阶、胆怯之花·五阶、黑石棺·六阶、水晶裙·三阶、恶钟·六阶、唤灵之笛·四阶。 持有神器：破碎暗月、破碎圣典。 持有传奇武装：黄泉摆渡者、独眼巨人（暂借）。 当前仪式阶段：祝福仪式五阶“信仰之门”。 第433章 名字 戴维在房间里发呆的时候，房门外却有个小女孩趴在门框边上悄悄探头观察着他。 这位漂亮的金发小女孩有着一双灰绿的明眸，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内里充满了好奇。 她就是已经醒来的小圣女，露西亚。 快两年前，戴维曾在幻梦之笼中见过小圣女，当时的她只是在为所有人祈祷，身上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戴维印象深刻。 只是小圣女却没有见过戴维的印象，她只记得戴维一个有点可怕的背影。 现在，那个人正好又背对着她…… 小圣女睫毛微动，心中一怔：“原来他曾经救过我……” 这就是不灭者戴维·弗兰克——让自己重获新生并赐予了自己名字的猎爵。 是的，小圣女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 她很高兴，因为这个名字和露西亚姐姐是一样的。 …… 三个月前，小圣女从冥灯城里醒来，就见到了当时有些憔悴的不灭者。 那张略显苍白且有些消瘦的脸，还有微微陷入的眼眶和锐利深沉的眼神，让小圣女有些害怕。 幸好对方只是外表冷漠，实际上却非常的温和。 当时的小圣女就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不灭者就站在床边，给了她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 “圣女殿下，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露西亚’了。” “为什么？” 小圣女的第一反应只是疑惑。 “这是露西亚提莉西斯的遗愿……她不希望你只是一位‘圣女’。” “可是……露西亚姐姐教导我，要成为世人眼中的光……”露西亚怔怔的说道。 “不，你得先成为‘自己’，露西亚……” 不灭者似乎很疲惫，他勉强的眨了眨眼睛，耐心道：“等你学会如何活成自己的样子，才能理解，什么才是世人眼中的光。”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露西亚的额头，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自那以后，露西亚就没怎么见到过对方了。 冥灯城太大了…… 她在里面逛了三个月，见到了血肉筑成的诡异高塔，见到了无数虫人们辛勤劳作着的深谷，见到了被无数管道和蒸汽包裹的城区，见到了在街道上舞蹈的幻影，见到了地下蓄水层中用翅膀戏水的美丽妖精…… 伫立在永恒黑夜中的城池，将那漫天星点般的灯火融入了她的梦中。 哪怕离开后，她依然会在午夜回想起那个神秘又美丽的地方…… 只可惜，不灭者很少来见她，这也让露西亚对那位猎爵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实话说，她想了三个月时间也没有想明白，对方说的“先成为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一位圣女，从小就是圣女……如果不是圣女了，她还能是什么？ 大修士就说过，等她成年后，就会获得自己的名字，成为真正的圣女殿下。 难道这个名字，不就是代表着自己得到认可的意思么？ 可不灭者说，凯西大修士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再也没有人会强迫她去做什么需要得到别人认可的事情…… 所以才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小圣女趴在门边，悄悄的窥视着不灭者的背影…… 她既想了解那位拯救了自己的猎爵，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然而悄悄在暗中观察着房间的不只有露西亚。 正对房间的走廊远处，还有两个身影站在另一个房间的门里，正鬼鬼祟祟的盯着这边门上的露西亚和房间里发呆的戴维。 其中一“人”全身覆盖着白色的几丁质铠甲，脸部也是平滑的甲壳，像是一位虫人骑士。 另一位看上去是一位高挑的女性，身形与温蒂妮有些相似——只不过她全身都是半透明的果冻，面部特征模糊，体内只能看见一些金色的骨骼。 这两个东西自然就是堤福俄斯的意识傀儡，和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无形之女。 堤福俄斯躲在这里，是因为它们不敢面对自己的父亲。 而无形之女，只是在凑热闹…… 哦不对，应该说，她是在好心的陪伴两位心情很差的双子“弟弟”。 堤福俄斯确实很恼火，同时也很悲伤…… 因为它们发现，自己诞生的原因，竟然就是深渊双神的陷阱。 而且它们还没能发现这一点！ 至于为何虫人会出现类似人类的悲伤情绪？ 鬼知道！ 这也是堤福俄斯恼火的原因，它们发现一切都变得混乱了，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对此，无形之女只是在一旁用特殊的波动安慰着它们。 “没关系的，你妈已经死了。” “……” 虫人沉默了一会儿，同样用特殊的波动回应道：“祂们没有死。” “你可以当祂们死了，这很简单，我就没有母亲。” “……”虫人又愣了一下，“不对，我记得父亲说过，你的‘母亲’就是深渊之主……” “哦……”无形之女也愣了一下，“这么说，我们还有同一个母亲……你看，我就一点都不伤心，那不代表什么。” “你不懂。” 两个东西用常人无法聆听的波动进行交流时，另一个特殊的波动忽然插了一嘴。 “我……懂……” 发出交流波动的是一坨被虫人顶在脑门上的肉块——重生之子的分身。 这团看着十分慵懒的肉也是来凑热闹的…… “我能明白……我的兄弟……他很愉悦……” “什么意思？” 堤福俄斯微微抬起头。 “不需要悲伤……你们的母亲……已经与我的兄弟……融为了一体……这才是正途……世间血肉……尽归于一体……岂不美哉？” “……” “……” 虫人和无形之女同时沉默了。 不过堤福俄斯思考了一会儿后，心情却出奇的变好了一些。 不是因为它理解了无脑肉块的那套理论……从结果而言，父亲现在确实与那两个邪神“融合”在了一起。 而且还用了某种非常恐怖的手段蒙蔽了那两个深渊之神的感知。 那两个神欺骗了他们的感情……现在，父亲不仅能反过来“骗祂们的感情”，还能“骗祂们的身子”？ 不亏啊。 …… “你说他们都在干什么？” 城堡走廊尽头的拐角，温蒂妮和希尔芙正巧抱着一些书卷和文件路过。 她们看了眼那几个暗中观察着戴维的家伙，一起撇了撇嘴。 两人都没有空去管这几个无聊的家伙，就算希尔芙能弄出数百个分身，她们依然忙得不可开交。 “呵，你家少爷现在对任何东西都十分多疑，而且还有些神经质，他们不敢上前是正常的。” 温蒂妮笑了笑，希尔芙则歪了歪头。 “神经质？哦……你说神性侵蚀的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放心，戴维·弗兰克可不是普通人，他能承受……话说你不是很喜欢他神经质的模样嘛，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温蒂妮揶揄的朝妹妹眨了眨眼。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最兴奋的那个！” “呵呵……不过他早上的时候就不怎么可爱了。”温蒂妮耸了耸肩。 “对了……” 说着，她好像想起什么，忽然回头，径直走入走廊。 无视了那三个用特殊波动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怪东西，温蒂妮来到露西亚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把小圣女吓得惊了一下。 “小妹妹……”她眯起眼睛，抱着文书，挺起胸脯，笑眯眯的低头看着小姑娘，“听说你想找点事情做，要不要来帮帮我们？” “做、做什么？”露西亚缩了缩脖子。 这时，希尔芙也走了过来，一脸狡黠的笑道：“别怕，小妹妹，我们也和你一样，是‘圣女’哦！” 圣女？ 露西亚眼睛一亮。 戴维阁下身边还有别的圣女？ 听到这话，两位漂亮双胞胎姐姐的形象顿时变得亲切了一些。 “可是，我还想找不灭者阁下……” “不用找了，他已经走了。” 希尔芙指了指她身后，只见房间里的戴维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走，姐姐教你怎么成为一位真正的圣女……首先，你得学会怎么应付那些烦人的混沌贵族……” 说着，温蒂妮就一脸窃笑的强行把露西亚拉走了…… 第434章 神经质 双胞胎和多萝茜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应付那些入驻龙脊山的贵族队伍。 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可实际上，一些小鬼有时候会比请来的神更难缠。 西南疆域的贵族们在得知龙脊山的数个城镇已经大致安全后，纷纷惊叹于不灭者处理污秽的效率和雷霆般的手段——然后这些人就屁颠屁颠的赶来了，就像闻到味的苍蝇一样。 不过对于戴维来说，这群苍蝇甚至算不上小鬼。 因为他们基本是无害的，甚至说，这些人对于重建龙脊山各处城镇的工作还能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良性的投资、从西南疆域引入的劳动力、召回在灾难发生后逃离家园的龙脊山住民、修复各种大型工事的材料与技术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为龙脊山注入活力的重要药剂。 不巧的是，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都被贵族们抓在手中。 所以，尽管温蒂妮不会以“魔龙公爵”之女这个敏感的身份亲自出面，但她却一直在幕后控制着堤福俄斯的渗透者虫人们与那些贵族接触…… 顺带悄然的渗透他们的思想，控制他们的信仰，让堤福俄斯的渗透者眷属们融入人群。 咳咳…… 抛开那些有些邪恶的手段不说，温蒂妮只是在努力的重建龙脊山——因为这里现在也同样是不灭者的领地了。 至于那位被认为有些“神经质”的不灭者，却一直都在凯旋城里游手好闲…… …… 双胞胎认为戴维能够轻松承受神性的侵蚀，可实际上的情况，只有戴维自己知道。 此刻，漫无目的的走在城堡后山石头小径上的戴维正在哼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歌…… 其实他一点都不轻松。 来自【深渊左右】的神性侵蚀让他无时无刻都处于某种精神上的冲突之中。 这不仅是让人类的感情变得淡漠这么简单。 那些来自深渊的怨念还会在他的意识中塑造非常多远超他能理解的幻象，不断折磨着他的精神。 这也导致他经常会看见一些不应该存在的奇怪东西…… 例如现在，他一边走，脚下就一边涌出无数黑色的虫子。 虫群簇拥着他的小腿，堆积成小山，翻涌如海浪…… 它们承托着他的脚步，稀里哗啦的与他一起向前，让他看上去就像在踏着一团不断蛹动的黑云。 当然，这种不祥且恐怖的场面只有戴维自己能够看见。 可这些明明不存在于别人眼中的虫子，在他的感官中却无比真实……他甚至能闻到那些恶臭的腥味，感觉到脚底踩爆虫子的触感和挤出来的粘滑浆液。 那太恶心了…… 可悲的是，戴维有时候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现实。 这就是将邪神“接”到自己身上的代价…… 接肢仪式给出过提示：那个融合的伪神格是不完整的。 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阴差阳错的送上门，还被暗仪式给蒙蔽了触觉，导致她们一直停留在戴维体内。 这算是变相补充了那个神格的完整性，但问题是，戴维自己却因此而变得“不完整”了。 他没达到七阶，灵魂还没成长到能够承载神格的地步，他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神格，无论他融合什么神格，都会落得被神性侵蚀的下场。 可以预见的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必须忍受这种折磨。 无法逃避，就只能学会忍受…… 老师说，他必须乐观一些，才能维持在理智的边缘。 所以戴维才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前世的歌谣，哼哼唧唧的唱着，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些虫子上移开。 “不存在~~~你们不存在~~~~~” 然而，他唱到一半，却发现脚边的虫子统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两个女性的身影…… 戴维站在原地，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对身着破烂修女长裙，姣好身材难掩的姐妹。 芙莉德与芙莉雅？ 不……不对…… 那两个深渊眷属已经成了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 她们应该在自己体内，做着蹂躏着自己的美梦…… 是的，在暗仪式的遮蔽下，深渊双神只会觉得她们已经成功吞噬了戴维，并且不断的撕咬着他残破的灵魂。 而戴维只需要时不时发出毫无感情的“惨叫”和捧读式的“求饶”，就能一直将她们骗到天荒地老。 “啊……我好惨啊……啊，我死啦……啊，额……” 反正只要是这个意思，深渊双神就会误认为戴维在被她们狠狠的蹂躏。 她们高兴极了…… 所以，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应该不会是真正的邪神。 那么毫无疑问，是戴维的精神错乱又严重了一些……原本他只是看见一些阴影、虫子和触手之类的非人之物。 现在他的幻觉已经开始出现更难分清真假的“人”了。 “难道我已经疯掉了？” 戴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继续无视了她们。 无论如何，两个看着很漂亮的女人总比一堆虫子要好一些…… “莎尔，他好像没有看见我们。” 芙莉雅突然开口，朝姐姐说了一句。 “梅丽，他只是在无视我们而已……” 芙莉德看着径直走过的戴维，勾起嘴角。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的眼瞳中带着微微的紫意，而芙莉雅的双眼却蠕动着深沉的黑色。 严格来说，这两“人”已经不能称之为芙莉德和芙莉雅，姐姐芙莉德被唤作“莎尔”和妹妹芙莉雅则是“梅丽”。 “哈哈，他不管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咬掉他的头？” 梅丽咧嘴说了一句有些恐怖的话，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戴维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皱起眉头。 “你们到底是真是假？” “呵呵，你猜？” 莎尔咧嘴，露出了有些尖锐的牙齿。 “哼，我错了，你们比那些虫子还要讨厌……” “什么？你讨厌我们？”梅丽故作惊讶的说道。 “没错。” “可我们爱你呀~”两姐妹无视了戴维的咬牙切齿，异口同声的笑道。 戴维怔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当时，梅丽丝塔亚和莎盖忒尼亚附身到他体内时，两个誓要毁掉他的邪神却突然僵住了片刻…… 他至今没搞懂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了邪神。 某种荒诞想法却突然在这时蹦了出来…… 或许，人类的情感，并非只有“如此”而已？ 不知想到什么的戴维再看那两人时，忽然叹了口气，眼神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不存在……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他沉声开口道，“你们的姐妹，为何没有找上门来？” 莎尔和梅丽互相看了一眼，耸了耸肩。 “姐妹？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萝丝塔莉亚。”戴维挑眉。 “萝丝什么？”莎尔奇怪的看着他。 “我们没有那样的姐妹啊。” 梅丽摊了摊手，然后不顾戴维的疑惑，直接走上前来。 “喂，我说，你能让我咬掉你的头么？” “……” 不等戴维回应，梅丽就张开满是尖牙的小嘴，“啊~”的咬了过来，一副要生啃戴维的样子。 这让戴维想起了破坏神的“堕神之噬”…… 还别说，看那小嘴里涌动的黑气，说不定还真就是堕神之噬。 不过戴维根本不想躲。 如果他躲了，岂不是证明对方是真的了？ 那他才是真的疯了。 所以啊——邪神以毒噬我，我应该伸舌头…… “来啊，谁怕谁啊，有本事就来啃啊！” 他是真的这么做了。 如此逆天的行为让梅丽当场呆滞。 等了一会儿后，看对方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戴维才收回舌头，“嘁”了一声，转身离去…… 至此，戴维已经不在意她们到底是深渊双神的怨念具现化，还是他的臆想了。 他只是觉得这种状态还算不错。 奥利维亚说了，将疯不疯，正是进行六阶仪式的最好时机。 现在，他要去收取自己应得的报酬了。 …… 后山的山麓上，道格为他准备好了一张小桌。 卖火人已经在桌边等着他。 它为戴维带来了六阶祝福仪式的全部材料…… 第435章 六阶，冠冕 山坡上的小桌旁，戴维翘着腿侧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卖火人介绍自己带来的东西。 没啥事干的道格再次承担了仆人的角色。 戴维瞥了他一眼，看这家伙又变成了一副流口水的弱智模样，有些嫌弃的扯了扯嘴角。 “得给这无聊的家伙弄点任务了……” 对于机灵又忠心的狗腿子，戴维确实还有安排。 他需要一个对神秘领域了解更深的道格，需要一个能够在黑暗大陆独自生存的道格…… 是的，他准备把道格扔到黑暗大陆，免得这家伙一直在自己面前流口水，影响胃口。 跟在戴维身边的那两个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幽灵的女人却对道格很感兴趣。 莎尔将手伸到呆傻的道格面前，打了几个响指——道格没有任何反应。 梅丽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大剪刀，开始咔嚓咔嚓的猛剪自己的灰色长发。 然后她就把剪下来的头发全都塞进了道格张开的嘴里…… 这一幕看的戴维眼皮直跳。 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尽量不去想象那种嘴里全是头发丝的恶心口感。 …… “……弗兰克阁下，这些就是时之主答应您的全部仪式材料了。” 卖火人把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放上桌面后，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介绍。 戴维扫了一眼，满意点头。 六阶祝福仪式的材料没什么大件的东西，卖火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入了漂亮的银瓶和金罐子中，尽显奢华。 这次来的人只有卖火人一个，那只兔子并没有出现。 按卖火人的说法，时之主应该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祂到底是怎么在那种混乱的场面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戴维并不关心。 “阁下，您确定，您真的要直接用这些材料进行仪式么？”卖货人忽然问道。 “有什么问题么？” “额，不是说我的货物有什么问题，这些材料都经过多道仪式加工，按您的要求，全都带有一些神性，但是……从晋升仪式的角度上来说，未免有些……亵渎。” 卖火人是想了一会儿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形容方式。 “是的，亵渎。” 它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戴维笑起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他明白卖火人的意思，猎人们有自己去收集材料的传统，老猎人会这么告诉那些年轻的低位阶猎人： 只有献上自己狩猎得来的祭品，才能得到神明的青睐，提高仪式的成功率。 但对于戴维这个层次的超凡者来说，这个传统其实还有另一重意义——那就是以因果铸就登神长阶的过程。 学者议会中，有人提出过“许愿井”这个神秘学理论，可以以此举例。 如果你有一枚硬币，无论这枚硬币是你挣回来的，还是别人不小心掉落被你捡到，或者是有心人故意放在那里被你捡到…… 只要你把硬币扔进许愿井，你都算是在仪式层面上完成了许愿井的许愿前提。 但如果这枚硬币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你身上的呢？ 你根本不知道它为何出现，也不知道它如何出现，甚至有些怀疑它不应该存在时，你还把它扔进许愿井，事情的始末就会因此而变得十分诡异。 你得到的最好结果，就是你的愿望离你而去…… 再将例子放大一些，就如冥灯城的登神仪式，它的开启条件就是城主靠自身力量点燃全城灯火，然后是一步步的登上阶梯。 这个过程强调的也是因果——自身的因果。 那么，再看戴维面前的那堆材料。 如果它们只是些普通的材料还好，可它们都带有神性，这就相当于那枚“不应该存在”的硬币。 用这样的材料进行晋升仪式，必定会出大问题…… 然而戴维却表示：“我要的就是亵渎。” 听到这个答复，卖火人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实话说，它根本不敢探究戴维的用意。 如果说刚刚塑造出神躯的不灭者只是让它有些畏惧，如今的不灭者散发的气场，简直就让它毛骨悚然，连基本的镇定都难以维持…… 卖火人的眼睛能够看见许多事物的原貌。 此刻，它瞳孔中的混乱火焰就映照出了戴维身上的东西。 两根巨大的怪异黑色肢体从他肩上垂落，一边是长满黑毛的蝎钳，一边是长满附肢的长虫…… 最可怕的是，那两根肢体上还趴着两个恐怖至极的女人！ 她们在不断的嘶吼着，狞笑着，尖锐的深渊之声足以撕碎一切灵魂…… 卖火人甚至看见，两个灰色短发的女人已经把脸伸到了它的面前，完全撕裂打开的大嘴都快咬到它的眼睛了！ …… 戴维没有在意卖火人的沉默，他饶有兴致的站起身，在分别装着十二件材料的金银罐子间来回打量了一下。 祝福仪式的六阶晋升仪式用到的刚需材料就是十二件，而且都是那种需要经过处理的强大神秘材料。 圣选干尸、荣光宝核、白血、圣脏环、女神圣像、光明流沙，以及六种被称为“神之泪”的六阶神秘遗物。 一般来说，只有在六阶神秘生物或者六阶超凡者死前，才能凝聚出足以称得上“神之泪”的神秘遗物。 例如铁荆棘家族的泽维尔大公死前被戴维挖出来的那颗钻石般的心脏…… 卖火人还在戴维的要求下为这些材料镀上了“神性”——正常来说，这是七阶仪式才需要的工序。 那意味着完全超越凡尘，准备接受神格的考验。 不过戴维在六阶就刻意做好了这种准备…… 六阶的祝福仪式，名为“神圣冠冕”，同时又被称为“至福冠冕”。 意为女神赐予人间的最高祝福…… 戴维在创造出“混沌旋涡”那个离谱的仪式时，其实就已经用接肢仪式完成了五阶信仰之门的神力融合。 现在他已经具备了进行六阶晋升仪式的资格。 随意看过那些材料后，他就挥了挥手，将所有材料都收入了冥灯城中。 抬头时，却看见莎尔和梅丽又凑到了卖火人面前。 她们的灰发都用大剪刀剪成了散乱的短发，看上去有些“酷酷的”，又干练又妖异…… 只见这两只恶灵眼对眼的盯着卖火人的眼睛，都快贴到对方的绷带脸上了。 由于卖火人的嘴巴紧紧闭着，她们并没有往它嘴里塞头发。 但有趣是，随着恶灵的脸越靠越近，卖火人竟然在缓缓的往后缩…… 戴维眯起眼睛，伸出手过去，将梅丽和莎尔的脸拨开，盯着它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原本屏住呼吸的卖火人悄悄松了口气。 它吞了吞口水，若无其事的摇头，“阁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436章 无人知晓的折磨？ 卖火人离开了。 而且走的有些急、有些慌。 那团爆散开来的火焰吹拂起两位恶灵修女的破烂长裙，生动演绎了什么叫“火急火燎”…… 不过它的火焰却留在了戴维的眼中，久久没能散去。 两只恶灵在火焰中旋身跃舞，发出咯咯的笑声，沾上火舌的裙摆如同飞花，灼人心弦…… …… 夜里，戴维回到了凯旋城主堡之中。 他哼着奇怪的小歌，一路上似乎心情不错。 因为他发现自己看见的东西虽然越来越奇怪，但自身的人性与情感却出奇的稳定了一些。 越疯越有人情味？ 嗯，搞不懂…… 城堡的各处都点起了灯烛，金色的烛台和摇曳的灿火让荒废了三四年的城池找回了一丝堂皇之色。 “我有一只小猫咪我从来也不骑~” 走廊上，戴维脚步轻盈，边走边哼，“等等，歌词是这样的么？” 无所谓了，反正头戴猫耳发饰的多萝茜已经在前面的房间门口扭着小蛮腰，甩着小尾巴等着他了…… “嗯？哪来的尾巴？” 多萝茜笑眯眯的看着戴维走到面前，却见他指着自己的身后。 “戴维大人，人家没有戴尾巴啊。”少女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屁股，不解的说道。 戴维眨了眨眼，看着那根一时像是猫尾，一时像是蝎尾的东西在那摆来摆去，沉默了一会儿。 尾巴消失了，转而出现的是两个嘻嘻窃笑的邪神恶灵。 “……算了，无所谓了。” 戴维无视了她们，搂过多萝茜香肩，刚想入房，又见到穿着女仆裙的双胞胎姐妹捧着一些书卷往这边走来。 双胞胎最近都只在晚上才回来见戴维，她们似乎都很忙。 此时温蒂妮的手里就捧着那本破碎圣典原本，希尔芙手里则拿着一卷红色的卷轴，一边走一边咬着指甲思考着什么。 戴维记得，那红色的卷轴上应该写着希尔芙准备要杀的人的名字，基本都是些不愿意合作的贵族…… 让戴维意外的是，她们出现的时候，两只恶灵修女竟然唰的一下闪了过去…… “喂，你们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讨厌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同样戴着猫耳的克里斯提雅从房间里探出脑袋，话没喊完，就被眼前那奇怪的一幕镇住了。 只见戴维在双胞胎面前做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还不停抓着她们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就像在与一团空气缠斗…… 小真祖翻了个白眼，温蒂妮和希尔芙也挑着眉看着发神经的戴维，唯有多萝茜一脸忧心的抿起小嘴。 “唉，大人病得更重了……他真的还能恢复么？” …… 戴维的“病”还能不能恢复没人知道。 反正他自己正在迅速的习惯这种状态。 想想，身边出现成对的白发美少女、美丽的女仆双胞胎、还有既漂亮又恐怖的修女姐妹…… 谁能拒绝与她们一起手拉着手跳舞？ 嗯…… 好像有点不对。 戴维醒来的时候不禁有些感慨，自己为何会做那么荒唐的梦？ 明明现实比梦更“荒唐”才对…… 不过戴维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根本没人知道他所感所触的全貌，怎么玩都可以，就当是放松。 …… 然而，他错了。 戴维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存在——那只被妖偶手臂用丝线提着的人偶，其实将很多荒唐的东西都看在了眼里。 人偶法图作为接肢仪式的牺牲品，同时也算是依附在戴维身上的恶灵之一。 她的存在非常特殊，与深渊双神的情况略微相似。 所以，她能够感受到那两个只有戴维能看见的恶灵…… 关键是，她看到的东西却没有戴维所见的那么“美好”。 卖火人只因为看了几眼，就被那些俩货吓得仓皇跑路，而人偶法图却连逃都逃不了，只能被迫忍受着一切。 严格来说，她才是戴维遭受神性侵蚀时的最大受害者。 她就像一只挂在巨大魔神屁股底下的可怜娃娃，头顶的两个魔神几乎不会注意到她…… 但只要祂们要玩一些恶心的恶作剧时，法图绝对会最先品尝到“屎到淋头”的滋味。 哪怕是活了千年的人偶巫妖，也快要被这种待遇逼疯了。 可她根本不敢有丝毫抱怨。 她很清楚一点：绝对、绝对不能让戴维知道她能看见那两个恶灵的事实。 否则“魔神”们会立刻注意到挂在屁股下的小人偶，到时候她就真的死到临头了…… 因此，人偶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封闭自己的灵魂，不管不顾直接睡个一百年了事。 就算戴维一怒之下把她另一只手拆了她也认了。 眼见趴在戴维背上的那两只邪神又开始向四周呕吐漆黑的阴影。 那些恐怖的气息还化成了一个个半虫半人的黑影，发出老人般沙哑的呜咽和婴儿般尖锐刺耳的哭喊，那些声音就像小手一样伸入她的喉咙，仿佛要将她的脊髓都扯出来！ 法图再也受不了如此令人窒息的折磨，就要自封灵魂一了百了。 可这时，她却透过戴维的视野看见了一个她永远无法忘记的人……那个本应该在千年前就已经消逝的男人。 这让她陷入了呆滞。 严格来说，出现在戴维视野中的那人只是长得与她千年前的主人十分相像。 那是一位年轻的贵族。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戴维·弗兰克的视线，他就在一群贵族的交际圈中，正在与其他贵族侃侃而谈。 …… 此时，戴维就站在一座帐篷里，他面前有一道帘子，帘子的另一边，是另一座更加巨大的华丽帐篷。 这座帐篷坐落在人类联军驻扎在凯旋城边上的军营内，现在帐篷中正在举行着一场宴会。 宴会的主题是对战争中最出色的军官和战士进行表彰，那个环节结束后，自然就成了贵族们的交际场所。 戴维没有出面，他只是透过帘缝，观察着那些来到凯旋城的贵族们。 法图看见的那个年轻贵族并没有引起戴维的注意，他的视线在帐篷中游曳了一圈，很快又看向了被众人拥簇的小圣女露西亚身上。 露西亚是被温蒂妮她们扔到这场宴会中的。 小圣女的出现，让所有信仰女神的贵族们都拥了过来，让小圣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戴维看着这一幕，头也不回的轻声问道：“老师，你觉得圣城的那些人还会来么？” “他们会来的。” 后方，奥利维亚就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小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圣女对于光明教会还有很大的意义，特别是这位得到了露西亚提莉西斯灵魂传承的小姑娘，圣城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呵……” 戴维冷笑一声，又瞥了眼不停往他脖子上吹阴风的莎尔和梅丽。 然后，他直接张开嘴去接恶灵嘴里吹出的阴风…… 这逆天行为同时让莎尔和梅丽后退两步，但在别人眼中却毫无意义，只会让他看着像一个张嘴兜风的傻子。 奥利维亚目光一闪，移开了视线。 “如果他们出现，我会亲自出面，顺便把那个消息传达给他们……” 戴维回头，微微颔首。 老师的消息，指的就是她快要晋升七阶的事实。 这也是奥利维亚给教会和教团下的通牒：她已经做好准备，即将杀回黑暗大陆。 …… 戴维本想说什么，但人偶法图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根项链，项链挂着是一个装有小画像的泪滴状挂坠。 挂坠已经打开，内里那人的面目落入了戴维的眼中…… 第437章 阿米泰尔 “怎么了？” 戴维有些奇怪，人偶主动出来找他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那张不知道是画像还是照片的人像应该就是法图曾经的主人，他曾在冥灯城的灵魂战场中见过。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他刚刚就隔着帘缝见到过！ “我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他。” 法图面无表情的看着戴维。 “确认了又能如何？” 戴维若有所思的看向帐篷里面，很快找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回来……我请求你，让我见见他。”人偶认真的说道。 “别傻了，已经一千年了，这个人不会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他。” 尽管嘴上这么说，戴维还是满足了人偶的请求，任由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戴维没有跟出去，他等在门帘后，有些好笑的看了眼朝外面探头探脑的莎尔和梅丽。 这两只恶灵还挺八卦？ 不过这件事确实挺有趣的。 他曾在法图身上了解过这个世界过去的样子。 活了千年的巫妖人偶看遍了人类世界的兴衰与苦难。 黑暗的三百年，亦或是再之前，那段多国林立，战争不休的岁月…… 可看了这么多，人偶还是忘不了最初的那个只在她面前练剑的主人。 奇怪的是，法图曾经生活的地方，应该是在千年前的冥灯城原址附近——那座名为潘达拉隆的人类古城。 但过去的潘达拉隆坐落于如今黑暗大陆的深处。 按法图的记忆推断，千年前那个死于战争的男人就算有后代，应该也在三百年前的灾难中被灭族了才对。 如今的歌利亚帝国距离那个地方隔了半个世界，却莫名出现了一个与那人外貌一模一样的贵族…… 真的是巧合么？ …… 人偶无声无息的走在宴会中，刻意收敛气息的她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不过任何看见人偶的贵族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因为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法图的真身，只会觉得她是一位身着白衬衣和蓝裙的美丽人类女子。 只是她右边的衬衣袖子空空，看着令人有些惋惜。 那个与交谈者碰杯的年轻贵族发现了朝自己径直走来的法图，先是一怔，然后朝她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等到法图在他面前站定，他才用悠扬的语调开口问道：“美丽的小姐，我们认识么？” 法图看着对方的眼睛，冷不丁的开口道：“阿米泰尔？” 年轻贵族又怔了一下。 他旁边的友人露出了打趣的表情，“哟，西蒙，你怎么能忘掉一位这么美丽的小姐？是你哪天喝醉了吗，哈哈哈……” “额，呵呵……”年轻贵族西蒙讪笑着将友人打发走，再回头看向法图。 “这位小姐，西蒙·阿米泰尔，高兴认识您，”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阿米泰尔……的后人？” 法图皱了皱眉，突然伸出手，指尖快若无影的划过了西蒙托着酒杯的手背。 贵族西蒙只感觉自己好像被蚂蚁咬了一下，忍不住一个激灵，往后一缩，低头一看，手背上竟然多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他惊讶抬头看向法图，却发现那位举止古怪的小姐已经消失了。 不等他开始寻找对方的身影，却见帐篷入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些动静…… 人们纷纷将视线聚焦到那位掀开门帘，大摇大摆走入宴会的老人。 那是一位神色倨傲的老者，头戴镶有光明纹饰的兜帽，手持金色节杖，肩上披着圣城特有的金阳花披肩。 这些特征都表明了此人的身份——来自圣城的光明教会使者。 使者并非独自前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队身着闪亮轻甲，腰间佩剑，背挂金色长铳的圣殿骑士…… 人们很快就想到了帐篷另一头的那位圣女殿下，纷纷让开道路。 今日的宴会，其实是他们这些贵族首次被允许进入凯旋城。 没人知道圣女殿下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龙脊山，这里现在就是不灭者的地盘，小圣女与那位神秘可怕的猎爵背地里会有什么耐人寻味的故事吗？ 现在圣城的人气势汹汹的来了，现场那些对光明教会不太感冒的贵族们都抱起了看热闹的态度。 好戏要开始了呢…… 此时，被几位信仰虔诚的西南大贵族拥簇在帐篷最里头的露西亚还没看见圣城的使者。 她正在用略显青涩的“演讲”劝导着那几位老贵族为重建凯旋城的工作进行捐款…… 当然，那些说辞和手法都是温蒂妮教的，目的就是利用小圣女让那些贵族们的家底都忽悠出来。 露西亚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忽悠”。 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对抗黑暗，挽救灾难的大善事，无论是她这位圣女和那些有钱有势的贵族们都应该积极的响应才对。 但现实却给她上了一课。 因为她发现那些喜欢顾左右而言他的贵族们都滑溜得跟鲇鱼似的，不是在那里互相推诿就是用别的理由来搪塞她…… 这让她感觉很累，也让她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世人的心中，并非只有光…… 可每当她提到女神的照拂时，这些贵族却又表现出一脸虔诚，似乎可以为了女神和教会赴汤蹈火的样子。 真应了温蒂妮姐姐的那句话：“脸上全是信仰，心里全是生意。” 这时，排开众人的圣城使者也出现在了露西亚眼中。 不知为何，小圣女第一眼看见教会的人时，心中竟没有了亲切的感觉，反而还生出了些微的厌恶…… “女神在上，光明祝佑您……殿下，教宗冕下派我前来接您回去。” “我……” 露西亚视线偏了一下，小声的说道：“我……我不想回去……” 使者微微皱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圣女，用有些强硬的语气说道：“殿下，圣城需要您，您必须……” “你没听到么？她说她不想回去。” 这时，一个冷冷的女声在圣城使者的耳中响起，让他身形僵了一下。 那个声音，属于失踪了一段时间的猎魔教团副团长，“虚光”奥利维亚。 使者拧过脑袋，正好看见奥利维亚从帐篷侧面的门帘后走出。 那双如烈日般灿烂的金瞳让使者身后的所有圣殿骑士都感觉到一阵庞然的压力…… 在场的其他贵族或许没几个认识奥利维亚，但圣城的使者却深知，这位教团副团长就是一位地位特殊，性情古怪且实力恐怖的存在。 惹不得！ 然而教宗的命令同样也不可违抗，这让那位脸色僵硬的使者心中非常纠结。 他压低声音，身躯微微躬起，对着远处的奥利维亚回以灵能波动：“阁下，您为何要执意留下圣女殿下？” “我要留下的是露西亚，不是你们想要的那个露西亚提莉西斯……” 第438章 信仰 奥利维亚瞪了老头一眼，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对方心里响起： “我知道你们只是想要守住圣女残魂中的秘密，但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回去告诉教宗，如果他想继续当个缩头乌龟，就一直这么缩下去！” 这一眼，把圣城使者瞪得心脏狂跳。 他从那双金瞳中看见了神秘之海的呼啸，也感受到了那种远超自己理解的光芒…… 这是圣人身上才会出现的力量！ 并非那种惊鸿乍现的闪烁，而是延绵不绝的波涛…… “奥利维亚快要突破凡人的极限，晋升到七阶了吗！？” 这个信息让圣城使者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不只是因为奥利维亚给他的压力，还有那显而易见的未来…… 这位来自黑暗大陆的传奇猎人，终于在数百年后的今日，准备好杀回去了。 皇都的那位新皇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即将重启，光明教会的圣城也会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 更让他惊惧的是，此时的奥利维亚身后，还藏着一位比圣人还要恐怖的存在。 他已经感受到了不灭者的凝视…… 那双眼睛，在门帘的缝隙后盯着他。 不…… 不只是一双眼睛。 还有某种……更加晦暗疯狂，更加深邃难言，更加冰冷恶毒的东西在窥视着这边…… 那种恐怖的视线，让他和他身后的十几位圣殿骑士都感到头晕目眩，脊背发凉。 不过圣城的使者也并非等闲之辈。 为首的老人身上忽然绽放出一种常人无法感受的波动，如同温暖的光芒一样包围了他们。 奥利维亚目光微动，顿时感觉到了异常。 这种奇特的波动来自一枚刻戴在使者胸口长袍下的金色太阳徽章。 它是一枚特殊的禁忌物。 奇怪的是，这枚禁忌物徽章没有扭曲的感觉，反而被注满了属于日之女神的神力。 只是这种神力过于纯净，可以预见的是，如果它一直不停的释放神力的话，很可能会让携带者死在女神的“净化”中…… 但此时此刻，这枚徽章却成了圣城使者们的保护伞。 在那种温暖波动中，一个只完全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幻影”浮现而出。 它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头戴光明纱，身披白金长裙，双手捧在胸前，如同一位低头祈祷的修女…… 除了奥利维亚之外，没人能看见这个幻影——仿佛它与她都只存在于世间的另一个层面…… 这东西很不好对付。 奥利维亚眯起眼睛，心里迅速思考着要怎么无声无息的抹掉对方。 “咔……喀拉……” 然而，不等她动手，那个幻影就缓缓消失了。 圣城使者的胸口响起清脆的声音，就像有什么碎掉了一般。 这让那个老者难以置信的张开了嘴，一脸呆滞。 教宗赐予的徽章，竟然碎了！ 不巧的是，老人正好“看见”了徽章碎裂的原因——只因那些藏在帐篷帘子后的视线狠狠瞪了这边一下…… 两个黑暗的意志趴伏在一头庞然大物之上，她们睁开怨毒的眼睛，露出狰狞的毒牙，不再掩饰自身恶意的龇牙低吟了一声。 刹那间，圣城使者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脚下一软。 “呕——！！！” 老头当场把肚子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反应快的圣殿骑士顿时搀扶住使者，这才没让他一头栽入自己的呕吐物中。 围观的贵族们纷纷后退几步，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 在这些人看来，圣城使者只是在与小圣女的对峙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非常不堪的自己倒了。 没人知道这位使者到底遭了什么罪。 奥利维亚看着那队圣殿骑士扶着狼狈的使者一言不发的退走，冷哼一声，回头悄悄朝身后的门帘比了个大拇指。 从帘缝后伸出半个脑袋的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他旁边还一左一右的夹着两只恶灵修女，就像是多长了两个脑袋似的，此刻那两只恶灵还在朝狼狈逃窜的圣城使者做鬼脸…… …… 露西亚看着圣殿骑士们离去，忽然间觉得有些失望，同时，也感到了一阵奇妙的轻松。 奥利维亚大师说的没错。 圣城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否在散播女神的光辉，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将“圣女”带回去。 他们只是想要夺回自己灵魂中的圣女传承罢了…… 亲眼见证露西亚提莉西斯结局的小圣女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 现在，她也逐渐明白了露西亚姐姐与戴维·弗兰克对她说的话。 “……你要先学会成自己。” 如何成为自己？ 温蒂妮姐姐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受人摆布！ …… 这场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继续，贵族们一脸诧异的看着就此离去的圣城使者，再回头时，却发现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小圣女一脸笑意。 奥利维亚与露西亚远远对视一眼，朝她鼓励的点了点头后，重新退入了门帘之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接着，身穿白裙的露西亚走到西南境的大贵族面前，深吸一口气。 她的气质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局促与紧张被压下，显得更自信了一些。 “先生们，看，你们的‘信仰’刚刚已经溜走了，现在，不如我们来谈谈纯粹的生意……” 贵族老爷们举着酒杯，面面相觑。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自嘲又刺耳的别扭感，而且…… 圣女来和他们谈生意？ 他们耳朵出问题了么？ 可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听错，宴会结束后，走出帐篷的贵族们依然对那荒诞的一幕回味无穷。 圣城使者把教会的脸皮丢了一半，而圣女殿下更是把另一半戴在众人脸上的面具也扒了下来。 她是真的与他们谈了一番生意。 实话说，那小姑娘懂个屁的生意啊…… 但生意生意，不外乎就是一条“活路”的意思。 聪明的贵族都已经看清了形势，不灭者连圣城都不放在眼里，谁不做这生意，谁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所以贵族们耐心听完露西亚的“劝导”后，都纷纷表示要支持不灭者重建领地。 “女神在上，殿下，我等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女神的光辉照耀着我们……” 有贵族满嘴奉承，却换来了露西亚的白眼。 “你们大可不必拿女神的名义说事……在我看来，这就是你们和不灭者的生意，与其祈求女神庇佑，不如去祈求一下那位大人。” 这话再次让贵族们呆了一下。 啥意思？ 让我们直接改信不灭者得了？？？ 这种言论从圣女口中冒出来，就真的有些震撼了。 露西亚眼睛一转，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女神只会祝福那些真正虔诚的人，例如不灭者……而你们，会得到不灭者祝福的。” …… 事后，贵族们才从回味中领略了圣女的话中之意。 他们这些西南贵族们之所以不敢乱上不灭者的船，完全是因为皇都某些财阀贵族与圣城势力的施压。 可从今往后，那位掌控了龙脊山的猎爵才是他们这些西南贵族的“邻居”。 掌控他们生死的不是什么圣城，也不是皇都的贵族议会，而是那位不灭者…… 现在就连圣女也立场明确的站到了这边，他们这些人的信仰就更不重要了。 不管你信仰什么东西，最后都要被绑上戴维·弗兰克的战车！ …… 宴会上的一幕幕都落入了那位站在帐篷角落的年轻贵族西蒙眼里。 听见小圣女说出那番言论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西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除了戴维。 从法图取了那家伙的一滴血回来后，戴维就一直在注意着那位西蒙·阿米泰尔。 品尝过那人鲜血后的人偶给出了答复，“那人不是阿米泰尔，血脉中也没有阿米泰尔的气息，只是拥有与阿米泰尔相同的姓氏……” 并非同源的血脉，却有着相同的姓氏，还长得一模一样？ 这种奇怪的巧合，让戴维对那人更加感兴趣了。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不是人。” 法图的答案让戴维露出了冷笑。 第439章 被封印的战争 凯旋城背靠龙脊山主峰，地处山坳之中，面朝东南。 那座未被修复的城墙外，就是连绵数里地的军营，而在军营侧面的山坡上，则坐落着数十个奢华的大帐篷。 其中一个带有辉光纹路的帐篷，就属于尚未离去的圣城使者。 是的，那个老头还没有死心离去……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龙脊山下的幽暗地域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为首的使者猜到了一点真相。 他们在出发前，圣城就拉响了警报，全大陆所有净化暗潮的仪式阵列都已经停摆了…… 不过教宗并没有对他们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来接圣·凯西大修士和圣女殿下。 但凯西大修士现在不见踪影，圣女殿下也被奥利维亚和戴维·弗兰克“挟持”了…… 最重要的是，不灭者对他造成的冲击极大，甚至差点击垮了他的信仰！ 使者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戴维的样子，但他很肯定，戴维·弗兰克现在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 …… 帐篷中，躺在榻上的老者唤来其中一位圣殿骑士，脸色苍白的嘱咐道： “你们想办法进城，调查一下圣·凯西修士的踪迹。” “如果找不到呢？”那位骑士迟疑道。 “明早之前，如果找不到大修士，我们就就立刻启程回去。” “可是圣女她……” “让圣女留在这里。” 使者用一声叹息打断了骑士的话，他抬起头，幽幽说道：“奥利维亚阁下说得对，我们已经欠了那位殿下太多，事到如今，又何必如此执着……” 圣殿骑士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呵，你不需要知道……” 老者摇头，又说道：“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教宗汇报，无论是奥利维亚……还是那位恐怖的堕落者……冕下必须知道这一切！” 话毕，圣殿骑士点头离去。 在老者看来，既然戴维·弗兰克没有在早上把他们统统干掉，就证明他们至少还有一夜的时间。 至于在这一夜间找到失踪了三个多月的大修士……老者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那可是一位圣人啊。 如果连圣人都无声无息的死在了龙脊山地下，他们这些人又能干什么？ …… 事实上，老者有两点想错了。 第一，戴维原本并不打算留他们过夜。 第二，他现在还没疯到会乱杀圣殿骑士的地步。 戴维曾见过这些骑士们在幻梦之笼中与无数黑暗怪物奋力搏杀，为了守护光明，他们可以悍不畏死。 从某种的角度上来说，圣殿骑士也算是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人性一些，避免神性侵蚀变本加厉，他认为自己应该给这些人一点机会。 所以他只想用吞世使徒将这些人一股脑丢出龙脊山地界…… 但一件有趣的事情让戴维改变了主意。 他发现，那位年轻贵族西蒙，竟然在暗中接近圣城的使者…… 老者在帐篷中与圣殿骑士密谈时，西蒙·阿米泰尔就站在帐篷外的树丛之后，静静的倾听着。 帐篷外站岗放哨的圣殿骑士们根本没想到有人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偷听”到帐篷里的声音。 而且那位西蒙连一点气息都没有泄露出来…… 注意，是任何气息。 连正常人类该有的呼吸、心跳，甚至是体温变化都没有！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死人、一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无人察觉。 只是这一切都逃不过戴维的眼睛。 坐在凯旋城内堡中的戴维透过仪式投影悠然的看着那位西蒙，若有所思。 如今的龙脊山遍布堤福俄斯的眼线，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些肉眼难辨的微小眼睛。 圣城的人不知道自己在被窥探，西蒙同样也不知道自己在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直播…… 戴维没有阻止那些圣殿骑士潜入凯旋城，甚至任由他们进入后山的洞穴…… 反正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这些家伙对他来说就如蝼蚁一样不值一提，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戴维却对那个西蒙背后的势力十分感兴趣。 根据双胞胎的调查，西蒙·阿米泰尔来自西南境内的一个小小的男爵家族。 只是阿米泰尔男爵家善于经商，十分有钱，所以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名望。 家中长子西蒙·阿米泰尔似乎是因为年少有为，早早就接过了家主的位置，常年活跃于西南境内的贵族场。 现在看来，这男爵家族可不只是善于经商这么简单。 可接下来，却发生了让戴维也意想不到的一幕。 当圣城使者帐篷中的圣殿骑士离开后，那位西蒙男爵竟然无声无息的靠了过去。 一开始，他的动作还有些别扭，就像在一边走一边拉伸自己的筋骨，像是在热身。 直到快要进入哨岗的视野范围，他的动作忽然变得异常灵活，甚至显得有些扭曲…… 只见西蒙整个人都以一种扭曲爬行的姿势贴在了地面上，沿着阴影迅速贴近帐篷，如同风过草动，完全融入了自然环境，卡在了所有站岗骑士的视野死角之中！ 在戴维看来，那家伙就像是一团可以随意拉长伸缩身形的橡皮筋人一样诡异。 几个眨眼后，西蒙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帐篷之中，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就在戴维以为西蒙男爵要对圣城使者动手时，帐篷中那位躺在榻上的老者却早有预感般坐起身，朝出现在眼前的西蒙点了点头。 “审判长大人，您来了。” 西蒙·阿米泰尔竟然是教会那些很少出现在人前的审判长？ 戴维看着投影，眼睛一亮。 与他一起在看投影的奥利维亚也眨了眨眼，似乎也有些意外。 实际上她也没有见过教会中的审判长，只是知道教会有这么一个部门…… 那些人几乎不会出现在对抗黑暗的战线上，而且十分神秘，就跟完全不存在一样。 没人能想到，眼前这个可疑的西蒙·阿米泰尔竟然就是一位审判长。 西蒙朝老者微微颔首，束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了一会儿后，才以一种十分凝聚的声音朝老者说道：“今天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大人，您来这里，是为了监视不灭者么？”老者问道。 “不，我的任务是监视‘战争’……”西蒙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灭者和帝国皇帝意欲启动战争，如果你们无法阻止他们，就意味着那头邪恶的猛兽很快也会跟着苏醒。” “您是说，那些被封印的……” “禁忌。”西蒙点头。 “禁忌之所以被称为禁忌，是因为它们埋藏了足够的恶意，无论表面上看着如何有力、如何诱人，其背后的恶意，都会摧毁人类。” 西蒙负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老者。 “你们圣城对抗暗潮的战线已经崩溃了，而我们与古神的战线却从未后撤过一步……因为我们不能退，一步都不能。” 审判长的话音非常冰冷，让老者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回去告诉教宗，审判庭将会启动一系列毁灭计划，赶在‘战争’苏醒之前彻底毁掉它们！” …… 监视投影的另一头，奥利维亚在听到西蒙这句话的瞬间，立刻伸手抓住了戴维的衣服，一脸凝重的说道： “把这个消息传给罗兰陛下，要快。” 第440章 先祖 “他们说要摧毁什么？” 戴维眯起眼睛，同时在心中召唤多萝茜。 “具体是什么我不确定，但那些东西必定与三百年前狮心王向黑暗大陆发动战争的东西有关。” 奥利维亚沉吟一下，解释道： “你应该知道，狮心王死后，包括蒸汽骑士在内的许多战争技术都离奇消失……我曾在教会中进行过调查，但所有线索都被某些人以隐秘的手段抹去了。” “为什么？”戴维皱起眉头，“狮心王的技术跟教会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死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掌控那头被称为‘战争’的猛兽，所以教会才会封印一切……”奥利维亚眨了眨眼，“这是我的推测。” “您说的‘战争’，指的是某个古老的神只？”戴维摸了摸下巴，“……战争之神？” “所谓的战争之神，就是你所见的战争，两者从来都是同一个东西。”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 “我现在大致明白审判庭在做什么了，西蒙几年前就在监控着龙脊山的战争，他的目的是不让这里的战事进一步扩大，前年入冬时贵族们从龙脊山撤军，应该也是他在暗中操纵的结果。” “所以说，审判庭一直在警惕着‘战争’，那就是所谓的古神……” 戴维撇了撇嘴，“然后现在形势快要脱离他们掌控了，他们就打算掀桌子，把所有东西都毁了？” 话音刚落，信使少女多萝茜就从虚空中蹦了出来，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克里斯提雅。 “应该是的，但那些东西都十分重要，罗兰如果想要效仿当年的狮心王打入黑暗大陆深处，就必须要将那些被封印的技术都找回来。”奥利维亚继续道。 戴维看向老师，提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如今的人类还有使用那些禁忌技术的资格么？” “我不知道，但我对狮心王有信心，如果他没有亲手毁掉那些东西，就证明他认为自己的后人有能力驾驭它们……” 奥利维亚松开戴维的衣袖，轻轻按住他的手背说道：“更何况，你一点也不比狮心王差。” 戴维哑然一笑。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左看看右看看，总感觉戴维和奥利维亚之间的温度正在逐渐升高…… 不过戴维并没有忘记把她们喊来的目的。 他从身边的茶几上抽来一张餐巾，随手在上面一抹，餐巾就变成了漂亮的信纸与信封，上面金光闪过，一行行金色的文字浮现而出。 他将信塞入信封，放到多萝茜手上。 “我将你投放到皇都，你把这封信送给罗兰，然后跳跃回来。” 说着，他又看了克里斯提雅一眼，对她说道：“皇都的宫廷不允许虚空跳跃，你陪多萝茜走一趟，确保她将信送到……沿途有人阻挠的话，随你处置。”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不情愿小真祖顿时来了兴致，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这家伙和双胞胎一直不太对付，最近却经常和多萝茜凑在一起，关系莫名其妙的变好了一些，也不知道为啥…… 难道是因为两人都是白发美少女的关系？ 接到任务的信使少女自然毫不含糊，她笑嘻嘻的朝戴维行了一礼，然后拉着克里斯提雅就跳入了戴维撕开的虚空裂缝。 两人离开后，戴维坐在沙发上，看着投影中西蒙悄然离开圣城使者的帐篷，忽然饶有兴致的问道： “老师，我很好奇，您认识狮心王吗？” “认识的。”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奥利维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个奇怪的家伙……一个矛盾的人。” 说话时，她微微抬起视线，似乎在回忆那久远的过去。 “他愤世嫉俗，痛恨黑暗与扭曲，敢于向一切挥剑，有时候，他又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仿佛所有苦难都与他无关……” “曾经，我很讨厌他……哪怕就是他在黑暗大陆中找到了迷失的我，让我成为了他的养女，我也依然看不惯他那种疯疯癫癫的性格。” “等等，养女？？？”戴维怔了一下。 自己的老师兼爱人，原来是开国皇帝的养女！？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其实我到现在还是很讨厌那个老家伙……他明明可以像我一样活到今天，但他却选择了放下一切，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管那叫‘退休’……” 只有奥利维亚这种见证历史的人才知道，“退休”这个词，其实就是从狮心王口中诞生的。 戴维愣了好一会儿。 奥利维亚也沉默了一阵，随后才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们毁掉了教会的深渊囚笼，让教会失去了继续拖延的机会，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命运的洪流，你我都必须抓紧机会。” “老师，您还有多久才能准备好七阶仪式？” “原本还需要一两个月，现在嘛……” 奥利维亚看着仪式投影中的西蒙·阿米泰尔，金瞳中的光芒缓缓流动。 “如果这家伙能带我们找到狮心王的遗产，会更快。” 戴维点了点头，“我会配合您的。” 他说的配合，指的是自己的六阶晋升仪式。 由于戴维打算不走寻常路，所以这次的六阶晋升仪式需要跟奥利维亚晋升七阶同时进行，两者互相配合，一起完成那个疯狂的计划。 …… 皇都，北部宫廷的上空，多萝茜与克里斯提雅同时出现在漆黑的夜空中。 多萝茜悬浮在云间，俯视着那片半山上错落有致的宫殿。 看惯了在永恒黑夜中灯火辉煌的冥灯城，再看那大半隐没在黑暗中帝国宫廷，就显得有些阴暗压抑了。 扇着小血翼，抱手半躺在空中的克里斯提雅飘到多萝茜身侧，嘟囔了一句：“我讨厌黑灯瞎火的地方……就连血暮王庭的宫殿都比这里明亮，起码它们不会让那些暗红色的烛光熄灭。” “你只是怕黑。”多萝茜嘻嘻一笑。 “要你管！” “好，那你就在这里呆着等我，免得你那血食者的气息引发骚乱，我送完信就回来接你……” “喂！你休想把我一个人丢下！还有，如果我不下去，来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啊……” “随便你，不过你要跟下来，就别给我捣乱！” 小真祖抿了抿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唱反调，只是撅着嘴点了点头。 这要是让戴维见到，估计会惊得把眼睛都瞪出来…… 克里斯提雅在他面前都没那么听话过！ “哼，我听你的就是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下次那家伙再欺负我，你得替我上！不许反悔！也不能揭穿我！” 听到克里斯提雅的话，多萝茜小脸一红。 “放心啦，戴维大人现在经常犯迷糊，那种时候基本分不清我们，所以我才让你多学学我的习惯，这样就不会被揭穿啦。” 说完，少女吐了吐舌头，埋头飞走了。 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小真祖难以接受的事情，对多萝茜来说却是乐在其中……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那些羞人事情的时候，她们还要完成那个重要的送信任务。 两人前后接近皇宫后花园的上空，可突然间，多萝茜却发现自己悬空的能力失效了，就这么摇头栽了下去。 还好克里斯提雅依旧飞得轻松，轻松拽住了坠落的少女，稳稳降落到了一处静谧的花园中。 落地后的多萝茜拍了拍胸脯，刚抬头，就见到前面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位眼熟的身影。 黑夜中，罗兰靠在椅子上，对着她们微笑。 “你们是来送信的……” 不等多萝茜开口，罗兰就朝她摊开手。 “把信给我，我真的很好奇，先祖到底给我留下了怎样的惊喜……” 第441章 谁的信使？ “您为什么会知道？” 多萝茜有些惊讶的掏出信件，将其放入罗兰的手心。 由于她也不知道戴维的信到底写了什么，所以听不懂罗兰的意思。 “难道您一直在等我们？” 罗兰笑了笑，随手撕开信封。 “有人在守望我的‘未来’，所以我知道你们今晚会来，也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多萝茜有些疑惑，“如果您早知道大人会写信给您，那您还需要看着这封信么……” “我只知道戴维会给我带来关于先祖的消息，但却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扫了眼手里满是金色文字的信件。 “哼，装神弄鬼。” 克里斯提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罗兰压下信封，挑眉看向四处张望的小真祖。 “这位是？” “不用管她，只是一个奴隶罢了。”多萝茜摆了摆手。 “不是奴隶！是保镖！” 克里斯提雅气呼呼的叉腰，眼睛一转，又勾起嘴角，用有些危险的眼神盯着罗兰。 “告诉你，我可是一位血食者哦…… 你就是人类帝国的皇帝，能让一位血食者如此轻松的接近，毫无防备，我都怀疑，多萝茜不需要我这个保镖都能在你们的皇宫来去自如了。” “你错了。”罗兰从容摇头，“你不知道我为了让你们轻松进入这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事实确实如此——难的不是禁止她们进来，而是放她们无声无息的进来。 连多萝茜都能看出这一点，所以她可怜的看了眼小真祖，鄙视了这位保镖的无知。 只见罗兰将戴维的信收好，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走向花园另一边。 “跟我来，我有事要拜托你们……” 那封信上的内容不多，前面只是大致提了下龙脊山的形势，重要的是后面关于审判庭露面的消息。 戴维将奥利维亚的推测都告诉了罗兰，希望他可以做好准备。 可这位踩着自家兄弟登上皇位的皇帝，却比戴维想象的准备了更多。 他看见“审判庭”这三个字时，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狮心王留下的知识与技术虽然都被封印了，但那些东西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毁灭。 身为皇室的后代，帝国的正统继承者，罗兰自然能推测出一些秘密。 可悲的是，唯有到了教会要将一切付之一炬的今日，他才有机会将那些秘密重新挖出来…… “教会准备毁掉狮心王留给我们的遗产，你们家的戴维大人与我一样，都不希望他们如愿。” 罗兰一边走一边朝多萝茜解释。 “但帝国的皇室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我敢打赌，皇室中一定有一些老东西和审判庭是一伙的，也是这些人一直在束缚着我的手脚，同时也在暗中对付着戴维。” 他走到一处挂着壁灯的走廊中，回头看向多萝茜。 “所以，很不巧，在这件事上，我能信任的人并不多，只能借用戴维的信使——也就是你们的力量了。” 多萝茜歪头，“陛下，您想让我们做什么？” “狮心王的遗产不是什么墓穴中的金银财宝，它们都是一个个隐藏在特殊维度中的重要设施。 审判庭的毁灭计划可能会彻底切断这些隐藏维度的入口，但他们的动作同样会暴露出那些被封印维度的蛛丝马迹。” 说着，罗兰看似随意的推了下走廊墙壁上的挂灯，却听轰隆一声，后方的石壁竟然陷了进去，暴露出了一扇秘门…… “狮心王不喜欢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那些设施大都不在皇都，唯有一个，处于皇宫的‘另一面’。”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都对那扇突然冒出来的秘门有些惊讶，小真祖更是有些害怕秘门后的黑暗。 “就在刚刚，我的人将某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引开了，我希望你们能趁机帮我找到那个隐藏维度的入口，多萝茜，这对你来说应该……” 罗兰话没说完，就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他怔了一下，迅速扭头看向秘门后的黑暗密道，竟发现里面早就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嘀嗒……” 如同水珠落地般的声音响起，无形的波动扫过罗兰的身躯，让他眼角抽搐了一下。 再回头，原本站在身边的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已经不见了。 “陛下，您不应该让血食者这种危险的东西靠近的……老奴已经帮您把她们处理掉了。” 那个高大的人影躬腰驼背，发出沙哑的声音。 走廊上的光芒照入秘道中，一张苍老的面庞缓缓浮现。 “呵……处理掉了？”罗兰露出冷笑。 “你知不知道，刚刚被你送入暗面的那两位是谁的人？” “老奴请陛下解惑。”驼背老人也勾起嘴角。 “她们是戴维·弗兰克的信使啊……” 罗兰摊开手，抬起视线，笑容有些狰狞，“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人可以死。” 驼背老人怔了一下，缓缓垂下眼帘。 “陛下放心，不灭者不在此地……”他拉开身上的黑色长罩袍，让罗兰看见里面挂满的一个个银色名牌。 足有上百个。 “审判庭这一百位刺客，随时效死。” ……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都看见了那个出现在密道中的怪人。 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消失了。 不仅是那个人，连身边的罗兰陛下也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消失了？” 多萝茜惊呼一声，小真祖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是他们消失了，是我们‘消失’了。” 两人回头四顾，她们依然处于那个静谧花园隔壁的走廊，外界仍然是漆黑的夜晚。 但身边的环境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没什么纹理的石壁此刻却出现了很多粗线条的诡异刻文，密密麻麻的，像是蚯蚓一样，刻满了走廊的整面墙。 不仅是墙壁，就连天花板，地面，走廊另一侧的石柱，乃至远处的宫殿房顶，竟然都刻着密密麻麻的诡异文字。 它们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就像是那些从远古流传下来的神文，非常神秘。 这些文字让皇宫庭院完全变了一种气氛，让人有种置身于远古遗迹内部的感觉…… 而那条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原本黑漆漆的密道，此时却变得非常明亮。 秘道中同样刻满了奇特文字，但墙壁和地面的材质却呈现出黄铜色的金属光泽。 金属走廊两侧上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些样子古怪且十分狰狞的浮雕，浮雕的眼孔位置都镶着一些正在发光的晶体。 一些从墙壁内部伸出的金属管道连接着那些拳头大小的发光晶体，似乎在为它们提供照明的能源。 这些眼孔都在“吱吱”的亮着光，将一路斜向延伸入地下深处的密道完全照亮…… …… 多萝茜观察着那些浮雕时，两人身后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不，不止一个。 花园的花圃中，竟然接二连三的冒出一个个完全黑色的人影。 它们就跟气球一样，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哧哧”膨胀成人形，没有五官，也没有过多的身体特征，就像是一个个用黑色气球拧成的气球人一样。 其手腕的位置没有手掌，只有一对滴着晶莹液体的尖刀…… 第442章 考验 出现在两人身后的怪人飘然举起尖刀，即将刺下。 噌！ 劲风扫过，高举尖刀的怪人顿时僵住。 一道快到肉眼难辨的血刃将怪人拦腰切断，极度凝聚的血能打在后方的石柱上，将粗大的石柱也切豆腐似的切成了两段！ 黑色怪人下一刻就如同被刺破的气球一样，“啪”的炸开了。 大量晶莹的液体从怪人体内喷溅而出，劈头盖脸的泼向了克里斯提雅。 这些液体溅到地面和墙壁，立刻呲呲的腐蚀出一个个大坑，显然是具有十分恶毒的酸性。 只不过克里斯提雅根本不慌，她扭头过来时，手中就多出了一把红色的遮阳伞。 小伞打开，伞檐挡住了所有酸液，也挡住了她蓝宝石般的双眼，只露出一张带着兴奋笑容的小嘴。 “戴维说，可以杀光你们的……” 面对释放出全部气势的六阶血食者真祖，那些气球怪人只是稍微怔了一下，就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但这些东西再怎么悍不畏死也没有意义。 在一位六阶真祖的面前，它们连动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克里斯提雅只是挥了几下小手，那些恐怖的血刃就将在场的所有怪人都斩成了碎片。 多萝茜也就一个转头的功夫，视野里就只剩下一个个被酸液腐蚀出来的大坑了…… “什么东西？” 少女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些想要袭击她们的怪人是什么玩意儿。 “不用管是什么，反正他们都得死。” 克里斯提雅舔了舔嘴唇，扭头看向那条密道。 只见内里出现了更多那种黑色怪人，它们挤在秘道中，就跟挤牙膏一样向着这边涌来。 “哈哈哈……来！多来点！让本小姐好好尽兴一番！” 致命的血光在小真祖的指尖凝聚，轰然射入密道之中…… …… 宫廷花园的“另一面”。 罗兰咧嘴看着那个驼背老者，目光扫过对方衣袍上挂着的那些名牌，一脸嘲弄的说道： “你只是在向我展示一些死人的名字罢了。” 话音刚落，老者衣袍上的其中一块银色名牌就“咔嚓”一声碎了。 驼背老人眼皮一颤，看向掉落的银牌——那是属于“复刃”刺客的牌子。 银牌碎掉，就意味着那位可以制造出无数黑暗傀儡的刺客已经死亡…… 将那两个少女送入“暗面”到现在，只过了十来秒而已啊。 驼背老人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大衣上挂着的银牌就接二连三的碎裂，叮叮当当落下。 罗兰干脆抱起手，靠在秘门边上，落井下石的说道： “看样子你们审判庭是真的不爱惜羽毛呢，这一百人能够支撑多久呢？让我猜猜……两分钟？” “六阶，并非不能耗死。” 驼背老人用沙哑声音作出回应。 “呵呵，你们能不能把那个血食者耗死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不灭者发现自己的宝贝信使被困在了皇宫暗面，你们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罗兰的话让老人闭上了嘴，但他那紊乱的呼吸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狮心王在皇宫留下的东西，是唯一一处被罗兰知晓大致位置的封印。 只要先把这份“遗产”毁了，罗兰手中的线索就会被断掉，审判庭后续的一系列毁灭计划都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有人给罗兰送来一封至关重要的信…… 罗兰会打开那条密道，就意味着计划已经彻底暴露了。 关键是……老者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暴露的！ 急于补救的驼背老者慌张之下只能铤而走险：杀死那两个出现在陛下身边的少女，然后暂时控制住陛下。 等审判庭完成仪式，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就算陛下要砍了他，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了。 只可惜，上天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那两位少女，竟然是戴维·弗兰克的人！ 他竟然把不灭者的信使扔进了审判庭封印所在异维度…… 这不等于是茅坑里点灯，找屎嘛！ 如果刺客们能够将两个信使迅速处理掉还好，可如果戴维·弗兰克发现了这边的问题，一切都完了。 隶属于审判庭的老者在三个月以前就收到了圣城的消息。 他比罗兰还要清楚，那位消失了三个月的不灭者现在到底有多恐怖！ 他们为了这个计划，同样也准备了整整三个月。 现在，驼背老人只能向女神祈祷，戴维·弗兰克来不及发现这边的问题…… 可下一刻，驼背老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只见那些挂在他衣袍上的银牌竟然一次性碎裂了一大堆！ “发……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以完全碾压的力量一次性杀死了数十个审判庭的刺客。 这种事情，就算是六阶的血食者真祖也没那么容易做到，要知道审判庭的每一位刺客都接受过五阶以上的仪式洗礼。 难道…… 戴维·弗兰克亲自来了？ …… 皇庭另一处宫殿内，一处空旷的书房中，有一位中年模样的男人靠坐在躺椅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身穿华丽的贵族礼服，外表庄严，脸上虽有风霜，却难掩年轻时的英俊，下颚的大胡子也修剪得一丝不苟，一头淡色金发夹着银丝，看上去很有气质。 房间里除了男人外，还站一位胖胖的中年女仆。 不过这位女仆并不是那个男人的侍女，她是那位经常陪在罗兰身边的六阶超凡者，敢当面和铁荆棘大公对喷口水的米米娅。 此时的胖女仆就站在门边，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那个躺椅上的男人，就像在监视对方。 “我说，米米娅，你这么盯着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做……” 靠在椅子里的男人双眼微阖，微笑着说道。 “菲利克斯亲王大人，您对我说这些胡话也没用，陛下吩咐了，今晚我只会给您守着这扇门，哪里都不会去……” “呵呵，米米娅，你是真的倔。”菲利克斯咧了咧嘴。 忽然间，两人好像同时感应到了什么，脑袋都微微偏向了窗外的方向。 “啊，有东西在暗面大闹呢……你不去看一眼么？” “亲王大人，我说了，我哪里都不会去。” “哼……”菲利斯克轻哼一声，又把脑袋枕回躺椅里，“那两只飞入皇宫的‘小鸟’是你的信使？” “亲王大人，我的信使只是一些鸽子，可没有能够跨越虚空这么高级的存在。” 听到胖女仆幸灾乐祸的声音，菲利克斯亲王轻轻一叹，摇头道： “实话说，我最近一直在好奇，陛下到底是怎么和弗兰克家族那小子扯上关系的，我听说，陛下在边境的时候还打算干掉他呢……米米娅，你能告诉答案么？” 米米娅撇了撇嘴，开口道：“亲王大人，那只是一个误会。” 亲王失笑道：“所以？就因为一个误会，造就了这么一个足以颠覆帝国的怪物？” “不，选中他的，是奥利维亚大人。” 听到米米娅说出的那个名字，菲利克斯沉默了。 片刻后，他不甘的骂了一声。 “果然啊，那个灵族余孽……我早就说过，应该把她烧死的。” “放屁！到底谁才是余孽？” 胖女仆一瞪眼，毫不给面子的怒骂道：“你们这些背叛了皇室的疯子！根本没有资格评价奥利维亚！” “背叛？米米娅，你什么都不懂！” 菲利克斯也激动的骂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以我为代表的那帮老家伙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帮狮心王擦屁股！ 三百年啊，这三百年来，每一个继承他位置的君王，不是在仰望着星空，就是在图谋着黑暗…… 他们谁在乎过使用那些力量背后的代价？ 唯有我们……唯有我们在警惕着混乱的人心，警惕着那些随时会苏醒的祸害！” 亲王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书房内挂着的一幅画——那上面就画着上一代皇帝的人像。 “我一直都是说，罗兰根本不适合当皇帝，因为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更疯……只可惜，莱利那小子太没有人情味。” “在我看来，你们更没有人情味。” 胖女仆也看向那幅画，“我不知道审判庭在搞什么鬼，但我知道，你们都背叛了先祖的意志。” “你错了……”菲利克斯呵呵一笑。 “审判庭或许真的背叛了与先祖的约定，但我们没有……之所以配合他们，只是因为这是先祖留给后人的一个考验……” 我们的陛下，如果连审判庭的那帮蠢货都没法阻止，自然也没资格掌控狮心王的传承…… 更没资格戴上那顶至高之冠！ 第443章 自救 克里斯提雅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畅快过了。 一直呆在戴维·弗兰克那个大魔王身边，根本什么都不敢做。 以前还能借着训练的名义揍戴维一顿出口气，可自从戴维晋升到了五阶，她就只剩被狠狠蹂躏的份了。 戴维在摸透信仰之门的神力转化后，同样也完全学会了掌控生命力。 除了不会使用血能外，他和血暮王庭的真祖已经没有多少差别。 克里斯提雅也没什么能教他的了。 甚至在小真祖看来，那家伙比血暮王庭中的那些老不死都要恐怖得多。 所以啊，被憋坏的小真祖这次是绝对不希望戴维那个大魔王来打搅自己的兴致…… 那些什么审判庭的刺客多有趣啊。 你看，他们一个个都不怕死，而且还身怀各种奇怪能力，杀起来还得动点脑子——如此耐玩且有趣的东西，简直就是最好的玩具啊！ 血影穿过那条斜插入地下的长廊，将沿途遇到的所有东西都撕得粉碎。 那些身体经过改造的家伙或者是完全抛弃人类身躯的家伙先不说，总有一些维持着血肉之躯的审判庭刺客会被克里斯提雅的血能捕捉到。 少女细嫩的小手轻轻一抓，那些人的皮肉就如同煮熟番茄的表皮一样被隔空抽去，唰的一声过后，就只剩骨头和部分肮脏的内脏，稀里哗啦的散落一地…… 但那些抛弃人躯，融入仪式或者纯能量化的家伙也没能逃过真祖的魔爪。 被粉碎的血肉都转化成了克里斯提雅手中的血能球，这东西在真祖的操纵下就如同世间最锋利的丝刃，而且还是能够切割能量的丝刃！ 任何出现在她面前的非实体都挡不住快速划过的血丝。 藏在阴影中的人体被连带着阴影一起切成两段…… 在光芒中浮现的面目瞬间被血光吞噬…… 就连那些运转仪式的意念都会被血能轻易洞穿，有人张嘴念诵咒语，血线就沿着声音刺来，将仪式结构和念诵者的嘴穿出一个大洞！ 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跟在克里斯提雅血影后不远的多萝茜基本没有动手。 她只是在一路观察着这条通入地下的密道。 和小真祖不同，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她就尝试通过戴维留给她的印记联系对方。 但她失败了。 从她们被送入“暗面”开始，某种力量就将她们与现实彻底分隔开。 或许克里斯提雅身上的魔契可以让戴维察觉到问题，但那家伙现在玩得正疯，肯定不会主动求救的。 不知为何，多萝茜总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罗兰陛下希望她们能找到审判庭的秘密封印，现在那些不断出现的怪人很可能就是审判庭派来的拦截者。 但她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那个封印在哪里。 要知道，并不是敌人出现的方向就一定是正路的…… 敌人很可能在把她们引到别的地方。 多萝茜的思路很清晰，她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个有些诡异的镜像世界，回到真正的现实。 皇宫中的某种力量屏蔽了她的虚空跳跃。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与虚空之间出现了一层非常坚韧的膜，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撕开…… 这时，两人终于快要冲出密道。 多萝茜注意到，好几个不同样子的敌人死在克里斯提雅手中后，对方就改变了战术。 后面出现的所有敌人都变成了一种发光的“星星”——有点像是五角星形状的人形发光体。 显然，这些东西都和最开始的那些气球人一样，似乎都是仪式产物，本体被藏在了别的地方…… 当她们呼的一下冲出密道时，克里斯提雅就发现，自己竟然被无数“手拉着手”的星星人给包围了！ 密道之外，是一片诡谲的枢纽空间。 这里上上下下全是楼梯，各色各样的楼梯：正的、倒的、斜的、反的甚至是无意义的，让人眼花缭乱。 此时，那些楼梯的阶梯上站满了星星人。 它们都手牵着手，立在台阶上，面向着从其中一条密道出口窜出来的两位少女。 更有大量星星人互相拉着飘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个如同星环般同心的圈圈…… 它们正好套住了前面的克里斯提雅。 骤然间，所有星星人同时发出了耀眼且炙热的光芒！ 被“星光”淹没的小真祖顿时发出痛苦的尖叫。 “啊——！该死！这是什么东西！？” “克里斯提雅！” 多萝茜倒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那种星星人组成的阵势很显然就是用来针对血食者真祖的。 她顶着星光，双臂化作变幻的金属，一根藏在她臂骨中的长铳被她喀嚓一下抽了出来。 独眼巨人！ 少女胸口的炉心瞬间爆发出强大的能量，缩小版的独眼巨人“轰”的一声打出一道炸裂的雷光！ 狂暴的能量引发了奇妙的反应，原本可以撕裂空间的攻击被看不见的空间壁垒反弹，跳跃的雷光眨眼间发生了数次折射，将包围克里斯提雅的星星人圈子来回撕开了好几次。 尖叫的克里斯提雅这才从包围圈中跌落下来。 只见她浑身冒着黑烟，包裹自身的血色能量和红裙都变成了焦黑之色，像是被烧干了一样，一头栽入下方那无数楼梯混乱交叠的空洞中。 “克里斯提雅！快通知戴维大人！！！” “我……” 多萝茜朝她大喊，但坠落的小真祖却有气无力的嘟囔了一句：“我已经喊了……那个混蛋……没听见……” “什么！？” 急速追上克里斯提雅的多萝茜怔了一下，却见小真祖原本湛蓝色的瞳孔忽然一红，澎湃的血能尽数从中涌出！ “我不需要那个家伙来帮我！今天我就要把这些渣滓都吃干净！！！” 少女发出一声尖啸，身体突然间就化作了一团晶莹剔透的血色能量，轰然卷起了恐怖的能量潮汐，将多萝茜也炸飞了出去。 但那些可怕的星星人却没有罢休。 它们纷纷顶着真祖的六阶血能仪式飞上来，企图再次形成多个包围圈。 恐怖的是，就连真祖的“能量之卵”都无法将这些东西粉碎，星光与血能竟然陷入了诡异的角力…… 打着转飞出去的多萝茜轰的一下砸入了楼梯上，将石阶砸出了一个大坑。 不过这一砸倒是让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刻印在墙上的神文与浮雕……还有浮雕上的晶体……给晶体输送能量的管道…… 之前所见的一幕幕在她的意识中组成了一幅幅奇妙的图画。 这些东西，似乎都在她曾经接受过的构装知识中出现过…… 对了……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构装体。 整个特殊空间，就像是构装体内部运作的仪式阵列。 那些星星人，就是在利用这空间本身的仪式在对付克里斯提雅！ 想想那无穷无尽的神文与浮雕，想想那数不清的黄铜管道中流转的能量…… 六阶的真祖确实很强，但落入这么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算是克里斯提雅也要被耗死。 “不行，得做点什么……多萝茜！你能做什么？快想想办法啊！” 电光石火之间，多萝茜的脑海中闪过了各种来自“以太神”的知识。 最终，一个疯狂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心中。 只要能用足够庞大的能量打破那些星星人借用的仪式网路，它们立刻就会被克里斯提雅全部抹去。 不仅如此，撕开那个仪式的能量还能击穿空间屏障，让戴维大人接收到自己的求救…… “多萝茜，你不能盲目等待大人的援手，你必须，自己为自己创造机会！” 这一刻，多萝茜睁大双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那个地方，还留着戴维放入她体内的一部分构装结构。 这一次，她要自己激活“机械降神”！ 第444章 找到你了 无论是花园中的罗兰和驼背老人，还是宫殿里的菲利克斯亲王和胖女仆米米娅，都误会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皇宫暗面引发震动的东西，不是不灭者，而是一位看似柔弱的少女…… 不灭者还没来，皇宫的暗面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 多萝茜踏上的超凡之道非常特殊。 或者说，能够以半构装生命的形式踏上这条道路的人，都是特殊的。 放在元素城，这样的存在被认为是得到了以太神的赐福。 例如那位曾经出现在冥灯城的黑暗构装修会大贤者，“钢人”莫里斯。 被元素城掌控的黑暗构装修会只能算是活跃在人间大陆的普通二流邪教组织，但莫里斯却是真正的元素城“大贤者”，它所掌握的能量比一般的六阶超凡者都要恐怖。 这也是因为构装生命这种超凡之道的特殊性，来自于神秘之海的规则对它们的限制本就非常低。 所以当多萝茜不顾一切的激活体内的构装核心时，她自然而然的就打破了自身的临界，借着戴维的【机械降神】将自己的位格提升到了足够的高度。 原本那些受限于位阶无法动用的知识，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无数闪耀的零件在她的指尖凝聚成了一块漂浮的六面体，其上绽放的光芒为少女的身躯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银色铠甲，将所有灵能波动和仪式光芒都反射了出去。 下一瞬，那颗六面体表面就出现了大量白色裂纹，然后完全展开…… 戴维曾经与钢人莫里斯战斗时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多萝茜的六面体就和钢人抛出的那个小球一样，召唤了名为“机械降神”的极致伟力。 同一时刻，元素城的核心装置轰然启动，数百根绽放着高浓度灵能白光的金属“长枪”如同花蕾般绽放打开，足以撕碎空间的能量以无可匹敌的气势打穿了现实的障壁！ …… 高居苍穹，永处白昼中的元素城深处，大贤者“钢人”莫里斯被头顶的万丈光芒唤醒。 它从机械王座上睁开眼睛，构装之躯的各种零件吱吱嘎嘎的动了起来。 “啊……我感受到，有人在召唤神的力量……万能的构装之王，赞美您……” 它的金属喉咙发出尖锐的声音，与此同时，机械王座上的构装体头颅也喊出了僵硬的提示：“接收到二次召唤信号，目标锁定完成。” “很好，很好……” 大贤者用铁手摸了摸那颗构装头颅，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黑钢棒，放嘴里就是一吸，钢棒顿时被烧得通红。 元素城在之前就已经接收过某个召唤以太神力量的信号。 只不过上次的时间太短，而且信号出现得太突然，莫里斯并没有来得及追踪到对方。 但这一次，多萝茜完全激发机械降神的行为终于让大贤者锁定了她的位置。 “投放：二号构装躯壳，空间传送开始……” …… 皇宫的特异位面之内，那个充满楼梯的枢纽区域已经被肆虐的白光给挤爆了。 无数通道交织的地下空间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坍塌，万吨沉重的碎石与建筑残骸坠入更深层的黑暗，把地壳都敲得梆梆响…… 当然，那不是什么地壳，而是一层处于皇宫地下的巨大溶洞。 黑暗中，多萝茜随着崩碎的残骸一同下坠。 她的身体被闪亮的银色金属包裹，除了胸口和臀部的甲片外，其双肩、腰部和大腿位置的“铠甲”都薄如无物，完美衬托出了她纤细美丽的身材。 少女手里还扯着已经恢复人形的克里斯提雅。 可怜的小真祖就显得有些狼狈了，她不仅被星星人的大阵烤得体无完肤，最后还几乎贴脸吃了一发机械降神的混沌射线。 如果她不是一位生命力顽强的血食者真祖，现在早就渣都不剩了。 就连克里斯提雅都这么惨，那些星星人就更不用说——包括躲在远处控制星星仪式的大量审判庭超凡者都被这一击炸成了飞灰！ 审判庭派来的拦截者们近乎团灭…… 不过多萝茜也不好受。 此时的少女因为释放了身体无法承受的能量，已经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境地。 她的意识也处于崩散的边缘，混沌射线的白光差点连她的灵魂都一起撕碎，其造成的虚弱与痛苦碾压着她最后的理智。 强行启动戴维的接肢能力，自然就会落得这么一个可怕的下场。 甚至说，她没有当场暴毙，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可多萝茜并没有后悔，因为这并非出于鲁莽——她的“幸运”，是经过计算的。 多萝茜在某种角度上来说比戴维·弗兰克更了解【机械降神】。 戴维只是闭着眼睛靠身体素质硬扛荣耀构装的负担，而少女则看透了那些力量背后的本质。 机械降神的启动方式非常奇特。 它的能量既来自于那位虚无缥缈的以太神，也来自某个漂浮在高空中的超巨大核心。 这种奇妙的二元性最终引发了来自“现实”与“非现实”两个方向的力量碰撞，这才释放出了那种难以理解的冲击。 由于皇宫暗面的空间屏障存在，那部分来自“现实”的能量传输被大幅度阻截，多萝茜的身体也因此没有被现实的高能冲击挤爆。 这刚好是她能够承受的极限，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两位白发少女一前一后的“梆梆”砸到溶洞的地面，还被头上不停落下的巨大残骸轰隆隆的埋了进去。 不过多萝茜并不着急。 机械降神已经撕碎了那道空间屏障——戴维大人很快就会到来！ 可这时，超出多萝茜计算的情况出现了。 地动山摇的地下空间中，一个全身冒着金光的构装体生物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它来的比戴维更快！ 被半埋在瓦砾堆里的多萝茜只能露出一只眼睛，但她立马就认出了那个家伙。 还是那张平滑如镜的脸，还是那一身内外都是精致机械的构装体之躯…… 元素城大贤者，“钢人”莫里斯！ 不同的是，这次的莫里斯似乎“升级”了，其身上镶满了高能灵晶，后背两排散热孔似的装置还不断喷涌着诡异的金色闪电，构成了一对暴躁的能量之翼。 漂浮在空中钢人竟然形似一位审判人间的大天使…… “噢~~~找到你了。” 钢人出现的瞬间，目光就锁定了被埋在残骸中无法移动的多萝茜。 不过它很快又被远方的另一些东西吸引了注意…… 审判庭秘密建造的封印迷宫被毁了，地下溶洞的另一边，渐渐暴露出了一扇如山高的巨大石门。 说是“门”，但它却没有门板，只有一个非常粗犷的门框，中间空空如也，如同峡谷的裂口。 无数神文与浮雕被雕刻在石门上，充满能量的管线夹在神文之间，流动的荧光让其远看就如一大片幽蓝色的指纹。 “这是……” 看见这一切的钢人发出了意外的声音。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哈……哈哈哈哈！！！” 在钢人的眼中，那座巨大石门就是一处被打断了的封印仪式，而这个封印的背后，就藏着以太神落入人间的重要遗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它原本只是来寻找那个召唤神力的幸运儿，却意外发现了被帝国埋藏多年的秘密。 这让它如何不欣喜若狂？ 第445章 抗争 钢人的躯壳没有脸，自然也无法用表情来表达出它的兴奋。 不过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远处的仪式似乎被冻结了，而眼前那位神选的“新宠”却还在挣扎。 “嗯，不能急躁……先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位幸运儿受到了吾主的赐福？” 钢人平稳飘至多萝茜所在的瓦砾堆上方，它身上发出的光芒足以照亮大片区域。 多萝茜抬起眼皮，正好看见上方砸落一块巨大的石头…… 轰！ 石头落到半空就被钢人后背那对光翼释放的能量粒子轰成了碎渣！ 眼看钢人向瓦砾堆伸出手，少女只能努力的活动自己沉重且麻木的手指。 “动起来啊！快给我动起来！” 可无论多萝茜如何在心中呐喊，自己的身躯却还是不听使唤。 钢人指尖的金色闪电“刺啦刺啦”的攀上瓦砾堆，诡异的力量让压在少女身上的沙砾和巨石漂浮而起。 它终于看见了暴露身形的多萝茜。 “竟然！？如此美丽……” 大贤者呆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让它感到震惊…… 它震惊于少女那完美的身体结构，震惊于世间竟然有人能够以血肉之躯与以太神的智慧完美融合——这简直就是神迹！ 要知道，就算是数百年前的荣耀骑士们，也无法维持如此美丽的形态。 这种“美丽”可不仅仅是指外表，还有那远超一切构装学的内在！ 钢人能看见她体内的能量流动与千变万化的生命金属，那极具活性的结构，让少女能够承载以太神的各种伟力…… 与它这副精心打磨的战斗躯壳不同，少女的身体上看不见任何一块零件，但她随时都能成为任何形态的零件！ 这才是大贤者梦寐以求的存在方式啊。 钢人怔怔的朝多萝茜伸手，可这时，一道血影闪过…… 噌！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刺入钢人的后背，巨大的力量将那合金躯体洞穿，手掌在其腰腹的位置穿了出来，大量零碎的零件和齿轮抛飞了出去！ 钢人僵了一下，扭头看去，只见一位红裙少女紧贴在自己身后，手上还在发力。 “血食者……为什么这里会有血食者？” “这个速度与力量，是真祖级别的血食者……” “真祖的血能仪式擅长操控能量……” “她已经接近了我，接下来，她有68的可能性吸收我的能量……” 一连串的信号在钢人的颅内闪过，刹那间，真祖刺穿钢人身躯的手掌上就出现了一颗血色的小球。 克里斯提雅脸上又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生命力极度顽强的血食者根本没那么容易被炸死……不过那些星星人的针对性陷阱仪式和多萝茜的不完整机械降神都消耗了她大量血能。 所以她之前不得不花费少许时间来吸收四周游离能量以恢复自身。 等到她终于可以行动时，对面那个傻缺就送上门来了…… 钢人的核心对于她这种能够转化能量的超凡存在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美味？ “哈，你这种弱小动物就别逞强了，滚一边去看本小姐怎么拆了这具铁骨头啦！” 克里斯提雅手中的血光绽放，嘴里还不忘朝躺地上的多萝茜挖苦一句。 这小妞刚刚竟然连自己也一起炸了，真是过分，回去一定要找她算账！ 然而，遭到真祖袭击的大贤者却一点不慌。 “哼，负能量操纵？来尝尝我的反物质如何！” 钢人后背的两排喷射孔轰的一下吹出狂暴的金色闪电，同时，身上镶嵌的晶体也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霎时间，晶体上射出的能量如同光矛一样反刺入克里斯提雅的身躯，金色的闪电也缠住了她手中的血能，发出了刺耳至极的“噼啪”声…… 最终，一些奇特的粒子飞散在两种力量的纠缠中逸散而出，巨大的爆炸顿时将二人吞没…… …… 现实世界的花园中。 驼背老者神色颓丧的扶住墙壁，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完了…… 计划已经彻底完蛋了。 皇宫暗面地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仪式已经被中断了。 老者身下落了一地的银色名牌，那些审判庭培养的超凡刺客都快死光了…… 但这并不是仪式失败的原因。 就在刚刚，负责执行封印之门毁灭仪式的人也失去了联系。 驼背老者能感觉到那人的灵能波动已经被抹去——那很可能是受到了仪式反噬的结果。 那人死前，向所有审判庭的同僚发出了呐喊：来自现实的供能被切断了…… 老者抬头看向抱手靠墙的罗兰皇帝，嘴唇有些颤抖的问道：“陛下，难道您早有准备？”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花园旁的走廊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两位穿戴厚重石铠的骑士与一位身着华丽宫廷长裙的红发女人来到罗兰身边，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 驼背老者看见那个长裙女人，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认得那个名为维罗妮卡的女人——她一直都呆在陛下的身边，被称为“皇帝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她是继赫拉皇后之后最高阶的命运道途超凡者…… “您早就预料到了我们的计划？您早就看见了未来？” 面对疑惑的老者，罗兰站直身躯，悠悠说道：“没人能看清真正的未来……” 他看了眼低头的维罗妮卡，面带微笑。 “自从‘厄运’苏醒后，未来就变得更混乱了，但我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多做几手准备。” “暗面的能源供应来自现实，所以我提前更换了皇都的大部分蒸汽核心，以便随时切断能源，这样的话，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无法乱动暗面的仪式阵法。” “我或许无法掌控那些躲在皇宫里百多年的老东西，但这个帝国，始终在我手里……” 皇帝大慈大悲的回答了驼背老人最后的疑问，然后让高大的石铠骑士将驼背老者从密道中提了出来。 驼背老人一脸呆滞，毫无反抗意思。 他只是在想着：世人都说罗兰皇帝对神秘知识不感兴趣，但真的是这样吗？ 轰隆一声巨响，老人的头颅就被砸成了饼。 飞溅的血花洒入花园的花丛，融入了黑暗的夜色。 “走，维罗妮卡小姐，带我进入那个地方。” 罗兰没有再看那具尸体一眼，转而看向维罗妮卡。 他不是超凡者，没法靠自己进入皇宫的暗面，只能由五阶的维罗妮卡带着进去。 维罗妮卡默默点头，主动走入密道，为罗兰引路。 …… 这位曾经当过戴维搭档的女猎人如今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她只是将自己看见的一切都告诉罗兰，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件工具。 在戴维看来，这是一件有些可悲的事情。 他曾和维罗妮卡感叹过命运弄人…… 为了生存，人们在命运的洪流中进退顺逆，皆可称之为勇气。 但这些勇气的背后，却又充满了辛酸与无奈。 直到戴维自己越来越强大，踏入的层次越来越高，他才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超凡者赌上一切争取而来的力量，自然不是为了妥协……当你拥有了看清命运的能力，你便要去抗争！ 相比之下，多萝茜的成长，就是一条不停抗争的道路。 少女年少之时就独自走出了孤儿院，加入了奔赴西南的军队，成为了一名普通的侦察兵，以普通人的身份面对超凡的怪物。 再恐怖的场面都未曾击倒过她坚毅的心灵。 哪怕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也没有彻底放弃，反而毅然接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用不属于自己的双腿支撑自己，站起身来。 她心中的火焰从来未曾熄灭过。 这也是戴维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此刻，少女顶着爆炸的余波，再次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446章 加入我们 多萝茜不知道钢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如果钢人能够撕破空间屏障出现，就意味着她也能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从虚空中取出来！ 就在钢人和克里斯提雅一起爆炸的瞬间，多萝茜四周的空间就凭空滚出了十几二十个银色的小球。 这些小东西都是多萝茜在冥灯城里辛勤制造的“能源炉”。 小球一出现就贴上少女的身躯，半解体式的张开内部接口，直接为多萝茜注入大量能量与修复身躯用的生命金属。 “能源炉相变修复术”——在如此多能源炉的作用下，只需眨眼的功夫，多萝茜的身体就会恢复到巅峰的状态！ 这一幕要是被莫里斯大贤者看见，估计会让它把眼睛都瞪出来（前提是它有眼睛的话）。 从来没有人能如此奢侈的使用这么多的能源炉！ 不过此时的钢人根本没心思注意那边，克里斯提雅的“能量之卵”耗尽了它所有算力，发生在它与真祖之间的爆炸只不过是双方角力的开始。 冲击波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高能将四周的一切都掀飞，刚刚受到过重创的克里斯提雅终究是在能量的拉扯上失了一筹，被压制了半分。 钢人抓住机会，手肘上的晶体咔嚓弹出，化作一根高能冲击桩，轰的一下砸到克里斯提雅脸上。 与此同时，展开的能量翼反折向前，爆发出巨大的推力，顶着那根冲击桩将真祖往下压去。 两人如流星般坠入大坑之下，黑暗中再次爆发巨大的轰鸣与闪光。 待到尘埃落定，钢人已经用晶体尖锥将真祖扎在了地上，愤怒的克里斯提雅只能发出无能狂叫…… “嘿！现在谁才是‘弱小动物’？” 准备打出更多晶体尖锥的钢人微微一愣，就听一声震天动地的炮响，背上组成屏障的能量翼顿时感到一股强力的冲击。 荣耀之锤？ 钢人的面部反拧一百八十度，就见之前动不了的少女正在往这边急速飞来，如同一道银色的闪光！ 她的后背撑开了一对形如剑刃交叠成扇的金属翅膀，剑翅的尖端不断喷涌耀眼的能量，让其看上去比钢人的光翼更加夸张。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搭载在双翅膀上的荣耀之锤炮管——整整四门正在冒着红光的大炮！ 这可是戴维亲自为她设计的翼装形态，在大量能源炉的辅助供能下，全弹发射的多萝茜直接化身成了最耀眼的“流星”！ 一时间，接二连三的炙热金属射流重重的砸在钢人后背的能量屏障上，轰得它后背一阵吱嘎作响，脊柱在无法抵消的冲击下摇摇欲裂…… “竟然能用如此脆弱的灵魂承受如此夸张的力量……不愧是吾主以太神的眷顾者！” 浑身颤抖的钢人想要侧身闪开，却突然感觉四肢一紧！ 被它钉在地上的克里斯提雅只是伸手打了个响指，无数血色的触手就从她身下溢出的血河中刺出，以极快速度将钢人的躯壳彻底缠住。 “嘿嘿，这是我跟那头血兽学的，等死，铁疙瘩……” 被缠住的钢人已经来不及回头做什么。 面对闪电般撞来的多萝茜，钢人的后背打开，一颗更小的头颅和小半个以反折肋骨重组的身躯从内部弹出。 小一圈的钢人只来得及张开嘴巴，打完全部炮弹的多萝茜用手里的独眼巨人堵到了钢人的后心。 少女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构装体邪教徒一定与自己擅自发动机械降神有关，为了不让对方打搅到戴维大人和罗兰皇帝的计划，她必须在这里把对方干掉！ “给我爆！！！” 喀！！！ 千钧一发之际，钢人后背上伸出来的小头却直接咬住了独眼巨人的枪口。 “机·械·降·神……” 嗡——————！ 白光第二次在皇宫的暗面降临。 多萝茜目视的一切，聆听的一切，感知的一切，似乎都化作了无意义的信息流…… 天地之间，只剩一片纯白。 “我……死了么……” “孩子，你是吾主选中的幸运儿……你不会死的……” 白光中，似乎传来了元素城大贤者莫里斯的声音。 “你……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多萝茜怔怔的问道。 “安心孩子，你不会死……我会让你回归吾主的怀抱，让你的意识，融入伟大的元素城，融入吾主缔造的意识共同体之中……你——将与我等一同永生！” “不！不要！我不要融入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多萝茜的意识开始拼命挣扎，但很显然，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别挣扎了孩子，你在束缚你自己……”莫里斯继续诱惑的说道。 “我们舍弃了人类的脆弱肉身，灵魂亦转化为了更简洁的二元信号，当一切归于简单的‘开’与‘闭’，所谓的神秘之海，亦不过是复杂一点的齿轮阵列……” “加入我们……世界，于我等的掌心中运作。” 感觉到自身的意识正在白光中分解，多萝茜发出了大声的咆哮：“我不！！！”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不。 她并不这么认为！ 钢人几乎是对着她零距离的释放了“机械降神”…… 但别忘了，她自己也能用召唤这种力量！ 戴维·弗兰克赐予了她这个权力，她就是这股力量的主人！！！ 自己的意识，只有自己可以做主！ “给·我·滚·开！！！” 强烈的意志在白光中迸发，数据的洪流中炸开了一股逆流的电光，将莫里斯的声音彻底冲散。 这一刻，原本应该摧毁一切白光竟然开始了反向凝聚…… 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二元碰撞，沿着某个顽强的意识，重新塑造出了那个被碰撞摧毁了的身躯。 最奇特的是，逆流的白光最终都聚集在了那具少女身躯的核心部分，形成了一颗炙白的炉心。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下轮到钢人傻眼了。 那些被它召唤而来的白光竟然反向涌向了它，恐怖的能量冲击不仅淹没了它的身躯，还沿着数据洪流追溯到了元素城内，直接灌入了它的意识中枢！ “不……为什么！！！吾主啊！难道您抛弃我了吗！？” 大贤者发出了凄惨的呐喊，重新在白光中睁开眼睛的多萝茜则对着那股数据洪流挥出重重的一拳！ “去死混蛋——震魂击！！！” 她的双臂化作荣耀构装的桩形态，其上足以摧毁灵魂的震颤瞬间将钢人的意识打成了碎片…… …… 克里斯提雅今晚已经是第二次被机械降神的白光笼罩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要瞎了…… 呵，开个玩笑。 她不是要瞎，她是要死了。 当那具被自己缠住的铁骷髅释放出耀眼能量时，她就暗道不妙了。 好死不死的是，那些白光炸开后没多久，就轰的一下反冲了回来。 多萝茜死没死克里斯提雅不知道，反正这下她是真死定了…… 小真祖闷闷的叹了口气，临死之前，脑海中竟然出现了戴维那张该死的脸。 “呸！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他？可恶的家伙……” “你骂谁呢？” 很突兀的，那张脸竟然活了过来，还对她皱了皱眉。 克里斯提雅呆呆的眨了眨眼，她发现眼前的戴维只有一张脸，以及一根伸出来的手指…… 不过很快，他的脚就从虚空裂缝中迈出，笔挺的身形拖着空间的涟漪踏入现实。 而他的指尖，此刻正托着一个被圆形“大门”框住的白色旋涡…… 那些差点把小真祖刺瞎的白光，此刻都被那个充斥着大量扭曲力量的旋涡给“抓住”，吸收了进去。 信仰之门：混沌旋涡！ 戴维·弗兰克终于来了。 来自神明的伟力，也只能在他的手上盘旋。 就连克里斯提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口中的这个“混蛋”，真的让她无比震撼…… 第447章 不灭的炉心 戴维没管呆滞的血食者少女，伸手捞住混沌旋涡另一边的多萝茜。 少女无力的倒入他怀里，将他半边身子的衣服都“呲呲”烧了起来。 此时的多萝茜浑身冒着白光，心口的位置还有一颗炽烈如耀阳的核心，散发的高温让空气都扭曲变形。 “嘶……宝贝，你有点烫手呢……” 不过戴维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咧嘴笑了笑。 多萝茜睁开眼睛，柔声道：“大人，您来了……” “不好意思，来迟了一些，没想到你会遇上这种麻烦。”戴维摸了摸少女发光的秀发，衣袖上的火焰的燃了又灭，灭了又燃。 “不过你做的很好……” “大人，是您救了我。” “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你是我的骄傲。” 隔壁的克里斯提雅听到后，嘟囔了一句：“她是你的骄傲，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奴隶。” 魔契锁链上传来戴维的声音，把小真祖噎得撅起嘴。 戴维不是在安慰多萝茜，他说的都是实话。 钢人就是被多萝茜利用机械降神的反噬给干掉的 戴维所做的，只不过是及时将所有逸散的能量都收走了而已，他真正救的是克里斯提雅。 多萝茜自己不仅没啥大碍，反而还因此得了巨大的好处。 她吸收了“机械降神”释放的那种白光，用那神迹级别的二元能量反应凝聚成了一颗强大至极的炉心，连自身的灵魂都在顷刻间得到了飞跃性的升华。 少女将会在很短时间内迅速成长，更何况，戴维还能用接肢仪式把大贤者的“衣钵”送给她。 要不了多久，多萝茜就能成为堪比元素城大贤者的存在。 “大人，我永远都是您的，这颗炉心，为您所有。” 她伸手搂住戴维的脖子，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热量终于开始降低。 “这是你自己的‘心’，我只希望它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戴维话音刚落，手里的白色旋涡就“啵”的一声消失，恐怖的能量冲击尽数泯灭。 哐当当…… 半颗合金构装头颅掉落在地，咕噜噜滚到了戴维脚边。 钢人的身体已经在旋涡中彻底被分解了，这半颗头颅正好处于旋涡的边缘，这样都没有被绞碎，可见其坚硬程度。 不过大贤者的躯壳已经和元素城中枢的连接彻底断裂，此时那半颗头颅中只剩下一些意识的残片。 它仰视着如同“擎天支柱”般的戴维，最后只冒了一句： “怎么……又是你……” 戴维轻哼了一声，抬脚将彻底静默的头颅碾入尘泥之中。 “这应该是我说的话……你们元素城不用急着找存在感，等我打入黑暗大陆，就亲自上门拆了你们的天空堡垒……” 话说，这元素城的大贤者已经是第二次把顶级战斗躯壳送进戴维嘴里了，这次的躯壳还明显是强化过的…… 要不是多萝茜需要继续“升级”身躯，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下嘴了。 呵，开玩笑的，戴维接肢什么时候含糊过…… 接肢仪式无声无息的完成，意识之海中出现了新的提示，荣耀构装又出现了更神秘的变化。 【吞噬构装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 【不灭炉心？？？：消耗1亿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荣耀构装组件、机械降神-混沌射线、以太晶锥组件。组建核心冷却：无。注意：可制造二元生命金属；警告：大量乱码】 …… “只能说，不愧是不灭者。” 地下空间的边缘，那扇散发着大量荧光线路的石门下，几个身着奇特长袍的神秘人站在地下遗迹的广场上，面面相觑。 他们的长袍上画满了简约的线条，有时是由上至下的直线，有时又会变成曲线，来回弯曲摆动…… 曲曲直直，让直视其纹理的人感到视觉扭曲，甚至有种精神被“拧扭”的感觉。 唯有领口的位置上那枚统一佩戴的太阳金章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看着有些扭曲的“太阳”，便是审判庭的标识。 这些人所处的青铜色广场上满是巨大的铜柱。 但这些铜柱与后方的巨大石门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铜柱之间已经被大量的管线相连，形成了一种神秘的阵法。 这就是审判庭的“毁灭法阵”，作用是摧毁那扇石门背后的一切…… 可此时，原本在执行仪式的人都站在原地，有些无所事事。 因为法阵的供能被意外的切断了，仪式被迫中断，已经无法进行下去。 其中一人看着石门对面的方向，那边的地下城刚刚还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和坍塌，此时却已经安静了下来。 那人似乎能看见许多东西，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看来那就是传说中的混沌旋涡了，不讲道理的撕碎规则，将破坏力与代价都转移到敌人身上，将一切消弭于无形……啧啧啧……实在可怕。” 另一人附和道：“确实可怕……总算见识到‘暗涡’的雏形了，没想到原本竟然是这么扭曲的东西。” “少废话，这里的问题与不灭者没有关系，让仪式中断的是帝国的皇帝。” 有人打断了话题，“别浪费时间了，该走的都走，剩下的三处封印还需要你们去处理。” “为何要急着走？我认为菲利克斯亲王会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不，亲王做不到……这里是皇都，罗兰对皇都的掌控力越来越强，菲利克斯的手已经伸不出多远了——在这里，我们始终是被动的。” 有人不甘道：“毁灭仪式可不能失败啊。” “那是自然……”打断话题的人主动站了出来。 “没有皇都现实的供能也无妨，我会以自己作为代价，强行启动仪式……所以，你们可以走了。” 其余几个神秘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身形缓缓退入黑暗之中，消失无踪，只留一句飘渺的祝福。 “审判庭以你为荣，愿你成为警世之光……” 这样的代价是否太大了一些？ 留在原地的人自问一句。 很快，他就露出了释怀的笑容，自答道： “我活了三百多年，才明白狮心王那句‘谁入地狱’是为何意……为了人类的延续，我就是死又何妨。” 不过…… 他扭头看向远方，目光穿透黑暗，看着那位猎爵从激荡的烟尘走来。 “在死之前，我倒是想看看现在的不灭者到底有多强……” 教宗太过谨慎，只配当个胆小鬼。 但身为审判长的他不同，活了三百多年的他，早已无所畏惧。 …… 戴维从坍塌激起的烟尘中走出，抬头看了眼那扇近在咫尺的巨大石门。 皇宫的“暗面”空间非常特殊，这里原本应该是狮心王藏匿秘密的地方，类似皇宫本体的镜像。 但狮心王死后，历代皇帝都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却再也无法找到这扇石门。 原因就是审判庭秘密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城，用空间扭曲仪式将门藏了起来…… 直到今日，地下城在“机械降神”释放的伟力中彻底崩碎，这才让大门暴露。 戴维已经从多萝茜口中得知了罗兰的请求与审判庭正在偷摸搞事的事实，将受伤的克里斯提雅和多萝茜送回冥灯城后，他就独自来到了大门之前。 此时，大门下方的铜柱之间还站着一个孤零零的长袍怪人。 戴维歪了歪头。 对方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看着有些年轻的陌生面庞，嘴角还带着有些疯癫的微笑。 对于这种看着就像是“邪教徒”的家伙，戴维都跟对方客气，抬手就对着那人的脑袋崩了一枪。 摆渡者碧绿色的光芒划过直线，“哧”的一下就将对方的脑袋爆了…… 第448章 破坏神咆哮 被爆头的怪人似乎连超凡者都算不上。 在戴维眼里，对方的生命能量与凡人无异，灵能倒是有一些，但看上去实在微弱如萤火。 和钢人那个将半稳定反物质晶体镶在身上的变态玩意儿比起来，这人简直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可奇怪的是，这家伙的脑袋被打爆后却没有倒下，反而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 其生命力没有丝毫波动，灵能也没有发生变化，仿佛那些东西都只是意思意思的假象一般…… 戴维甚至觉得自己面前的人有些不真实。 而这种不真实，看着感觉又有些熟悉…… 眨眼后，他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因为那人的存在方式和他现在的状态十分相似。 “化身？” 没错，就是化身。 戴维的人形身躯现在就是神躯捏造出来的化身。 而眼前的那人，也是类似的存在，就像是一个难以被外力干扰的投影一样…… 只见那无头怪人扭了一下身子，脖子的部分竟然“咔嚓嚓”的裂了开来。 其胸腔的位置左右分裂，形成了一张仰天大口，内部獠牙丛生，就像某种怪异的嗜血植物。 “呵呵呵……和古神战斗了数百年，我们自然也从祂们身上学到了不少……” 恶心的大嘴开开合合，吐出带着血沫子的话，双肩和两臂也因为说话的动作抖来抖去，看着十分诡异。 戴维都有些怀疑这东西是不是自己“神经病”发作看见的幻觉了。 说完那句话后，无头怪物的下半身就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大量肉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并且急速膨胀。 一阵噼里啪啦的怪响后，无头怪人很快就变成了一座足有数米高的肉山…… 肉山的表面充满恶心的脓包，以及一张张扭曲哀嚎的人脸，大量形似尖锥和触手的肉刺从人脸的嘴部和脓包的破口伸出，不断挥舞着，发出一阵阵叽叽喳喳的尖锐杂音。 “哈哈哈哈……看看……不灭者……这就是‘我们’……真正的‘我们’……” 扭曲的洋葱头般的肉山蠕动起来，上面的人脸一同发出声音，同时释放出堪比深渊诅咒的精神攻击。 它的外形和言语都带着极强的精神污染，甚至给了戴维一种直面“古老神只”的感觉。 寻常人看见这玩意儿，只需要瞬间就会被侵蚀精神变成疯子。 就连戴维也无法忽视这种奇怪的力量——或者说，一直遭受神性侵蚀的戴维·弗兰克此时最怕的就是这种会激发内心疯狂本质的玩意儿…… 被肉山阴影笼罩的戴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嘎吱作响。 可怕的力量在他体内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被封印在冥灯城中的神躯似乎想要冲出来撕碎眼前的那坨东西…… 这很不妙。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疯狂暴露出来…… 戴维顶着那种恶心的感觉，准备拔出破碎暗月。 但这时，那种强大的精神污染却莫名其妙减轻了很多。 他怔了一下，视线一闪，就见肉山的触觉边出现了两颗女人的脑袋…… 只有脑袋，没有身子。 啊……这才是自己的“神经病”…… 只有他能看见的邪神恶灵在这种时候“冒头”了。 有趣的是，莎尔和梅丽的头颅就像两颗鸡蛋一样“窝”在肉山脚边，静静的昂首看着它装逼，还露出了“嘎嘎嘎”的无声怪笑，比肉山看起来更诡异。 戴维嘴角一抽，停下了动作。 他放弃了拔剑的打算，反而朝着肉山伸出一只手…… 莎尔和梅丽头颅迅速从地上飘起，脖子以下还拖着两条十分扭曲的虫躯，摆动着附肢飞向他的掌心。 “戴维·弗兰克，唯有我们，能诅咒你……” “是~是~是……让我听听你们的诅咒。” 低声的呓语中，戴维五指收紧，将两只恶灵同时握在手心，有些神经质的笑道： “深渊的左右啊，咆哮。” …… 肉山怪物似乎还说了什么话，不过戴维根本就没听。 “呵呵呵，不灭者，今日就让你见识下……” 它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些扭曲的脸庞同时僵住，上面的眼睛同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它们看见，原本还挺正常的戴维·弗兰克突然就被一对巨大的黑色肢体缠在了中间。 那恐怖的虫肢背后，似乎有无数来自深渊的阴影在涌动。 一位散发着无穷黑气的女人从盘在下侧的狰狞黑色蝎钳中爬出，她抬起头，朝肉山的方向张了张嘴。 “嗞——……” 一种无法形容的唳声淹没了肉山。 它的所有视线都被被粉碎，残留在它灵魂中的最后一幕，是世界被邪神咆哮撕裂的画面。 那就像一根高频震动的音波线，一切景色都被震动的音波线扯成了细丝，然后断裂消失。 …… 轰隆隆隆隆…… 滚雷一样的声音在天边回荡。 戴维目视前方，轻轻吸了口气。 “这就是你们的诅咒啊……” 他手指所向的一切都没了，包括什么地下城、土层、岩层，还有各种残骸之类的东西，统统消失无踪。 要不是他及时偏转了攻击的方向，那扇大石门也不会留下一点渣滓…… 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算是“地下”区域了。 因为他左前侧空间的一切都已经被扫空了，连大地都在破坏神的恐怖咆哮中彻底湮灭。 幸亏这里是皇宫的异维度“暗面”，否则这一击足以将大半个皇都从地图上抹去！ 如果从高空上看，此刻的暗面空间就像是一块被挖掉了大半的雪糕，整个空间都变得摇摇欲坠。 实话说，连戴维都没有想到自己掌控的力量会如此恐怖…… 他只是有些慌神，想要把那只危险的怪物快点干掉而已。 现在倒好，怪物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个异位面也快要完蛋了。 戴维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深渊左右】收回体内，还声情并茂的发出几声哀鸣，算是安抚了那两只被蒙蔽的邪神…… …… 说起来，刚刚的那一击绝对是狠狠击中了肉山怪物背后的某个存在，甚至是将对方给干掉了。 戴维估计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他神躯的东西，从神秘学上区分，大概是七阶的个体…… 被破坏神梅丽丝塔亚的怨毒咆哮正面击中，就算是戴维的神躯也承受不住。 接肢仪式似乎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份来历不明的祭品。 奇怪的是，戴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提示： 【吞噬未知存在，吸收？？？能量。】 这“？？？”到底指的是什么，戴维暂时还搞不清楚，他也感觉不出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同。 不过现在他已经大致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东西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这些家伙都是审判庭的人，可以想象，审判庭的那些个审判长肯定都掌握着非常诡异的力量。 戴维终于理解了人偶法图对那位西蒙·阿米泰尔的评价。 “呵呵，果然不是人啊，容纳了七阶力量的虚假化身，哪能是人呢……” 他笑得有些无奈。 可能是因为，他比那些家伙更不像人。 …… 身后传来一些动静，戴维回头，正好看见那些个面带震惊与畏惧的骑士。 某些脱下石铠头盔的高大骑士看着戴维的背影和前方被“掀开”的地层，脸上冷汗直流，手上石制大戟也颤抖不已。 蕴含着神秘力量的石铠和石戟在那个人面前，根本无法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然而站在所有骑士面前的那位年轻皇帝，却没有露出丝毫胆怯的样子。 他只是显得有些惊讶。 也唯有他能察觉到，戴维回头时那眼神中隐含的复杂情绪…… 罗兰微笑迈步，温和的说道：“我的猎人，你回来了。” 第449章 至高之冠 “陛下……” 戴维对主动靠近的罗兰回以笑容，他没有和对方客套，抬手指向侧面的石门。 “能感觉到，这片空间就要坍塌了，您如果要做点什么的话，请尽快。” 罗兰却摇了摇头，没有急着去看那扇先祖留下的大门。 “戴维，几个月不见，我感觉你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看着戴维，目光略带深意，“你还好么？” 明眼人都能从戴维·弗兰克那飘忽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看出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只不过大多数人只会被如今的不灭者吓得脚软，没人敢像罗兰一样直视他的双眼。 “我很好……” “真的？” “好，我不太好。”戴维耸了耸肩，“如果我真的很好，就不会让多萝茜来送信了。” 罗兰挑眉苦笑，“你不要怪我，我并非刻意利用你的信使。” 戴维瞥了眼远处被石铠骑士拥簇在中间的维罗妮卡，沉声道：“我知道你总是在算计自己的未来，但你终究无法看清一切，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我可能会失去我的信使，而你，会失去更多东西……” “所以我现在更在乎的是你，比起那扇门里的东西，我的猎人，你更加重要。” 罗兰背着手，笑眯眯打断了戴维的话，再次确认道：“你真的只是‘不太好’么？我希望我可以帮到你。” “……” 戴维咂咂嘴，转身走向那扇石门，罗兰凑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实话说，我非常不好，与你说话的此时此刻，我就在忍受着一些腐烂的手指，它们正在搅拌我的脑髓，撕扯我的五官…… 当然，哪怕它们在对你做着同样的事情，你也看不见，更感觉不到。” 罗兰有些哑然。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我会找到办法处理这些问题，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尽快掌控好你先祖留给你的东西，让光明教会里的某些疯子彻底消失……” 戴维走到那扇宏伟的大门之下，转身看向罗兰。 “我和我的老师，都在等着你寻回狮心王的东西……现在，去。” 罗兰的视线由戴维转向他背后的那扇大门。 门上无数蚯蚓似的荧光流动，不灭者的身影却如黑洞般无光可映。 他神色古怪的笑了笑，“抱歉，我没法让光明教会的人消失……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全新的、属于你自己的教会……” 说着，年轻的陛下朝门框中间那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迈出步伐，身影消失。 戴维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送我一个属于我的教会？” …… 跟随皇帝与维罗妮卡进入地下的石铠骑士都远远的站在远离石门的地方。 他们只是看着不灭者与陛下的身影，目光中充满敬畏。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戴维·弗兰克，这位在数年间崛起的猎爵，在数月内打下整个龙脊山的传奇人物…… 只有真正站在对方的视野中，才能感受到那个名字的份量。 可在场没有一位骑士敢说自己已经理解了不灭者的强大——随手就将四分之一个暗面空间毁掉？ 那还是人么？ 说他是帝国最强的猎爵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力量。 其他的猎爵只能封印禁忌物，而不灭者的体内似乎封印着邪神…… …… 这些石铠骑士其实是皇室针对超凡者设下的其中一道“防线”。 他们的铠甲和武器是狮心王时代流传下来的特殊装备，对大部分的超凡力量与精神污染都能起到绝缘效果。 自从几个月前不灭者进了一趟皇宫后，原本这些被旧时代王室（如菲利克斯亲王）掌控的石铠骑士就逐渐都落入了罗兰手里。 重要的是那些铠甲与武器，并非里面的人…… 当然，铠甲无法抵挡秘仪式和六阶以上的能力，更无法用来对抗戴维·弗兰克这种存在。 真正保护皇帝的，是整个皇宫本身所代表的“仪式”——那个守护仪式能确保罗兰在皇宫中近乎无法被任何外力杀死。 只不过，此时并没有任何人知道，罗兰为了干扰审判庭的毁灭仪式，同样也暂时关闭了那个守护仪式…… 所以那些骑士们并不清楚，自家陛下在那位恐怖的不灭者面前，就和一根腐朽的树枝一样脆弱。 …… 站在骑士之中的维罗妮卡看着那扇门下的戴维，看着那位曾经的搭档，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骑士们依然在颤抖。 她却心沉如水……甚至于，那水面之下还浮现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 如果当初自己选择跟在戴维身边，继续当一位猎人，今日会不会迎来完全不同的命运？ 属于自己的……命运？ 维罗妮卡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样的“如果”，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 突然间，维罗妮卡的瞳孔微微放大，陷入了失神之中。 当人们都将目光聚焦在石门上时，维罗妮卡的心灵之海却悄无声息的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激烈的波动甚至影响到了映照一切神秘规则的神秘之海，滔天的波动在其中翻涌激荡，直冲天际。 站在门下的戴维微微一怔，他的神秘感知让他不自觉的扭头看向后方。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的发生蜕变…… 那种感觉，就和他做好准备晋升六阶时引发的神秘之海潮汐相似。 他的目光锁定了被骑士保护在中间的维罗妮卡，眉头微微挑起。 “嗯？她是要晋升了？” 是的，呆滞在原地的维罗妮卡不知为何就理解了更高层次的命运仪式。 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许多东西…… 看见命运，既不是为了顺应命运，也不是为了逆反命运——而是为了跳出命运。 老瞎子阿布思带回来的六阶命运仪式，名为——“如果”。 那便是切断过去的因果，重塑全新命运的力量…… …… 戴维目光一闪，不等他继续观察维罗妮卡发生的变化，身后的巨大石门就出现了激烈的空间波动。 那扇门，只有带着狮心王血脉的继承者能够进入。 现在，罗兰手里捧着一些东西，又从里面出来了。 只不过他的脑袋上多了一顶奇怪的皇冠…… 皇冠的样式看上去非常简洁，只有一个圆圆的环，上面一圈都是朝上锯齿。 但这皇冠蕴含的力量却一点都不简单。 它一出现就吸引了戴维的全部注意力，其上的神秘波动比他见过的任何禁忌物都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传说中的至高三冠之一。 那顶被狮心王戴在头上，并且宣布自己是帝国皇帝的锯齿皇冠！ 第450章 碎裂 至高之冠曾经存在三顶。 没人知道它们的来历。 传说中，戴上皇冠的人，可以实现任何扭曲现实的愿望。 戴维曾经就见识过这种“愿望”的造物。 那位死亡女神，就是三皇子将圆环之冠戴在尸体上弄出来的东西。 有人说，狮心王之所以能在毁灭之星降临的时代统一这片混乱且黑暗的大陆，完全是因为他戴上了至高三冠的其中之一。 “我，即是皇帝。” 他这么说了，现实便这样被扭曲了。 由此之后，锯齿皇冠就一直戴在狮心王头上，直到他死去，伴随着他的尸体消失无踪。 现在看来，皇冠其实就藏在皇宫暗面的这扇门后，被审判庭封印了三百多年。 如今，罗兰终于让它重见天日，还把它戴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 门，只是一个封印。 狮心王留下的东西都在大门之后。 按理说，那不应该只有一顶皇冠和被罗兰捧在手里的几个卷轴这么简单。 戴维十分好奇，罗兰到底还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只可惜，这个被破坏神一嗓子吼得摇摇欲灭的空间已经容不得他们久待了。 无论里面有什么，他们都必须先离开这里。 “这些就是你能带出来的全部东西？” “是的。” 罗兰晃了晃脑袋，指了指那顶皇冠，开玩笑似的说道：“这玩意儿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 “你别跟我说里面还有另外一顶，结果你因为觉得太重，就没有拿……”戴维勾起嘴角。 “你在做什么美梦。” 皇帝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的某位哥哥把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圆环之冠偷去送给了自己亡故的妻子，现在我手里的这一顶送给你都无所谓……但今时今日，这就是皇室手中最后一顶皇冠了。” “不是说有至高三冠么？还有一顶在哪里？” “谁知道呢……”罗兰摇了摇头，率先走向大门的对面。 此时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震动，从上方落下的碎石在青铜地面跳跃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远处更是轰鸣不绝，从被戴维轰出来的大洞往外看，暗面空间的边缘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裂缝，似乎连天空都在崩塌。 “走，我们先回去再说，只要有了这顶皇冠，我们就能通过别的方法进入那个特殊的折叠维度……” 罗兰话音刚落，他们头顶上方的地下城就发出惊雷一样的炸响。 一块巨大的残骸从天而降，宛如灭世陨石般坠向众人！ 戴维没再拖延，随手一挥，用【吞世使徒】将远处的骑士队伍和还在发呆的维罗妮卡吞入肚子，然后自己拉上罗兰，一步踏入虚空。 眨眼间，奇妙的光影变幻，罗兰就发现自己已经和戴维一起回到了之前密道出口的那处小花园。 四周一片平静…… 刚刚那种天崩地裂的恐怖场面，仿佛只是一场梦。 当然，暗面的崩塌并不会影响到皇宫的现实。 而他们身后的那条密道也不会通往一座崩塌的地下城——在现实中的皇宫，那座地下城依然完好无损。 至于里面有什么，就只有罗兰这种皇室才有资格见识了。 …… 戴维将罗兰身边的骑士都送到了远处，他原本还打算与皇帝陛下聊一聊审判庭。 这场发生在皇都暗面的阴谋只是西蒙·阿米泰尔口中那个毁灭计划的开端。 关于何为“战争”，以及狮心王留下的更多重要设施，戴维还要继续调查。 老师口中晋升七阶的关键之物到底在哪里，目前还是未知。 她只知道自己的养父狮心王手里有过一种可以摆脱神明仪式的宝物，但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好消息是，戴维现在已经掌握了西蒙·阿米泰尔的行踪，他和罗兰都能以此为突破口，争取到一定的先机…… 可戴维刚扭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听到了一种类似玻璃破碎的喀喀声，再看罗兰，竟发现对方脸上出现了大量裂纹！ 不仅是脸部，罗兰的脖子、身体、手掌等地方都“吱嘎吱嘎”攀附上越来越多的龟裂，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即将破碎的陶瓷人偶…… 罗兰怔怔的看了眼自己正在碎裂的双手，抬头看向戴维，笑了笑。 “看样子，这顶皇冠对我来说，真的是太重了。” 喀嚓——！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此粉碎。 锯齿皇冠咣当落地，弹了两下，滚到了呆滞的戴维脚边。 “怎么回事……你……没了？” 他伸手去捞了一下罗兰原本所在的地方，想要确认那是不是神性侵蚀带来的幻觉。 但他什么都没捞着。 罗兰就这么没了……准确来说，是化成碎裂的星光，消失了。 “死了！？” 戴维皱起眉头，脑子里突然炸开了无数思绪。 曾经那位带着自己走出子爵领的四皇子、四公主殿下，那个在自己的帮助下一步步登上皇座，并且终于在今日得到了先祖皇冠的年轻皇帝——就这么死了！？ 不……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到底为什么？ 刹那间，与罗兰相处的所有过往都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不是为了缅怀，而是为了找到那个能够挽救对方的答案！ 突然间，那种碎散飘开的光芒让他记起了曾经遇见过的一幕…… “双生魔镜！！！” 是的，他想起来了。 自己第一次接触那面能够创造“分身”的镜子时，就见到过炼金大师朱利叶斯的分身破碎的场面。 那种感觉与现在非常相似！ 他早就知道罗兰私自动用过禁忌物双生魔镜，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世界魔方”的虚空王座上看见另一个“四公主”。 但他是真没想到，原来这位登上了帝国至高宝座的“罗兰”，才是从镜子里出来的分身！ 所以戴维才无法感应到罗兰死后的灵魂，所以这一切才会发生得如此突兀……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就连戴上皇冠的罗兰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才是那个分身…… 直到他看见碎裂的自己，他可能才明白一切。 一个由禁忌物创造出来的镜像，当然会被至高之冠压垮啊！ …… 可想明白这一点的戴维却没有丝毫轻松之感。 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位皇帝是“假”的。 这就相当于是——“帝国皇帝莫名其妙死在了不灭者身边”。 而且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戴维·弗兰克作证…… 这下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问题是他也没办法把“真”的那个找回来！ 鬼知道真正的四公主乘着虚空王座飞到哪里去了啊！？ 戴维甚至都怀疑那只掌控了虚空王座的影子已经把公主干掉了…… 最重要的是，罗兰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戴维需要他…… 需要他把狮心王的遗产取回来。 需要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帝继续领导这个帝国。 需要这个志向远大的疯子带领军队杀入黑暗大陆，还给所有人一个没有再无暗潮的世界…… 哪怕戴维正在一步步的迈向神坛，他也绝不希望看见承托自己神躯的世界变成一片污秽的泥潭。 “你还不能死！” 戴维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把手伸入怀中。 他已经听到远处有人接近的动静，天边甚至传来了破空之声…… 似乎是因为，原本绝对不会在皇宫中被干掉的皇帝突然消失，触发了皇室的某个警报，以至于无论是什么派别的皇室成员都在此刻锁定了这边。 戴维无视了那些动静，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了一枚金色的怀表。 在罗兰碎开的光尘落定之前，他对着那空处按动了怀表上的按钮…… 喀！ 指针在这一瞬静止。 怀表中的细小齿轮全部卡死，然后，它们开始往回倒转…… 这枚怀表，就是时之主交给戴维的“报酬”之一，它还能使用三次。 戴维决定将第一次用在这里。 让时空倒流！ 第451章 绑架 时之主的怀表并不是什么方便的东西。 这玩意儿其实非常难用，而且对于使用者的要求也是极高。 上次戴维用它凝滞世界的时间，就体验到了被时空洪流冲刷骨头的痛苦。 怀表的效果其实是在针对整个世界的时空规则，在时空洪流中的任何操作都相当于在改变着世界。 所以，手握怀表的人根本无法像是某种小电影中的主角一样在暂停的时间中随意摆布她人…… 而戴维想要让世界的时空回溯，只会比让它停滞更加困难。 好在，如今的戴维也勉强算是拥有“不完整神格”的存在。 像是梅丽丝塔亚这些邪神，就能轻易做到逃出时空洪流的束缚，在静滞的世界中缓慢活动。 借用邪神的位格与【深渊左右】的力量，戴维可以让一小个区域中的时间倒流那么几秒…… 仅仅只是几秒，这就是他的极限。 …… 飞散出去光芒重新凝聚，罗兰那具破碎的身体在消散的碎片星光中再次浮现。 所有崩裂的碎片迅速回归他的身体，其身上的龟裂也倒退消失。 戴维看着那顶皇冠从他脚边倒飞而起，就要回到罗兰的头顶…… 他伸出手，用双指夹住了锯齿皇冠，让它留在了自己手中。 这顶至高之冠就是罗兰被“压碎”的原因，要是再让它回到罗兰头上，只会重蹈覆辙。 终于，罗兰的身体彻底复原，戴维也松开了怀表的按钮。 “咦？” 时之主神力消退时，罗兰正好在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碎”过一次，但刚刚这个时点的他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濒临破碎的感觉。 所以他非常的疑惑…… 稍稍抬头，罗兰的眼皮一跳。 只见原本戴在他头上的皇冠现在却挂在戴维的手上。 “发生了什么？” 戴维一边收回那只危险的怀表，一边凝视着罗兰的脸。 “你刚刚被皇冠压垮了，我扭转时空救了你。” “压……啊？” 戴维只想用最简洁的话把情况说明，但罗兰却听得一头雾水。 不等他再说话，一种细微的“喀喀”声再次响起…… 戴维神色一僵。 那种声音还是来自罗兰正在碎裂的身体，他体表的皮肤上竟然又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怎么会这样？明明没有戴皇冠，怎么会……” 感觉到不对劲的罗兰也倒吸一口凉气，他迅速明白了戴维说的“压垮”是什么意思，他也毫不怀疑戴维救了他一次。 但现在看来，某种既定的事实似乎无法被改变，哪怕是时空回溯，本就是“虚假”的身体也不会迎来完美的复原…… 戴维屏住呼吸，神色凝重的看着再次“裂开”的罗兰。 但这一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在龟裂出现的瞬间，戴维就召唤了无形之女的力量，同时伸出了【不朽君王】的黄金指骨，轻轻点在了罗兰身上。 在“融合”权柄的覆盖下，那些裂缝顿时停止了蔓延。 这时，原本被送到附近的石铠骑士和维罗妮卡已经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 天上的东西俯冲而至，一头巨大的怪鸟展开数米长的灰色翅膀轰的一下砸入花园，灰色的劲风将花圃掀飞，旋风中的气息极度张狂。 然而罗兰身上的裂纹并没有完全消失，他看上去还像是一个濒临破碎的陶瓷假人…… 这种状态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反应极快的皇帝直接往戴维身后一躲，伸手揪住了他手臂低喝一声：“带我走，别让他们看见我！” 戴维也是毫不含糊，他随手一挥，身上的黑影爆炸式展开，无数影子手臂如同蛛网般扩散，剥夺者的“回响”瞬间笼罩了整个花园。 以防有人能抵抗剥夺者的效果，戴维的身上还冒出了大量扭曲的黑气，以此来遮住罗兰带有裂纹的样子。 不过这阵仗无疑是有些让人脊背发凉了。 在赶来的人看来，不灭者就像是发了疯一样释放出了自己那可怕的气息，直接把皇帝给卷了进去。 眨眼后，花园中的黑气与黑影同时消失，出现在走廊中的人和骑在降落怪鸟上的女仆米米娅都陷入了呆滞…… 不见了。 戴维·弗兰克和罗兰陛下都不见了…… 不灭者绑架了皇帝？ …… 疾风穿梭在皇宫的走廊与巷子之间。 被扭曲黑气裹挟的戴维单手提着罗兰，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宫之外赶去。 唯有离开皇宫的虚空封禁仪式范围，他才能踏入虚空。 如今的他自然有能力砸烂皇宫的封禁仪式，不过他并不是真的在绑架皇帝，这种事情没必要做。 再说了，皇宫之内也没有人能追得上展开翅膀贴地飞翔的他。 那对翅膀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人的理解…… 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簇簇被浓浓黑气包裹的黑色血肉根须。 数不清的微小虚空触手在其上如同鞭毛一样摆动，直接以“抓握空间”的方式提供着难以想象的动力。 最恐怖的是，这些“根须翅膀”与戴维身体连接的位置竟然是两个女人的半身。 就好像戴维的后背是先长出了两个怨毒的女人，她们身上再长出无数扭曲的根须一样。 黑气从长满根须的黑色女人嘴里喷出，大致形成了“翅膀”的形状，甚至还会在戴维飞行的途中发出尖锐的啸声。 罗兰被这对翅膀压在头上，随时都有种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眼球抠出来的崩溃感…… 这比他做过的任何噩梦都要扭曲三分！ 可让戴维稍稍意外的是，在他即将离开皇宫之时，被绿茵包裹的大道上竟然出现了一位不怕死的拦截者。 “不灭者，咱们又见面了。” 对方用灵能波动传来声音，面对被黑气包裹的戴维也没有避让的意思。 “我认识你？” 戴维冷哼一声，直接朝那人撞了过去。 “我叫菲利克斯……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带走至高之冠。” 双方间的距离急速缩短，戴维唰的一下就来到对方面前，这时他才留意到那人的扮相。 身穿得体的红褐色礼服，金发、大胡子的中年人…… 好笑是，他脸上还戴着副不伦不类的圆墨镜。 大晚上的戴个墨镜，还被戴维的黑气笼罩，真就跟个瞎子没啥区别。 但菲利克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根本不想用眼睛去看戴维那对恐怖且扭曲的翅膀…… 神秘的亲王突然伸出手，想去抓戴维手上的锯齿皇冠。 戴维身后的女体也反挥出长满触须的手掌，想直接一巴掌将对方呼到天边。 然而双方的动作都落到了空处。 菲利克斯什么都没能抓住，戴维也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就像双方都是幻影一样，无法互相影响。 “咦？” 亲王动作一滞，再回头时，戴维已经离开了皇宫，没入了虚空裂缝之中。 第452章 短暂的平静 “哼，莫名其妙……” 踏入虚空的戴维也懒得跟那个菲利克斯纠缠，他收起翅膀，下一瞬就通过吞世使徒的另一张嘴回到了龙脊山地界。 身上还带着一些裂纹的罗兰噗通跪地，捂着喉咙就是一顿干呕。 年轻的皇帝似乎是第一次被人抓着穿越虚空，还被梦魇般的恐怖气息笼罩了一段路，精神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创伤。 干呕完后，他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 罗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有余。 日光透过窗户晒入房中，暖洋洋打在罗兰的眼皮上。 他眯着眼睛从床上爬起，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身上的裂纹应该是被戴维以某种神秘能力修复了…… 罗兰沉寂片刻，随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身处一间木屋之中。 床铺四周是暖色的木墙，散发着一股自然的油松香气，莫名让人生出安神之感。 窗外阳光明媚，碧绿的草地不远便是反射阳光的白沙，远处还有哗哗浪涛之声传来，似乎距离海滩不远。 起身走出房间，从走廊离开木屋，果然迎面就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 洁白的沙滩边缘放着一张铺着白布的餐桌，戴维就坐在餐桌一头，身旁还坐着长相相同的双胞胎姐妹。 …… 咸咸的海风拂过戴维的脸，吹得他眉前黑发飘动。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扭头看向一旁埋头捧着破碎圣典的温蒂妮。 “不喜欢看故乡的大海么？” 温蒂妮轻轻摇头，头也不抬的回应道：“看惯了，没什么特别的……” 另一边的希尔芙也是低着头，拿着一支鹅毛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懒得说话。 戴维撇了撇嘴，伸手将双胞胎手上的书本都拿走，然后用手指把她们的脸一一勾起来。 “我把你们带来海边，就是想让你们散散心，这些事情不急于一时。” 温蒂妮无奈的撅起嘴，伸手抓住戴维的手掌。 “我们只是想帮到你……” 希尔芙却笑了笑，露出了平时少有的笑容，看着是让佑伊的人格出来了。 “姐姐是想快点晋升五阶，我才是在帮少爷擦屁股的那个。” “别在光天化日下说这么私密的事情。”戴维眨眼。 希尔芙怔了怔，脸一红，“呸，您在说什么呢……人家说的是龙脊山的事情，我只想尽快帮您收拾好。” “所以我说，那不急。” 戴维靠回椅子，将两人拉近身边，轻声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借此忘记过去的悲剧，但你们没有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听到这话，温蒂妮和希尔芙都沉默了。 龙脊山的灾难虽然算是告一段落，但很显然，两姐妹还没完全从送葬亲族的阴影中走出来。 “过去的总会过去的……听我说，你们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无愧于这片土地，也无愧于自己的家族。” 戴维想要抽手去抚摸她们的秀发，双手却被两人分别抱住。 两姐妹把美丽的面庞贴在他的手心，睫毛在海风中颤动，嘴角慢慢勾起微笑。 “我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 阳光下，两人脸上的阴霾褪去，她们合上双眸，享受起这短暂的温馨时光。 与此同时，温蒂妮还透过妹妹的灵魂锁链反向将安抚精神的灵能波动送入戴维心中。 她们这段时间经常都会时不时的为戴维这么“治疗”一下，以此勉强压制住神性侵蚀，让戴维感觉舒服一些…… …… 距离海边餐桌有段距离的地方，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排排坐在一棵大树下。 小真祖讨厌阳光，所以只愿意躲在树荫下，好心的多萝茜只好陪着她。 克里斯提雅这种血食者自不必多说，她的自我恢复能力极强，在地下城里受的那点伤吃点肉就能补回来。 倒是多萝茜，回到冥灯城后还躺了一夜才从机械降神的冲击中恢复精神。 现在，信使少女又回到了充满活力的状态。 “嘿，你知道吗？我听说今天早上大人又把双胞胎认成了别的什么人……”多萝茜笑嘻嘻的在克里斯提雅耳边窃窃私语。 “噢，那真是太可怕了。”克里斯提雅大眼睛闪闪发亮，捂嘴窃笑。 这时，有些茫然的罗兰正好走到她们身边。 他没有直接靠近远处的餐桌，而是先走到距离更近的树下，朝两个聊着八卦的白发少女抚胸一礼。 “感谢你们之前的帮助……” 多萝茜回头，“陛下，您醒啦。” 少女站起身，很有礼貌的朝罗兰回礼，“戴维大人就在那边，他说如果您醒了，可以随时去找他。” “我不会打搅到他们么？”罗兰背着手，看向那边偎依在一起的三人，嘴角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多萝茜歪了歪头，不明所以的说道：“不会打搅的。” 罗兰怔怔的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是啊……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分身而已，能“打搅”到什么呢…… 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呆，才忽然问道：“对了，这里是哪里？” 多萝茜指着前面的海滩说道：“这里是龙脊山西面的海边，陛下放心，这里没有污秽之物出没，有我们在，绝对安全。” 罗兰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向大海，帝国的地图瞬间映照在他的脑海中。 从皇都到龙脊山西南的半岛海角，竟然只需要一夜的功夫……不，从自己晕倒前感觉到的空间变换来看，那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罗兰再看戴维，不禁感叹他所掌握的力量之神奇。 这时，那边的戴维注意到了树荫下的罗兰，主动站起身走向这边。 罗兰也迈出脚步，两人在沙滩边上相迎，然后一起沿着海滩踱步向前。 温暖的阳光不显炽烈，扑面的海风中带着自由与浪漫的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坐着没动的温蒂妮看着逐渐走远的两人，神色平静的问道：“希尔芙，你还需要多久才能收集到我们晋升的祭品？” 希尔芙脸上的明媚笑容消失，恢复了那个有些冷酷的样子。 “姐姐，我们的五阶仪式祭品有些‘出格’，要背着戴维完成准备的话，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不就是一些活祭么，只要不触及戴维的底线，就不需要收敛。” 温蒂妮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得抓紧时间晋升，平静的时光是很短暂的，要不了多久，戴维就会与教会的审判庭全面开战……” “我知道，我已经把埃夫纳西斯在从皇都召回来了，等他抵达后，龙脊山的杂事就可以都丢到他的头上，到时候再让他发动整个破碎教的力量，去寻找那些审判庭的家伙。” “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有能力面对审判庭的那些家伙。” 温蒂妮提醒道，“戴维前夜就说了，西蒙·阿米泰尔那些审判长背后都藏着极其扭曲的力量，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你家少爷现在处于疯狂的边缘，容易失控，那对他来说确实是威胁，但对我们来说却没什么。”希尔芙冷笑道。 “所以这次戴维需要我们，而且……”温蒂妮伸手摸了摸桌面上的破碎圣典，双眼中闪过奇妙的月华，“我敢打赌，狮心王的遗产中一定也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两姐妹的神秘感知同时被引动。 那个将破碎神殿赐给她们的神，终于开始呼唤她们了…… 第453章 古神 戴维与罗兰走在沙滩上，蔚蓝的天空飘来一朵白云，暂时遮住了阳光。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感觉如何？”戴维率先问道。 “我没什么问题。” “你没必要学我逞强，前天夜里你可是在我面前碎了一地。” 戴维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兰一眼，见他似乎没啥反应，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所以说，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只是……” “我当然知道。”罗兰打断了戴维的话，“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戴维眨了眨眼，又问道：“为了什么？” 罗兰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微微一叹。 “原本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对你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 “洗耳恭听。”戴维歪头颔首。 罗兰笑了笑，缓缓将那些原打算一直埋葬在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 “自然是为了找回真正的‘自我’……还记得你刚到皇都时我让你寻找的双生魔镜么？” 戴维点头。 “我的心灵在幼时就遭到了禁忌物扭曲，一直以来，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认为我因此变为了只知道追逐权欲的疯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大海。 “但是，那个真正的我从来没有消失过…… 直到我得知了双生魔镜的奥妙，‘洛莉·奥布莱恩·歌利亚’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罗兰顿了顿，又看向戴维。 “与追逐权欲的我不同，洛莉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追逐神秘的极端。 因此，她自己进入了双生魔镜，借着那个机会潜入禁忌之门。” 戴维眯起眼睛，“你是说，你创造了另一个你，她还是一位超凡者？” “呵，很有意思是不是？” 罗兰得意的勾起嘴角。 “世人都认为‘我’只是一位只爱权力的皇帝，殊不知还有另一个我，一心只想着攀登神性的山峰……所以啊，她把我留在了俗世。” “那你又怎么找回那所谓的自我？” 戴维好笑的摇头，继续往前迈步。 “做我想做的事情，做我该做的事情，现在的我，便是‘自我’。”罗兰落后半步，悠然说道。 “他”与她，都在为了帝国皇室的荣耀以不同的方式奋斗着。 谁是真，谁是假，对罗兰自己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总有一天，她们会在通向胜利的道路尽头相遇…… 戴维咂了咂嘴，忽然神色奇怪的问道：“额，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你可能会因为某些意外而……” 罗兰笑了笑，看着戴维的背影说道： “禁忌之门里的虚空王座在皇都天上升起时，我也看见了一些东西……但我对洛莉很有信心，她绝对不会让你我失望的。” “希望如此。” 戴维暗自吐舌，他可不敢告诉罗兰，让虚空王座失控的根本原因很可能就是他塞进镜子里的那只影子恶灵。 所以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前天夜里，我们离开皇宫时，有个金发的大胡子高瘦男人试图阻拦我，他是谁？” 罗兰跟上了戴维的步伐，两人继续并肩而行。 “你说的大胡子应该是菲利克斯亲王……这些老一辈的皇族从来都不怎么理会帝国的普通俗事，但实际上，他们一直在试图阻止我向黑暗大陆发动战争。” “他们和审判庭是一伙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些人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么？” 说到这里，戴维一拍脑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散发着奇异波动的锯齿皇冠，递了过去。 罗兰接过皇冠，将其平放在手心，没有再将它戴上脑门。 “只要这东西在我们手上，他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目光深邃的看着那顶样式简朴到不像是皇冠的皇冠，忽然露出了苦笑。 “只可惜，我也没有资格戴上它……” “戴不戴上有什么区别，它到底能干什么？”戴维皱眉问道。 “不能干什么，至高之冠只能生效一次，在那之后，它只会持续的维持已经扭曲的现实——即保证我们这些狮心王的后代永远都能统治大陆。” 罗兰中的皇冠，把它递到戴维面前，“所以我这个皇帝戴不戴上它都没有区别，它对我们来说的真正作用，是作为开启其余四处狮心王遗产的钥匙。”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狮心王其他遗产的确切位置了？” “嗯，皇宫暗面的那扇门之后，存有一些资料……”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罗兰神秘一笑，回答道：“有古神。” “古神？”戴维挑眉，“你是说……实体的神明？” 罗兰摇头，“当然不是真正的神明，否则我也没机会出来了。” “那是一种被狮心王彻底解构后的概念，以大量文字、器皿与各种装置等抽象方式记录描述的个体……他们将其中一位古神称为‘战争’。” 戴维稍作沉吟，随后说道：“我说的那个西蒙·阿米泰尔也提到过‘战争’……那些人自称一直在与古神战斗，所以他们的毁灭计划就是为了阻止你唤醒祂们？” 罗兰冷笑一声。 “呵呵，他们只不过是想把那股力量握在自己手中罢了……告诉你，我们歌利亚帝国和光明教会，就是建立在众神的尸骸之上。 不然你以为教会为何会掌握如此多的超凡仪式，不然你以为狮心王是如何在黑暗中开辟出帝国的光明领土？ 战争之神从来没有消失，祂一直都存在……你可记得铁荆棘大公用来对付你的那件禁忌物？” 戴维点头，那血荆棘铠甲到现在还隐藏在他的体内。 “那就是用战争之神的权柄制造出来的禁忌物，铁荆棘家族与菲利克斯那些老东西有所关联，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利用‘战争’的力量。” 罗兰停下脚步，朝戴维伸出了四根手指。 “这样的古神一共有四位：战争、以太、囚笼、死疫…… 根据那扇门后的资料记载，当年狮心王用十分取巧的办法从祂们的尸骸上分离出了大量的禁忌知识，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切。 百战不殆的勇猛将士。 所向披靡的荣耀骑士。 封印一切孽物的死狱。 让人类脱胎换骨的各种药剂…… 狮心王那一代人为了使用这些力量，或许是付出了不轻的代价，但他们的付出，却换来了帝国人类三百年的发展。 如今，我们可能会再次付出些许代价，但如果让审判庭将一切抹去，那承受代价的，便是千秋万代……” 罗兰一口气说完，深呼吸了一下，又轻声呢喃道：“况且，生在这个世界，帝国很可能忽然就没有下一代了。” 戴维耸了耸肩，“这些事情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了，我和你的另一面差不多，只追求‘力量’。” 罗兰哑然一笑。 眼前的戴维·弗兰克，似乎还是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样子。 “喂。” “嗯？” 罗兰掂了掂手里的皇冠，眨眼道：“这顶皇冠对我来说太重，要不，你戴上试试？” 戴维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沉默半晌后，背着手转身走了。 “陛下，如果你和我一样神志不清，就回去再休息一下……” 罗兰咧嘴，跟着他往回走去。 “我开玩笑的……” “就算你不是开玩笑，我对这东西也没有丝毫兴趣……除非它还能实现别的愿望。” “哦，如果可以的话，你会拿它做什么？” “我会对它说——‘吾乃，天命之人’。” 第454章 眷族 夕阳西下，暗黄的阳光照在龙脊山高原的凯旋城墙根，映照出工人与士兵们陆续回归营地的身影。 城墙大门上的施工脚手架正在拆除，大型蒸汽动力吊机与各种四脚工程构装正准备移向另一段待修复的区域。 凯旋城的重建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以庞大的人力与铁锤修会不遗余力的构装体支援下，预计在两个月内就能将损毁的城区全部修复。 这座城将会成为不灭者猎爵家族的正式封地，至于曾经的阿伽门农家族，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提起…… 阿伽门农大公在人们的心中已经成为了灾难之源的代名词。 可没人能否认大公一族过去的威望。 曾经也有许多与大公关系要好的贵族站出来帮阿伽门农家族说话，希望找出证据证明他们只是受害者。 可大公一族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温蒂妮和希尔芙在西南战事最焦灼的时候成了“佐伊”和“佑伊”，跟着戴维待在子爵领边境的小房子里，以至于所有尝试为公爵翻案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自认为已经犯下了太多杀孽的温蒂妮姐妹都不想再为自己争取什么家族领地。 帝国皇室对于公爵一族的处理，自然是不了了之。 此时就在龙脊山凯旋城“作客”的皇帝，早就透过戴维知晓了内情。 在他看来，公爵最后的后人——那对姐妹现在都和戴维穿一条裤子了，哪还轮得到其他外人说话？ 让曾经战功赫赫却犯下了滔天罪过的阿伽门农以另一种方式悄然延续下去，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结局…… …… 有趣的是，凯旋城在这种时候反而出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传闻。 有人说，因为不灭者霸占了世代属于阿伽门农家族的龙脊山，导致公爵家怨魂不散。 两位失踪惨死的大公之女化身女妖，夜夜徘徊在城中，要找弗兰克家族复仇…… 这个传闻在工人与士兵中渐渐传开，弄得人心惶惶，却把此时坐在主堡中听着多萝茜聊各种八卦的罗兰笑得把茶都喷了出来。 女妖？夜夜？复仇？ 哈！ 那两个女人现在确实是夜夜找戴维“复仇”，他们或许也没说错…… 罗兰把茶杯一放，微微摇头，随后才扭头看向旁边沙发上同样在听着八卦的小圣女露西亚。 “圣女殿下，这件事虽然听着可笑，但你现在既然是在学习帮戴维治理领地，自然要关注一下它背后隐藏的阴谋和造成的影响……” 露西亚一副乖巧的模样，坐姿端庄的听完了皇帝陛下的教育。 “陛下，您说的有道理，我会尝试调查一下的。” “嗯，你是应该多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看看各色各样的人心……但不要逞强，让多萝茜或者其他人保护你的安全。” “好的陛下。” 露西亚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罗兰比小圣女的年纪大不少，两人在皇都虽然偶有见面，但都是在教会安排的各种重要仪式或者祭典中接触，像这样坐在一起谈话，却是第一次。 城堡窗外的夕阳彻底落下之时，罗兰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露西亚，你确定不跟我回皇都？”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他最后还是朝小圣女问了一句。 “不，陛下，我想留在这里。” 露西亚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 罗兰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走向了那扇自己出现在壁炉边上的门。 那是在灯火照耀中浮现的冥灯城之门，通往的是一个名为“盛宴”的大厅…… 属于冥灯城之主的盛宴即将开始。 …… 罗兰离开后，露西亚立刻一改端庄坐姿，把脚丫子往沙发上一缩，凑到多萝茜身边满眼小星星的问道：“多萝茜姐姐，陛下怎么突然出现在凯旋城了啊，他和戴维阁下好像很熟的样子？” 这满脸八卦的模样，已经显然是已经被多萝茜和温蒂妮这帮人给带坏了…… “咳咳，陛下和少爷的故事，还要从少爷成年礼的那一天说……嘿嘿，这些事情，我道格就最清楚不过了。” 之前站在一边负责倒茶的道格突然勾起嘴角卖弄道。 “谁问你了？” 多萝茜和露西亚同时堵了他一句，顿时让道格缩起脑袋，不敢吱声了。 “道格啊，你要不直接到那门的另一边给少爷倒茶，别在这里碍……咳咳，咱们俩不需要你服侍。” 多萝茜朝道格摆手，像是在赶苍蝇，小圣女在一旁点头附和。 道格却一脸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嘿嘿，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忙别的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了。 进那扇门？ 开什么玩笑…… 那里面准保都是些牛鬼蛇神，他道格可没有皇帝那么大的面子，到时又要被各种不明精神污染逼得自己变成流口水的傻子。 …… 冥灯城举行盛宴的大厅中，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有各种不同的身影入席。 正如道格所想，确实都是些“牛鬼蛇神”…… 罗兰被一些身着黑白长袍的神秘仆从引向餐桌，脸上还戴着仆从交给他的面具。 这东西是妖精族制造出来的神秘道具，可以帮助罗兰在餐桌上抵挡其他家伙不自觉散发出来的精神污染。 一身笔挺白色礼服的年轻皇帝入席后，就抱着有趣的心态开始观察起餐桌上的其他存在。 除了温蒂妮希尔芙和他见过的克里斯提雅外，还有各种让他意想不到的神秘生物。 身上缠满焦黑绷带的怪人…… 只有血肉没有皮肤的怪物…… 肉身半透明却有着黄金骨骼的朦胧少女…… 长着白色虫子外壳的奇怪人形…… 外貌美丽，还长着一对半透明翅膀的尖耳朵女性…… 全身金属结构，眼睛里冒着灵动电光的构装生命…… 以及一些身上长着骨刺，大嘴獠牙丛生的血食者…… 最离谱的是，他甚至在长桌的末位看见一只好像是“鱼人”的怪物，那东西此时似乎在瑟瑟发抖，跟那几个血食者的状态差不多。 冥灯城之主并没有让客人们久等。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桌尽头，身上的气息却让所有人瞬间聚焦于他。 只是一天不见，戴维的神性侵蚀似乎又搞出了一些新的花样…… 他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摊在椅子上，坐远一些的人甚至看不见他的脑袋。 一些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触手和漆黑的影子手臂替代他本人出现在桌面上，作出了一个双手交叉撑起的严肃动作。 “让我们开始……” 戴维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反差的场面看着有些滑稽，却让那几个血食者和鱼人海族抖得像筛子。 “把各位召集来，是为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他顿了顿，桌面上的触手也随之张开，“第一件事，是我需要‘眷族’……” 是的，戴维需要眷族。 需要能够为他提供“信仰”的眷族。 这是冥灯城的意志向他提出的建议——用来压制神性侵蚀的最好办法。 戴维在深渊恶灵的压力下，终于不得不提前迈出这一步。 所谓的“信仰”对于其他的神明来说意味着什么没人知道。 但对于以登神为目的的冥灯城来说，所有“信仰”都能转化成构筑神格的仪式灯火…… 而对于世俗来说，那就意味着一个教派的诞生——一个在帝国皇帝的默许中成立的全新教派。 罗兰并没有表示惊讶。 这是已经商量好的结果…… 他就是要送给戴维一个教会。 第455章 低调 罗兰最开始的想法其实比戴维要做的更加激进。 他甚至想要将戴维·弗兰克作为一个符号捧上神坛，彻底分割光明教会对于帝国人民的信仰控制。 但戴维自己却不希望以这种激烈的方式塑造另一个类似光明教会的组织。 他真正需要的，只是能够抵抗神性侵蚀的信仰而已。 所以他才想到了以更隐秘且更彻底的形式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眷族”——一种更高级的信仰联系方式。 他的眷族并不限于人类这个种族本身。 冥灯认为，任何智慧生命都拥有成为眷族的潜力，而高等的神选族们往往能提供更加纯粹的信仰之力。 例如妖精、血食者或者海族…… 所以克里斯提雅专门在黑大陆随手抓来了几只倒霉的野生血食者，又从西面的漩涡海找到了一只正巧在袭击渔船的鱼人。 小真祖也不知道那只怪物鱼人算不算海族，反正它看着好像有点智慧，就给逮回来了。 戴维也不在意这些，这只是用来做几个实验而已。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听听餐桌上其他人的建议。 堤福俄斯率先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水晶杯，以特殊的波动发出声音： “伟大的父亲，我们的渗透者眷属一直在进行着类似的尝试，很高兴您终于作出了这个决定。” 它那声“父亲”倒是把罗兰呛了一下。 年轻的皇帝忍不住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虫人光滑的脸，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瘫在椅子上的戴维…… 这反应倒是和温蒂妮她们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时如出一辙。 只听虫人继续道：“拥有神躯的您，显然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资格，我们只需一套准确无误的献祭仪式，待您一声令下，所有渗透者族群都会转化成您的眷族。” 温蒂妮接口道：“前提是，您得交给我们一套完整的‘仪式’，这需要您将自身的一部分权柄融入到仪式之中，让仪式中产生的‘信仰’与您的神魂进行联系……” 戴维架在桌面上的触手懒洋洋的甩了甩。 “仪式的事你和老师一起讨论，冥灯城的规则力量会替代我缺失的一部分神格权能，卖火人已经与我达成了另一项交易，它能将一种‘沟通’权柄融入仪式之中。” 坐在温蒂妮对面的卖火人咧嘴点头：“我很荣幸……您只需要在仪式祷文中加入‘我向灯火祈祷’这类的表述，就能让大人的神躯聆听到仪式的声音。” “很好。” 温蒂妮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能利用破碎教发展眷族，只需要对他们的信仰符号进行些许篡改，就能将破碎之神的形象化为你的神躯。” 这样的发言让罗兰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信仰还能这样篡改的？ 这是什么邪教啊……人家自己的邪神还有没有面子的啦！？ 事实上，这就是破碎教的特色。 他们的破碎之神具备无数形象，在信徒们的心中，任何东西都可以是破碎之神…… 而且从戴维和双胞胎之前的一系列渎神行为来看，破碎之神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信徒与信仰。 祂就连自家的神殿变成了啥样都不在乎。 否则戴维与双胞胎在宝座上干的那些事情早就让他们被神罚劈死了…… 咳咳，言归正传。 温蒂妮做的，只不过是把破碎教本身的某些“伪信”仪式给反过来了而已。 破碎教“巡礼者”道途的仪式能力中就有类似的手段。 戴维倒是很喜欢这种低调又隐秘的风格，特别是用两种隐秘的手段互相配合时，计划将会变得无比晦暗。 但堤福俄斯的渗透者眷属和如今的破碎教信徒都没有多少，他们就算尽数转化为眷族，数量还是远远不够。 所以戴维还需要将信仰扩散出去。 这就是罗兰坐在这里的原因。 戴维愿意让他看看这场盛宴中已经涉及到的种种黑暗，而这位疯狂的皇帝则表示要为黑暗再加一码。 他将会动用帝国皇室的力量，暗中为戴维制造更多的机会。 在渗透者、邪教团体与帝国皇室的三重掩饰下，就算教会再怎么防范也无法阻止这种另类黑暗的蔓延…… …… 除开人类的方面，戴维同样也开始把目光放向黑暗大陆。 妖精一族自然就成了他的目标之一。 当然，虽说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但妖精们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成了戴维的眷族。 人家妖精的神灵还活得好好的呢！ 此时，戴维的触手指向席位上的妖精，其他人的目光也转向了她们。 如今坐在餐桌边的妖精族共有三位，包括那位杜杜林小姐在内，三人都是身材消瘦的美丽女性。 比血食者贵族还要尖长的耳朵，颜色鲜艳的长发，黑白的长袍紧贴着细细的腰线，后背半露，垂落折叠的透明翅膀。 杜杜林习惯性的戴着头纱或面纱，用来掩盖自己的容貌，她见其他人看向自己，就清了清嗓子，用流利的帝国通用语说道： “尊敬的不灭者，冥灯城的登神仪式已经由吾主完成了初步激活，祂允许我族的子民为您提供信仰，但吾主也有一个要求……” 要求？ 温蒂妮和希尔芙同时暗暗冷笑。 那个躲在冥灯城底层的家伙竟然还敢提要求…… 双胞胎看妖精小姐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了起来，这让细皮嫩肉的杜杜林莫名奇妙的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什么要求？”戴维不以为意的问道。 “大人，您应该知道，我族大多数族人依然藏身在黑暗大陆地下的洞穴中，您如果想要得到更多的信仰，自然要先把更多的族人从地下解救出来，唯有脱离诅咒，恢复神智的妖精们，才能成为您的眷族啊。” 躺在椅子上的戴维稍稍一怔，露出了微笑。 那妖精的神明也是狡猾，祂自己没法解救所有妖精族群，就想利用戴维制造眷族的机会解救更多的妖精。 对于妖精神灵来说，只要能让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妖精们全部重见天日，戴维哪怕转化再多的妖精眷族，顶多只会占整个庞大族群的很小一部分。 祂怎么都不亏啊…… 可以说，这种双赢的要求，本身就属于戴维与妖精族交易的一环 妖精的神灵只是在提醒戴维，希望他不要忘记黑暗大陆上的可怜族人。 想要眷族，便去解救他们。 …… 戴维自然没有忘记那些神出鬼没的妖精们，说可怜他们也确实可怜，但说可怕他们也是真的可怕。 至少在暗潮中，本就没有多少东西能威胁到那些已经适应了诅咒和变异的地下妖精。 所以戴维倒不急着去寻找他们。 他现在只需要得到妖精之神的许可就足够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戴维的触手动了动，表示点头，“等我完成眼下的事情，就会满足你们的要求。” “伟大的不灭者，我们赞美您的仁慈。” 杜杜林在面纱下朝戴维的触手露出微笑，她这个角度是真的看不见戴维的脸。 接着，她又很识趣的伸手引出身边的两位同伴，补充道： “我等会随时准备好唤醒更多地下的同族，冥灯城内的同胞们则会优先配合您进行眷族转化……她们现在就是您的了。” 言语间，那两位美丽的妖精站起身，朝戴维的方向躬身呈上妖精的信仰礼仪。 不过这话听着却包含了某种别样的意味，让旁边的温蒂妮翻了个白眼。 戴维用触手卷起个杯子，若无其事的表示肯定后，连忙让那两位笑眯眯的妖精坐下…… …… 接下来，就轮到一些不需要留什么情面的种族了。 众人将目光转向那几个缩着脑袋一动不敢动的血食者和已经吓傻了的鱼人，眼神就像在看着一盘食物…… 第456章 特殊的神 海族和血暮王庭中的血食者都有着自己的信仰。 远远观察过海眼城的戴维就知道，海族们信仰的都是它们种群中的那些“霸主”。 而霸主之上，还有某种统治着大洋，乃至统治着海眼之下更多神秘海洋位面的可怕存在。 戴维暂时还不想招惹到那种未知的东西。 但抓那么一些海族进行转化，并不会为他带来什么麻烦。 就如妖精之神一样，海族的霸主们根本不会在意庞大族群中的些微异样…… …… 至于血食者，它们大部分都信仰着王庭中的圣杯。 还有一部分血食者会推崇那位将血能与血肉分享给它们的血神——也是重生之子口中的“母神”，掌管重生与血肉的邪神，血肉之母。 这位邪神算是戴维的“老熟人”了，熟到戴维都开始有点“垂涎”祂的味道了。 不过他还没真正接触过真实的血肉母神，也没有机会去接触祂。 从重生之子的状态来看，血肉之母很可能是那种“没有脑子”，甚至没有类似人类意识的存在。 这种玩意儿根本不需要什么信仰，祂只会渴求更多的血肉。 戴维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借着血食者对血肉之母的崇拜来转化出一些属于自己的眷族。 …… 坐在盛宴长桌上的这些家伙，除了罗兰之外，每一位都能从不同的角度窥见神秘之海的瑰丽。 餐桌上的各种食物对于罗兰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这帮天马行空的非人之物却让皇帝大开眼界。 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提出了许多针对异族的转化仪式，有的令人迷惑，有的则让人反胃。 但这些千奇百怪的提案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创造一种将世间任何智慧种族转化为戴维眷族的可怕仪式。 这个过程无比复杂，罗兰对他们提到的那些祭品、调律、符号、铭刻和密契之类的东西一概不懂。 直到有些兴奋过头的希尔芙提出让重生之子当场解剖一只血食者时，戴维终于制止了他们。 “具体的仪式可以在盛宴结束后再讨论，现在，我要说第二件重要的事情。” 戴维的触手和影子手掌再次交叉架起，他的声音立刻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厅中只剩下那只被“解剖”吓晕的血食者发出细微抽搐声…… “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发动手中掌控的力量，分别前往以下四个地方，捕捉任何关于教会与审判庭的蛛丝马迹。” 戴维伸出四根触手，一一比划道： “一是西南境内的丧钟要塞，二是帝国中部坠星森林的榉木城，三是北边永冻冰原边界的浮冰镇，最后是西北海崖边上的灯塔城——‘死狱’就建立在那座城市的对岸。” 他没有在餐桌上废话太多，反正在座的聪明人都知道该做什么。 “堤福俄斯一直在追踪一个叫西蒙·阿米泰尔的审判长，它可以给所有人共享审判长身上那种特殊的气息…… 我会亲自去调查这个人所在的丧钟要塞，其他方向就交给你们了。 从阿米泰尔的动向来看，他们还没做好所有准备工作，但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尽一切努力阻止他们！” 这时，罗兰第一次开口说道：“关于死狱，我能想办法直接让你的人混进去，但你最好能挑一位足够难死的人选。” “没问题。”戴维缓缓从椅子上坐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事实上，我刚刚还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你能不能给我搞到两个名额？” “嗯？”罗兰有些诧异。 “我会让你送一头神孽进去，而另一要送进去的人选，是我。”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是时候带我的‘兄弟’去见一见它的本体了。” “额……应该没问题。” 罗兰吞了吞口水，他有一种感觉，那座大名鼎鼎的死狱估计要遭殃了。 …… 这场盛宴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 罗兰离开那个大厅时，脑子里已经有些嗡嗡作响。 他在餐桌上与温蒂妮达成了不少互相配合的协议，还将大量关于审判庭计划的情报分享了出来。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罗兰还与黑暗大陆的妖精族接洽了关于战争的事宜。 那些遍布黑暗大陆的地下妖精如果不会对人类的军队形成阻碍，那将省去罗兰非常多的功夫。 最终，完成了各种明暗交易的皇帝终于满足的回到了外界的凯旋城。 他疲惫倒在沙发上，悄悄松了口气。 与那些神秘生物交流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是罗兰也有些难以适应。 最耐人寻味的是，戴维的身边甚至还出现了一种有自我意识和高度智慧的构装生命…… 那眼睛带电的玩意儿虽然全程没怎么说话，但听戴维的意思，它应该就是戴维用来牵制和利用铁锤修会的重要手段。 实际上，那些构装生命都是冥灯城的机械高塔“孕育”出来的。 这次的行动中，多萝茜就会带领这些新型构装生命和铁锤城的人一起前往永冻冰原…… 罗兰轻笑一声，放松的靠在沙发里。 不得不说，戴维手中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曾经那位从边境走出来的小子，现在已经摇身变成了一位手握大量神秘势力的庞然巨物……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罗兰唏嘘不已。 正想着那人，身旁就灯火乍现。 戴维从中出现，啪唧一下瘫在沙发里，懒洋洋的说道：“陛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么。” 罗兰摇头，“没有了，你可以送我回去了。” “你确定？你回去的话，会不会被菲利克斯亲王那些人控制住？”戴维歪头。 “不会的，他们还不至于对我本人做什么，而且在皇宫中，我会十分安全。” 年轻皇帝叹了口气，笑道：“我很感谢你，让我体验了两日放松的假期……但这个帝国不能没有我，我必须回去了。” “好。” 戴维站起身，罗兰也从沙发上站起。 一个圆形的裂口出现在两人前方，裂口的另一边，就是皇宫正门的阶梯。 罗兰已经看见那位胖女仆站在对面等着他了。 “就这样，我的猎人。” 走之前，他朝戴维眨了眨眼，“我会和他们说，不灭者疯了，这样你就获得进入死狱的名额了，哈哈哈……” 戴维听着罗兰爽朗的笑声，目送他身影消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大人……” 忽然间，冥灯城的声音从灯火中传来。 “您准备何时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眷族转化仪式？” “马上。” 戴维点了点头，下一刻就出现在中央高塔顶端那如同星空般的大厅中。 他伸出手，指尖亮起冥灯城的灯火，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划动，形成了一个个独属于戴维自己的神文符号。 “千肢笼罩的阴影，伟大的支柱，不灭的希望，深渊的光耀，向灯火祈愿，献予活力，献予肢体——赐予勇气，赐予视野，赐予仁慈，赐予力量……” 这些具有特殊意义的符号，全都由戴维上辈子的记忆写就。 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它们映照的真意。 但从今往后，只要有人虔诚的念诵这些祷文，就能让他的神躯聆听到祷告的声音。 戴维·弗兰克当然还不是神。 但他却用这些特殊的咒语与符号，创造出了一个特殊的、隐秘的“神明”。 这个神没有名字。 祂只会秘密传教，秘密收集信仰，无声无息的盗取光明教会手中的力量。 接收眷族祭品的同时，也会悄然的给他们带来恩惠。 如果非要给祂一个称呼，那便是正式祷文中的第一个词——“千肢”。 是的，戴维塑造的第一个神性象征，便是那位一直以来都守护着他的降临体。 第457章 呼唤 冥灯城最深处，中央高塔的下方。 奥利维亚看着那个被扩大了不止一倍的竖井坑洞，一边盯着手里那个呈现出外界投影的棱形水晶，一边细细感受着黑暗深洞下方的神躯。 戴维的神躯现在已经被一些奇特的气息缠绕了起来。 就连见多识广的奥利维亚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这种现象。 她甚至尝试着默念了一下用来沟通“千肢”的祷文，没过一会儿，竟然真的在大洞下方捕捉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精神波动。 呼~ 灯火之门打开，戴维的身影直接出现在奥利维亚身后。 “老师，您在呼唤我？” 奥利维亚转头，双眼闪闪发亮，“你真的能听到所有祈祷者的声音？” 戴维笑了笑，“不，我不会刻意去聆听大部分的声音，那个仪式只会按照献祭与恩惠的规则自己运作……” 他说着，凑上前来，轻轻搂住奥利维亚的细腰。 “但如果是你们在呼唤，无论如何，我都会听见。” 奥利维亚挑了挑眉，“这就是‘神’？” “神不神的不重要，”戴维扭了扭脖子，一脸轻松的样子，“重要的是，我终于舒服一些了……” “这么说，信仰之力真的能抵抗神性侵蚀？” “嗯，现在看来是对的，但那需要非常纯净的信仰。” 戴维将脑袋探出去，看向大洞下方。 “如果信仰本身掺杂了太多的疯狂，只会适得其反，神躯中的疯狂会被激发，我的眷族同样也会承受疯狂的代价…… 如果信仰之力过于淡薄，则起不到该有的作用。 总得来说，只要处理得当，我就能在疯狂与麻木之间找到一个不错的平衡，最大限度的压制邪神的影响。” 就目前这个情况，虽然他收集到的信仰还不算多，但眷族计划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果。 从他完成仪式的那天开始，冥灯城内所有妖精、堤福俄斯控制的所有虫人和渗透者者眷属都在最短时间内向戴维献上了自己的信仰，成为了“伟大千肢”的眷族。 紧接着就是那些被双胞胎拉入梦境破碎神殿的破碎教徒们。 戴维和双胞胎站在迷雾之后，利用神殿本身的灰雾将代表千肢的符文与仪式送入了每一个信徒的脑海中。 这种“神谕”很快就会在破碎教徒中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的信仰。 成为戴维的千肢眷族正常来说不会有特别明显的变化，这和眷族自身的献祭仪式方式有关。 有意思的是，海族似乎无法成为千肢眷族，那头被拿来做实验的鱼人怪物很快就炸成了泡沫。 但那几头低阶血食者却似乎转化的过了头，力量变得有些扭曲，肩膀上多了两对手臂…… 但它们似乎非常高兴，从此成为了“伟大千肢”的忠实拥趸。 …… 奥利维亚目光盈盈，似笑非笑的看着戴维，“那我需要向你献上‘活力’与‘肢体’吗？” “当然不用，我倒是可以给您献上‘活力’与‘肢体’……”戴维露出坏笑低语道。 “嗯？什么意思？” “额……” 不等戴维解释，奥利维亚手里的棱形水晶却出现了异样。 原本显现在其上的投影忽然间就消失了。 两人都注意到这点，低头看向水晶。 “看样子，西蒙·阿米泰尔已经发现有人在窥探他了？” 那水晶原本映照出来的影像就是西蒙在现实中的行踪，堤福俄斯的小虫子们一直在跟着他。 “不一定，他可能进入了某些能够屏蔽灵能传递的区域，不过那也表明，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一定非同寻常。” 戴维点头，“等了他这么久，终于要动手了……我们出发。” 奥利维亚看向戴维，再次关心的确认道：“你真的没问题么？” 戴维也不敢马虎，他左右看了看，视野中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奇怪的幻象了。 除了倒吊在他身后天花板上阴阴怪笑的邪神姐妹之外…… 不过她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朝戴维的头顶滴口水，也没有在他的皮肤之下钻来钻去，这证明戴维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 这很重要。 如果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很可能会把一整座城市炸掉。 戴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让自己的疯狂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 …… 在戴维看来，西蒙·阿米泰尔此人的身份十分特殊。 由于法图的关系，戴维一直觉得西蒙不仅是审判长这么简单。 所以他一直在特别关注这人的行踪。 在得知狮心王遗产的其中一处设施就在龙脊山领地东面平原的丧钟要塞时，他就派了一些破碎教徒潜入其中，抢先打探起审判庭的布置。 西蒙消失的地方，就在丧钟要塞附近。 …… 丧钟要塞在很久以前其实是一座孤立在平原上的军事重镇。 但在过去的百年间，没什么战事的要塞附近陆续迁来了许多居民。 人们在沃土上开垦田地，开采矿藏，建造村镇，修建道路与铁轨…… 久而久之便缔造了一座名为“要塞城”的繁华都市。 至少在龙脊山灾难爆发之前，这里作为帝国西面蒸汽列车轨道的终端，还是繁华的。 龙脊山数年战争的波及下，城市外围也遭到了破坏，不少人离开了要塞城，不愿意离开且有权力的人则躲入了庞大的丧钟要塞。 不得不说，丧钟要塞名字虽然有些不祥，但它那宏伟城墙上驾着的一排排参天巨木般的炼金大炮，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事实也证明了，这种用蒸汽核心加“爆燃流体”推动的多节式高压炮足以正面击穿妖龙族的防御，威力十分巨大。 但比起城墙上那些灰扑扑的大炮，丧钟要塞城门上那座金色的“巨炮”反而更引人注目。 足有数十米高，由纯黄金打造的大炮，就是丧钟要塞有名的地标。 它既是财富的象征，也是力量的标志。 正因为这座中看不中用的“超级大炮”，才吸引了许许多多来到要塞城的人。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 要塞城街头巷尾之间，人头攒动。 街头小贩吆喝，拉着各种资源和材料的车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龙脊山战争结束后，各路商队和贵族们回归要塞城，让此地再次繁华起来。 有人驻足巷口，抬头看着丧钟要塞上那座指向西南的黄金大炮，夕阳照耀在炮身上，让其更显辉煌。 不过那人的目光空洞，显然并不是在欣赏美景。 如果靠近他的身边，就能听到他正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伟大的千肢……不灭的希望……您的仆人向灯火祈愿，向您献予一切，呼唤您的到来……” 没人能察觉到，这人所见的世界已经成为了另一副景象。 宏大深邃的黑暗中，一只巨大的、圣洁的、修长优美的手掌从天而降，并向他点出了一根雪白的手指。 看到那只大手的瞬间，他便感受到了那位存在的意志，这让他欣喜若狂。 他是破碎的信徒，可破碎之神从来没有回应过他的祈祷…… 直到他成为了千肢眷族——他终于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神”了！ 祈祷者在意识中流下了泪水，他抬起手，以无比谦卑的姿态与那根巨大的手指轻轻接触。 指尖渗出了一滴晶莹的血珠，被上方的大手迅速吸收，然后，黑暗褪去…… 那人怔了一下，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身后的巷子，缓缓睁大双眼。 阴暗的巷子内，有身着黑金猎人服，头戴三角帽的笔挺身影从虚空裂缝中迈出。 淡淡的黑气环绕在他身上，千肢的阴影尽数归于他身后的黑暗。 “神使……神使大人来了！” 伟大的千肢回应了他的呼唤，神使大人直接降临。 第458章 安静 信徒张着嘴，呆了一下后，立马一个激灵，回头看了眼巷口外的街道。 确认没人察觉这边的异样后，这人躬着身子，满脸崇敬的来到戴维面前。 “伟大的神使啊，小人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 戴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没有反应。 实际上，他正在感受着一些有趣的变化——自己的生命力刚刚悄然的增加了1点。 而这点生命力的来源，正是那个向他祈祷的仪式。 其原理是，通过眷族的献祭触发接肢仪式的规则，从而将生命力“献祭”给戴维。 这也是戴维设置在眷族祈祷仪式中的一点“交换规则”。 只要达成呼唤与回应的条件，他的神躯就能从眷族身上得到1点生命能量上限。 这种现象很难一直频繁触发，与眷族的虔诚程度与仪式的效果都有很大关系，此前他也一直没有在意这种微末生命力。 但现在一看，却着实给他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仅仅数日过去，他的眷族就在频繁的祈祷中给他带来了上百万的生命能量上限。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不怎么看重那些生命力了。 但这样的膨胀速度，实在是让他有些心惊…… 这种献祭引发的效应也是相互的，眷族们通过一点点的献祭活力，将会逐渐增加与神躯之间的联系。 直到某个临界点，他们就能通过那个仪式召唤出神躯的力量。 “这……就是神啊。” 戴维在心中暗叹一声。 就连他这种虚假的神明都能制造出这么可怕的因果膨胀，难以想象，真正的神明到底会恐怖到什么地步。 戴维虽然见过几个神只，甚至自己体内也封印着两个，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就完全理解了那些神的力量。 因为他的眼界仍然被凡世与人魂束缚，他从未见识过神明真正的模样。 …… 再看眼前的信徒，对方根本不知道刚刚献给神的一点生命力，现在已经融入了戴维体内。 站在戴维面前的是一个被拉入过破碎神殿觐见过他的破碎教徒，在这些人眼中，戴维就是神使，是那位“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他们还不至于认为神会亲自降临。 …… 回过神来的戴维看向不敢抬头看他的信徒，终于给出了反应。 “你知不知道你们在调查的东西是什么？” 信徒小心的说道：“大人，我们只是遵照神谕，前来调查关于审判庭的秘密。” 戴维朝那人勾了勾手，两人一起走入巷子深处。 “说说，你们都调查到了什么？” 信徒跟在戴维身后，边走边说：“大人，圣女吩咐我们关注所有‘古老’的线索，特别是那些在战时都不愿意撤离丧钟要塞的势力与最近进入要塞城的可疑人物……” “在一些合作者的帮助下，我们很顺利的锁定了一些目标。” 他说的合作者，就是初步渗透入要塞城的渗透者虫群。 “这些目标中，一个奇怪的商队让我们缩小了调查范围，那个商队在战争期间也没有离开丧钟要塞，并且一直与当地一个古老的家族有来往，经过调查，那个家族在本地拥有超过百年的历史……” 信徒说完后，就停下脚步，用手指向小巷尽头的高墙。 “大人，这面墙后，便是那个古老家族与那支商队共同掌控的据点，内部的区域似乎被某种仪式笼罩，我们的人无法窥探其中。” 戴维看向那面墙，微微点头。 这些人的嗅觉是敏锐的，所谓的古老家族很可能就是审判庭势力对外的伪装，而“商队”这个线索，也与西蒙·阿米泰尔家族的经商活动相关。 两者相汇，再加上遮蔽窥探的仪式，已经可以基本确定目标了。 在眷族们撒出无形大网笼罩下，西蒙·阿米泰尔几乎是刚刚消失，就又被戴维抓到了尾巴…… “好了，你们可以撤离了。”戴维摆了摆手。 那人却急忙表示：“大人，我们可以继续辅助您，只要您说一句，我们的人可以冲进去……” “冲进去？” 戴维好笑的看了那人一眼。 他的眼神让对方心中一颤，但虔诚的信徒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不管里面有何陷阱，我们都能为大人将其趟平……大人，请让我们为伟大的支柱出一份力！” “不，没有必要。” 戴维再次摇头，抢在那人之前说了一句：“里面，很可能会出现苏醒的古神……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信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古神？怎么会……” 这有些颠覆了他的常识——神只是不会出现在人世间的。 不说神，达到七阶的存在，就会因为世界的排斥而不得不利用规则开辟出属于自身的位面。 例如神孽丝魔，它就一直藏在自己的规则迷宫中。 神使大人没有理由欺骗他们。 如果这地方真的爆发了神降级别的事件，他们这些凡人信徒确实什么都帮不上忙，甚至一个照面就会灰飞烟灭。 信徒想到这里，再看戴维的眼神，顿觉那其中充满了宽容与怜悯。 啊，伟大的主啊，我感受到您的仁慈啊…… “神使大人，赞美您，赞美不灭的希望。” 信徒没有再作无意义的坚持，千肢既赐予了他们无畏的勇气，也赐予了他们智慧的视野，他们不应该盲目赴死。 他在戴维的注视下躬身后退，离开这条小巷，融入人群。 他的手在衣袖中作出了几个隐秘的手势，这一刻，街头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全都顿了一下。 忽地，整条街都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如果有不明所以的人陷入这种安静中，估计会感到毛骨悚然。 但下一刻，人们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走自己的路，只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往远处移动。 小贩收摊，商铺关门，车马加速，人群默默远离…… 只有少数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突然发现，大街莫名其妙的就开始逐渐冷清。 戴维收回视线，耸了耸肩。 这帮家伙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也有些无奈。 谁能想到，刚刚那条街上的人其实百分之九十都是他的眷族？ 戴维自己都没有这种自觉。 不知不觉间，他其实已经成为了神秘世界中最顶点的存在——只要一句话，就能在一夜间悄然替换掉半座城市的人口。 “呵，这样也好。” 那些眷族的身上都带有他的“符号”，他们服饰上的纹理、手里的书刊、说出的话语，都会夹带他的意志。 当眷族们“收网撤退”时，其他人也在潜意识中一起撤离，变相完成了灾难爆发前的疏散。 说实话，戴维都有点拿不准古神会不会复苏，能让多点人提前远离自然是好事。 戴维笑了笑，转身走向那面高墙，毫不停顿的撞上了上去。 触碰到墙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化作了如水般晃动的无形之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融了进去…… 第459章 方舟商队 人之所以无法超越凡世，可归咎于人类自身的局限性。 但人之所为人，同样也要感谢自身的局限。 是人本身的视界在保护着我们。 让我们免于被那些超越人智之物冲击得体无完肤…… 这种界限存在，取决于人对一切的认知与见识。 像是今日之戴维，其实已经非常接近那“局限性”的最后边界了。 当他将自身融入墙壁，无声无息的穿透物质之时，其所观所感就超越了无数人一生的见识。 可进入高墙另一面，身处那个阴暗的仓库时，戴维的认知依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那已经超越了人类的局限…… …… 这里是一个堆满了木箱子的大型仓库。 四周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货箱垒到四五米高，戴维站立的地方，刚好是箱子之间仅有一人肩宽的狭窄过道。 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里的每一个箱子都被打上了“方舟商会”的马头船首像标记。 显然，这里就是方舟商会存放货物的仓库。 而这个“方舟商会”就是信徒所说的那个可疑的古老商队。 看上去，这里没有丝毫的异样。 可戴维却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嘈杂”感。 这很莫名其妙，明明这仓库中非常安静，落针可闻，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闹市之中。 比他刚刚出现在巷口时看见的那条街道还要热闹…… 不，他甚至感觉自己身处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上空，车水马龙的声势不绝于耳…… 也不对…… 真要形容的话，他感觉到的这种声势不只是来自于“一座”城市，而是数座、数十座、成百上千座城市！ 它们发出的“噪音”堪称宏大…… 以至于那就像是星球表面无数闪耀着灯火的人类都市在向着宇宙发出自己那刺耳又渺小的杂音…… 对了。 就是这种感觉。 那浩瀚的声势，全部堆积在了这座小小的仓库之中， 本应该刺耳，却又因为太过渺小，而无法打破这座仓库之中的静谧。 嗡嗡嗡嗡…… 这种矛盾且违和的感觉，让戴维都有些头晕目眩。 走出过道，戴维在仓库中间的空处看见了一两个被打开了一半的箱子。 他探头看向其中一个一米见方的木箱子内部，顿时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在箱子内，看见了一座城。 …… 那是一座真正的“巨型”都市，一座活生生的城市！ 城中有蒸汽机车的滚滚铁流，有高耸入云的烟囱与巨大的战争工厂，有纵横的铁轨网络，有停靠大量钢铁战舰的海港，还有无数指向天际的擎天巨炮…… 这一切，都在一个箱子中。 戴维还在那城市中看见了成百上千万的人。 他们忙碌的奔波在道路上，或是进出于工厂的大门，或是在郊外辛勤的生产着食粮，又或是坐立于城中楼厦…… 没有人知道，此刻有一双对他们来说堪比星月的巨大眼睛正在天上注视着他们。 戴维怔怔的看着那个箱子里的微缩城市，看了好一会儿。 他发现城市的边缘虽有绿地，但外围却是海洋，靠近箱子边缘的部分更是无尽的深渊，让城市如同孤悬宇宙的岛屿。 而城中的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就活在一个箱子里。 …… “这是真的么？”戴维不禁发问。 “不知道……你能感觉到么，他们都是活的。” 奥利维亚出现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看向箱中的城市，金色的双瞳微微颤动。 她的目光看向四周，看向那些个“安静”堆放在仓库中的大箱子，轻声说道： “或许，还有更多……他们……都在这里面……” 层层叠叠的箱子，天知道有多少个。 而这些箱子里，又有多少个这样的城市？ “为什么会这样？” 戴维跟着奥利维亚的视线环视整个仓库，顿觉脊背有些发凉。 他的脑子一下子闪过许多念头。 箱中的东西只是观察到的幻象，是某个真实存在于某个位面或者现实中城市的缩影？ 还是说那个城市真的被压缩在了一个箱子内部？ 有东西把位面空间扭曲了？ 它们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它们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 让他感到荒诞的是，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不是也处于这么一个“箱子”中…… 此时此刻，会不会也有一双眼睛在头顶的宇宙之外观察着他？ 那他们世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想这些没有意义。” 奥利维亚收回视线，轻轻抓住了戴维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是啊，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 这句话，却不是老师的声音了。 戴维与奥利维亚一同扭头看向身后。 接近仓库那扇紧闭的大门位置，还停着一辆拉货用的简陋蒸汽机车。 此刻，车后方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位头发稀疏，眼神麻木的汉子。 他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身着帆布工装，十足那些看管仓库的普通老汉。 可在这样的仓库中当仓管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戴维与奥利维亚倒是不怕对方，他们只想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箱子里的城市，又和审判庭的毁灭计划有什么关系？ “你是谁？” 戴维歪头问道。 “我只是他们中的一份子罢了……”那人神色平静，随手指了指身边的那些箱子，“我也不记得了，反正这里面的某一个，就是我的故乡。” “你是审判庭的人。” 戴维没有去探究那人话语背后的诡谲，而是直接挑明了话题。 “告诉我，西蒙·阿米泰尔在哪里？” 老汉似乎不想回答，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戴维的问话，没人能够拒绝。 朦胧的黑暗笼罩了老汉的视野，两对怨毒的黑手掐住他的下颚，强行撬开他的牙关，用尖锐的指甲勾出了他的舌头，强迫他将心中闪过的答案说了出口。 “他……在你身后的……箱子里……” 老汉的眼神由平静转为恐惧，他浑身颤抖，想要抗拒，却依然不由自主的抬手指向那个箱子。 来自虚空的触手将他的手臂缠得咔咔作响，而那两个他看不见的邪恶存在还在不断撕扯着他的喉心，让他无法喘息。 得到答案的戴维转过身，看向那个箱子中的城市。 后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只消片刻，那个汉子脑子里关于这座仓库的所有东西都被邪神用“手”掏了出来。 但他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这个仓库管理员，只不过是一个活了很久的家伙罢了。 他的工作就是看守这些箱子…… 在过去的几百年间，他随着这些箱子，跟着方舟商队辗转在这片大地上，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就是那些带来战争的人……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 倒地的老汉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戴维的背影，他的眼神恢复了麻木，并且正在失去光彩。 “啊……战争……” 奥利维亚看着脑子被掏空的老汉吐出最后一口气，目光流转道：“看起来，想要探知真相，只能踏入其中。” 戴维颔首，“嗯，那就进去看看。” 第460章 大人物 丧钟要塞堡垒城墙上方，金色的巨大炮台之下，有人手举酒杯，靠在城垛后欣赏着晚霞。 此人穿着黑衣，头戴高帽，看似低调，其内衬的面料却是产自帝国北地的昂贵冰丝，可谓是低调中透露着无比的奢华。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此人也有资格享受这种奢华。 凡是在西南境内有点眼识的贵族，都会认识那人衣襟上别着的商会徽章。 马头船首的铜色徽章，就是方舟商会中重要人物的身份标记。 方舟商会，一个从灾难时代便存在至今的神秘商会，在过去的数百年间，与当地的各大贵族富商都有着生意关系。 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固定的贸易资源，但又似乎能吃下任何贸易…… 没人知道方舟商会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支持它运作，人们甚至怀疑它背后站着皇室。 但聪明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不该探究的秘密，最好不要探究——这才是贵族们立足于世间的生存法则，只要乖乖生财致富就好。 那些不聪明的家伙，早就消失了。 …… 正当那人沉思着什么时，后方传来动静。 这让那人皱起眉头。 他明明吩咐过仆人别让其他人来干扰他清净的…… 回头看去，却见身后城楼的门口走出了一个手持文明棍的高大身影。 淡金的发色，齐整的大胡子，庄严的面容，宽却瘦的身板。 “菲利克斯亲王？” 那人怔了一下，表现出了惊讶。 一身朱红色礼服的菲利克斯露出微笑，轻轻顿了顿手里的文明棍，站定在对方身前。 “主席先生，好久不见。” 在菲利克斯眼中，眼前这位方舟商会主席是第一次与他见面。 但他很确定，这人过去肯定以另外的面目与他打过照面。 商会主席的面容看着非常不起眼……普通的外貌，普通的小胡子，普通的发色和眼睛。 但一位每过数十年就会变一次脸的家伙长什么样根本不重要。 因为不管怎么变，他一直都是他。 这样的人也没有名字，所以亲王只会称呼他为“主席先生”。 商会主席先是默默打量了亲王一番，然后才对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是什么风将您这样的大人物吹来丧钟要塞了？” 皇室成员，几百年来都不曾轻易离开皇都，菲利克斯突然出现在西南境，着实罕见。 “哈哈……大人物？”菲利克斯耸肩摇头，“我算什么大人物。” “你倒不用谦逊，论起活跃在神秘世界中的大人物，除了学者议会的会长，还有谁能比得上你。” 商会主席朝城楼的方向招了招手，立刻有仆人捧着酒水托盘靠近。 菲利克斯看了眼仆人托盘上那晶莹剔透的酒瓶子，也没有去接托盘上的酒，反而用文明棍点住托盘，轻轻将其推开。 “你倒是悠闲啊……据我所知，审判庭不是在张罗着他们的仪式么，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亲王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明白了。”商会主席放下酒杯，摸了摸小胡子，“亲王前来，是为了‘战争’的事宜……实话说，那些东西不归我管，我负责的部分，只是压制战争罢了。”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压制‘战争’的。” “这是一个秘密。” 商会主席微微一笑，不愿意回答亲王的问题。 “亲王大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希望你在丧钟要塞玩得开心…… 哦对了，你可以试下登上那座黄金大炮的基座，那是这座城的特色，不得不品。” 说完，他就准备越过亲王，从城楼上离开。 但菲利克斯拦下了他。 “呵呵，这天底下可不只有我一个人会好奇你们的秘密。” “什么意思？”商会主席回头，眯起那双普普通通的眼睛。 “说起大人物……”菲利斯克用文明棍划在城墙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么，这要塞城的傍晚看着比战争期间都要冷清啊……” 商会主席呼吸一滞，顺着亲王的文明棍探头看向城楼之下。 只见一个小时前还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竟然已经变得空无一人…… “这……” 菲利克斯亲王摇头冷笑。 “你们总是喜欢遥看天际，却习惯了忽视眼皮底下的景色。” “是谁……” 商会主席神色微变，开始自问自答： “皇都的审判长牺牲，皇宫暗面的遗产解封，让罗兰陛下获得了某些东西……是那些东西暴露了我们的计划…… 罗兰派了谁来？戴维·弗兰克？他是怎么做到的……” 菲利克斯亲王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商会主席，悠然道： “我也不确定来的是谁……但对方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疏散半座城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啊。” “亲王大人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们笑话的？” 商会主席扭头看向他。 “不不不，我是来找一件东西的……听我说，顺便看看你们的计划能不能成。”亲王收起文明棍，转身走向城楼上的大炮基座。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喊我……另外再提醒你们一件事，戴维·弗兰克能不能控制半座城我不知道，但他一定能一巴掌毁掉半座城，你们好自为之。” 商会主席瞳孔一缩，视线缓缓从亲王背影移开。 “半座城？哼，我有成百上千座城……他都能毁掉么？” 轻哼一声后，商会主席伸手招来仆人，对其说道：“去仓库看一下，通知其他人，我们要转移货物。” 仆人愣了一下，“主席先生，我们要离开么？” “对，立刻，马上。” 商会主席语气平静，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了焦急之意。 “可是，阿米泰尔审判长才刚刚进入仓库……他们到现在还没出来。” “……” 不知为何，主席先生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吩咐仆人继续。 “不管他们，你去让车队装货。” 商会主席在自己那漫长的一生中，早已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意外”。 通常来说，那种“到现在还没出来”的人，多半是“出不来了”…… 这种时候，收拾东西自己跑路才是正确的做法。 对商会主席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失职。 方舟商会的存在目的就是压制战争，他最重要的任务，是确保那些用来分割“战争”的箱中世界继续发挥它们的作用。 至于审判长想要利用成百上千个世界掩护自身进行仪式的做法，跟他实在没有太大关系。 不管审判长的毁灭仪式有没有成功，那些箱中世界也依然会存在。 它们必须存在！ 否则…… 那位被分割的“战争之神”，将会重新拼接出自己的神躯…… …… 商会主席没有想到的是，亲王口中的那位“大人物”此时已经进入了他们商会的仓库，甚至还进入了其中的一个“箱中世界”。 直到现在，方舟商会依然没人发现仓库被入侵。 因为所有想要拉响警报的人都被奥利维亚杀了…… 那座被高墙围住的仓库建筑早已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奇异的微光从余晖尚存的夜空降下，穿过天窗，照射在仓库的地面上。 奥利维亚就立在这光芒中。 她的手掌心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小型光矛，它们同时指向这座建筑的四面八方，矛头微微晃动，锁定着各种目标。 任何打算逃出去或是冲进来的家伙，都会被这些光矛瞬间洞穿脑门。 仓库墙壁上的那些孔洞可以证明，没有墙壁可以阻拦这种攻击…… …… 奥利维亚没有跟戴维一起进入箱中世界，而是留在了外界，尽量帮戴维拖延时间，不让审判庭的人发现端倪。 她相信戴维可以应对里面的任何情况。 再者，戴维只有在身边没有任何牵挂的情况下，才能毫无保留的释放出他真正的力量…… 第461章 箱中战争 呜~呜——！ 戴维回过神来时，耳边就传来了汽笛的长鸣。 屁股底下的座椅轻微震动，窗外是呼哧呼哧的声音……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架蒸汽列车的车厢中。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戴维看向窗外，只见远处竖着各种钢铁吊架的港湾正在接近，他探出头，发现自己乘坐的列车就行驶在跨海的桥梁上。 这里应该是箱子内的世界才对…… 他从箱外跨入其中，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个车厢里。 抬头看向车厢外的天空，厚厚的白云之间露出深蓝的天穹，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哗啦——！ 这时，车厢的门被拉开，一个穿着列车长制服的胖子走进车厢。 他扫了眼那些空荡荡的座位，视线停留在唯一的乘客戴维身上。 “下一站就是回程的终点站了，准备好下车。” 胖子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就要走向下一个车厢。 “等等……” 戴维叫住了他，问道：“这辆车是从哪里回来的？” “从哪里回来？” 胖子皱眉，“你是被打中脑壳了么？当然是从‘战场’回来的啊……” 他伸手挪了挪脑袋上的帽子，又补了一句，“不过能从战场上回来的几乎没有，你就算脑子坏了，也算是幸运的了，好好放松一下，下一次的出征很快就会开始。” 对方说话的时候，戴维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然后发现自己身上的猎人服不知为何就变成了一种制式的军装。 军装笔挺，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他却感觉自己应该未曾见过。 至少歌利亚帝国的军装并不是这种灰扑扑的颜色。 “出征……向什么地方出征？战场又是什么战场？我们在与谁开战？” 戴维一边问，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戴维·弗兰克的面貌没有变。 胖子的脚似乎被黏在了地上，无法离开，戴维每问一句话，他都会不自觉的回答问题，只不过他似乎没察觉什么不对劲。 “战场就是战场啊，出征自然就是往战场出征，你还问什么与谁开战？这种问题就跟‘你生来有什么意义’一样无聊……” “有什么意义？”戴维抬头看了胖子一眼。 只见那穿着列车长制服的中年胖子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严肃样子，说道： “当然是战争……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战争！” …… 列车进入港口的时候，戴维已经放走了那个胖子列车长。 胖子对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毫无所觉。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自然也看不见某两个把自己脑袋放在指尖当球转的邪神恶灵。 但戴维已经从他嘴里初步了解到了这个“世界”。 正如胖子所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 看着海港上停靠的钢铁战舰，岸上大量正在备战的构装体军团，不用说，下一场战争很快就要开始。 到底是与谁开战？为了什么开战？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要进行战争。 只要他们的军队驶向战场，就一定会有其他“国家”的军队出现，与他们进行一场不计后果的战争…… 听上去，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都疯了。 可这里的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哪怕牺牲无数，杀戮无数，亦以此为荣。 胖子说，此等永不停歇的战争，已经延续了上千年。 这是一个奇怪的点。 戴维觉得，这些箱中世界应该是数百年前众神陨落之时才出现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上千年的历史才对。 唯一的解释是，这里的时间规则与外界不同…… 不管如何，戴维没有在港口的终点站下车。 他留在了列车上，准备跟着这辆车前往轨道的终点，进入那些巨型蒸汽工厂。 这辆车是从海对岸的战场上将存活的士兵接回来的。 只是，列车上其实就只有戴维一个乘客……他实际上也不算是真正的乘客，而是遵循世界规则进入这里的外来者。 所以说，这场战争的结果不言而喻。 列车所属的国家输掉了战争，根本没有战士活着归来。 至于那个所谓的战场，戴维猜测是其他的箱中世界——每个箱子中的城市都是一个“国度”，他们似乎能够不受箱子边缘的限制，直接与其他国度开战。 初步搞清楚这里的运作规则后，戴维开始思考西蒙·阿米泰尔的去向。 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找到狮心王留下的东西。 可问题是，罗兰只知道狮心王的遗产在丧钟要塞，却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鬼。 它可能是一个法阵，一件物品，也可能是一间房子，一座工厂…… 它可以是任何东西！ 戴维有种来自神秘感知的直觉，那就是审判长西蒙应该是将那件东西带入了箱中世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要找到审判长，敌人自会为他揭晓那件东西的神秘面纱…… …… 审判长有可能在哪里呢？ 戴维如是向恶灵姐妹问道。 “我会让世界本身臣服……它会告诉你的。” “诅咒这里的天空，诅咒这里的大地，诅咒这里的生灵，诅咒这里的神明！哈哈哈哈……” 这就是戴维从两个邪神嘴里得到的答案。 尽管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心声，还是她们真的在用全身上下大量小嘴说出来的话。 但戴维觉得这很有道理。 “嗯，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打草惊蛇嘛。” 只能说，他这样都能明白她们的“意思”，也是病得不轻了…… …… 蒸汽列车在战争工厂间的高架轨道上呼啸而过。 戴维的身影出现在列车的顶部，他张开双臂，身上的军装在扑面而来的劲风吹拂下猎猎作响。 “西蒙·阿米泰尔……” 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巨量的黑气从他脚下的影子中涌出，形成了涌向天空的黑色烟柱。 无数狰狞的面容在黑烟中蛹动，它们向整座城市发出了戏谑的询问： “你·在·哪·里·呢？” 骤然间，整座城市的上空响起了凄厉的警笛，类似防空警报一样的刺耳嗡鸣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有趣的是，这似乎和戴维释放的力量没有关系。 因为他都还没发力呢。 扭头看去，只见天边的厚云中出现了许多庞然大物的阴影。 带着金属光泽的外壳轰然冲破云层，展露出了它们狰狞的模样。 那是一架架漂浮在空中的巨型飞艇…… 这些飞艇的样式还有些奇怪，它们的两侧延伸出了宽厚的侧翼，就如邪恶巨龙张开的双翅，上面除了装有螺旋桨，还搭载了数不清的战争武器。 成排指向地面的炼金大炮，挂载在下方的大型战争傀儡，点燃天空的高温热流。 最先抵达城市上空的飞艇洒下漫天霜雪般的传单，然后，它们就开始向城市倾洒火力…… 戴维怔怔的看着天边，咂了咂嘴。 看样子，他根本不需要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恐慌与破坏。 燃烧的云层现在就已经将毁灭的阴影投向了大地…… …… 箱子里发生的战争，自然掀不起箱外世界的波澜。 对于奥利维亚来说，她只不过是在箱子旁边守了一会儿。 第462章 管家 突然间，奥利维亚感觉仓库轰隆隆的震了起来。 强烈的震动将四周那些垒得高高的箱子都“跳”了一下。 幸好它们十分神奇的没有塌下来。 但这样的震动绝对不寻常，更不是自然环境中会出现的地震之类的灾害。 非要说的话，奥利维亚觉得这更像是有人把整个仓库打包成行李丢进了某辆马车一样。 剧烈的晃动就是行李被粗暴扔上车厢时的动静，身为行李中一员的她，自然是被甩得七荤八素…… 这样的比喻非常贴切。 因为这就是真相。 此时此刻，一辆马车从被高墙环绕的仓库中驶出，驾车的人正是那位头戴高帽身着黑衣的主席先生。 后面的仓库，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马车的轮子轰隆隆的碾过石板，冲向空无一人的大街。 很难想象，这辆看似寻常且简陋的马车上，竟然装着上千个“世界”！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里面？” 驾车的商会主席耳边突然响起奥利维亚冰冷的声音。 一束细小的光线刺破了马车货箱的帆布，直射他的后脑勺。 “我当然没有忘记，我的老朋友，只不过你现在也太‘小’了，哈哈哈……” 小小的光矛噗呲一下将主席先生脑壳刺穿，鲜血飞溅。 但他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下攻击，提早偏过脑袋，让光矛擦着大脑射过。 哪怕颅骨层被划开了一道沟壑，商会主席依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光矛实在是太小了…… “……奥利维亚，乖乖在里面呆着。” 他迅速转身，赶在下一根光矛刺出来前一巴掌拍在车厢上……这个动作让他的脑浆子从后脑勺上的伤口处飙出来了一些。 马车内部的奥利维亚顿时又感到一阵疯狂的晃动！ 严格来说，此时的她还身处一个看似是仓库的空间中，与那些箱子呆在一起。 这处空间之外，才是马车的车厢。 但商会主席的这一拍，却激活了某种诡异的仪式。 奥利维亚透过光矛射出来的小孔，看见外面世界的一切都在迅速“放大”……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嘭”的一下堵上了那个小孔。 那是一个小匣子的盖子。 现在，“仓库”之外的空间又被套进了一个小匣子之中。 奥利维亚终于明白对方做了什么。 她被缩小了！ 随着外界“嘭嘭嘭嘭……”的动静不停传来，那些声音变得越来越粗犷，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朦胧。 对方正在将她和整个仓库一层又一层的封入一个个小匣子中，像是套娃一样将她身处的空间无限缩小！ 这是什么可怕的能力？ 电光石火间，某些埋藏在久远过去的记忆一一闪过。 奥利维亚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正在与自己周旋的家伙，似乎与过去某个出现在狮心王身边的人有些相似。 对了…… 是他。 尽管样子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奥利维亚没有忘掉那个人的气息。 那种，普普通通的，丢到人群中都毫不起眼的特殊气场…… 就是他没错。 那个跟在狮心王身边的管家！ 奥利维亚怔了一下。 她终于知道自己遭到什么攻击了。 纱幔师六阶仪式能力——空间帷幕！ 或许还要加上某种类似“囚笼”的神之权柄，便能形成一种玩弄空间的强大力量…… “原来你们这些人还没死啊……” 她冷笑起来，手中的光团猛然炸开！ 无数光矛嗖嗖嗖的向外发射。 奥利维亚手中的光团炸开，无数光矛打穿层层壁垒，最终却因为过于微末，和光同尘…… 但是！ 只要让一粒微小的光沙穿过那张隐藏在现实之外的帷幕，就没人能够困住六阶巅峰的奥利维亚。 …… 驾车的商会主席正在用帽子捂着飙脑浆的后脑勺，却被眼前那由虚转实光辉人影给吓了一跳。 只见奥利维亚突然出现在马车行驶的空旷大街上，直直的朝他撞来！ “哎呀，看来是被发现了呢。” 透亮的帷幕终究无法挡住光，若隐匿之物被发现，它便失去了隐匿的意义。 主席先生咧嘴一笑，伸手向前一划，整条大街忽然扭曲变形，连射向他面门的光线都跟着拐向了另一边。 光子化的奥利维亚咻一下与马车擦肩而过，暴烈的灵能光辉如巨剑横扫，将道路上的街灯成排扫断！ 但她的攻击没能击中商会主席，回过神来时，眼前的街道竟然变成了一处开阔的十字路口广场……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只见四个方向的街道同时出现了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一起向着四个方向飞逃。 “哼，障眼法？” 是的，纱幔师一阶仪式能力——“障眼法”，在主席先生的手中产生一种足以糊弄高阶超凡者的效果。 光，是可以被引导的。 在奥利维亚的视野中，无论哪一辆马车看上去都和真实无异。 既然分不清，那就全部拦下来！ 这一瞬，化身光芒的奥利维亚几乎是以光的速度“同时”追上了四辆马车，她的手化作光刃，斩向商会主席的头颅…… 面对那道恐怖的光刃，主席先生只是微微一笑。 “这么多年了，老朋友，你还是没有学会人世间的弯弯绕绕。” 歪曲的光芒，错误的方向，再一味往前，只会南辕北辙。 四把光刃一起划过四位主席先生的脖子，对方毫发无伤。 “精彩……” 奥利维亚同样也笑了。 这和煦的笑容，让商会主席微微一滞——他所认识的奥利维亚，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老东西，你的马没了。” 噗！ 光刃斩下，将疾奔中的马匹一刀断头！ 主席先生脸上的笑容凝滞，眼神变为惊愕。 “不可能，你为什么能砍中……” 他的马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马，这老伙计可是狮心王的坐骑啊！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手里的缰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根散发着奇异幽光的锁链。 魔契生物——枷锁师。 它竟然无声无息的缠上了马车，缠住了那匹老马…… 狮心王的老马能够拖着枷锁师的锁链跑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无头马身在飞驰中歪倒，被滚动的车轮碾过，让整辆马车轰的一下飞了起来。 商会主席抱着脑袋抛飞，跟那马头一起滚落街头。 障眼法消除，奥利维亚闪身出现在脱缰的马车前方，一手将其重重按下，停在了大街上。 马车里的东西或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它终究是又回到了奥利维亚的掌控。 她看向不远处靠着路灯半躺在地的商会主席，金色的大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我认得你，老东西。” 主席先生无奈一笑，一只手捂着后脑勺，一只手抓起落在身边的马头，低头看了它一眼。 狮心王的养女，终于是把狮心王的马砍了…… 她想干这事很久了。 “我知道你认得我……咱们都活了数百年，我只比你年长二十多岁，你倒不用将我骂作老东西……” 他摸了摸马头，只见那马脖子的切口部位正在不安分的蠕动着。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那些本应该死去的血肉已经长出了难以计数的细小“马腿”，它们正在踢动着，增生着……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像以前一样，称我作‘管家先生’。”抱着马头的管家站起身，笑盈盈的看向这边。 “你应该庆幸，我还记得你这个管家，否则你刚刚就已经死了。” 奥利维亚沉下脸，同时缓缓转身。 长街后方，走来了一位手执文明棍的金发大胡子中年人…… 菲利克斯亲王站定在路中央，向奥利维亚和头上流着脑浆的主席抚胸一礼。 “主席先生，你好像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助吗……” 第463章 都该死 “亲王大人，如果你可以帮我挡住奥利维亚阁下，我会感谢你的。” 商会主席很自然的接受了亲王的提议，两人在长街的两头，将奥利维亚与那架马车夹在了中间。 奥利维亚倒是不怎么着急。 她靠在马车边上，左右各自打量了两人一番，轻声笑道： “哼，那个家伙当年骂我叛逆，他估计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后代和管家，才是最叛逆的。” “奥利维亚阁下……” 商会主席也不着急，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审判庭为什么会存在么？” 奥利维亚歪头，表示洗耳恭听。 她不自觉的想到，如果戴维在这里，一定会说：等他说完再砍死他。 反派总是有话要说的，这就是奥利维亚与戴维相处时学到的“弯弯绕绕”，反正她也不介意拖延时间。 “审判庭在三百年前诞生之初，只是为了对付那些可能会陷入疯狂的猎爵。”商会主席自问自答。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猎爵并不是他们要担心的问题——狮心王留下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隐患。” “所以审判庭在吾皇死后就开始着力于封印那些曾经被用来对抗黑暗大陆的武器……直到那时，他们才明白吾皇当年有多么的伟大。” 主席先生耸着肩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 “因为他们仅是将那些东西封印，就已经竭尽了全力，更不用说使用它们了，每一个妄图借用那些力量的审判长，最后都变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扭曲之物，哈！可笑……” 主席先生抱着马头，有些魔性的笑了起来。 笑完后，他又叹了口气。 “但这不能怪他们，帝国已经不会有第二个狮心王了，如果那些东西没人能掌控，他们也只能将其毁去……奥利维亚，你明白了吗，我们并非叛逆……” “我们，只是无能而已。” …… “是啊，你们是真的无能。” 奥利维亚垂下眼帘，“不仅无能，还冥顽不灵。” 另一边的菲利克斯深吸一口气，视线看向那架马车，嘴里呢喃道：“……一切都是为了吾皇。” 亲王承认主席先生说的没错。 但承认无能，并不意味着要束手待毙…… 数百年来，古皇室中的那些人与审判庭都在分别做着两手准备。 有人认命，自然会有人不甘，同样的，也有会有人将希望寄于过去的光芒。 …… “呵呵，行了，不用在这里糊弄我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吗？” 奥利维亚的一声冷笑，让菲利克斯亲王稍稍怔住。 “自知无能，却又把一切都抓在手里，抓了几百年，无非是教会与审判庭的贪婪。 但你们比他们更离谱，嘴里说着希望帝国出现‘第二个狮心王’……实际上，你们只是想复活那个家伙，是不是？” 听到这话，亲王与商会主席都没什么反应。 但他们刻意作出的平静与无言，已经证明了许多。 奥利维亚说中了。 “这几百年来，我虽然一直没管他的后代到底在干什么，但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 “你们都疯了……” 事实就是如此，审判庭将狮心王的遗产封印，难以毁灭，也不舍得将其毁灭，自己却在漫长的岁月中缓缓受其侵蚀。 菲利克斯代表的那帮古皇室则打着更疯狂的主意——为了掌控那些力量，他们想要直接复活过去的狮心王…… 奥利维亚看着这两人，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她也不由得露出了失望与厌倦的眼神。 “那个家伙早就死透了……我来的目的，就是取走他留下的一件东西，他一个死人，已经不需要那些玩意儿了。” “实话告诉你们，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该死的……” 她的语气十分冷漠，唯有瞳孔在微微晃动。 “不死的，是思想与意志。” “这个帝国，已经有人继承了他的意志。” “所以你们啊，都该死……” …… 菲利克斯只能在心里苦笑。 战争即将被罗兰重启，他们本不应该帮助审判庭毁灭狮心王的遗产。 无奈的是，那个复活狮心王的计划，在两年前皇都禁忌之门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失败了…… 在那之后，古皇室们只能改变思路：尝试直接在现任皇帝的身上复活那位伟大的先祖。 可现在又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状况。 原本菲利克斯想利用至高之冠测试罗兰，结果却无人知晓。 因为戴维·弗兰克将皇帝带走了。 罗兰被皇冠“压垮”的一幕没人看见，但菲利克斯却感觉非常不对劲——罗兰回到皇宫后，再也没有拿出过那顶皇冠。 所以他才会追到丧钟要塞。 他要找的是戴维，想要确认传闻中已经“疯了”的不灭者，当时为何要带走皇帝。 他只想知道，罗兰到底能不能成为狮心王的第二个容器。 奥利维亚对他们的评价很准确：冥顽不灵。 古皇室到现在都还在执着于那个人留下的光芒。 菲利克斯亲王不敢赌——没有狮心王，他们宁愿将一切毁掉。 只可惜，戴维·弗兰克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啊。 那个人在所有人都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直接抓到了审判庭的要害，逼近了审判长的仪式。 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不灭者的导师，虚光·奥利维亚。 这位传奇猎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打搅到戴维。 就算亲王和商会主席一起上，她也不会后退半步。 奥利维亚最擅长的就是打群架了…… …… 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主席先生就将手里的马头扔了出去，整个人忽然原地消失。 奥利维亚无法被说服，他也没有再拖延下去的必要。 箱中世界中的时间流逝速度与现实不同，这边过了这么久，西蒙那些审判长还没有出来，就证明他们是真出不来了。 所以他准备继续跑路。 但在走之前，方舟商会的主席先生无论如何也要带走那架装着整个仓库的马车。 审判庭完不完蛋他不在乎，但箱子没了罪过可就大了……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给他碰那个箱子的机会。 一个深紫色的虚空圆洞在空中打开，某种浩然的气息被魔契锁链牵动召唤，直接从虚空降临到了凡世。 二号魔契生物——凝固之空。 它那透明无质的巨大身躯像是气泡，又像是一只漂浮在半空的巨大球状细菌。 其出现的瞬间，就让四周的大片范围都陷入凝固的状态…… 第463章 都该死 “亲王大人，如果你可以帮我挡住奥利维亚阁下，我会感谢你的。” 商会主席很自然的接受了亲王的提议，两人在长街的两头，将奥利维亚与那架马车夹在了中间。 奥利维亚倒是不怎么着急。 她靠在马车边上，左右各自打量了两人一番，轻声笑道： “哼，那个家伙当年骂我叛逆，他估计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后代和管家，才是最叛逆的。” “奥利维亚阁下……” 商会主席也不着急，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审判庭为什么会存在么？” 奥利维亚歪头，表示洗耳恭听。 她不自觉的想到，如果戴维在这里，一定会说：等他说完再砍死他。 反派总是有话要说的，这就是奥利维亚与戴维相处时学到的“弯弯绕绕”，反正她也不介意拖延时间。 “审判庭在三百年前诞生之初，只是为了对付那些可能会陷入疯狂的猎爵。”商会主席自问自答。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猎爵并不是他们要担心的问题——狮心王留下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隐患。” “所以审判庭在吾皇死后就开始着力于封印那些曾经被用来对抗黑暗大陆的武器……直到那时，他们才明白吾皇当年有多么的伟大。” 主席先生耸着肩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 “因为他们仅是将那些东西封印，就已经竭尽了全力，更不用说使用它们了，每一个妄图借用那些力量的审判长，最后都变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扭曲之物，哈！可笑……” 主席先生抱着马头，有些魔性的笑了起来。 笑完后，他又叹了口气。 “但这不能怪他们，帝国已经不会有第二个狮心王了，如果那些东西没人能掌控，他们也只能将其毁去……奥利维亚，你明白了吗，我们并非叛逆……” “我们，只是无能而已。” …… “是啊，你们是真的无能。” 奥利维亚垂下眼帘，“不仅无能，还冥顽不灵。” 另一边的菲利克斯深吸一口气，视线看向那架马车，嘴里呢喃道：“……一切都是为了吾皇。” 亲王承认主席先生说的没错。 但承认无能，并不意味着要束手待毙…… 数百年来，古皇室中的那些人与审判庭都在分别做着两手准备。 有人认命，自然会有人不甘，同样的，也有会有人将希望寄于过去的光芒。 …… “呵呵，行了，不用在这里糊弄我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吗？” 奥利维亚的一声冷笑，让菲利克斯亲王稍稍怔住。 “自知无能，却又把一切都抓在手里，抓了几百年，无非是教会与审判庭的贪婪。 但你们比他们更离谱，嘴里说着希望帝国出现‘第二个狮心王’……实际上，你们只是想复活那个家伙，是不是？” 听到这话，亲王与商会主席都没什么反应。 但他们刻意作出的平静与无言，已经证明了许多。 奥利维亚说中了。 “这几百年来，我虽然一直没管他的后代到底在干什么，但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 “你们都疯了……” 事实就是如此，审判庭将狮心王的遗产封印，难以毁灭，也不舍得将其毁灭，自己却在漫长的岁月中缓缓受其侵蚀。 菲利克斯代表的那帮古皇室则打着更疯狂的主意——为了掌控那些力量，他们想要直接复活过去的狮心王…… 奥利维亚看着这两人，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她也不由得露出了失望与厌倦的眼神。 “那个家伙早就死透了……我来的目的，就是取走他留下的一件东西，他一个死人，已经不需要那些玩意儿了。” “实话告诉你们，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该死的……” 她的语气十分冷漠，唯有瞳孔在微微晃动。 “不死的，是思想与意志。” “这个帝国，已经有人继承了他的意志。” “所以你们啊，都该死……” …… 菲利克斯只能在心里苦笑。 战争即将被罗兰重启，他们本不应该帮助审判庭毁灭狮心王的遗产。 无奈的是，那个复活狮心王的计划，在两年前皇都禁忌之门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失败了…… 在那之后，古皇室们只能改变思路：尝试直接在现任皇帝的身上复活那位伟大的先祖。 可现在又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状况。 原本菲利克斯想利用至高之冠测试罗兰，结果却无人知晓。 因为戴维·弗兰克将皇帝带走了。 罗兰被皇冠“压垮”的一幕没人看见，但菲利克斯却感觉非常不对劲——罗兰回到皇宫后，再也没有拿出过那顶皇冠。 所以他才会追到丧钟要塞。 他要找的是戴维，想要确认传闻中已经“疯了”的不灭者，当时为何要带走皇帝。 他只想知道，罗兰到底能不能成为狮心王的第二个容器。 奥利维亚对他们的评价很准确：冥顽不灵。 古皇室到现在都还在执着于那个人留下的光芒。 菲利克斯亲王不敢赌——没有狮心王，他们宁愿将一切毁掉。 只可惜，戴维·弗兰克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啊。 那个人在所有人都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直接抓到了审判庭的要害，逼近了审判长的仪式。 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不灭者的导师，虚光·奥利维亚。 这位传奇猎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打搅到戴维。 就算亲王和商会主席一起上，她也不会后退半步。 奥利维亚最擅长的就是打群架了…… …… 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主席先生就将手里的马头扔了出去，整个人忽然原地消失。 奥利维亚无法被说服，他也没有再拖延下去的必要。 箱中世界中的时间流逝速度与现实不同，这边过了这么久，西蒙那些审判长还没有出来，就证明他们是真出不来了。 所以他准备继续跑路。 但在走之前，方舟商会的主席先生无论如何也要带走那架装着整个仓库的马车。 审判庭完不完蛋他不在乎，但箱子没了罪过可就大了……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给他碰那个箱子的机会。 一个深紫色的虚空圆洞在空中打开，某种浩然的气息被魔契锁链牵动召唤，直接从虚空降临到了凡世。 二号魔契生物——凝固之空。 它那透明无质的巨大身躯像是气泡，又像是一只漂浮在半空的巨大球状细菌。 其出现的瞬间，就让四周的大片范围都陷入凝固的状态…… 第464章 祈求毁灭降临 奥利维亚很精确的控制了气泡的位置，她让凝固之空的空腔边缘刚好罩住了自己和马车，却让亲王和商会主席落入了外部的凝固区域。 （只有内部的空腔区域可以自由活动。） 凝固之空制造的空间凝固会沿着观测者的视线蔓延。 所以商会主席就算进入了“隐匿”状态，也同样会被那些从“泡泡”上延伸出来的透明触手扫中。 这样的能力就是擅长隐匿的纱幔师的克星。 另一边，菲利克斯亲王又戴上了他那副不伦不类的圆墨镜。 奇特的墨镜遮挡了凝固之空的受观测效应，让他及时躲过了缓慢延伸的空间凝固。 下一秒，亲王就变魔术似的掏出了十几把造型精致的手铳…… 这个动作非常奇特。 第一把手铳是被他从胸口的礼服下抽出来的，之后的枪，则是被一些细小的弹簧支架连带着从中陆续拔出，一下子拉出了成排的短铳。 当他扣动扳机，被连在一起的“枪链”也同时激发，手铳的枪声连成一线！ 嘭——！ 十几发银色的特殊弹丸，竟然突破了凝固之空的外层，将它那果冻一样的透明身躯轰得爆浆炸裂…… “克制虚空生物的子弹？”奥利维亚挑眉。 只见菲利克斯把全部激发的枪链一扔，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闯过被子弹打出来的空洞，直接扑向马车。 可这时，大量冒着幽光的锁链却从马车下方炸开，哗啦啦的向他涌来。 枷锁师抓不住商会主席，来抓他却是绰绰有余！ 亲王的心中一惊。 他也没有想到，奥利维亚现在已经能够如此随意的同时控制两头顶级魔契生物…… 更多的枪链被他抽出，银色的子弹如同暴风骤雨般泼洒向那些锁链，但菲利克斯亲王依然没能躲过枷锁师的纠缠。 无数的锁链在膨胀中组合成它的身躯，这头由锁链组成的怪物已经比街道两旁房屋还要高大，直接撑满了凝固之空靠近地面的区域。 大量枷锁构成了它狰狞的面目，怪异的大嘴张开，发出了空灵又邪恶的桀桀怪笑。 与此同时，被锁链环绕在中心的奥利维亚已经抬手释放了大量的光矛。 被缠住的菲利克斯只一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 “奥利维亚，不要逼我……” 菲利克斯亲王的气息并没有消失，他那被打碎的身体嘭的一下变成了一只胡桃夹子木偶。 再看远处，街头和两侧房屋的顶部竟然也出现了一排排数量庞大的“胡桃夹子军团”！ 这些穿着暗红色军服的木偶手里都持着长铳，它们哗啦啦的同时抬枪，轰的一下朝凝固之空的表面打出了那种银色的子弹！ 一时间，激烈的枪声将半座城市淹没。 巨大的虚空生物被数不清的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这就是菲利克斯亲王的军队——数十万的持枪木偶。 亲王本身只是一位四阶的超凡者，他的超凡仪式名为“无信”，是一种与各种神力绝缘的独有体系。 但作为古皇室的代表，他同样也掌握了某些“特权”。 这也是商会主席调侃他是大人物的原因。 能够利用一部分“战争”权柄的菲利克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着这股堪称恐怖的力量。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把全部持枪木偶都放出来，要塞城今夜就要被夷为平地。 刚刚的那一轮齐射之下，靠近凝固之空的房屋也轰隆隆的塌了。 那些奇特的子弹还打破了延伸开来的凝固空间，将不知道被禁锢在哪里的主席先生也顺便释放了出来。 “逼你？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能做什么……” 奥利维亚的光芒在枷锁环绕的内部愈发膨胀，足以点亮夜空的“天之影”即将绽放。 可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只听“噗”一声微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掉了。 “箱子！” 隐匿中的商会主席发出一声惊呼。 “有东西打破了箱子……那些钻进去的混蛋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见头顶夜空的云层忽然亮起大片火光…… 云，似乎烧了起来。 下一刻，一艘冒着火焰的巨大战舰从诡异的火光中落出，呼呼的砸向大地。 那明显是一艘本应该停靠在港口中或是行驶在海上的军舰。 现在它却像是冒火的陨石一样从天而降！ 然而落下来的并不只有一艘军舰，紧接着，是各种其他的战争武器。 燃烧的战车…… 零散的战争构装…… 飞艇的残骸…… 一节节的装甲列车…… 霎时间，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出现过的武器都如同垃圾一样坠落，形成了一场恐怖的流星雨。 在场奥利维亚、菲利克斯亲王与商会主席都不自觉的停了手。 他们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看着那些战争残骸轰隆隆的砸入城市和郊外的原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我们把时间拉回到戴维经历类似一幕的时候。 箱中世界里，城市的天空已经被战火与浓烟染成了黑红两色。 防空警报那凄厉的呜呜声成了不绝于耳的背景音。 冲天的炮火与爆炸在城市的各处炸开，燃烧的地面掀起的滚滚热浪足以将普通人的呼吸道烫得烂熟。 戴维从天空上俯视大地。 他张着双翼，就像一只黑色的怪鸟一样在空中翱翔。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乱了他的计划。 入侵者的军队对这座城市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虽然城中守卫军和大炮依然在顽强的还击，但那些被飞艇投放在城市边缘的构装体已经在港口的位置合流。 海面上也出现了大量敌方军舰的影子。 可以预见，这座城将会在战火中变成混乱的废墟…… 这也是戴维感觉奇怪的地方。 审判庭的人为何偏偏要进入这么一个在战争中处于劣势的城市？ 他们作为高于此界的观测者，明明能够挑选一个更加稳定的世界来进行他们的仪式。 在这种鬼地方操作的话，天知道会不会突然被一颗炸弹炸得头顶开花。 戴维刚刚乘坐的列车，就被一发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榴弹给变成了碎片……戴维就是这样被“送上天”的。 除非…… 他们进行仪式的代价，就是一场充满杀戮与破坏的战争？ 这时，飞在空中的他忽然听到了一种来自心灵的声音。 这种声音非常特殊，并非真实的语言，也不是灵能的波动……而是一种梦呓般的微弱回响。 戴维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是某人的祈祷之声…… 自从戴维的神躯成了伪神，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就能通过千肢聆听到眷族们微弱的祈祷声。 但在这里，这个箱中世界，显然是没有他的眷族的。 他不应该在这里听到那种声音才对。 戴维皱起眉头，仔细分辨后，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声音就来自他下方的一片居民区中。 正在祈祷的人，是一个孩子。 准确来说，那个跪在房间床前，看着燃烧天机的小孩正在祈祷的对象并不是戴维，而是毁灭本身…… 他正在祈祷着毁灭的降临。 他渴望着看到，那些入侵他的家园，杀死了他父母的敌人，能够在这场战争中一毁灭…… 这样的声音，正巧被戴维那颗不太正常的神格给倾听到了——深渊的破坏神梅丽丝塔亚早就竖起了她的耳朵。 搞清楚原因后，戴维就打算忽视这种声音，继续去寻找审判庭的人。 就在他即将飞走时，一种奇怪的念头却突然冒了出来。 戴维顿了顿，忽地收拢翅膀，咻的一声垂直俯冲而下。 他如同黑色闪电一样落入那片居民区，即将轰击到某个房顶时，又“嘭”的化作黑气，从房顶的烟囱钻了进去。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正在房间里祈祷的孩子身后就出现了另一个黑发的小男孩。 趴在窗前的孩子似有所觉，他回过头，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发小孩，陷入了呆滞…… 毁灭，如他所愿的降临了。 第464章 祈求毁灭降临 奥利维亚很精确的控制了气泡的位置，她让凝固之空的空腔边缘刚好罩住了自己和马车，却让亲王和商会主席落入了外部的凝固区域。 （只有内部的空腔区域可以自由活动。） 凝固之空制造的空间凝固会沿着观测者的视线蔓延。 所以商会主席就算进入了“隐匿”状态，也同样会被那些从“泡泡”上延伸出来的透明触手扫中。 这样的能力就是擅长隐匿的纱幔师的克星。 另一边，菲利克斯亲王又戴上了他那副不伦不类的圆墨镜。 奇特的墨镜遮挡了凝固之空的受观测效应，让他及时躲过了缓慢延伸的空间凝固。 下一秒，亲王就变魔术似的掏出了十几把造型精致的手铳…… 这个动作非常奇特。 第一把手铳是被他从胸口的礼服下抽出来的，之后的枪，则是被一些细小的弹簧支架连带着从中陆续拔出，一下子拉出了成排的短铳。 当他扣动扳机，被连在一起的“枪链”也同时激发，手铳的枪声连成一线！ 嘭——！ 十几发银色的特殊弹丸，竟然突破了凝固之空的外层，将它那果冻一样的透明身躯轰得爆浆炸裂…… “克制虚空生物的子弹？”奥利维亚挑眉。 只见菲利克斯把全部激发的枪链一扔，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闯过被子弹打出来的空洞，直接扑向马车。 可这时，大量冒着幽光的锁链却从马车下方炸开，哗啦啦的向他涌来。 枷锁师抓不住商会主席，来抓他却是绰绰有余！ 亲王的心中一惊。 他也没有想到，奥利维亚现在已经能够如此随意的同时控制两头顶级魔契生物…… 更多的枪链被他抽出，银色的子弹如同暴风骤雨般泼洒向那些锁链，但菲利克斯亲王依然没能躲过枷锁师的纠缠。 无数的锁链在膨胀中组合成它的身躯，这头由锁链组成的怪物已经比街道两旁房屋还要高大，直接撑满了凝固之空靠近地面的区域。 大量枷锁构成了它狰狞的面目，怪异的大嘴张开，发出了空灵又邪恶的桀桀怪笑。 与此同时，被锁链环绕在中心的奥利维亚已经抬手释放了大量的光矛。 被缠住的菲利克斯只一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 “奥利维亚，不要逼我……” 菲利克斯亲王的气息并没有消失，他那被打碎的身体嘭的一下变成了一只胡桃夹子木偶。 再看远处，街头和两侧房屋的顶部竟然也出现了一排排数量庞大的“胡桃夹子军团”！ 这些穿着暗红色军服的木偶手里都持着长铳，它们哗啦啦的同时抬枪，轰的一下朝凝固之空的表面打出了那种银色的子弹！ 一时间，激烈的枪声将半座城市淹没。 巨大的虚空生物被数不清的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这就是菲利克斯亲王的军队——数十万的持枪木偶。 亲王本身只是一位四阶的超凡者，他的超凡仪式名为“无信”，是一种与各种神力绝缘的独有体系。 但作为古皇室的代表，他同样也掌握了某些“特权”。 这也是商会主席调侃他是大人物的原因。 能够利用一部分“战争”权柄的菲利克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着这股堪称恐怖的力量。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把全部持枪木偶都放出来，要塞城今夜就要被夷为平地。 刚刚的那一轮齐射之下，靠近凝固之空的房屋也轰隆隆的塌了。 那些奇特的子弹还打破了延伸开来的凝固空间，将不知道被禁锢在哪里的主席先生也顺便释放了出来。 “逼你？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能做什么……” 奥利维亚的光芒在枷锁环绕的内部愈发膨胀，足以点亮夜空的“天之影”即将绽放。 可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只听“噗”一声微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掉了。 “箱子！” 隐匿中的商会主席发出一声惊呼。 “有东西打破了箱子……那些钻进去的混蛋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见头顶夜空的云层忽然亮起大片火光…… 云，似乎烧了起来。 下一刻，一艘冒着火焰的巨大战舰从诡异的火光中落出，呼呼的砸向大地。 那明显是一艘本应该停靠在港口中或是行驶在海上的军舰。 现在它却像是冒火的陨石一样从天而降！ 然而落下来的并不只有一艘军舰，紧接着，是各种其他的战争武器。 燃烧的战车…… 零散的战争构装…… 飞艇的残骸…… 一节节的装甲列车…… 霎时间，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出现过的武器都如同垃圾一样坠落，形成了一场恐怖的流星雨。 在场奥利维亚、菲利克斯亲王与商会主席都不自觉的停了手。 他们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看着那些战争残骸轰隆隆的砸入城市和郊外的原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我们把时间拉回到戴维经历类似一幕的时候。 箱中世界里，城市的天空已经被战火与浓烟染成了黑红两色。 防空警报那凄厉的呜呜声成了不绝于耳的背景音。 冲天的炮火与爆炸在城市的各处炸开，燃烧的地面掀起的滚滚热浪足以将普通人的呼吸道烫得烂熟。 戴维从天空上俯视大地。 他张着双翼，就像一只黑色的怪鸟一样在空中翱翔。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乱了他的计划。 入侵者的军队对这座城市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虽然城中守卫军和大炮依然在顽强的还击，但那些被飞艇投放在城市边缘的构装体已经在港口的位置合流。 海面上也出现了大量敌方军舰的影子。 可以预见，这座城将会在战火中变成混乱的废墟…… 这也是戴维感觉奇怪的地方。 审判庭的人为何偏偏要进入这么一个在战争中处于劣势的城市？ 他们作为高于此界的观测者，明明能够挑选一个更加稳定的世界来进行他们的仪式。 在这种鬼地方操作的话，天知道会不会突然被一颗炸弹炸得头顶开花。 戴维刚刚乘坐的列车，就被一发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榴弹给变成了碎片……戴维就是这样被“送上天”的。 除非…… 他们进行仪式的代价，就是一场充满杀戮与破坏的战争？ 这时，飞在空中的他忽然听到了一种来自心灵的声音。 这种声音非常特殊，并非真实的语言，也不是灵能的波动……而是一种梦呓般的微弱回响。 戴维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是某人的祈祷之声…… 自从戴维的神躯成了伪神，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就能通过千肢聆听到眷族们微弱的祈祷声。 但在这里，这个箱中世界，显然是没有他的眷族的。 他不应该在这里听到那种声音才对。 戴维皱起眉头，仔细分辨后，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声音就来自他下方的一片居民区中。 正在祈祷的人，是一个孩子。 准确来说，那个跪在房间床前，看着燃烧天机的小孩正在祈祷的对象并不是戴维，而是毁灭本身…… 他正在祈祷着毁灭的降临。 他渴望着看到，那些入侵他的家园，杀死了他父母的敌人，能够在这场战争中一毁灭…… 这样的声音，正巧被戴维那颗不太正常的神格给倾听到了——深渊的破坏神梅丽丝塔亚早就竖起了她的耳朵。 搞清楚原因后，戴维就打算忽视这种声音，继续去寻找审判庭的人。 就在他即将飞走时，一种奇怪的念头却突然冒了出来。 戴维顿了顿，忽地收拢翅膀，咻的一声垂直俯冲而下。 他如同黑色闪电一样落入那片居民区，即将轰击到某个房顶时，又“嘭”的化作黑气，从房顶的烟囱钻了进去。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正在房间里祈祷的孩子身后就出现了另一个黑发的小男孩。 趴在窗前的孩子似有所觉，他回过头，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发小孩，陷入了呆滞…… 毁灭，如他所愿的降临了。 第465章 成为我的信徒 孩子没有惊恐的尖叫，他看着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孩，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黑发的小孩就是他祈祷的神明一样。 可神明为什么是小孩的样子？ 谁知道呢，神明可以是任何样子…… 父亲还说过，神明其实长得更像一颗子弹呢。 所以，他主动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是神明大人么？” “你希望我是么？” 戴维变成的黑发小孩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我希望你是！” 孩子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我便是。” 戴维露出微微的笑意，他的黑发与黑瞳就像是阴影一样晃动着，这种不可思议现象让那个孩子瞬间相信了他的说法。 “神明大人，你为什么而来？你是来实现我愿望的么？” 孩子忽然兴奋了起来。 “你有什么愿望？”戴维眨眼，扭头环顾孩子所在的房间。 这里非常的简陋，可谓家徒四壁，墙边摆着一张木桌、一个衣柜、一张床。 床头上那颗生锈的钉子下挂着一幅孩子笔触的画像：一位老人和一家三口，这就是他的家庭。 “我叫帕克，是个勤奋努力的乖孩子！ 神明大人，爷爷说只要我是乖孩子，神明就会实现我的愿望……我希望我的父母可以复活，我希望爷爷能够平安归来！” 戴维看了眼窗外的火光与轰鸣，又问道：“你爷爷去哪了？” “爷爷刚刚出门去了，他说要加入街区守卫队，抵御入侵者……” 孩子低下头，显然是很担心他的最后一位亲人。 “噢，帕克，你误会了……” 戴维微笑摇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神，我不能复活你的父母，这也不是你刚刚祈祷时向我述说的心声。” 帕克愣了一下。 “你渴望的，是看见敌人的毁灭，是让我毁灭他们……” 戴维的眼睛瞪大，缓缓靠近帕克，目光中的阴影逐渐放大，气息越来越诡异，语气中也带着奇怪的诱惑。 “毁掉敌人，自然就能让你的爷爷平安归来……告诉我，你内心的深处，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 “我……是的……”帕克怔怔的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 戴维很自然的靠到窗边，远处赤红的火光照亮了天上的庞然飞艇，也映红了他的半边侧脸。 “战争夺走了你的父母，摧毁了你们的王国与家园，你心中却没有和平，只渴望着毁灭敌人……你可知道，这样的毁灭，可能会伴随沉重的代价？” “我……我不知道……” 帕克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但是，爷爷说，我们必须战斗，所有的代价，所有的消亡，都只是战争的一环，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是的，这就是帕克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的内心写照。 亲情与爱，被莫名其妙的战争使命扭曲。 他并没有将父母的离世归咎于战争，反而更希望以战争来毁灭敌人。 孩子的内心，只是这个王国中大部分人的缩影，戴维透过这个孩子的祈祷，看见了这个国度的人民心中那纯粹的欲望。 战争，战争，还是战争…… 这真是一个极度扭曲的、反人性的世界，一切都围绕着战争。 准备战争，奔向战争，生于战争，死于战争……不需要什么洗脑，不需要什么利益诱导，仿佛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战争。 “我明白了。” 戴维点了点头。 他面向帕克抬起手，背对窗户指了指外面，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我说，我能够满足你们的愿望，但你们将会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你们愿意成为我的信徒么？” 帕克看着他晃来晃去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神明大人，您的意思是……” “你看，就像……这样。” 只见戴维的手指指向窗外天空上的那架飞艇，耀眼的光芒爆发，顿时在帕克的瞳孔上留下了一道久久不散的光痕。 帕克似乎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 旋涡中，似乎还立着一位长着很多手臂与巨大翅膀的怪异天使…… 各色混沌的光芒炸开，眨眼就将天上的整艘飞艇吞了进去，甚至四周的云层与天空本身都被撕掉了一大片！ 这一幕，令他永生难忘…… 神明的伟力，就跟他在画纸上画画一样，动动手指就能抹除掉那些可怕的敌人。 轰轰轰——！！！ 无声的闪光消失，巨大的轰鸣这才传来。 超大型“混沌”旋涡的绽放让回卷的空气形成激流，嘭的一下将帕克房间的玻璃窗炸得粉碎！ 恐怖的声势将帕克这个十岁小孩吓呆了，根本没意识到碎片的冲击。 但那些飞散的玻璃碎片却神奇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戴维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那些水晶般的玻璃碎片，从帕克的眼前移开。 “怎样，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么？” 帕克怔怔的看着空了一个大洞的天空。 刚刚那艘飞艇其实已经十分接近街区防线的位置，如果它没有消失的话，投放的炸弹一定会把爷爷所在的阵地毁掉…… 想到这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颤抖着说道：“我、我我我……我愿意！神明大人，请您帮助我们，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 “很好，现在，你可以走出去，告诉更多的人，让他们向我祈祷，我便让毁灭降临到敌人的头上。” …… 帕克激动的冲了出去。 戴维坐在房中，抬头看向窗外依然在燃烧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并没有骗那个孩子…… 刚刚的那一击【混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而且混沌旋涡中的各种权柄与接肢能力并不会消耗戴维自身的能量。 这就是【混沌】最恐怖的地方。 只要他的状态支持他能够将混沌旋涡释放出来，被旋涡击中的东西就算没被接肢能力撕碎，也会被各种消耗代价抽干能量…… 所以戴维现在是真的可以在一个广阔的范围内随心所欲且精准的降下“毁灭”。 这样的力量在凡人看来已经与神无异。 咻——…… 一颗炮弹飞来，轰隆一声，帕克家的整座平房就炸成了废墟。 刚刚跑出去的孩子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他惊愕回头，只见自己的老家已经被烟尘吞没。 不过帕克并没有感到恐惧，更没有担心房间里的那位神明大人。 神怎么会在乎一颗炮弹？ 而且要不是神明大人的出现，现在他已经被炸死了。 这让帕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爬起身，继续冲向街区的防御阵地…… 只有让更多的人向神明祈祷，那位伟大的神明才会帮助他们赢得战争！ …… 一段时间后。 城市中喊杀声与枪炮声中，逐渐响起了另一种特殊的声音。 蜷缩在街头巷尾间的平民与战士间开始流传起一句神奇的魔咒： “伟大的千肢神啊，您是降临的毁灭，您是破坏的主宰，我们向灯火祈愿……” 人们发现，只要他们虔诚的在心中向那位神明发出祈求，那些敌人就会被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恐怖旋涡吞噬…… 这下，宛如神迹般的旋涡接二连三的在城市中与天空上绽放，遥遥看去，就像一朵朵美丽的白花。 第465章 成为我的信徒 孩子没有惊恐的尖叫，他看着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孩，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黑发的小孩就是他祈祷的神明一样。 可神明为什么是小孩的样子？ 谁知道呢，神明可以是任何样子…… 父亲还说过，神明其实长得更像一颗子弹呢。 所以，他主动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是神明大人么？” “你希望我是么？” 戴维变成的黑发小孩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我希望你是！” 孩子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我便是。” 戴维露出微微的笑意，他的黑发与黑瞳就像是阴影一样晃动着，这种不可思议现象让那个孩子瞬间相信了他的说法。 “神明大人，你为什么而来？你是来实现我愿望的么？” 孩子忽然兴奋了起来。 “你有什么愿望？”戴维眨眼，扭头环顾孩子所在的房间。 这里非常的简陋，可谓家徒四壁，墙边摆着一张木桌、一个衣柜、一张床。 床头上那颗生锈的钉子下挂着一幅孩子笔触的画像：一位老人和一家三口，这就是他的家庭。 “我叫帕克，是个勤奋努力的乖孩子！ 神明大人，爷爷说只要我是乖孩子，神明就会实现我的愿望……我希望我的父母可以复活，我希望爷爷能够平安归来！” 戴维看了眼窗外的火光与轰鸣，又问道：“你爷爷去哪了？” “爷爷刚刚出门去了，他说要加入街区守卫队，抵御入侵者……” 孩子低下头，显然是很担心他的最后一位亲人。 “噢，帕克，你误会了……” 戴维微笑摇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神，我不能复活你的父母，这也不是你刚刚祈祷时向我述说的心声。” 帕克愣了一下。 “你渴望的，是看见敌人的毁灭，是让我毁灭他们……” 戴维的眼睛瞪大，缓缓靠近帕克，目光中的阴影逐渐放大，气息越来越诡异，语气中也带着奇怪的诱惑。 “毁掉敌人，自然就能让你的爷爷平安归来……告诉我，你内心的深处，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 “我……是的……”帕克怔怔的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 戴维很自然的靠到窗边，远处赤红的火光照亮了天上的庞然飞艇，也映红了他的半边侧脸。 “战争夺走了你的父母，摧毁了你们的王国与家园，你心中却没有和平，只渴望着毁灭敌人……你可知道，这样的毁灭，可能会伴随沉重的代价？” “我……我不知道……” 帕克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但是，爷爷说，我们必须战斗，所有的代价，所有的消亡，都只是战争的一环，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是的，这就是帕克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的内心写照。 亲情与爱，被莫名其妙的战争使命扭曲。 他并没有将父母的离世归咎于战争，反而更希望以战争来毁灭敌人。 孩子的内心，只是这个王国中大部分人的缩影，戴维透过这个孩子的祈祷，看见了这个国度的人民心中那纯粹的欲望。 战争，战争，还是战争…… 这真是一个极度扭曲的、反人性的世界，一切都围绕着战争。 准备战争，奔向战争，生于战争，死于战争……不需要什么洗脑，不需要什么利益诱导，仿佛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战争。 “我明白了。” 戴维点了点头。 他面向帕克抬起手，背对窗户指了指外面，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我说，我能够满足你们的愿望，但你们将会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你们愿意成为我的信徒么？” 帕克看着他晃来晃去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神明大人，您的意思是……” “你看，就像……这样。” 只见戴维的手指指向窗外天空上的那架飞艇，耀眼的光芒爆发，顿时在帕克的瞳孔上留下了一道久久不散的光痕。 帕克似乎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 旋涡中，似乎还立着一位长着很多手臂与巨大翅膀的怪异天使…… 各色混沌的光芒炸开，眨眼就将天上的整艘飞艇吞了进去，甚至四周的云层与天空本身都被撕掉了一大片！ 这一幕，令他永生难忘…… 神明的伟力，就跟他在画纸上画画一样，动动手指就能抹除掉那些可怕的敌人。 轰轰轰——！！！ 无声的闪光消失，巨大的轰鸣这才传来。 超大型“混沌”旋涡的绽放让回卷的空气形成激流，嘭的一下将帕克房间的玻璃窗炸得粉碎！ 恐怖的声势将帕克这个十岁小孩吓呆了，根本没意识到碎片的冲击。 但那些飞散的玻璃碎片却神奇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戴维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那些水晶般的玻璃碎片，从帕克的眼前移开。 “怎样，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么？” 帕克怔怔的看着空了一个大洞的天空。 刚刚那艘飞艇其实已经十分接近街区防线的位置，如果它没有消失的话，投放的炸弹一定会把爷爷所在的阵地毁掉…… 想到这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颤抖着说道：“我、我我我……我愿意！神明大人，请您帮助我们，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 “很好，现在，你可以走出去，告诉更多的人，让他们向我祈祷，我便让毁灭降临到敌人的头上。” …… 帕克激动的冲了出去。 戴维坐在房中，抬头看向窗外依然在燃烧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并没有骗那个孩子…… 刚刚的那一击【混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而且混沌旋涡中的各种权柄与接肢能力并不会消耗戴维自身的能量。 这就是【混沌】最恐怖的地方。 只要他的状态支持他能够将混沌旋涡释放出来，被旋涡击中的东西就算没被接肢能力撕碎，也会被各种消耗代价抽干能量…… 所以戴维现在是真的可以在一个广阔的范围内随心所欲且精准的降下“毁灭”。 这样的力量在凡人看来已经与神无异。 咻——…… 一颗炮弹飞来，轰隆一声，帕克家的整座平房就炸成了废墟。 刚刚跑出去的孩子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他惊愕回头，只见自己的老家已经被烟尘吞没。 不过帕克并没有感到恐惧，更没有担心房间里的那位神明大人。 神怎么会在乎一颗炮弹？ 而且要不是神明大人的出现，现在他已经被炸死了。 这让帕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爬起身，继续冲向街区的防御阵地…… 只有让更多的人向神明祈祷，那位伟大的神明才会帮助他们赢得战争！ …… 一段时间后。 城市中喊杀声与枪炮声中，逐渐响起了另一种特殊的声音。 蜷缩在街头巷尾间的平民与战士间开始流传起一句神奇的魔咒： “伟大的千肢神啊，您是降临的毁灭，您是破坏的主宰，我们向灯火祈愿……” 人们发现，只要他们虔诚的在心中向那位神明发出祈求，那些敌人就会被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恐怖旋涡吞噬…… 这下，宛如神迹般的旋涡接二连三的在城市中与天空上绽放，遥遥看去，就像一朵朵美丽的白花。 第466章 我听见你了 城里的人并不都是天真的孩子。 他们被这种现象震撼的同时，自然也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等到一个个毁灭的旋涡将城市上空的飞艇全部吞噬后，喘过气来的军队开始收拢，被投放到地面的入侵者与战争构装也被城里的各处重火力堡垒分割清扫干净。 这时，不少人第一时间想做的事情，就是搞清楚那些白色旋涡出现的原因。 谁都不希望那些比炮弹可怕无数倍的力量会突然在自己身上绽放。 人们开始查探那句“魔咒”的源头。 然后他们就发现，竟然有很多人表示自己真的遇到了神明。 有在残酷巷战中即将战死的士兵，有在瓦砾堆下爬出来的老人，有在家园被轰塌的小孩，也有在地堡下得知部队被全灭的军官…… 那些祈祷神明降临的咒语，就是从这些人的口中传出来的。 只不过，他们每个人口中的神明似乎都是不同的样子。 有人说那是一个小孩，有人说那是一位老者，有人说见到了帅气的青年，也有人说“神”是威严的中年人。 这众说纷纭中，只有少部分特征得到了统一： 那位回应祈求，降下毁灭的神，是一位黑发黑瞳的男性…… 种种传闻，最终传入了内城深处的国王堡垒之内。 被无数战争工事、城墙与炮台高塔守护的城堡中，老国王坐在书房内，听着将军的汇报。 其背后就是巨大的落地玻璃，映照着灰暗的天空。 “陛下，海上的敌军被城中出现的异象吓退了，他们暂时不敢从港口登陆，但也没有就此离去……” 那位肩上挂满勋章的将军脸色很不好，因为他又一次输掉了战争。 要不是那种诡异的力量出现，现在他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陛下，那种力量，难道真的是神明的伟力？”他的眼神中带着希冀，却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神……” 老国王低语一声，耷拉着眼皮，看着书桌上的两份文件。 其中一份，是敌人从空中洒下来的传单，那上面印有关于那位入侵者，战争之王托姆·血棘的劝降宣言。 另一份，就是关于那位“神”出现的情报…… 老国王自然能看见那位神制造出来的恐怖旋涡，他在不久前就站在书房中，看着那漫天的“白花”接连在空中绽放。 他的对手，托姆·血棘的军队连惨叫与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冰雪般消解融化。 那一幕，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但国王终究是国王，他的眼界比这座城中的所有人都要高远。 当人们为那令人敬畏的伟力欢呼，为敌人被吓退而松一口气时，他更在意的却是情报中提到的“代价”。 所有与那位神接触过的人都说，神明需要他们付出代价。 可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神，没有说。 无论如何，他们似乎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这个盒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没人能阻止那些在战争中落难的人民向那位神祈祷。 因为那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哪怕是他这个国王也无法摆脱那种诱惑。 横扫多个王国的托姆·血棘实在太过强大，海上那数不胜数的军舰迫近下，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老国王深深叹了口气，挥手让将军退出了书房。 然后，他拿起那份关于神的情报，开始在心中诚心的念诵那段召唤毁灭的咒语。 遗憾的是，神并没有回应他。 老国王皱起眉头，他怔怔的看着那些情报中的文书，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来人，把我国王卫队全部召集而来……” 神不回应他，一定是因为他的呼声不够大。 那位诡异的神似乎需要更多的信徒…… 既然如此，他就让更多的人一起祈祷，若是还不够，就继续增加人数，哪怕举国上下一同加入那毁灭的信仰，也在所不惜！ …… 事实上，这正是戴维想要见到的。 不过他没有回应老国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听不见，而是因为他一直在找的西蒙·阿米泰尔出现了。 …… 审判庭的审判长自然也看见了那些白色的毁灭旋涡。 这种连他都无法理解，甚至可以说是凌驾于超凡之上的恐怖力量让他满脑子都是问号。 他怔怔的站在国王堡垒的过道中，看着天际发了很久的呆，最后也没想明白那到底是谁的手笔。 唯有一点西蒙可以肯定。 一定是有十分强大的存在从外界入侵了箱中世界。 因为这里除了他们这些审判庭的人外，注定不会诞生别的超凡者…… 此地生灵的渺小声音，不足以传达到外界神明的耳中，所以没人能在这里进行任何晋升仪式。 想到外来者，西蒙的认知中也很难找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存在。 难道是戴维·弗兰克？ 这个想法让西蒙心中一惊。 他仔细回忆了刚刚看见的那些白色旋涡，那里面可是掺杂了好几份高级权柄，如果是自己被卷入其中，七阶以下的部分不出一秒就会被抹除。 而且那样的攻击，可是一口气覆盖了城市的大半个天空！ 传说中的不灭者已经这么强了？ 那还打个屁！？ 谁见了他都得跑路！ …… “哼！我不信，断然不可能如此……” 这话是站在西蒙身边的另一位身着军服的男人说的。 与西蒙一样，这人同样是一位审判长，此时两人都伪装成了王国的军官。 对于西蒙的猜测，这位审判长先是很嘴硬的表达了不屑。 然后他话锋一转，就开始催促道：“西蒙，我觉得我们应该撤离了……这座城市的消亡已成定局，是时候挑选下一处战场了。” “不……” 西蒙摇头，伸手指向对方手里的那份文件，里面就是有关毁灭之神降临的情报。 “如果来的人真的是不灭者，他很可能会识破我们的目的，甚至阻止战争推进。” “哈，西蒙审判长，你未免也太过高看那位猎爵了，他是一个人，不是什么‘神’！ 就算是六阶、乃至七阶的超凡者也不能无休止的阻挡箱中世界的战争，他总会耗尽灵能，耗尽精神与意志，而这里的战争，永不停歇……” 他将手里的文件拍到西蒙手上，又强调了一句。 “这些个世界，不会被其他神明注视，我们根本不必理会那些人在向谁祈祷，你断不会如那些蝼蚁一般愚昧。” 西蒙眯了眯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撇。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位审判长只是胆怯了而已……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来者必然无法改变什么，更无法阻止这些世界的战争。 西蒙低头看了眼那份情报，那段向“毁灭之神”祈祷的咒文映入眼帘。 “伟大的千肢……降临的毁灭……向灯火祈愿……” 西蒙审判长有些好笑的合上文件，摇了摇头，准备跟上另一位审判长离开。 就在这时，西蒙·阿米泰尔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整个人僵住。 他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全部感官，让他陷入了深邃的恐惧之中。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于自己刚刚做的蠢事情。 他竟然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句咒文！ 该死！ 是同伴那番愚蠢的发言让他放松了警惕！ 该——死——！！！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西蒙还来不及把话骂出口，他身后的空间就被一张大嘴啃出了一个圆洞。 让人毛骨悚然的深渊之音突兀响起。 “我·听·见·你·了……” 第466章 我听见你了 城里的人并不都是天真的孩子。 他们被这种现象震撼的同时，自然也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等到一个个毁灭的旋涡将城市上空的飞艇全部吞噬后，喘过气来的军队开始收拢，被投放到地面的入侵者与战争构装也被城里的各处重火力堡垒分割清扫干净。 这时，不少人第一时间想做的事情，就是搞清楚那些白色旋涡出现的原因。 谁都不希望那些比炮弹可怕无数倍的力量会突然在自己身上绽放。 人们开始查探那句“魔咒”的源头。 然后他们就发现，竟然有很多人表示自己真的遇到了神明。 有在残酷巷战中即将战死的士兵，有在瓦砾堆下爬出来的老人，有在家园被轰塌的小孩，也有在地堡下得知部队被全灭的军官…… 那些祈祷神明降临的咒语，就是从这些人的口中传出来的。 只不过，他们每个人口中的神明似乎都是不同的样子。 有人说那是一个小孩，有人说那是一位老者，有人说见到了帅气的青年，也有人说“神”是威严的中年人。 这众说纷纭中，只有少部分特征得到了统一： 那位回应祈求，降下毁灭的神，是一位黑发黑瞳的男性…… 种种传闻，最终传入了内城深处的国王堡垒之内。 被无数战争工事、城墙与炮台高塔守护的城堡中，老国王坐在书房内，听着将军的汇报。 其背后就是巨大的落地玻璃，映照着灰暗的天空。 “陛下，海上的敌军被城中出现的异象吓退了，他们暂时不敢从港口登陆，但也没有就此离去……” 那位肩上挂满勋章的将军脸色很不好，因为他又一次输掉了战争。 要不是那种诡异的力量出现，现在他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陛下，那种力量，难道真的是神明的伟力？”他的眼神中带着希冀，却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神……” 老国王低语一声，耷拉着眼皮，看着书桌上的两份文件。 其中一份，是敌人从空中洒下来的传单，那上面印有关于那位入侵者，战争之王托姆·血棘的劝降宣言。 另一份，就是关于那位“神”出现的情报…… 老国王自然能看见那位神制造出来的恐怖旋涡，他在不久前就站在书房中，看着那漫天的“白花”接连在空中绽放。 他的对手，托姆·血棘的军队连惨叫与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冰雪般消解融化。 那一幕，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但国王终究是国王，他的眼界比这座城中的所有人都要高远。 当人们为那令人敬畏的伟力欢呼，为敌人被吓退而松一口气时，他更在意的却是情报中提到的“代价”。 所有与那位神接触过的人都说，神明需要他们付出代价。 可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神，没有说。 无论如何，他们似乎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这个盒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没人能阻止那些在战争中落难的人民向那位神祈祷。 因为那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哪怕是他这个国王也无法摆脱那种诱惑。 横扫多个王国的托姆·血棘实在太过强大，海上那数不胜数的军舰迫近下，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老国王深深叹了口气，挥手让将军退出了书房。 然后，他拿起那份关于神的情报，开始在心中诚心的念诵那段召唤毁灭的咒语。 遗憾的是，神并没有回应他。 老国王皱起眉头，他怔怔的看着那些情报中的文书，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来人，把我国王卫队全部召集而来……” 神不回应他，一定是因为他的呼声不够大。 那位诡异的神似乎需要更多的信徒…… 既然如此，他就让更多的人一起祈祷，若是还不够，就继续增加人数，哪怕举国上下一同加入那毁灭的信仰，也在所不惜！ …… 事实上，这正是戴维想要见到的。 不过他没有回应老国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听不见，而是因为他一直在找的西蒙·阿米泰尔出现了。 …… 审判庭的审判长自然也看见了那些白色的毁灭旋涡。 这种连他都无法理解，甚至可以说是凌驾于超凡之上的恐怖力量让他满脑子都是问号。 他怔怔的站在国王堡垒的过道中，看着天际发了很久的呆，最后也没想明白那到底是谁的手笔。 唯有一点西蒙可以肯定。 一定是有十分强大的存在从外界入侵了箱中世界。 因为这里除了他们这些审判庭的人外，注定不会诞生别的超凡者…… 此地生灵的渺小声音，不足以传达到外界神明的耳中，所以没人能在这里进行任何晋升仪式。 想到外来者，西蒙的认知中也很难找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存在。 难道是戴维·弗兰克？ 这个想法让西蒙心中一惊。 他仔细回忆了刚刚看见的那些白色旋涡，那里面可是掺杂了好几份高级权柄，如果是自己被卷入其中，七阶以下的部分不出一秒就会被抹除。 而且那样的攻击，可是一口气覆盖了城市的大半个天空！ 传说中的不灭者已经这么强了？ 那还打个屁！？ 谁见了他都得跑路！ …… “哼！我不信，断然不可能如此……” 这话是站在西蒙身边的另一位身着军服的男人说的。 与西蒙一样，这人同样是一位审判长，此时两人都伪装成了王国的军官。 对于西蒙的猜测，这位审判长先是很嘴硬的表达了不屑。 然后他话锋一转，就开始催促道：“西蒙，我觉得我们应该撤离了……这座城市的消亡已成定局，是时候挑选下一处战场了。” “不……” 西蒙摇头，伸手指向对方手里的那份文件，里面就是有关毁灭之神降临的情报。 “如果来的人真的是不灭者，他很可能会识破我们的目的，甚至阻止战争推进。” “哈，西蒙审判长，你未免也太过高看那位猎爵了，他是一个人，不是什么‘神’！ 就算是六阶、乃至七阶的超凡者也不能无休止的阻挡箱中世界的战争，他总会耗尽灵能，耗尽精神与意志，而这里的战争，永不停歇……” 他将手里的文件拍到西蒙手上，又强调了一句。 “这些个世界，不会被其他神明注视，我们根本不必理会那些人在向谁祈祷，你断不会如那些蝼蚁一般愚昧。” 西蒙眯了眯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撇。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位审判长只是胆怯了而已……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来者必然无法改变什么，更无法阻止这些世界的战争。 西蒙低头看了眼那份情报，那段向“毁灭之神”祈祷的咒文映入眼帘。 “伟大的千肢……降临的毁灭……向灯火祈愿……” 西蒙审判长有些好笑的合上文件，摇了摇头，准备跟上另一位审判长离开。 就在这时，西蒙·阿米泰尔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整个人僵住。 他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全部感官，让他陷入了深邃的恐惧之中。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于自己刚刚做的蠢事情。 他竟然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句咒文！ 该死！ 是同伴那番愚蠢的发言让他放松了警惕！ 该——死——！！！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西蒙还来不及把话骂出口，他身后的空间就被一张大嘴啃出了一个圆洞。 让人毛骨悚然的深渊之音突兀响起。 “我·听·见·你·了……” 第467章 逃！ 如坠冰窟的西蒙反应也是极快。 他一把抓住前面的同伴，身形划过一道弧线，移形换影般与那位审判长交换了位置。 这时，后方的圆洞已经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那只手中就托着一个耀眼的白色旋涡…… 被西蒙甩到身后的审判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刚刚表示不屑的招式给吸了进去。 “什么！？” 这下他是亲身体会到混沌旋涡的滋味了。 实际上，以审判长特殊的身体构造，但是被戴维的任何一种接肢单独抓住，都不会那么容易挂掉。 特别是被西蒙拿来当挡箭牌的这位。 他流的可是古神的血…… 不过这种特殊的体质，却让本应该毫无痛苦死去的他遭尽了折磨。 被旋涡吸住的瞬间，审判长血管中的神血就发生了暴走。 这种类似神力对冲的激烈反应让他率先被炸成了一个马蜂窝，然后那些飙射出来的古神之血细胞才开始分裂膨胀。 它们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就变成了无数细微的白色小蛇，而且速度快得可怕，就如微观世界中的原子般游曳闪烁。 要是把时间放慢，戴维创造的【混沌】仪式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他会将狱炎魔爪、剥夺者、重生之触、虚空孽物、不朽君王、提线妖偶、亡权之骨、吞世使徒这八条手臂交叉排列成扇叶般形状。 结合各自的权柄之力一起搅动信仰之门中的旋涡——这就是他设计的仪式结构。 但在白色的神血面前，旋涡的速度就有些不够看了。 审判长的身体先是被旋涡瞬间撕碎，剩下的一部分意识却被高速运动的神血带着钻进了混沌旋涡的间隙之间。 这一刻，他的精神被撕裂成了无数份。 那种感觉就跟你一头钻入加速千倍的滚筒洗衣机里一样，灵魂上的痛苦更有甚之。 这种人类意识绝对无法承受的加速，让审判长像是在一瞬间遭受了千年的折磨…… 还是夹在狱炎魔爪和吞世使徒之间，被恶毒的火焰和噬魂的大嘴整整“伺候”了一千年！ 审判长在彻底癫狂之前，意识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 请让我干脆利落的死了…… …… 呼的一声，戴维手里的混沌旋涡收拢消失。 旋涡中发生的一切外界自然是无法感知的。 西蒙看都没看后面一眼，身形像弹簧一样飙射了出去，根本没管同伴的死活。 “想逃？” 戴维咧嘴一笑，脚步从虚空中踏出，另一只手甩出了另一个白色的旋涡。 “还有！？” 逃跑中的西蒙全身毛孔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对方竟然真的可以随意释放这种可怕的能力！ 但下一刻，本应该被【混沌】绞死的那位审判长却突然出现。 准确来说，出现的是一大股白色的血液。 它们如同无数条细小的白蛇，从空气中的某一点飙射飞出，迅速膨胀，唰的一下组成了一具扭曲如蛇人般的怪物…… 这东西一成型，就迎面撞向戴维的第二个混沌旋涡。 它那裂开的大嘴还爆发出了如同锐物刮擦玻璃的刺耳声音…… 嗡的一下，声波传递所至，整条走廊都诡异的变了个样。 一切仿佛都活化了过来，地砖脱离地面，墙壁化作液体，它们像是肉，又像是糖，形似白色的融化塑料，或者是飘动的油脂。 就连戴维都在心中一惊。 因为他递出去的手，也被尖啸的白色液体转变了形态。 狂奔的西蒙同样也受到了那种力量的波及，但他就算“软”了下来，速度也依然不减，甚至变得更快三分！ 西蒙知道，那位审判长已经没救了。 他刚刚将同伴扔给到后面并不是在恶意卖队友，而是判断拥有神血的同伴能够从旋涡中逃出来。 现在同伴是逃出来了。 不过他显然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意识，疯了…… …… 城堡走廊外的庭院上，一队巡逻的士兵刚好路过。 突然间，一种可怕的声音在墙角炸开，士兵们惊恐的看见身边的高墙瞬间“融化”，他们的视野也定格在这最后的一幕。 不仅是那面墙，连同这些士兵，还有那个庭院，乃至更外围的城墙都哗啦啦的变成了成山成海的白色小蛇…… 从更远处看，国王堡垒的一角就同融化的白蜡一样轰然塌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出现，轰隆隆的将四周被扭曲的建筑都卷了进去…… 远处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那种耀眼的光芒——是那位神明的力量！ 陷入恐慌的人群还没开始逃窜，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对那位神明的祈祷咒语…… 倒是没有人看见，被恐怖旋涡波及的中央位置已经蔓延出了浓稠深邃的黑气。 戴维一脸狰狞的从满是粘稠黑泥的废墟中爬起，双眼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两个正在咆哮的怨毒恶灵。 来自深渊的可怕怨念似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脚边的黑泥“长”出了无数黑色的女人手臂，一张又一张的怪脸浮现，似乎随时都要喷出破坏神的唳吼。 “你以为……你·逃·得·掉？” 嘴里发出沙哑笑声的戴维伸出手指，与地上所有黑色手臂一起指向西蒙逃走的方向…… 这时，一种奇特的祈祷之声让戴维怔住，止不住抽动的面容突然平静了一下来。 戴维收回手，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的邪神之影才消失不见。 “呼……好险。” 差一点，刚刚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身上金光闪过，四周的黑泥顿时全部消失，连被白色液体与尖啸声影响的身体部位也恢复正常。 【不朽君王】的变形权柄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但说“险”，也是真的险…… 审判长的身上都携带着十分危险的介质，连【混沌】都没法彻底消除。 还是要靠【深渊左右】这个级别的力量才能有效对付它们。 但那两只邪神的力量实在不好控制，特别是自己受到精神污染的时候。 如果一不小心用力过头，西蒙固然逃不了，但这个王国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那家伙现在还不能死。 都弄死了他还上哪儿去找狮心王的遗产？ “逃，逃，我倒要看看，你会逃到哪里……” 戴维捋了捋黑发，不急不慢的转身迈步，踏入虚空之中。 他已经记住了西蒙的“声音”。 接下来，无论对方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现在，他反而对那群向自己祈祷的人更感兴趣…… 刚刚就是那帮家伙的声音让他及时刹车，忍住了破坏一切的冲动。 第467章 逃！ 如坠冰窟的西蒙反应也是极快。 他一把抓住前面的同伴，身形划过一道弧线，移形换影般与那位审判长交换了位置。 这时，后方的圆洞已经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那只手中就托着一个耀眼的白色旋涡…… 被西蒙甩到身后的审判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刚刚表示不屑的招式给吸了进去。 “什么！？” 这下他是亲身体会到混沌旋涡的滋味了。 实际上，以审判长特殊的身体构造，但是被戴维的任何一种接肢单独抓住，都不会那么容易挂掉。 特别是被西蒙拿来当挡箭牌的这位。 他流的可是古神的血…… 不过这种特殊的体质，却让本应该毫无痛苦死去的他遭尽了折磨。 被旋涡吸住的瞬间，审判长血管中的神血就发生了暴走。 这种类似神力对冲的激烈反应让他率先被炸成了一个马蜂窝，然后那些飙射出来的古神之血细胞才开始分裂膨胀。 它们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就变成了无数细微的白色小蛇，而且速度快得可怕，就如微观世界中的原子般游曳闪烁。 要是把时间放慢，戴维创造的【混沌】仪式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他会将狱炎魔爪、剥夺者、重生之触、虚空孽物、不朽君王、提线妖偶、亡权之骨、吞世使徒这八条手臂交叉排列成扇叶般形状。 结合各自的权柄之力一起搅动信仰之门中的旋涡——这就是他设计的仪式结构。 但在白色的神血面前，旋涡的速度就有些不够看了。 审判长的身体先是被旋涡瞬间撕碎，剩下的一部分意识却被高速运动的神血带着钻进了混沌旋涡的间隙之间。 这一刻，他的精神被撕裂成了无数份。 那种感觉就跟你一头钻入加速千倍的滚筒洗衣机里一样，灵魂上的痛苦更有甚之。 这种人类意识绝对无法承受的加速，让审判长像是在一瞬间遭受了千年的折磨…… 还是夹在狱炎魔爪和吞世使徒之间，被恶毒的火焰和噬魂的大嘴整整“伺候”了一千年！ 审判长在彻底癫狂之前，意识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 请让我干脆利落的死了…… …… 呼的一声，戴维手里的混沌旋涡收拢消失。 旋涡中发生的一切外界自然是无法感知的。 西蒙看都没看后面一眼，身形像弹簧一样飙射了出去，根本没管同伴的死活。 “想逃？” 戴维咧嘴一笑，脚步从虚空中踏出，另一只手甩出了另一个白色的旋涡。 “还有！？” 逃跑中的西蒙全身毛孔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对方竟然真的可以随意释放这种可怕的能力！ 但下一刻，本应该被【混沌】绞死的那位审判长却突然出现。 准确来说，出现的是一大股白色的血液。 它们如同无数条细小的白蛇，从空气中的某一点飙射飞出，迅速膨胀，唰的一下组成了一具扭曲如蛇人般的怪物…… 这东西一成型，就迎面撞向戴维的第二个混沌旋涡。 它那裂开的大嘴还爆发出了如同锐物刮擦玻璃的刺耳声音…… 嗡的一下，声波传递所至，整条走廊都诡异的变了个样。 一切仿佛都活化了过来，地砖脱离地面，墙壁化作液体，它们像是肉，又像是糖，形似白色的融化塑料，或者是飘动的油脂。 就连戴维都在心中一惊。 因为他递出去的手，也被尖啸的白色液体转变了形态。 狂奔的西蒙同样也受到了那种力量的波及，但他就算“软”了下来，速度也依然不减，甚至变得更快三分！ 西蒙知道，那位审判长已经没救了。 他刚刚将同伴扔给到后面并不是在恶意卖队友，而是判断拥有神血的同伴能够从旋涡中逃出来。 现在同伴是逃出来了。 不过他显然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意识，疯了…… …… 城堡走廊外的庭院上，一队巡逻的士兵刚好路过。 突然间，一种可怕的声音在墙角炸开，士兵们惊恐的看见身边的高墙瞬间“融化”，他们的视野也定格在这最后的一幕。 不仅是那面墙，连同这些士兵，还有那个庭院，乃至更外围的城墙都哗啦啦的变成了成山成海的白色小蛇…… 从更远处看，国王堡垒的一角就同融化的白蜡一样轰然塌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出现，轰隆隆的将四周被扭曲的建筑都卷了进去…… 远处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那种耀眼的光芒——是那位神明的力量！ 陷入恐慌的人群还没开始逃窜，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对那位神明的祈祷咒语…… 倒是没有人看见，被恐怖旋涡波及的中央位置已经蔓延出了浓稠深邃的黑气。 戴维一脸狰狞的从满是粘稠黑泥的废墟中爬起，双眼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两个正在咆哮的怨毒恶灵。 来自深渊的可怕怨念似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脚边的黑泥“长”出了无数黑色的女人手臂，一张又一张的怪脸浮现，似乎随时都要喷出破坏神的唳吼。 “你以为……你·逃·得·掉？” 嘴里发出沙哑笑声的戴维伸出手指，与地上所有黑色手臂一起指向西蒙逃走的方向…… 这时，一种奇特的祈祷之声让戴维怔住，止不住抽动的面容突然平静了一下来。 戴维收回手，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的邪神之影才消失不见。 “呼……好险。” 差一点，刚刚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身上金光闪过，四周的黑泥顿时全部消失，连被白色液体与尖啸声影响的身体部位也恢复正常。 【不朽君王】的变形权柄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但说“险”，也是真的险…… 审判长的身上都携带着十分危险的介质，连【混沌】都没法彻底消除。 还是要靠【深渊左右】这个级别的力量才能有效对付它们。 但那两只邪神的力量实在不好控制，特别是自己受到精神污染的时候。 如果一不小心用力过头，西蒙固然逃不了，但这个王国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那家伙现在还不能死。 都弄死了他还上哪儿去找狮心王的遗产？ “逃，逃，我倒要看看，你会逃到哪里……” 戴维捋了捋黑发，不急不慢的转身迈步，踏入虚空之中。 他已经记住了西蒙的“声音”。 接下来，无论对方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现在，他反而对那群向自己祈祷的人更感兴趣…… 刚刚就是那帮家伙的声音让他及时刹车，忍住了破坏一切的冲动。 第468章 困神 戴维一直在倾听这个世界的祈祷之声。 一方面是想要利用人们的祈祷行为传递模因，以此布下大网捕捉有可能被影响到的西蒙·阿米泰尔。 这种夸张的倾听能力得益于【深渊左右】的“编织”权柄。 任何念诵召唤毁灭的咒语人，哪怕是在心里默念，或者是无意间的阅读，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再加上随意穿梭虚空的【吞世使徒】，被戴维盯上的家伙和受到邪神注视没啥两样…… 另一方面，当人们在传颂他的“咒语”时，他既能获得一些信仰，同时也能迅速了解这个世界。 为了更好的掌控局面，他也必须弄清楚这些箱中世界与那战神之神间的关系，以及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 此时，戴维就站在城堡前方的广场上。 这里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广场前方的高塔露台上还立着那位老国王，他正在指挥士兵与围观的民众集体大声念诵召唤“毁灭”的祷告词。 这国王也是一位胆子很大且很有魄力的人物。 刚刚堡垒另一边还被戴维和审判长的战斗弄出了一片废墟，他这边还是没有停下。 看到白色旋涡绽放的光芒时，国王甚至有些激动，自己也激昂的喊出“伟大的千肢”…… 现在就连遍布全城的广播喇叭里都开始冒出“向灯火祈祷毁灭降临”的声音。 这样的声势，不管在信仰层面上如何，反正身处现场的戴维倒是觉得足够宏大了。 不过广场上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戴维的存在。 很滑稽是不是？ 没人知道，他们口中祈求的神，其实就站在他们身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戴维不是在发呆。 他身后还飘着另一只没人能看见的“幽魂”——那位被他杀死的审判长的灵魂。 “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这些世界又代表着什么？”戴维背着手，头也不回的问道。 那只幽魂被他身后伸出的黑色骷髅手臂死死抓住，无论如何挣扎哀嚎都无法挣脱。 【亡权之骨】的幽暗寒气不断侵蚀着它的意志，让它忍不住张开嘴，掏心挖肺…… “我说……求求你……让我说完……让我解脱……”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撒谎，我会让你解脱的。” “我不想再被折磨了……我……不会撒谎……这里……这里是……封印战神意志的……梦……” 很快，审判长就利索的将戴维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看来这家伙确实被【混沌】和古神之血折磨得不轻，现在是只想彻底消散，什么都不管了。 最后，戴维也用【亡权之骨】的权柄将那幽魂送入死亡长河，给了它一个解脱。 听着广场上越来越大的祈祷声，戴维陷入了沉思。 …… 这些个世界，其实就是用来承载“战争”的容器。 其存在的意义，就是进行战争。 它们就像是“神”的梦，一场又一场关于战争的梦…… 是战神被分割的梦。 在所有箱中世界的背后，就是战争之神高坐于战争王座上的庞然之躯。 不过此时的战神依然处于沉睡的状态。 祂的意识被所有箱中世界分割，无法轻易苏醒。 制造这些箱中世界捆住神明的家伙，就是过去的狮心王。 让戴维震撼的是，狮心王困住的不仅是某个名为“战神”的存在，他还困住了战神意志所代表的战争概念。 在过去的三百年间，方舟商会背负着这些箱中世界行走在人类世界各地，悄然间将所有因战争造成的意识污染都“装”入了箱中。 这也是歌利亚帝国这三百年来极少爆发贵族内战的原因， 哪怕争端爆发，也会在短时间内很快平息下来，不会因为那位疯狂神明的觉醒而一发不可收拾。 狮心王终归是考虑过利用战争权柄的后果的。 而他利用“战争”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通过这些只为战争而存在的世界，获得源源不绝的战士与近乎无限的战备资源！ 可以想象，三百年前的狮心王就是靠着这成百上千个战争世界的军械，硬生生推平了山呼海啸的暗潮…… 此乃战争的神迹，亦是战争的悲哀。 …… 箱中世界其实就相当于是歌利亚帝国的隐藏军械库。 时至今日，唯有曾经陪伴狮心王的管家与审判庭的高层知晓这个秘密。 这个军械库本身可以说是无害的，它也是必要存在的，这也是审判庭不能将它毁掉的原因。 他们真正想要毁掉的，是狮心王留下的那个能将箱中之物召唤到现实的仪式。 仪式的铭刻象征，就固定在丧钟要塞某处。 这个仪式与战神的梦境相连，想要彻底切断两者的联系，又不导致战神苏醒，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其中需要的能量也异常庞大。 在皇宫暗面的时候，审判庭想要切断那扇记录神明描述的大门，就需要现实皇都的超大规模供能。 而这次他们要对付的，更是战神的意志本身。 想要举行这样的切断仪式，就需要献祭更加庞大的能量——因此，西蒙·阿米泰尔就提出了一个利用箱中世界本身的战争牺牲进行献祭的方案。 这对于教会和审判庭来说都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毕竟人家不是邪教嘛，总不能把帝国民众给献祭了…… 至于箱中世界里的人，审判庭从来都不做考虑。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不过是战神的意志投影罢了。 …… 听完后，戴维深深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审判庭有一点是弄错了。 这些个看上去无比真实的世界，那些有血有肉的人，实际上应该不只是战神的意志投影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如此，这些人绝对不会因为对戴维进行祈祷而产生信仰！ 神的意志，怎么可能会信仰另一个比自己弱无数倍的伪神？ 但你要说他们是真实非虚的活人…… 这又有些难以定义了。 戴维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些人的诞生，应该还掺杂了现实世界的人类意志。 战争，归根结底就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概念。 审判庭用这些箱子去吸收人类的战争，内部形成的自然也会是现实世界的缩影。 因此，戴维得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把目光聚焦于人本身，“战争”也并非无法消失…… 或许，他能做得比当年的狮心王更绝。 …… 这个念头戴维暂时没有细想。 审判庭的计划需要优先去处理，那些家伙现在估计都不敢露头了，但他们引导的大规模战争却并未停歇。 戴维看向那位正在激情祷告的老国王，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托姆·血棘……” …… 国王的集会到最后都没能召唤到神明的降临。 但老国王并没有就此气馁。 他能在近距离看见白色旋涡的光芒，就证明神明并没有离他们而去。 即将入夜之时，城市的天空依然阴云密布，海面上的乌云与海平面上隐约可见的大量军舰让城中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难以挥去的阴影。 这种时候，就算不用国王动员，人们也会自发的在心中向那位神祈祷…… 老国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一边盘算着自己最后的兵力，一边祈求着那虚无缥缈的神明。 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有些荒诞，心中也是心酸不已。 自己竟然已经被敌人逼到如此绝望的地步了吗？ “有绝望，才有希望，给予你指引的绝望，束缚你的狂妄与自负，令你追寻真正的希望……这，便是我出现在你身后的原因。” 一个声音突兀的在国王后方响起，将他吓了一激灵。 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神秘黑发青年就坐在他的书桌上，翘着腿，托着腮，一脸玩味的对他露出笑容…… 第468章 困神 戴维一直在倾听这个世界的祈祷之声。 一方面是想要利用人们的祈祷行为传递模因，以此布下大网捕捉有可能被影响到的西蒙·阿米泰尔。 这种夸张的倾听能力得益于【深渊左右】的“编织”权柄。 任何念诵召唤毁灭的咒语人，哪怕是在心里默念，或者是无意间的阅读，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再加上随意穿梭虚空的【吞世使徒】，被戴维盯上的家伙和受到邪神注视没啥两样…… 另一方面，当人们在传颂他的“咒语”时，他既能获得一些信仰，同时也能迅速了解这个世界。 为了更好的掌控局面，他也必须弄清楚这些箱中世界与那战神之神间的关系，以及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 此时，戴维就站在城堡前方的广场上。 这里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广场前方的高塔露台上还立着那位老国王，他正在指挥士兵与围观的民众集体大声念诵召唤“毁灭”的祷告词。 这国王也是一位胆子很大且很有魄力的人物。 刚刚堡垒另一边还被戴维和审判长的战斗弄出了一片废墟，他这边还是没有停下。 看到白色旋涡绽放的光芒时，国王甚至有些激动，自己也激昂的喊出“伟大的千肢”…… 现在就连遍布全城的广播喇叭里都开始冒出“向灯火祈祷毁灭降临”的声音。 这样的声势，不管在信仰层面上如何，反正身处现场的戴维倒是觉得足够宏大了。 不过广场上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戴维的存在。 很滑稽是不是？ 没人知道，他们口中祈求的神，其实就站在他们身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戴维不是在发呆。 他身后还飘着另一只没人能看见的“幽魂”——那位被他杀死的审判长的灵魂。 “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这些世界又代表着什么？”戴维背着手，头也不回的问道。 那只幽魂被他身后伸出的黑色骷髅手臂死死抓住，无论如何挣扎哀嚎都无法挣脱。 【亡权之骨】的幽暗寒气不断侵蚀着它的意志，让它忍不住张开嘴，掏心挖肺…… “我说……求求你……让我说完……让我解脱……”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撒谎，我会让你解脱的。” “我不想再被折磨了……我……不会撒谎……这里……这里是……封印战神意志的……梦……” 很快，审判长就利索的将戴维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看来这家伙确实被【混沌】和古神之血折磨得不轻，现在是只想彻底消散，什么都不管了。 最后，戴维也用【亡权之骨】的权柄将那幽魂送入死亡长河，给了它一个解脱。 听着广场上越来越大的祈祷声，戴维陷入了沉思。 …… 这些个世界，其实就是用来承载“战争”的容器。 其存在的意义，就是进行战争。 它们就像是“神”的梦，一场又一场关于战争的梦…… 是战神被分割的梦。 在所有箱中世界的背后，就是战争之神高坐于战争王座上的庞然之躯。 不过此时的战神依然处于沉睡的状态。 祂的意识被所有箱中世界分割，无法轻易苏醒。 制造这些箱中世界捆住神明的家伙，就是过去的狮心王。 让戴维震撼的是，狮心王困住的不仅是某个名为“战神”的存在，他还困住了战神意志所代表的战争概念。 在过去的三百年间，方舟商会背负着这些箱中世界行走在人类世界各地，悄然间将所有因战争造成的意识污染都“装”入了箱中。 这也是歌利亚帝国这三百年来极少爆发贵族内战的原因， 哪怕争端爆发，也会在短时间内很快平息下来，不会因为那位疯狂神明的觉醒而一发不可收拾。 狮心王终归是考虑过利用战争权柄的后果的。 而他利用“战争”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通过这些只为战争而存在的世界，获得源源不绝的战士与近乎无限的战备资源！ 可以想象，三百年前的狮心王就是靠着这成百上千个战争世界的军械，硬生生推平了山呼海啸的暗潮…… 此乃战争的神迹，亦是战争的悲哀。 …… 箱中世界其实就相当于是歌利亚帝国的隐藏军械库。 时至今日，唯有曾经陪伴狮心王的管家与审判庭的高层知晓这个秘密。 这个军械库本身可以说是无害的，它也是必要存在的，这也是审判庭不能将它毁掉的原因。 他们真正想要毁掉的，是狮心王留下的那个能将箱中之物召唤到现实的仪式。 仪式的铭刻象征，就固定在丧钟要塞某处。 这个仪式与战神的梦境相连，想要彻底切断两者的联系，又不导致战神苏醒，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其中需要的能量也异常庞大。 在皇宫暗面的时候，审判庭想要切断那扇记录神明描述的大门，就需要现实皇都的超大规模供能。 而这次他们要对付的，更是战神的意志本身。 想要举行这样的切断仪式，就需要献祭更加庞大的能量——因此，西蒙·阿米泰尔就提出了一个利用箱中世界本身的战争牺牲进行献祭的方案。 这对于教会和审判庭来说都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毕竟人家不是邪教嘛，总不能把帝国民众给献祭了…… 至于箱中世界里的人，审判庭从来都不做考虑。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不过是战神的意志投影罢了。 …… 听完后，戴维深深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审判庭有一点是弄错了。 这些个看上去无比真实的世界，那些有血有肉的人，实际上应该不只是战神的意志投影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如此，这些人绝对不会因为对戴维进行祈祷而产生信仰！ 神的意志，怎么可能会信仰另一个比自己弱无数倍的伪神？ 但你要说他们是真实非虚的活人…… 这又有些难以定义了。 戴维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些人的诞生，应该还掺杂了现实世界的人类意志。 战争，归根结底就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概念。 审判庭用这些箱子去吸收人类的战争，内部形成的自然也会是现实世界的缩影。 因此，戴维得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把目光聚焦于人本身，“战争”也并非无法消失…… 或许，他能做得比当年的狮心王更绝。 …… 这个念头戴维暂时没有细想。 审判庭的计划需要优先去处理，那些家伙现在估计都不敢露头了，但他们引导的大规模战争却并未停歇。 戴维看向那位正在激情祷告的老国王，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托姆·血棘……” …… 国王的集会到最后都没能召唤到神明的降临。 但老国王并没有就此气馁。 他能在近距离看见白色旋涡的光芒，就证明神明并没有离他们而去。 即将入夜之时，城市的天空依然阴云密布，海面上的乌云与海平面上隐约可见的大量军舰让城中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难以挥去的阴影。 这种时候，就算不用国王动员，人们也会自发的在心中向那位神祈祷…… 老国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一边盘算着自己最后的兵力，一边祈求着那虚无缥缈的神明。 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有些荒诞，心中也是心酸不已。 自己竟然已经被敌人逼到如此绝望的地步了吗？ “有绝望，才有希望，给予你指引的绝望，束缚你的狂妄与自负，令你追寻真正的希望……这，便是我出现在你身后的原因。” 一个声音突兀的在国王后方响起，将他吓了一激灵。 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神秘黑发青年就坐在他的书桌上，翘着腿，托着腮，一脸玩味的对他露出笑容…… 第469章 托姆·血棘 老国王的瞳孔微微收缩，心里一抽，后背渗出了冷汗。 很显然，这个能够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书桌上的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 黑发，黑瞳，男性，这些特征，都符合人们对那位神明的描述。 来了吗…… 终于来了吗。 “您……您……” 国王先是后退一步，然后低下头，不敢去直视晃着腿的戴维。 “您一定就是那位……降下了毁灭的伟大存在，伟大的神明大人……” 觉得自己表现不够谦卑的国王迅速双膝跪下，双手也撑在地上。 坐在桌面上的年轻人真的太过恐怖，其身边似乎还有很多扭曲的影子在晃动，让他感觉阴风阵阵，肩上更是越来越重。 “我无所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神也好，魔鬼也好……你真正想要的，不就是战争的胜利么，所以说，我就是你最后的希望，是你所渴求的毁灭。” 戴维一边说，一边伸脚撩开那两只恶灵按住国王肩膀的爪子。 国王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虽然被戴维的气息压得抬不起头，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神啊，我不敢欺骗您，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但是……” “但是什么？”戴维微笑。 “您……您提到过代价。”国王喘了口气，低头继续说道：“我很想知道，这份代价究竟是什么？” “代价……是一切。” 戴维平静的话语让国王愣住。 他有些不明白这“一切”指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是非常可怕的意思。 “实际上，你们并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等到你们支付代价的时候，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了。” 戴维从桌上跳下，张开双手转了一圈，腿上长靴“嗒”一声落在国王眉心对面的地板上。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 国王双肩一颤，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我……我愿意……我们愿意，为您奉上一切。” “那就抬起头来。” 国王听话的抬起视线，立刻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城堡的书房。 耳边传来哗哗涛声，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海边的码头。 老国王半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大海…… “看见你们的敌人了吗。”戴维站在国王前面，伸手指向海平面上的那些战舰。 “向我祈祷，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向我祈祷……不用再拿起枪，不用再推动大炮，不用去驱使什么构装体，只需要，祈祷就好……” 话音落下，戴维的指尖向下一划。 老国王似乎看见了两根难以描述的巨大黑色肢体从“神”的背影中伸展开来，两个攀附其上的恐怖女人螺旋纠缠，一起向着大海的方向张开了嘴…… 深渊左右——破坏神咆哮。 下一瞬，国王就“嘭”的一下砸回了书房的沙发里。 黑发的神明还是站在他身边，正在对他咧嘴微笑。 轰轰轰轰轰……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势。 那种动静，就像是城市被百米高的海啸碾过了一样。 但满头冷汗的国王知道，那不是什么海啸。 回来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见，连大海都被某种超越人智的力量给蒸发了。 现在那些从海港方向传来巨浪翻涌之声只不过海水回流产生的冲击罢了…… 就算是这种力量，也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如果神不将他拉回来，他现在已经被那一击的余波震成肉泥了。 不用看，那片海域上的敌军战舰连根毛都不会剩下。 老国王不知道的是，这一击甚至击穿了箱子世界的边界，让他们所处的箱子炸开了一个小洞。 那个被扭曲的仓库空间中，放在地上的箱子侧面“噗”一声爆出了一股黑色的冲击…… …… 老国王呆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回神，身上早就被冷汗湿透。 那位恐怖的神明已经离开了。 他只依稀记得，对方走之前还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也像是木偶一样，呆呆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是托姆·血棘……” “谁是托姆·血棘？” “他是我们的敌人，是他将我们逼上了绝境，是他击败了我们，是他的战争之潮，葬送了我们的军队。” “不仅是我们，托姆·血棘正在横扫所有王国，所向披靡。” “最后，我们只剩下祈求神明一途……”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别无选择……” …… 离开国王的堡垒时，戴维心中依然在品味着国王说的话。 他说的托姆·血棘，就是众多箱中世界里最强大的君主。 这家伙的出现，让数以百计的王国被战争彻底覆灭。 他就像是战神的化身一样，没人能够战胜他，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征服的脚步。 在已经了解到世界真相的戴维眼中，这就是一件十分不合理的事情。 这些箱中世界本应该会进行无休止的战争，所有国度之间的军事实力几乎都是不相上下。 互有胜负是常事，灭国吞并也不是没有。 但像这样出现一个国度以绝对的实力横扫数百世界，还毫无败绩，那就很奇怪了。 要知道，大家都是战神意志的体现，大家都是战神的梦，凭什么你就比别人强那么多呢？ …… 城市的边缘，一片正在燃烧的废墟中，戴维坐在一块残垣上，看着脚边那具被拆散的构装体，皱眉沉思。 他有种感觉。 审判庭是在利用这个托姆·血棘掀起的战争收集祭品没错。 但这个托姆·血棘的出现，似乎也隐隐暗示了某种十分不妙的变故。 …… 戴维的思绪有些乱，使用深渊左右后的神性侵蚀又让他有些神智模糊了。 还好外界的信仰之力源源不绝，这座城市也在不断给他带来微弱的信仰安抚。 值得一提的是，他虽然杀了很多很多入侵者的军队，但是那些死人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生命力，唯一的收益，就是那些微弱的信仰了。 倒是那个审判长死后，又给他带来了一些【？？？】的能量，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 这时，他的视线忽然捕捉到那具构装体被高温融化了一半的外部装甲。 装甲表面，好像刻着一些荆棘般的纹理。 “托姆……荆棘？” 戴维微微抬起眼皮，似乎想起了什么。 “难道是他？” 第469章 托姆·血棘 老国王的瞳孔微微收缩，心里一抽，后背渗出了冷汗。 很显然，这个能够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书桌上的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 黑发，黑瞳，男性，这些特征，都符合人们对那位神明的描述。 来了吗…… 终于来了吗。 “您……您……” 国王先是后退一步，然后低下头，不敢去直视晃着腿的戴维。 “您一定就是那位……降下了毁灭的伟大存在，伟大的神明大人……” 觉得自己表现不够谦卑的国王迅速双膝跪下，双手也撑在地上。 坐在桌面上的年轻人真的太过恐怖，其身边似乎还有很多扭曲的影子在晃动，让他感觉阴风阵阵，肩上更是越来越重。 “我无所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神也好，魔鬼也好……你真正想要的，不就是战争的胜利么，所以说，我就是你最后的希望，是你所渴求的毁灭。” 戴维一边说，一边伸脚撩开那两只恶灵按住国王肩膀的爪子。 国王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虽然被戴维的气息压得抬不起头，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神啊，我不敢欺骗您，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但是……” “但是什么？”戴维微笑。 “您……您提到过代价。”国王喘了口气，低头继续说道：“我很想知道，这份代价究竟是什么？” “代价……是一切。” 戴维平静的话语让国王愣住。 他有些不明白这“一切”指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是非常可怕的意思。 “实际上，你们并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等到你们支付代价的时候，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了。” 戴维从桌上跳下，张开双手转了一圈，腿上长靴“嗒”一声落在国王眉心对面的地板上。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 国王双肩一颤，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我……我愿意……我们愿意，为您奉上一切。” “那就抬起头来。” 国王听话的抬起视线，立刻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城堡的书房。 耳边传来哗哗涛声，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海边的码头。 老国王半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大海…… “看见你们的敌人了吗。”戴维站在国王前面，伸手指向海平面上的那些战舰。 “向我祈祷，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向我祈祷……不用再拿起枪，不用再推动大炮，不用去驱使什么构装体，只需要，祈祷就好……” 话音落下，戴维的指尖向下一划。 老国王似乎看见了两根难以描述的巨大黑色肢体从“神”的背影中伸展开来，两个攀附其上的恐怖女人螺旋纠缠，一起向着大海的方向张开了嘴…… 深渊左右——破坏神咆哮。 下一瞬，国王就“嘭”的一下砸回了书房的沙发里。 黑发的神明还是站在他身边，正在对他咧嘴微笑。 轰轰轰轰轰……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势。 那种动静，就像是城市被百米高的海啸碾过了一样。 但满头冷汗的国王知道，那不是什么海啸。 回来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见，连大海都被某种超越人智的力量给蒸发了。 现在那些从海港方向传来巨浪翻涌之声只不过海水回流产生的冲击罢了…… 就算是这种力量，也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如果神不将他拉回来，他现在已经被那一击的余波震成肉泥了。 不用看，那片海域上的敌军战舰连根毛都不会剩下。 老国王不知道的是，这一击甚至击穿了箱子世界的边界，让他们所处的箱子炸开了一个小洞。 那个被扭曲的仓库空间中，放在地上的箱子侧面“噗”一声爆出了一股黑色的冲击…… …… 老国王呆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回神，身上早就被冷汗湿透。 那位恐怖的神明已经离开了。 他只依稀记得，对方走之前还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也像是木偶一样，呆呆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是托姆·血棘……” “谁是托姆·血棘？” “他是我们的敌人，是他将我们逼上了绝境，是他击败了我们，是他的战争之潮，葬送了我们的军队。” “不仅是我们，托姆·血棘正在横扫所有王国，所向披靡。” “最后，我们只剩下祈求神明一途……”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别无选择……” …… 离开国王的堡垒时，戴维心中依然在品味着国王说的话。 他说的托姆·血棘，就是众多箱中世界里最强大的君主。 这家伙的出现，让数以百计的王国被战争彻底覆灭。 他就像是战神的化身一样，没人能够战胜他，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征服的脚步。 在已经了解到世界真相的戴维眼中，这就是一件十分不合理的事情。 这些箱中世界本应该会进行无休止的战争，所有国度之间的军事实力几乎都是不相上下。 互有胜负是常事，灭国吞并也不是没有。 但像这样出现一个国度以绝对的实力横扫数百世界，还毫无败绩，那就很奇怪了。 要知道，大家都是战神意志的体现，大家都是战神的梦，凭什么你就比别人强那么多呢？ …… 城市的边缘，一片正在燃烧的废墟中，戴维坐在一块残垣上，看着脚边那具被拆散的构装体，皱眉沉思。 他有种感觉。 审判庭是在利用这个托姆·血棘掀起的战争收集祭品没错。 但这个托姆·血棘的出现，似乎也隐隐暗示了某种十分不妙的变故。 …… 戴维的思绪有些乱，使用深渊左右后的神性侵蚀又让他有些神智模糊了。 还好外界的信仰之力源源不绝，这座城市也在不断给他带来微弱的信仰安抚。 值得一提的是，他虽然杀了很多很多入侵者的军队，但是那些死人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生命力，唯一的收益，就是那些微弱的信仰了。 倒是那个审判长死后，又给他带来了一些【？？？】的能量，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 这时，他的视线忽然捕捉到那具构装体被高温融化了一半的外部装甲。 装甲表面，好像刻着一些荆棘般的纹理。 “托姆……荆棘？” 戴维微微抬起眼皮，似乎想起了什么。 “难道是他？” 第470章 血荆棘的过去 大概一年半以前，戴维乘坐黑河号前往黑大陆的路上，就曾被一个少年“追杀”过。 额，说是追杀有些勉强。 反正那少年被戴维遗落在皇都的六阶禁忌物血荆棘之铠控制，最后又把铠甲送回了他的手上。 戴维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就叫“托姆”。 也是在那一战中，血荆棘之铠内的血色女武神彻底输给了戴维，从此成了黏住他不放的铠甲。 直到现在，血荆棘之铠还隐藏在戴维的身上。 他后背皮肤上有一段横着的荆棘图案，像是纹身一样——那就是血荆棘隐藏状态的样子。 自从戴维的【剥夺者】影手们成长到5级（没冷却），这些禁忌物就没机会在他脑海中唧唧歪歪了。 可以说，血荆棘之铠已经被戴维封印了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件禁忌物与战争之神的潜在联系，以及那个曾经被血荆棘控制过的少年，戴维才提起兴致，将铠甲召唤了出来。 铁色的荆棘从他的皮肤下刺出，欢快的吸食着飞溅的鲜血，吱嘎吱嘎的绞合成优美的铠甲…… 这种看着就很痛的过程，其实是真的很痛。 要不是戴维这种怪物，换个体质差一点的超凡者被这么整一下，估计现在就已经嗝屁了。 不过戴维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 真要说，那两个邪神的手指在他的内脏、神经、骨髓、脑浆里钻来钻去的感觉，不比这要酸爽无数倍？ 戴维现在都能拿这种待遇下饭了，血荆棘铠甲弄出来的小儿科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他一手抓住身上的铠甲，硬生生将它嘎吱一声扯了下来，拎到眼前，仔细打量。 血荆棘中的意志似乎被吓住了。 她可没想到戴维竟然能这么轻易的摆脱她，要知道这么一扯，可是连皮带肉的扯掉了不少东西啊…… 不过戴维完全不在意。 他的身体霎那间恢复如初，衣服都不带开线的。 禁忌物中的女武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已经感觉到，这个曾经被自己骂作“懦夫”的家伙，现在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一段时间没见，你似乎变了很多……” 禁忌物中的声音传来，主动与戴维进行了沟通。 不过戴维却保持了沉默，就这么拎着铠甲，面无表情的盯着它…… 这让女武神感觉有些慌了。 “你……你想干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听到戴维开口，女武神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戴维那种会吃人的眼神——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真的张嘴把她吃了！？ “噗……” 谁知戴维下一秒就绷不住了。 他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铠甲，眼神中带着不屑，嘴角还勾起报复性的奸笑。 “看看呐，看看呐，当初是谁说要永世禁锢我的灵魂来着？是谁要吸食我的血肉啊？是谁要扭曲我的意志呢？噢？是不是这件软弱无力的铠甲呀？啊？” 禁忌物中的女武神瞪大了眼睛，被这家伙突如其来的变脸给弄懵了。 啥意思？ 你现在牛逼了，可以随意摆弄我了，就装都不装了？？？ 什么嘴脸啊！？ 女武神噌的一下气血上涌，原本血色的身躯更是开始沸腾冒泡——被气坏了。 “你！” 她咬牙切齿的发出喀喀喀的声音，恨不得伸出荆棘扎爆戴维的脸。 可惜，戴维只是轻轻一甩铠甲，女武神就不得不老实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突破了禁忌物的保护，直接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开个玩笑而已嘛……没必要这么生气。” 戴维笑了笑，“言归正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有意思吗！？突然这样调戏一下我很有意思吗？！” “嗯，挺有意思的。” “……” 女武神的魂体又沸腾了起来，还发出了龇牙咧嘴的低吼：“我要跟你决斗！来啊，有本事与我开启永恒战场，我砍死你！就算你是神我也要砍！” 戴维翻了个白眼，“行了，说到战场……不知道你对这里有没有感觉？” 说着，他不管女武神那张牙舞爪的模样，随手将铠甲扔到了地上。 呼的一下，血荆棘之铠用从戴维身上撕下的血肉支撑起自己。 它的肩膀上还冒出了许多荆棘细丝，迅速组合成一个看着有些纤细的头盔。 面罩放下，后方还延伸出了一缕缕长发似的荆棘。 这件禁忌物看上去顿时活了过来，就像一位穿着镂空铠甲的女性。 只不过镂空的部分下没有细皮嫩肉，只有大量狰狞染血的荆棘刺…… “你以为你羞辱了我，就能这么容易的算了吗！我就算死也……” 铠甲唰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剑，又刚又莽的准备跟戴维死磕到底。 但她的剑挥到一半就停住了，嘴里放的狠话也没了下文。 戴维看着呆立当场的血荆棘之铠，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 “我……我认得……认得这种感觉……” 铠甲中的女武神怔怔说道。 “这里……不，不一定是这里，但这种不真实的、逼仄的、朦胧的感觉……” 她做了一个深深吸气的动作，体内的荆棘“刺啦刺啦”的动了起来，发出了十分陶醉的声音。 “是战争的气息，啊——多么香浓的战争气息，多么令人怀念的味道啊……” “还念么，看来这里也算是你的故乡了。” 戴维翘起腿，歪过脑袋。 “你是战神的使者，对不对？能告诉我么，你离开这个世界前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女武神唰的扭头过来，傲然说道：“没错，我就是战神的使者，是战神从祂的世界中选出来的战争女王！” 但她很快又低下头，语气变得有些失落。 “我曾在无尽的战争中纵横厮杀，战争的意志选中了我，加冕我为王……可我终究是败给了你，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代表战争了。” “所以，这个世界出现了新的战争之王。”戴维点头。 “是的，战争的意志会挑选新的王者……” “那会发生什么？”戴维好奇的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我上次也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没能完成最终的征服。” 女武神抬起头，环顾四周，伸手虚抚远处被战火侵袭的废墟。 “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就出现了意外……” 她说的意外，就是血荆棘之铠诞生的缘由。 很久以前，审判庭就在尝试染指狮心王操纵“战争”的仪式。 结果他们阴差阳错的把女武神给“召唤”了出来。 可他们对那个仪式的控制力实在太差，以至于还放出来了一丝疯狂的战争气息。 最终，一件六阶禁忌物应运而生。 没人知道那场灾难中到底死了多少人，也没人知道当年的铁荆棘家族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封印了血荆棘。 从此之后，审判庭就再也不敢胡乱召唤箱中世界里的东西了。 …… 戴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血荆棘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天边的乌云。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见一见新一代的战争之王？”他饶有兴致的说道，“那个家伙，或许是你我都认识的人呢。” “我对战争之王是什么人不感兴趣。”女武神冷冷的说道。 “难道你不想战胜他？或者说，夺回你曾经拥有的东西，完成你未完成的荣耀与征服？” “哼……” “别急着说不，我知道你十分高傲，更不会满足于过去的战争……” 戴维摇头晃脑的转到铠甲身前。 “高傲的你甚至不惧于向神挥剑……那么，如果说我现在就要去挑战一下真正的战神，你又敢不敢跟我一同拔剑？” 血荆棘之铠握剑的臂膀抖了一下。 “呵，看看，这次谁才是那个怯懦者呢？” 戴维笑眯眯的背起手，越过铠甲走向废墟之外。 “喂！你站住！敢说我怯懦！？呸！谁怕谁啊！” 铠甲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 第470章 血荆棘的过去 大概一年半以前，戴维乘坐黑河号前往黑大陆的路上，就曾被一个少年“追杀”过。 额，说是追杀有些勉强。 反正那少年被戴维遗落在皇都的六阶禁忌物血荆棘之铠控制，最后又把铠甲送回了他的手上。 戴维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就叫“托姆”。 也是在那一战中，血荆棘之铠内的血色女武神彻底输给了戴维，从此成了黏住他不放的铠甲。 直到现在，血荆棘之铠还隐藏在戴维的身上。 他后背皮肤上有一段横着的荆棘图案，像是纹身一样——那就是血荆棘隐藏状态的样子。 自从戴维的【剥夺者】影手们成长到5级（没冷却），这些禁忌物就没机会在他脑海中唧唧歪歪了。 可以说，血荆棘之铠已经被戴维封印了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件禁忌物与战争之神的潜在联系，以及那个曾经被血荆棘控制过的少年，戴维才提起兴致，将铠甲召唤了出来。 铁色的荆棘从他的皮肤下刺出，欢快的吸食着飞溅的鲜血，吱嘎吱嘎的绞合成优美的铠甲…… 这种看着就很痛的过程，其实是真的很痛。 要不是戴维这种怪物，换个体质差一点的超凡者被这么整一下，估计现在就已经嗝屁了。 不过戴维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 真要说，那两个邪神的手指在他的内脏、神经、骨髓、脑浆里钻来钻去的感觉，不比这要酸爽无数倍？ 戴维现在都能拿这种待遇下饭了，血荆棘铠甲弄出来的小儿科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他一手抓住身上的铠甲，硬生生将它嘎吱一声扯了下来，拎到眼前，仔细打量。 血荆棘中的意志似乎被吓住了。 她可没想到戴维竟然能这么轻易的摆脱她，要知道这么一扯，可是连皮带肉的扯掉了不少东西啊…… 不过戴维完全不在意。 他的身体霎那间恢复如初，衣服都不带开线的。 禁忌物中的女武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已经感觉到，这个曾经被自己骂作“懦夫”的家伙，现在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一段时间没见，你似乎变了很多……” 禁忌物中的声音传来，主动与戴维进行了沟通。 不过戴维却保持了沉默，就这么拎着铠甲，面无表情的盯着它…… 这让女武神感觉有些慌了。 “你……你想干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听到戴维开口，女武神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戴维那种会吃人的眼神——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真的张嘴把她吃了！？ “噗……” 谁知戴维下一秒就绷不住了。 他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铠甲，眼神中带着不屑，嘴角还勾起报复性的奸笑。 “看看呐，看看呐，当初是谁说要永世禁锢我的灵魂来着？是谁要吸食我的血肉啊？是谁要扭曲我的意志呢？噢？是不是这件软弱无力的铠甲呀？啊？” 禁忌物中的女武神瞪大了眼睛，被这家伙突如其来的变脸给弄懵了。 啥意思？ 你现在牛逼了，可以随意摆弄我了，就装都不装了？？？ 什么嘴脸啊！？ 女武神噌的一下气血上涌，原本血色的身躯更是开始沸腾冒泡——被气坏了。 “你！” 她咬牙切齿的发出喀喀喀的声音，恨不得伸出荆棘扎爆戴维的脸。 可惜，戴维只是轻轻一甩铠甲，女武神就不得不老实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突破了禁忌物的保护，直接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开个玩笑而已嘛……没必要这么生气。” 戴维笑了笑，“言归正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有意思吗！？突然这样调戏一下我很有意思吗？！” “嗯，挺有意思的。” “……” 女武神的魂体又沸腾了起来，还发出了龇牙咧嘴的低吼：“我要跟你决斗！来啊，有本事与我开启永恒战场，我砍死你！就算你是神我也要砍！” 戴维翻了个白眼，“行了，说到战场……不知道你对这里有没有感觉？” 说着，他不管女武神那张牙舞爪的模样，随手将铠甲扔到了地上。 呼的一下，血荆棘之铠用从戴维身上撕下的血肉支撑起自己。 它的肩膀上还冒出了许多荆棘细丝，迅速组合成一个看着有些纤细的头盔。 面罩放下，后方还延伸出了一缕缕长发似的荆棘。 这件禁忌物看上去顿时活了过来，就像一位穿着镂空铠甲的女性。 只不过镂空的部分下没有细皮嫩肉，只有大量狰狞染血的荆棘刺…… “你以为你羞辱了我，就能这么容易的算了吗！我就算死也……” 铠甲唰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剑，又刚又莽的准备跟戴维死磕到底。 但她的剑挥到一半就停住了，嘴里放的狠话也没了下文。 戴维看着呆立当场的血荆棘之铠，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 “我……我认得……认得这种感觉……” 铠甲中的女武神怔怔说道。 “这里……不，不一定是这里，但这种不真实的、逼仄的、朦胧的感觉……” 她做了一个深深吸气的动作，体内的荆棘“刺啦刺啦”的动了起来，发出了十分陶醉的声音。 “是战争的气息，啊——多么香浓的战争气息，多么令人怀念的味道啊……” “还念么，看来这里也算是你的故乡了。” 戴维翘起腿，歪过脑袋。 “你是战神的使者，对不对？能告诉我么，你离开这个世界前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女武神唰的扭头过来，傲然说道：“没错，我就是战神的使者，是战神从祂的世界中选出来的战争女王！” 但她很快又低下头，语气变得有些失落。 “我曾在无尽的战争中纵横厮杀，战争的意志选中了我，加冕我为王……可我终究是败给了你，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代表战争了。” “所以，这个世界出现了新的战争之王。”戴维点头。 “是的，战争的意志会挑选新的王者……” “那会发生什么？”戴维好奇的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我上次也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没能完成最终的征服。” 女武神抬起头，环顾四周，伸手虚抚远处被战火侵袭的废墟。 “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就出现了意外……” 她说的意外，就是血荆棘之铠诞生的缘由。 很久以前，审判庭就在尝试染指狮心王操纵“战争”的仪式。 结果他们阴差阳错的把女武神给“召唤”了出来。 可他们对那个仪式的控制力实在太差，以至于还放出来了一丝疯狂的战争气息。 最终，一件六阶禁忌物应运而生。 没人知道那场灾难中到底死了多少人，也没人知道当年的铁荆棘家族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封印了血荆棘。 从此之后，审判庭就再也不敢胡乱召唤箱中世界里的东西了。 …… 戴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血荆棘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天边的乌云。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见一见新一代的战争之王？”他饶有兴致的说道，“那个家伙，或许是你我都认识的人呢。” “我对战争之王是什么人不感兴趣。”女武神冷冷的说道。 “难道你不想战胜他？或者说，夺回你曾经拥有的东西，完成你未完成的荣耀与征服？” “哼……” “别急着说不，我知道你十分高傲，更不会满足于过去的战争……” 戴维摇头晃脑的转到铠甲身前。 “高傲的你甚至不惧于向神挥剑……那么，如果说我现在就要去挑战一下真正的战神，你又敢不敢跟我一同拔剑？” 血荆棘之铠握剑的臂膀抖了一下。 “呵，看看，这次谁才是那个怯懦者呢？” 戴维笑眯眯的背起手，越过铠甲走向废墟之外。 “喂！你站住！敢说我怯懦！？呸！谁怕谁啊！” 铠甲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 第471章 代号第五封印者 燃烧的废墟与被破坏的工厂不断喷涌着遮蔽夜空的浓烟。 走在城市北端的街头，四周尽是跟随广播指引前往工厂的人流。 王国被入侵之时，这里的人民并没有想着逃跑或是前往什么避难所——这里也不存在什么避难所。 人们只会冲向那些战争工厂，继续生产更多的炮弹和蒸汽核心，努力准备迎接下一场战争…… 南面的天空之前还被一道人们无法理解的波动撕出了一道巨大的裂隙，倒灌的海水形成巨浪冲袭了港口区域，造成了非常可怕的破坏。 但广播中传来了国王的声音。 在人们陷入恐慌前，国王宣布，那就是神明降下的神迹，并且鼓励所有人都应该向神祈祷…… 西蒙逆着人流，一边听着广播中国王的演讲，一边疾步向着城市的北方前进。 大街上的人有的驻足原地，开始在口中默念祷文，有的则高举双手，一边激昂的赞颂那位伟大的神明，一边大步向前，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这一切在西蒙看来，却是那么的恐怖…… 他急匆匆的错开人群，转身躲入小巷的阴影，靠在墙角捂着耳朵，尽量放空自己的心灵。 要知道，他刚刚只不过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那句祷文，就立刻被发现了。 而且对方几乎瞬间就能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种手段，让西蒙都感到恐慌。 审判庭的审判长当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草包。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十分恐怖的存在，但那些东西可不会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凡世中横行啊……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是什么……” 西蒙不敢想那个人的样子，更不敢去回味那种祈祷的咒文。 他只能在脑海中以另一种概念去包裹住与那人接触的记忆，再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那个人在利用一种类似信仰散播的方式影响着这个世界，他是神么？” “不，这里是战神的梦，正常来说，外来神只应该没法随意进入其中……” 西蒙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戴维·弗兰克，因为他刚刚连看一眼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稍有犹豫，死在混沌旋涡中的人就是他了。 “不管如何，我们现在必须躲着他……该死！” 他暗骂一句，脸色阴沉的看向巷口。 审判长们虽然一直隐秘行事，但他们什么时候真的当过“过街老鼠”，需要害怕得缩在街角垃圾堆后的阴影中？ 这时，一个身着长大衣，头戴圆帽的人走入巷中，径直向西蒙走来。 那人的影子在巷外街灯的照耀下拉长，让被阴影笼罩的西蒙脸色凝重了起来。 “是我。” 瓮声瓮气的厚重嗓音，极具特色的鼻音。 来者在西蒙作出反应前就揭开帽子，露出了面目。 是另一位审判庭的审判长，鲁道夫·格雷。 包括西蒙在内，审判庭来了总共四位审判长。 原本他们分散在城市的各地记录着这场战争的伤亡。 之前被杀的审判长也是在完成了城市边远地区的记录后，才回到中心城区与西蒙汇合。 站在西蒙面前的，就是另一位负责北边城区的审判长，其人身材高大，长衣下的身躯十分壮硕。 同来的还有几位身披斗篷，跟在审判长身后进入巷子的神秘人——都是审判庭的刺客。 “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怎么都……” “别问。” 西蒙及时打断了对方。 “不要去探究那些人口中的祷文，不能念，不能想……” 那位审判长神色一滞，立刻闭上了嘴。 不过西蒙的提醒却起到了反作用。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几个跟在审判长身后的刺客反而不自觉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人的思维是很奇妙的，你越是不要求自己不要去想某事，你的脑子反而越是忍不住去想。 除非是西蒙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审判长，就算是高阶的超凡者也很难精确控制自己的潜意识…… “不好！” 审判长立刻转身踹出一脚，“嘭”的一声闷响，他身后的那位刺客顿时倒飞出去，四周的空气都被这一击打出一圈气浪。 轰！！！ 人体穿过大街，轰隆一下砸入对面的房屋，将那三层高的小楼砸得岌岌可危。 巷子里没人在意被踹飞者的死活，大街上也没人来得及作出恐慌的反应。 在这时间近乎完全停滞的一刻，审判长身后的阴影中就出现了一颗白色的旋涡…… 旋涡瞬间将整条小巷吞噬，连带着两侧的楼房也卷了进去。 那几个审判庭刺客屁都来不及放一个就全部消失了。 …… 下一秒，距离那条小巷两个街区外的大街上才能看见那边冲天而起的白光。 审判长和西蒙的身影却出现在这边大街的十字路口。 顺便一提，西蒙是被那位身材高大的审判长用手夹在腰间带出来的。 而两人出现的方式不是瞬移之类的手段…… 他们身后的房屋、室内屏风、走廊墙壁、另一条街上厚墙、行驶在街上的蒸汽机车、以及一座巨大的锅炉——等等东西都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大洞。 所有大洞连成一线，形成了一条光滑的隧道。 那位审判长在刚刚以极其恐怖的速度，直接以肉身撞穿了三条大街之间的一切障碍！ 在那恐怖到超越了物理规则的冲击下，所有事物都好像奶油蛋糕一样柔软…… 大街上的人这时才发出惊呼，被救出来的西蒙惊魂未定，而那位夹着他的审判长同样阴沉着脸。 “西蒙，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鲁道夫·格雷用那低沉沙哑到能冒出气泡的嗓门低哼一声，两人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原地。 西蒙被那种快到连他都受不了的速度压得根本抬不起头，但他没有丝毫抱怨，也没有挣脱对方自己走的想法。 夹住他移动的人可是审判庭中数一数二的大审判长。 这种存在可是亲身经历过古神复苏的六阶神选之人，能够完美操纵体内古神血脉，实力之强大完全超出他一个层级。 同样都是融合了古神血脉的审判长之间，战斗力的强弱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况且，西蒙也不是那种十分擅长战斗的人员。 “格雷，那人就是戴维·弗兰克？怎么才能躲过他的追杀！？”西蒙在高速中顶着四周被撕裂的流光大喊。 “没错。” 大审判长鲁道夫沉声回应，“听着，从现在开始不要提起他的名字，审判庭在两年前就已经面对过他，代号：第五封印者‘影树’。” “影树……原来影树指的是他……”西蒙心中一惊。 那个第五封印者的代号，意味着对方在审判庭眼中就是和那四位沉睡的古神一个层级的东西…… “面对影树，必须禁思禁想，消除自身的存在，在‘暗涡’成型之前脱离他的视野，这是审判庭用数百条人命堆出来的教训。” “暗涡是什么东西？” “你现在面对的状况就能勉强称作‘暗涡’，一种透过伪信制造的大范围支配性攻击，如同一张黑色的巨网。” 鲁道夫顿了一下，“不过这张网现在还有不少疏漏，我们还能够找到机会逃出去……” …… 巨浪翻涌的大海上空，一艘飞艇在马力全开的螺旋桨带动下，呼啸着划过云层，飞向大海的另一边。 戴维站在飞艇的驾驶舱舰桥上，乐呵呵的收回那只伸入虚空的手。 一旁的血荆棘铠甲看向他，“你刚刚做了什么？” “没什么，闲着没事逗一逗老鼠罢了。”戴维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飞艇舷窗外的景色。 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海上堡垒…… 第471章 代号第五封印者 燃烧的废墟与被破坏的工厂不断喷涌着遮蔽夜空的浓烟。 走在城市北端的街头，四周尽是跟随广播指引前往工厂的人流。 王国被入侵之时，这里的人民并没有想着逃跑或是前往什么避难所——这里也不存在什么避难所。 人们只会冲向那些战争工厂，继续生产更多的炮弹和蒸汽核心，努力准备迎接下一场战争…… 南面的天空之前还被一道人们无法理解的波动撕出了一道巨大的裂隙，倒灌的海水形成巨浪冲袭了港口区域，造成了非常可怕的破坏。 但广播中传来了国王的声音。 在人们陷入恐慌前，国王宣布，那就是神明降下的神迹，并且鼓励所有人都应该向神祈祷…… 西蒙逆着人流，一边听着广播中国王的演讲，一边疾步向着城市的北方前进。 大街上的人有的驻足原地，开始在口中默念祷文，有的则高举双手，一边激昂的赞颂那位伟大的神明，一边大步向前，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这一切在西蒙看来，却是那么的恐怖…… 他急匆匆的错开人群，转身躲入小巷的阴影，靠在墙角捂着耳朵，尽量放空自己的心灵。 要知道，他刚刚只不过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那句祷文，就立刻被发现了。 而且对方几乎瞬间就能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种手段，让西蒙都感到恐慌。 审判庭的审判长当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草包。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十分恐怖的存在，但那些东西可不会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凡世中横行啊……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是什么……” 西蒙不敢想那个人的样子，更不敢去回味那种祈祷的咒文。 他只能在脑海中以另一种概念去包裹住与那人接触的记忆，再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那个人在利用一种类似信仰散播的方式影响着这个世界，他是神么？” “不，这里是战神的梦，正常来说，外来神只应该没法随意进入其中……” 西蒙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戴维·弗兰克，因为他刚刚连看一眼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稍有犹豫，死在混沌旋涡中的人就是他了。 “不管如何，我们现在必须躲着他……该死！” 他暗骂一句，脸色阴沉的看向巷口。 审判长们虽然一直隐秘行事，但他们什么时候真的当过“过街老鼠”，需要害怕得缩在街角垃圾堆后的阴影中？ 这时，一个身着长大衣，头戴圆帽的人走入巷中，径直向西蒙走来。 那人的影子在巷外街灯的照耀下拉长，让被阴影笼罩的西蒙脸色凝重了起来。 “是我。” 瓮声瓮气的厚重嗓音，极具特色的鼻音。 来者在西蒙作出反应前就揭开帽子，露出了面目。 是另一位审判庭的审判长，鲁道夫·格雷。 包括西蒙在内，审判庭来了总共四位审判长。 原本他们分散在城市的各地记录着这场战争的伤亡。 之前被杀的审判长也是在完成了城市边远地区的记录后，才回到中心城区与西蒙汇合。 站在西蒙面前的，就是另一位负责北边城区的审判长，其人身材高大，长衣下的身躯十分壮硕。 同来的还有几位身披斗篷，跟在审判长身后进入巷子的神秘人——都是审判庭的刺客。 “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怎么都……” “别问。” 西蒙及时打断了对方。 “不要去探究那些人口中的祷文，不能念，不能想……” 那位审判长神色一滞，立刻闭上了嘴。 不过西蒙的提醒却起到了反作用。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几个跟在审判长身后的刺客反而不自觉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人的思维是很奇妙的，你越是不要求自己不要去想某事，你的脑子反而越是忍不住去想。 除非是西蒙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审判长，就算是高阶的超凡者也很难精确控制自己的潜意识…… “不好！” 审判长立刻转身踹出一脚，“嘭”的一声闷响，他身后的那位刺客顿时倒飞出去，四周的空气都被这一击打出一圈气浪。 轰！！！ 人体穿过大街，轰隆一下砸入对面的房屋，将那三层高的小楼砸得岌岌可危。 巷子里没人在意被踹飞者的死活，大街上也没人来得及作出恐慌的反应。 在这时间近乎完全停滞的一刻，审判长身后的阴影中就出现了一颗白色的旋涡…… 旋涡瞬间将整条小巷吞噬，连带着两侧的楼房也卷了进去。 那几个审判庭刺客屁都来不及放一个就全部消失了。 …… 下一秒，距离那条小巷两个街区外的大街上才能看见那边冲天而起的白光。 审判长和西蒙的身影却出现在这边大街的十字路口。 顺便一提，西蒙是被那位身材高大的审判长用手夹在腰间带出来的。 而两人出现的方式不是瞬移之类的手段…… 他们身后的房屋、室内屏风、走廊墙壁、另一条街上厚墙、行驶在街上的蒸汽机车、以及一座巨大的锅炉——等等东西都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大洞。 所有大洞连成一线，形成了一条光滑的隧道。 那位审判长在刚刚以极其恐怖的速度，直接以肉身撞穿了三条大街之间的一切障碍！ 在那恐怖到超越了物理规则的冲击下，所有事物都好像奶油蛋糕一样柔软…… 大街上的人这时才发出惊呼，被救出来的西蒙惊魂未定，而那位夹着他的审判长同样阴沉着脸。 “西蒙，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鲁道夫·格雷用那低沉沙哑到能冒出气泡的嗓门低哼一声，两人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原地。 西蒙被那种快到连他都受不了的速度压得根本抬不起头，但他没有丝毫抱怨，也没有挣脱对方自己走的想法。 夹住他移动的人可是审判庭中数一数二的大审判长。 这种存在可是亲身经历过古神复苏的六阶神选之人，能够完美操纵体内古神血脉，实力之强大完全超出他一个层级。 同样都是融合了古神血脉的审判长之间，战斗力的强弱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况且，西蒙也不是那种十分擅长战斗的人员。 “格雷，那人就是戴维·弗兰克？怎么才能躲过他的追杀！？”西蒙在高速中顶着四周被撕裂的流光大喊。 “没错。” 大审判长鲁道夫沉声回应，“听着，从现在开始不要提起他的名字，审判庭在两年前就已经面对过他，代号：第五封印者‘影树’。” “影树……原来影树指的是他……”西蒙心中一惊。 那个第五封印者的代号，意味着对方在审判庭眼中就是和那四位沉睡的古神一个层级的东西…… “面对影树，必须禁思禁想，消除自身的存在，在‘暗涡’成型之前脱离他的视野，这是审判庭用数百条人命堆出来的教训。” “暗涡是什么东西？” “你现在面对的状况就能勉强称作‘暗涡’，一种透过伪信制造的大范围支配性攻击，如同一张黑色的巨网。” 鲁道夫顿了一下，“不过这张网现在还有不少疏漏，我们还能够找到机会逃出去……” …… 巨浪翻涌的大海上空，一艘飞艇在马力全开的螺旋桨带动下，呼啸着划过云层，飞向大海的另一边。 戴维站在飞艇的驾驶舱舰桥上，乐呵呵的收回那只伸入虚空的手。 一旁的血荆棘铠甲看向他，“你刚刚做了什么？” “没什么，闲着没事逗一逗老鼠罢了。”戴维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飞艇舷窗外的景色。 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海上堡垒…… 第472章 老朋友 就在刚刚，戴维乘坐的飞艇就穿过了箱中世界的某一道边界。 这种边界十分奇妙，对于身处箱中世界的人来说，它就是不存在的。 但对于戴维这种外来者，它就是箱子的边缘。 要跨越这种边界，只能利用两个国度之间的“战争”。 一个小时之前，深渊左右的破坏神咆哮打穿了一处边界，使得大海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飞艇飞过那个漩涡上空的时候，戴维还莫名的有种既视感。 那个正在缓缓“愈合”的漩涡跟现实世界中漩涡海中心的那个大旋涡倒是有些相似…… 不过现实中的大旋涡可不会缓慢消失。 …… 抛开那些胡思乱想，戴维让驾驶飞艇的人降低高度，靠近那座立着大量烟囱的钢铁岛屿。 这架飞艇原本属于托姆·血棘的军团，它盘旋在靠近城市的高空上，被戴维发现后，就成了他的东西了。 血荆棘铠甲原本还想大开杀戒，不过戴维的秘仪式比它更快。 虚幻的细丝穿透了飞艇的外壳与甲板，眨眼间就把飞艇中的人全都变成了他的傀儡…… “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海上堡垒里。” 飞艇缓缓降落时，血荆棘之铠若有所感的对戴维说道。 “你怎么知道？” “凭直觉……” 铠甲指了指自己的头盔，随着它这个动作，盔甲头顶生出了一圈荆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荆棘王冠。 “别忘了我曾经也是战争之王。” 戴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飞艇降落一处空港平台上，下层甲板的梯子放下，立刻就有血棘军团的士兵围上来。 带头的军官正要开口质问飞艇为什么没有继续侦察任务，就看见一位身穿黑礼服的黑发青年走下楼梯，身边还跟着一具满身荆棘尖刺的纤细铠甲…… 军官愣了一下，然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士兵眼中都失去了神采。 “阁下……欢迎您的到来……” 戴维收回衣袖中伸出的木偶手臂，直接朝这些人问道：“托姆·血棘在这里么？” “抱歉阁下，血棘君主不在堡垒上。” 军官僵硬的回答顿时让血荆棘铠甲呛了一下。 戴维回头朝它做了个鬼脸，“噗……战争之王？” 血荆棘中的女武神憋红了本来就是红色的脸，尴尬得脚趾都快要把地面抠穿了…… …… 两人所处的海上堡垒其实是属于血棘军团的海上前线基地。 这座堡垒规模非常庞大，就跟一座岛一样，岛屿四周还带有大量水轮，让这座海上基地以缓慢的速度自由航行。 岛屿上上面包含了数个战争工厂，具备停靠飞艇与维修战舰的空港、海港。 当然也少不了数量庞大的水雷投射装置与炼金大炮…… 可以说，如果现实中的人类帝国拥有这种战争利器，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无法越过大旋涡与海族接触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上又出现了一整队飞艇。 其中一艘护在中央的飞艇表面还有一个狰狞的红色荆棘标志，似乎是什么特殊人物的座驾。 “噢，看样子你的直觉可能是对的。”戴维耸了耸肩。 血荆棘铠甲立刻叉起腰，嚷嚷起来：“道歉！你立马给我道歉！” “好，是我不对，”戴维优雅的朝铠甲抚胸一礼，然后直起身子，一脚蹬了过去，“现在，让我看看你有啥能耐，哈哈哈！” 血荆棘之铠咻的一下飞了出去，怪叫着落入水中。 片刻后，海面上咕噜噜的冒出大量赤红的泡泡，大海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一股股血浪翻涌而起。 禁忌物的恐怖气息从赤潮中冲天而起，无数鲜红的荆棘从海水中卷出，好似巨浪般拍上海上堡垒。 血色的荆棘卷住了船坞中的巨舰，卷住了港口上驾着的大炮，卷住了拿起武器的慌乱人群，将所有人与物都染上了疯狂的血色。 无穷的战意从炮口中喷发，所有被血色感染的战士高举武器，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战吼！ 封印多年的六阶禁忌物——血荆棘之铠，终于在这一刻展露出了自己最最狂野的一面。 战争之潮！ 数十秒的时间内，血色的荆棘之浪就扫过大半个海上堡垒，无穷荆棘丛攀附其上，形成了一头狰狞扭曲的庞然大物。 它是愤怒的，也是激昂的，更是兴奋的！ 因为戴维再也没有压制血荆棘的意思，甚至还输送给了它数以亿计的生命能量！ 下一刻，岛屿上的所有炼金大炮就朝着空中的飞艇队列发出了轰鸣…… …… 一分钟之前，血棘军团的旗舰舰桥上。 金红交错的绒布垂落在高大的宝座四周，华丽的装饰衬托下，那个坐在宝座上小老头就显得有些渺小了。 但从来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小老头。 因为他是所向无敌的血棘君主——托姆·血棘。 他传奇的一生中，从来没有打过一场败仗，那战争权杖所指之处，一切敌人都会必将灰飞烟灭。 除了这一次…… 当血棘君主的卫官听到来自前线的消息时，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所向无敌的血棘军，竟然在攻入敌人国都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前线能活着逃回来的人寥寥无几。 甚至于连他们停在海上的舰队都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刹那间抹去。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有什么比血棘君王更大的力量出现了…… 这种想法让血棘军上下都生出了恐慌。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托姆·血棘却没有表示什么。 他平静的坐在宝座上，苍老的脸庞上皱纹皱起，手指稍稍握紧了那根镶着血宝石的战争权杖。 这根权杖样式特殊，顶部的位置是由血色宝石雕刻而成的八面小斧。 它们的斧刃朝外，斧柄同心，形成了一个球状。 战争权杖上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似乎它真的代表着某种极为崇高的战争意志。 这时，飞艇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前方的空域就发生了爆炸，耀眼的火光照亮了舰桥的舷窗。 士兵惊恐的发现，队列前方的飞艇竟然被一颗来自自家海上堡垒的炮弹击中了！ 随后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黎明前的黑夜中，海上堡垒的炼金大炮阵列在一些可怕的荆棘操控下，不断朝空中倾泻炮火，逼得整支飞艇队伍不得不紧急转向。 坐在宝座上的托姆·血棘也因为飞艇的转向倾斜了身体，但他脸色不变，似乎笃定那些攻击绝对不会落到他的旗舰上。 “血色的荆棘，血海……庞大的战意，不息的怒火，呵呵呵，是你啊，我的老朋友。” 托姆·血棘的老脸上露出了某种怀念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见到你……你还记得我么？禁忌物，血荆棘之铠。” …… “她当然记得你。” 戴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宝座旁边。 这个声音，让坐在宝座上的托姆·血棘怔了一下，他抬起眼皮，将视线移向宝座的扶手，只见一位黑发男子就靠坐在他的边上。 “是……是你！？” 那个人的侧脸让托姆·血棘顿时睁大了眼睛，苍老的双瞳中闪过无数复杂的光芒。 “真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神色越来越激动。 “你……你终于出现了……你终于……啊……你终于来了啊……啊啊啊啊……” 戴维看向老头时，他却像个孩子一样，拽着那根战争权杖，哭得涕泪横流。 “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第472章 老朋友 就在刚刚，戴维乘坐的飞艇就穿过了箱中世界的某一道边界。 这种边界十分奇妙，对于身处箱中世界的人来说，它就是不存在的。 但对于戴维这种外来者，它就是箱子的边缘。 要跨越这种边界，只能利用两个国度之间的“战争”。 一个小时之前，深渊左右的破坏神咆哮打穿了一处边界，使得大海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飞艇飞过那个漩涡上空的时候，戴维还莫名的有种既视感。 那个正在缓缓“愈合”的漩涡跟现实世界中漩涡海中心的那个大旋涡倒是有些相似…… 不过现实中的大旋涡可不会缓慢消失。 …… 抛开那些胡思乱想，戴维让驾驶飞艇的人降低高度，靠近那座立着大量烟囱的钢铁岛屿。 这架飞艇原本属于托姆·血棘的军团，它盘旋在靠近城市的高空上，被戴维发现后，就成了他的东西了。 血荆棘铠甲原本还想大开杀戒，不过戴维的秘仪式比它更快。 虚幻的细丝穿透了飞艇的外壳与甲板，眨眼间就把飞艇中的人全都变成了他的傀儡…… “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海上堡垒里。” 飞艇缓缓降落时，血荆棘之铠若有所感的对戴维说道。 “你怎么知道？” “凭直觉……” 铠甲指了指自己的头盔，随着它这个动作，盔甲头顶生出了一圈荆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荆棘王冠。 “别忘了我曾经也是战争之王。” 戴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飞艇降落一处空港平台上，下层甲板的梯子放下，立刻就有血棘军团的士兵围上来。 带头的军官正要开口质问飞艇为什么没有继续侦察任务，就看见一位身穿黑礼服的黑发青年走下楼梯，身边还跟着一具满身荆棘尖刺的纤细铠甲…… 军官愣了一下，然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士兵眼中都失去了神采。 “阁下……欢迎您的到来……” 戴维收回衣袖中伸出的木偶手臂，直接朝这些人问道：“托姆·血棘在这里么？” “抱歉阁下，血棘君主不在堡垒上。” 军官僵硬的回答顿时让血荆棘铠甲呛了一下。 戴维回头朝它做了个鬼脸，“噗……战争之王？” 血荆棘中的女武神憋红了本来就是红色的脸，尴尬得脚趾都快要把地面抠穿了…… …… 两人所处的海上堡垒其实是属于血棘军团的海上前线基地。 这座堡垒规模非常庞大，就跟一座岛一样，岛屿四周还带有大量水轮，让这座海上基地以缓慢的速度自由航行。 岛屿上上面包含了数个战争工厂，具备停靠飞艇与维修战舰的空港、海港。 当然也少不了数量庞大的水雷投射装置与炼金大炮…… 可以说，如果现实中的人类帝国拥有这种战争利器，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无法越过大旋涡与海族接触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上又出现了一整队飞艇。 其中一艘护在中央的飞艇表面还有一个狰狞的红色荆棘标志，似乎是什么特殊人物的座驾。 “噢，看样子你的直觉可能是对的。”戴维耸了耸肩。 血荆棘铠甲立刻叉起腰，嚷嚷起来：“道歉！你立马给我道歉！” “好，是我不对，”戴维优雅的朝铠甲抚胸一礼，然后直起身子，一脚蹬了过去，“现在，让我看看你有啥能耐，哈哈哈！” 血荆棘之铠咻的一下飞了出去，怪叫着落入水中。 片刻后，海面上咕噜噜的冒出大量赤红的泡泡，大海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一股股血浪翻涌而起。 禁忌物的恐怖气息从赤潮中冲天而起，无数鲜红的荆棘从海水中卷出，好似巨浪般拍上海上堡垒。 血色的荆棘卷住了船坞中的巨舰，卷住了港口上驾着的大炮，卷住了拿起武器的慌乱人群，将所有人与物都染上了疯狂的血色。 无穷的战意从炮口中喷发，所有被血色感染的战士高举武器，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战吼！ 封印多年的六阶禁忌物——血荆棘之铠，终于在这一刻展露出了自己最最狂野的一面。 战争之潮！ 数十秒的时间内，血色的荆棘之浪就扫过大半个海上堡垒，无穷荆棘丛攀附其上，形成了一头狰狞扭曲的庞然大物。 它是愤怒的，也是激昂的，更是兴奋的！ 因为戴维再也没有压制血荆棘的意思，甚至还输送给了它数以亿计的生命能量！ 下一刻，岛屿上的所有炼金大炮就朝着空中的飞艇队列发出了轰鸣…… …… 一分钟之前，血棘军团的旗舰舰桥上。 金红交错的绒布垂落在高大的宝座四周，华丽的装饰衬托下，那个坐在宝座上小老头就显得有些渺小了。 但从来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小老头。 因为他是所向无敌的血棘君主——托姆·血棘。 他传奇的一生中，从来没有打过一场败仗，那战争权杖所指之处，一切敌人都会必将灰飞烟灭。 除了这一次…… 当血棘君主的卫官听到来自前线的消息时，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所向无敌的血棘军，竟然在攻入敌人国都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前线能活着逃回来的人寥寥无几。 甚至于连他们停在海上的舰队都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刹那间抹去。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有什么比血棘君王更大的力量出现了…… 这种想法让血棘军上下都生出了恐慌。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托姆·血棘却没有表示什么。 他平静的坐在宝座上，苍老的脸庞上皱纹皱起，手指稍稍握紧了那根镶着血宝石的战争权杖。 这根权杖样式特殊，顶部的位置是由血色宝石雕刻而成的八面小斧。 它们的斧刃朝外，斧柄同心，形成了一个球状。 战争权杖上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似乎它真的代表着某种极为崇高的战争意志。 这时，飞艇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前方的空域就发生了爆炸，耀眼的火光照亮了舰桥的舷窗。 士兵惊恐的发现，队列前方的飞艇竟然被一颗来自自家海上堡垒的炮弹击中了！ 随后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黎明前的黑夜中，海上堡垒的炼金大炮阵列在一些可怕的荆棘操控下，不断朝空中倾泻炮火，逼得整支飞艇队伍不得不紧急转向。 坐在宝座上的托姆·血棘也因为飞艇的转向倾斜了身体，但他脸色不变，似乎笃定那些攻击绝对不会落到他的旗舰上。 “血色的荆棘，血海……庞大的战意，不息的怒火，呵呵呵，是你啊，我的老朋友。” 托姆·血棘的老脸上露出了某种怀念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见到你……你还记得我么？禁忌物，血荆棘之铠。” …… “她当然记得你。” 戴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宝座旁边。 这个声音，让坐在宝座上的托姆·血棘怔了一下，他抬起眼皮，将视线移向宝座的扶手，只见一位黑发男子就靠坐在他的边上。 “是……是你！？” 那个人的侧脸让托姆·血棘顿时睁大了眼睛，苍老的双瞳中闪过无数复杂的光芒。 “真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神色越来越激动。 “你……你终于出现了……你终于……啊……你终于来了啊……啊啊啊啊……” 戴维看向老头时，他却像个孩子一样，拽着那根战争权杖，哭得涕泪横流。 “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第473章 让我见识下 戴维倒是没想到这老头的反应。 舰桥上的其他人同样也被血棘君主的样子给吓到了，谁也没有见过血棘君主这样的一面。 在人们的印象中，所向无敌的血棘君主从来没有流过泪。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出去！” 托姆·血棘扭头对舰桥上的其他人大喝一声，那些人顿时鸡飞狗跳的逃了出去。 驾驶员在松开了船舵，转轮咔咔锁死，却让旗舰直冲冲的朝前方火力区撞了进去。 戴维淡定的伸出手，他的半边身子变化出大量黑色触手，轻柔的延伸出数米外，缠住船舵将其摆向另一边，让飞艇继续转向规避。 同时，他仔细打量起这个坐在舰桥宝座上的小老头，饶有兴致的感叹道。 “我是差点认不出你了。” 是的，眼前的人正是曾经那个被血荆棘铠甲控制后，从皇都一路杀到噬光森林边界的少年人——托姆。 这家伙当时就死在了戴维的面前。 对他来说，也就是一两年前的事情罢了。 但看托姆如今的模样，却如同过去了大半个世纪。 “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托姆喘着气，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呢？” 戴维操纵着飞艇，随口问道。 “因为将我送到这里的，是你。” “我？我还想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都是因为你，是你战胜了战神的使者，是你让祂注意到了我，是你让我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抗争，迈入了这个永恒的战场……” 托姆怔怔的看着戴维，眼神十分的复杂，似带着三分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敬畏。 “到底发生了什么？”戴维不解。 “……我，我本来已经死了，死在了战神使者的角斗场上。” 托姆低下头，拽紧了手里的权杖。 “但那个存在，可怕的‘战争’一直在神座上看着我，你战胜了战神的使者后，祂却没有放过我，反而将我的灵魂送入了这个世界……”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战斗……数不清的厮杀，数不清的战争，数不清的毁灭，这一次，我没有再屈服，我没有对任何东西屈服！” 说到激动处，托姆将手里的权杖重重的敲在宝座的扶手上，那奇异的红宝石权杖轻松将钢铁宝座砸出了一个凹陷。 “我一直在抗争，直到我得到了祂的认可，成为了血棘君主，成为了横扫数百世界的战争之王——可我知道……” 托姆的眼睛睁大，瞳孔颤动。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我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胜利……因为啊……真正的胜利……永远都属于祂……” “只属于祂！！！” 他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大吼，似是想将心中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随后，他才抬起视线，满脸悲哀的看着戴维。 “所谓的胜利，就是祂的苏醒……祂就快要苏醒了。” 戴维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按住老人的额头，就像在安抚一个可怜的孩子。 “抱歉啊，没能让你真正的安息……” 被戴维按住的托姆又一次流下了泪水。 “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你……八十年了，这八十年来，我没见过第二个能够胜过战神意志的存在……唯有你，唯有你做到过……” “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你就是我最后的希望！” 托姆的话让戴维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无论如何，过去的少年在战神的梦境中变成了征战多年的君主，他在神的意志驱使下打了无数胜仗，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戴维·弗兰克。 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戴维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不屈与抗争……这便是属于他自己的战争。 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成为一个只知道战争的傀儡。 直到今日，他还能清醒的对戴维说出这一番话…… 实话说，托姆的这番坚持，甚至胜过了那位已经没啥理智的女武神。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何尝没有赢得自己的战争？ 戴维笑了笑，松开了按住老人的手，指向他手中的权杖。 “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下……那所谓的战神意志。” 托姆的手抖了一下。 但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释怀的松开了手，脸上还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啊……我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代表着某种战争权柄的权杖咣当落地。 宝座上只留一声感叹，再无一人。 托姆以自己的意志扔掉了战神赐予他的权杖，违背了战神意志的他，就此消失。 上一次，少年被铠甲控制，追了戴维八千里，最后却把铠甲归还给了戴维。 这一次，少年以自己的意志，“追”了戴维整整八十年，最后终于把权杖送到了他面前…… 没有不甘，没有懊恼。 如此波澜壮阔的人生，也是过去那个在皇都乞食的少年梦寐以求的一生。 他在这里实现了自己的所有愿望。 他已经满足了。 …… 戴维看着空空如也，摇头道：“无论如何，谢谢了。” 他伸出手，抓向那柄权杖。 此时，飞艇外的天空依然被炮火和炸弹的冲击笼罩。 但当戴维把手伸向那权柄的时候，夜空中的火光与炮声却被迅速出现的乌云笼罩。 戴维知道，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他来找托姆，原本就是打着试探战神意志的意图。 只是他没想到，托姆竟然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理智。 但少年的理智只能拯救他自己，却无法改变这里是战神梦境的事实。 战争之神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权柄轻易落入其他存在的手中…… …… 莫名出现的尖锐警笛声在云间回荡。 飞艇大队护着已经完成转向的旗舰，一边用舰载重炮向下方海面的堡垒反击，一边掩护着旗舰撤离。 血棘的禁卫军们已经注意到那些诡异出现的云雾。 但此时的云层就相当于是烟雾弹，能够很好的帮助他们躲避堡垒的高射火炮，所以领航的飞艇不仅没有躲开那团诡异出现的厚云，还加速撞了进去。 与此同时，被禁忌物控制的海上堡垒也开足马力，轰隆隆的推开潮波紧追空中的舰队。 那个浮岛堡垒原本绝对没有这样的行动力，但疯狂的女武神让难以计数的血荆棘在海水中滑动，使得浮岛凭空多出了无数灵活的“鱼鳍”…… 解放全部禁忌物神力的女武神释放了她的“战争之潮”。 过去在她面前消亡的各种存在都以血魂的形态复活。 它们中有骁勇善战的骑士、有庞大的战争傀儡、有数量可怕的凡人军队，甚至还有不少高位阶的超凡者…… 这些踏浪而行的血魂被疯狂的战意笼罩，嘶吼着向高空释放出任何它们能够释放的攻击。 然而，那团很快将飞艇舰队笼罩的诡异云层上突然闪过一种奇怪的“灯光”，紧接着，一阵人耳难以接受的密集炮击声在云间响起。 那声音连成一片，如同一头宇宙巨兽的低沉呼噜声…… 密密麻麻的炮弹就像钢墙一样从天空压下，一瞬间就将整片大海打成了碎片！ 这让血荆棘铠甲都吓了一跳。 这种程度的火力，根本不是那支飞艇能够打出来的效果。 那云中，似乎出现了什么别的庞然大物…… 第473章 让我见识下 戴维倒是没想到这老头的反应。 舰桥上的其他人同样也被血棘君主的样子给吓到了，谁也没有见过血棘君主这样的一面。 在人们的印象中，所向无敌的血棘君主从来没有流过泪。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出去！” 托姆·血棘扭头对舰桥上的其他人大喝一声，那些人顿时鸡飞狗跳的逃了出去。 驾驶员在松开了船舵，转轮咔咔锁死，却让旗舰直冲冲的朝前方火力区撞了进去。 戴维淡定的伸出手，他的半边身子变化出大量黑色触手，轻柔的延伸出数米外，缠住船舵将其摆向另一边，让飞艇继续转向规避。 同时，他仔细打量起这个坐在舰桥宝座上的小老头，饶有兴致的感叹道。 “我是差点认不出你了。” 是的，眼前的人正是曾经那个被血荆棘铠甲控制后，从皇都一路杀到噬光森林边界的少年人——托姆。 这家伙当时就死在了戴维的面前。 对他来说，也就是一两年前的事情罢了。 但看托姆如今的模样，却如同过去了大半个世纪。 “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托姆喘着气，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呢？” 戴维操纵着飞艇，随口问道。 “因为将我送到这里的，是你。” “我？我还想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都是因为你，是你战胜了战神的使者，是你让祂注意到了我，是你让我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抗争，迈入了这个永恒的战场……” 托姆怔怔的看着戴维，眼神十分的复杂，似带着三分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敬畏。 “到底发生了什么？”戴维不解。 “……我，我本来已经死了，死在了战神使者的角斗场上。” 托姆低下头，拽紧了手里的权杖。 “但那个存在，可怕的‘战争’一直在神座上看着我，你战胜了战神的使者后，祂却没有放过我，反而将我的灵魂送入了这个世界……”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战斗……数不清的厮杀，数不清的战争，数不清的毁灭，这一次，我没有再屈服，我没有对任何东西屈服！” 说到激动处，托姆将手里的权杖重重的敲在宝座的扶手上，那奇异的红宝石权杖轻松将钢铁宝座砸出了一个凹陷。 “我一直在抗争，直到我得到了祂的认可，成为了血棘君主，成为了横扫数百世界的战争之王——可我知道……” 托姆的眼睛睁大，瞳孔颤动。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我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胜利……因为啊……真正的胜利……永远都属于祂……” “只属于祂！！！” 他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大吼，似是想将心中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随后，他才抬起视线，满脸悲哀的看着戴维。 “所谓的胜利，就是祂的苏醒……祂就快要苏醒了。” 戴维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按住老人的额头，就像在安抚一个可怜的孩子。 “抱歉啊，没能让你真正的安息……” 被戴维按住的托姆又一次流下了泪水。 “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你……八十年了，这八十年来，我没见过第二个能够胜过战神意志的存在……唯有你，唯有你做到过……” “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你就是我最后的希望！” 托姆的话让戴维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无论如何，过去的少年在战神的梦境中变成了征战多年的君主，他在神的意志驱使下打了无数胜仗，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戴维·弗兰克。 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戴维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不屈与抗争……这便是属于他自己的战争。 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成为一个只知道战争的傀儡。 直到今日，他还能清醒的对戴维说出这一番话…… 实话说，托姆的这番坚持，甚至胜过了那位已经没啥理智的女武神。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何尝没有赢得自己的战争？ 戴维笑了笑，松开了按住老人的手，指向他手中的权杖。 “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下……那所谓的战神意志。” 托姆的手抖了一下。 但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释怀的松开了手，脸上还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啊……我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代表着某种战争权柄的权杖咣当落地。 宝座上只留一声感叹，再无一人。 托姆以自己的意志扔掉了战神赐予他的权杖，违背了战神意志的他，就此消失。 上一次，少年被铠甲控制，追了戴维八千里，最后却把铠甲归还给了戴维。 这一次，少年以自己的意志，“追”了戴维整整八十年，最后终于把权杖送到了他面前…… 没有不甘，没有懊恼。 如此波澜壮阔的人生，也是过去那个在皇都乞食的少年梦寐以求的一生。 他在这里实现了自己的所有愿望。 他已经满足了。 …… 戴维看着空空如也，摇头道：“无论如何，谢谢了。” 他伸出手，抓向那柄权杖。 此时，飞艇外的天空依然被炮火和炸弹的冲击笼罩。 但当戴维把手伸向那权柄的时候，夜空中的火光与炮声却被迅速出现的乌云笼罩。 戴维知道，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他来找托姆，原本就是打着试探战神意志的意图。 只是他没想到，托姆竟然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理智。 但少年的理智只能拯救他自己，却无法改变这里是战神梦境的事实。 战争之神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权柄轻易落入其他存在的手中…… …… 莫名出现的尖锐警笛声在云间回荡。 飞艇大队护着已经完成转向的旗舰，一边用舰载重炮向下方海面的堡垒反击，一边掩护着旗舰撤离。 血棘的禁卫军们已经注意到那些诡异出现的云雾。 但此时的云层就相当于是烟雾弹，能够很好的帮助他们躲避堡垒的高射火炮，所以领航的飞艇不仅没有躲开那团诡异出现的厚云，还加速撞了进去。 与此同时，被禁忌物控制的海上堡垒也开足马力，轰隆隆的推开潮波紧追空中的舰队。 那个浮岛堡垒原本绝对没有这样的行动力，但疯狂的女武神让难以计数的血荆棘在海水中滑动，使得浮岛凭空多出了无数灵活的“鱼鳍”…… 解放全部禁忌物神力的女武神释放了她的“战争之潮”。 过去在她面前消亡的各种存在都以血魂的形态复活。 它们中有骁勇善战的骑士、有庞大的战争傀儡、有数量可怕的凡人军队，甚至还有不少高位阶的超凡者…… 这些踏浪而行的血魂被疯狂的战意笼罩，嘶吼着向高空释放出任何它们能够释放的攻击。 然而，那团很快将飞艇舰队笼罩的诡异云层上突然闪过一种奇怪的“灯光”，紧接着，一阵人耳难以接受的密集炮击声在云间响起。 那声音连成一片，如同一头宇宙巨兽的低沉呼噜声…… 密密麻麻的炮弹就像钢墙一样从天空压下，一瞬间就将整片大海打成了碎片！ 这让血荆棘铠甲都吓了一跳。 这种程度的火力，根本不是那支飞艇能够打出来的效果。 那云中，似乎出现了什么别的庞然大物…… 第474章 求助 是的，云中出现了别的东西。 片刻之前，飞在最前方飞艇驾驶舱就爆发了混乱。 一种难以言明的汽笛声穿透了飞艇的外壳，让所有人都听到了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噪音。 这种声音似乎就代表着人心中的恐慌与混乱。 紧握船舵的驾驶员在这种声音的支配下变得双目满是血丝，他想要逃跑，却被一种恐怖的幻象笼罩，根本无法动弹。 无数人的尖叫在心中回荡，死亡的阴影在头上呼啸，高压的蒸汽灼开了皮肉，螺旋桨的呼声仿佛要将肉体绞碎，云层中的轰炸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渺小的他，只能在战争的阴影中颤抖，等待着由远及近的死亡俯冲。 “那是什么！？” “云层！看云层里！！！” 驾驶舱内的人忽然发出惊恐的声音，他们注意到，飞艇的舷窗外似乎出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灯光吗！？那是我们的灯光吗！？” 有人发出嘶吼着发问，他们看见云层中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光柱，就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天空。 但那并不是飞艇本身的灯光…… 它们是眼睛。 许许多多的眼睛。 云层中睁开了许多发光的眼睛！ “啊啊啊啊！！！那只眼睛……啊！！！那只眼睛看过来了啊——！” …… 戴维站在旗舰的舰桥上，叉着手盯着前方厚云中出现的那个堪比浮空巨峰般的存在，挑了挑眉毛。 飞在最前方的飞艇最快被那东西吞了进去，连渣都没有剩下。 然后对方才从云层中缓缓现身…… 一个跟飞艇头部相似的巨大锥体突破云层。 湿淋淋的血液和可疑的锈蚀布满了它的表面，大量发光的眼球在它的两侧裂开，垂下冷漠的光芒，如同一头血腥无情的超级巨兽。 接着，更多染血的金属外壳从云中展露，但它并不是一架飞艇，而是更庞大的，更扭曲的形体。 在戴维的感知中，这东西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团由无数飞艇、战争傀儡、战舰和大炮拼凑而成的半身巨人…… 其头部就是半架被“腰斩”的超巨型飞艇，飞艇的后半部分与两座插满了大炮的“山峰”相连。 看上去就像是巨人的双肩，远看的话，又像是两只巨型海胆球，但这海胆球上长的不是尖刺，而是无数溢出血水的炮口。 巨人的身体部位由更多大型战争器械的残骸拼接而成，每个不规则组件的缝隙间都填充了大量被肢解的战争傀儡。 四只张开的手臂像是四把巨型链锯，血腥的齿刃是由尖锐的钢铁残骸组成的大嘴，充满了暴虐的气息。 巨人只有上半身是人形，它的下半身由成百上千节蒸汽列车的车厢组合成好几条钢铁触手，其上还像葡萄串一样挂满了炼金炸弹…… 不得不说，这个体型比浮岛还要巨大的庞然巨物确实带着一种畸形的美感。 当它紧贴你的视线悬浮在你头上时，那充满血腥与金属的身躯竟然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崇高气息，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但在这个世界上，也唯有戴维有资格用自己的眼睛去欣赏它了。 因为它就是战争意志的终极体现！ 它的“目光”就是战神的目光，它的气息就是战争的气息，它发出的呼啸就是战争的咆哮…… …… 从戴维拾起那把奇特红宝石权重的瞬间，战神就睁开了眼睛，盯上了他。 巨人出现时，飞艇舰队已经来不及转向的撞了上去。 除了旗舰之外，其他飞艇都在一瞬间被卷动流云的锯刃撕成了碎片。 飞艇上的士兵们在死之前并没有恐慌，反而纷纷以癫狂的喜悦迎接死亡…… 在他们眼中，那东西就是来接应他们的庞大援军！ 这是一种认知上的扭曲，所有普通的战士都无法幸免。 “哈哈哈哈……胜利！胜利属于我们！！！” 无数人都在死前喊出了这句话，然后就被那些碎裂的金属搅成了肉渣。 戴维所在的旗舰在紧急转向中被一条挂满炸弹的触手扫中，无数炸开的火球顿时吞没了飞艇。 与此同时，巨人身上的炮山也炸开血腥的轰鸣，一击清空了下方海面上的战争血魂…… 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响起，就像是战神在嘲笑着敌人的弱小。 与此相对的，是云层中发出的戏谑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图谋，制造席卷所有国度的战争，让自己融入其中，等待着现实那场战争的开始，利用我们的召唤降临现实……” 爆炸的光芒在云幕上映照出了戴维的身影，还将他的影子映得越来越大。 “别急，别急……还不是时候，先和你过去的使者玩玩。” 一把红色的权杖从空中落下，正好被一根刺向云层的血色荆棘接住…… …… 这时，在另一片海域中，一艘由蒸汽动力驱动的渔船正以极快的速度驶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船上只有三个人，除了西蒙和大审判长格雷外，还有一位身披黑色长袍，不愿意露脸的神秘审判长。 这三个家伙都是趁着戴维不注意从码头溜出海的。 此时的戴维也确实没空理会他们。 而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在下一个混沌旋涡砸到他们脑门上之前逃出箱中世界…… 显然，确定来者是戴维·弗兰克后，审判长们就一致认为这里已经混不下去了。 无论用于毁灭封印仪式的献祭数量够没够，他们都应该先离开这里，掌控箱子的外部状况再说。 但他们逃到一半，开船的审判长却停了下来。 西蒙没有去问原因，因为他已经用自己的神秘感知发现了问题。 被黎明之光照亮的海面之下，似乎出现了大量的阴影…… 它们非常庞大，每一只的体型都能轻易将小船掀翻的那种。 奇怪的是，西蒙感受不到丝毫生命的气息。 那些阴影并非海洋生物…… “是战舰……” 鲁道夫·格雷用手按着船沿，沉声说道，“那些都是战舰。” “潜在水下的战舰？”西蒙皱眉。 他听过这种东西，现实中的帝国似乎也有人研究出了类似的玩意儿，但此时那些水下的玩意儿却给他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至于哪里怪，他一时间又说不出。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战舰。” 格雷摇了摇头，“你觉得不对劲，是因为你完全没有感觉到生命能量……就算是潜水的战舰，也应该有人或者构装体驾驶才对……” 西蒙愣了一下。 没错，那些水下的东西，明明没有生命，却在像大鱼一样游动着。 它们徘徊在前方的海域中，形成了一道水下城墙，将整片大海都包围了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等了一会儿后，西蒙就注意到有些巨大的阴影浮上海面，扬起了翻涌的波涛。 那一刻，他看见了一张钢铁的血腥大嘴。 那艘怪物般的水下战舰，竟然像是浑身锈蚀的鲨鱼一样，长着利齿与大嘴，狰狞且狂暴…… “是战争，战争进一步苏醒了。” 大审判长沉下脸，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更加阴沉。 “看样子战神不会放任何人离开这个世界了……怎么办？”另一位审判长忍不住问道。 想要离开箱中世界，必须在不涉及战争的范围内穿过箱中世界的边缘。 现在那些东西围在海中，他们根本就过不去。 就算强行突破了这些怪物战舰，他们也相当于被卷入了“战争”中，无法触摸边界。 “怎么办？”格雷哼了一声，“不好办……战神的意志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我有办法。” 让人意外的是，西蒙在沉默过后，竟然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向那位第五封印者求助……” 第474章 求助 是的，云中出现了别的东西。 片刻之前，飞在最前方飞艇驾驶舱就爆发了混乱。 一种难以言明的汽笛声穿透了飞艇的外壳，让所有人都听到了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噪音。 这种声音似乎就代表着人心中的恐慌与混乱。 紧握船舵的驾驶员在这种声音的支配下变得双目满是血丝，他想要逃跑，却被一种恐怖的幻象笼罩，根本无法动弹。 无数人的尖叫在心中回荡，死亡的阴影在头上呼啸，高压的蒸汽灼开了皮肉，螺旋桨的呼声仿佛要将肉体绞碎，云层中的轰炸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渺小的他，只能在战争的阴影中颤抖，等待着由远及近的死亡俯冲。 “那是什么！？” “云层！看云层里！！！” 驾驶舱内的人忽然发出惊恐的声音，他们注意到，飞艇的舷窗外似乎出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灯光吗！？那是我们的灯光吗！？” 有人发出嘶吼着发问，他们看见云层中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光柱，就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天空。 但那并不是飞艇本身的灯光…… 它们是眼睛。 许许多多的眼睛。 云层中睁开了许多发光的眼睛！ “啊啊啊啊！！！那只眼睛……啊！！！那只眼睛看过来了啊——！” …… 戴维站在旗舰的舰桥上，叉着手盯着前方厚云中出现的那个堪比浮空巨峰般的存在，挑了挑眉毛。 飞在最前方的飞艇最快被那东西吞了进去，连渣都没有剩下。 然后对方才从云层中缓缓现身…… 一个跟飞艇头部相似的巨大锥体突破云层。 湿淋淋的血液和可疑的锈蚀布满了它的表面，大量发光的眼球在它的两侧裂开，垂下冷漠的光芒，如同一头血腥无情的超级巨兽。 接着，更多染血的金属外壳从云中展露，但它并不是一架飞艇，而是更庞大的，更扭曲的形体。 在戴维的感知中，这东西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团由无数飞艇、战争傀儡、战舰和大炮拼凑而成的半身巨人…… 其头部就是半架被“腰斩”的超巨型飞艇，飞艇的后半部分与两座插满了大炮的“山峰”相连。 看上去就像是巨人的双肩，远看的话，又像是两只巨型海胆球，但这海胆球上长的不是尖刺，而是无数溢出血水的炮口。 巨人的身体部位由更多大型战争器械的残骸拼接而成，每个不规则组件的缝隙间都填充了大量被肢解的战争傀儡。 四只张开的手臂像是四把巨型链锯，血腥的齿刃是由尖锐的钢铁残骸组成的大嘴，充满了暴虐的气息。 巨人只有上半身是人形，它的下半身由成百上千节蒸汽列车的车厢组合成好几条钢铁触手，其上还像葡萄串一样挂满了炼金炸弹…… 不得不说，这个体型比浮岛还要巨大的庞然巨物确实带着一种畸形的美感。 当它紧贴你的视线悬浮在你头上时，那充满血腥与金属的身躯竟然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崇高气息，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但在这个世界上，也唯有戴维有资格用自己的眼睛去欣赏它了。 因为它就是战争意志的终极体现！ 它的“目光”就是战神的目光，它的气息就是战争的气息，它发出的呼啸就是战争的咆哮…… …… 从戴维拾起那把奇特红宝石权重的瞬间，战神就睁开了眼睛，盯上了他。 巨人出现时，飞艇舰队已经来不及转向的撞了上去。 除了旗舰之外，其他飞艇都在一瞬间被卷动流云的锯刃撕成了碎片。 飞艇上的士兵们在死之前并没有恐慌，反而纷纷以癫狂的喜悦迎接死亡…… 在他们眼中，那东西就是来接应他们的庞大援军！ 这是一种认知上的扭曲，所有普通的战士都无法幸免。 “哈哈哈哈……胜利！胜利属于我们！！！” 无数人都在死前喊出了这句话，然后就被那些碎裂的金属搅成了肉渣。 戴维所在的旗舰在紧急转向中被一条挂满炸弹的触手扫中，无数炸开的火球顿时吞没了飞艇。 与此同时，巨人身上的炮山也炸开血腥的轰鸣，一击清空了下方海面上的战争血魂…… 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响起，就像是战神在嘲笑着敌人的弱小。 与此相对的，是云层中发出的戏谑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图谋，制造席卷所有国度的战争，让自己融入其中，等待着现实那场战争的开始，利用我们的召唤降临现实……” 爆炸的光芒在云幕上映照出了戴维的身影，还将他的影子映得越来越大。 “别急，别急……还不是时候，先和你过去的使者玩玩。” 一把红色的权杖从空中落下，正好被一根刺向云层的血色荆棘接住…… …… 这时，在另一片海域中，一艘由蒸汽动力驱动的渔船正以极快的速度驶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船上只有三个人，除了西蒙和大审判长格雷外，还有一位身披黑色长袍，不愿意露脸的神秘审判长。 这三个家伙都是趁着戴维不注意从码头溜出海的。 此时的戴维也确实没空理会他们。 而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在下一个混沌旋涡砸到他们脑门上之前逃出箱中世界…… 显然，确定来者是戴维·弗兰克后，审判长们就一致认为这里已经混不下去了。 无论用于毁灭封印仪式的献祭数量够没够，他们都应该先离开这里，掌控箱子的外部状况再说。 但他们逃到一半，开船的审判长却停了下来。 西蒙没有去问原因，因为他已经用自己的神秘感知发现了问题。 被黎明之光照亮的海面之下，似乎出现了大量的阴影…… 它们非常庞大，每一只的体型都能轻易将小船掀翻的那种。 奇怪的是，西蒙感受不到丝毫生命的气息。 那些阴影并非海洋生物…… “是战舰……” 鲁道夫·格雷用手按着船沿，沉声说道，“那些都是战舰。” “潜在水下的战舰？”西蒙皱眉。 他听过这种东西，现实中的帝国似乎也有人研究出了类似的玩意儿，但此时那些水下的玩意儿却给他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至于哪里怪，他一时间又说不出。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战舰。” 格雷摇了摇头，“你觉得不对劲，是因为你完全没有感觉到生命能量……就算是潜水的战舰，也应该有人或者构装体驾驶才对……” 西蒙愣了一下。 没错，那些水下的东西，明明没有生命，却在像大鱼一样游动着。 它们徘徊在前方的海域中，形成了一道水下城墙，将整片大海都包围了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等了一会儿后，西蒙就注意到有些巨大的阴影浮上海面，扬起了翻涌的波涛。 那一刻，他看见了一张钢铁的血腥大嘴。 那艘怪物般的水下战舰，竟然像是浑身锈蚀的鲨鱼一样，长着利齿与大嘴，狰狞且狂暴…… “是战争，战争进一步苏醒了。” 大审判长沉下脸，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更加阴沉。 “看样子战神不会放任何人离开这个世界了……怎么办？”另一位审判长忍不住问道。 想要离开箱中世界，必须在不涉及战争的范围内穿过箱中世界的边缘。 现在那些东西围在海中，他们根本就过不去。 就算强行突破了这些怪物战舰，他们也相当于被卷入了“战争”中，无法触摸边界。 “怎么办？”格雷哼了一声，“不好办……战神的意志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我有办法。” 让人意外的是，西蒙在沉默过后，竟然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向那位第五封印者求助……” 第475章 试水 “求助他？” 身披长袍的审判长立刻反驳道：“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如此狼狈的逃到这无人的海上了吗？” “我没有疯。” 西蒙转过身，朝那位审判长解释道：“这是一个立场问题，第五封印者与我们一样，都不希望战神苏醒，否则他什么都得不到。” 他摊开双臂，同时将左右手的托起。 “现在我们出不去，他也一样出不去，所以我们可以将这个问题丢给他……我说的‘求助’，并不是真的跑到他眼皮底下与他合作，而是利用。” 西蒙·阿米泰尔目光灼灼的看向大审判长格雷，又强调了那个词。 “没错，利用，我们可以利用他来压制战神的意志。” 身着长袍的审判长一甩手，毅然反对道：“不，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他的暗涡中逃出来，我绝对不要再被他捕捉到！西蒙，你为什么会想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说着，他语气一滞，然后恍然的说道：“我明白了，西蒙审判长，你一定是被暗涡的信仰污染影响到了！格雷！他已经不可信了！！！” 然而站在两人中间的格雷却意外的没有说什么……他似乎在思考着西蒙所说的“利用”到底能否成立。 眼看另外两人都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长袍审判长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疯了，你们都疯了……呵呵，既然如此，我们便分开行动，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我会尝试直接闯过去。” 说完，他独自走到船头，抬脚迈出船沿，拖着长袍直接踏入水中。 大审判长格雷原本想要阻止同伴的冒险，但西蒙却伸手拦住了他，还对他摇了摇头。 格雷微微皱眉，最终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这就是审判庭的作风，审判长们不在乎所谓的疯狂，他们更习惯大胆的尝试，在实践中寻找疯狂背后的真理。 因此，无论是西蒙的突发奇想，还是长袍审判长的大胆前进，都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其实格雷也很想知道，战神的意志有没有突破的可能。 现在有人主动试水，也不错…… …… 长袍审判官踏入水中，就像是走下了一条通往下层的阶梯。 海面波涛翻过，将他激起的水花盖去。 片刻之后，蒸汽船下方的海水中蔓延出一大片触手般的影子。 而远处那些游曳在海中的怪物战舰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向这边游来。 格雷一边操纵船只后退，一边关注着水中的情况。 长袍审判长本身只是一位完成了四阶祝福仪式的超凡者，但和那位在国王城堡中被戴维杀掉的审判长一样，他也能召唤出强大的降临体。 而且这些审判长的降临体都十分扭曲。 戴维之前见到的那些白色小蛇，就是降临体与古神之血结合后的产物。 而这位主动下水的审判长，他的降临体则是一双藏在长袍下的巨大白色翅膀。 当那双仿佛拥有自主意识般的翅膀在水下展开时，它们的羽毛就活化延伸，像根须一样扩散到了海水之中，宛如漂浮的巨大海百合一样拂动起来。 一下子，浪潮翻涌的海面下顿时被无数增生的海百合根须塞满。 远处接近的怪物战舰也被这个突兀出现的庞大“生物”给震住了…… 如同鲨鱼撞见在海中卷成可怕“龙卷”的情况一样，有些时候，鲨鱼会被那“不可名状”的巨大形体震慑，不敢轻易冲入鱼群中。 但降临体的形态却不只是吓人这么简单，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神力的显现。 被古神之血浸染的降临体，足以展现女神更加接近真实的那一面——能从认知层面扭曲世间万物的高维存在。 这就是戴维两次受到精神污染威胁的原因。 这种力量，甚至能够影响到战神的意志…… …… 大审判长格雷拉着船只的操纵杆，让蒸汽船呼呼的倒退出了一海里。 等到他们刚刚离开那片范围，前方的海水就被一种奇特的力量“轰”的化成了泡沫。 想象一下，眼前广阔的海域在一瞬间变成了无数升上天空的七彩泡沫，这是何等梦幻的景色…… 这个由战神梦境构成的渺小世界，已经承受不住真实显像的冲击，开始出现完全不合理的异象了。 西蒙看着泡沫化的大海，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位在泡沫中前进的审判长。 那家伙似乎想要借着这种异象掩盖神明的视野，从而溜出箱中世界的边界。 但他还是低估了战神。 战神的意志或许能够被影响，但祂绝对不会在任何震慑中退却。 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大怪物战舰轰的一下撞入了泡沫中，一口将降临体展开的海百合羽翼啃掉了大片。 紧接着，另一“条”怪物战舰也撞了上来，用刀山般的利齿撕碎了降临体剩下的部分。 战舰之间碰撞的轰鸣响彻大海，那吱嘎吱嘎的金属绞合声比波涛汹涌的浪潮还要震撼人心。 长袍审判长的所作为所，就如鱼群凑在一起吓唬鲨鱼一样，勇敢中亦透着些许可笑。 如果鲨鱼没被唬住，鱼群就会成为一顿美餐…… …… “他失败了。” 格雷操控蒸汽船，掉转船头全速逃离。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沉思的西蒙，开口问道：“说说你的计划。” 西蒙靠在驾驶室的舱门边，抱着手说道：“我的计划很简单，你可以把船速降低一些，然后我们把这些怪物战舰都引到陆地的城市中。” “你是说……” 格雷的思维比他那大块头和粗鼻音带给人的印象要敏捷得多。 他立刻就明白了西蒙的意思。 “利用暗涡……让战神意志与暗涡的传递介质大规模碰撞，从而瓦解第五封印者布下的大网……” “撕开他的网只是其中一个目的，但我们不能毁掉它，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让第五封印者将战争引导至下一个世界，这样我们才能趁机跑掉。” 西蒙咧嘴，补充道：“我的布置已经骗过他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机会……” …… 这一日的清晨，箱中世界的大海就跟一锅沸腾的热汤一样异常可怕。 靠近海边的人们看见了一幅堪称末日般的场面。 巨大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拍上岸头，被莫名染红的海水扑腾着淹没了大片土地，还不停向着城中的高地蔓去…… 成千上万的人被浪潮卷走，人们的惊恐叫声不绝于耳。 有些提前躲到安全地方的人还见到了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两个如同山岳般巨大的怪物。 实话说，这座城的人已经有些麻木了。 昨夜那道撕碎了海平面的冲击已经让港口区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无人禁区，如果不是广播中一直传来国王对“神迹”的赞颂，人们早就崩溃了。 现在，那两头在海平面上碰撞的东西终于让见到这一幕的人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恐怖的东西，也没想象过这样的存在。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祈祷。 第476章 消除战争 当人们开始祈祷的时候，戴维也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让他奇怪的是，他在那祈祷的声音中还听见了一些可疑的描述…… 人们除了看见那两座山峰一样的怪物，还在另一个方向的海面上看见了数量庞大的水下阴影。 就有无数体型巨大的怪鱼在接近陆地似的…… “还有这种东西，是审判庭搞出来的？还是说……战神意志具现出的东西不只是那只巨人？” 想到这里，戴维便在云层中隐去了身形。 那两头巨物将大片乌云与海面都搅得天翻地覆，云与海再也难以分辨，如此混乱之下，双方都没有留意到他的离去。 与战争巨人对峙的东西，正是接住了“战争权杖”的血荆棘女武神。 那家伙现在的样子也是相当令人震撼。 就如戴维所料，战争权杖令她在短时间内得到了超越六阶禁忌物的力量。 暴虐的血色荆棘以蛟龙入海之势爆发，一瞬间就吞噬了整座浮岛堡垒。 然后，那座浑身长满血荆棘的怪岛就飘了起来…… 岛上普通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全都成了血荆棘的养分，剩下的都是些比较结实的构装体以及被血荆棘卷住的大炮。 它们的火力怎么看都没有对面那战争巨人凶猛。 更何况，战争巨人的攻击方式还不是那种常规的火力打击…… 它身上的炮火和锯刃在攻击时会发出震天的动静，但那些动静全都只是一种现象而已。 当这种现象发生的时候，被它锁定的攻击对象就会受到相应的“破坏”。 这种破坏无法规避，无法抵御，中间也没有过程，没有轨迹可言…… 它就是一种概念：代表了战争对世界的摧残。 所以巨人的大炮能够无限制的轰散海水，挂在它触手上的累累炸弹也永远都炸不完。 跟这么一头代表了战争本身的东西比火力，那是戴维都觉得不太理智的事情。 对方甚至能将炮口塞到你的每一颗细胞里面进行轰击！ 假如戴维的七亿多生命力能够硬吃那玩意儿的七亿多发炮弹，那么对方就能让戴维一次性吃个饱……谁都不愿意跟那东西玩这种“比比谁先被秒杀”的游戏。 …… 但女武神并没有让戴维失望。 她不仅没有被秒杀，还用难以计数的荆棘之刺由下至上的贯穿了战争巨人！ 愤怒的荆棘们顶着那些触手上的无数炸弹将对方绞得稀碎。 “哈哈哈哈！我才是女武神！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战争女王！” “我不是你的傀儡！” “我不是你的意志延伸！” “我有我的战争，只有我，才能征服我自己！” “杀啊——！！！” 激昂的战吼与不屈的喊杀声在虚空中回荡，女武神的嘶喊令戴维都为之赞叹。 浮出水面的堡垒终于露出了它隐藏在水下的庞大部分。 大量的刀片似的巨型旋叶被无数血色荆棘包裹在一起，扭曲成了一把倒悬在海面上的赤色巨剑！ 那擎天的剑刃抵挡住了战争巨人的无数次炮火齐射，其表面绽放的火星堪比烈日般耀眼。 两者对碰产生的热量甚至蒸发了海面，风云涌动间，巨剑突破炮弹的铁幕，逆斩巨人…… 疯狂的血荆棘再次展现出了她无以伦比的狂傲——向神挥剑！ “我！才是征服你的人！！！” …… 这把剑到底能不能把战争的意志砍死？ 额，戴维其实根本没看。 得亏人家女武神都快燃尽了，他却拍拍屁股走了…… 如果让此时的女武神知道这家伙又一次把她给卖了，必定会气得掉转头来给他一剑。 从海上撕开虚空回到城中的戴维先是出现在了海港区的边缘。 这里的街道此时已经被漫延上岸的海水淹没。 浪头拍击着街道两侧的房屋，水面漂浮着各种室内室外的杂物，甚至还能看见一些人类的尸骸随波逐流。 戴维走进了其中一家民房，此地已经人去楼空，他却寻着神秘感知中的线索摸到了二楼。 但他打开二楼的房门时，却没有找到本应该躲藏在里面的审判长西蒙。 戴维叹了口气，看向屋内几个栩栩如生的人形“模特”，无奈的笑了笑。 显然，审判长们用这种特殊的替身手段偏过了他的视野，从而逃出了他那张过于广阔的大网。 网大了，网格自然就疏了。 戴维还不能像萝丝塔莉亚一样掌握真正完整的“编织”权柄，所以他利用伪信制造的监控大网仍然存在许多漏洞。 “如果不只是人……让天空的鸟儿、海里的鱼群、街上的老鼠、乃至随风的蜉蝣都能向我祈祷，这张网才能算得上完整。” 他摇了摇头，负手走到那几个站在房中的诡异人形中间，上下打量了它们几眼。 这几个东西实际上就是一些橡皮捏成的人偶。 但它们看上去异常的真实，身上的衣着和皮肤颜色都与真人无异。 其中一个人偶的样子，就是西蒙·阿米泰尔。 就是这个人偶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戴维误认为西蒙一直就躲在这里。 看着这几个人偶，戴维不自觉的就联想到了人偶法图。 法图不知道一千年前的那个人是怎么创造的自己，但戴维有种感觉，在法图未曾觉醒灵魂之前，看上去应该就和这些奇怪的人形十分相似。 或许，这就是西蒙·阿米泰尔的能力。 至于千年前的阿米泰尔，和如今的西蒙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戴维暂时还没搞清楚。 这时，戴维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西蒙人偶的胸口。 只见他上衣的口袋中似乎塞着一张信纸…… 外界哗哗的海浪拍打在房屋的墙头，水流已经快要蔓延到二楼。 戴维摊开了那张纸，看见了西蒙给他的留言：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在尝试用另一种‘信仰’来影响这里的人，从而扭曲这个世界的某些本质。” “你想让人们都向你祈祷，用神迹去毁灭他们的所有敌人，直到他们丢下手里的枪，丢弃那些武器，直到他们都对你产生信仰上的依赖，直到他们抛弃掉战神施加给所有人的战意……” “你想从根源上抹除掉那个概念，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只要在某个瞬间，所有人都向你祈祷的那一瞬——你就能消除‘战争’。” “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值得赞叹。” “但审判庭早就做过类似的实验……相信我，想要做到这一点，你就必须先将这场战争扩大到难以想象的规模。” “而一场一次性席卷所有国度的战争，本身就是战神希望看到的。” “审判庭无法掌控战争，也无法掌控人心，所以从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除非，我们能够合作。” “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一场交易。” “我告诉你无条件跨越不同箱中世界的办法，让你自由穿梭其中，大规模的散播你的‘信仰’。” “如果，你真的能够让战神消失，我便放弃销毁狮心王遗产的计划……” …… 信的后面就是一份关于突破箱中世界障壁的仪式。 戴维看完之后，随手将其扔到了窗外，让海水将其吞噬。 “天真的家伙。” 这就是戴维对西蒙那帮人的评价。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藏着阴谋，对方明显是想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 再者，西蒙猜错了一点。 戴维没有真的自大到要去“消除战争”——战争源自人心中的黑暗，那不是什么神不神的玩意儿。 哪怕没有战神，也一样会存在战争，它根本就无法消除。 不过，不能彻底消除，不代表不能大幅度削弱…… 无论如何，那个穿梭箱中世界的仪式他是记下来了。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点。 那些审判长们，似乎也被困在了此地，无法自己逃出去…… “呵呵，这我就放心了。” 第477章 这是一个陷阱 海水逐渐淹没城市之际，海上的风浪却逐渐平息了下来。 有人看见，海平面远处那两头被乌云卷住的巨大怪物冒出了耀眼的火光，随后，其中一头巨物倒下，另一方也隐入了云层之中。 它们的战斗似乎结束了。 良久之后，戴维站在被海水浸泡的工厂顶部，看着浪潮将一具轻飘飘的红色铠甲送到了自己面前…… “你输了呀。” 他笑眯眯朝有些破烂的血荆棘铠甲说道。 “你个……混蛋……” 铠甲内响起了女武神有气无力的质问。 “说好了一起向那家伙宣战，你明明不惧怕祂……为什么不帮我？” “因为还不是时候。”戴维意味深长的说道。 话音落下之时，他背后那座更加巨大的工厂主体建筑就被一股巨浪拍中，有十几米高的庞然大物破浪而出，一“口”将工厂咬掉了大块，然后又轰然砸回水中，激起更高的水花。 是那些怪物战舰。 它们已经游到了被水淹没的港口区，现在正在四处破坏着这里的一切。 “你看，因为我干扰了这个世界的战争，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这就是代价。 戴维撑起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黑伞，将劈头盖脸落下的海水挡住，顺便也很绅士的为血荆棘之铠留了半边伞檐…… 虽然本就湿漉漉的铠甲根本不需要。 “如果我直接动手把那头战争巨人干掉了，接下来出现的东西，很可能就会彻底超出控制……所以由你去和它打一架就刚刚好，把该输的东西输回去……” “哈！” 女武神忽然用一声冷笑打断了戴维的话。 让他意外的是，铠甲竟然打开胸腔，伸手从里面拔出了那根一直藏在里面的红宝石权杖…… “让你失望了，该死的家伙，我——没有输！” 看着那根闪闪发亮的宝石权杖，戴维眯起了眼睛。 沉默片刻后，他才失笑道：“佩服……你确实让我惊讶，不愧是女武神。” 铠甲用权杖撑在地上，双手发力，将自己撑起，慢慢在戴维面前站直，昂首道傲然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这根权杖现在是我的东西了，你如果想要拿回去，就先把我拆……” 她话没说完，就被戴维那双藏在伞檐阴影中的眼睛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后面的话也越说越小声，昂起来的脑袋又渐渐低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 “就……就……那个……” 铠甲小声嘀咕着什么条件，不过戴维根本没有在意。 他伸出手，一边点向血荆棘的胸口，一边无所谓的说道：“不用担心，既然你靠自己赢得了它，那它就是你的了，我也不需要这玩意儿。” 随着他的话语，血荆棘铠甲惊讶的发现，戴维的指尖竟然释放出了大量的血肉。 这些血肉被另一种金色的权柄之力融入了它的铠甲，在里面塑造了骨头、筋脉、血管、肌肉、皮肤等活生生的肉体…… 很快，女武神就发现自己竟然重新获得了人类的身躯！ 戴维为她重新塑造了一副美丽且矫健的血肉之躯，她自己的铠甲反而被盖在了皮肤之下。 血色的荆棘成了覆盖在娇躯上的繁复花纹，就如曾经出现在戴维身上的纹身一样，妖异美丽。 “拿着这根权杖，逃，将这些僵尸一样的战舰带到另一片国度……继续你的战斗，不要停下。” 说完，戴维收回手上的第六根黄金指骨，轻轻拨了拨对方被红色荆棘缠住的暗灰色秀发。 她的模样其实就是还未被封入禁忌物之前的样子，这才是曾经的战争女王。 血荆棘后退了两步，她伸手上下捂住自己的身体，褐红色的瞳孔盯着戴维，就像是一只警惕的小狗。 “去。” 戴维再次微笑催促，附近的海潮也不安的涌动起来。 看样子那些水中的怪物战舰已经发现了战争权杖的气息，很快就会蜂拥而至。 血荆棘咬了咬牙，一转身，脚步一蹬，强大的力量顿时将工厂的房顶踩塌，身影就此消失。 …… 两个小时后，城市中心的一座钟楼上。 西蒙推开塔楼藏身处的窗户，看向远处逐渐退潮的城市边缘。 他身后站着沉默不语的大审判长格雷，两人的视线最后都停留在钟楼下方的人流。 “你的计划似乎成功了。”格雷沉声说道。 “包围海岸线的怪物战舰被引开了，那个家伙也在引导这个国度的人群向其他国度迁移，第五封印者似乎真的在打战神的主意。” “其实我很好奇。”西蒙却在此时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他真的有能力做得到么……我是说，他真的是第五封印者么？” 格雷很确定的点头：“虽然他和我们之前在禁忌之门内接触到的‘影树’有些区别，但暗涡这种手段，世间绝对不会有别人能够做到……” 西蒙若有所思的关上窗户，转身走向塔楼的出口。 他明白格雷的意思。 权柄可以被拆散，但哪怕拆的再散，其本身所代表的东西也是唯一的。 暗涡中融合的权柄如此之多，根本不可能复制。 所以戴维·弗兰克必定就是审判庭认定的第五封印者——而这位传说中的“影树”，绝对有资格去图谋战神的神格…… 两位审判长离开了中塔。 他们很快抵达了一座与钟楼相连的高大建筑，并登上了另一座形似跳水高台的塔楼。 这是一座在城中十分常见的飞艇空港。 此时空港上就飘着一架小型侦察飞艇，它的引擎已经完成了预热，待到西蒙和格雷登上飞艇，其上的钩锚立刻断开。 小型飞艇迅速飘上天空，西蒙和格雷站在舷窗后，静静的看着外面。 从城中起飞的飞艇不只有他们这一架。 为了侦察那些怪物战舰的去向，国王派出了大量的小型侦察飞艇，审判长的座驾正好混在其中。 “我们在离开之前没有与任何活人、活物接触过，暗涡应该没有捕捉到我们的踪迹……战神的意志也被引开，一切顺利的话，这艘飞艇就能带我们离开箱中世界。” 西蒙看着陆地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事实也证明，他们并没有被什么莫名其妙的攻击拦截，两位审判长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很好，第五封印者确实已经中了我们的烟雾弹，他应该不会想到，我们其实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祭品。”格雷也忍不住微笑道。 “已经够了？”西蒙一怔。 “够了，要知道，在你进来之前，我们已经在箱中世界准备了一段时间，托姆·血棘的掀起的战争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很好，非常好……” 低下头的西蒙继续勾着嘴角。 只是大审判长格雷并没有看到，西蒙的嘴角越勾越高，已经快要有些扭曲的地步了。 就在两人穿过云端，即将迎着阳光接近箱中世界的无形边界时，很突兀的，一片巨大的阴影毫无征兆的笼罩了飞艇。 嘭！ 空中响起庞然的炸响。 那是一尊比山岳还要庞大的暴虐战争巨人…… 它撕开了空气，撕开了云层，撕开了阳光——轰然降临在二人的座驾上方！ “啊噢~” 西蒙诡异的瞪大眼睛，有些神经质的笑出了声，“好像被发现了呢，呵呵……” 格雷也瞪大了眼睛。 与西蒙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中只有纯粹的惊恐与疑惑。 “这是一个陷阱！？” 第478章 害人精？ 战争巨人出现的瞬间，大审判长鲁道夫·格雷的心中就狠狠敲响了警钟。 没错，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陷阱针对的人不是他们，而是他。 设下陷阱的人，就是他身旁的那位“同伴”——西蒙·阿米泰尔！ 格雷的拳头在三分之一秒内就凝聚了最大的力量，宛如重炮一样抽在了西蒙的头上。 他能看见西蒙的脸在一瞬间像是橡皮泥一样变形扭曲，但就算如此，他依然在保持着诡异的笑容…… 轰隆——！ 飞艇中宛如炸开了一道惊雷。 大审判长超乎寻常的力量爆发直接摧毁了这艘小艇的侧壁，西蒙·阿米泰尔像只软绵绵的垃圾袋一样从炸开的大洞中抛飞而出。 与此同时，飞艇被强风彻底撕开，格雷便毫无遮掩的落在了那头战争巨人的目光之下…… 云层中，冰冷的射灯锁定了他的身影。 那高踞“山峰”之巅的飞艇头颅微微低下，其上裂开的无数眼睛成为了审判长眼中唯一的光源。 巨人的身躯在光芒中显得无比阴暗、宏伟…… 与之相比，被其俯视的大审判长则显得那么的渺小。 这一刻，格雷心中的思绪被击碎，只剩下一种绝望无力的感。 “鸥————！！！” 震耳欲聋的呼啸与尖叫从巨人身上的无数战争残骸中爆发，声波凝聚成了一堵透明的墙，迎面拍向了格雷的身体。 巨人那完全超出比例的山丘双肩一阵耸动，无数大炮于其上摆动方向，就像是森林中被狂风吹动的树海一样。 只不过这些大炮无论摆向任何方向，炮口轰出的攻击最终都会打入大审判长的体内。 当格雷的眉心被一发比他的头颅还要粗大的炮弹“挤爆”的时候，他依然在努力的思考着西蒙·阿米泰尔的所作所为。 在城堡中的时候，与西蒙在一起的审判长被西蒙不小心引来的戴维·弗兰克杀死了…… 在海上的时候，西蒙打消了他要阻止长袍审判长的想法，导致那位同僚可笑的死于海中…… 现在，西蒙的这艘小艇，直接将他们两人送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眼皮底下…… 西蒙到底在干什么？ 从结果来说，他好像想把所有人都害死？ 不。 格雷很怀疑，刚刚那个被自己一拳打爆的西蒙·阿米泰尔到底是不是一位“活人”。 或许那只是西蒙的一个橡皮泥人偶而已…… 现在，真正被战神凝视的人，只有他一个。 “哈！啊哈哈哈哈……” 鲁道夫·格雷狂笑出声，他的嘴巴也被一发炮弹狠狠炸碎，但这依然无法阻止他用灵魂发出大声的嘲笑。 他在嘲笑他自己，嘲笑自己的愚蠢与麻木。 审判庭内部竟然出现了一位叛徒，而他却对此毫无所觉！ 这真的很好笑……好笑死了…… 嗡——！ 雷鸣在云间滚动。 大审判长格雷的身体被碾成了血肉的尘埃。 但是，一颗耀眼到极致的“星辰”却突然在那团血肉的微尘中爆发！ 这团光芒的中心，是一团源自古神的高维物质…… 它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了宛如超新星诞生般的能量，点燃了大审判长残留在其中的最后灵魂！ “啊啊啊啊啊啊啊！！！今日！我将破除恐惧！让你见识下，何为烈阳！！！” 恒星般璀璨的星辰中传来了格雷的怒吼，其气势甚至在一瞬间盖过了战争巨人的刺耳呼啸。 他的意志化作心中最最庞然的火焰，令高挂天穹的太阳为之失色，令喧嚣的世界完全失声。 这就是鲁道夫·格雷的六阶烈阳仪式——初火。 那完全燃烧的灵魂，好比宇宙诞生之初炸开的巨大喷流，照破无穷黑暗，击碎了战争巨人的胸口。 格雷的灵魂挥出了这辈子最耀眼的拳头，冲入了战争巨人的体内。 灵魂即将泯灭之际，他似乎看见了什么。 怒火燃烧的世界…… 永恒不灭的战争熔炉…… 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巨大战争王座…… 以及坐在那王座上，如同雕塑般沉睡的战争之神…… “啊……” “我看见了。” 格雷的灵魂绝望的抽搐起来。 他终于看清了审判庭这数百年来一直在畏惧的那个存在。 这是他第一次用灵魂感知到那位被封印的古神本尊…… 世间从来没有关于战神的雕塑。 据说除了狮心王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战争”本尊的模样。 讽刺的是，哪怕战神被拆解封印，审判庭也没人想过去窥探祂的面目一眼。 他们真的应该更疯狂一些的…… 如果他们提早看见了，今日就不会被西蒙那个叛徒给坑死了。 因为那坐在王座上的神，就是阿米泰尔的样子啊。 …… “……千肢的阴影，不灭的希望……我向灯火祈愿……只求你能目睹我所见之物……”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高居神座之上的祂……” …… “哈哈哈哈哈！！！” 在高空中坠落的西蒙一边从烂肉的状态恢复成人形，一边发出癫狂的大笑。 看见头顶那耀眼的星辰炸开时，他激动得浑身都冒出了鼓胀的泡泡，整个人都扭曲得不成样子。 因为实力最强大的大审判长鲁道夫·格雷终于也死了。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了！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要赢了啊！！！” 他狂笑着张开双臂，嘴巴被狂风灌得脱臼了一样扭曲，头顶上的耀眼光芒也在这时彻底点燃了云层，乃至整片天空…… 不得不承认，格雷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超越了人世间的规则巅峰。 那剧烈燃烧的火焰甚至烧穿了苍穹，造成了跟破坏神咆哮相似的效果。 箱中世界的边界因为这一击又炸开了一个大洞，连空间本身都被恐怖的能量释放烧得彻底扭曲…… 仓库中那个可怜的箱子终于在“噗、噗”两声奇怪的动静后，裂开了一条散发着光芒的深痕。 其表面先是受到深渊权柄的腐蚀，随后又被初火点燃，终于让原本笼罩其上的奇异力量不堪重负。 这一刻，被“初火”爆发轰散的东西直接穿过了空间障壁，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中。 坠落的西蒙冲破了云层，视野中不是茫茫无际的大海，而是现实世界中广袤的西南平原。 在他下方的不远处，正是夜幕中的丧钟要塞，以及庞大的要塞城。 那座标志性的黄金大炮雕塑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西蒙并没有感到意外。 以这种炸开空间障壁的方式从箱中世界出来，并不会回到那个仓库之中。 那些折叠空间的原理十分有趣，狮心王当初其实是利用权柄将丧钟要塞附近的大片空间进行了切割复制，以此弄出了上千个箱中世界。 箱子中的空间并非凭空捏造，而是真实依附于现实世界的一部分。 所以那个联通箱中世界的仪式本体是固定在丧钟要塞的，审判庭根本没法用铲子将这大片广阔的空间直接挖走…… 西蒙身后的天空也燃起了大火，战争巨人被炸碎的残骸与他一同从云间坠落，它们被烈火包裹，如同绚烂的流星雨。 这一幕，正是奥利维亚他们在城中看见的一幕。 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坠落的残骸中还有一个狂笑不止的叛徒审判长。 西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形的徽章，这东西就是“见证”了所有战争祭品的仪式铭刻。 现在，只要他用这个东西里面的能量去反向激活审判庭的仪式，就能释放出那个真正的“自己”…… “苏醒……哼哼哼，哈哈哈哈……” 他死死的拽着那个东西，一头往丧钟要塞砸去。 第479章 都有光明的未来 无数燃烧的残骸坠落之时，尽管要塞城中已经没有多少普通人逗留，但这样的场面还是引发了大规模的恐慌。 第一块燃烧的战舰外壳砸入城中时，沉重的钢铁轰隆一下就将大片房屋摧毁。 大火开始在城中蔓延，加上天上燃烧的云层，就如末日的战争降临到了人间…… 城市边缘的街道上，一匹怪异扭曲的黑马正在火雨中狂奔。 严格来说，这匹“马”只有一个马头看上去是正常的样子，马脖子以下的部位则长出了数十条交叠在一起的马腿。 如此多马腿交错摆动下，这头怪物自然是跑的飞快。 骑在这匹马上的人正是方舟商会的主席先生，他看上去十分惊恐，手上还不断拍打狮心王的怪马，催促它跑得再快一些。 这条街上原本还挤满了菲利克斯亲王的胡桃夹子大军。 但现在那些军队也消失了。 菲利克斯那个家伙比主席先生逃得更快…… …… 靠近丧钟要塞主堡的附近，一坨坠落的黑影轰隆隆的砸塌了城墙内的小楼。 片刻后，一个焦黑变形的人体从大火中爬出。 它的身体表面渗出了大量粘稠且恶心的胶质，以诡异的方式重新修复了它的容貌乃至身上的衣物。 西蒙·阿米泰尔从地上站起，两手撑腰扭了扭脖子，让自己的脊椎发出一阵喀喀的怪声，就像是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抛了抛手里的徽章，咧嘴狞笑着走向丧钟要塞的主堡。 没什么人知道，狮心王的“战争仪式”其实就光明正大的放在丧钟要塞的顶层。 此时那些守在要塞内部的士兵们正在慌乱中忙着四处灭火，根本没人注意到西蒙这个怪物的出现。 西蒙脚步匆匆的推开要塞大厅的门，以似缓实快的步伐长驱直入。 要塞中的构装体已经被全部激活，不过它们并没有理会西蒙，而是呼哧呼哧的奔向火场参与救火。 其余要塞内的贵族官员也不知所踪，应该都跑到别的地方避难去了。 西蒙并没有在意那些普通人的去向，他冲向了要塞最高层的阁楼，登上了最后的石阶，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塔楼大门…… 这个过程，就宛如凡人一步步踏上登神阶梯，最后推开神之门一样令人兴奋。 大门打开，西蒙满心欢喜的看向内部，全身的细胞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激动的欢呼…… 塔楼顶层的房间非常开阔。 悬挂着巨大吊灯的天花板足有三四层楼高。 黄铜色的巨大吊灯下，放着一个奇妙的装置：它就像是一颗放大版的水晶球，直径足以两人高。 站在大厅入口，就正好能透过水晶球看见大厅对面的那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户。 外界的火光将七色的琉璃映照得缤纷绚丽，让其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通往多彩世界的大门。 但如果你透过那颗水晶球，就能看见万花筒一样的景色。 多彩的大门被复制分割成了成百上千扇，它们在那诡异的光芒中闪烁着，似乎随都会同时打开…… 这就是狮心王的“战争仪式”。 它就是一种连通战神梦境的召唤仪式。 在过去的三百年间，这个水晶球一直被审判庭雪藏着，直到今日，它才被重新放到这个房间，迎接被毁灭的命运。 哦，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西蒙压住兴奋的嘴角，缓步走向那五个围住水晶球的长袍神秘人。 这些人都是审判庭的仪式执行者，他们早就在房间中画好圆形法阵，并且布置好了那个复杂的封印毁灭仪式。 只等审判长们将那枚徽章带回来…… 西蒙摊开手掌，让那些戴着兜帽的仪式执行者们看见他手心的那枚徽章。 没有人询问他其他审判长去了哪里，也没有人怀疑西蒙内心中真正的图谋。 那枚吸收了箱中世界无数战争亡魂的徽章缓缓飘起，飞向了法阵中心，正好悬停在那个大型水晶球的上方。 这时，西蒙与仪式执行者们一起抬起手，开始调动灵能。 仪式本身的目的是切断空间的联系…… 西蒙的目的则是反向执行仪式，让战神的梦境直接与现实融合…… 不过仪式的执行者们却没有按原计划正向推动进程。 所以，当西蒙突然朝另外五个仪式执行者扔出偷袭的刺刀时，他却意外的发现，对面的两个执行者同样也在干着完全不搭调的事情。 他们一人将手摸向水晶球，一人抬手虚握那枚飘在空中的徽章，其他人则用脸撞向了那些带着诅咒的刺刀，将其挡了下来。 咔…… 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西蒙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徽章被一只巨大的骸骨手掌捏碎了。 这令人窒息的一幕让他手脚冰凉，脑瓜子里嗡嗡作响。 驱动那根手臂的家伙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直藏在兜帽下的脸庞——那是幸灾乐祸的戴维·弗兰克。 而那个伸手摸向水晶球的人，是准备取走自己所需之物的奥利维亚。 …… 大厅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好笑的是，审判庭的这个仪式根本就没有人在认真执行。 此刻站在阵法中的人不是叛徒，就是来搞破坏的，其余那三人也已经被戴维替换成了他控制的傀儡。 最让西蒙窒息的是，他甚至发现其中一个傀儡的面目，竟然是他自己…… 两眼通红的西蒙顿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对方利用了他制造出来的人偶骗过了他的感知。 那些之前用来欺骗戴维的假人，现在被对方篡改了气息，变成了用来坑他的陷阱！ “想骗我在箱中世界继续浪费时间，自己则玩起了金蝉脱壳……可惜啊，我一直在盯着你呢。” 戴维掀开兜帽，随手一指僵立原地的西蒙，一个白色的旋涡顿时出现在他的背后。 哧溜！ 西蒙·阿米泰尔来不及说任何话，就此消失。 与此同时，奥利维亚的手也神奇的穿过了水晶球的表面，就像是伸入了液体中一样，直接探了进去。 很快，她抽出手臂，掌心还握着一颗散发着奇异光泽的透明水晶。 “这就是您说的神印？” 戴维瞥了眼奥利维亚手里的东西，视线就不得不立刻移开。 那东西本身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但呈现出来的形态却十分异常。 它是那么的纯洁无瑕，其表面仿佛永远不会沾染污秽，任何事物都无法亵渎它的光彩，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高维之物。 戴维只看了它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某种光线射穿了一个洞，哪怕他移开目光，这个晃动的黑洞依然停留在他的视网膜上。 就像是长时间凝视了太阳一样。 神印——“绝对纯净辉光”。 “嗯，就是它……这东西就是战争之梦仪式的核心，有了它，我的七阶仪式就能顺利完成。” 奥利维亚用金色的大眼睛打量了那块水晶一会儿后，才将它放入口袋中。 随后，她看了眼西蒙消失的位置，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就结束了。” 戴维笑了笑，“还没有，一个西蒙死了，保不准还有千千万万个西蒙……” 奥利维亚疑惑的歪头，“你别说那些谜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戴维从马车内的压缩空间中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第480章 西蒙 当空中的燃烧残骸落下，奥利维亚与菲利克斯以及那位商会主席的战斗就被迫中断了。 原本已经包围了奥利维亚的胡桃夹子军团在顷刻间纷纷后撤消失，奥利维亚的两头魔契生物顿时失去了目标。 这也让奥利维亚打消了继续释放天之影的意图。 她低头看去，才知道那两个家伙跑得这么干脆的原因是什么。 只见下方街上的马车旁边，就站着戴维的身影。 自己的这位学生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将方舟商会的主席先生吓得屁滚尿流。 菲利克斯那个没有露面的家伙或许不太害怕戴维·弗兰克，但他却不敢让自己的军队挡在戴维面前。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木偶去验证一下戴维有没有横扫千军的能力…… 实话说，就连奥利维亚自己的两头魔契生物也会被如今的戴维吓到。 原本张牙舞爪的枷锁师和被打得有些愤怒的凝固之空在看见戴维出现后，就自觉的扒拉开虚空裂缝，默不作声的走了。 谁让这些虚空大能可以感受到邪神的气息呢…… 若论张牙舞爪，在场没有存在能比得过那两只趴在戴维肩上的深渊恶灵。 …… 戴维并没有去追那两个逃跑的家伙。 他以最快的速度牵住从空中落下的奥利维亚，没给她任何提问的时间，直接划开虚空，跨入了正在被各种坠落残骸袭击的丧钟要塞。 那个被他干掉的审判长已经供出了狮心王的战争之梦仪式所在。 戴维之所以没有提前出来破坏那个仪式，是考虑到箱中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的差异。 就算他当时就立刻回归现实，最多也就比那些审判长早那么几十秒。 最重要的是，现实中的这几十秒对于箱中世界来说却是相当长的时间，那意味着里面能够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 所以戴维留在了里面，并且完成了一些有用的布置。 只要保证其他审判长不会比他快很多的回归现实，他就不会落后太多。 事实证明，戴维反而比西蒙更早一步。 他杀干净了真正的仪式执行者，然后用自己和人偶替代了那些人的位置。 刚刚站定，西蒙就带着那枚承载着大量战争之魂的徽章进入了大厅。 之后的一幕就如西蒙所见。 戴维看着那枚徽章启动了仪式，然后一边偷笑，一边伸手捏碎了那个徽章。 这不是他故意在耍西蒙，而是一个必要的步骤。 奥利维亚想要取出水晶球里的那个东西，就必须让这个仪式处于半启动的状态…… “所以说，那些箱子的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奥利维亚的这个问题，戴维只是耸了耸肩，感叹道：“啊，大家都在里面忙着各自的事情，西蒙也好，我也好，审判庭也好……”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那只金色的怀表，看了眼时间。 “嗯，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会有结果了……” …… 列车从海上驶入城市。 西蒙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怅然若失。 这是另一个箱中世界的国度，从燃烧的城市和不绝于耳的警报声来看，它已经被卷入了战火之中。 而且这场战争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巨大的怪物战舰如同鲨鱼一般咬上陆地。 天空的飞艇亦如浑身铁锈的怪鸟。 它们还会像是母鸡一样“下蛋”，将大地炸出一个个焦黑的大坑…… 可西蒙看着这一切，却感觉自己如同身处在梦中一样。 不真实，朦胧，乏味…… 是啊，这本来就是一个梦。 西蒙自嘲一笑，回头看向空荡荡的车厢。 一位身着白色衬衣，蓝色长裙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车里，她那深蓝色的长发随着轻微晃动的车厢摆动，那晃动的目光是那么的美丽、迷人。 西蒙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他认出了她。 在龙脊山凯旋城的那场宴会上，他与圣城使者接触之前，这个女人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他的面前，还莫名其妙的说出了他的姓氏。 阿米泰尔…… 在那之后，谨慎的西蒙尝试去调查过这个女人的去向，但他一无所获，对方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一定是戴维·弗兰克身边的人…… 西蒙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难道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可她是谁呢？ 为什么她好像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她？ 西蒙微微皱褶眉头，他看着走到自己座位对面坐下的法图，有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我认识你么？” “如果你是真正的阿米泰尔，你一定不会忘记我。”法图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真正的阿米泰尔……” 西蒙怔了一下，有些迷茫，又有些好笑的叹了口气，“看来，我并不是真正的阿米泰尔。” “那你能够告诉我，真正的阿米泰尔在哪里么？”法图又问道。 西蒙眼神微动，他看着法图，目光渐渐失去焦点，就像是陷入了一段混乱的回忆。 “看样子你明白阿米泰尔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捂住胸口，似是在安抚着内心的躁动。 “我一直在做一个梦，这个梦，一直持续了三百年。” “这场梦很宏大，也很漫长……一开始，我以为我梦见了我的先祖。” “我梦见了他的过去，梦见了他的战争，梦见了他的死亡……然后我发现，那好像就是我……” “我梦见，我带领着我的人民赢得了战争，我也在战争中死去，在那之后，我被塑造成雕塑，我被写入书中，我被历史记录，我被奉为‘战神’……最后，我被遗忘。” 西蒙梦呓般的低语不停，语速也渐渐加快。 “人们最终只记得战神，却忘记了战神的名字……直到几百年前，有个家伙将那座深埋在地下的雕像挖了出来。” “他将某些原本并不属于我的东西嫁接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承载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说到这里，西蒙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嘴角露出了微笑。 “啊，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必须醒来。” “我必须让自己苏醒，让那个已经在过去中成为了丰碑的自己苏醒……” “这不是梦，这一切，都将化为现实。” “我……阿米泰尔，就是真正的——战·争·之·神！！！” 随着西蒙话音落下，一股耀眼的光芒从他的胸口炸开，庞大的能量瞬间摧毁了正在行驶的列车与轨道。 爆炸形成了一束巨大的光束，光芒与冲击波撕碎了一切，海面与陆地被推平，所有的建筑与战争武器都像垃圾一样飞上了天空，纷纷湮灭。 战争巨人那由残骸组成的暴虐身躯撕破光芒，降临在被战争摧残的大地之上。 它那飞艇似的头部上下裂开，犹如张开了狰狞的大嘴，发出了好似千万人尖叫的怪异笑声，肆虐天际。 “啊哈哈哈啊啊啊啊——！” 然而，那个本应该被强大冲击撕碎的女人，此刻却完好无损的立在空中。 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透明丝线吊着，如同一只被天穹上的某个存在操纵着的木偶…… 法图看着遮天蔽日的战争巨人，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你根本不是阿米泰尔。” 战争巨人闭上了嘴，它抬起头，用那些散发着冰冷光芒的眼睛沿着法图身上的丝线看向天穹。 只见那云层之上，竟然停着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掌。 手掌之上，还有一双戏谑的眼睛，正从“箱子”外的世界俯视着它…… 第481章 真相令人疯狂 俯视大地的目光，来自掌控了战神之梦仪式的戴维。 他学着过去的狮心王，启动了那个仪式，并把法图送入了其中。 “你准备怎么对付即将苏醒的战神？” 奥利维亚看着那个水晶球，朝与自己并肩站立的戴维问道。 “既然你说那个西蒙怎么杀都杀不完，我们还怎么使用这件武器？” “其实很简单……” 戴维耸了耸肩，一手托着一顶奇异的皇冠，另一只手继续操纵丝线，牵动通过仪式进入梦境世界的法图。 没错，罗兰将皇室的至高之冠——锯齿皇冠留给了戴维，就是为了让他在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启动狮心王的仪式。 实际上这才是狮心王设计出来的安全接触战神梦境的方式。 这个水晶球真正启动的时候，那万花筒般的景象就是通往每一个梦境世界的大门。 而像审判庭那样，直接到方舟商会的仓库里揭开那些箱子的盖子跳进去——根本就是在胡搞…… 正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才让西蒙·阿米泰尔这种原本诞生于战神梦境的家伙悄无声息的混进了现实世界，甚至混进了审判庭，在里面潜伏了数百年。 “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这也是我在箱子里面的世界中摸索到的事实。” 戴维用一根手指挑着那顶皇冠转来转去，神色轻松的为老师解释起来。 他确实很享受这种能够反过来为奥利维亚解答问题的感觉…… “……西蒙本身只不过是战神梦境的某种投影，他一直在等着审判庭将雪藏的仪式水晶球搬出来，只为了戳破梦境与真实之间的那层薄膜，释放出真正的‘战争’古神…… 但实际上，他根本不是战争，或者说，就连阿米泰尔这个千年前的神秘人物，也不是什么战争之神。” 奥利维亚啪的一下将戴维手里的皇冠夺走，阻止了他得意洋洋的冒犯行为。 “那真正的古神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概念。” 戴维继续举着那根手指，在奥利维亚面前晃了晃。 “原本，我们永远无法战胜那个诞生于原始暴虐的古老概念，但狮心王找到了一种十分聪明的办法……老师，你还记得那位死亡女神么？” 奥利维亚点头。 “死亡，就是一种顶级的自然概念，死亡女神当然不能代表死亡本身，祂只是一位伪神罢了。 您曾经说过，如果那位伪神敢从死亡之河踏入人间，祂便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降格。 与死亡女神的情况类似，狮心王也用某种方法将概念化的‘战争’降格到了某个具象化的存在身上……那个东西，就是一尊名为阿米泰尔的塑像。” “你怎么知道？” 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战神，竟然是一尊塑像？ 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深层次的秘密，过去的她还没有能耐跟随狮心王踏入神明的领域…… “原本我也没机会去调查战神的原貌……” 戴维的神色忽然有些复杂，“见证真相的，是一位审判庭的大审判长……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以祈祷的方式向我描述了战神的模样。” 鲁道夫·格雷，这位隶属于审判庭的大审判长在死前终于放下了执念，将自己看见的“战神”告诉了他原本的敌人戴维。 在某个角度上来说，其实审判庭和戴维都站在同一战线，那种情况下，格雷只能选择相信戴维这个“第五封印者”。 “……重要的是，狮心王塑造的这尊战神虽然非常可怕，但只要祂降格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就拥有被战胜的可能。” 戴维大力一扯手中的丝线，继续说道。 “更何况，祂还一直被困在自己的梦中，从来都没有醒来过……呵呵，瓮中之鳖罢了。” “你口中的这个瓮中之鳖，可是开拓了人类帝国全部的疆域的主力。”奥利维亚提醒道。 “当然，我不否认祂的神性，哪怕被困在自己的梦中，战神依然能主导一切战争，祂的力量由千百个世界铸造，简直无穷无尽，所以要想赢过祂，我们必须进一步将祂降格…… 审判庭对战争的恐惧，让他们永远无法掌控战争，短浅的目光，以至于他们根本看不见那神性背后的劣根。 过去的狮心王同样没能彻底掌控战争之神，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一位叫法图的人偶，也没能追溯到那尊雕塑更久远的过去。” 戴维说着，又一次大力牵动手里的丝线，双眼中还亮着奇怪的光。 “过去，埋藏着真相……有位智者说过，探知古老的真相，越是接近它，它便越是脆弱……直到，剥离祂的神性。” 奥利维亚微微皱眉，“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哪个智者说过这样的话？” “额……”戴维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嗯，好像是……虚空智者。” 那东西的理论可不兴乱学啊…… 奥利维亚刚想说什么，就见戴维抽风似的狂扯手里的丝线，就像垂钓者见鱼上钩忙着收线一样。 是的，戴维正在做的事情，就和钓鱼差不多。 他的鱼饵就是人偶法图。 他钓的鱼，就是阿米泰尔。 准确来说，是战争之神阿米泰尔的人格部分…… 此时此刻，被戴维扔进战神之梦的法图就被那些丝线扯着在空中乱飞，而那头恐怖的战争巨人却在满世界追着她疯狂的发动攻击。 诡异的是，以往无坚不摧的轰炸，却根本没有伤到法图一根毫毛…… 这让战争巨人陷入了狂怒，它将自己的头颅分开成了四片，如同扭曲的铁色四叶草一样露出了内部无数的小嘴。 怒吼、尖叫、哀嚎等可怕的声音化作实质横扫前方，恐怖的音浪足以让一切生灵的魂魄崩溃。 就连血荆棘召唤的战争之魂，也会被这种攻击瞬间轰成血渣。 但法图还是不为所动。 因为人偶的身边，还飘着另外两个可怕的存在。 深渊的邪神姐妹，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战争之魂能够比拟的…… 事实上，战争巨人的所有攻击都被错误的扭曲到了别的地方。 是的，它的攻击是没有轨迹，无法躲避，但如果它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目标，那么这攻击无论多猛，也一样打不到法图身上。 戴维那抽风似的牵丝动作，其实是在一个很大的范围内同时控制着法图、莎尔和梅丽，让她们不断切换位置。 这也是一种站在“更高维度”的现实才能占据的优势， 只有利用这种维度差距，戴维才能用那蹩脚的傀儡操纵戏耍战神的意志。 不过就算戴维弄得再蹩脚，他控制的邪神也绝非善茬。 那两只恶灵一直在扭曲战神的认知，处于世界之外的戴维还在利用【虚空孽物】的虚空之智和【剥夺者】的回响配合着影响战争巨人的意识。 这种影响对战神本尊来说没啥大用。 但对于西蒙·阿米泰尔这个人格个体来说，却是立竿见影。 再加上法图这只最重要的“鱼饵”…… 她其实一直都只是在做着一件事情——不断朝战争巨人嘀咕着：“你不是阿米泰尔……” “你不是阿米泰尔……” “你不是他……” “你不是祂……” “你什么都不是……” “你不是……” 这种嘀咕对于战争巨人来说就跟是飞在耳边的苍蝇蚊子一样可恶。 甚至还令它越来越狂躁，甚至快要接近崩溃……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法图的话，就是真相。 她是千年前诞生的人偶，她是阿米泰尔身边的人偶，她见过那位历史中的人，她说的都是真话。 真相很重要么？ 很重要。 虚空智者说过：“那脆弱的真相，令人疯狂。” 哪怕是神，也会因为得知否认了自身存在的真相，而陷入绝望的癫狂…… “不——！闭嘴！闭嘴！！！我就是战神！我是战神啊啊啊啊啊！！！” 第482章 崩溃 “呵呵，你不是，你真的不是哦……” 戴维一边发出邪恶的笑声，一边狂拉手上的丝线，确保那越来越疯狂的战争意志无法杀死他控制的人偶。 很显然，西蒙·阿米泰尔这个人格意识就是战神最大的弱点。 开始了解神明的戴维，逐渐明白了许多原本无法理解的知识。 与虚空智者的接触，不仅让他获得了可以恢复灵能的3级【虚空孽物】，同时也让他接受了神秘的虚空之智。 直到最近，戴维才发现这些知识的作用其实是用来针对神的。 把战神的人格意识搞疯，剥离祂那冷漠残暴的神性，否认祂的存在，将原本属于阿米泰尔的权柄夺过来！ 这才是戴维想做的事情…… 不过情况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顺利。 随着战争巨人的疯狂破坏，它所处的那片国度几乎被彻底摧毁。 而那些被它击碎的战争残骸又被它身下的钢铁触手纠缠吸收，使得它的身躯越发膨胀，巨大的身影都快要笼罩整片陆地了…… 这种时候戴维就开始怀念温蒂妮和希尔芙两姐妹了。 要是她们在的话，一定能给他提供更多折磨人精神和操控梦境的建议，把这个过程再缩短一些。 可惜，双胞胎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坠星森林，正在忙着调查另一边的古神封印，暂时是没法帮戴维一起给战神洗脑了。 …… “呵哈哈哈……战争……无尽的战争……” “我要让战争笼罩世界……我就是战争之神……我的梦境终将合而为一……我，终将苏醒！！！” 戴维在现实笑，西蒙也在梦里笑。 它感觉到了源源不绝的力量，那些个被它毁灭的国度，那些被战争杀死的生命，正在逐渐回归它的意识…… 原本被分割成无数份的神格，正在渐渐合拢…… 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战争已经席卷所有国度了么？ 啊……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感受到了…… 战争巨人张开身上胡乱生长的链锯手臂，插满大炮的双肩上爆发出烟花般的火光，整个世界都在它的呼啸声中颤抖。 如此一来，它便再也听不见那只苍蝇的声音了。 “真的么？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然而那个声音还是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 这次，是响在它的心中。 “你的战争到底是什么？你那无尽的战争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你还记得么？” “怎么……开始的？” 西蒙陷入了沉思。 是啊，战争是怎么开始的呢？ …… 千年前的某个深夜，一位名为阿米泰尔的艺术家趴在妻子的床前，含泪握着妻子那苍白的手，看着他的挚爱离开了人世。 自那以后，曾靠画画获得无数贵族青睐的阿米泰尔便再也画不出一幅正常的画。 他的人生被阴霾笼罩，他的脸上再无阳光。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位在路边摆摊的人偶师…… 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傀儡，阿米泰尔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爱人又活了过来。 从此，他跟着人偶师学习制造人偶，并把自己制造出来的第一只不那么完美的人偶命名为“爱人”。 阿米泰尔爱上了制造人偶，他憧憬着用人偶复现挚爱的美丽，他渴望着用人偶复活他的爱人。 但在其他人的眼里，阿米泰尔却成了一个疯子，一个迷恋人偶的可怕疯魔…… 人们欺凌他，排挤他，甚至故意打碎他的“爱人”，与卫兵一起烧毁了他制造的人偶。 不过阿米泰尔并没有停下。 他依然在固执的制造着自己的人偶，直到他终于完成了他最完美的作品。 那个最接近他妻子模样的美丽人偶诞生了。 他为那个人偶取了个与妻子相同的名字——迪丽·法图。 随后，他便带着人偶离开了城镇，躲进了人烟稀少的郊外。 城里人的并没有放弃追杀阿米泰尔，他们认为那个疯子是一个邪恶的巫师，他制造的人偶都是用人肉和鲜血堆砌而成的…… 但城里的人没找到阿米泰尔，反而迎来了邻国入侵的消息。 阿米泰尔没有忘记那些人毁掉自己“爱人”的罪行，他留下了人偶，拿起了那把贵族用的刺剑，就像与妻子告别的丈夫一样，踏上了战场。 他的战场，只是一场复仇——将战火引向家乡城镇的复仇。 许多年后，胜利的侵略者为阿米泰尔竖起了雕像，还有人将他称为“战神”…… …… “很可笑是不是？” “真正的阿米泰尔，其实只是一个疯子而已……” “他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战无不胜的王者……什么战神？那不过别人对他的讽刺罢了……” “更可笑的是，你甚至不是真正的阿米泰尔。” “你只是一个参杂了过多杀戮的梦境产物，只是某个妄图成为战神的可怜意识……” “战神并没有苏醒……你什么都不是……” 至高无上的战争神座之下，法图就站在那个被神明俯视的角斗场上，平静的抬头看着那尊坐在神座上的巨大存在。 滔天的血焰与无尽的战意背后，是战争之神那狰狞的面庞。 但在法图看来，那东西只不过是阿米泰尔的雕像而已。 那个人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 西蒙怔怔的站在法图隔壁，让他感到迷茫的是，他的视觉竟然不是高坐在神座之上俯视一切…… 他只是站在角斗场上，与人偶站在一起。 西蒙伸出颤抖的双手，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脸上露出了惊恐。 他完全无法接受法图说的那所谓的“真实”，但真实却在追赶着他，让他“记”起了某些原本不存在的记忆…… 这一刻，西蒙·阿米泰尔终于疯了。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我只是狮心王用历史上的某个疯子制造出来的象征……”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的人类！可笑的梦境！可笑的战争！” 西蒙用手捂着脸，站在角斗场上疯狂的大笑起来。 “战争并不可笑，可笑的只是你而已。” 这句话，是戴维说的。 西蒙僵了一下，扭头透过指缝看去。 就见戴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法图的身边。 “嘿嘿嘿……哈哈……你竟然敢进来，你竟然敢出现在我面前……” 西蒙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神智崩溃的嘶吼道：“死——！就算我不是战神，我也能碾死你！！！” 听到这话的法图忍不住摇了摇头，“蠢货，如果你不是战神，你什么都做不了……” “胡说！我吞噬了成百上千个战争世界！我融合了战神的神格，我无所不能！！！” “嘶……真的吗？” 戴维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语气夸张的问道：“你真的确定？” 他抬起眼皮，努嘴作出一副聆听的样子。 西蒙则怔怔的站在原地，他似乎想要调动那些力量，但那庞然的战争之力却没有回应他…… “哎呀，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戴维突然一拍脑门，笑嘻嘻的说道：“我上次离开箱子的时候，稍稍篡改了一下那些箱子的时间法则…… 你猜怎么着？ 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那些原本崇尚战争的国度，现在都改信我了……” 第483章 凝视 “不可能！” 西蒙一甩手，“我明明已经赢得了所有战争！而且你凭什么可以……” 不等他说完，戴维就掏出了那只金色的怀表。 时之主的怀表！ 西蒙呆住了。 那东西上面的时间之力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明权柄，就算是扭曲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有可能…… 用来调整一下箱中世界的时间法则，是再轻松不过。 这也是戴维第二次使用这只怀表。 用来对付战神的意志，一点都不亏…… 轰——！ 炽热的战争熔炉燃起冲天的大火，庞然的火光中，西蒙看见了无数个被战火蒸发的国度。 那些世界确实都被毁掉了。 但那些曾经活在战争国度中的人，却没有死光…… 让西蒙神色巨变的一幕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一团无比庞大的东西笼罩了被战火焚烧的大地。 它跨越了山川，跨越了海洋，跨越了无数个国度，如同地衣一样，在成百上千个箱中世界中成长为了一团无比庞大的存在。 它是一团荆棘…… 铺天盖地的血色荆棘…… 血腥的荆棘刺向大地，将无数战争器械变成的怪物挡在外面。 巨大的尖刺将战舰、列车、飞艇变成的怪物刺穿，腥臭的锈铁和燃烧的黑血洒满大地，成了滋养荆棘成长的养料，让更多的血色荆棘生长出来。 而那些荆棘的上方，竟然还生出了难以计数的红色“硕果”…… 这些果子每一颗都有人体大小，每一颗果子里都装着一个人。 可以看见，那半透明的果皮中，每个人都在做着闭眼祈祷的动作。 这些人，都在向那位“拯救”了他们的毁灭之神祈祷着。 这是十分扭曲的一幕…… 但必须承认的是，血荆棘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戴维赋予她的使命。 她或许没能赢过战神的意志，但她为戴维赢来了无数的信徒…… 这些只会向毁灭之神祈祷的人不会再为战争作出任何贡献，他们只会成为一根卡在战神喉咙中的恶心的刺。 至于整个下场……便是所谓的代价…… “战争无法被消灭，但战争可以被掌控。” 戴维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西蒙轻轻一点，“现在，你应该认输了……” 白色的旋涡出现在角斗场之上，信仰之门内的千肢张开了它的翅膀，伸出了它那些白色的手臂。 手臂抓住呆滞的西蒙，将他拉入了旋涡之中。 …… 西蒙消失的那一刻，这处靠近神座的空间也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戴维扭头看向凝视着神座的人偶法图，轻声问道：“你确定你要留在这里？” “嗯，我想多看看它……” “它只是一尊雕像而已。” “是的，它只是一尊雕像……” 法图扭头看向戴维，忽然露出了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那种妩媚的笑容，“但只有在我看着它的时候，它才是一尊雕像。” 戴维抿嘴，默默点头。 他也扭头看向那尊无比高大的存在，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真正的“战争”，并非某个塑造出来的象征。 战争神座之上的那个狰狞巨神背后，存在着比所谓的古神更虚无的东西…… 那是现在的他依然无法触及的真理。 现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掌握战争遗落的部分权柄。 ……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戴维最后一次向人偶确认道：“我们或许永远不会再见了。” “你答应过我的，”法图回头看向神座，点头道：“成全我……” 听到人偶的答复后，戴维微微歪头，向法图致意。 随后，他切断了控制人偶的丝线，独自撕开虚空，离开了战神的角斗场…… 战火焚烧的熔炉边缘，法图依然在凝视着她眼中的雕塑。 大火升起，美丽的人偶消失不见，而那神座之上的雕像怀里，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偶。 它看着雕塑的脸，再也没有移动一下。 这场凝视，将会成为永恒…… …… 【仪式恶灵“怨毒人偶”被抽离。】 【吞噬未知手臂，吸收生命能量，上限+（七千万）。】 【人偶给你留下了礼物。】 戴维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接肢仪式的一连串提示。 让他意外的是，人偶法图虽然消失了，但她却将自己的手臂都留给了戴维。 这让【提线妖偶】获得了跳级提升，连原本的秘仪式也出现了特别的变化。 【提线妖偶3：可消耗全部灵能施展：“秘仪式：困神娃娃”。注意：你创造了更高层次的秘仪式，这是对神的亵渎。】 “亵渎？” 戴维笑了笑。 对战争之神来说，这确实是一种亵渎…… 但他今天就是要把这份亵渎贯彻到底啊！ …… 此时的战神梦境之内，那尊庞大的战争巨人还在各处战争国度之间横冲直撞，其速度快得足以撕裂大地，燃烧的战火更是将广阔的海洋蒸干。 它并非毫无目标。 战神的人格意识虽然没了，但这头代表着战争的怪物却依然在固执的寻找前往现实的缺口。 确实有这么一个缺口…… 那个之前被破坏神咆哮炸开过的箱中世界，就是最后的突破口。 无论如何，已经彻底失控的战争必须进行宣泄，它凝聚了前所未有的神力，朝着那处世界释放了最猛烈的打击。 刹那间，璀璨千星划过天际，将世界的障壁撕得粉碎…… 这是战争之神无意识的怒火，恰如神明黑梦中闪过的一点火花。 此时此刻，当那睡梦中的火花爆燃之时——神明终将苏醒。 …… 实际上，戴维一直都在与战神的梦境斗智斗勇。 无论国度是否毁灭，无论战争是否胜利、无论人民是否存活、无论血荆棘是不是拿着那柄战争权杖肆意蔓延…… 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战争之神的梦。 严格来说，戴维做了这么多事，最后也没有伤到神的一根毫毛。 战神还是苏醒了。 可是能说，他做的一切真的毫无意义？ …… 箱子被打破，代表着战争意志的巨人终于踏入了现实。 它张开身上由无数战争残骸拼凑而成的肢体，将宏伟的炮火之山撑上天穹，向着真实世界的规则释放出狂暴的轰击！ biu~~~ 噗呲……啪！ 奇怪的声音响起，裂开大嘴的战争巨人僵立原地。 那原本应该轰破天穹的齐射，最终却发出了如同一个渺小阴屁的动静…… 是的，渺小。 这便是战争意志此刻所面对的荒诞。 它甚至觉得，自己的力量还不如一个成年人的屁！ 直到这时，战争的意志才看清了现实。 眼前是无垠的黑暗，身后是破碎的箱子。 而它的体型大小，还不如那个箱子的十分之一…… 哪有什么顶天立地的巨人？ 哪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 战争的意志，看上去就跟一只张牙舞爪的茶杯犬一样可笑。 神或许是苏醒了。 但祂苏醒过来的部分，实在太渺小了…… 离开了战神领域的戴维以最快的速度脱离了箱中世界，并且回到了方舟商会那个存放箱子的仓库…… 第484章 堂堂正正的决斗 神降，是世间最可怕的灾难之一。 研究神学的学者猜测，如果人类所处的现实维度中真的存在全知全能的神明…… 那么祂在降临世间的一瞬间，就会大幅度改写整个现实中的一切。 无论降临的神是所谓的光明系神只，还是黑暗中的那些邪神，结果都只有一个——人们赖以生存的现实世界，会立刻崩溃…… 所幸，世界还没崩溃。 过去的三百年间，还有不少幸运的家伙见证过，那些高维世界的存在驾临人间时所在展现的恐怖姿态…… 面对这样的灾难，从来没有人敢上前去和神比比谁的拳头更硬。 哪怕是最传奇的超凡者，能在这种灾难中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神就是神。 哪怕再渺小的神，祂也是神！ 如果你敢小看一位看上去只有巴掌大的神，你绝对会付出超越人类认知的代价。 …… 冲破箱子的小号战争巨人只是愣了一瞬间，就立刻开始吸收现实中的战争气息…… 这让它那细小的身躯在眨眼间就涨到了篮球大小。 如果放任它不管，只需三秒后，它就能膨胀到足以施展神明权柄的大小。 这样的战争巨人，就是承载了战争神权的无敌战神…… 祂的神降，将会摧毁炮击范围内的一切文明！ 可惜，这样的神降没能发生。 只因为那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 那只胆大包天的手，一把掐住了小战神的身躯，将战火的苗头狠狠抓在掌心！ 这一天，终于有凡人做出了逆反神降的壮举。 戴维的面庞从无垠的黑暗中浮现。 比起被抓住的战争巨人，他的脸显得更加庞大，也更有压迫感。 他对着发出愤怒啸声的小巨人露出狞笑，龇牙咧嘴的说道： “正戏开始了，欢迎来到我的地盘，这才是我为你准备的战场……” “现在，让我们来堂堂正正的决斗！” 戴维的话音在黑暗中叠成三重，两个巨大的女人头颅从他的脑袋两侧分裂而出——深渊的邪神姐妹同时朝战争巨人发出了咆哮！ …… 对于凡人来说，弑神，是不能完成的事情。 真正的神明根本不具备什么生命能量。 就如戴维此刻所见，那个被他抓在掌心的东西，完全就是某种未知能量的聚合体。 这样的东西，他就是再想一拳将它打成碎片，也没有办法做到…… 不过他既然敢将神抓在手中，自然就有对付神的手段！ 战争巨人被深渊双神的恶毒咆哮怼脸狂喷，两道黑色激光一样的冲击在现实空间留下了深渊般的裂痕。 如此恐怖的破坏力，却只是让战争巨人崩掉了顶在前面的手臂。 更多的炮管和膨胀的残骸撑开了戴维的手指，小战神的体型在转瞬间又变大了一圈…… 有趣的是，邪神的咆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引发超越核爆的可怕冲击。 因为那两道深渊裂痕都被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白色手掌一起抓住了。 无穷无尽的手掌，来自戴维的神躯。 他们此刻所处的空间，就是冥灯城的最深处！ 无数白色的手掌从下方升起，如同扭曲狂盛的森林。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纠缠上来，同时从四面八方抓住了戴维手中的小战神。 在大量恐怖手掌的碾压下，原本就要挣脱的小战神又被狠狠的压了回去。 不仅是碾压…… 疯狂的神躯还在撕扯对方身上的残骸和肢体，用对方的锯刃肢解那些带着炸弹的触手，把那些炮管连根带土的拔出…… 甚至还有手臂抓着破坏神喷出去的“裂痕”，就像握着长枪一样狠狠捅进战争巨人嘶吼的嘴巴！ 它们要用这种抽象的方式，将这只渺小的东西活活分尸…… 身处这个完全扭曲常识的战斗旋涡中心，戴维根本就没有去关注那两个邪神和狂乱的神躯到底在干什么。 他只是在召唤自己的另一项杀手锏。 神尸之手——暗仪式！ 轰隆…… 洪钟般的巨响炸开。 黑暗的空间上方，六根巨大的深红色臂膀降下。 与下方那数之不尽的神躯手臂相比，这六根神之手显得那么的巨大。 被压在上下两端手臂之间小战神被两只狂笑的深渊恶灵抓住脑袋，硬生生将它的眼睛拧向了上方…… 深红色的大手就此伸入了战神的视野之中。 无比庞大的手掌交叉相握，将神明的目光彻底遮蔽…… …… 被暗仪式笼罩，意味着失去触觉。 这对于刚刚苏醒的战神来说，无异于又被打回了梦乡。 可祂那凝聚于世间的权柄却不会就此消失。 此刻被戴维抓在掌心的那个东西，就是神的权柄具现。 戴维的神躯毫不留情的撕碎了它，吞噬了它，遵照本能的接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在戴维无意识中完成的。 戴维自己在释放暗仪式后就会直接死一次。 就如上次吞噬深渊双神一样，他的化身原地崩灭，灵魂意识回归近在咫尺的神躯，等待重新塑造人躯。 这也是戴维将这场“决斗”选在冥灯城深处的原因之一。 在这里，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暗仪式，不用担心自己的复生过程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偷袭打断。 …… 血焰滔天的世界中，戴维被熊熊燃烧的战火托举在空中，目光所见，却是由古至今的无数场血腥的战争…… 无尽的杀戮，永恒的血战，还有那高踞云端的神座，俯瞰世间万物的斗争。 它发出宏大的怪笑，如同擂鼓，如同战歌，如同号角……这一切，都让戴维的鲜血沸腾、灵魂滚烫、意识爆燃。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这才是祂的权柄。 那些斗争中的胜利者，永远都无法赢得坐上神座的资格——他们只配被俯瞰。 现在，戴维与那个神座之上的存在一样，都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粘稠的腥气淹没了他的喉咙，战争的浪潮席卷了他的双眼，但他却有了一种从深海中跃出的轻松之感。 他从斗争中脱颖而出。 他在神的视野死角下，偷走了一份权柄…… 【发现未知神格结构，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血棘座】 【吸收？？？能量。】 …… 【血棘座∞：战神之梦的延伸，操纵“斗争”与“战场”两种至高概念权柄，可随时召唤“千世战场”与战神意志体，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性侵蚀加剧！】 【仪式恶灵降临：千世战争怨魂】 【警告：血荆棘依然在千世战场中肆虐，她不愿意认输……】 …… 丧钟要塞的塔楼大厅中，守在那个大水晶球旁边的奥利维亚忽然眼睛一亮。 她面前的那个水晶球正在缓缓缩小，内部散发的光芒也在逐渐暗淡。 最终，那个原本有两人高的大水晶球变成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东西，咕噜噜的滚了过来。 那是一个带着底座的玻璃球摆件，玻璃球的里面还有一座微缩的迷你小城市。 它滚动的时候，五光十色的碎屑在内部旋转，反照出缤纷的星点。 奥利维亚将这个小玩具捡起，托在手心，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是结束了。” 她的手指摸过玻璃球玩具的底座，还在上面发现了一行刻印的字迹。 “我很小心的对待这个世界，将它捧在手心，生怕它摔落，如同玻璃球一样粉碎——或许，我不该如此。” 她认得这些歪歪斜斜的字迹。 这是狮心王的留言。 奥利维亚将玻璃球收起，轻声说道：“不，父亲……我们仍然没有答案。” …… 要塞城的野外，逃跑的主席先生站在野地里，遥看火光冲天的要塞城，驻足凝立。 “你也看到了，这个混乱的世界，还有那混乱的战争之梦……我们想要复活先祖的计划与那个随时可能毁掉帝国的家伙相比，也不见得有多疯狂。” 菲利克斯亲王拄着文明棍，出现在主席先生旁边。 “怎样，主席先生……你愿意加入我们么？” “我虽然很乐意继续当你们先祖的管家，但这个问题，我想你们应该先考虑一下他本人的意愿……” 主席先生没有看亲王，只是摆了摆手，潇洒的转身走了。 “还有，我已经不是什么主席了……我的‘商会’已经被没收了。” 第485章 坠星森林 歌利亚帝国中部有着一片肥沃的土地。 广阔的中部平原之上，交错的水系湖泊之间，林立着数不清的人类城镇。 人们总能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原野上寻到可以开发的角落，从而建起了极为密集的交通轨道。 原本这片繁盛的网道可以一直延伸到南部边境，然而它们之间却被一片巨大的无人区隔断了。 那是一座广袤且神秘的森林，平原上的拓荒者称这座森林为普通人的禁区，只有那些强大的猎人才敢进入其中。 它便是大名鼎鼎的坠星森林。 同时，它也有着另一个称呼：“禁林”。 之所以被称为禁林，是因为大部分因为贪图森林中的宝贝而冒险进入其中的普通人都消失了。 它就像是一头噬人的恶兽一样，会将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每年，森林边上的猎人公会都接到一些委托，不得不让中低阶的猎人去寻找那些人的尸体。 但这种委托往往没有什么意义…… 真正与黑暗打交道的猎人们都知道，禁林中的危险并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利爪与獠牙。 哪怕是控制着禁林外围的那个强大的猎爵家族，也无法彻底根除掉禁林的威胁。 没有人敢深入森林的内部。 所以禁林还是禁林，猎爵能做的，就只是守在外围。 这就是“禁林家族”的来历。 不过最近，禁林家族却陷入了混乱。 家族中的两代家主接连死亡后，禁林家族一时间竟找不到能当大任的领导者。 伊休·汉尼死在了黑暗大陆，继任的阿奇多也死在了龙脊山下的幽影地域。 禁林家族已经失去了这一代的所有猎爵…… 家族内的长老都有些慌了，族中的不同派系也争着想要将新的强者推上家主的位置。 只可惜，他们谁都不服谁。 最后，这种冲突甚至发展到了十分尖锐的地步，那些被推举出来的继承者因为实力不足以压制他人，甚至遭到了陷害和暗杀…… 猎爵家族的混乱同样也影响了家族领地的秩序，猎人们对坠星森林的监控变得松懈了许多。 在这样的背景下，双胞胎姐妹来到了禁林家族领地的蒸汽列车站。 白气缭绕的站台上，温蒂妮和希尔芙并列站着，镜像般的美丽容貌吸引了不少到站乘客的目光。 此时的她们双双扎着马尾辫，头戴三角帽，身着素雅笔挺的淡色长衣和修长的马靴，尽显姣好高挑的身材。 长衣下的女士白衬衫还绣着典雅的花纹，配上两人同款的黑宝石坠饰，为她们增添了不少神秘气息。 正因为这份神秘，使得那些看向她们的人很快就会移开视线，并且主动远离两人四周。 只要是认知正常的人都能看的出，这对双胞胎美女绝对不是寻常人。 出现在坠星森林附近，并且是这种打扮的家伙，多半都是那些强大的猎人。 看看她们手里的箱子，保不准就是什么巨大的武器…… …… 也难怪别人会有这样的猜测，因为双胞胎手里的箱子确实都是武器。 温蒂妮的手提箱比较轻便，但希尔芙的箱子就有些显眼了。 她那只带着白手套的纤细胳膊竟然提着一只长度达到两米的方匣子。 两人身后的长椅上，其实还坐着一位身穿黑裙的可爱少女。 头戴圆帽，晃着脚丫子的小圣女露西亚眼睛一直盯着希尔芙手里的箱子，连她也很好奇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据说是一把沉重的巨剑？ 是的，露西亚也跟着两姐妹来到了坠星森林。 不过她们并非乘车来的，戴维直接用【吞世使徒】咬开空间通道将她们送到了这边。 除了她们三个以外，就没有别的同行者了。 所以小圣女也要自己提自己的行李箱，这让她有些怀念道格那个家伙。 那个看着很猥琐的管家总会帮她们拿行李…… 可惜啊，道格现在已经被扔到黑暗大陆了。 露西亚还记得当时道格那泪流满面的样子。 戴维阁下倒是很郑重的拍着道格的肩膀与他进行了道别，然后就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将他踢进了黑暗大陆的血暮王庭…… 不管如何，跟着温蒂妮姐姐她们出来的这一趟，对于小圣女来说就是一场有趣又刺激的冒险。 很少离开教会的露西亚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她一直保持着激动的心情。 她上一次这么激动，还是在凯旋城偷偷调查关于“复仇女妖”传闻的经历。 尽管那一次调查的结果有些尴尬——因为那传闻中的复仇女妖就是在四处偷摸杀人的希尔芙。 额……查到自己人头上了…… 当然了，小圣女得知希尔芙姐姐杀的人都是些还在企图挖掘幽影裂缝的神经病后，就很满足的结案了。 现在，她即将迎来一次新的神秘事件调查——进入坠星森林寻找狮心王被藏匿的遗产！ …… 言归正传，她们三人此时其实是在车站等人。 温蒂妮虽然没有将凯旋城的破碎教徒带来，但在坠星森林边缘的当地，同样也存在着破碎教徒与千肢眷族。 据温蒂妮所知，此地的千肢眷族很可能会比那些原本是破碎教的信徒更加狂热…… 很快，她们等待的人便出现在站台上。 来人是一群拓荒者打扮的家伙，他们头戴宽檐帽，身穿皮制马甲和马裤，身后还背着蒸汽步枪。 这些人并非猎人，但却是平原上最有冒险精神的普通人，也是禁林家族领地中最常见的人群。 当然，面前的这组拓荒者是伪装的。 他们都是来自平原城市的破碎教徒，接受到梦中破碎神殿的召唤后，开始对禁林家族领地进行调查。 温蒂妮他们真正要寻找的是审判庭的蛛丝马迹。 罗兰虽然告诉了他们坠星森林中藏着另一处狮心王遗产。 但这座森林实在太大，而且它在三百年来一直都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少人能接触到里面的秘密。 和戴维调查丧钟要塞的情况不同，双胞胎并没有西蒙这种明确的目标，对于那片森林，她们可以说是两眼抹黑。 幸亏，当地的破碎教徒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捕风捉影的嗅到一些不寻常的消息。 禁林家族的混乱虽然掩盖了许多暗流，但也暴露一些原本被藏匿起来的线索…… 再加上禁林家族中的“内鬼”帮助，她们还是从中找到了一条十分神秘的列车线路。 这座古老的林边车站，其实有一条隐秘的森林轨道能够通往森林中的某个秘密的定居点。 是的，禁林内部并非真的无人，只是普通人无法接触到里面罢了。 …… 车站中响起“铛铛”的钟声，蒸汽列车的汽笛发出长鸣，更多的蒸汽笼罩了站台，将双胞胎她们和破碎教徒们的身影一起掩盖。 片刻后，蒸汽散去，站台边已空无一人。 第486章 接头 露西亚坐在车厢内，有些兴奋的看着窗外的密林景色。 与她坐在同一截车厢内的人除了温蒂妮和希尔芙外，还有一群默不作声的破碎教徒。 现在她已经有些习惯这些破碎教徒神神秘秘的作风了。 在龙脊山的时候，她就接触过类似的家伙。 当然，没人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异教徒。 但露西亚不傻…… 作为曾经的教会圣女，她很轻松就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异常信仰。 但她从来没有表示出异样，因为温蒂妮和希尔芙姐姐说这些人都是戴维阁下的追随者。 一开始，露西亚也很担心这些人是些邪恶又可怕的疯子。 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些异教徒除了某些时候确实有点像疯子外，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至少他们不会把别人的耳朵割下来拿去献祭——这是露西亚小时候在教会听到的众多睡前恐怖故事之一。 有趣的是，戴维阁下还经常把“我就是女神最虔诚的信徒”这种话挂在嘴边，而那些异教徒却对此充耳不闻。 至于为什么说他们像疯子？ 露西亚有一次在凯旋城中碰到了一位名叫埃夫纳西斯的怪老头，当她询问对方为何要建造一座没有神像的教堂时，对方却一脸微笑的对她说： “我们能在睡梦中觐见真正的神明。” 当时，所有与那怪老头一起的人都用那种诡异的微笑看着她，就像他们都能做到一样。 哈哈…… 露西亚到现在还觉得那个玩笑很好笑。 这不，现在那些破碎教徒又在车厢里集体默念着什么祈求某位邪神的祷文了。 他们似乎真的觉得能够在集体梦境中看见他们的神。 就连坐在露西亚对面的温蒂妮姐姐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 此时众人乘坐的列车就是那条神秘的特殊线路，它是一辆只有两节车厢的简易蒸汽列车。 有趣的是，这辆车原本就藏在林边车站的地下。 当时露西亚还为被那种神奇藏匿的方式小小惊讶了一番。 进入地下的秘密入口被一个特殊的仪式遮蔽，蒸汽锅炉释放的高温扭曲了入口的景象。 当希尔芙控制看守者关闭了仪式后，那通往地下的入口才暴露出来。 然后她们坐着列车在地下轨道中前进了一段时间，当她们重新回到地面时，轨道两侧已经是茂密的针叶林。 现在她们已经处于坠星森林的内部了。 …… 温蒂妮看着窗外那看似祥和的林间景色，脑海里思考着这次行动的目标。 根据禁林家族内部的那名“内鬼”提供的消息来看，她们正在前往的那个森林内部的据点就与审判庭在坠星森林的布置有关。 当然，禁林家族作为古老的猎爵家族，同样也知晓那个据点的存在。 可以说，双方一直都保持着合作关系，明面上就是一些十分赚钱的生意。 如今，启动了一系列毁灭计划的审判庭在近期似乎就在那个据点内搞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正值混乱时期的禁林家族自然也无暇顾及他们。 这同样也给温蒂妮他们创造了一个轻松混入那个地方的机会。 而且她们还会有属于禁林家族的内鬼帮忙，可以进步一步降低调查的难度，尽快找到目标…… 对于双胞胎姐妹来说，她们的目标并不只是帮戴维扑灭审判庭的仪式这么简单。 坠星森林这个方向是她们主动提出要前来调查的，因为这里同样也藏着她们需要的东西。 由于审判庭的计划是分开多地同时进行的，戴维也没法分身四顾，只能分开几组人各自追查。 “黑发组”的戴维和奥利维亚前往的是丧钟要塞，她们“圣女组”则负责坠星森林。 戴维之所以放心让她们来进行可能会直面古神的调查，是因为双胞胎在临行前已经完成了五阶晋升仪式。 现在两人都是五阶超凡者，而且还是双道途五阶。 实验证明，就是克里斯提雅遇到这样的双胞胎姐妹，也要被耍得团团转，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被扒个精光…… 而且戴维在走之前已经把身上的强大武器都给了她们。 他也不求双胞胎真的去和审判庭干架，只需干扰一下那些家伙的进度就行了…… 对此，温蒂妮只是笑笑不语。 邪教圣女可比戴维想象的疯狂多了。 …… 当列车行进另一处森林中的隧道时，她们就按照原本的接头计划下了车，以更低调的方式徒步走向了隧道的另一边。 接头的地点是隧道之后的林地，一座静谧的大湖边缘。 烟波缭绕的湖面让众人心旷神怡，水声潺潺的湖边，一棵枯萎的歪脖子树下，站着一位披着披风，身着短裤劲装，头戴兜帽的神秘女人。 看见温蒂妮露面，那人就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头褐色的长发，还有一双非人的狼耳朵。 狼女夏奈。 那位在冥灯城被戴维救回一命，最后又为戴维送来真实之树的少女。 她正是禁林家族中的那位“内鬼”，此来就是要帮助温蒂妮她们潜入坠星森林内部的据点。 确认来者身份，狼女才朝旁边的森林招了招手，让更多潜伏其中的黑袍人露面。 “您是佐伊小姐？” 温蒂妮接近后，狼女歪头确认道。 “是的，你可以叫我佐伊，也可以叫我温蒂妮。”温蒂妮微笑点头。 “好久不见，佐伊小姐……您也是，佑伊小姐。” 狼女朝两姐妹点头，很爽快的进入正题。 “我在早前接到吾主不灭者的命令后，就开始准备潜入禁林内部……这些人是用来帮我们进行身份掩饰的，请放心，他们都是无比忠诚的千肢眷族。” 说着，她指了指那些黑袍人。 温蒂妮注意到，狼女短袖下的手臂肤色十分苍白，与身体其他部位的皮肤颜色有明显的差异。 再看那些黑袍的千肢眷族，他们的手部肤色也与面部肤色也不一样…… 就好像是，新长出来的肢体？ 连温蒂妮都觉得这有些诡异了。 但戴维说过，狼女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这位长着狼耳朵的少女从黑暗大陆回归禁林家族后，似乎秘密为戴维做了不少事情。 她本身也是自然道途的三阶猎人，私底下一直在用特殊的信使与戴维联系。 当戴维启动眷族计划的时候，狼女就自愿成为了第一批人类种族的“千肢眷族”。 由于她们不在戴维的身边，所以温蒂妮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进行的眷族转化仪式。 现在看来，为了完成与神躯的信仰连接，狼女和其他黑袍人进行的仪式似乎有些激进啊…… 但不管如何，她们已经接近了任务的目标，只要能确保随行者可信，温蒂妮也不在乎其他人是人是鬼…… “佐伊小姐，我们要进入的地方，是一座规模较大的据点，他们称那个地方为‘种植园’。 禁林家族的某个长老派系在内部有着一定的话事权，所以我们这次将伪装成那个长老派系的猎人进入据点内部……” 狼女的准备是十分周到的，她一边让黑袍人拿出禁林家族的特殊徽记，交给双胞胎和破碎教徒，一边为她们引路，绕着湖边前进。 “虽然有身份掩饰，但我们作为外来者，最好不要做太出格的举动。 定居点内的人员身份复杂，我也没搞清楚到底哪些人是审判庭的成员……吾主说，追踪的事情交给你们就好。” 狼女向众人介绍那个据点的情况，她们也很快在森林中看见了一堵标着记号的土墙，只有半人高的样子。 到目前为止，坠星森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它就像一座普通的森林一样，安静祥和得有些过分…… 但一直低调的跟在众人身后的露西亚却能感受到这座森林的不寻常。 那堵土墙之后的区域，似乎是连女神的目光都无法进入的地方…… 她看着带头的那位狼耳朵女子，又看了看那堵神秘的土墙，有些兴奋的咬了咬小虎牙。 惊险刺激的冒险，要开始了！ 第487章 墙间的定居点 “各位记住这种墙，越过定居点的内部，还有两至三道这样的墙，跨越的墙越多，就代表你越接近森林的中心。” 狼女一个翻身，动作轻盈的跨过了土墙。 众人也跟着一起翻越，可跨过去的人回头看向后面时，都不约而同的屏气驻足，似乎有些紧张。 不明所以的露西亚最后一个翻过土墙，扭头一看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呀！这是什么！？” 众人看见的，是土墙的另一面。 这边竟然有大量动物尸骸堆叠在墙根，有狼类肉食动物的，有鹿之类的，甚至还有飞鸟和老鼠等天上地下的…… 它们就像是被压缩成罐头的方块肉泥一样，形成了一堵由腐肉、骨头、兽皮和毛发组合而成的“墙”。 这堵尸骸之墙将土墙生生加厚了三分之一。 露西亚这才明白过来，为啥她几乎没有在森林中看见其他动物的身影，原来它们都在这里了。 墙上的尸骸并不新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或物造成的这种现象，反正看上去已经持续很久了。 “总会有一些外来的生物进入墙后的区域，就如你们所见，它们大部分都出不去了……” 狼女拍了拍露西亚的肩膀，低声说道： “这就是审判庭修建那条铁轨和隧道的原因，外围的区域还能看见由虫子尸骸和各种恶心菌类植物组成的墙……” 希尔芙身形一动，整个人模糊了一下，一个复制体就从她身上分裂了出来。 她的复制体转身靠近那堵墙，口中问道：“人类也会受到墙的影响？” “外围的墙会影响普通人，内部的墙则会影响到超凡者，但如果是从审判庭的隧道进入，这种影响就会被削弱。” 狼女想了想，又说道：“禁林家族中有这样的记载，坠星森林中的墙被称为‘生命边界’，它间隔的区域对应着不同的生命层级。” 这时，希尔芙的复制体已经毫不介意的摸上了那堵尸体墙。 虽然她戴着手套，但这仍然让露西亚感觉有些反胃…… “怎样？”温蒂妮朝妹妹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希尔芙摇头，“我留在外界的复制体依然与我保持着联系，我可以随时转移出去。” “看来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温蒂妮歪头，“这应该是后人用来标记某种‘边界’建造的东西……” 但她的神秘学知识告诉她，那种力量似乎还没有被激活。 “走，这堵墙对我们来说还不是威胁，上次我们进入侦察时也没有遇到问题。” 狼女转身，继续向前带路，其他人也放弃了对墙的研究，纷纷跟上。 唯有露西亚一步三回头，还是很在意那满是尸体的墙壁。 死去动物的空洞颅骨让她心里发毛，不知从何时起，她还感觉森林中的天色似乎变得阴冷了一些…… …… “那位信使小姐呢？我以为她会来。” 路上，狼女朝温蒂妮问道。 狼女和多萝茜接触的次数更多，对双胞胎姐妹反而不那么熟悉。 “她有别的任务，现在应该在北地了。” “是吗，可惜了。” “可惜什么？” 狼女摆了摆手，“我只是觉得，如果信使小姐在这里，我们会更安全一些，毕竟她能通过虚空转移。” 温蒂妮笑了笑，“放心，我们也有能够安全脱离的办法。” 说着，她看了眼后方的希尔芙。 只见妹妹伸手压着三角帽，一边走，身上就模模糊糊的制造出一个个新的复制体。 这些复制体正在脱离队伍，四散进入森林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这一路走来希尔芙的复制体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四阶时的上限。 “而且多萝茜并不擅长对付那些没法用大炮轰死的东西，所以戴维少爷让她去了北边……” 狼女怔了一下。 温蒂妮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们更擅长应付这边的情况？ “等等，你们知道坠星森林里面有什么？”狼女有些诧异。 “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 温蒂妮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的神秘感知非常敏锐，它告诉我，我们即将面对的东西，没法杀死。” 说话间，众人的前方就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带。 稀疏的树墙之后，出现了小型的苗圃和成排的木屋…… 这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聚居点——被两堵“生命边界”之墙隔在中间的一片区域。 这也是普通人能够深入坠星森林的最深处…… 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制牌坊竖在据点入口前，标出了据点的名称——“种植园”。 牌坊下还竖着一个稻草人，草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一行字： “欢迎来到种植园，这里是财富的天堂，温暖的家乡！” …… 正对种植园入口的第一座大屋门前，两个装扮怪异的家伙站在台阶上，目光注视着狼女一行人。 这两人一高一矮，身上都披着一件黑色反光的袍子，看上去就像是一种黑色的塑料雨衣。 类似的打扮在种植园中还有许多，那些走在路上和在房子后面的苗圃中劳作的人都穿着同类的雨衣。 不过大部分人的雨衣颜色都是黄色的。 只有少部分人身上穿着红色的雨衣——这三种不同的颜色，似乎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有趣的是，那些立在田地中用来驱赶飞鸟的稻草人身上也披着黄雨衣。 不过这森林中根本没有飞鸟，也不知道那些草人有啥意义…… …… “嘿嘿，来了来了，生意上门了。” 矮个子黑雨衣男搓着手，有些兴奋的朝高个子说道。 “哼，生意、生意……你眼里也就那点东西了……”高个子却似乎表现得有些不爽。 “嘿嘿嘿，别那么丧气嘛，想点好的啊，那都是财富啊……再说了，他们家族最近有些乱，那位管事的猎爵死了……” 矮个子眼里放光，手在脖子边隐秘的比划了一下。 “嘿嘿……或许这里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禁林家族也没人会管，那咱们分得的财富，不就变多了嘛……嘿嘿嘿……” 听到这里，高个子的眼睛也开始放光，两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 另一边，狼女和温蒂妮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入种植园，一边低声交流着。 “佐伊小姐，咱们现在就是代表阿奇多猎爵的那一派来谈生意的，这里的人都对财富十分着迷，咱们只需要不断与他们讨价还价，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 温蒂妮挑眉，有些愕然的看向狼女。 “等等，你难道根本不清楚自己要谈的是什么生意？” “额……那种隐秘的东西，我确实没查到，禁林家族中根本就没有明文记录……” “啊？那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谈？？？” “额……这个……” 狼女眨了眨眼，强自镇定道：“我们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与他们谈成某笔生意，只需要找个由头让他们带我们进入更机密的地方就好了。” 温蒂妮伸手捂了捂脸。 看样子这位狼女小姐也是那种不怎么爱动脑子的人啊。 对方不会也是傻子，难道你说一句“我要验货”，他们就会乖乖带你去看“好康的”东西？ 然而现实总比想象的还要抽象…… 狼女小姐还真的与那两个迎上来的黑雨衣男谈了一笔牛头不对马嘴的“生意”…… 第488章 生意，快逃 事实上，黑雨衣人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温蒂妮这帮人的身份。 他们只认那个代表着禁林家族的标记。 两个站在木屋大门前的雨衣人很热情的迎接了为首的狼女和双胞胎三人，并将她们请入了那座内部空间开阔的木屋。 在温蒂妮强大的心灵暗示下，这两人连原本的“嘿嘿”怪笑都收了起来，显得十分善意。 狼女让其余的随行者和露西亚一起在大厅等待，那厅堂十分宽敞，容纳了几十人都不显拥挤。 三人跟随雨衣人进入另一处会客室，关上房门后，温蒂妮就进一步增强了魅魇能力的影响力。 作为五阶超凡者，她的一阶仪式能力“爱的暗示”已经变得非常灵活且难以察觉。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好像多此一举了。 因为那两人似乎原本就不打算为难她们——狼女啥都不管直接狮子大开口，并且要求去查看种植园内部的秘密，对方也轻易就答应了下来。 这可不是温蒂妮在搞鬼……雨衣人似乎原本就有这种打算。 最后，那一高一矮两个家伙很配合的表示明天就能“完成作物的收割”，请她们耐心的在这间房子里过一夜。 “你刚刚说他们是那种贪财的人？” 雨衣人走后，温蒂妮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看向狼女。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禁林家族一直都和他们进行着三七分的交易……” “猎爵家族只赚三成的利益？”原本有些分神的希尔芙随口问道。 “不，三成是对面的，猎爵家族拿的是七成。”温蒂妮摇头，“但这是建立在阿奇多还活着的时候。” 希尔芙咧嘴冷笑：“哈，如果猎爵把他们都干掉，那不就连剩下三成都不用舍弃了嘛……话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些人都是外来者，他们进入坠星森林后，就再也没有离开，我不确定他们与审判庭有没有关系，但禁林家族不愿意派人长居于此，所以才养着这帮奇怪的劳工。” 狼女一边说，一边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她刚刚说的话有些多，现在感觉有点口渴。 但茶杯被温蒂妮轻描淡写的抢走了。 她将茶水哗啦啦的倒到地上，神色玩味的说道：“不管三成还是十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妹啊，对方显然也有跟你一样的想法。” “你是说他们想谋害我们？”狼女皱眉看向落地的茶水，“难道我们暴露了？” “不是暴露了，而是他们原本就疯狂到想要对猎爵家族的人动手，我们只是正好撞上了而已。” “看来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希尔芙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危险的笑容，“姐姐，如果我们把他们都杀光了，那十成是不是就是我们的了？” “妹妹啊，你甚至都不知道那‘十成’指的是什么东西。” 温蒂妮翻了个白眼，然后打开了自己的随身行李箱，将一瓶水放到了狼女面前，然后继续在里面翻找东西。 学乖了的狼女没再碰茶壶，而是拔开瓶塞灌了一口。 咦，这水甜甜的，还挺好喝…… “嗯？你别把我的仪式材料全喝完了。” 抬起头的温蒂妮一脸看傻子似的盯着惊呆的狼女。 “啊！？仪式材料？这水是什么东西？” “放心，没毒的，那是戴维少爷的洗澡水……”希尔芙挤眉弄眼的说道。 “噗——！” 狼女差点把喝下去的水再喷出来。 不过她的狼耳朵一动，似乎又觉得有些回味…… “别听她乱说，这是纯净水。” 温蒂妮夺回瓶子，开始在桌面上布置仪式，还一本正经的说道： “如果真有戴维的洗澡水，仪式效果可能会更强一些，毕竟他的神躯可是顶级的神秘存在……不过用那种东西反照出来的梦境有可能会被污染就是了。” 狼女和希尔芙同时吞了吞口水。 …… 会客室外的大厅内。 破碎教徒们感受到了房间里传出的灵能波动，立刻很默契的聚集在一起，以极快的速度布置好了一个小型仪式。 他们用某种药剂在地上画好阵法，然后凑在一起进行祈祷。 这个仪式的作用是掩盖温蒂妮在释放广域高阶能力时逸散出去的灵能波动。 与此同时，这些忠心的信徒也准备好了成为圣女殿下织造梦境的意识载体，甚至不介意随时为此牺牲…… 当然了，“圣女”指的是邪教圣女温蒂妮，而不是此时趴在另一个屋子窗前的小圣女露西亚。 少女帮不上那些异教徒的忙，而狼女带来的那些看上去更怪的家伙却在干着更大胆事。 他们在一个个溜走，试图化整为零的潜入种植园各处打探消息。 为了搞到伪装，露西亚亲眼看着他们将一些路过窗边的黄雨衣人抓进屋子…… 让露西亚有些愧疚的是，这种绑架行为也有她一份。 例如第一个被抓住的少年，就是看见露西亚在房间里朝他招手，才主动凑了过来。 试问，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如果看见一个美丽可爱的金发少女隔着窗户笑眯眯的朝自己招手，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萌动？ 然后少年就被扒掉了黄雨衣，绑了手脚扔到了房间的角落…… 奇怪的是，少年虽然有挣扎，但脸上却显得很麻木的样子。 不只是少年，其他几个被抓住的人也是一样，除了挣扎以外，他们似乎没法表露任何其他的情绪…… 看上去，他们挣扎的目的不是为了对抗可疑的外来者，而是为了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但露西亚能感觉出来，这些人是有情绪的。 否则那个男孩也不会被她的笑容吸引…… …… 十来分钟后，房间里被绑的人已经增加到了九个。 换上黄雨衣出去的千肢眷族也是九个——他们暂时没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抓到更多人了。 不用再当诱饵的露西亚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那个被绑的少年面前，朝对方麻木的面庞挥了挥手。 “对不起，我不打算伤害你的……” 少年没有任何表示，他是被堵住嘴，但却没有说话的打算，只是在不停蛄蛹着…… 露西亚皱了皱眉，总觉得少年那麻木的双眼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个惊恐的灵魂？ 想到这里，露西亚伸出手，她的掌心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柔和且纯净。 这不是什么仪式能力。 光明教会的圣女从来都不是通过仪式晋升的超凡者。 这就是女神最纯净的神力。 露西亚将这点光轻轻点到少年的额头上，对方顿时呆住了。 原本一直在蛄蛹的少年停了下。 他脸上的麻木缓缓褪去，一抹惊恐的神色从他的瞳孔中渐渐释放出来。 很快，他抬起眼皮，看向了小圣女惊喜的脸。 “呜……唔！唔——！唔唔唔唔！！！” 这下，好像从什么状态中苏醒过来的少年顿时发出了挣扎声音，而且他看上去十分恐惧，看露西亚的眼神充满了哀求。 “嘘——！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露西亚连忙安抚他，“我们只是借用一下你们的衣服而已，一会儿就会放你们走的……” “唔！！唔！唔！唔——唔！”少年却拼命的摇头，他似想要表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露西亚有些疑惑：“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嗯……这样，答应我，别乱叫，我让你说话。” 少年立刻用力点头。 只能说，对于一些出没在人类禁地的可疑人员而言，露西亚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正是因为她的天真，才给了那些无辜者活命的机会…… 塞住喉咙的布条被解开，少年顿时惊恐的喊道：“快逃！快带我逃出去！！！” …… 嘭！ 另一边的会客室内，温蒂妮的仪式炸出了一团黑烟，桌面被某种诡异的反噬烧出了一个大洞…… “该死……” 广域造梦仪式发动失败了。 温蒂妮眉头紧锁，旁边的狼女则吓得耳朵竖起。 唯有希尔芙叉着腰，没心没肺的说道：“我就说应该去舀一瓢戴维的洗澡水的。” 第489章 不说话的剑 “不是洗澡水的问题……” 温蒂妮无奈摇头，将桌子上已经碎裂的碟子扫开。 原本那个碟子里装着从瓶子里倒出的纯净水，它们在仪式的作用下会变成镜面。 但这个过程被某种力量打碎了。 就如字面的意思：碟子里的水在形成镜面的瞬间就“裂开”了…… 不过温蒂妮很快就重整心态，随手抹掉了仪式阵法。 这次的失败至少给了她一个重要的信息——有更加庞大的力量笼罩着这片区域，并且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特殊领域。 这种力量与温蒂妮的造梦能力似乎有些冲突，或者是比她更高层级的相似能力对她形成了位阶压制…… 不管如何，没法制造梦境，就意味着温蒂妮的梦桥仪式三阶后的能力都无法使用。 以此来大规模窥探种植园的计划也不得不进行调整。 “所以他们原本就被别的东西控制了？” 希尔芙敏锐的察觉到了真相，“这样的话我也不能贸然对他们进行灵魂链接了……” “问题不大，我可以到晚上再试一次，如果不能在白天强行制造梦境，就在夜里制造真实的集体梦境。” 温蒂妮站起身，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休息一下。 别看她现在没啥事的样子，刚刚的仪式失败可是有反噬的，要不是她灵能强悍，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后遗症来。 这也导致温蒂妮的灵能消耗很大，精神也有些萎靡。 狼女心有余悸抖了抖耳朵，她在成为“狼女”后就获得了特殊的嗅觉，这种嗅觉甚至可以让她“嗅”到他人身上的灵能浓郁程度。 温蒂妮和希尔芙的灵能量就异常庞大。 如果以戴维的视觉来看的话，温蒂妮在晋升五阶后灵能上限就达到了一百二十万之数。 这比正常五阶超凡者多出一倍有余，直追六阶……其生命力也有一万二，属于猎人中的怪物级别。 希尔芙的灵能上限也有八十万，比戴维的七十七万多还要高；生命力则更比温蒂妮更加出众，达到了三万的地步。 对于只有三阶的狼女来说，面前这对双胞胎绝对是那种跺跺脚就能让人心灵巨震的庞然大物。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强者都被笼罩森林的力量在无意识中击溃——狼女很确定那是某个存在无意识的反击…… 否则现在她们坐着的这间房子或许已经被烧焦了。 从侧面就能看出，敌人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眼看着姐姐躺倒在沙发上，希尔芙也不由得想起戴维之前对她们的嘱托： “你们很可能要面对苏醒的古神……不要逞强，只需要拖住就好……” 她伸手摸了摸放在手边的那个巨大长箱子，幽幽的哼道：“哼，混蛋……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与戴维相遇以后，双胞胎就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让希尔芙觉得好笑的是，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怀念起戴维那无比安全的怀抱…… 只可惜，能够提供这种安全感的戴维此刻还在重塑化身，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 倒是这箱子里的剑，还留着戴维掌心的余温。 “希尔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 她看着手底下的箱子喃喃自语，眼神中流露出了依恋…… “软弱的不是你，而是人性。” 恍然间，箱中的剑似乎用稚嫩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直接映照在了希尔芙的脑海中，清晰无比。 希尔芙并没有感到惊讶。 那柄剑在戴维手上时从来不会说话，但戴维将它交给自己后，它却会时不时的开口说一句。 剑是有意识，也是稚嫩的。 它似乎在学习着什么，同时也在用自己的触觉感悟着整个世界…… 箱中的剑，名为“破碎暗月”。 直到现在，戴维也没有搞清楚这把神剑的来历与过往。 哪怕他通过希尔芙询问这把剑，剑中的意识也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他记得，这把剑是他和佐伊一起拔出来的，当时的佐伊还差点被吸光生命力…… 但不可否认的是，双胞胎与这把剑有着同源的力量。 唯有她们，才能聆听到破碎暗月中的声音。 ……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短暂沉静，门外传来了露西亚兴奋的声音： “温蒂妮姐姐、希尔芙姐姐！我们找到了一些重要线索，你们快出来看看！” 打开门，就是两眼放光的露西亚。 少女将希尔芙拉到那个绑着许多当地居民的地方，然后惊讶的发现，这些人都在用惶恐且渴求的眼神看着她。 跟过来的狼女和温蒂妮也十分诧异。 她们都能察觉到这些人的变化…… 好像，原本控制住这些黄雨衣人的力量被消除了？ 温蒂妮看了眼露西亚，立马猜到了什么。 这就是戴维让她们带上露西亚的原因？ 日之女神的圣女，能够破除此地领域之主对人们的影响…… 小圣女翘着鼻子，看上去十分自豪。 不过她很快又低下头，维持了矜持少女的形象，并在心里给自己小小的打气了一番。 “露西亚，冒险还在继续，你还不能得意邀功哦，加油！” 温蒂妮伸手揉了揉小圣女的秀发，然后走到了那堆被绑着的人面前。 这些人从麻木中脱离，而且看上去十分清醒，正好可以让她施展拳脚…… “能告诉我，你们都遇到了什么吗？” 一时间，被绑住的人不约而同的变得呼吸急促，他们似乎都想起了十分可怕的回忆。 叮铃…… 众人的恐惧波动被温蒂妮捕捉，一阵无形的涟漪从她脚下四散开来。 三阶魅魇仪式能力——虚幻。 这个能力是通过人的情感制造出幻境，如果有“门”、“窗户”、“镜子”、“水面”之类的媒介，还能将幻境连通到现实。 但温蒂妮此时只想用这个能力去再现这些人的遭遇。 她想看看，这些人到底都遇到了什么。 “我们……我们被这里的财富吸引……” 被仪式能力笼罩的人立刻变得迷迷糊糊，他们蜷缩起来，七嘴八舌的低语道。 “我听说森林中可以赚钱……” “……我们跟着朋友一起进入这里……” 最开始清醒的那个少年也开口说道：“我只想救回我那些失踪的伙伴……” 随后，所有人突然变得异口同声！ “然后……我们遇见了……这里的神……” 第490章 少年的遭遇 少年卢平原本只是生活在开垦者庄园中的一位农户孩子。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一个每日与同龄小伙伴一起在庄园中辛勤劳作的快乐小伙。 没有野心，没有什么憧憬，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愿望。 最大的妄想，可能就是希望庄园主老爷的那位漂亮女儿能够与自己成为朋友。 小伙伴们经常以此取笑卢平——他是那么的胆小。 连妄想都不敢想些更刺激的事情，人生的目标也就仅限于跟一个女孩交个朋友…… 卢平对此不以为意，只是笑笑。 和他不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却都十分有野心…… 这些生活在庄园中的农户孩子大都没人管，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卢平也是如此。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卢平一样满足于当下的生活，他们想要获得更多，想要走出庄园，想要拥有自己的财富、庄园和夫人…… 正常来说，这也只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妄想。 但某个在小镇中流传的传说，却让这些少年人看到了希望…… 相传：南边那片坠星森林的深处，就埋藏着无数的宝藏！ 只要能进入其中，找到那些宝藏并带出来，任何人都能一夜暴富，成为最富有的庄园主！ 这个想法就如瘟疫一样在少年人的心中蔓延开来…… 心中对于那“财富”的渴望，让他们好像陷入了恶魔的诱惑低语之中，无时无刻都在想象着那些宝藏的样子。 直到某天，庄园主又一次找了个由头克扣了他们的食物与工钱。 这让那些孩子再也无法忍受，他们一气之下，就在夜里翻越了庄园的围墙，逃了出去。 卢平原本并不想逃跑，他甚至想要劝说伙伴们回来……眼看着伙伴们奔入黑夜之中，少年踌躇片刻，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 坠星森林距离卢平生活的庄园其实并不遥远，少年们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摸到了森林的边界。 踏入林地边缘的瞬间，卢平那普通的再不普通不过的人类直觉就告诉他。 这座森林，与外面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深夜里，他们迫不及待的冲入林间，就好像那黑暗中真的有什么闪闪发光的财宝。 恐惧？迟疑？犹豫？ 什么都没有了，他们甚至连思考的念头都不存在。 当卢平反应过来的时候，坠星森林已经将他们吞入了腹中，四五个少年和他这个追赶者一路狂奔，一头撞入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然后，恐怖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 卢平都没看清什么，其中一个跑入林间的同伴就消失了。 他追上去的时候，只在地上发现了一条断裂的小腿。 血液从断腿的截面嗞溜溜的喷出，浓郁的腥味让卢平胃部抽搐，几欲作呕…… 但他抬头四顾，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同伴的身影，他们都似乎都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面对漆黑的森林，卢平感到无比的恐惧。 他想要退出去，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但他心中的某个声音却在不断说着：卢平！你应该去把他们都找回来！ 是啊，他们都是伙伴，他们都是与你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伙伴啊！ 你们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们，就是你的家人…… 卢平，你怎能丢下自己的家人不管呢？ 你必须鼓起勇气…… …… 这个声音，让少年对扭头逃跑也产生了恐惧。 他害怕自己会失去自己的伙伴，他害怕自己会失去一切……少年只能咬牙继续前进。 很快卢平的坚持就得到了回报。 他找到了那个断腿的同伴……的另外半截身体。 嗯，只有半截。 那半截身体被丢在了一堵横跨在森林间的矮墙上。 卢平用颤抖到完全发软的手去触碰同伴的面目时，同伴瞪圆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你……我……你怎……怎么了……” “你的身子呢……” “是……是谁……你遇到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卢平的话，他那崩溃的胡言乱语根本没人能听懂，何况他问的是一个死人。 不过卢平很快就知道同伴的身体去了哪里。 他抬头的瞬间，就看见了一个站在远处林间的黑暗身影。 那个东西十分高大，也十分畸形…… 哦，畸形的原因是因为它的身体是由各种动物、植物的腐烂遗骸拼凑成的人形。 大量根须一样的组织从它的肉体中刺出，让其看上去就像一只可怕的“稻草人”…… 同伴的半截身子现在就被那些根须粘在它的长腿上，成为了它大腿肌肉的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 卢平突然怪叫一声，一跃翻过土墙，发疯似的朝那个黑暗中的身影冲了过去。 天知道他的脑回路是不是已经彻底绷断了，少年此刻的想法竟然是从那东西的手上抢回同伴的半截身体！ “嘿嘿嘿……嘻嘻嘻……” 然而那个东西只是一晃就消失了。 它发出了一阵怪风似的笑声，用卢平只能勉强看见残影的速度冲入了森林的更深处。 但双目通红的少年并没有因此而清醒过来，他拼命的迈动双腿狂奔，甚至跑出了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像是风一样直追那东西。 没人知道他到底跑了多远，直到身边的树木越来越高大，刮过他脸颊的树脂变得越来越粗，树上的叶子变得越来越肥厚…… 最终，一棵像房子一样巨大的树木出现在少年面前。 那棵树的树底下有个两米高的树洞，就像一个门框。 少年怔怔的走了进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摸索着走过一条短短的洞道，他在树洞的尽头见到了一个房间…… 那一刻，他似乎真的找到了伙伴们口中的“财宝”。 金山银山就堆积在那个房间的中央，无数闪闪发亮的宝石、精美的首饰、华贵的皇冠就躺在那堆财宝中，就在等着人们去将其搬走。 真是一笔让人迷醉的财富啊…… 那难道不也是自己心中的渴望么？ 等等……我不是来找伙伴的么…… 他们呢？ 我的伙伴呢？ 话说…… 那真的是财宝么？ 难道不是他的伙伴们么…… 卢平呆呆的看着那堆财宝，混乱充斥了他的眼睛，抽搐的脸部肌肉让他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那到底是一堆少年的尸块？还是一堆金光灿灿的财宝？ 他已经分不清了。 卢平没有看到的是，当他被那堆东西吸引进房间里时，树洞上方的墙壁上就挂着一只无声怪笑着的东西…… 少年不是什么成熟的猎人，他不会在进入房间前上下左右的小心观察，所以他根本没有察觉那个正在向他伸出修长手爪的存在。 卢平本应该死在这里。 跟他那些小伙伴一样，死得干干净净…… 但他的运气真的很好。 就在那怪物用爪子勾穿他的脖子前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他的后领，一把将他拉出了那个房间！ 回头的卢平看见了好几个身穿红色反光长袍的神秘家伙。 除了那身红色的“雨衣”外，这些人的脸上还戴着一个全罩式的呼吸面罩。 他们抓住少年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树洞，一刻不停的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狂风在卢平的耳边呼啸，他忽然感觉整座森林都活了过来，那些大树在风中摇摆，枝叶在发出呼呼的嘶吼，就像是被夺食的狮虎一样愤怒。 卢平甚至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追了过来，它们的气势非常恐怖，让森林的树木都在黑暗中狂舞。 “快把他吸入体内的粉尘抽出来，否则我们也会受到牵连……” 少年似乎听到红雨衣说了这么一句话，另一个雨衣人立刻将一条管子似的东西捅进了他的嘴巴里。 这让他差点把自己的肺都吐出来！ 咕噜噜…… 奇怪的是，当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顶住那东西的折磨后，四周那种可怕气息也缓缓消失了。 森林不再躁动，追逐他们的东西也消失不见。 同时，少年卢平的精神也越来越恍惚。 他似乎看见一个又一个奇妙的幻觉…… 无数参天的巨树在他的眼中闪闪发亮，它们如同撑着巨大水晶宫殿的闪耀支柱。 其根须与枝桠都在宇宙的穹顶汇合，共同组合成了一棵无比宏伟的树…… 第491章 试试能不能杀 “停。” 温蒂妮伸出手，将幻境中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 是的，这是一个由少年的记忆与各种情绪波动再现的幻境——而且是双道途复合仪式能力的产物。 由梦桥道途的三阶仪式能力“造梦”，加上魅魇三阶仪式“虚幻”共同营造，可谓是梦幻共演（戴维说的）…… 不过这个幻境就快要碎了。 卢平的意识被那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神明”彻底笼罩。 不只卢平，所有被抓到种植园的人都有类似的遭遇，温蒂妮已经从不同人的记忆幻境中看见过好几次那个场景。 水晶的巨树…… 汇聚于天穹上的无穷枝桠…… 无比高邈的气息…… 在温蒂妮这个旁观者看来，这片区域就像是一个直接与现实联通的异空间，就这么如同梦幻一样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那些红雨衣将幸运存活的人都带入了这么一处神秘的地方。 但这显然是少年的认知被扭曲的结果。 温蒂妮推测红雨衣只是将人带回了种植园…… 正常来说，由于那些被奇特力量笼罩的人会进入麻木的状态，幻境很快就会碎裂。 “神明”出现的瞬间，少年的情绪波动被推上了巅峰，之后就是断崖式的泯灭。 无法表达情感，温蒂妮的幻境就无法维持。 不过这次她打算做一些尝试。 温蒂妮从森林中走出，缓缓走向幻境入口对面的那片黑暗的森林。 她从黑暗中的旁观者，变为了幻境的入侵者。 不仅如此，少年那个方向的大量虚幻光芒都在向她的掌心汇聚。 一个看不见的空洞在温蒂妮的手心成型，迅速引爆了一股特殊且强大的吸力。 魅魇四阶仪式能力——虹吸。 这个能力可以吸收灵魂或者情感，是一种攻击心灵的强大手段。 曾经的女妖娜蒂拉和巫妖克莱门特也合力对附身佐伊的莎盖忒尼亚使用过类似手段，以此把邪神的残魂剥离了出来。 温蒂妮现在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把少年的魂给抽掉。 她的虹吸对象，是出现在少年记忆中的那些东西……包括卢平之前感知到的关于森林的愤怒与躁动，以及那位所谓的“神明”。 身后的水晶树幻光将她的身影照亮，同时也映照出了远处森林的更阴暗处。 果然，被虹吸捕捉的光芒将一些原本无法接触的东西照现了。 一个个由各种动物、植物尸骸组成的怪异人形站在林间，数不胜数，就像森林中茫茫多的小树一样…… 它们的头上拼着各种骸骨的面目，每个都用好几双歪歪斜斜的眼睛盯着她。 温蒂妮微笑着合上掌心，大量黑色的物质从她的指缝间溢出，迅速化作飘在空中的憎恨魔影。 这头怪物还是那个样子，只有小半个逸散着浓郁黑气的人形。 但它的体型却变得非常庞大，垂落在地的魔爪比四周大树的根落更粗犷，个头也超越了大树的高度。 它那空间裂缝一样的眼睛和狰狞的大嘴咧开，狞笑着一爪拍向森林中的那些东西。 这是一个触摸真相的机会，在“神”的影响下，幻境也会映照出现实。 温蒂妮就是想要借此进行一次试探。 可这么做也十分危险，因为这意味着幻境将会脱离记忆与情感的范畴。 就在憎恨魔影的大爪子撕开其中一只怪物的身体时，提着个大箱子的希尔芙也出现在温蒂妮身边。 “你怎么也进来了？” “你都打起来了，我当然要参一脚啦。” 希尔芙又舔着嘴唇露出了嗜血的目光，“戴维少爷最喜欢的就是‘试一试’嘛……总得试试的，万一能杀呢？” 轰隆隆隆…… 森林的地面被敲击震动，那是无数沉重脚步奔腾的声音。 数不清的怪物从森林的深处涌出，连树木枝桠都跟着躁动翻涌起来。 它们扑向在森林中旋转着挥舞巨爪的魔影，两者间激斗的疯狂气息吹得双胞胎长衣飘动，帽檐下的秀发飞扬。 希尔芙手中的长匣子“咔擦”打开，灼目的幽光从中绽放…… …… 嘭！ 大屋的房间里，少年卢平抱着身子，无力的跪倒在地。 温蒂妮与希尔芙站在房中，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屋子倒下的人。 仔细看就能发现，她们的身子和拳头现在还处于绷紧的状态，似乎还没从幻境中完全抽离。 “难以置信，我们竟然打输了……”希尔芙沉着脸的说道。 “不是打输了，而是没打赢……这些人的精神意识无法承载我们的能力，更无法承载那个神的力量……” 温蒂妮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的幻境对你的限制很大，我们也无法使用那些禁忌物，没打赢很正常，至少我们已经抓住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啧……” 希尔芙有些不甘的拧了拧脖子，转身离开了房子。 温蒂妮眨了眨眼，悄悄吐舌。 实话说，她的双道途都不是与敌人正面厮杀的类型。 魅魇的能力是操纵情绪，梦桥则是控制梦境与潜意识，如果不动用五阶能力，她的战斗力比妹妹差太多，特别是面对无穷无尽的森林怪物之时。 灵能是一个问题，她们可没法像是戴维那样胡乱挥霍自己的灵能，更没有几个亿的生命力作为后盾。 幻境的崩溃，反而给了两人退路。 事实证明，那些差点将她们淹没的怪物是杀不死的…… 或者说，是杀不完的。 它们就像是森林本身，除非把这片不知道藏了什么秘密的恐怖森林全部烧掉。 但谁有那个能耐将它烧掉呢？ 甚至于，不只是她们所见的“森林”这么简单。 温蒂妮记得一个细节，少年被红雨衣抓住的时候，那些人似乎说了什么吸入的“粉尘”之类的…… …… 双胞胎都离开房间去恢复灵能了。 露西亚则在房间里用微弱的神光安抚那些人的精神。 卢平再次醒来时，只是十分惊恐的蜷缩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那充满畏惧的眼睛还在偷偷瞄着双胞胎离去的那扇门……此时他心中的恐惧都化作了那两个女人的样子。 因为他在自己的“记忆”中看见了十分可怕的一幕： 其中一个女人将整片森林都“撕”成了迷宫似的回廊，另一个则提着一把大剑，将无数森林怪物拦腰斩碎…… 卢平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看见的东西。 太可怕了。 那两个女人，比森林中的怪物还要可怕得多！ 包括卢平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恐惧笼罩，哪怕其他人也在小圣女的神光照耀下陆续恢复，他们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谁都不知道那两个恐怖的女人之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她们，竟然敢与森林的神对抗…… 第492章 小狗 小圣女盯着瑟瑟发抖的卢平，眼睛微微眯起。 露西亚是善良的…… 但她不傻。 跟着两个邪教圣女一段时间，她也逐渐学习到了人类心中的阴暗与疯狂。 特别是那些被邪恶神明力量侵蚀过的人……必须警惕他们的疯狂。 所以露西亚看卢平的眼神就很警惕。 她总觉得这些人虽然清醒了，但骨子里还是藏着某种扭曲——那是女神的光芒都无法根除的东西。 上一任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正是因此而变得憎恨世人。 但露西亚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 这也是她哀求不灭者阁下让自己出来冒险的原因。 她希望自己能亲眼看清那些污秽，她希望了解这一切。 此刻，露西亚选择相信心中的异样感觉。 她转身离开了房子，跑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透过一条细细的墙缝偷偷观察那些蜷缩的人。 一段时间后，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这些原本只表现出“想要被拯救”的人们却蠢蠢欲动了起来。 一些人似乎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开始互相蛄蛹着解开被绑住的手脚。 少年卢平是其中的一份子。 他们的眼神中除了带有离开森林的渴望，还带着某种执着…… 跟在露西亚身边的破碎教徒想去阻止那些人，却被露西亚拦住。 “不要惊动他们，把这件事告诉温蒂妮姐姐，你们跟我一起盯着他们……” …… 天色已暗，森林迎来了黑夜。 许多穿着黄雨衣的人从种植园外围的苗圃田地回归，走向他们各自的小木屋。 在夜色的掩护下，无人看管的少年卢平和其他被抓的八个人一起偷偷溜出了大房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露西亚和其他披着黑袍的破碎教徒就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 大房子后门的土路并没有火把照亮，逃脱者同样也不想被其他的黄雨衣发现。 不过所有黄雨衣都一脸麻木，根本没人在意房屋小巷间溜过的鬼祟身影。 很快，少年和其他人就接近了种植园更中心的区域。 这里的苗圃和外围那些看不出品种的低矮植物不同，它们看上去更加成熟、繁茂。 其大部分都是一人高的小树苗，还有些伴生其上的奇怪藤蔓植物。 中心区域的内部还有被苗圃包围的仓库，一些红雨衣人在仓库外守着，似乎里面都是些重要的东西。 在种植园里，红雨衣代表着更高的地位，那些人不会跟黄雨衣一样麻木，而且也不是普通人。 他们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强化过，看上去更加健壮，行动起来也异常敏捷。 少年和那些清醒过来的人没有敢靠近仓库。 他们来到苗圃边上，钻入了那些一人高的奇怪小树与藤蔓植物中，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一动不动，非常的有耐心…… 但如果你能看见他们的眼睛，就能发现那瞳孔中流露出的贪婪光芒。 财富…… 都是财富……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好不容易有外来者入侵种植园，他们终于有了机会离开森林…… 走之前，怎能不把这里的财富带出去？ 这种贪婪与执着，让他们坚定得像一块黑暗中的石头…… 他们知道，只有等到深夜，那些红雨衣们开始换班时，他们才能进入仓库后面的“成熟作物区”，去摘取那些代表着无限财富的果实。 夜色越来越深沉。 直到某一刻，那些红雨衣短暂的离开了一会儿。 藏在苗圃中的逃脱者们果断出击，直接扑向了仓库的之后。 一直跟在后方不远的露西亚还在缩着脖子四处警惕着苗圃中可能出现的毒虫小豸，扭头才发现那些家伙都跑了。 还好与她在一起的破碎教徒也不是吃素的。 这异教徒至少都是晋升了二阶的破碎教巡礼者，在二阶仪式能力肉体控制的强化下，他们的身手可不比中阶猎人差。 巡礼者分成了三组追向四散的逃脱者，露西亚也急忙跟上。 但她正巧看见了独自跑向大仓库侧面的卢平，和其他人跑的方向有些不同，情急之下，她只好自己追了过去。 少女的行为看着有些鲁莽。 但她坚信，女神赐予自己的神光能够让那些人再次清醒过来。 无论他们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双眼，她都能用神光照破那些东西的虚像…… 大着胆子的露西亚小心翼翼的来到仓库边上的角落，她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偷偷探头确认拐角后的状况。 只见少年卢平就跪在仓库侧边的墙根下，他身前似乎蹲着一只小狗…… 其他逃脱者都冲向了成熟的苗圃，摘取小树藤蔓上那些晶莹剔透的红色小果实。 他们咯咯笑着，张嘴将那些果实大口吞下，还发出满足的声音，伸手继续去抓取那些果实，就像在摸索着眼前的金山银山…… 卢平却没有这么做的打算，他只是看着那条小狗，嘴里嘀咕着： “我的伙伴呐……我的家人，我一定要带你们出去……” 露西亚的视线被卢平的背影挡住，没能看清那小狗的样子。 不过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少年的心中好像没有贪婪，他只是想要带走自己在这地方遇上的小狗。 他好像把那条小狗当成了自己的伙伴…… 对于一个崩溃的孩子来说，这样的事情并非不能理解。 露西亚叹了口气，从拐角走出，打算去安抚一下少年的情绪。 听到动静的卢平扭头看向这边，这时，被他挡住的小狗也露出了面目。 那真的是……小狗么？ 露西亚僵住了。 黑暗模糊了少女的视野，但她似乎看见，那个东西的身上好像粘着很多残碎的骸骨。 最重要的是，“小狗”的头颅是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属于卢平的其中一位已死伙伴。 怪物在看见少女的瞬间就猛扑了过来，速度快得让人无法呼吸！ …… 夜色中，所有在苗圃里吃下果实的人也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们的身体越来越扭曲，身上的血肉也在一块块的跌落。 但他们却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傻傻的笑着，拥抱着他们所渴望的财富。 …… 这一刻，小圣女终于明白……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那只“人头狗”怪物的腐烂骨爪即将抓到露西亚的脸时，一只苍白的手掌用力将其扇飞了出去。 狼女出现在露西亚身侧，无声的淬毒之刃利落刺出。 与此同时，更多的千肢眷族也从黑暗中扑出，配合着破碎教徒一起按住了那些正在变异的怪人。 千肢眷族的苍白臂膀就像巨蟒一样狠狠的绞住了那些人的脖子，在堪称夸张的力量压制下，没有给那些人一点点挣扎的机会…… …… 种植园外围的大木屋外，一高一矮两个黑雨衣带着数十个红雨衣人无声无息的包围了房子。 他们盯着发出柔和灯光的窗户，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为首的高个子看包围圈已经完成，便做了个动作。 所有人都抽出了沾有特殊炼金火油的火把，将其点燃后，呼的一下同时扔向了木屋。 火焰沾到木屋外墙的瞬间，就不自然的嘭然炸开。 大火瞬间升腾起来…… 屋子内，温蒂妮与希尔芙站在房间里的法阵中间，一脸淡定的样子。 “露西亚那边没关系么？”希尔芙忽然问道。 “有狼女和这么多人跟着，没啥关系，相比来说，我们这边反而更危险一些。” 温蒂妮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瓶子里的水倒向脚下。 水流哗啦啦的散开，积成小洼，形成镜面，漫延成片，翻起涟漪…… 瓶中的水倒完，而温蒂妮脚下的水却还在翻涌扩散。 幽邃的湖水从地下升起，浸满整个屋子、漫出街区、浸入森林，形成了一片映照心灵的巨大泽国。 五阶魅魇仪式——心之湖。 “让这场好戏，开始。” …… …… …… ====正文分割线==== 简单列一下温蒂妮与希尔芙目前的仪式能力。 温蒂妮（佐伊）双道途： 五阶魅魇道途：【一阶：“爱”的暗示】、【二阶：憎恨魔影】、【三阶：虚幻】、【四阶：虹吸】、【五阶：心之湖】。 五阶梦桥道途：【一阶：窥梦】、【二阶：游离者】、【三阶：造梦】、【四阶：镜桥】、【五阶：意识边界】。 希尔芙（佑伊）双道途： 五阶愚天使道途：【一阶：天使】、【二阶：同化】、【三阶：复制】、【四阶：翼纹】、【五阶：闪耀支配】。 五阶千魂人道途：【一阶：灵魂链接】、【二阶：入侵】、【三阶：掠夺】、【四阶：操纵】、【五阶：变化】。 第493章 比疯？ 熊熊大火吞噬了木屋，房子里发出咧咧的声响。 木梁轰然倒下，其中好似还夹杂了惊慌失措的惨叫…… 雨衣人们静静的站在大屋外，笑容诡异的看着火场。 半晌后，没有任何人从大屋中逃出。 “原以为他们还会挣扎一下……”矮个子黑雨衣咧嘴道。 “看来我们是高估他们了。”高个子黑雨衣耸了耸肩，“不过还是谨慎一些为好，等这把火烧完了，我们去数一数尸体，顺便把烧出来的灰搬去做肥料。” “非活物没法当肥料？” “刚刚死的还新鲜，至少能肥土……” 一众雨衣人就这么等到火焰将木屋烧得焦黑，才用压缩了灭火气体的罐子扑灭了剩余的火苗。 红雨衣们走入焦黑的残骸中，很快就找到了一些人类的残骸。 “祭司大人，他们好像都死了。” 身着黑雨衣的两人被称为“左、右祭祀”。 高个子的左祭司看了眼那几个纠缠在一起的女人焦尸后，就满意点头，嘿嘿笑了起来。 “终于……那些财富都是我们的了，都是我们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雨衣人看着大笑的左右祭司，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行了！我们尽快将这一季的收成运进神殿，别忘了，只有进入了神殿中的果实才会变成我们的财富……” 听到黑雨衣祭司的话后，其他人立刻收起笑声，有人默契的去处理那些焦尸，另外的人则跟着黑雨衣离去。 …… 另一边，种植园的中心区域。 露西亚也看到了大屋那个方向的火光，那些雨衣人果然偷袭了他们。 但双胞胎应该是事先做好了准备才对的。 “温蒂妮姐姐他们不会真的被烧了？”小圣女忍不住这么想到。 不过露西亚现在自己都在撒腿逃跑，别人的情况也轮不到她去操心。 狼女虽然及时出现挡住了那只怪物，可四周的苗圃中还潜藏着更多的危险，轮换的红雨衣也很快就会回来…… 狼女一边拉着她冲向仓库的大门，一边向后甩出更多的锋利刀刃。 这些奇特的“飞刀”就像是绿色的叶片，每一枚上带着特殊的剧毒。 其毒素由自然仪式的一阶能力“自然亲和”制造而出，可怕的毒性足以让那头对她们紧追不舍的人头怪狗在十步之内血肉崩解。 这种毒素也是狼女根据温蒂妮在幻境中收集到的森林怪物情报而制造的特效剧毒。 那些由尸骸组成的怪物很难彻底杀死，就算将它们打得粉碎，尸块中也会爬出一些类似植物根须的东西，将其他组织部位重新缝合在一起。 正常来说，对付这种东西最有效的就是强大的超凡类火焰。 自然道途的三阶仪式“野火毒炎”勉强算作一种。 但狼女自己也只是三阶，还没到可以随便挥霍三阶能力的时候，精巧计算自身灵能是（除戴维外）每一位高阶猎人的必修课——反正经验丰富的高阶猎人使用低阶能力也能发挥出极好的效果。 后方很快就传来了少年卢平的哭喊，他看见被飞刀打中的“小伙伴”没跑几步就散了架，顿时大惊失色的冲过去抱住了它。 “呜呜呜……你别死啊……求求你……你是我最后的家人了……呜呜呜……” 少年紧紧搂住那头尸骸组成的怪物，却没有看见散落一地的尸块中爬出了一颗诡异的红色核心，那上面还长满了正在快速蠕动的根须…… “呃……” 卢平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好像喉咙被堵住了一样。 他低下头，才看见那些恐怖的根须已经刺入了他的怀中，钻入了他的皮肤，扎根进他的喉咙、气管、肺部乃至心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少年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痛苦。 一阵咔咔的怪响过后，卢平站起身，他怀中的那些尸块已经被根须“黏”到了他身上，这使得他的身体往后畸形反弓，整个人仰天而立。 “嘻嘻……嘻嘻嘻……” 少年看向夜空的面孔带着诡异的笑容，既狰狞又扭曲。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这才是世间最宝贵的财富啊……各位，我说的对么？” …… 露西亚与狼女冲入仓库后，立刻目的明确的开始翻找东西。 她们要找的是面具——那些红雨衣在少年记忆中佩戴过的呼吸面具…… 根据众人推测，少年之前应该是被红雨衣从森林的内部带回来的。 那些红雨衣的脸上都戴着面具，这很可能是想要安全进入森林的关键之一。 “狼女小姐，温蒂妮姐姐她们没有面具怎么办？” “她们两个应该是打算用另一种方式进入森林，用不上这些装备。” 狼女很快就在仓库外间的架子上找到了不少面具，随手丢了一个给露西亚。 “她们真的没问题么，这里的人已经被森林中的那个意志深深毒害，我怕她们……” “不用担心她们。” 狼女转身将面具套在小圣女脸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两位有二十种方法可以玩死这里的人，倒是你，你一定要跟紧我，知道不？” 露西亚用力点头。 “吾主不灭者让我必须照顾好你，不惜一切代价，我绝对不能让你出事……” 狼女话还没说完，仓库外就传来了千肢眷族的惨叫声。 “啊——！！！” 这凄厉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夜色的宁静，种植园中的红雨衣终于发现了仓库这边的异样。 露西亚有些惊慌，狼女却按住她的肩膀，拉着她缓缓退入仓库深处。 “不去帮他们么？” “不，我说了，他们一定会完成吾主交代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 狼女语气冰冷，露西亚发现，她的眼睛里似乎也带着某种疯狂的执着。 …… 发出惨叫的千肢眷族是被那些变异怪人体内刺出的根须偷袭了。 那种钻心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发出尖叫，同伴用力去扯动那些扎入他神经的根须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这位眷族只能发出愤怒的吼声，用那双苍白又有力的大手狠狠扯断了根须。 但他的这个动作同样也扯断了他的心脉，让自己的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 千肢眷族严格来说只是狼女的部下，他们原本都不是超凡者，虽然拥有完全不输怪物的臂力，这种时候却根本无法自救。 如果是破碎教的巡礼者，他们还能控制肌肉夹住伤口止血，普通的千肢眷族只能等死。 可等死，不意味着什么都做不了。 抵达生命最后一刻时，那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大个子千肢眷族瞪大了双眼，用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向伟大的千肢之神进行祈祷…… “吾主，伟大的支柱，深渊的光耀，不灭的希望……我向灯火祈求……祈求您垂下您的手……让我化为您净化一切的诅咒！” …… 其他人见状立刻飞散撤退，他们不仅要引开那些赶来的红雨衣，同样也不想被那位眷族的临死诅咒波及。 种植园里的家伙都是疯子，但他们这些眷族也说不得有多正常。 真要比起来，谁比谁更疯还说不准呢…… 第494章 千肢蔓延 自狼女从黑暗大陆归来，顶着一双狼耳朵的她就成为了一位特立独行的高阶猎人。 就如她所想，森之殇死亡后，整个禁林家族就开始变得混乱。 所以她没有期望回到家族的内部，而是以自己的方式游离在禁林家族的边缘，收拢那些家族派系斗争中的弃子。 原本这并不顺利。 直到有一天，戴维的信使小姐给她送来了一段神奇的咒文。 信使小姐对她说，伟大的不灭者已经迈出了登神的重要一步，这让她感到欣喜若狂。 那位大人本就是她心中的灯塔，她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为他献上自己的信仰了。 从那时起，狼女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她完成了千肢眷族的转化仪式：虔诚的念诵了祈求千肢之神聆听的祷词…… 这看上去非常的简单，简单到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她确实成功的与那位伟大的存在建立了某种联系…… 她能感受到不灭者的回应，她能在意识深处看见那只降临的大手，她也能伸出自己的手，去触碰神明宏伟浩大的“指尖”。 这让狼女十分的惶恐……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奉献出更多的。 每每夜里，她都会蜷缩在被窝中，一边迷恋的感受着意识中的那点联系，一边幻想着能够得到那只大手的抚摸。 她真的很想奉献自己的一切……为什么那位大人就不愿意夺走自己的身体呢？ 为什么自己不能彻底投身到那位大人无穷无尽的拥抱之中？ 为什么这份信仰就不能更加的狂野？ 这些让人心痒难耐的问题令她越来越渴求更深的联系。 或许是戴维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或许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接受了她的渴求…… 某天夜里，狼女终于在迷迷糊糊的梦中见到了她梦寐以求的那位大人。 不过对方的样子却在片刻后变成了无数纠缠在黑暗中的白色手臂…… 狼女吓呆了。 主的本相充满了凡人难以承受的神性。 它们是那么的疯狂，却又那么的美丽，那些四处抓握的手不仅抓住了真理，也抓住了她的心……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反抗来自神躯的冲击——天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人该有的理智？ 反正她只看了这么一眼，就彻底沉沦了。 说不出什么道理，也没有什么缘由，许是灵魂已冲上云霄，许是世界已变得通透…… 无数白色的手臂紧紧包裹住她的全身——她，如愿以偿。 梦醒之后，狼女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与那位存在建立了更深的联系。 证据就是，她得到了一份美妙的馈赠。 她的双臂在一夜之间变得崭新如初…… 不，不是“变”得崭新，它们就是一对新生的手臂！ 狼女原本手臂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脱落”了，它们被献给了伟大的千肢之神，神明则让她长出了新的手臂。 这双白色的手是苍白的，就如那潜藏在黑暗中的神躯一样。 它们就像是神躯的延伸，是神明伸向现实世界的触觉！ 狼女看着这双手，兴奋的心脏砰砰直跳。 这才是真正的千肢眷族，从今天开始，她便成为了主的一部分…… …… 成为了真正的眷族后，狼女的“事业”开始变得顺利。 千肢之神给了她更大的勇气与希望，而她也开始用更加疯狂的行动推动起那份神秘信仰的蔓延。 效果是显着的。 无论是流离失所的流浪汉，失魂落魄的失足妇女…… 亦或是失意绝望的商人，被酒精与财富麻醉的贵族男女…… 甚至是某些在黑暗中厮杀大半辈子，却因晋升无望而陷入迷茫的猎人。 任何有幸接触到千肢之神的凡人都在那份浩瀚无比的气息冲击下彻底沦陷。 至于狼女的手段嘛…… 无非就是麻袋套头，逮住拉走。 咳咳，这听上去简直比邪教还要猖狂恶劣。 但她这些行为并没有惹来猎人公会、教会和猎爵家族的注意。 因为千肢眷族与邪教有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 邪教徒经常会进行一些献祭仪式，或血腥，或诡异。 就算是破碎教，有时候也会集体举行一些奇怪的仪式，目的大都是“唤醒他们的神”。 不过埃夫纳西斯他们见过破碎神殿后就再也没做过多余的事情了（因为神使大人亲口说了那就是多余的）。 而千肢眷族，他们啥都不用做，最多就是在悄无声息间换了一双苍白的手，外人也很难察觉。 他们的神似乎不需要他们做任何事，他们只需要在黑暗中紧紧的握住那些手…… 当掌与掌相碰，指与指相交，手与手相连，他们便能感受到那股无法用言词表达的伟大力量，再也不愿意松开。 …… 这就是狼女身边的千肢眷族们。 连戴维都不知道，自己掌握的信仰已经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 狼女曾用信使向他报告过这边的情况，但当时的戴维正在忙着准备对付审判庭的计划，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谁也不知道，他的神躯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影响着这个世界。 这次的行动中，狼女就带来了千肢眷族中对信仰最为疯狂的那批人。 第一个牺牲的可怜眷族，原本只是一个被猎爵家族放弃的家仆。 森之殇死后，他失去了侍奉的主人。 是狼女收留了他，让他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也让他找到了新的信仰。 现在，他为这份信仰献上了自己的生命——恐怖的是，他们的“神”竟然真的回应了他…… 幸好其他人跑路跑得够快，他们前脚刚走，濒死的眷族就在激昂的怒吼中整个炸开！ 霎时间，无数白色的手臂从他体内爆出，轰的一下向四周抓去。 神躯降世！ 疯狂的手臂横扫周围的一切，树苗、泥土、尸块，还是有隔壁的仓库墙壁都在瞬间被数不清的手掌抓住。 它们死死的拽住万物，似要将万物都接入手中！ “发生了什么！？” 在仓库里听到动静的露西亚身子抖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外面出现了一股完全超乎想象的力量，那种可怕的气息简直就如邪神降下的灾厄一般。 她甚至能隔着墙壁听到那个可怕存在的呼吸声！ 狼女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但她脸上更多的却是兴奋与狂热。 “是吾主……是伟大的不灭者，祂来了！” “真的是他么？” 小圣女对此表示怀疑……那种疯狂的气息，与戴维阁下相差太远。 那个如灯塔般耀眼的男人，绝对不是墙外的那个东西！ …… 没错，那团正在疯狂抓取事物，并且不断膨胀扩张的神躯并不是戴维放出来的。 此刻的戴维·弗兰克还处于沉睡的状态。 释放暗仪式的代价和来自战神神格的冲击让他失去了意识。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神躯，此时都是无意识的！ 所以那位狂热的眷族才能召唤出那团疯狂的手臂——而且它们一出现，就绝对不会轻易停下。 入侵现实的神躯每抓握到足够的生物质就会长出新的手，它们正在以可怕的速度爆发式蔓延。 与之相比，那些控制森林怪物的尸体根须只配成为它们的养分！ 第495章 肥料 红雨衣人被迎面出现的大手一把抓住脑壳。 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起，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那只手的抓握。 他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脑壳被生生捏爆的痛苦…… 有人说，人们之所以会对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感到不安，是因为那声音与野兽的獠牙刮过颅骨时发出的尖锐响声一样。 此时此刻，这样的声音遍布仓库之外，那些从苗圃中涌出来的白色手臂正在肆意的虐杀着闻讯赶来的红雨衣。 让人脊背发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仓库内的狼女却若无其事翻找着仓库中的东西…… 只有小圣女被吓得瑟瑟发抖。 好在外面的杀戮并没有什么血腥味，被神躯杀死的东西连血都不会浪费一滴，统统都会被吞噬干净。 所以当那些惨叫减弱的时候，少女的注意力也被狼女找到的东西吸引。 片刻后，她们终于搞清楚了这个种植园的运作方式。 …… 原来这些雨衣人在种的东西确实都非常值钱，大部分的作物都是猎人和猎爵家族所需的药剂材料。 从仓库的记录来看，这里的材料产出效率还异常的高，似乎这片森林的土地有着神奇的魔力，可以让那些带有神秘性的植物以疯狂的速度生长成熟。 但想要利用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种植这些植物的肥料，被认为是一种十分诡异的微小物质。 这种不可见且不可触摸的物质，需要人类的执念来生产： 例如人们对于那所谓“财富”的执念，最终便会在这片森林的力量作用下转变为无形的物质。 所以那些进入森林的人再也无法离开，因为他们的执念已经化作实质，与森林纠缠在了一起。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片吃人的森林。 红雨衣之前提到过的“粉尘”，其实就是这种物质的代称，他们戴面具的原因只是为了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 越是靠近森林中心，粉尘就越浓郁，如果人体吸收了过量的粉尘，就会被森林捕捉，直接成为森林的养分。 “可那些审判庭的审判长们到底在哪里？” 狼女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毁掉种植园，而是找到审判庭，还有被审判庭藏起来的狮心王遗产。 她们起初认为，这些雨衣人中就有审判庭的人。 但现在看来，种植园中只有一帮“园丁”…… 千肢眷族搜遍整个种植园，都没有找到那些实力强大的审判长，也没有发现任何大型仪式的痕迹。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座森林，那种诡异的粉尘，还有这些作物的成长方式，就和狮心王留下的遗产有关？” 露西亚脑海中灵光一闪，急忙说道： “我听戴维大人说过，狮心王的遗产封印着古神的力量，那种层级的存在哪怕是泄露出一丝低语都会大幅度影响环境，坠星森林中的怪物可能就是那位古神造成的。 如果森林越靠近中心，粉尘越浓郁，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位古神的封印就在森林中央？” “你的意思是，如果审判庭的目的是毁掉遗产，那他们现在应该也在森林的中心。” 狼女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不用在森林中瞎找了，我们只需要戴上面具，尽可能的跨过森林中的那些土墙就行了。” “等等！” 见狼女二话不说就要开始行动，露西亚有些犹豫的拉住了她。 “我有点不确定……审判庭一定不会让人轻易接触到仪式，我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且，万一我猜错了呢，如果那森林的中心没有什么封印，只有另一种完全失控的力量，我们岂不是一头撞入了死地？” 狼女歪头，“嗯……那你说要怎么办？” 露西亚张了张嘴，心想：你怎么就开始问我了啊？刚刚不是说跟紧你就行了吗？ 她发现这位狼女小姐似乎不怎么喜欢思考啊…… 狼女的耳朵一抖，对她笑道： “我听两姐妹说，你曾经是一位圣女，圣女从出生起就沐浴在女神的圣光之中，同样也对那些与女神相对的黑暗敏锐无比……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断。”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吾主。” 说话间，露西亚就听到仓库的外壁响起木板爆裂动静，那是蔓延到这边的神躯在用力碾压着仓库的屋顶！ 露西亚看见那高高的天花板已经被一只苍白的手掌揭开，支撑着仓库的梁柱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被压垮。 “狼女小姐，我判断那东西绝对不是戴维阁下派来的，这个你信么？”少女弱弱的问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狼女却露出了完全不信的笑容：“那必不可能。” “……” 小圣女翻了个白眼。 “快跑啊！” 仓库的房顶轰隆隆的塌了下来。 两人在最后关头从仓库的侧门逃了出去，回头一看，那些疯狂“生长”的白色手臂已经成了一坨庞然大物。 它们淹没了苗圃，还把另外几座仓库都推成了平地，此时还在向着四周迅速扩散，如同增生的癌细胞一样狰狞可怕。 不过狼女看它们的眼神却满是痴迷与冲动。 要不是露西亚在后头死命咬牙拽着她，她都想扑上去与那些手臂来个爱的抱抱了。 对于露西亚来说，这团可怕的东西也切断了她的退路。 神躯会以整个种植园为目标，不断吞噬所有的生命，这种贪婪的掠夺本能和血肉神孽的天性相似，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狼女看见神躯就走不动道，她自己也没信心能够躲开这些疯狂的手掌冲向外围，只能拉着狼女小姐先往后方的森林逃跑。 这时，露西亚透过面罩上的玻璃片看见了一个同样在逃跑的扭曲身影。 是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少年卢平！ 只见他好似十分痛苦的抱着脑袋，身体畸形的反弓着，嘴里一边发出嘶哑的呼吸声，一边又诡异的嘻嘻怪笑…… “卢平！” 露西亚朝他大喊一声，扭曲的少年回头看了这边一眼，立刻用双手捂住眼睛，飞快的逃入森林深处。 他似乎对神躯充满了恐惧。 连怪物都不敢直视那团东西，那怎么可能是戴维大人！ 小圣女愤愤然的将狼女的花痴脸掰回来，迈开小腿就追着卢平飞奔而去。 她有种猜测，那个少年曾经进入过森林的深处，其当时的认知虽然已被粉尘扭曲，但那个地方一定是某个十分重要的地点。 如果能跟着他，她们或许就能迅速找到某个重要的目标…… 少年在前面奔跑，少女在后面追赶，森林中回荡着诡异的笑声。 “嘻嘻……嘻嘻……对不对？” “到底对不对呢？” …… 不管如何，露西亚有一点并没有猜错。 审判长们确实不在种植园中。 过去的审判庭是掌控过种植园，但如今他们已经放弃了这里。 温蒂妮和希尔芙已经从那些雨衣人的脑子里挖到了一些审判长的蛛丝马迹。 但审判长到底在不在森林中央，她们却有些怀疑。 那些家伙，似乎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的层面，就如她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两人此刻就走在一片宁静的湖面之上，身边是繁茂且寂静的水上森林，脚下是不断散开的涟漪。 这就是温蒂妮制造的心之湖。 如果看向她们脚下的水中倒影，就能看见倒影中的雨衣人。 两个黑雨衣带着一群红雨衣缓缓走入森林的深处。 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两姐妹现在正踩着他们的脚印，悄无声息的跟着他们的倒影前进…… 第496章 无法前往的空间 “姐姐，你这个能力可以持续多久？” 希尔芙跟在温蒂妮身后，小心翼翼的踩着倒影中的那些脚印。 “可以维持很长时间，还记得我们在噬光大森林遇见的魅妖之王么，魅魇的五阶仪式和它的幻象领域差不多。”温蒂妮解释道。 “只要不被发现，我们就能一直藏在湖水的倒影中。” “怎么不用你的幻象让他们互相厮杀起来？” 希尔芙跃跃欲试的捏了捏手，她总是没法拒绝这种能够玩弄敌人生命的机会…… “这种角色杀了也没有意义，等正事做完后，你想玩随你，现在我们还要从这些家伙的记忆中找到那座神殿的入口。” “嘁~~~等正事做完后这帮家伙估计都死光了，如果你家戴维少爷来了，我又要装出一副乖乖女仆的样子，啥也玩不了……” 温蒂妮没有理会妹妹发的牢骚，只是继续跟着倒影中的那队雨衣人。 随着她们逐渐深入，四周的景象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原本死气沉沉的黑暗森林开始出现诡异的荧光，那些粗糙的大树也逐渐变成了一棵棵表面光滑的奇怪植物。 从外表上看，这些树有点像水晶。 它们的枝桠好似生长的晶簇，仔细瞧的话，还能看见那些枝桠末端正在不断的延伸着，就像放大镜下的雪花缓缓成型的过程。 这很美丽，但却一点都不正常。 现实中的森林并不存在这种树，她们显然已经踏入了更深层的界域。 “啊，伟大的先行者们已经成为了财富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更加努力，才能赶上他们的脚步，与那古老的财富融为一体，踏入永恒……” 高个子黑雨衣走到那些水晶之树间，发表了一番奇怪的言论，然后又陶醉的伸手去摸那些水晶树的枝桠。 只见水晶枝桠的尖端还挂着一些红色的果实，和种植园中那些小树上的红果差不多。 不过这些果实更加晶莹剔透，堪比大颗的鱼子——甚至可以说，它们已经变成了一种美丽至极的半透明红色珍珠。 这种珍珠就挂在树丫上，遍布整片林地，琳琅满目，在琉璃色的幻光中闪烁着淡红的星点。 不用怀疑，在普通人眼里，它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这也是人们传说坠星森林内有宝藏的原因。 谁见了这种场面不开心得发狂？ 想象一下，只要摘下来几颗，自己和子孙后代都不用愁了。 只不过能不能带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了，把我们的作物搬出来，没有猎爵家族那些贪婪的家伙，我们这一季就能让更多的作物回归森林，嘿嘿嘿……” 矮个子黑雨衣也趁着这个机会跑到水晶枝桠间，用自己的脸去蹭那些美丽的珍珠，嘴里却指挥起红雨衣去干活。 可这时，红雨衣们却面面相觑，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干活啊！” 高个子回头训斥了一声。 “可……可是……我们的作物呢？”其中一个红雨衣迷茫的问道。 “是啊……作物呢？” 高个子这时也愣了一下，“喂！后面的人，你们没有没有把作物抬进来吗！？” 后头的红雨衣们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他们都无奈的摊开手。 “什么！？我们的作物去哪儿了！！！” 矮个子右祭司急得跳脚，左祭司则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他们之前在干什么来着？ 烧房子…… 对了，他们在烧房子！ 烧死那些猎爵家族的贪婪鬼后，他们应该去仓库搬上作物再启程才对，怎么就直接走进森林了呢？ 左祭司皱起眉头，眼睛开始四处寻找异样，但他一时间却没有找出问题…… …… “姐姐，他们好像发现了。” “只是发现不对劲是没用的，他们得找到我们的倒影才行。” 蹲在森林湖面上的两姐妹看着脚底下的倒影，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开始慌张乱转的雨衣人。 对于她们来说，雨衣人是湖水中的倒影，对于雨衣人来说，她们也是藏在某处的倒影。 只不过她们能看见对方，对方却找不到她们…… “真麻烦，不能用灵魂连接直接入侵他们的意识，又不能造梦窥探他们的记忆，只能通过幻象引导一点点诱导……” “耐心一些，我的妹妹，这些家伙已经快要把我们带进那个地方了，只要再来一丝涟漪……” 说着，温蒂妮用手指轻点水面，在雨衣人的前方划开一道水波。 与此同时，左祭司也猛地瞧见了一个从森林里走出的身影。 “是先行者！”他惊呼一声。 对方与他一样，同样穿着黑色的雨衣——这就是先行者的身份象征。 早在一个月之前，先行者们离开了种植园，全部进入了森林深处，一去不复返。 他们走之前，还将两件黑雨衣交给了原本只是红雨衣的高矮两人，并将他们任命为左右祭司，负责维持种植园的运作。 但左右祭司的心里却无时不想追随那些先行者们，一起与无尽的宝藏融为一体。 此刻，一位“先行者”竟然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您是来迎接我们的吗！？我们终于有资格融入伟大的宝藏了吗？” 两个祭司激动得颤抖起来，其他红雨衣也纷纷向前跪下，期待的看着那位突然出现的黑雨衣。 …… “猜对了，他们说的先行者应该就是审判庭的人……” 倒影中的温蒂妮勾起嘴角。 根据露西亚从灵魂链接中传过来的情报，温蒂妮推测这些人一定接触过审判庭的家伙，而其中最可疑的就是黑雨衣。 所以她制造了一个穿着黑雨衣且戴着面具的幻象，以此继续引诱那些雨衣人。 “让我们看看他们会干啥……” 这时，希尔芙皱了皱眉，沉声道：“姐姐，外界出了些问题，露西亚她们似乎遇到麻烦了。” “是森林的怪物么？” “不，是戴维的神躯。” “啊？” 温蒂妮眨了眨眼。 戴维的神躯怎么跑出来了？？？ “而且她们似乎冲进了定居点后的生命边界，现在我与她的灵魂链接也被切断了。” “啧……那是有点麻烦了。” “还有个坏消息……” “还有？” 希尔芙撇了撇嘴，“这座森林因为神躯的出现发生了变化，我的复制体们观察到森林的边界正在合拢。” 边缘四合，空间封闭，森林中的意志要关门打狗了。 温蒂妮叹了口气，只能加快手底下的动作。 她操控的那个幻象什么都不需要做，心之湖自会映照出人心中的渴望。 在雨衣人的眼里，他们就好像听见了先行者对他们的肯定。 “什么！您真的愿意接纳我们？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够加入伟大的宝藏了！” 左右祭司激动的原地蹦起，然后争先恐后的冲向那些水晶枝桠，伸手去摘红色的果子。 其他的红雨衣也兴奋的有样学样，他们将红色果子吞入腹中，就像是吞下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吃下那些东西后，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幻影帷幕就在雨衣人的眼中展开。 那帷幕之后的空间，似乎是一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殿。 无数水晶巨树将它高高撑起，高邈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片景色，与少年卢平第一次被红雨衣抓住时看见的差不多。 温蒂妮猜测，那应该是某种潜藏在意识中的特殊维度，所以她才想到要利用心之湖跟随雨衣人的步伐进入内部。 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却超出了她的预估。 在她的视野中，雨衣人们只是看见了那个入口，自己却根本没有进去。 那幻影的帷幕始终只是一片幻影，而吃下果实的雨衣人却集体跪倒，眨眼间就死了一大片…… 他们的脸上带着痛苦的挣扎与诡异的笑容，宛如同时进入了梦想的天堂与可怕的地狱。 这一幕让温蒂妮深深皱眉。 她发现，那个潜藏在意识中的神秘世界要么就是一个骗局，根本无法进入。 要么，她们可以大胆的吃下那种果实，尝试以一种未知且疯狂的方式进入其中…… 第497章 融入的方法 啪！ 左祭司从心脏骤停的窒息中猛地恢复过来，他整个人在地上弹了一下，大口的呼吸之余，还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怎么回事？发生了啥？我刚刚不是……” 他扭过头，发现自己竟然就躺在地上，身上还被人五花大绑，其他雨衣人也是如此。 一个高挑的长衣女人用脚踩在自己的肩膀，正在甩着手掌。 显然，就是这人刚刚抽了自己一巴掌。 “是你！？你们不是被烧死了么！”左祭司发出惊叫。 “看来是清醒了……” 温蒂妮懒得回答，脚下用力的同时，黑色的憎恨魔影也从她的长衣下伸出爪子，用尖锐的指尖抵住了左祭司的肋骨。 希尔芙从另一边走出，她手里拽着一个运送货物的小推车，上面还放着个大箱子。 “是我们的货物……” 左祭司瞪大眼睛，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些人刚刚都被耍了。 在幻境中，他们进入了森林，却忘了带货物。 在现实里，他们带着货物，却根本没有走向森林内部，而是在种植园外围的森林里乱转…… 五阶能力心之湖就是三阶虚幻境的超级放大版本。 它能一次性笼罩多人，甚至扭曲他们眼中的现实，用喜、怒、哀、乐、惧等强烈的情绪制造出一个真实不虚的倒影世界。 “是幻境？什么时候开始的？竟然有如此真实的幻境……你们刚刚藏哪儿——啊啊啊啊！” 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左祭司的肋骨被憎恨魔影碾碎了好几根。 他大叫起来，一边叫却一边大笑，“啊哈哈哈，没用的，折磨我们没有用……哈啊啊啊！我绝对不会屈服！” 话音刚落，憎恨魔影的爪刃就将左祭司的一条大腿切了下来。 “噫——！！！对不起！有用！很有用，我投降！我投降了！你们可以把这批货拿走！都可以拿走！！！” 左祭司很没骨气的服软了。 不过温蒂妮对他的货物没兴趣，她反手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从里面抓出一把那些好似红珍珠般果实。 “我不要你的货物……现在，把这些果子吃下去。” “啊！？” 左祭司的脸因为断腿之痛一阵抽搐。 “你不是很想要与那什么宝藏融为一体么？那就把它吃了啊，让我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别！嘶……别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左祭司抽着冷子解释道：“这些果子不能吃！种植园种出来的果实只能当作种子！只有在森林中结出来的果子才能打开宝藏的大门！” “所以说你们是准备拿这些果子去森林内部种树？”温蒂妮微微眯眼。 “是的，嘶……哎呦好疼……求求你，帮我止血，我感觉好冷，我快要死了！” “你快点把话说完，我就帮你止血——告诉我，为什么要种树？” “种树是为了增加进入宝藏的‘位置’，一棵树，容纳一个意识……” 左祭司说完时，身上已经没了血色，气息也越来越虚弱，但他还在渴望温蒂妮能救他一命。 对“宝藏”的执着，让他十分害怕死亡。 谁知温蒂妮并没有救他，反而让憎恨魔影一爪子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可惜，我不相信你。” 她耸了耸肩，转身又一巴掌抽醒了矮个子的右祭司，然后踩着对方，开始另一轮逼问。 “你看，这个混蛋刚刚撒谎了，所以我把他杀了，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话。” 右祭司也被扯断了腿，他看着左祭司的脑袋滚到自己面前，吓得立刻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然后双胞胎就把他杀了。 她们得到了一样的答案，看样子对方没有撒谎。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真要靠吃果子自杀进入那个水晶宫殿？ 探索未知，常伴代价。 …… “姐姐，先把狼女和露西亚她们救出来，要是她们跑到森林中央就麻烦了。” 希尔芙打断了温蒂妮的沉思，手里也没停。 她的利刃一刀刀刺入红雨衣人的心脏，一个不留的杀光了所有人。 “嗯，你去把她们带回来，我去这些人原本要种树的那个地方等你们。” 温蒂妮点头，她不打算跟着妹妹去闯森林，身手没有希尔芙敏捷的她只会拖累妹妹的速度。 何况那些审判长进入的水晶宫殿也不在森林中央。 按照黑雨衣的说法，想要看见宫殿，她们需要在外围的森林中稍微吸入一些遍布森林的粉尘。 这个量必须刚刚好，多了不行，少了没用。 直到她们能看见森林显露“本相”——也就是林中树木变成水晶大树的样子。 这时候，只要你确保有能容纳自身意识的“树”，就能通过吃果子“融入宝藏”…… 希尔芙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种植园的方向。 此时，死去的红雨衣身上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个头戴三角帽，身着修身长衣的希尔芙复制体直接从他们的雨衣表面“钻”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双胞胎“倒影”躲藏的地方——那些塑料雨衣的反光面。 现实中没有湖水，湖中的倒影其实一直在雨衣人的身上，由于那反光实在太过模糊，以至于根本没人能察觉出问题。 希尔芙的复制体将装有大剑的箱子递给了本体，然后蹭的一下冲了出去，速度堪比经过三次魔化药剂强化的猎人。 不仅如此，此刻森林中的所有希尔芙都在向着种植园和本体的方向靠拢。 那坨疯狂的神躯正在种植园中肆虐，还有一部分不断延伸的手掌则追着小圣女她们跨过了种植园另一边的第二道墙。 希尔芙能感觉到其恐怖的气息。 但那坨东西应该不是冥灯城最深处的真正神躯，只是千肢眷族用自身作为祭品召唤的疯狂意志。 这样的神躯并非不能突破，只是要花点功夫罢了。 …… 此时森林的外围已经被封闭，原本那些低矮的土墙被无数根须往上推高，悄无声息的升起了数道完全超出常理的参天城墙…… 土墙靠内的一面挤满了各种生物的尸骸，一望无际，宛如地狱中挤满了死者的悬崖峭壁。 其高度仿佛无尽，根本无法跨越，处于内外两侧的希尔芙复制体只感觉两边已经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现在，留在墙内的复制体还有上千个。 希尔芙抵达种植园附近的时候，已经有大量的复制体为她搭起了一座“人桥”！ 她们各自蹬着肩膀、大腿，将飞奔而来的希尔芙用力托起，数十人同时发力，蹭的一下将本体顶飞出去。 没有翅膀的女子踏上天空，飞跃黑夜。 她的下方，就是无穷无尽的疯狂手臂，它们将手伸向天际，想要将那位美丽的女子“摘”下来…… 第498章 巨树 手臂的海洋抛起巨浪，浪尖处的苍白手掌抓向希尔芙的脚踝。 这一刻她脚下空无一物，四周也无处借力，似乎已经没有“逃过一抓”的可能。 事实也是如此，神躯的手掌毫无悬念的抓住了她的小腿，然后用力将她往下一扯！ 不过被抓住的希尔芙一点都不慌，她松开手里的箱子，任由自己下坠。 这时，另一个希尔芙嗖的一下跨过她的头顶，还用脚在她背上借力蹬了一下！ 两个希尔芙的身影出现了一瞬的模糊，本体与复制体之间立刻完成了交换。 愚天使四阶仪式能力：“翼纹”。 希尔芙手背上的翅膀纹理亮起微光，与此同时，所有复制体身上的翼纹也纷纷发动。 一个又一个复制体被远处的“人梯弹簧”发力甩上天空，同时进入了超越常理的愚天使附体状态。 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幕出现了。 数百个复制体以超凡的体术在空中互相借力。 一半个体被踩入神躯的怀抱，另一半则在半空完成二次加速，像轻盈的雨燕一般向前掠去。 希尔芙的本体在被追来的手掌抓住之前再次与复制体交换，第三轮的空中接力也轻松完成。 复制体们斜向相撞，互相抓住手臂用力一甩，将其中一方用力抛出。 这个过程又让复制体坠落大半，甚至有许多完成接力加速的个体也被拍上来的手掌拦截，唰的一下抓了下去。 但只要有任何一位复制体突破神躯的手浪，希尔芙就能瞬间交换过去。 她看向那些坠落的复制体们，微微扬唇。 “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被神躯抓住的复制体下场可是相当的凄惨，她们被无数白色的手臂淹没，身体眨眼间就被撕成了碎片，散开的肉块迅速长成新的手臂…… 可最终，神躯还是没能抓住希尔芙的真身。 愚天使是没有羽翼的天使，但她那无形的翅膀却能以另一种方式带她飞跃数百米的距离，跨过这座扭曲的山峰！ …… 森林的更深处，露西亚正提着裙子狂奔。 为了不让树枝钩住自己，她早就将黑裙的裙角撕去，一双穿着白丝袜的脚丫子甩得呼呼响，跑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别小看看似柔弱的小圣女。 为了能够出来冒险，少女最近可没少锻炼身体——至少逃跑的本事跟道格学了不少…… 追在她屁股后的东西就是一大股苍白的手臂。 它们轰隆隆的抓着土地，将沿途的树木都撕得粉碎，那“万手奔腾”的气势简直就跟推入森林的海啸一样夸张。 当然，神躯推进的速度并不快，而且还在逐渐减弱。 否则露西亚那小细腿也逃不了多远。 真正对她们造成威胁的是从森林内部冲出来的怪物。 它们全身都是生物的尸骸，狰狞的根须从缝隙间刺出，扭曲畸形的样子绝对能将胆小的克里斯提雅吓得尿裤子。 小圣女面对这些东西时只能闭着眼睛闷头往前冲，尽量不去看它们。 不过对方似乎也对赶着她们跑的神躯十分忌惮，并没有涌上来发动攻击。 露西亚已经一口气跨过了种植园后方的另一堵土墙，那个“嘻嘻”怪笑的怪物少年依然在前面带路。 现在她们已经深入了森林内部，那些远远聚拢而来的森林怪物似乎终于被激怒，纷纷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狼女小姐唰的一下闪到露西亚身前，她的手腕上套着一种类似兽爪的武器，呼吸面罩之下则露出了兴奋无比的笑容。 “嘭！”的一下，第一头冲上来的怪物被压低身姿的狼女一爪子掀翻。 高阶猎人的体术强悍无比，再加上她那双得自“千肢之神”的特殊肢体，澎湃的力量足以将森林怪物凌空挑起。 在幻境中时，希尔芙已经尝试过与这些诡异恶心的怪物战斗。 它们除了拥有超过五千点的生命能量，身上那些稻草一样的根须还由森林深处产生的高维物质构成，这使得它们非常耐揍…… 希尔芙就算是用上破碎暗月，单人单剑的情况下也没法一剑砍死它们。 不释放任何仪式能力的狼女就更是没法对它们造成威胁了。 但狼女根本不需要伤害它们——只见她上身伏低，一个后蹬腿就把怪物踹到了后面的神躯手浪之中。 噗的一下，那怪物来不及吱一声就没了…… “哈哈哈哈哈！” 狼女小姐狂笑起来，她动作不停，转身用爪子钩住另一只怪物，一个过肩摔又把对方扔到了后面。 神躯的大手立刻欢腾的将怪物撕成了碎片。 正如她之前所说：“……剩下的，就交给吾主。” 现在她是真的把啥都往神躯那边丢，反正再强的怪物被抓住都是秒杀！ 而且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令人无比兴奋的献祭啊…… 作为真正的千肢眷族，她能感受到神躯的渴望。 千肢之神戴维·弗兰克并没有亲自降临，那神躯的能量终究有限。 想要让它继续蔓延下去，就必须为它添更多的柴！ “啊哈哈哈哈，献给吾主！你们这些蝼蚁！成为吾主的养分！我要把你们统统献给吾主！” 神躯每一次吞下新的祭品都会让狼女无比舒畅，她忍不住发出癫狂的笑声，矫健的身姿更是越来越迅捷有力。 她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成了神躯的延伸，澎湃的力量从苍白的手臂中涌出，超强的爆发力轻松就将怪物甩飞。 起初她还需要借用些技巧才能掀翻怪物，现在她只需要随便一丢，敌人就轻飘飘的飞向了后方…… 这都是神的馈赠！ 随着越来越多的怪物被左右穿插的狼女扔到后面，原本降低了速度的神躯又开始缓缓提速。 其实除了狼女与露西亚这边，另外几个方向也有其他的千肢眷族陷入了类似疯狂状态。 他们爆发出了超凡的力量，将所有森林怪物都扔进了神躯的手中。 比狼女更疯狂的是，如果他们被怪物重创，甚至会直接抱着敌人跳入无数苍白手臂的怀抱。 每当这个时候，眷族死去的地方就会炸开一波庞大的“浪花”。 更多神躯之手被眷族死去的血肉召唤而来，制造出更疯狂的膨胀。 贴着无数手臂边缘快速追击的希尔芙看到了不止一次这种状况。 “疯了，这些家伙都失去理智了么……戴维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 她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道他出事了？” 就在这时，她心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透过林间茂密的树丫，她突然看见了一棵十分宏伟的大树…… 那是一棵真正的参天巨木，遮天蔽日的树冠甚至插入云间，隐没于黑暗的夜空中。 希尔芙很确定，这森林中原本并没有这么一棵巨木。 这种堪比传说中的“世界树”的巨物绝对比南方天际的星球月弧还要夺人眼球，之前她们不可能没有发现。 而且它的表面还散发着诡异的幽光，就像幻境中的水晶树一样美丽。 “难道是幻觉？还是认知扭曲？” 希尔芙按了按脸上的面罩，为了深入森林，她也从雨衣人手里抢了一块呼吸面罩，按理说应该不会这容易中招才对的…… 但她脚步没停，反而再次加速。 直觉告诉她，已经不能继续深入了——那棵巨树一定是森林为了对付神躯产生的变化…… 一定要把露西亚她们带回来！ …… “哈哈哈……” 身后是狼女小姐越来越奇怪的笑声，露西亚的喘息也越来越重。 她快要跑不动了。 一分钟之前，她就看见了那棵突然出现的参天巨树，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她，可她却没法停下。 现在她已经认识到，跟着那个少年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但甩开神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狼女小姐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对劲，似乎是受到了神躯的精神污染。 她是受女神眷顾的圣女，可以顶住甚至净化这种污染，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特权啊…… 就在小圣女愈发焦急之际，一个手持巨剑的优美身影踩着旁边的大树跃过她的头顶。 其轻盈的身躯划过一道弧线，手上的剑也拖出美丽的幽月残光。 希尔芙终于赶到了。 她落地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一巴掌甩在狼女的脸上，将有些不清醒的狼女抽得整个人怔住。 “露西亚，用你的圣光！快！” 第499章 祂醒了 听到希尔芙大喊的露西亚毫不犹豫的照做。 她抱起双肩，像只小刺猬一样使劲用力，顿时让身上冒出了一股柔和的金色光芒。 小圣女虽然拒绝回圣城当圣女，但她依然是女神的神眷者。 女神赐予她的光芒，不仅能让卢平他们短暂清醒，还能驱散这座森林封锁梦境的力量。 就连被抽懵了的狼女看见那光芒后也心中一颤，内心的狂乱冲动立刻减弱了不少。 这就是希尔芙的目的。 她单手捞起露西亚，抓住呆滞的狼女，同时发动了千魂人的一阶仪式能力“灵魂链接”。 果然，露西亚的光芒开辟了一个空洞，让灵魂锁链成功接上了外围的温蒂妮。 由于她们脚步被拖慢，后方的神躯手臂迅速追上，最前方的白色手掌猛地刺出，一把抓向希尔芙胸口！ 狼女挣扎一下，竟然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替希尔芙挡住这一抓…… 铛！ 巨剑挥出，破碎暗月宽大的剑身挡住了神躯的手掌。 从剑身上传回来的力道震得希尔芙虎口生疼，但这并没有妨碍她继续以高超的剑术挥舞这把夸张的巨剑。 “噫！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把它们挡开！” 破碎暗月发出了稚嫩的惊叫，剑身顿时幽光暴涨，还自动震颤起来，帮助希尔芙发力。 巨剑一挡，一拍，一扫，噌的一下格开了神躯的一连串袭击。 希尔芙借力往后飞退，不等她继续挥剑格挡，就见斜刺里冲来了两个状若癫狂的千肢眷族，呼啦一下扑到那些手掌上给她们垫了背。 “夏奈大人，请您继续完成您的使命，引领吾主吞噬这片森林的神圣任务就交给我们！！” 这一幕让狼女再次怔住。 接二连三的眷族们冲上来替她们争取时间，狼女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神躯撕成碎片，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什么。 “别犯蠢了，这东西可不是你崇拜的不灭者，它只是不灭者舍弃的疯狂罢了……”希尔芙冷冷的在她耳边说道。 “可是……其他的眷族们怎么办？” “我救不了所有人，就让他们继续向前，无论森林中央出现了什么，让神躯去应付就挺好。” 说话间，一片梦幻般的镜面出现在希尔芙身后。 狼女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梦境的力量笼罩，那是温蒂妮小姐通过灵魂链接为她们制造的梦。 这个梦能激活温蒂妮的四阶梦桥仪式能力——镜桥。 那镜面中伸出了一双手，将三人扯了进去，随后便如平复的涟漪般消失。 露西亚在被扯入镜桥之前，却看见前方那个一直在跑的畸形少年已经停了下来。 它用反弓的身体仰望着那棵突然出现的大树，双手完全舒展张开，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与呢喃。 前方的深林中出现了数量庞大的森林怪物，它们就像是伫立在林地间稻草人一样，形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挡在了神躯前进的道路上。 “嘻嘻……对不对？” “对不对呢？” “我们成为了一体……我们与你们……不分彼此……” “我们是……” 忽然间，所有伫立在森林中的怪物同时回应了卢平的呢喃，它们张开拼接在头部的嘴巴，喷出了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浊气。 那浊气中似乎包含着无数意识的哀嚎，它们集体凝聚而成的声音，组成了两个古老的音节…… “死！疫！” …… 镜桥是一个能以肉身穿梭梦境的瞬移能力，但它没法做到真正的随意瞬移。 它的目标处必须有人陷入了幻梦或睡梦之中。 可如果身处镜桥中的人被“吓醒”了的话，这个穿梭的过程也有可能会出问题。 小圣女就被吓到了。 她拥有女神的眷顾，对邪神之类的感触也更加敏感。 所以她在听到森林中回响的咆哮时，就立刻意识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位被狮心王封印的古神“死疫”，或许已经苏醒了…… 这个念头击碎了少女脚下的梦境之桥，呼地摔了她一个屁股蹲。 露西亚揉着屁股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独自一人了。 少女的小脸顿时刷白，“这是哪儿啊……我还在凡世吗？” 摇头四顾，手中的微光照亮了一条黑暗的隧道空间。 两侧墙壁上挤满了各种尸骸，就和森林中的那些土墙一样。 这画面，让她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地狱…… …… 噗通！ 希尔芙和狼女从镜桥中跃出，落到温蒂妮面前。 “咦？露西亚呢？” 温蒂妮的疑惑让希尔芙和狼女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她们扭头一看，果然不见了露西亚的影子…… 狼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她“呜哇”一声跪倒，捂着狼耳朵自责道： “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眷族们，还弄丢了露西亚殿下……呜……怎么办啊……” “别急，不要让疯狂吞噬了你的智商。” 温蒂妮轻轻给了狼女一脚，将她踹得咕噜噜滚了两圈。 “露西亚的灵魂链接还在么？” “还在……不过这森林的力量正在增强，我们之间的联系很快就会被切断。” 希尔芙眯起眼睛，她也想去踹狼女一脚，不过这时，露西亚的声音透过灵魂链接传了过来，阻止了温蒂妮第二次释放镜桥的打算。 “等一下！” “露西亚？你还好吗？”温蒂妮立刻回应道。 “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接我回去！” “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一条充满了尸骸与藤蔓的通道中……温蒂妮姐姐，你听我说，我感觉到森林中被封印的古神已经苏醒了，祂已经彻彻底底的苏醒了！” “什么！？” “但是我们运气很好，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距离古神的本体非常近，我能感受到祂的气息，我应该有机会触碰到祂的本体……” “你想干什么？” “我要重新封印祂……” “你疯了！” 听到露西亚的大胆发言，希尔芙和温蒂妮同时喊了一句。 “别担心我，我可是女神大人亲选的圣女哦……” 露西亚的回话似乎带着些微自嘲，同时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虽然不知道审判庭的人做了什么，但古神现在已经醒了，我必须将祂重新封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温蒂妮吸了口气，问道：“我们能帮到你么？” “去找到狮心王陛下的遗产，希望他老人家的封印仪式还能启动，这样我才能……” 话没说完，灵魂连接就此中断。 在黑暗的尸骸隧道中摸索着前进的露西亚哆嗦了一下。 她的小心脏在砰砰直跳，发软的小腿也暴露了她的恐惧。 少女其实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有自信。 但她并没有停下，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深入了迷宫般的隧道中…… 露西亚，你一定能做到的！ 第500章 水晶宫殿 灵魂链接断掉后，温蒂妮眨了眨眼，看向妹妹。 “露西亚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那孩子一直很坚强的。”希尔芙耸了耸肩。 “呜呜……怎么办，如果露西亚殿下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跟不灭者阁下交代……”狼女还在抱着脑袋欲哭无泪。 “别嚷嚷了！给我起来，有事要你做！” 温蒂妮揪着狼女的耳朵将她拉起，然后将一把红色的果子塞到了她手里。 “你是自然道途的猎人，用你的仪式能力催生这些果子，让它们长成大树，快点。” 想要帮到小圣女，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进入那处水晶宫殿，找到审判庭的那些混蛋。 也不知道审判长们到底做了什么，如果说现在古神苏醒了，那就证明他们可能是搞砸了。 这种情况下狮心王的封印或许还能重启…… 狼女将那些种子分别埋入土中，不解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以我的猜测，那个水晶宫殿可能是某种集体意识组成的特殊空间，我们需要通过这座森林的树木作为连接集体意识的媒介……” 温蒂妮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她正巧对这种类型的仪式非常了解，只是通过幻境观察过两次就大致推算出了水晶宫殿的仪式类型。 深思熟虑后，她已经决定要大胆作出尝试了——反正戴维给了她们一件专门用来保命的强大禁忌物…… …… 催生一些树种对狼女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自然道途的一阶仪式能力名为“自然亲和”。 这个能力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驯化合成兽、感应自然元素、催生植物甚至是制造毒素…… 此刻狼女做的就是调动体内的灵能，沟通藏在神秘之海深处的自然之光——那是所有自然仪式超凡者所追逐的真理之源。 轰轰轰…… 庞大的灵能透过狼女刺入泥土中的手指注入大地，让那几颗种子以夸张的速度发芽，呼吸间就炸开大量根须，长出粗大的树干。 坠星森林虽然充满了不祥的气息，但它的力量也会极大程度的增加植物的成长速度。 这让狼女没费多少力气就让几棵树苗长成了大树。 温蒂妮和希尔芙将脸上的面具脱下，回头对狼女说：“你留在这里，如果我们死了，记得帮我们收尸。” “啊？” “我没开玩笑哦，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尸体落到那些怪物手里，至少也要撑到戴维·弗兰克到来。” 狼女有些担忧的问道：“我还能向不灭者祈愿么？” 温蒂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但如果他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就一定会赶来的。” 说完她和希尔芙一起看向那些新生的小树，随着她们缓缓吸入森林中的气息，眼中的景象也逐渐变化。 树木冒出微光，枝叶变得透明，整座森林都开始泛起水晶般的光泽，世界在她们的眼中化作了另一副样子。 两人摘下那些长在树上的晶莹果实，一人一颗吃了下去。 然后，狼女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噗通倒地，像是吃了什么剧毒之物一样，痛苦的停止了呼吸。 一阵怪风吹过，狼女耳朵一抖，立刻将双胞胎的“尸体”扛起，扭头就跑。 …… 无数水晶巨木支撑而起的巨大神殿高居上方。 它就像是一棵倒生的世界之树，主体被蔚蓝色的朦胧幻光裹住，根须则是那些从未知虚无生长起来的水晶巨树。 神殿的表面是某种蔚蓝的晶莹物质，但它并不纯粹，反而还能透过半透明的表面看见一些诡异的红色根须。 这些根须就像是生长在壁垒中的神经脉络一样，密密麻麻，流动着脉动的红光。 浩瀚无边的神经脉络间还遍布汇聚红光的神经节点，远看似点点星芒，近看则是一个个精妙的枢纽…… 如果将视野潜入这片诡异的生机，就能看见无数意识在那些神经中闪烁穿行。 亘古以来，无数生灵在其中或是低语，或是怒吼，他们的声音无法传出外界，只有融于其中，才能窥见那超越认知的维度。 此时此刻，温蒂妮和希尔芙就处于这么一种奇妙的状态。 她们的意识在一片红色的甬道中穿行，如同成为了血管内的血红细胞。 无数常人无法理解的幻象与她们相撞，既融化了她们的肉体感知，又淹没了她们的自我意识，只剩最原始的本能，在生命冲力的涡旋中随波逐流…… 对于寻常的个体来说，这种消解了自我融入了集体的状态其实已经与死亡无异。 但对于希尔芙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毕竟愚天使就是一种类似的产物…… 愚天使那达到利用世界规则的五阶仪式能力，更是能让她从这样的状态中轻易挣脱出来。 闪耀支配！ 其支配的便是全部的分裂意识，打破自我复制的上限，打破翼纹的限制，打破“一”与“全”之间的边界……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这一刻，血管中流动的众意识被希尔芙爆发的灵能瞬间“感染”了一大片！ 无数意识被同化成了愚天使，又在闪耀的光芒中凝聚唯一，重新铸造出了属于希尔芙的完整自我。 她在苏醒过来的瞬间，就用灵魂链接沟通了温蒂妮的灵魂，很快就在姐姐自己塑造的“意识边界”中找到了她躲藏起来的自我。 温蒂妮同样也有对付这种情况的方法，只不过她的梦桥五阶仪式“意识边界”只能做到保存仪式，没法像妹妹那么霸道的主动转化……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两人顺利夺回自我，然后靠着希尔芙全力发动的“闪耀支配”不断扩大自身！ 就似生物体内的癌变细胞一样，疯狂的自我复制与转化，从血管中一颗微小的红细胞逐渐变成一块增生肉块，随后占据血管与更多脉络…… …… 水晶宫殿的某个房间里，晶莹的墙壁角落就摆着一只半镶在墙壁上的水晶雕像。 如果仔细看那雕塑的内部，就能发现此时正有大量红色的活化神经与血管正在那雕像内部不断增生。 这些神经源自一颗从水晶壁垒内“挤”出来的红色核心，其上的根须刺入雕像，迅速赋予了那透明水晶艺术品特殊的生命力。 最终，核心钻入了雕像内部，肉眼可见的神经脉络遍布其全身，雕像的内部物质也统统被活化。 雕像从固定的架子上脱离，长出了完整的腰身手脚，体型也变成了一副完美女性身躯的模样。 喀喀…… 它动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面部灵动的露出笑容。 “姐姐，看来咱们又要共用一副身体了，真是奇妙的感觉呢……” “嘿嘿，是不是很怀念被我控制的感觉？” “嘁~这次我可不会让你随便夺走控制权了！” 水晶雕像自言自语了几句——很显然，这东西现在成了温蒂妮与希尔芙暂时的躯壳。 它抬起头，看了眼四周，却发现自己就身处一个没什么杂物的房间之中。 双胞胎“寄生”的雕像在这里似乎是每隔几步就有的装饰品，但她们根本就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的物品中。 因为她们终于用“眼睛”看见了这座水晶宫殿的样子。 流动在墙体中的无数意识寂静无声，却在另一个层面爆发着堪比星球内核震动的轰鸣…… 置身于其包裹中，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油然而生，让她们久久无法自拔。 此乃神迹？ 亦或是…… 这里就是狮心王留下的遗产之一？ 第501章 死疫 戴维在离开凯旋城之前，曾花了一段时间琢磨过狮心王的封印仪式。 按罗兰提供的信息来看，他的遗产中包含的力量与权柄来自于四位被封印的古神。 而封印这些古神的方式也十分讲究。 为了达成同时利用和封印祂们的壮举，狮心王充分调动了四位古神的权柄进行相互压制。 所有承载古神力量的真正核心本体——祂们的尸骸，都处于沉睡的状态。 例如“战争”，就被带有囚笼权柄的箱中世界切割成了上千份，甚至还被人造的战神符号进行了釜底抽薪式的降格打击。 以此推测的话，其他古神的封印手段应该也是类似的超凡杰作。 只不过现在温蒂妮和露西亚两边都不确定自己眼中的到底是不是就是“封印”的措施…… 双胞胎姐妹的水晶雕塑身躯走在幻光明媚的水晶回廊之中，小圣女露西亚则走在阴暗的地下尸骸甬道内。 两边都在摸索着前进，两边都在寻着神秘感知接近眼前谜题的真相。 美轮美奂的水晶壁，看似迷人，但却散发着嘈杂到可以震碎灵魂的杂音。 指尖扫过墙面，内里的红色神经随之亮起光芒…… 阴间恐怖的尸骸土壁，浓郁的土腥味，腐臭的浊气，只能听到自身呼吸声与心跳声的寂静黑暗。 手掌撑住壁垒，凹凸不平的骸骨仿佛随时都会咬住自己的手指…… 小圣女不知道自己是处于地下还是什么恐怖的认知迷宫，她只顾着在笔直的通道中前进，哪怕出现了岔路也视而不见。 双胞胎也不确定自己所处的空间是什么鬼，她们走走停停，一边研究宫殿的神秘力量，一边走向廊道的尽头。 两边几乎在同时抵达了某个终点。 地下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巨大且空洞的黑暗。 露西亚看着通道外那片感觉十分广阔的空间，自己释放的圣光显得那么微弱，根本照不出多远。 空气在有规律的流动，少女能感觉到阵风擦过面庞，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庞然大物在黑暗中呼吸一样。 露西亚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踏出有些僵硬的步子。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身前的黑暗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广阔…… 也就走了两步，一片巨大到让人感觉异常压抑的曲面就抵在了少女面前。 露西亚差点一头撞到了那东西上。 抬头一看，微弱的圣光只照亮了那巨物的很少一部分…… 它就像是一颗蛋。 又像是一颗超级放大版的球状细胞？ 以少女的视角，根本无法衡量它的具体大小，或许有山峰一般大？或许有大地那么广阔？甚至是星空中的天体一样宏伟？ 人类的认知能力在这种东西面前似乎已经变得不再可靠。 哪怕是在教会的神学熏陶下长大的小圣女，也被这份难言的神秘感震撼的目瞪口呆。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个表面长着无数根须的东西就是她要找的目标。 它就像是一颗发芽的种子，那些尸骸壁垒上的根须组织其实都来自于这东西。 无数根须与尸骸壁垒相连，与整片森林相连，与森林中的每棵树相连，与森林中的每只怪物、乃至每个人……甚至于与整个世界的所有生命相连！ 它就是“死疫”。 或者说，它就是死疫的一部分。 一块组织，一份意志，一颗新生的种子。 露西亚不知道死疫神原本到底是什么存在，反正祂现在似乎成了一颗无比巨大的树种。 这颗种子看上去一动不动，也没有突然刺出根须把露西亚刺成马蜂窝。 祂似乎没有攻击来者的意思…… 但露西亚能感受到，祂已经苏醒了。 当少女在观察祂的时候，这颗无比巨大的“种子”也在审视着渺小的少女。 就如人类蹲在地上观察着蚂蚁一样。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必须让你重新沉睡……” 露西亚深吸一口气，抱起双手，微微垂下脑袋。 “女神的光芒仍然在指引着我，哪怕我不再是教会的圣女，哪怕我的声音无比微弱，但我始终没有忘记……” 露西亚，你要成为人们心中的光。 哪怕世界是全黑的，人心中的光也不能灭。 这一刻，少女的祈祷让四周亮起了一种莫名的光芒，它不那么亮，但却照的很广，很深…… “女神？” 嗡的一下！ 一个庞大的声音用只能意会的语言将一句带着嘲讽意味的疑问灌入了露西亚的心灵之中，顿时震得她坐倒在地。 她怔怔的看着黑暗中的巨大种子，脸色苍白的捂着自己流血的耳朵。 那个存在，竟然对她说话了。 “你的女神……是虚假的……” “我……才是女神……” 露西亚猛地僵了一下。 等等…… 这个东西说，它才是女神？？？ “我……是你……” “我……是我……” “我……是女神……我……是死疫……” “吾乃……众妙万象之归一……” …… 另一边，双胞胎寄生的水晶雕像在走廊中推开了一扇样式古朴的暗色水晶门。 门后同样是一片广阔的空间，但因为水晶壁垒的幻光，整个区域都一览无余。 黑暗有未知的恐怖。 但有些时候，清晰可见的神秘亦能让人望而生畏。 她们看见的是一面布满了“画像”的墙壁…… 足有数层楼高的开阔殿堂中，那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奇特人像画。 而且这些画是会动的，里面的人物栩栩如生，有穿着黑色的雨衣，有的穿着猎人的服饰，甚至还有穿着教会长袍的人…… 其中最最显眼的，是一幅占据了墙面十分之一区域的巨大挂画。 画中是一个男人的全身像。 其身穿金色罩袍，头戴太阳金顶冠冕，胸前挂着七色琉璃念珠与女神圣像，双肩垂落教会徽章与灿烂的火焰饰纹，大量圣文交汇于束身的腰带…… 宛如艺术品雕塑一样的俊朗外貌，棱角分明的面容与修长的身姿。 这一切特征都是如此的鲜明，让双胞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圣城的三位圣人之一。 圣·格利高。 除了戴维见过的圣·凯西修士和现任教宗之外，这个男人就圣城中最高的山峰…… 传说中，圣·格利高甚至就比教宗还要崇高，而那位只得些许赐福的凯西修士更是望尘莫及。 苦修的大修士只能是修士，胆小的教宗只能是教宗。 而圣·格利高，是近神之人。 奇怪的是，那人的画为何会被挂在这水晶宫殿之中？ 不过显眼的东西并不只有那些画，挂满画的墙壁角落，还放着一个半身的人形雕像…… 这个雕像材质和温蒂妮她们的寄宿体有些相似，但它的外表是一位看不清面目的男性。 就在双胞胎疑惑之时，那些会动的画中，忽然有一幅小画的画中人扭头看向她们，还很随意的挥手打了个招呼。 “嗨~” 第502章 画中人 如果戴维看到这面墙，就能给出一个更好的比喻。 那些画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个“显示屏”，画像中显示的就是一个个处于独立空间中的人。 所以她们才会看见那一幅幅画中的人或坐或立，某些人还在那焦躁的来回踱步。 唯有最大画像中的格利高只是静静的站着，没什么动作。 而那幅小画中正在朝双胞胎招手的家伙也是个奇葩。 好像只有他注意到了画外的东西，此刻也只有他发出了超越画面本身的声音。 “嗨~~~能看见我么？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因为我能通过你的眼睛看见我自己……啧啧啧，原来我在一幅画中么？真有意思……” 画中人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喂，你介不介意凑近一些？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到底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 双胞胎没有回应他，也没有靠近。 这个诡异的殿堂似乎藏着大秘密，她们不确定其中有没有什么陷阱…… 万一自己靠过去就会被吸入画中了呢？ “嘿，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你看，这墙上还有很多人，他们才是坏人，不过他们看不见你……额，我也看不见你，我只能看见你看见的东西……” “重要的是，我们都被困住了，这很糟糕，我想外界应该也很糟糕，那个被封印的玩意儿应该已经脱困了，还有比这更糟的吗？” 画中人用手敲着画面的另一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被关起来了？ 温蒂妮和希尔芙在脑海中对望一眼，两人都有了一些猜测。 这座宫殿中本就流动着难以计数的意识，但两姐妹都是灵魂意识方面的大师级人物，只需要花点功夫细细辨别，她们就能确认对方的说法。 没错，那些画中都藏着灵魂意识，与在水晶壁的血管神经中流动的集体意识不同，他们还保留着相对的独立。 “你明白了吗？我是活人，不是什么幻象与幽灵哦，我需要你的帮助，嗯……如果你是怪物，那就当我没说。” 画中人还在唧唧歪歪的企图引起她们注意。 这人是一位穿着黑色长风衣的消瘦男人，他的脸很尖，而且脸色泛黄，一头灰色长发扎成了有些骚包的小辫子，脸上还带着一块单片眼镜。 不知为何，希尔芙却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过？ 但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好像是猎人的家伙。 “你是谁？” 沉思过后，温蒂妮终于主动出声回应了他。 “哦！谢天谢地，你会说人话……声音如此甜美的你应该不会是什么怪物，这是一个好消息。” 这时，希尔芙也开口说了一句：“回答我的问题。” 两姐妹虽然共用一副水晶躯壳，却能发出两种不同的声线…… “嗯？你们是两个人？但我怎么只捕捉到了一个视野……”画中人用手拧了拧眼眶上的单片眼镜。 “难道你有两个头……好，现在我不敢说你不是怪物了。” “你如果再废话，我就走了。” 温蒂妮反向后退了几步。 “欸别，有话好说，我告诉你们就是了……哈哈，看你们的反应，应该跟墙上的其他人也没啥关系，这很妙，我们可以联手从地方逃出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好，其实我的身份并不重要，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们可以称我为‘瘟疫’，瘟疫先生，或者瘟疫猎人~” 瘟疫猎人？ 希尔芙终于想起来了。 这家伙曾在冥灯城出现过，而且是跟着一位神秘的猎爵一起出现的…… 难道有其他猎爵介入了坠星森林的调查？ “你是不是有一张老鼠头面具？”希尔芙问了一个问题。 “老鼠……噢，我明白了，看来你们见过我，不用套我的话哦，那是一个鸟嘴面具。” 说着，他果然从大衣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鸟嘴面具，戴到脸上。 “看，就是这个，我没必要在身份上骗你们……” “你为什么能获得画外的视觉？”温蒂妮继续警惕的提问。 “这个嘛，是因为这块单片眼镜……”瘟疫猎人这次答得很爽快，他放下面具，手指轻点自己的眼镜。 “这东西是一件低阶禁忌物，很实用的玩意儿。” 一连几个问题，瘟疫猎人都很老实的回答了，对方似乎也摸到了两姐妹的性子——不喜欢废话。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画里面？”温蒂妮终于回到了正题。 “哎，我也不知道啊，你看看这一墙的人，我是偷偷跟着他们进入坠星森林的，当然了，我保证我没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瘟疫猎人耸了耸肩，伸手往四周乱指了一圈。 “除了我以外，应该还有不少按照教团指示前来调查的老猎人，不过我们都是单独行动，所以我更倾向于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毕竟我们调查的可是古神……” 温蒂妮暗自点头，瘟疫猎人所说确有其事。 罗兰陛下在得知审判庭的计划后，就亲自向教团发布了命令，要以国家级机器进行铺天盖地的搜索。 虽然这很可能会惊动审判长，但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烟雾弹。 戴维·弗兰克哪怕有三头六臂，也很难同时顾及多地，所以对于坠星森林和北地荒原这两地，罗兰的计划是尽量拖延。 瘟疫猎人把自己进入森林后的遭遇说了一遍。 现在看来，他们这一批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确实和审判庭的刺客进行了一波交手，成功的达到了拖延的目的。 最离谱的是，他们似乎还拖得有些过头，甚至把十分搅屎棍的把审判庭的计划给彻底搅乱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审判长的仪式出了问题，我跟着他们进入这地方的时候，就被困进了画里面……” 双胞胎一起控制着水晶身体眯起眼睛，确认道：“你是说，这一墙的人，包括圣·格利高，都是真人？你们也是刚刚进入这里没多久？” “是的，你看到的格利高就是那位格利高……他可是一位大人物哦，我也没想到这么一位大人物会跟我一起倒霉。” 瘟疫猎人只能看见自己在画中的衰样，却没有看见双胞胎寄宿的水晶雕塑的精彩表情。 她们先是露出了不屑的笑意，又对圣人被水晶神殿困住感到疑惑，随即立刻想到了因为审判庭和猎人们乱搞导致的古神复苏…… 最后，她们干脆放声发出嘲笑。 “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两姐妹的灵魂抱在一起，笑得满地打滚。 对于她们来说，看圣人的笑话可比对付古神重要得多…… 听到她们大笑的瘟疫猎人呆住了。 这是在幸灾乐祸？要不要这么没品啊！？ “哼嗯……很好笑么？” 这时，一个平和的声音打断了两姐妹的笑声。 两人一怔，视线转向那幅最大的画，只见画中的格利高已经把头扭了过来，在巨大的画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这一刻，圣·格利高那烈阳般的橙黄色瞳孔似乎真的能穿透画面，看见画外的她们。 “孩子们……” 他站在画中，缓缓露出了微笑：“这并不好笑……但是，我也很想笑呢。” “哈？他竟然能看见你们？”拥有双胞胎视野的瘟疫猎人吓了一跳。 温蒂妮和希尔芙也心里一惊。 她们都能感受到圣人带来的压力，画中的那位，可比她们见过的圣人强大得多……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格利高缓缓抬头，泰然自若的看向水晶大殿汇聚幻光的穹顶，自问自答。 “呵呵……这是我和狮心王共同制造的武器，是用我亲手从灵族的月落遗迹中带回来的神之遗产。” “一件用来欺骗神的伟大杰作——意识机：月色圣堂。” “现在，我能用它来控制苏醒的死疫……这，才是最有趣的。” 第503章 仲裁人 控制……死疫？ 这听起来不像是在“欺骗神”，更像是在骗傻子…… 一个被困在画里的人凭什么敢这么说？ 不过温蒂妮姑且先信了格利高的鬼话，至少她终于搞清楚了一点——这座“月色圣堂”就是狮心王的遗产。 “审判庭的目的不是毁掉狮心王的遗产，断绝古神苏醒的机会么？怎么你们现在是说一套做一套？”温蒂妮直视格利高，讥讽道。 “无法掌控的东西，自然要毁掉，可以掌控的东西，为何不用？” 格利高依然面带微笑，看似平易，实则高高在上。 “龙血、猎人药剂、魔药、被暗潮侵蚀的一切……” “这些原本十分危险的东西，都被人类找到了较为完善的利用方法，一切都要感谢那位名为‘死疫’的古神……” “是祂的尸骸，赠予了人类适应神秘物质的调和剂。” “只可惜，狮心王并没有更进一步，他明明可以利用古神的力量做更多的事情……” 温蒂妮听完格利高自言自语似感慨，挑起细眉。 “所以你妄图控制神明，想要做狮心王不敢做之事……但据我所见，古神已经苏醒，而你则被困于画中，你似乎失败了。” 格利高微笑摇头。 “有意思的是——神，也是这么想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画面，“这才是欺骗神的杰作啊。” 这时，瘟疫猎人突然插嘴：“我劝你们还是快逃，这家伙能不借助外物看见你们，说明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助……” “噢，不用急着走，我邀请你们进入画中，咱们可以慢慢聊……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从意识机的集体精神回路中逃出来的呢？” 格利高悠然说着，瘟疫猎人则不管不顾的继续插嘴。 “趁现在走，去找狮心王留下的仪式铭刻，重启封印，这样才让所有人得救，包括你们自己！” “你们找不到那个东西的。” “别管他，他把所有人带进了画里，就是不希望有人能在这地方自由活动……” “并非所有人哦。” 格利高不紧不慢的话音落地，挂画墙壁前的那尊雕塑突然“喀嚓”一声动了起来。 “额……这是什么鬼？” 瘟疫猎人一怔，整个人趴到画面上，“是仲裁人！？快跑！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只见雕塑的表面如同碎裂的鸡蛋壳一样脱落，一个穿着纯白长袍的高大男人从中出现。 他轻轻一动，就将雕塑和座基彻底崩碎，从碎块中哗啦啦的走出。 大审判长“仲裁人”，可以说是审判庭中地位最高的存在。 仲裁人的身份一直不为人所知，他也没有一个可以称道的名字，就算是审判庭内部，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见过仲裁人的样子。 他是一位肤色白皙的男子，一头黑色的短发往后梳起，相貌看上去比圣·格利高还要年轻。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就是那双或是眯着或是闭着的眼睛。 笑眯眯的神态让人无法估摸他的真实想法，闭合的心灵之窗遮蔽了一切窥视的意图。 这个人的突然出现让温蒂妮都感到意外，因为对方身上此前没有泄露出丝毫的灵能波动，甚至连情绪、意识、灵魂的波动都没有！ 可怕的是，哪怕他从雕像里走出来，身上还是没有丝毫波动。 两姐妹顿时控制着水晶身躯疾步后退。 仲裁人没有圣·格利高给人的那种张扬如烈日的压迫感，但那种无声的威胁却更让人脊背发凉。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啊。” “嗯……戴维说的没错，废话应该先开了枪再讲的。” “你还能开枪吗？”温蒂妮问道。 “我能把外界的东西复制进来，但需要一点时间。”希尔芙肯定的点头。 “那我先拖住他……” 说完，仲裁人眼中的水晶人突然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炸开了。 他有些疑惑的走到那些碎片前方，却从满地碎块的倒影中看见了一个急速逃走的身影。 “嗯……原来是破碎教的人啊。” “仲裁人，麻烦你走一趟，抓住她们。”画中的格利高微微一笑，负手嘱咐道。 “没问题。” 轰的一下，殿堂中炸开一股无比神圣的洪流，从天而降的波光好似瀑布一样冲刷在仲裁人的身上。 一扇菱形的光门在他身后缓缓浮现。 此门的门框由各种白色的骨骼凭借而成，神圣的祝福气息与诡异暴虐的风格互相交织，光明与扭曲并存…… 信仰之门！ 审判庭的仲裁人，与戴维一样都是以女神祝福仪式晋升的超凡者。 这扇信仰之门的开启，顿时让空气中一片原本难以察觉的“湖水”给映照了出来。 信仰之门捕捉到了温蒂妮的“心之湖”，并把四周所有的虚幻领域都净化成了最纯粹的神力！ 藏在倒影中逃跑的温蒂妮咬了咬牙。 她感觉自己的灵能正如同泄洪一样流失，对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以让她吸收维持幻境。 如果她不停下心之湖，自己的灵能很快就会漏光…… 跟戴维那种直接把信仰之门弄成旋涡砸出去的战斗方式不同，这其实才是五阶信仰之门的标准用法。 仲裁人的位阶比温蒂妮更高，其生命能量与灵能总量都超越了温蒂妮。 这种情况下，信仰之门的转化阈值足以让他能无条件反噬温蒂妮的心之湖。 不得已之下，温蒂妮只好主动让湖水退去，跑动的水晶之躯也在走廊中显现出来，脚步声叮叮作响，显得空灵又脆弱…… “他好像是比戴维更高阶的祝福道途超凡者，不是说这种仪式的晋升者教会里也很少么？” “再稀少也肯定会有一两个顶尖的，姐姐，小心他的降临体，不要跟他硬碰，神圣冠冕在短时间内是无敌的……” “妹妹啊，你别废话，快把你的复制体都放出来。” 希尔芙的声音滞了一下，似乎有些吃力，“我在努力呢，要复制的东西有点棘手……” 水晶人身躯“叮叮叮”的没跑出多远，就被一道无比耀眼的赐福之光截住了。 出现在光芒中的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庞大人形。 它全身雪白，头部无五官，只有三个倒三角排列的漆黑圆洞，身披白色长袍，背后还长着一对形似大铡刀的白色翅膀。 白袍的下边缘和铡刀翅膀都染着红色，如同浸染的血液，两把从白袍中伸出来的巨大砍刀更是通体鲜红。 仲裁人的降临体！ 这东西一出现就挥舞手中的红色砍刀斩来，浓郁的神光赐福在它的刀刃上，信仰之门刚刚转化出来的神力都灌注到了这一击之中！ “铛——铛！！！” 憎恨魔影凭空出现，两只黑色的巨爪与两把赤色的大刀先后对碰。 赐福之光暴涨的大刀切入憎恨魔影的手腕，引得它发出了无比愤怒与憎恶的咆哮。 “我很少杀女人和小孩，如果你们不停下，就怪不得我的刀了。” 眯着眼睛的仲裁人从后方的走廊中接近，他脚步从容，身后还飘着菱形的信仰之门…… 不过他话刚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 噌！ 只见一把散发着幽光的大剑竟然从降临体的胸口穿了出来！ “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刀可以杀我……” 第504章 神圣冠冕 “希尔芙~希尔芙~加油~希尔芙！” 破碎暗月刺穿降临体的时候，温蒂妮还在水晶人体内蹦蹦跳跳的给妹妹打气。 希尔芙的身影从降临体后方转出，她头戴三角帽，身穿长衣，英姿飒飒。 这正是她从外界拉入此地的复制体。 通过复制和灵魂链接，希尔芙完成了意识转移，脱离了那具脆弱的水晶身躯。 之所以花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她要把破碎暗月也“复制”出来。 是的，她的现在“复制”能力，除了能够复制自己的身体，还能复制自己本体所拥有的东西。 愚天使的五阶能力“闪耀支配”，让这种能力从规则层面突破了原有的限制。 看到那柄大剑的瞬间，仲裁人第一次露出了惊讶之色。 “神器？” “是的，还有更多哦。” 说着，第二把破碎暗月从降临体的喉部刺了出来，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 接二连三出现的希尔芙复制体从后方把降临体当成烤肉一样架了起来，数把大剑幽光爆发，剑刃轻易撕开了降临体的身躯。 一只六阶的降临体就这么被分尸，体内喷出的圣光均被神剑的幽光湮灭。 看见这一幕的仲裁人却没啥反应，他咧嘴一笑，脚步不停的继续逼近。 “也不是只有你能变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哦。” 他说这话的时候，希尔芙的复制体已经在他身后出现。 鬼魅般的动作拉出残影，手中里的巨剑倒斩而来，直劈那扇信仰之门！ 让人意外的是，信仰之门中竟然又冲出了一头白色的降临体！ “奇怪，就算是戴维的千肢，被斩碎后也没法这么快恢复……他可能不止一只降临体，小心！” 绕过妹妹复制体的水晶人温蒂妮透过灵魂锁链提醒了希尔芙一句，自己则脚步不停继续逃跑，一下子就跑没了。 希尔芙缠住仲裁者的时候，她正好可以去寻找月色圣堂中的封印仪式…… 赤色的大刀挡住了幽光利刃，耀眼到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圣光赐福让大刀产生了足以与破碎暗月对抗的力量。 神力对碰湮灭，希尔芙甚至还处于下风！ 如果是戴维握着这把剑，早就把一切都扫成两截了。 可惜希尔芙根本没有他那夸张的生命力，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用剑方式。 手中的破碎暗月虽然是复制品，但剑中的稚嫩意志却跟着来了。 “它很僵硬，没有思维，就像空壳……它远远比不上主人的降临体，它太笨了。” 希尔芙听到剑中的声音时，立刻一挑手腕，原本剑身巨大笨重的破碎暗月突然奇异的缩小了很多，变成了一把细长轻盈的大剑！ 灵动的月光宛若游龙一般卷住降临体的双刀，剑锋直刺敌人面门。 降临体不管不顾，双方对撞，大刀也同样斩入了希尔芙的脖子。 没人在意自己的死活，因为两边都有着更多的“替代消耗”。 七八个希尔芙复制体提着七八把轻量版的破碎暗月包围仲裁人之时，四个一模一样的降临体也从神光中出现，奋不顾身的杀向她们。 仲裁人的降临体数量远不止两个，这场两人的战斗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混乱激烈的群殴…… 不过希尔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仲裁人想要杀光她的复制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她对祝福道途的了解，降临体这样的能力可是非常耗费灵能的。 戴维没获得可以快速恢复灵能的“虚空之智”前，也不敢顶着每分钟上万点的灵能消耗随便放千肢出来玩。 所以对方应该撑不了多久。 果然，冲裁人的四只降临体被已经增加到十几个的复制体群殴砍死后，就没有再继续召唤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五阶愚天使的无赖之处。 复制体根本就杀不光！ 还越杀越多，没完没了…… “灵能出众，能力诡异……我只在黑暗大陆深处见过你这样的破碎教使者，是愚天使？明白了，你应该是他们口中的那种神选之人，难道是破碎圣女？” 仲裁人眯着眼，三言两语间就猜到了希尔芙的仪式类型和身份，这让希尔芙微微有些诧异。 他这么说，难道黑暗大陆还有别的破碎圣女？ 心里这么想的希尔芙没有跟对方废话的意思，数量激增到三十个的复制体同时从四面八方乃至上方全角度向仲裁人刺出暗月的幽光。 废话要在砍死对方后再说！ “……既然如此，就让你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之中。” 被幽光包围的仲裁人反手抓住身后的信仰之门…… 他竟然啪的一声将菱形的门框拆成两条，一左一右抓在手里旋风般横扫一圈！ 所有剑刃都被莫名其妙的弹飞开来，那精妙绝伦的棍法（鬼知道门框算什么武器）看得愚天使附身的希尔芙也眼花缭乱！ 这可是她第一次遇见能在技巧范畴超越愚天使的人类。 仲裁人的战斗技术已经将“千锤百炼”推向了另一座不可理解的高峰。 骨骼门框目不暇接的打碎一个又一个复制体，仲裁人自己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准确来说，所有伤害都被他身上飘落的恩赐之羽给挡住了。 每一根光羽都被他运用到极致，不仅抵消了复制体用命换来的攻击伤害，逸散出来的能量还被拆开的信仰之门吸收…… 希尔芙能够感觉到，对方似乎在一边打一边积蓄着力量。 其身上的神圣光芒越来越耀眼，圣光将三十多人组成的人墙照得“千疮百孔”。 这个数量已经是极限了。 不是说希尔芙不能制造更多复制体，而是近身作战的人数已经显得非常拥挤，数量再多只会起到互相掣肘的反作用，让敌人抓到更多的破绽。 这也是佑伊曾经苦恼过的问题。 不过希尔芙这位酷爱杀戮的圣女早就想到了突破这个上限的方法…… 愚天使的无限大军，就不应该有所谓的上限！ “其实只要用枪就好了。” 她咧嘴一笑，伸手插入大衣的腰间，抓住了某把原本不存在于此处的武器。 她抓的非常吃力，就像是握住了千斤重物，连额头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原本是不被规则允许的行为。 破碎暗月有特殊的灵性，它愿意让希尔芙随意复制与挥舞自己，但其他的东西则不然。 想要以五阶的超凡之力做到复制万物这点，对于希尔芙来说也异常困难。 这一刻，灵能在翻涌的神秘之海中凝聚，它们形成了两股对撞的巨浪，互相拍打的潮汐在此刻形成了一座远高于海面的巨峰。 在那巨峰之巅，就是支配规则的闪耀光华！ 这就是希尔芙晋升五阶时在神秘之海中看见的东西。 它就像是一只从无尽规则海洋中睁开的眼睛，是黑暗中的一点白，是纯白中的一点黑。 嗞——…… 一阵模糊的视觉错乱过后，希尔芙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通体碧绿的枪。 戴维最喜欢的传奇枪械——黄泉摆渡者！ 而且不止一把…… 几乎同时，将仲裁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上百位复制体也从腰间掏出了上百把碧绿的短枪！ “有本事就都挡下来，死。” 轰——！ 一时间，上百把摆渡者的枪口同时爆射出细长的翠绿射线，刺目的光芒似要将四周的空间都切成碎块。 “哼……” 贯穿一切的射线攻击下，立于圣光与绿光交汇处的仲裁人发出一声闷哼，似乎已经中招了。 但下一瞬，更加磅礴的神圣光芒从他的身上绽放。 超越了信仰之门的浩瀚神力彻底掩盖了摆渡者与破碎暗月的光芒，并在仲裁人的双手间凝聚成了一顶看不清形态的王冠。 女神祝福仪式六阶能力——神圣冠冕！ 将手中的王冠戴上脑门的瞬间，仲裁人便成为了“集万千神圣于一身”的存在。 简单来说，就是“无敌”。 第505章 意识机：月色圣堂 神圣冠冕的无敌，不是钢铁之心那种有条件的抵消伤害，而是规则意义上的无敌。 浓郁的圣光拥着那顶奇特的冠冕，耀眼的光纱垂落，如同神明伸入人间的双手。 日之女神的意志抗拒世间一切，祂为自己最虔诚的信徒戴上冠冕，用祂的规则消弭一切威胁。 仲裁人手中的半截门框在冠冕的圣光中轻松扫开摆渡者的射线。 贯穿凡物碧绿光芒被折射弹飞，将水晶回廊射得千疮百孔，数十个复制体来不及反应，被自己开枪打出去的子弹贯穿身体…… 见事不妙的希尔芙转身就溜。 对面使用的仪式能力就是戴维·弗兰克即将晋升获得的完整版本。 在掌控规则的六阶仪式面前，所有低位阶能力都会被规则压制。 也就是，她的任何攻击都没法对敌人奏效，而对方却能砍瓜切菜似的冲开她的复制体大军！ 也就眨眼的功夫，挥舞脊骨门框的仲裁人就敲碎了眼前的所有障碍，连带着复制出来的神剑也被砸得粉碎。 这个杀戮效率已经超过了希尔芙的复制速度，如果不逃，几个呼吸后希尔芙就要被杀光了…… 不过她依稀记得，戴维说过这个“无敌”的能力似乎有着一些局限性。 首先，神圣冠冕的持续时间不会很久。 其次，这个能力的抗拒规则也会驱散仪式人身上的其他效果，例如灵魂链接这类的能力。 这意味着仪式人会进入一种相对孤立的状态。 如果仪式人目前还处于什么仪式中，神圣冠冕也会切断其他仪式与自身的联系。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换个方式继续拖！ “一个照面就看清了形势，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很冷静，也很聪明……” 仲裁人追着希尔芙的分身大军来到一个四字路口，看着四散分逃的复制体，眯起的眼睛微微张开。 “不过你们能逃的地方并不多，月色圣堂可不适合捉迷藏……嗯，找到了。” 两条睁开眼缝间，暴露出了藏着奇特图案的灰色瞳孔。 诡异的是，仲裁人眼睛里的图案就跟他的降临体一样，活像是将迷你化的降临体藏入了眼球里。 不过他两只眼睛的图案是不同的…… 一边是那只长着刀锋翅膀手持双刀的白色怪物。 另一边则是一只身穿长裙，双手捧着祈祷动作的白色女性人形。 …… 此时，温蒂妮已经从一处水晶旋梯跑到了上方的楼层之中。 她在沿途路过了一个圆形的天井，看见了这座水晶宫殿内部数不清的层级。 上方没于朦胧的蓝色天光，下方则是深邃的蔚蓝，还能看见那些支撑着宫殿的巨大树干由未知的深处延伸而来。 这座神殿给温蒂妮的感觉就和戴维的冥灯城差不多。 两者都藏在一个特殊的维度之中，恰如无根浮木，超越现实的边界之外只有无意义的虚无。 但两者间也有很大的差别。 一路走来，温蒂妮都在用灵能感知着这个空间的一切。 从她进入此地的方式就能看出，这座被称为“月色圣堂”的设施应该是一个由无数意识构建的集体精神结构。 它没法像冥灯城一样打开一扇直接与现实相连的大门，更不会以实体的方式降临现实。 这种藏在意识中的空间其实和两姐妹梦中的破碎神殿更加相似…… 现在，温蒂妮已经能肯定，这座设施就是她们要找的东西。 …… 早在一个月前，戴维将罗兰“绑架”到凯旋城的时候，温蒂妮就跟戴维提过破碎神殿的骚动问题。 按时间推算，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审判庭开始推动坠星森林的计划，激活了月色圣堂的时点。 两姐妹完成五阶晋升仪式后，破碎神殿的骚动就更加明显了。 它明显在指引着两人来坠星森林寻找月色圣堂。 现在问题来了。 “圣城的圣人似乎在利用这座设施影响古神的封印，如果我在这里搞破坏，会不会让那个古神彻底失去控制？” “圣·格利高会让人接触到重新封印古神的仪式么？” “死疫神是真的被格利高控制了么？” “审判庭有没有防范过外人直接对月色圣堂下手？” 思索间，温蒂妮已经跟着潜意识中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开阔空间。 这里好像是整个月色圣堂最核心的位置，下方凹陷下去的区域足有三四个足球场大。 外缘处还有好多走廊与此处联通，所有出口前方都是向下的宏伟阶梯。 每级阶梯落差足有两米，就像是巨人用的一样。 不过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大厅中间那个圆柱状的宏伟设施。 那柱状装置直径达到了两百米，通体水晶材质，内部则是无数交汇而来的红色神经血管。 可以说，这里就是整个月色圣堂的中枢。 所有在水晶壁中流动的红光最终都流向了那个如同心脏的巨型装置中。 所有神经血管就像大树的根须一样，通过柱状晶体流向大厅的天花板。 随后又“开枝散叶”，延伸出让人眼花缭乱且极具压迫感的巨大冠状网。 就像是…… 一个庞大到让人生畏的大脑？ …… 这就是圣·格利高口中的“意识机”核心。 抬头看向上方的温蒂妮连呼吸都有些颤抖。 因为她看见了那些散开的根须网络上竟然挂着数不清的“画像”。 每一幅画的画面中都显示着现实森林中的某个视角——视角的主人有着以根须和尸骸拼凑起来的身躯。 是那些森林怪物！ 看上去大部分的森林怪物此刻都在与一团还在不断膨胀的“手”搏斗着。 视角主人被撕碎时，画中画面就会模糊静滞，然后很快又显示出另一个从满是根须的土地中爬出去的视角…… 外界的疯狂神躯和暴走的森林怪物们正在进行着无休止的厮杀。 让温蒂妮意外的是，这座月色圣堂竟然真的在控制着所有森林怪物，乃至控制着一个超越人类思维能够理解的超级意识！ 在那片神经网络的最核心处就挂着这一幅画，那是某个囊括了数个维度与超广域土地的超维视野…… 温蒂妮只看了那巨画一眼，立刻被其上的信息洪流冲击得头晕目眩，差点整个脑袋炸开。 视野的主人，就是此时立于森林中央的那棵通天“巨树”——死疫神。 她没看见的是，那幅画面的最深处，还有一片朦胧的黑暗。 那黑暗中，正有一个美丽的金发小女孩正在抱着双手祈祷着…… …… 庞大的神经网络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红光，映照在温蒂妮的双瞳中。 忽然间，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与戴维在破碎神殿的宝座上干的那些荒唐事。 这让她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戴维曾经抓着她的手，在那片映照灵魂的红光面板上胡乱的涂抹，还大笑着在她耳边说过一句话。 “神可不在乎你是否有理智，大胆一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把剩下的交给剩下……” 这固然只是一句没什么逻辑的玩笑。 但她却忽然觉得，这很有道理…… 在见识过神秘之海的真正浩瀚之后，人类总会被迫接受自己的渺小——直到他们有机会，以自身的意志在那大海上掀起巨浪。 “所以我想那么多干什么？” “今天我就是要把这东西给拔了线端走，你们能把我怎样？” 温蒂妮张开双臂，笑眯眯的看着那些挡在她与意识机中枢之间的东西。 守在半空的大量白色“女人”——它们都是仲裁人留在此地降临体…… 第506章 同归于尽 帝国的学者们指出：人类啊，都有那么一点点自我毁灭的倾向。 有人疯狂到想去控制古神的意识。 自然也会有人疯狂到把桌子掀了，让大家一起完蛋。 反正敌人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好结果。 是时候把准备好的东西都丢出去了——不管死疫神会不会真的复苏，不管月色圣堂会不会爆炸，不管破碎之神有什么图谋…… 剩下的就交给剩下，你们自己玩去！ …… 仲裁人从温蒂妮身后的通道走入这个宏伟的大厅，他手里提着一具被扭断了手脚和脖子的尸体。 哦，尸体还没死透，那是希尔芙被抓住的最后一个分身。 看样子，希尔芙终究是没能逃过仲裁人的追杀。 他看着抓着奄奄一息的希尔芙，眯着眼睛盯着背对他的温蒂妮，“放弃，你们都逃不掉。” “嗯，大家都逃不掉。” 温蒂妮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 纯粹的恶意，对世界的讥讽，对生命的亵渎，对灵魂的蔑视…… 这种气息让仲裁人微微一窒。 他看见温蒂妮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那是一双断裂的苍白手指，像是筷子一样夹着一只铜色的古朴铃铛。 或者说，那是一只缩小版的铜钟。 六阶禁忌物——恶钟！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否则我杀了她。” 仲裁人沉下脸，将奄奄一息的希尔芙提起。 对此，温蒂妮毫不在意的笑道：“哦？你看看你抓的东西是什么？” “嗯！？” 叮…… 仲裁人愣神间，小钟被温蒂妮轻轻一摇，清脆的声音扩散，很快变成了响亮的钟声。 铛——！ 恶钟被敲响，世间的恶意被唤醒。 仲裁人看向手里的时候，豁然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一团扭曲的血肉……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禁忌物制造出来的现实扭曲。 问题是温蒂妮使用六阶禁忌物时可不会跟戴维一样小心翼翼的考虑后果。 她全力激活了恶钟的力量，没有丝毫保留。 其实也无法保留，因为恶钟只是看在被戴维的手指夹住的份上才一直老实的呆在温蒂妮的梦境空间。 如今被唤醒的它发现那两根苍白的手指只是从神躯上掰下来的断指，立刻就肆无忌惮的爆发了。 恶钟响起的瞬间，围拢飘来的降临体也同时发动了攻击。 它们穿着白色的裙子，身形看上去是女性，体表却没什么面目特征，也没有手脚，只有一个保龄球瓶子一样的身体。 白色的裙子扬起，露出裙下椭圆的部分：一张正在狞笑的大脸张开大嘴，发出了肉眼可见的音啸！ “啊啊啊啊啊——嗡——！！！” 数十只诡异的降临体同时用尖叫声轰击温蒂妮手里的铜钟。 但这并没能阻止恶钟迅速膨胀飘起。 洪亮的钟声再次炸响，所有降临体的尖叫都变成了没电收音机发出的扭曲声音。 它们的脸在扭曲，它们的裙子在扭曲，它们的身体在扭曲，一切都在扭曲！ 仲裁人冷哼一声：“你想毁掉这一切与我同归于尽？未免太过天真……” 却听前方正在沸腾的恶意钟声中融化的水晶人发出冷笑：“是什么给了你我要跟你同归于尽的错觉？” 仿佛有什么破碎了一样，仲裁人循声望去，温蒂妮与希尔芙两姐妹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远离大厅的走廊另一头。 她们都恢复了真正的肉身，此时正手牵着手，一起学着戴维的样子，手压帽檐，向仲裁人弯腰致意。 “拜拜了，蠢货……” “原来是幻境。” 仲裁人眯起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已经被恶钟的恶煞风暴卷了进去，想要回头也来不及了。 “……我在什么时候陷入了她的幻境？” 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破绽。 是情绪波动…… 为了将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画中的圣·格利高，他不得不暂时摘下隔绝外部仪式的神圣冠冕。 对方则利用了自己一瞬间的惊讶制造了一个小小的幻觉。 现在，这个幻觉正在被无限的恶意放大。 “不愧是破碎教圣女，你的神秘学造诣着实令我惊叹。” 更让他佩服的是，温蒂妮竟然能借用恶钟的位格，以此制造出真实的梦境。 梦与虚幻的结合，真假难辨。 这就是魅魇与梦桥双道途的魅力之处…… “哈哈……哈哈哈哈……” 想透关键的仲裁人开怀大笑起来。 他从圣光中取回那顶冠冕，重新戴上脑门。 “闹够了，现在我就送你们回归女神的怀抱。” 神圣之力加身，磅礴的神力降临…… 咦？ 等等，怎么这份力量没有落到自己头上？？？ 仲裁人呆了一下，扭头看向身旁，却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用脑袋顶掉了自己手中的冠冕。 神圣冠冕竟然戴在了别人的头上！？ 他是谁？他怎么出现的？他要干嘛！？ 仲裁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灵魂三问，脑子都乱成了一团！ 再看自己的双手，竟然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变化。 那不是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女人的手！ 是那个被自己抓住的女人！ 没错，现在的他竟然变成了希尔芙的模样…… 而那个戴着他的神圣冠冕，笑眯眯盯着自己的家伙，才是希尔芙。 “怎么回事？” “我是她？” “不对……那我是谁？” …… 仲裁人搞错了一件事，其实入侵了他灵魂的人不是温蒂妮，而是希尔芙。 现在，他同时尝到了希尔芙的两个五阶能力。 愚天使的“闪耀支配”与千魂人的“变化”——你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你…… “啊哈哈哈哈哈！” 现在，笑容转移到了希尔芙的脸上。 被翼纹悄然“感染”的仲裁人被同化成了一个复制体，而入侵了敌人灵魂的希尔芙却能在短时间内变化成敌人的样子，并且拥有敌方的全部能力。 一边是戴着神圣冠冕的无敌之躯，一边是被愚天使意识同化控制的呆滞灵魂。 形势对调，希尔芙一拳就砸到了自己模样的仲裁人脸上，然后抓住他的脖子喀嚓一拧，反身冲向正在肆虐的恶钟，带着敌人一跃跳入正在猛敲的钟口！ “这才叫同归于尽！哈哈哈哈……” …… 深邃的黑暗中，戴维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似乎做了一场很疯狂的梦。 在梦中，他的手正在撕扯着一片森林…… 可无论他如何撕扯，森林都不见凋零，反而越来越繁茂。 他能看见那片森林的本质——那是一个由无数真菌与孢子组成的可怕意识集体。 其意识的核心在咆哮，在哀嚎，同时也在质问着撕扯着森林的他：“到底对不对？” 戴维很想笑着告诉它：当然不对。 它与他一样，都是俯瞰世间一切生灵的神明，怎能如蝼蚁一样，融入一片微末的集体之中。 嗯？ 等一下，我什么时候成神了？ 戴维怔了一下，有些疑惑。 “对啊，我怎么会感觉自己成了神？” “是千世战场中的毁天灭地给了我这种错觉，还是战神的权柄让我的灵魂开始膨胀？” “神性侵蚀又变得严重了……我是不是又疯了？” “哈，也好，这个状态就挺好……嗯，我要干什么来着……” 戴维迷迷糊糊的垂下眼帘。 只见自己身下，无数手臂垂落的中心，有一位黑发的少女正在牵着自己的其中一只手。 是奥利维亚…… 她抬起头，朝黑暗中的戴维微微一笑，金色的大眼睛熠熠生辉。 “戴维，准备好了么？” “嗯……” “开始，我帮你戴上冠冕。” 只属于你的冠冕…… 戴维咧嘴，轻声回应：“好。” 第507章 异途晋升 丧钟要塞的事件结束后，奥利维亚就算是准备好了七阶的晋升仪式。 那个狮心王留下的玻璃球就是一件用来隔绝神性的神秘之物。 有了它，奥利维亚和戴维都能在晋升后脱离神明的掌控。 没错，奥利维亚已经透过上一代圣女的灵魂看清了女神的本质。 她就是在图谋逃离女神的光影，为两人找出属于自身的道路。 可奥利维亚发现这个秘密太晚了。 晋升七阶，就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后一份力量，也是她要为戴维铺就的第一层阶梯。 她的最高位阶就是“虹王”。 以虹王之身，帮戴维·弗兰克摆脱女神的影响，就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只可惜，戴维因为偷了战神的神格而出了岔子，一直无法恢复人类的意识。 奥利维亚只能留在神躯身边等着。 这期间，她还收到了来自坠星森林的鸽子信使传信。 外围的破碎信徒汇报说：帝国中部平原的坠星森林出了大问题，整座森林都在向着北方移动，三座贴近森林的城市一夜之间彻底消失…… 可以想象，那铺天盖地的根须和由尸骸组成的蔓生怪物淹没城市，吞噬无数生命的场面。 人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死疫神醒了。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死疫神并没有曾经的那么恐怖。 奥利维亚没见过过去的死疫，但她听狮心王提过的一个故事：人们把死疫“种”进了一棵树里，让祂开枝散叶，让祂不再为神…… 现在的死疫，被束缚在了一棵巨大的树中。 祂是有形之物，是有机会被杀死的存在——但祂终究是神。 处于半疯状态的戴维·弗兰克也没有那个能力阻止对方。 所以她只能冒险，带着只有模糊意识的戴维启动了晋升仪式，强行冲击神秘之海！ …… 一场代表着觉醒与背叛的晋升就此开始。 照遍虚空的光芒和一个浑浑噩噩的半疯意志手拉着手，用各自的晋升仪式同时打开了两扇沟通神秘之海的大门。 两扇门在最精妙的仪式调律下完全重叠在一起，同时笼罩了戴维与奥利维亚的灵魂。 以神躯坠入神秘之海的瞬间，戴维感觉那片光海的每一朵浪花都在因为他的到来而颤抖。 很显然，浅层的神秘之海已经无法承载神躯的力量。 曾几何时，这片光芒四射的海洋还在戴维晋升三阶时给了他一个下可怕的马威。 而现在，神躯的每一只手掌都能将那些过去差点冲散他灵魂的规则浪潮拍成碎片！ 整片大洋都在为他的神躯让开通道。 海面上分裂开来的浪花甚至在歌颂他的伟大，如同整齐排列的卫兵，目送他进入神明意志所在的最深领域。 比戴维先一步坠入神秘之海的奥利维亚成了他的引路者。 她就像是一片美丽的流光。 在金光中，是深沉的黑色。 在阴影中，是耀眼的金芒。 戴维本能的追逐着奥利维亚的光，就像在追逐着女神身上飘渺的梦幻纱衣…… 直到他坠入了神秘之海第二个深层领域的边缘。 在那里，他见到了真正的女神。 伟大的日之女神化作人世间最美丽的女性形象，就站在无穷规则交织的深层涌流间看着他。 她的身躯是光、她的规则是福、她的双眼是烈日、她的呼吸是自然、她的秀发是秩序、她的脚下便是永恒…… 那无比宏伟的形象笼罩了戴维的视野，也挡在了神秘之海更深层的大门之前。 …… 晋升六阶，对于超凡者来说就相当于是踏入了第二个分水岭。 和高阶猎人的晋升相似，晋升六阶也在神秘学中意味着第二次的升华。 只不过这世界上很少有能够晋升六阶的存在，所以人们至今未能摸透那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是更接近神的一步？ 是开始与神明分享规则伟力的？ 还是超凡者迈入规则殿堂，开始学会掌控自身道途规则的觉醒？ 无论如何，戴维只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靠近”那位日之女神了。 眼前那位巨大的女神是那么的完美。 可这与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降临体时所见的不符，也和老师告诉他的真相不符…… 所以他停了下来，驻足不前。 女神似乎在疑惑，她用一种超越言语能够表达的波动询问戴维，为何不继续投入她的怀抱。 戴维没有回答。 一时间，深层的海洋炸开了更加汹涌的暗流。 女神似乎有些恼怒。 恼怒于眼前的那个凡人竟然没有按照她的意志行动。 她开始细数自己曾经为戴维降下过的恩赐，列举自己有多么的偏爱他。 然而戴维还是不为所动。 他只是在没心没肺的咯咯笑…… 怪不得老师说这种半疯不疯的状态最适合他进行六阶晋升仪式啊。 因为他那剩下的一半理智都拿去压制神躯企图撕碎女神脸皮的冲动了。 这种情况下，女神说啥他都听不见。 万般诱惑，千种许诺，百口叱责——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哪怕那些声音越来越宏大，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恐怖，戴维依然将其当成了耳边风。 但有一个声音，却流入了他的心中。 他回过头去，看见了正蹲在后面啜泣的千肢…… 金色的触手如长发般从它的头上垂落，巨大的羽翼如云般铺天盖地。 雪白的躯体反射着动人的光泽，十二条修长的手臂分别与神躯的十二只手掌相握，就像在牵着孩童的手…… 你为什么要哭呢？ 戴维主动搂住自己的降临体，对方却只是低着头，用触手捂着自己的脸。 他伸手轻轻抱起千肢的头颅，看向它那只黑色的星状大眼睛。 然后，他明白千肢为何要哭了。 祝福道途的降临体，原本只是女神“存在”的显现。 它们的扭曲，同样也暗指了某种无法掩藏的畸态。 然而千肢和其他的降临体不同，它在接肢仪式的影响下发生了变化，也与戴维的神躯建立了更深的联系。 可以说，在戴维晋升五阶的时候，千肢就已经获得了自己的存在意义。 它不再是女神的影子。 所以此时此刻，它看见的“女神”就如同是镜子对面的东西一样，与戴维眼中的那个美丽的存在完全不同。 好比一个照镜子的人，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美丽的脸，结果却见到了一个惨不忍睹到令人想哭的形象…… 它对此感到悲伤。 戴维看着它的瞳孔，从中看见了他身后那位“美丽且崇高存在”的真实一面。 那只不过是一条伫立在宇宙中的，堪比太阳的虫子！ 祂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面目，也没有向戴维发出过任何声音…… 一切都只是源自心灵的照现！ 一切都是世人对光明美好的幻想！ 一切都是人们渴望摆脱黑暗的臆造！ 真正的女神…… 冰！冷！无！情！ 第508章 为你戴上冠冕 看见那个东西的瞬间，戴维就感受到了一股可怕且真实的冲击。 如若看见人心的丑恶，他只会感到作呕。 如若看见黑暗的凶残，他只会感到愤怒。 如若看见扭曲的堕落，他只会感到可悲。 但这种笼罩在整个世界之上的真相，却让他感到了茫然…… 所有人都被神欺骗了。 不对，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戴维想到的是：所有人都被所谓“光明”这个概念给欺骗了。 如果从来没有什么光明，如果从来就没有高高升起的太阳，如果宇宙由始至终都只是纯粹的黑暗……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世界啊。 他甚至觉得，就连光明教会的高层，乃至圣城的圣人们都被这个巨大的谎言给欺骗了。 他们依赖的希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 突然间，戴维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晋升四阶的时候，曾在卖火人的手中得到了一枚据说是来自露西亚提莉西斯的眼球。 卖火人说，那位圣女曾经见识过女神的真实面目。 所以那颗眼球让他在晋升时看见了降临体无比丑恶的本质。 起初，他以为那种丑恶来自于露西亚提莉西斯死前的疯狂……现在他明白了，被困在深渊囚笼中的圣女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个真相才崩溃了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继承了圣女眼球的千肢才让如今的戴维看见了这一切。 而察觉到真相暴露的女神，也放弃了掩饰自身的意思。 戴维还来不及回头，一股来自神秘之海深处的“色彩”便扫过了他的神躯。 万物失色。 将戴维的灵魂护在怀中千肢在顷刻间被剥去了皮囊。 雪白的身体在难以理解的力量中煎起了泡软的浮皮，狰狞焦黑的它的身上蔓延，就连它的羽翼都在顷刻间化作了崩灭的灰烬！ 但它依然没有丝毫动摇的护着戴维的灵魂，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就是被女神的意志彻底抹去，它也要让戴维活下去！ “我在此……等你带我归去……” 这就是千肢传来的最后意念。 “不！” 戴维啪的一下跳起来，一把的将千肢扯到身后。 “放什么屁！我不需要你在此等我，我现在就要把你带走，没有任何存在能将我的千肢从世界上抹去！” 清醒了一些的戴维愤怒的抓着千肢，神躯的无数手臂也按照他的意志笼罩而来。 “你以为我搞来那么多的神明权柄是为了什么！？今天就是女神来了，我也要将祂剥皮拆骨！” 神躯的无穷手掌顶在了女神意志的冲击之前，宛如一道坚壁。 但那种可怕的色彩却不是任何坚壁可以抵挡的。 蚀骨的光芒从神躯的指缝间漏过，为所有苍白的手臂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颜色。 很快，这种难以描述的颜色彻底撕开了神躯的防线，直接照射在戴维的灵魂表面。 他感觉自己被无穷无尽的光芒射穿了灵魂，就连自身的意识都被带走了不少…… 某些身为人的存在特征，就此消散。 他的魂体被死死的压在千肢身上，而千肢的躯壳也开始发生变化。 降临体染上了黑色。 从它直视真神的眼睛部位开始，深暗的黑暗开始蔓延。 而它原本那雪白的皮肤也从星状的眼部展开，好似剥落的香蕉皮一样翻卷绽放。 蜕皮的千肢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黑色人形。 身体就如宇宙的背景一样漆黑，唯有头部原来眼睛的位置留有一个微弱的光点。 最终，它还是护住了戴维，并且主动将戴维的灵魂塞进了自己的体内。 而它自己，则选择了成为戴维身下的一片影子…… 这就是与神对抗的代价。 虽然嘴上说的很豪迈，可任何人真敢这么干，到头来都会变得相当狼狈。 如果他戴维没有点倚仗，此时就要和过去许多在无意中看见了真相的超凡者一样，被神明彻底抹去意识了。 “嘿嘿嘿嘿嘿……” “嘻嘻嘻……” 两个诡异的笑声从神秘之海的深处响起。 一阵咯吱咯吱的动静将四周的暗流震得胡乱跳动。 神躯背后的黑暗中，两头庞然大物挤开了大洋，踏着沉重又零碎的震响，轰隆隆的靠近了这边…… 它们的阴影罩下，足以遮蔽星辰的体态完全不输那位冰冷的女神，甚至比其更加嚣张。 长龙状的阴影伸出数不清的附肢，轻松撕开了深渊的裂缝。 纺锤状的阴影挥舞数不清的螯肢，随意掐断了翻涌的规则。 它们的出现完全截断了女神释放的色彩，可怕的颜色统统被深渊的裂缝吸走。 相对的，戴维也看到了那两只可怕的恶灵从黑暗中闪烁着追来了。 莎尔和梅丽的笑声由远及近，简直就跟索命的厉鬼一样可怕。 但那在戴维的耳中却成了世间最美的天籁。 尽管那邪神两姐妹绝对会借此机会好好折磨他一番，但被她们玩疯了也总比人没了好啊！ 况且，他还有一张新得的底牌。 蕴藏着战神神格的新接肢——血棘座！ “向神宣战，蔓延，我的战火……” 宣告落下，一片代表着永恒斗争的战火燃起，同时覆盖了深渊双神与日之女神的光与影。 盲目的深渊恶灵被迫将目光转向那位光辉的女神。 一张可怕的大脸也从战火中大笑着显现，无穷无尽的炮声与尖叫同时冲散了双方的身影。 至此，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烂粥。 整个神秘之海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轰的一下就炸了！ “哈哈哈哈……撕了她！哈哈哈哈……” 戴维像个疯子一样站在看台上手舞足蹈，神秘之海已经被他脚下的血与火蒸发，但同时被蒸发的还有他的理智。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四位神明的力量在他的头顶对碰，他却还在原地摇着屁股跳舞！ 依稀间，好像记得有谁说过要为自己戴上冠冕来着？ 对了，是老师…… 奥利维亚呢？ “我在这里。” 戴维傻傻的低头，却见脚下的更深处亮起了一道光。 轰——！ 虹彩般的雷霆撕开了神秘之海的规则，形成了一道通往更深处的大门。 刹那间，戴维透过那扇门看见了一片埋藏在世界真理之下的国度…… 但那扇门很快就关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占据了戴维整个视野的存在。 它就像是一道蜿蜒的彩虹，一束多彩的流光，一片庞然的星云，一座非凡的虹桥…… 又好似一条盘桓在宇宙间的巨龙，攀附异彩，吐息成光。 虹王。 以自身的光芒重塑世界的天使。 这样的形态，已经超越了人类对生命结构的认知。 真正的舍弃了人躯，真正的超越了理智，神秘之道上最接近真神的个体。 某种意义上来说，七阶的虹王，就是自身世界的神。 …… 虹王的光芒笼罩了戴维，上面那些混乱的神力隔绝在外。 那片光芒之中，戴维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美丽眼睛。 毫无疑问，眼前的虹王，就是他的老师奥利维亚。 “呵呵……哈哈哈……哈……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呀……” 戴维傻笑连连，眼角却笑得渗出了泪水。 虹王用一双散发着彩色辉光的巨手将他捧在手心，指尖同时凝聚出了一顶耀眼无比的冠冕。 “嘘——你的冠冕，我为你取来了。” 梦幻的辉光聚拢在一起，至高的神圣规则缠于其上。 每一顶神圣冠冕，都由女神亲自为其信徒戴上……唯有戴维是个例外。 为他戴上冠冕的是一位背叛了女神意志的虹王。 所以，他的冠冕一点都不神圣。 它只能被称作——疯狂冠冕。 …… 【六阶？？？仪式完成，获得六阶仪式之力：疯狂冠冕。】 【仪式之力灌注，生命能量上限+。】 【仪式之力灌注，灵能上限+。】 【生命能量：\/（7亿8321万8828）】 【灵能：\/（377万8641）】 第509章 带我离开 狼女在森林间狂奔。 矫健的大腿蹬在树干上，身影高高低低的窜动，比森林中肆虐的根须和各种怪物都要快上不少。 她肩上甚至还扛着双胞胎姐妹的“尸体”…… 温蒂妮和希尔芙进入月色圣堂后，灵魂意识就脱离了身躯，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 实际上她们两个也没想过能自然苏醒。 进入月色圣堂的意识可不只是睡一觉这么简单。 就算她们能从中逃离，意识也会以另一个形态出现在别的位置…… 在狼女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成为那些森林怪物。 嗯，这是狼女通过自己的嗅觉与敏锐观察得出的结论。 她觉得那些怪物其实都被一个庞大的集体意识控制着，哪怕是那位苏醒的神明也只是位列其中。 祂没能成为控制者，反而成了被仪式操控的一员。 正因为如此，那个集体意识反而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狼女不止一次听到那些怪物的低语，它们不停的询问，不停的思索，却始终没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连问题都不知道是什么，哪里来的答案？ 推动一切的，只有那个集体意志中的无数执念…… 可以看出，仪式已经失控了。 想要让一切回到正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死疫神重新陷入沉睡。 狼女觉得，两姐妹和小圣女就算本事再大也做不到这一点。 要是她知道月色圣堂中还有一个疯子格利高在搞事，肯定会更加绝望。 不过现在狼女没有心思担心别人。 她的屁股后面还追着数不清的怪物！ 最可怕的是，占据了大片土地的疯狂神躯已经将她逼得快要没地方逃了。 森林被升起的高墙围拢之时，内部的空间只会被挤压得越来越小。 现在狼女只能向着森林中央的方向逃跑。 因为神躯将大量的怪物都吸引到了外围，越靠近那棵巨树的地方反而越平静。 狼女剩余的体力也不多了。 没人能在数不清的怪海中一刻不停的战斗，她只是一位三阶的猎人而已。 然而越靠近中央，森林的环境就越诡异。 那棵巨大的发光之树似乎在不断的骚动着，难以计量的根须将地面撕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裂谷。 土地被翻起，浓郁的腥味熏得她鼻子皱起，连大口呼吸都觉得异常恶心。 其实如果她能从外界的角度看坠星森林，就能发现此刻的森林已经有一大半个部分向着北方平移了数十公里。 移动的森林就像是一头可怕的巨兽，被那棵超级巨木的根须卷着推平了平原上的一切。 而狼女此时踩着的土地下方，其实就压着一座城市。 城中的所有生命都被碾成了肉泥，尸骸也成了森林的肥料，被那些根须卷入了地下深处。 狼女跳过其中一条裂缝的时候，往下瞥了一眼，似乎看见了一条充满骸骨与藤蔓的通道…… “咦？” 那条通道怎么看上去和露西亚描述的那么相似？ 有趣的是，那条通道其实并不在地下。 狼女是在一条巨大根须的断口处看见了内部的通道——根须属于森林中央的那棵巨树的分支，通道显然也通往巨树的内部！ 狼女愣在原地。 她回头看了眼影影绰绰的后方，难得的转了转脑袋瓜，然后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她要去找小圣女！ 如果两姐妹的行动失败了，她至少也要把露西亚给抢救回来，那可是不灭者让她要保护好的人啊…… 至于手里的两具尸体。 额，只能也带上了，反正背上还留着一个位置。 要是真走到了绝路，大不了她也召唤神躯，大家一起回归千肢神的怀抱！ 想到这里，狼女一手夹着一人，闷头就往通道中猛冲。 奇怪的是，当她进入通道后，鼻尖嗅到的浓郁腥气反而变淡了很多，甚至很快就消失了。 不仅如此，她还闻到了一阵淡淡清香。 这种味道，好像是露西亚身上的少女香气！ “难道她就在附近？” “不，露西亚之前说她距离那个神的本体非常接近，她应该在更深处才对……” 狼女皱起眉头，一边跑一边嗅着。 很快，她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些气味是被通道深处那呼吸般的清风带出来的！ 这下她都不用乱找了，这股气味已经为她指明了方向…… …… 尸骸与藤蔓根须交织的通道中没有任何怪物。 这里虽然狭窄压抑，对狼女来说却如同高速跑道一样畅通无比。 全速奔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后，狼女感觉自己距离气味的源头已经越来越近。 从体感上猜测，她已经沿着根须进入了森林中央的那棵大树的内部。 就在这时，一个出口一样空洞出现在她的面前…… …… 开阔的黑暗空间中，那颗巨大的球状核心之下，只有一片小小的区域亮着微光。 狼女抵达这里时，就看见那片微光中，有一位少女正蹲在地上进行着祈祷。 “是露西亚！” 狼女直接冲了过去，看都没看头顶那颗巨大的东西，心里想着抢了那孩子就跑！ 靠近了一看，她才发现少女的大腿还被一些根须缠住了。 但这些根须很细，对没什么力气的露西亚来说是阻碍，对狼女来说就很脆弱了。 两三下扯断那些根须后，露西亚也醒了过来。 她看见来接自己的狼女，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狼女姐姐！你怎么来了？” “先别说那么多，快跑！” “等一下！” 小圣女从地上跳起，在狼女惊讶的目光中大胆的爬上了旁边的那个巨大的球体。 她用力的撕扯着那东西表面的根须，嘴里则喃喃的嘀咕着，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交流。 狼女听不见露西亚的声音，自然听不见那颗巨大心脏的低语。 唯有露西亚能够感受得到那颗神明之心的动摇。 祂说祂是“众妙万象之归一”，祂说祂才是代表了光明意志的女神，祂说祂还是淹没大地的暗潮之源…… 小圣女则说，祂是神经病。 为了证明这一点，少女问了祂许许多多的问题…… “为什么女神赐予我的光芒能够驱散你对人们的影响？” “为什么那些追逐财富的人要如此贪得无厌？” “为什么卢平那个孩子会渴望找到他的伙伴？” “如果你真是全知的归一者，你一定能知晓万千执念的去向，那么，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么？” “为什么？” 结果是，祂答不出来。 祂什么都答不上来…… 祂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但那个声音并没有恼怒，沉寂了许久后，祂突然笑了起来。 “呵……哈哈哈……嘎嘎嘎嘎！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祂发出了难听至极的笑声，癫狂的大喊： “我终于找到了问题，也终于找到了答案……渺小的人类啊，你说的没错，我没法回答你，因为这不对……不！对！” “我！被！骗！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不是我的身体，不是我的意志，不是我的思维，那群该死的东西，妄图将我塞入一个虚假的时空！啊哈哈哈哈！他们竟然成功了！” “人类！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让我停下来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对此，露西亚作出了无比清晰的回答：“对！” 她双眼中的坚定与古神的迷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带我离开这里，带走我的一部分，带我去见你那所谓的女神，看她能不能驱散我那虚假的幻想？” 话音刚落，露西亚掰开的根须间就落出了一块黑漆漆的木头——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心脏模样的木雕…… 第510章 抓住祂的手 “这是什么？” 狼女看呆了。 她是没想到露西亚像只小猫一样乱抓也能从那玩意儿上面挖出一块东西来。 露西亚却一脸狡黠的样子，捂嘴表示噤声。 她自觉的爬到狼女背上，然后往狼女屁股上一拍：“跑！” 狼女尴尬了一下，不过她还是风驰电掣的蹿了出去。 小圣女在她背上发出越来越明亮的圣光，那束光芒指引着狼女，让她无需迟疑的奔向最近的出口。 将那块木心脏抓在手心，就能感受到一种来自森林的威胁。 森林中的怪物们已经发现有人动了大树中央的核心，现在它们正在轰隆隆往回涌，准备把所有根须出口都堵死。 奈何，要造反的是古神本尊。 那些四通八达的根须通道被撕开了许多出口，只要露西亚能离开巨树的树干范围就不会被包围堵死。 古神只是在寻找自我。 祂想要从个庞大的意识集体中脱离出去，重获新生。 但小圣女却在打着别的主意。 她无法封印强大的古神，却能封印一个弱小的、没有防备的、碎裂的古神！ 这是她从上一代圣女的灵魂中学来的知识：就和封印深渊破坏神梅丽丝塔亚的残魂一样。 不过她们得先逃出去才行，这个过程可没有料想中的那么顺利。 没跑多久，其中一个岔道口就冲出了一群根须与尸骸拼凑而成的怪物。 死疫的意志实在太过混乱，祂一边在帮助露西亚离开，另一边又在指引那些怪物找到她们，简直就跟个精神分裂的神经病一样。 狼女几乎是一口气跑了一个晚上，力气都快跑没了。 眼看那些贴着通道四壁的畸形怪物速度飞快，露西亚从腰间小包里掏了一小瓶圣水就往身后扔了出去。 小瓶子砸落在地，嘭的一下炸开，竟然跟手榴弹似的爆出一股耀眼的圣光！ 这圣水可不是糊弄人的东西。 神选圣女亲自调配，内中还装了戴维的恩赐之羽！ 被圣光照到的怪物顿时浑身冒烟，滋滋作响的尖叫哀鸣。 不过这最多只能迟滞一下它们追击的速度。 狼女一边跑，露西亚一边丢，丢着丢着就把小包里准备好的瓶子都丢光了…… “还有吗！？快丢啊，继续丢！”狼女气喘吁吁的大喊。 “没、没啦！” “那你试试往它们身上吐口水！” “有什么用啊？？？” 小圣女没有理会狼女的糊话，继续从小包里掏东西。 圣水没有了，还有小女神像、日之徽章、圣城护符…… 不管那是什么，反正只要是能增强圣光的东西都被她扔了出去。 露西亚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圣女，在她看来，什么女神，什么信仰，都是为了点亮光明的燃料。 对于笼罩这个森林的“意识机”来说，这也是她的执念——成为世人的光！ 最后，她将自己脸上的面罩也摘下来扔了出去。 她要利用森林的力量放大自己的执念！ 一时间，露西亚身上的圣光暴涨，比她一开始点亮的光芒明亮了无数倍！ 光芒中，追逐而来的怪物都僵在了原地。 依稀间，露西亚还在那些怪物中看见了卢平的身影，他那畸形的人头似乎在呐喊着什么。 带我走…… 太迟了。 小圣女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可怜又可憎的面目。 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被拯救，也并非所有人都值得被拯救。 若像露西亚提莉西斯一样独自吞下世界的黑暗，最终只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么，学着去成为一束引导之光如何？ 无法净化黑暗，就让黑暗追逐自己…… 轰——！ 恐怖的震颤将狼女和露西亚同时抛了起来。 她们看见身后的通道被什么东西瞬间吞噬，土层和根须同时被撕裂。 紧接着，后方就空出了一大块坑洞，大地就像雪糕一样被一根巨大的勺子挖走了一块！ 出现在那个大坑上方的是一头前所未有的巨大森林怪物。 无数粗大的根须和尸骸组成了百米高的身躯，藤蔓纠缠而成巨爪轻轻一扫就能将大地撕开一条鸿沟。 蔓生巨人！ 第一个由神明级伟力创造的扭曲造物出现了。 森林的暴走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被那一击掀飞的狼女和露西亚在泥土中滚了好几圈。 那头蔓生巨人跟身旁的通天巨木比起来气势也没输多少，它的第二次攻击就要落下。 若是被那拳头锤实了，小圣女就要变成圣女酱了！ 狼女见状一个翻身趴到露西亚身上，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做垫子……与此同时，她也在心中默念起召唤千肢神的祷词。 面对那头足以将常人理智冲散的庞然巨物，两人都已陷入了绝望。 绝望降临，希望在何方？ 巨人的拳头落下之时，露西亚突然看见了一只撕开了土层的白皙手掌。 那只手，就像是予以落水者希望的救命之手…… 抓住祂的手——某个声音朝她说道。 反应过来时，露西亚已经握住了那只递来的苍白手掌。 看见这一幕的狼女却心脏猛跳。 因为土层中可不止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被埋了的神躯！ “完了……” 疯狂手掌们轰的一下涌了出来…… 上有巨人之拳，下有神躯绽放，被夹在中间的两人忽然觉得，这样死好像也挺干脆的。 奇怪的是，闭上眼睛等死的露西亚却没有感觉自己被撕碎，也没有被那大拳头砸扁。 四周的空气似乎安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看见准备落拳的蔓生巨人竟然收起了拳头。 而那只抓住她的手，却十分绅士的将她轻轻牵起。 抬头看去，无数白色手掌涌动的疯狂神躯之中，不知何时钻出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就是这个身影牵住了露西亚。 少女看着对方的模样，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人穿着一套华丽到有些夸张的黑色燕尾服，金边绣纹，彩衣叠领，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脑袋…… 那真的是一颗脑袋么？ 与其说是脑袋，还不如说是一颗黑色的灯泡。 是的，那脑袋上虽然有着一些人类面目的轮廓，但却没有人类该有的肌肤。 它就是一片透明的黑暗，黑暗中，还有一束微弱跳动的光，就跟临近熄灭的灯泡钨丝差不多…… 这灯泡头的脖子上还有一层翻开的白色外皮，呈星状的四角反盖在它的肩上，变成了一块白色的诡异短披肩。 “哈哈哈……我来啦……” 它发出了畅快的笑声，这个声音，正是戴维·弗兰克。 露西亚和狼女一起呆呆的看着他。 只见神躯的无数手掌将这个看着像是戴维的东西高高托起，众星拱月般将他拥向了天空。 与此同时，躁动的手掌一起向着他的头顶抓来。 那些手掌没有把他的灯泡头抓爆，反而互相抓握、勾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断坍缩的环。 无穷无尽的手掌像是找到了泄洪点的洪水一样轰隆隆倒卷，甚至形成了一个无限聚拢的旋涡。 眨眼后，所有在森林中肆虐的手掌都坍缩消失。 它们变成了一顶奇特的冠冕，缓缓落向戴维的头顶…… 由无数白色小手交叉叠起的圆环——疯狂冠冕！ “哈哈哈哈哈！！！” 扭曲旋转的笑声响彻夜空，黎明前的黑暗被流动的幻光撕裂，它们形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巨大旋涡，布满了整个宇宙。 夜幕似乎成了一幅抽象的画作。 无数混沌的旋涡凌空压下，巨人与巨树都成了被旋涡捕捉杂色…… 第511章 疯狂冠冕！ 如果说，女神赐予的神圣冠冕是集万千神圣于一身的殊荣…… 那戴维头上那顶自制的冠冕，就是集万千疯狂于一身的怪诞造物。 这东西不会让戴维进入“抗拒”一切的无敌状态，反而会让他获得“接纳”一切的特性——来者不拒！ 世间有形无形之物，无论是黑暗的诅咒还是光明的祝福，不管是神力的侵蚀还是神秘的扭曲…… 就如神躯那本能的渴望一样，所有东西都是它们抓取的对象。 这种规则的力量甚至上升到了一个抽象的概念层次，就连投向那顶冠冕的“视线”都会被捕获。 这些视线的主人可不只有眼前的人与怪物…… 接肢仪式一直都有提醒戴维，在这世界之外，还有不少盯着他的邪神和外神！ 现在，戴维的疯狂冠冕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焦点，所有窥视他的神只都会付出代价…… 祂们的力量被冠冕抽取，成为了支撑一个个混沌旋涡的第一推动力。 窃取神之注视释放的混沌旋涡，威力可比让无形之女在里面拼命搅拌的效果强出无数倍！ 就如现在，那遍布星空的旋涡就足以让坠星森林从这世界上消失。 所以蔓生巨人停下了手。 那棵发光的巨树也停止了骚动。 森林彻底冷静。 甚至有些发抖…… 不过戴维却没有停下。 “哈！现在想停手了？不好意思，太迟了……” 他歪过黑色的灯泡脑袋，伸出纯白的手指往下一点。 天幕上的白色旋涡同时放大！ 它们如同烈日，如同耀月，如同带来末日的坠星，直坠向那棵巨树与蔓生巨人。 …… 下方的大坑边缘，露西亚和狼女抬头看着被无数旋涡扭曲撕裂的天空，已经完全看呆了。 老实说，这种场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能够接受的范畴。 晋升六阶的戴维弄出来的阵仗是其他任何六阶存在不敢想象的。 疯狂冠冕赐予他的规则力量绝对可以比拟真神的神降！ 所以狼女被吓傻了，小圣女也被震撼得合不拢嘴，连她手里的那颗小木头心脏也跟痴呆了似的，蹦都忘了蹦一下…… 幸好戴维没有忘记她们。 无数根须与大地被旋涡撕扯吸上天空时，戴维拉开了空间裂缝，将她们扔了出去…… …… “你的力量失控了。” 戴维飘在天空上，默默的看着那头蔓生巨人挣扎着被撕碎。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响起。 灯泡头内的那一丝光芒就跟显示音波的线条一样震动起来…… “你要学会掌控这种力量。” 声音是奥利维亚的，发出声音的就是那一丝震颤的光线。 “嗯，确实，很不好控制。” 戴维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很想疯狂的大笑，很想在天空上跳舞，很想跳进那些旋涡里游泳。 但他必须抑制自己的种种疯狂想法…… …… 事实上，现在他和奥利维亚的形态都十分异常。 他的晋升仪式其实是一场“失败”的晋升。 发生在神秘之海中的混战最终彻底断绝了戴维的晋升道途，疯狂冠冕成为了他在这条路上的终点奖励。 而且这奖励还是偷来的…… 戴维手中的权柄与深渊神格比起一般神秘存在来说是很恐怖，但和身为柱神的女神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所以他失去了人形。 成为“虹王”的奥利维亚也同样舍弃了人类的躯壳。 虹王的权柄是唯一的，想要得到这份“以光塑世”的权柄，只能从女神手中将其抢走！ 戴维也没看见奥利维亚在神秘之海的深处到底干了什么。 反正结果非常惨烈。 奥利维亚趁着女神的注意力被戴维吸引，几乎付出了所有魔契生物为代价，才抓住了那一丝流动的虹光。 她的一至十二号魔契，除了神秘特殊的五号魔契指引化身（紫色的三指大手）和不能召唤的一号魔契亘古之眼外，全都成了她的替罪羊。 最后她甚至把自己的身躯也捋成了虚空锁链，这才成功换来了七阶的虹王。 不过她也因此不能再随便踏入现实世界，大部分时候只会化作一缕光线显示在戴维的脑袋里，看上去就像是灯泡里的钨丝…… 戴维的六阶能力只是因为疯狂的特性难以控制。 七阶的存在则会直接受到现实世界的排挤，如果强行踏入现实，必定会引发无差别大规模灾变。 …… “所以说，这种力量还是少用为妙。” 戴维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控制那些旋涡。 如果疯狂冠冕能够被“控制”，那就不是疯狂冠冕了…… “相比起来，我的接肢反而更加听话……” 他开始自暴自弃的在天上转圈圈，任由那些旋涡将大地钻出一个个大坑，连那棵巨树也没有放过。 自从疯了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就连那两只深渊恶灵也没那么折磨人了…… 这种感觉真美妙啊~ “话说回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来着……” “对了，我那两位可爱的小女仆去哪儿了？” 最后，戴维只想起了自己的女人，至于狮心王的遗产和古神什么的……啥玩意儿？ …… 脑子不太清晰的戴维能想起温蒂妮她们是有原因的。 因为双胞胎在月色圣堂中的搅屎棍计划已经成功了…… 仲裁人被希尔芙的复制体拉进恶钟后，两人就转身逃向了圣堂的圆形天井。 意识机的中枢位置已经成了恶钟散布恶神恶意的美妙温床，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没法再接触到月色圣堂的中枢。 事实上，当破碎暗月进入水晶殿堂的瞬间，剑中的稚嫩意识就发出了莫名其妙的欢呼。 它不断的催促希尔芙，让她将自己带到圣堂的中枢之前。 尽管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冲动，但它觉得，那就是自己诞生的使命…… 破碎暗月告诉了她们一个秘密。 这座月色圣堂原本就是一个凌驾于集体意识之上的非现实机构，它的内部结构根本不能用寻常的方式去看待。 得到提醒的温蒂妮立马就醒悟了。 未等她们跑到天井，温蒂妮就展开了自己的五阶仪式能力心之湖！ 霎时间，无数湖水从水晶宫殿的各处蔓延而出，水面迅速升高，淹没了她们的脚背。 来到天井的位置时，这里已经挂满了从上方垂落的虚幻瀑布…… 数不胜数的水帘注入下方的空洞中，形成了一片反射出蔚蓝光芒的湖面。 湖面之下，则是月色圣堂的天井倒影——另一座完全一样的月色圣堂！ 那边的圣堂中枢可没有被恶钟霸占啊。 第512章 釜底抽薪 温蒂妮和希尔芙毫不犹豫的跳进了那座大湖。 这原本只是一个幻境，但在意识的层面上，只要能欺骗构成月色圣堂的集体意识，那边的空间自然就能成立。 温蒂妮就是做这种事情的行家…… 只需要一场梦就好了。 做一场自己的梦，穿过由梦境搭建的镜之桥，跨越那朦胧梦幻的最终界限…… 梦桥道途五阶仪式能力：意识边界。 有趣的是，破碎教的叛徒威尔逊曾经就在冥灯城使用过这个能力。 当时他为了唤醒自家的破碎之神，用超越意识边界的梦境之桥将远在黑暗大陆的所有重组教派成员都连接在了一起。 结果却是，他被奥利维亚耍了，差点把自己送进了虚空的怀抱…… 其实当时还是佐伊的温蒂妮就很好奇。 如果让威尔逊真的架起了一座通往星空的桥梁，他到底能不能唤醒那所谓的破碎之神？ 这个问题温蒂妮已经在晋升后找到了答案。 威尔逊到底能唤来什么不知道，但她却是实打实的能唤来一个原本只存在于梦中的东西。 破碎神殿！ 只要希尔芙与她的灵魂相连，她就能用五阶仪式能力直接召唤那座漂浮在星空中的破碎神殿…… 这也是她第一次利用上那座神殿的力量。 以这东西作为基础，她构造的梦境才能影响到整个月色圣堂。 也正是破碎神殿的气息，引起了戴维的注意。 同时，站在画中的圣·格利高也感觉到了不妥……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自言自语的转过身，露出了那个一直被他挡在身后的东西。 只见格利高所在的画中，还画着一个缩小版的意识机中枢。 所以格利高才说，双胞胎绝对找不到控制月色圣堂的封印——被他挡在屁股后面的东西，别人自然找不到。 与真实的中枢不同的是，这个画中的中枢结构上还画满了繁复的符文…… 实际上，这才是狮心王留下的控制阵法。 至于那个巨大的意识机中枢，凡人根本就无法操纵。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超出了格利高的预料。 那两个入侵者似乎有能力扭曲月色圣堂的集体意识…… 这让格利高陷入了沉思。 …… 这座月色圣堂可是他和当年的狮心王共同缔造的东西。 所以他不需要狮心王的至高之冠就能启动它。 但月色圣堂中的集体意识却不是一个容易驯服的玩意儿——这无穷无尽的意识流已经超越了一整个世界所能容纳的灵魂数量。 格利高甚至怀疑，这些意识流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宇宙。 那里面的所有生灵都在某种情况下完成了意识融合的飞升，最终形成了这么一个足以囚禁和欺骗神明的庞大意识集体……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格利高只是从灵族的手中找到的月色圣堂，他们研究了几百年，至今也没能搞清楚真相。 直到最近，格利高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审判庭认为，罗兰的所作所为会让人类的光明世界彻底覆灭，圣城的教宗也得到了启示，第五封印者的出现必然会动摇光明的信仰。 所以他才作出了最大胆的尝试——将封印了古神的意识机作为武器，以此去扫平女神的一切敌人…… 此刻森林的前进方向，就是帝国中部平原北方的皇都！ 他要推平整个平原，然后用死疫的力量将那个疯狂的新皇帝彻底埋葬…… 只可惜，他的计划被一座横空出现的破碎神殿给挡住了。 仔细感受过那股宏大的气息后，格利高就猜到了双胞胎想干什么了。 “是想把意识机给吞掉？呵呵……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得亏这位圣人此时还能笑出来。 他又用胸前挂着的念珠联系了一下仲裁人，发现对方还在和禁忌物恶钟搏斗后，叹了口气。 “那就只能我自己来了。” 说着，他的手伸向了画框的边缘。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画的表面似乎晕开了一层色彩缤纷的颜料。 这些颜料就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流动的液体，它们从画面上渗透而出，蔓延到了外界的空间中。 墙上的所有画中人都同时感受到了格利高的力量，吓得这些人纷纷远离画面。 那位戴着面具的瘟疫猎人也紧张的缩进了画面的角落，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那家伙要开始发飙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眼睛就亮了起来。 “不对啊，这家伙忍不住亲自出手，就说明外面出了问题……难道是那两个入侵者成功了？” 双胞胎成没成功其他人是看不见了，唯有彻底释放力量的圣·格利高有资格去见证那座悬浮在梦境中的神殿。 圣·格利高，是烈阳仪式晋升的超凡者。 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位活了三百年的大圣人，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圣人是一位七阶的超凡者。 烈阳仪式的六阶仪式名为“初火”。 那火焰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之时，已经接近宇宙的原初…… 但这还不是顶点。 在教会记录的晋升仪式中，烈阳道途的尽头就是七阶。 七阶仪式：“熄灭”。 你是否想过，那颗照耀大地的太阳，其实是假的呢？ 它有着自己的意志，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熄灭自身的火焰。 不仅是头顶的太阳，还有全宇宙的星辰…… …… 圣·格利高出现在灰色的迷雾中，他抬起头，看向那座漂浮在无垠星空中的灰色金字塔状神殿——破碎神殿。 神殿的下方，是一片散发着蔚蓝色光芒的海洋。 这片靓丽的蓝光之海似乎就是月色圣堂中的集体意识…… 现在，破碎神殿的阴影笼罩了它，一条细细的蓝色海龙卷升起，海洋中的光芒正在被源源不断的抽入神殿底部。 格利高看见，神殿的边缘站着一位美丽的女人。 就是那个女人用梦境扭曲了月色圣堂，引来了这座可怕的神殿。 美丽的星空衬托着她双眼中的梦幻之桥，朦胧的雾气卷住了她的身体，成为了她的长裙。 在神殿的力量加持下，仿佛现实都随着她摆动的双臂扭曲，要不了多久，她制造的水龙卷就能将那片海洋抽干！ 这确实就是釜底抽薪之计。 如果把月色圣堂中的集体意识给抽走了，他格利高还谈什么控制神明？ “有意思，你们难道想把死疫也吸到那座神殿里去？” 格利高微笑摇头，他虽然也有些好奇，但却不打算看着这么一幕发生。 “停下来……” 啪！ 圣·格利高抬起手，随意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这个梦境中的宇宙星空突然一黑！ 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某个开关一样，一切璀璨的色彩全部消失，星光尽灭…… 彻底的寂灭。 站在神殿上的温蒂妮愣了一下，她发现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 就连那条正在抽吸大海的龙卷也脱离了她的控制，停止不动…… “这就是七阶的力量吗？” 温蒂妮撇了撇嘴，只能收回手，似是放弃了挣扎。 她神色有些奇怪的看向那位打响指的圣人，问道： “我一直不明白烈阳仪式的尽头为何只有七阶，也不知道那个仪式为何会叫做‘熄灭’……” “现在你明白了吗？”格利高微笑。 “还是不明白，难道你家日之女神只是一根随便可以掐断的蜡烛？”温蒂妮嘴很毒的说道。 “哈哈哈哈……” 这样的讥讽却换来了格利高的大笑，“你没必要用暗讽来打击我的信仰，相信我，我比你更加了解吾主的真貌。” 他一边笑，一边挥手抹了一下空中的雾气，就见那片无光的星空突然又出现了一片奇特的色彩。 这片色彩代替了原有的星光，开始肆意在宇宙中蔓延，逐渐描绘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星空图景…… “你把吾主比喻成蜡烛，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我更倾向于把祂的力量比作从真实黑暗中流出的颜料……” 格利高说到一半，却猛地注意到温蒂妮脸上的狡猾笑容。 他怔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还有一个人呢？她在哪？” “你猜？” …… 此时，梦境之外，幻境的倒影之中，希尔芙就站在月色圣堂的意识机中枢之下。 她手里提着那把散发着幽光的破碎暗月。 奇特的是，这把大剑已经变化出了凹凸不平的齿痕——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钥匙。 希尔芙将破碎暗月对准了意识机中枢的一条缝隙，喀嚓一下插了进去…… 第513章 自杀 一阵“喀喀喀”的声音响起，希尔芙看见手中的大剑剑身溢出了大量幽光。 神秘的幽光宛如仪式纹路一样注入了意识机的中枢，那根柱子内部的红色神经网路也跟着亮了起来。 中枢大厅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希尔芙感觉自己的视线都被摇晃的有些模糊了…… 实话说，她心里也有些发怵。 因为两姐妹都不知道把破碎暗月插进月色圣堂会发生什么。 她们只知道破碎神殿想要得到这个机构，而破碎暗月则是激活某个进程的钥匙。 这一切都像是早已安排好了一样…… 跟随超凡仪式出现在她们梦中的破碎神殿； 遵循本能在噬光大森林拔出破碎暗月； 在意识机被启动的时候遵照感应来到此地； 最终的最终，神殿、大剑、圣堂组合在了一起。 希尔芙看着意识机中枢的光芒愈发明亮，有些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但那耀眼无比的幽光还是很快就将她吞没，直至整个视野都变得煞白…… 同样被光芒笼罩的还有温蒂妮的梦境。 被圣·格利高“熄灭”的星空迅速被那片光芒重新点亮，这种蓝光同时让温蒂妮和圣人失去了视野。 光芒中，温蒂妮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她们站在一起，灵魂互相纠缠，视野则不断延伸。 汹涌的信息流从四面八方向她们涌来，无穷无尽的画面与记忆在她们的意识中一一呈现…… 这都是意识机的记忆。 她们看见了那个庞大集体意识的记忆！ 这绝对不是两个人类的大脑可以容纳信息，就算是神明也会在这种包含了宇宙万物的信息流中迷失自我。 更何况她们只是两个五阶超凡者？ 一念头之间，她们就看见了一个宇宙的生灭：看见了无数个点亮黑暗的文明，看见了它们种植的星辰绽放成花，看见了一场飞升的死亡…… “这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东西……” “嗯，这也不是一份礼物。” “至少现在，我们根本无法理解。” “记住它就好……它就是那片即将毁灭我们的阴影……” “一定要记住它，回去告诉戴维……” 两姐妹的意识交流是迅捷的，她们根本不敢看太多，继续看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意识崩灭，灵魂消融！ 所以两人非常的果断。 温蒂妮将妹妹的脑袋与自己贴在一起，希尔芙则拔出了摆渡者，用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黄泉的摆渡者，将我等带回归宁静…… 砰！ 贯穿世界的碧绿光线从希尔芙太阳穴刺入，穿透与她贴在一起的温蒂妮，从她另一侧的太阳穴刺出！ 两人都露出了微笑，同时合上双眼。 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圣·格利高一脸呆滞的站在画中。 他完全没搞懂刚刚发生了什么，甚至还被那股异常恐怖的信息流冲击得脑子都差点爆掉！ 那片光芒硬生生冲破了他的仪式能力，挤爆了温蒂妮的梦境，也摧毁了他用“颜料”制造出来的化身…… 他缓缓回头，惊讶的发现，甚至是他和狮心王构建的意识机操控仪式也被抹去了。 那幅画中的小型意识机，此时已经成了一片空白。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格利高眉头紧锁，眼中一片茫然。 没错，他和两姐妹一样，都看见了那片光芒中关于宇宙生灭的片段。 那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记忆背后，藏着一片让宇宙颤栗的阴影…… 与之相比，毁灭之星的力量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或者说，就是那片阴影，在弹指之间将带来一切黑暗的毁灭之星送到了这个世界的头顶？ “啊……不想了。” 最后，格利高摇了摇头，放弃了思考。 现在也不是思考的时候，而是逃跑的时候…… 很显然，意识机的信息冲击将他布置的所有仪式都弄炸了，一切都乱套了。 被困在集体意识中的死疫神要么彻底失控，要么彻底疯掉——无论如何，格利高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玩砸了。 “嗯，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与此同时，那面挂满了画的墙壁也开始崩碎，满墙的画呼啦啦落到地面。 里面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面露惊恐的拍打画面。 但格利高没有放他们出来的打算。 没有任何人能够出来…… 大厅的天花板裂开，虚幻的水柱轰隆隆垂下，映照无数意识的湖水很快就淹了厅堂。 有些狼狈的仲裁人急冲冲的赶回，他的衣袍染血，脸上也被烧出了一片焦黑，唯有眉眼间的平静不改，双眼还是那样眯着。 仲裁人的腰间还挂着一枚小铜钟。 恶钟已经被制服了。 以一人之力在几刻钟的时间里封印一件完全解放的六阶禁忌物，自身付出的代价还少的可以忽略不计。 仲裁人的强悍实力可见一斑。 他冲向了唯一还挂在墙上的画，毫不犹豫的抬脚踏入了其中。 画中的格利高早已用神奇的力量画出了一条通往无尽远处的走廊，他走入其中，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喂！就这么完啦？我呢！？有没有人救救我啊！你们就这么走啦？？？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教授啊！！！别把我丢下啊！” 还被困在画中，甚至被水淹没的瘟疫猎人拼命的拍打画面，可谓是哭天撼地无人应…… 不过这时，一点幽蓝色的鬼火从画面的角落升起，无视了浸泡画面的湖水迅速燃烧起来。 “是生命之焰！教授，你来了吗！？太好了，快救救您的学生啊……” “嘘！别吵，我把你烧回来……” “欸！您不会把我直接烧没了？” “闭嘴！” 火焰中响起西德尼教授的骂声。 这位猎爵曾经也和瘟疫猎人在冥灯城出现过，当时他隐藏身份暗中帮助二皇子的分身，最后却提前溜走了。 这一次，他似乎更加低调的藏在了某个角落，等到了此时才出手救自己的学生。 “确实看见了些有趣的东西呢，不知道莱利殿下知不知道这些秘密？嗯……看来要走一趟黑暗大陆，把这件事亲自告诉他……” 西德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突然，他也闭上了嘴，燃烧的鬼火也变弱了很多，就像是在主动伏地躲藏，燃烧的速度却不降反升。 哒、哒、哒…… 脚步声在大厅外的走廊中响起。 一个人影悠悠的走了进来。 那人的气息让西德尼感到心悸，正因为如此，他才小心翼翼的收拢了自身的力量，连大气都不敢喘息。 “这种时候还有人能进入意识机？是谁……” “教授，是一个灯泡头。”画中的瘟疫猎人回答了教授的疑问。 “蠢货！别看他！！！” 第515章 小死疫 露西亚站在森林的边缘，看着那已经变得天翻地覆的景象，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广袤的坠星森林一夜间完全活了过来，在它造成的灾难面前，人类的生命简直微不足道。 无数人被泥土和根须碾压掩埋，城市与建筑分崩离析，转瞬间无数尖叫与呼喊都归于平静。 小圣女或许没有最直观的站在那些灾难中感受到人们的绝望，但她却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近距离的接触过。 这让她十分的愤怒，甚至有种想要亲手将脚边那个东西撕掉的冲动…… 此时，少女脚边还站着一只小小的东西。 这东西只有露西亚小腿高，但却散发着一种极致的不祥气息，与小圣女身上的圣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就是露西亚从大树中带出来的那颗树心。 接触过戴维后，这颗心脏就好像觉醒了什么自保的机制，以极快的速度长出了身体和手脚，成了一只活生生的小怪物。 干枯的根须扎在一起，好像稻草人一样的细胳膊，背上还长着一对十分诡异且恶心的“羽翼”翅膀。 那翅膀上的每一片羽都是反射出青色彩光的透明苍蝇翼…… 这种像是鳞片一样的质感给人一种摸一手就会大把脱落的错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只怪物现在却表现得十分安分。 它看着远处崩塌的森林墙壁，透过其缝隙见到了里面令人震撼的一幕。 森林已经被炸得只剩光秃秃的泥土，大地上满是被旋涡撕裂出来的巨坑。 那棵通天的发光巨树已经成了光杆司令，现在还被一头浑身血焰的巨大怪物给锯成了两截！ 是的，那是锯子没错——四把由各种战争残骸拼凑而成的链锯横扫四方，无人能敌…… 小怪物的心情很复杂。 严格来说，那棵巨树只是狮心王仿照意识机制造出来的一个用来欺骗死疫的载体。 但再怎么说，巨树本身也算是死疫的身躯了。 古神之躯，先是被一大片旋涡炸成了秃瓢，然后还跟条烂黄瓜一样被人乱砍，实在让它有些无法接受。 “那到底是什么鬼啊？我有这么弱么？？？” 它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事实上，这只小怪物和那棵巨树也算是同根同源——因为它就是从古神死疫的混乱意识中脱离出来的新生体。 “或许我应该找把锯子试一下？” 旁边的小圣女撇了撇嘴，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想把这不到自己腿高的怪物给砍了。 不过她做不到。 能将这只“小死疫”压制在原地不让它逃跑，已经是露西亚的极限了。 舍弃了神躯重获新生的死疫明显没有完整体时那么恐怖，但它却是杀不死的。 一旁的狼女也趁着这东西动不了尝试了各种攻击。 无论是火烧还切割，哪怕将它剁成了碎片，再烧成灰烬，这东西都会在黑色的粉尘中恢复成现在的模样。 狼女觉得它就像是一团拍不散烧不死的苍蝇，根本无从下手。 但她们的努力并非毫无意义。 起码小死疫逃不掉——它对此也十分惊讶。 “没想到一个人类神眷者都能让我动弹不得，我真的有这么弱？” 小死疫是想跑的。 它欺骗小圣女将自己心脏的一部分带走，就是想等意识机中的自我意识彻底崩溃后逃出生天。 但它没想到，露西亚竟然真有能力用圣光压制它。 真是应了那句嘴欠的话：现在它真要被迫去见女神了…… “人类，放弃，你所信仰的那个神只不过是一个骗子，我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生灭规律，你们都被那些外来者欺骗了。” 它开始打击少女的信仰，意图削弱露西亚的圣光。 可这时，一声轻笑让小死疫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哈，你还不明白么，或许她信仰的神是假的，但她内心的光明却是真的，所以你才动不了。” 死疫扭过由杂乱根须组成的脑袋，看向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的戴维·弗兰克。 “你！？” 它吓了一跳，再看森林的方向，空间的封锁已经被一道莫名的力量无声无息的“打穿”了。 某种力量从巨树所在的中央爆发，一举击穿了树身中心的心脏所在，还将十几层高耸入云的“生命边界”轰出巨大的空洞，形成了一条恢弘的隧道…… 这股力量就来自此刻戴维手中的那柄红色的小权杖：血宝石雕刻而成的八面小斧——象征着铁血战争意志的“战争权杖”。 戴维只是用这玩意儿对着那棵碍了他和双胞胎跳舞的树“梆”的敲了一下，巨树就萎了…… “这是……这是战争的权柄……” 小死疫立马明白那尊能够和自己神躯搏斗的巨人是啥了。 “你偷了战争的权柄！你是什么人！？” 戴维用那权杖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咧嘴道：“我是一个准备把你也吃了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皮还掉下来了一点，露出了内部那光滑的黑色灯泡脑袋，十分狰狞诡异。 连小死疫看了都觉得害怕…… 还好戴维反应快，立刻舔了舔嘴角，用血肉将那块漏洞补上了。 要是让小圣女看见，可不得把人家吓坏了。 不过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少女不宜了。 戴维也不打算跟这东西废话，这就要一把将其抓入冥灯城，再来个“暗仪式”+“接肢”二连，将死疫也吃干抹净！ 露西亚她们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啊。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来迟了，连古神的都疯了，狮心王的遗产也被圣·格利高给搞得一团糟…… 整整三座城市啊，一夜间死了数十万人，比死神降临还要干脆。 戴维都觉得这烂摊子是已经烂透了，结果露西亚却把古神的一部分送到了他面前——能把这东西吃了，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了。 “且慢！！！” 就在他要伸手去抓小死疫时，对方却突然大喊一声。 不得不说，小死疫虽然“小”，但它的话音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其声如万千蚊蝇振翅，嗡嗡翻涌扑面，直入灵魂。 可戴维却听出了一点点惊惧的味道。 不等他继续动作，小死疫立刻换上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整张脸都展开成了一朵菊花。 “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我这么弱，吃了也没啥益处，反而会让您得病啊，您要是嘴下留情，我还能给您点别的好处啥的……” 戴维愣了一下。 他是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古神这么不硬气的…… 这东西不是应该疯狂怒吼，然后诅咒他和他的子孙十八代在无尽疫病的折磨中惨死么？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小死疫原本是没有脸的，但它为了作出一副妥协谄媚的样子，特意用大量细小的粉尘和根须组成了一张瞪着“可怜大眼睛”的脸。 只是这脸却起了反作用，让人有些不适。 大眼睛的小动物是可爱，可大眼睛的苍蝇会可爱么？ 何况这苍蝇一样的头颅双眼还是两个黑窟窿！ “嘿嘿，您是如此的强大，根本没必要再贪图我的权柄…… 相信我，我真的很难吃，以您的智慧，一定不会为了那点可有可无的力量去尝尝大粪的味道……” 戴维看着小死疫那让人倒胃口的脸，嘴角抽了一下。 “嘿嘿嘿，赞美您……您怎么称呼来着？噢，是谁都无所谓，赞美站在我面前的您，我——死疫，愿意为您效劳……” 第516章 在幻光中落幕 死疫神的权柄到底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力量，戴维暂且不好评价。 但眼前的这只朝自己鞠躬行礼的小东西，却着实让他有些下不了嘴。 你见过将自己比作“大粪”的神么？ 他吞噬过的恶心东西也不少了，但这么极品的玩意儿却真是第一次见。 关键是，戴维连各种古神的精神污染都不怕，偏偏这死疫就是跟你玩最脏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跟一坨屎摔跤，赢了输了都是一身的屎！ 更何况是吃？ 谁能吃得下嘴？ 反正戴维迟疑了，他相信死疫神绝对是比屎还恶心的东西，所以他停下了动作。 等等…… 这难道也是一种神级的认知污染？ 戴维又开始犯迷糊了。 一大一小两只怪物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站在翻卷的大地边缘。 …… “说说好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片刻后，戴维还是十分嫌弃的后退了一步。 他看见小圣女的圣光在减弱，像是快要维持不住对小死疫的压制了。 这孩子已经尽力了。 就连戴维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何能做到这个地步，反正戴维自己是没有这个余裕。 他要么是吃了这坨屎，要么是一掌把它拍碎，任由其在空气中挥发。 小圣女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留下这尊又弱又没骨气，还懂得妥协的神…… “噢，伟大又智慧的存在啊，您一定不会后悔的，留我一命，我将为您揭示这个世界的真实，这是那些外来者都无从知晓的秘密……” 小死疫伸出树枝一样的爪子，比划道： “我看得出来，您已经在尝试推动那扇神之门了，我可以帮您……您知道灵族么，您知道以太么，我能带您找到它们，我能带您去触摸那扇真正的神之门！” “好了。” 戴维面无表情的摆手，“你这坨屎的诱惑力实在有限，现在，接受封印，否则免谈。” 倏忽间，东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死疫的身上，露西亚的圣洁光芒也因此再次暴涨。 小死疫怔了一下……感情你让我说那么多就是在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虹光也从戴维的掌心射出。 绚丽的光芒形成了一条通天彻地的光柱，将小圣女和小死疫同时笼罩。 “露西亚，我帮你封印它……不要停，你可以的……” “嗯！” 光芒中响起奥利维亚飘渺的声音，听闻此言的露西亚也集中精神，将内心深处的所有光华都映照了出来。 巨大的仪式阵法顺利成型，身处其中的戴维也终于有些明白了小圣女的力量来自何处。 这不是什么奇迹，也不是什么神赐的力量。 如果说上一代圣女在深渊囚笼那个大熔炉中吞下了所有的污秽。 那么，作为她“孩子”的露西亚，就是她留给人间的所有光明。 露西亚就是光，与女神无关——她就是污秽的对立面，是人们心中向往的美好之光。 朝阳、虹光，与那圣洁的心灵，缓缓形成了一束束晶莹的锁链，如同一个小号的深渊囚笼，将露西亚和小死疫束缚在了一起…… 这就是露西亚封印古神的方法，与当初的露西亚提莉西斯封印梅丽丝塔亚一样。 圣城的智慧，可谓悲哀，亦可谓伟大。 但这确实是他们所知的唯一一种能够以人类之身封印活体古神的手段（接肢仪式除外）。 戴维暂时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死疫神的认知污染是专门针对他的，这导致他打心底抗拒吞噬这玩意儿，只能任由少女自己背起这份职责。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他不会让露西亚像上一代圣女一样步入崩溃。 因为他就在少女的身边，奥利维亚化身的虹王也是如此。 就算是神，也会因此而颤抖。 …… 他看向东方的地平线，看着那轮缓缓升起的太阳，露出了嘲讽的冷笑。 “没想到，你制造出来欺骗人间的光明，最终却成为了这孩子的力量之源……” 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在戴维的心中成型。 “等着……或许某一天，你的谎言会变为真实，你的位置，也会被这孩子替代……而你，将不复存在……” 说来也是好笑。 曾几何时，戴维在边境的小教堂中日日对着的那尊神像，看着就有点像现在的露西亚…… 噗哈，自己当初还恨不得去亲那神像的脚呢，呸！ 不过如果是小圣女的话…… 咳咳！ 脑子有点不正常的戴维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 另一边，被虹王之光和圣光一起压住的小死疫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它好像已经妥协了。 “嘿，我没有妥协，我只是放弃抵抗了，这是两码事。” 古神心里的狡辩也只有它自己能听到了。 “放屁！我知道你能听得到，你还在附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众意识的眼睛窥视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变成烂泥！！！” 嗯？ 站在一条画廊中的圣·格利高微微一笑，转身远离了那幅被虹光占满的挂画。 “不愧是古神，脾气这么大，看来是真的清醒了，既然你放弃了你那假神躯，不如就交给我。” 他背着手，自言自语的走近了另一幅挂在廊道中的画。 那画中，是极北之地冰天雪地的万里风光。 “至于这边……还是算了……” 格利高往后缩了缩脖子，像是很怕冷一样打了个寒颤。 …… “嗯？” 戴维突然心有所感，他看向森林的方向。 他召唤的战争意志一直在砍那棵倒下的巨树。 无奈的是，那棵树似乎就是一种不真实的存在。 哪怕被他的混沌旋涡撕碎，眨眼后又重新生长出现，被砍倒后也十分顽强，树心都被挖了还能复活…… 此刻坠星森林中的高墙已经全部崩塌，森林中央的大树也只剩个树桩，另外几节也躺平在了大地上。 不过这时，巨树却突然出现异象。 戴维的视野被一阵扭曲，那棵巨木就像是被黑洞捕捉了一样，突然向着中心的位置收缩，并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了某个“点”之中！ 轰隆隆的动静响起，巨树的根须纷纷断裂，它终于放弃了扎根大地，主动断开了自己的根落。 泥土抛飞，天翻地覆…… “你做了什么？” 戴维扭头看向小死疫。 封印仪式完成后，小死疫身上的不祥气息没了，成了一只看上去没什么危害，却还是十分丑陋的小怪物。 “我什么都没做，严格来说，那东西并不是我……或许是某个胆大妄为的疯子想要把它收走。” 小死疫耸了耸肩，随后搓了搓自己的树枝手，屁颠屁颠的跑到戴维脚边，“伟大的存在啊，现在您满意了吗？” 戴维忽然觉得，这东西看着有点像道格…… 完成封印的小圣女有些脱力的坐倒在地，被一丝收缩的虹光扶住肩膀。 她看着正在震动的森林，那抛飞的泥土中还出现了被碾压的城市残骸…… “呜……呜呜呜……” 小圣女忽然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十分无力感。 不知为何，被封印的小死疫反而回头用十分苍老的声音安慰了她一句。 “孩子，生命的循环或许丑陋，但那并不可悲……真正可悲的，是那些习惯了宇宙荒芜的疯子。” …… 最终，巨树彻底消失，只留一束久久不散的水晶幻光。 它像是一片污染，又像是一种净化。 幻光中的一切都在慢慢枯萎，所有根须都在腐烂，其上脱落的尸骸，则散发出了诡异的生机。 包括那位被树根夹住，侥幸留得“全尸”的少年卢平，此时此刻，他的尸体上就长出了一层丑陋的真菌…… 病态的低语已经消失，只剩寂静的新生，在微风的吹拂下抽搐，摇曳。 第517章 皇室报告 尘埃落定之时。 坠星森林的南部，两个穿着猎人服的人影从泥泞的沟壑中爬出，其中一人摘下自己的鸟嘴面具，大口呼吸起来。 由于森林整体向北方移动了上百公里，原来的森林南部只剩一片稀泥。 “教授，咱们这一趟是什么都没捞到啊。”瘟疫猎人喘够气后，立刻抱怨道。 西德尼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猎人帽，顺手将学生脸上的禁忌物单片眼镜摘下来揣回自己兜里。 “你不是获得了大量古神孢子么，那东西对你们自然道途的超凡者来说可是好东西……” “是这么说，不过我们接下来要下毒的对象是黑暗大陆的生物，不知道好不好使啊。” “肯定好使的，当年狮心王就做过类似的事情，那毒死的黑暗生物，啧啧啧，尸骸都能垒成高山。” “当年是当年……” 瘟疫猎人话还没说完，人就愣住了。 西德尼教授顺着学生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形象十分特别的宽大人影出现在泥地尽头的边缘。 “是……会长大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犯起嘀咕。 对方默默的看着他们，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会长，是学者议会的议长之首。 学者议会的议长并非只有一位，就像带着命运仪式回归皇都的瞎子阿布思也成为了一位荣誉的议长。 但被人称呼为“会长”的人，就只有眼前的那位。 虽然西德尼教授自己也不太确定那位是不是会长本人。 对于年轻的瘟疫猎人来说，却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位神秘世界的大人物。 会长的头上戴着一顶很大很扁平的黑帽子，身上也披着一件遮盖全身的黑色厚披风。 披风下的肩部宽得不正常，让他看上去呈现出正方形的体态。 最奇怪的是他那对比起来十分小的头颅，其脸部被一张只有鼻梁的光滑黑色面具遮盖，面具外面还戴着一副眼镜…… 瘟疫猎人很好奇那眼镜的存在意义——都把眼睛蒙起来了还要戴眼镜，难道眼镜才是本体咩？ “会长大人，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西德尼来到会长面前，主动摘下帽子向对方行礼。 “不，我只是让傀儡来这边看一眼。” 会长的声音带着一种电波杂音，西德尼顿时明白，面前的“人”并非会长本体，而是一个机械木偶。 这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会长大人，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看到了。” “既然您的傀儡在此，为何不动手？”教授有些疑惑。 “因为我害怕圣·格利高，这个理由怎样？”会长傀儡似笑非笑的说，“我人还在北方，管不了这边的事情。” 西德尼陪笑道：“您说笑了，我看是圣·格利高畏惧您才对，有您在北边，圣人也望而却步。” 会长的傀儡没有接西德尼的恭维，直接问道：“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黑暗大陆？” “是的。” 对此，西德尼惜字如金。 “西德尼，你应该知道，学者议会从不插手皇室斗争，你要帮助莱利殿下我没意见，但你别忘了，我等皆为求知者，唯有落后与闭塞才是敌人。”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学者议会是支持罗兰皇帝发动战争的，对会长大人来说，罗兰的所作所为亦是进步的一环。 “您可能误会了，莱利殿下无意阻滞任何人的脚步，他只是走得比别人快一些而已。” 西德尼叹了口气，又说道：“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帮殿下查明关于月落遗迹、意识机和以太神的事情，现在我也得到了坐标，殿下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哼，那个傻孩子，还是那么痴迷于所谓的外界……” 会长的傀儡似是在笑，他顿了顿，又说道：“西德尼，我来见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情报，也希望你给莱利传达一句话。” “他追寻的方舟王座已经坠毁在了灵魂山，操控王座的那只影子败给了灵王，现在他可以去回收王座了……” 西德尼怔了一下，又听会长继续说： “教团的先遣队也已经抵达了灵魂山，但那位大团长为了抵抗女神的诱惑，已经疯成了怪物，如果莱利有那个本事，请他去抵挡灵王。” 等等……横渡虚空的方舟王座坠毁了？女神的诱惑是什么意思？大团长成了怪物又是什么情况？ 西德尼听得一头雾水，但会长大人根本没给他解释更多，说完就“噗”的一声，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 “咋跟个魔法木偶似的？” 一直躲在后面不敢作声的瘟疫猎人看得目瞪口呆。 …… 皇都宫廷。 恢弘的皇室书房内，罗兰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微微皱眉处理着日常的公务。 高大的落地窗玻璃窗外洒入阳光，斜斜的照到桌角，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 这时，一只黑影穿过窗门的缝隙飞入书房中，扑棱着翅膀停在书桌的边缘。 是一只乌鸦信使。 罗兰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那只纯黑的鸟儿。 “是奥利维亚大人的信使？” 不过这只乌鸦似乎和那种普通的合成兽信使不一样。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优雅绅士，眼神中带着智慧，身上还散发着极强的神秘气息。 “正确的……吾乃‘枭’，吾主奥利维亚。” 果然，乌鸦开口说话了。 罗兰终于认出了这只喜欢自称为枭的信使，它似乎是奥利维亚的其中一只魔契生物。 不过罗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这只乌鸦了，也不知道它之前去了哪儿。 “吾主托我交给您一份关于丧钟要塞和坠星森林的报告……” 说着，乌鸦从自己的羽翼下叼出了一份信卷。 罗兰接过，将其打开看了两眼，顿时脸色都变白了一些。 要塞城被大火烧了一半这件事就不说了。 坠星森林平移…… 数十万人的伤亡…… 数个城市消失…… 罗兰有些头晕的扶了扶桌面，忍不住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闭目沉思起来。 要不是这位皇帝还年轻，换个人来可能已经吐血了。 不过罗兰很快就缓过来了。 他将信放下，起身在房中踱步，脑海中思考的尽是如何利用这场灾难为自己创造更有利的形势。 对于这位野心与魄力都极强的皇帝来说，人命亦可以成为一堆冰冷的数字。 发动帝国的宣传机器，将人们的恐慌转化为征战黑暗的动力…… 借由圣人出现在坠星森林的情报，继续打压光明教会的影响力…… 或许可以尝试让某种新生的信仰在中部平原这个人口最密集的区域壮大起来…… 分食受到重创的禁林家族，从中谋求更多备战的资源…… 一系列计划在罗兰脑子里迅速成型，混乱与灾难并没有击垮这位皇帝的意志。 更何况，乌鸦带来的也并非全是坏消息。 奥利维亚成了虹王。 戴维·弗兰克虽然变得有些疯傻，但也顺利晋升到了六阶。 千世战场已经被戴维掌控，死疫神也被暂时封印。 可以说，狮心王的遗产并没有被浪费掉，这股力量将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想到这里，罗兰看向乌鸦，微笑道：“奥利维亚大人和不灭者是不是已经前往了北方？” “正确的……伟大的虹王无处不在。” “去，代我向虹王殿下问好。” 乌鸦朝罗兰点点头，拍打翅膀飞出窗外，飞向了北方的天际。 罗兰看着窗外，想到信中描述的戴维，笑了笑，走回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特殊的皇室档案。 那上面记录了许多关于不灭者的封印条例。 等北方的事情落幕后，这份文件就会成为戴维前往死狱的“入狱申请”了…… 第518章 信件 故事时常会从远方寄来的一封信件开始。 戴维也得到了这么一封多萝茜写的信…… 不过这封信并没有来得及被任何邮差接收，它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被寄出去，就被戴维从多萝茜的书桌上拿了起来。 此地是帝国的北方，极北之地。 屋外是白雪皑皑的雪原，阳光灿烂，却也寒风习习。 屋内拉着窗帘，略微昏暗，壁炉中燃着暗火，温暖如春。 房间里的床上睡着两位美丽的白发少女，一人平躺，大大咧咧，一人如同树熊，搂着对方取暖。 她们的被子都被踢到床底下了…… 这两个大白天还在睡大觉的少女就是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 顺便一提，克里斯提雅才是抱着人睡的那个——因为这家伙怕黑，似乎也有点怕冷，以前被戴维欺负时，她也会很从心的这么抱着他睡…… 从中部平原撕开空间裂缝赶到北地的戴维，看见这么一副平静慵懒的场面时，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 本以为这边的情况也会是一场烂摊子：火烧天穹，大地平移什么的，他都不会惊讶。 可现实是，这屋子外面风和日丽，雪地里有孩童猎冬兔，冰湖边有老人冰钓，雪原上的铁轨有列车驶过，蒸汽成云…… 再看远处的城市，一座座蒸汽塔，组成了一幅朦胧又特别的背景。 这里似乎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一切井井有条。 戴维没有急着叫醒这两只小懒猫，反而轻轻拉开椅子，坐在书桌旁，开始看那封多萝茜写给自己的信。 少女在一段时间前就被戴维送往了北方。 但她并非独自前来，跟随她的还有铁锤修会的一整支携带了重型构装器械的队伍。 而多萝茜本人，也在出发前完成了全新的“升级”。 她在皇宫暗面那一战中可谓是受益匪浅，元素城的大贤者莫里斯是好人啊。 它不仅把自己的身躯送来了，还给少女送了一大堆技术。 戴维的构装手臂升级为【不灭炉心】后，第一时间就将构装中的核心组件融入了多萝茜体内，还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让少女仔仔细细的品味了一番。 【不灭炉心？？？：消耗1亿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荣耀构装组件、机械降神-混沌射线、以太晶锥组件。组建核心冷却：无。注意：可制造二元生命金属；警告：大量乱码】 多萝茜就是利用全新的“二元生命金属”塑造了自己的身躯，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力与六阶的小真祖掰掰手腕了。 所以少女在出发前，可谓自信满满，充满干劲啊。 她那使不完的力气，都准备拿来对付藏在北地的审判庭和他们那些恶毒且没人性的计划了…… 少女在信中就是这么写的。 “我们白发组，可不会输给双胞胎，还有戴维大人的黑发组！” 但事情的走向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戴维怀疑多萝茜那小脑袋瓜子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写的信也有些不明不白，恰如其写信时那晕头转向的样子。 反正结果是——多萝茜现在成了审判庭的一员。 是的，少女现在是审判庭的“特使”了。 她的目标，从“用大炮把审判长轰得渣都不剩”变成了“帮助那位好人审判长古德曼调查黑暗构装修会的阴谋”…… 戴维看得一头雾水，心里想着这小傻瓜怕不是被人家给骗了。 好人审判长古德曼？ 什么玩意儿？ 接着看下去后，他才发现这个古德曼似乎也是个奇葩。 这家伙因为干了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被发现了，当地冰汽城的贵族将他抓进了大牢，还准备将他吊死。 多萝茜也因此受到牵连，只能躲到冰汽城郊外的这小屋子里避风头，由铁锤修会的人出面与冰汽城的贵族进行交涉。 这就是这两少女大白天躲在屋子里睡大觉的原因。 感情她们都混成冰汽城的通缉犯了…… …… 戴维看完信后，叹了口气，看了眼床上迷迷糊糊说梦话的多萝茜，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女这一趟干了什么先不说，但他能从这封信上看出她对自己的思念。 想必这也不是一封会寄出去的信件，只不过是少女无聊时写来的消遣罢了。 想到这里，戴维兴起，也拿起桌上的笔，给多萝茜写了一封“回信”。 他也在信中写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千百个战争国度的覆灭…… 神秘之海至深处的瑰丽…… 禁林中通天彻地的大树…… 小小的战神，小小的死疫…… 拼尽全力的露西亚，有些魔怔的狼女，又得到新玩具（月色圣堂）的双胞胎，还有千变万化的奥利维亚。 禁林的事件之后，小圣女被他塞回了冥灯城，而那只可疑的小死疫则被他带在身边，严格看守。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教训了狼女一顿，因为她实在太过魔怔，给千肢眷族整出了不少狂信徒。 不过效果似乎不太好，狼女只是兴奋的摇着尾巴，闪着大眼睛，狠狠享受了一夜…… 信末，戴维写道： 老师终于脱离了凡体的桎梏，千肢也与我融为了一体。 我的权柄可以敲打古神，我的力量足以撕裂星空。 但我依然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幸好，我还有你们。 …… 这封信被戴维放在桌上，与多萝茜的信贴在一起。 或许他以后有空会亲自读给多萝茜听，或许多萝茜会在起床后红着脸悄悄将其看完…… 这封信，只当是对少女思念的回应。 而他本人，则在写完信后偷偷钻进了多萝茜的被窝里…… …… 屋外的雪地边缘，奥利维亚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坐在一条长凳上，伸长了美腿在雪地中画出了一些奇怪的图案。 白雪皑皑的风景中，唯有她一头靓丽的黑发最为显眼，比之更美的，是她金色的双瞳中那一抹虹彩般的炫光。 虹王无法轻易踏入现实，她的本体躲在了戴维的脑瓜里，这具身躯只是按戴维要求，用虹光凝聚而成的化身。 此时戴维在屋子里不知道鬼混啥，奥利维亚能看见，却没打算加入。 她更在意的其实是脚边的那只小狗大小的东西——小死疫。 这只用树根扎成的玩意儿就跟一只小瘦猴子似的，除了背上那对很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翅膀外，看上去人畜无害。 不过它的翅膀真的很恶心。 由无数小苍蝇翼叠成的翅膀，一爪还会一大把的掉，就算戴维把它们全拔了，转头又会重新出现…… 对此死疫只会咧着无牙的嘴，表示：这是它的存在特征，无法消除。 “我问你，你知道圣·格利高去了哪里么？” 奥利维亚突然朝蹲在雪地上的小死疫问道。 死疫瞟了她一眼，态度显然没有面对戴维时那么恭敬。 “我怎么知道，跟着他走的是被我舍弃的身躯，那里面已经没有我的意识了，现在我也感受不到那东西去了哪里。” “原来你的身躯是被他带走了。”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她想起戴维说的那条画中走廊…… 圣·格利高与她一样都是七阶，自身同样也呆在某个超越现实的维度，画与走廊，似乎就是一个重要特征。 禁林中的巨树，最终应该就是钻入了格利高的画中。 活了几百年的圣人果然是很厉害啊…… 不过奥利维亚也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圣城的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复杂一些。 圣·格利高应该是知道女神真身的真相的，但他似乎不以为意。 至于那位一直被骂作胆小鬼的教宗，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 教宗成了“胆小鬼”，只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信仰的神…… 对此，他无比恐惧。 那么，他可曾有想过要做点什么吗？ 第519章 冰汽城 多萝茜是被吓醒的。 那个熟悉的怀抱让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仔细摸了摸后，才发现是真的戴维来了。 少女差点弹起来，克里斯提雅则被一脚蹦飞到了床底下…… 鸡飞狗跳之后，小屋内才响起多萝茜惊喜的喊声。 “大人！您终于来啦！” …… 午后，戴维坐在一辆舒适的马车中，沿着大路进入了帝国极北地区最大的城市——冰汽城。 拉车的马匹是一种北方特有的合成兽，它们长得像马，体表毛发却非常长。 不过这些马都穿着奇妙的机械风马铠，这种构装动力结构似乎可以增强它们的力量。 马车本身的底盘下也装着蒸汽核心引擎提供动力。 结果上来说，马的作用只不过是操纵方向和延续了某种传统的癖好…… 这就是冰汽城的风格。 被金属管道和金色外壳包裹的古典建筑、蒸汽小车拉着的移动小摊、路边用简易构装扔球表演的卖艺人…… 满大街都是炼金构装与传统结合的造物。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还是那些如同普通行人般走在路上的构装体。 这座城市的构装体太多了，多到你随便在街上抓十个人型生物都能抽出三个构装体。 只不过这些构装体的结构非常简单，动作呆板，功能也十分简陋……它们都不是用来战斗的，更多的是做一些搬运之类的工作。 多萝茜坐在戴维怀里，一边给他介绍这座城市，一边好奇的观察着那两只站在车窗台子上的怪东西。 戴维大人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些奇怪的玩意儿。 之前是那些神孽，现在则是两个丑玩偶…… 多萝茜只是看不见莎尔和梅丽的存在，否则她一定会被那两只倒吊在天花板上的邪神给恶心坏。 窗台上的东西是小死疫和一只由废铁组成的狰狞玩偶。 严格来说，这团废铁就是缩小版的战争巨人。 马车经过一座架在冰河上的大桥时，桥面上一个被人围观的杂技摊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那人正在用提线木偶的方式操纵着一只小小的构装体，看着有些滑稽。 小死疫用手肘顶了一下身边的那坨铁疙瘩，“嘿，你看，那东西看着挺像你的，都很蠢，哈哈……” 战争巨人的身体像个摇头娃娃一样“哐当哐当”的摇了起来，肩膀上密集的小炮管哗啦啦的晃来晃去，似乎就要脱落。 “冰汽城就是这个样子，这里的人酷爱构装……皇都那边的人一板一眼，街上都看不见几架蒸汽车，铁锤城的人却喜欢将构装体当成武器，倒是这座城市，喜欢把构装体应用到生活中……” 多萝茜习惯性的无视了那两只搞怪的东西，继续说道： “特别是冰汽城的上城区‘伊甸’，那里的贵族们以装点漂亮的构装体奴仆作为时尚，我之前都被那种化了妆的构装体给吓到了。” 戴维饶有兴致的点头，没有戴疯狂冠冕时，他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 一旁的克里斯提雅却没有多萝茜那么神经大条。 血食者真祖本能的感觉到死疫的危险……那是众生之敌与众生之源交织的气息，一个同时具备这两面的存在。 这让克里斯提雅看它的眼神十分警惕。 对此，小死疫只是回头，默默的朝她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有爱，实际却非常丑陋瘆人的笑容。 小真祖有点害怕。 “警惕是对的。” 戴维摸了摸多萝茜的秀发，主动提了一嘴。 “这个东西是一只被封印的古神分身，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绝对不能接触它。” 小死疫闻言就按住战争玩偶的头颅，帮它点了点头。 “我说的是你。”戴维瞪了它一眼。 “噢……” 小死疫立正，也十分绅士的点了点头。 戴维微微撇嘴，继续看向窗外。 他现在已经了解了死疫的状况。 这位古神的本体在很久以前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瘟疫之神”。 无数细菌、真菌、病毒与不可目视的粉尘形成了一团肆虐在人间的无面神明，万万年来都在以自己认可的方式调配着世界的生态。 死疫认为，如果世上没有日之女神，它才应该被称为自然与生机之神…… 直到三百年前，死疫才被毁灭之星击碎，之后就迷迷糊糊的进了意识机，被狮心王制造的一棵树替换了神躯。 死疫告诉他，意识机是来自外界的东西，月色圣堂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是灵族曾经所拥有的那部分。 如今的灵族早已离开黑暗大陆，狮心王用来控制月色圣堂的知识，实际上是来自同样吸收了外界信息的以太神。 以太就是这样被“污染”的，这也导致了祂支离破碎的陨落…… “你说，你能带我找到以太，说，它在哪里？”戴维如是问道。 “额，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您如果想要找以太，就必须先进入黑暗大陆，而不是跑到这个世界的另一头……” 这是南辕北辙。 小死疫小心的回答。 “所以说以太神根本不在北地？那狮心王的遗产里难道不是被封印的以太神尸体么？” “啊，伟大又智慧的戴维·弗兰克啊，狮心王只是一个狡猾又卑劣的人类而已，他何德何能可以封印古神的尸体……” 小死疫摇头晃脑，戴维则提醒了它一句：“那是谁被人家骗了几百年的？” “咳咳……欺骗与封印，还是有区别的，封印的方式也有讲究，像是委身于您这么伟大的存在之下，我是心甘情愿呐！ 但以太不同，祂没有什么感情，不会被欺骗，也不会妥协，想要践踏祂的尸骸，唯有将它拆得粉碎……” 戴维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如果这里存在与以太相关的东西，那也只是祂的一部分残骸而已？” “您的智慧简直可以点亮虚空，伟大的戴维·弗兰克。”小死疫谦卑的鞠躬致意。 戴维叹了口气，“说到底只是你个废物根本不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罢了，啧……” 这话也说得忒难听了一些…… 死疫挠了挠自己的尖下巴。 “大人，其实我们的调查也已经有了一些进展，或许这座城市中正在发生的阴谋事件背后，就是您要寻找的东西。”多萝茜说道。 “当然是了，反正某某阴谋的背后总会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这城就是罗兰指定的地点，那背后的秘密还有什么能比狮心王的遗产更大？” 戴维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要省略那些繁琐无趣的过程，直接一步到位罢了。” 可惜这北方还没被他的眷族渗透，否则一切都会更方便。 “说说……你那审判庭的使者身份和什么古德曼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多萝茜吐了吐小舌头，纠正道： “是审判庭特使，那是古德曼先生赋予我的头衔，至于古德曼先生，他就是审判庭派来北地的审判长，但他不是坏人，而是一位想要与我们合作的好人。” 顺便一提，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准备处死那位好人审判长法庭…… “古德曼先生是为了帮我们调查当地贵族的秘密才被抓住的，我们得帮他才行。” 戴维气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捏少女那张俏脸。 “好好享受一下这个过程，如何？” 第520章 享受一下 这时，一直坐在对面没吭声的奥利维亚开口了。 戴维愣了一下，只见老师看着窗外的雪街与道旁被雪压住的屋檐，目光十分的柔和平静。 “如果这里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紧急，就放松一些，让她们用她们的方法去调查。” 奥利维亚扭头看向他，直接在他的脑海里说道：“你应该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还有这个世界的种种……” 戴维忽然就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奥利维亚其实是在担心自己。 神性的污染、邪神的诅咒、眷族的信仰，还有那一直被他小心压制的疯狂，这一切都让他的神经紧绷…… 晋升六阶带给了他更旷阔更真实的视野，却也让给他揭示了最黑暗的真相。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他还要面对无数黑暗…… 可戴维·弗兰克才几岁？ 在奥利维亚看来，他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稚嫩。 奥利维亚自己已经活了数百年，但戴维却没有，他本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本可以多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断沉沦在对神秘力量的追求中，最终只会陷入疯狂和扭曲，这点从戴维身上那越来越疯傻的状态就能看的出来。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自己的爱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已经跟我潜入了神秘之海的底层，是时候回头看看身后的风景了。 不要急躁，适当的将自己抽离出来，放缓脚步，才是走得更远的窍门，这是经验之谈。” 听完奥利维亚的话，戴维缓缓靠入椅子里。 随后，他笑了笑，轻轻呼出一口气，举起双双伸了个懒腰。 “好，就让我享受一下……说起来，我还没好好当过一位贵族呢。” …… 戴维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位贵族。 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贵族，是最顶级的贵族，是拥有整个龙脊山的实权贵族……相当于当年的阿伽门农大公。 放在所有猎爵家族中，不灭者的名号也是最响亮耀眼的那一批。 虽然不灭者的家族尚未崭露头角，但戴维·弗兰克本人却已经成为了许多猎人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峰。 这样的人物，如果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足够的尊重——只要他不是来搞破坏的话。 马车在一处庄园的大门外停下，打开车门，戴维就看见了一大群铁锤修会的修士在迎接自己。 为首的一位身上挂着金色齿轮装饰的红袍老者，正是老熟人阿曼贤者。 戴维朝所有人点了点头，但在场除了有些拘谨的阿曼以外，没人敢抬头直视他。 龙脊山的战役结束后，在道格和温蒂妮的暗中推动下，戴维的英伟事迹已经成为了许多人心中的传说。 作为合作者的铁锤修会自然是听得最多的。 结果就是，这帮人对戴维·弗兰克是越来越敬畏，听到信使传讯说戴维已经来到北地时，所有跟来的铁锤修会成员都聚集起来，默默等着他到来。 这座庄园很大，前院中还停了许多很有冰汽城风格的华丽马车，都是贵族的座驾。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夸张排场，都有些好奇铁锤修会迎接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阿曼贤者，好久不见……” “您也是，弗兰克大人。” “不必客套，实话说，我以为我会在冰川中看见你们开大炮轰山挖地，毕竟这就是罗兰陛下赋予你们的权力……却不曾想，我会在这座满是精美冰雕的庭院与你们会面。” “额，哈哈，弗兰克大人说笑了。”阿曼贤者讪笑。 戴维微笑摇头，“所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大人请跟我来。” 铁锤修士们在前方领路，迎着戴维进入了那座差不多十层楼高，且占地面极广的宏伟会馆。 “大炮是架起来了，构装体也激活了，但它们都留在了城外，对这里的事情没什么帮助……此地的贵族也不允许外来的武力进入城市。” 阿曼贤者一边走，一边低声跟戴维解释。 “冰汽城的伊甸贵族都不是软柿子，他们掌握着寒冬矿这条命脉，在帝国军中也有着相当的话语权。 他们与皇都那帮养尊处优的废物不一样，在风雪与冰川矿洞中打滚的伊甸贵族已经领导数代北地人民创造了无数财富，在当地威望很高。 再加上金盏花家族，这个猎爵家族有封地在此，他们维持着当地的秩序，没人能硬来。” 戴维勾起嘴角，冷笑道：“所以你们就开始陪他们玩一些贵族游戏？你可知道，中部平原和西南已经因为审判庭死了几十万人……” “啊？”阿曼贤者张大了嘴。 不过他很快又耸了耸肩，“可这边风平浪静，甚至连审判长都被抓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伊甸贵族这么紧张，看来他们之前就听到了消息，那咱们要怎么办？” 戴维摊开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呵呵，我不知道，或许你们可以继续跟这里的贵族玩一玩游戏，我可以在一旁看看戏。” “额这……” 阿曼贤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想：要是北地也出了死几十万人的事，铁锤修会估计要被罗兰陛下狠狠抽筋扒皮啊。 可弗兰克大人却表现出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看上去反而像是来度假的…… 可无论如何，他们的调查还得继续。 否则到头来，要被高高挂起的就是他阿曼贤者了——谁让他当初听到“以太”的名字，就不顾一切的要插一只脚进来呢…… 不过调查却被一场庭审卡住。 这座会馆，其实就是一座贵族法院，现在他们还得把那位被抓了的审判长救出来。 戴维反正是无所谓，审判长还能被吊死，也算是个不小的热闹了。 倒是多萝茜一口咬定审判长掌握了重要线索，非要来救人不可。 一行人从大厅转入走廊，迎面却遇上了另一波穿着宽松黑色大袍的人。 这些人看上去非常高傲，为首者昂首挺胸，遇见铁锤修会的修士也懒得眨眼，连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戴维倒是很低调的让到一边。 他今日穿着也十分低调，一身黑色贵族长风衣，头上戴着圆帽，帽檐压住了他那略微凹陷的眼睛，也压住了那头黑色长发，让他不是那么起眼。 “这些就是金盏花家族选定的法务，中间那位就是法官奥德里齐，猎爵家族的人……”阿曼贤者撇嘴低声道。 两拨人交错时，走在中间的一位黑衣中年人突然顿了一下。 “嗯？” 他扭头看了走廊边上的戴维一眼，视线顿时僵住，瞳孔也微微收缩。 戴维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与此同时，他的神秘感知也有了反应。 看他的那人，是一位很高阶的超凡者——至少五阶。 对方似乎还具备能够探测生命能量或者灵能的手段，并且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 从那位中年人略微颤抖的手和胸口的起伏就能看出，他看见的东西绝对十分令人震撼…… “等等。” 奥德里齐开口叫停，他一巴掌甩开前面下巴昂得老高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来到铁锤修士们身前，朝后方的戴维低头小声确认了一句： “您……可是不灭者阁下？” 戴维和阿曼贤者都有些意外，没想到金盏花家族的人竟然能认出他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还曾和金盏花家族的猎爵艾莉森还有些过节，对方最后被圣·凯西打成了植物人，也不知道现在恢复了没有。 按理说，金盏花的人应该不会给他好脸色才对…… 戴维也懒得装，直接点头道：“你有意见么？” 奥德里齐的手又抖了一下。 他能感觉得到，眼前那个年轻存在的位格已经达到了凡世的顶点。 六阶的猎爵！ 那浩瀚的生命能量，如同渊海般深邃，根本无法估量，就如传说中一样令人窒息…… 想到这里，这位名为奥德里齐的法官不知为何脑抽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灭者阁下，您是否有兴趣主持一场关于外来者的判决？” 什么意思？ 戴维歪了歪头。 你想让我当法官？ 第521章 调查的开端 “你在说什么？” 戴维的第一反应是，对方被吓傻了。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猎爵身份，这位猎爵家族中的五阶超凡者可能是在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看样子这冰汽城的情况还挺复杂？ “尊敬的不灭者，鄙人是金盏花家族驻守冰汽城的法官，奥德里齐。” 铁锤修士们让开两侧，让奥德里齐来到戴维身前。 后方那些跟着奥德里齐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他们没听到奥德里齐的话，只是看见奥德里齐毕恭毕敬的样子，都十分奇怪。 法官大人之前明明还要求大家表现得傲慢一些来震慑那些伊甸贵族的，怎么现在见到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就这么诚惶诚恐了？ “您来北地的目的，应该和铁锤修会的诸位一样……我们金盏花家族无意阻挠您的行动，这场审判，也是碍于伊甸贵族们的要求，既然您来了，我奥德里齐随时可以让出这份权力。” 奥德里齐用灵能传声，言辞间极力的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戴维嘴唇微张，转念就明白了。 这家伙似乎想把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 话说起来，他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庭院中，冬日的花园只有一片雪白的景色，某座雪鹰状的雪雕头顶上，蹲着两个只有玩偶大小的古神化身。 小死疫百无聊赖的透过对面的窗户看向建筑的内部，戴维和多萝茜他们正在房间里说着什么。 这时，它忽然发现窗户外的庭院中蹑手蹑脚的凑近了一位陌生的少女。 这位少女似乎对房间里的人很感兴趣，还偷偷趴在雪墙边死命往里面瞟。 死疫拿手肘顶了一下身边的战争玩偶，让它摇得哐当作响。 “嘿，这人类在干什么？” …… 温暖的房间里，戴维翘着二郎腿，一边让克里斯提雅修剪自己的指甲，一边听多萝茜述说这里的情况。 顺便一提，克里斯提雅手里没有指甲钳，戴维是直接把指尖怼进她的小嘴里，让小真祖仰着脑袋，用小尖牙去咬的…… 这样修出来的指甲跟狗啃差不多，但他就是喜欢看克里斯提雅那狼狈的样子。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抵达冰汽城后没多久，这里的上城区伊甸就发生了一件轰动贵族圈的案件：整整四个家族的重要成员在一夜间被接连谋杀，死了十多个人……” 这就是冰汽城调查的开端。 铁锤修会的大部队被要求驻扎在城外，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就悄悄入城，开始打听这件案子。 她们认为这很可能与审判庭针对狮心王遗产的阴谋有关，不然这些人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种时候被集体谋杀？ 一定是审判长们动手了。 被杀的贵族可能都与狮心王的遗产有关，他们死于被封口，背后必定留有狮心王遗产所在的线索…… 两人就此展开调查。 小真祖化身翱翔于城市高塔间的血翼飞鸟，多萝茜则变成了灵动的金属大猫，脚踏虚空，跳跃闪现。 凭着小真祖克里斯提雅对鲜血的灵敏嗅觉，她很快就抓住了谋杀者的尾巴。 那是一位受了伤的刺客。 克里斯提雅和多萝茜将对方逼入了一条满是蒸汽管道的巷子尽头。 小真祖还随手摘了一把挂在管道上的冰锥，准备玩一些在人身上开洞的游戏…… 可那时，审判长古德曼却从巷子外的另一头出现了。 紧接着，多萝茜才发现自己追踪的目标并不是审判庭的刺客——那个缩在巷子尽头“人”突然全身爆炸！ 血水飞溅中，如黑曜石般的组织迅速膨胀，眨眼就变成了一尊黑曜石构装…… 那是黑暗构装修会的产物，一头藏在人肉中的杀戮构装体。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一前一后的盯着构装体和审判长。 她们没有动，是因为那具构装体根本无法对她们造成威胁。 多萝茜随便一个巴掌就能将这种东西拍成废铁，小真祖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在古德曼看来，两人就像是被吓坏的少女，忘了如何逃跑…… 然后，审判长就十分出人意料的大喊着“小心”冲了上来。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当然是在闪电中消失了，而似乎想上来救人的古德曼却被构装体的拳头砸飞了出去…… 无论如何，那一刻他似乎只是想要救人而已。 事后，多萝茜就认识了这位十分善良的审判长，她只说了自己是铁锤修会的人，而古德曼则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与目标： 他是来阻止自己那些同僚的疯狂行为的。 古德曼是一位隶属于审判庭的审判长没错，但他历来只奉行一个理念——封印古神的力量，不让其重现于世。 但审判庭中的某些人在圣城的影响下已经逐渐忘记了这个理念，成了监守自盗的狂人。 因此，年轻的审判长古德曼站了出来，他极力反对以仲裁人为首的那些审判长企图利用古神封印的行为。 同时也不赞成举行毁灭仪式，将狮心王的遗产炸掉的计划。 结果这位审判长就这么被孤立了…… 但古德曼没有放弃，他摸着审判庭内部的线索来到北地，想要追上另外的同僚。 可最终，他与多萝茜她们一样，都没有找到其他的审判长，反而发现了黑暗构装修会的踪迹。 起初，多萝茜并不信任这位审判长的说辞。 克里斯提雅提议将他绑了带回去切片研究，但古德曼提出了合作的建议。 他能看出这两位少女的身份不简单，也能隐约感受到克里斯提雅是血食者，所以他表示自己愿意与真祖立下血誓，并且帮助她们追踪其他审判长。 双方目的一致的情况下，这种合作是相当有利的…… “所以你给了他机会？” 戴维把大腿压到克里斯提雅身上，准备让她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一下自己的脚趾甲…… “嗯，克里斯提雅在他身上下了血咒，我们也不怕他耍心机。” 多萝茜当作没看见小真祖泪汪汪的小眼神，继续说道： “之后的调查中，我们发现过去审判庭似乎曾和当地的黑暗构装修会有过合作，或者说，他们在利用冰汽城贵族喜爱构装体的癖好来暗中掌控这座城的信息。” 说到这里，多萝茜吞了吞口水，神色凝重的说道： “但就在我们潜入上城区继续调查时，却遇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家伙……那人身份不明，身上还带着一件非常强大的禁忌物…… 大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强大的禁忌物，它给我的感觉比您封印过的那些都要诡异强大！” 戴维挑眉，“你见到那件禁忌物了？” “我没见到禁忌物的本体，只见到了它引发的现象，古德曼当时挡在了我们身前，但它的力量篡改了我进行虚空跳跃的坐标，一下子把我和克里斯提雅扔到了冰海深处……” 第522章 我当法官 多萝茜搓了搓双肩，似乎对那种寒冷的感觉心有余悸。 “之后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们回到冰汽城时，古德曼受了重伤，还被当地的贵族抓进了大牢。 那些贵族说古德曼非法闯入贵族宅邸，还咬定他就是凶杀案的凶手。 而那个禁忌物的持有者却躲了起来，他出现时的所有痕迹都被某种扭曲的力量抹去，让人无从追踪。” “禁忌物的持有者有什么特征没有？”戴维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多萝茜皱起眉，“嗯……他穿着黑袍，看不见脸……” “呵，堂堂审判长应该还是有点实力的，对方要么是杀不了他，要么是因为别的原因饶了他一命。” 多萝茜点点头，又补充道： “我们原本打算进入大牢询问古德曼的情况，但那些贵族们不允许，就算我们拿出古德曼交给我们的信物去找光明教会也没用，他们竟然不承认什么审判庭的身份……” “审判庭这种秘密机构，教会明面上当然是不会承认的，普通神职者根本不知道审判庭的存在……至于这帮贵族这么急着把审判长弄死，似乎也有点问题。” 戴维动了动脚趾，克里斯提雅此时已经满脸委屈的凑了上去，小嘴都快要贴到戴维的脚趾头了。 为了摆脱自己即将用牙齿帮戴维修脚指甲的命运，小真祖也是绞尽脑汁的动脑子，就在这时，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大喊道： “对了！我记得那个家伙有什么特征！” 戴维用脚尖把克里斯提雅的脸挑起，“什么特征？” “我的视觉比多萝茜敏锐，能看见那家伙握着禁忌物的手掌，他的手是深红色的魔爪，跟你召唤出来的那种红色的手掌很像……” 神尸之手？ 戴维顿时一怔，他的脚条件反射的蹬了一下。 “难道是真的是神尸之手……你怎么不早说？” 克里斯提雅被无意间踹中，“哎呀”一声摔到沙发里，惨兮兮的抬头说道：“人家刚刚才想起来嘛……” “很好。” 听到那种自己一直在收集的强大手臂，戴维立刻就精神了。 他起身穿好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还变得两眼放光的样子。 “非常好，没想到这里也能被我撞上一根，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又笑眯眯的拍了拍小真祖的脑袋，“干得不错，今晚奖励你把另一只脚也舔了。” 克里斯提雅呆呆的看着戴维风风火火的离去，小脸抽搐了一下，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呜哇~~~多萝茜~~~他太过分了啊——！” 多萝茜心疼的抱了抱克里斯提雅，安慰道：“嘘~乖，没事的，大不了今晚把灯熄了，我陪你一起啦。” …… 发生在会馆中的这场所谓的庭审，其实只是一个较为体面的刑场罢了。 在金盏花家族的影响下，伊甸贵族不能随意处死任何一位平民，但他们合起来要弄死某个没啥明面身份的人，却也是再简单不过。 哪怕猎爵家族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 所以奥德里齐法官才会突发奇想的把这场审判交给戴维…… 讽刺的是，身为审判庭的“审判长”，竟然会迎来一场真正的审判。 庭审大厅的背后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封闭式的行刑装置，专门用来处死那些“没那么容易杀死”的人。 换了一身黑色法官袍子的戴维打量了那个装置好一会儿，等到旁人提醒他庭审就要开始，才收回视线，大步走入前厅。 没错，他答应了奥德里齐法官的请求，准备自己坐上那个象征着公正裁决的位置。 庭下的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没人知道这位穿着大法官袍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但他们看见跟在后面的奥德里齐法官一脸自然，也就没有提出异议，任由戴维拖着黑袍顺理成章的坐上了最高处。 此时那些指控古德曼贵族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咚、咚、咚！ 法槌敲响，戴维坐在高背椅里，撑着手默默看着一系列既定的形式走完。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人们也强迫着自己忽视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大法官。 不过还是有人一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视线。 那是一位坐在观礼席上的少女，她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最高席位上的戴维，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少女没看见的是，她背后无人的席位上还蹲了两只小东西。 小死疫大大咧咧的坐在椅背上，用手搭着战争玩偶的肩膀，只有空窟窿的双眼在前面的少女身上来回打转。 刚刚在庭院中偷窥戴维的就是这位少女，现在她还跟到了这里，似乎就是为了更近距离的看几眼戴维·弗兰克。 其他人倒是看不见它们，古神的认知扭曲能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看见了也只会把它们当成两只玩偶。 …… 很快，戴维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好人审判长”古德曼先生。 对方被一队身体闪闪发亮的构装体押上法庭，身上还被扣上了许多重型枷锁。 那些刻有符文的球状枷锁束缚着古德曼的手脚，似乎还具有一定的封印效果。 古德曼本人也是一副鼻青脸肿的萎靡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行动的脚步也十分沉重。 众人就位后，一位代表伊甸贵族多个家族作出指控的年轻人来到庭前，轻咳一声，准备激昂陈词…… 结果他还没开口，就被一把锤子将所有话都敲回了肚子里。 咚！ “我宣布，古德曼无罪，犯人交由我处理，退庭。” 戴维狠狠敲了下锤子过了把瘾，然后站起身，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拍了拍屁股，就这么走了。 庭下那个年轻贵族呆住了。 被压得快要抬不起头的古德曼呆住了。 所有参与陪审的伊甸贵族也呆住了。 就连奥德里齐法官也一起呆住了。 不是，您都不装一下的吗？ 就这么拿锤子一敲就完事啦？ 您这哪是在敲锤子啊？ 您这是在敲我的脸啊…… 不过奥德里齐很有涵养，也很有城府。 他把那个位置让给戴维时，就已经料到了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想到戴维会如此“雷厉风行”罢了。 所以奥德里齐很快就收起下巴，面无表情站起身，朗声道：“各位都听到了，这就是戴维·弗兰克阁下作出的判决……退庭。” 说完，他也一溜烟跑了。 只留庭下众人发出哗然之声。 戴维·弗兰克是哪根葱啊！？ 有人发出愤怒的质问，但也有人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脸色开始变化。 唯有坐在最后的那位少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她看着戴维离去时的背影，眼睛都快闪出火花了。 “竟然真的是他，怪不得父亲不愿意告诉我……不愧是最年轻的猎爵啊，果决且强势，好厉害啊。” 小死疫蹲在后方，把少女的嘀咕声都听在了耳里。 …… 退庭后，戴维又回到了那个休息的房间，与多萝茜她们一起等着金盏花家族的人把古德曼送过来。 顺便一提，奥利维亚并没有跟来。 她在入城后不久就化作光芒消失了，说是去找一位老朋友，戴维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很快，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一队构装体开门就把虚弱的古德曼送进了房间。 戴维翘着腿坐在沙发里，看着那位有些茫然的审判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用禁忌物袭击你的人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十分钟之内告诉我全部信息，否则我亲自弄死你。” 第523章 回答之盒 审判长古德曼是一位棕发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就比戴维·弗兰克年长几岁。 他的双眼十分细长，但眉毛却十分浓密，鼻高额阔，脸型方正，目光真诚——确实人如其名，没啥坏心思的样子。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不灭者……” 古德曼吸了口气，他倒没有显得多惊慌，看戴维的眼神反而有些好奇。 “他们说你是‘第五封印者’，是行走的灾难，现在看来，事实也并非如此……没有什么暗潮涌动，也没有什么恶鬼缠身，一切都只是谎言罢了。” 戴维不动声色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很想说：你听到的并不是谎言，现在这房间里就有两只恶灵在对你磨刀霍霍，窗外也蹲着两只古神玩偶眉来眼去。 如果你的神秘感知再敏锐一些，你今后的噩梦都会被这些玩意儿包办…… “第五封印者指的是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那只是审判庭的一个代号。” 古德曼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主动将话题引回戴维的问题上——旁边的克里斯提雅已经拿出怀表计时了。 “阁下，很遗憾，我并不知道那位携带禁忌物的袭击者是谁，我只能推断对方也是审判庭的一员，但那人并没有看在这份上饶我一命。”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我知道那件禁忌物的特性，并且消耗掉了自己用来保命的神血。” 所谓神血，戴维已经见识过几次了。 那是一种来自古神的物质，一些审判长会将其注入自身体内，甚至把自己弄得形体破碎也在所不惜。 这种效果就像是变态版本的猎人药剂。 封印死疫后，戴维也得知了这种神血的来源，坠星森林的种植园是神血调配剂的产地之一，被欺骗的死疫就是神血的一部分生产者。 死疫神属于是被融入这条产业链了…… 有趣的是，禁林家族的猎爵阿奇多死在幽暗地域前，也给了戴维一瓶“神尸之血”。 不过他到现在都没空去研究那玩意儿，也不确定那到底是哪位神的血。 戴维没有问古德曼使用神血后为何还能保持人形，他更关注的是那个袭击者的信息。 他身体微微前倾的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禁忌物？说说看。” “那是一颗骰子……” 古德曼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都变得有些小心起来。 “七阶禁忌物，十二圣之骰。” …… 关于十二圣之骰的信息，古德曼也没说太多。 这件七阶禁忌物一直被审判庭持有，其本体具有极高的智慧，还具备整整十二种用法。 正常来说，十二圣之骰的持有者只要能运用好出前面两种效果就能非常逆天。 它的第一种效果，就是对任何“数字”的随机篡改。 包括“你的身高体重”、“你的心跳速率”、“你脚下的楼层数”甚至是“你的一天有几个小时”或者是“你还能活几秒钟”…… 任何能够被使用者捕捉到的数字，它都能篡改！ 说到这里，古德曼就不得不停下了这个话题。 他表示这颗骰子在短时间内被提及的次数不能超过十二次，否则就会被对方无视距离的捕捉到。 听到这个特性后，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他发誓回头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念诵千肢神的祷词，并在里面加上那只骰子的名字，念它个十二次，看看对方会如何感应自己。 反正那禁忌物只要敢跟着他的祷词默念一次，他就能反过来捕捉对方的位置。 千肢之神的信仰之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 十分钟很快过去。 实话说，古德曼表现得相当配合，他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可这些答案都不是戴维关心的。 至于古德曼到底有没有说谎，戴维准备将这个问题交给双胞胎姐妹。 只要透过梦境“亲眼”看一看古德曼最近的所见所闻，就能得到更加详细的信息。 温蒂妮和希尔芙从坠星森林归来后就一直躲在冥灯城研究被她们用破碎神殿捕捉到的月色圣堂。 不过她们到现在都没能搞清楚意识机到底要怎么和现实世界连接，看着那镜花水月，两人头发都抓掉了不少。 正好把她们拉到这冰天雪地的北方来清醒一下…… 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 多萝茜把门打开，却见门外站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漂亮的褐发少女，外表端庄秀丽，还有一双明媚的蓝眼珠子。 其上身穿着白色的厚皮马甲，款式十分贴合冰汽城的贵族时尚，看上去笔挺干练。 下身则是褐色长裙和长马靴，典雅大方，不失活泼俏皮。 但和不怕冷的多萝茜比起来，少女就显得十分质朴了——正常人也没法学多萝茜一样在这种季节穿着绒边小短裤四处晃荡…… 戴维看见少女小死疫抓着战争玩偶，从少女脚边溜进了屋子。 其实他早就通过战争玩偶的视野注意到了这个一直在窥探自己的少女。 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现了一个……跟踪狂？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少女会主动出现。 “阁下，您好。” 少女大方的走入房中，朝坐在沙发上的戴维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不灭者阁下，我是奥德里齐法官之女，名为莎莉·j·奥德里齐，现代表金盏花家族而来，为您呈上家族的谢意……” “谢意？”戴维眨了眨眼。 自己这么拆奥德里齐的台他还要来谢谢自己，那家伙还真会做人呢…… “是的，家父特意让我来感谢您。” 莎莉话音刚落，就见门外有几个仆人打扮的家伙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其中一人见到房间里的莎莉，立刻脸色大变。 “小姐……” 砰！ 莎莉用后脚跟把门重重勾上，将那几个仆人的话音给打断了。 接着，少女脸色不改，笑眯眯的来到戴维跟前。 “不灭者阁下，家父表示，金盏花家族不但不会干扰您在冰汽城的任何调查行为，还能借给您一件有助于调查案件的禁忌物。” 戴维忍不住挑眉。 从那几个仆人紧张的样子来看，这位奥德里齐的掌上明珠似乎是自作主张来与自己接触的。 不过戴维乐得装傻。 如果莎莉能代表猎爵家族借给他一件能够查案的禁忌物，他为什么要拒绝？ 奥德里齐一家子人都不错嘛。 “这位小姐，你说的禁忌物是什么？”戴维轻声问道。 听到戴维的声音，莎莉忍不住心跳加速了一些。 眼前这位脸色苍白，眼眶凹陷，黑瞳深邃的男人真的越看越是对自己的胃口啊，特别是他那稍显冰冷的眼神，嘶…… 与此同时，将少女的各种细微反应都看在眼里的多萝茜已经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哼，我嗅到了某种熏人的味道呢……” 小真祖被她揪着头发，不明所以。 只见莎莉好不容易按耐住心绪，伸手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盒子。 “您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件禁忌物——回答之盒，您可以问它任何问题，只要不是涉及神明的隐秘，它都能回答您。” 第524章 不敢回答 三阶禁忌物，回答之盒。 准确来说，它连某些不可知的隐秘都能回答，但提问者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就是了。 所以这盒子也算是一件很危险的禁忌物。 问题不恰当，或者盒子本身怀揣恶意，同样会引发灾难。 让戴维意外的是，这样的禁忌物竟然就被这么一位少女随意揣在兜里，还就这么说借就借给他了…… 被晾在一旁的古德曼看得像是嘴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有话说人比人气死人，我古德曼追来冰汽城调查，你们当地贵族不帮忙就算了，还想弄死我。 他不灭者一来就有金盏花家族大开绿灯，还有人倒贴禁忌物！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好歹我也是一位五阶超凡者啊！ …… 没人在意古德曼在想什么。 莎莉继续说道：“想要问盒子问题，只需要打开盒子的盖子就好对它说话就行。” “你可以演示一下它的用法么？”戴维没有急着去接。 “当然可以，这件禁忌物的副作用特别轻，只要小心不要被它诱导去问一些危险的问题就好。” 莎莉说着就朝打开了小盒子。 盒子里是空的，看似什么都没有…… 戴维也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他还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呢。 “回答之盒，告诉我，我的父亲奥德里齐在哪里？” 莎莉提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只听那空荡荡的小盒子里竟然响起了空灵的回答声。 “在门外。” “额？” 捧着盒子的莎莉愣了一下，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房门被推开，门外站着笑容僵硬的奥德里齐。 他看见女儿在屋内好好的，先是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才狠狠瞪了莎莉一眼，接着才陪笑道： “不灭者阁下，打扰了，小女没有冒犯到您……” “没有。” 戴维站起身，随手取过莎莉手上的盒子，笑眯眯的朝奥德里齐说：“奥德里齐阁下，你有一位好女儿……她说的话应该能代表你的意思，金盏花家族愿意协助我的人行动？” 奥德里齐挤出一个笑容，“当然，弗兰克大人，当然……” 看样子是不协助也不行了。 奥德里齐咬牙切齿的一捏手掌，房间里的莎莉顿时被一股力量扯出了门外。 “哈……听说阁下刚刚抵达冰汽城，必定旅途劳顿，您先好好休息，咱们就不打扰您了。” 莎莉原本还想赖着不走，她是恨不得跟着不灭者去“查案”，可惜父亲没给她挣扎的机会，硬是把她拖走了。 门又被关上，戴维拿着那盒子，好笑的摇了摇头。 接着，他当场就问了手里的盒子一个问题：“告诉我，十二圣之骰的持有者在哪里。” 手里的盒子似乎颤抖了一下，戴维能明显的感觉到震感。 “……在冰汽城。” 这次的回答并没有那么迅速，而且十分的笼统。 “告诉我具体位置。” 回答之盒又抖了一下，它似乎想要挣扎，无奈戴维将它死死抓住，盒子是动都没法动一下。 “这……这个……它……无处不在？” 有趣的是，回答之盒竟然很人性化的结巴了起来。 这场面要是让莎莉看见了，估计会惊讶的瞪大眼睛——她可从来没见过这只高傲的盒子结巴。 “你是在反问我么？”戴维沉声问道。 房间里的灯火和壁炉中的光芒都在这一瞬间暗了一下。 古德曼亲眼看见，戴维·弗兰克身上的影子似乎出现了几个重影，其中两个非常恶毒恐怖，另外一个则挥舞着大量的手臂……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时，盒子发出了有些崩溃的声音。 “这、额……这个……您……您能不能换个问题？” “为什么要换？” “因为……这个问题可能会招来灾难……” “你不是很喜欢诱导提问者招来灾难么？”戴维眯起眼睛。 “……” 盒子卡壳了。 它其实很想说：别人招来灾难那是别人倒霉，你招来灾难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回答之盒在这方面的感知确实很敏锐，如果戴维真问出来什么敢诅咒他的东西，他身上的邪神必定会一巴掌将那些诅咒打回盒子嘴里。 可怜的三阶禁忌物被死死拿捏，卡壳了半晌后，终于绷不住的大喊起来： “啊——！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您是千肢阴影之支柱，不灭的希望，深渊的……” 啪！ 戴维将盒子盖上，掐断了它发癫似的吟唱，还回头看了发愣的古德曼一眼。 噗通一声，好人审判长闷头倒地。 …… 天色逐渐暗下。 处处被冰雪覆盖的上城区亮起了斑斓的灯光。 冰汽城的伊甸，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这是一座几乎永冻的城市，环绕伊甸的下城区四周都立着大量的蒸汽核心高塔，炽热的蒸汽日夜不停的给家家户户带去如春的温暖。 但上城区的伊甸却没有那么多煞风景的蒸汽高塔。 这里的地势呈现出梯田状，层层堆叠，每一层被架高的地面下都布满了维持地热的地下网道。 如此叠层也将伊甸切割成了多个园区，远看其上，就如一个个被明亮金属外墙包围的空中花园…… 居住在伊甸中的贵族如同生活在北国的温室之中，鸟语花香、温泉热流一应俱全，奢华至极。 特别是在冬夜的星空下，泡在伊甸之巅的温泉中环瞰万家灯火的冰汽城，那绝对是一流的享受。 如果这时还有美丽的双胞胎女仆陪在身边，那就更…… 呵呵，戴维倒是有这兴致，不过美丽双胞胎中间的位置已经被小圣女露西亚给抢了。 他只是站在空中花园的温泉池边，负手看着夜空，心里想着别的事情。 这处位于伊甸顶端的空中花园是金盏花家族送给戴维的临时住处。 别看伊甸贵族如此会享受，他们曾经也是平民出身。 可以说，这座城中唯有金盏花家族的历史有着悠久的历史，其他贵族爵士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 缔造伊甸的那位贤者曾说过：冰汽城的伊甸不会对任何人关上大门。 这句话的意思是，哪怕是平民，只要能创造出足够的财富，你也能进入美丽的上城区居住。 这也是冰汽城的人们非常拥戴伊甸贵族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另一个原因嘛，则是这里的特色：伊甸贵族庭院中随处可见的大量构装体。 可以说，因为构装体富裕的劳动力，冰汽城的生产力极。 就算是最贫苦的人家里也能得到一具工作用构装体，所有苦力都得到了分担。 贵族家里就更不用说了。 戴维进入庭院时看见那两排整齐列在左右的构装体“女仆”时，和多萝茜一样吓了一跳。 那些伊甸贵族们甚至特意给构装体化妆打扮，让它们看起来像真人一样。 但这种容易激起恐怖谷效应的装饰面容反而让人觉得更诡异…… 所以戴维把所有构装体都遣散了。 要女仆他有的是，佑伊人格的复制体大军不香吗？ 说起来，双胞胎从冥灯城出来时也惊讶于北地的城市风光，伊甸城的风貌让温蒂妮也十分感兴趣。 不过她们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就是用梦境搜索了古德曼的记忆，让戴维看见了许多东西。 借此，戴维还发现了一个古德曼没有提及的有趣秘密。 这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说会回答你任何问题，这并不代表他会真的让你知道一切。 如果你没法问到关键的问题，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哪里有问题，那你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想到这里，戴维又拿出了那只盒子，朝它问道： “盒子啊盒子，告诉我，这座城中有多少你不能提及的东西？” 第525章 伊甸之夜 “轰隆——！” 盒子的回答声被远方传来的巨响覆盖了。 戴维抬起眼皮，就见远处冰汽城下城区的其中一座蒸汽高塔燃起了火光。 好像是什么东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他皱了皱眉，抬脚踏入【吞世使徒】的虚空大嘴，下一刻就出现在发生爆炸的高塔下。 头顶百米高的蒸汽塔上部还在冒着火光，高塔下被大量蒸汽管道遮蔽的巷子也十分热闹。 当然，这里没有围观群众，只有大量黑色的轻型构装体。 这些有着近似人类外表的构装体表面全是那种带着斑纹的黑曜石，其上散发着诡异的怨念，一看就是黑暗构装修会的产物。 戴维出现在它们中间时，所有构装体都顿了一下，一起把头拧了过来。 “嗨~” 他朝这些东西打了个招呼。 同时，远处还有个一看就是邪教徒打扮的家伙在火急火燎的逃跑，他头也没回的大喊了一声：“杀了他！” 听到命令的构装体顿时轰隆隆的动了起来。 它们的双臂上弹出长长的尖刺，剑刺的顶端就是溢出致命毒液的针孔。 这也是黑暗构装修会的常见武器了，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活人塞进构装体里面。 只可惜，这些构装体们今天的对手是戴维·弗兰克，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构装体们炫嘴里…… 逃跑的邪教徒在巷子中狂奔，身后传来海量的金属碰撞声。 但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看一眼，因为他对构装体很有信心。 就算是那些猎人公会的高阶猎人来了，也会被自己藏在蒸汽塔里的黑曜石构装淹没。 事实上，这家伙控制的构装体数量也确实恐怖。 高塔爆炸后，那些构装体就从内部蜂拥着爬出，伸展四肢“噔噔噔”的在高塔表面攀爬，宛如炸窝的蚁群一样恐怖。 此时小巷上方已经被爬满管道的构装体挤满，它们如同瀑布一样汇聚在一起，一同砸向了戴维。 这本该是水银泻地般的场面…… 结果却变得那么的无声无息。 邪教徒跑出百米后，就被一只从阴影中伸出的脚绊了个狗吃屎。 “哎呀”一声滚了好几个跟头。 戴维的长靴移到邪教徒眼前，当着他的面踩碎了他的脚踝。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痛苦的邪教徒终于看了眼后方，这一眼倒是把他的惨叫给吓了回去。 “没、没了？？？” 只见他身后的小巷中，原本数以百计的构装体现在都不见了…… 除了墙壁上的一些挣扎的抓痕和撞击留下的凹洞外，再也没有任何痕迹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怎么做到……他是怎么做到的！？ 邪教徒抱着小腿，抬头看向那个绊倒自己的恐怖存在。 黑色燕尾服，头戴高圆帽，像个绅士……但他看向那人的脸时，却视线一阵模糊，就像光线都被撕裂了一样！ 邪教徒瞬间明白，自己是遇到那种绝对不能招惹的家伙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服下怀里的剧毒，保住修会的秘密…… 然后他就看见一枚充满生命力的羽毛落到自己碎裂的脚踝处，只一眨眼的功夫，脚踝就变得完好如初。 “相信我，就算你死了我也能把你治好，还能重复这个过程无数遍。” 这声深入心灵的低语让邪教徒彻底绝望的停下了所有动作。 戴维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刚那些构装体都被阴影中裂开的大嘴全部吞了，对他的【吞世使徒】来说就是嘴皮子动一下的功夫。 他也好久没有这样吞噬过生命能量了，倒是有些让他回味。 不过这几十万生命力他现在也看不上眼，反正那些眷族每天都能为他提供这个数的生命力上限。 …… 变成金属大猫的多萝茜从空中闪现，她踏着管道，叮叮当当的跳跃几步，落到戴维身边时已经变回了人形。 双胞胎也跟着戴维撕开的虚空通道追了过来，几个人凑在一起，一起围观那个瘫在地上，吓得快要尿裤子的邪教徒。 “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温蒂妮问道。 “不知道，这家伙就交给你们了，等下帮我把他脑子里的东西都挖出来……” 戴维也懒得跟这个邪教徒废话，直接把他的意识剥离后，甩手就扔进了冥灯城的某个牢笼中。 他扭头瞥了眼温蒂妮，却见两姐妹身上也穿着纤细的黑色燕尾服，头上扎着松散的马尾，还学自己戴着圆高帽，十分有趣。 “怎么都学我……不过你们穿衣服还挺快啊。” 希尔芙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温蒂妮则眨了眨眼，“我们一直都穿着衣服呀。” “那刚刚在泡温泉的是谁？” “那是我的幻影……” “那是我的分身……” 两姐妹同时回答。 戴维眯起眼睛，“你们最近是不是经常拿一些幻影、分身来糊弄我？” “哈哈哈，当然没有啦~” 双胞胎立刻打起哈哈。 说话间，几人头上的蒸汽塔又发生了爆炸。 四周似乎还有一些黑曜石构装体存在，它们在操纵者失去意识后就开始遵照本能的搞破坏。 远处响起了平民的尖叫声，构装体造成的影响已经扩散，不过惊慌并没有持续扩大。 那个邪教徒似乎原本就在跟什么势力战斗着。 看他那狼狈逃窜的样子，对方明显比他强大得多。 很快，戴维就见到了那些人——隶属于冰汽城猎人公会的超凡者猎人。 这些正在协同狩猎的强大猎人们从巷子上方的屋顶上飞跃而过，被斩碎的构装体残骸叮叮当当的洒落。 当另一群构装体从高塔的大型管道中钻出来时，戴维还看见两位高阶猎人顶着斥力场从黑暗中冲出，一起将构装体压扁的场面。 重型砍刀舞动，霰弹手铳轰鸣…… 这些猎人处理失控构装体的经验看上去非常丰富，他们拆掉构装体时还会顺手掏出它们最有价值的核心，动作行云流水。 邪教的黑曜石构装很快就完蛋了。 一只缺了一条手臂的黑曜石构装摇摇晃晃的跑到戴维他们面前，还想作出攻击动作。 不过多萝茜只是伸手朝那构装体虚按了一下，对方就停了下来。 “你能强行操控它们？”戴维好奇的问道。 “嗯，如果没有别的操纵者干扰，我可以操纵很多……” 多萝茜摆了摆手，如臂指使的命令那只构装体蹲下。 “大人，我想带它回去研究一下。” “可以。” 不远处的高阶猎人看见自己的猎物落入他人之手，也没有贸然靠近。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后退入黑暗中。 对此，希尔芙冷哼了一声：“哼，当地的猎人似乎没什么礼貌啊，要不要我去把他们抓来？” 戴维摇头：“没必要，抓个邪教徒就够了，从这边入手更好。” 当地的猎人公会本来就和伊甸的贵族们穿一条裤子。 戴维来之前，猎人们根本没有去调查那几件谋杀案，他来之后的第一个晚上，这些人却开始动作了。 与其说他们是在追捕邪教，更像是在清理线索，掩埋真相。 从多萝茜和古德曼他们接触到的案件来看，伊甸贵族中肯定有不少人与黑暗构装修会有牵连。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希望有人查出什么问题来。 但戴维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个微妙的状态…… 第526章 都在躲着我 从高塔下的巷子走出大街时，戴维还见到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走出家门。 人们都在抬头看着燃烧的高塔，目露担忧。 这时，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戴维几人也心有所感。 顺着人们的视线看去，就见蒸汽塔旁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凝立空中的人。 戴维看得很清楚，那是个年轻的男性，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连眼珠子都几乎是白的。 那人的脚下踏着一片无形的斥力场，其中灵能非常浓郁，支撑着他稳稳立在几十米高的地方。 “什么人这么骚包？” “我知道他！”多萝茜回答了戴维的问题。 “我在当地的报纸中看见过这个人的画像，他叫雪诺·李，是伊甸贵族中的一员，被誉为冰汽城最天才的炼金学者，还是一位十分强大的超凡者。” “天才？” 戴维看着那个长得比自己略帅的人家伙，撇了撇嘴。 “是的，我专门打听过他，据说他还是学者议会的议员之一，之所以被称为天才，是因为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可以晋升的超凡仪式……” “那确实是天才……说！你是不是看他帅才去调查他的？” 多萝茜被戴维揪了过来，少女连忙笑嘻嘻的补充：“大人，您才是人家心目中最帅的人呀。” “呸！不要脸~” 谁知，两人的对话却被一个稚嫩的声音给鄙视了。 回头一看，鄙视他们的还是一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雪诺先生才是最帅的，没人可以跟他比！” 小女孩朝看不清面目的戴维扮了个鬼脸。 戴维眯起眼睛，这就准备把自己的脸皮扒下来让那孩子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 不过人家的父亲很快就歉意的抱着孩子退远了。 逃过一劫的孩子被父亲捂着嘴还不忘指向天空，嘴里唔唔的大喊：“快看、快看！” “噢——！” 街上的人都跟着发出了惊呼。 抬眼看去，就见那位早已成为孩童偶像的雪诺挥手对着燃烧的蒸汽塔做了什么。 豁然间，一股冰蓝色的光芒笼罩了那个冒火的大洞，火势迅速被压制。 戴维目光一闪，顿时对那人生出了一些兴趣。 雪诺无疑是使用了一种高阶的仪式能力，但那种仪式却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 重要的是，雪诺脚下的斥力场明显是来自钢铁之心仪式。 也就是说，这人刚刚是同时使用了两种不同道途的仪式能力…… 这种情况，与自己身边的双胞胎有些相似啊。 要知道，温蒂妮她们是靠着特殊的灵魂封印，再加上阴差阳错的举行了可以互补的同类道途仪式才能达到今日的高度。 这个雪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而且他的另一条道途还是自创的…… 这其中涉及的知识其实也是如今的戴维所需的。 晋升六阶后他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的女神祝福仪式已经没法继续晋升了。 他想要达到七阶，必须通过别的方式，或者换一种晋升仪式。 身具双道途的双胞胎给了他一个很不错的思路。 他可以学她们一样，走一条结合两种互补仪式的全新道路，尽可能的远离日之女神权柄范围。 求温蒂妮当一当自己的“老师”没什么问题，但温蒂妮自己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她同样需要更多可以借鉴的实例。 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好例子！ 这下，雪诺立刻就被戴维和温蒂妮两人同时惦记上了…… …… 立在空中的雪诺被自己的神秘感知刺了一下，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寒。 下方似乎有两个变态在拿可以吃人的目光盯着他…… 不过雪诺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的注意力也集中在被压制了火焰的大洞中。 那个地方，还有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大型元素构装体蓄势待发。 但他没有给对方扑向自己的机会。 五指张开，灵能涌流，庞大的力场释放而出，又迅速的往元素构装的所在收拢。 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一捏！ 咔嚓嚓！ 庞大的构装体几乎瞬间就被捏了一块足球大小的东西，还被冻结成了冰坨。 不仅如此，所有还攀附在高塔表面的零散黑曜石构装都在同一时间被捏成了小块碎冰。 它们如同冰渣子一样落下时，街上的人们都发出了欢呼。 有人大喊雪诺的名字，甚至将他奉为冰汽城的守护神…… 戴维看着凝立天空，满脸写着“无敌”的年轻人，玩味的摸了摸下巴。 “确实帅，或许我也可以考虑下钢铁之心……” 这时，雪诺也低头看了下方一眼。 戴维感觉对方的视线好像扫到了自己，那一刻，他看见对方的双眼中出现了许多正在哗啦啦翻页的书本。 下一刻，空中的雪诺就化作大把飞散的书页，直接消失了。 “跑了？” 戴维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就像在躲着自己…… …… 戴维的感觉没有错。 冰汽城的许多东西其实都在躲着他。 那颗七阶禁忌物骰子在躲着他——戴维早前就试过连喊十二次“十二圣之骰”这个名字了。 但对方鸟都没有鸟他…… 回答之盒也在竭力回避他的问题…… 让戴维郁闷的是，就连老师也像是在躲着他。 不仅如此，奥利维亚还把小死疫也带走了……这也省了他时时都要召唤出战争意志来看管那东西。 不过戴维已经有了想法。 他准备把古德曼那个家伙丢出去，看看那位持有禁忌物且很可能带着神尸之手的神秘人会不会再现身出来杀人。 回到伊甸庭院的戴维坐在温暖如春的温室花园中，心里还在嘀咕着十二圣之骰的名字。 如果那七阶禁忌物能够感应到他的嘀咕，估计会被烦死。 啪嗒啪嗒…… 夜色中，一只大乌鸦轻盈滑落到戴维坐着的长椅扶手上。 它的羽毛乌黑，宛如一位黑衣的绅士。 戴维怔怔的看着这只乌鸦，眼神晃动。 “是你？” “正确的，戴维·弗兰克，我们又见面了。” 监视者大枭，那只曾经在神秘之海救过自己一命的大怪乌鸦，奥利维亚的魔契生物！ 戴维的脑海中立刻回想起了对方的一切。 当初要是没有这只张开巨翅保护自己的怪鸟，自己早就死在三阶的晋升仪式中了。 “你不是被神秘之海吞噬了么？” 戴维惊讶的凑近乌鸦，想要伸手将它托起来。 不过乌鸦十分孤傲的一翅膀扇开了戴维的手指…… “错误的，我说过，我不会死亡，最多只是迷失……”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奥利维亚大人，吾主奥利维亚，乃是世间最伟大的主人，她潜入了神秘之海的最深处，将迷失的我带回了现实。” 戴维缓缓吸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感叹。 乌鸦用喙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黑羽，随后说：“我是奥利维亚大人的信使，是来给你传信的。” “老师去哪儿了？以她的实力，想跟我说什么只需一念即可，为何要你来传信？” “奥利维亚大人的本体之光进入了另外的空间，所以暂时无法传递信息，她让我跟你说：‘不用担心，有我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戴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老师遇到麻烦了么？是谁！？我去掀了它的老巢！” “错误的。” 乌鸦摇头，“吾主没有遇到麻烦，戴维·弗兰克，你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要不要吾主另外给你写一封亲笔信？” 戴维挠了挠下巴，恢复淡定。 报信完毕，乌鸦准备飞离，不过它走之前，又回头说了一句： “戴维·弗兰克，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你成长了……”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不等他说话，乌鸦就化作了黑夜中的飞影。 看着那抹远去的影子，戴维不知为何就感觉心里平静了不少。 他轻呼出一口气，口中喃喃道：“总不能真的呆在这里泡温泉。” 神尸之手、七阶禁忌物、晋升的道途、狮心王的遗产…… 冰汽城可是个宝藏啊。 第527章 活生生的构装体 次日清晨。 古德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进入上城区的大桥底下。 “该死……” 他艰难的骂了一句，抓了抓自己的头，感觉脑浆都被搅匀了。 这种宿醉般的感觉十分难受，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自己昨天莫名其妙的晕了。 所以那位不灭者竟然就这样把他扔了出来？ 也太没人情味了…… 幸亏古德曼是一位接受过身体强化的审判长，否则这一晚上非得给他冻死不可。 不过他很快就对没有人情味的不灭者有了些许改观。 体内的腐蚀残留消失，被打断的骨头也恢复如初，显然是不灭者把他的伤势都治好了。 相当于是原地复活的古德曼晃了晃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对他来说，遇到戴维·弗兰克也只不过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个插曲而已。 那两位白发少女的身份本就很值得怀疑，铁锤修会怎么可能驯服六阶的血食者。 能够做到这点的也只有最近和铁锤城合作紧密的戴维·弗兰克了。 他没有把不灭者当成敌人，那些疯狂的同僚，还有那位无情的父亲才是…… “戴维·弗兰克站在皇帝那边，他的目的应该和我一样，是阻止审判长们的毁灭计划，但我不能等别人去解决问题，这并不现实。” 古德曼很快就重整旗鼓，他的调查还未结束。 …… 冰汽城的四起谋杀案都发生在伊甸的外围。 那四个遭遇毒手的家族全都与冰汽城的构装管理机构相关，死的人可以说都是那个机构中的重要理事。 冰汽城的构装体实在太多了。 所以伊甸的贵族们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对城中所有构装体进行管理：包括生产制造、维护维修、所有者登记和失控处理等等…… 构装体出问题失控的案例并不少，所以与管理机构合作的猎人公会处理失控构装也非常娴熟。 古德曼的调查思路是明确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必须先确认狮心王的遗产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本身就是审判庭的一员，只是不属于北方区块，被审判庭内部的情报壁垒隔绝在外。 但对于那些同僚的行事方式和各种记号还是很熟悉的。 他很快就在死去的贵族家里找到了他们与审判庭接触的记录。 被封印的狮心王遗产似乎与冰汽城的构装体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过去的百年间，审判庭一直在监控着此地的构装体生产线。 而冰汽城之所以能拥有堪比铁锤城的构装体生产技术，却是得益于黑暗构装修会这个邪教…… 这是一个环绕着“发展与财富”的循环。 冰汽城的贵族们靠着挖掘北地的矿藏发家，但在永霜冻土的冰层下挖矿显然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所以他们需要构装体。 可构装体并不是随便用几块金属就能拼凑出来的东西，它们的核心中有“灵魂”，躯壳冰冷但却有“生命”…… 既是造物，亦非死物。 依靠传统的灵能倾注方式制造构装体核心的话，产能必定十分低下。 所以伊甸贵族们在利益的驱使下选用了邪教徒们的方式。 他们用人的灵魂来制造构装核心…… 靠着这种方法，冰汽城在北地迅速崛起，很快就成了一座伫立在冰原之上的宏伟城市。 查到这一点的古德曼不由得猜测，审判庭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绝对不只是“监控者”这么简单。 他们很可能还是参与者。 要知道冰汽城中活动的构装体看上去都十分正常，并没有四处都散发着邪恶的怨念。 所以伊甸贵族们使用的技术绝对是经过改良的。 否则现在冰汽城大街上的那些构装体早就变成四处泼洒怨念物质的怪物了。 审判庭最初也并不全是疯子，他们必定参与改良了这种技术，并且想要从中获得更多的知识。 关于构装体的传说中，帝国最着名的例子就是狮心王麾下的荣耀构装。 无数人希望重现那份荣光，审判庭也不例外。 所以古德曼和多萝茜她们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准备前往其中一个构装体生产工厂一探究竟。 结果就是在那个地方，他们遇见了那位持有十二圣之骰的神秘人。 古德曼觉得自己能逃走真是运气极好的。 敌人对七阶禁忌物的掌控能力明显不足，那颗骰子篡改了他使用神血的次数，把他变成了一滩烂泥，同时也把敌人的五官数量随机打乱了…… 他就是抓住敌人感官被撕裂的机会才逃了出来。 现在，古德曼再次来到了那座工厂附近，准备第二次尝试一探究竟。 “……不能等不灭者出手，但我可以主动将那个人引到不灭者的眼皮底下，不灭者显然对那个人十分感兴趣，这是可以利用。” 这就是古德曼的想法。 同样的，这也是戴维的想法。 “你有本事就永远不要露头，但凡你敢咬我的鱼饵，我就把你提出水面……” 戴维站在上城区的一处宅邸中，背着手目视窗外被白云遮蔽的天空。 一场大雪似乎就要来临了。 室外的气温在下降，室内的温度也同样冰冷。 他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就是其中一个发生命案的贵族宅邸，现场是一片混乱，屋内多处墙壁倒塌，墙上满是烧焦痕。 别说是暖气了，那一地瞪着无神双目的构装体残骸更是让人瘆得慌。 戴维来这里也没啥目的，他只是陪着多萝茜来确认一件事的。 古德曼知道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 工厂内部的情况，他也通过昨晚抓住的那个邪教徒知道了。 事实上，冰汽城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黑暗构装修会……那一切都是伊甸贵族们泼出去的脏水罢了。 近半个世纪以来，他们所做的一切肮脏事都被归咎到了邪教的头上。 为了把这件事做得足够逼真，以至于能骗过猎人公会和当地的教会，他们甚至真的培养了一批黑曜石构装来做戏。 也就是戴维昨夜见到的那些…… 但要说他们真的有多“肮脏”？ 戴维细想之后，又心有所触。 …… 他扭头看向多萝茜，只见少女半跪在地，用手捧起了一颗被打扮成女娃娃的构装体头颅。 电光在她手中闪过，奇特的引力忽然如同旋风般将地面上的各种残骸重新拼凑成型。 很快的，一具构装体被多萝茜的能力恢复成了勉强可以行动的状态。 只见那具构装体十分迷茫的环视四周，片刻后，它似乎确定了自己的控制者已经消逝。 随后，它转过身，无视了多萝茜与戴维他们，晃晃悠悠的走向了门外。 “果然，和昨天那具黑曜石构装一样。” 多萝茜没有阻止那具构装离开，只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果没有命令，且失去了主人，它们就会向着某个方向离去，就像有着一个相同的目标…… 我能感受得到它们的渴望，那是一个刻印在核心中的目标，就如人们对生存的本能渴望。” 这样的情况同样发生在昨夜她带回去重新激活的黑曜石构装体身上。 多萝茜的力量似乎激活了这些构装体核心中被隐藏的一面。 她看向戴维，认真的说道：“大人，我想跟着它去看看，这些构装到底会跑到一个什么地方。” 戴维微笑点头，“好，去。” 他本来也想继续陪着多萝茜，不过这时，他的神秘感知却有了反应。 第528章 伸手 六阶的超凡者已经在某个方面达到了掌控规则的程度。 而戴维的疯狂冠冕更是特殊，他那“来者不拒”的特性让他如同一个吸收信息的黑洞，让他获得了超乎人想象的神秘感知。 此刻他就感觉到工厂那边出现了不寻常的灵能波动——似乎是鱼儿上钩了。 …… 唰的一下，戴维出现在工厂的大门前。 天上微微飘雪，圆形的灰白色巨大建筑横列眼前，在远处林立的蒸汽塔背景衬托下，显得异常冰冷。 这里处于伊甸的边缘，没有联通暖气管道，平时也禁止寻常人进入。 但戴维却意外的看见有两个身影正从工厂前门的大阶梯上走下来。 那是一位穿着棉袄，打扮得十分质朴的小女孩。 她一只手抱着一个瓦罐，另一只手被一具动作僵硬的构装体牵着。 尽管构装体动作不灵敏，但它却在尽量配合着小女孩的步伐，就像一位牵着自己孩子的笨拙父亲…… 小女孩的神色有些低落，但她看向牵着自己的构装体时，脸上又出现了阳光。 就好像，她看见了心中的某个寄托。 戴维的疯狂冠冕同样能感觉到她那溢于言表的感情与心声。 小女孩的父亲因为一场事故，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 但这具构装体，会代替她的父亲陪伴她一生一世…… 这就是构装体工厂中的秘密。 伊甸贵族并没有疯狂到用活人的灵魂去制造构装体核心——他们用的是死人的灵魂。 有一个多萝茜她们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冰汽城中并没有传统的土葬坟墓。 这里的人习惯了火葬。 把亲人的遗骸送到工厂中，用燃炉将其焚烧成灰，过一段时间后，他们就能将骨灰与一具构装体领回家。 大部分平民家里的构装体就是这么来的。 人们或许能感觉到那些构装体的核心中藏着什么秘密，但人们心照不宣…… 这样的行为对于教会乃至是狩猎黑暗的教团来说，都是肮脏的、亵渎的、应该被禁止的。 人的灵魂死后都应该回归女神光辉的怀抱。 在光明教会的定义中，掌控死亡之河的死亡女神是邪神；把人魂掺入构装核心的行为当然也是邪教之举。 抛开女神是骗子这个事实不说，这事听着确实也有违伦理。 但换一个角度看看……那位与戴维擦身而过的女孩，她脸上的笑容可比阴郁的阳光更加灿烂。 所以戴维才在心里面对那“肮脏”一词打上了引号。 到底谁才是邪教？ 这座城，还是那些人？ …… 工厂前面的阶梯迎来送往，戴维的身影进入大门之后，台阶侧面石基后探出了一位褐发少女的脑袋。 这人就是在工厂门口蹲点的莎莉，金盏花家族的年轻成员，奥德里齐法官的千金。 至于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蹲点？ 当然是为了蹲那位英俊迷人、品德高尚的不灭者阁下呀！ 莎莉猜测，不灭者很可能会再次接近这座工厂，这里自然也是“偶遇”那位阁下的好机会。 父亲不允许她接触不灭者，她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从家里溜出来的呢…… 莎莉鬼鬼祟祟的环视四周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被父亲派来的人跟踪后，才火急火燎的冲向那座工厂，想要追上戴维的脚步。 …… 工厂的大门是无人看管的，工厂的内部也没有什么活人。 只要绕过大门后的前厅，之后你只会遇到大量兢兢业业工作的构装体。 在冰汽城长大的莎莉并没有来过这个工厂。 但她凭借着一些小手段和灵活的身姿，很轻松就绕进了工厂深处。 这里到处是冰冷的灰色高墙，就像个复杂的迷宫。 从一些向下的阶梯进入工厂地下后，就能看见满是输送带和机械臂的组装大型区间。 沿着联通一个个区间的走廊一路向前，就是那座亮着暗红色火光的巨大熔炉…… 莎莉无视了那些工作的构装体，径直走向熔炉的所在。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工厂的秘密不可能藏在连普通人都能轻易接触到的地方，这里肯定存在某个十分隐秘的入口…… 莎莉这么想着时，突然就发现那个大熔炉的闸口处似乎有点异样。 熔炉中那耀眼的光芒似乎十分的扭曲，光线在往中心的一个点凹陷，就像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空洞？ 莎莉眼睛一亮。 看样子她猜对了，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不灭者阁下撕开的空间障壁…… “要趁着那处裂隙还没合上前冲进去！” 莎莉脑子一热，唰的一下就扑向了熔炉的闸口。 炽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足以将常人呼吸道烫熟的灼热高温令莎莉的发梢都发生了微微的卷曲。 少女这种直接往熔炉里跳的行为是如此的疯狂。 但她确实又猜对了…… 下一刻，四周的热量完全消失，跳入熔炉中的莎莉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等她适应了昏暗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从熔炉里又跳了出来。 还是那个大熔炉所在的大厅，前方还是那条连通各个区间的长走廊。 只是这里比之前的工厂更加昏暗，外面也听不到机械运作的声音，一片死寂。 莎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出大厅，走入一个冰冷的车间中，却没有见到那位不灭者阁下。 嗞——…… 突然间，某种奇怪的动静将莎莉吓了一跳。 她看见车间尽头的另一条走廊拐角处出现了一个正在闪烁的黑影。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感觉非常恐惧。 那个黑影似乎准备进入这个车间，莎莉自觉后退已经来不及，只好立刻弯腰蹲下，借助车间中一排排的传送带装置躲藏。 视线被压低，透过缝隙，蹲着的莎莉能够看见那个出现在车间中的黑影。 它似乎披着一身长到拖地的黑袍，破烂的边缘还在奇异的飘动。 最恐怖的是，莎莉根本没有看见它走路的样子，那个黑影就是突然闪烁出现在车间中的！ 嗞——…… 倏地，黑影再次闪动，视觉中的黑影似乎被撕裂了一般，猛地闪到了更加接近的地方！ 莎莉忍不住瞪大眼睛，伸手捂住嘴巴，惊慌的爬向隔壁的角落。 那个黑影似乎下一刻就要闪现到自己的面前，那恐怖的气息，让她腿脚发软，冷汗直冒…… 少女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已经有些后悔不听父亲的劝告偷跑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少女发出惊呼之前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戴维·弗兰克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莎莉面前，还坏坏的眨了眨眼，他将少女轻轻一拉，两人身影呼地消失。 莎莉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正是自己正在寻找的不灭者阁下么！ “别怕，噤声，不要吓到外面那个东西。” 戴维将她轻轻搂在身前，低头在她耳边悄声低语道。 此时两人并没有走远，他们就藏在了车间中的一个大铁柜子里。 透过那个大铁柜的缝隙，他们还能看见那只出现在车间中的黑影。 对方似乎在寻找着莎莉的气息，唰的一下就闪到了少女刚刚趴着的那个位置。 莎莉的小心脏怦怦直跳，一半是因为那个恐怖的黑影，另一半则是因为自己身后那温暖的胸怀…… …… 满城的人都说雪诺·李是少年少女心中的偶像，唯有莎莉对此嗤之以鼻。 那家伙只是个眼高于顶，小气啦的没趣书呆子罢了…… 根本哪里都比不过身后那位令人心跳加速的弗兰克阁下！ 与戴维躲在一个柜子里的少女顿时就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暧昧氛围征服了，连柜子外那个黑影再次闪现接近也没有察觉。 …… 戴维却是两眼发光。 想要抓住胆小的猎物，自然需要香甜的诱饵。 利用弱者的气息掩盖自己，然后再出其不意…… 他进入工厂的异空间后，什么都没找到，恰巧这位少女一出现，就把那东西引来了。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啊。 此刻的戴维就像一位磨刀霍霍的屠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眼看黑影竟然闪到柜子前面，还主动朝柜门伸手。 隔着一扇薄薄的铁柜门，黑影递出了闪烁的黑爪，而戴维则伸出了深渊左右…… 第529章 十二圣之骰！ 莎莉怎么也想不到，她身处的铁柜子其实比她想象的要拥挤不少。 两只深渊邪神正脸贴着脸，张牙舞爪的等着吓外面那东西一跳…… 下一瞬，铁柜的门开始被戴维的力量扭曲。 一个小小的混沌旋涡出现，无声无息将双方之间的所有“隔阂”撕毁。 在莎莉的视角中，则是一团让她莫名安心的深暗黑暗从她身后出现，迅速包裹了她的身体与意识。 她知道不灭者阁下已经出手了。 在冰汽城长大的莎莉也没怎么见过像是戴维这种级别的超凡者战斗。 她的父亲奥德里奇对她非常溺爱，从来不会让她接触危险之事，唯有儿时的雪诺·李曾向她展示过超凡者是如何改变现实的。 莎莉永远都忘不了在雪诺的手掌间盛开的那朵冰花。 如果那个爱显摆的书呆子没有当场给她讲述什么低温结冰的原理，她的回忆一定会更美丽一些…… 此时此刻，她身边的神秘力量所带来冲击绝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加直观。 雪诺·李那个家伙就算挥手间就能释放一场冰雪的风暴，也不及弗兰克大人创造的黑暗来得更加震撼人心。 实际上，莎莉是错怪雪诺了。 寻常人根本就难以用身体感知戴维释放的力量，倒是雪诺的冰风暴，才是实打实的现实。 她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旋涡背面的阴影，是大脑对无法接受的信息自动补全的幻觉。 真正体会到那种直观震撼的，是被混沌贴脸的那只黑影。 当它发现柜子里并不只有一个少女时，差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它有魂的话。 为什么它之前没有感觉到那个释放黑暗的气息？ 因为戴维的疯狂冠冕将所有神秘波动都吃了！ 直到他伸出【深渊左右】，来自两位黑暗邪神的恐怖力量才突破了临界，一下子如同洪水般倾泻出来。 要是柜子里藏着一个普通的六阶猎人，黑影也不至于会如此的恐惧。 但从柜门里伸出来的可是邪神的臂膀！ 裹挟着黑暗的螯肢唰的一下钳住了它的腰身，那个恐怖的旋涡也把它的手给“吞”了进去！ 咔咔咔…… 可怕的撕裂声响起，黑影人的臂膀刹那间被整根扯断，腰部也同时被夹成了两截。 莎尔和梅丽的幻影缠绕在黑影身上，发出诡异的低笑： “嘻嘻，夹死你！” 不过戴维却撇了撇嘴，“啧，不是这条手臂……” 显然，被他用混沌旋涡绞成碎片的只是黑影自己的一部分身躯，但他真正想要的是对方的神尸之手啊。 这时，断了半截身子还飘在空中的黑影终于做出了唯一可以做的动作。 它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那根红色的手臂。 “就是它，给我砍下来！” 戴维一咬牙，继续催动深渊左右。 获得疯狂冠冕后，他对深渊左右的控制力已经变得精细了很多，不会动不动就把大片城市轰飞了。 但那两只不怎么听话的邪神在反应上依然慢了一拍。 覆盖着深渊诅咒的甲壳触手刺出，无数刀锋般的附肢斩下，却没能砍中敌人的神尸之手。 戴维忍不住瞪大眼睛。 那就是神尸之手没错，他绝对不会认错！ 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像他一样运用这种手臂…… 随后他立刻就释然了。 那黑影人并没有把神尸之手接在自己身上，它只是把神尸之手的断臂当成了一根“权杖”握在另一只手里！ 只见的神尸之手的拳头紧握，里面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哒——哒哒哒…… 刹那间，戴维的耳中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就像是骰子被扔到桌面上跳动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禁忌物…… 七阶禁忌物的力量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时间近乎被停滞了一般。 戴维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神尸之手自行打开五指，露出了内里那颗奇特的骰子。 十二圣之骰！ 它是一颗只有拇指大小的正十二面体，每个面上都刻着一个用横竖和交叉代表数字的图案，分别是一至十二…… 不过戴维此时却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这世界上会利用神尸之手的人并不多，他只在皇都的禁忌之门内见过类似的状况。 当时那根神尸之手被放在整个庞大的“方舟王座”底部，形如一根细小到可笑的支撑基座。 但就是这么一根手臂，却撑起了整个禁忌之门内的所有东西，包括世界魔方和方舟王座这两大七阶禁忌物！ 毫无疑问，偷走了禁忌之门的那只影子是懂得利用神尸之手的。 而眼前这个影子人，显然也是在用神尸之手压制那颗七阶的骰子…… “哼，你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戴维咧开嘴角，立刻召唤出了自己的神尸之手！ 两根深红色的恐怖手臂相遇，一根是僵死的，另一根可是“活”的。 影子人看见这一幕时，身上的阴影斗篷都如汗毛一样竖了起来。 同样是神尸之手，戴维的神尸之手可比对方的灵活太多，红色的魔爪突破了禁忌物的力量封锁，五指收拢，轻轻夹住了那颗骰子。 可这时，一股挣扎似的狂暴力量突然爆发，让戴维嘴角露出的笑容僵住了。 十二圣之骰宛如时空加速一样抽动旋转起来，其正上方的符号唰一下就变成“一”！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捏住骰子的神尸之手竟然被扭曲，五根手指一下子变得只剩一根大拇指了！ 让戴维难以置信的是，他刚刚注入神尸之手中的上亿点生命力也跟着变成了1点…… “还能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让他措手不及，只剩一根手指的神尸之手没能抓住骰子，自然也没能阻止它继续转动。 “抓住它！” 戴维一下子急眼了。 这玩意儿竟然连神尸之手都能祸害，天知道它还能篡改什么！？ 然后十二圣骰子就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逆天…… 邪神恶灵两姐妹是紧接着戴维的神尸之手抓向骰子的。 她们的动作也快得可怕，千百道扭曲的深渊之力同时卷住十二圣之骰，最终形成了恶灵交叉捧住骰子的手。 “嘻嘻……好玩~” “哈哈……有趣！” 两只邪神一起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可她们手里的骰子也完成了第二次投掷。 这次出现在骰子正上方符号变成了一个彻底扭曲的线团，就像是一个不断变化的随机数…… 下一刻，莎尔和梅丽就发现捧住骰子的手掌多了七、八、九、十……反正就是好多好多只！ 她们抬起头，有些诧异的与四周二三十位“黑暗姐妹”眨眼对视…… 深渊双神，一下子变成了深渊三十二神了！ 戴维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第530章 丝线，血棘座 被篡改了“姐妹数量”的莎尔和梅丽同样也懵了。 那些多出来的邪神自然也是她们的姐妹，可到底是什么姐妹？没人知道…… 这种鬼撞鬼般的事情让邪神也陷入了混乱，特别是她们原本就对“姐妹数量”这个概念有些敏感。 “她是谁？” “我们还有别的姐妹？” “是谁？” “不可能，不可能……” 莎尔和梅丽突然互相拥抱在一起，随手就把骰子扔了出去。 “靠！别扔！” 戴维急得大骂一声，直接甩手推出了第二发混沌旋涡。 其他的五根神尸之手也被毫无保留的召唤了出来…… 可他的动作却被邪神姐妹发疯似的尖叫给打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人尖叫就只是尖叫而已，而深渊双神的尖叫，就是彻头彻尾的破坏神咆哮了。 音波在黑光中收束成撕裂的线痕，形成了一道刺破世界的深渊裂缝…… 戴维身处的车间内的一切都在顷刻间被撕成了碎片。 除了他和他怀里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莎莉，所有东西被邪神的癫狂力量给湮灭了。 哦，不对，还有两样东西从这场灾难中存活了下来。 神尸之手和那颗桀骜不驯的十二圣之骰…… 他们所处的这个小型镜像空间自然是没法顶住破坏神的力量蹂躏，咔嚓一下就崩碎了。 戴维不得不从空间裂缝中跳出，回到了现实世界那个熔炉所在的大厅之中。 不过他也并非一无所获——离开那个崩坏的空间之前，戴维还做了三件事情。 他的另外五根神尸之手可不是吃素的，它们不但顶住了破坏神的尖啸，还抓住了那根离自己很近的红色断臂。 只可惜，以一亿生命力灌注的手臂在发疯的邪神面前也没有那么耐用。 它们没能抓住被扔出去的骰子，就在破坏神的力量中被炸碎了。 戴维做的第二件事则是单独召唤出了【亡权之骨】，想要用秘仪式去捕捉那个黑影人的灵魂。 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可以被他抓捕的灵魂。 “难道没有死？” 站在大厅中的戴维有些疑惑的环顾四周。 那处空间的毁灭同样也对现实造成了一些影响，最明显的就是，身后那个大熔炉的位置变成了一个直径十多米，深不见底的空洞竖井。 大厅的穹顶也被撕裂空间的破坏神咆哮贯穿，透过那个圆洞，还能看见天空中的云层也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虽然咆哮的威力在空间障壁的过滤下已经大减，但城里还是有不少人看见了那束从工厂打向天空的无声黑波…… 天与地都留下了深洞。 幸好戴维及时将深渊左右收了回去，否则就不只是一个洞这么简单了…… 至于那些多出来的“邪神姐妹”，都在这次爆发中全部消失了。 她们根本没有与邪神相匹配的力量——对于客观现实来说，多出来的只是“数量”而已。 显然，十二圣之骰还不至于能真的“造神”。 就算深渊双神不发癫，那些多出来姐妹也会在短时间内消失，同理，戴维的那根被改了手指数的神尸之手也已经恢复了原样。 使用骰子的人如果没那么大能量维持骰子篡改的现实，或者被篡改的东西本身规则超越了骰子能控制的极限，那么它造成的效果时间就会变得很短。 这就是骰子惧怕戴维的原因。 它在戴维面前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只要不被捕捉到一些关键的数字，它也很难威胁到戴维这种层级的怪物。 神尸之手间一直有种神秘的吸引力，那颗有智慧的骰子也会主动避开自己惧怕的存在。 戴维可以断定，十二圣之骰一定是帮了那个黑影人逃了出去。 当时那个情况下，骰子应该还篡改了什么东西…… 所以戴维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释放了【提线妖偶】的秘仪式——“困神娃娃”。 此时此刻，无数丝线从戴维的身上延伸而出，化作密密麻麻的光线刺入不可见的虚无之中。 这些丝线来自他记忆中的那只被留在战争王座上，正在与战神雕像对视的人偶娃娃…… 人偶的其中一只眼珠子转动，将视线投向了这边。 那足以困住神明的“视线”就此变成了丝线，以一种类似诅咒的方式跨越空间维度缠住了戴维的目标。 困神娃娃这个秘仪式的效果非常简单——就是制造无视距离的傀儡丝线。 有话说，越是简单的秘仪式就越难破解，而困神娃娃这个秘仪式，还是一个可以借用战神位格的秘仪式！ 哪怕他的目标是七阶禁忌物，只要被他看见过、只要被那只娃娃看见过、只要被高居神座之上的战神看见过，就再也没法绷断他的傀儡丝线。 不过眼前的大量丝线却让戴维再次感到意外。 难道十二圣之骰的数量一下子变得多如繁星？ 不然为何会出现这么多丝线…… 忍不住好奇的戴维让神秘感知透过丝线延伸而去，却发现那些超越了维度限制的傀儡丝线竟然连接上了一些十分抽象的“符号”。 那些符号就像是一串串不断流动、变化、纠缠着的数字，数量庞大到根本无法细数，更比繁星还要密集。 “所以这才是十二圣之骰的真面目？” 戴维的思绪被这刹那间涌现的无数符号给弄得有点懵，幸好他是连神明都敢无视的“疯狂冠冕”，否则这种信息流就足以把他变成一个流口水的傻子。 可这种抽象的东西要怎么扯回来？ 戴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算了，既然扯不回来，就全给它轰了。” …… 莎莉终于从那片包裹自己的黑暗中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站在天顶大洞下的戴维·弗兰克。 外界的光芒洒在他的肩头，细小的雪花绕着奇妙的轨迹飘落，为戴维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冷色。 金属般的冷色…… 少女怔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此时的不灭者身后竟然展开了一双十分奇特的金属“翅膀”。 它以血色的炮管为骨，狰狞的荆棘为羽，伸展之时，数不清的猩红炮口刺向天空与大地，构成了蝶翼般形状。 这巨大的翅膀几乎笼罩了少女的全部视野，极其夸张的比例让不灭者本人也显得异常渺小…… 这就是戴维从战神那儿偷来的接肢——【血棘座】。 【血棘座∞：战神之梦的延伸，操纵“斗争”与“战场”两种至高概念权柄，可随时召唤“千世战场”与战神意志体，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性侵蚀加剧！】 它的真正形态既是一双翅膀，也是一个王座。 平时戴维能够利用它的权柄召唤战神意志体——也就是那只小号的战争巨人玩偶。 展开【血棘座】的时候，戴维就能获得战神意志体的全部战斗能力…… 战争巨人的攻击同样是超越维度与距离限制的概念打击。 它的大炮没有弹道一说，同样的，戴维的【血棘座】也是如此。 叮铃——…… 宛如风铃般清脆的鸣响，这就莎莉听到的声音。 她看见那双巨大的翅膀好像是轻轻扇动了一下，紧接着，无数她无法看见的东西就被翅膀尖端的炮口打入了虚无之中。 那都戴维释放的混沌旋涡，其数量同样是多得难以描述。 没有轰炸的回响，没有庞然的震动。 莎莉的眼睛又花了一下，那双巨大的翅膀消失了，眼前只剩下看上去有些疲惫，又好像有些轻松的不灭者。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微笑着说道：“莎莉小姐，要我送你会家么？” …… 几乎同时，一条远离工厂宽大的地下管道中，那个闪烁着移动的影子人忽然扑倒在地。 它被邪神大钳子夹断的下半身和断掉的手臂又长了回来，而且腿和手的数量还十分混乱的多了许多。 这就是十二圣之骰胡乱篡改东西数量的一种污染了。 不过影子人扑倒后，手中那颗骰子就滚到了地上。 骰子似乎在抽搐。 其表面那些符号也在这一刻变得混乱模糊，连刻痕都变淡了许多…… 第531章 叛逆的孩子 挨了戴维用血棘座打出的一击，还能保持形体不毁，七阶禁忌物的强悍可见一斑。 影子人失去了原本用来压制十二圣之骰的神尸之手，已经没法再控制这只骰子了。 但这禁忌物现在也被打得“萎”了，两者又回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但一个出了问题的禁忌物，显然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黑袍人伸手抓住骰子的同时，身体突然间抽搐起来。 闪烁的影子出现大量重影——很快，它那些多出来的手手脚脚就直接分裂成了其他的完整人形个体…… …… 那条圆形管道的另一端，还有一坨正在蠕动的黑色软泥物质。 不要忘了，当工厂的镜像空间被毁的时候，咱们的好人审判长古德曼也在里面。 而且他还处在更深的中央区域，并且已经摸到了那个转化死者灵魂的熔炉装置…… 古德曼也终于搞懂了那些构装体的来历。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更多审判庭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些东西都证明了古德曼的猜测：过去的审判庭一直在利用这里的机构收集资料，并且尝试制造出某种近乎神明般的存在。 是的，他们想要造神…… 不是坠星森林中那种制造一个伪神躯再把神骗进去的操作，而是无中生有的，凭空创造出一位全新的、可控的“神只”。 古德曼很清楚，曾经的狮心王麾下有大量的荣耀骑士。 那种强大的传奇构装确实所向披靡，但放在某些疯子的眼中，却依然“还有进步的空间”…… 毕竟传奇构装也只不过是特殊一点的量产构装罢了。 审判庭想要的，是那种达到巅峰的可控构装体——他们一直认为狮心王有能力制造出这样的存在，只是那老东西不愿意而已。 这些魔怔的疯子最终寻到了北地，并且真的找到了能够证明他们臆想的证据。 他们在冰汽城发现了“以太”的碎片，还发现了狮心王的逆向破解工程…… 这就是古德曼得到的信息。 他觉得自己距离那帮同僚更近了。 如果能找到那项工程的所在，多半就能阻止审判庭现在图谋的危险事情。 倒霉的是，古德曼还来不及离开那处秘密空间，头顶就直接炸了…… 破坏神的咆哮那是绝对的恐怖。 要不是戴维的五条神尸之手间接性的削弱了咆哮的威力，处于那空间内的古德曼估计就要灰飞烟灭了。 要知道其他审判长被这招擦中都是直接消失的。 古德曼的身体也是瞬间被摧毁，并且在崩碎的空间挤压下变成了一滩烂泥。 幸运的是，他也因此被甩了出去，以一坨黑泥的形态掉进了这根管道中…… 此时在地上咕噜噜蠕动的，就是咱们那位倒霉的审判长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古德曼和他的大部分同僚没啥两样。 他们的体内都注射了古神的物质，这种东西在必要的时候能够给他们带来近乎不死的顽强生命。 副作用自然就是这副恶心的模样——失去人类该有的形态与意识。 但古德曼有些不同，他每每变成这个鬼样，都能重新变回人样，还能保持住理智…… 眼看这滩烂泥很快又聚合在一起，凝成了人类的骨肉和肌肤。 恰巧此时，在不远处刚刚分裂成了许多个的黑袍怪人也发现了古德曼。 两者站在管道中，狭路相逢。 “是它！被找到了！” 古德曼心中一惊。 他可没有戴维那么变态的实力，不灭者是来抓猫猫的，他面对持有七阶禁忌物的敌人就只有躲猫猫的份。 不过那个明显对他带有敌意的黑袍存在这次却没有立马扑上来。 因为双方都听到了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在古德曼身后的管道深处，有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眯着眼的中年人正在向着这边前进。 仲裁人！ 审判庭的最强审判官竟然从坠星森林杀到了北地！ 感觉到仲裁人气息的古德曼立刻感到一阵恐慌。 他知道仲裁人和圣人一起去了禁林，现在对方突然出现，很显然是通过圣·格利高的画廊直接过来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圣人也来了？ 一个仲裁人已经够可怕了，要是连圣人也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躲…… “我叛逆的孩子啊……” 管道中，仲裁人一边走一边开口提问：“……你为何就是不愿意，相信我一回呢？” 嗞嗞嗞——！ 那群堵在管道中的黑袍人很干脆的集体消失不见。 古德曼也没有丝毫犹豫，撒开腿就向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等到仲裁人慢悠悠的走到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时，原地已经鸡毛都不剩了。 “唉……” 他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呢喃起来： “看来他们成功制造出了‘黑莲’……只可惜，我那孩子让黑莲暴露了，现在第五封印者已经发现了黑莲的存在。” 说完后，他就站在管道中发呆，像是在等待着某种回应。 “嗯？您说那位并不是第五封印者？影树已经在黑暗大陆坠毁了？” “唔……差别也不大，戴维·弗兰克同样掌握着十分可怕的力量。” “圣·格利高阁下，您不用劝说我了，我必须走这一趟，我的孩子执迷不悟，纠正他，就是我的职责。” “我会尽可能的将黑莲带回去的，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片刻后，仲裁人结束了与那位画廊中人的对话，管道恢复了黑暗的寂静。 显然，畏惧北地那位存在的圣人并没有亲自出手的打算。 来者唯有抱着必死之心的仲裁人而已…… …… 伊甸高处的园区。 一家装潢华丽的餐厅内，温蒂妮和希尔芙坐在巨大落地玻璃下的卡座沙发中，悠闲的品着北地的葡萄酒。 带来一场小雪的云层已经散去，冬日的阳光洒在她们的秀发与肩头，显得格外柔和。 “两位在这里喝酒，倒是好兴致。” 戴维突然出现在双胞胎的沙发旁边，笑眯眯的端起酒瓶瞧了瞧。 回看大厅，其他的位置都是空的，显然这里已经被两姐妹包场了…… “少爷终于肯消停一下了？” 温蒂妮举着酒杯，朝戴维抛了个媚眼，意思就是邀请他也来加入。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喝这玩意儿。” “我知道您喜欢喝茶。” 对面的希尔芙露出微笑，变魔术似的在桌面上挪出了一只精美的茶壶，开始用娴熟的动作泡茶。 一看就是佑伊的乖乖人格出来了。 两姐妹都在引诱戴维坐下，一个唇瓣含酒，一副要亲自喂他的样子，另一个边泡茶边拍沙发边的空位，作出小鸟依人的姿态。 这样的温柔乡谁看了不迷糊？ 只可惜，戴维身后很不适宜的冒出了一只电灯泡，把两姐妹制造的气氛都破坏了。 “你、你们好……我叫莎莉。” 莎莉有些尴尬的看着双胞胎略显僵硬的笑脸，不由得感觉后背一凉，后退了两步。 温蒂妮和希尔芙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她们不动声色的瞪了戴维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就像是：“说！这小狐狸精是谁！？” “这位是我碰巧遇上的莎莉小姐……” 戴维若无其事的介绍起莎莉的身份。 实话说，他能感觉到莎莉的思想与目的，但他对这位金盏花家族的少女没有任何意思…… 刚刚他就想将莎莉直接送回金盏花家族的宅邸，但莎莉却偏要邀请自己用餐，说是要感谢自己救了她一命。 无奈之下，戴维只好把少女带到双胞胎的面前…… 第532章 远方的呼唤 温蒂妮她们的气场可比多萝茜猛多了，仅仅是无意间的一个眼神，就让莎莉不敢再往戴维身边凑了。 不过餐厅中的诡异气氛很快就被人打破。 还不等戴维坐下，金盏花家族的人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莎莉那位老爹，奥德里齐法官阁下…… 莎莉见父亲找到了自己，立马就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女孩一样，缩起脑袋扭扭捏捏。 经历过工厂中的死亡危机后，少女自然也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只是她被拉走时，看戴维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依依不舍…… “很抱歉，弗兰克阁下，小女给您添麻烦了。” 得知事情经过后的奥德里齐气得脸色铁青，下令禁足莎莉，转向戴维后又换上笑脸，百般感谢。 “没有什么麻烦的，倒不如说，莎莉算是帮了我一个小忙。”戴维客套了一句。 “女儿叛逆，不听管教，实在是让您见笑了……”奥德里齐说完，也婉言拒绝了戴维的邀请，就要干脆的离开。 对于城中发生的事情和戴维的调查进展，他是一个字都没提。 这种“任你翻云覆雨，我自当没看见”的风度，真的让戴维都佩服万分。 若是换作别人在他的龙脊山封地乱搞，他早就一脚把对方踢到漩涡海去了。 也不知道金盏花家族为何会出现这种态度上的变化…… 不过奥德里齐离开前，戴维倒是问了他一些耐人寻味的问题。 “阁下的女儿，应该发生过什么意外，她可曾知道真相？你又可曾想过，这会让她陷入其他的危险当中？” 奥德里齐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朝他行礼，然后退出了餐厅。 …… 等碍事的人都走光后，戴维才坐到两姐妹身边，放松的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上了一口。 “少爷，好像心情不错？” 温蒂妮扔了酒杯，也捧起茶壶凑到戴维面前。 淡淡的茶香与她身上的清香混在一起钻入戴维的鼻尖，沁心撩人。 “嗯……猜猜我弄到了什么？” 戴维伸手到温蒂妮背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根深红色的断臂。 “哒哒~~~一条神尸之臂哦！” 这场小魔术只引来了双胞胎的白眼，不过戴维自己却笑得很开心。 温蒂妮眨了眨大眼睛，看着那条手臂说道：“少爷，为什么这地方会出现这种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想它原本应该是审判庭用来压制禁忌物的一件工具而已，就像一把火钳……” 戴维耸了耸肩，然后又微微叹了口气。 “拿着它的家伙非常奇怪，我以为它是审判庭的审判长，接触过后却发现不是…… 那颗禁忌物骰子也确实很厉害，可惜，我的秘仪式最多只能将它困在这座城里，暂时没法将它揪出来。” 戴维说话的时候表现出了几分疲惫。 这种疲惫不是因为力不从心，而是因为力量太过充盈。 现在的他就像一根绷紧的弦…… 如果他突然绷不住了，那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疯狂又会逸散而出，再次暴露出疯狂冠冕的恐怖本相。 戴维不希望自己脸上的精致伪装就此融化。 他十分不喜欢那张空洞如黑色灯泡般的脸，所以他最近时常会拿出一块小镜盒，小心翼翼的整理自己的血肉，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人。 至于那块小镜盒，还是温蒂妮送给他的。 温蒂妮理解戴维的感受。 她听小圣女描述过那幅连星空图景都扭曲成一个个旋涡的画面，那种级别的力量，搞不好一不小心就会从地图上擦除一座城市。 不过戴维从来没有在她们面前展示过疯狂冠冕，哪怕她们并不介意戴维变成什么模样…… “无论你化作何种黑暗，我们都爱着你。” 这句话被刻印在小镜盒的表面，每次戴维拿出镜子，都会看见那段优美的字迹。 正如此时。 温蒂妮看见戴维又掏出了镜子，就情不自禁的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戴维，如果你觉得累，就把城里的事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戴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你们不是忙着鼓捣月色圣堂么。” “我们总会有大把时间可以研究月色圣堂，等你有空了，我们可以一起……” 说着，温蒂妮就来到戴维身后，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温柔的帮他按摩起来。 “你说你已经把那个禁忌物的持有者困在了城中？” 戴维舒服的哼了一声，“没错，我用秘仪式的丝线将禁忌物锚定在了一个范围内，它没法再逃出更远了。” “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的事情了，我们可以很轻松的帮你把它找出来……” “我更喜欢把这种游戏叫作‘躲猫猫’。” 希尔芙听到后，眼睛一亮，凑到戴维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哦？这个方法倒是有趣……” 戴维笑了起来。 静谧的餐厅在此时亮起了更多的灯光，那个用作宴会节目的舞台上，红色幕布往两侧拉开。 一些被精心打扮过的构装体穿着舞者的短裙，踏着妙曼的舞步，随着幕边由构装体乐队演奏的乐曲翩翩起舞。 两姐妹原来还准备了一场很有冰汽城特色的节目。 穿着侍者服的构装体从厨房推出餐车，将一碟碟精致的美食送上餐桌——那都是来自冰海中最昂贵的食材。 如此奢华的口味，倒是让戴维想起，两姐妹过去也是很懂得享受的大贵族之女…… 只是这种享受，却被现场的大量构装体弄得有些奇怪。 金属碰撞的咔咔声…… 关节间润滑的香油味…… 蒸汽核心逸散的温度…… 这些或许都是伊甸贵族们的最爱，却让戴维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总算是放松了不少。 不知为何，戴维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成为猎人时的那段日子。 那时的他总是很享受独自去狩猎的感觉……当然了，他如今依然十分享受。 但随着他身上背负起越来越多的可怕事物，现在的他反而失去了从前那种轻松肆意的感觉。 如今他也开始理解，那些年老的猎爵们战斗一生，最终都会选择躲在家族中，把大多数事情都交给后辈猎人的原因了。 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戴维突然感觉自己也快走到这种地步了。 看来自己也要开始培养家族的猎人，学着把一些琐碎的任务分出去了…… “随你们玩。” 他抱起手，翘起腿，决定把这场表演看完。 …… 你可曾见过人偶跳舞？ 你可曾见过有灵魂的人偶跳舞？ 你可曾见过有灵魂的杀戮机器，轻柔的跳舞？ 这三个问题由冰汽城最着名的作曲家提出，还被他写进了一首独唱曲里。 可人们不喜欢这首歌，因为它将冰汽城人民最爱的构装体称作杀戮的机器。 这和南面那些野蛮的铁锤教修士有什么两样？ 他们就是只把构装体当作武器的人，他们制造的构装体都是冰冷的，棱角尖锐的，没有灵魂的…… 冰汽城的构装体可不是如此。 看看它们在舞台上的轻盈舞姿，充满感情的动作，它们难道就不像是活生生的人？ 特别是在戴维这个知道真相的人眼里，它们就是另一种承载着部分人类灵魂的躯壳…… …… 繁华的冰汽城大街上，街头巷尾间都是行走的构装体。 人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但今日，街上各自做着自己事情的构装体们忽然间集体停了下来。 它们一起看向了某个方向，就像在眺望着某个在远方呼唤它们的东西…… 街上的人们都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他们各自去拉身边的构装体们，却发现它们纹丝不动，根本不理会人类的呼喊。 很快，这些构装开始默默的、有序的向着一个方向前进，它们在人类惊呼中排着队，走向了那个呼唤它们的存在。 速度不快，却坚定不移…… 几乎全城的构装体都是如此，整个冰汽城各处都在同时上演了类似的一幕。 就连餐厅中的舞蹈者们也是如此…… “哟，看样子他们有新动作了。” 戴维挑了挑眉，任由那些不受控制的构装体走出了餐厅。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少爷……” 希尔芙微微一笑，主动坐到戴维怀里，对他释放了灵魂链接。 与此同时，城中各处的不少构装体身上也陆续亮起了愚天使的翼纹。 它们的动作同时僵住，然后外貌突然一变，成了头戴礼帽，身着燕尾服的戴维·弗兰克…… 第533章 躲猫猫 戴维之前问了回答之盒一个问题：这座城中到底有多少盒子无法提及的东西…… 这问题的答案非常有趣。 不是一两个，也不是十个八个……准确的数字是：七十七万六千三百五十二个。 不过这个数字在盒子说出来的时候就因为远方的爆炸而减少了一些。 戴维很快就明白，这个数量是算上了冰汽城中的大量构装体。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回答之盒后来被戴维和邪神恶灵用三只脚一起踩住，都快被逼得崩溃了。 但它并没有在胡说。 有一种可能就是，某人把秘密藏入了那些构装体的核心之中，而且藏得非常巧妙。 那盒子的位阶还是太低了，面对自己无法解释的问题时，如果不能反过来坑死提问者，它就只能满嘴小编体车轱辘胡话。 所以戴维第二天就把它还给了金盏花家族。 不过得到了这个答案的戴维也让两姐妹做了一些准备。 她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复制体在城里多处释放了愚天使四阶仪式能力“翼纹”。 这个能力就像是通过接触传播的超级传染病一样，迅速在冰汽城中的构装体之间扩散。 每个感染了“翼纹”的构装体都会在身体难以察觉的部位出现天使的羽翼纹理。 此时，那些构装体集体陷入异状，希尔芙也顺势启动了自己的五阶能力。 闪耀支配！ 所有被翼纹感染的构装体在顷刻间全部被同化成了希尔芙的复制体。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能达到希尔芙想要的效果。 所以她做了一件一直都很想做的事情——用灵魂链接与戴维相连，然后用千魂人的五阶仪式能力“变化”，直接变成戴维…… 不要忘了，这个变化的能力可不只是变变样子这么简单。 现在那些出现在大街小巷中，各自整理着自己礼服领带和袖扣的“戴维”，每一位都是六阶的疯狂冠冕！ 在戴维的视角看来，这无疑是一场精彩又华丽的魔术表演，令人叹为观止。 他能通过灵魂锁链间接控制全城成千上万个“自己”，而且自己的复制体数量还在缓缓增加…… 有温蒂妮使用虹吸能力为妹妹不断补充灵能的情况下，闪耀支配的上限还能继续提高。 反正这些灵能都是从戴维这个每秒都能恢复二十六万灵能的变态身上抽来的。 （来自【虚空孽物3】“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效果）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就成了希尔芙口中的“躲猫猫”游戏。 连戴维都忍不住露出了有趣的笑容。 所以大街上的每一位戴着高帽的戴维，此时都勾起了帽檐下的嘴角。 现在，他要开始“抓猫猫”了…… 那些看见构装体失控的人原本只是迷茫惊慌，现在他们又看见某些构装体突然变了个人，顿时都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是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点都不有趣。 而对于那些想躲着戴维的人来说，这完全就是个恐怖游戏了。 …… 仲裁人从地下管道的出口离开后，来到了一片冰湖的坡岸边。 他正巧看见了一具晃晃悠悠走向城外的构装体，就随手将其抓住，打算搞清楚这些东西到底要去往何方。 但他突然发现，那具构装体的肩膀上亮起了一块发光的羽翼纹理。 这让他眯起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 让他惊讶的是，当他接触到那片纹理的同时，他自己的手背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翼纹…… 一种恐怖的力量开始从他手背上的纹理中蔓延开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背皮肤开始转变，连带着衣袖也渐渐变成了黑礼服！ 这还是仲裁人用女神的赐福之力压制的结果，否则这种转变的速度一定会更快。 仲裁人记得这种能力。 他在月色圣堂中就被希尔芙阴过一次，当时对方借用了恶钟的位格，强行同化了他的身体。 这次呢？ 仲裁人眨眼间就想到了那种让他心惊的危险感觉来自何人…… 戴维·弗兰克！ “该死！” 同为六阶的仲裁人毫不犹豫的召唤了自己的降临体，那只穿着雪白长袍的怪物“轰”一下的从天而降。 它弃掉了自己手上的两把大砍刀，同时伸手按住仲裁人正在转变的位置。 降临体的身后出现了菱形的信仰之门，圣光照耀下，那道翼纹终于被降临体强行抹去。 但仲裁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发现降临体的手掌中也出现了一道翼纹！ “什么！？” 眼看降临体的手掌和衣袖也开始慢慢变成那个人的样子，他立刻切断仪式，让降临体原地消散。 神光散去，惊魂未定的仲裁人目光一凝，就见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年轻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完了……” 他没来得及处理那只正在变化的构装体！ 戴维·弗兰克伸手挑起帽檐，对他露出了夸张的笑容。 “原来你也来啦，上次没把你打死，真是抱歉了呢……” 仲裁人耳中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脑海中只剩下戴维这句十分有礼貌的寒暄。 他注意到戴维掀开帽子露出的额角，那里就戴着一顶由无数白色小手交叠而成的环冠…… 轰隆！ 湖岸的雪地中炸开了一个大坑，仲裁人的脚下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整个人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是一点跟戴维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圣·格利高警告过他，戴维·弗兰克绝对是他要躲着走的人之一。 留在原地被泼了一脸雪的复制体戴维重新戴上帽子，伸手抹了把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哈哈，他在害怕什么？我又不能用笑容把他弄死……” “可能是因为我们长得恐怖？” 另一个戴维出现在他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仲裁人逃跑的方向。 “要追吗？” “当然要追了，不然怎么叫躲猫猫？” …… 与此同时，城中原本井井有条的大街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了。 运送货物的构装体和各种蒸汽车、马车等交通工具撞在一起，弄得人仰车翻。 四处都是尖叫乱跑的人群，还有不管不顾结队离城的构装体。 就连人们的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失控的构装体踢开家门离去，只留一片鸡飞狗跳。 被转化成戴维·弗兰克的构装体终归是少数，“闪耀支配”就算可以无限同化其他个体，戴维和希尔芙的灵能也不是真的没有极限。 反正他们也没打算将数十万的构装体全部同化。 上万个戴维·弗兰克已经足够恐怖。 这些复制体在冰汽城的大街小巷、屋顶房檐以及管道网络中飞奔，以疯狂冠冕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地毯式的搜索着所有区域。 很快，他们就将那个被禁忌物救走的黑影人逼出来了。 十二圣之骰将黑影人分裂成了许多个，可戴维比它们多的多！ 这些会闪烁的玩意儿像老鼠一样四处逃窜时，成群的戴维就跟在它们后面，逐渐将包围网收缩成一个口袋。 每一个戴维都在开心的笑着，他们扶着帽子飞檐走壁，玩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兴。 “你果然没死，嘿嘿，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第534章 雪诺，黑莲 构装体出现大规模异状后，冰汽城的上城区也同样陷入了混乱。 不如说，伊甸甚至比下城区更加的混乱。 这里的大多数设施都是靠着构装体来维持着日常的运作。 包括各种交通工具、卫生服务、衣食住行等涉及的劳动都是构装体在进行。 可以说，离了构装体，那些早已习惯了依赖的贵族们连自家的大门怎么开都不知道了。 幸好这些构装体只是集体罢工离城，没有扭头抽刀子杀人，否则这场意外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 伊甸上层的环区中，雪诺走上街头被温室玻璃棚覆盖的街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控制暖气阀门的构装体也罢了工，伊甸街上温度明显下降了许多。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不远处那个连通上下层空中花园的升降车站，不少急得团团转的贵族堵在那个已经停止运作的车厢旁叫嚷着。 这种喧闹的动静让雪诺觉得十分不适。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也没人注意到他这位冰汽城的第一天才。 不过雪诺倒是十分机警的四处观望，每走过一处街口都显得小心翼翼。 显然，雪诺在躲着什么人。 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那个人已经开始在冰汽城中肆无忌惮的玩了起来。 突然，正在走着的雪诺一转身就躲进了一处商铺的屋檐下。 商铺的橱窗已经被看铺的构装体撞烂了，雪诺无所谓的踩在玻璃渣中，屏息收敛自身的灵能波动。 嗖嗖…… 街道上空掠过几个人影。 透过对面橱窗的反光，雪诺能勉强分辨出那几个戴着高帽，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家伙。 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这就是雪诺要躲避的人…… 他的导师昨夜就叮嘱过他：不可以招惹那人，最好就不要被对方看见，也不要主动去接触对方。 雪诺问为什么时，导师只是露出慈祥的笑容，反问他一句：“你为什么不回去多读点书？” 导师说话总是那么阴阳怪气，雪诺已经习惯了。 身为神秘学界泰斗级人物的学生，他十分明白，导师和自己的目光都应该看向更加广阔的方向…… 那满城的戴维·弗兰克真的很可怕，他们就像蝗虫一样，能给大地蒙上一层阴影。 可蝗虫的身影再多，也无法彻底挡住他仰视的天空。 所以自己不应该去理会那个人，自己应该躲在地下室里，安静的多看几本书……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几个一模一样的戴维·弗兰克远去后，雪诺又从橱窗里走出，继续前进。 他的目的地是金盏花家族的宅邸。 那位少女，是他唯一放不下心的人，也是他甘愿为其冒险，走出地下室，放下书本的人。 …… 危险的不灭者似乎都追着别的东西离开了伊甸。 雪诺顺利来到了金盏花家族的宅邸门口。 作为驻守冰汽城的猎爵家族，金盏花的宅邸并没有出现任何混乱——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伊甸中的金盏花其实只是那个古老猎爵家族的一个分支。 真正的金盏花家族领地还在更南面一些的区域，靠近东方的圣城。 雪诺的李氏家族一直与奥德里齐交好，因为雪诺导师的关系，他从小就认识了奥德里齐的女儿莎莉，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雪诺登门时，发现奥德里齐法官并不在家中，管家和仆人们根本没有把他当外人，而且他们看这位天才超凡者的眼神，总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金盏花家族不乱，但这里的人却有些慌…… 雪诺很快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了——因为刚回到家的莎莉小姐又不见了！ 奥德里齐不在，莎莉又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失踪，那位急得满头冷汗的管家最后还是忍不住请求雪诺去帮忙把小姐找回来。 听到这话的雪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莎莉的房间，看到那扇被砸碎的窗户后，眼神不由得一凝。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下城区的边缘，数百个戴维·弗兰克手拉着手围成圈，嘴里一边发出嘈杂的笑声，一边跳着踢踏舞，绕着一座厂房建筑转圈圈。 这一圈戴维之外，还有上千个戴维组成了另一个圈，在反向旋转着跳舞…… 接着是由数千个戴维组成的第三圈…… 这诡异的一幕比邪教徒喝醉了后胡乱举行的请神仪式还要疯狂。 那些戴维的笑声甚至形成了一股足以扭曲现实的力量，将周遭的其他建筑都挤压撕裂成了一条条触手的模样。 这些由砖瓦、钢筋、水泥等物质构成的触手还在戴维们的笑声中一起摇摆着舞动，塑造了一幅绝对抽象背景…… 从高空上看，他们组成的圆圈就像一顶疯狂的王冠。 此时戴维们围住的那座建筑房顶，就站着一个披着黑袍的人。 它是最后一个了。 其他所有因为骰子力量分裂出来的黑袍人都在刚刚的追逐中被戴维一一杀死。 这是一个致命的“躲猫猫”游戏。 只要被戴维们抓住，就会立刻被同化成新的“戴维”——毫无疑问，戴维已经赢得了这个游戏。 黑袍人的身上有困神娃娃的连线，它们根本无法离开冰汽城的范围。 现在，这个最后的黑袍人，也就是那个持有七阶禁忌物的本体也被戴维们围死了。 游戏即将结束。 但有东西并不希望这场游戏就这么结束。 黑袍人摊开手掌，只见那颗被攻击过的七阶禁忌物有些无力的跳动了一下。 它似乎在作出控诉：自己的的持有者太弱，游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十二圣之骰是很喜欢玩游戏的。 但它只喜欢那种由它来掌控的游戏…… 对此，黑袍人只能发出一声充满金属感的叹息。 它扯下了自己的外袍，露出了自己的身躯：一具纯黑色的人形构装体。 如果按伊甸贵族的评价标准，这具构装体的外形绝对是完美的。 它的外壳就如一位身材纤细的人类，优美的流线体型，没有任何棱角和尖锐之感。 唯一有些不符合伊甸审美的地方就是它的头部——它只有半颗脑袋。 挂在构装体脸上的拟人面具已经被禁忌物的力量扭曲得一团糟，面具脱落后就只剩下一个光滑的脑壳。 脑壳的上半部分就像是一朵打开的黑色莲花，花瓣中间的部分空空如也。 就像那本应该存在的大脑已经不翼而飞了一样…… 但这具构装体并非没有脑子。 相反，它可是有史以来思想意识最为出众的人造构装。 它懂得畏惧、懂得愤怒、懂得失落、懂得不甘…… 它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字：“黑莲”。 眼前那个包围了自己的恐怖存在让黑莲觉得十分委屈。 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人类，就连那些将它创造出来的疯子见了这家伙也要仓皇逃窜…… 话说他真的是人类么？ 在黑莲的视野中，那些发出恐怖嘲笑，还围着它转圈跳舞的东西就是一些占据了它同类躯壳的符号集合体。 这些符号如同一只只贪婪的大手，不断撕扯着一切能够接触的信息。 这样的存在，还是“人”么？ 想到这里，黑莲的视线越过一圈圈跳舞的群魔，看向远方那个传来呼唤的方向。 其实它也很想跟着自己的同类们前往那个地方。 要不是这些怪物缠住了自己，它现在也已经走向了冰原…… 黑莲低下头，看向手心的骰子。 骰子似乎在说：“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把你的力量交给我，我来帮你赢得这场游戏！” 黑莲点了点头，很配合将骰子放到了自己的头顶，放到了那朵黑色莲花的中心。 哒哒哒哒…… 十二圣之骰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第535章 翻盘？ 没人知道黑莲头顶上的那空位原本是装什么的。 就连黑莲自己都不知道，那里应该有什么。 把一颗骰子扔进去似乎也挺合适？ 它的脑袋一晃，骰子在里面滴滴答答的弹了一下，最终投出了一个很小的符号。 扭曲的力量已经蔓延到了黑莲脚下的建筑，房檐也开始卷曲。 但这时，最内圈的戴维们忽然集体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戴维”都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 他们的外貌迅速变回原本的构装体模样，哗啦啦的散架。 原本正在缩小的包围圈眨眼间就崩溃了。 “啊，战胜那个魔鬼，我才能逃出去，去往那个呼唤我的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要战胜你！” 黑莲张开手掌，尽情的释放出属于自身的灵能波动。 面对戴维·弗兰克，它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那颗在它头顶疯狂跳动的骰子只需要它捕捉到对方的数字而已。 这是它最擅长的事情…… 掌心收拢，一串数字化的符号呈现在了它的意识中。 灵能，也可以是一串数字符号！ 哗啦啦！ 第二层包围圈也开始崩溃，数千个想要扑上来的戴维·弗兰克如同石头般坠落，通通变回了原本的构装体模样。 …… “真厉害，少爷，它好像篡改了我的灵能分布，把闪耀支配仪式中断了……” 伊甸上层的餐厅中，希尔芙发出一声惊呼，连与戴维的灵魂连接都险些被中断。 “它不是篡改了你的灵能分布，而是篡改了你的灵能值……” 戴维也轻吸一口气，神色凝重了起来。 因为接肢仪式的关系，灵能和生命能量在他眼里原本就是一串数字。 那也是他最怕被十二圣之骰捕捉到的数字。 要知道，在那颗七阶禁忌物的面前，“七亿”和“零”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现在他还不确定十二圣之骰能不能直接将数字改成零，但如果对方真能篡改生命能量，连戴维有可能当场暴毙。 “好了，玩够了，我得……再给它来一发。” 说着，戴维的身后就开始刺出大量血色的荆棘和密密麻麻的炮管。 他要再发动一次【血棘座】。 “戴维，你这么频繁的使用这种力量，真的没问题么？” 温蒂妮皱起眉头，和希尔芙一起退开数步。 那双巨大的红色翅膀展开时，将餐厅中的座椅全部挤压掀翻，炮管的尖端甚至撑破了天花板，将大厅都顶塌了一片。 “当然有问题……但那东西是禁忌物，而我是猎爵。” 被翅膀托着升起的戴维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他保持着坐姿，轻轻抖了一下背后的血色蝶翼。 以他如今的神秘位阶，接肢能力几乎都没有了“冷却时间”的限制。 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能肆无忌惮的使用来自神明的力量。 只可惜，冰汽城里没有第二位猎爵。 希尔芙搞出来的阵仗只是看起来吓人，在十二圣之骰的面前依然不够看。 能够阻止七阶禁忌物的，只有戴维·弗兰克一人。 …… 无声的轰动再次于虚无的海洋中爆发。 原本正在肆意转动的十二圣之骰再次被那种瞄准了它本源的攻击狠狠命中！ 它弹了起来，喀喀抽动，表面上甚至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骰子终于被重创。 但它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在无比的愤怒与怨恨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刹那间，黑莲身边二百米直径范围内的一切都倒升而起。 在这片区域中，似乎连引力的常数都被篡改了一样。 不……更离谱的是，连区域中的大部分物质都开始解体，其中释放的能量却在不断的堆积！ 十二圣之骰发疯了。 它逮到任何数字都进行了随机篡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这股能量彻底爆发，冰汽城就可以消失了。 撕开虚空大口的戴维出现时，那股炙热的锥形射流已经失控的喷向了城市北面的街道。 眨眼的功夫，无数火花绽放，楼房被蒸发，街上正在离城的构装体队伍也被爆炸淹没…… “不——！！！” 震耳欲聋的动静中，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某个正好踏入爆炸边缘的身影被高能射流擦过，小半边身体就此蒸发。 雪诺看着那位被光芒淹没的少女，瞳孔中布满了血丝…… …… 戴维并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方向，此时的他一只手抓住黑莲的脖子，将其举了起来。 【深渊左右】的螯肢和触手同时钳住了黑莲的脑壳，深渊双神再次伸手抓向十二圣之骰。 为了将干扰骰子的篡改能力，戴维并没有使用混沌旋涡，而是将其他的接肢拆开释放出了能力。 狱炎魔爪的恶焰、虚空孽物的触手、不朽君王的无形之力、亡权之骨的死亡寒冰，这些力量都会极大的扰乱四周的自然规则。 果不其然，十二圣之骰就将一次跳动的篡改结果作用在了恶焰的温度上。 恐怕连恶神都没想过，自己的火焰有一天会散发出足以让空气凝冰的低温…… 不过这种干扰的效果是有限的。 那颗骰子投出了一个不利于自己的结果，它必定会继续投第二次。 戴维却抓住了这个机会，释放出了已经完成冷却的神尸之手！ “陪你玩游戏，只是为了等时间，现在我已经掌握了你的‘大小’，你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六根神尸之手同时从他身后伸出，分别交叉相握，组成了两个旋转的三角…… 反仪式！ 这个戴维许久没有使用过的能力，在他获得六根手臂的时候，就可以组成两个反仪式法阵，加起来可以发动六次！ 通过困神娃娃的视线封锁，戴维也大概掌握了十二圣之骰的最大效果范围：大概是半径10千米的区域。 掌握了这个信息，戴维就能用反仪式反制十二圣之骰的规则篡改！ 反仪式的构成范围按“每1米半径消耗1万生命力”计算，这样的反制也就区区一亿生命力的消耗，戴维甚至能再送你三个亿来防止意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特意追到了骰子旁边才展开仪式，不给骰子任何脱离范围的机会！ 深红色的神尸之臂喀喀转动…… 疯狂的十二圣之骰也挣扎着啪啪弹动…… 它表面的数字跳了又跳，每次变化，都会被转动的神尸之手直接抹除掉结果！ 相对的，神尸之手也在接二连三的粉碎，化作飘散的红雾。 戴维看着反仪式的发动次数一次次被抵消，心中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颗受到了重创骰子究竟还能跳多少次？ 难道六次反仪式都没法将它掐死么…… 第536章 赢了吗 哒、哒、哒…… 戴维的最后一根神尸之手也变成了虚幻的红雾，砰的一下炸开。 与此同时，那颗跳动的骰子也终于不动了。 它的十二个面中有六个面被擦除了符号，变成空白。 两只邪神同时握住了骰子，将它维持在空白面朝上的状态，死死按住…… …… “我赢了。” 戴维站在空地上，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那具黑色构装体。 让他奇怪的是，构装体不知为何竟然不动了。 他记得这家伙之前还能进行诡异的闪烁移动，刚刚就一直提防着对方逃跑呢。 现在这具构装却像条死鱼一样，彻底不反抗了。 戴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东西好像是真死了。 它的灵能都已被禁忌物抽干，核心也不再转动，全身所有结构都停止了运作。 作为一具构装体，如果连核心中的灵能波动都消失了的话，基本就能被判定为死亡。 戴维将它放下，小心翼翼的用散发着黑气的附肢夹起那颗骰子，再拿出那根新获得的神尸之手断臂，将其按入断臂的掌心拽住。 这是一个暂时稳定住七阶禁忌物的方法。 等他研究明白了这颗骰子的能力，再收回这条手臂也不迟…… 做完这一切后，戴维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虽然他最后还是赢了，心中却没有丝毫赢得了什么的喜悦。 夹着冰雪的寒风刮过地面，将一些残骸吹得猎猎作响。 环顾四周，两三条街区都被夷为了平地。 除了被禁忌物破坏的狼藉外，还有被上万个戴维一起扭曲的各种奇怪造物。 它们就像是一根根扭曲的手指，此刻都在指着中间的自己，发出了无声的责问…… 你真的赢了吗？ 戴维呆住了。 他怔怔的低下头，看向那具黑色的构装体，不由得露出神色复杂的苦笑。 “喂，我还没搞清楚你是什么东西呢……你怎么就死了呢？” …… 戴维不知道黑莲是什么，这个问题就连古德曼也没有彻底搞明白。 没人知道审判庭搞出来的这具构装体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些真相，似乎已经被戴维亲手埋葬了。 他有些疲惫的弯下腰，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略显颓丧的看向远方。 “我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喃喃自语的问道，“老师，你到底去哪了呢……” 嗒。 废墟中传来脚步声，戴维扭头望去，显得有些意外。 来人是另一个躲着他的人。 冰汽城的天才炼金师、超凡者、神秘学者——雪诺·李。 只是此刻的雪诺却没有了那种从容高傲的神色，他披散着白色的长发，双眼充血，看向这边的眼神充满愤怒。 “干嘛？我欠你钱了？” 戴维的视线落下，就见雪落手里还抱着一个人。 说是人又不太准确。 雪诺手中的少女一动不动，还缺了小半个身体，一边的手脚都已消失不见。 可她那融化的躯壳内部却没有什么血肉骨骼，反而露出了精妙无比的机械结构…… 戴维的目光一凝，他认出了那个被融掉半边身体的少女——是那位前不久还与自己见过面的莎莉小姐。 奥德里齐的女儿，莎莉·j·奥德里齐，是一具构装体。 “不灭者，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雪诺抱着自己最爱的少女，朝戴维发出了低吼。 他就像是一头快要发疯的狮子，随时都想要扑上来的样子。 周遭的灵能在躁动，扭曲斥力场已经将他脚下的泥土微微卷起…… “你认为是我毁了她？” 戴维面若寒霜的盯着对方。 “就算不是你，也是因为你……是你带来的混乱，是你掀起的破坏，是你……” “不。” 戴维打断了雪诺的话。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内心却被对方的话刺到了。 “这里的混乱本就存在，我没有带来什么……至少，我没有带来死亡。” 他缓缓站起，脚踩废墟，似是在说服自己。 “我给足了人们逃离的时间，我的仪式没有波及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在和禁忌物战斗之前，我已经清空了这附近的所有活物……” “那她算什么！？” 雪诺大声的喝问。 “莎莉难道就不是你口中的‘人’吗！？” 戴维怔了一下，他很想让雪诺看看自己怀里的东西，也很想大声的告诉他： 莎莉是一具构装体！她是一具被远方那声呼唤影响到了的构装体！ 但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对于爱着莎莉的人来说，她难道就不是活生生的人么？ 戴维其实早就看出少女是构装体了。 他早前问奥德里齐的那个问题，就是在挑明这个真相。 但奥德里齐并没有回应他。 奥德里齐法官的女儿是构装体的这个秘密，似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就算如此，奥德里齐依然爱着他的女儿……溺爱无比。 如今看来，这位从小与莎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雪诺，同样也爱着那位少女。 哪怕她不知何时成了构装体也一样。 想到这里，戴维终于明白自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来自何处了。 这座城，本就有些扭曲。 他一直都在刻意的忽略这个事实。 因为他自己也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从何时起，自己已经失去了正视自身扭曲的勇气？ “把她放下，我能让她复原。” 戴维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指向雪诺怀里的莎莉。 雪诺一脸失魂的冷笑出声：“复原？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够……” 但他话没说完，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只见戴维的袖口伸出了一根金色的指骨，一道金光闪过，黄金的波动瞬时朝四周扩散。 雪诺的狠话都被这道金光堵了回去， 他看见莎莉的身体在金色的光芒中变形重塑…… 受损的部位被【不朽君王】的权柄重新粘合，散落的零件也得到了一些奇异物质的补充。 很快，少女的构装身躯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不仅如此，就连四周被毁掉的建筑、被烧融的大地、被扭曲的残骸，都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被重新塑型…… 六阶的戴维，在【不朽君王】的权柄运用上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雪诺呆呆的看着挥手重建废墟的戴维，看着他被重新撑起的房屋顶上了高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漫天的光羽代替如飞雪般飘落。 这些羽毛触碰到怀里的莎莉，让她的核心重新转动了起来。 这一刻，房顶上那人的身影忽然让雪诺生出了一种荒诞的感觉： 那个男人，宛若神明…… 第537章 裂缝 莎莉重新睁开了双眼。 她挣扎了一下，推开了抱住自己的雪诺，然后爬起身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看向她的双眼，就能发现少女的双目无神，如同失去了意识。 她无视了雪诺的呼声，一步步走向街道，跟着那些陆续走出城市的构装体，走向了茫茫的雪原。 …… 白茫茫的雪地里，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也在跟着一具晃晃悠悠的构装体前进着。 俩白发的小姐妹打扮得像是在极北地区活动的冒险者。 身着毛皮短装，头戴风雪帽，鼻梁上还夹着略显滑稽的圆墨镜。 冰天雪地的景色十分晃眼。 很怕阳光的克里斯提雅还是忍不住撑起了她那把不伦不类的遮阳小伞，脸上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远没有多萝茜看上去那么有活力。 “多萝茜，我们为啥不回去伊甸那个有温泉的地方好好睡一觉？这地方鸟不拉屎的，又这么冷，你到底要跟到哪里嘛……” 小真祖的丧气话丝毫没有影响到多萝茜的热情。 “当然是跟到它停下来为止，我有种感觉，这些构装体要去的地方就是戴维大人要找的目标……哈哈，这次我们一定能立大功了！” 克里斯提雅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你明明可以躺着立功的……” “呸！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志气？还血食者真祖呢，怎么就变得这么懒了！” “真祖怎么了！？真祖就不能好好休眠一下了吗？血暮王庭可没有这么冷的地方……” “呜~~别一直在那喊冷了！搞到我都觉得有些冷了……” 她的生命金属之躯根本就不应该怕冷的才对。 多萝茜跺了跺脚，抓起克里斯提雅的衣袖给她打气。 “加油啊王庭真祖，你不说是要回血暮王庭报仇的吗？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还哪有一点要报仇的样子啊，快振作起来呀！” 克里斯提雅一听这话就更委屈了。 到底是哪个贱人整天糟蹋自己的尊严，让自己变成如今这副麻木颓丧的模样的！？ 还不是那个戴维·弗兰克！ 真要报仇，她也要先把那个混蛋咬死再说！ “听好了克里斯提雅，你想让戴维大人少点折磨你，你就得表现得好一些…… 我们在冰汽城浪费了好几天都没调查出什么进展，再看看希尔芙她们，一来就连夜构筑了一个大规模的仪式，她们就总能帮到大人的忙。” 克里斯提雅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嘁，构筑大规模仪式我也会，而且只会比她们更熟练……” “……” 多萝茜僵在原地。 “你怎么不早说！？” 小真祖哼了一声，心里回答：因为我懒。 说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懒洋洋的呢？ 似乎是因为低温…… 血食者真祖说到底就是一种血能生物，过低的温度确实会让血能变得不太活跃。 想到这一茬的克里斯提雅大眼睛一转，忽然有些异想天开起来。 如果把血暮王庭里的那帮真祖都冻死，自己是不是就算是复仇成功了？ …… 两个少女叽叽喳喳的在前方斗嘴，后方的队伍则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是的，多萝茜她们并非孤身进入冰原。 那些驻扎在城外的铁锤教修士也跟着来了。 他们的原本职责就是用大炮开路，一听多萝茜她们要进入雪原，立马就全副武装的出动了。 此时的铁锤教队伍中就带着上百具肩扛重炮的大型战争傀儡，还有数百辆载着修士前进的雪地蒸汽机车，阵势浩荡。 多萝茜不知道的是，她们的队伍屁股后远处，其实还跟着那些从冰汽城走出来的构装体们。 有趣的是，似乎只有冰汽城的构装体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呼唤，铁锤教的构装体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所以他们对冰汽城的构装体已经集体失控的事毫不知情…… …… 大半天的时间过后，缓缓前进的队伍终于停下。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深邃且开阔的冰缝，探头俯视其中，幽蓝之下便是一片未知的漆黑……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往西面沉降。 冰原上的光芒暗下，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那条裂缝在风中发出了一阵阵鬼哭般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祥。 但多萝茜她们跟着的构装体却跳入了这条让所有人抗拒的冰缝之中，消失在了黑暗里。 “还愣着干嘛？开你们的大炮轰它啊！” 站在裂缝边的克里斯提雅首先就朝阿曼贤者嚷嚷了起来，她是一万个不愿意下去，心想着把裂缝轰塌了最好…… 一脸风霜的阿曼贤者面露难色。 “克里斯提雅小姐，请稍安勿躁，这条裂缝看上去是刚刚出现没多久，不能用大炮，咱们的队伍有配备专门的挖掘钻头，等修士们完成组装，很快就能钻开一条下去的道路……” 小真祖对阿曼贤者那声“小姐”的尊称倒是很受用，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用如此恭敬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了。 至于老头后面的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嗯~嗯~那就等一会儿，你们尽快把大炮架起来，给我轰！” 可惜多萝茜根本不给克里斯提雅偷懒的机会。 “等什么，我们现在就下去，让他们在后面慢慢轰。” 说完，她就不顾真祖的抗议，扯着她呼啦一下跃入了深深的裂缝。 “啊啊啊——！！！” 冰缝中传来小真祖的尖叫，以及某种指甲抓开冰层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呼啸的风声掩盖了。 阿曼贤者打了个寒颤，心里不由得佩服那位信使少女的魄力。 没有那种强悍的身躯，普通人只能按部就班的向下挖掘。 很显然，这条不知何时出现的裂缝之下绝对隐藏着秘密，那很可能就是与狮心王遗产有关的东西。 不过这时，阿曼贤者却看见了冰原上出现了不少从风雪中走出的身影。 那是来自冰汽城方向的构装体们…… 黄昏的余晖斜照在冰原上，反射出深蓝色的冷光。 成群结队的构装体成为了光芒中的剪影。 它们无声的前进着，直到那条裂缝的边缘，然后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看见这一幕的铁锤修士们都感觉到了一阵诡异的寒意。 他们面面相觑，各自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唯有见多识广的阿曼贤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自己队伍中的构装体，若有所思…… …… 冰缝之下，多萝茜那美丽的红眼珠子就像灯泡一样射出了两道光。 光芒照亮黑暗的四周，就见克里斯提雅缩着脖子蹲在她身后，跟只胆小的松鼠似的。 “你一个黑暗生物怕光、怕冷就算了，现在还怕黑！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怕的？” “可恶，多萝茜你别得瑟……等我晋升七阶，我就把那件害我变成这样的禁忌物给吃了，到时候就要轮到你怕了！” 多萝茜嘻嘻一笑，对此毫不在意。 这时，黑暗中传来咔嚓一声动静，顿时把小真祖吓得嘤声闭嘴。 她们十分彪悍的纵身一跃后，擦着冰封的峭壁滑了很长时间才到底，这黑漆漆的地方就连灯光都照不到尽头。 黑暗中，似乎还有什么人影在晃动…… 第538章 像人 “等等，那不是我们追下来构装体么？” 多萝茜眯着眼睛，主动上前两步，发现那个正在移动的人影竟然就是那只掉下来的构装体。 只见它的手脚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磨损，一些关节还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和扭曲，似乎是掉下来时受到了撞击。 这具构装体的运气不错，它卡着冰缝的狭窄处滑落，摔到底后还能行动。 多萝茜立马拉上克里斯提雅追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她们的头顶就出现了更多动静，似是有大量东西在下坠……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这么多构装体掉下来？” “看来它们都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 两人一边前进，一边闪身躲避那些坠落的东西。 她们的步伐轻盈，时不时在狭窄的谷底错身横移，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灵活性。 那些好像流星雨一样坠落的构装体可不是开玩笑的，上百斤的东西从这么高的高度落下，常人被砸到就变肉饼了。 克里斯提雅原本就十分的敏捷，倒是多萝茜的表现让她有些意外。 她知道多萝茜的身体升级后已经变得非常强悍，却没意识到，少女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也从她身上学去了不少本领。 血食者对于血能的开发应用是博大精深的。 克里斯提雅能够以那副看似柔弱的娇躯能发挥出足以移山的力量，除了本体变态外，还因为她完全掌握了用血能辐射与外界进行能量交换的奥秘…… 对于同样开始掌握庞大核心能量的多萝茜来说，这种知识也同样无比珍贵。 掌控身体四周的全部能量交换规律，便能掌控万物运动的轨迹。 如今的多萝茜，已经得到了过去的凡人之躯永远无法想象的视野与力量，彻底适应了生命形态的飞跃进化。 反观自己…… 克里斯提雅有些失落的想道：自己少说也活了几百年，现在却越活越回去了。 小真祖也有着纤细的心灵。 可能她自己没察觉到，但多萝茜却跟戴维提过类似问题。 看似一直在欺负克里斯提雅的戴维当时只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多萝茜善良的小脑瓜。 “放心，她和你不一样……” …… 坠落的动静渐渐停止时，两人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条被压埋在冰层下的古老矿洞。 头顶不再是裂缝，而是厚重的冻土与冰层。 两眼冒光的多萝茜沿着洞道前进，她能感觉到空洞中的空气流动。 前方的尽头似乎一片很开阔的地下空间，她们已经快抵达目的地了。 原本走在前面的构装体最终还是没能抵达目的地，它被一具坠落来的同类砸了个稀巴烂。 但两人身后的构装体依然络绎不绝，只是她们现在成了走前方的人罢了。 那个听不见的神秘呼唤正在吸引着构装体的同时，何尝不也在吸引着那些想要挖掘真相的人？ 但她们的前路却被拦住了。 矿洞前方出现了一个带有许多洞口的枢纽空间，诡异的是，这地方的地面上还出现了许多构装体的残骸。 它们都已生锈、腐朽，看上去已经躺在了这里数个世纪之久…… 冰汽城的贵族就是靠着构装体挖矿发家的，在矿道中看见构装体残骸并不奇怪。 但这些构装体的残骸却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它们不全是冰冷的金属，某些残骸中还能看见一些十分拟人的器官形状，像是某种邪恶的杰作。 用钢丝缝合的人脸与肢体，弹簧制造的脊椎，胸腔中暴露的发条心脏，和已经腐烂收缩的脾肺组织……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身上都覆盖腐朽的皮囊。 似是想要装扮成活物，最终却只是得到了一件宽松的衣物。 多萝茜皱着眉头，她只想到了一个情景：人与机械的可怖结合…… 克里斯提雅却缩在多萝茜身后，神色警惕。 多萝茜叹了口气，“所以你还会害怕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 “那些还好，毕竟都能吃。” “呕……” 克里斯提雅捏住多萝茜搞怪的小嘴，把她的脑袋掰向前方，“看好了，我害怕的是那个东西。” 多萝茜这才注意到，远处的某个最大的矿洞入口前，还静静的立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和满地的构装体残骸不同，这东西虽然一动不动，如同死物，却没有一点腐朽的感觉。 它戴着一顶异常宽大的黑色帽子，帽檐下的脑袋显得有些小，披着漆黑长袍的身体却宽得跟个正方形似的…… 多萝茜眯起眼睛，仔细看那人形东西的脸，就发现它似乎还戴着一个漆黑的面具，面具外头还十分别扭的戴着眼镜。 “多萝茜，我建议你离开这里，不要接近那个家伙。” 克里斯提雅吐着寒气，想要拉多萝茜后退。 “为什么……” 多萝茜还没问完，就看见那人忽然动了一下。 它原来真不是死物！ 大帽子黑袍人抬手将面具外面的眼镜摘下，默默的将其折好，收入怀中，然后又掏出了一把弧线优美的金色匕首。 它双手都戴着厚厚的手套，宽大的手掌，宽大的身躯，配上那把小心的匕首，显得十分不协调…… 但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战斗姿态了。 克里斯提雅似乎十分惧怕对方，在敌人作出一系列动作时，就已经开始后退。 多萝茜却有些犹豫。 一方面是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胆子贼大。 另一方面是，她不希望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这人守在这里，很明显是因为后面矿洞的秘密，她们的出现必定会惊动内部的人。 如果不把对方留住，最后很可能会变成竹篮打水的结果。 克里斯提雅退缩，只是因为她胆子小的毛病，敌人应该没多强…… 多萝茜的念头只转到一半，那个宽大的人影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欸？” “怎么这么快！？” 少女被吓了跳，她还来不及举起手臂，敌人的匕首就已经划下。 吱嘎——！ 尖锐的声音响起，火星四溅！ 多萝茜手臂上的生命金属及时展开成小盾，勉强挡住了那一刀。 但那小盾的表面却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划痕…… 不仅如此，少女还感觉一股奇怪的波动沿着盾面窜入自己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陷入了麻痹。 如果只是麻痹还好，虽然动作会受到影响，但起码还能动…… 让多萝茜惊骇的是，一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水晶突然从黑袍人的身下滚出，顿时炸开了一大片透明的磁场。 以太水晶…… 仪式干扰力场！ 这些词汇在多萝茜的脑海中闪过，她发现自己竟然彻底动不了了。 黄金的匕首眨眼间再次挥出，刀尖稳定无比，直刺多萝茜的核心所在！ 如此老练的突袭，麻痹、禁锢、致命一刀，堪称行云流水…… 带着神秘力量的黄金匕首若是刺入核心，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却抓住了多萝茜的肩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其拉开。 克里斯提雅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用自己的身躯为多萝茜顶住了那一刀！ …… “她和你不一样，多萝茜……” 看着为自己挡刀的小真祖，多萝茜又想起了戴维跟她说的话。 “我们都在追逐的知识与力量，她天生便已经掌握，所以她才是那位高傲嗜血的真祖，但却不仅是如此……我从不可怜她的遭遇，我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继续改变而已。” 克里斯提雅，你没有越活越回去，你只是越来越像个人了而已。 多萝茜突然高兴的笑了起来。 她猛地震碎了那股影响自己的力场，手臂化作尖刀，与克里斯提雅的爪子一同刺向了敌人…… 第539章 矿洞大战 生命金属凝聚而成的刀锋和真祖的利爪都是短距离内十分致命的武器。 特别是克里斯提雅的爪子，她指尖灌注的血能足以开山裂石。 但这一爪却没有达到她预想的效果。 原因是那把刺入她体内的黄金匕首…… 这把匕首并非禁忌物，但其上神秘之力却远超她的想象。 利刃入体，不仅切开了她皮肤下的血能屏障，还切断了她对血能操纵回路！ 多萝茜只感觉到麻痹，是因为她的身体结构与血食者不同。 但克里斯提雅是黑暗生物——死于这把刀的黑暗生物不计其数，它就是专门用来猎杀黑暗的屠刀！ 持刀者迅速抽回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刀舞，同时将克里斯提雅的爪子和多萝茜的刀锋挡开。 它那看似庞大的身躯向后微退，接着又侧身跨出半步，人就轻松绕到了两人身后，贴着她们的后背再次出刀…… 无论是战斗技巧、力量和敏捷程度，这人的表现都是最顶级的。 多萝茜甚至感觉自己遇见了一位比奥利维亚还要老练的传奇猎人，因为对方的步伐和攻击动作都一样干净狠辣！ 不过仅靠一把匕首的话…… 多萝茜咬牙拧身，以人类难以做到的发力方式扭动脊椎，挥刀回扫！ 她手臂上利刃就是体内生命金属的延伸，而她的生命金属也不普通——那可是来自【不灭熔炉】的二元生命金属！ 刀锋突然出乎敌人意料的伸长出一截，“噌”的一刀砍中了握住匕首的拳头。 “嗯？” 大帽子黑袍人发出带有金属质感的哼声。 多萝茜的反击让它有些诧异。 实话说，它的匕首与扔出来的以太水晶都是针对超凡者的利器。 那个仪式干扰力场甚至压制住了克里斯提雅，令真祖无法操控体外的血能。 但多萝茜却依靠自身的二元性振开了力场，甚至用这一刀削去了它的半只手掌！ 所谓“二元生命金属”，即是“现实”与“非现实”的结合物质。 这种合金本身就蕴含了巨大的能量。 源自二元碰撞时产生的神迹般的伟力，就算是戴维自己都无法驾驭。 唯有得到了以太神知识的多萝茜能将它们稳定的变化成各种样子。 当它们化作刀时，这把刀无疑就是世间杀伤力最为可怕的刀！ “是我小看你了。” 黄金匕首跌落，立刻被另一手接住，黑袍人哪怕废了一只手也不为所动。 它的步伐依然敏捷，闪动迅速，攻击依旧凌厉，匕首宛若流光。 多萝茜的刀锋数次与匕首对碰，二元金属的威力逐渐释放，每一刀都夹带着被唤醒的能量潮汐。 高能的辐射光芒绽放，澎湃的力量让匕首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恐怖轰击。 那把黄金匕首终于支撑不住，锋刃被砍出缺口，竟然要被硬生生砍断！ 但这个过程中，多萝茜的动作却一直被牵制。 敌人利用她的身体来挡住克里斯提雅，她们打了半天甚至还在原地绕圈，始终被压在仪式干扰力场中。 由此可见，这黑袍人对战斗的把控能力有多么的可怕。 面对两个六阶的存在，依然闲庭信步，就像是在耍小孩…… 眼看手中的匕首就快断裂，黑袍人竟然直接将其甩出！ 黄金匕首化作流光，势大力沉的击中多萝茜的刀背，震得她全身发麻，不由得后退几步。 弹飞的匕首深深扎入坚硬的冻土层中，炸开大量石屑。 “呵呵呵，没想到会引来两只小怪物，看来是省不得了。” 黑袍人低声一笑，只剩一半的手掌脱落，露出了呲呲喷气的金属接口…… 那只手竟然是某种类似构装体的结构。 不，这人似乎原本就是一具特殊的构装体傀儡，多萝茜在与对方碰撞时就察觉到了。 黑袍人的手腕缩回去，喀喀一声，再抽出来时已经接上了一个备用的拳头。 不仅如此，它的指间还夹着四把一模一样的黄金匕首…… 竟然还有这么多？ 多萝茜的瞳孔微微收缩。 有多的不只是匕首，对方黑袍掀起的瞬间，她还看见了一个蜂巢式的发射装置，那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那种能产生仪式干扰力场的以太水晶！ 所谓“以太水晶”，和多萝茜从元素城大贤者身上学来的以太晶锥组件是相似的东西。 只是大贤者钢人都是用这玩意制造反物资。 而黑袍人却用这东西制造干扰灵能、血能等一切神秘能量的力场，从而达到封禁仪式能力的效果。 这种干扰力场同样会让多萝茜十分难受…… 但她并非不能克服！ 砰砰砰砰…… 密集的爆炸声响起，敌人宽大的黑袍下射出了大量的以太水晶，它们钉在矿洞的墙壁上，同时炸开，形成了大量交叠的仪式干扰力场。 原本就感觉很憋屈的小真祖这下连脸都白了。 这么多干扰力场覆盖下，她甚至连个屁都放不出去！ 六阶的血食者真祖不是没办法对付干扰力场，但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她需要时间去解析这种力场的能量波动…… “逃，克里斯提雅。” 小真祖怔了一下。 漆黑的地下矿洞被发光的以太水晶点亮，闪烁的力场如同交叠的星光。 然而，立于星光之下的多萝茜却比所有光芒加起来都要耀眼。 她的衣物在炽热的高能释放中蒸发，身体表面浮现出闪耀的金属铠甲，纤细的腰背上也展开了绚丽的能量之翼。 彻底进入战斗形态的多萝茜缓缓飘起，她的姿态让那位黑袍人都呆在了原地，似是被她的美丽所震撼。 “逃，接受你的怯懦，遵从你的内心，我来帮你拖住它……” 只要离开仪式干扰力场，克里斯提雅就能呼唤她的主人：魔契锁链另一端的戴维·弗兰克。 可多萝茜的话却让克里斯提雅很不爽。 她真的需要逃么？ 隆隆隆——！ 不等她完成思考，矿洞中就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只见黑袍人又扔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球。 刹那间，一股庞大的引力出现，四周的空间似乎都被那颗黑色小球吸引，形成了一道扭曲下坠的旋涡…… 与此同时，多萝茜也用手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缺口。 这让黑袍人也感到惊讶。 按理说干扰力场中是没法施展虚空跳跃的…… 不过多萝茜不是在跳跃，她只是单纯的用二元属性能量打开了一个空间口袋。 口袋中传出一声巨大的咆哮，紧接着，一头体型足有十米长的妖龙族怪物就从里面扑了出来…… “这是！？” 第540章 呼唤的源头 轰隆隆！！！ 大地震颤，千万吨冻土坍塌压下，将那个被炸开的大洞重新掩埋。 “咬它！把它的水晶都咬了！” 少女骑在妖龙族怪物头顶，指挥着这头被污秽扭曲的强悍存在狠狠撞碎土层，追着黑袍人猛啃。 这头八臂的怪物就是来自龙脊山的觉醒者爪骑士。 它虽然没有神智，但却并没有失控。 当时在龙脊山中的大部分爪骑士都跟着恢复人形的艾瑞姆骑士长进入了冥灯城。 堤福俄斯对它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最后还利用渗透者眷属与这些污秽的深渊造物结合，净化了它们体内的大部分污秽力量。 在那之后，戴维的身躯开始吸收信仰时，这些妖龙族就有一部分被尝试转化为了千肢眷族。 多萝茜骑着的这头妖龙族就是其中一个成功的例子。 可以说，妖龙族就是目前所有千肢眷族中平均战斗力最强大的种族。 它的八条手臂，就是在转化成眷族后发生的变化…… …… 巨大的怪颚喀喀咬合，坚硬的土层被轻而易举的刨开。 但那个被追着咬的黑袍人却比苍蝇还要灵活！ 它在矿洞中四处跳跃移动，绕着妖龙族的巨大身体转圈，堪称神奇的躲开了那八条手臂的每一次爪击。 不要觉得妖龙族是笨重的，它们的速度和力量都是超凡生物中的顶尖层级。 这头成功转化成眷族的妖龙族更是达到了六阶的生命层次，单是身上的深渊毒素就能将凡人化作烂泥。 就算换成古德曼那样的审判长来，也是秒秒钟被拍扁的节奏。 能够用如此风骚的走位在妖龙族胯下缠斗的，唯有那些身经百战的传奇猎人…… 最可怕的战斗直觉，最深邃的神秘感知，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还有连妖龙族身躯都能轰出一个大洞的恐怖武器！ 黑袍人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宽阔”，是因为它的肩侧还挂着两把口径比大腿还粗的“大炮”。 这武器连着黑袍人背上的弹药仓，一发就能将妖龙大腿炸开一个窟窿，刚刚那次爆炸的坍塌就是它的杰作。 除了大炮以外，还有那些致命的金色飞刀。 小刀剌大树看似可笑，但妖龙的自愈能力却被金色飞刀封禁，两条大腿很快就被大炮连续的贴身轰击下生生打断！ 妖龙族的庞大身躯顿时被展开的重力陷阱（那个黑球）捕捉。 它怒吼着挥舞手臂，想要稳住身体，却被高高跃起的黑袍人一拳砸到头上，将其轰隆一下压入坚实的冻土之中。 如此庞大的怪物，被一个人形的个体一拳撂倒，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夸张。 不过黑袍人此时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因为那个原本骑在妖龙背上的钢铁少女已经顶着重力捕捉飞到了洞穴边缘。 而另一只血食者也分头逃向了另一个方向…… 战斗已经脱离了黑袍人的掌控，妖龙族的攻击破坏了大量以太水晶，两位少女已经快要脱离它布下的仪式干扰力场。 “很厉害……强大，果决，顽强，但还不够聪明……”这就是黑袍人对她们的评价。 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并不是逃跑，而是付出一定代价合力将它打残才对。 黑袍人不知道她们想从外界招来什么援助，但事实上，它的援助已经来了…… 那是另一位同样有着宽大身形，头戴扁平大黑帽，脸上戴着面罩和眼镜的黑袍人。 不，不止一位，黑暗中，还有更多这样的黑袍人。 这些从矿洞中接近黑袍人足以堵死两位少女的逃跑路线！ “哈！你在看哪儿呢？” 让黑袍人意外的是，脱离干扰力场的多萝茜并没有逃跑，她的身上闪过电光，下一刻竟然又闪现了回来。 她直接出现在了黑袍人的背后！ 多萝茜的各处关节部位咔的一声弹出了好些神秘的水晶锥体，其中逸散而出的能量让黑袍人都感到心悸。 少女的翅膀大开，全身上下都喷涌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这一瞬间，那颗埋在她胸口的不灭炉心释放出了超现实的能量…… “反物质晶体和元素城的‘机械降神’……呵呵，果然厉害。” 黑袍人已经来不及回头。 就算回头了也什么用，它的这具身体注定无法抗衡这种力量。 极致的能量淹没了它的黑袍，也淹没了前方的冻土地层…… …… 一段时间之前。 刚刚入夜的冰原上，仍然有大量的构装体在前进着。 构装体的队伍中，却跟着两个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是戴维，另一个则是雪诺·李。 “你知道它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么？” “大概知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冰汽城会发生混乱？” “嗯。” 戴维与雪诺并肩而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多数时候，雪诺都是言简意赅。 看得出他并不怎么愿意搭理戴维，但迫于戴维带给他的压力，他根本没法无视这只跟屁虫。 没错，戴维是跟着雪诺和莎莉来的。 走在前面的莎莉依然浑浑噩噩毫无意识，雪诺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只是固执的跟在后方，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冰原深处。 “她会遇到什么？”戴维好奇的问道。 “等你去到那里就知道了……” “你爱着莎莉？” “……” “你不怕她遇到危险？” “怕，所以我才跟着她。” “所以确实是有危险的……”戴维点了点头。 雪诺则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 有些事他不愿意告诉戴维，但却没法阻止他像这样套自己的话…… 所以他看戴维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 不灭者，戴维·弗兰克，比他从传闻中听说的还要强大很多。 而且他能感觉得到戴维身上的疯狂……不用感觉，他甚至都能用眼睛看得见他的疯狂。 这是那种快要自我毁灭的老猎爵才会散发出来的气息。 这个人，仿佛随时都会疯掉。 或许他已经疯掉了？ 对于这样的存在，冷静下来的雪诺根本不敢去刺激他…… 只好忍了。 ……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他们跟着构装体们来到了那条冰缝的位置。 这条大裂缝横贯视野，长得一眼看不到头。 戴维看向西面的方向，似乎听到风中传来大型器械的轰鸣与爆破的声音。 多萝茜和铁锤教的人之前也跟着一具构装体出了城。 看来他们比自己先一步找到了这里啊…… 构装体们直勾勾的跳入裂缝，雪诺则抢在莎莉跟着跳下前搂住了她的腰，自己用斥力场带着她降下裂缝。 戴维也准备跟下去时，却听到意识中响起了克里斯提雅的声音。 小真祖通过魔契锁链在呼唤他。 “戴维·弗兰克！我们遇到了很难缠的东西，快来帮忙！” “有多难缠？” “有很多传奇级别的构装体！多萝茜被包围了，我的打不赢……咦？” 戴维都已经撕开了虚空大口，正要一步出现在她们身边。 却听克里斯提雅原本急切的声音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疑惑。 “它们……好像跑了？” 嗡嗡嗡…… 站在裂缝边缘的戴维忽然感觉下方的地底传来一股震颤。 下方似乎发生了一次规模极大的爆炸，澎湃的能量透过底层传到地面，发出一阵阵滚雷般的轰鸣。 “不灭炉心？” 戴维眯起眼睛，他感觉到了多萝茜的核心波动。 那东西就是他送给少女的最强构装武器，同时也是他与多萝茜之间联系纽带。 戴维自己一般不会发动构装手臂，他把不灭炉心的所有能量都留给了多萝茜。 如果她发动了那颗核心，就证明少女已经用上了最强的杀手锏。 吞世使徒的大口咬破虚空，戴维从裂缝走出时，已经来到了地下不知道多深的矿洞之内。 让他意外的是，这里的冻土层已经被恐怖的能量融化出了一个炽热的大洞。 大洞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 他所处的位置，就像是峭壁上开出来的窗口一样，正好将下方的景色一览无余。 那是一座闪烁着光芒的地下城…… 各种各样的金属建筑闪烁着流光，最远处的地方，还竖着一座宏伟的发光高塔。 一环又一环的波动从那座高塔上扩散而出，就像在发出一声声的呼唤。 戴维看着那片地下城，不知为何，竟然感觉那城市有点像一块巨大的集成电路板…… 第541章 生命的步伐 “噗哇！” 大量碎石滚落，多萝茜从土层中钻出小脑袋，张口吐了一嘴泥…… 她看见戴维就蹲在自己隔壁，立刻元气满满的咧嘴笑了起来。 “大人，你来啦！” 戴维伸手将她从土堆中拉出来，顺手拍了拍她的秀发。 少女身上的银白色铠甲依旧光鲜亮丽，只是各处关节上弹出的以太晶锥颜色暗淡了很多。 那些晶锥滴溜溜的转了一下，立刻又缩了回去。 这种强悍的能量储存结就是多萝茜目前掌握的最高阶构装知识。 它们的存在能够让少女不依靠核心过载来释放“机械降神”的混沌射线，从而大幅度降低她受到的能量反噬。 这也是钢人莫里斯的绝技…… 再次感谢元素城大贤者送来的奇妙科技，少女现在放完大招后最多就头晕眼花一下，戴维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把自己玩炸了。 土层轰的被破开，克里斯提雅也钻了出来。 只见她呼啦一下闪到多萝茜身边，全身上下都给少女检查了一遍，完事后才松了口气。 戴维看在眼里，忍住笑，没有说什么。 这小真祖不知不觉和多萝茜成了好姐妹，看上去比谁都紧张她的安危。 “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了？是审判庭的审判长么？” 戴维回头看了大洞外的景色一眼，很显然，她们确实发现了一些十分不得了的东西。 “不像是审判长，它们都是些构装体傀儡，但是操控那些构装的人非常厉害……” “而且那些构装体本身也十分强大，和元素城投放的大贤者战斗身躯有得比，它们的炼金技术也有相似的地方。” 克里斯提雅和多萝茜一人一句的说道。 “那应该没错了。” 戴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死疫说冰汽城附近藏着以太的碎片，这里的构装体，转化死人灵魂注入核心的技术，远处的地下城，还有那些疑似来自以太神的炼金科技，应该都和那碎片有关。 但他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掌握这一切的根本就不是审判庭，而是某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存在…… 审判庭只是做了一些事情，他们制造出了一只名为“黑莲”的奇怪构装体，目的似乎是想要造神。 但从结果来说，他们应该是失败了。 黑莲死了，制造黑莲的审判长们也不知道死在了谁手中。 仲裁人来晚了一步，或者说，他也只是过来收拾残局的人。 好人古德曼想要阻止的阴谋，在他们抵达冰汽城之前就已经破灭了。 那么…… 眼前的这些又是什么呢？ 有人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金盏花家族的奥德里齐却只想着当没事发生，看戴维一来就想方设法的抽身离去。 很显然，这人的身份一定是猎爵家族都不想招惹的。 再加上奥德里齐女儿莎莉的那种情况，对方很可能有帮助过奥德里齐，所以金盏花家族才对冰汽城的构装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戴维走到大洞的边缘，原本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地下城远处的那座高塔发出的光芒是如此的明亮，明明处于地下，却仿佛能照破天穹，直冲寰宇…… 这样的光芒世间罕有，其逸散出来的虹彩远比那颗不真实的太阳要绚烂美丽，对于戴维来说，更是直照心底的温暖。 这是虹王的光芒。 “老师啊，原来您在这里……” 戴维终于明白奥利维亚为啥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啥好操心的。 奥利维亚早就摸到了源头的真相，她说要去找的那位老朋友，应该就是掌控这座奇怪地下城的人。 “老师究竟在干什么呢……那种对构装体的呼唤应该不是出于老师之手，她看上去只是在辅助那座高塔……” 思考间，他又注意到下方的峭壁边缘，还有很多构装体排着队从多个方向的矿道中走出。 进入地下城的矿道不止一条，所有从裂缝或是不知道什么地方进入地下的构装体们最终都汇聚到了那座城市中。 这时，戴维还看见了一对从天而降的人影。 是搂着莎莉的雪诺，他直接用斥力场带着莎莉落入了城中的街道。 “哼，那小子果然与这里的事情有关……难道他就是幕后之人？” 戴维摸了摸下巴，“也不对，看他那个窝囊的样子，多半也是被牵着鼻子走的，不然也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操控了……” 不过那小子对自己应该是没有敌意的——除了发现莎莉受伤的时候。 “那就下去看看好了。” 他拉上同样好奇看向地下城的多萝茜和小真祖，一跃跳出洞口。 …… 戴维之前就觉得，这座被深埋在地下的城市远看就很像一块巨大的集成电路板。 当他置身其中的时候，这种感觉依然存在，而且更加强烈了。 因为这座地下城严格来说就不是准备给生物居住的。 走在城市的街道中，左右两边都是大量整齐排列的金属造物。 它们有的是圆柱状的金属塔，有的是四四方方的矩形建筑，形状都十分规则，毫无美感可言。 这些建筑物内塞满了转轴、齿轮、发条、弹簧等等无比精密的结构…… 齿轮仿佛永不停歇的快慢转动着，发出无数咔哒咔哒的声音，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曲宏大的机械交响乐。 在戴维看来，这些建筑就好像是一座座大型差分机，又或者是某种类似的东西。 把视野再放宽一些的话，这整座地下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类差分机集合体…… 所以戴维才觉得，这座城不属于生命，它属于机械、信息、以及哒哒作响的“0”与“1”。 “你错了。” 有人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似乎是读懂了他的内心一般，否定了他的想法。 戴维没有对此感到警惕，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奥利维亚。 回头看去，只见穿着白裙的少女亭亭玉立，黑色的长发和金色的眼睛，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的令人迷醉。 “老师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找我做什么？” 奥利维亚歪头，“我说了让你不用担心的，会长的实验一两天就能结束，到时候我们就能带着狮心王的遗产回去，你来这里凑热闹还不如静静放松两日，等我回去……” 戴维张了张嘴，有些错愕的问道：“老师，你有跟我说这么多么？” “我没有么？难道枭没有……” 奥利维亚顿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恍然道：“我明白了，看来枭也没法理解所有光的含义，是我的问题。” 戴维一拍额头，立刻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明明就是那只死乌鸦嘴硬，只理解了老师一部分话，传话也只传了一半…… “所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又看向街道上那些陆续走向城市另一端的构装体们。 奥利维亚这才解释道：“你刚刚说这里不属于生命，那是不对的，它们其实也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 “你所看见的，就是生命前进的步伐。” 第542章 美与丑 生与死，对于常人来说，就是肉体的鲜活与腐朽。 灵魂的归宿，已经不是凡人能够观测的秘密。 但对于戴维这样的存在，生死之间的边界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清晰。 他可以把游魂重新塞入一具鲜活的肉体，做到真正的“冥土追魂”…… 他也能将死者送入死亡之河，让灵魂落入永恒的安眠…… 可把死人的灵魂注入构装的核心？ 连他都不知道那是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复活？ 那些构装体似乎又失去了生前的记忆。 是另一种生命形态的延续？ 他又说不出它们到底延续了什么。 奥利维亚向戴维展示这座城的奥秘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生命”，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可能性。 所以他之前也没有意识到，那具死在他手上的黑色构装体，其实根本就没有“死”…… …… 仲裁人走在嘈杂的地下城中，一步步的跟着那些构装体前进着。 他那眯着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高塔，神色中充满了感叹。 仲裁人之前被戴维的几个分身追了九条街，最后终于逃出了冰汽城的范围。 可他很快就发现，那些追着他的戴维·弗兰克其实只是看着可怕，能对他造成的威胁并不大。 希尔芙的复制体只是用“变化”仪式变成了戴维的样子。 不说徒有其表（有个样子也足以扭曲现实），却也无法使用戴维那一身的恐怖接肢能力。 这些复制体最多就是使用一下戴维的削弱版六阶能力而已，正是靠着疯狂冠冕的加持，仲裁人的降临体才会被闪耀支配感染翼纹，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疯狂冠冕能够撕扯、扭曲和吸收一切，连神圣冠冕的抗拒规则也会被吃掉。 但这能力的缺点也明显，如果发动仪式的人没有吃下一切伤害的底子，那就根本玩不起这样的仪式。 发现了端倪的仲裁人当时就被自己气笑了。 他拔出信仰之门，掰开门框几下就抽碎了那些嘻嘻哈哈的复制体戴维。 不过仲裁人也没有得瑟。 如果真的戴维·弗兰克来了，他同样要被追着砍九条街…… 所以他迅速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看了几眼，转身就离开了原地。 然后他就跟着那些构装体们找到了这座地下城。 很显然，他有着比戴维更加明确的目标——为了将黑莲带回去。 是的，仲裁人知道，“黑莲”并没有死。 或许黑莲的身体是被不灭者碾碎了，但它的“灵魂”却不会就此湮灭…… 黑莲和普通的构装体不同，它是有灵魂、有自我意识的存在。 当它的身体被毁灭时，它的灵魂就会化作万千跃动的信息，跟随那些同类（构装体）们来到这座城地下城…… 此时此刻，那些构装体的核心，都是黑莲的灵魂载体。 但如此一来，回收黑莲的任务也变得异常艰难。 果然有不灭者这个疯狂的搅屎棍出现，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仲裁人知道自己只剩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趁着黑莲的灵魂在那座高塔中重新汇聚的时候，用信仰之门将它带走。 尽管圣人都不敢来触那座高塔主人的霉头，但仲裁人还是想要试一试。 他的倚仗，就是无敌的神圣冠冕。 只要能取回黑莲的灵魂，他就有信心顶着此间主人的傀儡回到地面，届时格利高殿下就能用画廊将他接走…… 仲裁人一路上都十分警惕。 在得手之前，他可不想先被那些戴着大帽子穿着黑袍的傀儡构装发现了。 但这一路却出乎他意料的平静。 他原本准备好用来掩盖气息的手段都没有用上，他没发现这座地下城中有任何强大构装体活动的踪迹。 他前进的道路上就好像没有设防一样。 高塔的主人难道会犯这种疏忽？ 心有疑虑的仲裁人转入了那些四四方方的建筑后的小巷中。 他注意到一部分接近高塔的构装体已经停下了脚步，前面还有不少构装体就这么朝着高塔的方向倒下，稀里哗啦趴了一地…… 这时，仲裁人忽然神色一紧。 他看见那些倒下的构装体脚边爬出了一只十分矮小，远看就像是瘦猴子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之前被行走的构装体挡住，直到它们如麦子般倒下，才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仲裁人只看了那东西一眼，就立马收回视线，转身冲向了巷子的另一头。 实话说，他没看清那是什么。 但很多时候，“没看清”反而才是好事…… 不管如何，仲裁人已经明白，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 难怪高塔的主人没有对他设防，因为早就有别的东西在这里等着他了。 “见了我还想走？你们是真觉得我好糊弄啊……” 恰如万千落叶抖动的沙沙之声在他耳中响起。 同时充满腐败与生命气息的低语，正是来自那位刚刚从封印中苏醒的恐怖古神。 死疫！ 急速狂奔的仲裁人想也没想就发动了自己的六阶仪式能力。 “不可能！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那种形态……难道祂没有崩溃？难道不灭者真的控制了一位神明！？” 他的内心无比惊骇，脑海中更是一团乱麻。 仲裁人是万万没想到，死疫竟然会亲自来找他报仇！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微？” 还没跑出几步，仲裁人就不得不刹住身形。 耀眼的神光落于他的头顶，神圣的王冠出现在他的额上。 但在那个神出鬼没的瘦小东西面前，女神的力量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小死疫佝偻着身子，收起那身恶心的翅膀，堵在了仲裁人逃跑的巷子中间。 它抬起树根扎成的脑袋，用空洞的眼眶盯着仲裁人，咧嘴狞笑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没错，它就是来报仇的……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把它骗入月色圣堂的人是狮心王和圣·格利高。 但这个穿白衣服的眯眯眼当时也跟在格利高身边……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先找你泄愤了。 这一刻，来自古神的怨恨，已经超越了来自女神的祝福。 仲裁人的身体在死疫的目光中迅速腐烂，他的肌肉长出了新芽，他的神经变成了菌丝，他的血液分裂成了微小的虫子，蓬勃生长。 那只披着白袍，手持大刀的降临体出现，直接挡在了仲裁人身前，用自己的身躯遮住了古神的注视。 不过降临体很快也出现了扭曲，雪白的身躯开始飘散，变成了空气中浮游的致命孢子…… “嘿嘿嘿……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小死疫畅快的挥舞手臂，在巷子里高兴的转起圈，学着戴维的样子跳起舞来。 “你们想亵渎神的权柄，你们想制造出一个新的神，那个可怜的新生灵魂，就是你们的杰作是不是？” 仲裁人半跪在地，他已经无法回答死疫的问题。 古神也不需要他作出回答。 “你们这些狂妄的家伙，真是愚蠢又无知。” 死疫哈哈的笑了起来，那只降临体在它的笑声中迅速陨灭，逸散开来的白色孢子将巷子四周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可怖生机。 “可笑……哈哈哈，可笑！先是我，然后是以太……你们这些家伙总觉得自己能造神，总认为自己能成神，却不知，自己比那些最卑微的生命更加可笑……” “你知道吗？那个新生的灵魂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你们只是造出了一个‘人’而已……一个残缺的、扭曲的、可怜兮兮的人！” 小死疫一边嘲笑着仲裁人，一边走近对方。 “但我绝对不会看不起那个小家伙，包括这些可爱的构装体们……这种卑微，这种残缺，在我眼中，它们好看得很呐，哈哈哈哈！” 它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大，空洞的双眼也越来越大，仿佛成为了两个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最丑陋的蛆虫，也比那荒寂的油彩更加动人……” 死疫神居高临下的踩着仲裁人的脑袋，张开双臂迎向高塔的虹光，大笑着宣判了他的灭亡。 “与我一同，见证生命的万般丑态！” “哈哈哈哈哈哈……” 第543章 孩子的复仇 矿洞中，一只怪异的降临体悄无声息的飘在洞中，脚不沾地，无声无息的远离地下城的方向。 这只降临体有着类似女性的身躯，头戴面纱，身穿长裙，下半身却如同瓶子一样，没有腿部。 这也是仲裁人的降临体。 每一位高阶超凡者都有着自己的过往…… 付出的代价、心中的渴望、自我的认知、看待世界的角度……人与人之间的差异，造就了同一种晋升仪式的不同表现。 就如戴维的降临体，便是独一无二的“千肢”。 而仲裁人的降临体却有两位：一个拿着两把大刀，另一个则是穿着裙子的瓶女。 更有趣的是，他的降临体还可以重复召唤，无穷无尽。 只可惜，仲裁人遇到的是真正的古神。 看见死疫神的那一瞬间，仲裁人就没有丝毫与之对抗的想法。 对方一个照面就将他变成了一大堆无意识的菌子，召唤再多的降临体也只会变成更多的菌子罢了…… 幸好，神圣冠冕依然发挥了作用。 抗拒一切规则的无敌光芒，就连神也要给几分薄面。 至少仲裁人的后手没有连带着被一起弄死，他还有逃跑的机会。 真有机会么？ 矿洞中，一个同样穿着白袍的人堵住了降临体的去路。 是一脸杀意的审判长古德曼…… “父亲，你终于走到极限了。” 他咬着牙，看着那只女性形象的降临体，面带悲愤。 古德曼发现仲裁人也出现在冰汽城后就躲了起来。 他知道仲裁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且城中既有不灭者，又有其他的神秘存在，仲裁人也没有精力管自己。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向那位父亲复仇的好机会！ 古德曼在赌，他赌仲裁人会撞上铁板，暴露出最虚弱的一面。 结果他赌对了。 话音一落，那只降临体就缓缓掀开了自己的裙摆。 瓶子形状的白色下半身裂开了一张微笑的大嘴，狰狞的獠牙打开，一块蠕动的黑色肉块从里面落出，唧一下掉在地上。 “是你，我的孩子……” 诡异的是，那块肉上竟然长着仲裁人眯着眼睛的脸。 那张脸的嘴巴一开一合，有些虚弱的说道：“孩子，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你。” 古德曼捏紧掌心，直接用指甲割破皮肤，让自己体内黑色的血液滴落。 “这是你赐给我的东西，父亲……我无时无刻都在被这些血液折磨着，唯有杀了你，我们的痛苦才会结束。” 黑色的血液就是掺杂了古神血液的变异结果。 古德曼微微一捏掌心，那些黑血就以极其恐怖的活性弹起，化作尖锐的触手刺了出去。 那块肉就是仲裁人提前藏好的后手，只要能将其毁灭，仲裁人就完蛋了。 “何来的痛苦？” 仲裁人眯着眼睛，表情麻木。 那根黑刺被他的降临体一巴掌拍开，紧接着，降临体下半身的大嘴就发出了一声尖啸。 扑上来的古德曼被声波击中，身体正面的皮肤都融化翻卷炸开，整个人瞬间变得一塌糊涂。 但他没有停下，反而怒吼着伸手抓向那块肉。 “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我们一家都被你毁了！！！” 古德曼顶着降临体的攻击，完全不顾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一副就算死也要撕掉那张脸的癫狂模样。 他如何能不癫狂？ 眼前这个他称作父亲的家伙，却是杀掉了他全家的罪魁祸首！ 曾经的古德曼还以自己的父亲为荣，以那个带领审判庭对抗古神的扭曲与黑暗的仲裁人为荣。 他无比崇拜着自己的父亲…… 就连那些神血，都是父亲亲自为他种下的完美力量。 父亲说，女神眷顾着审判庭的信徒们，这让他们可以随意利用神血的力量。 古德曼信了，哪怕他看见不少同僚在神血的侵蚀下逐渐变成怪物，他也没有丝毫质疑父亲的意思。 因为成为仲裁人的父亲确实从来不会因为神血而失去理智。 就连继承了父亲血脉的古德曼也是如此——这或许就是女神的庇护，那些失去人样的家伙，可能只是不够虔诚。 古德曼为此感到自豪，因为这是连他的妹妹都没能得到的馈赠。 慈祥的母亲只能时常安慰妹妹，让她不要放弃对女神的信仰。 疼爱他们的母亲只是一位被生活在圣城地牢中的普通凡人，但她却是古德曼除了父亲以外最爱的人。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那么的温暖。 那个在阴暗地牢中点燃蜡烛，为妹妹和自己朗读故事的母亲，就是他心目中的日之女神…… 直到那天，父亲毁掉了一切。 晋升五阶的仲裁人疯了…… 古德曼看见父亲的降临体从骨门中冲出，以一副丑陋、凶残到难以描述的形态撕碎了四周的所有审判庭成员。 让古德曼崩溃的是，那头失控的降临体还冲向了地牢，将他的母亲与妹妹生生吞噬了。 事后古德曼才知道，仲裁人是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那头降临体吞噬了母亲与妹妹后，就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形体。 举着大刀的高挑屠夫，是他的“妹妹”。 而此时他前面那个正在用下半身的大脸发出尖叫的瓶女，就是他的“母亲”…… 他还记得，父亲是这么说的：“只要与我在一起，就没有痛苦了……” 我们在一起，永远。 当时还年轻的古德曼看见这一幕后就失去了意识。 正因为如此，父亲才没能连他一起杀了。 据说，崩溃的古德曼释放了体内的古神之血，连仲裁人都被击退。 自那以后，仲裁人就带着降临体离开了圣城，而古德曼却无时无刻不活在那一日的梦魇之中。 由于能够在古神之血的力量中保持理智，古德曼并没有被审判庭放弃。 他成为了审判庭的一员，甚至成为了强大的审判长。 一切都是为了向他那位疯狂的父亲报仇…… 今日，就是他终结一切痛苦的时刻！ 狂吼的古德曼已经变成了一团扭曲的黑泥，无数触手从中刺出，不仅撕碎了那只降临体，还将降临体释放的大量恩赐之羽吞噬殆尽，不让那块肉获得任何的生命力补充。 “啊……我的孩子……看来你一直都没有明白呢。” 肉块上的脸依然面无表情，古神血肉的恐怖活性让它被触手撕开也能瞬间愈合。 但它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 “你从来都没有任何痛苦……因为我已经帮你承担了所有痛苦，你看，你到现在还能保有灵魂，只是因为我早就帮你支付了代价……” “什么！？” 仲裁人的话让勉强只剩个人形的古德曼僵了一下。 “我说了，你应该相信我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苦难，都将不复存在……” “不！！！你个疯子！我不要听你的胡言乱语，你根本就是……” 古德曼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但他的话还没喊完，那块肉却突然炸开了无数同样的黑色触手。 他的攻击被挡开，而那块肉也跳了起来，一口咬住了古德曼心口的位置。 “叛逆的孩子啊，你怎么就无法体会父亲的苦心？” 咔嚓…… 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古德曼的意识落入了无边的混沌。 刹那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从来不会因为古神之血失去理智？ 原来是因为他的父亲…… 仲裁人为自己的孩子支付了那份力量的代价。 现在，也到了收取回报的时候了。 那张脸缓缓融入古德曼的身体，渗入了古德曼的心脏深处…… 第544章 智者 黑暗的矿洞中，爆散得四处都是的黑色烂泥重新聚合在一块儿。 古德曼的身躯很快恢复了原样，脸上也恢复了平静……不再怒吼，不再悲伤，也不再被痛苦折磨。 仿佛那些东西都从他身上消失了。 相对的，他身上也多出了一些别的东西，例如胸口的位置，就长出了另一张眯着眼睛的脸…… 那是仲裁人的脸。 古德曼的细长双眼眯起，这一刻，他和仲裁人的形象如出一辙。 回头看了眼寂静的矿洞，确认后方没有别的东西追来后，他才拍了拍自己的白袍，转身继续走向地面出口的方向。 可以说，古德曼才是仲裁人的真正后手。 想要逃过邪神的怨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以此来切断邪神的视线。 古德曼——或者说是仲裁人的这次行动算是失败了。 但他也从死疫那里确认了一件事：“黑莲”造神计划原本就已经失败，它已经没有任何回收的价值。 可能圣人早就料到了这点，所以才懒得在这边费心思…… “嗯？” 古德曼扭过头，却见矿洞另一边远处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十分宽大的人影。 他刚刚眯起的眼睛又重新睁开，一脸若无其事的举步前进。 那个人影戴着很大的黑帽子，披着厚厚的黑斗篷，脸上戴着眼镜和面具，就跟一个不会动的死人一样，静静的站着没动。 这东西的出现，代表着那位会长大人已经注意到了他…… 但他现在已经是对任何人都没啥威胁的“古德曼”了。 会长大人能发现问题么？ “费兰奇……你这样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古德曼接近之时，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傀儡突然发出了金属味很重的声音，沙哑的就跟电波的杂音一样。 费兰奇就是仲裁人过去的名字。 能喊出这个名字的人，世界上并没有多少。 古德曼脚步停下，沉默半晌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还是逃不过您的眼线。” “不只是我。” 那只戴着眼镜的傀儡构装摇了摇头。 “你自认为能逃过古神的视线，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另一只眼睛盯上，就算我不来，你也一样逃不掉。” 古德曼眼睛一眯，警惕回头，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只伸展开来的手掌…… 是戴维·弗兰克的手！ 修长的五指“啪”的一下扣住了古德曼的脑门。 一只小小的、耀眼的旋涡如同长在掌心的诡异小嘴一样裂开。 古德曼的头颅瞬间被抓走了一半…… “我本以为那位年轻人能够完成自己的复仇，谁知我猜错了剧本，害他就这么被你吃了……” 手的背后传来戴维的声音，但他的本体却不在这里。 出现在矿洞中的只有半条从虚空裂口中伸出来的手臂，就这么诡异的飘在半空。 对付逃走的仲裁人，一只手就够了。 黑袍傀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夹击的机会，它迈出闪电般的步伐，嗖的一下就来到只剩半个脑袋的古德曼身边。 审判长的身体是很神奇的，丢掉半个脑袋一般并不会死。 但如果被以太水晶瞬间扎满全身，就算是完全变异的古神血肉也难以幸免。 黑袍掀起，构装傀儡的身体朝两边分开，裂开了一张布满发光水晶獠牙的大嘴，咔嚓一下将古德曼咬了进去。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配合让仲裁人基本没有反抗的时间，这种时候唯有女神的神圣冠冕能够救他一命。 “神圣冠冕”对“疯狂冠冕”！ 可那顶无敌的王冠刚刚聚龙成型，就被戴维的手摘了下来…… 仲裁人的肉脸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将属于自己的王冠捏得粉碎，以至于连他那盲目的信仰都一块儿崩灭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从这绝望中理解到了两者的差距。 同为冠冕，一边是女神虚假的施舍，另一边则是以自身浩荡的力量与可怕的疯狂铸造而成…… 谁能掌控那份权柄？谁又会一碰就碎？ 一目了然。 失去一切的仲裁人在最后一刻还本能的用手刺向胸口，想将那块长着脸的肉块撕下扔出去，趁机逃离。 但戴维的手掌却先一步刺穿了他的身体，用混沌旋涡将那块肉搅成了粉末…… 那一刻，矿洞中凭空出现了数十上百个降临体。 它们一同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身上同时凝聚起耀眼的圣光，就像要用最浓郁的神力进行自爆一样，为那位仲裁人殉葬…… “听啊，这些声音，应该就是你挚爱之人的绝望尖叫，可惜啊，我是真的希望那年轻人能亲手杀了你复仇。” …… 地下城中，戴维抽回了伸入虚空的手臂，随手拍了拍，抖落手上的灰。 仲裁人终于是死了。 死在了一条永不见天日的地下矿洞中，连灵魂都没机会回归女神的怀抱。 他的降临体们为他炸开了一个巨大墓穴，完成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但在戴维看来，那些扭曲的降临体们更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的可怜灵魂…… 亲手将仲裁人杀掉的戴维再次得到了【吸收？？？能量】的提示。 有趣的是，那只黑袍傀儡却在最后关头带走了古德曼剩下的一小半肉身。 看样子那位会长大人同样也想给古德曼一个机会…… 戴维在温蒂妮入侵古德曼的记忆梦境时就看见了古德曼深刻的过去。 这位年轻的审判长虽然说不上真是什么“好人”，他从小就在一个扭曲的环境中长大，早就做过了很多常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但他那反抗的意志，却是审判庭中难能可贵的东西。 唯有最深沉的痛楚，才能让一些盲目的人认识到自己走在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如果古德曼能活着回到审判庭，或许他真的可以让那个扭曲的机构重新焕发一些光彩。 说不定他还能成为下一任的仲裁人呢…… 当然了，这些都是那位会长大人的想法。 至于奥利维亚口中的那位“智者”具体想做什么，戴维就不知道了。 他回头看向街道，就见满大街的构装体此时都已经跪倒在地，它们的前方不远处，就是那座发光高塔所在的空旷广场。 戴维还看见了雪诺和莎莉的身影。 两人就在广场的边缘，莎莉就像是失去动力了一样倒在地上，雪诺则静静的蹲在她身边，像是在等待她醒来。 “所以生命的步伐究竟是什么？他们在干嘛？”他朝老师问道。 奥利维亚拉了拉他的衣袖，带着他走向了广场边上的一座房子。 那房子看上去和其他四四方方的建筑没啥不同，但房门后的空间却是没有什么机械结构，反而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正常的小厅。 厚厚的地毯，亮着火光的蒸汽炉，沉木色的家具和红色的沙发，看上去还有点温馨。 走入房中的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顿时炸毛了一样躬起身子，因为她们看见屋内的角落中就站着一只身形宽大的黑袍傀儡。 “大人，就是这种东西，刚刚就是它攻击了我们！”多萝茜朝戴维告状道。 “呵呵，释放了这么大的能量，毁了我的一只傀儡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小姑娘，你挺厉害的嘛……” 沙发上传来一个带着杂音的笑声，戴维看过去时，却看见了另一只比较纤细的傀儡坐在那里。 和戴维猜测的有些不同，他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会长大人，反而看见了一具戴着眼镜的傀儡。 傀儡为什么要戴眼镜？ 看看那傀儡的样子，连面目都没有，就跟一只简陋的半成品木偶一样，让人怀疑它到底有没有活动的能力。 不过奥利维亚却表示，这就是学者议会的首席议长——“智者”埃利耶特。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 戴维笑了笑，把张牙舞爪的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拉回身后，随即悠然的坐到那只傀儡对面的沙发上。 “确实是误会，附近混进了一只讨厌的苍蝇，不小心把俩小姑娘也当成来打扰我老人家的虫子了……” 会长傀儡用手顶了一下眼镜，动作就如常人一样流畅——用的还是中指。 奥利维亚坐到戴维身边，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而已。” 这话的意思就是向着多萝茜她们了。 “哈，我是老糊涂了，你也没有一点敬老之意啊，哦不对，你们一个个的比我老人家年纪还大，这只还是血食者……” 说着，傀儡把头拧向戴维，朝他托了托眼镜，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花啊……” 第545章 飞升 戴维对此汗颜。 敬老？ 多萝茜悄悄在后面撇嘴。 刚刚差点就被你老人家给捅死了，还敬个屁的老。 至于年纪，可说不得多萝茜，她和隔壁那两位不同，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娘！ 咳咳，看跟谁比而已，多萝茜其实早就成年了。 “会长先生，我想您应该可以解释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情况你不用担心，只是我的一场小实验罢了，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会长傀儡指了指屋外。 “小实验？” 戴维扯了扯嘴角。 把冰汽城全城的构装体都吸引来，这实验可真不小啊。 “没错，就是小实验……”傀儡重复强调了一遍，“毕竟只是一个尝试，但如果我成功了，咱们或许就能找到另一条出路，所以牺牲一点点构装体也能接受。” “您是说，外面那数以万计的构装体们倒下了就再也不会起来了？包括那位莎莉小姐？” “噢，不，并不是这样的。”它耸了耸肩。 “我指的牺牲，是你在冰汽城弄坏的那些，还有它们在移动途中出现的损耗……其他的构装体，都会在这场仪式完成后自己回归冰汽城。” 傀儡托了托眼镜。 “……包括奥德里齐的那位女儿，我怎么会把自己学生的爱人害死呢，毕竟那孩子还是我亲手救回来的。” “原来雪诺是您的学生。”戴维恍然。 “嗯，至于这场仪式……我将其称为——生命的飞升。” 会长傀儡扭头看向房间的小窗户。 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广场的方向，还有那座高塔基座上的无数能量管线，以及那些流入高塔，再直冲向上的美丽虹光。 会长埃利耶特喃喃的说道：“感谢奥利维亚阁下的光芒，她给了我实现这个愿望的机会……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上百年了。” “所以说，狮心王的遗产其实早就落入了您的手中。”戴维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唔，不过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啊，近一个世纪以来，我都在北地与那帮苍蝇周旋，咱们各取所需，也算是互惠互利…… 直到那帮疯子有了毁掉一切的打算时，我才动手把他们都杀了。” 旁听的多萝茜愣了一下，忽然问道：“难道冰汽城的命案，那几个伊甸贵族就是您杀的？” 埃利耶特很干脆的点头承认了。 “有一部分是，那些人都是审判庭潜伏在城内的势力，另一部分人则是被他们自己弄出来的造物杀死的。” “额，那具黑色傀儡好像被我干掉了……它和这座地下城，与狮心王的遗产究竟有什么关系？”戴维有些心虚。 “它们都是从以太神的碎片中解析出来的产物。” 埃利耶特没有回头，只是一脸向往的看着那座高塔。 “狮心王当年制造的荣耀构装，就是出自这座地下城，一块小小的碎片，却蕴含着如此庞大的奥秘。 庞大的运算能力，带来的是升华现实的仪式。 但那些东西的本质却不是冰冷的机器和写在书面上的僵死文字——它们，是有灵魂的。” 傀儡缓缓站起身，如同一个蹒跚的老人。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研究明白了那份知识，但回头再看时，却发现它们其实不应该被像是过去一样使用……” 埃利耶特认为，狮心王当年用这份知识制造的荣耀构装，实在是过于粗糙。 那些传奇的存在们虽然为人类打出了一片净土，但终狮心王一生，也不过是创造了这么一个能让人类苟全几百年的帝国而已。 可今日的埃利耶特，却有着更为长远的眼光。 狮心王并没有做错，他所处的时代过于黑暗，当年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存活。 也因为他的努力，帝国才能获得了平稳发展的时光，能让埃利耶特这样的“智者”看见更多的希望。 所以埃利耶特的目标不再局限于过去，而是希望永远的拯救人类——至少也要为所有人谋一条“出路”。 “你知道灵族么？”埃利耶特回头问戴维。 “听过。”戴维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奥利维亚。 “呵呵，你不用看她，她其实知道的不比你多。” 埃利耶特笑了笑，继续道： “灵族是一帮已经完成了‘飞升’的种族，你说它们怯懦也好，聪明也罢，反正在毁灭之星降临之前，它们就得到了启示，集体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它们飞升的方法，就是借用了以太神的力量。 灵与肉的分离，魂与信息的转化，个体与世界的融合…… 这一切，都是它们从承载了万物机理的以太那里得来的馈赠。” 埃利耶特比了一个上指的手势。 “它们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可讽刺的是，它们离开的时候，却正好迎头撞上了毁灭之星……” 傀儡捏住拳头，然后五指弹开，就像爆炸了一样。 “boo~……很显然，它们的飞升出了问题，要不然那些东西就不会如同死鬼一样时不时回到黑暗大陆。 承载以太神现实机体的元素城，也不会就此浮在半空，尴尬的夹在毁灭之星与这个世界之间。” 戴维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埃利耶特却有些幸灾乐祸。 它收回手掌，又指向高塔。 “毁灭之星的阴影就悬浮在世界南面的上空，所以狮心王选择了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在这世界的北方，天空是如此的澄澈……” “我想他也预料到了我们会有尝试‘飞升’的一日，所以才把东西留在了北地。” 听到这里，戴维终于忍不住的问道：“所谓飞升，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种逃避的方法罢了。”奥利维亚开口插了一嘴。 埃利耶特的傀儡摸了摸脸，似是在讪笑。 “没错，但我更喜欢将其称为是一种延续的手段，也是一种必要的退路，所谓生命的步伐，不外乎如是……” …… 戴维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埃利耶特嘴里的各种晦涩难懂的解释中理解了他要做的事情。 纵观人类的发展历史，信息媒介，一直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可谓是“人类的延伸”。 没有文字时，人们只能通过声音和肢体交流，信息受到身体这个载体限制。 文字诞生后，人类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完成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对话。 基于这一认知，埃利耶特利用这座地下城和以太神的碎片创造了一个“网络”。 并且将属于人类的大量信息接入到了另一个名为宇宙的更宏大网络中…… 这就是他口中的“与世界融合”。 那座高塔上直冲上方的虹光，其实就是一束射入太空深处的庞杂信息之光，也是这场飞升仪式的跑道。 初时戴维还有些不明所以。 细想后，他才开始佩服埃利耶特的眼界。 这位会长大人的想法，实在是超越了这个时代太多太多…… 人类生存的岁月，就算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宇宙尺度下相对静止的一个刹那罢了。 可思想的延续，却有机会成为“永恒”。 …… 长了翅膀的戴维试过向深空飞翔，也试过用虚空通道离开这颗星球。 但那无穷的黑暗，却成了他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 他不敢接近那颗毁灭之星，同样也不敢去探究那颗虚假的太阳……除此之外，一望皆空，无有彼岸。 在如此浩瀚的宇宙中，人们再也找不到一片可以落脚的孤岛。 那他们能逃到哪里？ 可有永恒的流浪与寻觅？ 血肉终究无法不朽…… 唯有最简单的符号信息，最基础的跳动，才能抵御无尽时光的冲刷，在黑暗的宇宙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就是埃利耶特思考的结果。 他的信息网络就如一架“方舟”，能够承载全人类的灵魂，驶向宇宙的深处。 有趣的是，戴维见过这样的结构。 深渊虫群的深渊网络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莎盖忒尼亚的神力支撑下，深渊的住民甚至能够跨越位面寻找出路…… 理解这一点后，戴维再回看莎盖忒尼亚的权柄，似乎又得到了一些启悟。 第546章 多读书 “那些构装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听得迷迷糊糊的多萝茜忍不住问道。 少女其实并不在乎埃利耶特说的那些“灵魂信息融入宇宙巴拉巴拉……”什么的话到底是啥意思。 她只是好奇埃利耶特搞出来的事情最后对人们会有啥影响。 埃利耶特耐心的朝小姑娘说道：“它们啊，它们自然就是第一批‘飞升的乘客’了……” “啊？你要把它们全送上天？”多萝茜张大小嘴。 “……” 会长的傀儡沉默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感情这位是一点都没听明白。 “我不会把它们都送上天，我只是把它们的灵魂转化为信息…… 额，这么说也不准确，它们的灵魂其实原本就不完整，除了那位莎莉姑娘外，其他的构装体只是保留了一些人性而已。” 埃利耶特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所以，它们现在只是把核心中残留的人性，以及过去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化作信号进入飞升通道而已……这趟旅途真正完整的乘客，就只有我一人。” 戴维怔住了，“您要把自己送走？” “你这话说的也挺难听的。” 傀儡再次用中指推了推眼镜，平静的表示：“我说了，这是一个实验，但要知道实验能否成功，总得有人成为实验的一环才行。” 这个答复让戴维也张大了嘴。 他是没有想到，这位会长大人竟然会疯狂到拿自己来做实验，直接把自己送上天…… 这时，房间的门被砰的一下踢开。 门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只瘦猴子似的小东西。 “嘿，自大的人类，你的旅途可没有你说的那么悲壮。” 走进来的是小死疫，这家伙的样子十分趾高气昂，但它看到戴维后，却立马变了一张阿谀的脸，凑到他的沙发边鞠躬行了一礼。 “噢~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我不是在说您，请原谅我的冒犯，并允许我谦卑的指出，这个自大的木头人企图欺骗您博取同情的真相……” “哈哈哈，我并没有想要欺骗谁。” 会长傀儡笑着朝死疫摇了摇头。 戴维无视了这只东西，还把脚挪开了一些，免得被小死疫会簌簌往下掉东西的翅膀蹭到…… 他对小死疫的出现并不诧异，刚刚这东西报复仲裁人的时候搞出来的动静可大了。 地下城靠南边的一角此时就出现了一棵恶心的白色菌菇巨树。 密密麻麻的菌类摇曳着顶上了地下空间的穹顶，让那片区域都充斥了可怕的细小孢子，大片房屋和机械结构的顶部都长满了蘑菇。 这还是肉眼可见的扭曲，天知道那边还有多少肉眼难寻的微生物和病毒…… 得亏这地下城的运作全靠机械，否则埃利耶特的“小实验”也别想做下去了。 事实上，会长对小死疫也是十分忌惮。 这就是他只敢让自己的傀儡暴露在对方面前的原因。 倒是死疫对戴维如此不要脸的态度，让埃利耶特有些奇怪。 不过他并没有深究。 因为奥利维亚特意将死疫带来，已经让埃利耶特受到了很大的启发。 “弗兰克，我说我要亲自进行飞升实验，也没说我不能回来啊……” 傀儡摊了摊手，“不过说实话，原本我是没打算回来的，只是审判庭的造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什么意思？”戴维歪头，“可那傀儡已经死了。” “它并没有死。” 埃利耶特摇头。 “那只名为‘黑莲’的构装体，原本是审判庭想要制造的第二位以太神…… 它确实是灵魂转化炼金术的最高结晶，就连我都不得不感叹审判庭的妙想天开……只可惜，那些人还是错估了一件事。” 小死疫嘿嘿笑了一声，搭嘴道： “他们只是被你坑了而已……黑莲那孩子能接入和联通所有构装体的核心，以另一种形态存活在虚拟的世界中。 但它第一次连接这座城的构装时，却被你留在那些构装体核心的中‘人性’给污染了……” 从此之后，被当作“神”培养的黑莲，反而成为了“人”。 这显然是会长针对审判庭的一个阴谋。 那帮疯子，就是被埃利耶特给暗戳戳的坑没了。 审判庭接到命令要毁灭冰汽城的构装体网络时，具有人性的黑莲就生出了反抗的心理。 是它的求生本能让它脱离审判庭的控制，并且杀掉了一部分的审判长。 这也是古德曼和多萝茜去查案时遭遇黑莲袭击的原因。 它把古德曼也错认为是那些想要控制它的审判长，就想把他们也干掉。 听到这里，戴维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所以说，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横插一脚，黑莲自己也会听从呼唤来到这座地下城中，加入埃利耶特的飞升实验。 “黑莲能在虚拟与现实的维度之间轻易完成信息转换，所以我会在探究完这条道路的可行性后，通过黑莲的力量回归这个世界，这就是计划的一环。” “为什么你不让你的学生跟我说明这一点，或者干脆让我直接将黑莲带来，这样我也没必要毁掉它的身躯了。” 戴维有些无奈的扶着额头，可埃利耶特接下来的话却十分的不留情面。 “因为你很危险，戴维·弗兰克。” 傀儡低头看着沙发上的戴维，认真的说： “……你很危险，就跟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危险，所以我才请求奥利维亚，让她不要带你来凑热闹…… 你没看我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么？” “……” 戴维无语了，他心想：难道你把一只带着七阶禁忌物的构装体留在城里就不危险了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十二圣之骰原本就是审判庭准备用来对付你我的东西，只是他们没来得及用上就被黑莲杀了。 那禁忌物我本打算在这里进行回收的，不过看样子你已经完成了身为猎爵的职责，这很好。” 好个屁，这老家伙的心实在是太大了…… “戴维·弗兰克，等我走了以后，你去找雪诺，让他把我保存多年的另一样禁忌物也给你。” “什么？”戴维挑眉。 “那是一只书柜，这也是奥利维亚阁下与我的一个交易，她帮我完成仪式，那只书柜就是我支付的酬劳。” 戴维看向奥利维亚，少女朝他眨了眨眼睛：“你需要多看看书，那里面有你需要的知识。” “嗯，我这一趟可能要走很长的时间，雪诺没有能力保管禁忌物，包括那颗骰子也是，所以我把它们都交给你了。 雪诺那孩子读了那么多年书，也算是研究出了一点奥妙，你如果有问题，可以找他探讨。” 傀儡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房间，“多读点，戴维·弗兰克，那些知识，能让你变得不那么危险……” …… 傀儡离开小屋，走过满地都是构装体的广场，走向了那座发光的高塔。 它那蹒跚的背影，就像是一位走向来生大门的老人。 “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埃利耶特这么问死疫。 “某些虫子交媾后就会被雌性吃掉，某些生物生育后就会迎来死亡…… 它们明知是死，为何还要如此的不惜一切？如果说它们是为了繁育，那么繁育的意义又是什么？ 为何那些无智的生物会被推动着进行生命的延续？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一种怎样的奥妙？ 你是神，你应该能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 死疫是这么回答埃利耶特的。 “因为生命延续的目的就是探索更高层次的存在方式，个体的生与死，不过是这个过程中的一种代谢罢了。 宇宙中被你我称作‘死物’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物质演变中的失败作品。 而那些美妙的活物，则成了我们认知宇宙、记录宇宙的重要载体。 它们的意识中留存了它们需要记录的一切，就是这些存在，让宇宙不再荒芜。 你可以把它看作一种有趣的机制：一种客观存在，却又无法用主观意识去触摸的丰碑——这，就是我。” 丰碑…… 没错，死疫自比丰碑。 埃利耶特却笑而不语。 祂这座丰碑差点就被毁灭之星给毁了…… 到头来，神也不过是一种在不断寻找着出路的象征而已。 第547章 莽夫与太阳 会长先生的傀儡走向高塔的时候，正好路过半蹲在地上陪伴着莎莉的雪诺。 那位天才的炼金师抬头看向自己导师的傀儡，神色复杂的问道。 “导师，您要走了吗。” “嗯……” 傀儡在他身边停下，看了一旁的莎莉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学生。 “雪诺，不要怪我，这孩子虽然会听从呼唤，她的灵魂却是完整的……奥德里齐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怕她经不住打击，但你可以告诉她，她还活着，她就是活生生的人。” 雪诺低头看向侧躺在身边的莎莉。 其实少女对于自己是构装体的事情也一无所知，她的记忆被几年前的那场意外吞噬，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换了一副身躯。 “孩子，你有没有跟她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雪诺动了动嘴唇，有些哑口无言。 “如果爱她，就应该大胆的说出来，这对你和她来说都很重要……” 傀儡叹了一声，扭头继续前进。 “看来你书读的太多，都读傻了……已经够啦，不用读了。” 导师又阴阳怪气了…… 雪诺看着傀儡远去的背影，抿起嘴，眼神颤动。 埃利耶特的这场实验，可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小”。 人类的时间尺度必定会在光和信息的飞升中破碎…… 哪怕埃利耶特只是想看一眼宇宙的深空，再回头时，现实世界都可能过去了数百年。 他这一走，对于雪诺他们来说，几乎就是永别。 想起那位教导自己神秘知识的老人，以及过去与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就算雪诺再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也很难不表现出不舍。 戴维来到雪诺的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那具傀儡走到塔下，倒在阶梯上。 真正的埃利耶特一直在高塔顶层的仪式法阵中心。 待到所有抵达地下城的构装体将核心中的记忆与人性都传输完毕后，奥利维亚留下的光芒终于彻底激发。 大量的人性与记忆聚合在超越现实的虚空中，虹王的光芒塑造下化作了一艘伟大的方舟。 埃利耶特靠在躺椅中的衰老身躯很快也跟着化作光点。 他的灵魂汇入方舟，在那些人性的保护下维持着清醒…… 高塔的光芒呼的一下暴涨，化作一根耀眼无比的光柱，无视了厚厚的地层，直通天穹。 戴维他们只看到光芒消失在地下城的天顶处，却无法想象此刻的埃利耶特到底看到了一幅怎样的景象…… 老人如愿以偿的离开黑暗的世界，却迎来了更加黑暗冰冷的宇宙。 他看了眼脚下那片近乎全黑的大地，又抬头看向那颗压在世界南端的毁灭之星…… 这一刻，他的灵魂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原来还有这么多……” 只见那颗黑暗的星球背后，竟然还有一轮又一轮庞然的影弧！ 它们连成了一线，如同一条架往黑暗星空的桥梁…… 在无穷的远处，却是一片令埃利耶特感到绝望的阴影。 他根本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去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只是被那份绝望震撼得哑口无言…… 随后，他看到了那颗从世界东方升起的太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埃利耶特张了张意识中的嘴巴，突然愤怒的咆哮起来！ 他恶狠狠的对那颗太阳发出了质问，然后奋不顾身的冲向了那颗巨大的火球——宛如扑火的飞蛾…… “为什么你会屈服！？为什么你会如此轻易的屈服！！！难怪你会陨落！难怪你会扭曲！你这个懦弱的家伙，你这个叛徒！你连最渺小的虫豸都不如——！！！” 太阳自然不会在乎一只飞蛾的谩骂。 它只是展开了自己的光芒，让那如同颜料似的多彩流光淹没了世界的天穹…… 新的一天，就此到来。 …… “老师，那位会长先生会不会直接死在天上？”戴维向奥利维亚问道。 “可能会，但那并不会成为他退缩的理由。” “为什么？执念？疯狂？” “都不是。” 奥利维亚眨了眨金色的大眼睛，将那温暖的目光投入了戴维的心底。 “只是因为他拥有你我都不具备的东西…… 埃利耶特，是一位靠着自己的努力完成七阶晋升的超凡者。 他从女神的手里夺走了那颗名为‘无畏’的心，宇宙万千黑暗，都无法击溃他的意志。” 钢铁之心，七阶仪式能力——“无畏”。 “他就算真是死了，也不会让自己那无畏的进取之心停留在原地，哪怕是女神亲自拦截，他的意识也将冲破一切障碍。” 这就是奥利维亚对埃利耶特的评价。 对此，戴维只是感慨叹息： “没想到，‘智者’埃利耶特，其实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莽夫’……” …… 地表的黎明将冰原点亮之时，地下城中反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飞升的方舟离开了世界，高塔的光芒也彻底熄灭。 在埃利耶特归来之前，没人能知道这场实验的结果，所以对于戴维他们来说，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那些倒在地下城中的构装体们又陆续的苏醒，起初还出现了一些混乱，但它们很快就找到了回家的方向，拖着步伐走向那些矿洞。 莎莉也在黑暗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却是两眼一抹黑，这让少女有些惊慌。 但很快，身边就亮起了好几道柔和的光源。 她看见戴维·弗兰克就站在光芒中，旁边飘着好些朦胧美丽的灯烛。 还看见雪诺就跪在自己的身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莎莉迷糊的擦了擦眼帘，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然后她就见到了更多出现在光芒中的人，多萝茜和奥利维亚她们，以及更多默默走过众人身边构装体们。 莎莉怔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颤抖着说道：“我……我好像……怎么回事？” “莎莉，其实……” 雪诺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莎莉解释。 戴维在一旁看得忍不住龇牙，刚想替那读书读傻了的笨拙小子开口，却被旁边伸来的小手堵住了嘴巴。 “大人，这种事您就别插一脚了。”多萝茜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 戴维把多萝茜的小手打开，嘀咕了一句：“什么插一脚，我只是想把事情弄得简单一些，然后快点去接收那位会长大人留下来的东西……” 哼，大人真是不解风情啊……多萝茜嘟了嘟嘴。 只见雪诺磨蹭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朝莎莉说道：“莎莉，你还记得你几年前的那次仪式么……其实你那个时候已经……” “不用说了。” 莎莉忽然喊了一声，她低头捂了捂自己的脸，声音颤抖。 “我已经想起来了……” 那是一场发生在晋升仪式中的意外。 胆大妄为的莎莉趁着父亲奥德里齐不在家，偷了库房中的神秘材料，想要自己尝试一下晋升仪式。 结果是惨烈的。 没有受到任何神明眷顾的少女在一场彻底失败的仪式中失去了人形。 还好当时找上门的雪诺发现了地下室中的异样，才及时保住了少女的灵魂。 在那之后，又愧疚又气愤的奥德里齐不得不求到了雪诺的导师埃利耶特头上。 唯有学者议会的会长大人，才有本事将主教见了都摇头的莎莉救回来。 而被剥夺了身为人类形体的莎莉，也被放入了埃利耶特精心制造的构装体身躯之中。 直到此刻，短暂接入过飞升方舟的少女终于想起了一切…… 第548章 莎莉 “原来我早就不是人了。” 抱着脸的少女忽然很想哭，但她又有些纳闷，自己的这副身躯真的能产生泪水么？ 会长大人再神通广大，也不会考虑到少女的这点心思的。 事实上，莎莉本就缺少许多人类应有的生理反应，只是因为认知被扭曲了，所以她此前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想哭也哭不出来的感觉，倒是让莎莉觉得更加悲伤了。 戴维终究是没忍住，趁大家没注意，一脚踹到了雪诺屁股上。 雪诺被这一脚踹得扑到了莎莉身上，这小子也终于是开了窍，顺势就抱住少女，大声朝她喊了出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肉身的……而且，就算你是构装体，我也爱着你……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我最爱的莎莉！” 雪诺的话让莎莉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终于勇敢的向这位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女表述了自己的心意。 这些话也毫无疑问的触及到了莎莉的心房。 她抬起头，目光闪烁的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神色复杂的咬住嘴唇，耳边尽是砰砰跳动的声音…… 就算是一颗以假乱真的机械心脏，也能让少女感受到真正的萌动。 作为看客的多萝茜更是瞪着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激动的抱住戴维的手臂猛摇。 “额，这小子的窍门难道长在屁股上？踹一脚就这么会说话了……”戴维撇了撇嘴。 只可惜，雪诺的开窍似乎只开了三秒，他看莎莉的情绪稳定后，立刻扭头瞪着戴维。 “你刚刚踢我做什么？” 好，他这么一打岔，大好的气氛全没了。 莎莉也意识到了其他人的围观，顿时推开雪诺，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戴维。 “弗兰克阁下，谢谢您……” “你谢他干嘛？他做什么了？”雪诺呆呆的眨眼。 “喂！书呆子！你怎么能这么无礼，弗兰克大人明明那么高尚可敬，之前还修复了我的身体，就是又救了我一次，别看我失去了控制，我可是有记忆的！” “啊？” 雪诺张大嘴巴，戴维也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头。 莎莉遭罪的原因其实也是被他和十二圣之骰的战斗波及到了，说到底他也没那么“高尚可敬”…… 眼看莎莉又开始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戴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哼……” 耳边传来奥利维亚的轻哼声，顿时让他精神一振。 一道白光闪过，戴维和多萝茜她们就被奥利维亚像是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原地只剩下雪诺和莎莉这对年轻男女，还有那些脚步不停，匆匆路过他们身边的构装体…… …… 晃眼间，戴维已经来到了那座高塔之下。 身穿白裙的奥利维亚伸手推开了那座高塔的大门，将塔底那布满铜色管线的大厅暴露在戴维面前。 只见大厅的中央，一处铜管汇聚的基座上，还盘坐着一只黑色的构装体。 来自大厅上方的一束暗光将构装体照亮，它的头部如同莲花一样打开，与那只被戴维弄死的构装体一模一样。 “原来它还有另一副身躯？” 戴维跟着老师进入大厅，强大的神秘感知顿时感应到那具构装体内部蕴藏的庞杂信息流。 那似乎就是凡世连接飞升方舟的最后一根细线。 “嗯，重要的不是身躯，而是灵魂。” 奥利维亚走向那具不会动的构装体，边走边解释： “黑莲的灵魂可以依附在任何构装体中，这具身体才是它最初的摇篮，你看……” 戴维顺着老师的指向看去，才注意到黑莲的脑袋上并非空空如也。 那莲花花瓣似的结构中间，镶着一块半球形的水晶，就如同一颗会发光的大脑一样。 “那就是以太神的碎片，黑莲就是从这块碎片中诞生的。” 逼死强迫症的谜题解开了。 “原来那个位置是放这个的……”戴维摸了摸下巴，一脸恍然。 这块碎片，正是狮心王遗产的一部分。 它封印了以太神的大量知识，却又无法被凡人解读，这也是审判庭想要造神的原因。 仲裁人潜入地下城的目标，也是这块碎片。 他们并非是为了控制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只是想要一个能够解读内部知识的突破口而已…… 让戴维意外的是，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那位金盏花家族的奥德里齐法官。 这家伙在冰汽城出了大乱子时消失不见，原来一早就来到了旋涡中心。 只见他靠坐在基座旁的管线上，眼睛盯着那具构装体，连戴维走到身后都没有什么反应。 “奥德里齐阁下，你在这里做什么？”戴维直接开口问道。 “啊……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它还会不会醒来。”奥德里齐显得有些失魂，结巴的回应道。 戴维看向老师，奥利维亚却走到奥德里齐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奥德里齐，已经结束了，你女儿在外面，那才是你应该关心的人，这块碎片里的灵魂并没有你女儿的记忆与意识……” “怎么回事？”戴维有些奇怪。 “这家伙当初为了求埃利耶特帮忙拯救莎莉，就答应了埃利耶特的要求，把莎莉的灵魂数据复制了一份。”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绷着小脸将奥德里齐往大门外踹。 奥德里齐则是看着那块碎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智者埃利耶特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狠人，他正是利用那份灵魂数据污染了审判庭的造神计划，让黑莲获得了人性。” “原来是这样……”戴维听一半就猜到后续了。 “嗯，不然你以为审判庭会这么容易把事情搞砸？ 单靠那些死魂转化的人性本就不足以让黑莲出问题，唯有用一个完整的、鲜活的人类灵魂作为蓝本，才能扭曲那个造神计划。”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知道一切的奥德里齐就开始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了。 他爱着莎莉，同时也十分关心埃利耶特的计划。 当发现黑莲暴走杀了审判庭的人后，他还利用家族的力量试图掩盖案件。 这几年来，奥德里齐都十分恐惧一件事。 他害怕黑莲会觉醒和莎莉一样的意识…… 他害怕自己会搞错些什么…… 他害怕真正的莎莉会被阴差阳错的送入那片荒芜的黑暗，独自承受永恒的孤寂…… 奥德里齐今日守在这里的原因，只是想要确认这些而已。 “还好……它由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 听到奥利维亚再三宣布：“结束了，给我滚出去！”后，奥德里齐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走出了高塔，奔向了真正的女儿所在的广场…… …… “黑莲的灵魂与莎莉其实是一样的，严格来说，黑莲就是另一个没有少女记忆的莎莉。” 奥利维亚朝戴维补充道。 “但那并不是莎莉，对。”戴维笑了笑。 埃利耶特会长和老师应该不至于会犯下搞混灵魂这样的低级错误…… 本以为老师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谁知奥利维亚却撇过脸，眼睛看向了天花板。 哈？这是什么反应？ 戴维脸上冒出了一些黑线。 “人的灵魂，是很奇妙的……没有记忆，没有意识，就真的是不一样的东西了么……” 老师的低语在大厅中回荡，戴维目光扫向那具傀儡，却见它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就像是歪过脑袋的少女。 一种直接沟通灵魂的信息语言在戴维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刚刚那个一直看着我的人，就是‘我’的父亲么？” 听到这个声音，戴维傻眼了…… 原来黑莲还有自我意识。 “嗯，但他与‘你’没有关系，不要想太多。” 奥利维亚朝构装体说了一句后，又回头朝戴维说道：“无论如何，它对我们来说很有用……” 黑莲的脸又转向戴维，发出怯怯的声音：“这个人，很恐怖，他会伤害我。” 戴维的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了起来。 奥利维亚挡到他身前，用一种似是在安慰孩子，但又十分僵硬的语气朝基座上的构装体说道： “只要你肯把脑海里的知识分享给我们，就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 好，这听上去更像是一句威胁…… 第549章 此生的真爱 地下城的黑暗很快就被打破。 铁锤修会轰隆作响的钻头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终于从地表贯通了地层。 大批铁锤修士沿着那些古老的矿洞进入地下城，找到了戴维他们。 埃利耶特在自己的飞升方舟计划完成之前从来没有向世人公开过这处地下城的存在。 如今他如愿以偿的完成了实验，这处地下城也按照奥利维亚的要求重归帝国所有。 要知道，狮心王的遗产不只是一块碎片，包括这座地下城在内的大量已经被解构的奥秘，都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他们还在地下城边缘的冻土层中找到了许多看着很完整的荣耀构装，粗略一数至少也有两位数…… 这让包括阿曼贤者在内的所有铁锤修士都惊喜万分，大呼没有白跑一趟。 至于那座高塔和里面的东西，却被戴维强行没收了。 这是他的私心。 黑莲和以太神碎片中的知识对多萝茜来说都十分重要。 少女的不灭炉心已经初步具备了以太神的二元能量结构，如果她能从碎片中得到什么，甚至有可能真正掌握以太神的权柄…… 这样的力量，戴维不希望被其他人获得。 所以从高塔中出来时，他直接点亮了冥灯城的光辉，将那座高塔整个融入了城中，将其放在了那座机械高塔的隔壁，双塔并列。 在场的人看见高塔凭空消失在灯火中时，都看呆了。 特别是奥德里齐法官。 他可是还要在冰汽城里混的，这座地下城的规模如此庞大，一直与埃利耶特会长合作的金盏花家族未尝不能分一杯羹。 可不灭者大手一挥，那重要的部分就这么没了…… 奥德里齐是欲哭无泪啊。 他能怎么办？ 难道找戴维·弗兰克讲理，伸手跟人家要回来？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憋屈的奥德里齐气得当场就把女儿丢给了雪诺，袖子一甩就回了冰汽城，来个眼不见为净。 有趣的是，埃利耶特控制的那些强大的傀儡构装只有一部分留在了塔里。 这些傀儡的技术对于多萝茜来说都是满满的收获。 多萝茜之前就已经在冥灯城的机械高塔研究制造属于她的构装军团。 有了埃利耶特的技术，相信要不了多久，少女就能化身为掌控强大构装卫队的构装女王了…… 至于埃利耶特的另一部分傀儡，却仿佛有着自我意识一般悄然离去了。 它们带走了那位“好人”审判长古德曼的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 奥利维亚说，埃利耶特给那些傀儡设下了一系列针对圣城的程序，古德曼这位审判长应该会被当成一枚对付圣城审判庭的棋子。 “那边的事情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奥利维亚化作一束细细的光线，重新回到了戴维的脑瓜子里头。 “圣城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那些琐事就交给埃利耶特的傀儡和咱们的罗兰陛下。” “嗯，接下来……” 不等戴维说话，老师就抢了他的话头。 “接下来你就按埃利耶特说的，多读书……我不会再让你增加自己的负担了。” 戴维咧嘴一笑，脑海里的奥利维亚虽然没有形体，但那金色的光芒却无时无刻都在缠绕着他的意识，就像一位紧紧拥抱着他的少女。 “既然如此，就去找雪诺，把埃利耶特说的那个‘书柜’禁忌物要过来……” …… 离开地下的时候，冰原又是一个寒冷又明媚的清晨。 与戴维一同飞出冰缝的多萝茜路上却表现得心不在焉。 注意到这点的戴维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少女的脸蛋，给她搓出了一个笑容。 “怎么了？” 多萝茜揉了揉脸，又蹭了蹭戴维的手指，视线转向远处。 只见那边正好是雪诺和莎莉并肩走在冰原上的身影。 那对年轻男女在经历波折后，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此时正手牵着手漫步在雪地中…… “大人，莎莉虽然是构装体，但她还是能获得幸福的，对么？” “嗯，因为还有很多人爱着她。” 多萝茜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自从看见以太神的碎片后，她就有些魂不守舍……可能是因为，那黑莲的生命形态，看上去就有点像她走上的那条道路？ 或许有一日，当她踏入以太神那现实与非现实碰撞的二元维度时，自身也会成为一堆流窜在构装体网络中的符号…… 想到这里，少女就觉得有些惊恐。 此刻，她终于忍不住朝戴维问道： “大人，我的生命形态也在往着更特殊的方向变化，如果哪一天，我变成了一堆符号，您还会喜欢我吗？” 戴维哑然一笑。 原来这小妮子在想这些…… 他干脆一把将多萝茜抱起来，搂着她转了个圈，大笑道：“我喜欢得紧呢！” “可是，那时的我可能都……” “那有什么问题？” 戴维亲了她一口，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就算你是一堆符号，我也不过是一团血肉罢了，大不了我把你印在我的每一颗细胞里，让你我存于世间的印记永不分离！” 多萝茜龇牙一笑，搂紧了一些，腿一蹬，直接把戴维扑倒在了雪地里。 “喂！你干嘛……” “大人，我要立刻给您打下印记！” “啊？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大人您在说什么啊，人家听不懂，反正谁敢偷看，我就让克里斯提雅戳瞎他们！” …… 离开的冰汽城的构装体们正在陆续回归城市，回归它们自己的家园。 位于上城区伊甸的金盏花家族宅邸，也迎回了自家那位特殊的构装体——莎莉小姐。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仆人们只是一如既往的表现出欣喜，没人察觉到，莎莉小姐看待世界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变化。 …… 猎爵家族内部的温室庭院中，莎莉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房间，就如往常一样，去探望她那位昏迷在床上的姑姑——艾莉森女士。 这位猎爵与戴维倒是有过一段接触。 曾经的女剑圣，试图在皇都截杀戴维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之后又在龙脊山下的深渊熔炉被圣·凯西击溃，最终只剩半条命被戴维救回。 自那以后，昏迷不醒的艾莉森就被送回了伊甸，由她的哥哥奥德里齐照看。 没错，连戴维都不知道，其实奥德里齐就是艾莉森的兄长，莎莉年幼时最崇拜的就是成为了猎爵的姑姑…… 正因为如此，对姑姑为何会昏迷十分好奇的莎莉就从姑姑的遭遇中听到了戴维·弗兰克的名字。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戴维就对他十分在意的原因。 在她听到的故事中，不灭者戴维·弗兰克可是拯救了世界英雄…… 额…… 艾莉森女士作为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自然不会给少女讲述这种引人入胜的故事。 这一切都是莎莉趴在艾莉森的窗前，用“回答之盒”打听来的…… 此时，莎莉又坐到床边，一如当年那个缠着姑姑的天真小女孩，自顾自的与艾莉森聊起了天。 “姑姑，你猜我遇到了什么？原来我几年前就成了构装体了呢……” “弗兰克大人果然很迷人，但他对我并没有兴趣，反而是那个书呆子，我一直觉得他喜欢读书多过喜欢我，但他今天却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少女笑眯眯的晃着小腿，抬头看向天花板。 “回答之盒说，我会因为那位大人获得生命中最大的转变，也会遇到此生的真爱……” “原来我搞错了……一直以来，那呆子才是我的真爱呀。” 第550章 最后的孩子 戴维回到冰汽城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冰原上果然没东西敢打扰兴致勃勃的少女，两人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有克里斯提雅在附近虎视眈眈，就算是铁锤修会的人想要找戴维请示进一步的挖掘行动，也被小真祖张牙舞爪的吓走了。 跳跃进入一点上层的戴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又来到了金盏花家族的宅邸。 此时冰汽城依然有些混乱，猎爵家族的人大多都出面去维持秩序了。 倒是雪诺代表那位不太敢见他的奥德里齐接待了他。 不等戴维说什么，雪诺就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大书。 “弗兰克阁下，这就是老师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它不是一个书柜么？” “书柜就在书里面，等你打开它时就知道了……不过，请你注意小心，它虽然很温顺，但始终是禁忌物。” 雪诺说完就收回视线，似是对那本书没有丝毫留恋。 他的导师说的对，他的书已经读够了——再读，就要读出问题了。 戴维接过书，点了点头，也不急着打开来看，反而饶有兴致的朝雪诺问道： “其实，我对你的道途也很感兴趣……” “不行。”雪诺直接摇头拒绝。 “额，我还没说什么呢……” “反正就是不行。” 雪诺很干脆，就是一脸不想再和戴维扯上关系的意思。 不过，早就料到这种情况的戴维只是露出了魔鬼般狡诈的笑容，用诱惑的低语说道： “如果我说，只要你帮我，我就能让你所爱的人恢复人类肉身呢？” 雪诺看着戴维，呼吸稍稍凝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输给了那种诱惑…… “成交。” …… 毫无疑问，戴维·弗兰克有那个本事，而少女莎莉自然也无比渴望能用血肉之躯拥抱自己的爱人。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用构装体的漫长生命换取一段会腐朽的珍贵爱情？” 靠在沙发里的温蒂妮晃着手里的水晶高脚杯，一脸玩味的问道。 “哈哈，少爷我可不是什么魔鬼，自然没有强迫他人作出抉择的癖好。” 戴维笑着耸了耸肩，用手里的杯子与温蒂妮碰杯，自己喝了一口。 “重塑那位少女的肉身，过程一定让您很享受。” “你这话怎么听着又酸又怪，就跟这酒一样……” 戴维撇了撇嘴，把杯子放下，朝温蒂妮眨了眨眼。 “我享受的只有来自恋人的真诚祝福，以及雪诺给我写下的另一套自创仪式的全部奥秘，如果你也想看，不妨使出你的浑身解数来求求我？” “切~” 温蒂妮撇过脸，看向远处的景色。 此时已经入夜，双胞胎和戴维就坐在伊甸顶层的空中花园温室边缘，围着烛火，隔着透明的穹顶，欣赏着北地澄净的夜空。 “话说你们怎么戴上眼镜了？” 戴维奇怪的看着两姐妹，发现她们脸上都戴着一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金丝眼镜。 两人同时推了推眼镜，歪过头，让秀发垂落肩膀，刻意的散发出一种诱惑的知性美。 “好看不？你走了以后，我们逛街路过一家商店时买的。” “谁家商店这么混乱还做生意？”戴维挑眉。 “有我们在，就不会混乱。”希尔芙又装模做样的推了推眼镜，似乎玩上瘾了。 呵呵，你们不成混乱之源人家就要谢谢你们了…… “你们倒是悠闲。”戴维凑到两姐妹身前，伸手将她们的眼镜摘了，随手一丢。 “还是别戴了，这只会让我想起某个老头。” 那位会长大人，似乎就很喜欢戴眼镜，连自己的傀儡构装都要戴上眼镜，就像是某种象征仪式似的…… “少爷……” “戴维。” 两姐妹顿了一下，冷不丁的同时开口。 “我们怀了你的孩子。” “嗯……” 戴维坐回沙发，拿起茶杯，然后愣了一下。 “嗯？” 他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两人，“你们再说一遍？” 双胞胎一起翻了个白眼，“你没有听错。” 戴维怔在原地，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 “真的？”他又问了一遍。 “假的……”温蒂妮斜过眼睛。 “……” 戴维挠了挠头，低头喝了口茶。 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奥利维亚无语的声音：“傻瓜，她们没骗你。” 重新抬起头的戴维终于吐出一口气，开心的笑了。 上一次他被告知自己有了子嗣时，留下的回忆可不怎么美好…… 他的孩子没个人样不说，现在那俩孩子的母亲还成了两只缠在他身上的深渊大邪神！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高兴。 他知道温蒂妮和希尔芙都很想为他留下子嗣，为此，姐妹俩有时候还会显得特别的疯狂，就跟比赛似的…… 因为她们知道，随着戴维在超凡之道上越走越远，她们想要留下正常子嗣的难度只会越来越大。 这对于大部分超凡者来说都是一个难题，所以戴维这两年不停耕耘，到了今日才算有了收获。 “什么时候的事情？”戴维有些兴奋的问道。 “应该是你离开龙脊山之前。” 温蒂妮想了想，“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 希尔芙淡定的拿起酒杯，还想喝一口，却被戴维抢过酒杯随手扔了出去。 有了宝宝当然不能喝酒了。 “不会有错的，晋升六阶之前，是你留下子嗣的最后机会，她们怀上的就是你最后的孩子。”奥利维亚在他的脑子里肯定的说道。 戴维呆了一下。 “最后的孩子……” 是啊，戴上疯狂冠冕后，他的身体就彻底化作了非人，严格来说，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延续正统人类血脉的能力。 天知道他的神躯算是什么怪物？ 天知道其他东西与他结合会孕育出什么？ 奥利维亚已经是非人的状态，多萝茜也开始脱离血肉生命的形态，她们就算能化成人形，孕育出来的子嗣也绝对不会是人。 这么一来，双胞胎的孩子，应该就是戴维最后两个能正常成长的子嗣了——至少他希望如此。 无论如何，戴维看着她们此时还很平坦的小腹，心中也是乐开了花。 何止是开花？ 甚至还结出了果，洒下了子，钻入了土，长出了芽，翻开了藤…… 等等。 这是什么？ 这是黑色的藤，恶毒的咒，深渊的根！ 戴维僵在原地。 他看见了那两位用充满嫉恨与仇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邪神姐妹。 她们的身形豁然拔高，就像两座山峰一样压在了他的头，那巍然的邪神气息，让戴维也喘不过气来……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发现了他的子嗣…… 那两位对戴维有着奇怪、扭曲且盲目痴念的邪神，绝对不会容忍他拥有正统血脉的延续！ …… “少爷，你怎么了？” 两姐妹看着抬头看天，呆立原地的戴维。 两人对视一眼，心想：这家伙不会高兴过头，又要发病了？ 谁知她们一回头，戴维就“噗通”一声，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第551章 躺着进去 不灭者悄然离开了冰汽城。 这是只有少部分有资格打探猎爵行踪的神秘界存在才知道的消息。 可包括铁锤修会的阿曼贤者和金盏花家族的奥德里齐在内，没有人在戴维·弗兰克离开前见着他一面。 重新获得人类之身，想要好好感谢戴维一番的莎莉和雪诺找到戴维他们之前暂宿的庭院时，那里只剩下负责传信的多萝茜。 扔下一句“弗兰克大人有事先走了”后，少女也急匆匆的跳入了虚空。 人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夜，还有另一位乌鸦信使从北地出发，化作穿梭虚空的阴影，连夜将一份更加隐秘的消息送向了皇都。 自称大枭的乌鸦敲响了皇帝的窗门，将信扔在了准备休息的罗兰脚下。 整个帝国，除了戴维身边最亲密的那些人外，唯有正在准备下一步计划的罗兰得知了这个消息： 戴维·弗兰克倒下了…… 他终于疯透了。 罗兰看到奥利维亚的亲笔信时，手里那精美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年轻皇帝的手紧张得将那封信揪出了皱褶，他扑到宽大的书桌前，就着烛火仔细看完了整封信，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他缓缓叹了口气，有些气闷，又有些庆幸。 戴维·弗兰克是真的倒下了。 奥利维亚阁下还说，这好像是因为他听到自己有了子嗣的关系…… 皇帝对此真是哭笑不得，喜忧参半。 他为弗兰克家族有了延续者而高兴，但却为自己那位猎爵的情况而担忧。 因为戴维是真的出了问题，只是因为有奥利维亚在身边，他的问题才暂时没有引发什么恐怖的灾难。 奥利维亚还提到了他们在北地收获，以及学者议会的埃利耶特会长的所作所为…… 但这些东西在此时的罗兰眼中都变成了杂事。 他坐在桌子前，静静呆坐了很久……直到面前的蜡烛发出“啪”的一声动静，才重新有了动作。 罗兰拉开抽屉，将内里的一份文件拿了出来。 这份文件非常特殊，纸张近似皮质，边缘一圈画满了特殊的咒文，似是带着神秘的力量。 如同那些记录神秘知识的卷轴，拥有着不可亵渎的特性。 文件分成了好几页，开头就有“戴维·弗兰克”的名字，还是罗兰那秀丽的字迹…… 这是不灭者，戴维·弗兰克的封印条例。 它的作用就是将戴维送入那座世界上最特殊的监狱——死狱。 要知道，死狱并非随便就可以进入地方。 它自己有着收监囚犯的独特规则，这种规则也并非任何人可以改变。 想要获得“入狱”殊荣的存在，必须像罗兰这样填写一份真实的《封印条例》，这里面必须包含进入者的大量真实信息。 罗兰就在这份文件上写上了他所知的关于戴维·弗兰克的一切。 他所描述的不灭者越危险，死狱就会将不灭者放入越深的地方——这些描述必须是真实不虚的，否则整份文件都会作废。 所以罗兰把自己知道的都写上了。 “身高……体重……年龄……神秘位阶……持有的禁忌物……特殊的仪式……神尸之手……冥灯城之主……邪神的权柄……信仰的加持……” 等等等等……一系列关于戴维的信息被按照一个严格的格式列在文件上。 当他写上这些信息时，《封印条例》的纸面上还会自动浮现出一系列针对戴维各种能力的“囚禁方案”，那一项项恐怖的条例，每每都让罗兰触目惊心…… 皇帝陛下其实一直很犹豫。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这份文件越来越接近完善，他就感觉越来越不安。 但这一切都是他与戴维商量好的计划：疯狂的不灭者要以这样的方式潜入死狱，越深越好！ 戴维的目标是找到作为整个监狱支柱的古神。 那位能够封印万千不死之物的伟大存在——“囚笼”。 这也是狮心王的最后一份遗产所在。 罗兰得知这一点后，就将这处目标放在了最后一位。 因为死狱根本无法撼动。 如果审判庭真的能把死狱里的东西全部毁了，他反而要好好感谢那帮做好事不留名的审判长们。 所以戴维和罗兰都断定那地方不需要担心。 他们要做的，只是大摇大摆的入狱，用狮心王留下的至高之冠重新获取控制死狱的权柄即可。 成为囚徒的戴维可以在获得控制权后调整死狱的规则释放自己。 至于他在这期间想做点什么，罗兰一概不管。 这就是他们原本的计划。 只是罗兰根本没有想过，戴维如今会是“躺着进去”的…… 皇室和教团其实只是名义上控制着死狱的入口，真进了里头，帝国皇帝也爱莫能助了。 这种状态下的戴维进入死狱，会发生什么？ 罗兰捏着那份文件，犹豫了一会儿才将其递给了那只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大乌鸦。 只希望奥利维亚大师能护住那家伙…… …… 当年的狮心王为帝国开辟出如今的疆土后，就将那些难以杀死的东西通通都扔进了死狱。 那里面甚至还封印着大量曾经在黑暗大陆深处横行的恐怖存在。 罗兰的父王只告诉过他一些关于死狱的传说： 有山岳般的巨人在其中漫步，有黑云般的大魔在内里游曳，还有江流般的巨蛇纠缠着这些存在，可无论它们如何翻滚、咆哮，都无法撼动死狱分毫…… 你可知道漩涡海为何会有个旋涡？因为另一座古老的海眼城就曾在那里被连根拔起，封入了死狱的底层…… 大海流入旋涡的水，全都注入了那座监狱的最深处！ …… 帝国的西面，汹涌的旋涡海边缘，月牙湾南部的海崖地区，坐落着一处能将风浪抵于外海的港湾。 港湾的高崖上下，有着一座美丽的海港城市，“灯塔城”。 但这座城市没有灯塔。 所谓的灯塔，却是一座伫立在海崖对岸，远离陆地的孤岛上的一座神秘的塔楼…… …… 黎明前的深夜，风雨交加。 灯塔城外的一处秘密的港口，大量举着火把的教团猎人和规模庞大的皇室卫队围拢在通往港口的小道两旁。 夜雨寒冷袭人，雨点打在众人的衣袍上，满是冰冷的拍打声。 但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去理会糊脸的雨水，他们神情肃穆，且十分紧张的看着一队人从小道上通过。 那队人抬着一座被奇特光痕与锁链封死的巨大石棺，在众人的目送下登上停在港口的船只。 这个过程中，除了雨声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丝毫声响。 没人敢说话。 他们都生怕惊醒那位躺在石棺中的存在…… 负责船运的船长用颤抖的手接过抬棺者递来的文件，瞥了眼上面“不灭者封印条例”的几个字后，冷汗混着雨水一起打湿了裤裆（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液体？）。 实话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接这不讨好的苦差事。 可这也是一场仪式属于死狱的仪式，不能忽略…… 直到运输船启航，将那具石棺缓缓运向海崖对面的灯塔，围观的猎人和卫队们才悄悄松了口气。 第552章 铁窗泪？ “少爷被送进去了么？” “已经上岛了，估计很快就会开始进行仪式……” 冥灯城，中央高塔顶端的房间里，温蒂妮和希尔芙对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中，面无表情的听着多萝茜的报信。 “大人的封印条例比较复杂，还有大人要带进去的那些存在都不简单，一次性全部进入，估计连死狱都会有些压力……” “死狱外部的典狱长是谁？” “是个没什么架势的胖子，灵魂记忆被动过手脚，别人只称呼他为‘典狱长’。” 多萝茜耸了耸肩。 “我们的人已经做了一些调查，皇室和教团为了保密，就将死狱所在的岛屿本身伪装成了一所普通的监狱，里面的一些人甚至不知道死狱的存在……” 由于死狱所在的灯塔城距离更南边的龙脊山比较近，所以早就有不少戴维的眷族们渗透入了城。 在堤福俄斯的重点关照下，灯塔城已经遍布虫群渗透者的眼线。 但死狱本身是无法渗透的，和罗兰一样，戴维的眷族们最多只能掌握那座岛屿的情报，再深处就两眼一抹黑了。 “佐伊、佑伊，你们还是好好呆在这里静养，奥利维亚阁下要你们暂时放下外界的事情，我和其他眷族会负责对灯塔城的监控。” 温蒂妮撑着脑袋，鼓了鼓嘴，说道：“行行行，反正现在我们都帮不了他了……不过你们要注意一些，我总觉得审判庭不会这么容易偃旗息鼓，他们肯定会对死狱做点什么。” 多萝茜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露西亚原本想来见你们一面的，但她害怕身上的力量会影响到大人的子嗣，就托我来跟你们道别。” “道别？她要去哪儿？” “她想独自去游历，目标是中部平原……” “她的灵魂不是还负担着古神封印么？”希尔芙问了一句。 “死疫神也会被带进死狱，所以奥利维亚大人会解除掉那个封印，到时候露西亚就自由了……” 多萝茜顿了一下，补充道：“她说自己要在这段时间进行更多的历练，等战争到来之时，用自己的光芒开辟黑暗大陆的道路……” 那意味着小圣女要主动走在最前线？ 温蒂妮叹了口气。 她们在龙脊山的时候与自愿当学徒的小圣女朝夕相处，早就把身世可怜又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当成了小妹妹一样看待。 此时听到那姑娘要离开，既有不舍，也有担忧。 多萝茜倒觉得她们需要担心露西亚，小姑娘跟着俩邪教圣女混了一段日子，早就没以前那么天真了。 再说中部平原不是还有狼女那些人在嘛…… “行了，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温蒂妮慵懒的眯起眼睛，换了个坐姿，半躺在沙发中，口中的话却带上了寒意。 “让那些人对咱们的少爷好一些，要是那家伙委屈了，他的眷族说不得要把灯塔城掀翻……” “不用他的眷族，我会亲自去扒了他们的皮。”希尔芙更狠，房间里都开始出现复制体了。 多萝茜尴尬的笑了笑。 据她所知，死狱那鬼地方可没啥正常环境……还好这两位被锁在冥灯城里了，要是她们知道戴维现在的处境，真得带人造反不可。 …… 距离陆地有段距离的岛屿码头。 船只在风雨中靠岸，大浪拍打着船沿，将船头抛得老高，岸边的人好不容易才抛好揽绳架好渡桥。 等在岸边的狱卒都穿着黑斗篷，可雨水和海面溅起的浪花还是在拍打他们的脸，他们都已经分不清那些腥咸的液体是来自天上还是大海了…… “话说，这次来的也是特殊囚犯么？”一个站在队伍后方的狱卒悄声朝身边的人问道。 不过就算他不压低声音，周遭的海浪和大雨都足以将他的话音掩盖。 “你新来的啊？” 被问到的人瞥了他一眼，发现那人确实是新来的。 “哦……是你，没错，咱们监狱时不时就会接收一些特殊的囚犯。” 说着，那人偏过头，用手挡住嘴边，悄悄说道：“不过这些人一般都呆不久，很快就会消失的，放心，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自作聪明的暗示那位新人：特殊的囚犯很快都会被处刑，第二天就不见了。 新人狱卒憨憨的点了点头，又说道： “感觉他们送人来的排场好夸张啊，你看那艘船，船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好神秘的样子，还有对岸的火把光芒也好多……难道来的人是什么大人物么？” 旁人笑了笑，“嘿，哪来的大人物，咱们这什么地方，哪能关大人物吗？没那个条件知道。” “至于排场，咱们生活在海边的糙人不懂皇都那些浮夸的家伙，他们干啥都喜欢搞排场…… 你不知道，大概两年前，他们也紧张兮兮的送来了一个东西，结果听说就是一罐肉，第二天就被典狱长给吃光了，我们连分一口的机会都没有啊……” 那人耸了耸肩，脸上满是不屑，和船上抬着大型石棺下来的那些猎人的肃穆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人狱卒信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只是，没人注意到这位新来没两个月的年轻狱卒的瞳孔中心，似乎有呼啸的波涛在肆意的翻涌着，与那充满愤懑之意的大海如出一辙…… …… 前方的狱卒队伍们带着运送石棺的猎人们沿岸边的阶梯登岛。 这岛屿上除了那座十几层高的石塔，下方还有一圈被高墙围起的建筑。 早就等在城门处的胖典狱长迎出来，从运送队伍的人手里接过了那份连雨水都无法打湿的文件。 他回到城门里，瞄了眼手里的东西，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很干脆的一骨碌晕倒，死猪似的躺在了地上。 抬着石棺的猎人们傻眼了。 你这家伙！装死是！？ 流程啊！起来把流程走完啊！！！ ……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戴维睁开眼睛，眼前乌漆嘛黑的一片…… 身边是滴滴答答的水声，身下是粗糙不平的石板地，还黏糊糊的，似乎满是液体。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黑暗，环视一圈。 自己好像身处一间没有出口的石室中？ 这里连门窗都没有，只能听到石缝外传来阵阵轰鸣之声，就像是海浪拍打在峭壁上的声音。 配合空气中那股夹杂着咸腥的霉味，不难猜出，这石室就在海边，戴维甚至能感觉到石壁上的缝隙有海风吹入…… …… 与此同时，与石室的隔着一堵墙的潮湿走廊中，那位胖子典狱长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焦急的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你们这帮蠢货怎么直接把人丢进临时囚室里了……” 他身后还站着一排狱卒，不过这些家伙一个两个站都站不直，看上去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个，典狱长大人，要不咱们再把人抬出去？” “呸！” 典狱长急了，他朝狱卒们喷了一脸的口水，“你们什么废物，也配去抬人家？我见了对方都要小心喊一声大人！” 其中一位老狱卒撩着鼻孔反驳道：“那您刚刚又装死……” 胖子典狱长一拍脑门。 他可没有装死，而是真的被吓晕了…… 对面的保密工作太好，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关押一位完全“清醒”的猎爵！ 而他手下这帮弱智甚至都不知道猎爵是什么东西。 等到他一觉睡醒……咳咳，是从昏迷中醒来时，那帮胆大包天的傻子已经把人随便丢进那些等死专用的石室里了！ 老狱卒弹了弹挖鼻孔的手指，继续道：“唉，不关都关了，要不就关到底……” 胖典狱长顿时一巴掌抽了过去，把那家伙抽的原地转了一圈。 “放屁！你知道他是什么存在么？等他醒了，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你们全摁死！” 老狱卒捂着脸，泪眼汪汪的问道：“那为什么要关他？” “我怎么知道啊！”典狱长泪眼汪汪的回答。 …… 隔着石壁把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戴维眨了眨眼。 他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所很滑稽的监狱…… 如果这时候放一首铁窗泪倒是应景，只是这儿没有铁窗，流泪的人也不在里面，而在外面…… 难道这就是死狱？ 还有，我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脑海里响起奥利维亚的声音：“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唔……”戴维捂了捂脑袋。 然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冰汽城失去意识前，挣扎着喊出来的话： “送我去死狱，别让我靠近我的孩子！” 第553章 外乡人 对于戴维·弗兰克来说，那座小岛上的监狱只是一个滑稽的地方。 但如果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看来，这地方就没那么滑稽了…… 特别是对于一位满怀着某种憧憬与斗志，一心想要探讨自己发现的神秘“真相”的年轻人——戴维·布鲁斯来说，这简直就是可怕的噩梦…… 是的，我们的戴维所在的石室不远处，也关了另一位名叫“戴维”的年轻人。 湿滑冰冷的石壁，那位戴维可能动动手指就能轰碎，可布鲁斯却没这个本事，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 可戴维·布鲁斯此刻还不知道，因为他那倒霉名字的关系，自己之后的处境还能变得更加倒霉。 这个故事，还要从一段时间以前说起。 …… 座落在漩涡海边缘的灯塔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对于普通人来说，灯塔城或许没有太大的名气，比起更北边的月亮湾，也没有更加的渔业。 但此地冬日气候温暖，风景宜人，少有风暴和冻雾，乃是旅游度假的好去处。 特别是黄昏时面朝西面大海的日落景色，无论是那座被夕阳映照成剪影的塔楼小岛，还是海崖上下那鳞次栉比的红瓦街道，都是远近闻名的盛景。 不过这并不是年轻人布鲁斯来到灯塔城的原因。 传闻中，灯塔城内还有一处神秘的炼金师协会，那才是布鲁斯的目标。 戴维·布鲁斯是一位金发阳光的帅气小伙，他同时也是一位炼金学徒，曾跟着自己的师傅在月亮湾以东的群山小矿镇里研究着炼金术的奥秘。 他的师傅和布鲁斯在家乡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布鲁斯的师傅曾研究出了一种便捷的“照相机”，因此而被尊称为博学的发明家。 照相机这种东西，在帝国也算是一种潮流。 戴维·弗兰克就曾在皇都见过这种东西，但大部分的照相机都是架着三脚架的笨重玩意儿，还没有发展成轻便的形态。 而布鲁斯的师傅做出来的照相机，却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盒子——这无疑是一项有趣的发明。 可惜的是，他的师傅在进一步研究照相机的彩色底片时，却无端端的死在了实验室。 小镇当地的医生说他是死于心脏疾病，人们都为那位发明家感到可惜。 唯有布鲁斯的内心充满了疑惑…… 他看着实验室里那些五颜六色的“阳光结晶”，总觉得师傅的死没有那么的简单。 自那以后，戴维·布鲁斯就接过了师傅的研究，但他很快就从中发现了端倪，甚至因此看见了一些足以颠覆他认知的奇怪景色…… 年轻的布鲁斯一下子就被自己发现的秘密迷住了。 他追寻着好奇心与某种神秘的吸引力，并且制造出了一台更新型的彩色照相机——一台可以拍摄出太阳的缤纷色彩的神奇照相机。 光明教会说，他们的太阳便是日之女神的温暖光芒。 那他的底片中映照出来的那些绚丽色彩，难道就是女神的本相？ 布鲁斯既感到兴奋，又觉得恐惧。 因为他所看见的太阳，根本一点都不温暖…… 就这样，戴维·布鲁斯带着他的照相机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师傅曾经跟他提起过的灯塔城。 他想要找更权威的炼金术大师验证自己的发现，更想去挖掘那片神秘景象背后更大的秘密。 结果却让布鲁斯有些失望。 因为他好不容易来到灯塔城后，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传闻中的炼金师协会。 站在码头边的街道上，满目都是船帆和搬运货物的工人，城里四处可见成群结队拎着酒瓶子吆喝的水手，却怎么也找不到什么炼金师。 布鲁斯陷入了迷茫…… 但年轻人并没有死心，他在港口住了一段时间，每日都在城里寻寻觅觅，这期间，他却慢慢发现了灯塔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座城原本就经常会出现一些外乡人，就像布鲁斯。 可灯塔城最近出现的外乡人却越来越多，导致城里的旅馆竟然都住满了…… 更奇怪的是，原本没什么风浪的灯塔城最近却频频暴雨，海上更是浪头汹涌，少有阳光，吓得很多渔民都不敢出海。 …… “嘿，奇了怪哉，往常遇见这种反常的天气，那些游客都会打道回府，现在倒好，没人退房……” 布鲁斯落脚的旅馆老板坐在柜台后，笑眯眯的自言自语，因为好生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以前经常会出现这种天气么？”坐在柜台上的布鲁斯指了指外头的大雨，随口朝老板问道。 “怎么可能？风浪肯定会有，但这个季节根本不会这么密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外乡的游客了。” 老板忽然又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除非来了暗潮，海里可能会出现一些怪物……年轻人，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跑。” 老板的话自然没有吓住布鲁斯，甚至还给了他一些启发。 如果有怪物出现，就意味着会有教团的猎人活动……或许自己可以与教团的人进行接触，看看那些神秘的猎人们能不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布鲁斯又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到处去寻找那些神出鬼没的猎人。 实话说，一个没什么地位的普通人，冒然想要接触神秘世界也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他直接跑去当地的教会，那里的神职人员也只会向他传教，根本不让他接触猎魔教团。 好笑的是，布鲁斯兜兜转转，没找到猎人，却撞上了一些疑似是邪教徒的家伙…… 那一日，一场从海上卷来的大雾笼罩了灯塔城。 布鲁斯回旅馆的途中，就在一条小巷子里撞见了两伙怪异的人…… 他们都披着长袍，戴着兜帽，神神秘秘的样子，走在雾气中无声无息。 眼尖的布鲁斯注意到其中一伙人走过的地面出现了大量湿漉漉的脚印，就像他们的脚步本身就在渗着水一样，散发着一种湿滑的怪异气息。 而另一伙人迎面走来的长袍人却显得十分高大壮硕。 接下来的一幕立刻就变得恐怖了起来。 布鲁斯见到对面那伙长袍人的身形突然加速，为首者的长袍下伸出了苍白到不似人类的手臂，二话不说就打向那些步伐湿滑的长袍人！ 让布鲁斯惊讶的是，那人出拳的时候，手臂上还弹出了一根如同螳臂般的尖锐骨刃…… 两伙人就这么在浓雾弥漫的巷子里纠缠在一起，双方都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但那血腥的气息却说明了，这就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戴维·布鲁斯吓得捂住嘴巴，紧紧靠在巷子边的墙壁角落，根本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巷子里的战斗就闪电般结束了。 那些脚步湿滑的黑袍人躺了一地，长袍下的尸体还渗出了大量青绿色的液体，气味十分腥臭…… 另一边的长袍人完成杀戮后，干脆利落的搬起一些尸体，迅速的消失在迷雾中，只剩下惊魂未定的布鲁斯。 几分钟后，这位被吓坏的小伙子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教团猎人。 那些闻着血腥味赶来猎人们发现了戴维·布鲁斯，并且将他带回了教团……然后，小伙子就被丢进了监狱。 嗯？怎么回事呢？ 布鲁斯到现在都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找他问话的猎人从他身上发现了那台奇特的照相机，当时就十分紧张的把他绑了起来，还说那是什么“禁忌物”？ 布鲁斯不懂什么是禁忌物，他和教团的猎人以及闻讯而来的教会大人物们解释了一番后，情况反而变得更糟了。 那教会的神职者甚至一脸恐惧的指着他，说他是被禁忌物污染了认知的异端，要直接把他处死…… 第554章 你是戴维么？ 戴维·布鲁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死狱的外围监狱。 当然了，他原本是没有资格成为死狱的真正囚徒的…… 被送到这里只是因为教会希望找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他给隔离起来，然后再谨慎的“净化”掉。 实际上，教会和教团的猎人们并没有小题大作，也不是因为什么黑暗的内幕而想要弄死布鲁斯。 教会下层的神职者不知道那些关于世界真相的秘密，他们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布鲁斯真的有点问题。 这年轻人手里的照相机本身是有些诡异，但真正的“禁忌物”反而指的是他这个人。 偶然目睹了某些真相的戴维·布鲁斯制造出来的任何照相机，都能拍出那种超越现实维度的恐怖景象，特别是对着太阳拍的时候…… 对于教团来说，许多禁忌物都是难以毁灭的。 但布鲁斯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所以他们才打算尝试下把他给干掉。 但戴维·布鲁斯很幸运，因为另一位戴维的关系，他的处刑被推迟了…… 猎爵的排场确实是够大的。 哪怕是一位状态不怎么正常，即将被丢进死狱的猎爵，那也受到了猎魔教团与当地教会的重视。 虽然死狱的外围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护卫，但灯塔城的教团也算是负责死狱囚徒的机构。 在来自皇都皇帝的秘密命令干涉下，教团暂停了对灯塔城最近的一系列异象的调查，也暂时留了布鲁斯一命。 “一切都得排在不灭者之后，有什么问题等满足了猎爵的要求后再说。” 这就是当地的教团老猎人们接到的指示。 天见可怜，戴维·布鲁斯看上去还能在这潮湿的地下石室监狱里苟活一会儿…… 他的衣服被湿哒哒的地面浸透，天花板上滴落的冰冷水珠砸在他无力的肩头，让他抱着双腿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相比这位年轻人，离这儿不远的另一位戴维就显得很从容了。 他想起了自己倒下的原因：那是因为他当时感觉到来自附身恶灵的威胁，出保护身边人的目的而进行的自我意识封闭。 之前那个石棺也是奥利维亚加固封印的手段，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温蒂妮她们身边，自我感觉也良好，自然不需要紧张兮兮的了。 戴维站起身，整理一下衣物。 由于那帮傻子狱卒将他当成是什么死人一样扔进了这个糟糕的地方，他身上的礼服也被弄湿了。 不过这不是问题。 戴维打了个响指，衣服又在一片金光中变化成了一套崭新的黑色长衣。 漆黑的面料中还隐约反射出点点光尘，看上去神秘且高贵。 啪。 他再打了第二个响指，身边那面看似没有出口的石壁顿时在金光中软化出了一个半圆形的门洞。 门洞之后正是那位目瞪口呆的胖子典狱长，还有他身后的那排下巴都快要掉地上的狱卒…… 没见过世面的傻子狱卒们怎么也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能这么轻易的在石壁上“开”一扇门。 那个很喜欢挖鼻孔的老狱卒倒是最快回过神来，但他脑子一抽，冷不丁就冒了一句：“大人，您如果想出来，说一声就好了，这墙咱们是可以升上去的……” 啪！ 胖典狱长跳起来反手抽了老狱卒一巴掌。 “升升升你个头！再废话我把你升上去！” 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后，典狱长立刻变脸回头，朝站在门洞内的戴维点头哈腰。 “尊贵的阁下，真的非常抱歉，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啊……” “没关系，这里是监狱不是么，监狱自然该有监狱的样子。” 戴维咧嘴笑了一下，让满头冷汗的胖子典狱长微微一怔。 这位强大无比的猎爵似乎意外的有点好说话？ 典狱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嘴里碎碎念着：“不敢不敢……” 他身后被抽了两巴掌老狱卒反而在心里嘀咕：“你倒是没有点囚犯的样子……” 不过这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了。 “准备一下，按照封印条例开始……” 戴维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的血肉没有脱落，这才自顾自的沿着通道走了出去。 他确实也没有一点像个囚犯的样子，那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典狱长反而更像是来坐牢的。 “对了，典狱长先生……”戴维突然回身，脚下的影子咕噜一下缠住了典狱长的脚。 差点吓得尿裤子的典狱长立刻在脑海中听到了戴维的声音。 “最近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进入过或者即将进入死狱？” 胖子立刻明白，这些话都不是其他不知内情的狱卒能听的，他立马收敛心神，小心翼翼的在意识中朝那些包裹着自己心灵的阴影回答道： “阁下，还真有不少，实际上，现在这一层的石室回廊中还停留着一位准备进入死狱的存在。” “是什么人？” “不、不是很清楚……” 胖子典狱长又擦了擦冷汗。 “您知道的，小人的任务只是将东西送进去，为了保密和确保不会出现某些认知污染的扩散，小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我消除部分记忆，所以有些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戴维勾了勾嘴角，“呵，你不用紧张，不知道也没关系，带我去看看就行了。” “如您所愿！” 典狱长回头踹了那些跟来狱卒一脚，让其他人都滚蛋后，就引着戴维走向了回廊的另一边。 胖子典狱长所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布鲁斯那个倒霉蛋，不过戴维在路过布鲁斯所在的石室时，倒是感应到了石墙背后还靠坐着一位没什么神秘波动的年轻人。 不过此时的戴维并没怎么在意他。 典狱长兜兜转转，来到了另一条稍微干燥一些的通道中。 这处临时监狱的结构都很奇怪，所有囚室都没有门窗，打开囚室的常规方法就是拉动控制杆，用地下的蒸汽核心提供的机械动力升起石墙。 当典狱长想要这么做时，戴维抬手阻止了他。 胖子眨了眨眼，面前的戴维就消失了。 石室内，戴维从虚空踏出，正好落到那个躺在石棺内的人身边。 “哦？”戴维挑起眉毛。 这个躺在石棺中的沉睡者，竟然是一位身上带着古神血肉气息的审判长…… 忽然间，那位正在等待进入死狱的审判长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聚焦在了戴维凑到近前的大脸上……那是一张笑得无比狰狞且疯狂的脸。 “嗨~睡得香吗？” “你！？” …… 片刻后，戴维又出现在石室回廊中，把在原地转圈的胖子典狱长吓了个激灵。 “可以了，走。” 戴维的脸上恢复了和善的笑容，随口说道：“里面的人可以不用管了……” 那位刚刚睡醒的审判长已经去永眠了，戴维因此又获得了一份【？？？能量】。 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搞懂那种能量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对他应该挺重要的。 而且这个审判长的出现，也让他明白了一点。 看来审判庭并不是没有在打死狱的主意，看样子他还会在真正的死狱中遇到更多审判庭的人…… …… 潮湿的回廊中，所有人都离开后便迎来了平静。 期间只有不知哪里传来的水滴声时不时响起。 但这时，黑暗中的角落里却传来越来越密集的水滴声，大量不知来自何处的液体沿着峭壁渗出，迅速聚成了一片水泊。 不一会儿后，一个人形的存在诡异的从那片水泊中钻出，踏入了回廊。 如果其他狱卒在这里，或许就能认出这个人：正是那个新来没多久的新狱卒。 只见这家伙踏着湿漉漉的步伐，径直走到回廊中最后一间存在人类生气的石室外。 他用手敲了敲石壁，发出了如若海潮流水般的诡异低语：“里面的人……你·是·戴·维·么？” 第555章 入狱 石室中的戴维·布鲁斯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愣是吓了一跳。 他被困在黑暗无光的石室，又冷又饿，眼前都冒出一些星星点点的幻觉了。 此时又听到这种比鬼魂还可怕的声音，布鲁斯很难不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外面来的是死亡的使者，来带走他的灵魂…… 这么一想，布鲁斯忽然就觉得没啥好怕的了。 他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嗓音应了对方一句：“是我。” 石墙外的那个狱卒咧开嘴，露出了一嘴鲨鱼似的牙齿…… 终于找到了。 大洋之主的先知说，那个曾经戏耍了霸主们的存在会在近日靠近海洋的墓地，这是进行报复的最好机会…… 霸主们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可恶的冒充者所犯下的罪行。 他吞噬了大量海族的新鲜血液，还抓走了一位使者，在海面上活生生的剥取了使者的骨头用作仪式！ 霸主们全都看在眼里，并发誓要让对方品尝大海的愤怒。 现在，作为大海使者的它终于找到了那个名为“戴维”的存在…… 没错，这位新来的狱卒其实只是海族伪装的人类，它来自广袤无边的海洋。 或许是精心的伪装？又或者是陷阱？ 石墙后的那个人是那么的孱弱，就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没有一点神秘气息。 但海洋的使者不敢大意。 对方曾横压在海眼城上方，让所有海洋的子嗣都感到颤抖——那是一位强大无比的存在。 但海洋的复仇使者很肯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它和大海的其他使者们早就在两个月前就秘密登上陆地，作为所有同族中最聪明的一员，它混入了这座可疑的孤岛。 依靠自己的惊世智慧和大海赠予的力量，它很快就了解到了死狱的规矩。 从那时起，复仇使者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踏入监狱的目标，它会仔细窥探那些人的《封印条例》，逐个分辨他们中有没有符合大洋先知描述的存在……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戴维的石棺登陆小岛时，海水触摸到了那份交接的文件，大海的使者也因此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虚空的触手、吞世的大鱼、信仰之门的晋升仪式…… 这些字眼落入使者的眼中，完美契合先知的描述！ 大海的使者注意到了那份文件上的名字：戴维·弗兰克。 “没错了，就是你……” 狱卒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它的皮肤上刺出细密又光滑的鳞片，全身都渗出大量的海水，如同一件披在身上的水帘斗篷。 它隔着墙壁，将手按在石壁上，嘴里呢喃着说道：“大洋之主向你问好……带上海洋的诅咒踏入坟墓！哈哈哈哈！” 里头的布鲁斯听到那阴森的声音开始莫名其妙的大笑，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东西？什么大洋之主？它在说啥？” 布鲁斯满头问号，又惊又怕，却见黑暗的石室中突然涌现大量海水，竟然在呼吸间就没过了他的胸口！ “啊！要被淹死了！！！” 布鲁斯想喊救命，但海水很快就堵住了他的口鼻，让他只能咕噜噜的喷出一阵气泡…… 戴维·布鲁斯是幸运的。 外头那只海族怪物想要杀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然而对方同样也很害怕“戴维”会反手一巴掌把它抽死…… 所以这头大海的使者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杀人，它只是想要给里面的存在挂上诅咒而已…… …… 此时，真正的戴维正手持属于自己的《封印条例》，一步步的走在一条深邃黑暗的走廊中。 那位胖子典狱长跟在他后面不远处。 走着走着，胖子典狱长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条走廊的是“无尽”的，但他也只能陪戴维走在到这里了。 再往下走，就会踏入真正的死狱。 典狱长停下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已经害怕的脚软了。 眼前那位可怕的猎爵一边走，身边就一边出现一些可怕的东西…… 先是大量的血肉触须从他的长衣下钻出，它们就如凶残饥饿的猛兽一样狰狞的喷吐着血气，似要将所有的血肉都吞噬殆尽。 这些触须掉落在地，以一种疯狂的姿态重新聚合成型，变成了一条安分的血色小狗跟在了戴维的脚边。 那是一头被迫沉睡了许久的神孽——重生之子。 一张画满了符文的皮质纸漂浮在血兽形态的重生之子头上，这是属于神孽的《封印条例》。 戴维这次进入死狱的其中一个目标，就是带着重生之子去里面把它的本体给融合过来。 那只被封入死狱中的肉块才是完整继承了血肉之母权柄的七阶神孽——无论是对于戴维还是重生之子来说，这都是一顿丰盛无比的大餐…… 紧接着，是另一头神孽。 无形之女那果冻一样的半透明身躯从空气中浮现，体内的金色骨骼熠熠生辉。 她一步步的跟在戴维背后，身边同样飘着自己的《封印条例》，脚下走过的地方还留下了一团团黏糊糊的融合物质。 如果说重生之子是去吃大餐的，那无形之女其实就是去凑热闹玩耍的……不过如果能找到好吃的，她也会很高兴的。 这两头神孽都是戴维的魔契生物，他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第三头魔契生物独自留在外面。 化作血影的克里斯提雅接着出现，尖尖的耳朵，雪白的长发和肌肤，脖子上锁着一条锁链，被前方的戴维牵在手里…… 后方的胖子典狱长吓得又退远了一些。 因为那位满脸委屈的小真祖回头瞪了他一眼，一副要扒了他的皮的样子。 再之后出现的东西就不是典狱长能看的了，他很聪明的转过身去，麻溜的原路返回，那两只从地面上爬出来的邪神恶灵才没有随手挖掉他的眼球…… 沙尔和梅丽的长裙后面还拖着两只小小的丑陋玩偶。 被迫跟着入狱的小死疫用手搭着那只小型战争巨人的肩膀，好像俩难兄难弟一样，咣当咣当的摇着对方的身体。 “嘿嘿嘿，咱们要坐牢去喽~” 最后的最后，一缕绚丽的虹光从黑暗中拖出长长的尾巴，一路飘在戴维这一大家子的头顶。 入狱的不灭者就这么拉着一大群恐怖的东西，一步步踏入死狱。 所有准备进入死狱的存在身边都飘着《封印条例》，当戴维走入深处之时，他所处的走廊就开始震动起来…… 典狱长逃也似的冲出了那条回廊，反手把走廊的闸门关上，然后气喘吁吁的靠在门背上。 不过震动并没有停歇，不仅是走廊，就连他所处的建筑，乃至整座海上的小岛都开始轰隆隆的震动。 典狱长看见门边的木桌都开始嘚嘚嘚的跳动，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摇晃的乱作一团。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过去的死狱就算封印神孽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不灭者和他带着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鬼？难道连死狱的入口都吃不下它们了吗！？ “千万别炸了，千万别出问题啊……” 胖子典狱长脸都被吓青了，现在他只想把自己的记忆删了，赶快把这可怕的场面忘掉才好…… 第556章 阴差阳错？ 死狱封印些神孽之类的东西，倒也不至于会爆炸。 但这一次，它要吃下的东西里面可是包含了几个神！ 再怎么大的胃口，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都逃不过拉肚子的结局。 这导致死狱也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作为支柱的囚笼之神需要针对每一个入狱者的《封印条例》对目标设下针对性的规则囚笼。 但祂的规则对深渊双神这样的异位面至高存在来说就是针尖对麦芒。 没有人可以限制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的自由，也没有人可以抵挡破坏神梅丽丝塔亚的腐蚀…… 仅是这两个东西的存在就已经把死狱的规则搞得有些混乱了。 再加上死疫、战争和戴维身上的各种权柄，以及神尸之手…… 死狱虽然没有炸，但它的封印规则也彻底成了一团乱麻，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喜欢严格按照程序流程办事的死狱，它的程序卡死了。 如此一来，为了继续运作，死狱不得不进行了一点程序外的变通。 是的，它并不是那种容易“死机”的程序。 对付戴维这种麻烦的东西，它的办法就是——耍无赖！ 既然我封印不了你们，那就让你们自己封印自己…… …… 此时此刻，戴维·布鲁斯的石室也被海水淹到了顶，他已经快要被淹死了。 整座小岛的震动让石墙外的复仇使者感觉有些不妙，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搞错了些什么…… 轰隆隆的颤动让大海的使者都有些站不住脚跟，直到这种可怕的动静达到了某个巅峰，地震却突然终止。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使者顿了一下，抬起头仔细感受了一下四周…… 好像没发生什么变化？ 但它将感知渗透入石墙后的海水中时，却惊讶的发现，里面那个“戴维”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轰！ 猛然间，石质走廊的天花板被一股强大的能量轰穿，一位浑身带着闪电的少女从天而降，砰的一下砸落地面。 她后背展开能量光翼耀眼无比，那喷涌的炙热能量流都刺到大海使者的脸上了！ 这只海族怪物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位全身覆盖着银白色铠甲的少女身形弹起，一手抓住了它的脖子。 刺目的白色晶锥从她的手背弹出，超越现实的能量释放瞬间将大海的使者蒸发了个干净。 什么海洋的庇护，什么大洋的赐福，那些东西在机械降神的力量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光芒消散，破了个洞的走廊中只剩上方照入的微弱天光，照亮了多萝茜白发飘飘的脸。 少女并没有为随手捏死一只海族而感到高兴，相反，她的脸色还有些凝重。 她捏住手心，感应了一下，这座海岛监狱中果然已经没有了戴维的波动。 “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多萝茜是刚刚才接到眷族们的报信：他们发现了某些秘密登上陆地的海族。 她追着一些蛛丝马迹，一路找到了监狱这边，还查明了某个可能被海族替换的新人狱卒。 但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或者说，是来迟了一步？ …… 戴维“唧”一下摔到了什么东西的身上。 他有些迷糊，晃了晃脑袋，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抬起头看了眼，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监狱的石制囚室中。 不过这里并没有潮湿的痕迹，而且还有一点微弱的火光从隔壁的铁门监视孔上照入。 没错，这里的囚室有一扇铁门。 戴维之前还在那条走廊上走，现在忽然间就到了这囚室中，连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并不是囚室内的唯一存在。 有个果冻一样q弹的怀抱接住了倒下的他，回头一看，是之前跟在他身后的无形之女。 戴维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无形之女抬起巴掌扇了过来。 啪！ 戴维被打懵了。 他屁股朝天的扑在地上，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 “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躲开？” 按道理他应该能躲开才对的…… 戴维捂着脸，起身奇怪的问道：“打我干什么？” 不过打人的无形之女表现得更奇怪，她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出神的感受着什么。 半晌后，她才用有一种有些生疏的方式发出了声音——就如她当年刚刚开始学习讲人话一样。 “我……的身体……变了？” “？？？” 戴维一头雾水。 她抬起头，用那只能勉强看清轮廓的果冻脸看向戴维，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哈？” 你连你爹都不认识了吗！？ 戴维正想开口，却听另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是……父亲？” “额？” 寻着声音望去，就见头顶飘下来一缕美丽的光丝，宛如一条小小的游龙，轻盈的游曳到他的眼前。 “这是老师的化身？”戴维更懵了，“但她为啥叫我父亲……” “是你……是你在我的光里面……” 无形之女忽然伸手抓向那束虹光，光芒却穿过了指尖。 “原来如此……”虹光也发出了恍然的声音。 “什么意思？” 戴维左看看趴坐在地的无形之女，右看看飘在半空的虹光，心里面生出了不太妙的预感。 除了两个正在对视的存在，身边还躺着一只死老鼠一样东西……哦，不对，那是一只昏死过去的小蝙蝠。 身后另一边的角落里还蹲着一条红毛小狗，它正吐着舌头，好像在看着这边傻笑。 红狗的旁边还蹲着一只瘦猴子般的丑陋玩偶，是小死疫。 它一脸奇怪的看着戴维，忽然开口问：“我的……兄弟……是你么？” 这时，原本正在互相审视的无形之女和虹光也拧过头来，一起盯着戴维的脸。 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莫名的让他有点害怕。 怪事……我在害怕什么？ “是我，到底怎么了？不对……死疫，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兄弟？” “嘎嘎嘎嘎嘎！” 那条小红狗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十分难听。 “它不是死疫，我才是，只是我们的身体互换了而已。”小红狗起身跑了过来，绕着皱眉的戴维转了两圈，还用鼻子嗅了嗅他。 “问题来了，尊敬的戴维·弗兰克，您又和谁换了身体？” 听到这句话，戴维睁大了眼睛。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啥会感觉这么违和了。 他抬着自己的手掌，前后反转看了两眼，又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部，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 这双手，这张面容，这头金发，都不属于戴维·弗兰克！ 他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现就算把脸抓出血痕，也无法撕下那伪装的人脸…… 因为这就是另一个普通人的身体，一具普通的、脆弱的、没什么力量的肉身！ 这种陌生且奇特的无力感，让他背脊一阵发凉…… “欢迎来到死狱，新人。” 这时，囚室的深处，那勉强被光照亮的角落响起了一把低沉的声音。 一个庞大的东西从黑暗中踏出，沉重的脚步踩得囚室地面微震。 戴维扭过头去，看着那个充满压迫感的身影来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子，按规矩，我要把你身上的东西拔下来当祭品……” 戴维冷笑，本能的想着随便抽出哪只手将这巨人般的大个子弹飞出去。 不过他只有两只手…… 想起这一点的戴维呆住了。 是啊…… 多久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夸张，甚至躬起身子，抱着肚子，放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差点忘了，人只有两只手啊，我在想什么呢？哈哈哈哈……” 那大个子歪了歪磐石般的脑袋，看戴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哼。” 巨人冷哼一声，摊开只有三根手指的岩石手掌，这就准备把戴维拎起来，眼中的视觉却突兀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反转！ 轰隆！！！ 巨人的身体被倒插到了地面上，动手的是闪到戴维身前的无形之女。 她的脚踩在巨人半埋石板地里的脑壳上，冷冷的发出宣告： “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这是我定的新规矩。” 戴维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能说出这么霸气的话，原来无形之女身体里面的，是老师呀…… 第557章 轻松 “看样子，我已经成功进入死狱了。” 戴维趴在那扇留了个窥孔的铁门前，眯着眼睛瞄外面的景象，全然没有理会身后拆楼似的动静。 强悍的奥利维亚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无形之女的神孽之躯。 之前那个想要欺负入狱新人的巨人现在已经被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又一遍，连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哦不，现在它的屁股已经和身体分家了，想放屁都放不成了。 这怪物原本是一头长着石质皮肤，身高足有一层楼高的奇怪生物。 它的生命力也十分的顽强，被人拆得四分五裂后似乎还没死，只能说不愧是死狱的囚犯。 囚室里除了戴维他们几个“新人”和石头巨怪外，其实还有一些长得西奇古埃的“原住民”。 不过它们现在都被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眼看着巨人被奥利维亚一拳拳锤成了浆糊，也根本不敢吱声…… 为什么是浆糊？ 奥利维亚也不是很明白——或许这就是无形之女的力量特性？ 反正她除了能“勉强”控制一下这具身体外，其他力量都无法动用。 不具备无形之女的认知与观念，就是无法运用神孽的力量。 同样的，突然间成了一束“光”的无形之女则更加迷糊，她连该怎么“动”起来都没搞明白。 不具备虹王的认知与观念，神孽也无法适应这种状态…… 无形之女只能羡慕的看着奥利维亚“玩耍”，内心还有点小惊讶：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拳头还能这样抡到别人的脸上…… 孩子好像忽然间就发现了新大陆。 …… 倒是戴维有些看不得这么暴力的场面。 在老师发泄够之前，他打算先搞清楚现在情况。 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戴维趴在门上扭着屁股左看看、右看看，可无论怎么找角度，都只能看见外面一片柔和的火光。 “唉，都不习惯用凡人的身躯了，连感官都这么模糊……” 半晌后，戴维搓了搓眼睛，放弃了继续窥探外面。 此时老师也终于停手了。 她用包裹着黄金骨骼的小腿踩着那只巨人的头颅，抬手捏了捏被透明果冻覆盖的金骨拳头，有些无奈的嘀咕了一句：“还好能动一下拳脚。” “让我来……让我……让我吃了它……” 和死疫换了身体的重生之子扑到奥利维亚的脚边，一副十年没吃过饭的饥饿模样，张口就去咬那颗石头脑袋。 喀拉…… 它似乎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只树根扎成的垃圾玩偶，连牙都没有，这一口只能咬个寂寞。 “白痴！我的身体岂是这样用的？” 变成狗的死疫抬起后腿给自己的挠了挠脖子，然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话说为什么是一条狗？” 死疫刚说完，就听一声尖细的惊叫：“啊啊啊————！” 这尖叫声来自那只醒过来的小蝙蝠，声音与克里斯提雅十分像……额，看来这蝙蝠就是小真祖变的了。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小蝙蝠拍打翅膀，惊恐的从地上弹起，却又一头撞到墙上，立刻眼冒金星的坠机了。 戴维看着这几个搞笑的家伙，随手将地上蝙蝠拎起，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看样子这就是死狱给我们戴上的枷锁了。” “发生什么了……你是谁？你是……戴维·弗兰克？你怎么变了个人！？”小蝙蝠迷迷糊糊的问道。 “要叫主人。” 戴维将蝙蝠随手扔到一边，站在门前张开双手，又开始发出奇怪的笑声。 “呵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能困得住我？天真，太天真了，让我猜猜，你会把我的身体藏到哪里去呢？ 还是说，你把我的身体、神性与疯狂，都换给了另一个脆弱的人类……哈，真的藏得住吗？” 红狗子凑到戴维脚边，摇着尾巴说道：“自然是藏不住的，伟大的戴维·弗兰克啊，这就是‘囚笼’想出来的拙劣招式。 它没法一次性封印我们所有人，就想用交换灵魂的方法剥夺我们的力量……” 变成了狗的死疫神看着没那么恶心猥琐，但它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带着嗡嗡声，很有苍蝇的味道。 “身体，便是我们的囚笼，被交换了身体的您自然无法再行使原来的诸多权柄，而那个承载了您所有力量的凡人，也会被压在无边的黑暗中无法动弹。” …… 身体、意识、认知、观念、力量乃至灵魂本身……诸般种种——皆是“囚笼”。 用凡躯囚禁自己，再用神躯囚禁凡人，这就是死狱情急之下弄出来的补救措施。 此时，那个戴着“疯狂冠冕”和背负着大量权柄接肢的本体必定会在《封印条例》的压制下一点点被剥离力量。 交换了戴维身体的那个凡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至于戴维身边的几个存在则因为程序混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死疫神位格最高，却被换到了重生之子的身体里，还被强行变成了一条狗。 七阶的奥利维亚也脱离了自己的光，与最抽象的无形之女进行了同样抽象的互换——这同样是对她们两个的直接压制。 “为什么只有我变成了蝙蝠！？” 克里斯提雅很不服气的喊了起来。 被变成一只没有血能的，脆弱的，丑陋的小蝙蝠，比让她去舔戴维的脚丫子还要难受…… 红狗瞥了蝙蝠一眼，“因为你太弱了。” “……” 小真祖顿时委屈的闭嘴了。 是的，因为她现在就是这几个入狱的家伙中最弱鸡的…… 死狱想怎么整她就怎么整她，根本不需要拿她跟什么东西互换。 红狗子死疫又抬头看向戴维，嘴里说道：“伟大的戴维·弗兰克，它畏惧您的力量，它必定会把您的一切，深埋在监狱的最深处……” 这话听着只是一句马屁，但戴维却从中听出了别的意味。 死狱只是在畏惧他的力量——对于他的灵魂与自我，只有漠然的蔑视…… 红狗子似乎看穿了戴维的想法，它又补充了一句，霎时间将自己的马屁拔高了一个层次。 “……我就不一样了，我敬畏的是您本身，所以我依然会追随在您的左右……我坚信，伟大的您很快就能取回那一切。” 戴维撇了撇嘴，扭头看向已经走到囚室角落开始盘问其他“狱友”的老师。 他倒是不急着去找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真的很享受现在的感觉…… 这是一种久违的轻松之感。 是的，他真的感觉很轻松，就像是放下了身上的千钧重担，没有了所有压力一般。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深渊的恶灵。 没有令他疯狂的邪神视线，没有诅咒他的恶毒低语，没有蠢蠢欲动的扭曲力量，没有莫名其妙的认知障碍，没有恶心诡异的真假幻觉…… 此时此刻的他，比起从前就像是新生儿一样脆弱，但他的心灵却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宛如新生儿初见世界一般的安宁…… “呵呵，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在替我受罪了……那两位的怨毒爱意可不好受啊……” 第558章 狱霸？ 戴维暂时还不知道，那个正在替他受罪的倒霉鬼其实也叫“戴维”。 此时此刻，戴维·布鲁斯先生也在一间昏暗的囚室中苏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张嘴猛吸了一口气，想要摆脱昏迷前那种窒息的恐怖感觉。 但他立刻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窒息。 “咦？奇怪……” 布鲁斯记得自己之前明明就快被海水溺死，现在四周却一点水都没有了…… 可他刚刚才想松一口气，一种比溺死还要恐怖的感觉就如洪水般袭来！ 趴在地上的布鲁斯陷入了完全动弹不得的麻木之中。 他还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融化”。 双手和双脚的肌肉似乎变成了不属于自己的烂肉，眼里的景象也开始如同冰雪般消融，甚至连眼球本身都在溶解脱落！！！ “啊！！发生了什么……啊啊……” “这是什么！！！” “这是噩梦吗！？不——！！不要！！！” 布鲁斯拼命想要呼喊，但他的嘴巴和喉咙都已经消失……或者他从刚开始就没有嘴巴？ 逐渐融化的视线只能勉强看见身前不远处出现了两双苍白的赤脚。 这两双脚属于两个穿着黑色修女长裙的女人。 她们就如幽灵一样悬在半空，正在用冰冷且凶厉的目光看着趴在地上的“戴维”。 “救……救我……”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变成一团烂泥，他顾不得那两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想着从那无尽恐怖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踩入了一个疯狂的、粘稠的、混沌的旋涡，那里面似乎有无数可以撕碎他灵魂的手臂正在向他招手！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被拖进去，迎接他的将是无尽痛苦的折磨！！！ 可那两个女人却没有动作，就只是这么漠然的看着他…… “你不是他……” “嗯，他不是他……” “没意思……” “不堪入目……” “渺小的蝼蚁……” 莎尔和梅丽你一言我一语，用人类无法听到的声音鄙视了那个向她们求救的可怜灵魂。 眼前这个占用了戴维·弗兰克身躯的家伙根本就不是那位胆敢亵渎神明的狂徒。 对于这种普普通通的家伙，深渊的邪神根本不屑一顾，连玩弄对方的想法都没有…… 可怜的布鲁斯最后都没有得到救赎。 他发出了悲恸的呐喊，以最惊恐的尖叫迎接了吞噬他的疯狂……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足以让常人蜕皮脱骨的恐怖啸声在囚室中爆发。 囚室那扇普普通通的铁门被一股无名巨力猛的一撞，竟然完全变形凸出，连带着门框和墙壁都被彻底撕碎！ 咚——！！！ 一声震响后，一个疯狂的身影直接撞开了铁门，以半人半怪物的姿态从囚室中狂奔而出！ 它的上半身只剩下半个抱脸痛哭的人体，下半身则变成了混沌接肢的集合。 无数手臂在它身上肆意的挥舞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从那些指尖绽放。 火焰、冰霜、金光、黑影、紫须、白波、血棘…… 种种说都说不清楚的东西如同泄露的石油一样喷涌出来！ 那些手指刮过走廊的墙壁，发出让人意识抽离的恐怖刮擦声，配合上非人的尖啸，足以给监狱留下难以磨灭的恐怖印痕。 但这只怪物并没有成功越狱。 囚室外的走廊就像是一条笔直的隧道，那间囚室就是隧道的尽头，而隧道的另一侧，还有一道看上去更加厚重的闸门！ 咚隆————！！！ 尖叫的怪物不管不顾的撞上第二道门，直接将其撕开，继续狂奔！ 可那扇之后，却还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还是一扇门…… 咚——！咚——！咚——！咚——！ 疯狂的怪物带着可怕的冲击力将一道道大门接连撞碎，可前方似乎还有永远撞不完的门。 门、走廊、门、走廊…… 这似乎成了一个无尽的循环，无论它怎么撞都无法从监狱中逃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狂奔的怪物终于被越来越厚重的大门挡住。 它在门上撞出一个深深的凹陷，然后无力的陷在其中，喉咙中的尖啸也变成了无力的呜咽。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神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天啊，这种感觉真的太棒啦。” 戴维发出一声舒爽且满足的感叹，咂了咂嘴，换了个姿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来，老师，捏捏这里……” 此时的戴维正靠躺在囚室里唯一的一张躺椅中，享受着奥利维亚（神孽身躯）的放松按摩…… 不得不说，无形之女那些果冻一样的身体触感却是意想不到的好，细细的手指捏在身上，又凉爽又q弹。 话说为啥囚室里会出现一张躺椅？ 额，其实这躺椅是戴维的其他狱友们变的…… 不要误会，奥利维亚并没有把它们的头斩下给戴维当椅子坐——它们是自愿变成椅子的。 除了那只被打成浆糊的石巨人外，戴维的另外七个狱友都是些长得黑不溜秋的东西。 它们尖牙尖嘴，看上去就跟地精似的。 不过这些怪物有种神奇的能力：它们能抱在一起，就跟橡皮泥一样，用七人的身体粘合变化成任何事物。 当戴维要求它们表演一下时，这七个黑东西立刻变成了一张舒适的躺椅。 没办法，它们原来的老大已经不成样子了。 现在，戴维这个看起来十分弱小的人类才是这间牢房里的新老大。 让这七只怪物十分不解的是——那几个和戴维一起出现的存在明明都很强大……特别是那个将老大捶成泥的家伙！ 为什么她们都对这个人类百依百顺？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戴维也在思考…… 如果他只是一个凡人，被一群凡人不可直视的非人存在包围，还身处一座诡异的监狱之中，他凭什么还能这么放松？ 如果奥利维亚不在身边，如果他的“兄弟”，他的“女儿”不在身边，他还有资格这么淡定么？ 细想一下，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是身为人的本能恐惧。 但那种感觉很快就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平静与安宁…… “看来我早已习惯了身处黑暗，哪怕丢掉了一身接肢，剩下的也不是恐惧与无助。” 他笑了笑，放下了这个问题。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没人帮他，他也能应付一切困难，最多只是过程曲折一些，方法麻烦一些罢了。 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灵魂，卸下一切负担后，自然无所畏惧，无比自在。 戴维之前还不能理解埃利耶特的“无畏”，现在他开始有点明白了。 或许这种心境，就是脱离了神秘变化的无畏。 再者，他还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其实并不是真的平凡到毫无说法…… …… 戴维躺着享受时，死疫变成的红狗子正蹲在那扇铁门前，用自己又短又小的后腿去蹬铁门。 然而铁门纹丝不动。 死疫有些沮丧，它看向占据了自己身体的重生之子，指挥道：“你来，用脚去踹！” 重生之子闻言，抬起那条更细更短的数根腿踹了一脚铁门。 “噗”的一声，就跟扫帚打在钢铁上一样，铁门依然纹丝不动…… 这时，戴维的躺椅一只脚墩忽然张开嘴巴，战战兢兢的说道： “老大们，咱们最好不要动那扇门，在那些狱卒来开门之前，谁都不能离开囚室……” “是啊是啊，就连那些最强大的存在都必须遵守监狱的规矩。”躺椅的另一只脚墩附和道。 巧的是，这些小怪物口中的语言与那些躲在冥灯城的妖精土语相似，粗略学过一些的戴维也能勉强听懂。 “狱卒……”重生之子愤愤然咧嘴，“我要……吃光它们……” “哼！” 死疫也一甩尾巴，“它们最好快点出现，我已经等不及把那些家伙种进它们的粪便里了……” 啧……这帮家伙真的一个比一个恶心。 戴维叹了口气。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变成整座监狱的狱霸了…… 第559章 其他入口 监狱的风云，往往从谋划一场越狱开始…… 但这暂时不是还未搞清楚死狱为何物的戴维所思考的事情。 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在死狱呆上个大半年的准备。 可呆在这里，不代表他就要躺着什么都不做。 要知道，戴维在入狱之前就已经给自己设定了好几个目标。 包括在这里大吃特吃、包括在这里“读书”、包括在这里摸索出一条全新的神秘道途…… 这么一说，戴维才想起那本埃利耶特留给自己的书还在自己的身体那边。 包括那条未接肢的神尸之手和受损的七阶禁忌物“十二圣之骰”也是。 “看样子得先想办法把身体找回来才行……” …… 狱友们说，死狱有自己的规矩。 戴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它们说这些“规矩”并不是这处空间的什么规则。 所谓规矩，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被人定下的行为守则而已。 戴维好奇的是，定下这些规矩的人到底是谁呢？ 难道这里真的是一所常规意义上的“监狱”，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囚禁空间？ 变成躺椅的七个黑地精如是说道： “老大，死狱的狱卒们都是神明的化身，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听祂们的……您看，当这扇门打开的时候，我们的囚室就必须献上一件祭品，可以是代表着力量的东西，或者是血肉……” “不给会怎样？”戴维歪过头。 “不给的话，祂们会随机抓走一个囚徒作为祭品。” “那你们之前都在拿什么当祭品？”一旁的奥利维亚抱着手问了个问题。 “有时候是从外界落入囚室的某些弱小生命，我们会剥削它们的血肉。” 躺椅的一只脚伸出一只手指头，指了指角落——那儿还堆着一小堆白骨…… “实在没有东西可以献祭，我们就割自己的肉……老大，这次您可以将我们的前老大，额，就是那滩东西作为祭品的！” 地精指的就是那团被打成了浆糊的石头巨人。 “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呢……”戴维乐了。 “那我问你，既然你们说那些狱卒都是神明的化身，你们可曾听过一位叫‘囚笼’的古神？” 让戴维和奥利维亚意外的是，黑地精似乎有些懵。 “囚笼？那是什么，我们现在不就身处囚笼之中么？” 它们根本不知道囚笼之神。 戴维与奥利维亚对视一眼，又皱眉问道：“那你们说的神是谁？” “啊……我们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那帮恶徒的信仰？老大，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几十年了，从未有胆子去窥视那扇门后的东西……” “等等。” 戴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字眼，“说说你口中的恶徒。” 椅子腿们抖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帮信奉着恶神的恶徒，他们把我们扔进死狱，只是想看看我们能活多久……” “恶神……把你们关进来的不是人类帝国的猎人？” “什么帝国？猎人？” “……” 片刻后，戴维终于搞懂问题出在哪儿了。 原来黑地精们根本不是从灯塔城对面的那座海岛上被封印入死狱的…… 它们进入监狱之前所处的地方，是黑暗大陆。 通过盘问这些黑地精，戴维还发现，原来这所监狱中还有很多很多因为各种原因和方式被封印到死狱的家伙。 这些囚徒来自的地方各不相同，甚至有来自其他未知位面，无法用语言沟通的存在。 显然，死狱的入口不止一个。 歌利亚帝国西海岸的小岛只是其中一处被人类掌控的入口，其他地方或者位面还有着类似可以开启死狱大门的方法。 但这些大门从来都是只进不出…… 换个角度说，如果死狱的大门变成双向的话，那这座监狱岂不是会变成连通其他空间和位面的超级枢纽站？ “现在我有些怀疑，这地方到底是不是狮心王留下的‘遗产’了……” 戴维看向老师，奥利维亚也陷入了沉思。 “嗯，这所监狱绝对不是那个老家伙制造的，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不过他或许有利用过这里的特性，或者是控制过其中一个出入口。” 过去的秘密奥利维亚也知之甚少，当年的她还很年轻，各种意义上的年轻…… 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猎人“虚光”从不关注那些跟她没有关系的秘密。 “算了，等我们见到那位掌管这里的‘神’，就能搞清楚了。” 七只黑地精听到这话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这新老大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啊，人家都是躲着那位走，你倒好，还想去见祂？ 没死过是不是？？？ “狱卒什么时候会来？” 戴维回头问了躺椅一句，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额，有时候是隔几个月，有时会隔几年来一次……” “哈！？几年？？？” 囚室里有好几人同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骂声。 不只是戴维，变成狗的死疫和变成小蝙蝠的克里斯提雅都气愤的蹦跶起来。 “抗议！我抗议！我不要再维持这个样子了！主人快把这破烂监狱拆了！” “嘿！狗屁的囚笼神，老子要在你的烂屁股底下种蘑菇！” 这俩动物说着就回头去咬那扇冷冰冰的铁门，连重生之子都趴在铁门底下，似乎想把舌头伸到门缝外…… “呃……我的……舌头……” 它一只破树根玩偶哪来的舌头？ 其实戴维和其他人刚刚都已经对那扇铁门尝试过各种手段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门打不开，也无法破坏…… 奥利维亚认为，那扇门其实并没有真的那么坚固，只是他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将其打破而已。 倒是成了虹王之光的无形之女和套了死疫玩偶当身体的重生之子有可能做得到，但这俩神孽有力量却不会用…… “小子，我教你怎么种蘑菇，你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死疫倒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教会重生之子怎么运用那股操纵“美丽众生”的权柄。 但重生之子就是种不出来蘑菇。 血肉之母的神孽不懂得众生为何物，在它看来，它就是众生归一之子…… 这就是两者间权柄差异带来的认知冲突。 血肉之母是一个扭曲的生命整体，而死疫则是多样性物种的狂盛姿态，囚笼之神的这一手交换，恰好掐在了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倒扯气的冰冷吸气声…… 嗬——！ 这动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顿时让囚室里的所有东西都屏住了呼吸。 “狱卒……是狱卒来了……” 黑地精们从椅子的模样恢复成了七个，自觉的站成一排，战战兢兢的给戴维打眼色。 砰！ 大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紧接着，门朝外面打开，一股柔和的光芒照入囚室…… 光芒中，一只暗青色的巨大手掌从外面伸了进来。 第560章 狱卒，狱友，越狱 戴维刚刚还在想象着那些狱卒的样子。 但这只手的出现，却完全打破了他的想象…… 巨大的手掌朝着直愣愣站在囚室中间的戴维伸来，手腕占据了半个门框，让人无法看见门外那伸手存在的模样。 手掌在戴维的面前停下，摊开了六根粗长的手指，指尖还长着弯钩似的锋利爪子，似乎只要轻轻一划就能撕开任何肉体。 其死青色的粗糙皮肤就如干枯的海洋生物一样，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 戴维站在这只手掌面前立刻就显得格外的渺小，他甚至觉得自己能躺在那手掌中打滚也不会掉下来…… “啊，这种感觉……” 他本应该感到恐惧，就和囚室里的囚徒一样，被这诡异的存在震慑心灵。 但偏偏，戴维心中却有种蠢蠢欲动的冲动。 “……不知道这手臂能不能接？” …… 手臂的主人是断不会想到，自己伸出去的手已经在被人称量着要怎么砍下来比较好了。 和戴维有着类似想法的还有重生之子，它看着那只手流口水，就像在看着一只香鸡腿…… 不过戴维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看了奥利维亚一眼，对方却摇了摇头。 由于无形之女的身体没有脸，戴维也看不出老师是个什么神色。 倒是与奥利维亚长时间“合体”的默契告诉他，这只手的主人似乎不是那么好惹。 至少现在这个状态的奥利维亚打不过对方。 只见那只大手动了动手指，似乎是在讨要东西…… 戴维想了想，反手从后腰处抽出了一只小木匣。 这东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布鲁斯）身上带着的玩意儿，戴维刚刚闲着没事就研究了一下，发现它是一只手摇式的照相机。 身体原主人的身份似乎是一位炼金师？ 这个时代的照相机可不是普通人能摆弄的玩意儿，能操作照相机的都是些懂得炼金知识的人。 而且戴维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密。 他手里的这只相机还有些特别…… 只见他对着那只手掌，咔哒一声拧了下相机的把手，当场就给对方拍了一张照片。 站在后面的黑地精们都惊呆了。 老大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手掌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耐烦。 戴维美滋滋的收回照相机，然后朝一旁的重生之子挑了挑下巴示意。 开吃？ 不管戴维到底是啥意思，反正重生之子脑子里就只剩这个词了。 它操纵着树根玩偶，蹩脚的扑了上去，一口咬在手掌的指头上…… 好，那根本毫无意义。 受到“攻击”的手掌先是略显诧异的动了动手指，然后—— 呼！！！ 戴维只觉一阵恐怖的狂风扫过，那只大手竟然化作一道青影，轰的一下横刮囚室！ 咬住手指的重生之子被一巴掌扇到了墙上，树根做成的瘦小身躯直接将石壁砸出了一个布满裂纹的凹坑。 不仅如此，被这一掌拍中的还有死疫变成的红狗——它现在已经变成一团肉饼了。 戴维和奥利维亚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这么一退，倒是把那七只黑地精给顶到了前面…… “不是，老大……” 七只黑地精眼睛都凸出来了。 眼看那只大手还在讨要祭品，地精们立刻惊慌的冲向那团变成了半透明物质的石头巨人。 死狱里的囚徒普遍都比较难死（否则早就死了），所以那石头人虽然已经不成样子，但它还是有气的。 七只黑地精手忙脚乱的将它的身体堆起来，一点点的将其搬到狱卒摊开的手掌上。 不过那只手似乎不怎么满意地精们的效率，它又化作了一股恐怖的狂风，唰的一下就将祭品连带着一只靠得最近的地精给卷走了！ 剩余的六只黑地精瞪着惨白的眼球，只能欲哭无泪的抱成一团。 倒不是在为那个牺牲的同伴悲伤，它们纯粹只是觉得害怕而已…… 这不，狱卒的大手缩走，大门被砰的一下关上，六只黑地精立刻就长舒一口气，开始笑嘻嘻的互相击掌，庆祝自己又活过了一轮。 这群黑暗生物说到底都是那么的没心没肺，而且它们回头看戴维的目光就变得更加恭敬了。 “能在狱卒的大手前如此镇定，还能以平静的心态退至我们身后，老大，您真是人类中的豪杰啊~” “是啊、是啊，您后退的样子实在无比迷人，堪为吾辈楷模……” “赞美您，老大，愿您的奸诈与狡猾带领我们渡过下一次的献祭！” 活下来的六只黑地精话明显变多了一些，甚至开始用一些听上去阴阳怪气的话拍起戴维的马屁。 戴维抽了抽嘴角。 他知道这几只东西不是在阴阳怪气他，不过他也不是很理解这些黑暗生物的脑回路。 难道“将众人护至身前”在这监狱中是很值得称赞的行为？ 呵…… 他耸了耸肩，不再去想这无厘头的逻辑，反正这些黑不溜秋的小狱友们死光了他也不心疼。 无视了黑地精的奉承，戴维转而看向被砸入墙中的重生之子。 “我的兄弟，你还在么？” “兄弟……我还在……”重生之子从坑里艰难的爬出来。 死疫的玩偶身体看着破烂，实际上可是非常结实的不死之身。 古神的化身其实也没有“死亡”这个概念…… 重生之子原本的肉身也一样，变成肉泥的红狗子现在也在重组凝聚，只是肉身中的死疫对这脆弱的身体非常不满，它的骂声化作血泡泡喷了一地…… 这些都不是重点，戴维真正关心的，是那面被砸坏的墙。 门无法破坏，那墙呢？ 显而易见的是，那堵被砸出一个大坑的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结实。 戴维还能看见大坑内的裂缝还在喀拉拉扩大，碎屑唰唰的掉落。 看上去，只要再用力挖一下，这坑就能挖到其他地方去了？ 戴维凑到坑前面，琢磨着要不要用这种方法寻求“救赎之道”，就听那些黑地精兴奋的问道： “老大，您难道是想挖墙越狱吗？” “是啊……”戴维随口答了一句。 “那您不用费劲了，咱们已经挖好啦，请看这边。” 只见黑地精们跑到囚室里头的角落，将那堆未知生物的骨头搬开，就露出了一个呼呼往里头灌风的缺口…… 噗——！ 地上的狗子一口血沫喷了出来。 感情你们都挖好坑越狱了，干嘛还在这里面等死啊！？ 戴维也傻眼了。 他看了眼那群兴奋的黑地精，又看了看那个狗洞似的缺口，开口问道：“所以你们为什么不逃？” “老大，逃不掉的啊，我们只能去外面觅食，或者去埋伏别的弱小狱友当口粮，那些一心想要逃出去的家伙最后都进了别人的肚子啦！” “是啊老大，您看，现在距离下一次献祭还有很长的时间，咱们又有充足的时间去狩猎啦。” “所以你们的食物就是……”戴维露出了果不其然的微笑。 “当然就是其他的狱友们啊。” 黑地精们从骨头堆里抽出了一些骨叉和骨矛一样的“武器”，很兴奋的将其举起来。 “老大，您是如此的狡诈，您的同伴也如此强大，咱们的囚室必定能狩猎到更多的食物！食物在上！我们将永远追随在您身后……” 感情这些家伙只是想分一杯羹，它们死了同伴也不悲伤，也是因为这样能少个人抢食。 看那堆骨头的份量，这帮家伙之前是没少挨饿啊。 戴维想了想，点了点头，指着狗洞朝重生之子和死疫说道：“你们去探探路，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从死狱越狱绝对不只是挖个洞这么简单，不过黑地精们说的狩猎觅食倒是不可忽视。 毕竟刚刚那狱卒可没有给他们送吃的意思。 现在的戴维不是以前的那个七八亿生命力的非人怪物，他会感觉饿，会感觉冷……不吃东西可是会死的。 但戴维没有打算自己去狩猎。 他秉承了“狡诈”的优良品德，让不怕死的东西去探雷，自己则拉着老师退到囚室的阴暗角落，拿出那架照相机研究起里面的底片。 “让我来看看，所谓狱卒的真正形态到底是什么呢？” 第561章 照片，大海 布鲁斯身上的照相机拥有可以拍出事物原本真貌的奇妙作用。 这种效果正常来说也不是那么起眼，因为自然界中基本就没有被刻意隐藏真貌的事物。 可对于神秘世界来说就不同了。 谁能想到，只需对着太阳拍一张照片，就能看见一幅让人类世界观破碎的画面？ 事实上，重要的根本不是照相机，而是布鲁斯这个阴差阳错之下看见过真相的人。 所以戴维在与布鲁斯互换了身体后，很快就感觉到了这家伙的不寻常。 当他用布鲁斯的眼睛透过照相机的快门观察这个“倒错”的世界时，许多东西就发生了变化。 例如进入无形之女身体的奥利维亚，就会恢复成黑发金瞳的少女模样。 只是……咳咳，老师在镜头里的样子是没有衣服的…… 言归正传，戴维刚刚用照相机拍下了那只狱卒的大手，就是想研究一下对方的本相。 不过他正准备处理底片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脆弱。 要是照片上出现了什么不可直视的东西，说不得会把他的眼睛看瞎…… “老师，你来。” 戴维将底片递给奥利维亚，然后又从裤兜里摸出一瓶处理底片的药剂。 这些东西都是布鲁斯身上原本就有的，只要大概知道原理，操作起来也不是很困难，毕竟戴维要的并不是一张精美的照片。 奥利维亚默默折腾了一会儿后，就把底片拿起来放到眼前，歪着头看琢磨起来。 “您看到什么了？”戴维问道。 “唔……勉强能看到一只手的样子……” “额，难道真是一只手？” 戴维皱起眉头。 他之所以觉得那只手不对劲，是因为对方打开门时，他依然没法看见门外的东西。 大手就像是从一团朦胧的火光中伸出来的一样，如同某种象征的具现。 黑地精说那就是神的化身。 既然是化身，那就应该有本相，戴维相信，如果他用这照相机拍自己的化身，肯定也会把自己神躯的样子拍出来才对…… “等等，我看见了……” 奥利维亚忽然说道，“这只手好像是属于海族的。” “海族？怎么会？”戴维眯起眼睛。 “是海族没错，但好像是死掉的海族。” 奥利维亚很肯定的捻起底片，“你看，它变湿了。” 戴维怔了一下，定睛一看，奥利维亚手里的照片竟然在诡异的渗出一滴滴液体…… 那种腥咸的气息，好像就是海水。 “能够通过信息媒介扭曲现实的存在，至少是可以借用神秘规则的五阶神秘生物。” 奥利维亚将底片丢在地上，看着它缓缓的化作海水，又逐渐蒸发消失。 “这就是高阶海族的特征，大海就是它们的力量之源，也是它们的生命之源，但这一股水汽却充满了腐朽的气息，就像失去了所有生命一般。” 戴维皱了皱鼻子，他倒是闻不到任何腐臭气味，看来是他的神秘感知大幅下降的原因。 “所以说，现在是海族掌控了这座监狱？” 戴维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并不意外。”奥利维亚摇头道。 “海族存在的历史无比悠久，其古老程度远超人类想象，如果这座监狱曾经囚禁了海族，那么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缓缓融入了死狱也不奇怪。” “但这里的海族是‘死’的……”戴维束起一根手指，“也就是说，它们与外界的海族并不一样，有没有可能，它们只是被囚笼控制了的躯壳？” “也有可能是海族的某位神性存在篡夺了死狱的权柄。” 奥利维亚给出了另一个猜测，“我对海族所知不多，但传说中，旋涡海的海族有一个被大海诅咒的坟墓，但那地方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老师话还没说完，就听死疫和重生之子的声音从那个狗洞里传来。 “啊！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您快出来看看呐！” “我的兄弟……我们……发现了……一片广阔的空间！” 红色的狗子率先从洞里钻出来，朝戴维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大人，您一定想象不到这所监狱的美丽……” 戴维撇了撇嘴，“你看到什么了？别的狱友在拉屎么？” 毕竟死疫对“美丽”的定义本就异于常人。 “哦不，并不是那种美丽，崇高的戴维·弗兰克啊，我又怎么会用那种东西来污染您的眼睛，相信我，那是真正的美景——一片腐朽的生机！” 这时，重生之子也从洞里钻了出来，嘴里附和道：“兄弟……它说的对……外面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 “你们逃出去了？”戴维有些怀疑。 “没有逃出去，这座监狱比您想象的要大很多，外面依然是监狱的部分，而且一眼看不到边界。” 死疫的话让戴维都觉得有些好奇了。 他看了奥利维亚一眼，在老师点头后，就和她一起钻进了那个狗洞中。 这个洞实际上并不小，通道也很短，戴维钻进去后弯着腰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一些被遮掩的光芒。 洞的另一边被一些海草一样的植物遮蔽，当他掀开那团植物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晶莹剔透的蔚蓝色彩…… 戴维站在洞口，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奥利维亚也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的喃喃道：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海洋之墓……” 他们看见的，是一片片被“框”在空中的“大海”。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画面，想象一下： 蔚蓝色的海洋被盆地分割成无数份，而这些盆地却如浮空的岛屿般悬浮在半空，还以不同的角度翻转交错…… 就像是星空中的星系盘以不规则的方向互相交叠时的样子。 戴维面前的“水平面”不远处，就有一片呈九十度垂直面向他们的另一片海洋…… 海水从那片重力异常的盆地中溢出，坠落入下层的另一片斜向大海中，然后又跟随另一股扭曲的重力倾倒入旁边的另一片大海。 这些大海都在散发着或是蔚蓝、或是碧绿的光芒，汹涌的海水折射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荧流，上下左右横竖交错的巨大瀑布形成了混乱又瑰丽的水网…… 正如死疫所说，这真的是一片美丽到震撼心灵的景色。 可戴维这次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一种腐朽的气息。 那些海洋中充满了生机，但这种生机却不属于一切正常生命…… 此时戴维的视野中就正好出现了一具庞大的尸骸，它就在不远处的瀑布中，被上方的水流裹挟着冲刷落下。 那明显是一具十分鲜亮的骸骨，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死去的存在。 但它的血肉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海水吞噬融化，眨眼后就只剩下一副巨大的骨头架子，轰隆一声坠入下方的大海中，溅起数米高的浪花。 这便是……腐朽的生机？ 第562章 传教？ 戴维凝视了眼前的景色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转身看向自己之前所在的监狱。 进入视线的，是一座庞大到让人窒息的黑色高塔。 他仰着头，穷尽目力，都无法看见那座高塔的顶端…… 他站在塔下，就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座高山的山脚——不对，高山亦不足以形容这种宏大的压迫之感。 戴维甚至感觉自己的面前耸立了一整个垂直的世界！ 可以想象，就算上方没有各种倒悬的海洋挡住视线，这座黑塔的高度和占地面积也十分的离谱。 这就是“死狱”的面貌。 从外部观察，它就是一座无比巨大的黑色方尖塔——由于太高大，戴维只能微微感觉到它的倾斜角度，却看不见它的尖端。 而戴维他们所处的位置，似乎只是黑塔的中段。 这里正好与一片广袤的浮空海洋相连，海边的土层贴住黑塔，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土地作为落脚点。 这样的落脚点还有很多，甚至还有不少浮空海洋直接贴在黑塔表面，如同寄生在它身上的牛皮癣…… 戴维所处的角度没法看见黑塔真正的基座立在哪里。 他猜测，要么是一片更加巨大的海洋，要么则干脆是混乱的虚空。 反正那些海水都在混乱的重力作用下绕着黑塔四处飞流，到最后这处空间很可能会变成一个以黑塔为中心的球型。 当然，这些都是戴维的猜测，包括黑塔的全貌结构都只是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象而已。 处于塔身附近的他只能看见黑塔那粗糙老旧的石壁表面。 就如人站在大地表面时完全看不出世界是个圆球的道理一样。 不得不说，在这种环境下，他这具凡人之躯实在是渺小得不成样子。 连那六只黑色的地精也能凑在一起变成带翅膀的大鸟，他却只能用双脚踩在地上…… 不过那两边望不到头的黑塔石壁看上去充满了老旧的风化裂痕，似乎除了他们钻出来的那个洞以外，还有许多地方都破了孔洞。 这些孔洞有些还浸泡在悬浮的海洋中，大概有不少海水都涌入了黑塔之中。 幸好戴维他们出现的囚室没有被水淹没。 再回头，距离洞口不远处就是海岸，那哗哗拍打的浪潮均是蚀骨的海水。 你看，那条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的红色狗子踩在水里，脚爪都在咕噜噜冒着泡，显然就是在融化…… 不过红狗的身体就算融化了也能再生，戴维现在却没那个本事，那些水他沾上一些就得完蛋。 重生之子附体的死疫之躯倒是能在海边蹦跶玩水，那些可怕的海水似乎没法伤害到它。 “唉，真是残酷啊。” 戴维摇了摇头，准备转身钻回狗洞里。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他还是回去牢里呆着…… 黑地精说，所有想要逃离死狱的家伙都死翘翘了，这些海水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浮空的大海和更加外面的空间到底有什么危险，戴维暂时不打算去探究。 “还是得先找回自己的身体……” 他开始怀念自己那无敌的神躯了。 “嗯，从哪里开始好呢？” 戴维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从地上找了块尖锐的石片，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了一下，那石片很轻易就能将皮肤划开，渗出一滴滴鲜血。 “不错，这样刚刚好。” “可恶的家伙，你终于想要自杀了么。”拍着翅膀落在戴维肩头的克里斯提雅耸着鼻子，被鲜血的味道吸引了。 “当然不是，这是进行仪式的准备……还有，别忘了叫主人。” “是~是~是~主人……你弄的什么仪式？”小蝙蝠翻了个白眼。 她和戴维一样，都觉得外面的大海十分危险，现在只想跟着戴维钻回牢里。 “呵呵，是召唤千肢之神的仪式喔。”戴维咧嘴笑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他寻找自己的办法——自己召唤自己…… 连接伟大千肢阴影的神秘信仰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东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何构建与神躯建立联系的仪式！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甚至能当场将这具身体（布鲁斯）转化为千肢的眷族，然后呼唤疯狂神躯的力量直接降临……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必定会毁了这具身体。 戴维暂时还不想变成游魂野鬼…… 就在他准备钻回狗洞的时候，头顶上的一片阴影笼罩了戴维和小蝙蝠。 他们抬起头，就看见黑塔的石壁上竟然趴着一只体型庞大的恶心生物。 它就像是一只放大版的蝾螈，有着暗灰色的粘滑皮肤和十几对长在身体两侧的瘦长肢体。 其尾部柔软修长，还长着类似章鱼触手一样的狰狞吸盘。 此刻它就利用那些吸盘和爪子倒着攀附在石壁上，用头部那张诡异的人脸直愣愣的盯着戴维他们。 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能看出这家伙饥饿的眼神。 它显然是把戴维当成食物了。 “啊——！” 回过神来的小蝙蝠尖叫一声，扑棱着翅膀就飞了。 不过戴维却僵在了原地。 他自己的思维是很清醒的，可惜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那只诡异生物的视线能够让凡人动弹不得，与它对望，便是呼应了死神的召唤…… 不过戴维丝毫不担心，因为奥利维亚就在他的身边。 半透明的神孽之躯高高跃起，一脚踹在那只怪物的人脸上。 力量庞大的一击震得附近炸开一圈气浪，怪物顿时被打落墙壁，嗷呜一声摔到岸边…… 这家伙显然也是从黑塔的其他裂缝中爬出来觅食的囚徒，原本它看见戴维这只弱鸡，心里正高兴得不行，没想到一不留神就栽了个跟头。 但它并没有就此罢休。 能在死狱中存活的生物，什么世面没有见过？ 怪物轰隆一下翻身爬起，挥舞起七八只怪爪就飞扑上来，顿时和奥利维亚扭打成一团。 它甚至把神孽的身体也当成了食物！ 戴维很识趣的躲到洞口，一脸感叹的看着老师与那头怪物的搏斗场面。 想不到堂堂“虹王”也沦落到了要和怪物打王八拳的地步…… 要是以前，别说是七阶的奥列维亚了，就算换成六阶时的传奇猎人提着大剑来，要干翻这东西也就一剑的事情，哪用得着现在这么费劲啊。 倒不是说无形之女的神孽身体中看不中用，而是老师实在没法发挥出无形之女的力量。 而真正的无形之女现在还飘在牢房里当照明光源呢。 倒是一旁那几个黑地精变成的怪鸟看得津津有味，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大身边的人果然厉害啊，看样子很快就有大餐可以吃啦！ …… 大餐会有的，但不是现在。 老师和怪物在岸边搏斗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怪异蝾螈踩在脚下。 戴维拦住了所有想要冲上去大快朵颐的东西，好整以暇的正了正自己的衬衣，走到趴在地上的怪物面前。 怪物那张磨盘一样大的灰黑色人脸现在已经成了鼻青脸肿的样子，它盯着戴维，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 忽然间，戴维露出了一个比怪物的人脸更加诡异的笑容。 “这位狱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咱们的伟大救主，千肢的阴影，不灭的希望？” 怪物那死鱼一样的眼睛动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似是错愕。 “……嘿嘿，只要献予一点活力，献予一点肢体，你就再也不会陷入饥饿与迷茫，我可怜的狱友啊，加入伟大千肢的怀抱~” 戴维笑眯眯的将自己的血滴到那怪物的脸上，血腥的味道顿时激活了它心中的渴望…… …… 召唤神躯的疯狂，自然要承担起被疯狂吞噬的风险。 戴维不想自己来承担这种风险，但他可以找别的狱友来承担呀…… 反正他是一点都不介意在死狱里发展一下千肢神的信仰呢。 第563章 祸害 戴维一向是对自家的眷族爱搭不理的。 实际上，他这个“神”的信仰者（活着的）也没有很多，怪就怪在，他的眷族类型真的非常丰富。 可以说，任何乱七八糟的生物（甚至不是生物），只要能向千肢神祈祷和完成转化仪式，就能成为眷族的一员。 堪称毫无门槛，来者不拒。 所以戴维不挑人，他逮住那只怪物就开始拼命传教，不管对方答不答应，自顾自的就开始准备起转化仪式。 “我看你骨骼清奇，天生就长着那么多只手，真的很适合成为我主的眷族呀……” 他一边说，一边绕着怪物画圈，还用鲜血在地上书写神躯的祷文，动作流畅优美，就跟在脑海里模拟了千百遍一样。 戴维曾经批评过狼女：那小妞传教太过粗暴，什么套麻袋、攻心、洗脑……弄出来的都是狂信徒，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他就不一样了，直接原地画阵进行仪式，把信仰呈至它人面前，讲究的就是贴心称心的服务…… 能不贴心么？ 被奥利维亚压地上的怪物心都快凉透了，它根本就没有拒绝的选择。 实际上，这种怪物有个“人面螈”的名字，奥利维亚之前就认出了它的种类。 这种超凡存在原本出没于黑暗大陆深处，属于三阶神秘生物，具有不低的智慧，和一种被记录为“摄心凝视”的能力。 因此，奥利维亚并没有阻止戴维的传教行为。 她也想看看那千肢之神的眷族仪式到底能不能影响到黑暗大陆的生物…… 很快，被法阵包围的人面螈终于从呆滞的状态中挣扎出来，它张开嘴，发出了一种吊死鬼般的哀声阴嚎。 这不是它在惨叫，这是它的语言，只可惜戴维根本听不懂，也不想懂。 “你在这哇哇叫，我就当你是答应啦……很好，现在，请跟我念…… 千肢的阴影，伟大的支柱，不灭的希望，深渊的光耀啊~~~我向灯火祈愿……” 听到这段祷词的人面螈双目一瞪，内心更是狂跳不止。 它感觉到了这段祷词的问题。 这不是一句没有实际意义的话，而是与某种神性存在达成意念纠缠的咒文！ 偏偏它还听懂了这句咒文……它那该死的脑子在听到对方念出咒文的同时，就相当于是跟着默念了一遍了…… 这种诡异的信息传播能力还要感谢冥灯城里那些恢复了美貌人形的妖精族。 它们帮戴维研究转化仪式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黑暗大陆的物种多样性，所以它们在仪式中加入了针对各种生物的密契…… 为的就是在将来用这段咒文祸害整个黑暗大陆！ 它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族群被迫躲入地下，化作肮脏野蛮之相，与腥臭泥土为伴的日子…… 这是妖精们对黑暗大陆的复仇。 有趣的是，这段咒文在黑暗生物身上取得的首次实践性成功并非在黑暗大陆，而是在死狱。 人面螈在那个简短到几乎可以忽略过程的仪式完成后，就两眼失神的瘫在地上，不动了。 这就是千肢眷族转化仪式的可怕之处。 它实在太方便了！ 无需什么祭品，无需什么心理建设，你甚至都不需要开口祈祷，一转眼就成了那位“神”的眷族。 人面螈是如此，作为仪式主持者的戴维也是如此……他举行仪式，自己自然也会中招。 不过这就是他想要的。 戴维仰着头，怔怔的感受着那股宏大的黑暗，如同万千不可见的手掌一样缓缓降临，轻柔的抚摸着这具身体的大脑。 啊，这种触感，不是神躯的疯狂，而是真正来自降临体千肢的轻抚…… 与自己融为一体的千肢成功找回了他的灵魂，现在正兴高采烈的隔着虚空呼唤着他。 戴维忍不住伸出双手，隔空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神躯。 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此时这具身躯的双手也无声无息的脱落…… 一直蹲在隔壁旁观的六只黑地精吓得手里的骨叉都掉了。 这是什么神秘仪式？ 怎么感觉这么恐怖…… 片刻后，戴维（布鲁斯）的身体又十分诡异的重新长出了一双惨白的手臂。 这个过程中他完全感觉不到痛苦，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戴维回过神来时，才看向新生的白色手臂，会心一笑。 这就是千肢给予他帮助的证明。 但这种帮助是有限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死狱的力量疯狂压制，千肢能回应他就不错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感应到了自己身体的位置。 “在下方……” 戴维扭头看向奥利维亚，“它们把我的身体关在了黑塔的底层，距离这里很远很远。” 奥利维亚点头，“只要知道大概位置就好，我们可以慢慢找下去。” 说着，她和戴维看向那只完成了转化仪式的人面螈。 只见这只怪物身体两侧的十六只手臂竟然全都脱落，现在还长出了十六只纯白的瘦长手臂。 灰黑色的身体配上白色的肢体，让人面螈看上去更加诡异了…… 戴维来到脸色痛苦的人面螈面前，发现这家伙似乎表现出了无比懊悔的情绪。 那张皱起来的人脸似乎在说：自己怎么就猪油蒙心的想来吃这个背后站着邪神的危险人类呢？ …… “看来你已经感受到千肢之神的伟大之处了，很好，现在，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 戴维抱着手，悠然的坐在人面螈背上，朝身下的怪物问道： “告诉我，如果我从黑塔的外部直接往底层前进，会遇到什么危险么？还有，你有没有见过一头血肉神孽？或者类似的危险东西……” 戴维想从这头怪物身上获取尽可能多的情报，毕竟那六只黑地精十分不中用，除了会找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顺便一提，包括重生之子在内的那帮东西现在已经用餐叉（骨叉）像是叉香肠一样叉起人面螈脱落的手臂，准备大快朵颐了。 人面螈看着前面几个当着它的面都这么不客气的混蛋东西，人脸抽搐了一下，才用鬼嚎一样的声音说了一些什么。 黑地精被这声音吓得跑远了一些。 不得不说，如果在黑暗中突然被这种恐怖的声音萦绕，正常人估计都要吓得魂飞魄散…… 戴维挖了挖耳朵，看了眼没跑的重生之子和老师，“能帮我翻译一下么？” 获得千肢眷顾的好处就是，他暂时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直面这种恐怖事物而被扭曲精神——拥抱神躯本就是一种更高阶的扭曲。 奥利维亚摇头，神孽已经把肉放嘴里了，只有红狗子死疫回答了戴维的话。 它一口吐出带着怪味的黑色肉块，咧嘴说道： “伟大的戴维·弗兰克，它说没见过什么神孽，但如果直接从外面爬下去，有可能会遇到狱卒阻拦，而且别的狩猎者也非常危险。” 死疫嘿嘿一笑，又说道：“这家伙还没搞懂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呢，强悍的戴维·弗兰克啊，您应该让它们见识下何为真正的狩猎……” 第564章 敷衍 戴维懒得理会死疫的怂恿，反而在思考人面螈的话。 “没见过神孽，其实也可以理解为，见过神孽的都死绝了，或者神孽那个级别的东西都出不来……” “只是有可能会遇到狱卒，代表着狱卒也不会严格规范它们的活动范围……” “别的狩猎者很危险，证明还有很多东西在黑塔之外活动……” 实话说，现如今的他想要靠着蛮力一股脑杀到黑塔底层是不现实的。 靠着传教一点点的转化出大量千肢眷族慢慢前进倒是一个较为稳重的做法。 但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死狱在不断压制着他的身躯，如果千肢撑不住了，他的权柄和各种接肢能力都会被囚笼封印。 到时候他就算把身体换回来，也会陷入无法动弹的境地。 所以戴维想要找到一种更加迅速的方法…… 而且他还有些好奇，那些进入死狱的审判长们都躲去哪里了呢？ …… 审判庭的人其实并没有躲，他们此时就在黑塔底层。 除了数量远超戴维想象的审判长外，还有很多诡异扭曲的怪物，形如古神化身的东西也和审判长们聚在一起。 他们正神色凝重的盯着那扇处于监狱底部的巨大圆形闸门…… 门后方关着的东西都是死狱中最最危险的存在。 其中就包含了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经过连续的失败和仲裁人的败亡后，圣城的审判庭终于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掉那个可怕的祸害。 所以他们派来了大量审判长，直接在死狱深处做好准备，目的就是为了将戴维·弗兰克永远留在死狱…… 这里没有什么毁灭仪式，只有用来杀死囚徒的陷阱。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算要他们永远留在这监狱中也无所谓！ 只是他们都没想过，他们要埋伏的目标其实根本就不在门里面…… …… 要埋伏戴维的东西并非只有审判庭。 戴维不知道的是，当他在岸边进行眷族转化仪式的时候，远处的大海中还有一些庞然的东西透过波涛盯着这个方向。 不要忘了，戴维·布鲁斯的身上被大海的使者留下了深恶的诅咒。 现在那烙印般的诅咒并没有消散，并且还在吸引那些被困在死狱中的古老海族。 不过它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戴维就又钻回了狗洞，从波涛中的视野里消失了。 戴维总觉得那些海水十分危险，站在岸边就有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些视线的关系。 他回到囚室中后，才莫名的感觉安心了一些。 “嗯，这么快就又被盯上了？” 身为狩猎黑暗的猎人，戴维很熟悉这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 “哼哼哼，有本事就从那海里出来~” 冷笑三声后，戴维收回念头，开始在囚室中布置其他的仪式。 今时今日的戴维·弗兰克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对神秘世界两眼一抹黑的年轻人了。 再者，他身边还有一位古神，两只神孽，以及两位活了数百年的“少女”。 这些存在就算都成了残废，知识与智慧也不会丢失。 摆在面前的选择有很多，戴维最终还是选择了老师和自己都很喜欢的项目：钓鱼。 有人面螈这个东西的配合，戴维就有了第一份质量不错的鱼饵…… 挤压人面螈被吃剩的手臂，用它流出的黑色血液画出了另一个法阵。 然后将一些捡来的骨头、岸边的植物和几根手指放在法阵中的正确位置。 再把六根手臂像是插香一样立在法阵的中间，一个简易且叛逆的召唤类仪式就完成了…… 之所以说叛逆，是因为戴维用许多“不正规”的东西替代了原本需要祭品。 这对任何被召唤的东西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但温蒂妮曾说过：只要你不怕被打断腿，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替代的…… 对此深以为然的戴维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低下头，开始诚心的嘀咕起呼唤神秘的咒语。 该仪式的作用就是吸引那些与人面螈位阶相差无几的黑暗生物。 原本这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仪式。 因为仪式的呼唤范围虽然有限，但却会超越现实空间的桎梏，传播到虚空之类的特殊维度之中，有可能会招来任何东西。 但这里是死狱，外部空间和其余维度的存在都会被隔绝在外，呼唤的范围反而被确定在了当下的位面。 所以戴维在仪式的选择上可谓非常贴合实际，连奥利维亚都挑不出什么毛病——除了那些仪式的祭品外。 呵呵…… 实话说，这种敷衍的仪式连条狗都召唤不来。 奥利维亚嘴上虽然不说，但她还是在心里悄悄叹息：戴维就算换了个身体，脑子还是有点不清醒…… 如果让她来进行这个仪式，她肯定要花点功夫去再做一些准备。 对于她这种在教团中接受了数百年正统神秘学熏陶的猎人来说，邪教圣女的那套歪理她是绝对不屑一顾的。 自家学生被那两个女仆给教坏了呀…… 可让她不解的是，这家伙的仪式竟然真的生效了！ 只见一圈圈淡色的涟漪从法阵中扩散开来，在一股微弱的灵能推动下，悄无声息的穿透石墙传递了出去。 “奇怪，神秘之海凭什么会回应他的诉求？这家伙明明这么敷衍……难道有什么东西在用神力支撑他的仪式？” 奥利维亚看得满头问号。 是的，仪式是很敷衍…… 但这也要看是谁在敷衍。 戴维用的是虚空之语念诵的咒文，甚至还用喉咙发出了些许模拟深渊波动的颤音。 戴维·弗兰克是谁？ 他可是连虚空智者的家门都敢踹一脚的家伙！ 深渊双神是他的左右手，血棘王座是他的翅膀，吞世使徒是他的嘴巴，无形之主的女儿都得喊他一声爹，连恶神见了他都要留下半分薄面…… 咳咳，吹的有些过了。 但事实就是，只要他敢开口，大把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的东西会回应他。 …… 咔嚓…… 黑塔之底的囚室内，戴维本体的一条腿干脆利落的断了。 虚空智者那是说打断他的腿就打断他的腿，毫不含糊！ 幸好可怜的布鲁斯已经没有知觉了，要不他还得莫名其妙的受一些苦…… 但这也说明了那位藏身在虚空中的存在听到了戴维的虚空之语…… 与此同时，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也听到了他的深渊波动…… 所以这两位邪神都以不同的态度回应了戴维——这不仅成全了他弄出来的召唤仪式，还让那种波动显得无比“洪亮动听”。 普通人或许听不见，可对于那些囚徒来说，这就像是有人拿着大喇叭对着监狱中的广播喊出了最响亮的宣告：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霎时间，囚室附近所有神秘生物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来！ 刚刚钻回狗洞的黑地精突然听到戴维猖狂的笑声，立刻懵在原地。 “哈哈哈哈！来了来了，狩猎开始！去给我迎接那帮东西……” 戴维嗖的一下闪身出现在洞口，抓着黑地精就将它一把塞回洞里，给它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 黑地精的脑瓜子被那只苍白的手掌捏得生疼。 它突然感觉，这人类老大的力量好像转眼间就变大了好多…… “让人面螈别纠结它那些手臂了，我要让所有敢来的家伙都换上白色的手臂，它很快就有很多同伴啦，哈哈哈哈……” 第565章 人类的极限 轰隆隆的震动声在囚室中响起，戴维站在抖动的地面上，双手一捏拳头。 源源不断的力量在他的肌肉中凝聚，苍白的臂膀上满是狂暴的青筋。 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这就是千肢之神（他自己）赐予他这具身躯的最大馈赠。 嘭！！！ 他脚踩的地面突然一抖，沉重的石板竟然被来自下方的力量顶了起来。 “下面！” 戴维的反应变得极快，他单脚踩着被撑起的巨石，整个人压低重心，贴着被顶飞的石板完成了一个惊险刺激的后空翻。 擦着眉心飞过的碎石让戴维的肾上腺素激增，心里也兴奋不已。 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在死亡边缘舞蹈的快感了…… 打穿了囚室地面的东西是一条磨盘粗的黑色触手，其漆黑的表面有着油脂一样的反光，触手的顶端还裂开了长着尖锐獠牙的小嘴。 戴维的身体在半空中蜷缩成团，脚尖精准的点在触手借力。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弹向下方，穿过囚室塌陷的大洞飞刺入下层！ 这一系列动作已经完全超出了布鲁斯这具身体原本的极限，戴维感觉到自己的脊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但这却让他感到更加兴奋了。 “还不是极限，你还能做得更好……” 囚室的下方一层是一个更加庞大的“囚室”，扩阔的空间堪比一座体育馆。 戴维还没落地，就见那条粗大的触手往下一卷，朝半空中的自己猛力抽来。 与此同时，戴维向它竖起了一根中指…… 不要误会，用这种手势侮辱一条触手没有任何意义。 他竖起中指的目的，只是为了挥舞那条缠绕在他手指上的细长光线——虹王之光。 无形之女到现在还不怎么会控制奥利维亚的光芒，但她只需要配合戴维甩动自己那细细的身躯就好了…… 黑色触手抽来，直接撞在光线上。 哧啦——！ 入骨的撕裂声响彻囚室，粗大的触手竟然被那细小的光线撕开了！ 戴维在空中伸展身躯，甩着手中的光线，整个人如同刀片一样削落。 无坚不摧的光芒势如破竹的剖开了整条触手，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将戴维的金发又染成了黑色。 “嘿嘿，再来啊！” 落地的戴维一个侧滚卸力，身体力量再次爆发，瞬间消失在原地。 刺出触手的怪物发出一声怒吼，数米高的身形顿时轰隆隆的碾压过来，但它的攻击对象早就躲到它身后去了…… 立在怪物身后的戴维仰头看向袭击自己的家伙。 这东西同样也是一头三阶的超凡生物，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背上长着许多触手的巨人。 但它手和脚也是粗壮的触手，连脑袋都是一根更粗的触手，上面的嘴巴开开合合，喷吐着扭曲和贪婪的气息。 在黑暗大陆，这种叫都叫不出名字的扭曲怪物比比皆是，猎人们将这些东西统称为黑暗巡游者。 因为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就如阴影一样在黑暗中游曳，只有在靠近目标后才会突然发出致命的攻击，将猎物拖入黑暗…… 触手巨人转身的时候，戴维已经伸手接住了从上方落下的红狗子和重生之子。 他左手抓着红狗的尾巴，右手提着树根娃娃的细脚，毫不客气的将它们抡了起来，像是流星锤一样抡成了两个圈。 “布鲁布鲁布鲁布鲁鲁鲁鲁……” 死疫似乎发出了一些抗议，但它的声音已经在飞速旋转中扭曲了。 触手巨人举着自己被切开的触手，全身上下的嘴巴发出了非常恼火的咆哮。 在它看来，这个胆敢“大喊大叫”扰人清梦的人类就如蝼蚁一般弱小，百年前的它在外界都把这些小东西当糖吃。 现在它竟然被对方伤害到了自己的身躯？ 愤怒的巨人立刻又向戴维甩出了多条触手！ 巨大的肢体化作常人无法目视的影鞭，夹着呜呜风声抽来…… 戴维这次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角也兴奋的勾起，整个人都如一根绷紧的弹簧，肌肉中的神经却保持在了爆发前最后的放松状态。 这一刻，戴维·布鲁斯的身体在千肢之神的回馈下达到了人类的巅峰。 就连过去的戴维都没有品尝过这种将人类之躯开发到极致的体感——他在经历四次魔化药剂强化时身体就已经变成非人的神躯了。 现在的他，就是在享受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巨人的影鞭在他的眼里清晰可见，他迎着那最先抽来的粗大触手，狠狠甩出了左手流星……额不是，是狠狠的甩出了那条狗！ 哇哇乱叫的狗子与力量强劲的触手对撞在一起，顿时爆浆一样炸开。 但那条触手也被戴维爆发的力量狠狠反抽了回去！ 下一瞬，戴维右手一抖，套着树根娃娃的拳头就以全力锤在另一根甩来的触手上。 苍白的手臂中蕴含巨力，直拳刺出，空气、触手和垫在拳头上的古神娃娃同时发出爆裂的脆响…… 对碰的力量通过戴维的双腿传至地面，将囚室的地板炸的粉碎。 一连串响亮的气爆声接连响起。 戴维左手一条软狗，右手一只玩偶拳套，再加上中指上一根无坚不摧的光丝，竟然立在原地，将触手巨人接二连三抽来的触手全部挡下。 寸步不退！ 愤怒的巨人还想把自己脑袋上的触手也抽过去，但它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好几条触手都被那条恐怖的光线斩成了几段，这才收住了攻势。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上层的破洞已经落下了另一个危险的身影。 不等巨人动作，奥利维亚的手掌已经如利剑般入了巨人的后颈…… 触手巨人立刻就被师徒二人夹在中间暴打。 不过这场战斗注定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要知道戴维刚刚的仪式可是用大喇叭邀请了附近所有的三阶生物…… 此时此刻，大量奇形怪状的东西从这间开阔囚室墙壁上的裂缝钻了出来，除了类似的触手巨怪外，还有其他的人面螈之类的生物。 就连原本想要逃远一些的黑地精都被逼得落入了这处囚室，那头成了眷族的人面螈也不得不加入了战斗…… 两个强悍的人影和一堆扭曲的怪物就此在囚室中展开了混乱的厮杀。 这些黑暗生物之间可没有友军的说法，来都来了，而且大家都饿着，当然是见谁都要咬上一口！ 其中一只倒霉的黑地精被什么东西踩了一脚后，就在一片嘶吼声中晕过去了…… …… 黑暗中，不知过去多久。 当那只倒霉的黑地精醒来时，四周已经恢复了平静。 谁能说它是真的倒霉呢？ 看看那一地的尸骸，它反而是六只黑地精中唯一个活下来的…… “嘻嘻嘻，我又活下来了，我活到了最后！我活下来啦啊，哈哈啊哈……” 它想要用大笑来庆祝自己的好运，扭头却看见不远处的一座黑色的小山，忍不住张大嘴巴，失声愣神。 那是混战的黑暗生物们垒成的小山。 在那小山的最高处，有一个人类脚踩山巅，身影无比伟岸…… 第566章 加入千肢！ 怪物堆上的人自然是这场大混战的最后胜利者戴维。 他的背影在黑地精眼中确实是伟岸的。 但他的正面却暴露出了不少狼狈——站在另一边的奥利维亚看得一清二楚，这家伙现在只是气喘吁吁，一脸疼痛的在那龇牙咧嘴。 没办法，以凡人之躯硬撼高阶神秘生物，还是一大群…… 就算戴维已经将这具身体的力量和技巧发挥到极致，也无法避免身体在超高负荷和极限拉伸的情况下受到损伤。 而且现在他可没有浩瀚的生命力可以挥霍，任何来自敌人的攻击都得像个老练的猎人一样躲闪无误——以前的戴维根本没这样的习惯。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赢了。 连奥利维亚都不得不承认，戴维·弗兰克是真正的成长了。 曾经的他，以众神之下的极限暴捶一切黑暗之物。 今日的他，以人类的极限同样暴捶这帮黑色的渣滓。 就算抛弃那些令人生恶的扭曲力量，他也能成为那个踩在所有黑暗之上的男人…… 喘够气后的戴维重新捏起拳头，用脚趾狠狠搓了搓身下那只还没死透的怪物，咧嘴笑道： “现在，有谁想静下心来听听我主的福音？” …… 一段时间过去。 戴维一脸满足的站在一大群怪物中间，朝围成一圈的黑暗生物们微微鞠躬，结束了自己的“精彩布道”。 没有人（怪物）鼓掌，但也没有东西敢有意见。 反正现在大家身上都被接上了纯白色的手臂，只能乖乖听从那个人类传播什么千肢的福音…… 奇怪的是，在场的黑暗生物都显得非常平和。 这是连奥利维亚都感觉不可思议的场面…… 要知道，许多黑暗生物其实根本就没有人类可以理解的感性与理性。 它们充满了混乱，不懂得共情，只有某种情况下能表现出一些被放大的偏执和扭曲。 这也导致黑暗大陆时常会出现一些带着欺骗性的陷阱和幻象，但任何伪装都无法骗过黑暗自身。 可奥利维亚看见的场面却颠覆了她的认知，这些怪物们被戴维用眷族仪式转化后，竟然都十分安分的聚在了一起。 它们似乎在感受着那些全新的手臂，而且还因为新手臂的出现而得到了某种自身不曾有过的“情感共鸣”…… 奥利维亚也研究过千肢的信仰纠缠，她能够理解那种感受：当你抓住那尊邪门神躯的手掌时，你就像是抓住了整个世界。 手与手相连，指与指相交，掌与掌相握…… 这就是那些黑暗生物们此时的状态，它们莫名的感觉自己已经与身边的所有“信徒”都联系在了一起，甚至会不自觉的与其他存在握手。 这是一种联系，也是一个笼罩了所有人的怀抱，来自那位冥冥中的伟大神明，被万千手掌包围的恐怖怀抱。 这一刻，这些高阶的黑暗生物忽然再次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不管它们的身体如何扭曲，不管它们原本有多少条触手，身上有多少嘴巴和眼睛……这些东西的背上都同时长出了更多密密麻麻的白色手臂！ 那些手臂层层交叠，成两排分布，以三重关节伸展，最终化作了一双双由白色之手构成的“翅膀”。 连戴维都对这种变化始料不及。 “扭曲了？” 是的，他能猜到，或许是因为神躯吞噬了太多疯狂信仰，导致扭曲进一步增加。 然而这种扭曲是双向的，这批与之连接的黑暗生物也是因此变得更加接近神躯了…… 眼看那群触手怪开始摆弄自己的白色手掌翅膀，一个个都快要“飞”起来的样子，戴维挠了挠头，若无其事的转身看向奥利维亚。 “额，问题不大，反正它们终究是要烂在这里的。” 与此同时，戴维也悄悄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呼，还好现在神躯的压力不在我这里，嘿嘿……” 至于以后的问题，就交给以后…… …… 死狱又度过了平静的一天。 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只有饿与不饿的差别。 如果狱中真的有一个较为文明的社会，人们互相见面时的招呼就只会有“吃了吗”和“饿了没”之类的话语。 不过这样的文明社会并不存在于死狱。 你只能透过囚室角落的那些裂缝和孔洞听见各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鬼哭狼嚎之声，就像这监狱无时无刻都有人在被折磨着一样…… 不过戴维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背景音了。 他甚至还无聊到找人面螈学习了一些黑暗生物的“哀嚎”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与人面螈的“沟通”是否有效，所以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去理解那种声音。 是的，戴维是无聊的。 他不会和其他狱友一样愁吃喝，因为他有着一大批属于“自己”的眷族，这些东西现在都被他派出去狩猎以及“传教”了…… 戴维这段时间里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黑暗巡游者眷族们用触手把别的黑暗生物带回来时进行一场简单快捷的转化仪式。 到头来，还是变成了套麻袋、打晕、洗脑的三部曲…… 多数被眷族们撞上的囚徒都会被眷族们群殴打趴下，当然也有一些强悍的会逃脱。 但不得不说，千肢眷族们真的非常擅长群殴别人，干活都是手拉着手一起上的，所以戴维的眷族群体还在狱中以极快速度扩张着。 当第二天过去时，戴维见过的所有狱友就都长出了手掌翅膀…… 他坐在囚室的中央，手里捧着一只烤熟的猪腿，一边吃一边看着不远处那堆围成一圈，互相用白色手掌手牵着手跳舞的怪物，面无表情。 首先是，烤猪腿并不好吃——因为它不是猪腿，而是某种生物身上增生出来的变异组织…… 其次是，他身边已经不再平静。 那些变得有些神经质的眷族们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他在睡觉时都能听到它们在那嘻嘻哈哈的怪叫。 连戴维都不知道那种神秘仪式般的舞蹈到底有什么意义，但那些怪物就是乐此不疲。 最后连那只幸存的黑地精都长出了白手翅膀，也加入了它们一起转圈。 更离谱的是，也就一天过去，他忽然就发现自己能听懂附近裂缝传来的“哀嚎”之声了。 因为那些东西都开始用人言发出类似的惨叫： “我要加入千肢……” “让我加入千肢！” “加——入——千——肢——……” …… 就这样，不平静的一日又过去了。 顺便一提，重生之子终于在死疫的指导下种出了第一只会喷射奇怪气体的蘑菇…… 这是一种它从未感受过的体验——不是吞噬，而是培育。 戴维这段时间也并非啥事没做。 他一直在研究戴维·布鲁斯的这具身体——咳咳，不是说肉体本身，戴维对男人的身体没有丝毫兴趣。 他只是在研究布鲁斯得到的那种禁忌物般的能力。 在这期间，他几乎消耗完了那只便携式照相机的所有底片和药水，最后…… 他屁都没有研究出来。 呵呵。 不过戴维也不是全无收获，因为他在用照相机拍自己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看见自己的身上缠绕着海洋的波涛之影…… 经过奥利维亚的确认，他才知道自己好像中诅咒了。 有趣的是，这种诅咒是下在布鲁斯身上的，但诅咒的攻击对象却和这具身体毫无关系……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戴维一直感觉不到这种诅咒，就是因为这个诅咒同样也陷入了一种懵逼的状态。 这就像是你用肉眼锁定了一个目标，但你的大脑却在告诉你，你的目标根本不在视野中，所以诅咒也迟迟没有正常激发。 戴维想了一下，有点明白外界那些来自悬空海洋中的危险感觉是为何了…… “嗯……有趣，倒是可以尝试下。” 第567章 那是谁 戴维并非不想朝黑塔的下层前进。 但黑塔之外的大海给他感觉太过危险，从塔内向下打通囚室这条路又行不通…… 事情是这样的。 戴维的眷族们这几天也一直在往下方挖掘，可就是向下挖了数十上百层，也有种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死狱真的大得无边，这里的囚室多到完全数不尽，除了向着塔心那个方向的铁门外，无论他们怎么挖，左右上下似乎都有无数的囚室。 这些囚室大部分都是空的，但关键是，它们很多都被外界漏进来的海水淹了！ 戴维他们挖着挖着就发现下方的路都被注满水的囚室堵了，最后还被喷涌的海水赶回了上层…… 至此，戴维就打算换个方法。 他打算直面外面那片大海的危险……只要能征服大海，那险路自然就能变成坦途！ …… 这一日，戴维睡了个神清气爽的好觉，吃饱喝足后，就又来到岸边，准备下海…… 额不对，是准备与大海中的东西进行一番交涉。 当然了，这种交涉并不是直接拿个大喇叭对着大海大喊“我想跟你们谈谈”……那没有任何意义。 戴维需要准备一个仪式，一个能与大海中的存在沟通的仪式。 在久远的过去中，这种沟通仪式就曾被人类用于与那些非人的物种们进行接触。 它就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古老工具，不一定有效，但却能被大部分古老存在接受。 这一次，戴维不准备敷衍，身边有了一大群黑暗生物的情况下，他很容易就能搞到许多带有不同神秘性质的材料。 奥利维亚很高兴他能正正经经的进行一场不会自爆的仪式，只是她并没有留意到，戴维用黑血勾勒仪式法阵时，还添加了许多奇怪的笔画…… …… 腐烂的大海在哗啦啦的吟唱着自己亘古不变的旋律。 那是海浪拍打在礁石岸边的涛声。 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那些拍打礁石的巨浪中满是细密粘稠的藻类，它们有的是淡蓝色，有的是浅绿色，甚至还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荧光。 可以说，那片看似美丽的海洋其实也就远观美丽，凑近了的话，你就能明白为何死疫会将其称为“腐烂之海”…… 就算是正常的海洋被如此庞大的藻类污染，最终也很可能会因为氧气、营养掠夺、水质变化等因素杀死海洋中的大量生物，变成一片可怕的死海。 更何况眼前这片大海中的藻类还不是那种寻常的玩意儿。 戴维头上顶着克里斯提雅变成的小蝙蝠当帽子，小心翼翼的将黑血倒入大海之中。 他的身侧是一座用礁石搭建的祭坛，以及一大圈刻满神秘咒印的石柱。 这是眷族们为他搭建的祭台。 那祭坛中还倒满了属于黑暗生物的血液，这些血正在顺着凹槽缝隙溜入那祭台的刻纹之中，还顺着刻纹诡异的爬上了那些石柱。 戴维张开双臂，缓缓退到后方，等待着仪式生效。 这次他并非自己一人执行仪式，在他身边的两侧，还站着两排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黑暗生物。 它们静静的手牵着手，围在岸边，就像是在帮戴维拥抱大海一样…… 渐渐的，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片浓雾。 雾气朝岸边黑塔的方向扑来，逐渐淹没了戴维的视野。 头上的小蝙蝠想逃，却被戴维伸手死死按住——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等会儿海上一个大浪扑脸，就先拿小蝙蝠挡一下…… …… 幸好，戴维并没有遭遇最害怕的大浪砸脸。 雾气彻底笼罩他所在的礁岩时，他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噜噜……” 就像是深海中升起的气泡一样，带着某种韵律，既空灵又朦胧。 戴维知道，自己的沟通仪式起作用了，对方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一巴掌，而是选择了与他交流。 这也证实了他的一个猜测。 他身上的海族诅咒确实有点问题，至少这诅咒会让死狱中的海族产生迟疑。 可惜的是，戴维听不懂海洋之声，他只能用另一种古老的语言：虚空之语，来跟对方交流。 所以说学好“外语”真的是一件很有用的事情——如果你不能用拳头跟异族交流，那就只能靠嘴了。 随着戴维嘴里冒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虚空之语，那雾气也开始翻涌起来，对他的话有了反应。 戴维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知道你们是古老的、智慧的海族，并非只知捕食的鲁莽野兽，我尊敬你们，但我与你们没有瓜葛，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为何要盯着我？ 这话问的是直接了一些。 但他身边还站着一大堆“只知捕食的鲁莽野兽”给他撑腰，身上还顶着千肢神的眷顾。 说句不好听的，此时的戴维跟那些可以沟通邪神和直接召唤邪神眷族的邪教大祭司没什么区别。 他有这个资格直接与海族对话。 …… 海雾翻开，戴维也缓缓瞪大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些从海里冒出的鱼虾，或是什么鱼人之类的怪物。 但他错了。 海水现实隆起了一个大包，正当他以为会有什么从水中破出时，隆起的海水直接延伸出了一个巨大的身躯…… 掀开迷雾幕布的，是一只纯粹由海水构成的巨大存在。 它没有实体……或者说，它的海水之躯就是它的实体，它就是大海本身。 这东西的出现顿时让四周的海雾变得更加粘稠了起来。 戴维都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就好像已经被浸泡在了大海中一样，让他陷入了一种窒息的憋气感。 这不是幻觉，他头顶的小蝙蝠已经在不断呛气了。 如果没有千肢的眷顾，这种扭曲现实的力量必定会直接将他溺毙。 戴维伸手将小蝙蝠从头顶摘下，做了一个脱帽致意的优雅动作，然后顺手将克里斯提雅甩了出去，让它逃出迷雾的范围。 “很高兴见到真正的你，沉睡在死狱中的大海使者。” 他用虚空之语表示了足够的尊敬。 眼前的海族至少是四阶的神秘存在，还是那种最难对付的元素体类型…… 不过戴维的观察力也非常不凡，他很快就注意到面前那个十来米高的巨大海水体内部的情况。 这东西的身体里活跃着大量细小的藻类，它们散发着瑰丽的荧光，如同生物集群组成的神经网络一般在水体中流动着…… “看上去，那些藻类才是对方的本体？”戴维暗戳戳的琢磨道。 靠近岸边的巨大水体在俯视了戴维一会儿后，身上就连续的冒出泡泡，并且用那些气泡的声音模拟出了戴维能够听懂的虚空之声。 “你……身上带着我族的怨恨……” 正如戴维所想，高阶海族的智慧都不容小觑。 “是什么怨恨呢？”戴维露出礼貌的微笑，“我与海族无冤无仇，你可以为我解惑么？我与我伟大的主宰都希望解除与海族的误会……” 他又强调了一下自己是有“后台”的。 “这种怨恨……并非针对你……” 水体接下来的话却让戴维愣了一下。 “诅咒的目标是……一个被称作‘戴维·弗兰克’的存在……你是他么？” “嗯？” 戴维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是谁？我没听过这样的名字啊……” 第568章 下咒 巨大的水体听到戴维的回答后，直愣愣的立在水面上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是想确认他有没有撒谎。 可戴维看着它的目光中只有真诚。 真诚，是必杀技…… 不过这对海族来说没什么用，它还是决定一巴掌拍死这个看着就很可疑的东西。 巨大的海洋水体猛的一扭，大股水流如同巨大的手掌一样朝戴维压下！ 一直保持警惕的戴维闪身就后退了一段距离，与此同时那些守在两侧的千肢眷族立刻就包了上来。 距离戴维最近的眷族就是两只长满了粗壮触手的黑暗巡游者巨人。 它们迈动支柱一样触手大腿轰然跨到戴维前方，用自己的身体顶住了那股水流！ 水花溅开，却诡异的没有爆散…… 戴维定神一看，发现那些水珠竟然在半空中收住了势头，甚至还在往回收缩。 海洋使者忍住了，它的大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落在眷族们身上。 它并不是怕了那些眷族，黑暗巡游者们的力量就算拥有强大的力量，本身亦不过是可以被吞噬的肉体。 而海洋水体真正忌惮的，是眷族们身上的白色手臂…… 特别是那一双双长在眷族们背后的，由密密麻麻的白色手臂组成的巨翅！ 当眷族抬起翅膀挡向水流时，海洋使者就僵住了。 那些正在饥渴的抓握着空气的手掌，似乎能唤起整片大海的恐惧！ …… 眼看双方都僵在原地，戴维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脚步立马又转了回来。 他眼中闪过一片光芒，拍了拍手，不紧不慢的说道： “海族的使者，其实我们可以更加文明的进行对话……事实上，如果你想要找到某个本应该受到诅咒的家伙，我或许能帮到你们。” 巨大水体往后退开了一些，无头的身躯也压下了少许，似乎对戴维的这个提议有点兴趣。 “你们要找的那个什么‘戴维·弗兰克’，很可能与我一样都被关进了这里，或许是发生了某种意外，才导致他的诅咒被转移到了我身上……” 戴维伸手拍了拍挡在他面前的触手大腿，将巡游者巨人赶开，继续说道： “我有一种可以远距离追踪目标的能力，如果他真的在死狱，我就能帮你指出他的位置……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水体问道。 显然，这场交易是有戏的。 戴维很真诚的说道：“我希望海族能允许我踏入死狱中的浮空大海，赐予我在海中不会消融的能力……” “不可能……” 水体冒出一大团气泡，很干脆的拒绝了，但它又补了一句：“除非……你能立刻带我们找到那个人……” 戴维眨了眨眼，非常好说话的点了点头，“成交。” 噗哈！ 他都快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了。 带你们去找戴维·弗兰克当然没问题啊，我也在找“他”呢……要什么踏入大海的能力，到头来不也是为了能快点抵达黑塔下层么？ 现在倒可以直接搭顺风车了。 戴维搓了搓自己的脸，立刻表示自己要进行寻找“戴维·弗兰克”的仪式，然后就开始装模做样的跳大神…… 海洋使者躬着身子，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很期待他能立马找到那个真正的被诅咒者。 死狱中的海族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被外界的海族所诅咒的敌人？ 戴维在跳大神的过程中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它们已经成了与世隔绝的囚徒，就算要替同族报仇，也不至于如此积极才对。 另一方面，戴维也意识到漩涡海的那些霸主们已经找到他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预料到他会出现在死狱的，但海族显然是想趁着戴维进入死狱的时候给他下咒…… 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两个问题交织起来时，一个猜测也随之浮现。 如果说，漩涡海的霸主们并不只是想要弄死戴维，而是想利用他带着这个诅咒进入死狱…… 死狱中的囚徒最希望做的是什么？ 不是弄死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而是逃出这个不见天日的位面！ 所以漩涡海的大洋意志，其实是在图谋着帮死狱中的海族越狱！ 抛开其他乱七八糟的可能性后，这个答案似乎就是可能性最大的真相了…… “呵，想坑我一把，然后再拿我当垫脚石？” 戴维默默的眯起眼睛。 “我戴维可不会再受这种委屈了……” 他的视线下移，嘴里那装模做样的嘀嘀咕咕也变成了正式仪式咒语。 之前他乱搞了一会儿，发现那只水体巨人似乎没法分辨他口中的咒语，确认这点后，他立刻就开始了自己的小小阴谋。 “千肢笼罩的阴影，伟大的支柱，不灭的希望，深渊的光耀，吾与大海一同向灯火祈愿……” 听到戴维的吟唱，四周那些手拉着手的眷族们也不自觉的摇摆起白色的手臂，向着沟通仪式的祭坛扇动一股又一股诡异的灵能。 感受到有有些不对劲的水体巨人全身的海水都鼓动了一下。 它又向着雾海的方向后退了一些，然后气泡音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戴维停下吟唱，摊开手解释说：“你不是要找戴维·弗兰克的么，这就是我寻找他的仪式，请不要打断我……” 不过他也有些纳闷：这水体巨人怎么好像没有被千肢的转化仪式影响到？ 这时，他忽然看见脚边出现了一条人畜无害的红狗子。 是死疫……它来干嘛？捣乱么！？ 却见红狗子抬头朝戴维疯狂眨眼睛，似乎在跟他打眼色。 然后他就看见狗子用脚爪扒拉那些刻在祭坛上的咒文…… 戴维眼睛一亮，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海洋的水体没法“听懂”千肢之神的祷文，所以它根本就不会被转化仪式影响到。 而且戴维还想起了一件事。 他曾经也拿海族的低等鱼人做过实验，但事实证明，连海族最低层次的神秘生物也无法被转化为千肢眷族。 他一直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原因，只能模糊的感应到一种大洋意志的存在…… 如今死疫的所作所为却彻底点醒了他！ 狗子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篡改他的沟通仪式，让他的声音能更有效的传达到某些东西的“耳中”…… 那些东西，就是海洋水体中的无数藻类。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这就是所谓的大洋意志……” 戴维的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东西。 死狱中的海族与漩涡海的那些家伙不同，它们已经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完全成了死魂与幽灵般的存在。 它们在漫长的时光中已经被死狱的狱卒剥夺了所有“躯壳”，直到如今，大海中只剩下那无穷无尽的藻类与微生物能够承载它们的意志……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想，或许那些海水中的微生物原本就是大洋意志的一环？ 那种看似微末的东西集合在一起时，便构成了海族最神秘、最终极的大洋意志…… 有那种东西作为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别说是大海中的海族了，除非戴维把整个世界的海水都抽干，否则他连一滴水都污染不了。 海族可以被杀死，但它们的大洋意志却能亘古不散！ 然而，就连大洋的先知也无法预料到，戴维身边还带着一位古神——一切都被那条狗的爪子毁了。 死疫是万物竞生的狂热意志，它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所在，甚至还帮戴维打开了一扇直通大洋软肋的大门…… 在这家伙不怀好意的篡改下，那些属于千肢之神的祷文终于跨越了体积与形态的鸿沟，直接烙印在了水体中的无数藻类与微生物身上！ 第569章 下海 大海使者的庞大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确切的说，它的水体内部忽然就像是沸腾了一样，开始不受控制的翻涌。 “这是……什么……” 水体感觉非常不妙，某种非常恐怖的事情正在它的体内发生。 但它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我……为何会……” 恐惧、惊慌、绝望……这些从不属于大海的情绪从它的内部炸开，它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它还是没有听见戴维的祷文。 但它体内的那些微生物和藻类却听见了…… 想象一下，如果你无法理解你听到的语言，而你的细胞却理解了！ 更糟的是，它们还会自己作出反应。 …… 突然间，大海使者“轰”的一下爆开！ 巨浪般的海水重新落入海洋，翻涌浪花溅起数米高…… 戴维和红狗跑的飞快，生怕被那些海水沾到一点。 等到海浪，他们才回到礁石上，看着哗啦啦拍岸的海水琢磨起来。 “成功了么？”戴维眯了眯眼睛。 “那头水体生物的身体已经因为失控解体了，按道理您已经成功了。” 红狗子摇着尾巴，狗脸上的笑容十分邪恶。 “唔……”戴维凑到岸边，朝大海的方向喊了几句：“喂喂喂？还在吗？” 没有任何东西回应。 那个海洋使者炸了后，好像就这么消失了。 戴维等了一会儿，发现四周的雾气也变淡了一些…… “啧，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戴维本来只想埋一个温和的雷，可没想过要把对面直接炸了，这下是连顺风车都没得搭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海水中的异样。 一种淡淡的、白化的海水开始在海洋使者炸开的水中蔓延开来，就像是颜料一样，缓缓的将附近的海水染上了淡白色……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些淡白的颜色好像来自水中那些蓝绿色的藻类，现在它们带上了一些白色，也就让水的颜色也变白了。 戴维缓缓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又凑近了一些。 他想要看清楚水中的藻类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只可惜，他那凡人的肉眼看不见那么细微的东西。 但他的猜测却让他心跳加速，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甚至生出了些许难以置信的恐惧感…… 戴维想了想，转身一脚踹到身边的红狗子屁股上。 死疫嗷呜一声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水，正好落入了那片淡白色的水域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狗子的身体并没有在海水中融化，它扑腾了两下，就被一股海水卷住，像是被人拎着一样从海中提了起来。 拎着它的是一只由淡白色海水组成的大手。 海洋的使者再次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它变小了一些，身体只高于海平面数米，而且全身的海水颜色都带着诡异的浅白色…… 戴维咧嘴笑了笑，朝那发生了变异的水体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 它甩手将狗子丢回岸上，然后朝戴维伸出一只水做的大手，身上冒出大量气泡，震声说道： “伟大千肢的信者啊……与我一同传播主宰的福音……” 戴维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成了…… 他伸出自己的苍白手臂，与水体大手指尖延伸出的另一只更小的海水之手轻轻握在一起。 这下，戴维终于看清了那些海水中发生的变化…… 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被千肢的信仰所纠缠？他的视野竟然一下子缩到非常小的底部。 他看见了，那一颗颗在水体中游曳的微生物和藻类，其表面都长出了细小无比的白色手臂！ 千肢的手，密密麻麻，摇曳拨动，四处抓握…… 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小东西碰到一起时，就会互相握手，跳起欢快的“舞蹈”——它们都成了千肢的眷族。 无数微生物在这种舞蹈中连接成越来越庞大的链状结构，然后四处抓握其他还不是眷族的微小生物。 正因为如此，海水中的淡白色还在不断的蔓延。 它们就如野火，就如染料，就如侵蚀一切的恐怖菌体，不可阻挡的狂热病毒…… 戴维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抽离了出来。 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可以想象，随着水体中的眷族越来越多，它们的增殖速度还会以几何式暴涨。 或许到了某个时候，目光所见的所有浮空海洋都会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白色…… 死狱中的大洋意志会发现这种变化么？ 还是说，它们无法察觉到水体本身无数生物的异状，或是把这种异状也当成了大洋意志的一环？ 无论如何，戴维也不敢再拖延下去了。 之前他和海族还是“无冤无仇”，之后嘛…… 他要么就会成为变异的海族之主，要么就会变成所有腐海之敌！ 懒得多想的戴维伸手向后招了招，示意躲在祭坛后方的奥利维亚和其他千肢眷族跟上自己。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主动踏上了眷族水体的手掌，投身入大海之中…… 戴维终究是下了海。 …… 踏入腐烂之海，是死狱中任何囚徒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那些没有理智的东西会本能的远离海水，而那些有智慧的生命，则会想尽办法寻找不会被海水侵蚀的安身之处。 如今的戴维却反其道而行之，带着所有的眷族冲入了海中。 眷族们不再恐惧海洋，因为那海洋的一部分已经开始与它们“手拉着手”起舞…… 这些家伙都疯了。 不过对于没有疯的人来说，在腐烂之海中遨游的感觉却并没有那么美妙。 带着异臭味道的恶腥海水咕噜噜的灌入戴维的五官，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浸泡在粘稠且汹涌的浆液中，简直又窒息又难受！ 但他忍了。 虽然这样的海水十分恶心，但却不会把他这具凡躯杀死。 千肢之神的信仰纠缠将眷族们互相连接，大海中的那些微生物赐予了戴维足以赖以生存的氧气，同时还在他的体表形成了一层足以抵挡深海压力的水壳。 这让他可以畅通无阻的潜入那片深不见底的大海，笔直的向被淹没的黑塔下层潜去。 死狱中的浮空海洋虽然非常恶心，可如果你能适应那种恶心的感觉，就能体验到另一种奇妙的瑰丽。 由于这里的海水会散发荧光，所以水下的世界并不黑暗。 相反，越是潜入深处，大海的微光就越是温和照人…… 成为眷族的水体巨人在水中化作了一股没有形体的水流，带着戴维他们贴着黑塔的边缘以极快的速度下潜。 一开始，他们还能看见大量礁石，很快礁石就消失，露出了被海洋淹没的黑塔塔身。 深海无垠，哪怕没有黑暗，那种恐怖的纵深感却依然存在。 戴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潜了多深，时间仿佛也在这片粘稠又美丽的腐海中被凝结成浆，岁月光阴之流亦变得缓慢无比。 耳边只有咕噜噜的大海之声，宁静且深远…… 直到他们终于贴着黑塔那悬崖似的壁垒抵达了这片海洋的海床，水体找了一条裂缝，带着他们又钻入了被淹没的囚室之中。 第570章 吊在海洋下的城 死狱无比广阔。 但这种广阔只是一种假象。 对于那些被囚禁的弱小生物来说，它们生存的地方和资源都被腐海和各种恐怖的威胁压榨到了最低点。 何况那些狱卒还会时不时的出现，将囚徒们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食物乃至生命夺走…… 所谓的死狱，简直就是一处被海洋包围的地狱。 哪怕对于那些站在神秘规则巅峰的强大囚徒来说，这囚笼也依然是一个囚笼。 在它们的眼中，这广阔的世界就如一个狭隘的囚室，无论它们冲破多少层牢门，也走不出囚室一步。 越是强大的存在，反而越能理解这里的“狭隘”，所以它们都被封在了某一扇门的背后。 戴维越是靠近那扇门，对死狱本身的某种感触就越来越清晰。 巨大的空间感和本质上的樊笼形成了一种极度矛盾的幻觉，让他有了一种想要撕开身体，摆脱一切的冲动…… …… “呼——哈！” 戴维从水里面冒头，大口的呼吸黑暗中的空气。 他从深海重新进入黑塔内部，并在某个只被淹没了一半的囚室登上了坍塌的石板地。 瘫在地上的戴维不禁陷入了沉思：或许是因为那种憋气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他才产生了刚刚的那种诡异的感觉？ 此时他所处的囚室也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确切的说，这里应该是由上下多个囚室空间坍塌后形成的区域。 其中一边的区域纵深也不尽相同，但尽头处最后都会被一扇坚固无比的牢门拦住。 戴维倒是有些好奇，黑塔内部的囚室大小根本没有规律，那些门背后的空间难道也是如此混乱…… 或许那里面就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 戴维发呆的时候，其余跟着他的眷族们也陆续从水里踏出。 戴维是把这些家伙都当成宝贵的劳动力了，走到哪里都准备带上它们。 水到不了的地方，眷族能挖，挖到被水淹没的地方，就入水深潜！ 戴维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抵达那扇大门…… 奥利维亚来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他拉起。 “你控制的海水还在蔓延，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戴维舒了口气，“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趁着我的海水惊动某些东西之前，尽快前往底层。” “还有多少距离？”小蝙蝠甩了甩湿哒哒的翅膀，飞过来蹲在戴维头上。 “还是很远，但我的水体眷族告诉我，下方的悬空海洋间有一个巨大的断层，我们可以直接‘坠’下去。” 戴维一边说，一边指挥那些体型庞大的黑暗巡游者眷族对着囚室的裂缝开挖。 他们需要通过黑塔内部的囚室裂缝绕过深海的海床基岩，抵达浮空大海的下方。 这些破破烂烂的囚室挖起来很快，眷族们在这里施工肯定比在深海挖海床更轻松。 果然，戴维他们连屁股都没有坐热，那只长了“千肢翅膀”的黑地精就跑回来大喊下方的囚室被挖穿了。 浸漫到囚室中的部分海水开始顺着裂缝流出，哗啦啦的灌入下层的空间。 戴维顺着流水下了许多层后，突然就从黑暗中掉入了一个被外部光芒照亮的囚室，还见到了另一片奇妙的景象。 囚室的外壁已经完全坍塌了，他能直接看见外界广阔的“天空”——只是这片天空却被一块巨大的浮空岛压着。 看样子，那片倒悬的陆地就是承载上层海洋的岩层了。 只见那悬空的岩层中还有许多渗出海水的裂缝，形成了无数道巨大的瀑布，远远的垂落到下方的深空中。 有趣的是，戴维还看见了一座吊在浮岛下方的小城市？ 就在那些垂落的海水瀑布间，好像有人在珊瑚礁和岩层中挖出了大量孔洞，让那些顺着流水形成的石笋变成了倒生的高塔…… “难道是囚徒们的聚居点？” 这种景象让戴维感到十分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什么天才会想到躲在承载亿万吨腐海的岩层下方生活……不过那些基岩说不定比破破烂烂的黑塔还要坚实呢。 眼尖的戴维看了一会儿，竟然发现对面的岩洞真的有人的身影，“咦，真的有人？” “就算在黑暗大陆中也有苟延残喘的人类，在这里能看见人类自然也不奇怪。” 奥利维亚提醒道：“不过你最好警惕一些，这些人类很可能跟你认识的那些不一样。” “嗯，如果不是在赶路，我倒是想看看这死狱里能生出什么风土人情。”戴维耸了耸肩。 他顶着呜呜的风声，探头到外面往下看了一眼。 下方除了一望不见底的黑塔外壁，就是缭绕的水雾。 戴维穷尽目力，才勉强看见那些瀑布最终似乎又落入了另一片海洋……也不知道下一层的大海到没到塔底。 戴维皱了皱眉，又看向侧面，不远处正好有一条沿着石笋开凿出来的凹陷的小道，那似乎是通往远处的悬空洞穴区域的。 “我们可以找个好位置，然后一头扎下去，一跳到底……” 他指了指那条小道，意思是到那边找跳台。 他现在也不会飞，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是得做一些心理准备的。 可他刚说完，就听身后的传来“轰”的一声！ 这种声音他并不陌生，之前那只狱卒的大手出现时，囚室的铁门上就传来了类似的动静。 戴维以最快的速度回头，正好看见身后那处被流水冲刷着的铁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小心！” 他一把抓住奥利维亚，两人同时跳出囚室，跃向侧面那条峭壁上的石道。 水花炸开，只见一股狂暴的力量宛如巨龙般从门缝后撞出，径直袭向戴维他们。 “这次是冲我来的！？”戴维心里一跳。 这些狱卒据说只会隔一段时间来向囚徒收取祭品，这次却不同寻常的来势汹汹，明显就不是闹着玩的。 “拦住它。” 戴维心念一动，囚室中的其他眷族怪物就主动扑了过去。 就连那些附近的水流也化作了一只巨掌，轰隆一下撞上狱卒伸进来的爪子。 但就算是所有眷族加起来，似乎都无法撼动对方。 狱卒的大手快如闪电，力量也无比惊人，黑暗巡游者巨人被一指头弹飞，人面螈之类的怪物更是直接被碾成了肉泥，水体巨手也被撞得粉碎！ 甚至有眷族主动投入狱卒的手掌，自愿成为祭品，那只手也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 它就如一条肆虐的巨龙，在偌大的囚室中横扫一圈后，还是抓向了戴维他们。 戴维和奥利维亚是跑得最快的，小蝙蝠会飞，也在大手抓来之前逃出了囚室。 不过那只手似乎对克里斯提雅没兴趣，它更想抓住后面的那条红狗和腿脚短小的重生之子…… 但死疫神那只猥琐的东西可比重生之子机灵得多，它在戴维起跳时就甩出尾巴钩住了戴维的脚踝。 唯有重生之子来不及跑路，被大手咔嚓一下抓住。 “噢不！我的身体啊！” 死疫发出了心疼的嚎叫。 不过它看到那只手还不打算罢休时，立刻变脸，抓着戴维裤腿大喊：“快跑啊大人，别管那东西了，我们快跑！” 戴维很想把这贱货一脚踢飞，但他现在也自身难保，哪管得了去救重生之子？ 奥利维亚脚刚刚碰到对面的石道，立刻借力变向，扯着戴维弹向了另一侧。 可那只大手的手臂就像是能无限伸长一样，就是紧追着他们不放，还一拳砸到石道上，轰隆一下将侧壁的悬崖都砸得粉碎！ 戴维和奥利维亚顿时失去了下一个落脚点，眼看就要落入巨掌之中…… “接着！” 这时，悬崖对面传来一声大喝。 两根绳索在千钧一发之际射来，一起捆住了戴维和奥利维亚二人，嗖的一声将他们扯了出去！ 大手一把抓空，这才停在了原地。 戴维被腰间的绳子牵住，身体在半空飞荡，眼看着那只手抓着变成树根玩偶的重生之子缩回囚室，嘴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混蛋，敢抓我兄弟是！你给我等着，绝对要把你剁了喂神躯……” 第571章 信仰海神 狱卒的大手有没有听见戴维的威胁不知道，但它抓走重生之子后就没有再出手了。 那扇铁门被轰的一下关上。 片刻后，吊在半空的戴维和奥利维亚被拉了上去。 戴维刚回头，就听见有人说：“哈，刚刚真的好险，还好你们跳得快啊……” 声音清脆，而且还是用的人类语言，让戴维稍感亲切。 那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少女，她的皮肤有着许久没有见阳光的苍白感觉，身上还披着奇怪紫色海草和未知生物皮肤制成的衣袍。 少女的身边还有几个差不多打扮的人类，他们的面相都与帝国人差不多…… 戴维并不意外，就是这些人刚刚向他们抛出了绳索，在半空中接住了他们。 “感谢你们的帮助。” 戴维那位主动搭话的少女点头示意，他的笑容爽朗阳光，布鲁斯那张帅气年轻的脸配合戴维本身那从容且神秘的气质，顿时让少女眼睛一亮。 而其余人则看着被戴维拉上来的奥利维亚，面面相觑。 奥利维亚的身体还是神孽的，这半透明果冻裹着黄金骨骼的身躯虽然是人形，但怎么看都不是人类，放在人群中属实显眼。 “哦，她不是怪物，只是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不等戴维说完，就听有人指着对面峭壁的囚室喊道：“快看，还有别的怪物！” 这时，少女和其他人也懒得再听戴维解释了，她拉上戴维的手，扭头就跟其他人沿着石道匆忙撤退。 “我看到你们被那些怪物追杀，实在是太惊险了，你们能逃出来真的太厉害了。” 少女一边说话，一边在石道上稳步前进。 她的脚步轻盈，重心稳健，那石道窄的地方只有一人肩宽，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少女也没有丝毫慌乱。 看上去这些人已经在那悬空的洞穴中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戴维一边观察这些人，一边随口答应道：“嗯，我们只是运气好，很快找到了囚室的缺口……你们是什么人？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少女似乎把眷族们都当成是追杀他们的东西了。 不过戴维的表现也不像那种惊慌的落难者，按理说，他这种可疑的囚徒根本不会受到欢迎，所以他一直在保持着警觉。 “我叫菈菈，别担心，我带你们去咱们居住的海下城，那里很安全，还有好多好多人类呢。” 少女回头对他微笑。 戴维注意到，她在说到“人类”这个词的时候，脸上就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这些家伙也很可疑啊。 这是什么“比比谁更可疑但我就是不说看最后谁先被阴死”的游戏么？ …… “老师，这里的人似乎对我们没有敌意？” “在弱肉强食的囚笼中，如果你发现了一些不会张嘴的东西，那它们要么是吃饱了，要么就是在准备着另一顿大餐……” 落在后头的奥利维亚和戴维悄声交流道。 “如果你不想节外生枝，我们应该直接召唤眷族，尽快从这里跳下去，以免那狱卒再伸手出来……” “别啊！” 死疫小声的表示抗议。 它一直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小蝙蝠也蹲在它的狗头上，其他人对这俩动物也不怎么在意。 “大人，我的身体和那神孽一起被抓走了呀，您难道不救一下吗？” “还有救吗？”戴维皱眉道。 “额，应该还有救的……” 死疫咂咂嘴，又说：“那些狱卒应该是盯上了我们了，毕竟我们都应该被关进更加深层的地方，现在就是死狱的规则在进行自我补救……” “所以说它们抓走你的身体，是为了直接把你关进下层？” 戴维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如果我自投罗网……” “你就会被压在囚笼中永世不得翻身。”奥利维亚一盆冷水浇灭了戴维的大胆想法。 事实也是如此。 就算戴维拥有自己的神躯，能不能靠蛮力破开囚笼的规则还是未知数，何况他现在用的还不是自己的身体，要是真被关了估计完了。 所以戴维要找回自己的身体，还得从外部想办法…… “说起来，我们还是需要找到一种能够对付狱卒的办法。” 戴维眼睛一转，目光看向石道尽头的那个宽大的洞窟入口。 “菈菈敢说她居住的地方‘很安全’，难道她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狱卒的魔掌？” 说起来，能在黑塔之外的地方建起一个稳定的聚居地，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戴维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花点时间调查一下这里，或许他能挖掘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秘密…… …… 海下城，是居住在这片悬空洞窟中的人对此地的叫法。 说是“城”，也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看那些被开凿出大量内部空间的倒悬石笋山，就很像是一座座倒挂的城堡。 戴维被少女菈菈等人带着走入了第一个石城洞窟后，顿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石窟的内部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么逼仄，相反，这里还在水流和人工修缮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天井般的内部空洞。 天井中间是一条散发着荧光的细长水柱，在洞窟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挂帘。 四周的石壁上则是一排排人们生活的洞窟，层层上下都有石阶相连。 洞窟之中并不黑暗，除了海水散发的荧光外，这里的人还会用五颜六色的海草作为灯烛。 每个岩洞中都有点着不同颜色火光的石灯笼，形成了千百道霓虹般的曼妙光芒…… 戴维仰头环顾四周，甚至有种进入了百货商城的错觉。 但洞窟中最最显眼的，还是那个倒挂在天顶上，被水帘瀑布覆盖的巨大雕塑。 少女菈菈牵着戴维来到天井边缘，指着那个雕塑对他说道： “你看，这就是守护着我们的‘海神’……” 戴维看着那个雕塑，撇了撇嘴……果然有猫腻啊。 那石像与其说是雕塑，更像是流水冲刷出来的奇怪石笋——但它是球形的。 准确的说，它就像是许多挂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圆球，像是一串葡萄，又像是一串从水里升起的气泡。 这些球体的表面还带着神秘的波涛纹理，似乎是以这种“文字”记录了海洋之声。 连戴维这种“文盲”都能看出来，那上面明显带有海族的神秘波动。 “我们都信仰着伟大的海神，祂赐予了我们知识，让黑塔中的狱卒不再掠夺我们……” 菈菈张开手转了一圈，一脸愉快的样子。 说着，她甚至还把手伸到了垂落瀑布中，让那蚀骨的腐海之水沾上指尖。 神奇的是，菈菈的手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戴维看得眯起了眼睛。 看样子，这些人的信仰好像是真货啊。 他仔细看看了四周，发现岩壁上果然还有很多其他的波涛纹理，不少洞窟中也摆着许多小型的气泡石雕。 那好像就是某种带有神秘象征的图腾，又或者说，那就是他们认知中的“海神”…… 第572章 躯壳的转换 菈菈这些人的海神信仰勾起了戴维的兴趣。 他决定留在洞窟中，研究一下所谓的海神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非要说的话，他其实也算是半个海神…… 嗯……暂时算半个“小海神”。 因为他头顶上的大海中还有无数已经长出了千肢小手的微生物正在不断扩大对水体的“污染”。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慢一些，但如果他愿意的话，随时都能唤来千万吨的海水。 可这就是“海神”？ 不，仅仅是依靠大海，并不能让狱卒的大手退缩。 事实已经证明，水体的微生物腐蚀对那狱卒来说没什么效果，海洋眷族与狱卒对撞的结果就是被拍得粉碎。 如果说真有什么力量能够抵挡狱卒，那绝对不是海洋本身。 戴维的目的，就是找出这种力量或是知识，然后尝试掌握它…… 所以他向少女菈菈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要加入海神的信仰，怎样才能让海神也赐予我庇护？” 如果菈菈她们是一伙喜欢传教的邪教徒，那么他这个请求绝对会得到满足。 谁不喜欢主动投怀送抱的羔羊呢？ 果然，菈菈很兴奋的表示：“看来你也能理解海神的伟大呀！真的太好了……不过这急不来，你可以先在这个洞窟里休息一下，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先知大人的。” 菈菈绕着天井的通道，把戴维他们领到一个宽阔的洞窟房间后，就欢天喜地的跑了。 少女说，任何能够在黑暗中保持理智的存在都能加入海下城，成为这里的居民。 他们还能因此获得一处居住的洞窟房间。 这地方不仅干净整洁，还在外壁开凿了一个窗户，通风且无异味，比那黑暗的囚室舒服多了。 窗户外的景色一半是天空和远处其他悬空的大海，另一半则是对面另一座巨大的石笋岩城。 粗略估算，这海下城甚至聚集了上万的人类……或是人形的生物？ 戴维在天井中转悠的时候就看见一些类人的存在从石洞内探头出来。 他们基本都有着人类的外形，有些长着尖尖的耳朵，有些则很矮小，还有一些甚至是石肤的人形，或是长着鳃和鳍的鱼人…… 真是什么千奇百怪的“人类”都有。 所以菈菈问戴维奥利维亚是怎么回事时，他就一口咬定奥利维亚也是人类，只是样子比较怪罢了。 然而少女却对戴维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 看来这里的人对“人类”的观念本就跟戴维他们不太一样。 …… 终于不用在那阴暗潮湿的囚室里呆着的克里斯提雅显得很高兴。 她趴在窗台上伸展翅膀，像是在迎风涤净内心中的阴郁。 反倒是那条狗蹲在窗前唉声叹气，嘴里嘀咕着自己的躯壳如何如何…… “别唧唧歪歪的了，你还怕你那古神之躯会被吃了不成？” 戴维坐在石椅上，翘着腿，抱着手，一副自在的样子——他确实很自在，心里也丝毫没有为重生之子担忧。 那只神孽没那么容易完蛋，况且它的本体应该也在死狱底层，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重逢合一呢……谁知道呢？ “唉……”狗子悄悄叹了口气。 戴维当然无所谓了，他就算被人换了个身体还是人模人样，但它呢？ 它成了一条狗啊！ 额，重要的不是狗不狗的，而是死疫真的很讨厌重生之子的血肉之躯。 “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您应该知道，那恶心的血肉之母可是外来的邪神，祂那吞噬一切生命的权柄对我来说就是最彻底的亵渎，呆在这神孽体内的我，无异于在火海中享受煎熬……” 狗子一边嘟囔，一边用后脚挠自己的脖子，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戴维眨了眨眼，张嘴道：“哦。” 狗子顿时又享受到了人世间的冰冷…… 不过死疫的话倒是让戴维又了解了一些关于邪神的知识。 原来血肉之母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祂与无形之主、虚空智者、深渊三神这类存在一样，都属于古神口中的“外来者”。 “话说你堂堂古神，难道不能挣扎一下，给自己变出个新身体来么？”戴维饶有兴趣的问道。 要知道，如今作为封印者的小圣女露西亚并没有在附近，按道理死疫的力量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制，祂应该可以表现得更加猖狂。 然而古神却喃喃道：“大人，这囚笼，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伟大如您，换了个身体后便再无法使用您的权柄，您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不等戴维回答，死疫就摇了摇狗头：“那并不是因为您这具凡躯的关系。” “那是为何？”戴维撑起手，耐心的听着。 如果你能忽略掉某些危险，与古神直接交流，就是接触神秘世界最终极的方法。 所以戴维很享受这个过程。 “……禁锢我们的并不是区区凡体，而是我们自己本身。” 死疫吐了吐舌头，像条狗一样哈了几口气，“因此，我跟您一样，在真正脱离囚笼之前，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 戴维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视线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声道：“可我不觉得自己被禁锢了……我感觉，很舒服。” 狗子咧开嘴笑了，“噢，戴维·弗兰克，这便是您的伟大之处，” “……” …… “嚯嚯嚯……” 一个老头子的笑声打破了一人一狗之间的沉默。 戴维扭头看去，只见洞口站着一位披着长衣，手里拄着石制拐杖的老人。 他单手掀着洞门的海草垂帘，似乎正好听到了狗子刚刚的话。 “这位，狗先生？看来您也是被转换了躯壳的人啊……” 听到老头的话，戴维耳朵立马竖了起来（红狗的尾巴也是）。 这人竟然能看出他们身上的问题？ 见老头身后还跟着少女菈菈，戴维立马意识到，他要等的人来了。 “看来您就是菈菈口中的先知了？” 戴维露出阳光的笑容，热情主动的邀请老头进入房间里坐下。 石窟中除了两张光滑的石床外，就只有几张石头打磨的桌椅了。 少女菈菈倒是很懂事的送来了一些食物和清水。 不过那些食物都是焦熟的海藻，看着就让人没啥食欲…… “年轻人，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老头摸着脸上的白胡子。 他很瘦，但眼睛却很清明，眼骨碌瞪得老大，像是在冒光。 “你们的身体出了问题，是囚笼的规则扭曲了你们，让你们的躯壳发生了变化，让我猜猜，狗先生和这位……原本应该也是人类。” 他看向狗子和坐在另一边默不作声的奥利维亚，好像没察觉到戴维也是受害者。 “先知先生，您有办法解决我们的问题么？”戴维试着问道。 先知老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身体被扭曲，这样的滋味我们也尝试过，那很不好受……但海神拯救了我们，祂的知识让我们脱离了肉身的禁锢，让我们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说到这里老头顿了顿，探头看向戴维：“年轻人，我听说你对海神的信仰很感兴趣？” “是啊。”戴维爽朗的点了点头，“我也希望海神能拯救我呢……” 老头摸了摸胡子，“海神会拯救你的，孩子，祂是伟大的先驱……噢，不用怀疑这一点，我们已经在海神的庇护下存活了好几代人了。” “不，我一点都不怀疑。” 戴维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义无反顾的迫切，就差在脸上贴出“我要加入”四个大字了。 老人愣了一下，奇怪道：“难道你不想了解一下海神是什么存在么？” “我想我会在投入祂的怀抱后知晓该知晓的一切的。” 这个回答让先知忍不住勾起嘴角。 先不说他是不是邪教，但眼前这小子是如此的上道，换任何一个邪教徒过来都得感叹一声“捡到宝了”。 “很好，非常好……我们海下城欢迎任何想要加入海神信仰的人类囚徒，我会尽快为你准备仪式，你很快就能亲自聆听海神的声音了。” “我已迫不及待。” 老头和戴维对视一笑，两人的眼里都在冒光…… 第573章 原来你馋我身子 先知满意离开后，少女菈菈却没有走。 她坐在桌旁，手托着腮帮子，笑眯眯的盯着戴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戴维与旁边的奥利维亚对视一眼，场面有些尴尬。 半晌后，看那少女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戴维终于没忍住，在她面前一拍手掌。 “喂？醒醒？” 菈菈被惊醒了。 “哦，那个……不好意思，哈哈，我想到别的事情走神了。”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为了缓解尴尬，少女把自己腰间的绳索掏了出来，对戴维说：“岩壁上的小道有时会很滑，你或许能用到这个……额，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谢谢你……”戴维接过绳索，“你可以叫我戴维。” “你好，戴维。” 菈菈微笑点头，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戴维动作一滞，“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用那个东西绑住我，或者直接跟我回去……” “啊？” 戴维有些没听懂。 “我是说，你可以与我结合……”少女这下才显得有些扭捏，脸红红的。 不是……怎么突然间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刚刚错过了什么？ 戴维一脸牙疼的咧嘴。 “哦，不必惊讶，戴维，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 菈菈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戴维，说：“海神教导我们要直面拘束，所以海下城的年轻人都会毫不顾忌的大胆追求自己所爱。” “我在用绳索把你拉上来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所以，我希望你能……” 少女咬着嘴唇，正打算提出某些更刺激的请求，然而戴维却打断了她。 “额，菈菈姑娘，你的心意让我十分感激，但我不能接受。”戴维指了指旁边的奥利维亚，“你看，我已经有伴侣了……” 为了证明自己与奥利维亚的亲密，他还打算抓起老师的手。 不过奥利维亚坐的有些远，所以他改手就抓了奥利维亚的脚丫子……还将其放在手掌中摩挲。 嗯……别说，这果冻脚丫还十分q弹，手感真好…… 这个动作立刻让菈菈明白了什么，同时也让奥利维亚有种想要给他一脚的冲动。 菈菈的笑容中带上了些许失落，不过她起身后又恢复了活力，性格似乎十分豁达。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戴维先生，好好休息，晚一些先知大人就能为你准备好仪式啦。” …… 少女走后，戴维还在摸着奥利维亚的脚不放手。 “话说，难道这些人真的在监狱中繁衍了数代？”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说了，你不能以外界的正常观念来看待特殊境况的人类，或许他们的繁衍与你所知的繁衍活动并不一样。” 奥利维亚十分淡定，似乎对刚刚那一幕没有任何意见。 戴维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老师。 最近自己似乎又来桃花运了，在北地时被莎莉看上，进了监狱还被这里的“住民”看上。 不过他发现奥利维亚似乎很少会对自己吃醋……以前他和双胞胎她们鬼混时也是这样。 就算是多萝茜那小妞有时也会表现出某种竞争行为，只有奥利维亚一向都这么淡定。 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老师，您家学生如此受欢迎，您难道没有意见么？” “我为什么要有意见？”奥利维亚歪头，似乎没懂戴维的意思。 老师在这方面确实有些迟钝…… 她想了想，才明白了戴维话里所指，转而说道：“如果你指的是嫉妒之类的情绪，那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暂时没有必要。” 戴维愣了一下，只听奥利维亚继续说：“如果某一天，你我都完成了心中的目标，迎来真正的平静之时……我会好好跟你算上所有的账。” 戴维笑了，他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奥利维亚的脚丫子。 老师也终于没忍住，发力一脚踹到了他脸上…… 好踹！ 戴维心里大喊。 “可是父亲，那是我的脚……”耳边传来无形之女的提醒。 戴维：“……” …… 海下城没有日夜之分，这里的人只用流水计时。 戴维并没有等多久，先知就派人来通知他：他期待的海神仪式已经准备完毕了。 来人将戴维、奥利维亚和狗子一起带到了另一处像是殿堂般的石窟。 戴维进去后就看见洞内摆着一座巨大的雕像——如同一连串升腾的气泡，便是那所谓海神的神像。 包括先知在内的几个老人在数米高的神像下站成一圈，他们的脚下还有一个浅浅的水洼。 不过那水洼是标准的圆形，看上去就是海神仪式的法阵所在。 这个洞窟殿堂很宽敞，在场还有其他的年轻人类在围观，菈菈也在其中。 这些人看戴维他们的眼神都带着笑意，好像十分满意的样子。 戴维也没有磨蹭，他直接走到先知面前，听从对方的指挥，与奥利维亚站在圆形水洼的边缘。 先知说，这是海神赐予信徒知识的必要仪式。 但戴维一眼就能看出，这也不过是某种类似眷族转化仪式的坑货陷阱罢了…… 他自己就是玩这手的“邪教头子”，对于这种换汤不换药的仪式自然也有点研究。 海神的知识是那么容易获取的么？ 就算海神真的愿意给你，那你付出的代价也必定远超你的承受范围。 可戴维现在确实需要这份知识。 海下城的情况证明了先知的说法：这里不会受到狱卒的袭击，大部人都保持着理性，先知还能道出他们身躯的异状…… 所以他决定以身试法。 普通人踩这样的陷阱，就是在找死，但戴维不一样。 他有一个强大到连古神都敬畏的灵魂（存疑），还有一大堆可以替他承受代价的眷族（这才是重点）…… 当先知在神像下开始叽里咕噜的用“泡泡音”吟唱仪式的咒语时，没人知道，这洞窟的外壁已经爬满了各种长着黑色触手与白色手臂的千肢眷族。 仪式开始了。 戴维很快就感受到了身边的变化。 他脚下的水洼泛起密集的波动，涟漪在原本平静的水面上画出种种神秘的图案。 不知为何，戴维感觉这种图案很像是海面的波涛……豁然间，这小水洼竟然给他一种囊括了头顶整片悬空海洋的错觉。 这不是错觉。 一种深远的气息降临到了这个殿堂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与冰冷，如同置身深海的恐怖感觉。 戴维抬起头，看向那庞大的气泡神像。 其表面泛起了水流的幻影，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尊庞然的水体…… 脚下水洼中的海水悄然攀上了戴维的脚踝，他却被那深海的水波吸引了注意，毫无察觉。 他似乎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东西，那是无数种微妙的视野，像是脱离了肉体凡胎，又像是回归了肉体凡胎中最基本的细胞个体。 那视野中，有波涛的声音，正在对他述说着海族在这囚笼中遭受的磨难，与它们最终寻得的救赎之道…… 海水无声无息的蔓延到了戴维的胸口，就像是要吞噬他的身躯。 这就是接受知识的代价。 但这也是戴维希望得到的那份知识本身。 成为海神的一部分，成为海水的一部分，与那腐烂之海融为一体，抛去肉身的桎梏，便能摆脱肉体的扭曲…… 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了几个年轻人，其中就有少女菈菈。 有人走近奥利维亚的神孽之躯，菈菈和其他两个人则走向戴维（没人管那条狗）。 她们的身上都冒出了海水的波涛，与戴维身上的涟漪交织相连。 “与我结合，我们便能在这牢狱中永存下去，戴维啊，你会明白的，你这美丽的肉身，终将不分你我……” 原来，这些海下城的家伙，是真的在馋戴维的身子…… 第574章 回来了！ 奥利维亚提醒过戴维两次：不必以寻常的观念衡量特殊境况中的人类。 这在黑暗大陆或是其他不正常的位面中都是通用的常识。 因为人类为了生存，往往会趋向于去适应那扭曲的环境，直至自身亦被环境扭曲也不自知。 事实证明，老师是对的。 海下城的人，说是“人”，也不能说错，起码这些人原本确实有着人类的灵魂或者类人的人性…… 但他们早就与腐海融为了一体。 腐海的意志赐予了他们“升华”，使他们的灵魂能在任何肉身中流窜。 犹如多变的海水一般流动自如，甚至还能与其他人的灵魂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戴维在看见那些波涛幻影的时候，就明白了真相。 这些人的肉身与灵魂都是混乱的。 看似百岁老人的体内可能呆着一个少女的灵魂，看似少女的身躯中却可能藏着一个苍老的长者，甚至于，那里面还藏着不止一个人？ 或许今日，她还是他，明日，他就成了她…… 所以任何新鲜的肉体加入，对于海下城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延续，他们已经以这样的方式生存了百年以上，全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但这真的有问题么？ 思考这个没有意义，所以奥利维亚才说：“不必以寻常的观念去衡量”…… 重要的是，戴维不可能加入这个“大家庭”——他所追求的不是随波逐流的苟延，而是逆流而上的攀登，与那终结一切的力量。 他与这里的人不同。 “呵呵呵，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囚禁？说什么摆脱肉身的禁锢，最终也不过是把自己囚禁在了一片广阔一些的海洋中罢了……没有个体的桎梏，你依然逃不掉集体的桎梏。” 死疫神在接触到仪式的力量时，就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古神很是失望，因为他没能看见那腐海中蕴藏的希望，那里没有能指引祂逃离樊笼的真理…… 神的追求，终究与凡人或是戴维这种还差点境界的存在有那么一点差别。 不过戴维却一点都不失望。 他看见的是对如今的自己有用的东西——那份能让灵魂转移的知识！ 不加入这个“大家庭”，可不代表他不能去利用这其中的奥妙啊…… …… 此时此刻，菈菈身上的海水已经与完成了接洽。 她撕开了戴维的外衣，水波也浸入了戴维的身体，想要将他的灵魂牵引出来。 大家融为一体，结合为一…… 但当她看见戴维的胸前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刻文时，就神色奇怪的愣住了。 戴维的身上竟然有着另一种仪式的刻印——这都是他提前用光丝给自己纹下的眷族转化之咒！ 那恐怖的咒语宛如一只只撕扯万物的疯狂之手，足以抓住任何人的眼球。 咒文的最中心，也就是戴维的胸口处，还纹着千肢之神的祷文…… 看一眼就能让你入教的那种！ 呵呵……效果自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戴维做的这个准备，其实就是在防着别人真的馋他身子。 当先知在举行海神仪式的时候，他同样也在悄悄举行着沟通千肢的仪式。 你招你的神，我招我的神，这很公平…… 少女菈菈顿时被千肢的阴影笼罩，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海水也开始发生变化。 水体中的微生物都被迅速眷族化了！ “看够了吗？” 戴维从波涛的幻象中抽离出来，毫不留情的一肘子将菈菈顶飞，同时让属于自己的眷族水体迅速包裹了身体。 进行仪式的先知被这一幕惊得呆住。 老头十分惊疑：怎么这小子的灵魂还没摆脱肉身，海神的水体就这么热情的接受了他？ 下一刻，老头就明白了。 那他妈的根本就不是海神的水体！ 德高望重的先知忍不住破口大骂，抱着头就往角落一缩。 这个故事教会了他：那些对于加入邪教十分积极的新人，或许本来就是别家邪教的疯子…… 被这样的疯子玷污了海神的信仰，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轰隆一声巨响，巨量海水突然从地面涌出。 那圆形的水洼就像是连通了大海的次元门一样喷出了属于腐海的龙卷！ 海神发怒了！ 不过戴维可不管这么多，反正他早就把大海得罪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掌握那份知识！ 薅羊毛就要薅到底…… 他顶着巨量海水的冲刷，转身一拳打在那个还抓住奥利维亚不放的家伙脸上。 “去死，你个连果冻都馋的变态！” 那人被打飞了，四周的围观者也被这场面给吓坏了。 海水冲刷之下，众人尖叫着逃出洞窟，没人敢去理会戴维他们。 其实也不用理会，那浩瀚的大洋之水转眼间就淹没了整个洞窟。 海神的意志亲自降临，祂甚至没有让一滴水流出洞口，毫不浪费的将所有“怒火”都压在了戴维身上。 显然，大海的意志不是没有发现戴维搞出来的“千肢污染”。 祂只是在找一个机会，一个能剥夺戴维灵魂，让其乖乖听话的机会…… 只可惜，祂的算盘没打对。 戴维·弗兰克并不是腐海意志所想象的那种会被同类皮囊所欺骗的人。 但祂也没有错得太离谱，因为戴维毕竟也是有所追求的贪婪者…… 有所求，必有破绽。 大洋的意志通过仪式降临，腐海之水通过亦透过仪式涌出。 这就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密闭环境，千肢之神的污染也无法进一步扩大，自然也无法截断大洋意志的注视。 水体中被转化的新生眷族无法逃逸，只能在大洋意志的压迫下紧紧贴在戴维身边，保护他暂时不被深海的压力碾碎。 可大洋意志为戴维设下的囚笼已经成型…… “你……欺骗了我们……污染了我们……但你……没有撒谎……” 宏大的波涛之声透过海水传来，钻入戴维的眼耳口鼻，直灌入他的脑海。 “我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我们……去找戴维·弗兰克……” “哦……” 水中的戴维吐出一口气泡，伸手握住奥利维亚的手掌，咧嘴微笑： “谢谢你给我机会，现在，我也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你们的脏手从我老师的身上挪开……” “唔？” 大洋的意志怔了一下，它们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灌满洞窟的海水顿时疯狂的搅动起来，庞然的深海之压直接碾向戴维的灵魂！ 咔嚓嚓！ 洞窟的墙壁却在这时突然崩裂，是那些在趴在外壁的眷族——它们挖开了洞窟！ 海水的高压顿时让石壁崩裂，从外面涌进来的眷族们一下子搅乱了暴烈的海流。 它们伸出千肢神赐予的白手之翼，拥向了戴维和奥利维亚，为他们分担来自大洋的碾压…… 海神终究没能搅断戴维与奥利维亚紧握的手掌。 当指与指相交，掌与掌相握，手与手相连，那千肢的阴影，便将纠缠的一切都赋予了你我…… 这是戴维从水体中学到的知识，他用这种方式，将他刚刚临近超脱肉身的体验共享给了奥利维亚。 不要忘了，以光塑世的“虹王”，本就是堪比大洋意志的存在。 与这被囚禁的腐海相比，甚至犹有过之…… 奥利维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看透了其中的奥妙，找到了让灵魂脱离神孽之躯的方法！ 这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那是她自己的眼睛，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眼睛，释放着无尽虹光的眼睛…… 缠绕在戴维手指上的那条光丝猛地暴涨！ “噢~你们没机会了。” 奥利维亚重归光芒…… 她回来了！ 恐怖的耀芒瞬间照破了海水，射穿了石窟，贯通了长空，闪白了天地。 光芒如同巨龙般撑起崩落的海潮…… 万千超越凡世的虹光恰如一把贯通天地的利刃，从悬空大海底下的海下城往上反斩整片大海，似缓实快的将其一分为二…… 巨量海水被无声蒸发，大洋的剖面甚至都来不及被重力捕捉，依然愣愣的维持着断空的状态。 干脆利落！ 登临七阶的奥利维亚，终于在这死狱中第一次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第575章 光与血肉 人们总会在不经意间抬头，然后被自己头顶上的恢宏景色所震撼。 特别是那压抑的万钧岩层大海都被破开了一线之时，就连戴维都愣在了原地。 包裹他的海水已蒸发消失，只剩一点点漂浮的水珠倒升飞起，与他一同见证那一线天痕漏下的美丽光芒。 他看见了海下城上方岩层的剖面，也看见了大海的剖面，更是看见了大洋意志被切开的波涛截面…… 那惊愕的大海，与他一样都被虹王的力量震撼，显得不知所措。 如果戴维的眼睛能看得更远，他就能看见那裂天之痕，甚至斩开更上层的悬空大海，一直斩向了无穷的远处！ 这是奥利维亚做的一次尝试。 她想看看到底能不能以虹王的光芒直接破除死狱的规则…… 老师的行事风格还是那么的霸气，真放开手脚来做，连戴维都害怕。 不过她似乎失败了？ 哪怕她将自己的光芒映在死狱的天上，这里的空间也没有被斩出一个缺口。 正如死疫神所说，囚禁他们的根本不是什么躯体……这样的挣扎毫无意义。 下一刻，化作天痕的光芒炸开，以神临之势压下无数道光，刺入被切分的两片大海。 被斩开的腐海也终于反应过来，霎时间，连带着四周的悬空海洋同时卷起滔天巨浪，倾覆而下。 那是真正的滔天巨浪，在戴维看来，那仿佛能淹没整个世界的洪水竟在与天争高！ 覆水之下，他这凡人之躯似乎连蝼蚁都比不上。 海下城裂开了。 还有一些“蝼蚁”般的海神信徒来不及逃远，尖叫着掉出倾斜的岩洞…… 天崩海裂的场面宛如末日。 幸好两片断开的岩层没有直接撞在一起，否则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不过戴维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是直接掉了出去，落入了深深的高空中。 上方的海水中涌出了难以计量的巨大水体，它们如同飞翔在天际的海洋怪物，每一头都有山岳般巨大，每一头都释放着碾压一切生灵的腐海波动。 就连光芒都被这种波动转化成了流水，奥利维亚的身影竟一时间被深海的幽邃所遮蔽了。 哪怕没有大洋意志，那些水体内部的能量也足以横扫大陆，掀起一场灭世的海啸…… 两片悬空岩层被海水挤开，让坠落中的戴维看见了更狂暴的画面。 他终于见识到了海族的怒火，甚至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老师不会打不赢！？” 当然不会打不赢，奥利维亚打架似乎还没有输过。 戴维刚刚生出这种想法，就看见海水中冒出了一位浑身散发着光辉的“天使”，她手中握着一把耀眼无比的剑，以堪比光流的速度切开了所有纠缠的水体。 砍瓜切菜！ 最可怕的是，那些光芒可不仅是把敌人切开这么简单。 它们就像是具有极强污染效应的辐射源一样，会将所有接触过的东西都化作难以形容的光子，将大海都扭曲为另一种气化的形体…… 一边是光化水，另一边则是水化光，两者间的较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人的理解。 妄图窥视一二的戴维甚至感觉自己的脑浆也变成了光与水的混合物！ 但他并没有移开视线。 就算再难受，他也死死的盯着奥利维亚的化身，近乎贪婪的注视着她的一切…… 奥利维亚自然也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她愿意向戴维展露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有些无赖的学生的？ 或许是被他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执着所吸引，才坠入了臭味相投的爱河？ 是啊，这便是她此生的所爱。 这疯狂的家伙让她在囚笼中伸展翅膀，她当然也要将这双翅膀回赠给那份不羁的爱。 所以戴维看见的光，全都是奥利维亚映照在他脑海里的知识。 虹王的塑世之光不仅可以颠覆认知，同样也可以重塑认知。 奥利维亚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迅速教导戴维海神那转换躯壳的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坠中的戴维突然放声大笑，“我明白了，老师！我明白啦！哈哈哈哈！” “你明白什么了？” 和戴维一起下坠的红狗子正纳闷，就见戴维突然伸手抓住了它的狗爪。 “额？你想做什……” 忽然间，红狗体内的死疫神呆住了。 古神的视野莫名其妙的“呼”的一下发生转变，下一瞬，它就看见“自己”正在抓住一条狗…… “啊不是……等等？” 死疫是神，这种视野切换并不会让它的灵魂感到混乱——它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从那条狗的体内出来了！ “哈……啊哈哈哈哈哈！” 这下古神也笑了。 “感谢您！仁慈的戴维·弗兰克，我终于不是一条狗啦！哈哈哈哈哈！” 是的，死疫现在进入了戴维·布鲁斯的身体。 它现在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那布鲁斯体内的戴维呢？ “狗？” 空中的红狗子忽然咧开嘴，脸上裂开了一个肆意的笑容。 “哼哼哼，谁说这是一条狗的？” 它啪的一声甩开死疫的手，身体在半空蜷缩抱起，下一刻，刺目的红光在空中宛如红莲般绽放！ “呵呵呵呵……这可是神孽的身体，你个白痴不会用，可别浪费了我兄弟的力量！” 随着戴维用狗嘴发出疯狂的大笑，红狗的血肉竟在眨眼间膨胀成了一头体长上百米的血肉怪物！ 无数血肉触手从它的后背刺出，形成了一双遮天蔽日巨大肉翼。 层层叠叠的骨板迅速重组成坚硬的赤色鳞甲，粗大的脊椎不断延伸，形成了修长的颈椎与拖着无数触手的长尾…… 四对强壮的红色利爪与粗大的后肢从给身体两侧弹出，暴虐的爪刃轻轻一挥便能撕破空气。 “嗷————！！！” 重新变形成一条怪异魔龙的戴维张开好几瓣长满利齿的大嘴，痛快的嚎叫起来。 轰隆——！ 赤色的血肉魔龙猛地拍动翅膀，重重的撞在黑塔表面，用十只利爪深深的破开外壁，让自己攀附在峭壁之上。 “海神！我今天就要喝尽你的大海！！！” 一时间，戴维的巨大咆哮声让黑塔的表面都震颤起来，他头上那片海下成在此刻的他眼中就如嘴边的火锅一样，似乎张口就直接吞下…… 神孽的肉身果然无时无刻都处于饥饿的状态。 进入重生之子身体的戴维很快就体会到了这种能够将人逼疯的恐怖饥渴之感。 但他觉得自己能够驾驭这种饥渴！ 戴维对于重生之子的血肉之力并不陌生，毕竟他自己就是【重生之触】的所有者。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在控制一条更加狂暴和强大的重生之触罢了。 神孽之躯，对于死疫来说只是一条狗，对于其他人来说便是扭曲，但对于充分掌握血肉知识的戴维·弗兰克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不然怎么说知识改变命运？ 当戴维展翅高飞之时，刚刚还在大笑的死疫才猛地发现：自己这副人躯可没有翅膀啊！ “喂！带上我啊！我不会飞啊！！！” 第576章 空壳，腐海的霸主 “啊啊啊啊啊啊！！！” 死疫像个女人一样尖叫着摔了下去。 但尖叫的并不只有它一个…… 海下城中所有看见血肉魔龙的人类（类人？）都发出了惊恐无比的尖叫。 它们看着那体长上百米的庞然之影展翅划过洞口，又纷纷吓得脚软失声。 戴维并没有听见那些渺小的声音，他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轰隆隆的水声。 巨大的血肉怪物顶着上方坠下的海瀑逆流而上，张开的大嘴真如深渊一样鲸吞海水…… 这个过程中，他的血肉之躯还在不断的变大膨胀，身上更是长出越来越多的触手，贪婪的刺入海水中吸收着一切有生命之物！ 不过重生之子的神孽之躯还是差了虹王一个档次，无论戴维怎么努力，对于上方战斗的帮助也不大。 就算加上他头顶的无形之女也差不多…… 奥利维亚与无形之女换回身体后，这只神孽也同样取回了属于自己的权能。 不过她似乎还有点迷糊，此时正蹲在戴维的头顶发呆。 巨量海潮交织之间，一只小蝙蝠拍着翅膀左闪右躲的冲到戴维的大嘴旁，朝他大喊道： “喂！你能不能把我也变回来啊！” 戴维没理它。 倒不是他还想欺负克里斯提雅，而是因为他现在还不太会处理小真祖这种直接被变形的状况。 或许奥利维亚能做到，但那也得老师能把大洋意志打服才有空了…… 小蝙蝠像只苍蝇一样不断在戴维脑袋边嗡嗡叽叽，不过它没吵多久，就突然尖叫一声飞走了。 戴维一怔，扭头就见一只硕大的暗青色拳头直抽他的脑门！ 嘭！！！ 空中炸开一圈恐怖的气浪，连坠落的海瀑都被这一击轰然打散。 戴维的脑袋狰狞的炸开，只剩下花蕾似的断口…… “什么东西！？” 他顾不得再吞噬海水，身上又展开了数对触手变成的肉翼，百米之躯迅速往后一缩，躲开了第二只闪电般抽来的拳头…… 这就是神孽之躯的强大之处了。 他的身体能够不断重组变化，看似笨重的肉身却能靠着变形做出任何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而且这样的神孽之躯是没有弱点的。 哪怕被爆头，戴维也能在眨眼间重新长一个头出来。 如果以他对生命力的数字化理解来换算的话，神孽身体的生命力大概在一亿上下，但它生命力再生速度却能达到数千万每秒（而且是无时无刻都在再生）。 也就是说，就算敌人把他捶的只剩一块肉末，他也能在数秒内长回原来的模样…… 这便是重生之子经过几年成长后的状态。 只可惜，这是被魔契锁链束缚的重生之子……比起它的本体，还是差一大截。 戴维现在便觉得，即便自己以这具打不死的肉身来面对那个抽他脑袋的东西，也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狱卒……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狱卒不知为何直接从黑塔中出来了。 此刻那个漂浮在半空的巨大怪物，就是那双巨大青色拳头的主人——戴维终于看清了那些从囚室铁门后伸手出来的家伙的全貌。 它的外形充满了海族的特点，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传说中的雄性“美人鱼”…… 但这东西和那种美丽的传说丝毫沾不上边，你能从它身上看见的就只有腐朽的死亡与残虐的冷漠！ 可以说，这头上百米高的巨大怪物只有一双覆盖着细密青鳞的大手是完整的。 它其他的部位都已经腐烂得露出了骨头，特别是那条鱼尾，甚至都只剩下横生的鱼骨了。 可如果你能换个角度来欣赏这头怪物，肯定会被它身上那残酷的美感所吸引…… 它的上身还披着黑色鱼皮制成的半腐斗篷，只露出了半朽的骷髅面目，其脑门上带着一只黑色的尖刺珊瑚冠冕，象征着某种霸主的地位。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它嘴部，那是无数扭动的触手，就如胡子一样垂落到身前。 怪物并不只有一双手，它其他三对腐朽的手臂就如铠甲一样抱着它已经腐烂的肉身。 它的后背、多处关节与壮硕的腰腹间还垂着宽大无比的鱼鳍，破损的黑鳍和长如渊流的尾鳍就如优雅的长衣下摆一样飘动着，释放出拂动大洋波涛的神性…… 在空中倒飞的戴维一时间竟被那神性波动笼罩，忘记了下一步反应的意图。 但那只狱卒同样也没有继续攻击他。 这头恐怖的存在凝立半空，脑袋抬起，嘴上的触手一阵扭动——它的视线似乎锁定了那片搅动大海的光芒！ “这东西这次想抓老师？” 戴维心里一惊，顿时拍动翅膀向上猛飞，同时还射出无数飞燕般的血翼分身，以最快的速度刺向奥利维亚的身边。 不过狱卒并没有如戴维所想的立刻行动，它还向后微微退了一些，好像在躲闪海洋的瀑布！ “它怕水……” 发现这一点的戴维立刻用庞大的翅膀搅动坠落的海潮，果然又将狱卒又逼退了一些。 这时，一个让戴维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在他灵魂中响起。 “啊……我的空壳……死去的腐海霸主……它来了……” “谁！？” 戴维张嘴喷出一嘴血泡沫，差点被那声音又爆了头。 “是你头顶上的我们……大洋的污染者啊，我们可以合作，一起阻挡这头已经死去的空壳……” “空壳？” 戴维甩了甩脑袋，这才明白那声音是来自大洋意志，而它说的“空壳”好像是指那只狱卒…… “没错，它是我们的空壳，过去的、已死的霸主……” 海族霸主们的躯壳成为了死狱中的狱卒？ 戴维思索间，原本在天空中与奥利维亚纠缠的水体已经分开，停下了双方间的战斗。 下一刻，他又听到了大洋意志那深邃诡异的声音。 “你只能跟我们合作……否则，这就是下场……” 戴维听出了这句话中的威胁之意，他刚想开口质问，就见那头漂浮的腐海霸主动了。 现在它与奥利维亚之间已经没有了海水的阻挡，虹王的光芒毫无阻碍的射入了它那空洞的眼眶中。 下一刻，它突然就变大了！ 而且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转瞬间放大了十倍以上，成了足有数千米之高的巨神。 那遮天蔽日的身躯穿过两片断裂的海洋，身影笼罩了戴维的所有视野…… 此时戴维的血肉之躯也有两百米的体长，但与那头突然放大的腐海霸主相比，却跟一条小蜥蜴没啥两样！ 不仅如此，戴维还发现那霸主正在用一种超出常理的方式吞噬着虹王的光芒。 它的眼眶宛如黑洞，炫丽的虹光就如面条一样被吸入…… 它脸上的触手轻轻一卷，就能捕捉到更多的光线，它的大手一捞，就能抓住大片的金光。 奥利维亚的光芒在它手中就像是落入了一个拥有无限反射面的牢笼之中，再也没法脱离出来。 “那是囚笼的力量……这头狱卒，在使用古神的力量！” 眼看对方还想掠夺老师的力量，戴维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大嘴张开，如巨龙般喷出血尘似的吐息，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风暴。 他的肉身也在迅速自我崩解，化作无数血色的飞翼跟随吐息一同扑向那头霸主…… “是的……污染者，我们海族在漫长的过去中摆脱了被躯壳束缚的形态……但我们的躯壳，那些‘空壳’，却依然在渴望着推开神之门……” 血色的风暴轰隆隆的撞上霸主，戴维的脑海内则继续响起大海意志的声音。 “这所监狱……利用了空壳们的执着……将它们变成了狱卒……可悲……可狠……可憎……却也理所应当……” 神孽的血肉风暴终于挡住霸主的眼眶，暂时切断了它吸收光芒的过程。 奥利维亚的声音也在戴维的灵魂中响起：“不用管我，它杀不死我，你先离开这里，我要展开虹光界把它蒸发了！” “没用的……它只是已死的空壳……毁了它，还会有别的空壳……” 腐海意志继续呢喃着，“逃跑也是没用的……在这囚笼之中，你又能逃到何处……” “……但它惧怕我们的水，它不愿意面对我们……” “与我们合作……唯有我们……能帮你阻止它……” “带我们去找那个被白洋之母诅咒的家伙……” “我们携手……离开这座囚笼！” 第577章 合作 原来海族真的在谋划着越狱…… 戴维的身影从血肉的风暴中浮现，他化作赤色的人形，脸上露出冷笑。 跟“我”合作去找“我”，然后利用“我”来越狱是？ 他忽然觉得，这好像是一个连环的阴谋。 腐海意志十分阴险，它们从一开始就想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戴维·弗兰克，哪怕被戴维设计污染了水体也无所谓。 而戴维获取海族知识挣脱身体束缚的情况更是正中它们的下怀，因为这样行为注定会引来狱卒的追捕…… 如此之下，戴维想要摆脱狱卒的威胁就只剩下与海族合作的选择。 这就是重获力量的代价，海族要将他绑在腐海的战车上…… 虽然不知道这帮海族找到自己的本体后要干什么，但戴维转念一想后，却觉得并非不能暂时接受这种合作。 至于谁能笑到最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我与你们合作。” 戴维的身上刺出大量血肉触须，从空中直接坠入大海。 他的触手如同鱼儿般在水中摆动，一眨眼就钻入了深海的怀抱。 不过奥利维亚可没有就此放过那只狱卒的打算！ 横列天际的虹王光痕豁然间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一下子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一片煞白…… 之所以是白色，是因为那其中的虹光实在太过绚烂——无法用凡物之眼观察的美丽光芒交汇，重新编织了一份颠覆宇宙认知的光谱。 这就是虹王的力量。 七阶的存在，皆是人们眼中的“神明”。 祂们仅靠自身对规则的理解，便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世界，从而脱离凡世，算是半只脚跨入了神的行列。 真正的“神”到底是什么位阶的存在？ 戴维曾经问过身边所有可以被称之为神的东西，最后只有奥利维亚能给他一个较为清晰的答案。 神难以被位阶界定。 所谓的“位阶”，也只不过是人类对神秘之海的浅薄理解所总结的登神阶梯罢了。 某些从未有人成功走到过尽头的道途早已超越了人们的想象……对于人来说，那就已经是神了。 所以，神是相对的。 “我可以说，我就是神……” 奥利维亚当时就压在戴维身上，用指尖点住他的胸膛，平静而又傲然的作出了宣言。 就如此时此刻的奥利维亚——她就是创造虹光界的神！ …… 躲入海底的戴维看着水面上射下的瑰丽光线，忍不住又想起了老师那双美丽的金瞳。 他最喜欢的就是与奥利维亚额头贴着额头，以最近的距离欣赏她眼中的流光…… 在这个世界上，那已经是比太阳更加温暖的光芒了。 …… 片刻后，光芒消散，戴维重新浮出海面之时，那头千米高的腐海霸主已经不见了…… “老师啊，您真的把它蒸发了？” “没有。” 空中落下数条灵动的光丝，嗖嗖几下缠绕在戴维身上，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东西很强，它在被我的光芒吞噬前就缩小逃走了……它能缩的很小很小，我的光只来得及蒸发它的鱼尾。” 奥利维亚的语气有些恼火。 戴维则暗暗吐舌……被那光芒照到的短短一瞬，整条足以掀翻大海的鱼尾就蒸发了。 这破坏力似乎比他的混沌旋涡还要夸张…… 但戴维也听出了奥利维亚的无奈。 腐海霸主，或者说那个控制霸主空壳的存在比她想象的还要强。 如果不是因为腐海意志再次用海水包裹帮他们打掩护，对方还真不一定会退走…… …… 腐海的恩仇观念终究没法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 戴维此前的各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在腐海意志的追求面前似乎都算不得什么。 只要戴维答应帮助它们，大家就还是“好朋友”…… 当然，这同样要归功于戴维此时手中掌握的力量。 毫无力量的弱者，根本没有与强者谈判的资格……利用与反利用，都必须建立在双方层级对等的情况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戴维手中的筹码还会越来越丰厚。 因为只要有他存在，这片大海中的水体就会持续的、慢慢的遭到千肢之神的信仰污染…… 天上悬空的腐海数之不尽，腐海意志暂时不会在意这点污染，这也是它必须作出的妥协。 戴维很喜欢卖火人的一个理论。 交易自然要有“讨价还价”的环节，戴维的千肢污染和腐海的狱卒威胁就是一种潜在的拉扯——就看谁先急了，嘻嘻…… 只可惜，这场越狱的戏码注定不会因为双方的妥协而变得一帆风顺。 因为这里是死狱，死狱的囚徒可不是只有海族。 …… 一段时间后。 还是海下城——被切成了两半的海神信仰者聚居地…… 是的，那大海之下的洞窟就算在那种天翻地覆的场面下依然没有被洪水毁去。 相反，是洪水保护了那些洞窟，让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 被虹光切开的大海在腐海意志的诡异操作下迅速恢复了平静，深海的水体用珊瑚和各种可疑泥泞重新粘合了断口，堵住了海水的泄漏…… 海下城恢复后，戴维就被赶出了大海，回到了海下城。 而那些海神信徒们再见到戴维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了。 谁敢接近一头后背长满触手的血肉怪物啊！？ 此时的戴维就如一头直立的血红色猛兽。 除开那些触手，他浑身都覆盖着鲜红的肌肉组织，某些地方还包裹着锋利如刀的鳞片…… 加上那粗壮的反关节长腿和长着利爪的血臂，这形象足以唤起任何生物心中的恐惧。 这次是真没有敢“馋”他身子的花痴主动凑上来了。 戴维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站在轰隆隆的水瀑前，身上的触手不断躁动的挥舞着……很快，那个大难不死的先知老头就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头这次是代表他们的“海神”来的。 腐海意志认为，以人类之口与戴维沟通会方便一些……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到最后只是成了海神的傀儡。” 戴维用触手将那老头轻轻拎起，提着他走到洞窟边缘，抱着手看向外面的景色。 被提在半空的老头抬头仰视戴维那张覆盖着骨甲的侧脸。 面对这位身高快顶到天花板的“血肉邪魔”，他似乎并没有多恐惧。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与海神融为了一体……” “所以我想不懂，为什么那东西会接纳你们。” “您没有接纳我们，所以是不会懂的。”老头有些倔强的说道。 “噢，所以我把你们都吃了，或许就能懂了？” 戴维扭头看向他，下颚的面甲朝两边打开，露出了一张獠牙丛生的狞笑大嘴。 “额，这……话也不能……额，也不能这么说……”老头结巴了起来。 “行了。” 戴维将老头丢到地上，懒得再吓唬他。 “你们的海神答应与我合作，而我们的目标就在这黑塔的底层，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么？” “大人……我们已经得到了海神的启示。”先知老头从地上爬起，清了清嗓子，说道：“您想要进入下层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578章 捕食者 “为什么，我难道不是顺着水流跳下去就行了么？”戴维歪头。 “不，海神告诉我们，下方的海水都被燃烧的大地蒸发了，那层厚云就是大海与烈焰之间的交界，海神也无法将您直接送到底层。” “……而且，云层中还藏着别的存在。”老头的话音中带着畏惧。 他提到的“存在”，在他看来似乎比眼前的戴维更加恐怖。 戴维有种莫名其妙输了的微妙感觉，他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是龙……” 龙？ 戴维在心里眨了眨眼。 龙这种东西，他就是没见过活的，也见过死的……他还接过龙骨，甚至能直接变成一条龙呢…… 如果说这死狱中还关着活生生的龙，戴维倒是想见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吃？ 额，呸！ 戴维摇了摇头，换了重生之子的肉身，心里就总是想着吃的了…… …… 腐海意志不认为戴维能吃掉云层世界中的“龙”。 但它会让一片大海倾覆，以巨量的海水尝试冲开云层。 等到了黑塔的下段，他们再从外部进入黑塔，从内部打通前往底层的通道…… “你真的打算按照那腐海意志的计划来？” 老头离开后，奥利维亚在戴维的脑海中问道。 “我暂时还不知道黑塔下层会有什么，所以……” 戴维的触手卷起，与他一起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暂时配合它们也无妨。” “你想拿它们做炮灰？” 奥利维亚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她沉吟道： “你要小心，海族如果真的企图利用你的本体破开囚笼，那它们必定有把握能在某方面威胁到你的意志……” “嗯……” 戴维点了点头，身上的触手缓缓舒展开来。 “我会小心的……不过它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些家伙啊，注定都要失望的……” 海族想要越狱。 整个死狱中的囚徒都想着要越狱。 但戴维呢？ 他不想……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无形之女不见了。 戴维坐在海下城朝外的洞窟口看着远处水雾蒸腾的天空，等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女儿”的归来。 按理说，那只神孽回归了自己的身体，重新掌握了无形的力量，应该不至于会被之前的战斗波及致死才对。 但她就这么消失了，无影无相，无形无迹…… 倒是某些戴维很希望消失的东西，又十分“苟”的活了下来。 被换进了人类之躯的死疫原本都坠落高空了，却十分命大的被一只长着白手翅膀的“大鸟”给抓着飞了回来。 那黑色的鸟儿落地后，就变回了黑地精的模样。 这玩意儿竟然也还没死…… 戴维也不得不感叹，这只黑地精不愧是它那七个小兄弟中最能苟的。 没给摔成肉泥的死疫回来后似乎很激动，它在戴维面前手舞足蹈，就像在发羊癫疯一样。 戴维还以为它是不适应自己那凡人的肉身，谁知这家伙大喘了几口气后，就指着下方说道： “大人，您一定猜不到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戴维淡定的说：“我猜你看见了龙？” “哈，是龙……额……” 这倒是把死疫的话给卡喉咙里了。 它咳了一下后，才摊手表示：“不愧是您，智慧的戴维·弗兰克，您猜的没错，我看见了一条龙！” 不得不说，把死疫转移到一具人类的肉身中好像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家伙甚至都懒得去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布鲁斯那张还算不错的帅脸现在都歪了…… “所以说，只是龙而已，你一个神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戴维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不想再看那张中风似的脸。 “噢，赞美丑陋的众生……” 死疫夸张的挥了挥手，“您可能不知道，那东西可是十分稀奇的外界生命，或许只有在死狱这种联通各个位面的地方才能见到，它和您所认为的那种界内生物并不一样……” “外星龙？”戴维挑眉。 “额？” 死疫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它琢磨了一会儿，才跟戴维解释道：“这么说，那种龙其实是一些不属于任何定形位面的霸主，它们是无形之主的真正宠儿，通常只存在于一种被称为‘无拘之界’的位面中……” “等等，你说无形之主？” 戴维感觉自己后脑勺凉了一下。 说到无形之主，戴维就不陌生了……早说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他也不会对什么龙起食欲了。 这天上地下，宇内宇外，可没有多少东西听到无形之主的大名时不会脊背发凉的…… “是的，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想必您也一定不会在意什么无形之主，那种东西可没有那么容易出现，您就算想喊它都不一定能喊来……” 啊不是……你个混蛋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戴维恨不得用脚去堵死疫的喉咙。 这贱人张开口闭口一个无形之主，喊得戴维后脑勺越来越凉，心里越来越慌，总觉得那个蔓延在无穷边界之外的存在又悄然的投来视线…… 感觉到什么的他猛地回头一看，却见无形之女正飘在他身后往他后脑勺呼呼吹气…… 又来？你特么闲得蛋疼是！？ 戴维气得连脖子上都炸开了一圈尖牙。 不过无形之女似乎玩的很开心，能回到自己的身体，让她的心情非常好。 戴维叹了口气，懒得跟这少根筋的孩子计较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 无形之女指了指死疫，回答道:“父亲，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跟着他们下去看了。” “你也看到什么龙了？” 她默默点头。 看来无形之女这神孽还能感应到那些无形之主的宠儿…… 戴维刚想到这里，心里就顿觉不妙。 “那对面会不会也能感应到她？” 事实证明，会的…… 而且对于那些无拘之界的霸主来说，无形之女这种“弱小”的娃娃其实更像是香喷喷的鸡块。 洞窟里的几人同时心有所感，一起看向外界的云层。 只见远处的那片水雾此刻已经因为某种奇特的力量变成了一团反射着奇异光泽的透明混沌…… “来了！” 戴维对人家没有食欲，但挡不住人家对他们有食欲啊。 这时，一具庞大的水体从洞窟的另一边涌出，轰的一下卷起戴维他们，像是冲厕所一样将他们冲了出去。 腐海意志同样对无形者的宠儿十分忌惮，不等戴维收拾好包袱就赶着他启程了。 巨量的海水崩开了岩层，形成一股垂直下坠的天河，裹着戴维以最快的速度落向下一层的大海…… 不，那腐海意志甚至懒得让戴维污染下一层的海洋，直接把下一层大海也分开了！ 戴维看着那目测超过万米的高空下，碧蓝色的大海就这么裂开了一条宛如深渊般的巨大缝隙。 天瀑倾泻而下，直接落入缝隙中，连带着更大规模的海水一起冲入了不知道还有多深的下层。 戴维在下落的过程中还变出了好几对翅膀，让自己飞得更快一些。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一片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影子隐约出现在了侧面那极远处的水雾之中。 人面螈那些囚徒说过，黑塔之外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而他现在遇到的，就是这地方最顶级的捕食者之一…… 无拘之界的龙！ 戴维透过那水雾，无意间便看见了对方的片鳞半爪…… “你确定那是龙？那明明是一条虫啊！！！” 第579章 无拘之龙 “呵呵，无知者，看什么都说是虫……” 腐海意志的声音在戴维的脑子里响起。 它们与戴维一同坠落，同样也在帮他们掩盖气息，避免被狱卒或者其他东西发现。 戴维懒得理会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大海之声。 你这么牛逼，怎么不见你去把那那东西赶走？ 事实证明，那种穿行在水雾中的无拘之龙根本就不害怕腐海的海水…… 而且戴维很肯定，自己见到的东西绝对和他认知中的龙有很大的不同。 他看见了半透明的银白色甲壳，类似昆虫的硬壳套节以及很有虫子特征的尖锐倒刺…… 那条穿梭在水雾中的巨大东西还是细长的长条状，跟一条百足虫似的。 不过最让戴维忌惮的，还是其身上那种污染万物的诡异物质。 就和无形之女一样，那虫壳之下流动的全是一种果冻状的半透明无形物质。 那些东西从虫壳的缝隙间渗出，如同粘液一样泼洒向四周的空间，将水雾的都扭曲成了透明的泥泞…… “那东西依然在追着我们。” 奥利维亚的声音在戴维的脑子里响起。 她取回自己的力量后，所拥有的神秘感知超出了戴维非常多，很轻易就能感应到那水雾中的危险。 “那条虫跟您比起来如何？”戴维问道。 “不要拿我跟那种东西比，我讨厌虫子。”奥利维亚的语气十分嫌弃。 戴维怔了一下，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奥利维亚有个怕虫子的弱点……就算是她已经成了虹王，这种奇怪的弱点还是存在。 不过，老师和自己能不能合力干死一条无形者的怪龙先不说…… 关键是，他们如果跟别的东西打起来，很可能又会把狱卒给引来。 到时候如果腐海意志袖手旁观，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时，海水中的声音却冷漠的说了一句：“它追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中那个散发着类似气息的东西……” 这话指的就是跟在戴维身边的神孽无形之女。 “让她离我们远一些……这是最好的选择……” 戴维看都没有看无形之女，转头朝发出声音的水流冷笑：“你觉得我会抛弃掉自己的同伴？” “无拘之龙与你一样都是大海的污染者……我不会为你再浪费多余的海水……” “哈！那你将什么都无法得到！” 戴维大笑一声，伸手握住了无形之女的手。 “你……要做什么？” 不等腐海意志反应，戴维的血肉之躯和无形之女的身体就同时颤抖起来。 下一刻，重生之子的肉身就蜷缩了起来，身上的触手也全部收回了体内。 而无形之女则舒展身体，后背迅速刺出一对以黄金为骨，透明物质为翼的巨大翅膀，轰的一下展翅飞出了水流的包裹。 神孽的嘴里发出了戴维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现在它追的就是我了！你要么帮我摆脱那条虫！要么就看着我被吃掉，你永远都找不到你要找的那个人！哈哈哈哈哈……” 没错，戴维又把自己的身体和无形之女交换了。 他就这么飞了出去，主动冲向了远处的水雾，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 这是连腐海意志都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直到此刻它才发现，一如那些渺小的存在无法窥探大海的分毫一样——大海同样对这个疑似“人类”的家伙同样一无所知。 他好像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它们刚刚还在威胁一个疯子？ 古老的海洋忽然发出感叹……或许它才是那个可笑的无知者。 …… 戴维允许腐海意志“胁迫”自己带其去找自己，那是因为他乐意。 但如果受到威胁的是他所珍惜的东西，他就会让对方尝尝什么叫疯狂…… 无形之女和重生之子都是戴维的魔契生物。 但这孩子和那只知道吃的东西不同，她一直都陪伴在戴维左右，很少提过什么不合理的诉求，可以说是又乖又听话。 戴维曾经还没有那么强大之时，这神孽便喊他作“父亲”。 虽然这便宜父亲当得莫名其妙，也没啥实际意义，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戴维终究也把无形之女当成了身边的一员。 即便是一只老鼠，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所以他绝对不会坐视自己的“孩子”被什么东西吃掉。 …… 进入了重生之躯的无形之女无法控制血肉，只能蜷缩成一团，像颗石头一样坠落。 而戴维则在半空迅速伸展四肢，让身体不断的膨胀放大。 不巧，他同样具备控制无形之女身体的知识——毕竟【不朽君王】的权柄由来就与无形之女的诞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在他控制下神孽之躯则更倾向于控制那些金光闪闪的骨头。 此刻，所有埋在果冻物质体内的金色骨骼都在迅速增生，呼吸过后便膨胀得非常巨大，并且与戴维接肢的那条黄金巨龙之躯越来越像。 闪亮的黄金骨板反过来包裹了那些半透明的果冻，将其层层叠叠的卷在了核心的位置，形如一颗心脏。 转眼间，一头形似龙巫妖的黄金骨龙就展翅甩尾踏上云端，以那高贵的金光向整个天空发出宣言： “呀呼~~！什么无拘之龙，我才是龙！哈哈哈哈……” 进入无形之女的身体，与操控重生之子的感觉又有很大的不同。 戴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脑浆就是浆糊”的奇妙体验，这让他有些飘飘欲仙，又有些麻木混乱。 这让他不自觉的就释放出了类似【不朽君王】的变形与融合权柄，将四周的云层都扭曲成了飘飘的金粉…… 藏匿在光芒中的奥利维亚忍不住一拍自己的脸。 这家伙真是疯了没好啊，这是生怕对方注意不到他是…… 奥利维亚倒是一直缠在戴维身上，她早就料到这家伙会肆无忌惮的乱搞，对他这种“换体”换上瘾的行为是一点都不诧异。 现在，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讨厌的虫子敢来吃他们…… 后面天瀑也动了起来，它化作宽广如江河的水帘卷来，想要追上戴维。 腐海意志终究不能看着戴维送死，现在它只能被迫登上戴维的战车去当他的炮灰了。 远处那水雾中的东西自然没有让戴维久等。 一条巨大到让人忘记呼吸的影子扫过雾气，让四周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 不过戴维很快就发现，那条体长达到千米的东西并不是对方的身体——那只是那条龙的尾巴。 飓风将水雾掀开，一条浑身逸散着闪亮液体的庞然之物在朦胧的天空中调转身躯…… 那些粘液释放着星星点点的绚丽光彩，宛如星河沙砾般眩目动人，让所有目视其流动的生灵都沉醉其中，就如面对着整个浩瀚的宇宙般，再也无法自拔。 那是虫？ 那是龙？ 不，都不是…… 这一刻，连戴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那无以伦比的精神冲击差点就摧毁了他对一切形体的认知。 只差一点。 真的只差一点点…… 要不是他的灵魂早已得见真神，要不是他如今用了无形之女的躯壳…… 任何凡俗意志，面对那从无拘之界流落入狱的龙，都会被其笼罩寰宇的身影彻底击溃！ 第580章 狱门 黑塔之底。 正如海下城的先知老头所说，在这黑塔最下方，便是一片火焰与岩浆的世界。 巨大无比的黑塔宛如一堵看不见头尾的城墙一样横在火海旁。 事实上，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黑塔真正的底端，因为黑塔没有门户，也没有人在这里留下个“一层”的标记。 只是火海中再也没有继续往下的路，所以囚徒们便把这里当成了底层。 黑塔表面的某处有一道较大的，参差不齐的裂口，看上去大致是一个几十米高的锐角三角形。 这道裂缝就很像一个门洞。 这个门洞内部的深处还有一扇真正的大门——严格来说，那扇门十米高的宏伟圆形闸门也是一间囚室的出口大门。 不过在那些生活在此地的囚徒眼里，这扇大门更像是阻挡监狱内部之物突破封印跑出来的狱门。 和其他的囚室不同，底层的狱门从来不会有狱卒的大手从内部伸出来掠夺祭品。 所以那些弱小的囚徒有时候会把这里当成避风港…… 但如果弱者聚集的多了，同样也很容易引来别的高位存在，到时候这地方又会变成“自助餐”的场所。 所以死狱的底层总会在平静、热闹、杀戮之间来回轮换，千百年都是如此。 直到有一日，一群奇怪的人类出现了。 和那些普通的人类不同，这些人比大多数囚徒都要强大，甚至在某些有智慧的神秘生物眼中，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 怪物们不知道这些人来自审判庭，只把他们当成是古神之血造就的扭曲化身…… 审判庭的人就此占据了狱门外的巨大囚室。 他们在狱门边上建起了庞大且复杂的仪式祭坛，还抓来许多的黑暗生物作为祭品，不断举行着“扭曲且亵渎”的仪式。 额，只是对于黑暗生物来说十分“亵渎”，在人类看来，他们只是宰了不少黑暗生物，然后拿它们的内脏和血液做仪式材料罢了…… 不过在其他囚徒们的眼中，这些人类就显得非常可怕了。 所有五阶以下的存在都会成为审判长的猎物。 任何一位审判长只要解放体内古神之血，就能化身为触手横生的不死怪物，仅是形体的扩张就能碾压大部分神秘生物的灵魂。 就连那些更高级的捕食者，在闻到这些人的血液气味后也会把他们当成某种古神的后裔，不必要的情况下都不会接近。 事实上，戴维他们之前一直没有遇上什么顶级捕猎者，也是因为死疫神那看似破烂的树根娃娃在身边的关系。 当那只娃娃（重生之子）被抓后，无拘之龙才闻着味找他们去了…… 不过审判长们并没有就此高枕无忧。 相反，大部分正在准备仪式的人都显得十分不安。 “弗莱彻大人，您说，这里面到底关着多少连神明都忌惮的东西？” 其中一个用黑布和斗篷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年轻审判者朝一位同样披着斗篷，但却没有遮掩自己面目的老审判长问道。 “不会有多少的……” 被问到的弗莱彻面相尖瘦，眼睛却如铜铃般，又大又突出，看着有些吓人。 弗莱彻习惯性的舔了舔自己的门牙，微笑道：“不要忘了，门内与门外，都是死狱的一部分，某些受不了囚禁的东西早就逃到外面去了。” 此时两人正在靠在外部那巨大三角门洞底下休息，弗莱彻伸手指了指外界一望无际的岩浆海洋。 年轻审判长随之望去，只见那灰蒙蒙的天边，似乎有一座直立的“高山”在缓慢的移动着。 是一头泰坦巨神…… 那种六阶以上的存在原本也应该被封印在狱门之后，现在却出现在了黑塔之外。 年轻审判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说明了什么？ 外面和里面其实一样危险？ 咱们大家都得死，所以死在里外都没差？ 弗莱彻嘿嘿笑了起来，他还是那么喜欢捉弄这种依然对死亡心怀恐惧的新人审判者。 抬头看向洞口外的天际，上方的天空完全被黑灰的厚云遮蔽，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笑了两声的弗莱彻忽然就觉得没啥意思，他吐出一口气，呢喃道：“不用畏惧，孩子……死亡并不可怕。” 年轻审判者怔了一下，只听弗莱彻继续道： “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在跟你陈述事实……这座囚笼会永恒的禁锢我们的灵肉与意志，但我们的体内都流着神的血，所以我们依然有得到救赎的机会。” 他抬起留着尖锐长指甲的手，点了点年轻审判者的脑袋。 “死亡，就是救赎的机会，你的死，会让神血重回凡世，然后在另一位审判者的体内获得新生，届时你也会以另一个身份、另一个灵魂重新苏醒…… 所以，这里并不是终结，我们完成了目标后，还能回归阳光之下……至少，我们的信仰可以。” 但那个年轻审判者却忽然说：“弗莱彻大人，您误会了，我并不是在畏惧死亡……” 他抖了下身子，语气有些兴奋，“我只是在期待，期待着见识狱门内的模样，还有那位传说中的第五封印者。” 弗莱彻翻了个白眼，他都有些忘了，审判庭最后死剩的这些人都特么有点不正常。 自己竟然还会担心他们畏惧死亡？ 真是浪费感情……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内部的大厅，边走边朝那跟着他的审判者说：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圣城的确切消息，那位不灭者并不是‘影树’。 真正的影树已经死在了黑暗大陆，连方舟王座都已坠毁，很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面对那只杀了我们几百人的影子了……” 年轻审判者微微一愣，摸了摸脑袋：“噢，是这样啊。” 审判者的内心是真的十分可惜，毕竟那只“影子”在圣城中可是出了名的强大。 对于他们这些不知畏惧的年轻审判者来说，第五封印者更是足以与古神比肩的存在。 甚至有些奇怪的家伙对那影子生出了类似“偶像”的情绪…… “不过……”弗莱彻又舔了舔门牙，咧嘴笑了起来：“我们要面对的不灭者也掌握着类似影树的力量，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下连弗莱彻都开始兴奋了起来。 “打开那扇门，进去完成女神赋予我们的使命——杀掉那个被囚笼压制的家伙！” “嘿嘿嘿，虽然我很不想以这种方式终结掉那位强大的猎爵，但这是神的旨意……” 年轻审判者和弗莱彻一起嘿嘿怪笑了起来。 “对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蒙着脸？这里不是很热么……”弗莱彻忽然跳脱的问道。 “额，弗莱彻大人，我的面目不适合见人。” “让我看看？” 审判者依言摘下了面罩。 “额……”弗莱彻傻眼了，“正常来说，我不会用‘食尸鬼’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但你这……” 年轻审判者很淡定的戴回面罩，默默的表示理解。 弗莱彻不由得摇了摇头，收回视线……他甚至都懒得去搞清楚这家伙是男是女。 实在没眼看啊。 这些新人，都特么太扭曲了…… 丑到连审判长都不忍多看的审判者稍稍停在原地。 他（或者她？）盯着弗莱彻走向狱门的背影，原本那兴奋的神色稍稍褪去，目光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这时，远处那座圆形的铁闸门忽然传来轰隆的一声。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那扇大门…… 狱门，终于被他们的仪式撬开了。 与此同时，没人注意到黑塔之外的厚云之中，浩瀚的海水正从天而降。 一个庞大到笼罩整片天穹的怪影挣脱水流，扭着身子，晕头转向的朝黑塔这边撞来…… 远处，那头行走在岩浆海平面线上的泰坦巨物也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正在调转方向，迈着大步朝黑塔的方向靠近。 第581章 蝗 “开了！大门被打开了！” 围在祭坛外的审判者们纷纷发出欢呼，弗莱彻脸上的笑容更盛，脚步加快，急冲冲的赶向那边。 在他的内心中，何尝没有近距离接触那些被神明所忌惮的不死之物的渴望？ 但黑塔底层的狱门在囚笼规则的加持下一直处于“无敌”的状态，正常根本没办法从这个方向打开。 还是他们从圣城中找到了“囚笼之神”留下的神血，才研究出了撬门的手段。 现在，他们已经成功一半了。 在女神的旨意中，被困的戴维·弗兰克必定在狱门之内，而据他们所知，这扇狱门内的所有囚徒都会受到囚笼之神的力量压制…… 这是一个杀死不灭者的绝佳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囚笼之神难以揣度，死狱中就有些它懒得关或者是关不了的东西，或许戴维·弗兰克很快就会从里面逃出来也说不定。 如果他没有被压制，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抓住那位可以自由穿梭空间的猎爵…… 所以审判长们都很急。 然而弗莱彻深知，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眼看有同僚不等其他人汇合就直接钻进了闸门的缝隙，弗莱彻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所幸，门后并没有立刻涌出一大群强悍的怪物…… 而且还异常的有些——平静？ 弗莱彻来到门边的时候，先进去的审判长已经从里面出来，示意里头没有危险。 “诸位，我们应该更谨慎一些，特别是你，泰特，你不该急着独自行动。”弗莱彻舔着牙齿寒声道。 身着黑色长衣，头戴兜帽的审判长泰特看了弗莱彻一眼，只是淡淡的表示：“我有分寸，弗莱彻，让你的人进去……抓紧时间。” “里面有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弗莱彻眯起眼睛，从里面出来的泰特则摆出一副傲慢的面孔。 其他几个审判长互相对视一眼，忽然集体后退了两步。 “我再问你一遍，泰特，里面有什么东西？”弗莱彻勾起嘴角。 “我再说一遍，弗莱彻，你自己进去看……” 嘭——！ 泰特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枪响。 审判长的脑袋像个被塞了大鞭炮的西瓜一样爆开，人也直挺挺的往后“砰”地倒下。 那发血色的子弹干脆利落的打爆了泰特的脑袋，又在后方的铁门上弹了一次，最终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不知道多深的弹孔。 开枪的人是弗莱彻，他抬起那把古色古香的美丽短铳，往冒着热气的枪口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其他审判长。 其他人都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众人一起淡定的看着那具脑袋开花的尸体，等了一会儿后，弗莱彻才悠悠道：“如果他还是泰特，现在就应该站起来了……但很显然，他不是。” 他左右看了眼其他同僚，咧嘴道：“你们谁能检查下它的尸体？” 是的，一位冒然进入大门的审判长在这么短短的十来秒内就无声无息的死了。 而且他的“尸体”还从门里面又走了出来，邀请门外的人跟他一起进去…… 这样的事情，就算放在审判庭中也能称得上诡异离奇。 “等等。” 有位审判长抬起手掌，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只见那尸体一阵抖动，某些部位的表皮突然从内部被撕开。 恐怖的是，泰特的皮肤下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液，反而是一些小拇指大的带翅飞虫从里面呲啦啦的钻了出来。 这一幕看的审判长们神色凝重。 那些虫子，把泰特体内的神血都吃干净了！ 这个过程花了多长的时间？ 是泰特倒下之后？ 还是从他进门后再出来的短短十几秒？ 还是说……是在泰特进门的那一瞬间？ 弗莱彻更倾向于最后一个答案，想要这么无声无息的杀掉泰特这样的审判长，就必须要在极短时间内将他体内的神血抽干。 看样子，泰特就是被这些虫子给干掉了…… 从尸体上钻出的虫子数量越来越多，耳边的虫翅之声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嘈杂。 它们看上去有点像蝗虫，爬出来后就拍动翅膀嗡嗡飞起，乌泱泱的聚合成一个漂在空中的人影。 “呵呵……呵呵……进来啊……带上其他人，进来……抓紧时间……” 密密麻麻的虫子竟然用振翅的声音模拟出了泰特的嗓音，用一种诡异的方式招呼他们进入狱门。 “呵！” 这诡异又讽刺的一幕，让弗莱彻忍不住笑出了声。 呼——！ 一道火舌冲向飞虫，炽烈的高温却被密集的虫群直接挡开。 那些不断交错的虫躯和互相抵触的虫翅仿佛演奏出了一曲难以理解的灾祸之声，让普通的火焰都无法伤害到它们分毫。 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个举着火焰喷射器的审判者见状傻眼了。 下一刻，空中的虫群忽然炸开，以堪比子弹的速度射向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虫子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来不及反应的人都被虫子扎入皮肤，无论他们如何挣扎撕扯伤口，钻入体内的虫子都会越钻越深。 它们是如此的饥渴，就像是数千年没有尝过血肉的滋味一般，不愿意放过猎物体内的任何一滴鲜血。 更可怕的是，这些虫子在吃到血液后还会迅速分裂——而且是那种毫无过程，毫无道理的突然分裂！ “蝗，蝗之主，灾祸者……这些虫子并非真正的生物，而是灾祸的象征，火焰对它们没什么用。” 祭坛上的审判长们围拢在一起，他们看着虫子的数量迅速变多，直至被漫天虫群遮住头顶，却依然保持着镇静。 他们的身体表面浮出了一层黑影般物质，这让所有飞蝗都不敢直接攻击他们。 正常来说，只要审判长有所准备，绝对不至于被虫子秒杀……也就泰特那个莽撞的蠢货会犯下这种错误了。 不仅是审判长，那些同样被神血改造过的年轻审判者们的伤亡也有限，只有几个慌张的家伙没来得及激发体内的神血物质。 这些被飞蝗钻入体内的家伙下场都是直接爆体而亡，自己的血肉则化为了更多的飞蝗…… “激活仪式，赶走它们。” 其中一位审判长看虫群已经汇聚得差不多了，立刻毫不犹豫的伸手拍向祭坛上的石板。 霎时间，一股耀眼的神圣之光凭空降临！ 飞蝗之群似乎非常畏惧这种光芒，纷纷发出诡异的刺耳尖叫，嗡嗡嗡的争相逃回狱门之内。 如果你能放大每一只飞蝗的样子，就能发现，它们的头部其实都长着扭曲的人脸。 此刻它们的脸都在神光中变得更加的狰狞扭曲，嘴里的尖叫更像是在咒骂着神光的真正主人…… 片刻后，祭坛上的虫群就全都跑光了。 但释放神光的祭坛却依然维持着一根耀眼的光柱，女神净化一切的神圣气息还在源源不绝的喷涌而出。 站在神光中的弗莱彻打了个响指，身上冒出了一层神奇的火焰，宛如披风一样盖住了他的身体。 准备完毕后，他才一马当先的踏入了半开的狱门。 第582章 万灾之镰 快十米高圆形闸门被彻底打开，外面祭坛上的神光延伸入内，将内部的黑暗空间照亮。 狱门之内并没有预想中的无数飞蝗在等着进食。 相反，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弗莱彻身披神光与仪式能力的火焰，手里拎着枪，站在门后广阔的空间中仰头吸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洞无比的黑暗。 门外祭坛的神光只能勉强照亮这个空间的一小部分。 他进一步延伸出去的灵能触觉却能感知到，那片光芒无法照到的黑暗中，竟然无比的空旷…… 宛如宇宙深空般的空旷。 当“空”到一种极致之时，同样也能唤起人心中的恐惧。 就连弗莱彻也被这种空洞所摄，一时间有些不敢迈步。 或许泰特也是因为如此才被飞蝗成功偷袭了。 身上火焰窜动，一条灵动的火蛇从弗莱彻身上跃出，宛如有生命般游向黑暗…… 弗莱彻是一位烈阳仪式晋升的超凡者。 但他的仪式位阶只达到5阶，最高只掌握了“生命之焰”这个五阶能力。 可弗莱彻在审判庭的地位却非常高，除了因为他行事足够老辣之外，他还是审判庭内部对神血力量理解最深的审判长。 在对神血的研究上，他就是站在最前沿的人类，过去圣城内大部分审判者的改造仪式都出自他之手。 从这方面来说，就连堪称“无敌”的仲裁人都远不及他…… 和常年跟在圣·格利高身边的仲裁人不同，弗莱彻与圣城的教宗陛下相交莫逆。 他所指挥的审判庭部队在更多时候其实都听令于教宗。 不过这次他们进入死狱，却不是教宗的命令…… 那位被格利高骂作“胆小鬼”的陛下甚至反对弗莱彻亲自进入死狱完成女神旨意。 但弗莱彻并没有留在圣城。 他对教宗说，自己已经老了——至少他认为自己已经老了。 所以他很想去死狱见识下那些真正的恐怖。 人们都说教宗是胆小鬼，而弗莱彻却知道教宗为何而胆小…… 所以他真的很想看看，死狱中有没有神害怕的东西。 …… 火光和不断延伸的灵能触觉恰似流星般划破黑暗，当其余审判长全部进入大门时，光芒终于打破了那片无垠的空。 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黑暗中…… 那似乎是一块暗青色的皮肤？ 终于触及到某物的弗莱彻莫名的松了口气，他抬起手，掌中释放了出一团更加耀眼火球。 四阶仪式能力——“太阳”。 火球发出高频的炸裂声，夹着无比炙热的气息迅速升起，然后猛地一涨！ 一轮耀日出现，顿时驱散了更大片的黑暗。 光芒中，众人似乎看见了远处一个巨大到让人窒息的东西。 那好像是一具直立的雕塑，又好像是…… “尸体？”弗莱彻喃喃道。 “嗯，没有生命气息……好像是某种海族霸主的尸体。”另一位审判长点头道。 他们看见的，就是一具伫立在黑暗中的庞然尸身。 “太阳”的光芒只是照亮了那具尸体的双腿，其腰部以上的身体依然藏在黑暗中。 没人知道它有多高大……千米？数千米？万米？ 在这片空旷而又黑暗的空间中，审判长们感觉自己的灵能触觉都变得无比渺小，连眼中之物的大小都难以辨别了。 不过他们很确定那具身体属于海族，其腿部的暗青色皮肤虽然已经大面积腐朽，但却还能看出许多海族特征。 那只踩在地上的脚掌和脚踝部分更是长着巨大的脚蹼和修长的鳍，其上的纹理宛如大海的波涛，至今不朽。 唯有被大洋至高意志所承认的霸主才会拥有身负波涛的殊荣。 对海族有点研究的审判长都知道这一点。 但随着光芒的推进，接下来在黑暗中浮现的东西就不像是海族的身躯了。 他们看见了一条明显带着锯齿状倒刺的巨大柱子…… 弗莱彻起初还没搞懂那根柱子是怎么回事，但他释放的“太阳”越升越高，光芒也照亮了更远处的地方。 很快，他们又看见了另外一根巨大的柱子…… 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 这些柱子出现在他们的四周，就像鼎足一样支撑着上方的某个东西。 审判长们的视线扫过那些柱子上的不规则锯齿倒刺，抬头看向头顶，正好看见被太阳之光照亮的穹顶。 奇怪的是，那“穹顶”上凹凸不平，似乎还一层套着一层…… 这时，弗莱彻的耳边又响起了那种嗡嗡嗡的动静。 是无数飞蝗拍打虫翅的声音！ 而且这种声音似乎还在有规律的波动着，就好像是……在笑？ “呵·呵·呵·呵……” 是的，那是一种回荡在广阔黑暗中的怪笑。 “不对！那不是穹顶，而是某个东西的肚皮！它是活的！！！” 一位审判长突然发出大喊，不等其他人扭头，弗莱彻眼角的余光便看见了一道狰狞影子从侧面袭来！ 有所警惕的审判长们以极快的速度散开，但那速度恐怖的巨大之物却从队伍中间迅速扫过，将他们分成了两拨。 虽然没有审判长被正面击中，但那东西实在太过巨大，好几位审判长被其扫过时卷起的飓风刮上了天。 弗莱彻感觉自己刚刚好像躲开了一辆飞驰的蒸汽列车…… 不，那东西的速度比蒸汽列车快的多，也比他见过的列车要巨大得多！ 它就好像是一座扁平的、带着狰狞锯齿和倒钩的山峰！ 审判长本能的抬枪朝那东西射击……他的枪只是普通的猎人血弹枪，但他的子弹却是特殊调制的神血子弹。 霎时间，被赐福的爆裂之光从枪口绽放，前方的空中顿时炸开了一连串耀眼的“太阳”！ 炽焰与恐怖的高温顿时笼罩了枪口所指的区域，那些“太阳”无声炸开，用最极致的能量撞向那座山峰…… 但是，至热的烈焰在那代表着灾祸本身的巨大利刃之前却如萤火般不值一提。 弗莱彻借着爆炸的火光与冲击，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把巨大的、狰狞的、锋利的镰刃！ 其刃宽足有百米，横在他们之前，就如一座小型的山脉！ 然而这只是眼前巨镰的尖端部分…… 他们还没有看见巨镰更加狰狞的后齿部，也没能看见那位手握着巨镰长柄，像是扫地一样扫向脚下蝼蚁的巨大邪神。 噢，他们其实看见了——看见了祂的四只脚和一小块肚皮。 “是万灾之镰！！！” 有人认出了这把镰刀，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无尽飞蝗的邪恶之声淹没…… “哈·哈·哈·哈·哈——！” …… 轰隆隆隆隆…… 狱门之内的审判长被邪神当成蟑螂一样碾得狼狈逃窜之时，狱门外还未来得及进入门内的审判者们也陷入了恐慌。 因为他们忽然感受到一股来自黑塔本身的恐怖震颤。 那种动静，就像是有什么体型无比庞大的怪物直接撞在了黑塔表面一样，将整座伟岸的黑塔都撞得抖了起来。 有审判者急忙冲出通往外界的洞口，刚抬头，就猛地看见一座“海洋”正往自己压来…… 天海倾覆！ 真正的天海倾覆……就像那云层之上的悬空大海将全部海水都倒入了云层一样。 灰黑的天幕被海水直接砸穿了一个巨大的洞！ 然而比海水更可怕的是，还有一条看不清形体的巨大怪物被海水裹挟，正贴着黑塔外壁轰隆隆的翻滚砸落…… 那名审判者呆呆的张开嘴，心里喊了一句：“草……” 第583章 自己人 戴维被撞得有些头晕。 不过他在用脸与黑塔的表面亲密接触之前，就已经被打得天旋地转，找不着北了。 几分钟之前，变成黄金骨龙的戴维就被那条龙一爪子拍进了深海…… 毫不夸张的说，戴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颗天体砸中了。 他的身体击穿了最下层的大海基岩，直接掉入了厚厚的灰云之中。 在那之后，整片大海卷起挡在了戴维面前，但那片大海在无拘之龙的面前就像个小池塘，根本挡不住它多久。 无拘之龙依然没有完全露出全貌，或许是人的视界过于浅薄和渺小，以至于戴维只能看见它的鳞与爪…… 不过戴维现在已经承认对方是一条龙了。 其被星辰粘液掩盖的体表细看之下虽然有着许多昆虫的特征，但远看的话却能辨认出是搅动天海的龙爪。 那只爪子的一根指头就有跟戴维的体型差不多。 幸亏有奥利维亚在，她的光芒炸开之时，轻易就在天际留下了一条虹光巨龙般的天痕…… 与无拘的霸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海水和虹王同时压向那些星辰物质，这才将对方推了回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水涌来，双方陷入了激烈的缠斗，将云层搅出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那条星河般的存在伫立在风暴旋涡的中心，想要破开海水和虹光，却力有不逮的被裹着坠落。 道道光痕恰如劈开天地的闪电，与大海的旋涡一起组成了一个恐怖的牢笼。 可以看出，无拘之龙似乎不怎么擅长“打架”。 它的神秘性是非常可怕，但如果遇上虹王和腐海意志这种能够抵御其神秘冲击的存在，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差了一个层次的戴维还真有些难以插手这种战斗。 他甚至都懒得动弹了。 “行行行！你们都是龙！我不跟你们玩啦！” 然后，他就被巨量的海水裹着和无拘之龙一起撞到了黑塔的上…… 依稀间，戴维甚至听到那条龙发出了奇特的吼声。 如同龙吼，又如同星河碰撞之时发出的高频波动——人耳难辨，灵觉难寻，却直入心魂，掀动识海！ 黑塔被撞开出了大片的裂缝，无拘之龙的身体和巨量海水在高墙表面拍打翻滚，让无数黑色的巨石大片崩落。 不过这种场面也就只是让黑塔震动而已，被轰碎的墙体之下还有更加厚实的壁垒，戴维并没有直接砸入黑塔之内。 被撞击和龙吼同时震得头晕目眩的戴维又被弹飞了出去，这时，他却看见一只红色的血肉怪物扑了过来。 是无形之女！ “父亲……让我去，我觉得它不是想要吃我……我能跟它沟通……” “哈？” 戴维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见无形之女趴在他脑袋上，直接用灵能直刺入他的体内。 “父亲，感谢您保护我……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戴维忽然感觉视野一阵抽动，眨眼后，他的灵魂又与无形之女交换了神孽之躯。 “你也学会了？” 是的，无形之女也学会了让意识主动脱离形体束缚的能力。 “让我把它……变成我们的玩具！” 无形之女收起巨大的黄金翅膀，形体迅速变化成更加轻盈的人形，身上的透明物质也重新溢出，呼的一下就逆着水流冲了出去。 “喂……” 不等戴维说话，就听耳边“轰！”的一声巨响，他的后背就拍在了炽热的大地上…… …… 戴维并不是独自坠入岩浆之中，与他一同坠下的还有一整片大海！ 天瀑砸入岩浆的这一幕堪称壮观，同样也无比恐怖…… 某个站在黑塔外的审判者距离水柱落下的地方不远，当大量海水与炙热的地火对撞之时，那爆开的高压蒸汽云刹那间就淹没了他。 紧接着就是威力巨大的爆炸…… 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夸张的冲击，将黑塔旁边的岩浆大海直接掀了起来！ 那个呆立观看的审判者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终于达到了黑塔承受冲击的临界，它似乎激活了某种规则，将全部冲击力都反弹了回去。 藏在裂缝洞口内的其他审判者这才得以幸免。 然而外面的天瀑水流还在源源不绝的坠落，炸开的岩浆简直如同海啸一样拍在了黑塔底端，直接封住了那个洞口！ 翻天覆地的朦胧轰鸣依然在持续，洞口内的审判者们一个个呆立在深处的祭坛边，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洞口被岩浆糊住后，很快就冷却变为了玻璃质的黑曜石，刚刚出去查探情况的审判者再也没能回来…… 不过那个审判者没了，洞口却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幸存者？ 有眼尖的审判者立刻发现，有个浑身衣服破烂的人类此刻就趴在被黑曜石封堵的洞口内。 那些岩浆刚刚差点就把他给吞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有多好命，才能在这种天灾中及时逃进唯一的安全点…… 趴在地上的家伙自然是一起被水冲下来的布鲁斯（肉身），不过此时控制这具肉身的人不是死疫，而是戴维。 戴维睁开眼睛，慢慢撑起苍白的手臂，从地上爬起。 连他都必须承认，这布鲁斯的肉身真的是够好命的。 死疫之前同样被海水卷得头晕目眩，不过它掉下来时还被碎石和裂缝挂了一下，导致布鲁斯的肉身没有像戴维那样抛飞出太远。 发现这一点的戴维及时把自己的一点血肉甩到了布鲁斯身上，然后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发生之前，又将自己的灵魂换回了布鲁斯的身体…… 额，至于被换到爆炸中心的死疫有没有气得骂娘戴维就不知道了。 重生之子的肉身没那么容易暴毙，神的意志也不会被这种力量毁灭，不过它们可能得在那冷却的岩浆中呆好一会儿了。 …… 戴维若无其事的站直，伸手从裤裆里掏出那只湿漉漉的小蝙蝠，随手将这昏迷的小东西扔到一边。 接着，他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布鲁斯的肉身在千肢之神信仰的极端强化下也变得硬朗了许多，再加上有海水的保护，这么摔下来也没受什么伤。 他捏了捏苍白的双臂，用力扯掉破碎的上衣，然后抬眼看向远处那一堆呆立的家伙…… 眼看前方就是一个还在冒着神光的祭坛，周边还站了不下百人的审判者，戴维也愣了一下。 “啧，怎么直接掉进贼窝了？” 不过他并没有慌张，反而十分淡定的抬起手，朝那边的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呀……” 距离戴维最近的那位审判者一个趔趄，忍不住狂翻白眼，“你怎么不问问大家吃了没啊！？” 这个审判者就是之前那个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还被弗莱彻嫌弃丑到堪比“食尸鬼”的家伙。 其他审判者皱起眉头，准备拔枪干掉这个可疑的家伙。 “等等，自己啊，我也是审判庭的啊，只是进来的时候迷路耽搁了……”戴维连忙解释道。 “自己人？” 那些审判者都面带疑色，显然不信。 不过这时，狱门内的动静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无数飞蝗舞动的嗡嗡声从门里传出，其中还夹着激烈的爆炸声和嘶吼声。 显然是审判长们和什么东西在交战…… 这下其他审判者们都没心思理会戴维了。 倒是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家伙不依不饶的迅速朝他接近。 戴维暗暗捏了捏指关节，准备趁人不注意把这家伙的脑袋拧下来…… 可对方接近后却低声喊了一句：“嘘！自己人……” 第584章 如果 “？” 戴维怔了一下。 又自己人？ 我都不信我是你们的“自己人”，你怎么还反过来喊上了？ 却见对方二话不说的抽出一件黑袍，远远的就抛给了他。 这下戴维能感觉到，对方似乎真对他没有敌意。 “真把我当自己人了？” 戴维也不含糊，他直接披上审判者的长袍，按对方的指示迅速钻入阴影中，贴着地上的碎裂巨石来到审判庭建立的祭坛石柱之下。 “戴维·弗兰克，我知道是你……” 裹住脸的审判者与戴维一起躲在石柱后，他的话让戴维又愣了一下。 “谁？你说什么？” “不用装傻，命运的指引不会有错，我知道我会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方与你相遇。” 审判者看了眼远处的其他人，那些家伙都在忙着操纵仪式，想要扩大神光的范围，没有人注意到消失的两人。 戴维微微眯起眼睛，看对方的眼神中带上了凝重，“你是谁？” 他确定对方不是在耍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认出换了身体的他，结合对方之前的行为，这家伙莫非真是某个隐藏在审判庭队伍中的卧底？ “是我。” 审判者的声音忽然变了，前一刻还沙哑难辨，现在却成了清晰的女声！ 戴维有些惊讶，因为他认得这个声音。 只见审判者掀起自己的面罩，露出了自己的脸——不是那张堪比食尸鬼的丑脸，而是一张清丽的女性面容。 “维罗妮卡？” 戴维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 “嘘！” 红发的维罗妮卡眼睛灵动的眨了一下，打了个手势，然后又给自己戴上了面罩。 不过那面罩下还有一层丑陋的皮脸——那是她以假乱真的扭曲伪装。 “你还记得你上次出现在皇宫暗面的时候么？” 她又恢复了沙哑的声音，面罩下露出来的眼神也显得麻木不仁，看上去十足那些脑子有问题的邪教怪人…… “自那以后，罗兰陛下就开始派人渗透圣城，作为他身边最强大的超凡者，我也加入了那个计划。” “额，最强大的超凡者是……”戴维嘴角抽了一下。 “你不用怀疑。”维罗妮卡眼光一闪，略显自豪的说道： “我在那次见到你后，就领悟了更高层次的命运之理，完成了晋升仪式的神力融合，没过多久就在陛下的支持下晋升了六阶。” 命运道途的六阶仪式——“如果”。 “身涉命运，掌控未来，拆分因果……现在的我，就是陛下身边最强大的超凡者。” 戴维看着挺了挺胸的维罗妮卡，张着嘴眨了眨眼。 “等等，先不说你是不是最强，罗兰那家伙会允许掌控‘未来’的你乱跑出来？难道你是偷溜的？你还偷偷加入了审判庭，就这么跑进了死狱？” 他都无法想象这女人到底做了多少离谱的事情…… “你错了，我没有偷跑。” 维罗妮卡摇头一笑，摊开手说道：“你看，这就是‘如果’——‘维罗妮卡’还在皇都陛下的身边，而维罗妮卡的‘如果’，则来到了死狱，在命运的指引下帮助不灭者。” “唔……我不明白。”戴维听得有些迷糊。 “你不用明白，这是属于命运长河的力量，你只需要知道，就算我在这里死了，也不会对皇都那个我造成任何影响就行了。” 维罗妮卡眨了眨眼，用自己的声音说道：“戴维·弗兰克，我跨越命运之河，终于追上了你的脚步，这一次，就让我来帮你。” 戴维也眨了眨眼，然后闭上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 …… 还记得，当初的维罗妮卡只是一位差点死在边境的猎人，只是靠着运气才活了下来。 但在那之后，她与戴维一起成功通过了猎人的试炼任务，似乎又重新拾起了自信。 只可惜，维罗妮卡最终还是放弃了猎人的道路，选择了跟在罗兰身边。 她将自己的命运与那位皇子绑在了一起，到头来却只是自困皇宫，被命运束缚，沦为傀儡。 戴维上次遇见她的时候，就是在那皇宫的花园中，那时她就已经在思考着命运因果…… 或许是她真的找到了不同的答案？ 戴维不知道她走过的命运之途到底书写了一个怎样的故事，但他此刻又在维罗妮卡的眼神中看见了那种象征自由与自信的神采。 所以他很高兴，很高兴能看见维罗妮卡能挣脱那命运的束缚…… 一如当初那位与他一起执行任务的青涩女猎人。 …… “所以说，你的六阶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嘿嘿，这个能力我暂时还不能无限使用，所以你不用指望我在死狱中还能二次切分因果命运……但我还是能够窥探未来，为你指引出直达目标的道路。” 维罗妮卡说着，就示意戴维跟上自己，准备趁乱接近审判庭的队伍。 戴维回头看了眼后方被封起来的洞口，隔着眼中的一切阻碍对外界的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老师和那头无拘之龙已经打进了岩浆海，一时半会儿还分不出胜负。 而他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身躯，他距离身躯已经很近了。 这会儿的首要目标，自然是先取回自己的所有权柄！ “你打算怎么做？”戴维回头朝维罗妮卡问道。 “不用做什么，我们等着就行。” 维罗妮卡拉着戴维，装模做样的拿起一些审判庭的圆柱状仪式器具。 “我的四阶仪式能力名为‘厄运’，那些审判长都已经中招了，等他们把前面的阻碍引开，我们就能跟着进去。” “厄运……” 戴维咧了咧嘴，这听着怎么一股子阿布思的“味道”——他记得命运道途的四阶能力应该是“预言”才对，怎么就变成厄运了？ “话说里面什么情况，他们被什么东西碾得鸡飞狗跳？” “他们碰到了一堆很诡异的蝗虫……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维罗妮卡大致和戴维讲了一下审判庭的计划，然后两人就默不作声的躲在祭坛后看戏。 听着那狱门内各种惨烈的嘶吼声，戴维也有些心里发毛。 那些蝗虫可一点都不简单…… 能把一大堆经过神血改造的审判长弄得焦头烂额，里面的那个存在至少也是七阶的怪物。 不过维罗妮卡的能力也同样令人惊异。 戴维也是第一次见识三阶以上的命运仪式…… 倒霉鬼阿布思和费尔南德斯那老贼都是命运道途的超凡者，他们身上都有种奇怪的违和感：那就是低调的不像是个超凡者。 维罗妮卡也同样如此，她的灵能波动和六阶神秘存在毫不匹配。 但她的能力却能在无声无息间造成非常恐怖的影响。 被“厄运”笼罩审判长们一打开狱门就撞上了一位如此恐怖的囚徒，甚至还接二连三的减员。 这一切都在维罗妮卡的注视下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现在审判长们相当于是被两面夹攻，他们不但要摆脱那飞蝗之主的绞杀，还要挣脱那份无人察觉的厄运诅咒…… 这帮家伙最后的结局估计是连戴维本体的影子都见不到。 未来的一幕幕接连在维罗妮卡的眼中展现，她已经找到了踩着审判长尸体前进的道路。 这就是命运道途的六阶超凡者。 她似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需要做…… “咦？” 这时，一只奇怪的飞蝗晃晃悠悠的飞出了狱门，被戴维的目光捕捉。 那只虫子竟然一头扎进了祭坛的神光中，却没有被女神的光芒净化…… 维罗妮卡皱起眉头，“未来发生了变化，有东西干扰了命运……” “什么？”戴维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跑路。 “好像是，一把巨镰？”维罗妮卡的眼中闪过一把恐怖的镰刀。 万灾之镰，可不会接受厄运的摆布…… 第585章 再无束缚 “看样子，我们无法仅靠厄运突破前面的阻碍。” 戴维看着那只小小的飞蝗，忽然扭头朝维罗妮卡问道： “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维罗妮卡怔了一下，她的眼中闪过一片奇特的景象，那已经预示了戴维口中的“刺激”…… “你竟然能做到这样的……” 不等她说完，那只从狱门中飞出的蝗虫就再次对最近的审判者发动了袭击，不仅如此，更多的飞蝗也从门后飞出。 戴维一把抓住维罗妮卡，主动扑向了祭坛。 审判者们这次丝毫不慌，他们控制祭坛上的数个水晶反射面，将那源源不绝的神光正面射向狱门。 飞蝗们并非全然不怕光芒，它们中只有一部分能抵挡女神的力量，而这一部分不畏神光的飞蝗却在眨眼间膨胀，从拇指大小变得比人还高出了一个头！ 某些审判者呆在了原地。 那几只蝗虫似乎变成了身着黄绿色长裙的高挑女士，它们的身形就如伟大圣洁的日之女神，那妙曼的形态让人无法生出任何亵渎之心。 可在戴维看来，哪里有什么女神？ 那分明就是几只人立而起的恐怖蝗虫人…… 它们的鞘翅卷在身上，就如变成了勾勒女士身形的长裙，但其头部却仍然是恶心的虫子。 蝗虫们为所有女神的信徒带来了一场亵渎的灾难，唯有那些笃信神光的审判者才会被这种变化迷惑。 前面几个审判者又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他们在毫无警惕的情况下被蝗虫人接近，那镰刀般的虫肢轻而易举的撕开了他们的身体…… 审判者们这才从幻觉中惊醒，却见两人越过祭坛，大笑着扑向了最前方的蝗虫人。 “哈哈，这个大小刚刚好！” 那人就是戴维。 在别的审判者看来，这家伙竟然不知死活的打算和那只蝗虫人肉搏！ 苍白的手臂化作手刀刺出，闪电般砍在蝗虫人的刀臂关节上，戴维微微错身，躲开后继无力的镰刃，另一只手狠狠捅出，一击贯穿了蝗虫人的胸口…… “好厉害……” 跟在后面的维罗妮卡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她能看得出，如今的戴维·弗兰克暂时失去了原有的权柄，可哪怕他在使用着别人的身躯，也同样能发挥出传奇猎人级别的战斗技艺。 这种跨越生死边界的极限舞蹈，对她这个已经放弃了猎人道路的人来说，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砰！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蝗虫人其余镰刃的反击将戴维直接打飞了出去。 不过维罗妮卡知道，戴维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飞出去的只是一具封印了飞蝗灵魂的肉身而已！ “呼——！” 高大的蝗虫人伸展四臂的镰刃，身上的鞘翅也轰然打开。 它一把钩住维罗妮卡，不进反退，嗖的一下就钻进了狱门之内！ “哈，虫子都差不多那个鬼样，这身体虽然没有虫圣那么好使，但胜在可以飞！” 没错，戴维这次是与蝗虫人交换的身体。 不巧，身为深渊虫群的半个主人，他对如何操控虫躯也略有研究…… 至于那只蝗虫人，它现在已经成了不会动弹脊椎的植物人了。 戴维用虫爪抱着维罗妮卡直接飞入了门后的广阔黑暗中，他怀中的维罗妮卡死死抓住他的虫肢，心里仍然对这操作惊异无比。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从这所监狱中领悟的知识……” 戴维不断振动虫翅，持续往高处爬升。 “哪怕是最无智的囚徒也会在黑暗中寻求灵魂的联系，渴望从中得到慰藉……” 嗡嗡的声音响起，无数飞蝗从黑暗中蜂拥而来，它们发现了戴维这个异类，企图消灭它。 “而那片抛弃了肉身空壳的腐海则教会了我如何脱离形体的束缚……” 戴维张开头部的虫人口器，诡异的是，他的整个头部都跟着口器向左右裂开，露出了下方一张人脸。 那原本是一张怨毒怪脸，此刻却变成了戴维的容貌，还闭着双目，神色平静。 “我在千世的战场中学会了如何让那般信仰变为毁灭的灾难……” “我在变幻的森林中见证了众生万般姿态的生与灭……” “我在北方的冰原下看见了无我无畏的飞升……” “现在，我终于有点明白自己该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 我的神躯，还有我所背负的那些扭曲……都只不过是黑暗中与我相连的手而已。 我所惧怕的联系，既是束缚，亦为解脱。 我只需要，握住它们……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维罗妮卡不明白戴维到底在说什么，她也不知道戴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这一刻，命运的启示告诉她——那个藏在虫躯内的人，似乎正在发生蜕变。 蜕变的不是躯壳，而是某种观念。 变化的观念，正在跨越人与神之间的界限…… 如云的飞蝗笼罩了飞行的二人。 戴维的双目缓缓睁开，他张开嘴，朝身边的无数虫群发出了虫群特有的嗡鸣。 这声音突破了形态的隔阂，填平了灵魂的鸿沟，浸染了虫群的波动，扰动了那位灾祸之主的意志…… “赞美千肢……” 霎时间，所有想要钻入戴维体内的飞蝗都僵住了。 死疫向他揭示过与众生对话的奥妙，深渊赐予过他捕获众生的网…… 那千肢的信仰能感染大海，同样也能感染蝗灾！ 令人绝望的恐惧在虫群中迅速蔓延，而这股恐惧又在眨眼后变为了满足与平和。 飞蝗们纷纷长出了大量白色的小手！ 它们飞舞在黑暗的空间中，手牵着手，结成一个又一个环绕在戴维身边的圆环，千重万重，如同散发着白光的星环…… “什么！？是谁！！！” 黑暗深处，那个执掌着万灾之镰的存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腿都抖了一下。 这一抖腿，便是黑暗震荡。 那些被万灾之镰碾得跟过街老鼠似的审判长们终于找到机会从蝗灾之主的肚子下逃出。 他们化作一团团蠕动的黑体，咆哮的黑色血肉中，每一颗细胞都在疯狂的撕咬、再生、湮灭…… 这是在对抗那些不断细分和复制的飞蝗之灾，万灾之镰的每一次挥舞，都会产生难以计数的微小蝗群袭向他们。 但这一刻，飞蝗们突然间不再攻击审判长，转而开始胡乱飞舞…… 它们感应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正在虫群的意志中蔓延，而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摆脱。 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可怕纠缠，让蝗灾之主都陷入了慌乱！ “哈哈哈哈……” 虫群的波动中出现了不谐的笑声。 是那个恐怖的感染源，他正在肆意狂笑，黑暗中发生了异变的飞蝗们也跟着组成了一张巨大且恐怖的笑脸…… “我——再无束缚！” 轰轰轰轰！！！ “混账！死！” 蝗灾之主的巨镰扫向空中，将那曾属于自己一部分的虫群全部扫灭。 然而，那个嘲笑它的感染源却就这么消失了…… 万灾之镰重重砸在地上，将光滑的地表撕开了一道道深深的裂隙。 飞蝗的主人再回头时，连那些审判长也逃了个没影。 “啊啊啊啊——！混账东西！该死的渣滓，竟敢戏弄我！我要让你们的灵魂永堕灾祸，统统化作我蝗群的养分！！！” 第586章 接近 无限的长廊之中，一只难以名状的怪物蜷缩在长廊尽头的铁门之前。 额，所谓的难以名状，只是因为它已经变得过于抽象。 其身上各种奇怪的触手、黑暗的虫肢、增生的血肉和未知的物质让它变成了一团糟糕的东西，根本无法形容…… 而这只怪物体内的那个已经崩溃的灵魂——戴维·布鲁斯，则已经丧失了生存的意志。 他已与死人无异…… 但布鲁斯已经尽力了。 如若回头看去，就能看见这条无尽的长廊后方有无数道被撞开的大门…… 至少他努力的挣扎过——只可惜，作为凡人的布鲁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逃出这条象征着囚禁的长廊。 谁会那么没有良心的去嘲笑这么一个努力过的可怜人类呢？ 唯有那两只没有根本良心的深渊邪神…… 莎尔和梅丽飘在怪物的头顶，她们身上的黑暗气息形成了无数张桀桀怪笑的脸，那无声胜有声的诡异凝视就是对人类意志的无情碾压。 尽管她们根本懒得折磨那已经被击溃的可怜灵魂，但她们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将凡人变成残渣！ 可就在这时，两只邪神忽然怔了一下，双双停下怪笑。 她们似乎听到了什么…… 好像是那个人的笑声…… 是那个挨千刀的可恶家伙的狂笑！ 她们对视一眼，两者目中那代表着怨毒、愤恨、激情与执着的深渊之火又猛地燃烧了起来。 他来了…… 他正在接近这里…… 深渊双神咧嘴狞笑，她们伸手抓向下方的那只怪物，将两条黑色的虫肢从一团杂乱的触手中抽出。 深渊左右！ 这种布鲁斯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的力量，在邪神姐妹的恶灵手中就如一把锋利无双的刀。 螯肢的尖端轻轻划在前方的牢门上。 “嘎吱——！” 折磨人耳的尖锐刮擦声响过，大门被撕开了一条缝隙。 这条缝隙不同于以往被撞破的铁门，那细细的小缝之后再也不是另一段长廊…… 邪神恶灵凑到门后，透过缝隙笑嘻嘻的窥视外面。 她们那瞪大的眼球中似乎充满了期待…… 然而，两只恶灵看见的却是一片血红的肉色。 …… “我感觉到了。” 走在黑暗中的戴维深吸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 “你感觉到什么了？” “是我本体身上那些不安分的东西，她们特意泄露了气息，已经准备好迎接我了。” 戴维走在一条略微倾斜着通往下方的螺旋回廊中，身后跟着维罗妮卡。 这地方就是维罗妮卡指引他进来的，其入口处于那具海族霸主的空壳尸骸脚下。 事实上，那广阔的黑暗空间里并不只有一具霸主的尸骸，获得虫群视野的戴维当时就能清晰的看见还有另外三具体型庞大的霸主站在中央。 那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墓穴，墓穴的主人没有安眠，反而好像巨柱一样共同压住了中央的一处竖井入口。 不过那些霸主的尸骸内部被飞蝗啃食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就被蛀穿了大量洞口。 当愤怒的灾祸之主攻击天上被千肢信仰感染的虫群时，戴维就已经带着维罗妮卡钻进了霸主尸骸，从那些孔洞中进入了下方的竖井。 戴维的表演令维罗妮卡叹为观止。 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利用千肢的信仰污染，在不同躯壳、物种、个体与群落之间自由转移意识的能力，堪称出神入化。 对于蝗群之主的挑衅只是他的障眼法。 那头邪魔被耍的晕头转向，只能找自己的虫群出气，全然不知戴维一触即离，早已脱离虫群。 没错，现在的戴维又占据了另一个“人类”的身体：一位死在万灾之镰攻击下的审判长…… 已经被啃得只剩残渣的黑色烂肉被戴维重塑成了人形。 不过他身上还带着一些蝗虫人的特征。 那对优雅的鞘翅和黑血融合，变成了一件优雅的长衣，拖在他修长的虫肢长腿后，将他衬托得如同一位神秘的君王。 蝗虫们再也感应不到他的存在，维罗妮卡也难以再捕捉到他的命运轨迹…… 那个走在她面前的背影显得比以往更加神秘莫测，宛如千变万化的阴影。 她实在无法理解，所以忍不住问道：“你以这种方式随意转换意识，难道真的不会变成疯子么？” 戴维露出洒脱的微笑，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话：“汝非我，焉知我之祸？” “额……” 所以说你其实早就已经疯了是？ 维罗妮卡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确实，如果是过去的戴维·弗兰克，绝对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形态变换中清空理智，陷入发疯的状态。 但现在的戴维已经不一样了。 人性？理性？神性？ 统统都是束缚罢了。 他变得自在无比，甚至还对那两头邪神远远放出的恶毒气息甘之若饴。 …… 维罗妮卡摇头撇嘴，只能自认无知。 她回头看了看后方，轻声提醒道： “沿着这条螺旋的回廊一直下降，就能抵达你的本体所在……我所见的‘未来’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我们甚至走到了审判长们的前面。” 是的，那些审判长逃跑的审判长们也进入了竖井，但他们没有戴维快，还因为蝗灾之主的纠缠而落后了一大截。 “这样的结果就是，原本会被审判长们引开的蝗群依然追在我们的屁股后面，那个挡在底层大门前的东西也不会和审判庭的残党死磕，我们反而成了被前后夹击的一方。” “噢，这就是你看到的，我的未来？”戴维有趣的看了她一眼。 “不。”维罗妮卡摇头，“你的未来被可怕的阴影笼罩，我无法窥视，我看到的只是我的未来。” “可怕吗？” “可怕……” “跟我说说，你看到的那个门前的玩意儿是什么？” “是神孽。” 维罗妮卡神色忌讳的吞了吞口水，又强调道： “是血肉的神孽，重生之母的子嗣，一头吞噬了无数生机，经过了无数次重组，适应了死狱黑暗的强大神孽。” “啊，是我的兄弟啊……”戴维的笑容又灿烂了一点。 “什……兄弟？”维罗妮卡脚步一顿。 “嗯，可能它现在还不是我的兄弟，但我对我的兄弟很有信心。” 戴维没有停下，自顾自的往前。 “放心，它会欢迎我的……” 毕竟它们一直都在渴望着血肉归一……或许如今的我，可以满足它们？ …… 两人看似在黑暗中悠悠漫步，实际上他们却走得非常快，短时间内就下降到了一个可怕的深度。 戴维话音落下不久，他们就抵达了螺旋回廊的尽头。 在那空无一物的底层，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坑洞，就好像是某种野兽在地上挖出来的坑洞一样。 但那洞中却在冒着微弱的暗红色光芒。 戴维探头过去，才看见了那些红光的来源…… 洞口下，是一片血肉的海洋。 恰如那坐井观天的青蛙，戴维趴在洞口的这边，看那片血肉的海洋也如蓝天般只有那么一小片…… 但当他穿过坑洞，将头伸入坑洞内部的广阔空间时，他才看见了那片血肉之海的全貌。 何止是海？ 那已经是一颗悬浮在虚空中的血肉之星了！ 连戴维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由无穷血肉组成的巨大球体是那么的令人震撼，庞大的体积甚至扭曲了四周空间的引力，令地下的空气都聚降到了血肉星球的表面，形成了一圈类似大气层的朦胧光晕…… 不得不说，这样的东西确实恐怖得令人窒息，但换个角度来看，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神往的邪性美丽。 戴维的脑内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错觉，眼前的那个巨大之物，竟然很像一颗深埋地底的“血肉月亮”…… “我的天啊，你到底吃了多少狱友才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587章 再会 无论这地下原本是个什么结构，现在也被这超级肥宅版重生之子给裹成一颗巨大肉球了。 连戴维都无法想象，神孽的本体在过去短短的两三年间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看它现在这个不再动弹的样子，似乎都已经吃撑了！ 呵，吃撑是不可能吃撑的…… 这只重生之子还呆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底层的囚徒还没吃完而已。 此刻戴维刚刚冒头，下方的血肉之星就出现了一些躁动的反应，可见那些血肉还十分的活跃。 “对了，在你说的未来中，审判庭会和这东西死磕？他们凭什么？” 是啊，他们到底凭什么？ 成长到如今这个状态的神孽，自身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宏大的血肉世界。 审判庭的力量在它面前比蚂蚁还要渺小，他们能干什么？ “啊，他们确实有那个自信……” 维罗妮卡回答了戴维的疑惑：“我刚才跟你说过，他们的计划中就包含了一个用来对付你和其他囚徒的仪式，据我所知，那个是一个类似神降的仪式……” “他们要召唤日之女神？”戴维眯起眼睛。 “嗯，在我们的世界，召唤神明确实是大忌，但在这里……”维罗妮卡神色凝重的指了指下面那片蠢蠢欲动的红色，“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能够召得出来么？” 戴维有些怀疑。 死狱的空间虽然不是封闭的，但囚笼之神又不是傻子，它会允许其他神明插手它的地盘？ 等等…… 戴维忽然怔了一下。 他想起来，死疫这个神也是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虽然那个家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安分，但囚笼之神除了把它变成一条狗外，针对它的压制其实十分有限。 而且囚笼的规则还因为戴维的存在而出现了一些混乱…… “这么说的话，貌似‘囚笼’本身也出了一点问题？如此一来……”戴维皱眉思索。 维罗妮卡则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他们能做到，而且也不一定是要召唤日之女神本身……杀死你，是女神的旨意，虽然我无法窥视神明的手段，但女神所执掌的权柄中，必定还有愿意对你挥舞屠刀的东西。” 她拉住了戴维的衣袖，伸手指向这处空间天顶的另外一个角落。 “我的建议是，你没必要冒险去和下面的神孽接触，与我一起躲起来，让神孽和审判庭的力量互相消耗，这就是命运给予我的启示……” 事实上，血肉之星只是漂浮在这处庞大空间的正中央，而血肉世界的和地底空间的周边还有很空旷的一段距离。 他们确实可以在边缘找一条缝隙钻进去。 但戴维摇了摇头。 他伸手握住维罗妮卡的手臂，正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相信，那确实是命运给予你的启示……但那只是命运对你的启示。” 维罗妮卡张了张嘴，咬牙道：“不，我的命运不会因为我的选择而改变，我觉得你应该听我的，那东西对你来说也太过……” 却见戴维眨了眨眼，轻声打断了她： “维罗妮卡，你能跨越因果命运来到这里，已经让我十分惊喜了。” “我只是希望能帮到你……哪怕一次也好。” 维罗妮卡低下头，她到现在还没有忘记戴维当年救她一命的恩情，如今她晋升到了六阶，自然想要以此来报答他。 “我希望你能够走在最好的命运之途上。”这就是她来的原因。 “可有些事情，本就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戴维拍了拍她的手腕，微笑道： “你不是说了吗，你无法看见我的未来，所以我与你所要面对的东西，或许本来就不一样，而且你看……” 他扭头面向下方正在蛹动的血肉之星。 “它已经发现我了，如果我跟你一起，你肯定躲无可躲……所以我必须前进。” “等等……” 维罗妮卡在戴维松开她的手腕前，又扯了他一下。 她撸起戴维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轻轻一抹。 让戴维惊讶的是，一幅淡红色的“图画”就此出现在他的手臂上。 三阶仪式能力：命运画卷。 这画卷上充满繁复的线条纹理，揭示了那颗宏伟血肉之星内部的复杂结构。 其中一条细致的线条以螺旋式下降，直达内部深处的一扇门。 那就是戴维·弗兰克的本体所在。 这就是维罗妮卡能给他的最精确的指引。 “我尊重你的决定，戴维·弗兰克……”维罗妮卡松开了他的手，揭开了头上丑陋的面具和兜帽，露出了自己的红发和漂亮的脸。 她朝他微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说了，就算我死在这里，对那个还在皇都的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前进……” 这便是道别了。 戴维点了点头，“谢谢你。” 随后，他便松开手，从天顶落下，飘飘然的坠向那片血肉的世界。 “戴维，如果顺利的话，我还会再来找你的……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告知你，你的未来已经落后了一步，方舟王座坠毁，洛莉也失败了，想要拯救她，你必须抓紧最后一次机会，推开那扇门。” “啊？” 戴维眼睁睁的看着逐渐远去的维罗妮卡，蛋疼的咧起嘴。 “啊不是，你能不能不要在最后关头才给我整一句谜语啊！” 可维罗妮卡明显没有把话说明白的意思。 她不能说太多，只能在未来的关键时刻推他一把。 “这样也不错。” 维罗妮卡朝下坠的戴维摆了摆手，目光追着他，直到他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自己终究是无法超越这个男人。 请允许我，再一次站在你的身后，仰望你的背影。 …… 戴维懵了。 他的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关于“方舟王座坠毁”的信息，身下就传来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引力。 血肉之星开始捕捉他。 这种捕捉可不仅是体现在引力上…… 戴维翻过身，就见那片横贯视野的巨大球体正随着他的接近而变得越来越庞大。 空旷空间中，人对物体的大小和距离感知总会不那么准确。 直到“球体”变成了“肉墙”一样的平面，随着扑面而来的血肉气息摩擦他的体表，戴维才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庞然的红色世界。 但这个世界并不平静。 巨大如日珥般的红色触手轰然刺出，以堪比天柱的气势向他卷来。 他甚至看见那巨大无比的触手上飞出了难以计数的血兽，其作为血肉触须的延伸，正在以非凡的速度朝他袭来。 血肉的腥气恰如稠密的血色大气包裹着他，让他明显感觉到了一些下坠阻力，看样子他根本来不及躲开那些东西。 不过他好像已经中招了…… 这“血色大气”本身好像也是由无数微型血肉组织构成的雾气，现在他已经感觉到那些微小的肉刺正通过他的五官和皮肤钻入体内，不断啃食着他的肉身…… 而他即将坠入的血肉海洋更是由无数扭动的血肉触须交织而成。 它们显得无比欢腾，蠕动的触手群落就如激荡的巨浪，随时准备迎接天上掉下来的食物！ “哈哈哈！你们是在欢迎我吗？来神孽！让我看看你到底成长了多少！” 第588章 血肉之欢 巨大的触手拍下来时，戴维感觉自己被一座山砸了…… 而且不仅是一座山，那疯狂的血肉世界甚至伸出了好几条巨大无比的触手，每一条都比他见过的最宏伟的山脉还要夸张。 不过这些跟他都没啥关系。 蚂蚁又怎会在乎头顶上压着几座山？ 反正那些分裂出来的大大小小的血肉怪物在此之前就已经把他淹没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神孽已经有了几分重生之母的风范。 戴维曾通过与重生之子的魔契感受过重生之母气息——那东西就是一片横贯虚空，甚至能扭曲宇宙的血肉之墙。 毫不夸张的说，你都可以将其想象成一片完全由血肉组成的红色星河。 但血肉之母并非只是生命形态的疯狂膨胀，戴维与重生之子相处多年，最能体会到的反而是祂那执着于万物归一的饥渴特性。 在那无穷无尽的血肉中，有且只有那么一个意志。 那就是血肉之母本身。 祂的血肉无论分裂成多少份，最终都应该回归祂的怀抱，归于祂的支配。 正因为如此，重生之子才是“神孽”。 它不仅对于凡间的生命来说是不应该诞生的存在，对于血肉之母来说，也是不应该独立存在的个体。 所以它的“使命”便是回归母神的怀抱，带着凡世的一切血肉，与母神融为一体……此乃它诞生之初时的追求。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将这头神孽引向了一条特殊的道路。 重生之子的本体出师未捷身，只剩一个弱小的分身流落在外，先是被深渊之主搓揉摁遍，后又被戴维抓住，被骗成了“兄弟”…… 这一路，它尽管依然在吃吃吃，但它同样也看见了许多，感受到了许多不同的生命之色。 它吃下了深渊的虫子，吃下了创生仪式的造物，吃下了人间的污秽，吃下了自己种出来的第一只蘑菇…… 不知不觉间，那只弱小的神孽分身，已经不再是那只知道回归母神的神孽了。 它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血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这便是戴维一直想要向它传达的信息，也是戴维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编织的一场无比疯狂的阴谋。 ……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推一些。 在戴维那个疯子大笑着掉入血肉之海前一天左右，另一只小小的、好像垃圾一样的树根娃娃就先被丢了进来…… 那是被抓走的“重生之子”。 正如戴维所料，被狱卒大手拽走的重生之子就是被扔进了死狱的最底层，直接跟那超级肥宅版重生之子混一窝。 但如今的重生之子和它的本体实际上已经出现了“隔阂”，两者间想要融合，必定会出现一些冲突。 一直呆在狱中的神孽本体绝对不会认同自己的血肉生出了独立意志。 那只被丢进来的分身对于它的本体来说，就是一种可怕的“毒”！ 一种需要被清理的病毒，一种恶性的肿瘤，一种类似癌症般的不谐存在，一种彻底令所有血肉疯狂的叛逆意志…… 所以那只娃娃落入血肉之海时，整个血肉的世界都沸腾了。 它们没有欢呼着迎接回自己的肉体，反而还产生了巨大的排斥反应。 更恐怖的是，那分身意识所在破烂娃娃还是一具无法吞噬的诡异神体！ 古神的躯壳，让两者间的隔阂彻底撕裂，形成了一道连母神都无法填补的鸿沟…… 然后，剧烈的毒素开始蔓延。 不甘于被吞噬的重生之子分身奋起反抗，它就算没有了能够自如控制的肉体，也同样拼尽了全力去对抗那个比自己庞大无数倍的本体。 就如那位敢于直面邪神的“兄弟”…… 他教会了自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但他从来没有教过自己成为“被吃”的那个！ “我的兄弟……终有一日……我们将吞噬万物……我们，即众生……众生归一……” “不，我的兄弟，你是你，众生是众生，你们不需要归一。” 那天，兄弟来到了它面前，他们坐在冥灯城地下水道的宁静黑暗中，一同看向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追求的归一，只不过是另一个企图吞噬你的意志强加给你的使命？”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并不希望就此消散？” “这宇宙中还有无数等着你去吃的东西啊……” “那……我该如何？”它问自己那位智慧的兄弟。 “很简单，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吃，去吞噬……哪怕是比你强大得多的血肉，哪怕是那位企图吞噬你的重生之母……” “唯有吃掉那些想要吃你的东西，你才能继续快乐的进食下去。” 对。 兄弟说得对。 被困在死疫娃娃体内的重生之子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那一刻，血肉世界的表面便长出了一大片狰狞的“蘑菇”！ 生命的欢愉取代了血肉的扭曲…… 无尽的吞噬换来了无尽的新生…… 红色世界愤怒的将它压入了深处，但它种出来的蘑菇却如致命癌变一样吸收着周遭的一切生命力。 那已经不是蘑菇，而是重生之子的更多分身！ 更多向往着自由与无尽吞噬的独立分身！ 它们开始了恐怖的自噬！ “我……要吃光你——！！！” 这种疯狂的吼声忽然间就成了血肉世界中最响亮的咆哮。 神孽的本体完全懵了。 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叛逆的意志，因为它根本不懂得吐出吞入口中的肉！ 但它终究是一头成长到了极致的神孽，它懂得重组自身，以此来不断消灭那些个顽强的小玩意儿。 这注定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战争。 直到它那位同样疯狂的兄弟加入这场狂欢…… …… 戴维坠入了血肉的海洋。 他的肉身几乎在瞬间就被分解，成了整个血肉世界的养分。 但他的意志却能做到脱离肉身，脱离束缚。 在这无穷无尽的血肉包裹中，他已经感觉到了那股疯狂的欢愉。 他的兄弟还没有战败，它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戴维在自己的嘴巴被分解前的最后一刻再次念诵了千肢的祷文。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神躯，千肢的信仰污染就变得越来越夸张。 聆听到他声音的血肉瞬间就长出了白色的小手！ 灵魂相握，戴维轻易就占据了其中一条血肉触手，下一刻，他的血肉便长出了无数嘴巴，开始疯狂的念诵散播污染的祷文…… 口口相传之下，他的血肉也在不断被吞噬重组的过程中维持了生灭的平衡。 戴维的意识也得以在血肉间流窜，不断沿着命运画卷的路线深入血肉世界…… 这还是有兄弟的力量在附近帮助他扰乱神孽重组的结果。 这血肉世界本就没有什么路，维罗妮卡指引他的路线，其实就是重生之子分身为他开辟出来的那条沟壑！ 戴维意识就如神经网路中闪过的电光一样，咻的一下冲向了他的目标。 可越到深处，他能感觉到的阻力就越恐怖…… 神孽对于分身的压制明显越来越强，直到最后，戴维甚至都无法再保持自己的完整意识。 命运画卷上的路线终于划到了尽头。 那是一扇被血肉层层包裹的，孤独的铁门。 可戴维却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 穿越无数细胞的过程中，神孽无时无刻都在分食着他的意志。 那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吞噬，还是概念上的撕咬与分解…… 他的意识接近消散，连自我的形体都已崩碎。 最后，他只能向着那扇铁门伸出了自己仅剩的一只手。 那是他用自己还能控制的最后一点血肉所组成的一只血红色的手臂…… 可这只手依然够不着那扇铁门。 “嘻嘻……” 就在血手即将消散之时，门后却传来了笑声。 一只手从门上的裂缝伸了出来，指尖对指尖的点到了戴维的手指…… 【发现“重生之触”，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第589章 恢复 ……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 ……让我活下去…… 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所承诺的代价？ 依稀间，那个代表着一切开始的“接肢仪式”又提出了若有若无的问题。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那一切都伴随着那神秘仪式的规则回来了。 与此同时，那些红色的手臂也缠了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力量、权柄以及其上所附带的怨毒与注视…… 啊，它们无时无刻都想把它们的拥有者撕成碎片。 “这就是你说的代价么？” …… 这个问题，戴维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其实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神尸之手就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它的接肢仪式，本身就包含了无比沉重的代价。 戴维曾经痛苦的挣扎过，直到他自认为找到了救赎的道路，从而开始踏入越来越扭曲的黑暗，与那些纠缠他的东西疯狂博弈。 回望过去，这条路曲折无比，但他终究是挺过来了…… 他学会了以代价对付代价，学会了以伪信对恶咒，甚至学会了支配黑暗，释放了疯狂的自我。 他把一切归于混沌，将代价与痛苦化作旋涡，统统倾泻到了敌人的身上。 可他始终没有得到真正的救赎。 那个女神是假的，世间万变的扭曲反而真实不虚。 此时此刻，戴维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终究是没有那个“接受一切代价”的觉悟。 当时的他只是希望求生而已。 他根本就不明白“代价”为何物。 过去的自己太嫩了…… 但现在的自己呢？ 经历过这一切后的戴维又一次面对了同样的问题。 他已不再怯懦与惶恐，也没有了侥幸与天真…… 他平静的选择了接受。 并非接受施舍——没有了任何束缚的戴维·弗兰克，将以凌驾于“一切代价”之上的姿态迎回他的力量！ “我当然记得我承诺的代价，那便是你，我的接肢仪式，你让我与世间的扭曲相连……现在，你将与我相连！呵呵哈哈哈哈……” 赞美千肢，你我掌心相握，永不分离。 …… 狱门所在的那个门洞内。 克里斯提雅终于回过气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呜……好痛苦。” 她还是维持着小蝙蝠的模样，感觉浑身不爽。 身旁的不远处就是已经被封堵的门洞，那外界的岩浆海被大量冰冷海水暂时凝结成块，温度重新上来之前是不会解封了。 不过门洞外的轰隆声已经停下，天上坠落的海水似乎都已经在爆炸中蒸发干净，那些巨大存在的战斗好像也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 小蝙蝠抬头看了眼四周，发现这个大厅竟然变得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凌乱的碎石。 远处还有一个被破坏的大型祭坛，原本竖着的石柱纷纷断裂，好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碾过一样。 克里斯提雅爬起来扑棱了几下。 奇怪的是，她没有看见那些审判者的尸体，也没有见到别的什么怪物。 现场好像被什么处理过一样，显得十分干净。 不过克里斯提雅很快就在一根倾倒的石柱旁边看见了瘫在地上的布鲁斯肉身。 她飞过去，眯着眼睛瞧了瞧这不会动的肉身，又绕着转了几圈。 确认这“人”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后，她突然蹦到对方脸上，用小爪子踩着布鲁斯的鼻子，大笑三声。 “哈哈哈！死了！活该！” 显然，克里斯提雅是把这肉身当成戴维了。 眼看这大魔王终于没气了，她心里那个爽啊…… “要你欺负我！好死！哈哈哈哈，我克里斯提雅终于自由了……” “我自由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呵……” 半晌后，克里斯提雅才收起了笑声。 她笑够了，也笑累了。 没错，小真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所以她就这么坐在了布鲁斯的鼻子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自由了……可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她左右瞅了两眼，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后，才伸出爪子，轻轻摸了摸身下之人的眼皮。 尽管她现在只是一只蝙蝠，但她的脸上却十分人性化的表现出了落寞与悲伤的神色，就如同一位失去了重要之物的少女。 前一刻还在大笑的血食者真祖，此时却有点想哭。 “你不舍得他？” 突然间，一个声音在小蝙蝠耳边响起，顿时把她吓得连毛都炸了起来。 “啊！！！” 她尖叫一声，抬头看去，却看见了一束光飘然垂落。 “别吵，是我。” 光芒化作身着黑色连身长裙的人形，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克里斯提雅面前。 这场面把小蝙蝠都看傻了。 “不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 啊这……所以这女人刚刚就一直在默默的看着自己表演？ 她是魔鬼吗！？ 小蝙蝠顿时觉得有点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因为她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对那个戴维·弗兰克的死有些伤感…… “放心，这具肉身是空的。” 奥利维亚嘴角动了动，似乎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啊？”小蝙蝠又傻眼了。 “戴维的意志不知道转移到哪里去了，这人类躯壳中只剩一只虫子的灵魂，已经被我抹去了。” 奥利维亚说着，伸手在克里斯提雅身上点了一下。 一束神奇的虹光从她指尖射出，钻入了小蝙蝠体内。 很快，某种强行扭曲了真祖形态认知的枷锁就被那光芒重塑，澎湃的血能与血肉母神赐予的知识立刻从那小小的身体中迸发而出。 克里斯提雅来不及化解自己脸上的尴尬，就呆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的身上炸开浓厚的血光，血肉之躯变成了一个被血能包裹的茧。 转眼后，血光消散，一位穿着红色蕾丝裙，垂着一头雪白长发的美丽少女从空中落下。 小真祖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形态。 她眨了眨蓝宝石般的眼睛，伸手用一根红丝带将自己的白发扎成一条蓬松的马尾，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朝奥利维亚说了句： “谢谢了。” 看样子少女已经利用刚刚的机会压住了尴尬。 反正两人都活过了不短的岁月，还是很能绷的…… 克里斯提雅看了眼依然面无表情的奥利维亚，轻哼一声，手里撑开一把小红伞，压下伞檐遮住了自己的脸。 实话说，小真祖一直很讨厌这个与自己一样有着灵族血统的黑发女人。 不仅是因为对方在几百年前就把自己打出了阴影。 还因为这女人永远都会对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过当她成了戴维·弗兰克的魔契“奴隶”后，她才发现，这女人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懈可击。 奥利维亚也有爱，也有渴望，也有迷茫…… 所以她曾在戴维的身后偷偷窃喜，只因那个女人同样在被那个欺负自己的大魔王“欺负”。 不知不觉间，克里斯提雅不再惧怕奥利维亚。 失去了这层恐惧带来的偏见后，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豁然间就变成了一种无所谓木然。 小真祖这才回想起自己的可笑。 那个女人与自己一样仇视黑暗大陆的一切，曾经的自己却把她当成了阴影与敌人…… …… 奥利维亚看着小真祖，忽然问了一句：“你好像变强了？” 克里斯提雅抬起伞檐，撇了撇嘴。 她依然因为身高差被对方“俯视”了。 “我当然在变强……我只是把灵魂输给了戴维·弗兰克，可没有把天赋与才华也输给他。” 第590章 伟大的见证 “噢。” 奥利维亚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小真祖皱了皱鼻子，压下伞檐，视线降低到对方的胸前…… 啊，好像又有什么输了呢。 “话说，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了吗？” 小真祖泄愤似的踹了脚下的布鲁斯（肉身）一脚，嫌弃的将其踢开。 奥利维亚却伸出了几根光丝，将那肉身扯了回来。 “我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奥利维亚就是用光线洞穿了那些凝固的岩石钻进来的，她指了指那个祭坛，随口道： “不过我能看得出来，这里应该在不久前进行了一个仪式，这里残留的神圣气息，还有足以扰动神秘之海的灵能涟漪，都说明了那个仪式弄出了一个十分不得了的东西。” “啊，我也感觉到了。” 克里斯提雅皱起眉头，喃喃道：“这里出现过不止一个顶级神秘存在的气息，你说的那个充满神圣气息的讨厌东西，很可能也是七阶的怪物……” “走，前面空无一物，它们估计和戴维一样，都已经进入了更深处。”奥利维亚说道。 “外面的那些东西呢？” “暂时不管外面了，那条龙杀不死，我只能设法摆脱它……先找到戴维再说。” 说着，两人绕开地上的各种残骸，走向了那扇已经被彻底掀开的狱门。 原本厚重的圆形铁门现在就像是纸巾一样被捏成了一团。 门框上还裂开了许多裂缝，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硬生生挤过了门洞，将所有东西都弄得一团糟。 从痕迹上可以看出，这东西是从外面钻入狱门内部的。 所以奥利维亚才推测审判庭的仪式召唤出了某种东西…… 两人离开后，大厅外侧的门洞石头却响起了“喀喀”的开裂声。 大量血水如同小小的瀑布群一样从裂开的岩缝中流出，然后又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狗的形状。 很快，红色的狗子从血泊中爬出，甩了甩身上的毛发。 “呼，终于进来了。” 死疫嘿嘿一笑，然后抬起鼻子嗅了嗅四周残留的气息。 “该死！我是狗吗！？为什么要这么熟练啊！” 不过它无法否认，自己已经从气味中得到了许多信息。 “唔，那些人类貌似召唤出了一头神孽？我想想，这是哪种神孽来着……” 红狗低下头，一边嗅着地上的味道，一边走向狱门。 “啊~哈！我知道了，原来是日之虫啊……” 死疫的狗眼瞪大，呼的一下把自己吐出来的舌头收了回去。 “日之虫！” 红狗开始在地上转圈，嘀嘀咕咕的踌躇起来。 “怎么办呢……要不要去冒险试一下呢……” “这是一个机会啊，我跟着戴维·弗兰克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但如果失败了的话，我很可能被血肉之母和日之女神一起分食……” “可如果我成功了的话……” 想到这里，死疫的目光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如果它成功了的话，它将有机会脱离真正的囚笼——不只是死狱，而是外界那个更大的囚笼！ 红狗低下头，脚步细碎的走进了狱门…… …… 狗子离开后，封堵大厅门洞的岩石缝隙中又渗进了一些液体。 这个大厅再次迎来了不同寻常的客人。 液体逐渐凝聚成一人高的腐海水体，随后人立而起，就如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 大量气泡在水体中咕噜噜的滚动着，就如那海下城的人们所雕刻的塑像一样。 腐海的意志来了。 它同样在追踪着戴维身上的诅咒——准确来说，是追踪着被奥利维亚带着的布鲁斯肉身上的诅咒。 那个人答应了它们要带大海找到戴维·弗兰克，所以它们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不过腐海的水体进入狱门后，看见那个出现在空旷黑暗中的巨大孔洞后，也忍不住感叹，那个名为戴维·弗兰克的存在竟然被死狱压在了如此深邃的地方…… 事实上，它们并不认识“戴维·弗兰克”，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们只知道外界的海族诅咒了他。 海族的至高意志白洋之母通过那个诅咒向腐海传达了一个让它们振奋的信息。 只要找到戴维·弗兰克，就能利用他的躯壳离开死狱！ 大部分无知的囚徒们并不知道，死狱其实并非可进不可出。 只是逃出这里需要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它们将其称为：“神性的交换”。 海族的神自然不会拿自身的神性去换回它们这些失落的霸主，所以它们只能另寻他法。 而腐海意志在过去的悠长岁月中已经与死狱交换了太多太多，它们甚至把自身的躯壳都换给了监狱，但那依然不足以达到逃离的资格。 不过这场交换并非毫无收获。 至少，获得了海族蜕壳的死狱再也无法奈何腐海。 正如此时，那些原本伫立在黑暗空间中央，踩着那个洞口的巨大霸主尸骸全都消失了。 连原本空旷无比的黑暗空间都因为某种扭曲缩小了很多。 死狱像是在给腐海意志让路。 狱卒畏惧腐海意志回收那一切，获得了完美狱卒的死狱反而被腐海意志钳制——这便是大洋的智慧。 所以水体毫无阻碍的就钻入了地上那个明显被什么东西撑大了许多的洞。 而在腐海的水体钻入地下后，黑暗的空间忽然间又变得空旷无垠起来。 数只天柱般的巨腿从上方落下，轰的一声，重重的踩在那个大洞上，将其重新堵了起来…… 就此，一切祸乱都被封入了最底层。 …… 隆隆隆…… 头顶上传来沉闷的动静。 不过奥利维亚和克里斯提雅都没有在意竖井上方的情况，因为她们都被眼下的景色给震撼了…… 两人进入狱门后同样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奥利维亚靠着强大的神秘感知以及与戴维本体的感应，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大洞，并以光流般的速度裹着克里斯提雅直冲底部。 但来到最下方的两人却发现这里已经被破开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大洞，而那大洞的下方，则是一片四散的血色。 她们也看到了神孽所化的血肉星球…… 不，准确来说，是“半个”血肉星球。 这就是真正让她们感到震撼的地方：从她们的视野看向下方，那个球状的血肉世界竟然有大半边正在进行着“坍缩”！ 无穷无尽的血肉无声无息的向内旋转，崩塌，下坠…… 如此画面的视觉冲击简直难以形容。 或许，血海中充满了咆哮与哀嚎，但由于某种原因，所有声势都被坍缩中心点的那个存在给吸收了。 而血肉世界的另外半边则是无数飞散崩离的肉块和断裂的巨大触须…… 看着这一幕的不仅是克里斯提雅和奥利维亚，她们还透过飞散漂浮的触须缝隙间看见了远处静静漂浮在空中的一条发光的巨大存在。 除此之外，更远的地方还有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那是密密麻麻的蝗群…… 不过这些存在此刻都安静的没有任何动静。 就连蝗群都没有发出“嗡嗡嗡”的讨厌声息，似乎生怕吵醒了下方那个血肉中的存在。 漂浮的崩离血肉中，幸存下来的审判长弗莱彻看着那个坍缩的中心点，眼神茫然。 他这个角度能比奥利维亚她们看得更加清晰。 崩塌的血肉世界就如一个倒扣的碗…… 与他们视野相反的下方，有一个倒着坐在黑暗之下、肉山之上的人影。 所谓的“坍缩”，只不过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 那些血肉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变成了那个人身后的“披风”或者“羽翼”——如同一块由亿万手掌交错织成的幕布，沿着肉山垂落，铺满了整个颠倒的世界！ 弗莱彻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见证一位新神的诞生…… 而另一边的某个角落，从裂缝中探头出来的维罗妮卡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笑了笑，身体缓缓消散。 第591章 饱餐一顿 这奇妙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场的凶神恶煞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在发现血肉世界内的那个人就是戴维·弗兰克，围观者就各自行动了起来。 特别是那条浑身散发着日光的巨虫。 它就像是一条从恒星中游出来的蠕虫，其蠕动的身姿拨开层层飞散的血肉，直撞向倒扣的血肉世界下方。 不过戴维并没有给那些家伙趁机偷袭的机会。 他吸收四周血肉的速度陡然变快！ 呼的一下，整个“坍缩”的过程就戛然而止…… “啊，回来了。” 坐在肉山上的戴维睁开眼睛，重新以神躯的触觉感知世界。 他那扭曲膨胀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在接触到他灵魂的瞬间就完成收缩。 如同污秽之物被旋转着冲入下水道一样，狰狞的手臂们自觉收回，就连神躯本身的疯狂臂膀也纷纷垂落。 戴维的手刺入自己体内时，便自然而然的将那个已经崩溃的弱小意志推出。 可怜的戴维·布鲁斯终于得到了解脱…… 紧接着，他竖起手掌，轻轻挡住深渊双神插向他眼睛的手指。 “别闹……” 反手抓住她们的手指，戴维的手臂、体表同时长出大量小手，一同抓向那两只恶灵，将桀桀怪笑的双神强行拽回体内。 “顺便说一句，谢谢你们。” 刚刚的最后关头，就是这两个家伙举着戴维本体的一只手从门缝后伸出，抓住了他最后的意识。 可以说，以前的戴维对这两个东西是真的又爱又恨。 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都无所谓了…… 他不再惧怕两位深渊的邪神，反而更想“接纳”她们，让她们融入自己。 神性侵蚀？ 已经完成了意识蜕变的戴维再也不会因为那所谓的“神性”而变得疯狂…… 全盘接受又如何？ 甚至于，他自己也能成为一个恐怖的侵蚀源。 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被抓住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侵蚀。 那是人性的侵蚀。 她们被反侵蚀了！ “与我同在就好……在这永恒的孤寂中相聚、相拥，渴求那相互连结的纠缠，一亮驱散黑暗的烛火。” 他的手按住邪神的面孔，全身万千手臂仿佛都在此刻化作了深红色的神尸之手，一同捂住了她们的眼帘。 第一次，戴维低下头，轻吻了“深渊”。 两只恶灵起初还在拼命挣扎，没过一会儿，她们就合上了双眼，融回了戴维的体内。 “嗯，然后……轮到你。” 戴维转过身，看向那条光芒耀眼的蠕虫。 对方贴上了正在崩塌的血肉世界，从地平线下钻出庞大的身躯，恰如日出时的太阳。 神孽——日之虫！ “你的女神把你扔到我面前，是想让你杀了我，还是想让你被我吃掉？”戴维笑了起来。 那个欺骗世界的扭曲存在总是喜欢使用这种裹着糖衣的阴毒手段。 你或许会觉得，审判庭召唤出了这么一条东西绝对是来势汹汹，可当你你费尽心思弄死它后，却不知那才是开始。 日之女神早就看透了戴维：他肯定会忍不住将日之虫也“接”到自己身上。 那个时候，女神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 不过戴维同样也看透了那位女神…… “七阶的神孽啊，如果我也有七阶就好了。” 戴维看着那轮“朝阳”急速逼近，反而不紧不慢的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圈，眯着眼睛将其套住。 “我看看，太久没用自己的力量都有些生疏了，嗯，就当是拿你热热身……” 巨量的生命能量涌动，连神秘之海都被这股力量掀起波澜。 戴维身上裹着的“手掌幕布”微微摆动，连带着整个血肉世界都开始翻卷、震动…… 实际上，他的掌幕现在就连接着神孽的血肉星球，他这么一动，整个血肉世界都开始变化形态，化作无数触手卷向了那头日之蠕虫。 他在控制着整个血肉世界！ 【重生之触3：消耗任意生命能量发动，生成具备无穷生命力的血肉世界，可无限制重构。注意：血肉世界同属于重生之母的一部分。】 这就是他的新能力。 戴维重新“接肢自己”时，重生之触就莫名其妙的升了一级。 现在这条接肢变得更加夸张，甚至没有了原本的生命力限制，真正达到了神孽的那个层次。 戴维发现，随着他对于接肢力量的理解越来越深，那些手臂对他的限制就会越来越少，甚至突破所有界限。 当他领悟了挣脱身心束缚的奥秘时，对于血肉的操控也自然而然的迎来了拥有无穷可能性的新生！ 此刻，蠕动的日之虫将爬行而过的所有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巨大的血肉触手还没靠近它，就被那恐怖的高温熔化。 它似乎所向披靡…… 但那些巨大的重生之触却源源不绝。 第一轮的触手全部刚被烧干净，第二轮的血肉就涌了上来。 这一次，它们的体表竟然长出了一层可以抵抗高温的奇特角质，蠕虫身上的炙热竟然没法将它们迅速蒸发！ 短短呼吸间的功夫，重生之触就适应重构出了对付日之虫的“獠牙”。 源源不绝的巨大触手不仅变得耐烧，还能够无视高压，直接扎入日之虫的体内！ 蠕虫的身体迅速被恐怖的血肉触须淹没，它好像发出了哀嚎，身上的光芒宛如太阳风一样阵阵爆发，却始终抵不住血肉世界的吞噬。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张嘴，正在一点点的吞下那条炙热的蠕虫，分食它的生命力…… 就算如此，日之虫还在不断的挤动身体，想要靠近戴维。 只可惜，它无论如何都无法能够得着自己的目标。 戴维·弗兰克看似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但他的实际位置却随着整个血肉世界的翻动随意变化。 蠕虫每次好像快要够得着他时，却发现自己总会差那么一点点…… 对于自在无比的戴维来说，它是那么的笨重。 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万条腿，多生万只手…… “哈哈哈，吃吃，全让你吃了，饱餐一顿！” 戴维始终站在那条正在被吞噬蠕虫不远处，脚下的肉山化作无数手掌将他高高托起，肉山下的大地则缓缓打开，露出无穷无尽交织的手掌。 正在吞噬日之虫的，实际上是戴维的好兄弟——重生之子。 此时的重生之子本体已经被戴维和它的分身意志给联手吃了，其拥有的所有生命力都化作了戴维的一部分。 重生之子真正的实现了与戴维“共生”的状态…… 【吞噬重生神孽，吸收生命能量，上限+（九十亿）。】 这也让戴维的生命力临近百亿大关，达到了一个难以被衡量的地步——除了他自己外，没人可以衡量这种生命力。 重生之子的九十亿生命能量其实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数字，这个数字本身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实质。 那就是血肉神系中的神权体现！ 比之更上一层的戴维，已经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接触到了血肉之母的权柄。 而他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没有被血肉之母直接吃掉的原因，还要归功于重生之子。 叛逆的重生之子帮戴维抵挡了血肉之母的吞噬，突破了自我的戴维也帮重生之子维持着自身的独立。 他们就是这样享用了一顿疯狂的霸王餐…… 第592章 我的了 远远看见日之虫被缓缓吃掉的审判长弗莱彻都看傻了。 那条蠕虫是其他所有审判者牺牲了自己，用体内的古神之血和脏器作为祭品召唤而来的七阶存在。 竟然就这么被吃了！？ 而且他现在都已经有些无法理解戴维·弗兰克的存在方式了。 在他的眼里，那位不灭者似乎能够化作任意血肉，与神孽无异…… 不，应该说，他比神孽更加恐怖。 那些神孽力量再强大，也会拘泥于自身的权柄，被自身的扭曲渴望和神力的形态所束缚。 可戴维·弗兰克呢？ 他根本就肆无忌惮！ 弗莱彻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看见血肉世界中裂开了一条狰狞的黑色缝隙…… 那是深渊的裂缝。 一时间，那附近的巨大触手统统变成了恐怖的黑色虫肢，两者间切换得毫无征兆，好像幻觉一样说变就变！ 【重生之触】变成了【深渊左右】。 深渊破坏神的毁灭波动撕裂了视野，令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 弗莱彻被远处炸开的恐怖冲击掀飞，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天旋地转间，他依稀看见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那些和他一起被深渊咆哮吹开的崩散血肉竟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手掌…… 不，不仅是他身边的漂浮物，就连他自己的体表也是如此！ 他身上长出了千肢神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原来还能这样用。” 戴维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掌，扔下还在和日之虫较劲的血肉世界，自己漂浮飞起。 此时的他就是在尝试将其他的接肢能力和千肢身躯的信仰污染混合在一起使用。 他将巨大的血肉世界化作自己的喉舌…… 用破坏神的咆哮替代了自己的声音…… 用【血棘座】的战场延伸权柄无视距离的覆盖了所有能被感知的目标…… 在“斗争”权能的支撑下，千肢的信仰污染压倒了其余的信仰，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击垮了所有灵魂的意志防线！ 不拘泥于形态，不拘泥于形式，抛去约束，这样的能力和那些吹口气就能扭曲现实的外神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美中不足的是，戴维还没达到七阶，所以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他掌中的各种真理。 他只是在被动的接受，利用它们扭曲现实，却无法以自己的理解来覆写现实，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规则。 不过用来对付眼前的敌人，这已经足够了。 …… 与冲向戴维的日之虫不同，那片弥漫在地下空间边缘的蝗群见势不妙就准备跑路。 蝗灾之主原本就忌惮那只比它还要饥渴贪食的神孽。 不过它在重生之子被关进来前就已经逃离了属于自己的囚笼，自那以后，它就再也没有回来窥探过重生之子。 它的计划是先将外面的海族尸骸和别的好啃的东西都啃光，然后再回来和这神孽互啃一番。 不过被戴维耍了的蝗灾之主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它打破了自己的计划，追着戴维他们钻进了地下空间，想要无视神孽杀掉那些大胆的狂徒。 结果它却发现，那个敢于污染蝗群的渺小家伙竟然摇身一变，突然就成了掌控血肉世界的恐怖存在！ 蝗灾之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所以它毫不犹豫的炸散了自己的身形，化作一片足以笼罩世界的飞蝗之云，嗡嗡嗡的飞向通往上方的洞口，企图逃走。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一起坐下喝杯茶。” 大片蝗群忽然被定在半空，深渊的波动扫过，一个声音突兀的在蝗灾之主的意识中响起。 完了！ 被定住的飞蝗们又被污染了。 它们身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小手，不过这次那些小手不再是只会抓来抓去的白色小手，而是各种属于戴维的接肢！ “尝尝这杯名为‘狱炎魔爪’的好茶怎样？” 恶意的眼球在那些蝗虫身上来回转动，万千燃烧着恶狱之焰的小小魔爪将无数飞虫身上抓出了恐怖的印痕。 它们宛如火舌一样舔向其他虫群，让混沌的火焰疯狂的蔓延开来。 “啊啊啊啊……我诅咒你！肮脏恶心的污染者……”蝗灾之主发出了愤懑的怒吼。 “噢，看来你不太喜欢我的茶，那尝尝这杯如何，这是你最喜欢的死亡天灾哦。” 下一刻，那些燃烧的小手又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骷髅手爪，它们释放着冰冷的死亡之气，让蝗群都冻成了一块块黑色的冰渣。 蝗灾之主再也无法忍受戴维这冰火两重天的轮番折磨，轰的一下再次四散炸开。 一把巨大的镰刀凭空出现，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蝗群与自身的联系。 万灾之镰终于在此时露出了自己的全貌。 它那狰狞的青黑色镰刃上满是锋利的倒刺与锯齿，镰身非常厚实。 刃部与长柄间的连接处还套着一层又一层的甲壳，好像随时都能打开，伸出内部的无数鞘翅。 这把镰刀看上去就像是活物一般，自身就是蝗群的统治权柄，也是象征着收割之灾的可怕神器…… 在万灾之镰的切割下，旧的蝗群陨落，新的蝗灾又紧接着诞生。 但这时，最让蝗灾之主畏惧的事情发生了！ “终于肯拿出来了，把它留下。” 那个声音就如梦魇一般再次响起，蝗群中突然展开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是由无数影手交织而成的一片铺天盖地的大网！ 能够无尽延伸【剥夺者】影手迅速蔓延，所有被它们触碰到的蝗虫又一次被千肢的信仰笼罩。 被控制的蝗群化作一只嗡嗡作响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万灾之镰！ “不——！那是我的权柄！！！” “现在是我的了。” 焦急的蝗灾之主想要反扑，却发现那“千肢阴影”中又生出了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 虚空的触手，黑色的虫肢，死亡的骨爪，燃烧的眼球…… 可怕的深渊气息正在凝聚，那是来自比它层次更高的黑暗邪神的恐怖威胁！ “混账……混账————！！！” 蝗灾之主面对这个局面，也只能悲愤的选择放弃自己的镰刀。 自它诞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的屈辱。 先是被耍得团团转，现在又被抢了自己的宝贝神器，还要被打得屁滚尿流，连回头放狠话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奇耻大辱啊！ 就连当初被灵族打败封入死狱，蝗灾之主也没感觉自己有这么惨。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头…… 当蝗群即将逃入那个通往地上的竖井时，却迎头撞上了一片耀眼无比的光芒！ “这是什么……开什么玩笑，为什么……啊啊啊啊！” 它撞上的正是默契配合的奥利维亚。 那虹光所织的大网一下子罩住了仓惶的虫群，要命的是，戴维的影子大网也从下方捞了上来。 光影交错间，蝗灾之主被迫恢复了自己那数万米高的伟岸身躯。 它的下半身就像是一个由巨大虫肢撑起的鼎，上半身却如一只长着上千对附肢的巨型蝗虫。 但这形体终究只是如云的飞蝗所聚成幻影，在光芒的照耀下，很快就如冰雪般消逝…… “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啃噬你，啃噬你们，连带着你们的光与影一起……” 蝗群正在消散，而灾祸的主人却没有轻易死亡，它留下了阴险的威胁，想要就此脱身。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等别人。” “！？” 第593章 虚妄 显然，那个噩梦般的存在并没有放过蝗灾之主的打算。 蝗群消散之前，扭曲的阴影中钻出了一只只深红色手掌…… “这又是……什么？” 蝗灾之主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复。 恐怖的神尸之手轻轻一挥，准确的抓住了万亿兆逃逸飞蝗中的其中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虫子。 如同神明视线般的锁定，精准无比。 跨越时空的无迹可寻，避无可避。 “唧！” 手指一捏，虫子被碾成了灰。 蝗灾之主彻底陨落。 …… 没有见识过神尸之手的东西，总是难以理解那无可匹敌的毁灭力量。 蝗灾之主直到真正迎来死亡之时，才明白那种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特别是在如今的戴维手中，在近乎无限的生命力供应下，在脱离了形体束缚的限制下，神尸之手简直就如同即将复活的真神魔爪。 日之女神本尊来了都要结结实实的挨上几拳！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冷却时间”限制依然没有解除…… 不过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随着戴维的成长，神尸之手已经越来越接近它的完全体。 …… 所以，真正懂得敬畏这股力量的存在，早就以最卑微的姿态藏在了所有光芒的背后。 就如此时那条从地裂的缝隙中小心探出脑袋的红狗。 死疫赶到时，这片地下空间已经乱成了一锅大粥。 不远处就是被围杀的蝗群，下方还有正在吞噬日之虫的血肉世界…… 没有人注意到这条红色的小狗。 “哼，愚蠢的东西。” 死疫看着被消灭的蝗灾之主，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嘲笑。 它顿了顿，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幸灾之灾，乐祸之祸，宛如生命的轮回，何等丑陋，何等美妙，呵呵呵…… 在死疫看来，蝗灾之主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它不应该跟一个疯子计较。 第二，当它被那疯子盯上时，就不应该逃跑退缩。 如果它从一开始就放开手脚，拼尽所有释放灾祸烙印，正面与戴维·弗兰克碰个你死我活，最后纵然也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但它大概率能在混乱中找出一线生机。 现在呢？ 它反而成了被灾难碾着跑的蝼蚁——谁才是灾难？谁才是收割者？ 只能说，那只蝗虫是被死狱给关傻了。 “呵呵，灾~难~……伪神罢了。” 死疫不屑的耸了耸肩，然后悄悄爬出裂缝，收敛全部气息，像是一块死肉一样坠向下方…… “倒是那把镰刀，确实是好东西，戴维·弗兰克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可以说，蝗灾之主的力量几乎都凝聚在了万灾之镰中。 或者说，那头大虫子本身只不过是那把镰刀挥出来一片虫群？ 虫群在不断的收割中诞生了神智，最后又成为了挥舞万灾之镰的工具…… “这么说的话，如果那家伙一开始就跪在地上，把镰刀双手奉上，然后赖着戴维·弗兰克的大腿求他饶自己一命，活下去的机会可能更大一些，嘿嘿……” 红狗子摸着自己的下巴，保持着自由落体的下坠。 无论如何，反正现在那镰刀现在也要换个主人了。 死疫对那种东西没什么兴趣。 它的真正目标，是接近那片血肉的世界……在那里，有它的躯壳。 不过自由落体的速度对于这处庞大的空间和瞬息万变的场面来说实在说不上快。 无数庞然的触手挥舞下，恐怖的力量波动一次又一次的将狗子吹飞，让它像只苍蝇一样在空中转来转去，还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冲击抽得肉身炸碎了好几次…… 这一切它都忍了。 死疫真的很能忍，它比谁都明白生命的卑微，也比谁都理解生命的顽强。 纵使被囚禁，即便被唾弃，它也依然以最卑微的姿态，顽强的接近着自己的目标…… 堂堂古神，看似活得丑陋不堪，实际上祂已经像这样活了无数年。 比起所有败在戴维手上的东西来说，死疫才是最有资格自称为“神”的那个！ 此时此刻，下方的血肉世界中，那条被啃了一半的巨大蠕虫终于开始了歇斯底里的恐怖挣扎。 日之虫剩下的半个身子炸开核爆似的耀眼冲击，那足以将视网膜灼穿的光芒膨胀起来，化作了一个耀眼无比的“茧”…… “来了……我的机会来了！好机会啊！” 看见这一幕的死疫兴奋的狞笑起来。 它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反而伸展四肢，将自身的血肉化作层层肉翼，轰隆隆的拍动起来。 一时间，红狗子变成了一头从天猛坠的怪物，闪电般刺向血肉大地的某处。 谁说死疫不会控制血肉的？ 祂可是操控万物竞生的神！ 肉体的千变万化对祂来说也不过是心脏的跳动、筋肉的缩放、生命的呼吸…… 祂或许无法让血肉归一，但祂绝对不会被一头神孽的肉身困住太长的时间！ 像一条狗？ 那不过是祂装出来的罢了…… 咳，没错，那就是装出来。 再说了，那血肉归一的权柄，祂何尝又不能去争一争？ 血肉之母也不过是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位面、另一个维度中演化到了极致的生命形态罢了。 祂死疫同样也走在那极致的道路之上，祂可不认为血肉之母就一定比自己走得更远！ …… 刺目的光芒逐渐缓和之际，一个躬着身子巨大发光人形从日之虫的“茧”上缓缓抬起无头的身躯。 所有光芒均在此刻被定格…… 恒星般的爆炸也被凝固…… 神明般的身影展开了一双天使般的光翼，形似一尊雕塑，以无比夺目的姿态凝立在血肉的大地上。 看上去，那东西看着有点像奥利维亚所化的虹王。 但它并没有虹王那般美丽的无限光彩，反而更像是个正在散发着普通光热的灯具，给人一种虚假的“塑料”质感。 这是一种很诡异且矛盾的感觉。 它明明是那么的伟岸……但你却生不起一丝敬畏，反而本能的生出厌恶之感。 它明明是那么的虚假……但你却根本无法忽视它的存在，甚至只能不自觉的拜倒在它的脚下。 神降！ 这就是日之虫召唤的神降，同时也是女神祝福道途的七阶仪式——那个戴维注定不可触及的位阶。 虚妄神权：奇迹天使。 这东西的出现，意味着女神的本尊已经在尝试打破死狱的规则，强行用神力介入了。 但不要忘了，这地方可不是只有一位神在发飙…… 那片血肉的世界，同样是血肉之母的一部分。 “吃饱了吗，我的兄弟，是时候松口了，让伟大的母神去处理这惹人生厌的东西……” 戴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空间的边缘，他与奥利维亚站在一起，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轰……轰……轰……轰…… 不出所料，女神的神力与重生之母的力量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就如禁忌物之间的对碰一样，现实之外顿时响起了宇宙洪钟般的轰鸣。 无尽的血肉之墙与一根扭曲的光之触手一触即分！ 但那两者的神力碰撞却让现实空间都发生了扭曲，这个世界的神秘之海也被掀起了滔天巨浪。 灵能波动短暂的消失了…… 那片扭曲似乎形成了一个神秘的空洞。 唯有触及神坛的存在，才能从中窥得些许真理…… 现在，死疫就处于这个空洞的边缘。 “哈哈哈哈！终于让我等到了！！！” 第594章 共生 戴维曾好奇的问过死疫，它为何会被称作“死疫”。 古神只是谦卑的低下头，说那是人们对它的偏见…… …… “所以说，这家伙跟着我就是为了这一刻？” 戴维牵住奥利维亚的手，久违的用自己的双臂抱住了她。 “应该没错了，祂想要从你身上图谋接触血肉之母的机会，重生之子的本体就是一个不错的媒介……” 奥利维亚仰头亲吻了他，身体又化作大量光丝，顺着唇间钻进了他体内，声音继续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祂的真正目的，就是融合重生之母的权柄，成为更高阶的神只。” “九阶？还是九阶之上？” “不知道，那些盘桓在神秘之海最底下的存在，就是界定了九个神秘位阶的顶点，可谁能说清楚血肉之母这些东西是九阶还是九阶之上？” “死疫不会一下子超越重生之母？”戴维歪头。 “这倒不至于，祂在全盛状态时应该是八阶的古神，为了从月色圣堂的封印中逃出来，祂已经主动抛弃了一部分神性，自降位阶……如果这次让祂成功了，很可能会恢复原状，甚至达到九阶。” …… 九阶的神只能做到什么？ 戴维之前就思考过这一系列问题。 七阶的存在就已经能够自己开辟属于自己的规则世界。 某种程度上说，那就是将自身以另一种形态烙印在了世界的顶层。 再往上的位阶，便超越了一切可以被描述的范畴。 奥利维亚说，虹王其实是日之女神抓捕的使者，而祝福道途的九阶，其实也是那位伪劣的神明欺骗世界的手段。 七阶的“奇迹天使”，八阶的“神话”，九阶的“拥抱者”……这一路最终的尽头就是投入女神的怀抱。 戴维已经懒得去想象投入那怀抱的后果了。 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但如果不走这种被铺设好的道路，就要面对一个真正的难题——神之门。 戴维其实早就已经见过更高层次的晋升。 如今他回想起来，那黑暗三神的神格融合，应该就是一次登临九阶或是更上层的过程。 难怪时之主当时这么想要去“看一看”，“摸一摸”…… 这么想来，观察这种晋升过程应该对自身的晋升也有很大的好处？ 只可惜曾经的戴维根本看不懂，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窥视其中的奥秘。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已经有了接触那扇门的资格。 …… “既然如此，我们也看一看？”戴维忽然朝老师说道。 奥利维亚好像怔了一下，“你不打算阻止祂？” “我为什么要阻止祂呢？” 飘在空中的戴维持续后退，人已经快要退到地下空间的竖井入口。 “没错，开始时我确实想过要阻止祂……但我发现，那家伙的存在其实更像是某种世界的癣疾，审判庭为何要封印祂？大抵是因为如今的那颗虚假太阳根本无法灭杀祂。” 戴维笑了起来，他在进入那个洞口前，伸手向远处一招。 那把巨大的镰刀就在蝗群的拥簇下迅速缩小，“呼呼呼”的飞旋而来。 “既然祂的存在只会让‘太阳’头疼，那对我们来说不就是一件好事么……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未必是仇人嘛。” “你说这么多，无非只是对那个过程感到好奇而已……”奥利维亚一句话就说出了戴维内心的想法。 “呵呵，您可真是我脑子里的蛔虫。” “我讨厌虫子……” 是的，戴维也很想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蹭一蹭”。 甚至于，他还不介意帮死疫一把…… …… 万灾之镰入手时，其巨大的镰身已经化作了一人高的大小，正好适合戴维挥舞。 杀死蝗灾之主时，接肢仪式并没有给出什么提示。 戴维当时就猜测，那所谓的蝗灾之源其实就是这把巨镰。 他第一眼看见这神器时就喜欢上了。 奇怪的是，这镰刀似乎也对戴维很感兴趣。 蝗灾之主刚死没多久，尸骨未寒，头七未过，它就好像把上任主人给丢到了九霄云外，好像跟那家伙一点不熟似的…… 戴维都忍不住恶意猜测，这万灾之镰之前在蝗灾之主手里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反水了，所以他才能这么轻易的把镰刀夺过来。 二五仔有点危险啊…… “听着，如果你敢跟我耍小心思，我就把你折了，剁碎，上油，爆炒……” 万灾之镰没有听懂戴维的胡言乱语，不过戴维用十七八只拳头对着它“噼噼啪啪”的捏指关节时，它就明白了这是威胁的意思。 重要的是那些深红色的手臂——它们能捏死蝗灾之主，自然也能轻易毁掉万灾之镰。 天底下的禁忌物与神器都害怕神尸之手…… 所以镰刀表现得非常配合，它的镰身后方飞出了一小群怪异的人面蝗虫，就像是一群小精灵一样对戴维比比划划（一群搓手的苍蝇？），就像是在赞美眼前的伟大存在。 不过那些小虫子的人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看着就有点瘆人…… 戴维没有理会镰刀，他拽着镰柄，用巨镰对着远处的“奇迹天使”和“血肉世界”用力挥出一刀！ 万灾之镰的镰刃顿时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刺啦一下割向那片被凝固了的区域。 隔空横斩！ 这一斩之下，黑云般的蝗群无视了灵能空洞，直接爬满了奇迹天使全身。 【血棘座】的直接打击配合万灾之镰的生机啃噬，简直就是最最方便的“亵渎”…… 不过羞辱日之女神并不是戴维的主要目的，他这一斩更多是为了切断血肉世界与自己的联系。 蝗群就像是他伸向远处的另一只大手，它们深入凝固的血肉世界，找到了那只小小的树根娃娃。 “回来，我的兄弟……” 可就在戴维想要将重生之子的意识钩回来时，他的神秘感知中却出现了另一番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看见了死疫正在做的事情…… “啊……我的兄弟……看好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重生之子的声音传来，它并没有立刻回归戴维的身边，而是利用魔契，成为了他的眼睛。 …… 这一刻，奇迹天使身上的规则与万灾之镰的生机收割产生了冲突，然后那只虚假的天使就开始释放逆向的规则…… 无尽的新生！ 这就是奇迹天使的能力，它能强行将一切与它冲突的规则逆转，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合理的“奇迹”。 这种恐怖的新生让周遭的一切都开始疯狂生长膨胀，哪怕超出其原有的生命上限，把所有生命都“撑爆”也毫不停歇。 万灾之镰所化的蝗群刹那间就全部炸没了。 这股可怕的生机也打破了空洞区域中的静滞，还令血肉世界疯狂的生长起来…… 血肉之母的权柄在适应奇迹天使的生机灌输，而发现了这一点的奇迹天使立刻又逆转了规则，将所有的生机都变成了凋亡！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戴维发现，就连自己的生命力都在不断流失…… 自我恢复的生命力变成了倒扣！ 不过血肉世界的凋亡速度只会比戴维的本体更夸张，连带着血肉之母的神力都开始流失。 然后，最让戴维震撼的一幕开始了。 先是新生、后是凋亡、然后是下一次新生、下一次凋亡…… 在这不停的轮回中，一个渺小的家伙缓缓展开了它的身姿。 它就像是一棵从无尽的血肉温床中生长而成的树。 在那说不出是肥沃还是贫瘠的“土地”中，从一棵小小的树苗，转瞬间化作参天巨木…… 一棵撑开了维度裂缝的伟岸巨木！ 那就是死疫。 戴维也不知道，现在的祂还能不能被称之为“死疫”。 “是时候了……我的兄弟……” 忽然间，重生之子也行动了起来。 它抛弃了那具小小的树根躯壳，扑向了被死疫强行撑开的维度裂隙。 “抓住它！！！” 戴维听到了重生之子的呐喊。 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抓住什么，他只是感觉到了重生之子似乎从那世界的另一面掏了什么东西出来。 那好像是一块肉？ 无论如何，戴维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它，因为那块肉已经成了重生之子最后的依存。 不过他触摸到肉块的瞬间，却听到了接肢仪式的声音。 【发现神格：共生之核，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与这个声音一同响起的，是血肉之母那难以言述的愤怒咆哮！ 血肉……在沸腾！ 第595章 血肉归一 戴维已经猜到那块肉是什么了。 那是血肉之母的一块肉。 不是血肉衍生的产物，而是祂本体的一块肉！ 对于血肉归一的母神来说，这就是祂权柄的一部分！ 冥冥中，那些神秘的规则告诉戴维： 如果你能“吃下”这块肉，而不是被它“吃下”，你便能掌控这份权柄…… 正常来说，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吃下血肉之母的本体肉块。 那块肉出现在哪个位面，就注定会揭开血肉归一的序幕。 可这世上却有某个逆天的仪式会问你一句：“你敢不敢接肢？” 哈…… “我戴维，连深渊都敢吃！” 戴维·弗兰克，来者不拒。 再说了，这或许就是迎回重生之子的最后机会。 他岂能放过这个兄弟拿命换来的机会？ …… 轰隆隆隆隆…… 藏在戴维灵魂中的奥利维亚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那个连神都忍不住想要窥视的过程。 曾经的梅丽丝塔亚也试过一针一线，一笔一划的复制接肢仪式的概念规则——她甚至还成功了一半。 只不过后果就是被戴维坑了，被接到了身上…… 如今的奥利维亚自然也很想捕捉到那些来自更高维度的规则。 她的视野就是光，在平行于时空的虹光照耀下，那层神秘的面纱也并非不能掀开…… 只可惜，奥利维亚失败了。 她始终还没达到梅丽丝塔亚的高度…… 但她至少比戴维站得高一些。 所以她没能看懂戴维接肢的过程，却捕捉到了接肢仪式的“代价”。 那块肉被无数概念规则嫁接到戴维身上时，血肉之母的意志也随之来到了这个位面！ …… 【接肢仪式完成，重生之触等级提升。】 【重生之核∞：叛逆的“共生”权柄，将周遭一切血肉纳入共生范围，释放无穷生命力，诵唱重生的赞歌，令所有血肉归于一体！】 戴维感觉到，自己的重生之触又成长了。 不，这应该是一次彻底的“进化”。 吞噬了母神的权柄，让它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状态——可以说，这就是就是另一个幼体的“血肉之母”！ 最重要的是，戴维在“重生之核”中感觉到了重生之子的生命波动。 他的“兄弟”，已经与他融为了一体…… 那一刻，整个空间中的血肉以无法解释的速度收拢，最终全都被戴维吸入了体内。 顷刻间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 就连神孽都放弃了自己的血肉，消散了。 它化为了每一颗跳动的细胞，融成了每一滴流动的鲜血，组成了每一根蠕动的肉丝…… 它没有死，它只是在神格中得到了新生。 它的意识成为了【重生之核】每一次跳跃的律动，只要戴维·弗兰克一日不灭，它便能与他共生——与世间万物共生！ 这种生命的波动中蕴含了来自母神的珍贵知识，其通过血肉传入戴维的意识中时，不亚于让他又一次坠入了神秘之海的深层。 那庞然的血肉之海实乃超越人智的痴愚之物。 遨游其中的戴维哪怕已经领悟了超越形体束缚的奥妙，也只能在其中短暂停留。 越是强大者，便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越是了解世界，世界就越是恐怖。 那惊鸿一瞥下，戴维便已经看见了血肉之母的些许本质。 “我们的身体，是‘活’的……” “它们自己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不会行动……但它们却是万千共生的血肉一同组成的美妙作品。” “是啊，我们的存在本身，便是血肉归一的形态展现……” “它们的渴求，它们的欲望，尽由你来讲述，由你来延续……” “而你……你只是‘它’的孩子，仅此而已。” 我们，都是“兄弟”。 …… 这听上去很怪很怪，但它确实就是这个世界的某种真相。 过去无意间看见这个真相的凡人都因其唤醒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导致自己变成了一坨只会增殖的肉。 这就是那种窥视真相而引发的疯狂。 你会想要撕开自己的肉体，把那些好像有自我意识的肌肉和骨骼都从自己的体内抽出来，像是脱衣服一样将其舍弃…… 但结果呢？ 你只会变成一个死于疯狂的可怜人。 戴维也同样有这种可怕的冲动，但他成功的抑制住了。 或者说，是重生之子的共生意识帮他抑制住了。 当他即将在那血肉之海中迷失的时候，是他屁股后长出来的那根触手一样的小尾巴将他又勾回了现实。 那条“可爱的”小尾巴，就是如今的重生之子。 重生之子终于实现了它刚刚降生时的愿望——戴维终究是没有骗它……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下的血肉归一？ 可与血肉之母的疯狂血肉比起来，它却只会“满足”的呆在那里，静静的生长，默默的呼吸。 就如你的指甲、你的毛发、你的牙齿、你的尾巴、你的鳞片、你的甲壳…… 这便是叛逆的“共生”。 如果戴维愿意的话，他还能将“兄弟”从自己的屁股上摘下来，让它重新变成那个拥有独立意识的重生之子。 不过戴维此时并不打算打扰它的安眠。 从血肉知识中抽离意识的戴维，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就大喊道：“快跑！” 因为血肉之母来了…… 【仪式恶灵附身：？？？肉块……肉块……跳动……膨胀】 【警告：血肉之母？？？？……肉块警告……？？？肉块……生长……】 接肢仪式对他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警告。 他意识中的“文字”与“声音”都开始化作扭曲跳动的肉块，长出了蠕动的肉丝，分裂成一根根可怕的触手！ 意识的波动被那恶毒的肿瘤挤压，灵能亦在疯狂的摇曳中被吸收殆尽，世间一切的生命能量都在欢腾雀跃。 它们长出喉舌，长出利齿，长出胃囊，一边歌颂那位伟大母神的降临，一边张嘴互相吞噬…… 戴维就感觉自己的右半边脑子正在对左半边脑子流口水！ “嘿嘿……哧溜……好吃？”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克里斯提雅。 她正在傻傻的吃自己的手…… 是真吃！ 她的手掌已经被自己血淋淋的吃掉了！ 小真祖的意识同样受到了影响，她没有立刻变成一团红肉炸开，完全是因为她及时逃回了戴维身边。 另一个原因是，此刻处于地下空间出口竖井的他们都距离那处维度裂缝足够远。 可以看见，在所有血肉都被戴维吸干净后，死疫所化的那棵巨树就消失在了裂缝中，溜得比谁都快。 而那尊奇迹天使和半条日之虫的尸体此时都已经变成了两坨巨大的肉块！ 七阶的神秘存在被迫直面血肉之母，结果就是被一口闷…… 除非日之女神本尊亲自来，否则谁都救不了它们。 更恐怖的是，尽管那处维度裂缝正在自然闭合，但母神的意志却还是不依不饶，宛如一团血色的红云般迅速向戴维蔓延而来。 下一个就是你——胆敢吃神的戴维·弗兰克！ 第596章 帮我顶一顶 轮到你的时候，你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何不好好享受一番？ …… 不知为何，戴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些属于弗兰克少爷少年时的经历。 上面那句，是道格劝其他漂亮小姐乖乖从了少爷时最喜欢说的混账话…… 哦，这并不是走马灯。 戴维只是觉得，那猥琐的混蛋有时候说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正如此时此刻，面对重生之神寻仇，戴维就觉得可以应用一下狗腿子的思想。 不要误会，他可不打算亲自去“享受”母神的关怀。 接肢仪式召来的“仪式恶灵”按理说是躲不过去的。 进行仪式后，戴维就成了一个暴露在母神视野下的“信号源”，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母神总能缠上他。 所以他那句“快跑”，实际上是喊给奥利维亚听的…… 但这种机制并非没有漏洞——理论上来说，只要完成了“附身”，仪式释放的信号就会消失。 这也是戴维寻求自救方法的一个突破口。 哪怕这时的他已经左右脑分裂互啃，他依然保持着冷静！ 令他意外的是，老师并没有舍他而去。 奥利维亚的反应比戴维还要快，她看见母神的意志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戴维大喊的时候，她就化作了一对光翼，卷起戴维和克里斯提雅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他们化作了流光，融入了虹光界！ 这种状态能够让时间近乎静止，哪怕血肉之母依然会扭曲一切，但这个过程却会被稍稍放慢，给戴维争取一点点宝贵的时间…… 戴维真的想抱起老师猛亲一口。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反而伸手抓向克里斯提雅——手里的那具属于戴维·布鲁斯的肉体。 不要误会，他不是要亲一口布鲁斯，而是要…… 等等？ 戴维突然发现，小真祖身后的血翼上还夹着另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身穿审判长黑色长袍的家伙——正是审判长弗莱彻…… 戴维知道克里斯提雅刚刚也趁乱冲进了下方做了点什么。 这小妞似乎是啃了几口血肉世界延伸出来的触手，算是偷吃了一点戴维的肉…… 不过她在偷吃的时候，却恰巧发现了已经被深渊波动喷烂了的弗莱彻。 那个时候的弗莱彻身上已经长出了带有千肢眷族特征的各种扭曲小手。 不过他的自我意识已经被抹去了，只剩下进行过古神血脉改造的肉身在自我修复。 小真祖看尸体可疑，就将他带了回来。 对于此时的戴维来说，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反而成了更好的选择！ 他一把将弗莱彻的尸体抢过来，屁股后的触手尾巴干脆利落的刺入了弗莱彻体内。 “与我共生……” 已经死了的弗莱彻突然就像是诈尸了一样瞪大了眼睛！ 【重生之核】开始跳动，触手上的血肉轰隆隆的注入了尸体之内，将其原本的血肉挤兑、吞噬、分解、取代…… 短短眨眼的功夫，弗莱彻的尸体就“换了个人”！ 与此同时，戴维举起另一只手往头顶空中轻轻一摘。 万千小手凝聚成了一顶疯狂的冠冕，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随即，戴维微笑着，亲自为弗莱彻戴上了他的疯狂冠冕戴！ “现在，你就是‘我’了，去……去帮我顶一顶。” …… 审判长弗莱彻，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死不瞑目。 哦，他现在甚至还“活”了过来…… 在他短暂恢复自我的片刻，他看见了戴维的脸。 审判庭的大敌，女神下旨消灭的存在，教宗多次跟他提过的那个年轻人——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不过弗莱彻并没有浪费力气去做什么。 他只是习惯性的舔了舔自己的牙，有感而发的骂了一句：“他妈的……” 操蛋的世界。 然后，他就被戴维一脚踹向了血肉之母的“怀抱”。 这会儿他是真的死了。 翻身跌出时，弗莱彻露出了与戴维一模一样的微笑。 他的手扶着头顶的疯狂冠冕，与血肉之母的意志激情对视。 “嘿嘿嘿，我就是戴维·弗兰克，来……” …… 之后发生了什么，戴维已经没眼看了。 无非就是些不堪入目的“肉戏”，满足了母神那疯狂扭曲的纠缠。 把顶替自己的替死鬼踹出去后，戴维就伸出黑色的螯肢轻轻划拉了一下。 【深渊左右】撕开黑色的缝隙，两只恶灵从中探出脑袋，一起朝下方喷出了恐怖的波动！ 撕裂一切的咆哮顿时掩埋了整个地下空间…… …… 正如戴维所料，“仪式恶灵附身”的警告消失了。 他确实用这方法躲过了神只的报复。 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次意义非凡的成功！ 任谁来了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戴维竟然靠着那顶可以吸引众神视线的疯狂冠冕和共生权柄骗过了一位顶级的外神……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结果有些不真实。 直到他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后，戴维才让奥利维亚停了下来。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哪怕他们刚刚以光的速度飞出了很长很长的距离，此刻他们却依然没有离开地下。 他们出现在一条阴暗的地下隧道中。 而且这里不是戴维进来时走过的那条回廊，而是另一条阴暗的通道。 “这是哪里？” “不知道，我只是笔直向上移动……”奥利维亚也有些不解，“可能是空间被扭曲了，我的光芒也跟着被扭曲了。” 戴维点头，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 他拍了拍脑袋，只听里面“咕噜噜”响，好像脑浆已经摇匀了——哦不对，差点忘了自己的灯泡头里面其实也没有正常的脑子…… 脑汁里长出几个瘤子互啃这种事情对如今的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只要他愿意，全身上下能长出无数个脑子…… 不过要面对那些可怕的神只，有时候不长脑子反而才是好事。 随手打了个响指，戴维就将身体恢复了正常。 领悟了自在形体的知识后，戴维感觉自己距离能够自如掌控神躯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他回头看了眼变得有些痴呆的克里斯提雅，一脸同情的摸了摸小真祖的脑门。 “谁让你乱跑乱吃东西的……看，傻了。” 其实傻傻的也挺可爱的——如果她不继续吃自己的话。 戴维轻轻撬开了小真祖的牙齿，毫不客气的用触手捅了过去。 【重生之核】再次跳动，将克里斯提雅体内所有受到母神意志污染的血肉都抽出来后，戴维才将她放下。 “呕——！” 克里斯提雅一阵干呕，人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得亏她是一位真祖级别的血食者，换个人类被这么折腾一下，早就变成一块死肉了。 戴维刚想调戏一下可怜的克里斯提雅，就听老师提醒道：“注意你身后……” 回头一看，阴暗的走廊对面出现了一具全身冒着气泡的人形水体。 对方没有冒然接近，而是站在远处，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是大洋之声，腐海意志找上门来了…… 这一次，它终于找到了戴维·弗兰克“本人”。 戴维朝对方咧嘴，露出了礼貌的笑容，还挥手打了个招呼。 “嗨~” 抬手间，他身上原本破破烂烂的衣物就变成了一整套得体的暗红色束身长衣，其样式笔挺简洁，表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怪异的手掌纹理。 一顶由白色小手交织而成的细小圆环也在他的头上显现。 重新戴上疯狂冠冕的戴维，这次终于能直接听懂大洋的声音了。 “你……就是戴维·弗兰克？” ====正文分割线==== 戴维目前的能力值、各项接肢和仪式能力： 【生命能量：\/（97亿8941万8228）】 【灵能：\/】 【神尸之手6：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六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可进行“暗仪式”，遮蔽神的触觉。冷却时间：60分钟。】 【狱炎魔爪1：可常态存在，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火焰，可消耗100万生命能量激活“恶狱之眼”，焚烧视线中的一切，冷却时间：无。注意：权柄缺失，无法精确控制焚烧对象。】 【剥夺者5：可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召唤自由变形的阴影之手，可通过触碰目标的影子释放能力“最终回响”，冷却时间：无。】 【虚空孽物3：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意识的触觉得以延伸，虚空之智将笼罩你的敌人，冷却时间：无。注意：你接受了虚空之智，它使人升华，亦使人狂乱。】 【不朽君王2：以少量生命能量塑造大小形态可变的不朽之骨，可常态存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中等权柄。注意：该权柄无法覆盖更高维度的规则力量。】 【提线妖偶3：可消耗全部灵能施展：“秘仪式：困神娃娃”。注意：你创造了更高层次的秘仪式，这是对神的亵渎。】 【亡权之骨2：可常态存在，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100万死亡能量施展：“秘仪式：猎杀死魂”，产生中等权柄压制，冷却时间：无。注意：凝聚过于庞大的死亡能量可能会造成神降级灾害。】 【吞世使徒1：可消耗不定量生命能量制造“壳”，操纵“吞世”概念的高等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吞世使徒能依附在所有身体部位上，“食道”连接虚空——吞入虚空，亦被虚空吞入。】 【不灭炉心？？？：消耗1亿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荣耀构装组件、机械降神-混沌射线、以太晶锥组件。组建核心冷却：无。注意：可制造二元生命金属；警告：大量乱码】 【深渊左右∞：黑暗之神的左右手，操纵“编织”、“破坏”、“深渊”三种异位面至高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格不完整，会造成严重神性侵蚀！】 【血棘座∞：战神之梦的延伸，操纵“斗争”与“战场”两种至高概念权柄，可随时召唤“千世战场”与战神意志体，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性侵蚀加剧！】 【重生之核∞：叛逆的“共生”权柄，将周遭一切血肉纳入共生范围，释放无穷生命力，诵唱重生的赞歌，令所有血肉，归于一体！】 注：【神秘编织者】（蜘蛛附肢）和【虫圣镰爪】被【深渊左右】融合。 持有禁忌物： 启愿者·三阶、水晶裙·三阶、邪律之盾·四阶、唤灵之笛·四阶、胆怯之花·五阶、黑石棺·六阶、恶钟·六阶； 血荆棘之铠·六阶（处于血棘座的千世战场内，状态特殊）； 十二圣之骰·七阶（受损，被一根未接肢的神尸之手压制）； 书柜之书·七阶（未开启）。 拥有神器：破碎暗月（希尔芙持有）、破碎圣典（温蒂妮持有）、月色圣堂（温蒂妮持有）、万灾之镰。 持有传奇武装：黄泉摆渡者（希尔芙持有）。 当前仪式阶段：祝福仪式六阶“疯狂冠冕”。 第597章 神啊 水体注意到了被扔在地上的布鲁斯肉身——那个人类已经完成了承诺。 “哦不，我不是什么戴维·弗兰克。” 戴维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地上的布鲁斯，“这个才是戴维·弗兰克，你是来找他的么？” 腐海意志体内的水流翻涌了一下，似乎怔住了。 片刻后，它身上噗呲一下飙出了一些海水，然后戴维就听到了它“咬牙切齿”的低吼声： “把他……交·给·我！” “呵呵，我不。” 戴维冷笑着拒绝了它。 把布鲁斯的肉身带来，可不是为了将他卖了的，戴维只是单纯想要再耍耍这海族的意志。 腐海意志也看出来了，眼前的那个奇怪家伙根本就没有把它放在眼里。 它感到十分混乱，这个家伙和之前那个污染大海的人类似乎不是同一个——对方根本就不是人类，没有任何一丝低等种族的气息！ 甚至于没有任何气息。 是那顶冠冕，将四周逸散的信息都吸收了。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站在它面前微笑的“东西”，很可能是某种接近神明的存在…… 奇怪的是，为什么那张脸上的笑容看着有点熟悉？ “你……到底是谁……” 水体感觉到了一些压力，它身上的海水在持续溢出，看着像是在冒冷汗。 趴坐在地的克里斯提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 “傻孩子，快跑~~这个大魔王已经回来啦……” 戴维玩味的用手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那些手掌花纹，咧嘴笑道：“我啊……我不就是那个污染了你们的神啰？” 不等水体作出反应，戴维就打了个响指。 啪！ 水体一下子就炸开了。 单单是这么一片海水，根本就顶不住戴维施加的压力。 【重生之核】的一次轻轻的跳动，水体中承载腐海意志的藻类就归戴维所有了。 可戴维对大海的报复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话音在腐海意志听来就是一阵阵“嗡——！嗡——！”的恐怖波动。 这种声音就如尖锐的战争警笛，同时唤醒了上方悬空大海中所有被千肢信仰污染了的水体…… 腐海意志这下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被耍了个彻底。 原来那个与自己交易的家伙，根本就是一个疯狂的邪神！ 不过它没空去诅咒戴维。 千肢的主人重新掌控了信仰纠缠的源头，这让那些被感染的藻类变得空前的强大。 它们开始了疯狂的爆发，企图争夺死狱中所有悬空大海的控制权！ …… “为什么……我给予了你同等的机会……你污染了我的大海，我可以忍受，你窃取了我的知识，我可以原谅……可就算如此，你依然不愿意与我合作……我们明明可以一起逃出去的……” 腐海中，那个愤怒的意志对着所有长出了新肢互相握手的藻类发出了低沉的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的朋友。”戴维通过自己的眷族，向大海发出了同样低沉的回应。 “我根本就不想‘逃’出去……” “嗯！？” “你的‘越狱’，在我看来只是一种略显可笑的逃避，所以我不想跟你一起逃。” “狂妄……这就是你，疯狂的污染者，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囚笼是什么……” “我会搞懂的，但不是用你的那种方式…… 你口口声声要寻找的‘戴维·弗兰克’，只不过是你在绝望的深渊中望见的海市蜃楼罢了。 如果你真的知晓离开这里的方法，自然就不需要去寻找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 “……” “腐海啊，你被欺骗了，外界海族早已将你们遗忘，那个所谓的诅咒，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它们只不过想利用你们的愤怒与渴望处理一个囚徒，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指引你们……” “不……你在胡说……我们……我们不是罪人……大海啊，白洋之母会拯救我们的……我们终将回归无边的大海——！！！” …… 戴维将触觉从大海中抽回，懒得再听那腐海意志的咆哮。 他舒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身处的阴暗走廊。 确认没有别的东西再来找死后，他伸手抓起地上的布鲁斯，用小尾巴勾起克里斯提雅，随便选了个方向前进。 没走几步，他就在走廊的一侧见到了一扇虚掩的铁门。 将其推开，发现内部是一个十来平米大小的囚室。 地方干净，没有潮湿与异味，只有沉闷压抑的黑暗与不知道静滞了多久的稀薄空气。 戴维走入其中，将门关上，打算在这里做点事情…… 小真祖见戴维把他们两人关进了一个密室，立马想到了什么，“这坏人不会又想在这里欺负我……” 少女顿时有些扭捏的缩到角落里。 “你脸红个屁啊！” 戴维给气笑了，又用尾巴将她勾了回来。 “我问你，你刚刚在下面偷吃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审判者长袍的红发女人？” 克里斯提雅想了想，摇头：“没有……” 戴维若有所思。 看样子维罗妮卡的那个“如果”分身要么是死了，要么是逃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估计他们不过了多久还会见面…… “好，现在，让我们唤醒这位莫名其妙当了我替身的可怜家伙。” 戴维把视线移向地上的布鲁斯尸体。 是的，他并没有忘记这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 相反，戴维还想感谢这位阴差阳错与自己换了身体的家伙……要不是他，自己也无法获得久违的平静与自在。 所以他在取回自己的身体时，并没有让布鲁斯的灵魂直接消散。 说起来，戴维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呢。 他笑了笑，随手在空中一探，手伸入了一张凭空出现的大嘴，从里面的空间中捞出了一根骨笛。 四阶禁忌物，唤灵之笛。 这笛子是戴维平时用来转化死亡能量用的，所以他一直将其放在吞世使徒的食道中。 布鲁斯的灵魂此刻就被存在唤灵之笛内。 …… 黑暗中，某个弱小的灵魂蜷缩在空无的世界内，一直在崩溃的掩面啜泣着。 戴维·布鲁斯依然深陷无助的恐惧之中……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一个连最恐怖的炼狱都无法比拟的混乱噩梦！ 没人知道他到底受到了怎么样的折磨。 短短几天的时间，对于布鲁斯来说却如同是延续了千万年的痛苦…… 哪怕他的意识已经崩溃，折磨也依然没有停止——直到那个人赐予了自己解脱。 他终于从噩梦中脱离，进入了这么一个空无的死亡空间。 但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还陷入了无边的悲伤和孤寂…… “神啊……呜呜呜呜……救救我……谁都可以……请救救我……” 布鲁斯向自己听闻过的所有神明祈祷，但那似乎没什么大用。 正当他认为世界已经毁灭，自己也将被永远的遗忘在黑暗中时，一道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好像在指引着他。 布鲁斯抬起头，前方的无边黑暗中，似乎出现一点温暖的烛火…… 第598章 被选中之人 布鲁斯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被烛火照亮的天花板，然后怔怔的扭过头，发现身边不远处盘坐着一个神秘的男人。 布鲁斯好像痴呆了一样，看着那个男人一动没动。 几秒钟后，他才记起自己还需要呼吸——猛烈的大口吸气，让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连眼泪都飚了出来。 一会儿后，布鲁斯终于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惊慌。 这期间，他注意到自己双臂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惨白色，而且身体素质好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这也是他能迅速适应环境变化的原因之一。 再看眼前那个平静的男人…… 天啊，他终于见到一个看着像人的存在了！ 那人身边还立着一些蜡烛，那柔和的烛光，令人无比安心……布鲁斯回想起来，刚刚就是这些烛火指引着他走出了黑暗。 神啊……他终于摆脱了那个噩梦…… “你……你、你你……是你救了我？” 不等戴维回应，布鲁斯就涕泪横流的趴到戴维面前，涕泪横流的大喊道：“……谢谢你……谢、谢谢你！” 唯有经历过苦难的煎熬，才能懂得救赎的珍贵。 戴维撑着下巴，默默的看着那个拜倒在地的年轻人，自己的内心也舒缓了下来。 他才是那个真正得到救赎的人。 自我的救赎，才是最脱离苦海的正道，这个年轻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戴维来说，这场“坐牢”的旅程同样才刚刚开始。 他搅乱了腐海，惊扰了巨龙，冲破了天地，灭杀了蝗群，还吃掉了重生之神的血肉……最后只是取回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受到什么疯狂与神性的侵扰，所以他很清醒，很平静，更没有丝毫急躁。 “你叫什么名字？” 戴维终于开口，向激动的年轻人问了这个他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他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在命运的长河中碰上自己这么个灾星的。 “我……我是布鲁斯，戴维·布鲁斯……” 听到这个名字，戴维忍不住笑了。 真是一个倒霉的巧合呢。 …… 布鲁斯觉得，戴维那平静的声音不仅十分神秘，而且还非常有感染力。 就像有很多很多的手正在抚慰他的心灵一样…… 可怜的布鲁斯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早成了千肢的眷族。 他现在其实就是在跟自己身体的“主”对话——那自然是感染力满满了。 “请问，您是神明么？”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我不是你理解中的那种神……” 戴维随意摆手，“不过，如果你非要纠结的话，嗯，我也可以是一位神。” “伟大的神明啊，赞美您……” 布鲁斯短促的呼吸两下，然后又一次躬身拜倒。 “额，没必要这样，我说了，我不是你认为的那种神……事实上，我还有一个与你一样的名字——戴维，戴维·弗兰克。” 布鲁斯愣住。 自己竟然和“神”有着同样的名字？ 那可真是…… “那可真是倒霉透顶了，蠢猪，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差点被弄死？” 这是克里斯提雅内心嘀咕的声音，不过她并不敢说出来。 “你可以叫我弗兰克……布鲁斯，我很好奇，你被困入我的身体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布鲁斯终于有了反应，他嘴角有些抽搐，眼中泪水又一次溢出。 “原来那是您的躯壳啊……我……我真的……您难道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那等折磨么……您为什么能够……呜呜……” 似是被勾起了那些恐怖的记忆，布鲁斯变得语无伦次。 戴维叹了口气，只能又暗自发动了【剥夺者】的阴影之手，安抚这家伙的情绪。 “你知道吗，你所体验到的，是我所经历的疯狂与黑暗，但那并不是我的全部……” 布鲁斯眼泪都哭干了，他感觉戴维是想教会他些什么。 有了这么一段神奇的经历，还大难不死，他也确实应该领悟到一些什么…… 不过他啥也没悟到。 可怜的布鲁斯平复心情后，就向戴维述说了自己的经历。 “……我在那偏僻的故乡所发现的秘密，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所以我才来到灯塔城，希望追寻自己与师傅所见的神秘真相……” “你是说，你通过你的照相机看见了不一样的太阳？” 戴维眯起眼睛，他也研究过布鲁斯的能力，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到用照相机去拍太阳的后果…… 原来如此，这家伙就是因为发现了日之女神的某种秘密，才落得被丢进死狱的下场。 不过他的那位师傅看见了真相后就死了，而这小子却能活下来，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布鲁斯也算是某种“天选之子”了。 “是啊……我无法理解，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更希望让更多的人与我一同见证那种奇妙的真相……” 布鲁斯苦恼的抓着脑袋，摇头道：“可灯塔城的教团猎人却说我被幻觉支配了精神，是影响世界的污染源……没有人相信我，他们甚至想要杀了我……” 戴维眨了眨眼，没有作出评价。 这年轻人还是太年轻，有些真相，就算你说出来也不会被任何人接受的，反而还会招来某种敌意。 而且戴维觉得教团猎人对这小子的判断也不算全错——布鲁斯确实是有点魔怔了。 这样的家伙放着不管的话，迟早得弄出些不得了的事情来。 戴维在皇都时就看过教团中有过类似的记载，某些禁忌物的出现，就和这种无意间触摸到世界“真相”的人息息相关。 布鲁斯现在的状态其实也挺危险的了……不过他现在还有救。 “你所追逐的真相，已经把你拖入了一个深渊，我想你已经得到教训了……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如果所有人都不愿意去相信时，真相便永远都真不了，你的追求会变得毫无意义。” 戴维的话让布鲁斯陷入了沉思。 眼看这家伙终于意识到自己追逐的危险，戴维叹了口气，轻声道： “这么说来，你我的相遇，确实只是一个巧合…… 我对你的倒霉遭遇表示同情，放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能让你把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忘却，甚至是关于那真相的记忆，那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响指……” 布鲁斯惊讶的看向他。 不过这时，奥利维亚却在戴维的脑海里说道：“他跟你相遇或许只是巧合，但他却不一定只是倒霉这么简单……” “嗯？” “能看见女神秘密的家伙，除了是倒霉鬼，还可能是被选中的人……你看看这个。” 奥利维亚说着，就让戴维看向了身边的某物。 布鲁斯也震惊的发现，戴维身边的所有烛光都在这一刻出现了奇妙且美丽的扭曲。 它们同时指向了那位坐在一旁的白发少女…… “额？你们看我干嘛？”克里斯提雅眨了眨眼。 不过奥利维亚的光指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手上正在翻看的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笔记本。 “哦，这个？这是我从那个审判长身上搜到的……” 戴维伸手取过那本薄薄的笔记本，正好看见小真祖翻到的那一页下方，赫然写着一个熟悉的字眼。 “戴维……” 不过那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戴维·布鲁斯”。 那好像是一段备忘录，原文是： “教宗的预言，让我在进入死狱前尝试寻找一个叫戴维·布鲁斯的年轻人，不过我并没有找到他，如果我能活的久一些，就得再留意一下……我猜测，那就是下一任教宗了。” 看到这段话的戴维忽然间想到了许多。 就连奥利维亚都忍不住发出了长长的感叹。 “有些人，看那真相看得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却比任何人都更会装糊涂啊……” 那人是谁？ 自然就是光明教会的教宗陛下。 “教宗啊，呵呵……” 戴维抬起头，看向一头雾水的戴维·布鲁斯，笑出了声。 从这一刻开始，戴维就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教宗陛下产生了一些兴趣…… 第599章 同在 “嗯，你对当教宗有兴趣么？”戴维忽然朝布鲁斯问道。 “什么？” 布鲁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搞懵了……啥意思？什么教宗？ “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 戴维耸了耸肩，暂时将那本备忘录收起，“那些事等我们离开这里后再说。” 布鲁斯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 不知为何，只要待在戴维身边，他就感觉非常有安全感，这让他对这位神秘的“神明”大人非常的信任。 “神明大人，您要带我离开这座小岛么？” “你还是用名字称呼我，毕竟你可能会遇上更多的神。” “哦……啊？更多的神？” 戴维站起身，笑眯眯的朝布鲁斯摊手： “是的，这里已经不是你认为的那个灯塔小岛了……欢迎来到死狱，一个脱离现实世界的特殊位面，一个被封锁的囚笼，年轻人，我想这里的大部分东西在你看来，都是神。” 布鲁斯下巴落下，他捂了捂胸口，感觉有些胸闷窒息。 额，那不是错觉，他是真的有些窒息…… 这地下囚室本身就空气稀薄，布鲁斯这种凡人处于这种环境肯定会越来越难受。 他开始大喘气，不自觉的去抓喉咙和捶胸口，还露出一副求救的样子。 一旁的克里斯提雅露出了贱兮兮的鄙视神色。 这家伙被戴维附体的时候看着还挺顺眼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么一副弱智的模样？ “你得学会用更节省的方式呼吸，不要惊慌，抑制你那平凡的本能，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强大……” 戴维摇了摇头，只是随口点了他两句。 反正布鲁斯的身体可不是寻常人，千肢之神眷顾过他，戴维就能用这身体把黑暗巡游者当沙包捶。 把年轻人丢在原地慢慢适应窒息，戴维抬起手掌，细细感应自己的另一条魔契锁链。 无形之女还在岩浆海的区域，从魔契上传来的波动可以得知，她似乎并没有危险。 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想要找到她，戴维就必须先从这疑似已经扭曲了的地下空间离开。 他想了想，走过去拉开铁门，然后往昏暗的走廊内扔了一块肉球。 那肉球嗖的一下蹦进了黑暗中，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后，不知道多少分裂出来的血肉涌向了远处。 他自己则对着头顶的天花板伸指一点。 一个拳头大的白色旋涡飞出，如同落入湖面的水滴一般，无声无息的冲进了石板天顶。 它直接在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然后毫不停歇的一路往上方笔直上升，眨眼间不知道贯穿了多少层。 只可惜，直到混沌漩涡抵达戴维的神秘感知边界，也没有脱离这个地下区域。 这让他有些奇怪…… 他的神秘感知范围在疯狂冠冕的加持下已经不能用常规的空间距离来衡量。 按道理，就算是空间被扭曲，维度被掩盖，疯狂冠冕也能捕捉到概念上的“外界”信息。 如果连他都摸不到出口，那就意味着——这地方并没有概念意义上的出口。 “看来我们进来后，这里的出口就被某些东西堵上了……哼，让我取回了自己的身体，还想困住我？” 戴维摸了摸下巴，笑了起来。 “唔……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呢？利用那个封印条例？” “肉体剥夺，心灵封锁，空间封锁，以及针对你各种能力的概念封锁……” 奥利维亚在脑海中说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反正我已经受到了影响，之前的神孽也是，那奇特的引力扭曲让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我的光芒也在引力下扭曲，再加上这走廊中的昏黑…… 不是彻底的漆黑，而是朦胧的昏暗，它能在悄然间吸收我的光芒，一点点的削弱我。” 温水煮青蛙…… “那蝗灾之主是怎么逃出去的？”戴维有些不解。 “它严格来说并没有逃出去，要不是审判庭从外部打开那扇门，它现在还得老老实实的啃尸体。” “难道我们看见的那些巨大的尸体就是特意送给它啃的？” “也许，死狱针对不同存在的封印方式不一样……” 戴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想要封印戴维·弗兰克这种拥有多种顶级权柄的存在是非常困难的。 他目前掌握的疑似可以扭曲“囚笼”规则的权柄就有【深渊左右】、【血棘座】和【重生之核】三种。 这其中，【血棘座】的斗争和战场权柄都很容易被针对——只要没有“敌人”，没有目标，自然就没有争斗…… 目前这个平静的状况，就是死狱营造出来的一种“和平”的环境。 任何多余的敌人都会被戴维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利用其创造未知的优势。 那么干脆就让他直接“无敌”。 当然了，戴维也可以强行召唤战争，把一切都轰得稀巴烂——可那除了能泄愤之外，似乎没啥用…… 【重生之核】的权柄则非常单纯，所以戴维也在尝试利用这种单纯的血肉增殖和其强大无比的适应性去寻找出口。 但这恐怕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戴维还想试试利用深渊的权柄进行突破。 这是他掌握的最强大、最极端，也是最恐怖的权柄之力…… 如今的戴维已经完成了灵魂意识上的蜕变，他终于可以做到忽视神性的侵蚀，直面那两位邪神。 “咱们其实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嘛……” 戴维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两只恶灵就从他的背上钻了出来。 她们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用半个身子和胸口压在戴维头顶，两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交叠，看上去既显得扭曲，又莫名的香艳……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莎尔和梅丽的身上也出现了很多手掌的纹理。 在戴维的努力下，千肢之神的信仰开始悄然影响她们…… 恶灵居高临下的看着戴维，她们的双眼就如未知的深渊，深邃且黑暗。 这和往日已经有了非常大的不同——那怨毒与疯狂已不复存在…… 戴维似乎真的成功了。 神尸之手的暗仪式蒙蔽了深渊的触觉，超越人神界限的意识连接则让他得到了深渊的承认——与深渊同在。 他亲吻深渊，所以深渊回吻他。 …… “啊！我的眼睛……” 可怜的布鲁斯只是探头看了眼门外，立刻就捂着眼睛倒在地上打滚。 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能看的画面，眼球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恐怖的虫卵，还噗的一下爆开，生出了许多幼虫…… 克里斯提雅摇头叹气，随手用血能将他裹着，帮他恢复双眼，然后将他拖到门边。 “蠢货，那两个东西也敢看，之前还没被折磨够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布鲁斯脸色苍白的贴着墙，他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窒息的痛苦，哪想到戴维身边这么危险，不小心看一眼都要暴毙。 片刻后，布鲁斯的视力恢复，他感激的看向白发少女，“啊……谢谢您，您也是一位女神么？” 对于“神明”身边的这位美丽存在，他同样十分敬畏。 “女神？呵呵，我才不是什么女神。”克里斯提雅自嘲一笑，反问：“我很像女神么？” 第600章 血色深渊 “您能够随手治愈我的伤，传说中那位伟大的日之女神也不过如此……” “愚蠢的人类，女神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克里斯提雅撇了撇嘴，她对于这个人类的马屁很是不屑。 身为血食者真祖，能被人当成日之女神也是够好笑的了。 “您见过女神么？”布鲁斯好奇的问道。 “我没见过什么女神，但我的主……额，门外的那位见过……”克里斯提雅暗哼了一声，对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主人”称呼有些恼火。 “真正的女神是怎样的存在呢……” 克里斯提雅随口道：“投入女神的怀抱，就像沐浴在更高级维度的温暖光芒中，被其拥抱，被其纳入无上荣耀的殿堂，成为其一部分……” “哇！是真的吗？” “假的。” “……” 布鲁斯喘了口气，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天花板，嘴里喃喃道：“人们都说女神赐予了人类光明，可我看见的光明，却又有些不一样……” “哼，现在你与其向什么女神祈祷，不如向门外的那位祈祷……”小真祖说完后就愣住了。 奇怪，她什么时候开始真的把戴维·弗兰克当成了自己的信念依托？ 事实上，她刚刚随口形容的那些感觉，其实更像躺在戴维·弗兰克怀里时的感受…… 该死的千肢污染！ 一定是它在扭曲我！ 克里斯提雅红着脸，咬牙切齿的揪着自己的裙摆。 …… 千肢信仰能不能扭曲少女心先不说，他们身处的空间倒是先被扭曲了…… 没过一会儿，门内的克里斯提雅和布鲁斯就同时感觉到激烈的颤动，连身后靠着的墙壁都发出喀喀喀的动静。 墙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长，还有什么东西在用尖锐的牙齿啃食着内部，令人毛骨悚然！ 伴随着一阵恐怖的律动，整个地下空间都发出了凄惨的悲鸣。 门外的戴维完全解放了【深渊左右】的形态，两只邪神灵体变成了两根漆黑的巨大虫躯，几乎挤满了通道的空间。 它们就像是两段长长的、覆盖着一节节厚壳的巨虫，一边长着无数刀锋般的肢体，另一边则长着恐怖的螯肢。 深渊波动肉眼可见的逸散开来，将四周的黑暗都挤成了一圈圈褶皱。 有趣的是，原本那邪神的虫肢表面都是歌颂深渊的符文，现在那些符文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手掌纹理…… 那深渊之声转而去歌颂伟大的千肢之神了！ …… “戴维，你要想清楚了，这么做可能会十分危险，神格的融合并不是单纯的将其凑在一起就行了。” “放心老师，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并没有打算让它们融合，我只是想让它们一起握个手……” 浩瀚的意识空间中，戴维立在中央，左手抓着深渊之主的一根尖锐触须，右手拽着一条蠕动的血肉触手。 无数怪异的手掌从他身上伸出，与他一起抓住了左右两边的存在。 那条触肢所连着的正是莎盖忒尼亚那堪比深渊裂隙的巨大身躯——在戴维的意识之海中，那伟岸庞然的阴影足以填满宇宙间的所有空旷与虚无。 而另一根血肉触手则连着右侧的一片血肉壁垒，它同样浩瀚无边，形成了一方笼罩寰宇的腥红背景。 被这双方夹在中间的戴维用力的将触须和触手拉在一起，让它们缓缓的“握”在了一起。 霎时间，千肢的信仰同时沟通了双方的神格…… 一边是吞噬世界的血肉归一者，一边是孕育深渊的至高存在。 祂们的力量跨越了维度、时空和因果，通过那一只只疯狂的手掌，第一次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连莎盖忒尼亚自己都不曾想象过的事情！ “深渊之主的孕育和重生之母的血肉在某些方面有着奇妙的共性……相信我，我对祂们的力量都不陌生。” 戴维咬着牙，一边以强悍的意志力抵挡住双方的压迫，一边露出笑容。 “我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微妙的共性彻底激发出来……神格不需要融合，我们……只需要……一起……手牵着手……翩然起舞！” 到最后，他的意识已经在两种神性的牵扯与压力下变得有些扭曲。 但他并没有因此被撕碎！ 白色的降临体在他的意识中显现，千肢站在他身后，用雪白的手掌握住了戴维的手背。 与此同时，所有戴维的神躯也在降临体的操控下伸出了更多白色的手臂！ 千肢之神完全伸展了自己的疯狂神躯，“轰！”的一下填满了肉墙与深渊裂隙之间的距离…… 相比那两位神明的伟岸神格，戴维的神躯依然显得十分渺小。 但此刻的他却真的将两者轰然拉近了少许！ 在意识空间之外的现实中，这种权柄力量的碰撞就造成了非常恐怖的后果。 整个地下空间的所有走廊石壁都在一瞬间变成了跳动肉墙！ 无数血色的虫人撕开墙体中的囊泡，像是撕开深渊的裂隙一般蜂拥挤出。 它们不但有着深渊虫群特有的光滑甲壳，外形类似四臂虫主，甲壳的缝隙间还撑起了鼓动的肌肉，刺出疯狂舞动的触手…… 更恐怖的是，所有血虫的鞘翅都被密密麻麻的手臂替代，身上还刻满了手掌的纹理！ 这种连炼狱中都不一定能诞生的扭曲物种一出生就在尖啸。 它们的尖啸就是对伟大千肢的竭力赞美！ …… 戴维扒开纠缠着自己的黑色虫肢时，眼前就出现了已经将他淹没的密集血虫。 好不容易将这些狂热的新生爪牙扒拉开，戴维才找到背后那扇铁门。 此刻铁门内的房间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胃囊的空间。 吓呆了的布鲁斯被克里斯提雅用血能裹住身体，否则他立刻就要被肉墙上渗出的酸液消化了…… “你干了什么！？呕，这些虫子好恶心啊！你们想连我也一起吃了吗！？啊啊啊啊——！” 克里斯提雅厌恶的扒开几只凑上来的血虫，捂着耳朵嚷嚷。 讨厌的可不只是虫子，让小真祖都感到难受的是周遭的环境变化。 虫群的嘶鸣就是侵蚀世界的深渊波动，而血腥的肉墙更是现实被粗暴扭曲的结果。 对于血食者来说，代表着“血神”力量的血肉世界本应该让她感到无比舒适。 血食者真祖同样崇拜母神，但戴维创造的这个血肉世界却掺杂着恐怖的深渊波动。 那种信仰被彻底玷污的感觉让她想要发狂…… 戴维耸了耸肩，有些无辜的说道：“额，不好意思，是恶心了一点……不过没关系，它们也是有用的。” 说着，他转身摆腿踹了那些挤在一起的虫人一脚，指着远处喊道：“去！给我把这里的空间改造成巢穴，去制造属于我的裂隙！” “如您所愿，伟大的千肢之神！！！” 狂热的虫群轰隆隆四散而开，井然有序。 其实不用他说，这些新生的血虫就已经在干活了。 “深渊之主永不迷失”——那是因为祂自己就是深渊裂隙本身。 现在这些血虫们就要把死狱也改造成戴维的“血色深渊”——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血色深渊！ 谁也无法困住血色深渊的主宰。 第601章 暴动 这些虫子只是意外。 戴维原本想做的，只是想用多重权柄的神格污染和改造死狱位面。 只是他没想到，深渊的权柄会释放出那么多恐怖且狂热的副产物…… 重生之核的共生权柄赐予了这些虫群无中生有的可怕特性。 它们不再需要适应不同位面的规则进行缓慢的繁育，而是仗着无限的生命力供应，直接从血肉世界中钻出来。 就像神孽分裂出血兽一样简单！ 最重要的是，血色深渊的虫群和真正的深渊大军一样，都是具备完整深渊网络的神秘生物集群。 它们比痴愚无智的血肉分身具备更加强大的主观能动性，甚至拥有能够重新编织世界规则的恐怖能力…… 血肉与深渊的结合，实在是令人惊喜。 …… 行动起来的虫群很快就用红色甲壳搭建出了一尊高耸的王座。 戴维拎着克里斯提雅，翘着腿坐到王座上，任由下方的肉山将他和王座一同抬升。 虫群撕开了走廊肉壁的天花板，陆续啃掉了上方一层层空间，逐渐挖开了一条巨大的裂谷。 原本被扭曲的空间被重新改造成了直通往上的裂隙，戴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虫群就会将他抬上去。 惊恐的布鲁斯趴在王座边上，他看着那些不断涌上峭壁的血色虫群，心中震撼已经无法形容。 没错，弗兰克大人确实不是他想象的那种“神”。 自己好像遇到邪教徒口中的那种邪神了…… 可奇怪的是，布鲁斯对这样的邪神却生不起什么恐惧之心。 他甚至还感觉到莫名的亲切与十足的安全感。 有种奇妙的力量将他与四周涌动的虫群联系在了一起，这种美妙的感觉，让布鲁斯的精神意志变得空前的强大。 他缓缓起身，大着胆子探头看向被托举的王座下方，只见他们所处的裂缝下方已经被彻底撕裂，形成了一道不知道多深的深渊。 而托着王座的东西，竟然是一头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巨型虫子…… 血色深渊的新生虫圣！ “哇……好、好大！” 布鲁斯对虫圣的强大根本没什么概念，他也只能感叹一下对方的“大”了。 这样的虫圣还不止一只。 更深的深渊中，还有三四头巨大的血色虫圣从血肉的壁垒中陆续钻出。 它们撑起遮天蔽日的身躯，挥动狰狞的巨型镰肢，轰隆隆的向上攀爬，一同拥簇着那尊伟大的血色王座。 死狱的地下囚笼空间已经摇摇欲坠。 血色虫群每一次嚼动口器，每一次挥舞肢爪，其实都是在啃噬着囚笼的规则。 要不了多久，戴维和他的血色虫群就能爬出深渊…… …… “快看！那是什么……” “啊！看啊，那个又是什么！？” “神啊，看看那个！” 克里斯提雅捂着耳朵，对蹲在一旁大呼小叫的布鲁斯龇牙咧嘴。 “烦死了！你别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啊，低能的凡人……” 戴维伸手敲了敲小真祖的后脑勺，这被他抱在王座上还不老实，看样子是欠教育了。 “克里斯提雅，放弃血食者灌输你的那套母神信仰，继续抗拒千肢的联系只会让你越来越不适……还有，没必要强调你那套鄙视人类的观念，那是血暮王庭的作派，不是你的。” “混蛋家伙，我只是不想被扭曲而已……”克里斯提雅小声嘀咕了一句。 “叫主人。” “哎呀！” 嘀咕被听见了，少女立刻挨了一巴掌。 对于王座上的小互动，布鲁斯是充耳不闻。 他已经被血肉裂缝两侧陆续出现的奇怪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可不能怪布鲁斯大惊小怪。 随着死狱被侵蚀，原本被囚笼规则隔离的囚徒此刻都显现了出来。 血色深渊两侧的肉壁上出现了一个个原本都是独立空间的洞窟，这些洞窟被血肉之网拦住，其后就是那些形态各异的家伙。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类似的洞窟，成百上千，大小不一。 就连戴维见了这些玩意儿，也忍不住感叹死狱真是人才济济…… 被囚禁的存在全都注意到了囚笼规则的改变，更是注意到了那位改变了这一切的“邪神”。 当戴维从血色深渊下升上来时，所有囚徒隔着肉网对他行注目礼。 这时，某些猴急的怪物反应过来，发出癫狂的大吼： “喂！那个谁！放我出去……带我离开！！我帮你做事！” 那是一只灰色的，形体在不断变化的幽灵巨人。 它用灰雾组成的大手扒着阻拦自己的肉壁拼命晃动，说的话也并非人言，而是某种能够激发心灵惊颤的洪亮巨响…… 戴维挠了挠耳朵，选择无视这东西的叫嚷。 因为这家伙开了个好头，其他的囚徒都开始发出各种各样只有戴维能够听懂的嚷嚷，一下子就让血色深渊炸开了锅！ “伟大的存在！您可以掌控这座监狱！我觉得您可以！！” “啊~~~拯救者！救赎者！我们的希望！！！” “释放我们！带我们走！” “让我们离开！我们能帮你杀出一条血路！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些纷乱的声音最终都变成了癫狂的笑声，甚至一度掩盖了血色虫群的嘶鸣，形成了一阵阵杂乱恐怖的魔音。 实话说，戴维很想让这些东西都闭嘴。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把这些怪物全都吞了…… 但有些难度，而且有点浪费。 能够被死狱关到底层的存在都是顶尖的神秘存在（抛开那些关不住的不说），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至少它们都具备难缠的不死性，很难彻底杀死。 戴维就随手尝试了一下，他让虫圣撕开了其中一个窟窿，把里面一条巨大的红色蜥蜴揪了出来。 那蜥蜴的脑袋上还长着上百只眼球，看着就非常瘆人…… 庞大的血肉虫圣张开嘴，释放出肉眼可见的赤色波动，一口就将它脑袋咬了下来：嘎嘣脆。 但那东西不到两秒就恢复了原样，还咧开大嘴，露出獠牙的笑了起来。 然后戴维又赏了它一个混沌旋涡，直接把它身体全吞了。 结果还是一样…… 它片刻后就恢复了。 这个画面让所有囚徒都发出了激动的吼声。 也不知道它们在激动什么…… 直到戴维用神尸之手把蜥蜴的头拧了下来，那家伙才没了动静。 【吞噬异种，吸收生命能量，上限+3000万。】 嗯，果然是营养丰富…… 但那些囚徒根本不在意，它们只是在疯狂的欢呼，在不停的咆哮。 “就和蝗灾之主的一样，寻常的方式难以杀死，只能用神尸之手，消耗超越它们复活阈值的生命能量才能彻底毁灭……” 这就是戴维得出的结论。 他的九十七亿多生命力加上【重生之核】的无限生机提供的超越神孽的恢复能力，绝对能让他稳压这里的所有囚徒。 但神尸之手有个可恶的冷却时间，他要杀光这里的东西至少也得几百小时…… 所以戴维停手了。 他看着那些不知道被压制了多久的疯狂囚徒们，忍不住轻笑起来。 “死狱啊死狱，你已经露出了更大的破绽……让我遇到这么些东西，你就等着尝尝‘暴动’的滋味。” 第602章 黑暗恐惧 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仿佛感觉到了它们所期待的那一刻即将到来，囚徒们集体兴奋的伸出爪子，开始有节奏的敲打血色深渊的肉壁。 轰鸣声如同擂鼓一般，越来越洪亮，越来越震撼…… 坐在王座上的戴维抬起头，眼看深渊上方已经亮起了炽热的光芒——那是地下空间被彻底撕开了。 他站起身，伸手在虚空中一捞，握住了那把象征着灾祸的大镰。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空间内也浮现出了另一片血色的狂暴火焰…… 那是战争的怒火！ 死狱底层的囚徒们早已被那战火烧得灵魂沸腾，它们捶打的节奏，正是宣告开启无尽战争的战鼓！ 戴维向那沸腾的血焰伸出手，让其在自己的掌心变化成另一只奇特的手掌，又将其叠在了血肉与深渊的权柄之上。 神与神的肢体交叉相握，死狱的规则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前所未有的冲击！ 囚笼的格局已经被彻底破坏，万灾之镰挥下，整个血色深渊中的所有囚徒都在同一时间被释放！ 一时间，所有被压在黑暗中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们都呆住了。 它们仿佛没有想到，这该死的自由竟然会来得如此突然…… 紧接着，它们就看见了还在节节攀升的存在向所有人伸出了手。 “握紧它，我们一起掀翻这里……” 没有任何囚徒能够拒绝那只手！ “赞·美·千·肢！！！” “吼————！” …… 轰隆隆隆隆隆…… 无边的岩浆之海被缓缓分开，撑开了一道令人颤栗的大裂缝。 血色深渊的光芒照亮了灰暗的厚云，炽热的岩浆在那扭曲的光芒下竟然变成了沸腾的血浆。 它们逐渐凝固，变成了蠕动的血肉，从撕裂岩浆之海的裂缝向外迅速蔓延！ 轰然间，数不清的血色虫群从深渊下喷涌而出，形如一股巨大的地涌血泉，又如足以淹没世界的海啸，铺天盖地的卷向四面八方。 在那之后，是许多更为庞大的血色虫圣。 它们爬出深渊后，立刻张开了自己那由无数手掌组成的翅膀，一同向着远处那座宏伟的黑塔发出了扭曲视野的咆哮。 在那之后，是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漆黑的迷雾、冰冷的骸骨、多头的巨兽、成群的灵体…… 这些家伙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苍白手臂。 它们手握着手，呼啦啦肆虐大地，所过之处的一切都被扭曲。 血色的手、白色的手、黑色的手，如同森林草木般从地面上升起，它们源自血肉，源自岩浆，源自乌云，源自岩壁…… 哪怕是在完全无法“生长”的地方，也会如同突兀刺出的晶簇般“咔咔”成型。 这些手掌诞生后便互相交握，互相撕扯——它们都是被扭曲的规则具象。 死狱针对所有囚徒的压制规则都是不同的，当这些家伙借着千肢连接在一起时，那些规则也因此相撞。 它们似乎可以相容，却又因为各种矛盾而陷入激烈的冲突。 如此循环，终将让一切枷锁崩溃。 这就是戴维引发暴动的目的。 …… 跳下王座的戴维站在深渊裂缝的边缘，抱手看着不断蔓延的手臂森林，咧嘴感慨： “好一幅生机勃勃的画面啊。” “你管这叫生机勃勃！？” 克里斯提雅忍不住抖了一下。 一旁的布鲁斯也抖了一下，不过他却点了点头，认同道：“确实是生机勃勃，我能感受到它们从压抑中解放出来的欢悦……” 他的眼睛不停眨动，就像是那架已经碎成了屑的照相机的快门。 “我们互相连接，便能看见那些洋溢的笑容，那就是世界的真实写照，无论是毁灭，还是新生，亦或是破坏和重铸，都是它们自己的愿望。” 布鲁斯怔怔的看着远方，似乎有所感悟般呢喃道：“这个囚笼，本就渴望着被撕开……” “哈，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戴维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忽然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戴维微微一怔，心里一动。 只觉血色深渊的深处，在那连他都不曾触及过的更深层，有一片浓厚的黑幕正在迅速升起。 就是它，令所有人都陷入了盲目般的黑暗…… 又是一位不得了的神性存在。 戴维通过疯狂冠冕，能够感知到某个东西正在从囚笼中苏醒，下一刻，祂就来到了戴维的面前。 克里斯提雅和布鲁斯都看不见那个东西，唯有戴维能够直视祂的存在。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礼服、黑色衬衣、黑色长裤和黑皮鞋的高瘦人形，唯有胸口领部打着一个不伦不类的白色蝴蝶结。 其头部戴着一顶高帽，脸部则是一张塑料般质感的白色诡异面庞。 一张夸张龇牙狞笑的大嘴，还有两个空洞的眼孔……没了。 那张嘴里的牙齿紧紧闭合，还是令人不安的深黑色，眼孔之内也一片漆黑，仿佛虚无。 “小心点，祂是某种由‘恐惧’具象出来的神性存在。” 奥利维亚在戴维耳边出声提醒。 她直接显现了身形，与此同时，戴维身后也爬出了两只深渊邪神。 莎尔和梅丽一同盯着那个黑衣人，好像随时都想咬对方一口的样子…… 不过戴维并没有任由这两只恶灵胡搞，他伸手将她们按了回去，然后朝那位黑衣人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对方则静静的在看着他，那空洞目光和小丑般的夸张笑容仿佛能勾起人心中的恐惧。 “黑暗恐惧。” 这就是戴维透过冠冕感受到的直观印象。 这种力量似乎和他的剥夺者影手有着相似的气息，但对方的显然更加接近神秘本源，更加高位。 对方在审视着自己…… 戴维眯起眼睛，张嘴发出了无声的低语，就像是在问候。 噗噜！ 黑衣人的肩侧立刻就长出了一只白色的小手…… 对此，黑衣人只是歪了歪头。 它那塑料般的面目似乎永远都保持着令人恐惧的笑容，就算身上长手了也没有丝毫变化。 戴维感觉，那张脸根本就是“假”的，那只是对自己心灵中的某种恐惧的映射而已。 只见黑衣人缓缓抬手，用带着黑手套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根因为千肢污染而长出来的小手。 然后……咔嚓一声脆响，它直接把那只小手摘了下来。 就像摘花一样。 戴维嘴角抽了一下，心道：“这家伙好强……” 白色小手被它用双掌在手心一撮，如同变魔术似的，就化作了一朵小白花。 黑衣人朝戴维歪头，轻轻将小白花递来，如同一位赠人花朵的绅士。 戴维忽然感觉，这家伙似乎对自己没有敌意。 不过想要控制它或者影响它，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微笑着接过黑暗恐惧手中的花朵，算是接受了对方的善意。 不过黑衣人却伸出一根手指，似乎还想表达什么。 它不会说话，却用灵活生动的肢体语言传达了自己的意思：我——黑暗恐惧，向你表达谢意。 随后，它摘下了自己的一只黑色手套，又递了过来。 戴维注意到，那黑色手套之下，还是一只黑色手套…… 但对方递给自己的手套却化作了一片令人生畏的恐怖黑暗。 又是一份来自邪神的馈赠。 戴维无所谓的接过手套…… 这位恐惧绅士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份“谢意”。 如果是过去的戴维，或许还会担忧这背后隐含的代价。 但如今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连血肉之母都敢咬一口，自然不会对“恐惧”心生畏惧。 你越是恐惧，恐惧就越是纠缠你…… 不出戴维所料，当他接下手套后，眼前的所有黑暗便尽皆消失。 恐惧绅士也不知所踪。 戴维环顾四周，眨了眨眼…… 在他的感知中，黑暗恐惧似乎冲向了死狱的上方，去势汹汹，好像是要找某个囚禁了祂不知道多久的东西寻仇去了。 呵呵，看来自己真的放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囚笼”将黑暗恐惧封印在最底层，意味着死狱本身也在恐惧着那个东西——这或许会有一场好戏。 正准备将这件事暂且放下的戴维刚转身，就听耳边传来一把苍老又猥琐的声音。 “噢~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我就知道，没人能困得住您，特别是取回了本体的您，哈哈，我能感觉到，您变得更加伟大，更加崇高了！” 低头一看，是一只树根扎成的娃娃。 嗡嗡作响的苍蝇翅膀，还有那张皱起来的丑脸…… 竟然是死疫？ 第603章 敲竹杠？ “原来你还在啊。” 戴维扭头看过去的瞬间，死疫脚下的血肉就弹起好几只血手，啪啪啪的抓住了它的身体，将它死死的扣在地上。 “嘿嘿嘿，您不用紧张，我以这副姿态再次出现在您面前，只是想表达对您的敬意。” “哦，我接受你的敬意，只是你那翅膀的声音太烦人，我不想听而已。” “额……”死疫被抓在地上，翅膀扇不动了，嗡嗡声也消停了。 戴维单手拎起万灾之镰，随便一甩，镰刀就变成了一根弯头的墨绿色手杖。 他用手杖点了点死疫的头，眯着眼睛问道：“我想，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你还想干什么呢？” “当然是离开这里。”死疫嘿嘿一笑，捧着细细的手掌搓起来。 “离开？以你如今的位阶，难道还真能被困死在这处位面？” 戴维收回棍子，往地上一撑，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这个身躯只不过是一个化身，真正的你应该已经变成了什么别的玩意儿了……我很好奇，你还是‘死疫’么？” “当然，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我当然还是死疫，就如千变万化的您，无论您化作何等姿态，您都是独一无二的戴维·弗兰克。” 死疫摇头晃脑，悠哉的说着。 “这还是我从您身上学来的道理，您看，您吞噬了重生之母的肉，如今随意就能制造出浩瀚的血肉世界，堪称‘重生之父’，可那就是您么？ 不，那只不过是您的一部分而已……” 戴维哼笑一声，解开了死疫的束缚。 树根娃娃扭了扭脖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继续道：“我来找您，自然是为了离开，但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一位友人……” 它伸出一根细细的根须，指着黑塔的方向。 “你的友人是谁？”戴维隐约已经猜到死疫所指了。 “囚笼。” 戴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他有些不明白…… ‘囚笼’要离开自己的囚笼？ 难道祂把自己也困死了？ “所以说，这又是一个局……一场阴谋。”戴维叹了口气，眼神冰冷的盯着死疫，“你觉得我会帮你释放另一位古神么，当我傻？” 释放一位古神，跟用至高之冠控制一位古神的力量可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彻底释放的话，意味着对方会完全苏醒复活，并且获得真正的自由，就如此时的死疫一样。 “噢不，智慧的戴维·弗兰克……”死疫举起双手摆了摆，“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而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它蹦蹦跳跳的凑到戴维身前，左右瞟了两眼，鬼鬼祟祟的说： “请您相信我，事实上，囚禁我们的东西并非‘囚笼’本身，而是另一个狂妄的存在…… 仁慈的戴维·弗兰克啊，囚笼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多小心眼，它非常单纯，也十分无辜，它需要我们的帮助，您根本不需要对它如此大动干戈，您完全可以停下来……” 我只是觉得你这坨屎心眼多而已。 戴维撇了撇嘴，嫌弃的用手杖将死疫顶开一些，“你的话很难让我信服。” “没关系，明智的戴维·弗兰克，您可以亲眼去确认一番，此前的我还无法找到囚笼的所在，现在嘛，我可以带您前去。”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真以为有什么利益可以打动我，让我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帮你释放一位有可能是敌人的古神？” 戴维没有动的意思，反正他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死狱也会逐步被他蚕食。 他完全可以不管什么古神的死活…… 等会儿。 戴维忽然反应过来了——死疫这个家伙上来就满嘴马屁，说什么交易之类的屁话，其实都是在混淆自己的视听。 这东西根本就是来求情的！ 想明白这一点的戴维再看死疫时，眼神就变了。 那视线，就像是看着一只冤大头，一副“我非得把你扒下来一层皮不可”的样子…… “额……这……当然是……天大的利益……” 死疫感觉到戴维那充满恶意的视线，忍不住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额头上还渗出了几滴树汁，口齿略微有些结巴： “这个……我们可以签订契约，维持双方的友好关系，我想，囚笼那个家伙还能赠予您一份‘知识’……” “不够。” 戴维微笑着抱起手。 只是不够，并非拒绝。 事情的性质貌似已经变了…… 死疫砸了砸嘴，又加了一码：“这样，我可以答应您，当您需要去推开神之门的时候，我和囚笼都能帮你一把……” “还是不够。”戴维依然摇头。 “唔……”死疫搓了搓手，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您想要获得一份神格权柄？” 戴维微笑不语。 死疫倒吸一口气，“嘶……难道您想把‘囚笼’的本体也收入囊中！？” “成交。”戴维用手杖一指树根娃娃，“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 “成交！” 不等戴维说完，死疫“啪”的一下就点头了。 这下轮到戴维愣住了。 不对啊，这家伙怎么这么痛快？ 真把“囚笼”送我了？ 再看看死疫那张嘿嘿笑的脸，怎么好像终于丢了个烫手的山芋一样…… 戴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在敲你竹杠？我没有把自己卖了？ “等等，你……” “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死疫大喊一声打断了戴维，“我死疫说过的话，决不食言！说把囚笼卖给……咳咳，只要您把那只猫救出这里，它就归您了！” 猫？ 什么猫？ 戴维貌似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词。 不等他再说什么，死疫“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耳边只传来它虚无缥缈的声音，“请您一直向上，冲破云层，冲破腐海，去往黑塔的顶部，咱们在那里见……一定要来喔！” “神神叨叨的东西，有本事就把话说清楚再走！” 戴维朝那声音龇牙，心里已经把死疫的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 那可是真的诅咒！ 能让对方全身长满小手的那种！ “我觉得你可以去看一看。”站在他身后的奥利维亚抱着手说道。 “老师，您不觉得那家伙的交易是在坑人么？”戴维回头看向她。 “它或许有别的目的，但‘帮助囚笼’的这个条件并非虚假，否则它也不会在死狱面临崩溃的这时突然出现。” 奥利维亚眼中金光一闪，帮戴维分析道： “你现在做的事情，肯定已经伤害到了‘囚笼’之神，这是弑神之举，一个致命的威胁……可以说，死狱都快落入你的掌控，它们别无选择。” 她看向远处的黑塔，悠悠道：“别忘了，我们进入死狱的其中一个目标是尝试掌控囚笼，而不是毁掉它……” “当然。”戴维点了点头。 真把死狱给毁了，他什么都得不到。 奥利维亚朝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再者，如果你不相信它，倒是可以找些信誉好的家伙来……” 第604章 血色山脉 “唔……” 戴维眼睛一转，明白老师的意思了。 “您说的对，现在死狱的规则已经出现了很多漏洞，我确实可以……等等？” 话说一半，戴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们好像把什么东西给忘了…… 克里斯提雅、戴维和奥利维亚的人形化身三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眨了眨眼。 布鲁斯不见了！ “那坨该死的大粪把布鲁斯偷走了！” 戴维一拍额头，包括他和老师在内都没有注意到布鲁斯。 因为那凡人的气息在一众神秘存在之间真的太过微弱，简直就跟蚂蚁一样…… 克里斯提雅有些无辜的缩了缩脖子。 她本来是负责保护布鲁斯的 但那位恐惧绅士的出现却让她心神大乱，害怕得完全无法动弹…… 直到对方离开后她还缩在戴维背后瑟瑟发抖，根本没心情理会那个凡人。 显然，死疫是希望拿布鲁斯当个筹码，引诱戴维去黑塔之顶把他找回来。 “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戴维摇了摇头，跨步抬脚，像是登台阶一样踩住血肉大地上凭空升起的巨物。 一头虫圣从地面钻出，将他们顶到背上。 不仅如此，更多巨虫也从血肉中诞生，再加上那些从血色深渊中源源不绝爬出的虫人…… 它们原本都刻意绕开了戴维的所在，现在却聚拢起来，不断磊叠，并用自己身上的触手和手掌翅膀互相纠缠交织，化作了层层叠叠小山。 这座血色的山峰还在不断“成长”，起初只有数十米，很快就在虫群不断叠加下长到了百米、数百米、上千米！ 如果把视野拉远，就能发现原本那浩瀚的岩浆海已经被大幅度改变。 不止一座肉山在虫群的堆叠下出现，它们的表面全是森林般的手臂手掌，内部则是一个个孕育具备特殊功能的巢穴。 这些巢穴正在喷出属于血色深渊的赤色气体，加速改变整个空间的环境——任何不被血色深渊承认的东西都会被这种气体腐蚀成渣。 这其中，戴维站立的那座肉山是长得最高的，其余的山峰都成了它的衬托。 完全由活体组成的山峰还在缓缓聚拢，形成一片更庞大的山脉，很快就要顶到上方的云层。 这座山脉还在向着黑塔缓缓移动，它似乎要长得比黑塔还要高、还要巨大，甚至大有将黑塔也吞掉的趋势！ 站在山巅的戴维迎着温寒交加的狂风，看了眼远处那宛如无边黑墙般的黑塔塔身，又看了眼手掌的那只刚刚得到的黑手套，若有所思。 他把手套放入虚空大嘴中，将它和那本得自埃利耶特的“书柜之书”放在一起。 这段时间里，他闲下来的时候就在思考着自己未来的道路。 现在的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资源，是时候尝试去开辟属于自己的道途了。 他有种预感，埃利耶特把那“书柜”交给他的目的就是如此，那书柜中蕴藏的知识大概就是与晋升仪式的秘密有关。 埃利耶特会长希望戴维能够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仪式道途——唯有如此，才能摆脱众神的掌控。 这时，戴维的眼角余光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血色山脉的侧面不远处出现了另一片“山脉”。 原本戴维还以为那只是岩浆海凝固堆积起来的岩层，谁知现在站高了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山脉，而是一尊躺倒的巨人！ 巨人的伟岸身体如同山脊般横在了远处，其“山体”的另一边还被一大片浓厚的迷雾遮蔽。 “泰坦巨神……”奥利维亚与戴维一起看见了那边的景色，她随口介绍道：“那是一种异位面的高阶生命，不死不灭，我就曾经在虚空中见过一只。” “它现在不是死了么？” 那躺倒的巨神一动不动，戴维感觉它好像已经没气了。 “不，这种东西就算被打成碎片，也会在悠长的岁月中缓缓吸收身边的物质，慢慢复活。” 奥利维亚比戴维看得更远，那只泰坦巨神现在就是被打碎了半边身体，碎裂的部分都被那片迷雾覆盖了。 “我能把它吃了么？”戴维舔了舔嘴唇。 “泰坦巨神的身体本身只是无生命的自然物质，它甚至没有生命能量，你就算吞噬了它也不过是相当于吃了一大口石头……” “确实。” 奥利维亚说的没错，戴维根本看不见那巨神的生命力。 没有“血条”的东西，估计都无法满足接肢仪式。 老师接着说：“把它当石头吃掉是非常浪费的，泰坦巨神的核心是我所知的最顶级的神秘物之一。 而且这种生物非常好控制，如果你能把它收起来，假以时日，它就是一件可以帮你踏平黑暗大陆的恐怖利器。” 踏平……是字面意义上的踏平。 以泰坦巨神的体积，黑暗大陆再高的山峰都会被一脚踢碎，再深的沟壑都会被一脚踩塌，就算暗潮中涌出无边的魔怪也无法抵挡它的脚步。 它绝对能帮戴维和人类帝国开辟一条通往南方深处的康庄大道。 可这么强大的生物，到底是怎么被打成这样子的呢？ 之前他们落入底层岩浆海的时候，好像就隐约看见了这尊巨神从远处走来。 现在也没过去几个小时，就被人干翻了？ 戴维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就算是他，要将这尊巨神打倒也不太容易。 泰坦巨神是与奇迹天使或者日之虫同级别的存在。 战争巨人的个头和它比起来就跟个小婴儿差不多，火力全开去狂轰的话也要轰上半天才能把对方轰碎。 使用【血棘座】召唤战神意志体也需要消耗大量灵能，以戴维的灵能量，常规的方法并不合适。 战争巨人更应该用在大规模战场上，配合混沌漩涡那种作弊似的仪式能力，“自尝代价”的破坏扭曲，无消耗的打击无数小型个体…… 和泰坦巨神这种巨物战斗，最好还是靠血色深渊的肉山去咬住对方。 以血色深渊目前的规模，应该可以勉强控制住对方——就和之前血肉世界对付日之虫相似。 接下来，只要扒开梅丽丝塔亚的嘴，给对方喷一口…… 嗯，战斗应该能就此结束。 可这相当于是召唤了两位外神……动静还是太大了。 就在戴维胡思乱想之际，一股狂风袭来，将四周逐渐“压下”的灰云吹散了一些。 同时，远处巨神之峰另一边的迷雾也微微散开。 戴维和奥利维亚这才窥见了迷雾之后的些许景物…… 又一次，戴维目睹了那星河般的美丽身体。 无拘之龙。 与上次不同，现在的戴维可以完全无视掉无形光辉的污染，肆无忌惮的去欣赏那条无形之主的真正宠儿。 那是一根堪比天柱的修长肢爪，垂直的伫在地面。 它形似龙爪，却带着昆虫的甲壳特征，尖锐的指爪刺入大地，将一根碎裂的泰坦手臂死死摁住。 就像是将猎物摁在脚下的王者。 那些星辰一样的粘液逸散开来，化作无边无际的迷雾，在戴维的眼中反射出各种奇妙的光景。 他似乎看见了无拘之龙战胜泰坦巨神时的场面。 与戴维自己模拟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过程不同，无形之主的宠儿就是用纯粹的力量将巨神打成了碎片…… 极致的力量！ 极致的震撼…… 它们之间的每下碰撞都能掀起灭国级别的余波，就连岩浆海都被那一拳一爪撕开久久无法闭合的裂痕与巨坑。 “奇怪，那条龙根本不擅长搏斗，它应该没有这么能打的才对。” 奥利维亚也捕捉到了时空中残留的景象，她疑惑的眯起眼睛。 戴维却忽然笑了起来。 “除非，那条龙受到了某个学会了怎么打架的孩子指点……”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空中传来一阵阵奇特的波动，宛如龙吟。 时空都在这种波动中化作粘稠的奇异物质，一道清脆的声音却透过这种介质传入了戴维耳中。 “父——亲——！” 第605章 上层 “啊啊——！！” 布鲁斯惊叫一声，人从地上挣扎弹起，却又因为那该死的晕眩感而摔倒在地。 “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的看向四周，发现身边已经不见了戴维他们的身影。 这里也不是血色深渊上方的平原，而是一处狭窄的石室…… 开阔与喧闹的环境突然转变为寂静逼仄的空间，让人有种难以适从的气闷感。 “自己怎么突然到这里了？？？” 布鲁斯记得，他之前就跟在弗兰克大人身后。 遭遇那片恐怖的黑暗时，虽然他也陷入了恐惧的缠绕，但那位大人的光芒依然笼罩着他，让他没有因为落入黑暗而崩溃。 可就在黑暗消退的瞬间，他却被一只树根似的手拽住了！ “对了，是那个东西把我带到了这里……” 布鲁斯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身处的石室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都是暗黄色的石板，而且地面上还残留着一滩滩或暗红色或漆黑的污渍。 好像是不同时间段留下的血污？ 让布鲁斯稍微喘口气的是，这地方并非封闭空间。 石室的一侧是一片生锈的黑铁栅栏。 栅栏的还被修出了尖锐的刺和锋利的刃边，配合那些暗红色的可疑锈渍，令人根本不想去触碰。 说起来，这地方看上去比布鲁斯之前呆过的囚室都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囚室”。 阴暗，恐怖…… 栅栏围的走廊墙壁上还挂着燃烧的火把，光芒摇曳，能勉强驱散黑暗，却不如弗兰克大人身边的烛火那般能够带来温暖。 布鲁斯忽然心中一揪。 “难道自己之前遭遇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只不过是被扔进了这样的一个囚室中，然后昏死了过去，被那梦魇折磨，然后被自己臆想出来的神明所救…… 这个猜测简直令人绝望。 但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是变异的苍白。 他也能感觉到体内澎湃的力量。 这并不是梦。 他确实遇到了那位拯救了他的强大存在。 他依然能通过某种被联系的信念感受得到那位神明赐予自己的勇气与力量。 千肢的神明…… “赞美您，伟大的千肢之神，请您庇佑我。” 布鲁斯低声祈祷，随即鼓起勇气，站起身，来到那片栅栏前。 他已经发现，那片生锈的栅栏角落已经被破开了一个豁口…… 布鲁斯小心翼翼的从那个狗洞大的口子钻出去，刚刚进入走廊，就感觉一阵阴风刮过后背。 “啊——~~……”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惨叫…… 布鲁斯摇头咬牙，尽量不去想象黑暗中未知的恐怖。 “戴维·布鲁斯，你是一个看见了真相的人，你追逐真相，追逐神秘，你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而陷入了黑暗，可不能继续在黑暗中迷失……” 他一边喃喃自语的给自己打气，一边转向他直觉中安全的方向。 可他刚刚扶着墙爬起来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了…… 前方走廊的两侧还有不少栅栏隔开的囚室，他正巧看见一个高大凶厉的人影迈着大步突然冲出。 那人的手上提着一把足有布鲁斯大腿粗的生锈大柴刀！ 更恐怖的是，那柴刀的锈刃上还顶着一只全身长满了乌黑鳞片的鱼人怪物…… 只见那人狠狠的将怪物斩在墙上，然后单手提着柴刀疯狂乱砍，几下就将怪物大卸八块。 “人类！？” 布鲁斯从最初的惊诧中缓过来，立刻惊喜于自己的发现。 看那个凶悍高大的人影衣着：暗棕色的长衣、皮手套、染血的内衬和头上的三角帽。 好像是猎人的装束！ 弗兰克大人说这里是一处脱离了现实的异位面，并不是那个教会囚禁自己的灯塔小岛。 虽然教团的猎人之前还想处死他，但在异位面遇上猎人总比碰上怪物好啊…… 布鲁斯脑子一热，就大喊着扑了过去。 “喂！猎人先生，救救我，我是人类！” 然后他就后悔了…… 那位“猎人”扭头看过来，顿时把他吓得心都凉了半截。 这东西哪是什么猎人？ 它的头部根本就是一颗由树根和稻草组成的疙瘩！ 两个杂草丛生的窟窿就是眼睛，一张横着裂开的缝隙就是嘴巴，看着比干枯的尸体还要瘆人…… “嘿嘿嘿，年轻人，你是人类，但我不是哦！” “啊——！” 布鲁斯惊叫一声，转身就想跑，却不知对方速度和反应都比他更快，唰的一下就冲上来揪住了他。 “嘘嘘嘘……别吵，别吵，别把更多难缠的东西引来了。”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被架着一把恐怖的大柴刀，顿时屏息闭嘴。 “很好，谢谢配合……听着，我就是带你来到黑塔上层的人，你可以称我为‘死疫’。” 死疫？ 布鲁斯吞了吞口水，“你……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这身体只是我从某个‘狱卒’那里借来的。” 死疫嘿嘿一笑，将布鲁斯拉到栅栏边的石柱角落，两人藏进了阴影中。 “呵呵，你看，我原本的身体在那里。”它指了指两人身后栅栏里的另一个囚室。 只见里头有一堆树根堆砌起来的“垃圾”——诡异的是，那堆东西的表面却长着很多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扭曲手臂。 这让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邪异的图腾，或者某种诡异的艺术品。 不用说，这就是被戴维诅咒的结果…… “……那位大人可真不给人家面子啊，我只能随便找个身体寄生着用用了。”死疫耸了耸肩。 “就是你将我从弗兰克大人身边带到这里的？” 布鲁斯尽量保持着镇静。 “没错，我希望伟大的戴维·弗兰克能帮我一个忙……” “你竟然打算用我来威胁一位神？”布鲁斯觉得好笑，“我对那位大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哦，算不上威胁，只是一个引导罢了。” 死疫摇了摇手指，“况且，我也是一位神，你可不要小看了我。” 布鲁斯立刻闭嘴了。 这鬼地方，随便撞上一个都是神，他一个凡人能说什么…… “放心，人类，我可以保护你。” 死疫说着，脑袋喀喀动了一下，身体却散发出了一种腐烂的臭气，还抽搐了几下。 “不过这躯壳太弱了，貌似撑不了多久……” 它刚说完，走廊另一边就热闹了起来。 布鲁斯和死疫探头看出去，只见远处的岔道口呼啦啦的冲过一大群形体恐怖的怪物。 它们速度很快，以至于布鲁斯根本没看清那里面都有些什么…… 不过他倒是看见了一个追着那群怪物的存在。 好像是一只死黑色的鱼人？ 就跟死疫刚刚砍死的那只差不多…… “看见了吗，那是一只弱小的‘狱卒’，用的也是海族的低级空壳。”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布鲁斯低声问道。 “当然是暴动了，我的朋友，这是一场集体暴动。” 死疫也压低声音，一边神经质的抽搐着身体，一边说道： “多亏那位伟大的戴维·费兰克，整个死狱被互相连接的规则搅乱了…… 就连这黑塔的上层，距离典狱长房间最近的区域也受到了影响……嘿嘿嘿，留给那个典狱长的时间不多了。” 第606章 召唤你的神 时间不多了…… 铺着暗褐色地毯的温暖房间中。 有人将一只古朴沉重的大沙漏放到了宽大的沉木桌面上。 沙漏中的沙子在向下流去，“沙沙”的轻微动静，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时间在流逝。 每一粒沙砾的落下，都意味着死狱被血色深渊多侵蚀一分。 当整个沙漏中的所有沙砾全部流完的时候，整个死狱都要被那血肉深渊吞入囊中。 如果这时候来到黑塔的下段，你就能看见无数的血色虫人已经在血色山脉的拥簇下爬上了塔身。 它们啃食黑塔的每一块腐朽的黑砖，又将其吐出，像是筑巢一样堆出血肉的高墙。 黑塔正在从下往上的渐渐变成血肉之塔。 巨大的山脉就像是一张恐怖的大嘴，咬着塔身不断向上蠕动吞噬。 时间真的不多了。 但空间却还有大把…… 那只放下沙漏的手轻轻按住沙漏的上方，然后用力往上一提。 整个沙漏突然被拉长了一大截，内里的沙子也凭空多了十几倍！ 隆隆隆…… 一阵奇怪的动静在外界响起，随着沙漏的变化，整座黑塔似乎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空间换时间…… 不管黑塔下端的情况如何，反正黑塔的上层已经再次被拔高。 现在，放下沙漏的典狱长终于有心思去处理另一位难缠的“绅士”。 没错，站在沙漏旁边的存在就是死狱目前的真正主人——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典狱长。 这个壁炉中燃着火的房间就是处于黑塔顶层的典狱长办公室。 房间一侧还摆着古朴的书柜，天花板上吊着美丽的灯饰，书桌旁的沙发上也铺着厚厚的兽皮，给人一种十分温馨的感觉。 低矮的红木茶几，飘着香气的茶壶，翻开半边的大书，静静燃烧的烛台。 另一面墙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独特艺术品，画着天空与大海的风景画，形状奇怪的雕塑，浸泡在玻璃罐子中的标本…… 可以说，这个房间处处都透露着人性的温热感。 而这房间的主人，那位典狱长，却是一位披着青黑色斗篷，不敢将自己的面容置于烛光下的存在…… 他挪动藏在长袍下的赤脚，走过毛茸茸的地毯，来到房间另一侧的落地窗门之前。 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空洞的漆黑。 死狱的天空从来就没有黑夜……会变成这样子，完全是因为那位“黑暗恐惧”的影响。 恐惧绅士用典狱长内心最畏惧的冰冷漆黑笼罩了天穹。 只要他生出了一丝丝恐惧，那位绅士就会用黑手套捏爆他的心脏！ 如果他还有心脏的话…… 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战斗。 只要他能战胜“黑暗恐惧”，就能将那位绅士再次封入死狱底层。 那个时候，他才能着手解决其他混乱。 至于那位同样十分危险的血色深渊之主，只能先交给“狱卒”们处理…… 典狱长凝视着外界的黑天时，房间的角落里，一只正在给自己的爪子舔毛的猫咪也在看着外界的黑天。 这是一只黑色的猫咪。 毛发与外面的天色一般漆黑，眼珠子也是如此。 所以典狱长同样很不喜欢它——它也因此被关进了一只大鸟笼里…… 猫咪对这种待遇不怎么在意。 它只是静静的舔着自己的毛发，时不时眯眼看看那位典狱长，就如同一只最普通不过的猫咪一样。 可下一刻，猫咪的瞳孔就收缩了起来。 因为典狱长面前的落地窗户外，有一位身穿黑色礼服，头戴黑色高帽的“绅士”突兀的出现了。 它站在阳台上，白色的脸部凝固着极度夸张的笑容，露出两排大大的黑齿。 黑暗恐惧与典狱长，两个同样高瘦的人形，隔着玻璃窗户静静对视…… …… “啊……快跑……呼！” 布鲁斯在气喘吁吁的逃跑。 他屁股后面不远处就追着一只黑色的鱼人怪物。 而那位说要保护自己的家伙却跑得比他还快，布鲁斯只能看见死疫转过拐角时的影子。 “快跟上！小子，你怎么这么废物？跑都跑不快，戴维·弗兰克救你回来就是在浪费力气！” 布鲁斯听着前方传来的各种谩骂，只能咬牙拼命跟着。 他感觉自己一直在某个回形的结构中兜圈，上上下下不知道跑了多少层，背后却总会出现那些追着他们的狱卒。 实话说，两人跑起来都跟风一样快，只是狱卒的速度更快，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眼看实在躲不过，死疫终于返身朝狱卒冲去。 它提着那把大柴刀，就像一位已经死去多年的传奇猎人一般挥舞着其最为得意的夸张武器，刀刀都砍在狱卒鱼怪下的腹部。 那里是鱼怪的要害弱点。 而这种战斗方式，则是死疫寄生的这副身躯所残留的本能。 传奇猎人大都难得善终，想必这身体的原主人最终是选择了死狱作为了自己的坟墓。 凶猛如兽的攻击在鱼怪坚硬无比的鳞片上留下刀痕，火星四溅，看得布鲁斯心潮澎湃。 然而死疫刚刚将对方的鱼头砍下来，后面就冒出了一大片漆黑的阴影！ “啊，是那两个暴躁的家伙打起来了……” 死疫把柴刀一扔，扛起布鲁斯就疯狂的飞奔起来。 它的双腿化作树根一样的扭曲形体，以无数肢触撑地，整个人都变得像一只拥有无数腿部的蜘蛛人，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布鲁斯被扛着，他的头朝着后方，正好目睹了恐怖的景象。 只见后方的区域好像被黑色的油墨吞了一样，火光和那具倒下的鱼怪尸骸都在刹那间消失。 那种黑暗还在迅速蔓延，如果不是死疫跑得快，他们也会被吞入其中。 然后，布鲁斯意识到，那并不是单纯的黑暗。 他感觉到了外界灌入的狂风，听到了阵阵“呜呜”的声音…… 他所看见的那片黑暗，其实就是黑塔之外的黑色天穹！ 他们后方的区域都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无声无息的撕开了！ 布鲁斯顿时感觉一阵心慌。 他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奇怪动静，各种恐怖的身影在其中蠕动…… “叽里咕噜……” 充满粘液感的爬行声。 “呵呵呵……” 怪笑的骸骨面庞。 “呜呜呜呜~~~” 瘆人的痛苦啜泣。 “哈哈哈哈——嗬嗬嗬嗬！” 在走廊中狂奔的手和大嘴…… 各种能够勾起布鲁斯内心深处最恐惧事物的幻影纷至沓来！ 这都是他被困在戴维体内时感受到的痛苦折磨…… “啊啊啊啊啊啊！” 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崩溃的尖叫。 然而他这一叫，更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 一只黑色的大手突然从黑暗中刺出，猛地刺入他的喉咙，将他正在尖叫的舌头都拔了出来！ “呕！” “蠢货！控制你心中的恐惧，否则你只会被那个家伙的力量余波杀死……” 死疫将布鲁斯拉回到身前，用手捂着他正在吐血的嘴一抹。 “不要慌，那只是余波而已，它没有在针对你。” 布鲁斯顿时感觉自己的舌头又“长”出来了。 不过那新长的舌苔上却多了一些诡异的绒毛…… “啊……啊啊啊啊啊！” 恢复语言能力的布鲁斯立刻又大叫起来。 “白痴！你知道什么东西能拯救你吗？是你那无意义的白痴尖叫！再叫啊！你再叫大声点啊！！！” 死疫一边跑，一边抓着布鲁斯厉声喝骂，还把他提在空中像布娃娃一样用力晃动，这才让快要散架的布鲁斯停止了尖叫。 处于崩溃边缘的布鲁斯只能哭着质问古神：“呜呜呜，你说你是神，为什么你不能驱散它们……” “哈！真抱歉啊，我没有你信仰的神那么仁慈呢。” 死疫表情夸张的嘲笑他，还捏着鼻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有本事怎么不把你家的神喊出来啊？嗯？你不是认识一位更强大的神么？” 布鲁斯怔了一下。 “白痴！快向你的神祈祷啊！向伟大的戴维·弗兰克祈祷！把他引导到死狱的上层，帮他突破那典狱长设下的空间鸿沟！” 死疫揪着布鲁斯的衣领，恶狠狠的笑道： “……这样你才能得救啊，蠢货！” 第607章 祂来了 死狱的典狱长无疑是掌控着空间权柄的存在。 为了暂时抵挡戴维·弗兰克的污染侵蚀，他已经设下了防御措施：在黑塔的上层与中层之间叠加空间，创造难以跨越的空间鸿沟。 可他没想到的是，除了“黑暗恐惧”和戴维·弗兰克以外，还有一个老阴逼在暗戳戳的想要对付他。 那就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的死疫。 它像只苍蝇一样悄无声息的溜上了黑塔上层，哪怕被狱卒追着跑，被暴动的囚徒群殴，也忍着不曾使用过自己的神力。 正因为如此，它的存在才没有引起典狱长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它还在典狱长开启空间鸿沟前把戴维身边的布鲁斯也带进了上层。 这是一步阴险的暗棋。 就像是打入坚实堡垒内部的一根钉子…… 只要布鲁斯在这里直接召唤千肢之神，戴维·弗兰克就能跨越空间，一步踏入典狱长的地盘！ 此刻，被死疫臭骂一通的布鲁斯终于被点醒了。 他立马闭上双眼，全心全意的在心中呼唤那些疯狂又美丽的白色手臂。 待到它们在黑暗中如花般展开之时，布鲁斯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它们…… “我的神啊……您的仆人呼唤您的到来……” 随着布鲁斯喊出心中那一段有感而发的祷文，抓住他的死疫顿时打了个寒颤。 那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可能会长出小手的恐怖威胁，比面对黑暗时的心悸更令人毛骨悚然！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时机刚刚好啊……”死疫咧嘴笑了。 时机确实刚刚好。 现在那位典狱长正在和恐惧绅士死磕，已经没心思管自己地盘里的老鼠屎了。 这个时候召唤戴维·弗兰克，敌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两人此时已经逃到了一处回形楼梯的竖井区域，身后的黑暗正好停下。 死疫探头往楼梯井下方一看，果不其然，那些血色的深渊触须已经从下方的深处迅速蔓延了上来。 说来就来了！ 它们凭空突破了空间的封锁，如同倒着生长的大树根须，从黑塔内部的各个角落生出，万分饥渴的疯狂增殖！ 死疫甚至看见，就在他们下面一层的回廊中，有一群发疯的囚徒被那些突然出现的血肉触须逼得慌不择路。 跑得慢的大体型怪物一下就被卷住，“稀里哗啦”的动静过后，连骨架子都没有剩下。 全身长满触手的黑暗巡游者倒是灵活，它们甚至能化作阴影，贴着墙壁迅速逃向上层。 但这些怪物最后还是被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触须逼进了死角。 然后，布鲁斯和死疫就看见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怪物们眼看逃不掉，都急得团团转。 有想要反扑的怪物直接被撕碎，有就地趴下的怪物呆滞等死。 唯有一只黑暗巡游者似是福至心灵——它竟然直接把自己的触手（手臂）全部拔了下来！ “嘎吱、嘎吱……” 污秽的血液横飞，却没有听到一声闷哼和惨叫。 怪物颤抖着用仅剩的手或者牙齿提着自己的肢体，将其献给血色深渊的触须…… 正因为如此，它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血色深渊的触须在它的面前聚拢成一个人形，化作一只背上长着一对翅膀的血色虫人。 它接过了那些断裂的触手——血色深渊接纳了这位聪明的囚徒。 …… 站在回廊对面的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感觉到了之前在弗兰克大人身边时的那种恐怖又温暖的气息，毫无疑问，那位存在已经听到了他的微弱呼唤。 不过令死疫疑惑的是，来者并非戴维·弗兰克本人，而是他的那些血色深渊的眷族。 它一转身，另一只背后拖着手掌羽翼的血色虫人就出现在它面前。 “噢~~~多么美丽的造物啊，此等杰作令人窒息……” 死疫丢下布鲁斯，朝那只比它高出半个身子的虫主发出了咏叹调般的赞美： “诵唱重生的赞歌，令万千血肉响应……你主人的伟大不可置疑，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伟大的戴维·弗兰克现在在哪里？” “祂……已经来了……” 虫主分开面甲之下的口器，嘶嘶虫鸣化作人言。 “吾主……根本不需要你的小伎俩……” 死疫张了张嘴，不等它说话，脚下的黑塔便再次震动起来。 轰隆隆的鸣响不绝于耳，塔身之外似乎有一股浩瀚的波涛正在上涌…… 没错，就是波涛。 如果此时看向黑塔中层的区域，就能看见，那一片片美丽的悬空大海此时都像是炸开了锅的沸水。 巨量海水正从海面上倒升而起！ 用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大海似乎在往上逃…… 层层海洋之下，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驱赶着一切，海水被迫形成了无数道逆流的瀑布，水体中也充满了人类无法听见的嘶鸣。 千肢眷族的污染和腐海意志还在不断纠缠，另一股赤红的颜色已经从最下层的腐海顺着水流蔓延扩散。 塔身处附近则更加热闹。 一只只巨大的血色虫圣攀附在黑塔表面，它们正在与那些巨大的狱卒战斗着。 腐海霸主的空壳面对单只虫圣绝对不是问题，仅是用拳头捶，它们都能硬生生把虫圣的外壳锤烂。 何况这些受典狱长控制的“狱卒”们还能借用空间权柄，每一击都能打出柱状的空洞，直接洞穿虫圣的身体。 但虫圣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这些数百米高的大家伙蜂拥着爬上霸主的身躯，不畏死亡的前赴后继！ 哪怕被狱卒的空间扭曲撕裂，它们也要将自己的鲜血涂抹在敌人的脸上…… 极强的腐蚀之血中带着千肢之神的信仰污染，配合虫群的庞大精神意志，能够直接噬穿狱卒们的空间防御。 可以说，血色深渊的虫圣集群比真正深渊的虫群大军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加疯狂。 只要下方的血色山脉还在升高，它们的脚步就永远不会停下！ 直到某一刻，其中一位狱卒终于抵挡不住那源源不绝的攻势，大腿都被虫圣镰爪砍了下来。 然而狱卒们已经不能退了。 因为那个驱赶着大海倒升的存在已经越过了混乱的战场，冲破了层层腐海。 祂的身边还跟着一条连狱卒都无法对付的龙。 无拘之界的霸主，成了那位存在的坐骑！ 隐藏在粘液与迷雾中的巨龙飞向上方时，轻轻一撞就将一块腐海盆地轰然撞碎。 身披鱼皮斗篷的人鱼霸主冲向对方，就被一爪子拍飞。 不仅如此，那狱卒还被一连串白色的混沌旋涡吞噬了身躯，连缩小逃逸都来不及……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狱卒敢往上方去。 没人注意到，黑塔表面一个被砸出来的坑处，有一只身上长着白色手臂的黑地精趴在一块砖上，正在兴奋的拍手欢呼。 它看着一只只巨大到它根本无法看见全貌的虫圣（肚皮）爬过这个小小的坑洞，透过这些巨物身体间的缝隙，还能见到那股庞大的迷雾正在冲向高空的黑暗…… “哈哈啊哈哈……神啊！我的神！！！哈哈哈哈……我活下来啦！！伟大的神！感谢您啊！哈哈哈……” 第608章 无界君王 无拘之龙是无法被束缚的。 就算是死狱的典狱长，也从来没有抓住过那条龙，他的空间封锁，同样也无法对无形之主的宠儿生效。 此时此刻，骑在龙背上的戴维就能直观的感受到这一点。 巨龙撞开腐海之时，就将四周的空间都化作了粘稠的物质，原本被拉长的空间鸿沟迅速被粘液填平，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冲上了漆黑的天穹。 事实上，哪怕戴维现在已经骑在无拘之龙身上，他依然没能目睹它的全貌。 它不仅非常巨大，本体还与虹王相似，没有固定的形体。 非要做个比喻的话，这条龙就像是宇宙中的那些气态巨行星，表面缠绕着气化的粘液与高压流体，越接近本体粘液的密度就越高…… 戴维之前看见的一些从粘液迷雾中伸出来的尾巴和爪子，其实可以算是它的“骨架”。 这种构成和无形之女那果冻裹着骨头的样子有点像，只是它比无形之女大不知道多少倍，骨架的形状也更接近一条长蛇状的龙。 令戴维也十分吃惊的是，无形之女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现在已经和这条龙融为了一体。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戴维不禁问道。 “父亲，它其实已经死了。” 无形之女的声音在粘液与迷雾中啵啵啵的回荡着…… “死了？” “是的，无拘之界的龙如果还活着的话，根本不会被囚笼困住，您看见的只是它的尸骸……” 无形之女说着，就透过魔契锁链，以更直观的方式为戴维呈现了一副画面。 巨龙在绚丽多变的无拘之界中迎来了登上永恒结局，这对无形之主的宠儿来说，既是成长到极致后融入世界的过程，也是有形生命之态的终点。 对人类来说，也可以将其理解为“死亡”。 戴维的【不朽君王】接肢的原主人，那条已死的龙巫妖“伟大者”，其实就是在追求这种极致的永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传说中的龙族具备透过血脉传承的古老智慧，那些生物最终都会在灵智的叠加下感受到无形者的终极力量，纷纷去追逐那位外神…… 但这样的结局却并非垂手可得。 就算是无拘之龙，也鲜有成功的例子…… 能够在无数个位面中脱颖而出，脱离宇宙，脱离时空长河，投向无形之主的怀抱者屈指可数。 很显然，那条古老的龙巫妖失败了，这条更古老的无拘之龙同样也失败了…… 但无形之主的宠儿无形无体，它的存在却也不朽不灭。 因为某个巧合，这条死而不僵的龙就流落到了死狱这个特殊的枢纽位面，成为了一位没有神智的“囚徒”。 当它感应到无形之女的气息时，就遵循着本能前来寻找这个带有无形者气息的家伙。 结果嘛，戴维已经看到了。 从戴维和奥利维亚身上学会了意识转换的无形之女抓住了这个堪称天赐的机会，直接将自身融入了巨龙的体内！ 这一次，神孽偷走了无形者宠儿的遗骸，让自己化身为了无形之龙…… 她终于正式踏入了七阶的层次。 …… 对于这样的结果，戴维却是喜忧参半。 无拘之龙原本的状态就已经十分接近无形者，晋升的神孽在今后或许要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要是被那位“冤大头”无形之主发现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令戴维“欣慰”的是，女儿是一点没想着独吞好处（独自背锅），她在融合之前刻意弄断了无拘之龙的一根爪子，留到此刻献给了父亲戴维。 这下是风险平摊了…… 至于戴维那个脾气，他根本就不会管那么多——来者不拒！ 【吞噬未知物质，无法吸收生命能量。】 无拘之龙可能是已经死了的关系，吞噬它没有获得生命力，但那其中却包含了一大股让戴维心惊的知识力量。 这种力量立刻让同源的【不朽君王】得到了质变的提升。 【无界君王3：你接受了无形者的知识，可将自身转化为奇异物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高等权柄。警告：踏入“无界形态”将会迎来不可逆改变——无形之主与你同在。】 原本的黄金骨爪变成了散发着星辰之光的白金色爪子，其上还带着一些美丽的虫壳特征，指爪关节上也长出了锯齿倒刺，层层叠叠，修长且狰狞。 外形的变化与权柄的增强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戴维从中得的那份“无形者的知识”。 唯有完成了意识蜕变，超脱了形态束缚的存在才能真正的理解这种知识的恐怖。 如果放在从前，戴维就算得到了这种知识也会立刻被扭曲成类似无形圣宗伊波萨斯的那种丑陋怪物。 而那个神秘的“无界形态”，就是这种知识凝聚的终极形态，比戴维现在所处的意识境界更加完美…… 不过他暂时不想去探究那份秘密。 不可逆的改变意味着无法挽回的代价，他还不需要去冒这种险。 …… 看着那根从背上伸出来的新爪子，戴维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他坐在巨大到像是平面一样的龙背甲壳上，目中所见均被镀上了一层浪漫的闪烁星尘。 这种景色是如此的美好。 如果自己不是被浸泡在粘液之海中就更好了…… 这种黏糊糊的感觉，一言难尽啊。 倒是他身后那只被粘液糊满全身的克里斯提雅，啧啧……还挺养眼。 至于老师，早就化成光芒躲进戴维脑子里了。 “父亲，如果您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可以缩小，等我撕开这片黑暗……” “不用、不用，大点挺好，挺好的。”戴维连忙摆手。 骑龙这种事情，自然是要骑大龙才帅的嘛…… …… 黑暗的天空被一只从迷雾中伸出的巨爪轰然拍碎，逸散的星尘溅开，将黑天都化作了黏糊糊的海洋。 黑塔上层渐渐收缩的尖端从黑幕的背后浮现而出，庞大的塔顶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与此同时，塔顶附近那两位针锋相对的存在也不得不将视线移向这边。 他们根本无法忽视那个闯入战场的人！ 不可见的巨龙盘绕塔身，用巨爪将戴维·弗兰克直接送到了所有人头顶。 这一刻，死疫才明白那虫人的话。 主不需要你的小伎俩…… …… “典狱长，出来见我。” 听到戴维声音的瞬间，原本还在与典狱长对峙的恐惧绅士立刻隐去了身形。 那位典狱长却遥遥抬起手指，点向星尘迷雾中的戴维·弗兰克。 顷刻间，那边的区域就被空间力量分割成了无数个细小的方块！ 但身处其中的戴维却根本无所谓。 他不怕被人切成碎肉，也不怕被分割封印，【无界君王】与无形之龙的力量同时包裹着他，他的身体已经化作了能够跨越空间的粘液…… 噗噗噗噗噗…… 一阵奇怪的动静后，戴维被切分的身体又黏在了一起。 典狱长藏在长袖下的干缩手指微微一僵，下一刻，好几个混沌漩涡就在从他身上炸开！ “抵抗是没用的，你的监狱，已经快成我的了。” 典狱长没有搭理戴维，他的身形在混沌漩涡的挤压下变得扭曲——他在受到攻击的刹那扭曲了自身所在的空间，直接躲开了旋涡的吞噬。 只可惜，他没能躲过另一种更加隐晦的攻击。 虎视眈眈的黑暗恐惧抓住了典狱长心生怯意的那一丝破绽，它从阴影处伸手，追上了想要逃跑的典狱长，轻轻一拽…… 这恐怖的一拽，就将典狱长体内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腐败脏器给扯了出来！ 漆黑的碎块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典狱长捂着空虚的胸腹，无力的后退几步，从阳台跌入那个“温馨”的房间里。 戴维唰的一下踏入室内。 他那一身满是手掌纹理的暗红色长衣，手里提着展开的神器万灾之镰，与那位黑礼服的恐惧绅士一左一右，一同逼近倒地的典狱长…… 第609章 真的来啦 “慢着……” 这一刻，典狱长终于开口了。 “我们能不能……谈谈……” 戴维举起万灾之镰，嘴角勾起笑容，“你去跟死亡女神慢慢谈。” 巨镰落下，干脆利落的斩下了典狱长的头。 这位典狱长一直躲在塔顶操控死狱的空间，暗戳戳的用各种小动作对付戴维他们。 包括将蝗灾之主放在狱门之后，封堵地下区域的出口，都是他的杰作。 只可惜他错估了戴维和他身边那帮怪物的潜力，被一下子翻了天，满盘皆输。 典狱长此时才说要“谈谈”，未免太迟了。 倒不是戴维不讲理，如今这个形势，能够被轻易杀死的东西，根本没有资格与他谈。 有趣的是，这位典狱长还算是“有资格”。 只见他被砍下来的头颅咕噜噜的滚了几圈，青色袍子的兜帽翻开，露出了一只骷髅头。 “不巧，我确实跟死亡女神有几分交情。” 骷髅头牙齿咔咔开合，它说话的时候，眼眶中还爬出了一些宛如死亡阴影般的虫子。 不过戴维很快就看穿了对方的伎俩。 说话的并非那具骷髅本身，而是某个藏在颅骨内部的东西。 对方也没有继续躲藏的意思：一条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青色小蛇从颅骨后脑勺处的一个破洞里缓缓钻了出来。 它发出阴冷的“嘶嘶”声，在室内的灯火下眯起了冰冷的双眼。 “你们杀不死我的……任何东西都杀不死我，我总能复活……” “原来是死亡的信徒。” 戴维歪过头，看着那条蛇冷笑。 不过那位恐惧绅士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它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在空中凭空做了个打结的动作，然后缓缓勒紧。 那条死亡之蛇顿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发出了窒息的声音。 “嗬……额！咳……” 戴维则退开一步，快速打量了这间与监狱氛围格格不入的典狱长办公室。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角落那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黑猫。 “真的有只猫？” 他想起了死疫的话。 “难道说这只猫才是真正的古神……” 那个正在被黑暗恐惧报复性折磨的典狱长虽说也掌控了空间的权柄，但戴维感觉它并没有达到可以支配囚笼规则的地步。 真正的“囚笼”可不只是空间的束缚那么简单。 典狱长之所以能控制腐海霸主们的尸骸，应该是死亡权柄的关系…… 结合死疫的说法，难道真相是这条死亡之蛇控制了囚笼之神，窃取了祂的部分权柄，自己成为了典狱长，然后妄图将死狱据为己有？ 戴维看着那只猫的时候，那只猫也在盯着戴维。 不过不等他有进一步动作，地上的死亡之蛇就再次发起了反抗…… 它不惧怕死亡，却受不了恐惧绅士的无尽折磨。 “你们……毁掉了我的身体……已经……够了！” 青黑色的蛇眼一瞪，一片巨大的死亡之影投射而出，戴维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生命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 “又来这种？” 直接燃烧生命的力量，让戴维想起了当初被不死者追杀时的不好回忆。 六阶仪式能力——“灭绝”。 所有被死亡之眼直视的生命都会直接宣告死亡！ 这种超越因果的诅咒甚至能够在规则范围内影响到同种类的生命，一次性让敌人的整个族群灰飞烟灭…… 不过这么做的代价是天文数字的死亡能量——单是要杀掉戴维所需的死亡能量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而那位恐惧绅士根本就没有“死亡”这个概念…… 所以死亡之蛇直接甩尾给对方丢了个“死印”诅咒。 这种能够将死亡因果施加到敌人身上的能力在死亡之蛇手中更显诡异。 恐惧绅士顿时有些滑稽的反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露出了夸张的窒息反应。 死亡之蛇顺势挣脱恐惧缠绕，身体一下子膨胀，嘴里吐出蛇信形状的死亡黑焰！ 冰冷到极致的黑焰凝聚成束，直接轰在戴维身上，宛如那传说中的死神一指…… 死亡之蛇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拼尽了全力。 可悲的是，它的敌人却没有就此倒下…… “怎么会……这样！？” 它不可思议的看着戴维。 对方被黑焰笼罩，竟然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还很享受似的，躲都不带躲的！ “看什么看？你当我是这么容易死的？”戴维翻了个白眼，“让你家死亡女神亲自来还差不多。” “你……” 盘在空中的虚幻大蛇倒吸一口凉气。 它知道戴维·弗兰克很难死，但对方身上连一点枯萎的迹象都没有，也太夸张了。 事实上，戴维屁股后面的那条小尾巴确实是枯萎了。 正面硬接“灭绝”，替戴维挡枪的【重生之核】都要死上一遍……不过那些死去的细胞群落下一秒就重生了。 再然后嘛，死亡之蛇的黑焰对戴维就跟洗澡水没啥两样。 别忘了戴维自己也掌握了死亡能量的运用，他巴不得你多烧他几下…… “好了，是时候结束你的闹剧了。” 戴维懒得再跟这东西闹，后背伸出了六根深红色的手臂。 神尸之手冷却早好了，这种不死的玩意儿，倒是可以用暗仪式伺候一下。 如果把死亡女神的视野遮断，不知道它还能不能保持不死？ 看见那六根神尸之手的瞬间，死亡之蛇就颤栗起来——它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等一下。” 这时，奥利维亚却阻止了戴维的动作。 “杀它没有意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已经被你杀过几次了……” “嗯？” 戴维怔了一下。 “你可能没认出它的骨架，但我记得它的气息，这家伙的身体就是蒙泰特的。” 话音落下，奥利维亚的虹光就已经从戴维眼中射出，轰隆一下纠缠到想要逃跑的死亡之蛇身上。 “你的那种能力代价非常大，用来对付这家伙太过浪费。” “等等，您说它是不死者·蒙泰特？” “我不清楚这条蛇是不是蒙泰特，但它的骷髅身体就是当年的不死者，我亲手将他送回死狱，不会认错。” 奥利维亚一边压制大蛇，一边肯定道。 戴维立刻收住了势头。 如果这家伙真是蒙泰特，他岂不是在“鞭尸”？ 拿神尸之手去对付这么一个垃圾确实没有意义，真要用，也是用在死亡女神身上才划算啊。 然后戴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只见那条青黑色的大蛇在空中极力的扭动身体，充满死意的体表竟然寸寸开裂，蛇皮下竟然哗啦啦的溅射出大量的黑水！ 那是冥河的水！ 死狱的典狱长，七阶的死亡之蛇，在遭受到极致威胁之时终于无视后果的发动了那个能够召来死亡的仪式。 七阶仪式——冥河。 “以我之血，唤来冥河倾泻！！！” 冰冷刺骨的啸声中，大蛇的身躯轰然炸开，汹涌的冥河之水从那裂缝中喷涌而出！ 这下死亡女神是真的来啦…… 第610章 死神镰 死亡女神。 对于戴维来说，这位神明并不陌生…… 当年的蒙泰特与三皇子就曾在一个小镇的矿洞中用一件禁忌物提灯召唤了她的降临。 那也正好是奥利维亚成为戴维老师后的第二次见面。 面对汹涌的黑河之水，当时还是六阶的奥利维亚就敢挡在戴维身前，替他顶住了死亡的侵袭。 时至今日，奥利维亚已经成为了七阶的虹王，戴维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戴维。 就算死亡女神真来了又能如何？ 戴维看着黑河之水涌入房间，却也毫不畏惧的踏步向前。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死亡的神降就算将死狱中所有生命杀光他也不心疼。 如果那位黑河之主想要大闹一场，他绝对不介意和对方真刀真枪的干一架。 倒是那位恐惧绅士，它在戴维伸出神尸之手的时候就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它在打着什么主意…… “老师，这次让我来。” 眼看黑河一发不可收拾，奥利维亚只能松开了那条作为冥河裂缝的蛇躯。 她化作人形，想要以光芒作盾挡在戴维身前，却被戴维伸手拉至身后。 这让她稍稍有些愣神。 多年过后，两人再次面对死亡女神之时，位置已自然而然的互换了。 无数死亡汇聚而成的黑河，足以溺毙凡世间一切生命的冰冷，恰如一把代表着死亡的漆黑巨镰，以不可阻挡的气质横压而来。 戴维伸手一挥，顶着冥河的裂口撕开了一道虚空缝隙。 那缝隙之后便是【吞世使徒】黑洞洞的大嘴…… 呼——！ 深渊般的巨口猛地一吸，刚刚涌出的黑河水竟然全部进了吞世使徒的食道！ 他要把冥河水当汤喝！ …… 咳，这就有点过分了。 就连奥利维亚都被戴维的骚操作给气乐了。 冥河之水如果真能这样喝光，那死亡女神也忒没面子了。 那是一位神！ 就算是不正常的伪神，那也是一位神啊……没人能把神不当一回事。 所以戴维很快就发现，那副大概用了三亿生命力凝聚而成的吞噬之壳正在迅速的衰老消亡。 被吞下去的黑河水也迅速蚀穿了吞世使徒的食道，宛如决堤般倒涌而出…… 戴维经常口口声声大喊敢喝黑河水，他今日终于试了一下——事实证明，他就只能喝那么一小口。 这下，再也没有东西能堵住那条浩瀚的冥河。 冰冷刺骨的黑水将裂缝彻底撕开扩大，戴维仿佛看见了那条分割彼岸的黑色长河静静的滑过他的身体。 这不是幻觉。 强悍的【重生之核】和【无界君主】同时调动权柄规则，无限的生命力供应和无形物质的转化共同抵消了黑河之水对他的侵蚀。 再加上他那近百亿的恐怖生命力作为后盾，戴维就算无法喝光黑河水，也能立在河中，做到寸步不退！ 黑水几乎瞬间就灌满了典狱长的办公室，轰的一下喷出阳台。 河水并没有如同普通的水流般形成垂落的瀑布，它们反而飘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悬空的泱泱大河…… 被河水淹没的戴维能感受到黑水中的无数死魂。 他召唤出自己的【亡权之骨】，以黑色的骷髅手臂挡在身前，将它们统统隔开。 若非如此，这些亡魂说不得就要带着他的灵魂一同陷入永眠。 但黑河水那令人窒息的死意却让他难以抽身…… 幸亏他不是一个人。 奥利维亚在他身后刺出一把由光芒组成的利刃，“呲啦啦”的将冲击戴维的黑河之水分开。 黑塔之外的无形之龙也在这时缩小了自己的身体。 星尘的光华闪过，巨龙变成了一条数米长、大腿粗的奇特小龙，嗖的一下钻到戴维身边迅速盘了几圈，就这么缠在了他的身上。 “父亲……我来帮你……” 无形之龙的粘液和雾气在戴维体表形成了另一层扭曲规则的保护网，进一步抵消了冥河的力量。 戴维终于得以从黑水中拔高身形。 这一刻，他看见那漆黑的河面之上，有一位赤脚的女性踏着涟漪出现。 其身穿黑色纱裙，头戴散发着死亡之气的面纱，手里提着一把漆黑的尖细大镰，正款款迈步走向这边。 死亡女神，伊芙利特。 一位头戴圆环之冠的女子，一具得到了神格的尸体…… 戴维眯起眼睛，凝视着那位逐渐接近现实的存在。 以前的他连看一眼神明的资格都没有，除了对那张画像上的伊芙利特有点模糊的印象外，他从来不曾幻想过死亡女神的形象。 今日一见，他才发现对方身上的奇特之处。 伊芙利特确实是一位被分尸的死者……哪怕成为了神明，她的伤痕也不曾消散。 裸露在衣服外的身体部位充满了断裂的血印与拼接的痕迹，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戴维见到这个“女人”时，却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悲伤。 可能那散发着浓郁死亡之气的面纱之下，也是一张支离破碎的面庞…… 当年三皇子巴伦的爱人伊芙利特死于一场扭曲的阴谋。 疯狂的皇子和伊芙利特的父亲蒙泰特为了复活所爱，用圆环之冠造就的这位女神，同样也扭曲无比。 “不管你有多么悲伤，今日如果你敢踏出河水，我必定会把你变回一具尸体……” 仿佛是听到了戴维的威胁，死亡女神微微抬起了脑袋。 很遗憾，她给戴维的答复，就是转手挥出了手中的镰刀…… 死神镰！ 眼看那把恐怖的神器隔开斩来，戴维也咬牙挥出了他手里的万灾之镰！ 神器对神器，巨镰斩巨镰！ 铛——！！！ 恐怖的碰撞将漆黑的河水炸出一个空洞。 戴维的眼睛微微瞪大，因为他发现万灾之镰的镰刃竟然崩掉了一个缺口…… 废物镰刀！ 幸亏戴维并不是只靠万灾之镰吃饭的蝗灾之主。 他的镰刃崩开之时，炸开的碎屑就化作了一大群长着人脸的恐怖飞蝗！ 咚·咚…… 重生之核轻轻跳动，深渊之主亦在裂缝中露出了狞笑。 仔细看这些虫子，它们的身体顷刻间镀上了一层赤红的血色，背上还冒出了大量扭动的小手。 它们的嘴巴都在疯狂赞美着千肢的神！ 血色深渊的力量借着万灾之镰悄无声息的入侵到死亡女神的近前。 这一小撮虫群立刻就被黑河水腐蚀了大半，但它们并没有妄图去咬死亡女神一口，反而是再次凝聚，化作另一把血色的镰刃。 血镰刀与万灾之镰一上一下的钩住了死神镰的黑刃，就像梅丽丝塔亚的螯肢一样狠狠的钳住了对方。 戴维使出全力，将那镰刀往自己身边狠狠一拉！ “过来……” 他身后那六根神尸之手已经迫不及待要给对方一个大大怀抱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死亡女神竟然突然就松手了…… 那把死神镰也骤然间散去了形体。 在戴维的眼中，巨镰仿佛化作了一片象征着死亡的大网向他笼罩而来。 那片死亡的阴影中蕴含了无数分割生死的规则，甚至超越了他对死亡的认知…… 这让他彻底愣住了。 “啊……看来我还是差了不少。” 是的，戴维意识到，自己能够使用神明权柄是一回事，但亲自与神明进行战斗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他将万灾之镰舞成一个完美的圆，就算他的血色深渊能够化作万千獠牙，他依然无法破解死神镰的攻击。 那不是什么一招一式的对碰，也不是仪式能力的对拼。 对知识、规则、真理的拆解与控制，还不是他这种未达到七阶的“稚嫩孩子”能够应付得来的。 就连虹王的光芒也在死神镰的真正威力下显得有些黯淡。 或许死亡女神本身并不擅长战斗，但对于亘古流淌的冥河来说，他和奥利维亚都只是孩子…… 戴维叹了口气，只能放弃强行拥抱对方的想法。 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一把难听的声音： “嘿嘿嘿~~~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我来帮你……” 第611章 剧场 戴维心中一动，就发现身后多了个满身都是树根和杂草的家伙。 是死疫！ “哼，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只见死疫顶着黑河水，双手将一只笼子举在头顶，下半身被淹没，根须和杂草都在枯萎与新生中不断轮回。 原来如此，这家伙是来救老朋友的…… 那只疑似就是囚笼之神的猫咪就在笼中，不过它似乎不怎么在意冥河水，现在还十分淡定的在舔毛。 “戴维·弗兰克……”死疫举着笼子大喊，“您看，它就是您寻找的‘囚笼’，您想战胜黑河中的伪神，就必须借助它的力量，它能让你与众神站在同一个高度！” “呵，你只是想要利用现在的状况引诱我解放那只猫。” 戴维一边冷笑，一边抽身后退。 无形之龙的粘液让他变得无比滑溜，有【无界君王】的变形与融合权柄在手，那条小龙几乎能和戴维合体，一同化为不受万象束缚的奇异物质。 冥河中伸出了无数死者的爪子，但它们都无法抓住这种状态下的戴维·弗兰克。 “我并非没有选择，死疫，你的算盘落空了。” 没错，戴维并不认为自己必须要和死亡女神硬刚，他在冥河中打不过对方，不意味着他在外界也打不过。 他是整个血色深渊的主人，他的眷族就如那汪洋般无穷无尽！ 死疫却在这时嘿嘿笑了起来：“噢不，谨慎的戴维·弗兰克啊，我并不认为对方还会给你抽身的机会。” 果然，死亡女神手中的死神镰再次现形，这一次，那把镰刀变得无比巨大，就如黑河本身的水流一般囊括了整个空间！ 黑镰反勾，就要将戴维扯入冰冷的永眠。 不让进，也不让退…… 死亡女神显然是想将戴维拖死在黑河中！ 这下倒是让人有些头疼了。 别以为戴维真的能无视死神的收割，他的无限生命力恢复只能和冥河深处的侵蚀互相抵消。 在此基础上，死神镰的每一下攻击都能削掉他的巨量生命。 死亡的力量就是如此，分割生死的规则就类似百分比扣血，谁来了都是一个待遇。 而且戴维很怀疑，如果他真的被砍死一次，能不能依靠【重生之核】复活都是一个谜。 谁也不知道死亡权柄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说到底还是他的眼界太浅，跟神战斗的时候，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奥利维亚此时已经将自己的手臂化作了一只绚丽的虹光巨爪，他身上的小龙也伸出了自在变化的爪子。 铛！铛！ 两只爪子一同向后抓住了那把回勾的黑镰。 戴维的尾巴却在这时突然弹起，血肉宛如闪电般增殖，唰的一下就刺到死疫的面前，化作一只爪子抓住了它！ “额？” 死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它就被戴维狠狠甩到了前面。 “欸！关我什么事啊，你们打架干嘛把我……啊——！” 古神嘴里大喊着无辜，可话还没喊完，就被死神镰一击斩飞了出去。 看样子死亡女神同样很讨厌这只恶臭的玩意儿。 死神镰转移目标的瞬间，戴维就抓住机会继续后退，还顺手接住了被死疫扔下的那只装着猫咪的笼子。 猫笼入手的瞬间，他看见那只毛茸茸的猫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戴维没有丝毫犹豫，从怀里掏出了那顶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至高之冠。 罗兰交给他的这顶皇冠戴维是一直带着，它的作用就是控制狮心王的遗产。 抓住笼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只黄铜色的鸟笼内侧刻着代表歌利亚皇室的印章。 那印章之下，还有一段古朴的小字： “我们的本质就是疯狂——自囚，方为理智的真相。” 是狮心王的字迹。 这只笼子，就是狮心王留在死狱中的“遗产”！ 戴维捏着皇冠，轻轻碰到笼子上。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好像听到了笼中猫咪的一声猫叫。 “喵嗷~~~” 刹那间，四周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黑河水消失了。 死神镰消失了。 那位立在河面上的黑裙女子也消失了…… 戴维意外的看向四周，他手里的笼子也同样消失了。 这种变化让他措手不及。 原本他只想把控制囚笼之神，看能不能利用囚笼的权柄抵抗死亡女神的冥河。 结果他现在却好像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是一个宽敞的厅堂，四周都是厚厚的红色绒布，地上同样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厅堂上方悬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不亮也不暗的光芒…… 和那个典狱长办公室一样，这厅堂同样给人一种奇怪的温馨感。 “你已经领悟了摆脱自我的奥妙……” “你已经吞噬了真神的躯壳……” “你已经完成了意识的蜕变……” “你已经拥抱了神的权柄……” “你为何还在这里？” “只是因为你想自囚罢了……” 戴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这种声音飘渺无比，一句话中夹杂了好几重意思，给人一种有一大堆人在同时说话的杂乱感。 “是谁？” 他转过身，看见不远处就摆着一排桌椅，如同宴会厅中的一个个席位。 圆桌上铺着花纹优雅的白色桌布，其上摆满了精美的餐具。 不过这些席位上空无一人，只有正对着戴维的一张椅子上，蹲着一只毛茸茸的黑色猫咪。 黑猫的姿势十分端庄，尾巴尖卷到身前，正好盖住自己的爪爪。 一双黑黄的猫眼竖成两条细线，静静的盯着戴维。 “是你在跟我说话？”戴维眯眼问道。 “喵~~~” 然而猫咪只是回了他一声猫叫。 “这里是哪里呢？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么……” 戴维主动走过去，来到猫咪的身边，选了张椅子坐下。 他们的席位都对着一个方向，那边好像是一个被幕布遮蔽的舞台…… “你想做什么呢？”戴维又看向身边的猫咪。 “它什么都做不了，您还没有把它放出来，不是么？” 戴维抬起眼皮，再看对面的椅子上，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只树根扎成的娃娃。 “原来是你在搞鬼。” 死疫出现了，不仅如此，戴维身边也出现了奥利维亚的身影，她也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这个空间。 除了老师以外，还有一脸懵逼的克里斯提雅。 小真祖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戴维，她此时的嘴里还叼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黑色鱼头…… 看来戴维在应付死亡女神的时候，这小妞却在黑塔下面几层大快朵颐，忙着吞噬各种怪物。 “噢，尊敬的戴维·弗兰克，我并没有在搞鬼。” 死疫摇头晃脑的说道：“这是囚笼送给您的礼物，我说了，它能让您得到与众神相同的视野。” “那你能解释一下这里是怎么回事么？”戴维低下头，看见一条浑身溢着雾气和粘液的小龙正在蹭自己的脚。 “这里，是依照您的认知构成的一种观察空间，您可以将其称为‘剧场’……” 第612章 伊芙利特 “剧场？” 戴维看了眼那只猫，沉声道：“我们原本还身处冥河之中，现在却突然来到了这里……那死亡女神呢？” “我们确实还处在冥河中。” 奥利维亚开口向戴维解释道，“但冥河中的‘现实’已经被定格了……你还没达到七阶，可能有点难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只是暂时离开了那个维度。”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戴维感觉有些混乱。 “请稍安勿躁，我的朋友会给您答案的……”死疫笑眯眯的指向那只黑猫。 这时，戴维又听到了一大堆杂乱的声音，就好像这宴会厅中骤然间多出了许许多多的客人，人们都在交头接耳，你却无法分辨其中的意思。 “您戴着疯狂冠冕，已经有资格倾听神明的声音，现在，请您静下心来——您会看见那位真正的死亡女神的。” 死疫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哗然的掌声。 戴维抬起头，就见那舞台上的幕布正在缓缓的向着两侧打开。 原本漆黑的舞台落下了聚光灯，照亮了一位瘫坐在舞台上的黑裙女子…… 戴维的瞳孔微微收缩，神经立刻绷紧。 但老师的手却按住了他的手背，示意他不必妄动。 那位黑裙的女子自然就是死亡女神。 可奇怪的是，戴维现在看见的死亡女神身上却没有那些狰狞丑陋的拼接痕迹，对方的头上也没有戴面纱。 那张属于伊芙利特的脸落入戴维眼中，一如他曾经在那张禁忌物画像上看见的女子。 这一位面露悲伤的美丽女人。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小提灯，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戴维忽然觉得，眼前的那位并不是什么女神。 她只是那个可怜的女子——伊芙利特。 “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嘘……这是神在对您讲述她的故事……” 然后，戴维便在那舞台上看见了当年的一幕幕悲剧。 年轻的姑娘成了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她的身体和灵魂均被撕碎，孩子也被制造成了充满怨恨的禁忌物提灯。 在她最痛苦最凄惨的时候，那位皇子殿下却不在她的身边…… 在她最需要守护的时候，那位强大的猎人父亲却不知所踪…… 并没有人能履行那份保护她的诺言。 活着的时候没有珍惜，死后还能挽回什么？ 戴上那顶扭曲现实的皇冠后，被重新拼接的伊芙利特成为了死亡女神…… 曾经的戴维认为，死亡女神已经没有了人性可言。 但他错了。 伊芙利特是伪神，可她并没有被死亡的神格彻底支配，反而还保留了人性中的执着。 她抛弃了那段害她惨死的爱情，更无法原谅那位令她失望的父亲。 所以她赐予了蒙泰特“不死”，让他可以死上万遍…… 同时，她也希望蒙泰特能找回她的孩子。 那是她唯一的执着与牵挂。 可蒙泰特再次令她失望了。 不死者被关进死狱，再也无法逃出来。 可伊芙利特并没有放弃，她透过蒙泰特接触到了死狱中的那位典狱长——一条奇特的死亡之蛇。 戴维这才知道，那条蛇原来并不是冥河爪牙。 它诞生自死狱，由此处万千不死之物的绝望所化，可以说，它就是另一个位面、另一个世界的冥河中的一条小小支流。 看到这里，戴维就发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秘密。 原来当年的不死者是被死亡女神放出死狱的…… 为了做到这一点，伊芙利特将自己的一部分权柄送给了死亡之蛇，让那位本就已经得到了腐海霸主们的空壳的典狱长变得更加强大。 “外界并不知道，这处位面本身并不是什么监狱……” 舞台上，那条幻化出来的死亡之蛇朝台下说道。 “无知者把此地当成了囚笼，却不知这黑塔，其实是登临神界的阶梯……它是一位神明死后留下的墓碑。” 大蛇说出了死狱位面的真正秘密。 但伊芙利特却并不在乎这些…… 她只想找回自己的孩子。 之后的事情，当年的戴维也“有幸”见证过。 三皇子秘密将逃出死狱的蒙泰特救走，然后在那处矿洞中疯狂的召唤了黑河。 伊芙利特也在那时取回了提灯，她的孩子就在提灯之中，从此回归冥河与她相伴。 又一次被扔进死狱的蒙泰特彻底沦为了死亡女神与死亡之蛇交易的牺牲品。 不死者的身体成为了那条蛇的居所，讽刺的是，死亡之蛇却因此获得了某种本不应该存在的人性。 它原本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它已经得到了海族的遗蜕，它已经掌控了自缚的‘囚笼’，可到了最后，它依然没能如它所说的踏上那登神的阶梯。 就连戴维也想不懂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但这并不妨碍戴维搞清楚它的本质…… 这剧场向他揭示的真相中，就包含了杀死大蛇的方法——它作为黑河的支流，并非真正的不死。 只要掐断它的源头，黑河也会干涸。 只要消灭这条支流，死亡女神也会离开这个位面…… “您有没有想过，祂其实并不想与您战斗？” “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根本就不想成神？” 剧终之时，戴维听到了死疫的提问，同时也听到了另一个更神秘的声音。 厚厚的帷幕缓缓向中间闭合，厅堂中的灯火也逐渐熄灭，最终陷入黑暗。 戴维仿佛又落入了冰冷的冥河包裹之中。 不，他们是真的回到了被汹涌黑河笼罩的现实，如同梦醒…… 反应过来的戴维立马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不退反进！ “我帮你劈开它们，你抓住机会！” 老师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自己则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光痕，轰然将沉重的河水切分。 奥利维亚与戴维心有灵犀，她也是有幸目睹了真相的人，自然知道戴维要做什么。 耀眼的光芒爆发之时，戴维也终于抵出了蓄势待发多时的神尸之手。 三根深红的手臂结成三角，构成了掐断一切规则的“反仪式”…… 另外三根深红的手臂凝聚起接近三百亿生命力的等效毁灭攻击…… 戴维的目标就是那条将自己身体撕开的死亡之蛇。 但他要做的不是杀死那条蛇，而是打破那条蛇沟通冥河的那一部分规则，掐断源头！ 无声的爆发在黑河中炸开…… 没有人能想象三百亿生命能量所化的毁灭之力到底有多恐怖。 反正那足够将死亡之蛇这种七阶存在杀死十几次。 有趣的是，死亡女神并没有阻止戴维的攻击…… 她就这么任由戴维接近了那处源头，静静的看着他把河水打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静谧的冥河中传来死亡之蛇的惨叫，它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戴维的“反仪式”在神拳打出的同时就转动了三次，掐灭了所有逸散的死亡规则。 这种反仪式的运用还是戴维从那剧场中得到的知识。 他此前也不知道反仪式除了对抗秘仪之外，还能直接针对规则进行攻击…… 死狱的典狱长——死亡之蛇就此陨落。 没人知道它所指的登神阶梯到底是什么，或许那只是它的臆想，又或许，那只是它对神之门的特殊理解。 就算真是如此，它也只是那长阶旁边死掉的一条野蛇罢了…… 【发现冥河遗物，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听到接肢仪式熟悉的提醒时，仿佛又听见了那个剧场中传来的哗然掌声。 这一次，那些掌声似乎是献给他的。 就连那位瘫坐在舞台上的伊芙利特，也在默默的为他鼓掌…… …… 冥河之水就此消退。 来得汹涌，退得无声…… 戴维站在典狱长的办公室中，看了眼与自己并肩的奥利维亚，又看了看四周被河水冲刷得一片漆黑的环境，轻轻呼了口气。 结束了。 第613章 换人了 典狱长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在黑塔中与虫人一同四处寻找猎物的克里斯提雅就发现，那些被控制的腐海躯壳都不动了。 这可让她高兴坏了。 克里斯提雅原本就和戴维有着类似的成长方式，她也能够通过不断吞噬敌人来储存血能。 如果能吃下几个霸主级别的海族躯壳，小真祖立刻就能恢复到输给戴维之前时的强大。 甚至于，她还能借此更进一步，达到七阶的层次。 克里斯提雅立刻将眼前的一只鱼人卷入血河中，然后迫不及待的冲向外界，想去找那些更巨大的霸主躯壳…… 谁知她刚刚从一个破洞离开黑塔，就被一大股汹涌的海水堵住了。 那已经是腐海意志控制的最后一片汪洋。 水体卷成一尊海神般的巨人，贴着黑塔的表面，似乎想要爬上塔顶。 “滚开！” 克里斯提雅挥手劈出血刃，将面前腐蚀性海水撕开了一道纵向的裂缝。 被“剖腹”的腐海意志这才注意到红裙少女的存在。 “是你……带我去找戴维·弗兰克！” 水体巨人浑身气泡炸碎，似是愤怒的咆哮一声，体表刺出无数股水流，如同触手一样卷来。 “我懒得理你。”小真祖翻了个白眼，身体化作血色，然后又变成了一股红色的能量，唰的一下闪身不见了。 脱离死狱束缚的真祖就算打不赢腐海意志，也完全不需要惧怕对方。 血能化的升华与精湛的能量交换控制，让她能够进行超远距离的闪烁移动，水体的触手根本就抓不到她。 眼看克里斯提雅穿过水体跑路，腐海意志只能发出恼怒的大吼： “愚昧无知者！唯有我才能驱赶狱卒，那个典狱长不会让污染者占据整个位面的，你们需要我！” “白痴，典狱长已经换人了……” 闪到下方的克里斯提雅头也不回，不过她的话音却让庞大的腐海意志陷入了片刻的混乱。 她什么意思……换人了？ 怎么可能！？ 那位不死的典狱长，同时掌控冥河支流和囚笼的空间权柄的死亡之蛇……难道已经死了？ 腐海意志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多少年了…… 它们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连霸主都放弃了自己的躯壳。 如果不是无法杀死典狱长，如果不是无法挣脱囚笼的束缚，它们根本不需要堕落成一片肮脏的腐海！ 现在你告诉我，那个典狱长就这么死了！？ 谁干的！ 是谁！？ 腐海意志只想看看到底是谁做的，因为它根本想不到对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那顶至高之冠就是关键。 如果戴维没有至高之冠，无法控制囚笼，就永远都无法找到死亡之蛇的存在支点。 杀不死典狱长，到时候是黑河水先灌满死狱，还是血色深渊能先完成吞噬，谁也说不清楚。 整个死狱中的强大存在都没法让典狱长换人，唯有带着至高之冠的戴维可以。 那么问题来了，死亡之蛇又是怎么成为“典狱长”的呢？ 回到被冥河之水染黑的房间里…… 戴维低头看向脚边装着猫咪的笼子。 他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房间中的黑色就开始消散。 死亡之力残留的腐蚀被他吸收一空，其它被破坏的桌椅家具等东西也在自行修复。 挥手间，房间就恢复成了原来的那种温馨模样。 属于戴维的灯火在壁炉与烛台上一一点亮。 不过办公室内原本的许多细节已经难以复原——戴维不是在让时空倒流，而是用【无界君王】的权柄达成物理上的形体重塑。 无时无刻都能被动接收到大量信息的疯狂冠冕能够让他依照那些信息残留重塑房间。 但他知道，某些刻意隐藏的秘密，已经被抹去了…… “这间办公室的原主人应该是狮心王，对。”戴维朝笼子里的猫说道。 “狮心王曾经也是死狱的典狱长……我能感受得到，这房间里处处都是人类留下的痕迹。” 戴维将笼子提起，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把笼子放在茶几上，与其中的猫咪对视。 “喵~~~” 猫咪没有说话，它只是在喵喵叫，就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 “是狮心王把典狱长的头衔交给了死亡之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就连狮心王的养女，戴维的老师奥利维亚也无法搞懂那个老头的某些想法。 不过奥利维亚肯定了戴维的推测，她站在办公室的大书桌边上，看着桌面上的那只恢复成原状的古朴沙漏。 这沙漏只是普通的沙漏而已。 但奥利维亚却在几百年前的狮心王书房中见过它。 “崇高的戴维·弗兰克啊，您现在难道不应该感谢一下我的好友，然后把可怜的它放出来吗？” 又变成树根娃娃的死疫爬上戴维对面的沙发，它一边对着戴维嘿嘿笑，一边用手拍了拍茶几上的笼子…… 就像个卖瓜的贩子。 不过它的“瓜”已经被另一位盯上了。 无形之女从小龙的形态重新变回了果冻少女的样子——这下是真的成果冻少女了。 她体内的黄金骨骼全部消失，转而变成了星尘般的迷雾，美丽又神秘。 不过她的屁股后面却多了一条覆盖着层层环状甲壳的龙尾巴，脑袋上也多了一对白金色半透明叉状龙角。 所以严格来说，她其实是一只“小龙娘”……只是这龙娘跟戴维想象中的那些都不怎么沾边就是了。 现在，小龙娘蹲在茶几旁，似乎对笼子里的猫猫很感兴趣。 这让死疫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该不会是想把猫和笼子一起融化了……” 戴维暂时没有理它，反而扭头看向房间外的阳台。 外面的天色依然保持着漆黑，而那位穿着黑礼服，脸上挂着夸张狞笑的恐惧绅士又出现了。 它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戴维，似乎想要引发他心中的恐惧。 可戴维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 片刻后，它就放弃了与戴维对视，转而抬起手，向戴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黑手套。 “我已经献上了谢意……” 戴维明白，那就是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它希望我放它离开？” “是的，它希望维持与您的友谊。”死疫在一旁搭嘴。 戴维扭头看过来，挑眉道：“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唔，我大概知道它的存在方式，应该是某种东西映射现实中的‘恐惧’所化的个体。” “那为什么会是人形绅士的模样？” 死疫摸着下巴，咧嘴笑了起来，“您看它是一位绅士，只是因为您的内心足够平和……它的形态完全由他人的内心映射，我看它就是别的东西。” 戴维看向奥利维亚，靠在书桌旁的老师则表示：“我看到的就一团噬光的黑暗，形状像虫子。” “原来如此。” 戴维点了点头，“如果我要放它离开，该怎么做？” “啊，仁慈的戴维·弗兰克，您手握至高之冠，此刻便是典狱长，只要你不反对它离开，它就可以自己离开。” 死疫一副苍蝇搓手的样子，奥利维亚却在戴维的脑海里问道：“你要放走那个东西？” “嗯，但我不会无条件放它走。” 说着，戴维就看向笼子里的猫咪，“现在，我要将一些存在暂时召唤到这个房间，你能不能放它们进来？” “喵嗷~！” 猫咪叫了一声，尾巴优雅的摆了一下。 第614章 你没资格 得到猫咪的肯定答复后，戴维就打了个响指。 “您要干什么？” 死疫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房间里的所有灯火同时一亮，光芒聚拢在中间空地上，呼的一下就变出了一张长长的餐桌。 那是“盛宴”的长桌。 餐桌上摆着小山似的烛台，每一根蜡烛上都燃着冥灯城的虚幻光芒。 此时，长桌侧面的席位上已经有人入席了。 “唔~~~我闻到了交易的味道，啊！是您，尊敬的弗兰克大人，是您在召唤我，还有您，美丽的奥利维亚阁下，好久不见……” 浑身缠着绷带的卖火人站起身，咧着嘴朝戴维和奥利维亚鞠躬行礼。 “这……” 死疫对于卖火人的出现有些困惑，它是第一次见到戴维的盛宴长桌，此时还没搞懂戴维的用意。 戴维一边走向长桌的主位，一边伸手从虚空中抓住了某条黑色的蛇尸，将其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就像是准备用餐前戴上干净的手套…… 【吞噬冥河遗物，无法吸收死亡能量。】 【亡权之蛇3：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3亿死亡能量召唤死亡之蛇，具备高级“冥河”权柄。注意：死亡女神正在消散，过度使用冥河权柄会打扰祂的永眠。】 正如戴维所想，吞噬死亡之蛇让他的【亡权之骨】升级，变成了名为【亡权之蛇】的肢体。 这条接肢终于正式掌握了死亡权柄，同时也不能再释放渎神的秘仪式：猎杀死魂——能借用冥河的他已经不需要这种低等的收割了。 不过那3亿死亡能量，换算成献祭仪式的话，就相当于是要杀掉数百万普通人才能召唤出死亡之蛇。 幸好戴维自己有足够的生命力可以自我转化，这种消耗对他来说倒是可以大胆挥霍。 有趣的是接肢仪式向他揭示的秘密：“死亡女神正在消散……” 戴维之前的感觉并没有错，伊芙利特正在想办法摆脱自己被强行赋予的神位。 她只想永眠而已。 …… 虚幻的青黑色死亡之蛇从戴维的手臂上显现，它盘绕了几圈，朝前探出脑袋，嘴里“嘶嘶”的吐着冰冷的黑焰。 戴维则朝长桌的席位伸手，邀请死疫和黑暗恐惧入席。 他的触手尾巴已经将装着猫猫的笼子勾过来放到了桌面上。 死疫和黑暗恐惧却都迟疑了一下。 它们有些犹豫…… 要知道，决定一张“桌子”性质的主要因素，不是桌子被摆出来的目的，而是这张桌子的主人。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邀请它们这些七阶以上的存在入席共餐，那死疫只会笑对方是白痴，然后随手把对方连带着桌子一起变成一堆屎。 但这张桌子的主人是戴维·弗兰克。 那么，入席的性质就变了。 跟这位手握各种权柄，不是邪神胜似邪神的家伙共进晚餐，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哪怕对于死疫这种已经潜入了神秘之海底层的神来说，也需要万分小心。 对于阳台外的黑暗恐惧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 它能“看见”那张桌子过去曾经招待过什么东西…… 除了那位贩卖火焰的疯子，还有深渊中最强大的黑暗之神，以及一尊控制时间的…… 骤然间，恐惧绅士的面容发生了些许变化。 它的嘴角第一次微微压下，狰狞的笑容似乎有所收敛。 因为它刚刚想到的那个存在已经出现在其中一个席位上了——那是一只兔子玩偶。 戴维操控蛇头拉开椅子，瞥眼就看见了那只兔子。 时之主也来凑热闹了？ 而且兔子的样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它变成了灰扑扑的颜色，身上还多了一些淡淡的花纹。 花纹全是一只只怀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披了一块廉价窗帘在身上。 不过戴维的神秘感知却告诉他，这东西的本体已经变得更加可怕了。 兔子耷拉着耳朵，无精打采的瞥了戴维一眼，然后自顾自的端起茶壶给自己倒茶，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嘶……是你……” 死疫看着出现的兔子，嘴里发出了阴寒的呢喃。 “没错，是我，怎么样，你敢不敢坐上来？” 兔子咧嘴邪魅一笑，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迷你西服。 “等下，我可没请你……”戴维伸手指着兔子，“你怎么进来的？” “嘿，我时之主也曾经在这处空间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我想来就来，想在就在……小鬼，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是来帮你的。” 兔子呲起尖牙，然后端起茶杯，“戴维·弗兰克，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所以我才会来帮你当这个公证人……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怕告诉你，卖火人的交易规则也无法约束这只苍蝇，但我可以。” 它说的苍蝇指的就是死疫。 卖火人也很自觉的微笑点头，承认兔子说的没错。 自觉受到侮辱的树根娃娃顿时跳上桌面，指着那只装逼的兔子破口大骂： “放你的屁！我与戴维·弗兰克的事情用得着你管？哼哼，什么时候一只破烂齿轮组成的垃圾机器还敢自称‘时之主’了？你凭个什么？” “嘿嘿，就凭我能把‘厄运’吃了。” 兔子诡异一笑，也跳上桌面，瞪着的纽扣眼睛变成了两个恐怖的旋涡。 “吃……呵呵，那又如何？” 死疫不甘示弱的顶上前，身上也喀喀喀的长出了密密麻麻扭动的根须。 “如何？你要不要试试？一根刚刚长成的烂木桩而已……” 两只身高差不多的“玩偶”站在桌面上吵架，看上去就挺滑稽的…… 但这滑稽的表象之下，却是非同小可的冲突。 戴维的疯狂冠冕能让他看见即将发生在现实之外的碰撞。 由无数齿轮、指针和钟盘组成的时之主，与一尊生长出万千巨大枝桠的扭曲大树…… 而且戴维还借此观察到了一个细节。 原本浩瀚的时光洪流现在却变成了无数构成循环的线路，在那复杂的黄铜色机器的管线中不停转动，那些象征着时间的指针也指向了不同的方向，似是指向不同的命运…… 那就是命运的权柄。 兔子并没有瞎说，它好像真的“把‘厄运’吃了”！ …… “好了，死疫，你如果想要我释放你的朋友，就坐下来，在见证人的面前与我立下契约……” 戴维伸手将桌面上的两只“玩偶”拉开。 兔子依然蹬鼻子跺脚的哼哼，死疫倒是做出一副很给主人面子的模样，朝戴维嘿嘿笑。 这家伙真是有台阶就立刻下了，丝毫不纠结。 戴维接着朝外面的恐惧绅士说道：“你也是，如果你希望离开这里，就坐上来与我立下契约，只要你能遵守我的一些条件，我自然可以让你离开。” 恐惧绅士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才耸了耸肩，走向长桌下端的席位。 与此同时，奥利维亚和无形之女也坐到了戴维身边。 灯火一闪，无形之女旁的席位就多了另一位长着淡金色长发的女性。 她有着尖尖的长耳朵，身上穿着清凉美丽的洁白纱裙，脸上还挂着朦胧的面纱，完全看不清面容。 连奥利维亚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但戴维很清楚，她就是那位一直默默沉睡在冥灯城底部，为改造冥灯城仪式作出了许多贡献的妖精神灵的化身…… 再弱的神灵也是神灵，所以戴维把这位正在逐渐摆脱诅咒的妖精之神也请了出来。 至此，这场盛宴的客人已经全部入席。 戴维坐下之时，长桌两侧也出现了大量的血色裂缝。 高大的虫人们列队从裂缝中跨出，身上的血色气息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让此地化作了深渊的一部分…… 不过阳台上却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巨大的海流卷上云霄，然后汹涌落下，想要从阳台冲入这个房间！ “戴维·弗兰克——！” 腐海意志终于找到戴维了。 它现在已经很确定那个人就是它要找的戴维，它也确定了就是戴维杀死了典狱长！ 它依然坚信白洋之母诅咒戴维·弗兰克是为了指引自己离开死狱。 戴维的身上一定存在某种可以控制囚笼的东西！ 没错，它猜的很对。 但猜到了又如何？ 包括戴维在内，所有坐在长桌边的存在都扭头看向了那股想要闯入盛宴的海流。 霎时间，腐海意志感受到了比深海还要冰冷的寒意。 同时被数个“神”施加压力，就算是汪洋也要碎裂…… “你没资格进入这里。”戴维轻声道。 是的，腐海意志没有资格坐上这张桌子。 “不——！！！” 死狱中最后的腐海在这一刻被数种恐怖的神力一同交叉抹杀…… 海水坠回汪洋，化作巨浪哗哗拍打黑塔的外壁，像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 只是此刻的大海，已经完全化作了深渊的血色。 第615章 三个条件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东西来打扰我们了。” 戴维靠进椅子里，扭头看向死疫，又指向那只笼子里的猫咪。 “死疫，你告诉我，这只猫是不是就是被封印的囚笼之神？” 死疫点头。 “是的，伟大的戴维·弗兰克，它就是您想要寻找的那位。” “嗯，你之前答应我，只要我把它放出来，它就归我了，是不是？”戴维再次确认道。 听到这话的瞬间，在笼子里舔毛的猫咪动作忽然僵了一下。 它吐着小舌头，有些错愕的看着戴维和那只树根娃娃…… “额，嘿嘿……”死疫没有看猫咪的脸色，只是搓着手，跳到桌面上说道：“准确来说，不是‘放出来’，而是把它‘放出去’。” 戴维翻了个白眼，扭头朝卖火人说道：“我的朋友，这家伙还在跟我耍心思，你认为这场交易应该怎么进行？” “咳咳……” 卖火人轻咳一声，咧嘴说道：“交易的条件必须明确，否则交易双方的契约将不会生效，死疫之神，我认为您必须把您的真正目的说清楚，毕竟这场交易是您单方面发起的，弗兰克大人完全可以不接受。” “好、好……嘁~” 死疫悄悄撇嘴，“我可以给您说实话，我需要您把这只猫带出去，至于出去以后，它爱怎么着怎么着，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戴维似笑非笑的说道：“所以说，你说它愿意把自己卖……咳，你说把它交给我，完全就是胡扯的？” “并非胡扯，谨慎的戴维·弗兰克啊，您看，它现在就被关在笼中，您完全可以强制与它签订某些不合理的条约，只要您办得到的话……” 死疫耸了耸肩，伸手指了指四周几个围观自己的神性存在，“有这么多可以为您提供办法的家伙，我想您应该不需要我出谋划策了。” “所以说你的真正想法不是‘解救它’，而是把它赶出这片空间。”戴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让我猜猜，你的目的是掌握这座死狱？不，应该说是掌握这个特殊的位面？” 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死疫笑了。 因为戴维猜得很准。 “您说的没错，智慧的戴维·弗兰克，我确实希望得到这处空间。” “因为它联通着各个不同的位面？” “正是如此……” 死疫吸了口气，张开双手说道： “您应该知道，我已经完成了晋升，超越了单个生命圈的循环桎梏。 在这之后，我希望将自己的根须延伸到更多的世界，令我的孢子遍布各个位面，令我的子嗣在虚空中游曳…… 所以，我需要这个枢纽位面——我需要在这里扎根。” 这番话，让戴维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产生了一些涟漪。 死疫依然在渴望着成长，它的胃口似乎无穷无尽，它的视野也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戴维眯起眼睛，低声道：“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你想要的果然不简单……” 好消息是，他也终于算是把死疫的目的逼出来了。 在这张桌子上，古神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花招，把自己所求之物放上台面，任人明码标价。 “……这样的目标，可不‘便宜’啊。”戴维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后，才说道。 “你要搞清楚一点，现在，你是想从我手上把死狱‘买’走，而不是当初你所说的解救友人，这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戴维真的傻乎乎答应了这狡猾的家伙，很可能就把手里那价值连城的财宝莫名其妙送人了。 “听着，我不会让死狱消失的，如今的人类还需要这么一个地方来处理那些难以杀死的东西，我们需要这么一个‘垃圾场’，而且最好是一个有来无回的垃圾场。” 戴维放下茶杯，微微探身向前，认真的说：“所以我不能把这个位面给你。” “嘿嘿嘿，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有件事您可能误会了……死狱并非特指这个空间，‘囚笼’在哪里，哪里就可以成为死狱，所以您只要能掌控那只猫，您完全可以在别的地方建造一处新的死狱。” 死疫盘坐在桌面上，用细手撑着膝盖，耐心道： “这处位面的价值只有在我的手中才具备非凡的价值，在您手里，反而是一个糟糕的选择。 您看，您的死狱如果联通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位面，就意味着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囚徒出现在这里，这对您来说根本毫无好处……” “谁说没有好处的？”戴维勾起嘴角，“别以为只有你有这么大的胃口……” 确实，戴维的血色深渊胃口同样不小。 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既然死疫暴露了自己的所求，就不能怪戴维坐地起价了。 眼看双方陷入僵局，卖火人怪笑着开口插了一嘴。 “你们看，这就交易的美妙之处，咱们的目的是完成双方的利益交换……我想，既然弗兰克大人把大家请到了这张桌子上，肯定也期望从交易中获得什么，但光是提出想要什么可不够，你们还得考虑自己能交换什么……” 卖火人提起茶壶，为死疫倒了杯茶。 戴维叹了口气，靠回椅背。 接下来，就是卖火人最喜欢的讨价还价环节了，这也是最磨人的环节……所以戴维把这个过程交给了更专业的卖火人。 不得不说，古神都是些很有耐心的玩意儿。 祂们可以漠视微末，可以冰冷无情，可以神性十足…… 但如果祂们愿意拿人类那套认知与你接触，你就会发现，祂们可以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市井商贩都要市侩！ 漫长的拉锯和扯皮过后，戴维也做出了“让步”，并且让死疫答应了他三个条件，才把这处位面让给了对方。 事实上，戴维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个位面本身。 死疫说的没错，这个奇特的单向枢纽位面对他来说价值并不大。 如今的他对于吞噬血肉和怪物之类的欲望已经不再迫切，他真正想要的反而是更高层次的晋升台阶。 死狱本身无法成为这个台阶，但在座的邪神们却可以。 至于死狱本身的功能……死疫有一点没有说错，“囚笼”在哪里，哪里就可以成为死狱。 戴维决定把猫咪带出这个空间，在未来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让它跟着帝国军队，禁锢那些难以消灭的存在。 至于那些无法禁锢的东西，戴维还是会把它们当成垃圾一样扔到这里让死疫处理。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条件：死疫在获得这处位面后，依然要履行一部分死狱的职能，替人类收押囚徒。 而他的第二个条件就是：死疫必须在未来帮助他完成全部的登神仪式。 这个条件与妖精之神跟戴维的交易相当，死疫也乐于跟戴维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戴维的最后一个条件，就是死疫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必须帮助人类抵抗黑暗大陆的暗潮侵蚀，并且帮他们改造那些黑暗荒芜的环境，辅助人类进军。 这就是戴维与死疫神的交易。 第616章 囚笼契约 能够得到一位活着的顶级古神全力支持，这对于人类帝国开辟黑暗大陆可是一份巨大无比的助力。 要知道，在戴维·弗兰克出现以前，除了那位很会钻空子的狮心王外，歌利亚帝国根本没人有资格能和古神谈条件。 就算是当年的狮心王，也无法得到古神的直接帮助。 这份契约，是戴维为罗兰和人类争取的一份无价的礼物…… 它源于狮心王的遗产，却出自戴维·弗兰克之手。 在遥远的未来中，人们亦不曾忘记这个改变世界的开端，和那位替人类与邪神对话的男人。 在时之主（兔子）的见证下，戴维和死疫在一份用数种超凡语言列出交易内容的奇特羊皮纸上刻印了自己的灵魂与神格印记。 契约将保存在时空长河中，永恒不朽。 对于戴维来说，这份契约只是开始…… 自从完成了蜕变，自从在那个奇妙的剧场中听到了死亡女神伊芙利特的倾诉，他便开始逐渐理解那些高阶存在。 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与原本无法触摸的恐怖建立更深的联系……这也是千肢那些疯狂的大手们剥去混乱后的真正作用。 我们指与指相交，掌与掌相握，手与手相连，众神亦与我等在星空之上共舞、同眠。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疯狂…… 不仅是死疫，就连那位恐惧绅士，也必须接受类似的条件。 戴维可以放它离开，前提是它必须在未来帮助戴维完成全部的登神仪式。 黑暗恐惧并没有拒绝。 它摆弄着自己的双手，用手语示意戴维可以利用它赠送的“黑手套”。 有这件东西在手，戴维就可以将它的“恐惧”带给黑暗大陆中的原住民。 黑暗恐惧将会平等的对待每一个有心智的生灵，暗潮将不再只会是面向人类的天灾。 黑暗大陆将会迎回恐惧。 恐惧绅士在与戴维立下契约后就消失了。 这一刻，整个黑暗大陆上，那些原本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智慧生命们，都莫名其妙的感到心中一寒…… 有些高阶的神秘生物顿时明白，那个被所有黑暗存在们刻意埋葬的忌讳衍生物又回来了。 “黑暗恐惧，其实就是黑暗大陆被毁灭之星的阴影笼罩后诞生的一种恐惧衍生体。 它源自所有在黑暗中求存的生灵心中，却被所有生灵唾弃…… 唯有摆脱那份恐惧，它们才能忘却头顶的毁灭之星，继续若无其事的在黑暗中生存下去。” 兔子悠闲的喝着茶，随口说道： “而你面前的那只猫，其实也是类似的产物，它同样是被唾弃的存在，所以它才会自囚在这个特殊的位面中，将这里变成了死狱…… 不同的是，它比恐惧绅士更加古老，比原初的恐惧也不遑多让。 过去的狮心王能够利用它掌握死狱，只是因为它愿意这么做。” 听到兔子的话，戴维才看向笼子里的猫。 他们刚刚定下的契约中其实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位“囚笼”之神愿意配合，把自己的“窝”让出来。 只见那呆滞良久的猫猫蹲在笼中，正眯着眼睛，一边盯着那边的死疫，一边捏着爪子，似是在生气的握拳…… 死疫抬头看天，吹着口哨研究头顶的吊灯。 无形之女伸手摸了摸猫咪的笼子。 怎么就没人问一下猫猫的感受呢？ 说着说着就把人家猫窝给弄没了，这谁顶得住啊。 “那么，我们应该拿这只猫怎么办呢？” 戴维笑眯眯的用触手将笼子勾到面前，其他人也纷纷看向笼中的猫咪。 被这么多阴险的东西怪笑着围观，被关在笼子里的猫猫顿时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在砧板上的鱼。 小猫低着头，捏着爪子又气又委屈。 “卖火人，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请它挪窝？” 卖火人立马告诉戴维：“您必须为它准备另一个笼子，它才能离开原本的笼子，只要新笼子属于您，那么被装进笼中的它自然也属于您。” 只要猫咪离开了自己为自己设定的“囚笼”，这个位面就不再是死狱了。 “噢……”戴维又朝小猫问道：“你想要呆在怎样的笼子里呢？” 黑猫看着戴维没有出声。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提议。” 戴维咧开嘴，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当你的囚笼……到我的身体里来，如何？” 听到这话的瞬间，猫咪的瞳孔立刻就放大了。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囚笼，我的意思不是想要吃掉你……” 戴维摊开手，微笑道，“你喜欢呆在笼子里，不是么？所以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是笼子。” 戴维能够理解这只猫释放的信息，他知道“囚笼”需要一只笼子。 只有身在笼中，它才是“囚笼之神”…… 不过他的提议确实有点令人措手不及，连死疫听了后都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浠沥沥淋了兔子一脸。 兔子原本是想发飙的，但它看见小猫的反应后，同样也忍不住把嘴里的茶吐了出来，反喷了树根娃娃一脸…… 让戴维也没想到的是，笼子里的猫并没有抗拒戴维的提议，它反而显得有些兴奋，有些迫不及待。 这下轮到戴维心里犯嘀咕了——对方似乎有些过于对他的胃口啊。 这世界，总有疯子比他玩得变态…… 没错，猫猫对他这个“笼子”很感兴趣，甚至一副恨不得立刻跳进他嘴巴里的模样，屁股都开始扭起来了。 不过黑猫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态。 它收起尾巴，像个端庄淑女一般坐起，还伸爪子朝戴维招手，让他凑过来。 戴维附耳到笼子边，就见猫咪开始嘀嘀咕咕的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哦……哦？……噢……嗯……” 戴维嘴里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期间还拿眼睛斜视了一下死疫，看得树根娃娃心里发冷。 死疫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它悄悄让自己长出了一只奇怪的蘑菇耳朵，还将其伸长过去窃听，最后却只能听到“喵喵喵喵……”的声音。 它无语了。 这种猫话连它都听不懂，也就戴维能够明白了。 片刻后，猫咪的悄悄话说完，戴维才看向死疫，十分恶意的笑了起来。 “死疫，我的猫说，它可以把巢穴让给你，但它想提醒你，这里的空间规则已经与它的囚笼彻底融合，如果你要在这里扎根，必须钻进这个笼子里，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安家……噗~” 这就成你的猫了？ 等会儿，你笑什么？ 死疫怔了一下，随即就吸了口凉气，“该死！被坑了！” “哈……哈哈哈哈……”戴维这时已经大笑了起来，对面的兔子也跟他一样在那拍桌子狂笑，连脸上的茶都不顾了。 死疫这家伙暗戳戳的把猫咪卖了，现在反而被猫咪反过来恶心了一把。 要知道，进入这个笼子意味着它会受到至高之冠的影响…… 而此时的死疫已经与戴维定下了契约，它必须按照契约上的条件在此位面扎根——现在它已经不能反悔了。 当然了，作为一位顶级的古神，它总能有办法可以抹消至高之冠的控制效果。 但这就等同于破坏了笼子，破坏了空间规则，也就是违背了契约的第一条，无法继续履行部分死狱的职责。 这么做的后果可是会被神契剥离神格的！ 戴维并不想要这坨“大粪”的神格，但你要是送来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收下了…… “该死！不！这……可恶的家伙！” 死疫的脸都被气歪了。 它指着笼子里的猫大骂：“混蛋东西，所以你才会这么招人厌恶！你比我还丑陋！你比我还恶臭！” 一旁的卖火人却一脸敬佩的朝戴维恭维道： “哎呀，弗兰克大人，您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能与您同坐在一张交易桌上，那可真是太愉快啦，哈哈哈哈……” 第617章 生死有“命” 桌边的几个贱人都在笑，唯有树根玩偶气得哇哇叫…… 笼子里的猫在翘胡子，戴维身边的奥利维亚却在翻白眼。 其实大家都知道，戴维不可能利用那破笼子和一顶已经使用过的至高之冠去真正的掌控一位古神。 就算他真这么做，那也只能是有限度的利用一下而已。 真把脸皮撕破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待到他把这顶皇冠交还给帝国皇室，罗兰估计立刻就会把皇冠彻底封印——谁敢去招惹一位愤怒的古神？ 死疫也就是在戴维这里能够吃一个大瘪了。 不过，在今后的百年间，成了“笼中鸟”的死疫之神却在所有神秘存在面前丢尽了老脸。 它一直在懊悔，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跟戴维做什么交易…… …… 这场“盛宴”就在死疫的破口大骂中结束了。 除了气得一脚把猫笼子踢飞的死疫外，其余人皆是尽欢而散…… 在座的所有神性存在都与戴维有着利益关系，哪怕是那位不发一语的妖精之神，也会因为利益集团的扩大而多获得一份重回神坛的助力。 就算对死疫来说，这场被搞臭的交易也同样有着非凡的好处。 交易都是双向的。 …… 兔子看着还是无精打采，但它说那是因为它吞噬了“厄运”的后果，其实它的心情很不错。 “小鬼，我来这里，其实是想感谢你的……”兔子离席后，与戴维一起走向房间的阳台。 屋里的树根娃娃在追着笼子攻击，猫咪则在笼子里跑，像只仓鼠一样满屋子乱转，实在是有些吵闹了…… 站在阳台上的兔子转身看向外界化作血色的天空，戴维则在它身后说道： “是因为上次的交易……我想，你之所以能够吞噬‘厄运’，是因为你在龙脊山下窥视了黑暗三神的融合过程？” 兔子背着手，勾起嘴角，“你说的没错，戴维·弗兰克……” 它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戴维。 “时间是很美妙的东西啊，我在不同的时间点遇到你，都能看见不同的你……小鬼，你依然很稚嫩，但你已经有资格接触更多，看见更多。” 戴维平静的看向天际，轻声问道：“就像是一场话剧，你看见的便是我的一幕幕演出？” “或许，用你们人类的视野来解释，或许就是如此。”兔子也扭头看向远处，“这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别忘了那只怀表，你还有一次机会，时机到了的时候，不要犹豫。” 戴维点了点头。 “继续拓宽你的视野，戴维·弗兰克，有朝一日，你会与我坐在同一片观众席上的。” 话音落下，兔子就消失了。 …… “弗兰克大人。” 卖火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它之前似乎跟奥利维亚说了什么，但奥利维亚只是对它摇头。 “你想要什么？”戴维靠在阳台上看着这位形象诡异的商人。 “您误会了，鄙人不是来讨要东西的。” 卖火人的眼睛里燃烧着混乱的火焰，黄红相交，疯狂闪烁。 戴维其实一直很好奇，这家伙原本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实际上，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您是否在死狱中遇到了一位特殊的人，那人现在还活着么？” “你说的‘特殊’是指……”戴维歪头，随即恍然的说道：“那个用照相机看见了某种真相的年轻人？” “正是。” 卖火人咧开大嘴微笑，同时也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是活下来了，是您拯救了他对，我替他感谢您。” “你和他什么关系？”戴维挑眉。 “暂时没有关系，我本来打算来替他收尸来着……”卖火人耸了耸肩，然后掐着手指比划了一下，“您介意让我见他一面么？” 对于这位与自己有着良好合作记录的商人，戴维自然不介意满足对方的小小请求。 而且他也想知道，为啥这家伙会来找布鲁斯，还要给他“收尸”。 他挥了挥手，一根根血丝就从脚边的地面爬出。 它们从砖缝中扩散，将四周一片化作了鲜红的肉色。 随后那血肉的中间裂开了长满獠牙与肢触的大嘴，一只血色虫主从里面爬出，其爪子上还拽着一脸紧张的布鲁斯。 见到戴维的布鲁斯先是松了口气，满怀感激的喊了一句“感谢神明”。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戴维身边那位浑身缠着烧焦绷带，脸上还瞪着硕大眼睛和咧着一张怪物大嘴的卖火人。 “嗨~”卖火人还亲切的朝他打了个招呼。 可怜的布鲁斯当时就觉得心里抽得紧…… 他之前还缩在牢房区域的角落，身边都是那些高大恐怖的血色虫人。 布鲁斯倒不会害怕这些虫子，因为他能感觉到它们与自己某种莫名联系——只要习惯了，就是堪称“亲切”的感觉。 但布鲁斯的心智和灵魂都还是凡人，戴维的眷族不会对他造成精神污染，不代表其他神秘存在不会。 卖火人这种喜欢做生意的还好，可它背后的房间里除了有两个正在闹翻天的古神，还有一位默不作声准备隐去的神灵。 对于凡人来说，这景象可就真的“欢乐”得不行。 多种神性波动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常人所见的现实都会产生无法理解的扭曲变化——特别是布鲁斯这种有点“天赋”的，看见的更是一幅恐怖且混沌油画。 非要形容的话，就如被打翻的粘稠颜料混合凝结，炸开一颗颗泡泡似的眼球在他的身上一眨一眨的…… “额呕！啊呕……嗷……嗬呕呕呕呕呕……” 受不了冲击的布鲁斯颤抖着趴在地上，面目抽搐，连连作呕。 “放轻松，布鲁斯，尽量转变你的观念，那会让你看见不一样的东西，然后少听，少看，当没看见……” 戴维朝布鲁斯低语，不过这家伙在那一顿吸气、哈气，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狂吐不止。 卖火人看着他，感叹的笑道：“弗兰克大人，您不能拿太高的标准去要求这位年轻人，他没有把自己的脸撕下来就已经很好了，毕竟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拥有您的胆识与意志。” “确实……”戴维耸了耸肩。 自己当年遇见这帮牛鬼蛇神的时候，也是靠着在恶灵的折磨中锻炼已久的意志力撑过来的。 “嗯……没错，就是他没错。” 只见卖火人绕着趴地上的布鲁斯转了两圈，就像是在挑选待宰羔羊。 “人你已经见到了，我想你可以解释一下了。” 戴维抱起手，看着装模作样的卖火人。 “噢，呵呵，弗兰克大人，其实我只是想确认他的生死而已……” 卖火人用手指点了点布鲁斯，低声道： “如果他死了，而您又不打算救他，我就会把他带回去……唔，他有成为卖火人的潜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您或许会在百年后见到这位新的卖火人。” “你想培养他成为新的卖火人？”戴维略显诧异。 “是的，下一代的卖火人。”卖火人摊了摊手，“不过那应该不会发生了，您看，他还活得好好的不是么……”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你不会想把他杀了再带回去。” “自然不会，呵呵。”卖火人咧嘴一笑，“我是个商人，不是什么恶魔，这人没死，自然就不归我管了。” 这时，戴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眯起眼睛看向神秘的卖火人，问道： “据我所知，光明教会的教宗也在寻找这个家伙……你，知道什么秘密么？” 这是他从审判长的笔记中看到的，那个审判长甚至推测布鲁斯会成为下一任教宗…… 死了，会成为卖火人。 活着，便是教宗陛下？ 第618章 度假 “弗兰克大人，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事情。” “你与那位光明教会的教宗有过接触。”戴维不死心的试探道。 卖火人却只是摇头。 “我与很多人都做过交易……”它伸手指了指上方，神神秘秘的说：“您看，我已经被烧焦了，在那位‘女神’的伪火真正熄灭之前，请原谅我不能再向您透露更多。” 戴维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看样子，无论是教宗还是卖火人，都在警惕着那位给人类带来光明的女神。 不过戴维也从中认识到了一件事。 光明教会的教宗和卖火人应该都在密谋着什么，他们的目标都是那位女神…… “弗兰克大人，您的脚步已然超乎我想象的快，与您一起的奥利维亚阁下可是走了数百年才抵达今日的高度。 您知道么，当奥利维亚阁下帮助那位会长大人冲出世界时，她的力量甚至在北方的天空上留下了一道美丽的‘裂痕’，由淡至深，经久不散。” 卖火人朝着天空感慨了一番后，才扭头看向戴维。 “您或许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可对世人来说，那却是改变世界的印痕……而您，只需要再往前走一点点，便能超越强大的虹王，达到无人能够想象的境界，与神明同在。” 它竖起一根手指，微笑着说道：“所以啊，您不妨再给自己一些耐心，如何？” 戴维笑了笑。 它口中的这“一点点”之间，却不知道隔着多少道鸿沟和壁垒。 “那么，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交易……祝您愉快。” 卖火人说完便咧嘴朝他点头，大串火焰升起，人影呼的一下消失。 戴维看着卖火人离去的地方，有些出神。 此时的死狱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他随时都能出去。 可戴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头顶有日之女神，不知道哪处还藏着那位许久不曾现身的萝丝塔莉亚。 他的孩子还没正常出世呢。 自己这个遭神诅咒的父亲，还是先躲远一点好些…… 事实上，他与怀孕的双胞胎之间相隔的距离已经不能用远近来衡量了。 两姐妹都藏在冥灯城，那座城现在就处于现实之外的维度夹缝中，对应现实的坐标应该是在灯塔城对岸的岛屿上。 而戴维则处于死狱的这个位面，和她们隔了至少两重现实屏障。 那些神就算诅咒他，应该也很难波及到他的孩子们…… …… 巨浪拍打着灯塔小岛西侧的漆黑礁石，轰隆隆的海潮之声不绝于耳。 这里是死狱的入口，帝国西海岸灯塔城对面的那座岛屿。 这是一个清晨，可天色却是深沉的阴暗，宛如风暴即将来临一般。 云层与大海都在压迫着人们的心脏，就连那跳跃在云间的闪电，都显得沉重无比。 唯有一位少女，在这阴沉的天穹下，还有闲情的坐在海岸的悬崖边，晃着脚丫子发呆。 多萝茜迎着呼呼拂面的海风，一头银白发丝欢快的摆动着。 但她的小脸上却有些闷闷不乐，忧心忡忡。 这段时间的灯塔城并不平静。 往日的风和日丽不再，虽说没有遭遇暗潮的袭击，大海却一直“沉着脸”，风暴不断。 平常人被蒙在鼓里，他们只是畏惧大海的愤怒，不敢冒然出海打鱼，可总有一些来自海中的怪物企图上岸做点什么。 不过这些海族统统都无声无息的死了。 多萝茜带着的一众千肢眷族没有放过任何敢上岸的海族，来一个杀一个…… 起初，某些诡异的海族还会用血来诅咒岸上的生命，让普通的眷族染上怪病，身上长出畸形的裂鳃和吸血的藤壶。 可它们很快就发现，对付它们的眷族不久就换了一批，成了一帮子“铁人”。 那些都是多萝茜在冥灯城内生产出来的构装生命。 聪明的少女通过研究以太神的知识和“黑莲”网络，自己给自己弄出了一个蜂巢控制系统。 现在她可以控制数量庞大的构装体进行战斗，比曾经那位元素城的大贤者还更强一些。 有趣的是，这些构装生命同样也是千肢的眷族…… 戴维的信徒真是五花八门啥都有了。 多萝茜前不久还发现，千肢信仰的传播能力好像又莫名其妙的变强了很多。 现在就算是路边的一条狗，跟眷族们呆一起久了都会突然大喊一声“赞美千肢”…… 这还是多萝茜让眷族们刻意收敛的结果。 否则天知道光明教会的眼皮底下会出现一片多么恐怖的景象…… 要是教堂里祈祷的人都在喊赞美千肢，很难说那些神职者会不会疯掉。 或许他们会把教堂里的女神雕像换成一些手臂？ 就在多萝茜胡思乱想之际，她忽然间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高空中似乎有一个小黑点正在哇哇乱叫着坠落…… 那是一个在嘶着喉咙大喊救命的人！ 多萝茜眼睛一亮，顿时飘身飞起。 身后的能量翼展开，少女唰的一下就飞向了高空，高浓度的炽白能量流让空气都产生了大面积的扭曲。 眨眼间，她就来到了正在坠落的人身边。 “咦？你是谁？” “啊啊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头朝下往大海直坠的布鲁斯只来得及朝多萝茜大喊一声，随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多萝茜自然没有见死不救，她只是有些失望。 还以为是戴维大人从死狱里出来了呢…… 少女拽着布鲁斯，直接用高能撕开虚空裂缝，下一秒就将他带到了岛屿的岸边。 只可惜这年轻人晕过去后就不打算醒了。 不过他腰带上夹着的一个包裹却引起了少女的注意——那上面印着不灭者的猎爵印记！ 多萝茜顿时将其拿来，拆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两封信和一个笔记本，其中一封信就是给多萝茜的，写信的人正是戴维。 这下可把少女高兴坏了。 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眼睛亮晶晶的看完了戴维写给自己的每一个字，随后又忍不住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 这信中的内容其实是戴维在死狱中的粗略经历，目的是告诉多萝茜自己安然无恙，还已经掌控了死狱。 得到这个消息的多萝茜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阳光的小脸，与阴沉的大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另外一封信，则是戴维寄给罗兰的。 他在信中让多萝茜将这个被他丢出死狱的年轻人（布鲁斯）和那本得自典狱长笔记送给皇帝陛下，让他和圣城的教宗陛下交涉。 至于罗兰会怎么利用这位年轻人，戴维就不管了。 布鲁斯始终是一位踏入了神秘世界大门的“追逐者”，戴维只想救他一命，送他离开死狱。 之后他想走上一条怎样的道路，就得看布鲁斯自己的选择了。 当地教会只想把他拉去吊死，皇帝看在戴维的份上，至少会给他选择的权力。 谁知道他能不能真的成为第二个“戴维”？ 信末，戴维对多萝茜俏皮的说道：“本少爷要在监狱里面度假一段时间，我的信使，完成任务后你就进来陪我，这是命令，不能拒绝！” 能在死狱中“度假”的人，这世界也就戴维·弗兰克独一份了。 多萝茜甜甜一笑，咬着信纸的一角，脸色绯红。 现在她还要把脚边那麻烦的家伙送到皇都，不过少女的心已经飘到死狱里去了…… 第619章 理解囚笼 死狱中，典狱长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戴维和奥利维亚两人。 布鲁斯被戴维送出去后，聒噪的树根娃娃也被赶走了。 其他东西该干什么干什么，无形之女变成龙形四处抓捕猎物，克里斯提雅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戴维牵着奥利维亚坐入沙发，还将她的手拉过肩头，搂入怀中。 “老师，我们做到了。” “嗯……” 奥利维亚亮晶晶的金瞳几乎贴在戴维的脸上，两人越凑越近，鼻息温热相融…… “喵~！” 一声猫叫，让戴维和奥利维亚同时斜过眼睛，看向茶几上的猫笼子。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东西也扔出去？”戴维面不改色的问道。 “我觉得你应该把正事处理完再来和我做你想做的事情……”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回答。 “唉……” 戴维偷偷翻了个白眼……正事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啊。 黑猫蹲在笼中，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搂在一起，好像有些不爽的样子。 不过戴维就是不肯撒手，扬起脑袋，一副“我就要搂着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啊”的模样……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虽然答应当你的囚笼，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别急。” 指尖轻轻梳过奥利维亚的黑亮长发，戴维不紧不慢的对猫咪说： “这段时间我还要利用一下这个位面，暂时不会把它交给死疫，我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 一个清净的地方做你刚刚想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个清净的地方读书！是读书！” 戴维朝黑猫强调，对方却眯起眼睛，露出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奥利维亚看看黑猫，又看看自说自话的戴维，有些无奈。 她听不懂猫语，也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在接触信息的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认是戴维的疯狂冠冕更胜一筹。 “你为什么要主动当它的囚笼呢？”她在意识中朝戴维问道，“这么做的后果难以预测……你是偷偷想吃掉它？还是你单纯的又发病了？” 让一只古神在自己身体里安家，这可不是人能想出来的事情…… “老师，我没有发疯，也不是想要吃掉它。” 戴维直接开口回答。 “实际上，我已经理解了死狱……或者说，是理解了‘囚笼’的真谛。” “什么？”奥利维亚歪头。 “从我们进入死狱开始，这片空间就在用它那扭曲的规则传授给我一些知识——这是一个认知囚笼的过程，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很多……” 说着，戴维与老师的额头轻轻一碰，两人的视野就突然反转。 奥利维亚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戴维·弗兰克，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个黑发少女反而成了戴维的意识载体。 那双金色的眼瞳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就像是自己在看自己…… 下一刻，两人又互换了回来，却见戴维的身体唰的一变，化作了透明无质的形态，明明无法触摸，可手中抱着的人却依然存在。 “不仅是无界的意识，不仅是无拘的形态……”戴维眨眼后又变回了原样，垂下眼帘抱紧了奥利维亚，“恰恰相反，我学到的，反而是界定和约束的本质。” 笼子里的猫咪看着戴维的表演，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同时又带着些许鄙视。 换体、透明人……这就是你想玩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的是这个？” 奥利维亚把不太老实的戴维推开，指了指猫笼子内侧的那行字。 “我们的本质就是疯狂——自囚，方为理智的真相。” “是的……”戴维也看向那只猫，微笑着说道：“您看，这只猫，它看上去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而已，但我在与它接触后，却发现它一点都不普通。” “它是一位被封印的古神，自然不普通……” “不，我是说，它的不普通正是体现在它的‘普通’之上……它告诉我，它的存在方式，就是各个世界的各种生灵，乃至各个世界本身的本质：被抑制、囚禁的疯狂与混乱，造就的正常假象。” 戴维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十分抽象，奥利维亚听完后却陷入了沉思。 “人的意识本质就是混乱与疯狂，是这个疯狂世界的一部分……我们的诞生，并非凭空创造出完整的灵魂，而是以那疯狂为材料，‘抑制’出一个正常的灵魂。” 戴维一边说，一边伸手敲了敲猫咪的笼子。 “正因为如此，世界反而成了一个真实的幻觉，一个由我们的认知制造出来的仿真幻觉，我们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是被这层‘抑制’过滤掉各种信息后的虚假真相。” 这或许就是世界运作的规则，也没人知道这层抑制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所谓的囚笼之神，也不过是这种规则的象征罢了。 戴维看见了它，理解了它，所以才能打破这层抑制，做到那些超越过去的自己所想象的事情。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如果把目光继续往世界的深层延伸，那片浩瀚的神秘之海中映射的种种规则，难道不也是一层层的抑制？ 所以那神秘之海的最最深处，就是人类理解中的最最极致的疯狂，踏入其中者，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戴维不是疯子……他拥抱黑暗，拥抱深渊，却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最初的自我。 他想要打破更多，却不想失去自我，因此他才需要利用那只具备了神性的“囚笼”，乃至成为囚笼。 身在樊笼者，被世界囚禁。 成为樊笼者，囚禁世界！ 他戴维要肆无忌惮的在神秘之海中塑造一条登神的道途，就必须利用好世界疯狂的本质。 这是过去无数猎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一个人类想要达到那个终点，就必须将其做到极致…… …… 听完戴维的解释，奥利维亚则想到一些别的。 死疫说“囚笼”是无害的这点，某种角度上看，它并没有撒谎。 猫咪被扔到这个空间，很可能是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遭到了所有在黑暗中绽放的扭曲者们的厌恶。 所以死疫气急之下才会大骂猫咪“丑陋”“恶臭”。 可说它完全无害嘛，亦不见得。 这东西说到底还是一种扭曲现实的极致囚禁象征，除了戴维·弗兰克这种能够参透囚笼真理的存在之外，谁碰了都有可能被困成白痴。 因此戴维在理解囚笼之后，没有选择逃脱，而是选择取而代之——他不但不会受到伤害，反而能借此重塑规则！ 奥利维亚忽然意识到，她等待了数百年的那一天，终于快要到来了。 戴维·弗兰克已经帮帝国扫清了发起战争的一切障碍，也帮所有人打碎了这个“困”了人类数百年的囚笼。 就如戴维当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那个魔怪伪装的小村庄。 整个人类帝国，何尝不是一个由神伪装出来的光明之地？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我们或许都要学会与黑暗共存…… 第620章 读书 那天之后，戴维就把猫咪暂时关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他终究是找机会实现了自己的各种奇思妙想。 特别是多萝茜也进入死狱来找他后，体验到戴维各种“新能力”的信使少女别提有多满足了…… 不过玩归玩，戴维并没有忘记那件自己嘴里说了许久的事情——读书。 此时，他独自一人来到沙发边，随手从虚空大嘴中拿出了那本书，然后坐进了壁炉边上的沙发。 茶几上泡着一壶香茶，壁炉中静静燃烧着温顺的火焰，这是一个舒适的阅读环境。 顺带一提，这个房间也被戴维用变形权柄改造成了别的模样，有点像当初他在皇都时居住的米其林大道九号。 他还在附近开辟了几个同样很温馨的房间，让奥利维亚和多萝茜她们休息。 …… 知识，是进步的阶梯。 戴维捧起那本来自学者议会会长埃利耶特的“书柜之书”时，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错，知识就是力量……可知识有时候也会变得十分危险。 正如此刻，当戴维想要翻开那本厚书时，他却被书“咬”了一口…… 你没有看错，它的书页间就是长了牙，咔嚓一下咬住了戴维的手指。 不仅如此，戴维还感觉书本四周也发生了一些扭曲。 对他这种能够接触空间信息的存在来说，就是那些可以被转化为文字的描述信息本身也长出了嘴巴和獠牙，开始嘎吱嘎吱的乱咬（信不信我跳出来咬你！）…… 这就是禁忌物的副作用了。 戴维没有忘记书柜之书是一件高阶禁忌物。 它只是显得比较温和，之前也长时间被埃利耶特的学生雪诺持有——那位冰汽城的天才学者可没有戴维那么变态的实力。 可再温和的禁忌物，它也是禁忌物。 书柜之书只要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人阅读，就会变得暴躁且具有攻击性，时间若是再拖长一些，它甚至会主动想办法让别人来阅读它…… 例如把你撕碎了吞进肚子里，你自然就不得不读书了。 如果你继续反抗，甚至会体验到被强迫控制，或是扭曲现实……反正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要知道，书柜之书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它可是一件货真价实的七阶禁忌物。 跟那只可以变走神尸之手几根指头的十二圣之骰是同级别的东西！ 戴维看着长牙了的书，无视了它的行为，轻轻将书页（嘴巴）掰开…… 反正那书页上的牙就算磕掉了也没法咬破戴维的皮。 而这个准备“读书”的行为，也让书柜之书变得安分下来——它不觉得自己能够撕碎这个家伙。 接着，戴维就知道为何这本书会被称作“书柜”了——它确实是一个书柜。 翻开书的瞬间，戴维就看见面前“扑通”一下出现了一个高大沉重的书柜，重重的砸在地毯上。 它足有两米高，前方有两个玻璃柜门，可以从中看见里面的书柜隔层中放满了一本本大书…… 戴维微微蹙眉，伸手抓住柜门把手一拉。 意外的是，柜门被拉开的瞬间，书柜内部的数个隔层也像是活动门扉一样跟着向内侧打开。 然后戴维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由书柜组成的“门户”。 往里面看去，就会发现内部还有一个更大的空间，在温和的火光照耀下，数不胜数的书籍被整齐的放在排成列的书柜之中。 而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类似的书柜。 它们列在那个“门户”的两侧，如同一条正对着戴维的深谷，一眼看不到头…… “这就是书柜之书？” 戴维差点给气笑了。 这哪是书柜啊，这都成书谷了！ 他原本还想着花几个月时间研究一下书柜之书里的知识，现在看来，他就算用几百年的时间都未必能把这本“书”看完啊。 这他么还读个锤子啊，让他一口把这空间里的书都吃了还差别不多…… 他叹了口气，还是耐下性子，走进了书柜的大门。 踏入其中，一股浓厚的书页和墨味就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酸腐的气息，也不知道这个空间的书已经存放了多少年。 书谷中是没有光源的，门外照入的光芒有限，几步之外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戴维用尾巴将外面的烛台勾来，提着一点火苗大胆的走入黑暗之中。 这里的书柜都排放在两侧，而且还在两边形成了阶梯状，恰似一条横截面为倒梯形的谷地。 头顶和脚下都是黑色的砖石，光滑如镜。 整个空间的高度大概有十来米，深度暂时不明…… 戴维一边走，视线一边扫过两侧的书柜——其实从他走过门户两侧的书架开始，他就一直在利用疯狂冠冕的能力搜刮着那些书籍中的信息。 但直到现在，他得到的反馈基本都是一些诅咒。 是的，现在他看见的所有书籍，上面的内容都是诅咒…… 《血脉的诅咒》、《开膛者诅咒》、《倒霉鬼咒》、《脑灰质凋零》、《阴影死咒》、《诅咒的诅咒》、《溃烂诅咒》…… 等等等等，五花八门的诅咒，有些恶毒到戴维都没眼看，也有完全是莫名其妙，还有一些听着就令人哭笑不得。 例如他现在随手从身边抽屉里抽出的一本《掉钱诅咒》。 它的作用应该是诅咒别人莫名其妙丢光所有财富…… 额，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恶毒的了。 甚至还有一些十分危险的书，其本身就在诅咒着它的阅读者。 就在那本《掉钱诅咒》的隔壁，戴维就找到了一本名为《结局》书，随便翻开其中一页，里头就是大片的空白。 视线往下，书页末端只有一行细细的小字： “如果你读到这句话——这便是本章的末尾，你完结了。” …… 这当然不是末尾。 戴维看到后就露出冷笑：“呵，咒我死？” 没错，当他看到那句话的瞬间，就感觉自己差点莫名其妙的没了…… 不是死亡，而是从存在层面被抹去，消失于现在和未来。 就连他的死亡权柄都没能帮他抵御这种特殊概念的诅咒。 那一瞬间，看似平静的戴维其实已经陷入了混乱到极致的边缘，没人知道他到底经过了一番多么艰难的斗争…… 当然了，只要活用【血棘座】的“斗争”权柄，掌握与之斗争的筹码，他总是能赢的。 无形的知识，虚空的智慧，超越时空束缚的意志，靠着那一系列令人疯狂的意识操作，他成功将诅咒转移给了一根新生的共生触手。 戴维屁股后刚刚长出的一条小尾巴就在这转瞬间没了。 “坑人的玩意儿啊……” 烛台掉落在地，气得想骂人的戴维合上书就要把它扔到烛火上烧了。 埃利耶特的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是进入死狱之前的自己不小心看见了这本书，他估计就得真的“完结撒花”了。 不过戴维举着书的手愣是没有甩下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地面的烛火，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个书谷中的书莫名其妙，就算都是诅咒，也显得杂乱无章，如果曾经持有它的雪诺·李也和他一样面对同样的局面，那冰汽城早就失去他们的天才了。 埃利耶特只是想让他多读书，可没有想着害死他。 雪诺在将书柜之书交给他的时候也没提过书柜内部会危险到这个程度。 所以，他看见的这个“书柜”，很可能和雪诺看见的那个不一样…… 追逐知识者，越往高处，接触到的知识便越是浩瀚。 更高层次的灵智，自然能得到更深层次的视野，而在那越发深邃的知识之谷中，往往也隐藏着更恐怖的危险。 他看到的这些“诅咒”，是独属于他才能看见的“知识”。 这是书柜之书对他的启发…… 第621章 对照仪式 戴维最终还是把书放了下来。 他重新把烛台拾起，然后就地盘腿坐下，就着烛光，把身边书柜中的所有书都取了下来。 一开始，戴维还想找找什么“目录”之类的东西。 但他现在已经明白，那其实并没有意义。 这里不是现实中的书库，他所见的书籍之所以杂乱无章，正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去分类。 或者说，他还没有能将知识统合分类的资格。 所以，随手拿起一本书，静下心将其看完，才是他现在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 烛火摇曳…… 深邃的书谷中，唯有戴维身边的一片小区域亮着光，四周的黑暗中，全都是默默看着他看书的书。 此地寂静无声，唯有那时不时响起的翻书声拨动着黑暗中若有若无的影子。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戴维的身边堆起越来越多已经看完的书本。 他看书的速度非常快，但那并非是囫囵吞枣，而是真正的吸收了内里的知识。 六阶超凡者的认知能力本就远超寻常人，再加上他的疯狂冠冕——他的意识就如一只只如饥似渴的小手，哪怕是知识本身也会被其疯狂的吸收…… 就这样，他看完了一本又一本与“诅咒”相关的书。 有些书就和那本《结局》一样，会直接诅咒阅读它的人。 但戴维都想办法扛下来了…… 他不仅在读书，也同样在体验着书中的各种诅咒知识，甚至是在和知识进行着战斗。 书中有奇诡，书中有恶魔，书中有疯狂，书中有绝望…… 戴维挑战知识，戴维战胜知识——当他合上书的那一刻，他便又掌控了多一份知识。 当他将读过的书垒到比第一层的书柜还要高时，坐在书堆上的戴维终于有点明白自己为何会看到这些诅咒之书了。 他将手里读完的书放在翘起的大腿上，视线抬起，缓缓扫向四周的书柜。 书谷两侧的书柜都是阶梯的结构，之前他就发现，这样的阶梯一共有六层。 不过书柜上的书却和阶层没有关系，并不是越上层的知识越深奥，可戴维却有种感觉，这里的知识确实是应该区分阶层摆放的。 这六个阶层就像是他所接触的六个神秘位阶一样，那本名为《结局》的诅咒之书，就应该放在扭曲规则级别的第六层。 现在他已经开始在潜意识中整理学到的知识了。 戴维以前就对神秘位阶的层次有过浅显的总结： 就拿自己的祝福道途作为对照，前六个神秘位阶对应的应该是“打破常识、影响现实、超越现实、接触规则、利用规则、扭曲（掌控）规则”这六个阶段。 至于更高的层次，他现在还未接触，所以暂时不知。 书柜之书的真正作用，应该是它能够映照出阅读者当前位阶所追求的知识。 六阶的戴维看见的就是六层的书柜。 这是其中一个暗示。 而这里的“诅咒”，则是与戴维的祝福道途相反的概念呈现。 因为戴维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抗拒着那位日之女神…… 虽然他一直没有明显的表现，也不会跟那些虔诚的神职者一样彻底发疯。 但他在看见日之女神的真实面貌时，内心受到的冲击绝对不亚于所有得见真神者的信仰崩溃。 要知道，他曾经也是真心感激过那位女神的啊！ 从那以后，戴维·弗兰克心中的“太阳”就变成了一片丑陋的阴影。 幸亏他身边还有奥利维亚和小圣女露西亚这样的另类光芒，否则他连抬头看一眼那颗太阳都会感到作呕…… 正因为如此，他在企图另辟蹊径之时，才会在潜意识中追逐那份与“女神的祝福”完全相反的知识。 “呵呵，诅咒……么。” 戴维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随手将书本放下，身形缓缓飘起，嘴里低声道：“有何不可呢？” 祝福道途，原名为“女神祝福仪式”。 那个女神到头来只是送给了世人一场虚伪的祝福。 他戴维·弗兰克走到今时今日，为何不能将这一切倒转过来，创造一条诅咒的道途，一个诅咒仪式呢？ 和女神的虚伪不同，他要做的是，还给神明一场诅咒…… 真实的诅咒！ “或许这就是命……”戴维自嘲的笑了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前世死前的呐喊。 他向神宣战，他要向神复仇…… 如今，他还要开辟出一条诅咒神的道途。 …… 这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做起来呢？ 能做到类似事情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啊。 历史上不是没有追逐黑暗的强盛组织尝试创造晋升仪式。 他们前赴后继，靠着艰难的摸索和无数的牺牲，用人命硬生生推算出了一些受到了神秘之海承认的神秘仪式。 就如猎爵中的狩言者家族。 但他们穷尽数个世纪，到最后都未能找到通往六阶的道路，最强的猎爵也只能止步在五阶，家族也在之后日渐凋零…… 可见这种事情的难度。 北方冰汽城的雪落·李之所以被公认为“天才”，就是因为他创造的“冰川仪式”甚至能够达到六阶！ 就算放在学者议会中，这样的成就也是绝对的传奇，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圣人”了。 当然，雪诺能够完成这种壮举，同样要归功于他的那位导师。 奥利维亚说，冰川仪式其实有一大部分都是埃利耶特的研究成果。 有趣的是，这玩意在那个勇到连神都不怕的老头口中，反而是一种十分儿戏的东西。 “模仿，懂么？说白了就是照葫芦画瓢，但你得反着来……没错，反过来就是奥妙，只要反过来，你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就是埃利耶特和奥利维亚聊天时的原话。 除此之外，那位会长还和奥利维亚交换许多这里面的秘密，奥利维亚自然是将这些都告诉了戴维。 此时此刻，戴维就想到了老师的话。 按埃利耶特的说法，冰川仪式其实就是烈阳仪式的对照反面。 那个晋升仪式的大部分原理都是照着烈阳仪式的镜像方向设计的。 比起“无中生有”的摸索，这种思考方向就像是一条有些“儿戏”的捷径。 当然了，埃利耶特并没有跟奥利维亚准确透露他们到底为此扭曲了多少片冰川。 反正那些被神秘爆炸波及的地带本就是无人区，此后的千年中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进入。 无论如何，会长大人和雪诺闷头勇闯，大着胆子做了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 结果就是，他们还真就成功了…… 这样的例子可以给戴维带来很大的启发，埃利耶特还将这部分过程的资料给了奥利维亚，戴维随时都能找老师要来参详。 可以想象，他们在创造冰川道途时，同样也借助了书柜之书这件七阶禁忌物。 这还让戴维联想到了双胞胎姐妹的超凡仪式。 “愚天使”和“魅魇”仪式的仪式法阵，就是一个阵法的正反两面。 现在想一想，那个记载了愚天使仪式的卷轴其实就已经蕴藏了类似的奥妙，曾经也一定有人像是埃利耶特一样捕捉这种奥妙。 是的，它可能是一条邪门的捷径。 但它是真的可行…… 戴维推测，那个记录有“愚天使”仪式的卷轴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破碎教留下的。 与“愚天使”、“魅魇”相对的“梦桥”和“千魂人”道途很可能是后来更进一步的研究成果。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曾经的破碎教在神秘学领域的造诣绝对不亚于今时的学者议会。 谁知道呢？ 说不定此时的黑暗大陆中残留的破碎教成员可能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接近破碎之神…… 暂且抛开远方的事情不谈，戴维此时已经在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 他要做的，就是拆解自己的祝福仪式，对照着女神的规则反向塑造全新的诅咒仪式。 第622章 为人所知，体验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 死狱中没有日升日落，但奥利维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倒过那个大沙漏，以此来提醒戴维外界的光阴流逝。 那个大沙漏被她保留下来了。 自从戴维开启了书柜大门后，他就开始忙了起来。 基本不需要吃饭睡觉的戴维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研究诅咒仪式之上。 书柜之门一次只能进入一个人，所以除了在里面看书外，戴维时不时就会出来拉上奥利维亚探究自己的想法。 奥利维亚还是戴维的老师，她比戴维多走了数百年的路，自然在很多地方都能帮到他。 除了奥利维亚外，戴维还和留在冥灯城的双胞胎保持着书信的交流，关于双道途的仪式研究和镜像仪式的知识，温蒂妮和希尔芙同样也是大师级的人物。 信使少女多萝茜又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在死狱、外界、冥灯城三处地方来回穿梭，为他们送信。 少女一直以来都非常开心。 每天都能待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时不时还能亲密一番，这种平静又温馨的日子就如她梦想中的乐园一般令人满足。 额，虽然这个“乐园”的本质是一个巨大的监狱…… 不过多萝茜却觉得死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此刻的少女就坐在黑塔顶端的边缘，抱着光滑的双膝，静静的欣赏着下方那广袤又瑰丽的美景。 如今的死狱和戴维刚刚进入之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漂浮在空中的大海已经变成了一片片艳丽的红色，极远处的朦胧迷雾也染上了鲜艳的金红。 其中还能隐约看见一些起伏的红色山脉，不知不觉间，它们已经长到了黑塔上段都能看见的高度了。 不过这个世界并非是完全的红色。 天空上总有蔚蓝色的星光落下，如同闪烁的星尘，飘飘扬扬的融入迷雾之中，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大量清净的色彩，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多萝茜知道，那是无形之女在玩耍时造成的现象。 她的龙形态非常庞大，足以将黑塔之上的天穹完全笼罩，只可惜多萝茜怎样都无法看清她那神秘的体态。 唯一让多萝茜纳闷的是，她的那位小姐妹克里斯提雅却一直不见踪影。 戴维大人说那家伙藏在了底层的某个地方，正在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可多萝茜飞到下面几次都没有找到她。 “哼，可别吃成胖妞了！” 少女忍不住暗骂小真祖没人性，有好吃的也不带上自己…… 死狱实在太大了。 没事时就在里面四处探索的多萝茜倒是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例如那只正在复活的泰坦巨神，还有某些自己从前绝对无法想象的生物…… 当然了，她能在下方看见的最多的东西还是血色深渊的虫群，大大小小，成山成海。 就算明知道这些眷族不会攻击她，多萝茜也会忍不住感觉心里发毛。 原本被折腾的千疮百孔的黑塔表面已经被大片的血肉组织填补了，可以说，整座黑塔有一半都已经被戴维的血色深渊吞噬。 不过戴维在听说这地方其实是某个存在的“墓碑”后，他就让虫群停止了对黑塔的改造。 所以多萝茜才有机会目睹黑塔的宏伟风景。 有趣的是，她经常会在黑塔中遇到一些被关进来的新囚徒，每每这种时候她才会想起这地方是一个连通不同位面的监狱。 …… 不知不觉间，已是三个月后。 这天，从书谷中踏出的戴维一边皱眉沉思着什么，一边不自觉的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冷冰冰的茶水让他一直不曾停歇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往日多萝茜或者奥利维亚都会帮他泡好热茶，今天怎么就喝凉水了呢？ 再看房间里，静悄悄的，老师也不知道去哪了。 戴维摇了摇头。 自己的仪式研究已经到了关键的阶段，他原本还想找奥利维亚讨论一下的。 …… 是的，他的理论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这样的速度就算是奥利维亚都表示惊叹。 戴维并不是什么“天才”，但他的眼界和智识都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高度。 经过这段时间的知识整理，他在仪式学研究的领域上自然是进步神速，堪称惊人。 虽然他自己没有什么对比概念，但奥利维亚清楚，如果如今的戴维回到皇都，绝对是轻易就能列席学者议会，成为议长一级的人物。 前段时间奥利维亚就让乌鸦信使回学者议会要来了一大堆资料。 在戴维的允许下，她还把一部分可以公开的资料以“不灭者”的名义分享给了议会。 这种知识交换是学者议会的一贯作风。 然而戴维对于仪式拆解的研究成果却让学院的学者们大为震撼。 其次，他还陆续公开了一部分来自古神的知识力量，以及向整个帝国揭示了囚笼理论的真相。 人类需要为挣脱这个囚笼做好准备…… 不灭者戴维·弗兰克这个名字，也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成为了议会中一个越来越热门的话题。 不仅仅是议会，整个帝国上层都在关注着戴维。 那位据说就在死狱里度假的传奇猎爵，已经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神秘向往。 最离谱的是，皇都甚至有人开始编写不灭者的传记了。 …… 这些事情，戴维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他只知道自己的研究已经到了一个瓶颈…… “嗯，是时候尝试下一个阶段了。” 按理说，他可以开始着手进行实际的仪式实验了…… 戴维想了一下，起身走向房门外。 在他平时生活的屋子隔壁，就有一个特意开辟出来的空旷隔间。 这里的一整面墙都是开放式窗户，房间里的唯一住户就是那只蹲在笼子里的黑猫。 猫咪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外界的天空发呆，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需要。 戴维走到笼子身边，盘腿坐下，与猫咪一起静静的看着天空。 他没有说话，意识中却已经在和笼中的古神交流。 “我想要再次进入那个状态……就像你上次带我进入的那个‘剧场’一样。” “你要的不是这个……” 猫咪没有看他，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戴维不解。 “剧场，是神明视界的呈现方式，那里现在并没有什么神要对你述说真理，而你真正想要看的，是神秘之海本身的抑制规则。” 猫咪胡子一翘，直接点出了戴维的目标。 这让他怔了一下，恍然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黑猫这才扭头看向他，双目的瞳孔放大成两个圆圆的黑洞。 “你知道你该怎么做——成为我的囚笼，你就能直接触摸到神秘之海。” 戴维平静的笑了笑，微微摇头：“我还不能出去。” “那你可以尝试一下……” 猫咪站起身，趴着朝戴维伸了个懒腰，完了后屁股还在那翘着，尾巴摆成了一个问号。 “触摸我的笼子，我可以让你体验，这对你要做的事情应该有帮助。”猫咪的屁股又翘了翘。 “为什么你会这么积极的配合我？” 戴维对这只猫的热情有些奇怪，比起另一位他接触过的古神（死疫），囚笼猫简直就顺眼到让他有些害怕…… 对于这个问题，猫咪毫不含糊的说道：“谁能拒绝一只‘笼子’呢？你可是我的笼子啊，啊~那逼仄的感觉……我最喜欢笼子了！” 黑猫的眼睛在发亮，戴维却无法理解它到底在兴奋什么。 “好……那么，我们开始。” 他懒得再去揣摩这些非人存在的追求，只是将手轻轻放在笼子上。 刹那间，他就感觉自己从现实脱出，眼前的景象似乎在放大，又似乎在缩小。 直到他的意识经过一根根巨大的笼柱越过了某个界限之时，那片光芒耀眼的神秘之海终于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623章 真实诅咒 戴维站在海面之上，看着平静的光芒之海，略微出神。 他第一次看见这片光海之时，可谓是凶险万分。 如今再看，那光芒已经变得柔和温顺…… 别说是影响他的神智了，表层的海面甚至反过来受到了他的影响，产生了一系列奇妙的扭曲。 他的存在就如同一个斥力源，光芒之下的某些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溜走，空出来的地方则出现了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仔细看那些涟漪的波峰，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手。 神秘之海好像正在被污染…… 不过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因为那种扭曲的扩散非常有限，只是相当于给了戴维一个小岛大小的立足之地而已。 戴维低头看着脚下的海面，心里推测，如果他发动其他接肢能力的权柄，受影响的区域还会变得更大。 但那其实没啥意义，他不是来搞破坏的，他是来搞建设的。 “你很理智，戴维·弗兰克。” 身后响起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种类似猫叫的娇柔声线。 戴维转过身，脸却埋进了一片毛茸茸的柔顺黑色。 他诧异的后退两步，抬起头才看见自己面前的东西是什么——一只巨大的黑猫…… “是你？这才是你的真正模样？”戴维咧嘴问道。 “嗯……倒不是什么真正模样，只是更接近一些罢了。” 大黑猫蹲下来，它的身高大概是戴维的两倍，而且形态也不再是一只普通的猫。 其头部被一只圆柱形的大笼子套着，猫头的眉心还长着一颗竖瞳，被头套压着的猫耳朵非常长，和它的胡须一起伸出了笼外。 此外，它的尾巴不再是一条，而是变成了数都数不清的黑色阴影。 很难说那到底是触手还是尾巴，它们如同黑幕一般延伸上天，又如同囚笼的柱子一样分隔出了某个边界。 总的来说，大黑猫的外形还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而且毛茸茸的还挺可爱，让人有种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不过换个正常人来看就不知道还可不可爱了，毕竟戴维现在的认知与普通人已经有了差距。 “来，你现在可以试一下，在这里塑造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笼子。”黑猫在这里反而能口吐人言。 戴维发现，这家伙的声线似乎更偏向雌性。 没有过多的胡思乱想，他立刻抓住机会开始琢磨脚下的神秘之海。 能在如此平静的环境，如此近距离的研究神秘之海，简直就是无以伦比的尊贵待遇。 可是……到底要怎么操作呢？ 戴维尝试着控制光海中的规则，却发现无论怎么调动意念，都无法令其按照自己的意识“成型”。 片刻后，猫咪终于提醒了他一句：“你需要用你的爪子。” 说着，大黑猫就开始用爪子扒拉海水，动作就跟在玩球似的。 但很快，它就拨弄出了一团东西，如同一个发光的球形小笼子。 戴维这下看懂了。 他开始控制自己的神躯，甚至是把自己的接肢能力都召唤了出来，用各种各样的手臂去一一尝试。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用你的力量，以你的理解去刻画……将你的认知刻画在世界的底层，直接去搭建……” 戴维的双眼瞪大到了极致，他视野中的神秘之海显得越来越通透。 海面之下出现了他的倒影，那个影子越来越庞大，身上的肢体也逐渐延伸到光海的深处。 狱炎魔爪的一点恶狱之火…… 剥夺者渗透心灵的回响…… 不灭炉心绽放的混沌结晶…… 虚空孽物扭动的紫光触手…… 无界君王的无形蔓延…… 提线妖偶的目光丝线…… 吞世使徒的虚空食道…… 亡权之蛇流淌的死亡之血…… 深渊左右的巨大裂痕…… 血棘座的战争之影…… 重生之核的血肉根须…… 还有那将一切支撑而起的神尸之手。 一条条规则在他的指间被重新编织，他开始活用自己的权柄，将得自黑暗的力量重新展示给伟大的神秘之海。 神奇的是，这过程中，这片浩瀚的光海表面却一直保持着风平浪静，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蹲在戴维身后的大黑猫先是兴奋得连毛发都松了起来，接着它便迫不及待的蜷缩起身躯，满足的窝在戴维的倒影之上。 与海面的情况正好相反，比戴维更大的黑猫在倒影中却如一只被巨神抱在怀里的小猫咪，它对着影中的巨物蹭了又蹭，最后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它想要的“囚笼”…… 然而戴维并不只是在塑造一个囚笼，他的真正目的是塑造属于自己的神秘道途，编写出一种可以沟通神秘之海深处的仪式。 这可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 比起过去那些需要慢慢摸索仪式原理和献祭材料以捕捉神力规则的探究者来说，他现在简直就是在作弊！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去胡乱尝试，问题的答案本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就是编写问题的那个人。 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绝对能羡煞旁人，如果皇都的学者们得知戴维能这么搞，估计都会嫉妒得发疯…… 可这世上根本没人能和戴维一样完成这种壮举。 他的每一种接肢，每一种权柄，都是一份宝贵的助力。 换个人来了，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又只是过了一会儿。 戴维在那个空旷的房间里睁开眼睛，意识已经从神秘之海中抽离。 他看了眼身边蜷缩在笼子里的小黑猫。 这家伙已经睡着了，嘴里还时不时哼出一两声“咪咪~”的梦话…… 戴维没有打搅它，默默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已经在神秘之海中留下了一片巨大的影子——就如那位将自身映照在神秘之海深层的女神一样。 回到书房里的戴维随便抽出了一张羊皮纸，然后在上面画出了一个奇特的阵法。 阵法的中心有一个人类手掌的图案，一条条构成仪式回路的咒文刻画在掌中，缠绕在指间。 他在羊皮纸的下方写上了这个仪式的名字：“真实诅咒仪式”。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晋升仪式。 一个独属于戴维·弗兰克的晋升仪式…… …… 正常来说，晋升仪式就是超凡者沟通神秘之海的神力规则的阶梯。 伟大的神秘之海激发超凡者的生命能量与灵能。 超凡者利用这些能量调动的仪式能力实际上就是在借用神秘之海中的各种规则。 浅层的规则更接近现实，深层的规则就更接近神权。 光明教会中大概有四种晋升仪式可以直接沟通日之女神，其分别是：福光、祝福、烈阳和自然…… 戴维推测它们最终都会迈向女神的怀抱，被规则源头的神格同化。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晋升仪式除了“祝福”之外都不太完整。 以前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在目睹过真相后，奥利维亚反而猜测——很可能是有人刻意毁掉了那些仪式的高阶晋升记录。 戴维暂时还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仪式的秘密，反正他的“真实诅咒”目前也只有六个位阶。 不是他不想一口气迈入深处，而是他自己的知识实在有限…… 但戴维对自己的成果已经很满意了。 他的“真实诅咒”和原本的祝福仪式比起来就完全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个诡异的晋升仪式不需要去祈求神的怜悯…… 你只需要去诅咒神即可。 第624章 不速之客 在往后的悠久岁月中，戴维·弗兰克创造的真实诅咒仪式流传于世的最高位阶就是六阶。 但这丝毫不影响后世的神秘学者对它趋之若鹜。 每一个胆敢尝试这个晋升仪式的疯子都会得出相似的结论：这是一条“攻击性极强”的超凡道途。 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满满的攻击性…… 有一个有趣的传说，戴维·弗兰克曾向自己的老师解释过仪式中的一部分咒文。 那位同样传奇的奥利维亚大师当时听完后脸都黑了。 一句话总结：用你最脏的话去喷那个神…… 不过人们从来都不知道那部分咒文中出现的某些奇特又绕口的读音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真的是骂得很脏。 此时此刻，戴维还不知道自己的仪式会对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 他还没想过别人能不能用这个仪式晋升。 反正他自己都还没完成哪怕一阶的仪式…… 晋升仪式是摸索出来了，但他还要给自己举行仪式。 这绝不是在装模作样脱裤子放屁，而是一个脱离女神掌控的必要过程。 戴维自然不会自己刁难自己，他举行的晋升仪式基本是没有任何门槛的。 重要的是这个过程。 必须循序渐进，必须悄无声息，必须阴险无比……这才是“诅咒”的精髓。 打个比方，你如果直接跑去日之女神家门口破口大骂，人家绝对会开门出来干你。 那不叫诅咒，那叫找抽。 但如果你不声不响的每天跑去女神家偷偷锯她的房梁，没准哪天她家就莫名其妙塌了。 而且人家还不知道是你干的…… 戴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所以戴维要一点点的来，他不仅要“锯女神家的房梁”，还要把拆下来的房梁偷过来自己用。 他将这个过程称为“诅咒之影的成长”。 如果是其他人，这就相当于是晋升仪式的神力融合阶段。 但对戴维来说，这个过程就完全是在针对日之女神。 现在，他要开始偷偷搞事了…… 当戴维一脸兴奋的边骂着脏话边刻画阵法时，他并没有留意到死狱中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此时黑塔中段内的某些囚室中，已经出现了一些不速之客。 奥利维亚和多萝茜正是因为这个才不在戴维的房间里。 不过这些问题并不需要戴维亲自去操心。 按奥利维亚的说法就是：“只不过是几个不知死活的灵族小儿罢了……” …… 啪！ 蠡刃重重的摔下，几乎是以正脸着地的方式，与阴暗的囚室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是几乎…… 仔细看就能发现，她在鼻尖即将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用手掌和脚尖撑住了身体。 绷紧的纤细体态并没有真的砸到地面——除了前胸翘起的部位之外。 这也让蠡刃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作出反应，足以证明她那超越常人的身体控制能力。 是的，蠡刃是突然出现在死狱中的。 她是一位长着尖耳朵的靓丽女性。 扎成马尾辫的黑色长发，凸显身材的黑色紧身制服，纤细的腰肢，傲人的前后曲线…… 这些特征几乎都踩在人类的审美上（除了尖耳朵？）。 而她的名字，就叫“蠡刃”。（注：蠡li二声） 这是她的族群赐予她的名字，其本身便囊括了她过去半生的故事。 如果她能完美的完成这次的“黑狱”调查任务，她或许还能获得一个更加“强大且高贵”的名字…… 蠡刃反弓身体，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无声无息的从地上撑起。 她踮着脚尖，褐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四处扫视，心中迅速判断着四周的状况。 “似乎没有危险……和记录中一样，黑狱的结构类似一种老旧的监狱设施……嗯，我必须与其他调查者汇合才行。” 蠡刃在心中盘算一番，身体退到墙边，尝试着侧身触摸那扇铁门。 “导师比我提前进入了黑狱，他应该会尽快建立心灵信标……” 咣当…… 铁门被推响，似乎有些松动，但并没有开启的迹象。 “……但我现在并没有感应到心灵网络，是这扇门隔绝了灵能？” 蠡刃蹙起眉头，她从刚刚开始就保持着这个表情，除了因为刚进入就有些不顺外，还因为她有些紧张。 是的，她是真的感到紧张。 黑狱（死狱）这种地方，就是先祖档案记载中的最高危险等级的特异空间。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蠡刃都难免会因为进入这种地方而不由自主的绷紧神经。 关键是，她还与所有一同进入的调查者失去了联系。 这和他们的原本计划相差甚远啊…… “不对，这扇门应该是黑狱的规则体现，不能打开，导师知道这点，他不会被这种小小的阻碍难住……” 蠡刃的导师，是灵王座下最神秘的狩猎者“灵刺”的一员。 她不认为自己的导师会出问题……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蠡刃的导师现在尸体都已经凉了。 这位年轻的灵族调查者并不知道，她那位大名鼎鼎的导师刚刚进入死狱，就迎面撞上了虹王的光芒。 绚烂的虹光没有给灵族的顶级狩猎者丝毫反应的机会，仅仅是一瞬间，光芒就将对方的灵魂同化成了最基本的光学波动…… 奥利维亚做完这件事以后，就隐去了身形。 杀掉灵族的领头者后，接下来她就准备观察一下这些年轻的灵族调查者都想干什么…… 现在蠡刃这些陆续出现的调查者们并不知道，他们再也无法等到那位导师的灵能联系了。 …… “先祖的遗训告诉我们，你以为你看见了一个虚拟的世界，但你所见的虚拟，其实亦可成为另一片真实。” 蠡刃在黑暗中一边呢喃，一边摸索着前进。 她在黑暗的囚室中找到了一个通往其他囚室的裂缝，凭借着柔软的体态和缩骨技巧，她成功通过了那条只有小腿粗的缝隙。 现在，她已经穿过了数个带有裂缝的囚室，从天花板、墙角、地面等地方的裂缝中绕出了一条崎岖的道路，最终抵达了一条黑暗的走廊。 她怀疑自己已经绕过了那扇铁门，这让蠡刃稍微打起了一点信心。 可下一刻，她就听到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怨声音，这让她再次紧张了起来。 “啊啊啊~~~~~~” 那是一种拖得很长很长的叫声，好似在阴风中摇摆，又如同是走廊中吹来的阴风…… 而且它们正在接近！ 蠡刃反应极快的往另一边狂奔，她的双腿迈出了残影，人也拉成一条黑色的直线。 不过下一刻她却如同标枪一样刹住身形——因为她发现了一位调查者同伴。 那是一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男性，他穿着棕色的劲装和厚厚的斗篷，躯壳等级似乎比蠡刃低一级。 她不会认错，灵族对于灵能波动的敏感程度是远超所有种族的。 蠡刃冲到对方身边一把将其提起，然后迅速找到走廊中的某处裂缝，强行将同伴塞了进去。 在那些声音接近之前，她也跟着进入其中…… “啊啊啊啊啊……” 哀怨声音很快经过了那处裂缝之外。 事实上，那些东西发出的声音因为太过杂乱，所以听起来就像是在惨叫。 可如果你仔细听，就会发现那只是一群黑暗生物在怪叫着“赞美千肢”而已。 不过灵族调查者自然无法理解这种恐怖的动静，卡在裂缝中的蠡刃连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 恐怖的不是那群黑暗生物本身。 恐怖的是它们嘴里怪叫产生的那种诡异的力量！ “哀嚎在我的脑海中萦绕，它们让我越来越难受……”那个男性调查者在裂缝中持续发抖，嘴里低声啜泣着什么。 “这个监狱好像是活的，黑暗与血红在交叉变化，墙体中总有一些眼睛在注视着我…… 我知道我会在痛苦中死去，请杀了我，让我回归灵族的王座……呜哼……呜呜呜呜……” 蠡刃知道，这个同族的躯壳已经崩溃了。 但她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这种废物，根本没有资格回归灵族的王座。 “既然你们这帮垃圾都靠不住，那就由我——强大的蠡刃来征服这个危险的黑狱！” 第625章 灵族 “阿嚏！” 戴维揉了揉鼻子，然后满意的看着自己脚下的阵法。 经过多次吹毛求疵的修改后，他终于完成了诅咒仪式的一阶晋升仪式阵法。 然后他才回过味来。 “不对，我为什么会打喷嚏？不可能啊……” 戴维的这副肉身正常根本不会打喷嚏，会出现这种反应，意味着他的神秘感知在提醒着他什么。 不仅是他的神秘感知，就连死狱也在通过这种方式提醒着他这位新任典狱长。 “难道是有不安分的囚徒出现了？” 戴维眨了眨眼睛，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心中开始沟通自己所有蛰伏的眷族。 血色深渊迅速回应了他…… 确实有东西入侵了死狱，而且是“入侵”，不是入狱。 那些东西通过某种方式绕开了死狱的封印条例，以至于死狱无法直接追踪它们。 不过血色深渊的眼线遍布整座黑塔，那些漆黑的砖岩内部就藏着血肉的根须，就如一个庞大的神经网络。 戴维很快就通过血肉根须的触觉找到了所有入侵者。 “人类？不……类人智慧生物……嗯，十六个灵魂与肉身不匹配的个体。” 戴维挑起眉毛，“有趣，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族么。” 不过这些入侵者太弱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血色深渊逐渐消化…… 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过不了几个小时，这些有趣的小家伙就得变成肥料了。 戴维想了想，扭头朝空处喊了一声：“多萝茜？” “在！” 哧啦一声，多萝茜从电光中跳出，立刻扑到了戴维身边，可谓是随传随到。 “你们之前都在跟那些东西玩了？”戴维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着问道。 “是的，我看大人您在专心思考，就没有打扰您，反正那些弱小的灵族不值得您浪费时间。”多萝茜蹭了蹭戴维的手。 “老师呢？” “奥利维亚大师专门去把其中一个有点实力的处理了，她说要把对方的灵魂信息提取出来，剩下的我们打算再观察一下。” 戴维忍不住笑了。 感情你们都在默默的看着那帮家伙被折磨？ 好可怕啊，我怎么没发现你们都这么可怕呢…… 事实上，黑塔中还有比她们更可怕的家伙——那只无聊的树根娃娃就喜欢悄然跟在某个灵族调查者的背后，时不时发出一些“桀桀桀”的怪笑，直到对方被自己的气息碾压到崩溃…… 就在多萝茜说话的这点功夫，那十六个灵族就已经挂了六个。 “随便你们怎么玩……”戴维甩了甩手，“不过最好留一两个活口，我有空也研究一下。” “如您所愿。” 多萝茜笑眯眯的朝戴维鞠躬，身影又在闪烁的能量中消失了。 …… “我要征服黑狱……我一定要……征服它……” 蠡刃在缝隙中艰难的挤动前进。 心里想得很美，但现实却让她越来越窘迫，她只能不断在内心催眠着自己，以此勉强保持清醒。 现在她已经有点明白同伴的话了。 这个监狱好像真的具有生命，她越是在夹缝间移动，就越有一种自己在往一张大嘴中钻的错觉。 夹着自己身体的墙壁，好像本身就在蠕动着，挤压着自己的肉体…… 蠡刃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舔舐自己！ 她越来越难保持平静，心跳和呼吸都在逼仄的空间中越来越急促，那种被吞噬的窒息感正在逐渐压榨她的精神。 她的灵能也在这种过程中逐渐流失，如果不能摆脱这种困境，她很快就会回归灵族王座。 让那个崩溃的累赘解脱后，蠡刃只能独自继续自己的探索任务。 已经没有什么计划可言了。 蠡刃现在就是在凭着千锤百炼的本能直觉前进。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的去寻找这座黑狱的执掌者。 不久之前，灵王心中对黑暗的恐惧被唤醒了…… 就算灵王没有说，那种恐惧也在一瞬间传染给了所有灵族子民。 灵族王座得出了一个结论：某个本该被封印的存在从黑狱中逃了出去。 所以才有了蠡刃这样的调查者主动进入黑狱查探情况。 只要让她“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就能将情报带回王座，献给伟大的灵王。 而蠡刃的强大灵能感应告诉她，她要寻找的目标就在前方！ 只要挤过这条夹缝…… 只要到达那里…… 她顶着越来越恐怖的挤压感，憋着气咬牙拼命往前钻。 如果现在看蠡刃的身体，就会发现她已经把自己的骨肉都挤成了一张诡异的纸皮！ 血肉崩裂、内脏变形、骨骼粉碎…… 寻常人变成这个鬼样早就已经死了。 但这些灵族却能依靠灵能将肉身维持在这种恐怖的极限状态。 哪怕这种状态无比痛苦，对他们来说也可以承受。 灵族对比正常生命有个非常特殊的差别就是，支撑这些家伙“存活”的能量并非生命能量，而是灵能。 这也是戴维会对他们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灵族就算把自己的生命力玩光也不会轻易死去，但他们如果被抽干了灵能，就会立马升天。 所以蠡刃根本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挤死，她只怕自己会在这种压迫中崩溃。 天见可怜，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成功挤到了这条缝隙的尽头！ 看见缝隙外红光的那一刻，蠡刃仿佛看见了希望。 墙体裂缝逐渐变宽，最终在某一刻豁然开朗…… 蠡刃一下子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摇篮之中。 她那被挤压变形的视野正在灵能架构的控制下逐渐恢复，身体也在噼噼啪啪的收缩、胀起。 很快，满身血痕的蠡刃就变回了原本的女性形态，而她也终于看清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身边四处都是深红蠕动的血肉和根须触手，墙体、地面、天花板都完全被血肉组织吞噬，甚至它们本身已经成了血肉。 蠡刃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她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在蠕动，好像在吮吸着她的脚掌。 但她却不敢把脚抽出来。 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 蠡刃有些崩溃的在心中大喊。 “为什么伟大的灵族王座会指引我来到这个地方……不可能……难道我就要被这里吞噬了吗！？不……” 就在这时，蠡刃却听到了一种湿润粘腻的声音。 她注意到自己身处的空间前方好像是一个竖井的结构，在她看不见的井口之下，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升上来…… 再次感觉到灵能指引的蠡刃一咬牙，拔腿冲向了那处竖井！ “灵能与我同在，灵能指引着我！” 她在心中大喊一声，然后纵身一跃，直接跳入竖井中。 这好像是她唯一可能逃离的地方了。 然后她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下坠多远，反而被某个柔软的“平台”接住了。 这好像是一个血肉升降电梯？ 蠡刃怔怔的趴在那个正在升起的东西上，很快，她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平台，而是一个大型的血肉球体。 这似乎是一个卵。 血色的卵中，正有庞大的生命能量在跳动。 其最中心处，还蜷缩着一位少女…… 第626章 诅咒 蠡刃不知道自己身下的东西是什么，但她本能的就对这种存在产生了奇怪的敌视感。 她似乎应该很熟悉这种东西。 在先祖传承记载中，这种东西就是敌人！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蠡刃的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着，恐惧和精神的压迫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自己身下的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种呼吸间逸散出来的生命能量就足以让她浑身发软，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这种程度的存在，比她的那位导师还要高出一个层级！ “啊……” 突然间，蠡刃猛地想起了这种敌人的名称。 “血食者！！！血暮王庭的……诞生之卵！” 这下是差点把她吓得从肉球上掉下去。 “这是哪种……畸变体？王族？真、真真真祖？” 容不得蠡刃不慌，血暮王庭的强者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灵族的，而且她很清楚王庭中的顶尖力量到底有恐怖。 就算是灵王都不愿意随便招惹那些真祖级别的血食者。 可蠡刃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身下的这只血卵中的存在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真祖。 她的灵能感应没有给她任何危险警示。 因为那已经不需要了……只要对方要抹杀她，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此时此刻的蠡刃只能向灵族王座祈祷，希望自己不会惊扰卵中正在沉睡的东西。 她也不敢往下跳，只能一动不敢动的趴在那只血卵上，任由它将自己送往上方。 这处血肉竖井上方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 咚咚、咚咚…… 不知道过去多久，蠡刃的耳边开始响起一阵阵有力的心跳。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什么别的动静。 除此之外，就是一直没有停歇的湿润蠕动之声，那是血卵在竖井中缓慢上升时发出的响动。 蠡刃依然难以控制自己发软的身体，但她却在这个上升的过程中找到了平静。 不得不说，她其实应该感谢这只血卵。 要不是其中散发的生命力覆盖了这处空间本身的某种恐怖侵蚀，她早就已经完蛋了。 事实就是如此，蠡刃现在就是所有入侵的灵族调查者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她有种感觉，如果死在那种侵蚀之下，连回归灵族王座的机会都不会有…… 按道理，血卵的主人应该也能在无意识中杀死她。 但对方不知为何并没有这样做。 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快要抵达上升的尽头了…… 蠡刃勉强抬起脑袋，看见了竖井顶部的天花板。 就如她最初猜想的那样，这血卵确实就相当于一个血肉升降梯，血卵中的存在似乎只是在利用这个上升的过程完成苏醒。 现在，她耳边的心跳声愈发强烈，而下一刻，所有动静都消失了。 四周陷入了寂静，血卵升到了顶部，挤进了一个连通着走廊的房间…… 这处房间没有太多血肉根须，那些邪恶的东西隐入了墙体中，地面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一直延伸入走廊。 蠡刃瞪着眼睛，屏住呼吸，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无生命的一块石头。 接着，她好像看见血卵中的那个蜷缩的少女动了一下。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噗！ 一声轻响，血卵外部裂开了一条缝隙。 大量腥甜的血水哗啦啦的从中喷涌而出，血肉中则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抓住了裂开的肉卵边缘。 蠡刃保持着僵硬的姿态，连眼球都不敢动弹一下。 她随着血肉之卵的干瘪自然而然的从上面滑落，就像一具尸体一样，混着血水啪唧一声落到地面。 然后，她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 雪白的长发，蓝宝石般的双眼，尖尖的耳朵，赤裸的美妙身形，沾染着血迹的嫩白肌肤，优美的曲线…… …… 克里斯提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和手脚，轻轻活动一下，似乎是在适应这个全新的自己。 她好像长大了一些。 从原本那个青涩的模样变得稍微成熟了一点点…… 嗯，各方面来说都成熟了一点点。 “看着……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让你轻易欺负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拨了一下自己的湿润长发。 脚趾踏上地毯的瞬间，地面的血水便倒升而起，迅速缠上她笔直细长的双腿，裹上她美丽的娇躯，化作一条红色的束胸连身长裙。 小真祖迈开脚步，拖着裙摆，晃荡着长发，优雅的走向被灯火点亮的廊道。 …… 蠡刃看着那位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的存在的背影，心中忽然有种想要跟上去的强烈欲望。 现在她可以肯定，眼前的血食者绝对不是记载中的任何一位真祖。 那已经是更高位阶的存在。 但这又如何呢？ 反正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为何不赌上一把，用这副躯壳的最后生命去见证死狱中的秘密？ 只要跟着那位血食者，她或许就能见到这里的掌控者…… 这么想着时，蠡刃似乎又重新获得了一点力气。 她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向着血食者离去的方向爬行。 这条走廊并不长，走在前面血食者也始终懒得回头看她一眼。 在蠡刃的灵能感应中，前方似乎还有一个不同于血食者的存在……而且那边好像还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激烈的灵能波动传入走廊，形成了一圈圈只有灵族能够真切看见的涟漪。 很快，蠡刃爬出了走廊，来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中。 她看见那位血食者就站大厅中央，正仰头看着大厅对面的台阶上的某个东西…… 那个地方正在冒着奇妙的仪式光芒。 “你终于吃饱睡醒了？” 大厅中，某个清朗的声音正在回荡。 “嗯。”血食者轻哼着回了一声。 “我感觉到你蜕变了，我的小奴隶……” “嗯……” “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来到我面前，是想干什么呢？” “我可以等你把你的仪式弄完……” …… 蠡刃匍匐在地上，默默的听着血食者与另一人的交流。 她这个角度无法看见台阶上方的平台，自然也看不见上方那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让她奇怪的是，那边的人明显没有血食者那么强大的灵能波动，但那位血食者却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警惕的小动物。 “哈……哈哈哈……” 那个声音忽然笑了。 豁然间，蠡刃看见平台上爆发出大量升起的光影，光怪陆离如飘扬的影帐。 那好像是一种晋升仪式？ 可奇妙的是，这种仪式并不是在向伟大的神秘之海索取什么，反而是在将某种诡异的力量反向注入神秘之海！ 她听到了难以理解的咒文，她看见了堪比邪神降临时的光辉，她感受到了激烈的灵能冲击…… 蠡刃的脑袋被压得贴在地上，全身完全无法动弹。 她拼了命的转动眼球，十分勉强的瞥向高台，只见那束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晦暗光影竟然冲破了现实，如同长枪一样冲天而起，洞穿了现实的障壁！ …… 曾经，女神通过神秘之海赐予了戴维·弗兰克祝福。 如今，他将自己的“祝福”送回了神秘之海…… 年轻灵族调查者看见的，就是真实诅咒仪式的一阶晋升仪式——“诅咒”。 是的，这个仪式的能力就名为“诅咒”。 很简单，也很纯粹。 不过“诅咒”的能力并不是为了诅咒他人。 戴维不需要那样的力量，他的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人暴毙，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诅咒什么。 可看见那光影的克里斯提雅却感觉体内的全部血能都不由自主的泛动了一下。 连她都受到了影响，更别说无力的蠡刃了。 年轻灵族惊恐且绝望的发现，她的灵能竟然不再回应她，那伟大灵族王座与她之间的联系也被彻底切断…… 她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就在蠡刃即将陷入崩溃之时，她终于看见了那个走出光影，来到平台边上的男人。 对方没有看血食者，反而是盯着远处的她，发出了怜悯的低语： “诅咒你的神……” …… 一阶仪式能力：诅咒。 其真正作用，是迫使敌人诅咒自己所信仰的神。 第627章 我要挑战你 对于绝大部分的超凡者生命来说，他们通过仪式获得的超凡力量均来自伟大的神秘之海。 你很难看清楚那层层幻光之下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东西。 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的力量总是某个诡谲存在的馈赠…… 或许神秘之海中本没有那样的存在，但只要你找到了那条神秘道途，就意味着它出现了。 戴维的“诅咒”针对的就是这么一个点。 超凡者如果背弃了与神秘之海的仪式密契，或者说背叛了自身的信仰和与神明的联系，那么他必定要承受极重的后果。 可能是失去一切灵能感应，丧失力量，或是遭到自身仪式能力的反噬，甚至是直接暴毙…… 举个例子，戴维自己晋升六阶时就“背叛”了日之女神——他承受的代价便是形体陨灭。 如果不是降临体与他融合，他现在已经没机会活蹦乱跳了。 不过这能力的上下限差距也很大，中招的人如果是个普通人，可能根本没啥感觉。 而且使用这个能力的人也需要考虑诅咒的“接触”方式。 像是戴维这种已经能够靠声音和认知来污染信仰的家伙，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将诅咒能力隔空施加在敌人身上。 “嗯，调动微量的灵能，持续维持诅咒效应，还要专注于诅咒的内容……” 戴维站在高台上，饶有兴致的在那个灵族身上做起实验来。 使用这个能力对他来说自然是毫无难度，但实际上“诅咒”的维持却十分需要技巧，正常人可能需要大量练习和学习大量诅咒知识才能熟练运用。 这个能力的效果并非永久，如果仪式人切断了自己的灵能供应，诅咒就会中断。 这些灵能的消耗其实是用于构筑“背弃信仰的咒神阴影”，对于那些意志力强大的敌人来说，仪式人就相当于是在代替对方去咒骂信仰。 “想要达到永续也可以，只要施加影响的时间够长，就能彻底废掉对方……” 他稍微在那个灵族身上试了下后，发现对方并没有直接被“神罚”弄死，只是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灵能。 不过这对于灵族来说，就和命悬一线没啥区别了。 眼看蠡刃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戴维才停手，转而回头看向自己的刚刚完成仪式的祭坛。 “呼，仪式咒文还能优化，祭品要求也可以稍微降低……额，这个也无所谓了。” 他用脚拨弄了一下法阵里残留的那些黑灰一样的物质。 这是他在自己的几条接肢上刮下来的组织，用来进行这么一个一阶晋升仪式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了。 正常来说，他只需要准备一种能够承载诅咒的肉块，和两种用来调和精神的药草以及一个有力的诅咒源。 戴维皮糙肉厚，用料自然猛一些…… “现在，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他头也不回的收拾着祭坛上的东西，嘴里随口对一步步走上高台的克里斯提雅问道。 “你已经摸索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神秘道途？” 克里斯提雅从一侧的阶梯拾级而上，湛蓝色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戴维后背。 “嗯，算是成功了。” “了不起……你真的很了不起……”她停步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腰下的长裙依然拖在阶梯下，如同一条鲜血瀑布。 戴维一边用尾巴抹掉脚下的阵法，一边微笑道：“能从你嘴里听到称赞，实在是少有。” “你难道不愿意回头正眼看我一下？还是想当没看见我么……” 小真祖面无表情，语气却越来越紧。 “我已经看到了，你长大了一些，不是么。”戴维终于回头，朝她眨了眨眼，“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呢。” 你想当没看见我吗？ 你很好看么…… 克里斯提雅的眼帘动了一下，“你当时打了我一拳……” “哈哈……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就挺好看的。”戴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克里斯提雅咽了咽喉咙，红裙束缚的胸脯略有起伏，下一刻，她还是喊出了那句话： “戴维·弗兰克，我要挑战你！” …… 如果说六阶的血食者真祖已经是血暮王庭中进化到最巅峰的生命。 那么，七阶的血食者真祖就是从能量之卵中重生的超越“生命”范畴的终极存在。 传说中的始祖就是类似的东西。 但那种传说，已经古老到现今的人类无法追寻，与神话无异。 就算放在血暮王庭，这也是一个神话！ 黑暗大陆的血食者王朝中，也唯有那位被称为“血神使徒”，身上托举着鲜血大圣杯的渴血大帝处于这个位阶。 可那位大帝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连毁灭之星砸下来时也没有将祂惊醒。 血食者们只知道，大圣杯中的鲜血依然在流淌，那他们的始祖大帝就依然在做着某个维持着血界的梦…… 七阶血能仪式，就名为“血界”。 这个能力和当初克里斯提雅利用冥灯城的灵魂战场塑造的鲜血世界相似。 但它的规则涵盖范围却更广更深邃。 对于血食者们来说，血界就是他们的第二片神秘之海。 无数血食者前赴后继的从血界中诞生，通过黑暗的转化来到现实，比地狱中的恶魔还要“生机盎然”！ 这几百年来，血食者们能够适应毁灭之心的阴影，进化得越来越强大的奥妙也就在其中…… 只要鲜血大圣杯中的血界不灭，血暮王庭就永远不会凋零。 可今日，在血暮王庭上下无一人知晓的情况下，一位新的“始祖”出现了。 年轻的混血儿真祖克里斯提雅，用了“短短”数百年的时间就超越了她的母亲红石亲王贝纳维德斯，甚至还达到了真祖们难以企及的那个层次。 可笑的是，这位年轻的始祖却在心里想着要毁掉那个王庭…… 她只想替自己死去的母亲报仇而已。 为此，她甚至甘愿将自己的灵魂卖给那只可恶的魔鬼！ 一切都是为了获得回归王庭的机会，获得毁灭王庭的力量…… 现在，她克里斯提雅就要好好试一试自己的力量。 她要尝试反抗那位令她又爱又恨的魔鬼——戴维·弗兰克！ “证明给我看，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战胜如今的我！让我看看你能不能锁住我的血界！” 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带我掀翻它们的圣杯…… 克里斯提雅说完就全力调动了浩瀚的血能。 她已经吞噬了死狱底层的巨量血肉，甚至还把所有腐海霸主的蜕壳都吃了个精光！ 在天赋能力的积蓄下，她的血能同样夸张到超乎想象。 在她看来，如果戴维·弗兰克是一位超级巨人，那她至少也能够得上对方的腰眼…… 这已经足够了。 血能的多寡不能决定一切，血能的质变才是开辟位面的匙齿！ 刹那间，克里斯提雅就用无穷无尽的血光吞没了站在原地没动的戴维。 红色的天地之间，是一片无穷无尽的红绸。 红绸中有獠牙，有独目，有梦幻，有生灭…… 每一根极细的丝线，都是血界的规则体现，只要被其卷住，无论是能量还是物质都会被完全吸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呜啊啊啊啊啊……” 没过多久，大厅恢复原状，克里斯提雅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哼！我给你吃好的，给你睡好的，还睡你好……咳，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戴维用手指戳着少女的脑袋，一边戳一边臭骂她。 “你们这些长生种是不是都没有心！？还是说你跟王庭的那些无耻垃圾一样，心里面装的是一坨屎！？嗯！？” 少女啜泣着哭喊，“可是……可是呜呜呜……人家只是想让你对我好一些啊，呜呜呜呜……” “可是你个头！现在，别哭了，帮我去把那只灵族送到牢房里……”戴维说完以后，手指在少女额头上一敲，随后就甩手而去。 “呜呜……哦……呜……好的……” 克里斯提雅抹了把眼泪，呜咽着应了一声，只能爬起来乖乖去照做。 第628章 圈养 克里斯提雅吸着鼻子走了。 她能怎么办呢？ 她也很无奈啊…… 展开血界的那一刻，克里斯提雅才发现，自己真是脑抽了。 对方可是手握血神（血肉之母）权柄的家伙啊！ 血界是能开辟血能世界，但戴维的血色深渊同样能做到这一点。 在共生权柄的影响下，克里斯提雅制造的所有扭曲都成了无用功…… 象征着血界规则的红绸眨眼间就成了披在戴维身上的长袍，红色的天地也很快被增殖的血肉占据。 这种“天掉下来当被子盖”的无耻能力让克里斯提雅束手无策，不如说，她制造的血界根本就是戴维的血肉“温床”！ 这还怎么打？ 还打个屁！真的是打个“屁”了！ 戴维一巴掌就把克里斯提雅抽回了原型，接下来就是刚刚的那一幕，血食者少女都不知道自己该捂头好还是捂屁股好…… 不过戴维由始至终都没有对她下重手，这让少女心中感觉十分屈辱的同时，又有种奇特的异样感。 打又打不过，也只能继续乖乖当那魔鬼的奴隶了。 这么想的时候，少女不自觉的撩了撩发梢，心中还有点小窃喜…… …… 回头看了眼屁颠屁颠的小真祖，戴维好笑的叹了口气。 这小妞不仅长大成熟了，内心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她在刚刚的战斗中拼尽了全力，但其中却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歇斯底里的恨意与恶毒。 说到底，她并没有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戴维能够明白克里斯提雅的心情……她只是有些焦急了而已。 她和他一样，都渴望着杀入黑暗大陆，完成那些必须达成的目标…… “不用急，快了，时候快到了。” …… 一段时间后。 化作人形身着黑裙的奥利维亚和戴维站在一个密闭的空房间里，两人一起抱手看着被扔进方形大铁笼子中的女性灵族。 “我已经从另一个高阶灵族的灵魂中了解到他们的目的了。” 奥利维亚朝戴维说道。 “他们的灵王感应到黑暗恐惧逃离死狱，然后这些灵族就自发的想要探寻这里的秘密。” “不是灵王的命令？”戴维歪头，“还有，灵王是什么东西，灵族的王？” “可以这么理解，但跟你想象的又有些不同……你也知道，他们是一个‘飞升’的种族，不管那有没有成功，也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存在方式。” 奥利维亚轻声道，“我很难跟你描述灵王具体是什么，你可以把他当成是一位灵族，也可以把他当成一整个灵族族群的意志集合，和你眼前看到的这位灵族一样，他们都不具备天然的肉身。” 戴维点了点头。 没错，在经过亲眼观察和研究后，他已经搞懂了灵族的特点。 眼前这个“女性灵族”其实严格来说并非灵族的“真身”。 她只是某种被灵族培育出来的专用载体，真正的灵族是那个操控着这具肉身的灵体意识。 其本体究竟在哪里尚未可知，戴维只知道他们似乎是利用灵能保持着自身意识与肉身的联系。 如果反向追溯这种联系，就会发现它们甚至延伸到了现实维度之外…… 戴维有种邪门的感觉。 所谓的灵族就像是一群隔着什么装置控制着在本世界的培育人身体的高维生物。 可这种控制也必须承担风险。 灵族的灵体需要真正的“进入”肉身，才能完成降维，获得在现实世界行动的能力。 他们或许可以拥有多次生命的机会，却并非无惧死亡。 肉体的消亡，对于低等的灵族来说同样意味着失去一切。 这里面可能包含着荣誉、财富、族群中的地位等等？ 在奥利维亚接触到的信息中，这些对于灵族来说就是“一切”。 “灵王对比起普通的灵族来说，可能具备无数次机会和无数次重生的资源，而且实力强大，极难杀死，帝国也很少有和灵王碰撞的记录。 不过进入死狱的这些个灵族不同，她只是灵族中的个体，就跟我们世界中的人类士兵差不多。” 奥利维亚继续说道： “他们也会和人类士兵一样追求功勋和荣誉，所以才有了这次所谓的‘黑狱’调查行动…… 我倒是认为，灵王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黑暗恐惧逃离死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如果哪个灵王真想搞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它自然会亲自来一趟。” “灵王不止一个？” “是的，据我所知，不同族群的灵族都有自己的灵王，唯有他们的‘灵族王座’才是至高的唯一。” 奥利维亚忽然用玩味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他们最恐惧的其实不是失去那些在我们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 戴维看向老师，他很少见到奥利维亚会露出这种充满恶意的表情。 “……他们最最恐惧的，就是被困在现实世界中，彻底丧失回归‘灵族王座’的机会——那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绝望。” 说完，她就转身去，身体化作光芒消失。 “你自己处置这家伙，爱怎么玩随你，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奥利维亚走了。 戴维轻轻叹了口气，朝老师消失的地方微笑点头。 他能看出奥利维亚的心情似乎因为这些灵族的出现而变得有些低落。 他大概能猜到原因。 这个笼中的“灵族”就有着和他以及奥利维亚相似的黑发。 这种特点和戴维·弗兰克的母亲尤利安娜相似——曾经年幼时的奥利维亚，和尤利安娜一样都是被灵族圈养的人。 她们的血脉中或许掺杂了灵族的血，但却根本算不上灵族，顶多是那种培育肉体工程的产物而已…… 或者说，她们就是用来给灵族附身的备用肉体？ 想象一下，你的身体根本就不属于你，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被强行剥夺意识，然后被另一个存在占据自己的一切…… 对灵族来说，你的自我甚至不如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 由此可见，处于灵族夹缝空间中的人们到底生活在一个多么可怕的境地。 奥利维亚只说那是一个囚笼。 戴维却明白，那黑暗的地方绝对不只是囚笼这么简单…… 这些灵族的出现，可能也勾起了奥利维亚不好的回忆。 老师虽然很少跟戴维提及那些，但他知道，奥利维亚的愿望就是回到那个她出生的地方，然后毁掉那个圈养过她的灵族，拯救那些无助的同类。 想到这里，他再看笼中的女人，便再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了。 …… 房间外，克里斯提雅站在走廊中，正贴着房间的墙壁，似乎想要倾听里面的动静。 自从知道那个女人是灵族后，她就对其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另一位母亲也是一位灵族…… 不过她隔着墙啥也没听到，戴维的阴影包裹着那个房间，让她无法窥视里面的情形。 不过她也并非是唯一一个好奇者。 与她并肩靠在一起趴在墙上的还有多萝茜…… 很快，两个小八卦都放弃了偷听。 多萝茜耸了耸肩，笑眯眯的看看克里斯提雅，还凑过来跟她贴在一起，比了一下身高。 “小克，你好像长高了呢~” 克里斯提雅现在比多萝茜高了小半个头。 血食者少女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我如果想要的话，随时都能长得比山还高。” “我知道呀~”多萝茜不以为意，笑眯眯的蹭了蹭她柔软的脸蛋，“你现在也不怕黑了吗？” 走廊中没有点灯，不过克里斯提雅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害怕黑暗了，成长后的她终于摆脱了那件禁忌物的副作用。 克里斯提雅有些受不了多萝茜给自己的一顿蹭，将其推开了一些。 眼看信使少女还是一脸为自己高兴的样子，她又叹了口气，悄悄将自己的身高降低了点点。 现在，两人又差不多高了。 第629章 血界缺陷 多萝茜这么粘人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害怕克里斯提雅会就此消失。 就和奥利维亚大师一样，晋升到七阶的存在都会因为世界规则的排斥而被迫以另外的形式存在。 奥利维亚大师化作了光，除了戴维之外，已经没有人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了。 如果克里斯提雅也因此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她说不定会失去这么一个好朋友。 不过这只是少女的一个好笑的猜测而已。 克里斯提雅表示，她不会变成一团不可触摸的东西，也不会变成一滩黏糊糊的血…… 就算之后回到凡世也是一样。 这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而是因为她其实并没有达到真正意义上的七阶。 在被戴维抽了一顿后，克里斯提雅就发现了问题。 …… 长生种中的血食者，是一个在不断进化中逐渐摆脱丑陋外表和各种弱点的种族。 时至今日，血食者贵族们在黑暗大陆看似高高在上，可它们却依然没能摆脱血脉中的那一点低劣的本质。 在已经模糊的历史中，那个世界还没被黑暗笼罩的时代，当时的血食者不过是一些只能躲在黑暗中的类人怪物。 其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杀，见光必死，只能悄悄在阴影中苟活，偷偷摸摸的猎杀弱小的生物，茹毛饮血…… 按王庭的贵族自己传承的记录来看，当时的血食者就是一群身怀巨大生命缺陷的被转化之人。 直到毁灭之星降临，这些黑暗生物才阴差阳错的学会了崇拜血肉之母，还从伟大的血神那里得到了血能仪式这种无上的知识。 经过这么多年后，血食者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低劣，甚至还在黑暗大陆建立了强盛至极的血暮王庭。 最低劣的种族，学会了用最高贵的繁花来装点自身。 唯有像是克里斯提雅这种触摸到了顶点的存在，才能明白它们的低劣本质已经锁死了它们的上限。 克里斯提雅当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是因为戴维抽得她多疼，而是因为她痛恨自己体内流淌的丑陋血脉。 当然了，血肉归一的伟大母神并不会歧视任何鲜血。 可祂一定会亲自净化掉那些“变质的汤汁”，将其彻底重构为完美的血管延伸。 如果血食者少女真的任由此事发生，她此时就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血能仪式的“血界”，其实是一碗“被倒掉的汤”，一条被堵住的血河，一片不会流动的血海。 其源自血神，却又与血神切割，自成一体，规则凝固，不再鲜活，无法变通，不得自在。 缺乏血神权柄的情况下，这血界就只能是一个盲目吞噬一切的小小黑洞。 它无法做到像奥利维亚那样以光塑世，转化万物； 也没法跟圣·格利高一样，熄灭宇宙色彩，自己泼洒油画的颜料； 更比不上埃利耶特那无视神威，打破一切的无畏…… 这些存在，连普通的神明见了都要掂量一下自己。 七阶的力量，重要的不是“开辟自己的世界”，而是让开辟世界的规则永久性的刻印在世界之上，从而真正的改变世界。 克里斯提雅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可以轻松虐杀其他任何六阶的存在，正如她在冥灯城时那样。 但面对戴维这种掌握权柄的变态时，哪怕对方不到七阶，她也只配给戴维“盖被子”。 所以她现在还感觉不到世界对她的排斥…… …… 然而小真祖并没有气馁。 她的神秘感知和传承的血脉知识都在告诉她，想要真正达到七阶，需要王庭中的那只大圣杯。 也唯有那位渴血大帝，才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七阶血食者。 不过小真祖觉得，哪天等她真的要面对渴血大帝时，她也不会孤单——身边的多萝茜会成为她的战友。 魔头戴维·弗兰克也一定会帮助她完成自己的心愿。 所以小真祖没哭几下就收声了。 而且她已经准备好改信“千肢”去了…… 让那见血眼开的血肉之母见鬼去！ …… 可能是被戴维那咒神的操作影响到了，小真祖也开始背弃自己的信仰了。 让少女放弃信仰或许不难，但放弃八卦又是另一回事了。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听墙根不成，立刻就换了个法子，开始研究怎么用别的方法窥探戴维到底在房间里干什么。 两个本就实力强大的小姐妹凑在一起时，行动力自然是无比强大。 多萝茜靠着足以撕开现实与虚幻的二元能量打通了空间的障壁，而克里斯提雅又用血界从现实之外渗透了空间本身，这才悄然制造出了一个窥孔…… 看她们的认真架势，简直就像是在面对一位强大无比的敌人。 并没有刻意防着这一手的戴维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阴影被这样突破了。 把眼睛凑到窥孔中的小真祖因此正好看见戴维正在做的事情，这顿时让她脸红了起来。 “混蛋！魔鬼！变态！他又在干什么啊……” …… 额，不要误会，戴维并没有在干什么。 没错，他是伸出了很多触手，还让扭动的触手们穿过囚禁灵族的笼子钻了进去…… 他还释放出了很多阴影，用数不清的影手抓住了灵族…… 他甚至还召唤了大量从虚无中延伸而出的细线，用其束缚了对方。 但他真的是个好人……额不，是真没打算干克里斯提雅脑瓜里想的那些破事。 小真祖完全就是被揪起了当年的回忆，想起自己被戴维抓住时吊起来抽的画面了。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多萝茜急忙的挤过来，但她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刺激东西。 至于戴维正在做什么？ 他只是在尝试透过这具肉身入侵高维的灵族大本营——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王座”。 戴维先是打算用【虚空孽物】进行操作。 这些紫色的发光触手来自那位一直在寻找灵族的虚空智者，所以它们一定会对灵族的灵体非常敏感。 戴维的初步计划是，先把灵族的灵体部分抽取出来加以控制，确保这个女人不会“断线跑路”，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不过他的触手伸到一半又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 “虚空之智的运用是相互的，虚空智者会不会因此发现我正在做的事情？” 这个念头在戴维脑中闪过…… 如果真是这样，那位喜欢把人抓去当玩具的海葵老怪很可能会直接夺走这个灵族的灵体。 到时候就轮不到戴维来决定这个灵族的命运了，他想做的事也会因为邪神乱搞而泡汤。 而且他连汤都喝不着…… 所以戴维暂时没有用那些紫色触手接触对方，反而先发动了【提线妖偶】的秘仪式“困神娃娃”。 这也是一种固定灵体的方法。 接着他才谨慎的用【剥夺者】让灵族陷入深眠。 第630章 深黯支配 可戴维真正下手后，才发现自己的影手只能触摸到眼前灵族的心灵。 简单来说就是，他可以控制这个“女人”的感官和精神状态，但却无法触摸到其背后更深远的控制终端。 然后他又尝试了控制【提线妖偶】的丝线，想要将灵体抽取出来。 可他发现，如果自己这么做了，这个灵族就会立马死掉…… 同理，用【狱炎魔爪】去揪对方的灵魂也是类似的效果，那只魔爪可以攻击灵体，但起到的效果更多是粗暴的伤害。 这么一个脆弱的灵魂，轻轻一碰就要碎了，根本经不起折腾。 一番实验下来，戴维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无从下手…… 这种事情其实原本就是天方夜谭，就好比你希望顺着“网线”入侵别人的家，又或是隔着屏幕揍别人一顿，认真去考究的话，你也必须做到信息和实体之间的自由转化才能实现这种梦想。 戴维认为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条件。 只要找对方法，以他无界君王和不灭炉心的权能，虚实之交也不过是翻一翻手掌的事情而已。 可问题是，他并不想“亲自”去接触灵族的王座——那很危险，而且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万一被对方困在了其他维度就不好玩了。 他现在只是想要通过这个灵族尽可能的了解那种控制机制，然后想办法做点什么…… 实验证明，【剥夺者】的影手们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难道就只能丢给虚空智者折腾了？” 戴维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忽然间，他灵机一动，想起了那只来自恐惧绅士的黑手套。 “……黑暗恐惧可以影响到灵王，或许它和灵族之间本就存在着一些映射关系，那么……你能不能帮我将更大的恐惧送给它们呢？” 戴维勾起嘴角，一个人站在房中怪笑起来。 这一幕落入正在偷窥的多萝茜眼中，顿时让她暗暗兴奋起来。 “大人又想到什么糟糕事情了吗？他要干什么？他要开始了！他……他、他……他要……欸？？？” 正当少女觉得戴维要做什么邪恶的动作时，却见他一脸肃穆的从怀里抽出了一对漆黑的手套，还十分认真的将其套在了手上。 “戴手套干什么呢？是不想弄脏手么？啊！难道是那种……嘿嘿，大人真是的……他要下手了吗、他要……他要！？他、他……欸——？？？” 但多萝茜又一次失望了。 趴在墙上的少女整个人都在扭来扭去，看得一旁的克里斯提雅直翻白眼，“说，那个变态到底在干什么？” “额，没有，大人只是在掏自己的心窝子……” …… 房间里的戴维确实在做一些外人根本看不懂的操作。 因为他戴上那双手套的瞬间，就感受到了接肢仪式的反应。 奇怪的是，这种反应不同于以往的那种对“接肢”的深切渴望，也没有直接在脑海中浮现的意识提示。 而牵动这种感觉的东西，则是那些躁动的影子手臂。 这让戴维想起，在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获得影子手臂的时候，就是受到了某根被毁灭的禁忌物蜡烛影响。 说起来，【剥夺者】手臂一直以来都十分奇妙。 戴维多数时候都是用它来配合神尸之手，持续压制那些有意识的禁忌物。 除此之外，由于这些影手的存在，戴维对付低位阶的敌人时也非常方便。 一个眼神，一个响指，那些扛不住影子侵袭的东西全都得就地倒下。 但在面对那些高位阶的存在时，剥夺者却很少能派上用场。 影手们在战斗中表现得软绵绵的没啥攻击性，跟深渊左右那些霸道的手臂根本就无法比。 这也让戴维越来越觉得，除了针对某些东西外，它们已经越来越跟不上自己的成长了。 直到最近，戴维在神秘之海中研究诅咒道途时，他又对【剥夺者】重新改观了。 他发现，自己只是不够了解影手的本质而已。 【剥夺者】并不弱，弱的只是无知的戴维·弗兰克…… 而当他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并且开始贪婪的汲取知识之时，影手们反而成了他进步的主心骨。 是的，戴维在神秘之海留下了自己的诅咒阴影——这些阴影都是【剥夺者】的“最终回响”！ 此时此刻，戴维在感受到影子们的躁动时，立刻就福至心灵的追寻着那种感觉摸了过去。 他不自觉的用把戴上黑色手套的手掌刺入自己的体内，甚至将其深入了自己的心灵深处！ 无数影手们跟着他的手掌刺入心中，它们穿透了戴维的种种情绪与感官，逐渐延伸到了他那扭曲神躯的最中心地带。 黑暗恐惧送给他的黑手套，无疑是一种能在概念层面上穿透心防的神秘之物。 这东西跟影手的能力是何其的相似，戴维戴上它的瞬间就知道它能够极大的强化剥夺者的力量。 可问题是，它们之间还需要一种特殊的“调和剂”才能激活神秘的接肢仪式。 戴维知道这种调和剂在哪里可以找到——那颗在他的神躯中生根发芽的真实之种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在死狱底层重新取回身体之时，戴维就已经与自己的神躯“和解”了。 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疯狂，并且不会再因为神性的侵蚀影响。 所以那颗曾经帮他稳定神躯的真实之种已经失去了作用。 戴维也感觉，是时候让它解放出来，在别的地方发光发热了。 黑暗的意识空间中，数不清的白色手臂随着戴维的深入纷纷自行退让，好似开花一般打开了一个令人震撼的门洞。 那棵小小的真实之树就静静的飘在神躯中心的空洞中，就像是在等待着戴维的到来。 影手们和黑手套一同触碰到小树的时候，戴维终于感应到了接肢仪式的提示。 【发现特殊媒介，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是……” 戴维平静的发动了仪式，然后他就在期待中看见了一片“真实的黑影”。 那棵小树由实转虚，化作虚无的黑色。 而他的手臂则由虚转实，变成了具备实体的影子…… 正如他所料，剥夺者手臂又一次发生了质的变化。 【深黯支配∞：真实的恐惧与去伪存真的种子催生的万变阴影，自身可在影体与实体间随意转换，可释放“阿利耶之触”：触碰心灵，改变意识，唤醒真我。】 …… 现实中，戴维身边的黑暗忽然“轰”的一下炸开！ 原本那些轻盈的影子似乎一下子都具备了真实的质感，被影手抓住的灵族则因为这种变化一下子被甩了出去…… 铁笼子咣当一下撞在墙壁上，内里的灵族女人滚成了一团，甚至就此惊醒过来。 但她已经不会感觉到自己的肉体了。 因为她的灵体此时已经被戴维抓出了肉身，直接捏在了手中！ 就连戴维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他看着被大量粗壮影手卡在半空的惊恐女性灵体，歪了歪头。 那个灵族并没有因此死掉，她依然“活着”。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比面对死亡时还要绝望…… 戴维知道为什么，所以他慢慢的露出了微笑。 老师说过，灵族最恐惧的是失去回归王座的机会。 此时这个呆瞪着眼睛的灵族，就是被【深黯支配】的阿利耶之触生生切断了那种联系。 她被永远的留下来了！ …… 蠡刃的意识一片混乱。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那些无比有力的影子触手！ 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不仅仅是因为“诅咒”而被灵能抛弃这么简单…… 她甚至已经失去了回归的权力，连死亡都不被允许！ 眼前这个穿着手掌花纹礼服的恐怖男人，竟然将她的“本体”直接抓在了手里……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如果蠡刃现在依然有肉身感觉，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在失控中让自己体内的所有液体都流出来。 在这个男人的手中，她感觉自己那毫无防备的灵体是如此的脆弱。 灵体直接暴露在这个真实世界中的感觉，又让她感到无比冰冷与恐怖…… 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种无法理解的情况……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能够影响到伟大的王座！？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为何其他人劝说她不要冒险进入黑狱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蠡刃的灵体只能将自己最后的希望寄于对方的怜悯。 她颤抖着说道：“求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求你……” 第631章 送往黑暗的远方 “什么都愿意做？” 听到灵体那微弱的祈求声，戴维反而收起了微笑。 “对……对！我什么都会做的，请不要剥夺我回归灵族王座的机会……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的！” 蠡刃好像看到了某种希望，立刻激动的喊了起来。 “很好……很好。” 戴维将灵体攥在手里，左右打量了一番。 这让蠡刃感觉极度难受，比赤裸着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还要可怕…… 但期待着对方能放过自己的蠡刃根本不敢有丝毫抗拒，只能任由对方研究自己的灵体。 对方的视线唤起了她心中的某种心悸感，那是刻印在灵族本能中的最大恐惧——这个恐怖的存在正在透过她的灵体一点点的触摸灵族的秘密！ 可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她只想回归王座…… “别害怕，我的朋友。”戴维忽然又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盯着蠡刃的眼睛，轻声细语的说道：“你说你想回归王座，是不是？” 蠡刃梗着脖子，僵硬又急促的点头。 “放心，我会放你回去的。” 戴维说着，就提着灵体往那个倾倒的笼子走去。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蠡刃的脸上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神色。 “真、真的？你……我……” “自然是真的，但你也不用急着激动。”戴维耸了耸肩，随手将灵体重新塞入了蠡刃的肉身中。 片刻后，笼子里的灵族就睁开了眼睛，虽然那种空落落的无根之感依然让她濒临崩溃，但有了肉身，起码让她稍微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但这种安全感立马就被眼前的男人击碎了。 困住自己的铁笼在对方那些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触手”指挥下，如同乖巧的生物一样自行裂开。 然后她就不得不以肉身直面起一位堪比邪神的存在…… “嘀嘀哒哒”的轻微水声响起。 不等戴维说话，他就发现灵族身下的地面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皱了皱鼻子，面无表情的对一动不敢动的灵族说道： “不要忘了你刚刚说的，你什么都愿意做……在我面前许下的承诺，可不能是一句简单的话语。” 蠡刃这时才勉强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她顾不上自己的失控，急忙趴在地上，用额头猛撞戴维脚尖前的地面。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你叫什么名字？”戴维又问道。 “蠡……蠡刃……” 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戴维觉得，其原本的意思应该跟人类语言中的意义有些区别。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 戴维没有欺骗蠡刃，他是真的准备将其放回王座——他甚至还怕你不愿意回去呢。 “听着，蠡刃……你必须记住我的名字。” 他凑到灵族的耳边，用巨大的影手抓住了她的整张脸。 “我，戴维·弗兰克，会在不远的将来亲自踏上你们的领土……你与你们的灵王，将会迎接我的到来……” “………………” 蠡刃听着耳边的低语，脑海中的全部信息都被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覆盖。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被动的倾听那可怕的低语。 灵体被恐怖的影子刺入，诡异的阿利耶之触以粗暴的方式硬生生的在她心中刻下了一段段恐怖的咒文。 “此乃密契……赞·美·千·肢……” 戴维一字一顿的念完了那段话后，就轻轻松开了呆滞的蠡刃。 然后，他随手便摘下了灵族的头颅，赠予了对方渴求的“解脱”。 蠡刃的身体倒下，她的头颅却依然瞪着双目。 黑暗袭来之时，伟大王座的联系重新对接了她的意识。 这一刻，她的喉咙中发出了不自觉的呢喃：“赞美……千肢……赞美……戴维……弗兰克……” …… 房间里的阴影在扭动。 通过窥视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多萝茜顿时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她的双目变得无比明亮，嘴里也不自觉的发出了噫噫的怪叫。 她理解大人的所作所为，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感觉无比震撼。 可以想象，她很快也会跟随大人踏上战场，彻底征服那片黑暗的大陆…… “大人，真的……太令人兴奋了……” 少女用手扣着嘴唇，小虎牙咬着手指，心中已经充满了期待。 …… 这只是戴维送给灵族的一份小礼物。 至于它到底会发挥怎样的作用？ 等他撕开那些裂缝空间的时候，自然就会揭晓了。 除此之外，戴维也确定了【深暗支配】的强大力量。 难怪灵王会警惕“黑暗恐惧”的力量，难怪对方会心存恐惧。 这些恐怖阴影根本就是对灵族的特攻能力……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定的信心，哪怕是灵王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用阿利耶之触轻易将对方留下来。 从今往后，无论是什么灵族，在他面前都只会有一次机会。 …… 事后，戴维又回到了自己书房。 这件小插曲并没有打搅他继续探索诅咒仪式的兴致。 反而在得到【深黯支配】后，他对于诅咒阴影的构建又有了大量的想法。 不过他在进入书柜之前，倒是心血来潮的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地图。 那是多萝茜上次外出送信时从皇都带回来的资料。 这些东西，都是罗兰交给自己的关于战争准备的报告，其中的那张地图，就标明了一系列帝国预设的进军路线。 罗兰在那张新鲜绘制的地图上，标记了两条红色的箭头。 一条是从他掌控的龙脊山地界往东南，擦着恶焰燃烧的黑暗火山和焦土裂谷，进入目前被探明的血暮王庭边界。 另一条则是以戴维的老家，帝国南部边境为，穿越克兰山脉的谷口，按戴维老爹海因·弗兰克子爵上次的路线深入南部。 地图上的信息还算不得丰富，但这已经是各个猎爵家族倾巢出动，花了数个月时间进行调查后的成果。 自从戴维·弗兰克在狱中“度假”的消息传出后，原本那些听调不听宣的猎爵家族纷纷开始响应皇帝的号召…… 这场战争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它不再是贵族权力斗争中的一个谈资，也不再是皇室与圣城之间的较劲借口。 皇帝已经彻底赢得了整个歌利亚帝国。 而从来不缺乏冒险与进取之心的猎爵们也确定了皇帝的决心。 这其中最积极的猎爵就要数阿卡迪亚家族那几位开马戏团的家伙。 以格林为首的顶级猎人将学者议会的一半资源都倾斜向了这场战争，再加上教团一直在黑暗大陆活动的那部分力量，人类的势力已经提前渗透了黑暗大陆…… 钢铁洪流正在帝国的边境集结，所有人都在激动的等待着军队完成准备的那一刻。 不过戴维却一点也不心急。 他顺手在那片血暮王庭那片模糊的边境地区画了个大大的叉，然后又跨越大片几乎空白的地域，在整个世界最南端的一小片区域那儿又画了一个叉…… 然后，他在两个叉和自己的龙脊山地界之间画了一条笔直的红线。 不久之后，这张地图将会送归皇都，摆到罗兰皇帝和一众神秘学者、军团领主等重量级人物的面前。 而他在地图上画的线，将是血色深渊的进军路线。 第632章 准备与最后的手臂 随着戴维接触到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秘密，他也逐渐意识到一点。 人类，并非这个世界原本的主宰。 可以说，在狮心王创建歌利亚帝国之前，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也只是偏安一角的种族而已。 原本的黑暗大陆上到底有多少势力，如今的人类已经很难去考究了。 那些古老的存在倒是可以告诉戴维这个世界的美丽过去，但那又如何呢？ 过去的已经过去，戴维并不关心过去如何美丽，他更关心现在和未来，更关心他们面对的都是些怎样的敌人。 地下的妖精部落、庞大的血暮王庭、飞升失败的灵族…… 这些都是戴维所知的仍在活跃的势力。 但那位妖精之神告诉他，这只能算是黑暗大陆的冰山一角。 …… 如今的戴维已经有资格与神灵坐一桌。 所以他能够肆意的聆听那位神灵的低语。 按照对方的描述，那片曾经悬浮着无数岛屿的大地上，有一个最为繁盛的文明。 那是一个被称为“联合王朝”的位面枢纽国度。 当时的联合王朝中生活着各种神话传说中的种族，包括人类和妖精，都是王朝议会的管理者之一。 而所谓的位面枢纽国度，则是指类似死狱这样能够连通各个位面的空间。 正因为如此，联合王朝在与各大位面，甚至是不同维度的融汇交流中变得无比鼎盛，连妖精之神这样的存在都只能成为王朝的座上宾。 当时的人类根本无法理解，那些直接踏足凡世的高维生命到底创造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们只是生活在自己的视野之内，生活在对漫天未知存在的敬畏之中。 但那已经是数千年乃至上万年以前的故事了。 妖精之神跟戴维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向他描绘过去，祂只是给戴维点出了一个历史上最重要的种族。 飞升之前的灵族。 关于联合王朝到底如何消逝这件事，妖精之神自己都有些迷糊。 反正它在鼎盛到连神灵感到畏惧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崩解了。 戴维猜测，如今的死狱其实就是当年的联合王朝遗留下来的碎片，其正好因为某个神把它当成了陵墓，才得以保存至今。 王朝消失后，主世界的空间枢纽特性也就此被抹去。 妖精之神认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甘寂寞的灵族便有了重新建立超维度枢纽的想法——这也造就了他们后来的“飞升”计划。 神灵对这个计划无比痛恨。 祂认为，就是这个该死的种族将毁灭之星召唤到了祂们的头顶！ 所以妖精之神告诉戴维，他要面对的敌人或许有千千万万，但他的真正要抵达的目标只有一个。 想要拯救妖精族，想要拯救被黑暗包裹的人类，他就必须前往灵族当年的飞升之地，扭转它们当年犯下的错误。 为此，祂愿意让妖精族全族都乘上戴维的战车，并且亲手将他捧上神位。 一直以来，妖精之神都在默默的看着戴维·弗兰克的成长。 如今的祂已经无比确定戴维能够做到这件事…… …… 戴维听完神灵的倾诉后，就根据自己所知的情报，总结出了灵族的一系列操作。 首先是“月色圣堂”。 这个奇特的神器应该就是在联合王朝时代遗留下来的其他维度位面的遗物，灵族以此为依据研究出了所谓的飞升。 然后是以太神的诞生。 灵族成功借助了以太神的力量，达到了举族飞升的门槛，最终却被毁灭之星给砸了个粉碎。 在那之后，处于一个尴尬状态的灵族为了对抗黑暗，不得不接触了虚空中的亘古之眼，就此被虚空智者惦记上。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呢？ 依照妖精之神的说法，应该就是灵族飞升那一刻，也就是他们通过“元素城”触摸天穹之时…… 想要更进一步的搞清楚当时的秘密，他就必须前往元素城，去接触真正的以太神。 戴维推测，想要从现实进入灵族的裂缝空间，也必须通过元素城这条路。 而他将会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接近毁灭之星，越来越接近那片巨大无比的黑暗…… 妖精之神说，就算他成了不折不扣的神，也要在直面那片黑影的战场上杀出一条崎岖的血路。 像是祂这种“弱小”的神灵，根本无法劈开毁灭之星的阴影。 …… 神灵所描绘的图景令人不安。 戴维在之后的日子中，也时不时会陷入沉思。 他一直在衡量着自己手里的力量，以及自己还能追逐的力量…… 让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过后，他再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神尸之手的信息。 戴维的眷族势力已经在过去一年中逐渐渗透了人类帝国的各个区域。 一直在帮他寻找神尸之手的双胞胎告诉他，如今的破碎神殿已经召唤出了数十万的信徒！ 在温蒂妮和希尔芙的控制下，这些信徒几乎搜刮了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最后，她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帝国境内已经没有更多的神尸之手了。 戴维虽然失望，但也并不意外。 一直以来，他都极力避免让自己过度依赖那些深红色的手臂。 但他无法否认，这些手臂已经占据了他生命中很沉重的一部分…… 它们与他互相吸引着，它们也在冥冥中指引着他走完了这数年的道路。 如今他找不到更多的神尸之手，就意味着它们真的没有了。 为此，戴维又一次将卖火人召唤来，并向它打听了关于更多神尸之手的情报。 这个问题让他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卖火人要走了他前三阶的“真实诅咒”晋升仪式。 而他得到的答案是： “尊敬的弗兰克大人，您所说的‘神尸之手’，原本其实是一种无法确定具体存在数量的神秘之物…… 可随着您的收集，它们也逐渐完成了数量上的稳定坍缩，所以现在我才能给您一个准确的数字。” 卖火人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除了您手上的神尸之手外，世界上还有两根类似的断臂……哦，将其称为‘断臂’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它们已经有主人了。” 戴维挑起眉毛。 卖火人却神神秘秘向戴维透露了一个名字：破碎教的重组教派。 那个隐藏在黑暗大陆的组织掌握着最后两根神尸之手，而且他们已经将其接到了某个东西身上…… 卖火人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戴维后，就满意的离开了。 而戴维却在那之后发了很久的呆。 …… 与戴维不同，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们似乎一个比一个好战。 特别是那两位在冥灯城里快要生产的双胞胎姐妹，更是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征服黑暗大陆的战争。 她们似乎都要憋坏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奥利维亚，看见戴维发呆后，也主动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跟他说：“我会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 这让戴维哭笑不得。 因为他不是在想着什么战斗，他只是在脑海里寻思着某种“骚操作”。 他手里的神尸之手，算上仍未接肢的那根，共有七根。 如果剩余的神尸之手还有两根，那么它们加起来就一共有九根…… 九这个数字，很容易让戴维联想到什么。 神尸之手有个特点，每当他收集到三根的时候，这些手臂就能组合释放一种特别的仪式。 三根神尸之手可以释放“反仪式”； 六根神尸之手可以释放“暗仪式”； 九根呢？ 反仪式能够抹除那些改变世界的规则，暗仪式能够直接蒙蔽神的触觉，那集齐九根手臂的仪式呢？ 或许那又是一个更为强大，作用更为逆天的仪式能力…… 戴维很好奇那是什么。 但卖火人却告诉他，剩余的两根神尸之手所在的地方，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抵达。 所以他如果想要获得更加犀利的“大招”，就必须动一点歪脑子…… 有一个东西或许可以满足他的需求。 那枚可以修改万物“数量”的七阶禁忌物——十二圣之骰。 第633章 战争，突如其来 如果用禁忌物把手臂的数量直接修改为九根，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是可能有点危险的想法。 但戴维觉得，他应该可以尝试一下…… 悲剧的是，十二圣之骰已经损坏了。 这种状态下的骰子根本无法再对神尸之手产生效果。 “看样子需要修复一下。” 他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那枚安分的骰子细细端详。 这时，窗外忽然吹入一股莫名的大风，将桌面上的烛火都吹灭了。 那是风暴的味道…… …… 歌利亚帝国第一任皇帝狮心王将开启统一战争的那一日定为帝国统一纪年的元年，距今已有四百多年之久。 在最初那接近百年的光明战争之后，人类便归于阳光之下，占据了大陆北方的“半个世界”。 帝国历428年，夏季。 一个雷雨交加的午后，皇都郊外的蒸汽核心工厂正在为准备战争全力运转。 工人们在工厂中用辅助机械臂加工着一个又一个构装零件。 熔炉一直在燃烧，其热量能将厂房外的雨水都蒸发成雾气…… 钢铁巨锤轰然落下，敲击声比天上的雷鸣更令人震撼…… 然而，就在这热火朝天环境中，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一场前所未有的暗潮爆发了。 在中部平原坠星森林的那场惨剧之后，人们就已经在心中做好了面对战争的准备。 可大部分人都没想到，人类还没“发动战争”，战争就先找上了人类……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类也很少去想象面对黑暗的战争到底是怎样的形态。 这一天，人们终于体验到了数百年前的先祖们面对的恐惧。 黑暗大陆的潮汐席宛如一支利箭一样刺入了光明世界的腹地，一颗拖着泥泞般黑云的巨大陨石出现在了皇都郊外的上空！ 诡异的是，它没有直接砸到大地上，而是如同一颗漂浮在宇宙中的黑色小行星，就这么缓慢而坚定的碾压而来…… 人们看见天上翻涌的黑雾，就如同看见了无数张咆哮的怪脸。 那一刻，所有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恐慌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炸开，人们冲出工厂，一时间却不知道逃向哪里…… 有人想跑回家，有人想跑向皇都，有人想跑向蒸汽列车站，更多人则是闷头乱窜，将场面变得无比混乱。 尖叫声中，有人被推倒，被踩踏，他们的凄惨嚎叫与黑云中的那些怪脸交相辉映，恰似在召唤那片炼狱的降临。 原本就阴暗的天穹眨眼间就彻底被黑暗笼罩，陨石的恐怖阴影完全遮蔽了太阳。 跑上大街的人发现，随着那颗不知道是巨石还是浓云凝聚的什么东西渐渐接近地面，四周的空间都开始产生了可怕的扭曲。 黑色的腥臭液体从天而降，以比暴雨还要可怕的气势哗啦啦的砸落。 漆黑的雨帘中，无数狰狞的魔怪从泥泞中爬出，迅速将被暴雨覆盖的人拖走、撕碎。 人们涌入室内，却发现那些更加阴暗的角落反而更为危险。 屋檐无法带来任何安全感，甚至还成了阴影凝聚的血盆大口！ 尖叫声，惨叫声，怒吼声交织成了残酷的乐章，却又在暗潮倾覆之时戛然而止…… “铛——！” 响亮的声音忽然间响起。 那是工厂的巨锤再次落下的轰鸣…… 这一下猛烈的敲击，似乎将某些人心中的恐慌给砸碎了。 不知道是哪个角落，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拉动的那个重锤开关，反正在这之后，终于有人开始逆着人流冲回工厂深处…… “铛！” “铛——！” “铛——！！！” 巨锤落下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它们从各个工厂车间中传出，如同某种浑厚的钟声，宛若钢铁巨人跳动的心脏。 轰轰轰轰…… 大街上，巷子间，房屋内，每一个仍在魔怪的利爪中挣扎的人都听到了耳边传来的轰鸣！ 那种声音…… 是他们建造的那些东西…… 嘭！ 工厂的大门被某种狂暴到极点的力量轰飞，一个全身反射着黄铜色金属光芒，身上喷射着炽热蒸汽的巨大怪物从火光中冲出。 它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似乎踩入了人们的心坎，每一步都将地面都踏出一个小坑…… 暗潮的暴雨砸在它的身上，反而被那炽热的钢甲撞得粉碎。 其被蒸汽笼罩的头部，却能闪过洞穿黑暗的红光…… 某个趴在地上的年轻工人呆呆的看着那个走出工厂大门的庞然大物，脸上的泪水和雨水都混在了一起。 他刚刚已经被魔怪的利爪撂倒，即将命丧黄泉之际，那扇飞出来的大门正好将他背后的魔怪拍飞，甚至将其后方的大量魔怪都砸成了肉酱…… 这个钢铁怪物救了他一命。 不，它不是怪物。 它是工厂中正在组装的那些新式量产型荣耀构装！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工人一拳砸在雨水中，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怒吼！ “碾·碎·它·们——！！！” 轰隆…… 巨大的构装体一步跨越工人的头顶，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入了雨幕之中。 无比耀眼的火光喷发，沉重的轰击炸响，魔怪的哀嚎与血肉被砸碎的动静霎时间替代了人们的悲鸣…… 趴在地上的工人没有看后方的战斗，他只是奋力的支撑起身体，咬着牙冲向亮着熔炉之光的构装工厂。 他要去启动更多的构装体，他要为自己死去的同伴复仇！ 越来越多的机械轰鸣响起，越来越多的巨大构装体直接砸开工厂的墙壁，冲向那些肆虐的魔怪。 有些构装体甚至只有一个框架，但却有工人直接钻到了框架里面，亲自撬动那些杠杆和机械关键，操控着它们撞向怪物！ 人们的战吼声似乎盖过了暴雨。 这一刻，帝国那沉寂了数百年的热血，终于又燃烧了起来…… ……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暗潮。 深渊熔炉彻底报废后，光明教会的暗潮净化仪式也接连崩溃。 这场恐怖的漆黑风暴就像是黑暗大陆将积压了数百年的怨念一次性还给了人类一样。 无数黑暗生物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 这个时代的人们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夸张恐怖的场面。 可贵的是，并非所有人都会被恐慌击倒。 皇都郊外的工厂区域在最初的混乱中死伤无算，但这里终究是“战争工厂”的区域，这里有着大量能够反抗暗潮的强大武装…… 至于别的地方？ 人们应该庆幸，这里是皇都。 罗兰从登基那一日开始，就在不断稳固皇都的防御。 以狮心河为界的皇都城区具备比城墙还厚的防御仪式阵列，那层无光的神秘障壁足以将横扫而来的暴雨隔绝在外。 只有最初猝不及防的一小撮黑暗生物能够入侵城市，这些怪物很快就会被各个教区的猎人一一猎杀。 而外围的区域暗潮怪物则正好撞上了皇都刚刚组建完毕的“荣耀骑士团”。 扛着炼金大炮的钢铁构装部队踏上山丘，以猛烈的炮火撕碎了田野间的所有魔怪，成为了大地上的一片燃烧的剪影…… 第634章 集结 袭击皇都的暗潮，无疑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哪怕人们奋起反抗，哪怕军队横扫黑暗，它依然创造了数不清的悲剧。 直到七日之后，皇都郊外的地区才平息了战火。 但从这场暗潮爆发的那一刻开始，帝国人的生存环境就被改变了。 野外再难找到安全的地方，越来越多的黑暗生物在阴影中滋生，连云层间的阳光都在逐渐变暗。 唯有那些具备防御仪式阵列的城镇和有教团、军团守护的地区能够庇护聚集起来的人类。 从这时起，往返在各大城市间的蒸汽列车也开始列装重型武器和蒸汽机炮车厢。 强大的火力是面对那些可见可触的敌人最好的利器。 皇都的人们更是对荣耀骑士团的火力轰炸印象无比深刻。 他们看见那些曳光弹的弹幕点亮了漆黑的天空，甚至给当时那颗悬在所有人头上“陨石”给来了一轮壮观的饱和式的轰击。 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些难以触摸、难以看见的威胁，都需要真正的神秘力量来进行反制。 就如那颗差点降临在皇都，最后又莫名其妙消失了的“陨石”。 人们以为它被大炮轰碎了，实际上它是被学者议会的虚空仪式给送走了。 那其实是一团在暗潮中聚合起来的浓郁黑暗物质。 有学者猜测，这东西是黑暗大陆中的某个存在刻意制造的一场袭击。 除了皇都郊外，其他地方虽然也爆发了大规模的暗潮，可那些暗潮中并没有出现类似皇都上空的那种黑暗物质。 那一天，站在皇宫大殿门口，遥望着黑暗天际的罗兰满脸阴沉，杀气腾腾。 皇室的护卫们紧张的围在他身边，陪着他在那里站了许久。 没人知道他们的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唯有罗兰自己清楚，他其实是在心里罗列启动战争的全部事宜…… 这场灾难是一种试探，而且这种试探绝对不会停歇，只会变本加厉。 曾经的狮心王横扫黑暗大陆，除了人类之外，自然还有不少对他恨之入骨的存在记得他的“功绩”。 那些东西曾用无数恶毒的诅咒攻击皇室的后代，为的就是让那个人的血脉彻底断绝，让人类再没有机会掀动黑暗。 可帝国的每一任皇帝都不会离开皇都，而在皇都的层层保护之下，皇帝几乎就是“无敌”的。 想要杀罗兰，就必须推平整个皇都…… 可如今的皇都已经不如当初那般固若金汤了。 特别是罗兰得知方舟王座在黑暗大陆坠毁后，他就知道，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肯定会想办法把手伸过来…… “既然你们急着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那一天，护卫们只听到陛下咬牙切齿的发出了低语。 七天后，整个皇都乃至整个帝国的人民都听到了陛下激昂的动员演说。 人们或是聚集在广场，或是呆在家中，所有人都捏紧了拳头，通过音阵仪式倾听着那个从远方传来的，无比有力的声音： “继伟大的先祖狮心王之后，我们将再一次向着黑暗勇敢无畏的进军。” “但这一次，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开辟生存的土地！我们的炮火将会点亮漆黑的世界，我们的利刃将指向黑暗大陆的心脏，我们必将终结那股黑暗的源头！” “没有任何敌人可以阻挡我们的脚步，没有任何怪物可以让我们恐惧不前。” “哪怕我们的太阳即将熄灭！哪怕我们被暗潮包围！” “这就是人类必将面对的未来，我的战士们，我与你们同在，我们所有人，必将奋战到底！” 我们或许是世界最后的希望。 我们亦会在今后，成为征服黑暗的主人…… …… …… 帝国中部平原，某个靠近军工要塞的城市，阴暗的正午。 露西亚被人群挤到路边的屋檐下，有些艰难的扒开前方的路人，勉强的前进着。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道旁侧发出阵阵欢呼之声的人群背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街道的中间正有一批骑着构装铁骑和控制着钢铁战争傀儡的军队列队穿过。 人们正在欢送这支即将前往集结的部队，那些骑在构装体上的年轻士兵也在跟自己的亲人或者爱人告别。 露西亚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气氛中，她只是拉紧了自己的兜帽，加快速度穿过人群，走向城外。 在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小圣女都在中部平原的各个城镇之间旅行。 一周前，暗潮爆发之时，她就在城外的一座教堂中，帮着当地的神甫调查远郊一条小村中的可疑瘟疫。 然后，暗潮降临，枪林般的黑雨覆盖了大地…… 当时，那位老神甫把她和不少在教堂中不知所措的信徒都扔上了马车，最后把他们都拉了进城。 在架着蒸汽步枪的神甫和露西亚的努力下，魔怪们没能截停马车，那些人都得救了。 但露西亚想要拯救的那条小村，却被无情的黑雨彻底淹没。 在那之后，露西亚数次想要带人冒着暗潮冲出城去，队伍都被田野间密密麻麻的利爪怪物逼了回来。 当地的防御力只能依靠城墙和堡垒结构抵抗野外的怪物。 直到那些疯狂无智的怪物将自己的血涂满了城墙外壁，露西亚才找到机会回到之前的教堂。 只可惜，通往村庄的桥道已经被毁，她也只能等待之前发出求援的人马抵达才能采取进一步行动。 露西亚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希望那条村中的人可以顶过这场暗潮…… 这想想都不太可能。 除非那村子里呆着一位顶级的超凡者…… …… 今日，出城的露西亚终于等到了她的求援对象。 禁林家族的猎人队伍。 准确来说，是以“狼女”为首的一整支车队。 露西亚看见那位站同样穿着斗篷，遮住自己的狼耳朵的猎人姐姐后，忍不住冲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夏奈！” 夏奈是狼女的本名，露西亚很喜欢这么称呼她，狼女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夏奈·弗兰克。 如今的狼女已经在一股神秘势力的帮助下控制了禁林家族在中部平原的大部分产业。 所以她此时出现在城外的小溪边，身后也跟着一支身着长袍的神秘队伍。 这些人都长得非常高大，背上还背着一人高的重型机械长弓和装满了大箭的箭匣…… “露西亚，我是来接你回龙脊山的。” 狼女拍了拍露西亚的肩膀，将她拉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你知道的，战争开启之后，各地都可能会有些混乱，大人希望你能待在安全的地方。” “我明白。”露西亚认真的看着狼女，说道：“但我想请您带我去那条村子看看，万一那里还有幸存者的话……” 狼女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们可以跟你走一趟。” …… 这一趟的结果是没有悬念的。 当小圣女带着狼女的队伍翻越丘陵，跨过河流和山谷，再一次看见那条村口的时候，见到的只有一地狼藉和大量被焚烧过后的残骸。 小村庄中并没有隐居的超凡者，村子被毁了…… 幽影与山风一同哀嚎的黑夜中，露西亚站在寂静的村口，失魂落魄。 “这不是你的错……” 狼女来到她的身边，试图安慰她。 但她话没说完，就见小圣女一挥手，“等等，我感觉到了生命力的跳动！” 那村子里还有人活着！ 下一刻，露西亚拔腿就冲进了残骸之间，奔向了那个微弱的波动源头。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向神明祈祷着，一定要让她拯救出哪怕最后一个幸存者。 但她祈祷的对象并不是那位女神，而是另一位，更接近她，更能照拂她的存在。 伟大的千肢之神啊，指引我们…… 第635章 百臂 “等下！” 狼女怔了一下，立刻挥手朝身后的队伍做了个手势。 “你们去清扫四周的怪物，保持黑暗，保持安静。” 那些人无声点头，动作整齐的把背后大弓取下，随后井然有序的向村庄左右两侧横向拉开阵势…… 狼女说完就追向了露西亚。 小圣女救人心切，根本不敢耽误时间。 然而两人刚刚冲进村庄的主道，就被满地的尸骸和许多堆积在村口的车架挡住。 两人为了避免引来远处的怪物，都没有点燃火把，但她们依然不可避免的撞上了逗留在村庄中的黑暗生物。 它们匍匐在黑暗的地面，似乎在啃食着那些残骨。 露西亚的到来顿时让所有啃食者都抬起了头…… 这些东西全身漆黑，看上去就像是瘦小干瘪的人类，唯有肚子的部分圆滚滚的，看着就十分不协调。 而且它们没有眼睛和鼻子，脸上只有一张大嘴，双手的指甲细长，宛如利爪，如同地狱中的扭曲小鬼。 下一刻，怪物们就放弃了地上的残骨，扑向了面前的“新鲜食物”。 嘎——吱！ 露西亚毫不畏惧，她正想抬起手凝聚自己的光芒，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轻微动静。 那是十数把机械大弓的弓臂被用力拉开的声音…… “别动……” 狼女贴到露西亚身后，将她按在原地。 她们看着那些比猴子还要灵敏数倍的怪物跳跃着飞扑而起，甚至看见了它们张开的大嘴中那条甩着腥臭唾液的舌头。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弦声炸响，空气被爆裂的力量撕开，露西亚甚至能感觉到一道道强劲的气流擦着她的发梢飞过。 刹那间，十几根拇指粗的大箭精准无比的洞穿了所有运动中的怪物！ 巨大的力量将来不及跃起的啃食者死死钉在地面，而那些跃起的怪物更是被大箭带着倒飞出去，嘭的一下钉在木架子上。 箭箭毙命！ 没有任何一只怪物能够在这样的射击下发出一声惨叫。 沉重的钢箭在机械大弓和拉弓者的狂暴力量带动下直接射爆了怪物们的要害。 如果细看它们的尸体，就能发现它们被射中的地方其实已经成了一个贯穿的大洞…… 如此气势，让不自觉屏息的露西亚差点忘了呼气。 最重要的是，她们身后的大弓队伍至今还保持着静默，不需要短兵相接，也没有蒸汽步枪的那种招人耳目的动静，低调且高效…… 这就是狼女带这批弓手来的目的。 在如今这种较为危险的野外环境，如果没有帝国军队的重火力大队，猎人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眼看怪物们刹那间死光，露西亚立刻继续行动，她绕过被堵死的村口，从隔壁的小道翻过村庄的第二道矮墙，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栋倒塌了一半的木屋建筑，属于村庄外围的伐木场的一部分。 这条小村中原本就住着许多的伐木人和炭工，从地上的尸骸和残留的破坏痕迹看，暗潮爆发时，村中的人也进行了拼死的反抗。 但那些人最终都倒下了。 小圣女走入伐木场门前的空地，就看见还有不少残尸倒在那栋木屋的门前。 让她和狼女都有些诧异的是，她们竟然还看到了活人。 在那栋倒塌的建筑门后，断裂的房梁和破碎的模板架了一个狭窄的笼子空间，那里面竟然还蹲着一个身着神职人员长袍的身影。 其身下还护着两个好像已经昏迷了的孩子…… “神甫！”露西亚低声的惊呼。 她立马就认出了那个人，正是那位在教堂救了不少人进城的神甫！ 小圣女立马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能老神甫和自己一样放不下这条村子的人……他在那之后不久又自己跑出了城外，甚至还运气很好的摸回了村子。 神色疲惫且憔悴的神甫抬起头，灰白的络腮胡顿时抖了一下。 “露西亚……快逃，这是一个陷阱！”他瞪大眼睛，竭力朝露西亚喊了一声。 不等他话音落下，四周的林地中就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嘭……嘭……嘭…… 一只只庞然的怪物在黑暗中靠近，具备猎人视觉的狼女能够清晰的看见它们的面目。 这些东西和之前的啃食者很像，但它们的体型都十分肥大，个个都有两三米高，就像是吃撑了的巨大胖子。 可以想象，那些晃动的大肚子里头都是村人的尸骸…… “你去把他们救出来，我来对付这些家伙。” 狼女掀开自己的斗篷，露出了自己的兽爪武器。 树林的另一边，背靠短墙的数十名大弓手早已列好队伍准备齐射。 大弓架起，弓弦被嘎吱嘎吱的拉开…… 小圣女冲到屋子旁边，奋力的去抬那根最沉的木梁。 “你快跑，露西亚……你们被骗了。” 神甫想要帮她，奈何他自己也没多少力气了。 “其他人都被杀光了，这些怪物知道留下活口，才能引诱更多的人来送死，所以它们特意把我和这两个孩子困在这里……” 露西亚没有停手，反而找了根木板去撬房梁，“放心神甫，我的同伴很厉害，我们一定能把你们都救出去！” “露西亚……我已经不值得被拯救，你带着这两个孩子走。” 神甫想要将那两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通过缝隙塞给露西亚，嘴里还呢喃着绝望的话语。 “我的太阳正在熄灭，我的信仰正在死去，我已经拯救不了更多的人了……” “神甫！不要放弃希望，你能一直活到现在不是因为那颗已经藏起来的太阳，而是因为你心中的信念，你不能放弃它！” 小圣女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压向木板，竟然真的把房梁抬起了一些。 与此同时，神甫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景象。 那位双手都燃起了奇特幽绿色火焰的猎人正在将企图包围他们的大型啃食者撕成碎片。 那种火焰，是自然道途的毒焰野火。 肥大的怪物在这种火焰的灼烧下发出了凄惨的嚎叫，锋利的兽爪轻轻一勾，怪物便肠穿肚烂。 而那些大弓一轮又一轮的齐射更是将高大的怪物射得节节后退。 每一根钢铁大箭都能在怪物的身上留下贯穿的大洞，三四把大弓的两次射击就能将一头大型啃食者变成破麻袋…… 不过出现在树林中的大小怪物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达到五米高，且浑身都是肌肉的健壮啃食者直立着一步步走出林间。 无疑，这种东西已经达到了二阶超凡生物的范畴。 正常来说，普通武器对它们造成的杀伤力十分有限，沉重的大箭插在它身上也会被它的肌肉夹住，没法造成大面积的破坏。 肌肉巨怪无视了噗噗噗扎在身上的大箭，顶着齐射的压力强行前进，甚至还将一根射向脑门的大箭一把拽在手里。 眼见这种情况，弓手们立刻作出反应。 其中两人将手里的弓抛给一个同伴，由那人将三把机械大弓“咔嚓”一下并排拼接在了一起。 三弦合一，这种弓的拉力简直比床弩还要夸张，正常人的体型根本就拉不开。 但架弓的那人却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叨起某种祷文：“……赐予勇气，赐予视野，赐予力量！” “哼——！！！” 射手闷哼一声，用力将那不可能拉开的三重大弓同时撑起！ 冥冥之中，好似有无数白色大手拥抱了他的手臂，它们帮他钳住了大弓，撑开了弓臂。 数十上百只手同时发力将弓弦往后拉开，这一刻，他就如举弓的百臂巨人！ 嘭！！！ 大箭飞射出去时，连残影都没有留下。 巨型肌肉怪物的头颅就此消失，庞大的身形轰然倒下…… 第636章 列车战斗 由狼女组建的这支队伍名为“百臂”。 所有持有特制机械大弓的射手都是千肢眷族。 它们虽然算不上正统的猎人，也无法施展仪式能力，但这些人都有被类似猎人药剂的特殊血液强化过。 加上千肢眷族本身就具备的信仰眷顾，其身体素质人人堪比经过两次魔化药剂强化的普通猎人。 毫不夸张的说，百臂的人就是狼女用禁林家族的资源和古神知识的遗留制造出来的黑科技产物。 目前她带来的这些人只是百臂军团的其中一个实验小队。 如果这支队伍的表现足够稳定，那么在今后的战争中，百臂军团将会成为不灭者家族旗下的主力精锐。 当然，狼女很清楚这只是人类层面上的眷族武装。 她知道龙脊山那边的研究，那些家伙在最近这一年的时间里同样也搞出了不少超越人智范畴的玩意。 据说已经有人在龙脊山看见身上纹着不灭者家徽的大批妖龙骑士团了…… 至于不灭者本人身边的东西，狼女都不敢想象有多恐怖。 但在面对那潮水般的黑暗之时，每个人都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唯有将所有人的力量凝聚起来，他们才有可能战胜无穷无尽的敌人。 当露西亚把被困在残骸中的神甫和孩子救出来时，四周的怪物数量也越来越多。 隐隐绰绰的黑暗中似乎漫山遍野都是那些扭曲的存在。 狼女让人背起虚弱的神甫和孩子，自己则一马当先的带着人向山林的一边突围。 其他的弓手则互相掩护，一边交错射击，一边保持移动，如果有靠近的怪物，他们直接就用大箭把对方捅个透心凉。 其他庞大的敌人都被旋风般的狼女纷纷撕碎，露西亚的手中也释放圣洁的光芒，让企图扑上来的怪物心生畏惧。 但她很快就发现大家突围的方向不对。 “这个方向不是回城的路，你要去哪里？” 领头的狼女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直觉、嗅觉、神秘感知，这些东西告诉我，这边是比杀回城更好的选择。” 露西亚虽然不解，但她并没有质疑对方。 她能感觉到，狼女已经变得比以前强了很多。 准确来说，如今的狼女已经是一位完成了四阶晋升仪式的大师级猎人。 她的战斗技艺得到了充分的磨练，她的神秘道途亦得到了千肢的指引…… 没人能说清楚这种指引到底是否真实，但无论如何，她已经突破了曾经的桎梏，也战胜了在冥灯城中留下的阴影。 冲向成群魔怪的狼女不再吝啬自己的灵能，一次性发动了她三阶仪式能力“突变”和四阶仪式能力“滋长”。 她双手的毒焰立刻发生了奇妙的膨胀，化作了两条半人高的火焰之狼，嚎叫着跃向前方。 “滋长”仪式有很多使用方法，这种就是较为抽象的短暂野性召唤——将那剧毒的野火塑造成自然界中自己熟悉的生命形态。 狼女塑造的，自然就是狼群！ 燃烧着绿焰的狼群可不是普通的野狼可以比拟，它们拥有难以被破坏的元素之体，利爪和獠牙都是猛烈的毒焰，哪怕什么都不做直接撞向敌人都能将低阶怪物烧成残渣。 而狼女本人则在突变之血的影响下爆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身形拉出一连串残影，在队伍前方横冲直撞，任何怪物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山野间的轰隆隆的涌来，一浪接一浪，狼女和她的毒焰狼群反而在这黑暗的浪潮间肆意冲杀。 她的狼群还在不断的增加，每一个被烧死的怪物都会被点燃生命力，化作另一条燃烧的巨狼。 队伍的突围速度再一次增加，由疾行变成了全速狂奔，连小圣女都被其中一位弓手背了起来。 这时，她好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阵的汽笛声。 “呜——~！呜——……” 是蒸汽列车？ 下一刻，队伍就翻过了一处山脊，正如露西亚所想，山坡下不远就有一条列车轨道！ 此时，远方正有一辆疾驰而来的蒸汽列车正在连续的鸣笛，那轰哧哧喷着蒸汽的车头打亮了灯光，如同瞪着独眼咆哮的钢铁巨兽。 “我们上车！” 蒸汽列车的出现令队伍中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他们再次提升速度，冲向即将驶来的蒸汽列车。 “抓住机会！它速度很快，一个都不许落下！” 狼女大喝一声，用力一爪子掀翻了四五只挡路怪物，掩护着队伍冲下那段没有树木生长的山坡。 如果此时回头，就能看见追着他们的怪物已经密集到了互相踩踏的地步，它们堆叠起来，就像是一道恐怖的巨浪…… 毒焰狼群已经被狼女留在了后方断后。 维持它们存在的灵能和燃烧的生命力都快要被消耗殆尽，这最后几个呼吸的功夫，数十头巨狼的毒焰相继被怪物用身体压灭。 那架蒸汽列车上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不等接近，架设在车头后方的大口径蒸汽转轮机枪就发动了轰鸣。 重火力弹链扫向大群怪物，打得整个山坡黑血横飞，连土地都被切断了一线。 列车上的士兵知道不能让怪物靠近，否则这些狂暴的黑暗生物很可能会把列车某些较轻的车厢直接掀翻！ 所以列车不但没有降低速度，反而还在加足了马力的提速。 “跳！！！跳上来！” 露西亚他们靠近铁轨时，轰隆隆飞驰而来的列车头探出了一个举着喇叭大喊的老头。 “我们不能减速！你们要跳……” 不等他喊完，列车已经卷着狂风轰隆隆开过，那些身体素质极强的弓手也跟着使劲狂奔，抓住机会攀上了列车两侧的栏杆。 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露西亚扭头看去时，包括狼女在内整支队伍都跳上了飞驰的蒸汽列车。 然而车上的人都不敢松懈，因为那潮汐般的怪物群竟然真的闷头撞了过来。 一部分没有脑子立刻就被绞刀一样的车轮碾成了肉酱，另一部分则飞跃而起，直接跳上了后方的车厢。 剩下的大群怪物转了个弯，还在拼了命的追着列车狂奔。 列车上的士兵见状立刻将枪口对准了跳上车的黑暗生物。 百臂军团的弓手甚至直接取过士兵手里的重机枪，一手一把的将原本需要固定枪架使用的机枪轻松提起。 弓手们的箭早就射光了，但他们可不只是会用弓而已！ 强大的重火力在他们的力量控制下就如轻便灵活的短铳，他们直接把枪架上车顶，用数把机枪交叉形成的金属风暴轰碎了所有敢跳上来的怪物。 “啊哈哈哈！别慌别慌，我现在就让它们统统滚蛋！！” 车头中那个老头列车长这时大笑着拉动了某个杆子。 后方某节车厢的顶棚和侧壁突然炸开，露出了里面一架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狰狞造物。 这架列车的车长也是个狠人，他竟然将一架大型战争构装体折叠后装载在了列车上！ 只见那架数米高的半人形四足构装头上红光一闪，沉重的身躯就从列车的甲板上支撑而起。 轰隆！ 下一刻，构装体直接蹦了起来，以千钧之势压向了列车一侧的怪海！ 狂奔的低阶黑暗生物顿时被这钢铁怪物碾死了一大片…… “干掉那些该死的畜生！啊哈哈哈，战斗到你的炉火熄灭为止！干翻它们！” 列车长老头朝着那只重型战争傀儡挥舞着手臂大喊。 而那只构装体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它喷射的高热火焰和双臂上的巨型铡刀交叉舞动，共同组成了一堵连巨浪都无法拍碎的高墙！ 哪怕它注定会被无尽的暗潮淹没，但它必定会战斗到最后的一刻。 直至炉火熄灭为止…… 第637章 虫群来了 帝国历428年。 从这一年开始，横贯大地上的蒸汽列车轨道边上时常能看见一些倾倒的构装体残骸。 它们都是从列车上跳下的一次性战争傀儡，它们都是燃尽了自身炉火的英豪…… 人们将这些强大的新时代构装体称为“不灭者的荣耀”，用以纪念那位提供了一系列技术的伟大猎爵。 而这个“荣耀”，也代表着曾经那辉煌时代的复兴——因为那些构装体上搭载的武装就是传说中的荣耀构装简化版。 在达到过热临界之前，这些一次性构装体的破坏力将是所有黑暗生物的噩梦。 最重要的是，铁锤修会的大贤者参考了冰汽城的地下工厂，研制了可以极大幅度降低构装体制造成本的生产线。 这一次，皇室非常大方的将所有技术都进行了公开，彻底解冻了被狮心王雪藏的知识。 从量产技术的角度上来说，如今的帝国或许已经超越了狮心王的那个时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这无疑让许多人都对这场战争充满了信心，就如此时露西亚身后那位哈哈大笑的狂人列车长…… 露西亚事后才知道，这一趟列车其实是一位贵族的专列。 后面几节车厢中除了各种原料货物，车上还有几十名属于贵族的私兵。 至于那位贵族，就是正在亲自控制着列车的“车长”老头。 …… 狼女主动感谢了那位勇敢的贵族列车长，并和对方进行了交涉。 露西亚则靠在车厢的露天走道围栏边，任由飞驰列车的大风吹拂着她的金发。 她的身后角落里瘫坐着那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神甫，还有两个靠着他大腿的孩子。 现在那些追逐着列车的怪物已经被彻底甩开了。 列车长在投放了构装体后，还抛投了大量炼金爆炸物，几乎是将轨道两侧的土地犁了一遍…… 但列车上可能已经潜伏了一些高阶的黑暗生物，在狼女将它们全部揪出来清理掉之前，没有战斗力的人都只能龟缩在前列的车厢。 狼女的动作是极快的。 她终于拔出了属于自己的猎人短铳——两把改良过的连发型血弹枪。 银色的枪管表面刻有繁复的咒文，精雕细琢的工艺完美彰显了她大师级猎人的地位。 宛若利箭般的身影穿过一节节车厢，连成一线的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爆燃的火光在阴暗的车厢之间闪烁…… 守在车头的士兵们听到那些动静都暗自咋舌。 别的不说，猎人手中的短铳射速比他们的机枪还快，可以想象，那些藏在阴影中的魔怪绝对是露头就要被子弹轰成马蜂窝。 露西亚听着后方的枪声，脑海中却是那挥之不去的景象：成群的魔怪和冲入怪群中的四足构装体…… 燃烧的战场…… 震耳欲聋的轰鸣…… 她看向神甫和孩子，心中虽有庆幸，但更多的感觉还是沉重。 那两个孩子之前醒过一次，他们看着列车外飞速后退的山林，并表现出得救后的喜悦，反而在无声的流泪。 人之疾苦，小圣女已经在她的旅途中看过不少。 但这不见天日的世界，却依然在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 “你说的对，露西亚……” 那位一直默然不语的神甫看向金发的美丽少女，忽然开口说道： “我们的太阳越来越暗……但我们的希望仍在……” 他轻轻拍了拍那两个睡过去的孩子后背，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双眼逐渐发生了变化。 “我会去往前线……听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向着那位新生的希望之神祈祷，我想要去见证祂的伟大……” 露西亚怔了一下，随后缓缓朝神甫点头。 她的目光也重新恢复了坚定。 “永远不要被黑暗击倒，神甫，我们都会向光芒祈求救赎，但我们自己，才是那光芒的源头，哪怕是那位希望之神，也只是在唤醒我们内心的希望而已。” 那位神本就不在乎信仰，更不需要别人去见证祂的伟大。 小圣女那平静又温和的话语，却如一道惊雷般，让神甫陷入了失神…… …… 过去的一年间，光明教会在帝国中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弱。 虽然国教的威严仍在，大陆各地的教堂还有无数信徒光顾，但在信仰层面上，人们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某些神秘势力的暗中催化下，一位被称作“希望之神”的存在逐渐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奇怪的是，光明教会对此并没有进行表态，圣城那边好像也陷入了静默。 人们传说，圣人已经离开了歌利亚帝国，进入了黑暗大陆……这落在某些有心人的嘴里，这就成了“圣人已经抛弃了帝国”。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股全新的信仰潮流从帝国中部平原迅速向外扩散。 那些受到信仰冲击的教会人员一开始还想控制这股势头。 可在当今皇帝公开宣布自己的信仰就是“希望之神”后，各地的教会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因为那些贵族们都是皇室的拥趸，陛下说信谁，他们就跟着信谁，教会能怎么办？ 他们只能自欺欺人的告诉信众：“希望之神”也是一位会带来光明的神只…… 然后，那个曾经被戴维当成笑话的想法竟然成真了……几乎…… 人们在日之女神的教堂内祈祷，嘴里却在念叨着祈求希望之神“千肢”的庇佑。 他们就差把女神像拆了换上另一位的雕塑了！ 只可惜，希望之神并没有广为流传的固定形象，那些教堂中的女神像这才得以幸免。 不管如何，“太阳”确实正在变暗。 新的光明，只能来自人类自己。 这也是小圣女想要传达给世人的道理。 她在对神甫说完那番话后，就暗自下定了决心——自己要去往前线，与不灭者的军团一起，踏上进军黑暗的最前沿。 …… 列车进入开阔的平原地带，黑暗的腥风带着冰冷的气息吹袭而来。 露西亚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那本就被黑云笼罩的夜空此时好像又在酝酿着恐怖的阴影。 时隔一周后，第二场覆盖大陆的暗潮再次爆发。 露西亚此时已经看见了远方降下的倾盆黑雨…… 可真正牵动她心弦的并非那黑潮风暴，而是另一股从远方蔓延而来的血色波动…… 它无法被肉眼看见，但却如同一张浩瀚的卷帘，瞬间笼罩了她的心湖。 席卷而来的暗潮风暴追逐着飞驰的列车，密集的黑雨撕开了一条条可怖的阴影裂隙。 平原的大地上，难以计数的黑暗生物从阴影中爬出，恰如七日前那场恐怖的灾难。 但这一次，暗潮中的生物还来不及开始肆虐，就遇上了另一股可怕的力量…… 血色的裂缝撕开了地面，喧嚣的红光照亮了降下黑雨的云层。 第一只赤色的身影从冒着红芒的深渊中爬出来时，所有黑暗生物僵住了片刻。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数不尽的虫群从血色深渊的裂隙中探出了身子，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地平线！ 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的黑暗生物落入了深渊的裂缝。 迎接它们的，是铺天盖地的獠牙与利爪…… 第638章 出狱 当血色深渊的虫群遇上自己最爱的食物之时，人们并不能听懂它们发出的欢快嘶鸣。 所以那些依靠在城墙上的人看见暗潮中出现了更恐怖的血色时，心中反而更加绝望了。 可更多的人已经陷入了麻木。 特别是那些猎杀黑暗的猎人，他们在过去的七日中不停杀戮，手中的刀和短铳几乎都没有停歇过。 但人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他们看见那些血色的东西没有向任何人类所在的方向发动攻击，反而开始了“内讧”…… 它们在暗潮中厮杀！吞噬！分解！ 人们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事实就是如此，这次从暗潮中出现的黑暗生物竟然都没能踏入人类的城镇。 那些像是虫子的诡异红色生物用巨大的裂隙将潮汐隔断，还把大部分魔怪都吃了个精光。 它们是真的在吃…… 有胆子大的人主动离开了城池，亲眼目睹了那些从血色深渊下冲出来的东西在大快朵颐！ “虫群……是虫群！！！” 人们吓坏了，有幸从暴雨中逃回来的人只能口齿不清的胡乱描述自己见到的事物。 更多的人则只敢远远的眺望着那片令人心惊肉跳的血色。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次暗潮的袭击，情况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整个帝国范围内，各处被暗潮风暴席卷的区域都出现了血色深渊的裂隙。 成山成海的虫群，反过来将暴雨般的怪物撕得粉碎…… 人们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那些恐怖的血色虫子帮人类挡住了暗潮。 有人在暴雨中癫狂的大笑，说那就是希望之神派来的使者。 也有人发疯了似的企图接近那些虫子，对方却丝毫没有攻击人类的意思，反而扭头远离了城镇。 这更加坐实了那些疯狂者的说法。 人们指着血色虫人背上那些由手掌组成的翅膀，说那就是传说中的“天使”…… 尽管这种事真的很难让人接受，但阴云之下，人们那被压抑的心灵似乎已经有些扭曲了。 …… 皇都，皇宫大殿的作战讨论室内，罗兰靠在铺着巨幅地图的圆桌旁，看着从帝国各地送来的一份份关于本次暗潮袭击的报告。 圆桌旁还围着许多核心大臣，他们都在等着陛下作出决定。 “上次他不知道，这一次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吗……” 罗兰看到那些关于血色虫群的描述后，就放下了报告，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不能再拖了。” 他知道那些虫子都属于戴维·弗兰克，这就是不灭者为帝国争取的又一次喘息的机会，也是不灭者帮帝国挡灾的方式。 但他们不能依靠那些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虫群。 戴维·弗兰克没有让任何一条血色深渊的裂缝开在城市中，也没有让任何一只虫子接触人类。 它们在那之后都奔向了西南方，奔向了黑暗大陆。 而人类这只蓄势已久的拳头，也是时候该打出去了。 皇帝环视圆桌旁的所有人一圈，用手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开始，攻向黑暗的远征……” …… 死狱中。 有些昏暗的书房内，多萝茜来到了盘坐在地毯上的戴维身边。 烛光打亮他的肩头，也照亮了他手里的那本黑色的书。 书页已经翻到了末尾，他身边的那只大沙漏里的沙砾也快要全部流尽。 啪！ 戴维干脆利落的合上了书，抬头看了眼多萝茜，微笑道：“是时候走了。” 他已经在这死狱中待了七八个月的时间，外界的战争却出乎他意料的提前打响了。 得知暗潮的灾难后，血色深渊就沿着千肢信仰的覆盖区域蔓延了出去。 可如果戴维不离开死狱，虫群的扩散范围终究会受到信仰覆盖的限制。 算算日子，他的两个孩子也快要出生了。 …… 多萝茜点点头，将手里的猫笼子递给了戴维。 笼中的猫咪早已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戴维毫不犹豫的伸手打开了那只笼子的小门，然后把手伸了进去，轻轻捏住了“囚笼之神”的后颈。 刹那间，整个空间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猫咪消失了，笼子消失了，房间消失了，黑塔也消失了…… 戴维感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钻到了自己的心间，又好像落入了一个毛茸茸的怀抱。 这种奇妙的体验难以言说。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猫咪的“囚笼”，也成为了世界自缚规则的其中一部分。 与此同时，失去了“主人”的死狱也开始发生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变化。 戴维将那个笼子如约丢向了混沌，任由那棵参天大树将自己的枝桠伸入其中。 死疫神终于接管了这处空间。 笼子里出现了一只抓着栏杆，一脸颓丧的树根娃娃，然后那只笼子就被剧烈波动的空间涟漪给抛到不知道哪条折叠缝隙去了。 戴维没有管那只装模作样的古神，他只是抬起头，看着眼中的世界逐渐折叠、坍缩…… 眨眼后，他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一个四面都是墙的石室内。 潮湿的气息，海浪的声音…… 这里就是灯塔城对面的那个海岛监狱。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都在他身后，她们一副警惕的样子，随时都能进入战斗状态。 就连戴维脑海里的奥利维亚也凝聚好了光芒，准备大干一场。 但戴维猜测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没有黑暗之神，没有日之女神，没有无形之主，没有血肉之母，也没有来自灵王的报复…… 说实话，这让戴维感觉有些不爽。 那种本来已经捏紧了拳头，最后却有力没处使的感觉，让他很是无语。 他已经做好了面对神明的准备，可神明却无视了他。 真的什么都没有？ 也不是。 戴维低头的时候，意外的看见石室角落有一只诡异的发光物。 海水从墙缝中渗入，在地面形成了一滩积水，那只发光的东西就飘在那滩水上，好像一只飘在深海中的发光水母。 “海族……” 戴维暗笑一声。 看样子还有东西要“迎接”自己的嘛。 他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色都变了。 无穷无尽的漩涡淹没了他的视野，幽邃的深海笼罩了他的心灵，来自大洋深处的压力似乎碾碎了整个石室的空间，让人一瞬间置身于大洋之底。 这种猝不及防的变化足以让常人瞬间暴毙，但戴维并没有生出任何危险的感觉。 对他来说，这只是大海正在与他沟通罢了。 很快，他就在那些狂暴的漩涡中心见到了一处散发着幽光的水域。 无数白色的细长触须从漩涡中延伸而出，它们散发着各色闪光，还有一簇簇色彩在其中流动，就如密密麻麻的水母触须一样，形成了大片空灵又美丽的深海森林。 戴维忽然间意识到，那就是海族们口中的那位“白洋之母”，海族中的至高之神。 让他奇怪的是，那位白洋之母只是用深海波动给他传达了一段简短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信息。 “一笔勾销。” 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随后，戴维眼前的奇妙景色就完全消失了。 就连那石室内飘着的小水母也不见了…… “什么意思？和解了？” 戴维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多萝茜和小真祖，却发现她们比他更懵逼。 因为她们根本没见到白洋之母，得到这股信息的就只有戴维一人。 不过奥利维亚的话语却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白洋之母的话没有这么简单，祂的语言中带有时间概念的指代，那段信息的真正意思应该是：我们已经一笔勾销了。” “有什么区别么？” 戴维皱起眉头，心中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区别就是，你似乎错过了什么……” 老师的话刚说完，戴维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没错，小鬼，你已经迟了。” 这个声音来自他身上的那只金怀表——那是时之主在对他说话。 “小鬼，有人比你更快推开了那扇门，哈哈哈，戴维·弗拉克，你慢了一步……” 突然间，一道恐怖的霹雳之声落在灯塔小岛上。 戴维怔了一下，发现自己所处的石室竟然被某种力量直接撕开了一个缺口。 透过那个缺口，他看见了外界被无数烛火点亮的夜空。 那些都是冥灯城的光芒。 宛如星点般的烛光，正在飞向世界的南端…… 第639章 机会 戴维回到冥灯城的时候，整座城的烛火都被点亮了。 中央高塔变成了一根极为明亮的光柱，无数光芒化作倒升的波涛沿着塔身向上螺旋攀升，然后直射向虚无的穹顶。 不仅是中央高塔上的光，城中其余的十二座高塔也是如此。 它们顶部的烛山均被点亮，无数光芒环绕着中央高塔展开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阵法。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灯笼和极光般的帷幕也在不断的向上拉长，似乎都要飞向那无穷的高处…… 站在城门口的戴维看见了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 城中万家灯火，以及街道两旁密麻麻的灯光都在对着他摇曳，它们就像是无数在城中等待着他归来的百姓，山呼海啸的热情化作无声的光芒向他涌来。 在他前方，一条从下城区一直通往中央高塔的大道已经在灯火的变幻中自行铺就。 它从拱卫城池的高塔间穿过，跨越深邃又喧闹的外谷区，攀上高耸的上城，直至那光芒的最中心…… “发生了什么？” 戴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父亲大人……” 灯火变换之间，堤福俄斯的虫人躯壳出现在城门边，朝归来的戴维单膝跪下。 “冥灯城的登神仪式被完全激活了。” 戴维瞪大了眼睛，“被激活了？我怎么不知道这种事，谁干的？” 堤福俄斯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它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戴维解释。 “不是我们控制的，您还是先登上中央高塔看看。” 戴维嘴角抽了一下，立刻跨出一步，人瞬间就抵达了冥灯城中央高塔最顶层的空间。 令人意外的是，此时这个开阔的空间地面上已经躺满了美丽的妖精族女性。 她们不知为何都被耗空了灵能，现在只能软软的瘫在地上，眼睛无力的看着星空般的美丽穹顶。 这上千个妖精躺地上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壮观，但戴维根本不顾得多看两眼。 因为那个代表着冥灯城意志的巨大眼球状核心此时就在大厅的中央爆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还注意到了那位妖精之神的化身，戴维出现之时，她就在冥灯核心的旁边。 “我的主人……恭喜您。” 冥灯城的意志直接对戴维说话了。 “你做了什么？”戴维一边朝冥灯发问，一边抬步迈过地上的妖精们，向着核心逼近。 “我没有做什么，我的主人，是您完成了仪式，是您触摸到了神之门……” 冥灯的大眼睛一放一缩，似乎有些激动。 “我本以为您需要百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件事，但我错了，您已经做到了。” “我并没有这么做。”戴维皱眉摇头。 “不，您已经做了，登神仪式已被启动……您是这座城的主人，我能感受到您的力量，在您回到这个位面的那个瞬间，您身上的神格光辉便已经点燃。” “是么，那神之门在哪里？” 戴维来到冥灯的核心面前，问出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他根本就没看见什么“神之门”，不仅如此，他还能感觉到冥灯城的光辉正在飞向黑暗大陆。 “不在这里，我的主人，它不在这里……但那又何妨？空间的差异对您来说不值一提……” 冥灯核心的光芒在不断涌动，戴维靠近了后才发现，这家伙甚至在抽搐…… 很诡异，也很不对劲——就像是那种坏掉了的显示器？ 戴维扭头看向妖精之神，这位神灵却用灵能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它没有说错，你的登神仪式确实开始了……” “……” 不等戴维说话，妖精之神就补了一句：“但开启仪式的人不是你。” “是谁？” “是某个在黑暗大陆的存在，某个窃取了冥灯城一部分的存在。”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戴维的脑海里就划过了一道闪光。 是隐匿之神的信徒，那些纱幔师！ 当时，争夺冥灯城的盛宴之中，就有那么一帮逆天的玩意儿直接偷走了冥灯城的一座塔…… 难道那些家伙利用那座塔做了什么？ “我一直在完善冥灯城的登神仪式，随着你掌握的神性规则越来越多，它的灯火也越来越稳固，现在它已经具备了照现神之门的资格。” 妖精之神继续说。 “……但这也仅仅是照现而已，想要推开那扇门并不简单，其他人也没法单靠冥灯城的某个部分窃取你的仪式。” “所以说……” “所以说现在要登神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啊，小鬼。” 戴维怀里的金色怀表又说话了。 时之主的声音就像是在窃笑，戴维都能想象出那只猥琐兔子的模样。 “你迟了一步，那个狮心王的后人借用你的光芒摸到了那扇门，你落后了，嘿嘿嘿……” “狮心王的后人……皇室的，二皇子莱利？”戴维挑了挑眉。 “准确来说，是‘星空皇帝’莱利，那个百多年前的疯子转世成功了，现在他还想着成神呢。” 时之恶魔继续发出怪笑，但它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嘲弄意味突然不加掩饰的爆发出来。 “但他永远都预料不到！你会紧紧的追在他的身后，而且还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变得比他更加强大，甚至比他想象的强大无数倍！ 他是那么的自大，自大到胆敢盗用你的光芒，哈哈哈哈！ 戴维·弗兰克，你还在等什么？你还在等什么啊，连时间都站在你的这边啊！哈哈哈哈哈……” 戴维缓缓吸了口气，从怀里抽出了那只金色的怀表，静静的听着它在那放肆的大笑。 确实，他一点都不慌。 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妖精之神也在微微的耸动双肩，祂的面纱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扭动——宛如某种扭曲的狞笑。 戴维的脚边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猫，它蹭着戴维的裤腿，嘴里发出喵喵的声音，嘴角却勾成了一道诡异的月弧。 此时此刻，在狞笑的东西何止是在场的三位。 就连现实之外，那只待在笼中的树根娃娃都在拍地板奸笑，另一位藏在黑暗中的绅士甚至给自己的脸又“画”了另一张笑脸…… 一切都在这些神的掌控之中。 不如说，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人！” 这时，多萝茜的身影从虚空中跃出，她急冲冲的来到戴维身边，将两封信递给了他。 “有人将这两封信送到了灯塔城的岛屿……” 信纸自行在戴维的掌中展开。 其中一封信，是来自维罗妮卡的，信上说： “戴维，你慢了一步，但你从未落后于命运，慢一步才是最真实的轨迹……去，去救她。” 另一封信上则只有一个十分简短的词语：“救我。” 这封来历不明的信没有落款，信纸也十分的粗糙，像是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才来到了他的手上。 可戴维一眼就认出了那上面的字迹。 字形娟秀却不失大气，落笔干脆，词尾还带着那种习惯性的点墨…… 疯狂冠冕轻易就捕捉到了这张纸上隐含的大量信息。 写这封信的人是罗兰。 但不是皇都的那位罗兰皇帝，而是另一位……准确来说，是那位四公主，洛莉殿下。 第640章 偷天换日 帝国历428年。 皇都的军队在南部边境完成集结之时，皇帝正式宣布，人类的黑暗远征就此拉开序幕。 就在此后没多久，帝国西南部的平原上也出现了另一支让所有人哗然的恐怖大军。 没人知道那些部队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目睹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时，人们甚至都已经放弃了思考…… 那是一座移动的战争要塞。 不，那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座钢铁巨城！ 当它从丧钟要塞外面的平原上驶出来时，它那竖着无数尖塔和层层炮座的伟岸身影就掩盖了半个要塞城…… 单单是那移动要塞下方的巨型履带就比丧钟要塞的城墙还高一大截！ 城墙上的士兵当时都被那玩意儿吓疯了。 如此宏伟的钢铁造物，无论是体积和高度都已经难以用人类的身体来度量。 它那恐怖的重量更是将大地都碾压得发出阵阵低沉的哀嚎…… 不过这东西的出现并没有引发多少恐慌。 因为人们很快就看见了移动要塞上的巨型猎爵家族家徽。 钢铁要塞的炮楼上飘扬着无数旗帜，不灭者家族与帝国皇室的徽记交相辉映——那可是人类的荣光。 人们对那座缓缓开向南方的移动要塞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更让人震撼的是，这样的移动要塞还不止一座…… 它们陆陆续续的出现在平原之上，成为了天边的一座座宏伟高峰。 事后人们才知道，那是一种被称作“高陆堡垒”的终极战争武器，产自一个名为千世战场的位面。 人们大都不知道什么叫千世战场，但他们知道，这种移动要塞将会成为帝国每一路军团碾压黑暗大陆的推进堡垒！ 那一日，罗兰皇帝的看着那顶被送回自己书桌上的至高之冠，终于露出了神色复杂的笑容…… …… 没有多少人知道，将这些曾经毁灭了数百个战争世界的终极兵器赠予帝国的那位猎爵，此时已经进入了黑暗大陆的深处。 有人无意中看见，那始终不散的阴云间，似乎有一道美丽的烛火流光从帝国西海岸的天空一直划向了南边。 戴维走了。 离开冥灯城之前，他去看了一眼正好在熟睡的温蒂妮和希尔芙。 他轻柔的摸了摸双胞胎隆起的腹部，轻声与她们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告别。 “很快，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们……” 是的，只要他能抓住这次机会，他将再也不需要惧怕那些神明。 他的孩子也可以自由快乐的生活在冥灯城外，置身在真正的星空之下…… 一片澄澈的星空。 …… 戴维的愿景与现实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在他再一次进入黑暗大陆时，他就感觉头顶的星空似乎都变成了一片恶心的泥泞…… 曾经的他还没有这等可以与世界规则同步的神秘感知，对黑暗大陆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天黑一些”和“云厚一些”而已。 如今他才能初步体会到那种能将妖精之神逼得躲入地下深处的恐怖。 哪怕是戴维的疯狂冠冕，被云层之上的黑暗笼罩时，都会有种随时会崩碎的可怕错觉。 不过戴维并不需要忍受那种被黑暗逐步侵蚀的过程。 正如冥灯城的意志所说，空间上的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是距离。 有冥灯城的光芒指引，他从大陆北方跨越到大陆的最南方，只需要迈出一步即可。 空间被撕开，虚空的色彩褪尽。 戴维抬起眼帘之时，人已经踩在了无数灵魂哀嚎之地…… 灵魂山。 黑暗大陆中的一个着名的传说之地。 这里是克里斯提雅诞生的地方，是奥利维亚从虚空杀回人间的第一站，也是传闻中方舟王座的陨落之处。 戴维在大半年前就听维罗妮卡提过方舟王座坠毁的消息。 但他当时正要面对血肉世界，也没有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事后更是因为一系列的事情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看来，神之门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和方舟陨落有关。 戴维不知道那只搬空了禁忌之门的影子到底落了个怎样的下场，现在看来，它多半是被星空皇帝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干掉了。 而那位四公主…… 戴维希望自己还能见到她。 然而，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却是一扇看着有点熟悉的巨大闸门。 禁忌之门？ 戴维怔了一下。 身后传来难以分辨的喧嚣之声，回头看去，却见自己身后的山坡下竟然是一望无际的密集怪物。 血食者的战士、散发着碧绿色幽光的灵体、高大的骷髅、浑身腐烂的巨大怪物、巨龙般兽群、密密麻麻的大蜘蛛…… 他一时间都难以分辨山下到底有多少种非人的东西。 此时它们好像在互相厮杀，还在逐渐向着戴维所在的山坡逼近。 而戴维所在的山峰则是这片混乱平原边上的孤峰，通往灵魂山脉的第一座门户。 他脚下的土地全是枯骨，仿佛这座山就是由无数死去的尸骸堆积而成。 如果不是山下那嘶吼声震天的战场，你绝对能听到并且看见那些从骸骨缝隙间伸手出来的哀嚎怨灵…… 这到底是一个多么狰狞的世界啊。 远处，一直延续到天边的战场边上，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金红色城池隐约可见。 戴维能感觉到那座城也在接近着被怪物淹没的灵魂山。 那座城的下方似乎有一头巨兽在拉着它前进…… 而那高耸入云的城池之巅，还有一个朝天喷射着红光的神秘东西。 直觉告诉戴维，那玩意儿就是血暮王庭的“鲜血大圣杯”！ 奇怪的是，那座承托着血食者至高神器的城池看上去竟然有些破烂，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远远看去，高耸的城区似好像还缺了好几个角…… 再看平原上那些正在厮杀的血食者战士们，感觉血暮王庭估计也被这场恐怖的大战给坑进去了。 让戴维最意外的是，当他低头的时候，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往尸骸山上攀登。 那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的狼狈家伙，不就是被他扔到黑暗大陆的狗腿子么…… “道格？” 仿佛是听到了戴维的声音，离着老远的道格忽然抬头望向山巅。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禁忌之门下的戴维·弗兰克。 “少……少爷？啊……啊啊啊啊啊啊！” 道格猛地蹦起来，朝许久不见的戴维手舞足蹈。 此时的灵魂山之巅就竖着一扇孤零零的巨大门扉，天上还有一束耀眼的烛火之光垂落，让那门扉看上去就如同倚靠在灯火上一般。 大门紧闭，门前没有别人，只有戴维一个。 “少爷啊啊啊！哈哈哈哈哈！伟大的少爷——！英明神武的少爷啊！哈哈啊哈哈！” “这家伙终于是疯了吗？”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只见道格在下方好像疯了一样激动的朝他大喊着什么。 “推门啊——！少爷！推——门——！！！” 不用道格提醒，戴维也会去推门的。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踩着那个胆敢盗用自己烛火的家伙的脑袋，借势推开那扇神之门！ 原本戴维还想着在自己达到七阶之时再去进行尝试。 但现在已经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这就怪不得他要来一手偷天换日了…… “嘿嘿嘿……” 时之主所化的兔子玩偶出现在大门边，它手里就拿着那只金色怀表，看了眼时间后，它把怀表抛向了戴维。 “时机刚刚好，你一向都是那么的准时，戴维·弗兰克……” “不仅准时，我还能更‘早’一些。” 戴维接住怀表，然后直接将其按在了那扇大门上…… 他要用时之主送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让这扇门回到还没闭合之前的时点！ 与此同时，戴维身后也同时伸出了六根神尸之手。 它们一同按在了门上，同时发力…… “啊——！好啊——！少爷威武啊！！！” 道格看着山巅正在推门的戴维，发出了无比兴奋尖叫。 不过他看了眼山下跟蚁群似涌上来的怪物，又发出了杀猪似的尖叫。 好像是听到道格在喊救命，戴维的身后又甩出了两条奇特的尾巴。 一条是血肉的触须，一条则是星光朦胧的龙尾…… 两条尾巴直接离开了戴维的身体，轰然爆发出恐怖的气息。 感觉到两只七阶的神孽同时出现，道格立刻大惊失色的发出了哀嚎：“不要啊少爷！别放那两只倒霉蛋出来啊……” 不过戴维此时已经听不见道格在喊什么了。 他面前的那扇门豁然间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戴维也在这一瞬间进入了一种接近神秘之海本源的状态。 无界的意志……万变的阴影…… 他将自己的手伸入了门中，准备将里面的人影抓出来——取·而·代·之！ 第641章 今日方知 光芒在变幻，时间在逆流…… 戴维感觉到了难以言明的阻力，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无比深重的泥潭中，被那凝如实质的时空潮汐冲刷着灵魂。 他已经看见了那个门中的那个人。 很近了。 已经很近了…… 他追上了对方，用自己的神尸之手牢牢拽住了那个人的背影！ 那是……什么？ 霎时间，戴维那随着时空激流起伏的心绪突然“腾”的一声往下直坠！ “！？” 就在这连时光之河都仿佛断裂了的间隙中，戴维猛地发现，那个被自己抓住的东西竟然反手抓住了自己。 与此同时，他好像听到了身后那只兔子断断续续的喊声：“小子……时间不是……那样运作的……你不能……” 他想要回头，却发现自己正在身不由己的往门中坠落。 门外的兔子朝自己伸手，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最让戴维难以理解的是，藏在他意识之海中的奥利维亚反而被一股相反的斥力给挤了出去！ “戴维——————……” 老师的声音被无限拉长，戴维却被无尽的洪流推着，一直坠向了不知何处。 …… 不知过了多久后…… “这是一个陷阱？” 漂浮在一片黑暗中的戴维睁开眼睛。 意识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中了某个精心准备的圈套…… 但他又感觉有些奇怪。 因为这个“圈套”似乎并非在针对他。 他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真正正的触摸到了神之门，身为“囚笼之笼”的他不可能会搞错这一点…… “猫猫？” 戴维尝试着喊了猫咪一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四周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十分宁静，十分的“温暖”…… 这种触感非常的奇妙——原本应该是冰冷死寂的黑暗，却让他非常的舒适。 仿佛他本就应该身处在这片黑暗中一般。 黑暗？ 更奇妙的是，当戴维刻意去定义自己的所见之时，他眼前的黑暗反而变成了一种温暖的光。 他低头看向自己，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黑暗依然是黑暗，可他自己却变成了比黑暗更黑暗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成了“光”。 “深黯支配的影体……还有无界君王的形态转换么……”戴维想起了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是这两种神明权柄保护了他。 特别是“无界形态”，那种非常接近无形之主的状态甚至能够帮自己抵挡任何时空的冲击…… “所以说我现在是被时空洪流冲刷到什么裂隙中去了？” 戴维垂下脑袋，用手摸了摸自己不存在实体的下巴。 “有意思……那只兔子刚刚说了啥来着……” 时间，并不是这么运作的。 时之主在最后那一刻想要向他传达一些信息。 虽然它的话断断续续，但戴维已经明白了兔子的意思。 他此刻的存在状态就十分契合兔子所说的那种“运作”状态——几乎只有信息的残留，一个烙印在时空裂隙中的影子。 “怎么办呢？” 戴维抬头环顾四周。 登神仪式还在继续着，他现在必须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 忽然间，让戴维意外的东西出现了。 他好像看见黑暗中冒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魑魅魍魉，影影绰绰。 戴维从中看见了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像是死去的哀怨之灵，有的则是难以名状的扭曲之体。 但它们全都和戴维一样，保持着一种虚幻的体态，互相之间都无法触摸。 这些东西发出了各种窃窃低语，让原本宁静的黑暗变得“热闹”了起来。 那些距离戴维更近一些的东西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还会主动远离他的位置，像是十分惧怕他的样子。 有趣的是，大部分黑暗中漂浮的怪东西都没有理会彼此，戴维注意到，它们都在看着远处的同一个方向。 低语、窥视、窃笑、等待…… 这便是它们正在做的事情。 戴维也好奇的跟着看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见了——遥远的黑暗中，似乎有一片正在燃烧的街区。 “叮……当……” 燃烧的村落。 正在战斗的农户。 手持银剑，劈开草叉与肉体的猎人…… 戴维缓缓眯起了眼睛，然后又心跳加速的瞪大了眼帘。 视野逐渐拉大，他和那些黑暗中的东西正在不断接近那处燃烧的村落。 但他很快发现，他看见的只是一张像是投影般的幕布…… 然后，那个猎人的银剑上燃起了火焰。 恶神斯科特之焰。 那是戴维此生都无法忘怀的火焰…… …… 戴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误入了黑暗大陆。 也多亏了那个满是魔怪的小村庄，他才活了下来。 也正是在那个小村庄，戴维第一次遇到了来猎杀自己的猎人。 如今的他已经有些忘记那个猎人的名字了。 是叫“维登斯”？还是“维斯登”来着……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手里的剑与火，都给戴维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不出戴维所料，他很快就通过黑暗中呈现的景象看见了当年那个懵懂的自己。 现在想来，他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让敌人死得更快一些。 不过当时的他还是太嫩了。 戴维饶有兴致的看着过去发生的一幕幕，那与他记忆中的遭遇基本无异。 最后，戴维·弗兰克艰难的战胜了敌人，然后跪倒在猎人的尸骸前。 黑暗中的戴维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当时并没有多少犹豫，为了摆脱濒死的状态，他就地进行了接肢仪式。 可就在这时，戴维却发现那些与他一同围观的黑暗之物们突然兴奋了起来！ 它们发出了激动的嚎叫，然后以迅雷之势扑向了影像中那个完成了接肢仪式的戴维…… “怎么回事……糟糕！” 这下黑暗中的戴维也有些懵了。 那些可疑的东西好像想要穿过那层信息的载体，直接跨越某个界限影响现实！ 这会导致过去被改变么？ 眼看所有扭曲的黑暗之物都高声嚎叫着冲了过去，戴维也不落人后的出手了。 “滚开！” 轰的一下，黑暗中的阴影就被扫灭了一大片！ 戴维·弗兰克出手，那是真的出手…… 那些原本无法互相触碰的恶物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能够随手将它们抹去的恐怖存在，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在阿利耶之触的规则转化下，戴维的所有触手都变成了阴影，对付这些杂鱼就像是魔王遇着小怪一样轻松。 不过这些杂鱼并没有逃远。 它们还在对着那个过去的景象虎视眈眈，也有某些阴影一样的存在朝戴维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一副“您先请”的模样…… 戴维怔了一下，心中响起了一道惊雷。 “时间……并不是那样运作的……” 他呆呆的看着黑暗中环伺着自己的那些奇怪阴影，一个离奇的想法在心中萌生。 “难道……真的是那样……” 这一刻，他再回头看向过去的那个正在接肢的自己。 如果想要脱离时空的裂隙，他必须让自己从信息残留的状态转化为现实中的存在。 一个影子。 鬼使神差的，戴维伸手触摸了那片景象。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身后的那些黑暗也同样会替代我……所以……” 第642章 另一条路 【仪式恶灵附身：异徒之影】 “恶灵”无声无息的从虚空中浮现，散发着浓郁黑气的影子融入了那个虚弱的肉体内。 回过神来的时候，戴维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黑暗，脱离了时空间隙，脱离了无意义的黑暗空洞。 他成功进入了现实…… 而且还进入了自己过去的身体。 他神色错愕的感受着这种呆在另一个身体里的奇怪状态——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而且很诡异…… 诡异的是，他并非身体的主人，而是一片信息残留般的阴影。 一个只存在于意识之海中的影子。 “难道……我回到了过去？”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毫不意外的发现，它们还是保持着阴影的状态。 然后，他就感觉到身边还待着另外两个东西。 扭头看去，左边是一只漂浮的眼球，右边是一团长着血盆大口的漆黑泥怪。 一眼看去，这屎一样的东西就让戴维生出了厌恶之感。 那段被饥饿折磨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 “是你这个垃圾！？” 那只可恶的噬食者恶灵！ 戴维抬脚就往大嘴泥身上狠狠的踩了下去。 唧~ 噬食者被吓得浑身颤抖，躲都不知道躲，一脚被踩了个稀巴烂。 大嘴中还喷出了满地的黑水…… 戴维见状还不解气，一直往那东西身上狂踩，像是要报尽当年的仇！ “啊啊啊……啊~~~饿啊啊啊啊……呃呃呃……饿饿饿……” 噬食者毫无还手之力，嘴里还发出凄惨的哀嚎。 可让戴维纳闷的是，这家伙无论怎么踩都还在那喊“饿”，无论他怎么蹂躏都没有直接消散，当真是顽强到了极点。 “不可能！” 戴维认真了，他打算神尸之手直接将对方拍成渣！ 但下一刻，他却惊奇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在他如今的这种状态下，就连神尸之手都变成了阴影的一部分……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戴维停下了手，没有再折磨那只恶灵，反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 …… 现实中的那个戴维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恶灵”在那狂笑的，他反而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突然爆发的饥饿感弄得快要死了…… “谁……谁能救救我……谁能帮帮我……” 过去的戴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化作阴影的戴维则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回应了他。 “我能帮你啊……傻小子。” 他透过水缸中的倒影，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自己，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我能帮你……” 他脚踩着那滩被踩成糊糊却只会喊饿的噬食者，还顺手抓住了那只好像没有智力的窥视者眼球，然后用力将其丢了出去。 窥视者好像网球一样滴溜溜的打着转飞了，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你帮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能帮我。” …… 在那之后，戴维便静静的成为了那只“恶灵”般的影子。 实话说，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改变了过去，还是说这才是过去的真相？ 在他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他就发现自己能够影响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 他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影子，很多时候只能看着“自己”行动，如同一位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 过去难以被改变…… 或者说，过去本就不该被改变？ 戴维很谨慎选择了静观。 他看着自己从黑暗大陆回到了克兰山口，看着自己回到了那个老家，又看着自己遇到了海因·弗兰克、维罗妮卡、狗腿子和那对美丽又天真的双胞胎姐妹…… 时间在他这个影子看来，恍若静滞的河流，或如指间流逝的细沙。 戴维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成了那个影子，那么他将在“未来”的某一刻，顺理成章的得到一个非常特殊的机会。 那面镜子。 只要遇到那面镜子，自己或许就能真正的踏入现实…… 甚至于，他还能走向另一条“过去”不曾走过的未知道路！ 所以戴维很有耐心。 他没有再试图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也克制住了去折磨那只噬食者的冲动。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折磨它还好，每当它被蹂躏后，可怜的戴维（肉身）反而会被噬食者的哀嚎激发饥饿的诅咒。 影子戴维很无语的发现，原来自己之前是在“帮倒忙”…… 而且他自己也必须尽量收敛自己的信息逸散。 噬食者畏惧自己，窥视者也是，对于当年那个脆弱的自己来说，就更是受不了影子戴维的存在信息。 仅仅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概念，就能让过去的自己如坠冰窟，天天都得冷得发抖…… 但这种苦难在影子戴维看来实在不算是什么。 所以当他见到自己在那小教堂里跪在女神像之前虔诚祈祷时，都忍不住气笑了。 “原来求祂也没啥卵用，‘你’之所以感觉好一些，只是因为我没在乱搞罢了……” 他很想一巴掌抽到“自己”的后脑勺上，让那个天真的自己认清楚女神的真面目。 但戴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忍住了。 如果没有此时对神的妄想，也不会有彼时那位得见真神的自己…… 而且面对那尊女神像之时，化身影子的戴维也变得十分谨慎。 如果他所面对这个状态是真实的过去，那么日之女神就有可能会发现影子状态的自己。 所以他非常小心的藏在了噬食者身后，用这个倒霉鬼挡住了女神的光辉…… 没错，这就是那恶心玩意儿的唯一用处。 …… 谨慎的戴维就这么看着自己在边境的山区中度过一日日的时光。 那段日子就是他在克兰山附近猎杀魔怪，逐渐吸收生命能量成长的时候。 曾经的自己就连对付普通的魔怪都显得十分生涩，戴维也是十分感慨。 或许那几年的时间并不长，但此时他回想起来，却感觉自己真的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还好，他都撑过来了。 影子戴维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过去的自己就会“命中注定”的遇上那位有趣的四皇子殿下。 可他错了。 那一日，戴维终于发现了过去的自己不曾接触过的秘密…… 原来那段日子，并没有表面上看那么简单。 …… 当夜幕降临之时，疲惫的回到了那个要塞中的小屋。 简单的洗漱和狼吞虎咽的干完了双胞胎做的饭后，他就躺上了床休息。 然而，躺在意识之海中打哈欠的影子戴维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气息。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高位阶的神秘气息，从要塞高墙外的荒原上蔓延而来，宛如细细的涟漪。 没有神秘感知的普通人自然是无法捕捉到这种气息，而且对方似乎还刻意收敛了灵能波动。 但这些都逃不过影子戴维的感知…… “是谁？” 戴维有些疑惑。 这个小型要塞是他老子海因·弗兰克子爵的家族私兵驻军的地方。 而海因·弗兰克自己很少和神秘领域的人打交道。 这小地方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按理说，会散发这种气息的大人物应该不会对这要塞感兴趣才对。 除非…… 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就是这座要塞中最特殊的东西，而“他”这只影子，则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存在。 “呵呵……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鬼？” 戴维冷笑起来。 有趣的是，对方还不等他反应就做了一件明显带着敌意的事情。 某种能够令普通人安眠的仪式被激活了。 霎时间，整个要塞中的人都在仪式波动的覆盖下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睡。 唯独“戴维”，他从沉睡中睁开了眼睛…… 第643章 冲我来的？ 戴维有些别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肉身表面缠着很多影子，就像是在支撑着他行动的外骨骼。 “嗯，这样可以勉强控制一下自己，但是不好战斗啊……” 戴维迈出一步，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城外。 正常来说，身为影子的戴维如果和自己原本的意识争夺身体控制权，很可能会让过去的自己精神崩溃。 不过他发现，如果身体睡着了，他就能用这种方法悄悄的“动”一下。 前提是不能把睡着的意识唤醒。 而且这种状态的他也不能算是接管了肉身，顶多是把身体当成了一种“座驾”在操控。 所以戴维这一路都走得歪歪扭扭，跟只僵尸一样…… 不过敌人并没有慢悠悠的等着他。 黑夜中，戴维缓缓靠近要塞紧闭的大门，远远的，他就看见了那位找上门来的存在。 那是一位全身穿着奇特黑色重甲的骑士。 厚重的板甲，层层叠叠的覆盖了对方的全身，面目被厚重的头盔和面甲遮盖，严丝合缝。 戴维注意到对方的那只头盔的样式：额角微微收拢的线条形成艺术品般的尖角。 这种样式的盔甲他曾在另一位超凡者身上见过——四皇子身边的猎爵，惩戒骑士。 “难道是罗兰的人？” 戴维眨了眨眼，“原来如此，当时的罗兰还在调查我……但这个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很显然，这位全身黑色重甲的其实并非戴维日后遇见的那位全身红甲的惩戒骑士。 不仅是铠甲的颜色不同，就连其身上逸散的灵能波动都有些不一样。 戴维看见对方的时候，惩戒骑士也发现了戴维。 这位骑士虽然让全要塞的普通人都陷入了沉睡，但他自己的行为方式却不像是那种偏爱隐秘的存在。 大摇大摆的翻过要塞高墙，沿着高墙下的街道从容不迫的前进。 可他发现戴维的时候，身上的从容就不翼而飞了…… 街道上，那个恐怖的阴影让骑士僵在原地。 是的，戴维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在对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被黑影和浓郁黑气覆盖的人影。 这种形象非常神秘，同时也极具压迫感。 就算是六阶超凡者也无法看穿戴维·弗兰克亲自设下的阴影覆盖，而他身上的阴影，更是能让任何胆敢直视其黑暗的家伙陷入深深的恐惧。 这位骑士被这意料之外的情况吓得连脚都迈不动了。 他来之前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东西！ “你……是谁？” 戴维主动发出了低声的询问。 但这声音在骑士听来，却如同阴影邪魔的低语，令人颤栗。 不过骑士很快就抑制住了心中的恐惧，他始终是一位高阶超凡者，而且还是一位猎爵！ 名为“黑夜”的秩序在他的脚下释放开来，恐惧消退的瞬间，骑士躬身下蹲，蓄力猛地一弹，沉重的身躯竟然像是炮弹一样飞向了高空。 “嗯？撤退了？” 戴维发现对方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选择了跳上要塞的高墙。 他看了眼被骑士一脚踩出来的大坑，还有街道旁那一队歪倒在地的巡逻士兵，似乎有些明白对方的想法。 “不想影响到普通人么，算你识相。” 戴维点了点头，身上同时炸开大量舞动的黑色影子，化身一团拥有无数肢触的影怪冲向了城墙，呼吸间就沿着高墙爬了上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黑甲骑士逃向了荒原，而戴维则一路追了出去。 他追上去的原因不是想要干掉对方，而是想要搞明白一件事。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个人也是惩戒骑士家族的顶尖猎爵，而且比那位红甲的骑士还要强大。 但过去的他却从来没见过，乃至是听说过罗兰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 当年他就有一个疑惑。 四皇子罗兰曾经虽然被认为没多少机会登基为帝，但他——或者说“她”的那位皇帝老子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好女儿在没有顶尖强者保护的情况下来到边境这种危险的地方。 所以罗兰身边应该还藏着一位非常厉害的家伙才对。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之后一直没有出现？ 戴维的阴影爬过荒原，速度很快，不等他思考更多，他就追着黑甲骑士的气息来到了要塞之外的一片小树林边界。 然后，他心中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黑甲的骑士死了。 死得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就连戴维都被这发展弄得措手不及。 当他抵达树林边缘的时候，骑士已经被一张诡异的大网高高吊了起来。 那是一张蛛网，细密的蛛丝隐藏在空间的缝隙之间，晶莹剔透，锐利无双。 “萝丝塔莉亚！？” 戴维是怎么都没想到，原来黑暗之神是在这里等着他！ 一张捕捉了轮回的大网，早就在他的过去被编织完成，他注定会踏入其中，注定会与其相遇…… …… 黑甲骑士的身体好像被切开了好几份，脑袋、屁股和手脚都分了家，晃晃悠悠的挂在了网上。 某种“咯吱咯吱”的细密动静在附近响起。 那个在树林边布下天罗地网的存在从被蛛网掩盖的秘密空间中踏出。 “嗯？” 来者并非戴维所想的萝丝塔莉亚，而是一只半人半蜘蛛的怪物。 它看着戴维，歪头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戴维则远远的站在荒原上，整个人都被大量阴影包裹，黑气涌动…… 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对方好像陷入了混乱。 这只怪物的上半身为苍白的男性人形，但脑袋的上额部分却好像跟一只躺着的蜘蛛黏在了一起。 八只蜘蛛腿成了一顶王冠，眼部则是蜘蛛脑袋上倒反的那一排。 蜘蛛人的下半身是一只半人高，体长三米以上的黑毛大蜘蛛，其腰部和蜘蛛身体连接的地方也长满了铁丝般粗硬的黑毛。 它是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的使徒。 其原本是什么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将自己献给一位邪神，身体发生任何畸变都不奇怪。 戴维并没有和对方僵持多久，他开始缓缓后退。 与此同时，对方也在跺着八条蜘蛛腿，慢慢与黑影拉开距离……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 两个突然撞上的怪物都想要当这次相遇没有发生。 戴维惧怕的是萝丝塔莉亚，而那只蜘蛛人却害怕戴维。 意识到这一点的戴维心中一动：“这东西没有认出我？” 另一边，蜘蛛人也在心里直嘀咕。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主人啊……您的目标是它么？为何……” “它是人类？它是阴影？它是诅咒？ “我无法辨认……主人啊，请原谅我，聪明的伊尼克无法辨认……” 第644章 装的 是的，蜘蛛人奉命来到这个地区，为的是捕捉一位被黑暗之神指定要捕获的人类。 它今夜才刚刚完成了自己的网，正准备开始搜寻目标，就有个慌不择路的倒霉鬼把自己的网给冲了…… 愤怒的蜘蛛使徒用蛛丝将那个二愣子切成了好几块，但它一转身，就发现大片恐怖的阴影追了上来。 这下它也慌了。 蜘蛛人伊尼克只是五阶的蜘蛛使徒，它在众多使徒中也算不得强大，唯一让它自豪的是它的“智慧”。 它一直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使徒，也正因为如此，它才会自封为黑暗之神的宠儿之一。 可伊尼克从来没有见过戴维这种恐怖的玩意儿。 那种气息中甚至夹带着和黑暗之神同源的波动，宛如深渊般深邃…… 这种东西绝对不会是它要寻找的目标。 因为那根本不是人类…… 那是神只！ …… 戴维忽然就停止了后退。 在刚刚的瞬间，他捕捉到了眼前这只蜘蛛人的怯意。 对方确实没有认出他来。 不仅如此，蜘蛛人还陷入了【深黯支配】和【深渊左右】的影响，把他错认成了是某种来自神黑暗的伟大存在…… 所以他干脆将错就错，把自己的后退行为变成了“收缩阴影”的动作。 这转变非常自然，蜘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任何问题。 它只看见戴维的阴影正在缓缓收拢，最终化成了一只与它一模一样体态，但是比它大了两倍以上的漆黑蜘蛛人。 那就像是它的影子，完全膨胀的恐怖影子…… 蜘蛛人顿时吓得一哆嗦，八条蛛腿咔嚓一下就跪了下来，人身也颤抖着躬下。 “啊……伟大的黑暗存在，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愚蠢的伊尼克刚刚没有认出您来，愚蠢的伊尼克打扰您了捕猎，伊尼克该死啊……” 戴维听着那只蜘蛛人用一种非人的低语发出的哀求，心里忍不住窃笑。 “这家伙好像真不聪明啊，萝丝塔莉亚就派了这么一个东西来抓我，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不过戴维转念一想，心里又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嗯，或许祂也无法确定‘我’具体出现在了哪里，这家伙只是祂洒下的大网之一……” 蜘蛛就是这样的东西，大面积的撒网，直到猎物落入网中开始挣扎，它们就会顺着网上的震动抵达猎物的所在。 “所以说，重要的是不能引起黑暗之神的注意，不能胡乱的‘挣扎’。” 戴维歪了歪头，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对方。 这让跪地上的蜘蛛人更害怕了。 那个黑影就像是能够吞噬一切信息的黑洞，让它无法窥视其中的一切——它也根本不敢这么做！ 这种不能沟通又不能直视的存在对任何有智慧的东西来说都是恐怖的象征。 再也抵挡不住压力的蜘蛛使徒只能挪动自己的蛛腿，颤颤悠悠的往后缩。 “请您原谅伊尼克的冒犯，请您原谅……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伊尼克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 退下？ 戴维盯着蜘蛛人，心里正在考虑要怎么无声无息的把对方留下来。 目前来说，他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在通过神之门来算计他，但萝丝塔莉亚绝对是有一份的。 他不能惊动那位黑暗之神，同时也不能让这些该死的东西影响到过去的自己。 如今这个影子状态下的他确实没有了在“未来”时那么多滑溜的手段。 无法召唤冥灯城，也就没有了躲藏的地方。 没有实体，不少接肢能力都受到了限制，没有进入神之门的东西都被隔绝在外，例如【提线妖偶】的丝线就不见了，法图的力量无法穿过神之门。 还有【吞世使徒】的壳也同样被神之门隔绝在外，那些长在虚空中的食道也没了，虚空智者似乎不认“过去”的帐…… 其他的手臂都成了影子的一部分，这也很契合时之主灌输给他的时空认知。 他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回到过去，但回到过去的只有“信息”，没有实体。 对于那些想要干掉戴维的存在来说，这种状态下的他无疑会更好对付一些。 只可惜，敌人依旧低估了戴维·弗兰克的应变能力。 “嘿嘿嘿，还好我技高一筹……” 不要忘了，戴维在死狱中努力了大半年鼓捣出来的真实诅咒。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后，他已经顺利完成了这条道途的二阶仪式……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他才能让【深黯支配】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甚至于，他还能做更多连神都不一定能猜到的事情。 就在蜘蛛人准备挖个洞钻进去逃跑的时候，戴维慢悠悠的抬起手指，指了指那些被它网住的黑骑士肢体…… 大聪明蜘蛛人立刻就明白了影子的意思，顿时一脸惶恐且如蒙大赦的扯散了那些蛛丝，让黑骑士的尸体落下。 它似乎觉得只要自己交出猎物，影子就会放过它……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树林中的方向忽然激荡起强烈的灵能波动！ “什么鬼，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戴维翻了个白眼。 这大晚上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那是一出接一出啊？有完没完！？ 明亮的圣光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照射而来。 这次，是神圣的气息…… “唉，都是老朋友啊，黑暗之神的使徒刚到，日之女神的走狗也闻着味来了。” 强烈的圣光让蜘蛛人也吓了一跳。 它的皮肤呲呲冒烟，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喊，连身边的蛛网也如冰雪般消融。 更诡异的是，那位黑骑士七零八落的身体竟然在光芒中凭空弹起，稀里哗啦的就往中间一凑，整个人重新拼接在了一起！ “嘿，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戴维看乐了。 这位猎爵原来一直在装死，此刻复活后，他第一时间就朝那只蜘蛛人打出了一拳。 旋身，跨出半步，扭腰，发力，重甲覆盖的拳头狠狠砸入蜘蛛人的胸口，势大力沉，动作干脆！ “嘭！” 三米高的蜘蛛使徒被一拳轰飞。 与此同时，林中的圣光之后也出现了十几个背着光的身影。 看那些长袍和身上的服饰，竟然是圣城的审判庭队伍。 他们手里拿着一只只会释放强光的像是铁灯笼一样的玩意儿，一边用光芒照射那些蛛网，一边沉稳的前进。 大量蜘蛛从阴影中被光芒驱赶了出来，这些脸盆大的怪物纷纷嘶吼着扑向光源，却被轰然爆发的火焰吞噬。 “啊啊啊啊，主人！这帮该死的东西，伊尼克要你们死，吾主会杀光你们的！！！” 蜘蛛人在光芒中愤怒的大喊，它在疯狂的牵动自己的蛛网，激发了一系列神秘的空间波动。 黑暗的奴仆正在召唤它的那位主子——蜘蛛的神只化身，萝丝塔莉亚！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真正能令戴维颤栗的动静在现实之外响起，那个庞大的阴影正在迅速接近！ 再看那位黑骑士猎爵，他在打出那一拳后就开溜了。 戴维迅速判断出了目前的情况。 审判庭和黑骑士好像不是一伙的，现在连萝丝塔莉亚都被引来了，场面必然十分混乱，他正好可以溜之大吉。 打定主意的戴维再次收拢阴影，像条贴在地上游动的黑鱼一样钻入了草丛中。 不过走之前，他还留下了一点东西，准备把局面变得更混乱一些…… “呵呵，尝尝我的‘噩兆’。” 两团漆黑的东西从黑影中掉了出来，原地弹了几下，如同两团液态的阴影水球。 它们咕噜噜的膨胀，很快变形成了两个窈窕的女性人形——那是两位身披黑影帷幕的“修女”。 “嘻嘻……” “嘿嘿……” 荒原上，那两只曾经让戴维最头疼的恶灵站起身，一同发出了不祥的阴笑。 第645章 噩兆 真实诅咒道途的二阶仪式能力名为“噩兆”。 这个仪式能力的效果与祝福道途的二阶仪式“赐福”有点类似，同样都是让神力注入某个部位造成影响。 不同的是，【噩兆】的不会强化目标，而是会让目标部位撕裂出恶灵。 举个例子，如果戴维对自己的接肢能力使用【噩兆】，他的接肢会直接从他身上剥离，化作一种类似恶灵的存在。 他就是利用这种方式，让原本难以影响过去现实的影子获得了超越信息态的能力。 而那两位被他丢下来的修女，就是戴维的【深渊左右】。 当然了，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和破坏神梅丽丝塔亚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丢出来。 这两只恶灵只是得到了她们一部分的能力，而且没有自主意识，形如戴维的肢体延伸。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修女出现的瞬间，几个冲出树林想要追上戴维阴影的审判者就凌空飞了起来。 他们在空中踢着腿挣扎，脸上露出了惊慌又窒息的痛苦神色，身体如同被一只只无形的大钳子紧紧箍住，骨骼都被碾得噼噼啪啪变形。 这是莎尔的精神力抓握。 如同戴维第一次遇见的深渊之主一样，修女姐姐莎尔也具备相当的实力。 普通的审判者根本无法抗衡这种级别的力量。 不过审判庭的队伍中自然有不普通的存在…… “那是什么，恶灵么？” 林中的某位审判长神色奇怪的看向身边的仲裁人，而仲裁人只是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好像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黑暗之神的化身也到了，我们速战速决。” 说着，仲裁人身上的灵能便激荡起来。 “好，那我去对付那只恶灵。”审判长也点点头，主动从大树后走出，面无表情的走向荒原上的修女。 两者之间隔着数百米没有什么掩体的草坪，不过审判长只看见了使用能力的莎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位修女。 林中陆续出现大群蜘蛛，审判长和仲裁人都懒得理会这些小东西。 其他的审判者见追出去的同伴都被隔空扭成了麻花，立刻放弃了送死的行为，转而收拢队形，用手里照出圣光的灯笼和短铳攻击成群的大蜘蛛。 被圣水浸泡的子弹，由神赐福的光芒，破邪的精钢利刃…… 大蜘蛛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要么被打爆，要么被利刃切开。 审判庭好像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那种能够消融蛛丝的圣光就是对蜘蛛大军的强力克制手段。 哪怕某些大蜘蛛能够突破审判者队伍的火力，它们的毒牙也没法起到太大作用。 那些审判者本身其实就是怪物般的存在。 当他们受伤时，受伤的部位能立刻激发古神之血的扭曲变异，要么刺出骨刀，要么变成异触，反手就能将蜘蛛撕碎。 实话说，这数十人组成的审判者队伍其实非常的强大。 加上两位审判长和那位眯眯眼仲裁人坐镇，对付黑暗之神的蜘蛛使徒绰绰有余。 而审判庭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为了追杀那只蜘蛛人伊尼克。 此时此刻，另一位对付蜘蛛使徒的审判长已经和那只怪物扭打到了地里。 发狂的蜘蛛人在召唤了自己的神后，立刻就掀开了自己钩织的蛛网陷阱，将那名冲向它的审判长拉入了地下的蜘蛛洞空间。 紧接着，黑暗之神的化身来了。 萝丝塔莉亚那巨大无比的庞然蛛躯出现在虚空之上，祂的蜘蛛腿下，是数量多到能够挤满一片虚空的蜘蛛大军…… 无数只四处扫视的眼球在黑暗之神的身上晃动，它们似乎想要寻找什么，只可惜，这位神只的目光都被一扇棱形的大门挡住了。 那是仲裁人的信仰之门！ 女神的光芒抵挡了黑暗之神的视线，甚至将黑暗的神力全部转化成了纯粹的光芒。 强大的仲裁人毫不畏惧的站在神只化身之前。 他的头顶戴着抗拒一切的“神圣冠冕”，身后浮现出一个个手持巨大砍刀的成群降临体，气势甚至压过了虚空中的蜘蛛大军！ 戴维如果知道仲裁人在这里，他一定会好好谢谢这位主动帮自己出头的眯眯眼。 别看那个变态疯子被戴维揍得像条狗，过去的仲裁人在审判庭中确实就是仅次于圣人的“无敌”存在。 浓郁的黑暗之网与信仰之门的光芒对冲之下，很快就将小树林的区域变成了一片混沌。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黑暗之神的蜘蛛却没有一只能逃出混沌。 可见仲裁人是真的拦住了那位不敢轻易踏入现实的神只化身。 只可惜，仲裁人还没无敌到能够兼顾同伴。 另一位走向莎尔的审判长就遭殃了。 他显然没有那么“无敌”，也没有自认为的那么强大，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莎尔那如渊似海的精神力波涛给卷了进去。 “你是什么东西。” “区区恶灵，在吾主的光芒面前……” “什么！？” “不……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神力……我的改造神血！” “失控……失控了呃呃……” “啊啊啊……” 嘭！ 没人能听到审判长在精神之海中发出的最后嚎叫，他在现实中的身体一瞬间就炸成了碎片。 秒杀。 连那些拥有恐怖活性的神血细胞都没能拯救他。 不仅没能拯救，它们甚至还倒踩了他一脚，直接导致了审判长的肉体崩溃！ 这就是【噩兆】仪式施加在别人身上时的效果。 审判长体内的神血细胞在仪式的影响下“背叛”了自身，变成了充满恶意的“恶灵”，反手就把自己给炸了…… 这才是【噩兆】仪式的恐怖之处。 只要受到了这个能力的影响，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哪个身体部位会突然发疯反咬你一口。 有可能是你的肺，它会嫉妒的掐住你的心？ 有可能是你的舌，它会懈怠的堵住你的喉？ 有可能是你的手，它会狂暴的撕下你的脸？ 特别是在戴维的一阶仪式能力【诅咒】的作用下，你的恶灵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干掉你…… 但想要成功发动这个仪式能力也不太简单。 首先你得像戴维一样，敢于用【噩兆】影响自己。 然后【噩兆】才能通过自己生成的恶灵传播出去。 这个传播形式倒是很好控制，只需要精神力、灵力或者物理上的触觉进行任意交互都能完成。 对于普通的超凡者来说，对自己用【噩兆】是无比疯狂的行为。 但对于戴维这种已经习惯了的家伙来说，让自己的接肢作为恶灵活化就跟喝水一样轻松。 何况他足够了解自己的仪式，能够精准控制【噩兆】的影响部位。 （初学者小朋友可不要轻易尝试哦~） 更巧妙的是，戴维能够利用【诅咒】让敌人与信仰、恶灵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名审判长在莎尔的精神力压制下，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连调动的灵能都发生了失控，一点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 远处，戴维的阴影潜伏在山丘上。 他看着那片光影混沌的小树林，同时将自己的神秘感知尽可能的大范围扩散出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某种特殊的能量竟然通过杀死审判长的莎尔流进了自己的神魂。 接肢仪式的提示出现了。 【吞噬未知存在，吸收？？？能量】 不过下一刻，这段提示却缓缓的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无法获悉的“？？？”信息，正在重组…… 第646章 无名之雾 戴维看着那些变幻的信息，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 之前，他每次杀死审判庭那些怪物时，都会获得类似【吸收？？？能量】的提示。 但他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吸收了什么鬼，甚至都无法感知到那些能量到底去了哪里。 那就好像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事物，又或者说是常态的生命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东西一样…… 哪怕戴维得到了超越凡人的视界，他也依然看不清那“？？？”背后隐藏的秘密。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在吸什么。 只见那条提示在一阵闪动后，就展开成了更多的神秘信息。 【吸收神影碎片，获得“无名之雾”，密度+01】 【当前无名之雾密度：322】 【警告：无名之雾密度达到30将会开始凝聚！】 …… 这一刻，戴维接触到了大量关于那“无名之雾”的知识，精神之海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但他又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只知道那似乎是一种超越宇宙万物的东西。 它是呼吸的波动，它是更高维的语言，它是一种虚幻的概念，也是一种特助的证明。 以戴维如今的位阶，他也只能模糊的感知到那片伟大且不可言说的迷雾…… 那是一位正在孕育着终焉的存在。 而那正在被孕育的终焉，就是这个世界头顶上的黑暗之影。 “原来是这样……” 戴维愣愣的站起身，抬头看向黑暗的苍穹。 此时的夜空还没有被暗潮笼罩，但他所见的星空，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深邃无垠的感觉。 这个宇宙，只是一个摇篮而已。 “不。” 戴维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点疯狂的念头摒除。 他已经不是那种容易被疯狂支配的低位存在，这点知识的冲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 相反，他还庆幸于自己得到了这些信息。 世界的神秘面纱正在逐步被他掀开，而他手中的力量，已经开始能够影响到宇宙的命运。 所以他要做的不是恐惧与敬畏，而是努力的去撕开更多的神秘…… “至少，我不能再让自己又一次陷入万劫不复的结局……不管是谁，既然它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得好好的把握它……” 没错，这就是一个机会。 戴维虽然对无名之雾所知有限，但他搞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之所以能获悉无名之雾的信息，完全是因为他此刻的这种信息残留态的处境。 他所吸收的“神影碎片”并非是他曾经猜测的某种七阶神性生物。 包括被接肢仪式转化后形成的“无名之雾”，对于正常生命来说都是一些残留的“信息”。 它们和戴维此刻的形态十分类似，所以戴维才能触摸到这些同类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从另一个角度认识到了“神影碎片”这种存在——它们就是妖精之神口中的那些笼罩世界的黑暗！ 戴维能够通过杀死审判长获得这些东西，也是因为审判庭的神血改造就是源自各种古神的细胞研究（不只是死疫它们）。 过去的狮心王和圣城都在黑暗大陆发现过不少被黑暗击溃的存在， 除开还能被利用的四位古神外，其他的残骸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有神之影的信息残留。 审判庭无法感知到这些东西的存在，但却透过各种禁忌的实验找到了某种利用它们的方法，让神血中的这种东西发挥出了一点点的作用…… 这无疑是在乱搞。 在如今的戴维看来，那帮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过戴维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其实也是“愚蠢”的——因为他也不知道神之影的碎片凝聚的无名之雾能干什么…… 这或许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 但它必定也某种关键。 无论如何，将它捏在自己手里，也总比被那些白痴拿来祸害更多人要好。 自己的这趟“回到过去”，或许还能解开更多关于毁灭之星的谜题…… ……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远方的小树林已经被黑暗之神的蛛网彻底笼罩了。 仲裁人终究不是萝丝塔莉亚的对手，他能做的只是为自己的同僚争取一点时间。 戴维能够感觉到，那只想要逃跑的蜘蛛人已经被另一位审判长给抓住了。 “莎尔，梅丽，去帮帮我们的好伙伴……” …… 另一边，被厚厚的蛛网覆盖的地下通道内，那位审判长已经将蜘蛛人伊尼克的八条蜘蛛腿给卸了下来。 蜘蛛使徒的后半截身子甚至都被斩了一半，大量不明液体从里面爆浆一样溢出…… 它的上半身艰难的扒着密麻麻的蛛网，还想继续逃跑。 可审判长已经踩住了它的腰部…… 不夸张的，此刻的审判长也和怪物没啥两样了。 他的双臂都成了黑色的触手，尖端的部分还带着锋利的黑色利刃，下半身的双腿也变成了大量粗壮的黑色触手，比蜘蛛人还要恶心几分。 在伊尼克看来，这个恐怖的家伙无视了伟大黑暗主宰的威压，还用那些可怕的触手吞噬了它的蛛网，不给它通过“蜘蛛洞”逃入虚空的机会。 对于伊尼克这种邪神使徒来说，审判庭的审判长就是它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该死的怪物……我伊尼克绝对不会落入你们的手中，吾主的黑暗不允许你们来亵渎……” 伊尼克临死前还在咒骂着审判长，它用蛛丝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准备主动将自己的头切下来。 蛛丝会带走它的灵魂，让它回归黑暗之神的怀抱。 可它还是犹豫了一下下……毕竟并不是任何生命都能对死亡毫无畏惧…… 如果这时候，伟大的黑暗之神能够看它一眼就好了…… “嘻嘻……” 诡异的笑声在伊尼克的意识中响起。 忽然间，它感觉到审判长踩在自己身上的脚松开了。 蜘蛛人呆了一下，手里的蛛丝也软了下来。 正是它的片刻犹豫救了它一命，可救它的东西却不是期待中的那位黑暗之神…… 蛛丝密布的地下通道中，半扭曲的审判长呆立原地，他身后站着一位似真似幻的修女。 不知何时，恶灵梅丽已经沿着伊尼克的蛛丝进入了这条特殊的蜘蛛洞空间。 由于这里被密密麻麻的蛛丝覆盖，连审判长都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 一根阴毒的蛰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捅入了审判长的后腰。 长长的蝎尾从修女纤细的后腰下伸出，绕着圈将无法动弹的审判长挑起，然后轻轻一甩。 噗…… 审判长的尸骸还没落地就炸成了一滩乱七八糟的黑糊。 【诅咒】与【噩兆】的配合，对于那些被神血改造出来的，本身也没有什么意志力的家伙来说，就如美妙的死亡乐章。 闻者暴毙，触之即死…… 趴在地上扭头目睹这一幕的伊尼克都吓傻了。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不过下一刻伊尼克就为自己的冒犯想法感到无比的羞愧，因为它终于认出了梅丽身上刻意释放出来的微弱气息。 “啊，是您……您是伟大深渊的另一位主宰……” 伊尼克激动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它用手臂在地上奋力的爬到梅丽的脚下，一脸痴迷的喊道：“伟大的黑暗三神啊，是您救了我！” 梅丽微笑起来。 她那根蝎子尾巴绕着圈伸到伊尼克面前，用恐怖的蛰刺轻轻点在蜘蛛使徒的额头上，嘴里温柔的轻声说道： “没错，我的仆人……你愿意成为我的仆人么？” 如果是熟悉梅丽丝塔亚这位邪神的存在，就会知道破坏神绝对不会开口说这样的话。 可伊尼克根本不知道这些，它已经沉醉在了深渊的气息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诅咒】对自己的影响。 “我愿意！我永远都是您的仆人！” 听到伊尼克激动的回话，梅丽的嘴咧得更高了。 这句应诺就相当于是完成了【诅咒】的仪式。 蜘蛛使徒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萝丝塔莉亚就此丢了一位使徒…… 而且祂短时间内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个二五仔。 因为另外一只恶灵莎尔也在对那位笼罩了虚空的巨大蜘蛛化身做着类似的事情。 第647章 黑骑士 戴维想要试试，自己的真实诅咒到底能不能对邪神的化身生效。 反正在场还有光明教会的家伙在，他丝毫不怕在萝丝塔莉亚面前暴露深渊气息。 如果被发现了，他正好把黑暗之神的注意力引向审判庭——亵渎了你姐妹力量的一直都是弄出来深渊囚笼的圣城啊，跟我戴维·弗兰克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来，那两只恶灵立刻就成了双方之间的终极搅屎棍。 梅丽去祸害了追杀蜘蛛人的审判长，莎尔则用无比强大的精神力去帮着仲裁人推开萝丝塔莉亚的化身。 戴维透过与恶灵的灵能连接可以看见，仲裁人就跟一颗臭石头一样堵在了虚空通往现实的蜘蛛洞口。 他在邪神面前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但他就是“硬”，而且非常顽固。 信仰之门一直在吞噬黑暗之神的神力，那些蛛丝也无法捕获被无敌圣光笼罩的神圣冠冕。 某种程度上来说，萝丝塔莉亚的化身就是在和日之女神的化身较劲。 疯子仲裁人能在这种较量中死撑着一步不退，可见他的意志力也是极为恐怖。 “难道说疯子的意志力都会强一点？”戴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的笑了笑，“呵，我可不是那种会杀自己全家的变态。” “是么？那你是哪种？” 忽然间，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在戴维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就好像是有人在隔着一个金属头盔在跟自己说话，声音中还带着很奇特的回音。 戴维的阴影一阵涌动，扭头看去自己身后的山坡下竟然站着那位高大的黑甲骑士。 嗯？什么时候绕到我背后了？ 他歪了歪头，透过阴影用朦胧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急着去找你，你反倒敢出现在我面前……” “原本就是我在寻找你。” 黑骑士伸手指向坡顶上的戴维，嗡嗡的说着：“让我猜猜，你就是那个弗兰克子爵的儿子，戴维·弗兰克，对不对？” 戴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据我所知，你做了一些非常可疑的事情……有人注意到了你，所以我亲自来看看。” “所以你是四皇子身边的守护者……”戴维的阴影一阵滚动，唰的一下凝聚出了一张笑脸，“你打算来杀我？” 黑骑士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对方点出的身份，而是沉声道： “我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现在，我必须要这么做了…… 那个戴维·弗兰克已经死了，是你……某种东西，在黑暗大陆占据了他的躯壳…… 你到底是什么？传说中的神之影？” 戴维哑然。 你真的是天才啊…… 黑骑士的猜测几乎全中，可事情的真相却比黑骑士的想象还要复杂的多。 连戴维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想杀掉四皇子身边的守护者，也不打算任由对方抓住自己。 这个时候的四皇子还没有正式接触过戴维，他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具身体面对六阶的猎爵简直就是累赘啊，也不知道这位黑骑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先试探一下。” 戴维心念一动，身上的阴影轰然膨胀。 然而黑骑士却毫不畏惧的迈步向前，打算顶着阴影登上山丘。 “不愧是猎爵，竟然敢直面【深黯支配】的恐惧影响……” 阴影如浪潮般拍打在黑骑士身上，大量影子凝聚而成的怪物从中伸出爪子，企图撕碎那位骑士。 戴维在山丘上没有动，他脚下的阴影源源不绝，那些影兽个个都是他见过的最凶残的怪物…… 只要有一只爪子能够撕开黑骑士的防御，深黯的恐惧立马就能让对方沦陷。 然而黑骑士的战斗力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他没有携带武器，也不需要武器，那重甲覆盖的拳头就是最强的武器！ 黑骑士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他保持着稳定的步伐与节奏，一边前进一边小幅度的摆动拳头。 看似没用多少力，但每一击都能将爆发出攻城锤般的恐怖威力。 扑向黑骑士的影兽还没来得及伸出爪子就被接二连三的打爆，根本没有伤害到对方的机会…… 噗！ 一头绕后出现的影兽被黑骑士反手抓住，轻轻一捏就爆开消散，那只手下一瞬就像是弹簧一样抽在另一只影兽身上，接连将两三只爪子挡开、捏碎。 硬闯山丘的黑骑士甚至都被阴影包围了，但他依然势不可挡。 影兽们连触碰对方的胸甲都做不到！ 这样的战斗方式看着真的优雅之极。 这不是大开大合的力量展现，而是将发力与收力控制到巅毫的精准魅力。 每一拳都在将敌人打爆的同时恰到好处的停下，每一拳都是那么的游刃有余，收放自如。 如果不是不能暴露自己，戴维都想给对方鼓掌了。 “嗯，秩序道途的老练猎爵，靠着三阶的‘秩序确立’创造出能够击碎阴影的规则，野蛮且巧妙……” 戴维看着对方接近，依然不慌，还抬头嗅了嗅空气。 “这种味道，是高阶禁忌物，至少三件……猎爵出门带着禁忌物很合理，这个数量也能证明对方自控能力的强悍，真的非常优秀。” 啪！ 眼看黑骑士就要冲破阴影，戴维随手打了个响指，“那么，试试我的影手本体。” 【噩兆】仪式再次爆发。 充满不祥意味的灵能波动让前进的黑骑士也稍微顿了一下。 下一刻，又一位身形修长的影子从戴维的本体阴影中分裂了出来。 这位的外形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位戴着高帽的黑礼服绅士，除了没有白色面目和狰狞笑容外，与那位“恐惧绅士”几乎一模一样。 它的出现让黑骑士心中的压力再增三分——两分来自黑影绅士，一分来自绅士反手握在背后的那把阴影状态的巨镰！ 神器，万灾之镰（影子版）。 “嘿嘿嘿嘿……咯咯咯……哈哈哈哈……” 恐怖的影子绅士大笑着将巨镰横起，甩手将其抡成了一团可怕的风暴。 燕尾服的下摆在风暴中飞扬，点点黑影从巨镰的影子中逸散，化作漫天影子蝗群直卷黑骑士！ 好不容易接近戴维的黑骑士顿时被逼得狼狈后退。 “好厉害的阴影，这东西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那只新分裂出来的恶灵就连他看了都会感到颤栗。 那种源自“恐惧”本身的恐惧，哪怕再坚毅的心智都难以完全抗拒。 黑骑士此时已经把戴维列成了世界上最为危险的那一类存在，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罗兰到底为什么会无端端惹上这样的东西。 实话说，黑骑士还是小看戴维·弗兰克了。 要知道，戴维可不仅是在控制着这边的阴影。 另一边的莎尔和梅丽同样也在戴维的控制下对黑暗之神的化身下着黑手。 他现在可以说是在双线作战，同时对付着一位猎爵和一位化身，压力一点都不小。 可惜，黑骑士根本撑不到戴维被压力压垮，自己就先顶不住了。 被阴影和巨镰释放的蝗群逼得有些手忙脚乱的猎爵终于不再留手，直接释放了自己的禁忌物。 第648章 脊背 “黑夜的法典，沉睡……” 一本黑色的大书出现在骑士手中，与此同时，一种特殊的灵能波动在秩序领域的调整下被完美作用到了阴影之上。 五阶禁忌物——黑夜法典，沉睡仪式！ 霎时间，蝗群和影兽们都竟然都昏昏欲睡的胡乱转了起来。 “嗯？” 戴维有些惊讶，那禁忌物的力量比他想象的强大，而且还能释放广域仪式，如果他不做点什么，自己的肉身就要遭殃了。 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嗡…… 第一次，戴维用自己的声音哼出了【噩兆】的咒语。 那种超越人类认知范畴的声音直接冲入了猎爵的脑髓，下一刻，黑骑士的脊椎就不受控制的扭动了起来！ 将脊椎从敌人的主体分离，变成另一种“恶灵”…… 这种可怕的攻击让黑骑士立刻陷入了混乱，手里的禁忌物黑书掉落在地，原本正在施展的沉睡仪式也被打断。 黑骑士的耳边听到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动静。 厚重的铠甲下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撕开他的身体和铠甲脱体而去一般！ 戴维的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他之前已经见过黑骑士断手断脚还能重新拼合的能力，所以才直接选择了恶灵化对方的脊柱。 但他没想到的是，攻击脊柱的【噩兆】竟然没有彻底生效…… 只见黑骑士身形不自然的歪到了一边，但他并没有倒下，体内的脊柱也没有成为刺穿他心脏的恶灵杀手！ “又是禁忌物！” 戴维感觉到自己的攻击被另一样禁忌物给抵挡了，而那件禁忌物之前竟然就藏在骑士的脊柱中…… 不，应该说，黑骑士的脊柱本身就是禁忌物。 哗——喀拉拉！ 骑士一手刺入自己后颈处的铠甲缝隙，竟然用力将自己那骚动的脊柱给“拔”了出来！ 影子绅士不想给对方继续“表演”的机会，挥舞的巨镰“铛”一下砍在敌人身上，同时回拉镰刃，将暂时失去脊柱的黑骑士钩了回来。 两者贴脸对视，【深黯支配】的恐惧阴影全力爆发。 黑骑士却用套在自己手上的“脊椎”朝恶灵打出了一拳黑色的冲击！ 四阶秩序仪式能力：纠正——乱序冲击。 扩散的冲击波将影子绅士的胸口炸开了一个洞，还把后方的大片影兽全部摧毁。 这种差点一招打爆恶灵的招式不仅仅是仪式能力的威力，还有来自禁忌物的威力放大。 仔细看才发现，黑骑士手上的脊柱竟然是较为宽厚的节状骨板，其层层堆叠嵌合，形成了一面狭长的重盾！ 敌人就是用这面“脊椎盾”作为武器打出了攻击。 铛铛铛铛……！ 黑骑士一下又一下的轰出盾牌，其上骨板层层展开，炸出月华般的光芒与闪烁的电光，地面都被连续不断的重击震得发颤。 配合化作黑色的灵能波动，黑骑士竟然在近距离下与深黯支配化作的恶灵打得难解难分。 六阶禁忌物——陨落的月背脊梁！ 戴维一时间也无法分辨那面脊柱盾的具体作用，但从结果上来看，那就是一种攻防一体的强大兵器，完全不输给阴影版本的万灾之镰。 所以戴维经常嫌弃巨镰过于废物…… 你堂堂神器（虽然只是阴影版本），连一面禁忌物盾牌都砍不烂，还好意思自称“万灾之源”！？ 要不是神器的身板够硬，它早就被扔进冥灯城吃灰了。 不过黑骑士终究是差了影子绅士一筹。 同时携带多种禁忌物的猎爵虽然能得到各种诡异的能力，但也需要同时分心去压制禁忌物的反噬。 普通猎爵和戴维这种拥有可以胡乱挥霍的生命能量的家伙不同，他们的灵能有限，很难一直跟戴维耗下去。 影子绅士的巨镰不断挥出大范围的影刃，每一下都与骨盾狠狠撞击在一起。 攻击是被挡下，但【深黯支配】的每下攻击都会附带恐惧的侵蚀。 黑骑士需要用灵能来抵消这种影响，几个呼吸过后就被消耗了数百万的灵能——那是他拥有的灵能总量的一半有余。 而戴维自己呢。 他的灵能数量也就可怜的三百七十多万，只有对方的一半不到，在多次对高阶存在释放【噩兆】后，现在已经见底了。 但他还有上百亿的生命能量啊！ 那些影子与恶灵都是由他的生命能量转化而来的纯阴影灵体，要多少有多少。 这样的敌人，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 唯有将敌人拉到与自己相等的高度…… “达到平衡！” 黑骑士用重盾再一次将巨镰挡开，接着一拳打在黑影刚刚复原的胸口上。 刹那间，戴维感觉影子绅士体内的一大半灵质都被敌人吸了过去！ 吸收敌人的能量填补自身的空缺…… 又是这种耍赖般的招式！ 戴维曾经就在其他秩序道途的六阶猎爵那里见识过这种名为“天平”的五阶仪式。 无论是开拓者，安吉拉·伊德里苏，还是金盏花家族的艾莉森女士都能利用这种仪式达到非常无赖的目的。 和自然道途专搞不自然之物一样，所谓的秩序道途同样也不爱讲“秩序”啊…… 这不，黑骑士刚刚吸了一波灵能，立刻就用那澎湃到让心悸的力量释放了六阶仪式——判律！ 但他没有用这种能够修改规则的能力直接攻击戴维，而是选择了用其释放了一种更为强大的仪式。 渎神的黑暗扩散开来，将山丘四周的空间都笼罩了进去。 “秘仪式：夜魔！” 轰…… 黑骑士的身体好像又变大了一圈，大量高压的黑色气体从他的铠甲缝隙中喷出。 恐怖的气势将荒原上的草木压服，连四周的影兽都被大片扑灭。 这一刻，他宛如一位在黑夜中降临的魔神。 “你这家伙还是太危险，够了。” 戴维终于被逼得退下山丘，身上的阴影触手不断摆动，试图让自己的肉身退出秘仪式的范围。 与此同时，他还习惯性的发动了神尸之手的反仪式。 但他却猛的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动的反仪式只有一根暗红色的手臂作为实体出现…… 其余五根神尸之手都还是阴影的信息态——这意味着需要三根神尸之手来发动的反仪式根本无法对现实之物生效！ “啧，原来会变成这样……” 电光石火间，黑骑士庞大的身躯已经轰然撞碎了那座小山丘，顶着脊柱盾牌冲到了戴维面前。 连挡在前方的大地都轰出了一道深沟！ 这就是那个秘仪式的效果——简单粗暴的赋予敌人在黑暗中无法阻挡的恐怖特性。 影子绅士在后面用巨镰勾来，但它的速度已经赶不上“夜魔”化的黑骑士，它的影子也抓不住被秘仪式覆盖的敌人。 戴维叹了口气，马上转变战术，打算用那一根神尸之手给对方来一拳，让这家伙冷静一下…… 这时，远方蔓延而来的一阵黑暗波动却让两人同时收了手。 黑骑士像是标枪一样立在原地，脊椎巨盾的尖端已经快要砸到戴维脸上。 而那根唯一的神尸之手也正好握住了骨盾。 可两人都没有发力。 黑骑士没发力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会被对方的反击打死…… 二是远方传来的波动让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影子”似乎并不是他所认为的“神之影”。 戴维则是被那令人意想不到的波动给吓到了。 波动的源头来自审判庭和黑暗之神化身所在的那个小树林…… 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一种比暗潮还要极端的“灾难”。 真正的神之影降临了…… 黑骑士低下头，看向没有对自己下死手的影子戴维，问道：“是你召唤来的？” “不是我哦。” 戴维很干脆的用灵能之语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黑骑士顿了一下，又道：“我能看出你还残存着人性，你应该知道那种灾难意味着什么，这附近的一切，包括那座要塞，都会被毁掉……” 第649章 真正的神之影 “都会被毁掉？”戴维眯起眼睛。 对方似乎对那种终极黑暗的力量也有所了解。 他感觉黑骑士没有说谎，所以他松开了抓住对方的手——然后反手一掌将黑骑士拍倒在地。 嘭！！！ 神尸之手的一击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巨响中，黑骑士瞬间被拍进了地里，毁灭释放的冲击将地面炸开了一个可怕的大坑。 趴在坑底的黑骑士人都懵了。 怎么说着说着就给我来一巴掌了！？ 我不要面子的啊！ 不过他虽然被打得快要灵魂出窍，身体都快和着铠甲碎成一团，但他并没有就这么死掉。 戴维还是留手了，这一击只是刚好让骑士陷入濒死的状态。 “我先去处理那个东西，回头再来收拾你。” 大坑上的阴影只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转身走了。 勉强抬起头的黑骑士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看着那团恐怖阴影离去。 “呵……可恶的家伙……” 他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喘息，低头趴了下来。 那只影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甚至强到他拼尽全力都无法战胜的地步…… 自己刚刚看似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但现在看来，对方好像根本就只是在用单手跟他“玩”而已。 天知道那影子还有多少只手？天知道它让了自己多少只手？？？ 这根本不是一场对等的战斗。 …… 不过黑骑士并没有就此被击倒。 他抬起残破的双手，用力的抓住身边的泥土，想要爬出大坑。 “我……不能倒下……这是我的土地，我必须保护它……” 他一边爬，一边喃喃自语着，话音透过破开的头盔传出，竟发生了奇怪的变形。 “不能让它毁掉一切……这条路才刚刚开始，我绝对不能……输给其他人！” 化作脊柱盾的禁忌物再次钻进了骑士的后背，重新化作了支撑他肉身的脊柱。 另一件藏在他体内的禁忌物也猛烈的跳动起来。 那是一颗名为“魔偶之心”的五阶禁忌物，这东西和骑士的脊柱相似，替代了他的心脏部位。 正是因为这颗心脏的存在，黑骑士才能从“四分五裂”恢复成型。 准确的说，魔偶之心本身的副作用就会把人变得四分五裂，当时黑骑士断手断脚只是有意为之。 心脏如擂鼓般猛跳，不但给受损的全身供应鲜血，还能提供强大的灵能恢复。 这让黑骑士的状态迅速好转，好一会儿功夫后，他终于爬上了土坑。 …… 夜空下，平坦的荒原被漆黑笼罩，清风无声的吹过草甸，拨开了大地上的帷幕。 黑骑士撑着上身，抬头看向远处，半破损的头盔边角露出了一只轮廓柔美，且目光坚毅的眼睛。 这一刻，骑士的瞳孔微微收缩，恍若出神。 在那开阔且壮丽的星空之下，竟然却出现了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 它好像是某种发生在黑色帷幕之后的巨大爆炸，冲开了一圈缓缓升上天际的黑暗之雾。 诡异的是，这样的爆炸却没有掀起任何响动。 一切都如同一场发生在另一个维度的影戏，没有一点声息…… 但黑骑士知道那种东西到底有多可怕。 如果炸开的影雾倾泻入现实，这方圆数百公里的区域都要被毫无痕迹的抹除。 而真正让黑骑士震撼的，是那片立于大地之上的伟岸阴影。 它就如同挡在现实与虚空之间的巨大屏障，让神之影的恐怖力量没有一丝能够渗入这个世界！ 目睹这一幕的黑骑士竟然感觉浑身都有些瘫软。 “它……竟然挡住了！？” …… 是的，戴维·弗兰克挡住了“神之影”。 那个东西的出现让不仅让戴维吃了一惊，就连审判庭的仲裁人和黑暗之神的化身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仲裁人和黑暗之神正在虚空与现实之间的蛛网通道内僵持，戴维的恶灵也悄悄横插了一脚。 由于感应到了另外两个“姐妹”的气息，萝丝塔莉亚顿时有了别的动作。 祂激动的将一部分肢触伸入现实，与莎尔的浩瀚精神力发生了切实的碰撞。 原本仲裁人和化身的力量还不足以引发神降级的灾难，但这一撞，却彻底突破了现实中的某种底线。 戴维猜测，那就是神之影的降临关键。 这也是所有高阶神秘存在都不敢轻易踏入凡世的原因之一。 毁灭之星的黑暗扭曲被彻底点燃了。 真正的神之影，就是那颗扭曲一切的星球所映照的信息态阴影。 戴维只是稍稍接收到了它的一点点信息，就判断出了那玩意儿的危险性。 这种基于现实中交织的规则反射出来的融合神性。 力量堪比在场所有高阶神秘存在的集合，一举一动都能删除现实中的因果时空…… 就如那片小树林，在神之影出现之初的万分之一秒内，林中的所有树木、生命和审判者队伍便都消失了。 他们甚至会从人们的记忆中被抹除，连戴维都不会记得那些人的存在。 所以戴维当时就很果断的引爆了莎尔和梅丽。 这相当于是让【深渊左右】股东全部力量自爆了…… 恐怖的爆炸在信息层面撕开了深渊的裂缝，用绝对的破坏力将信息流都冲了回去。 有趣的是，就连萝丝塔莉亚也在关键时刻用蛛网帮着戴维挡了一下。 戴维估计，如果祂不合作的话，祂的那个化身同样也会遭殃。 戴维也算是间接的让黑暗三神联手了一回。 这种情况下，神之影才被硬生生冲散了…… 黑暗之神一触即退，非常果断的收回了自己的所有蛛网和肢触，化身也从虚空中迅速远离，眨眼便消失无踪。 唯有让这附近的所有混乱规则平复，才能让神之影偃旗息鼓。 至于那位一直被夹在中间当乌龟的仲裁人，早就不知道被炸飞到哪里去了…… …… 戴维很庆幸黑暗之神没有不依不饶的继续搞事。 站在荒原上的他已经是满头冷汗——如果影子能够出汗的话。 要是神之影真的降临了，他身后不远处的要塞就真的没了。 要知道，此刻要塞中的小房子里还睡着他的两个小女仆。 那可是在未来会为他生下两个子嗣的妻子啊…… 戴维也算是把老命的都拼上了。 引爆【深渊左右】分裂出来的恶灵，相当于是斩了他的一对手臂。 虽然不是永远都长不回来，但短时间内，深渊的接肢都没法用了…… “呼……好险。” 戴维喘了口气，回头看向那座夜幕中的要塞。 那里的人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刚刚距离死亡到底有多近。 就如过去的他一样，根本不知道这一夜究竟发生过什么…… 第650章 骑士再现 不过这一夜的戴维也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他在萝丝塔莉亚的化身那里进行的【噩兆】实验算是有了一定进展。 事实证明，黑暗之神的化身也是会被诅咒的。 但戴维目前还不知道【噩兆】到底能不能让萝丝塔莉亚的某个部分恶灵化——他的位阶还不足以压制高位阶的神只。 那场战斗中，真正让戴维耗尽灵能的其实是黑暗之神的化身，不是那位黑骑士。 有意思的是，那位被悄然“策反”的蜘蛛使徒也被萝丝塔莉亚带走了。 戴维现在可以利用那个家伙来监视黑暗之神的动向，以防自己又一次落入那张大网…… …… 黎明的微光在地平线上缓缓亮起时，天际的那团炸开的黑色蘑菇云已经彻底散去。 戴维站在荒原上，不禁感觉一阵疲惫…… 疲惫的不是作为影子的他，而是自己被影子带着跑了一晚上的肉身。 那种能够让人陷入沉睡的大范围仪式已经被撤销，过去的戴维·弗兰克要醒了。 “啊……原来我当初就是这么‘梦游’的啊……” 戴维一脸恍然的张了张嘴，然后唧一下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后，那个懵懂的戴维就从睡梦中苏醒，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肉身。 发现自己躺在要塞外的荒原上时，过去的戴维显得十分恐惧…… 这一夜，是戴维发现自己会被异徒之影控制着“梦游”的开始。 从此之后，他又多了一项心理阴影。 …… 荒原上的戴维·弗兰克爬起来时，远处的树林中，正有一位浑身铠甲破碎的黑骑士正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背影。 黑骑士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因为此刻的那个子爵之子看上去就根本没有昨夜的那种压迫感。 除了生命力澎湃一些，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怎么回事……那个影子真的是他么？” 黑骑士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冲上去抓住那位年轻好好问个究竟。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也不敢那么做…… 戴维留下的另一只恶灵还没有消失——戴着高帽的影子绅士依然潜藏在附近。 骑士知道，如果他现在敢贸然现身，扛着巨镰的影子肯定会立刻跳出来钩下他的头…… 那只影子已经成了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利刃。 对于这种无声压迫的“恐惧”，正是他内心中一直想要掩盖的弱点。 骑士最后只能转身离去。 无论如何，事情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既然那个影子会主动保护现实世界，那就证明它还有沟通的可能性…… “我会再来找你的，戴维·弗兰克。” 他走入黑暗的时候，身上的铠甲碎片也终于支撑不住，开始片片脱落。 奇特的是，厚重的铠甲剥离后骑士的背影看上去也缩小了一些，变得越来越纤细、修长…… …… “我们的人都死光了？” “额……伟大的圣人啊，我等愧对吾主……” 绿茵城的光明教堂地下，一位主教跪在地下室的一幅巨大挂画之前，神色慌张的朝油画中人说道。 “哼，真的是‘吾主庇佑’啊……” 画中的人换了个姿势，脸上还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这人正是圣城的三大圣人之一，圣·格利高。 “格利高大人，我们有发现神之影的气息，仲裁人阁下他们原本只是在追捕那头蜘蛛，有没有可能是……他们遇上了神之影？” “你不用胡乱猜测，仲裁人还没死，我会亲自问清楚他。” 画里的格利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一边随口应付着那位主教，一边用手在“画面”之外捞着什么东西。 其实他现在就是在“打捞”那位被抛飞到了虚空中的仲裁人。 主教无法理解圣人的手段，听到仲裁人没死，他就一脸庆幸的闭了嘴。 教会中的人都知道，尊贵的圣·格利高能以神的油彩勾勒世界，拯救一两个“消失”的人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主教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格利高大人，此地是帝国的南部边界，如果那些黑暗存在真的把神之影弄出来，我们该怎么办呐……您知道的，教会的力量也难以覆盖到边境啊。” “主教，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即可，我会派出更多的审判长前来调查神之影的事情，你无需担忧……” 圣·格利高扭头看向画外，脸上露出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另外，我还会通知金盏花家族的那位老猎爵，他们会作为明面上的介入者，帮助你稳定边境的态势。” 主教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喜，随后又咧了咧嘴，开始愁起了另一件事。 “可是，大人，绿茵城地界是四皇子殿下的地盘……额，最近四皇子和其他几位的关系非常紧张，如果有猎爵大摇大摆的来到边境，会不会……” 格利高微笑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 “呵呵，皇室的事情与我们圣城无关，金盏花家族也不会插手皇子们的事情，如果那些皇子想要利用什么形势做些什么事情……那就随他们怎么玩好了。” 说完，他就转过身，走向了画中那条长廊的深处。 大主教看着巨画中的空白，若有所思的跪在地上。 “嗯……圣人的意思难道是让那些皇子们自相残杀个够？” “如果是这样的话，边境山区里那些正在准备着什么仪式的家伙们是不是也可以放着不管了……” …… 看似平静的时光一天天过去。 生活在边境要塞的戴维依然顶着各种压力和折磨，每日早出晚归的重复着猎杀魔怪与吞噬魔怪的历练。 而藏在意识之海中的影子戴维，却每天都贱兮兮的给过去的自己多制造出一些压力。 例如蹂躏一下那只噬食者，让它发出几声唤起饥饿折磨的惨叫。 或者自己微微泄露出一些气息，让肉身陷入恐怖的寒意中…… 正所谓，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在戴维自己的印象中，如果不是这一年所经历的磨难，他在日后也很难顶着各种扭曲走出这么远。 不过戴维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并不会持续多久。 已经将视线放到边境的黑暗之神不会放弃继续撒网，而那位身份可疑的黑骑士也依然在暗处盯着自己。 正如他所料，那一夜之后不到一个月，某个夜晚，那种能够大范围令人陷入沉睡的仪式再次悄无声息的笼罩了戴维所在的要塞。 戴维叹了口气，再次用影子控制着自己的肉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完没完？” …… 没完。 要塞外部的高墙下，黑骑士靠着壁垒，轻轻合上了手里的那本黑色大书。 令要塞中的凡人陷入沉睡的就是这本五阶禁忌物“黑夜法典”。 它其实能够做到更多，但黑骑士并没有过度滥用这本危险的黑书。 他这次也没有进入要塞。 黑骑士只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将要塞里的那只影子引出来而已…… 眨眼后，他就如愿以偿的等到了对方。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就又一次很没有面子的被摁在了地上。 巨大的影怪触手突然从黑骑士脚下的阴影中蹿出，轰的一下将他掀翻，还狠狠的抽了他一下。 “看样子你恢复得挺不错？” 影子戴维站在城头的高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被锤趴下的骑士。 “别动手！我不是来跟你战斗的！” 第651章 太嫩了 黑骑士被影怪弄得措手不及。 这东西似乎和上次的影子绅士有所不同，但其身上同样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好像是某种具备强大扭曲生命力的恶灵？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容不得黑骑士从容思考，眼看影怪就要卷着他的脚踝将他吊起，他只能急忙大喊： “戴维·弗兰克！我命令你马上放开我！我说了我不是来找你战斗的……” 骑士虽然没有还手，但语气却十分强硬，这反而让戴维起了想要戏弄对方的心思。 他让【重生之核】分裂出来的恶灵吊起骑士，将那上百斤的重甲甩了几圈，咣当作响…… “可恶的混蛋……”骑士在空中破口大骂，终于忍不住挥拳攻击那些影怪触手。 可他之前的沉稳都已经被甩飞了…… “如果你敢杀我，我……我就让这座要塞的所有人陪葬！” 听到这句话，戴维反而停了手。 他将倒吊的骑士提到自己面前，用阴寒的声音问道：“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威胁我？” “就凭我有那个权力，而你，你很在乎你身边的一切，哪怕那些东西都不属于你。” 黑骑士的声音在盔甲中嗡嗡回响，闷声闷气，却带着倔强的铁味。 聪明…… 戴维暗暗感叹。 这家伙又一次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虽然真相肯定没有对方想的那么简单，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冷哼了一声，直接让影子触手松开了黑骑士的脚踝。 这再次超出了黑骑士的预料。 不过骑士没有像石头一样坠下高墙，反而很灵活的用手扒住了墙沿，一个翻身就落到了城头上。 戴维看着对方，缓缓开口：“你不惧死亡……” 他的阴影在流动，冰冷的气息让城墙表面都凝结出了一层霜。 这让黑骑士望而却步，又往后退远了一些。 “不惧死亡，但不是因为你真的拥有无畏的心，而是因为你并不会真的死掉……” 戴维的话让黑骑士微微一怔。 “我能感觉的出来，这套盔甲中的那个身体并不属于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聪明…… 黑骑士同样在心里暗暗感叹。 他没想到，眼前的影子不仅保持着人性，还有着这么高的智慧和洞察力，竟然能直接看透猎爵的伪装，察觉到他的异样。 这令黑骑士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赤裸示人的错觉…… “这个问题，我要还给你，戴维·弗兰克。” 黑骑士直呼其名，想要以此来震慑对方。 但在气势上，他已经输了不止一筹。 话语权也在无形中落入了对方的掌控，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弱势的一方。 这是他在过往的人生中很少遇见的情况。 紧张…… 是的，他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戴维说的没错。 黑骑士表面上是一位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的、强大的、老练的猎爵。 但那只是一副“制造”出来的躯壳。 真正的他并非猎爵，他只是暂时在使用这具身体的人。 “他”——不，应该说，她还很年轻…… 按理说，戴维·弗兰克应该跟她差不多年轻，但此时这只影子却能在各方面都压制自己。 这也让她感觉非常不爽。 “洛莉……你不能让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把控好你自己的节奏，如同父皇一样，让那些强大的存在为自己俯首……” 骑士在心中不断的为自己打着气。 虽然这真的不是她的强项——那个痴迷于权术的人格更喜欢将这种事情钻研到淋漓尽致。 她不同，她不是罗兰，她是洛莉。 她更喜欢追求那无垠的神秘…… 而眼前的这个能够抵挡神之影的存在，就是她自出生以来所见过的最为神秘的东西！ “戴维·弗兰克，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你还是那个弗兰克么？”黑骑士用不容回避的语气朝影子问道。 只可惜，戴维根本就懒得回答她的问题。 他用阴影制造出一张黑色的恐怖笑脸，缓缓逼近那位骑士。 “我不喜欢别人用问题来回应我的问题，所以，我会自己搞清楚你是什么……” “等一下！” 黑骑士抬手制止，似乎有些服软。 她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这只影子，但她同样无法抵抗自己对神秘的好奇心。 所以她甘愿“自投罗网”。 可这不代表她愿意任由对方支配自己！ “弗兰克，虽然你一直不肯承认你的身份，但我可以肯定这就是事实，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用什么邪恶的仪式侵蚀我的灵魂，那你绝对无法如愿……” 骑士一边说，一边后退。 “我会放弃掉这具躯壳，哪怕是一位‘猎爵’的躯壳，这对皇室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最多只能得到几样禁忌物，而我，一定会让弗兰克家族彻底毁灭……” “哦？” 阴影忽然窜到骑士面前，黑雾缭绕的缠住了骑士的身体。 那张令人颤栗的影子笑脸飘在了骑士的脸侧，如同从他后背上爬出来的恶灵。 “你刚刚说……‘皇室’？” 洛莉心中一惊。 糟了！情急之下说漏嘴了…… “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影子的笑脸绕着黑骑士开始转圈，像是在审视一头被剥光的羔羊。 “你的身份，着实让我有些惊讶，呵呵……傻孩子，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并不想杀你，至于你的威胁，那毫无意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刻意误导你的判断？” 黑骑士明显僵了一下。 “你还太嫩了，各方面上来说，你都太嫩了……告诉你一个小知识，搜索灵魂信息，其实并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手段。 如果你想要隐藏自己的灵魂，就根本不应该和我这种阴影体近距离接触……” “你！？” 洛莉再次心里一颤。 “你明白了么，‘洛莉’殿下？” 笑脸移到骑士面甲的正前方，诡异的笑容深深映入了洛莉的灵魂之中。 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洛莉想要挡开阴影，但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感应到灵能了！ 是诅咒…… 很轻微的，也很精准的诅咒。 足以剥夺洛莉的能力，同时又不伤害到她。 意识到这点时，她的心都凉透了。 无法感应灵能，就没法再控制黑骑士的肉身释放仪式能力。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无法触摸影子…… 可怕的笑脸靠得越来越近，就像要贴到她的脸上。 不，不是像。 对方是真的贴到了她的盔甲表面…… 甚至渗透了头盔，罩住了她的面部也不罢休，还想渗透入她的身体，如同要将她的灵魂从躯壳中抽离出来！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啊！！！” 她惊慌失措的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盔，刻意隐藏的声线中都带上了哭腔。 但那只影子却根本没有停下…… 第652章 追逐神秘的疯子 戴维的影子穿透了黑骑士的铠甲，那一刻，他与洛莉之间的那层厚重铠甲终于失去了遮挡视线的作用。 他也终于听到了黑骑士不经盔甲过滤，不再带有回音的原本声音。 自己没有猜错，那就是洛莉的声音。 歌利亚皇室的四公主殿下，洛莉·奥布莱恩·歌利亚。 同时，她也是那位化名为“罗兰”，并且立志要登上皇帝宝座的四皇子殿下。 有趣的是，盔甲中的人并不是罗兰皇子的女性本相，更不是那位罗兰皇子。 这黑骑士的肉身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没有性别特征的人造肉体傀儡。 如果深入细究，就能发现它其实就是一具靠着两件禁忌物来维持着“生命”的尸体。 戴维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来的，但这也证明了洛莉并没有瞎说。 她只是在控制这具身体而已。 戴维能够直视那双藏在盔甲下的眼睛，透过那心灵之窗，他能看见洛莉那瑟瑟发抖的灵魂。 不过这反而让戴维感到很是奇怪…… 罗兰和洛莉不是一个人么？ 如果黑骑士是罗兰，那家伙之后为什么…… 等等。 戴维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罗兰和洛莉，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用某种方式把自己分开了？ 他想起了当时将罗兰“绑架”到龙脊山时，对方和自己袒露的心迹。 “世人都认为‘我’只是一位只爱权力的皇帝，殊不知还有另一个我，一心只想着攀登神性的山峰……所以啊，她把我留在了俗世。” 那个一心想要追逐至高神秘的，就是洛莉。 如今看来，洛莉在罗兰利用双生魔镜将自我分离之前，就已经在利用这具黑骑士肉身独自活动了。 而且戴维猜测，罗兰其实并不知道洛莉的大部分行动。 一是因为他不感兴趣，二是因为她们的情况可能和现在的“自己”有些相似。 过去的戴维·弗兰克同样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异徒之影恶灵其实是自己来自未来的影子。 罗兰估计也对自己的另一个被扭曲到走向了神秘极致的人格知之甚少。 此时此刻，要塞城头上的两个家伙，可以说都是他们本体更为神秘的一面…… 同病相怜？ 一丘之貉？ 戴维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只是觉得好笑。 …… 冰凉的感觉浸润到心尖，洛莉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甚至连灵魂都要被逼出体外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大大低估了那只影子。 想想也知道，能够抵挡神之影的存在，已经是超出了她能够理解的范畴。 自己为何还要如此的愚蠢与鲁莽？ 第一次，洛莉痛恨无法克制住内心冲动的自己…… 她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为了追求神秘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 这样的疯子，根本就活不久，更走不远！ “或许，这就是我的结局……一个扭曲的人格，终究无法靠着一只独脚攀登高峰……呵呵……” 最后的最后，洛莉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苦笑。 随后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静待死亡。 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她想象中的结局。 那种象征着永恒沉眠的死亡寒意却没有将她的灵魂拖走。 相反，她甚至还感到一丝丝温暖正在回归…… 她睁开眼睛，发现那只影子已经没有再纠缠她。 夜色中，对方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天际。 荒原上的大风扫过城墙，将阴影的吹得如同一面黑色的旗帜…… 洛莉微微的有些出神。 今夜的天气很好，城头上视野开阔，甚至能够看到远方的克兰山脉，以及更遥远的黑暗大陆之上的暗星之弧…… 如此壮丽的背景之下，那位立在城墙边的影子好像成了一位黑袍飘扬的智者。 对方的视野，似乎能穿透无边的时空； 对方的意志，好像已经与黑暗的苍穹融为了一体。 啊…… 它究竟是何种存在？ 哪怕到了这一刻，洛莉也依然无法抑制自己对那神秘的痴迷与好奇。 “你不打算杀我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黑影好像扭头看了她一眼，但它只是一片漆黑，洛莉根本看不清晰。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打算杀你。” 影子又看向荒原，似乎在享受着那种壮丽的景色。 “洛莉，或者说罗兰……无所谓，无论是哪个你，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出现在边境，为何会找到这座要塞，到底是何种命运，指引你来到了我的面前？” 这样的问题，洛莉从来都不会回答。 她是帝国的公主，老皇帝最宝贝的女儿，也是绝不会输给二哥的神秘学大师…… 她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在做什么，她甚至都不屑于向另一个自我解释她所向往的神秘。 就如罗兰也从不会向自己解释那些权术的把戏一样。 但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却很想向眼前的影子倾述自己那畸形的渴望。 或许是因为对方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或许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强大…… 那个站在升起的蘑菇黑云前面的影子，成了她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幻想。 或许，它能够带领自己去领略头顶那无垠的黑暗？ “我……我只是……” 洛莉轻轻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只是在寻找一条通往神秘的道路，正巧，我发现了来自黑暗大陆的你。” 她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 “我想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真身，我是那位‘四皇子’的一部分。 但我的存在不能被皇都里的那位二哥发现，他是我最大的敌人，也是我必须超越的目标。 所以，我逃出了皇都，跟着另一个‘我’来到了边境，只为在这片更接近黑暗的土地上寻找更强大的力量……” “力量？” 戴维怔了一下。 “是的，力量……” 洛莉伸手按住城墙，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对神秘力量的渴望。 “我追求的是力量，是真正可以登神的强大力量，是你手上的那种可以直面神之影的伟大力量！” 公主的声音铿锵有力，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向黑暗寻求力量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是啊，像是洛莉这样的聪明人，或许早就看出了人类头顶那光芒的虚伪。 所以她才有了更加极端的想法……她好像本身就是一个极端的人。 “所以你想要从我手上获得力量？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什么？”戴维饶有兴致的问道。 洛莉默默点头。 “你知道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么？”戴维又问道。 这一次，她摇了摇头，朗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你做一场交易……除了我的命以外，我能献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她看着飘动的阴影，大着胆子往前迈出了一步。 “呵呵，你觉得你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我？”戴维笑了起来。 “一定有的，否则你也不会附身在那个弗兰克的身上……你之所以从黑暗世界来到人类的领土，就一定有着你的目的。” 洛莉又往前踏出了一步。 “我是帝国的公主，帝国的四皇子，只要你能赐予我力量，就算是帝国的禁忌之门，我也能为你打开。” 戴维看着又一次主动靠近自己的骑士，心中莫名一动。 没想到，真正的四公主竟然是这么一个疯子。 但洛莉的话却让他想到了一件事…… 或许，命运中从来不存在巧合。 他的“过往”，也并非是真的那么水到渠成。 例如那面双生魔镜的到来——有些事情，如果他不去做，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发生…… …… 回过神来时，洛莉已经十分大胆的走到了他面前。 公主殿下甚至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这一刻，戴维不由得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第一次在自己的成年礼上遇见四皇子之时，对方也问过他想要得到什么…… 有趣的是，他当时的答案也是“力量”。 “哈……哈哈哈……” 戴维无声的笑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去握那只手，反而让自己的影子膨胀变大，然后用庞然的阴影之爪按住了对方的脑门。 “疯狂的家伙……你，是我的了。” 第653章 我的徒弟 洛莉知道，自己今天做的决定将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但她并没有犹豫多久。 很多疯子都会在主动从邪神身上寻求力量，而且大部分人的下场都不会那么好。 可公主殿下就是无法拒绝心中的那种冲动。 这是病，而且是病入膏肓。 值得庆幸的是，这孩子人生第一次忍不住接触邪神时，遇到的就是戴维。 “你应该明白，如果我真的是某种恶灵，我的条件很可能会是一些恶劣的事情……例如让你杀掉你所在乎的所有人。” 戴维的话让洛莉脊背发凉。 她是很疯狂，但她真的没有在意的东西么？她真的能够为了力量献上一切么？ “我之所以选择这只影子，是因为它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完全混乱且邪恶的东西……” 洛莉在心中回答了自己的疑问，可这何尝不是一种可笑且幼稚的自我欺骗。 那只压在她头顶的影爪给了她宛如一座大山般的压力，将她压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戴维仿佛能倾听到她的内心一般，凑到她耳边说道： “哪怕我不是那种混乱的存在，你的疯狂也会让你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例如你的灵魂，例如你的身体…… 如果一位邪神愿意与你做交易，对方的目的往往不是什么外物，而是‘你’本身。” 洛莉艰难的撑着身体，咬着牙问道：“那你要什么？我的灵魂？我的身体？” “蠢货！” 戴维又将她的脑袋压低了一些，直至贴到地面。 这是帝国公主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如此屈辱的对待，她都快亲吻到影子的脚尖了。 “你只是想要羞辱我么……” “不，这只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戴维能感觉到，此时的洛莉都快要挤出眼泪了，他在心里暗笑，嘴上则教育道：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灵魂献给别的存在。” 说着，他的巨爪直接穿透了黑骑士的肉身，甚至跨越了时空与现实的屏障，一把抓住了洛莉身在它处的灵魂！ 深黯的触摸，连灵族王座的障壁都能悄然突破，公主的任何反抗自然都无济于事。 无数魔契锁链袭向公主殿下惊恐的魂体，哗啦啦的将她全身都束缚了起来。 那些恐怖的锁链上摆动着无数细小的手臂，每一只手在接触到魂体的瞬间都贪婪的抓住了她的一部分。 洛莉感觉它们好像抓住了自己的心脏，抓住了自己的每一根神经，甚至抓住了自己的每一条思绪！ 她似乎听到它们在赞颂着某个伟大的存在。 它们抓住自己时，就已经在她的身心中留下了无数炽热到能融化灵魂的烙印…… “啊啊啊啊————！” 公主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但戴维却捂住了她的嘴，让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有什么好叫的？我又不是什么邪神，我又没有折磨你，你很痛苦么？” 洛莉呆住了。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影子抓在手里提了起来。 不过她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对方虽然好像对她做了某种很可怕的事情，但她其实根本没感受到什么痛苦。 相反，她还觉得有些舒服呢…… “这是邪神的什么把戏么？” 洛莉惊魂未定，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邪神。”戴维像是再次看穿了她的想法。 不，不是像……这只影子是真的有办法能够读懂她的心声，这让公主愈发的有种赤裸的感觉。 “我不会没收你的灵魂，也不想要你这不伦不类的身体……” 戴维将她放回地面，拍了拍她的头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可以教导你知识，也能让你得到力量，不过你从今往后将再也无法摆脱我……” 公主怔怔的看着影子变幻不定的表面，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被戴维那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操作给弄迷糊了，一时间，她都已经无法分辨面前的东西到底是恶灵还是圣人…… 她只确定，自己是真的希望得到这个获取力量的机会。 而戴维则觉得，像是洛莉这种疯子，自己是真的有必要好好“教育”她一下。 公主殿下就此单膝跪下，又一次在影子面前低下了一向高傲的头颅。 不过这次，没人逼她。 “我的……导师……” “我的徒弟啊。” …… 没人知道，帝国的四公主殿下就在这一夜将自己卖给了一只影子。 就连罗兰对此都一无所知。 戴维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原来洛莉与罗兰的人格是可以分开活动的。 而洛莉操控的那具黑骑士躯壳，罗兰同样知之甚少。 真正的四公主本尊——也就是罗兰皇子，现在就在绿茵城中呼呼大睡…… 戴维在离开城头之前，特意叮嘱了洛莉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罗兰。 “你倒是可以向他透露一些你的‘调查结果’，例如‘那位子爵之子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存在’，避免让他追查到你我之间的小秘密……” 他将自己与洛莉的关系称为“小秘密”，这让公主殿下有种奇怪的感觉。 洛莉更奇怪的是，她总觉得这只影子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自己。 她虽然暴露了自己的灵魂本相，但对方却一下子就从中读懂了自己的所有秘密，包括自己人格分裂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这让洛莉有种非常无力的感觉。 站在这位“导师”的面前时，她就好像毫无秘密可言。 …… 不管如何，洛莉不敢逆违自己的导师。 如果罗兰知道影子寄生在戴维·弗兰克身上，一定会欣喜若狂的接受这位拥有强大后盾的子爵之子。 就算他不接受，他也对这样的存在毫无办法。 罗兰总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那条路，所以告不告诉他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而洛莉，她更在意的是影子能够教导自己什么东西…… “光明教会的内部有一群非常扭曲的人，就是那晚出现在树林中追杀蜘蛛使徒的家伙，其被称为‘审判庭’，去把他们在南部边境的布置都给我揪出来拆掉，我讨厌那些东西……” 戴维影手一挥，城头上的黑暗便如潮水般退去。 包括他的身影也迅速消失无踪。 “……等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就把那种能够弑神的晋升仪式给你。” 洛莉看着空荡荡的城头，心中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影子口中的弑神仪式，一定就是那种能够将神之影炸回去的恐怖力量…… 呼呼的夜风吹在她的头盔上，如同恶魔在耳边的诱惑低语。 “去，去追逐，那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力量……” 第654章 狂人公主 戴维在那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被打扰了。 当然，只是明面上没有被打扰。 过去的戴维在夜里进入克兰山脉猎杀怪物时，他并没有察觉到，时不时就会有一位黑骑士在极远处偷偷观察着他。 还不是猎人的戴维没有那么强大的神秘感知。 但影子戴维却能轻易察觉这种幼稚的窥视…… 那位四公主殿下，似乎对自己非常好奇啊。 这让戴维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当了自己的徒弟，洛莉依然在悄咪咪的用各种方法去试图了解自己。 她似乎对“只有自己被看穿得体无完肤”这件事非常的不服气。 皇室千金的小性子展露无疑…… 只可惜，公主殿下的这种窥视注定一无所获。 那个四处猎杀魔怪的戴维·弗兰克是很特殊，但他的特殊远远比不上那只恐怖的影子。 洛莉无法从戴维的肉身上看出一点点与影子的关系。 如此一来，她越来越确定，那只影子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寄生在了子爵之子的身上，而影子似乎也没有让那个传闻中十恶不赦的混账贵族变得更加扭曲…… 相反，混账贵族反而变得没那么混账了。 他似乎和自己一样，也开始踏上了追逐力量的道路。 不过洛莉根本不在乎戴维·弗兰克为人如何，她对这些俗人毫无兴趣。 …… 别看公主殿下这么悠闲。 她当然没有忘记影子导师布置的任务。 利用四皇子在边境地区的影响力，她很容易就在绿茵城附近查到了不少审判庭的蛛丝马迹。 特别是光明教会，其虽然从不愿意承认什么“审判庭”的存在，但里面总有一些人与圣城的这个秘密部门有所交集。 公主殿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自身并没有完成任何晋升仪式，但凭借着天生的强大灵能感应天赋，却能直接控制那具老皇帝送给她的“猎爵躯壳”。 黑骑士的力量无疑是非常强大的。 它的肉身继承了历史上某位真实存在的强大猎爵的战斗本能，自己就是一件六阶的神秘之物。 再加上组成身躯的两样禁忌物：五阶的“魔偶之心”和六阶的“月背脊梁”…… 放在痴迷神秘学的狂人公主手里就是一位活生生的六阶强者。 洛莉只要能发挥它们70的实力，就能轻松吊打六阶以下的任何存在…… 所以她很容易就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光明教会中的某位主教，用黑夜法典控制了对方，逼迫他说出了审判庭的不少秘密。 不过公主殿下是远程控制的黑骑士，下手可能有点“没轻没重”，导致那位主教从此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当时的绿茵城主知道这件事后选择了装傻当不知道——那位住在城里的四皇子殿下也没说要查。 比起一位在边境之地本就没什么话语权的主教，众人更关心的是四皇子殿下的身体状况。 因为那位殿下最近好像经常在光天化日下突然昏倒。 但他每次也就昏一下下，醒来时立刻就会发布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例如“把谁谁家的地下墓穴挖了”、“派猎人去调查某个村落的水源”或者“把某个山脚下的牧人聚落驱逐掉”之类的事情…… 这些命令其实都洛莉用罗兰的嘴巴下达的。 她针对的所有目标，都是审判庭那些藏在暗处的据点。 这么两个月过后，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的审判长们也不得不陆续撤离了绿茵城。 戴维得知这个结果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另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了…… 不，这个世界的夜空没有月亮。 就连星辰也均被暗云遮蔽。 一场暗潮悄无声息的漫过了克兰山脉，笼罩了半个南部边境。 此时的暗潮还没有几年后的那么汹涌狂暴。 影子戴维坐在林地边缘的一棵大树下，看着丘陵起伏的荒草地，没有见到一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魔怪。 那些玩意儿都怕他，因为他比暗潮更加黑暗。 “这就是你的收获？” 大树的不远处，公主殿下控制的黑骑士单膝跪地，朝影子低头说道：“圣城的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大都不敢露面，我只成功截杀到一个奇怪的人……导师，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些利用神影碎片的疯子罢了。” 戴维没有跟洛莉解释太多，他看向自家徒弟，怪笑道：“把你弄到的那些血液交出来，别想着私底下去研究它，否则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公主身体颤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她最后还是死心的“哦”了一声，将收在铠甲里的一小瓶黑色的血液扔给了导师。 不出戴维所料，这个对所有神秘力量都无比痴迷的小疯子同样没有放弃研究审判者体内改造神血的机会。 她杀掉那位可以变形出黑色触手的审判者后，就抽了对方一大瓶活性神血。 如果戴维不没收她的东西，她扭头就会忍不住尝试注射到黑骑士的躯壳里…… 戴维的影子接住血瓶，同时分出一根鞭子啪的一下抽在公主的脑门上。 “蠢货，你再这么找死，就算是邪神都救不了你。” 骂了抱头蹲防的公主一句后，戴维才捏起那瓶黑血，心不在焉的说道： “据我所知，审判庭的人来边境，原本只是为了追杀黑暗之神的爪牙。 但两个月之前的那次意外，一定会让他们产生别的什么想法。 那些疯子不会放过研究神之影的机会，哪怕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一样。 不懂无知为何物者，自然不懂敬畏为何物，他们与你一样，都是愚昧的疯子……” 洛莉悄悄撇嘴。 影子当着她的面骂又是骂她“蠢”又是骂她“疯”，简直是把帝国公主的自尊心都踩到泥地里去了。 “混蛋家伙，别让我逮住机会，以后我就要把这些话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公主的小心思嘀嘀咕咕，她前段时间还专门学了一种能够屏蔽心灵感应的仪式，自认为能够抵挡影子的心灵窥探。 殊不知，戴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洛莉就跟只傻麻雀一样憨蠢可笑…… 傻丫头还想学了我的本事后反过来阴我？谁给你的自信？ 戴维没有揭穿公主心里的小九九，反而开始用阴影在地上画起了法阵。 洛莉看见这一幕，立刻眼睛都放大了。 那是一个晋升仪式的阵法。 除此之外，还有完整的咒语和祭品要求。 “‘真实诅咒’，这就是我答应你的那个晋升仪式，要不要尝试，你自己想。” 还用想？ 哪怕不用眼睛，戴维都能感受到洛莉脸上的雀跃表情。 这家伙根本就不打算考虑。 “真的和自己好像啊……” 戴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 公主是聪明的，不仅是因为她具有超凡的灵能感应天赋，还因为她有着常人梦寐以求的学习能力。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将戴维呈现给她的仪式内容全部深深刻印到了脑海里。 然后她就开始发起了愁。 因为真实诅咒仪式的所需材料并不好找，而且看上去要求都很高，就算是掏空绿茵城这种地方的黑市，也不一定能轻松收集到。 正在发呆的公主没有注意到身边响起了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层层蛛网从虚空中显现，蛛丝间的缝隙被一根根令人毛骨悚然的蜘蛛腿扒开，如同被人掀开的门帘。 蜘蛛人伊尼克一脸恭敬的出现在戴维的影子身后。 “深渊主宰的阴影啊，使徒伊尼克赞美您……” 戴维懒得回头看它那张半人半蜘蛛的脸，只用混沌的声音问道：“告诉我，黑暗之神现在怎样了？” “噢，伟大的阴影，祂已经聆听到了您的福音……茧房已经结成……” 第655章 蜘蛛和金盏花 一旁出神的洛莉这才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只蜘蛛使徒。 她警惕的退远了一些，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影子竟然控制了黑暗之神的使徒？ 它……它什么时候下的手…… 等下，这蜘蛛人刚刚在说…… 难道影子对黑暗之神也做了什么！？ …… 伊尼克的话在公主的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让洛莉久久无法将目光从这丑东西的脸上移开…… 它跪在影子身后，用那吐丝般的声音汇报了黑暗之神在那一夜之后发生的变化。 黑暗之神的化身陷入了结茧沉睡的状态。 或许真的是因为受到了【噩兆】的影响，又或者是因为接触了神之影，也可能是被莎尔和梅丽的恶灵自爆给所伤。 反正那晚之后，萝丝塔莉亚的黑暗化身就躲了起来。 “伟大的阴影，吾主的化身已经暂时感知不到这里的网，但那些光明教会的杂碎们还在不依不饶的寻找吾主的茧房，我们能不能……” 蜘蛛人话语阴寒，似是渴望着吃掉所有敢于来查探的人类。 “他们好像还派出了一位带着大队猎人队伍的猎爵，深渊主宰的阴影啊，我已经布置好了网，就等他们踏入网中……” “很好。” 戴维微微点头，然后用阴影按住了伊尼克快要流口水的嘴。 这让蜘蛛使徒陷入了恐怖的窒息，立马不敢说话了。 只见影子扭头看向一旁的公主：“你挑个地方，把审判庭和黑暗之神留下来的东西都处理干净，然后把收集到神血都带回来给我……” 洛莉吞了吞口水，默默点头。 她能看得出来，影子导师的谋划就像是在下一盘大棋。 其目的是让黑暗之神和光明教会狗咬狗，借用它人的大网捕食猎物。 最后那帮家伙被一网打尽了后还会以为这是另一方干的，根本不知道这背后还藏着一只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影子…… …… 不得不说，洛莉是非常聪明的。 就连“大聪明”伊尼克也只是单纯的听命行事，脑子根本没有理解这背后的阴谋。 在场就只有公主殿下搞懂了戴维的真正心思。 没错，戴维就是在让黑暗之神以为审判庭控制了深渊的力量，让审判庭以为黑暗之神在凑齐深渊召唤神之影。 这样他们就会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彼此之间。 待到这张网收拢，双方伸入南部边境的爪牙全都完蛋了以后，这个边境的小要塞才会重回它应有平静…… 那时候戴维既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过去的自己也能继续无忧无虑的狩猎成长。 一石三鸟。 …… “已经不能再随便‘梦游’了……” 戴维让公主和蜘蛛人都离开后，才撤去阴影，一脸疲惫的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有些发抖的手。 过去的戴维因为异徒之影的折磨，一直都显得非常憔悴。 哪怕生命力在不断增长，脸色也从来没有好过。 他记得，自己有段时间甚至到了连睡觉都不敢睡的地步。 如果他再这么搞下去，戴维·弗兰克可能真的会疯掉…… …… “诅咒肉块的培育缸，好奇妙的东西……” “伽罗龙草，黑之花……这两种植物倒还好找。” “还有一个强力的诅咒源，嗯……” 洛莉扭头看向身边那只很像是魔怪的恐怖恶灵，头盔下的两眼暗暗放光。 她刚刚念叨的东西都是“真实诅咒”的一阶晋升仪式所需的材料。 从影子导师那里得到仪式后，她就在思考要怎么凑齐这些东西。 原本她还十分苦恼那个“诅咒肉块的培育杠”和“强力的诅咒源”到底要怎么搞到手。 但导师很贴心的帮她解决了部分问题。 戴维用那种奇妙的能力制造出了一只强大的恶灵——也就是她身边跟着的这只。 准确来说，这只恶灵是戴维用噩兆能力从【狱炎魔爪】撕裂下来的存在。 它的外形很像那种高大壮硕的黑色魔怪，双臂粗长，身体宽厚，脸部如人如兽，大嘴咧开时宛如狼犬，内有密密麻麻的尖锐獠牙。 与普通魔怪不同的是，这只恶灵的全身上下都长满了一只只恶毒的眼睛。 那些都是【狱炎魔爪】背部的恶狱之眼。 每一只眼球，都能释放出恶神的恶狱之焰，时刻渴望着折磨与融化敌人的灵魂……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强而有力的“诅咒源”。 现在，洛莉只需要凑齐另外两种主要是用来调和精神力的草药，再自己整出那种“肉杠”就好。 眼下就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可以找到这些神秘之物。 绿茵城附近的黑市。 正好导师让自己“挑个地方”，洛莉就让蜘蛛使徒把网铺设到了这里…… 这样的话，她正好可以完成影子的命令，又能顺便搞来自己需要的仪式材料。 洛莉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叹了一把。 “你果然是皇室中最耀眼的新星，嘿嘿……” …… 所谓黑市，并非是绿茵城中的某个市场。 这是一个座落在绿茵城东南面，靠近弗兰克子爵领的林地山谷中的一个小镇，名字就叫“林中镇”。 林中镇以树木闻名，盛产几种被贵族们偏爱的名贵木材。 包围小镇的林地树木高而直，枝繁叶茂。 但它们的存在也会遮蔽阳光，使得小镇平时即使是白天，也会显得有点阴暗。 说难听点，这里就是一个鬼气森森的小镇。 洛莉来到小镇外的林地边上时，太阳已经西下，夜幕彻底降临。 但她喜欢黑夜。 黑骑士的仪式能力和她手里的禁忌物都更偏爱黑夜。 与林中镇白日给人的印象不同，被当成交易黑市场所的小镇夜晚反而变得有些热闹。 远远望去，小镇中的主街道灯火闪烁，似乎有不少行人在其中游荡。 可洛莉已经感觉到了蜘蛛们的网。 这些网不仅仅是陷阱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一种诱饵。 它们正在引诱那些审判者和那位刚刚抵达南部边境的猎爵。 据洛莉所知，那位猎爵是金盏花家族的人，具体是哪位暂时不知，洛莉只知道金盏花家族带来的猎人队伍规模不小。 这很正常，猎爵要对付的敌人是黑暗之神的化身，就算金盏花家族倾巢出动洛莉也不奇怪。 这不，她已经透过手里的“黑夜法典”感知到了踏入夜色中的那些猎人。 他们的脚步声就像猫儿般轻盈，恰如黑暗中最致命的猎手。 同样的，洛莉也能感觉到那些在蛛网上晃动的蜘蛛，它们同样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洛莉轻轻翻开了黑夜法典，脚步则沿着蛛丝引到的那个方向走去。 在小镇背后的那个看似是死胡同的巷子尽头，那面分割了空间的砖墙背后，还有着另一条归属于神秘世界的长街。 那里才是林中镇的黑市所在。 今夜，那儿将会成为他们的猎场…… 第656章 嗅觉 “大人，封印仪式已经布置好了，随时可以激活。” 小镇集市旁的一座小房子内，近十位气息锐利的猎人全副武装的静立在墙边，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椅子。 房间里唯一一位五阶的猎人正在请示椅子里那位老者的建议。 只要老者一声令下，屋内的四位大师级猎人将会带领四支高阶猎人队伍杀入那些蜘蛛的巢穴…… 和那些身着厚皮长衣，身背武器腰带和头戴三角帽的猎人不同，椅子上的老人没有戴帽子，穿着也非常悠闲。 深蓝色的修身长袍，领边纹着尊贵的金色花饰，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腰间，代表着此人在金盏花家族中的崇高地位。 非要说的话，将他称作“老者”也只是气息上的印象使然。 此人的外貌看上去更像一位留着短须的灰发中年人，一点不显苍老。 他斜靠在椅子里，膝上平放着一根绣有螺旋花纹的手杖，眼睛半眯着，一脸悠哉的样子。 这就金盏花家族的现任家主，琼斯·j·索恩。 琼斯是一位给人印象十分和善的猎爵，戴维在日后遇见的艾莉森女士，就是琼斯的其中一位女儿。 比起女儿用黑暗生物的血液将自己染黑的威名，纵横神秘世界上百年的琼斯猎爵反而没有太多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绩。 但金盏花家族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位家主才是整个家族史上最厉害的猎爵。 他或许没有耀眼的光芒，但金盏花家族却在这他的手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无论是教会还是皇室，都在老琼斯的左右逢源之下给予了家族最大的支持。 北至冰汽城，南至中部平原，东至圣城光辉所辐射的土地，你都能看见金盏花家族那飘扬的旗帜。 这一切，都是琼斯在这百年间争取回来的东西。 可以说，没了这位家主，金盏花一夜之间便会凋零。 这样的一位猎爵，此时却出现在了南部边境的一座小镇，甚至要亲自面对一位邪神…… 可想而知，在场的家族猎人们有多紧张。 负责指挥行动的那位五阶猎人甚至都不希望家主走出这间房子。 不过下一刻，他就被琼斯用手杖猛敲了一下脑门。 “杰尼，你是脑子生锈了，还是比我早一步变成了痴呆？”琼斯斜眼盯着身边的人。 老猎人杰尼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他都没有看清琼斯到底是怎么敲他的，被骂了也只能陪笑。 “把人都聚集在一起，是想让我们一起死个干净是？你砍人砍傻了？” “额，大人，我们这不是在保护您……” 梆！ 杰尼眨眼间又被敲了一下。 “保护你个花瓣！我需要你们来保护？你要不要把我供到棺材里去保护呀！？” 老猎人这下不敢说话了。 琼斯嘟囔了一句，冷笑道：“哼，还封印仪式……我看你今晚连一朵花都封印不了。” “……” 其他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默然了。 家主虽然喜欢骂他们是“花瓣”，但在场的人实际上都是顶级猎人，自然听出了琼斯话中所指。 “这是一个陷阱啊。”琼斯轻飘飘的说道。 杰尼叹了口气，垂下眼帘。 他们都能看出来问题。 因为那些蜘蛛的气息太明显了…… 它们在山间结下了凡人无法目视的大网，又用拙劣的伪装掩盖了丝线的气息。 可层层大网在这座小镇的地下交织，让空间波动都变得异常粘稠，气息根本就无法掩盖。 如此一来，蜘蛛们反而不像是在隐藏什么，更像是在诱惑着什么。 家主那无比锐利的嗅觉很轻易就能识破这种把戏。 但他们却不能不踏入这张大网…… 因为这是圣人的要求。 “家主，那我们……” 杰尼有些迟疑的看向琼斯。 金盏花家族在皇族与圣城间左右逢源，好处是不少，但弊端嘛，这种时候体现出来了。 有些事情，他们不能退。 “我们是猎人……” 琼斯拎起膝上的手杖，轻轻在地上一点，发出“咚”的一声。 “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但绝对不能真的成为猎物。” “可总要有猎物的。”杰尼眯起眼睛。 琼斯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谁死，谁就是猎物。” 其他猎人们纷纷暗吸了一口气。 他们起初还不知道家主为何会亲自来到这座小镇。 现在他们能隐约猜到原因了。 金盏花家族的家主大人不仅在狩猎黑暗时拥有惊人的嗅觉，就算是面对那张混乱交织的命运大网，也同样嗅觉惊人！ 现在聚集在这座小镇中的势力，除了黑暗之神的蜘蛛和他们这些猎人外，还有审判庭的队伍…… 如果非要抓些东西出来扮演“猎物”的话，选谁，不言而喻。 “开始，收拢队伍，分开行动，不要给敌人收网的机会，让你们的人保持冷静，尽可能的在外部猎杀……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琼斯挥了挥手杖，正式下达了开始狩猎的指示。 猎人们纷纷点头，压下帽檐，悄无声息的退出小屋…… 家主似乎要转变对圣城的态度了。 如果再联想到南部边境的那位四皇子殿下，很容易就能猜到琼斯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但琼斯并没有明说什么。 所以猎人们依然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夜色中，由大师级猎人带队的高阶猎人队伍四散分开，在小镇的四面展开特殊的空间仪式。 他们用木桩一样的装置搭建了临时的空间门，在无人的街角和外墙处撕开进入黑市街的通道。 而另一批上百人的审判者队伍在此前就已经进入了黑市街。 所以，当老猎人穿过墙角的空间门时，看见的已经是一片火光冲天的街道…… 燃烧的长街上，无数巨大蜘蛛的怪影正在嘶吼着扑向那些围成圈的审判者队伍。 它们顶着高温火焰与圣光的洗礼，以尖锐的支触和喷溅的毒液回应对方。 奇怪的是，蜘蛛的毒液竟然连圣火都无法净化。 那些被烧起来的毒丝蛛网亮起了诡异的黄红之光，跳跃的火苗甚至响起了恶毒的嘲笑。 就连那些蜘蛛的身上都长出了恶毒的眼珠子，四处扭动的瞳孔中也咧着布满獠牙的狞笑小嘴。 它们竟然受到了恶神的赐福！ “小心它们的火焰……啊啊啊啊啊……” “不，蛛网、蛛网！！！！” 惨叫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不少身穿白袍的审判者已经放弃了喷火武器和枪械，直接解放了神血改造的手臂与怪物进行肉搏厮杀。 相比之下，后来的高阶猎人反而显得无比优雅。 他们跨越门扉，四人一组踏入火场，随手挥舞着手里的锯齿利刃，轻松将扑上来的每一只大蜘蛛砍成了碎片。 高阶猎人的配合非常默契，他们甚至不太需要浪费灵能，全靠手中的利刃就能无伤解决络绎不绝的怪物。 杀得兴奋的猎人甚至会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但无论他们多么兴奋，也依然谨记家主的话，绝不冒然深入战场！ 鲜血与蛛丝涂抹在猎人们的大衣上，又被高温蒸发，留下一片片腥臭的污秽。 更多的血液溅洒在大街上，如同一笔笔血腥的油彩…… …… 林中镇的战斗戴维并没有关注。 此时此刻，他正在克兰山东面的群山之中，与来自虚空的猎犬厮杀着。 应该说是过去的戴维才对。 巧的是，今夜正好是戴维在山里救下维罗妮卡他们两人的时候。 至于影子戴维，他正藏在意识之海中一脸蛋疼的看着自己那笨拙且鲁莽的战斗表演。 那座小镇终究只是一处负责吸引各方视线的障眼法，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戴维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他知道黑暗之神的化身根本不在那里。 相反，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反而更接近那个茧房的真正所在。 直到今天，他才想明白当初维罗妮卡追查的那股邪教徒为什么会搞砸仪式，引来危险的虚空猎犬。 因为他们误触到了黑暗之神的网……那是萝丝塔莉亚本尊的阴影。 戴维的影子跟着肉身在林间飞速划过，迎着呼啸的山风，他已经闻到了某股与黑暗之神针锋相对的味道。 不，不止一个。 圣城的人并非都是傻子，总有人能和琼斯一样，透过各种诡谲的帐幕察觉到背后隐藏的真相。 群山外的荒原上，就出现了两位身穿白袍的存在。 走出了画廊的圣·格利高。 以及那位走出了圣城的教宗陛下。 两位圣人，奔着萝丝塔莉亚来了…… 第657章 茧房 过去的戴维从来没有想过，圣城的那位教宗陛下其实有过那么一段时间距离他非常的近。 唯有戴上了疯狂冠冕后的他，才能察觉到那场发生在群山另一面的战斗。 但由于黑暗之神的存在，他也没法观察得太过细致。 萝丝塔莉亚的阴影覆盖了克兰山脉东部的大片区域，不仅导致所有在这里进行的仪式都会发生扭曲，还让本就绵延的暗潮变得更加汹涌。 或许那些“邪教徒”在搞的仪式本身就与寻找黑暗之神有关，或许邪教徒中本就有圣人的眼线…… 所以教宗和圣·格利高几乎在发现问题的瞬间就一同出现了。 在戴维看来，圣·格利高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狂信徒，可这家伙今日却刷新了戴维对他的认知。 原来格利高也并非一直不干人事。 至少在面对那些真正会扭曲光明世界的邪神时，他是真的敢上…… 至于教宗，戴维也是不止一次听到他被人骂作是胆小鬼。 但事实证明，这位“胆小鬼”可比世上绝大多数人胆子都要大。 圣城只有三位圣人，除开戴维见过的圣·凯西外，同样会散发圣人气息的也就是教宗本人——戴维不会认错。 特别是教宗释放出那个七阶的仪式能力时，那种逆转规则的波动，哪怕是影子状态的戴维也忍不住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奇迹天使。 “教宗难道也是祝福道途的超凡者？” 圣·格利高是烈阳仪式的七阶，他的“熄灭”可以说是女神亲传的现实改写能力。 当奇迹天使的逆转规则碰上熄灭宇宙星光的油彩之时，某种原本已经消失的古老光芒就被重新点亮了。 影子戴维能够看见，天边在那一刹那间亮起了一束非常奇妙的光。 它给戴维的感觉就是非常非常的古老，如同宇宙诞生之时第一个被点亮的光子一样。 比起“日后”的奥利维亚所释放的虹光，它没有那么多的绚丽多彩，也没有那么多能够延伸的规则。 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打破黑暗的死寂。 只可惜，这样的古老光芒只存在了无比短暂的刹那，短到普通人都无法用肉眼去捕捉到它的存在。 闪过天际的无声闪电尚且还能留下划痕，但那束光却消失的那么彻底，比黑板上被擦去的字迹还要干净。 真正的萝丝塔莉亚出手了。 有那么一刻，戴维甚至在意识之海中看见了那位神只的动作。 她如同一位身穿灰色纱裙的神秘女士，裙下的无数蜘蛛腿轻轻点在覆盖了整片空间的大网上，将世间的所有波动和涟漪都压了下去。 戴维知道，此时的萝丝塔莉亚其实已经是深渊黑暗三姊妹的组合体。 她或许还没有取得全部的神格与神性，但自身掌握的力量绝对不亚于成为了混沌树的死疫神。 初略估算，应该是达到了八阶乃至九阶的神。 这样的敌人认真起来，此时的戴维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真正的实体，无法将自身信息完整转化到现实，肉身也过于脆弱，这种状态下的我很难抗衡真神的力量，还是不要招惹祂为好……” 戴维在意识之海中缩了起来，选择静静观察。 “等我踏入现实，再来会会你。” 就在他小心翼翼的隐藏自身的所有阴影之时，萝丝塔莉亚的目光却跨越了空间，轰然扫向了这边！ 遮掩了光明的女士在戴维的意识之海中留下了一个背着光的剪影。 挣脱人类视界的束缚后，戴维反而能够清晰看见祂那诡异的融合体态…… 蜈蚣的脑袋，蜘蛛的身体，蝎子的尾部…… 或如披风，或如翅膀，或如床帘，或如长裙一样的蛛丝，将一切都掩盖在神秘的帷幕之后。 无数肢触与难以描述的甲壳结构蜷缩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同时，也充满了异常的美感。 那位存在正在透过蛛网搜索着什么。 只可惜，祂什么都没有找到。 戴维是打不过黑暗之神，但他也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对方轻易发现。 他不仅用【深黯支配】的影子包裹了自己的灵魂，还用【无界君王】的无形权柄将自身的所有气息都拟变为了别的东西。 此刻的萝丝塔莉亚根本发现不了群山另一边近似一颗“石头”的戴维·弗兰克。 作为旁观者，戴维就是最顶级的那种。 而且萝丝塔莉亚并没有太多机会认真搜索。 戴维看到了两位圣人的挣扎。 那个圣·格利高非常滑溜，为了不引爆神降级灾害，他一直都躲在自己的“画廊”与现实的交界之间。 那个奇特的空间和吞世使徒的“食道”类似，都是那种能够随意跨越空间的奇特能力。 这导致萝丝塔莉亚想要用网抓住对方也非常不容易。 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位能力非常特殊的教宗…… 让戴维惊疑的是，那家伙在释放过“奇迹天使”后，又用了另一种不属于祝福道途的七阶仪式能力！ “熄灭？” 星辰被笔触点下的油彩晕开，光与暗被强行融为了一体。 在教宗的手里，这个烈阳道途的七阶仪式没有了圣·格利高手中的那种扭曲感，看上去反而更接近某种宇宙规则的本质。 就连黑暗之神的蛛网都在这种近似宇宙热寂的现象下失去了粘性与毒性…… 但那种切割空间的力量依然存在。 蛛网逐渐收缩，空间被切分成了无数细小的块块。 然而教宗的下一个仪式能力又一次让戴维满脑子问号。 他变成了四散的虹光，轻松穿过了所有的网，还把所有接触到的神之网都同化成了七彩的虹芒…… “虹王？？？” 就在这呼吸之间，教宗已经释放了三个超凡道途的三种七阶仪式！ 现在戴维反而觉得，这个神秘的老东西或许根本就不是以上任何一条道途的超凡者。 他或许是借用了什么别的东西才能做到这种夸张的事情，就和戴维的接肢一样。 无论如何，教宗的这些手段有效的拖住了萝丝塔莉亚，这给了圣·格利高机会。 就连戴维都没有察觉到，格利高在某个时刻已经穿过了黑暗之神的蛛网，直接出现在了群山的内部。 他的油彩淹没了无数的蜘蛛，轰然间如同被点燃的石油一样燃起了熊熊大火。 初火！ 扭曲的火焰噬穿了那个戴维都无法看透的茧房。 疯狂的圣·格利高直接伸手进入其中，抓住了某个像是蜘蛛卵一样的东西…… 那一刻，戴维清晰的感应到了那个蜘蛛卵中的神秘波动。 那就是黑暗之神的化身受到【噩兆】影响后分裂出来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 偷走蜘蛛卵的圣·格利高猛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抓住蜘蛛卵的手背上竟然多了两个小小的洞，是毒牙的咬痕——萝丝塔莉亚的灭星之吻！ 圣人的身体几乎在瞬间就如同干瘪的尸体一样枯萎了。 但他的身体很快就在一种奇异的力量影响下变成了一张描绘着干尸的油画。 油画被他自己的火焰点燃，呼呼的烧了灰烬，彻底消失。 第658章 扫货 “他们原来是为了那个东西？” 戴维看得眉头大皱，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难道那两个圣人都误会了什么……” 他很肯定，那只蜘蛛卵就是自己用【噩兆】制造出来的产物。 它从茧房中被取出来时显得十分稳定，估计是因为黑暗之神抹掉了其上的【诅咒】。 这么一来，这东西在毫不知情的人眼中反而成了萝丝塔莉亚与某种神秘力量结合后“产下”的存在。 再想深一层，如果圣·格利高将这东西与神之影的出现联系在一起，很可能会将其误判为黑暗之神与神之影的共同产物！ 这个猜测让戴维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仅是戴维，就连萝丝塔莉亚本尊似乎也有些迷糊了。 你个滑头拼着被我毒死的风险跑来我身边，就是为了偷走一颗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恶灵蛛卵？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费尽力气撬了你家门锁进了你的家，最后却只在你家的猫砂盆里偷走了一坨猫屎…… 如果萝丝塔莉亚有表情的话，戴维都无法想象她现在到底是在笑还是在恼了。 可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以圣·格利高那个疯子的尿性，要是真被他发现了拥有神之影力量的实体，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得到它。 要知道这家伙可是那个想着控制古神躯壳推平皇都的脑抽狂人，这么一想，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戴维都不会惊讶了…… 圣·格利高被毒得半死不活跑了路，倒是难为了另一位圣人。 萝丝塔莉亚将全部注意力放到教宗身上的时候，教宗再次召唤了女神的化身。 虚妄的神权…… 奇迹的天使…… 那一刻，“束缚”的概念被天使扭转，变成了“释放”。 原本被萝丝塔莉亚的芊芊细指捏住的蛛丝反而成了隔在教宗与灰裙女士之间的一道屏障。 教宗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黑暗之神，张嘴说了什么。 “……如果你踏入现实，我必定会死……可你没有这么做……你同样畏惧着神之影，你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听到这些话，萝丝塔莉亚也张开了嘴，用那种能够将凡人的脑袋撑爆的声音述说道： “我正在寻找……一个人……” “但……我不知道那是谁……” “来自未来的信息被重重遮掩……” “他在……哪里？” “……我会找到他的。” “你们能帮我找到他……” 黑暗之神的声音就像是床帘之后的美人在梦呓。 可这种梦呓，却是寻常生命无福消受的。 听到这些低语的教宗就像是受到了重伤一样，向后倒入了奇迹天使的翅膀。 唯有影子戴维这种家伙，能够一字不落的聆听到她的声音而不受影响。 但就算如此，戴维也很难准确的翻译出她原本的意思。 那几句话其实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对自我思维的混乱叙述。 现在戴维终于明白那只兔子每次帮他做“翻译”时到底有多难受了…… “无论如何，目的是达到了。” 戴维垂下眼帘，彻底收拢自己的触觉。 是的，他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从萝丝塔莉亚的片言只语中可以得知，对方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教会那边。 戴维为过去的自己争取到了成长的机会，也为阴影中的自己争取到了一个隐去的机会。 “未来”的那位已经跨越了神之门的黑暗之神确实想在“过去”抓住戴维·弗兰克。 因为身处过去的他逃无可逃。 直到某个时刻，萝丝塔莉亚必定会抓住他——可那一刻仍未到来…… 或许，同样踏过神之门的戴维永远不会让那一刻到来。 这是一场超越时间与因果的“捉迷藏”游戏，戴维不认为自己永远都会是藏的那一方。 “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皇都见。” …… 山麓下的林边，戴维·弗兰克目送背负同伴离去的维罗妮卡。 而他的影子，则在凝视着圣人气息消失的那个方向。 教宗也逃跑了。 那位黑暗之神追着教宗的气息，带着无数潜藏在祂阴影中的蜘蛛大军前往了北方。 那些有可能察觉到戴维影子的存在就此都离开了南部边境。 噢，不对…… 那边的某个小镇里，此时还有残留着不少审判庭的余孽。 戴维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林中镇。 透过那只从他身上分离出来的狱炎恶灵，他能够看见那条燃烧的街道。 此时那里的巨大蜘蛛怪物几乎都被杀了个精光。 戴维的狱炎恶灵在脱离他的本体太远后，因为无法接受到持续的能量供应，导致力量非常有限。 将那数千头蜘蛛都用恶焰点燃后，它就做不了什么了。 被恶神火焰强化的蜘蛛确实非常凶猛，神血改造差一点的审判者无法一击轻易杀死它们。 甚至还有许多化作怪物的审判者被燃烧的蛛网活活烧成了灰。 所有被火焰点燃东西仿佛会被催生出无尽的恶意，就连蜘蛛的毒液都变得如同火油一样，一边钻入敌人的体内，一边焚烧着敌人的生机。 只可惜，这些蜘蛛作为恶焰的载体还是太弱了。 它们很多都支撑不了太久，就会被身上的恶狱之焰烧成灰。 大部分蜘蛛在被猎人和审判者杀死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四处乱窜的大火球，用自杀式的攻击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也是戴维想要看见的结果。 他不想让南部边境真的变成一个蜘蛛窝。 只要完成了将教会目光转移的目标，这些蜘蛛，包括那只蜘蛛使徒就都没用了。 它们都是要被处理掉的东西。 所以洛莉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那就是在完事之后，配合狱炎恶灵一起把那只蜘蛛人也送去见深渊之主…… 如果蜘蛛人能活下来的话。 …… 这个时候，洛莉却在火场深处收拾着一个大包袱。 身后的房间烧得哄哄作响，她却浑不在意，反而像个财迷一样不断将那些从黑市寻来的神秘之物塞进那个防火的奇特包袱中。 这家伙就是“扫货”来了。 有句话说：就算商场着了火，也无法烧去一个女人冲进去扫货的心。 戴维倒是在温蒂妮和希尔芙身上见过这种气势。 那两个小妞也做过把女妖镇里的各个神秘组织家当搬空的事情。 而且她们扫起货来还杀人…… 洛莉嘛，她倒是不杀人。 不过她放火…… …… 正当洛莉从某个快要被火焰吞没的仓库角落中“抢救”出一盒神秘材料时，狱炎恶灵从火焰中走出，嘴里发出了戴维的声音。 “我的徒弟，你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何必非要把它们都装进口袋？” 洛莉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她才动作麻利的把那个小盒子塞进已经撑到有半人高的包袱里，然后将其背到了身上，像是一个被发现后要跑路的小偷。 “这些是留作备用的。” 她很淡定的解释了一句。 身为皇室公主，能练出你这样的厚脸皮也是绝了……不愧是罗兰的另一面啊。 狱炎恶灵全身上下的眼球都眨了几下。 不过公主殿刚准备从仓库后门离开，就发现那条还没被烧起来的通道已经被某人堵住了。 来自金盏花家族的五阶猎人出现在走廊尽头的大门前。 在看见那个扛着一个巨大包袱的黑骑士时，老猎人杰尼也愣了一下。 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自己好像不小心撞上铁板了…… “咚！” 洛莉直接将包袱扔到地上，动作麻利的从裙甲下抽出了那本黑色的大书。 “黑夜法典，沉睡仪式……” 禁忌物的力量化作一股轻柔的阴风，就要袭向老猎人。 可就在这时，仓库的天花板却连续响起了五次被重物砸穿的声音！ 嗵！嗵！嗵！嗵！嗵！ 五根如同重锤般的钢柱猛地扎入仓库，正好落在了黑骑士身边的五个位置，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霎时间，洛莉就感觉手里的禁忌物波动被压制了。 “封印仪式？是金盏花家的猎爵！” 第659章 一败涂地 洛莉心中一惊，想要从那些装置的包围圈中逃离却已经迟了。 对面的老猎人也是冷汗直流，那本黑夜法典好险没有打开，要不是封印仪式落地，现在他可能已经躺下了。 猎人拔出血弹枪，毫不吝啬的向黑骑士倾泻弹药。 那些子弹叮叮当当的撞击在洛莉的铠甲上，炸开一连串的火星，每一发子弹都如同重锤一样，将铠甲冲击得步步后退。 洛莉很是着急，但一时间却拿对方没有办法。 那五根棒槌一样的钢铁柱子效果非常阴险，它们的真正效果不是让她手里的禁忌物失效，而是让它失控！ “该死……” 手里的黑夜法典却开始不受控制的翻动书页，逸散出去的灵能波动都被五根柱子反弹了回来，直击洛莉的灵魂！ 控制这个封印仪式的猎爵和黑骑士的肉身一样都是秩序道途中的顶尖存在。 可洛莉只能激发躯壳本能进行战斗，对方却是货真价实的老猎爵啊。 敌人对仪式和禁忌物的把控都远胜于她，这种情况下，对方所制定的秩序就能颠覆她的灵能。 一个简简单单的三阶仪式：“秩序确立”。 由五根钢柱围成的小圈——以精准的小范围，换取更强大的效果。 “非常老练……换成一年前的我估计也看不透。” 透过狱炎恶灵旁观的戴维心中暗赞敌人的手段。 眼看洛莉被子弹步步击退，身体摇摇晃晃的，都快要倒地睡着了，戴维只能让狱炎恶灵扑上去帮忙。 浑身长满眼睛的怪物立刻由灵体转化为实体，踏着燃烧的步伐撞向其中一根柱子。 嘭的一声，柱子被击倒，恶灵的燃烧魔爪猛地一拍，又将另一根柱子打飞出去。 可这时，一把气势恐怖的利刃却咔嚓一下切入了恶灵的腰腹之间！ 狰狞的锯齿刀锋将怪物的皮肉拉开，连带着上面的好几只眼球都抛飞了出去。 “吼——！” 狱炎恶灵发出一声怒吼，身形猛然间膨胀起来！ 它正要耗尽戴维赐予它的最后一部分灵能，让那个胆敢袭击它的家伙付出代价！ 而斩它的人却丝毫不慌。 老猎人杰尼也是一位猎杀过无数神秘之物的五阶超凡者，他的双臂上纹满了狩猎黑暗的【誓言】，手中的猎人弯刀也刻满了针对黑暗的【制约】。 这两个秩序道途的一、二阶能力已经被他融入到了自己的生命中，再加上有家主亲自释放的【秩序确立】…… 此时此刻，就算面前是一位魔神，他也敢上去砍上几刀！ 狱炎恶灵一巴掌将老猎人扇飞出去，锐利的爪子撕开了猎人的大衣，恶毒的火焰攀上了对方的身体。 可老猎人却嘶吼着再次扑上，锯齿弯刀挥出了残影，在恶灵的爪子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深刻血痕。 “杀！杀！杀！” 杰尼不顾那些溅射出来的恶焰，反而忘我的追着狱炎恶灵狂砍。 暴虐的恶意随着恶灵的吼声和猎人的喊杀声蔓延，逐渐化作了一种另类的恐怖笑声。 大火已经蔓延到了仓库内部。 老猎人和怪物在战斗间撞穿了木墙，不知不觉就深入了火海。 此时的洛莉却已经在禁忌物的反噬作用下瘫倒在地。 一只身穿黑袍，头顶长着许多触须，如同海葵脑袋一样的灵体从虚空中迈出，饶有兴致的看着地上的公主殿下。 它看上去像是虚空智者的傀儡，实际上也是戴维用【虚空孽物】分离出来的恶灵。 “傻孩子，你就不会放手么？” 灵体的黑袍下伸出好几根章鱼般的紫色触手，卷向黑骑士手里的那本禁忌物大书。 洛莉已经做不出啥反应了。 如果你能看见她头盔下的脸，就能发现她此时已经在禁忌物的催眠反噬下变得像个痴呆儿一样。 不仅目光散射，嘴角还流着口水，喉咙中也只能发出“呃呃呃呃~”的无意义声音…… 如果戴维现在手里有一台照相机，他一定会给公主殿下“咔嚓咔嚓”的猛拍一套写真集留作纪念（笑料）。 不过戴维刚刚把禁忌物从她手里拿走，这家伙立马又恢复了精神，脸上的痴态唰的一下，变魔术似的消失了。 只能说，不愧是公主殿下。 她敢这么拿着禁忌物乱玩，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灵魂与禁忌物之间隔了一副强大的躯壳。 无论禁忌物如何扭曲黑骑士的肉身，她自己受到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恢复神智的洛莉先是让海葵头恶灵给吓了一滞，随后她就反应过来，翻眼瞪了虚空恶灵一下。 “还给我。” 她抢回被触手卷住的黑夜法典，像个被抢了棒棒糖的小女孩，嘴里嘟囔道：“我不用你帮我……” 呵，好倔的脾气啊。 “不用我帮你？好啊……” 戴维那揶揄的声音通过触手恶灵那不知道长在哪里的嘴巴传出。 可他话音刚落，洛莉就惊讶的发现，一根刻有漂亮螺旋纹路的尖锐手杖直接洞穿了恶灵的身体！ 银白的杖尖从触手恶灵的后心部位刺入，又从前方穿出，甚至将恶灵体内的某个类似心脏的器官给插了出来…… 紫色的血液喷了洛莉一脸。 僵立原地的恶灵身后响起了一位老者充满寒意的声音。 “我说了不要冒然深入，杰尼啊，你是真的老年痴呆了。” 金盏花家族的家主，琼斯猎爵亲自来了。 他是来救自家的那位五阶猎人的。 戴维的狱炎恶灵虽然看着不是很能打，但它本身却是恶意的化身。 它不需要战胜敌人，只需要将敌人引入恶焰之中，敌人心中的恶意自会焚起…… “它是一只恶灵，它会利用你心中的弱点，杰尼，你杀的东西太多了，别忘记了谨慎，别轻易让魔化的兽性支配你。” 琼斯的长衣在熊熊烈火中飘扬。 火海中冒出了无数的燃烧之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可他手握的尖杖却如同一道奇特的分割线，将越过杖身的东西都转化成了虚象。 他手中的秩序纠正了邪异的入侵，同时也扭曲了自然的规则。 滚烫的热量与疯狂的恶意都无法沾染到他分毫。 这就是琼斯，一位喜欢站在“曲”与“直”之间的猎爵。 手杖狠狠一甩，将被穿在上面的恶灵像是垃圾一样甩飞了出去。 洛莉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自己的脊骨，将其展开成了一面盾牌，可她的动作依然比琼斯慢了一步。 螺旋手杖伸展弹射，重重刺在黑骑士头盔表面。 铛！！！ 这一击差点将黑骑士的天灵盖都掀了起来，连洛莉的灵魂都遭到了重击。 她挥舞盾牌拍出，却被敌人手杖横抽一记，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转了几圈。 “对付恶灵，要心平气和，而对付这种铁罐头，则要施以重锤……” 咔哒！ 螺旋手杖在猎爵手里转了个圈，划过优雅的轨迹，刚好刺入地上那根倾斜钢柱顶端的卡槽中。 顷刻间，琼斯的手杖就完成了与重型钢柱的变形拼接，变成了一根可怕的巨型“棒槌”！ 猎爵单手握杖柄，旋身摆锤，发出呜呜风声，连四周的火海都被猛烈的气流掀动。 “轰”！的一下，黑骑士被整个砸飞了出去！ 数道墙壁被连续砸出好几个大洞。 洛莉飞出了仓库，穿过了街道，又砸入了另一个燃烧的火场中，就此瘫软在地。 这一击，让她感觉自己断了不知道多少根骨头。 同时也把公主的脾气给抽没了。 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虚空恶灵又一次从旁边踏出，看着四仰八叉躺地上的公主，揶揄道： “现在，你需要我帮忙了吗？” 第660章 教训 听到戴维那可恶的声音，洛莉这次连喘气答应都做不到了。 那一击重锤的威力非常可怕。 在契合了猎爵制定的“秩序”之时，锤击造成的破坏力被极大幅度的提升。 戴维能够清晰看见，黑骑士的肉身那三十万不到的生命力被一锤砸的只剩丝血。 这已经跟正面近距离吃了一发“荣耀之锤”没啥两样了。 就这样还是对方留手的结果。 那位猎爵似乎想要搞清楚黑骑士的身份来历，所以没有下死手，力道把控得非常好。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海葵头恶灵蹲下来，看着公主殿下的惨样，话音中的呼气声似乎在憋笑…… 它的触手卷成了一个框框的形状，好像是在“拍照”。 洛莉气得吐血，但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大家都是猎爵，凭什么自己会被人打得这么惨！？ 对方又不是影子导师那种神明级别的存在，她竟然连还手的机会没找到——就算是影子的恶灵，她也能跟它们过个几招啊！ 戴维听到公主的心声时，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你能跟我的恶灵过几招那是因为我想跟你过几招啊…… “我的徒弟，你是要改一改这种不服输的倔脾气了。”戴维自嘲的笑了笑。 他在没有回忆起自己前世怎么死之前，曾也跟洛莉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撞了铁板才知道头疼，吃的亏也一点不少。 所以他看现在的洛莉，反而有点像是在照镜子。 “你之所以会输，是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对方隐藏气息的能力很不错，抓的时机也非常巧妙，在你反应过来时，你已经踏入了敌人的‘陷阱’……” 戴维用虚空孽物的触手轻轻拍了拍黑骑士的头盔，笑眯眯的说： “这个陷阱是敌人临时制造出来的，但它却让你一步步陷入被动，直至彻底将你击败——你错就错在，太过于跟这个陷阱较劲了。” 触手点了点挂在骑士腰间的那本书。 “你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压制自身的禁忌物，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优势。 难道你忘了？这场火，这张网，本身就我们为敌人设下的陷阱啊……” 这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洛莉陷入了呆滞…… 在敌人的陷阱中设置陷阱，是顶级猎人的狩猎手段，但也是一种戏耍傻子的手法。 对付这种招式，用陷阱“包”对方的陷阱，才是她当时应该做的事情！ …… “现在你想明白了么？” 喉咙被不知道是血块还是什么东西堵住的洛莉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拨开了眼前晃晃悠悠的触手。 帝国四公主，就是这副倔强的性子。 戴维知道，这家伙今天就算是被人捶死，也不会开口喊一声“导师帮帮我”…… 她可能会为了神秘力量大胆接近自己，甚至冒险接受那些来历不明的馈赠。 但她依然只是把影子当成是获取力量的途径——邪神不是她想要依赖和依靠的东西，那是她要战胜的目标。 输给猎人，只是输一具肉身，输给邪神，那就要输个精光了！ “呵呵……” 虚空恶灵笑着站起身，往后退入虚无之中。 戴维早已看透了洛莉的内心。 他很欣赏皇女这种自强的性格，如果不是被那追逐神秘的扭曲冲动所支配，公主也不会变得如此偏激。 “人的内心，很多时候是与表面相反的……我能听到你的呐喊……” 戴维没有再嘲弄公主殿下，他只是打了个响指，帮她扯动了收网的丝线。 …… 可以说，这个狩猎陷阱完全就是由洛莉策划而成。 除了她自己扫货的部分外，其他的行动都已经被安排好了，戴维除了派出了一些恶灵，完全没有管她的意思。 此时，被熊熊恶焰吞没的街道上，审判庭的数十位审判者已经全部倒下。 就连带队的两位审判长之一也被蜘蛛使徒伊尼克用网缠住，倒挂了起来。 那张网是蜘蛛人借用萝丝塔莉亚的蛛丝编织而成，其上带着足以压制神血活性的毒素，非常可怕。 这个陷阱起初是靠着黑夜法典的力量进行掩盖的。 洛莉预判了审判庭进入黑市的方式和时机，敌人踏入黑市时，就不知不觉的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待到敌人反应过来时，大火已经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如果不是金盏花家族的猎人出现，这些审判者们只会死得更快。 但猎人们并没有改变这一结局。 在琼斯亲自进入这处空间时，猎人队伍就开始从自己开启的门户中陆续撤退了。 …… 琼斯手里提着有些神志不清的老猎人杰尼踏出燃烧的仓库时，正好看见街道另一边那堆被聚在一起的“猎物”。 一条黑色的大蛇盘在燃烧的房屋之上，身体跨越屋檐之间的街道，如同沉重的横梁。 巨蛇的蛇头一口咬在审判者身上，尖锐的毒牙没有注入毒液，反而是在倒吸生命力。 与此同时，那些蕴含着“神影碎片”的改造神血也被大蛇吸入了腹中。 “又是恶灵？” 琼斯隔着燃烧的街区远远看见这一幕，心中丝毫没有上前干涉的想法。 他已经能猜到，这场狩猎显然不只是“黑暗之神”设下的陷阱这么简单。 就如那条黑蛇，其口吐的蛇信就如冥河一般冰冷深邃，显然是某种能够接触死亡权柄的存在。 就连琼斯都无法估计这场混乱的狩猎背后到底有多少恐怖的视线盯着。 他并不想打搅这些东西的进食…… …… 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个。 琼斯隔着火场看见黑蛇的同时，戴维也在透过黑蛇的眼睛观察着逐渐远离的金盏花家主。 黑蛇是【亡权之蛇】分离出来的恶灵，它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从审判者身上吸走那些活性神血，以此收集“无名之雾”。 琼斯即将离开之时，戴维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出手将这个老家伙留下来。 他记得一件当初觉得很奇怪的事情。 金盏花家族的另一位猎爵，艾莉森女士说，是他戴维·弗兰克杀死了她们的家主…… 如今看来，原来这位猎爵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南部边境出现过。 但他真的需要杀死对方么？ 看上去，这位猎爵是一位嗅觉敏锐的聪明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位非常有分寸、且十分冷静的老人。 这样的老东西真的会闷头撞进自己手里，自己把自己的命给送掉？ 这很不合理。 除非金盏花的家主疯了…… 可戴维没感觉到对方心中的疯狂。 那种宛如止水般的心境，沉淀百年后的澄澈。 在戴维见过的所有猎爵当中，只有禁林家族的老猎爵伊休·汉尼能够比一下。 “如果你真的够聪明，你就不会死在我手上了。” 正如戴维所料，猎爵就这么走了。 但对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在琼斯踏出街角门户的那一瞬间，他留在火场中的那几根钢柱“轰！”的一下炸了。 金盏花的家主是一位左右逢源的猎爵。 可真正认识他的人，都会对他那些老辣的手段有深刻的印象。 猎爵引爆的仪式似乎是一种高阶的空间封印仪式。 在戴维看来，这已经接近秘仪式了。 “呵呵，过了河才来拆桥？够阴险啊。” 抹消扭曲的秩序倒卷整个空间，顿时引动了潜藏在火场中的所有蛛网。 这些网同样也会勾连萝丝塔莉亚的力量。 被撕扯的蛛网掀起了剧烈的颤动，借着黑暗之神的力量，很轻松就能撕碎这里的一切…… “需要我带你走么？” 黑色的大蛇游到瘫在地上的洛莉身边，看着还在自我修复的她，垂下了脑袋。 “不……不需要……”洛莉倔强的摇头。 “你的这具躯壳已经来不及修复到可以行动的地步了……” “如果这副躯壳毁了，就当是个教训。” “我会给你其他教训的，没必要这么浪费。” 黑蛇吐着蛇信，嘶嘶的声音掩盖了正在崩碎的空间中的其他惨叫声。 “其他的教训？” 洛莉斜眼看向大蛇的身后。 事实上，它的蛇尾此时还卷着那只蜘蛛使徒。 但蜘蛛人伊尼克却在绝望的惨叫…… “不——！深渊的主宰啊！为什么……为什么要烧死你的仆人啊……” 蜘蛛人被巨蛇用尾巴摁在恶焰中，一点点的塞入那些正在被蛛网间隙撕碎的空间，如同进入碎纸机的废纸。 是这种教训么？ 洛莉心中想道。 聪明的伊尼克到死都没有明白那位伟大的阴影到底为何要突然翻脸。 它不明白，戴维同样也不会让黑暗之神有机会搞明白这一切…… 第661章 增加把握 黑骑士的肉身在空间破碎前还是被戴维的亡权之蛇卷着带走了。 林中镇的外部其实并没有出现太多异样。 人们只是对大批猎人出没在街头巷尾感到惊奇，被隐藏在巷子“另一头”的大火也没有蔓延到凡世。 当然了，从今天开始，那条隐藏的街道便彻底消失。 洛莉的这次行动也算是做了一场好事，原本聚集在这座小镇的各色邪教徒都被清理了干净。 这里面也包括了戴维·弗兰克当年在子爵领揪出来的那伙血神信徒。 那些人之后再也没有在子爵领找麻烦，很大原因就是林中镇的这场大火。 ……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洛莉都十分的安分。 黑骑士的肉体被严重损毁，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老皇帝在这具肉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它身上的禁忌物都大有来头。 特别是那件“月背脊梁”，还是禁忌之门中少有的低副作用六阶禁忌物。 它的唯一副作用就是必须依靠活体供养才能保持“平静”和“活性”。 正因为如此，才十分适合用来嵌入人造生命体中。 不过在帝国的合成兽技术还没那么发达之前，这件禁忌物的保存方式就有点恐怖了。 曾经的它需要用死囚的身体来“喂养”——取下其人的脊柱，以月背脊梁替代。 而且每隔一两年就要换一次人……因为被这样折腾的凡人都死得太快了。 无论如何，有这样的禁忌物作为身体组件，再加上能够提供自恢复能力的“魔偶之心”，黑骑士就算完全散架了也能重新复原。 但戴维却没有把黑骑士的肉体还给洛莉。 呵，这就是教训了。 现在，那具骑士肉身成了戴维的傀儡。 由于时空逆流的关系，戴维的【提线妖偶】没法再控制不属于“过去”的法图娃娃。 提线妖偶没有了妖偶，这怎么可以？ 所以戴维就用影子丝线把黑骑士给控制了。 实话说，他需要这个东西来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 只要有实体的傀儡作为触觉的延伸，他就能让自己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 过去的戴维·弗兰克一直躲在南部边境，位置几乎没怎么动。 有了这具黑骑士，影子戴维就能以那个边境要塞为中心，将子爵领边境地区上千公里半径的范围完全掌控在手里。 至于洛莉，额…… 她也成了傀儡的一部分。 当戴维用丝线控制那具身体时，她只能像个玩偶一样默默“享受”着被阴影丝线扯来扯去的感觉。 “我的徒弟，你如果想要完成晋升仪式，就必须放弃这具身体，那些禁忌物和黑骑士原本的神秘道途都不属于你。” “哼……”公主殿下悄悄哼了一声。 她自然明白影子导师说的话。 但她现在如果放弃了这具身体，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实话说，洛莉并不喜欢和罗兰凑在一起。 她们的人格本来就是两个极端，意识对碰时，就会变得十分矛盾，甚至表现得像个疯子。 所以她宁愿忍受被影子摆布，也不愿意当个精神分裂。 此时，她就像个木偶一样，被戴维隔着不知道多遥远的距离控制着，咣当咣当的走在深山中。 令她无语的是，戴维控制傀儡的手法还非常细致。 她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每一条肌肉似乎都被阴影丝线连上了一样。 行走时的每一次迈步，她都能感觉到那些丝线贴着她的神经拉动自己的肉身。 这种感觉痒痒的，就如有人在用细腻的手指拨动那些绷在自己肌肤表面的琴弦…… 一开始，洛莉还不觉得有什么。 但久了以后，她却生出了一种异样的羞耻感…… 如果洛莉真的有肉身的话，此时脸上红晕都要延伸到耳根了。 最离谱的是，戴维的阴影丝线甚至还会模拟她身体的各种运动反应！ 踏步时臀部的抖动…… 腿根神经的收缩…… 腰部的自然摇摆…… 乃至肌肉与皮肤之间的摩擦…… 对于公主殿下来说，这真的是一种没法用嘴巴说出来的羞耻折磨。 “在没有独立肉身的情况下，你没有办法进行晋升仪式……因为你的肉身与灵魂不匹配，如果冒然接触神秘之海，很可能会被吞噬。” 戴维的声音透过丝线传来，还在一本正经的跟她讲述着关于神秘之海的奥秘。 但洛莉根本听不进去几个字。 全身上下乃至心尖都痒得让人发疯！怎么听？ 她知道那个可恶的影子就是在玩弄自己，但她现在也只能咬紧牙关忍着了。 “我也很想……拥有自己的身体……” 她咬牙切齿的嘟囔了一句。 “这很简单，我可以帮你塑造一具完美的身体，你想要怎样的都可以。” “不需要怎样的，我只要我原本的身体……等等？” 洛莉怔了一下，瞪着眼睛道：“你能塑造肉身？” “可以，这对我来说非常简单。” 戴维那十分诱惑的声音勾得洛莉心更痒了。 “那你……” 洛莉刚想开口，却被戴维立马泼了盆凉水。 “别急，我能塑造你的肉身，前提是我自己能成为实体。” 洛莉眼睛一转，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你想成为现实中的实体存在。” “没错，你说过你会满足我的条件的，对不对？”影子的声音像是在笑。 “可以是可以……” 公主殿下想了一下。 “但我们得回皇都才行……我知道一件东西，能够转化灵魂的状态，那可能对你有用。” 有用，那对你也同样有用……戴维暗笑着想道。 “那就把戴维·弗兰克带去皇都，待他成年时，让罗兰去试探他，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可皇都并不安全。” 洛莉沉声道，“罗兰如果没有把握，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其他三位皇子对我们来说都是威胁，特别是莱利……” “没关系，我会给罗兰增加一些把握的。” “嗯？” 公主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影子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被这种存在的“阴影”笼罩其中，总会给人胆颤心惊的感觉…… 就如现在，她也不知道影子到底要“牵”着她前往何处。 “你看，我现在不就是在给罗兰找信心么……” 洛莉的眼皮被丝线拉起，瞳孔也跟着聚焦到远处。 只见蜿蜒的山路下方，一片还算平坦的谷坡下，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营地。 从营地中的旗帜和帐篷上的徽记来看，那是属于金盏花家族的营地。 洛莉能感觉到，这营地具备神秘力量的保护。 那种接近自然秩序的完美平衡，常人和野兽乃至低阶神秘生物都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把它当作很普通的东西。 要不是影子直接控制洛莉的视线，她也不会发现这个据点。 想到导师刚刚的话，聪明的公主殿下立刻知道影子想干什么了…… 此时月黑风高——哪怕没有月，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上门报复的好时机。 第662章 学到了吗？ 上次自己被一棒槌抽得差点背过气去，心高气傲的洛莉殿下说不想报复那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金盏花的家主并不是那么好惹。 你也没办法趁着半夜去给人家套个麻袋头扁一顿……就算洛莉有这个打算，她也找不到对方。 这才是公主殿下最气的地方。 琼斯在林中镇的战斗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哪怕罗兰知道他还在南部边境，也不知道他到底躲到了哪里。 就在洛莉寻思着怎么才能把金盏花家主揪出来时，没想到影子竟然直接带着她来找场子了！ 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公主殿下想报复琼斯还需要耍点阴招。 但她的导师——这只恐怖的影子，分分钟是真的能给对方麻袋套头胖揍一顿！ 嘿嘿…… 这么想想，要是能出口气，自己这段时间的“痒痒”也不算白挨啦。 …… 金盏花家族的营地外围，隐藏在黑暗中的猎人静静的注视着远方。 他们有的坐在茂密的树冠之上，有的贴在大树的根隙之间，还有的靠在岩石的阴暗凹陷处…… 数十位高阶猎人轮流用神秘感知探视周围，可以说，连一只苍蝇都没法逃过他们的警戒。 但猎人的心中其实并不认为会有人能发现他们的营地。 家主特意将营地放在这种深山老林之中，还非常仔细的抹去了所有踪迹，就算是其他猎爵也很难靠正常手段追踪到他们。 然而猎人们不知道的是，这片地区仍然处于某只影子的视野范围之内。 金盏花家族的猎人们自认为藏得很好，其实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戴维的目光下。 忽然间，密林被一阵大风吹得哗哗作响。 这引起了猎人们的警觉。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释放感知，那股肉眼可见的异象就已经气势汹汹的朝他们扑来了。 对方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 黑色的影子宛如冰冷的寒潮一样蔓延而来。 林地被死亡的气息笼罩，天上甚至飘下了一片片漆黑的雪花。 那是冥河的气息。 沁入空气的死亡力量结成的细小冰晶形成了一场诡异的黑雪。 不仅如此，还有人看见远处的林地中开始出现一簇簇黑色的冰晶。 它们发出“喀喀”的动静，不断蔓延生长而来，好似形成了一条充满了死亡意味的地毯，又如一条蜿蜒的蛇道…… 猎人们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那并不是一条蛇道这么简单。 他们猛地发现，冰晶上正有一条似是灵体般虚幻的巨大黑蛇正在林地中游曳前进。 那些黑冰，正是那条蛇游过时留下的痕迹！ “是死亡的使者！快激活防御仪式，通知所有人！” 有高阶猎人惊慌大喊。 可他的同伴却僵在原地，像是动都动不了的样子。 大喊的人下一刻也陷入了僵硬。 他惊恐的发现，林地上空竟然垂下了无数黑色的阴影丝线，它们好似被风吹拂的柳条一样轻轻扫过了每一个猎人，一瞬间就将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当林中的那阵风静止之时，不知不觉间覆盖了整个森林的亿万条垂丝也停下了拂动。 所有人都成了被丝线吊住的傀儡。 眼皮的眨动，肺叶的舒张，甚至是心脏的起搏都落入了某个存在的控制之中。 再也没有一个猎人可以用喉咙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们还没死，但他们的生死此时已经完全被掌控了…… “金盏花的家主……出来见见我，如何？” 黑暗中，一个冰冷又朦胧的声音响起。 丝线被声音引动，所有人都在牵扯下不由自主的转过身，看向营地中心的方向。 “啪、啪、啪、啪……” 营地中响起了一个孤零零的掌声。 那就是金盏花家主的回应。 除了他以外，包括那位五阶猎人在内的所有猎人都已经被吊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除非老猎爵完全不顾族人的生死，否则他除了鼓掌以外也没什么可以干了。 “令人惊叹，令人……惊叹啊……” 拎着手杖的琼斯出现在营地大门前，远远的看向那条缠绕蜿蜒横压在十几棵大树上的黑蛇。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正好看见黑蛇下那位浑身黑甲的骑士。 “是他？” 诡异的是，黑骑士和上次他见到时的状态不同。 此时的骑士身上也连着许许多多的影子丝线，就跟一只被控制着的人偶一样。 再看其头顶那条垂下脑袋的巨蛇，就如一只正在拨弄着丝线的死亡之手…… “……不，不是他，是另一个控制了他的存在。” 这个结论让猎爵心寒。 能够这样控制黑骑士的存在，自然也能以同样的方式控制他。 但对方没有立刻动手，肯定是别有所图。 这不一定是转机，但却是他必须要把握住的生机…… “您想要什么？” 琼斯直接朝黑蛇开口问道。 面对这样的存在，任何花里胡哨的试探都失去了意义。 开门见山的问清楚对方的来意，要么尽可能的满足对方的要求，要么就轰轰烈烈的战死。 多一句废话都是轻慢…… 然而黑骑士没有回答琼斯的话，反而径直向他走来。 这让琼斯的瞳孔缓缓收缩，全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也失去了应有的从容。 …… 被控制着的洛莉却是越来越激动。 “来了、来了，抽他！” 公主殿下在心里面小声的喊道。 上次被这老东西偷袭打成了弱智，她倒要看看对方还能耍什么手段。 “看好了徒弟，打人……要这么打……” 戴维的声音仿佛能钻进她的心里一样，让她小小的愣了一下。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黑骑士的拳头就已经被丝线控制着，轻飘飘的挥了出去。 那一刻，洛莉感受到了一大股庞杂到无法分辨的丝线同时扯开了躯壳全身的骨肉！ 这让公主殿下又回忆起之前被戴维单手捶趴下时的深深无力感。 琼斯并没有僵着，他同样以精妙无比的角度和超越闪电速度点出了自己的螺旋手杖。 灵能爆发！ 六阶仪式能力“判律”被同时发动！ 尖锐的杖尖旋转着弹出，林间所有的规则都成了杖身上那神秘螺旋的助力。 包括四周的所有黑色丝线都在这一刻被凝聚到了杖尖一点，似要反过来贯穿那只抽来的拳头！ 可手杖接触到黑骑士的瞬间，琼斯的眼睛却不可思议的瞪了出来…… “这是？” 那只拳头穿了过去。 不是手杖穿过了拳头，而是拳头穿过了手杖！ 黑骑士的肉体在那一瞬间化作了无数蚯蚓一般的丝线，它们就如一个分裂开来的整体，以万变的阴影纷纷扰扰滑过了现实的一切。 包括他所定下的规则…… 所有拘泥于现实形态的物体乃至概念，在它的面前似乎都成了毫无生气的僵死之物。 与之相对的，是那只带走了沿途一切“鲜活”的拳头。 它就如同那疯狂的宇宙在臆想中产下的新生儿一样，充满了无穷变幻的可能性…… “无……形！” 琼斯的手杖消失了。 当他以为自己也要被这一拳打到消失的时候，拳头却忽然变回了原样，狠狠砸到了他的脸上。 嘭！ 老猎爵被一拳打飞了出去，人在空中转了十几个圈，砰砰砰的撞倒了十几棵大树，最后轰的一下砸在山崖之下…… 仔细数一数，他飞出去的距离和砸断的树木都与洛莉之前被打飞出去的距离和砸开的墙壁数量相差无几。 “徒弟，学到了吗？” 洛莉看着飞出去的老猎爵，呆呆眨了眨眼。 我学个鬼啊！ 第663章 老狐狸 老实说，洛莉觉得自己就算花上百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参透这一拳的奥秘。 她确实是在灵能感应上有着远超凡人的天赋。 她也能做到非常细致的控制黑骑士的肉身，甚至发挥出一位六阶猎爵该有的实力。 但黑骑士在影子的手里却完全是另一个级别的存在…… 那种从无数超越人智的规则中提炼出来的极致力量，给她带来的就是最极致的压迫感。 这还是影子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用丝线操控着这具肉身的效果！ 可以说，这一拳不仅仅是打在了敌人的身上，同时也狠狠的抽在了公主殿下的心里。 切身体会到那种力量变化的洛莉感觉自己又像是第一次遇见影子的那晚一样，被一拳砸趴下了。 不，这比那种纯粹的毁灭之力更加的令人难以捉摸，更加的神秘难言！ 洛莉根本无法想象…… 到底要掌握多少超越世界的知识与权柄，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你让我学？ 学不来，真学不来…… 能不能教点简单的？ …… 公主殿下的思绪变得一团乱麻之时，远处躺在大坑里的琼斯却非常清醒。 他能感觉到自己断了多少根骨头，有多少肌肉被撕裂，有多少内脏已经破损…… 体内的生命能量已所剩无几，对方似乎精准把控了力度，刚好让自己剩余的生命力可以吊住最后的那一口气。 灵能也所剩无几。 敌人用某种十分诡异的“诅咒”斩断了他与神秘之海的联系。 那种可怕的能力让他与自己所立下的“誓言”产生了冲突，差点就让他陷入失控。 他以为这个能力与黑色的丝线有关，只能抓住机会，耗尽最后的灵能释放出“判律”，想要抢夺那些丝线的控制权。 可他判断错了，对方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此时此刻，猎爵已经没有了所有可以翻盘的手段。 他身上没有带禁忌物。 面对这样的敌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抓到机会引爆禁忌物的反噬——之前的洛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还有什么办法……” 躺在地上的琼斯十分冷静的思考着对策。 “……放开限制，任由自身失控，或许可以恶心它一下……” “呵呵……恶心不了别人，只能恶心自己……” 琼斯最终还是压下了自爆的冲动。 他叹了口气，视线抬起，看向林间漆黑的夜空。 “还是想走得体面一些啊……就像一朵花，一朵没那么漂亮，但又很招人喜爱的花……” 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金盏花。 老人直挺挺的躺着，直到那位黑骑士走到大坑的边沿，他才转动眼睛。 手腕上的猎人药剂注射器悄无声息的为他注入了最后的一点生机。 但这点“猎人之血”带来的恢复其实改变不了什么，对方随时都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 琼斯体内的魔化之血其实比大多数猎人的都要稳定。 相对的，他的猎人药剂效果也会差别人很多。 像是戴维那种能瞬间恢复接近三分之一血量和满灵能的效果，琼斯是做梦都做不来。 毕竟戴维搞出来的魔化之血最后可是催生出了他的千肢神躯。 这种东西换了别人根本就无法承受。 但琼斯的猎人药剂至少能让他恢复一点点的行动力——例如举起自己的一只手。 而且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卷手臂长的卷轴…… 说不出话的老猎爵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像是在对黑骑士挥白旗。 戴维有些好奇的看着琼斯手里的东西。 对方的意思好像是想用手里的东西来换自己的命…… 这是什么东西呢？ 黑色的丝线黏住了卷轴，轻轻一挑，将其吊到了黑骑士的手里。 戴维能感觉到这卷轴的不寻常，里面似乎是一幅带着奇特空间气息的画…… 想到某件事的戴维缓缓挑起眉毛，“圣·格利高的画？” “殿……下……” 就这会儿的功夫，琼斯的喉咙似乎恢复了。 他用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却让戴维稍稍愣了一下。 “罗兰……殿下……” 金盏花的家主眼神平静的看着黑骑士，似乎已经看见了厚重铠甲与人造躯壳背后的那个属于罗兰（洛莉）的灵魂。 被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戴维皱了皱眉头，洛莉则被这一声“罗兰”彻底惊醒了。 “殿下……我记得……你的这具躯壳，是陛下命人打造的东西……我记得它的气息……” 你属狗的么？ 戴维眨了眨眼。 不得不说，琼斯的嗅觉是真的足够灵敏。 他或许是真的见过那具躯壳，能将它认出来也不奇怪。 戴维刚刚进行攻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是“展开”了自身的大部分阴影屏蔽。 对方很可能就是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么看来，琼斯似乎是知道老皇帝将那具躯壳送给罗兰了…… 洛莉说过，这件事和她拥有扭曲人格一样，都是只有极少人知道的秘密。 黑骑士的存在，甚至连她的其他兄弟都不知晓。 “殿下，我来南部边境，其实是为了来找你的……” 琼斯继续说道，他的话语越来越流畅，身体机能正在迅速恢复。 “找我做什么？” 洛莉直接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透过骑士头盔的隔层变得朦胧难辨，但她显然是没有要否认这个身份的打算。 戴维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听着洛莉与琼斯说话。 “这是一次选择……属于我的选择。” 琼斯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知道，皇都的其他皇子殿下都不如你，他们注定会走向末路……而圣城的那几位，都已经疯了……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他抬起手指，指着骑士手里的画卷。 “圣城的那些人都在做着一些疯狂的事情，继续这么下去，帝国迟早要完蛋…… 我不希望拉着自己的家族为那些疯子陪葬，如果非要我再做一次选择，你手里的东西，便是我金盏花家族的投名状。” “什么意思？” 洛莉不解的看向手里的卷轴。 却听琼斯说：“那张画里的人就是受到了重创的圣·格利高……要怎么处置它，您大可自行裁决。” 听到这里，戴维才恍然的眯起了眼睛。 原来圣人被萝丝塔莉亚咬了一口后竟然逃到了琼斯手里…… 不，不对，圣·格利高不是傻子，他就算要逃，也应该逃回圣城才对。 他不是逃到了琼斯手里，而是被琼斯设下的陷阱抓住了！ 原来如此…… 难怪这位老猎爵在林中镇事件后就径直冲向了这深山老林，看样子是早就埋伏了什么手段，把圣·格利高留在了这里。 圣人就算原本就在警惕左右逢源的琼斯，也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在那种时候算计他。 用圣·格利高的命来做投名状？ 这手笔确实也挺大的。 戴维其实原本就想要把“执迷不悟”的琼斯给打得清醒一些，强迫他将金盏花家族绑上罗兰的战车。 可这老滑头比他想得还要清醒。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脱离圣城的控制了。 “哼，投名状？你孑然一身的瘫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这种东西是投名状……你就不怕我会迫于圣城的压力把你交出去，就不怕圣城会毁了你的家族数百年基业？” 洛莉的问题很尖锐。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退路的问题。 但琼斯似乎早就想到了一切。 “您不会把我交出去的，有金盏花家族在暗中的支持，您将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控皇都的所有教区……” “暗中支持？”洛莉歪了歪头。 “没错，暗中支持……教会不会发现这一切，也不会发现我已经背叛…… 因为，今夜，猎爵琼斯就已经战死了——死在了您背后的那位手里。” 第664章 待宰的圣人 怎么就死了？你不是还有气么？ 洛莉的脑瓜子一时间还没转过来，皱眉道：“你真的想让我杀了你？” “……” 琼斯咂咂嘴，说不出话。 别说是躺地上的老人了，就连戴维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洛莉这家伙的肠子果然没有罗兰那么多弯弯绕绕…… 人家的意思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没让你真把人杀了啊！ 倒是琼斯的觉悟，着实令人侧目。 被戴维悄悄提醒后，洛莉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有些尴尬的同时，脑子也开始转动起来。 她转过身，看向后面营地的方向。 此时金盏花家族的其他猎人们都已经被影子控制，如果琼斯就此“消失”，明面上来看，他确实就死了。 只要这位金盏花的家族隐入幕后，他就能悄然操纵家族的资源，避开圣城的监控。 “你可以相信他。” 戴维在洛莉的脑海里说道，“换成是罗兰，必定会接受这份投名状。” “你怎么知道？”洛莉心里小小的嘀咕了一声，但她没有把话问出来。 影子的语气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罗兰的感觉。 按道理它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才对的…… 哼！凭什么？ 但影子说的没错，罗兰确实会接受这种交易。 无论他相不相信琼斯，他都会把可以利用的资源利用到极致。 而在戴维看来，如果事情真的会如同他未来所见的那样发展，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琼斯会作出这样的选择绝对是理所应当。 四皇子罗兰能在回到皇都后一路高歌猛进，顺利整合贵族议会和教区的势力，很可能就因为琼斯在暗中推波助澜…… “原来这家伙就是这么‘死’的……” 戴维心里暗暗点头，同时也有些好笑的想起艾莉森的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猎爵艾莉森就是琼斯的女儿。 她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部分人之一，毕竟那位女剑圣就不像是能保守秘密的样子。 既然是这样，那后来的琼斯又躲到哪里去了呢？ 要知道，罗兰登基后，艾莉森就被圣城怂恿着去杀不灭者，还差点就被干掉了。 老琼斯当时连这样都能忍着不干涉，也是够狠的了——也难怪圣城到最后都没能把金盏花家族怎么样…… 戴维在思考的时候，琼斯却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罗兰殿下，您可以慢慢考虑我的提议，但我希望您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洛莉回头看向已经从大坑里坐起的琼斯。 “我必须确认一点，殿下，您背后的那位到底是什么，您还是您么……” 洛莉怔了一下。 她知道琼斯指的那只强大的影子，但洛莉自己也说不清楚，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告诉他，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还是你。”戴维在洛莉耳边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承诺还是一句敷衍？”洛莉忍不住在心里问道。 “这是一个事实。” “……” 洛莉叹了口气，只好把导师的原话复述给了琼斯。 对方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似乎选择了认命。 在琼斯看来，四皇子殿下绝对是寻到了一位神秘到无法理解的存在作为助力。 那样的东西，是否会成为帝国破灭的导火索？ 琼斯不知道，但他现在也没有更多选择的权力…… 在帝国破灭之前，他至少不能让家族先破灭。 所以他摘下了自己手指上的那枚属于金盏花家主的印章戒指，将其抛给了洛莉。 “罗兰殿下……我，索恩·琼斯·金盏花，将效忠于您。” 这句话不仅对着洛莉说的，同时也是在对着洛莉背后的那只影子说的。 他知道，那只影子才是掌控了一切的存在。 “那么，我该怎么处理这卷画呢……” 洛莉抛了抛手里的画卷。 “如果我把它打开，圣·格利高会不会从里面逃出来？” “别！” 听到洛莉想打开画卷，琼斯立刻急声阻止。 “那家伙现在已经陷入了沉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如果冒然打开这幅画，格利高一定会被惊醒……” “那我能拿他怎么办？”洛莉开始琢磨起来。 “交给那位！” 琼斯用手指了指天上垂落的无数黑色丝线，“唯有这些丝线尽头的那位，才能在不惊动格利高的情况下对他做点什么。” 洛莉悄悄撇了撇嘴。 她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公主殿下还是想先自己找找办法，以此来挽回她那已经被糟蹋到只剩下一点点的可怜自尊心…… “呵，我也不一定能做什么。” 戴维好笑的抱起手，暗暗摇了摇头。 如果他真能在圣·格利高“做点什么”，那未来就不会有那位推平了几座城市的疯狂圣人了。 等等…… 戴维忽然眯起眼睛。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过去的“我”确实做了什么，只是当时遇到格利高的戴维并不知道这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戴维不是不想挽回那场悲剧。 他并不是漠视生命的邪神，他也不是对所有生命都一视同仁的死疫。 非要说的话，尝遍百般苦难，身化万千的戴维·弗兰克在挣脱过一切束缚后，归来时仍然还是偏爱着自己的族群——人类。 所以，他决定冒险一次。 时之主说，时间的运作方式并非看上去的那样简单直接。 他能以信息态回到过去，却无法改变已经确定的事实。 可什么才是已经“确定”的事实呢？ 在戴维看来，因与果的界线早就变得模糊不清，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或许他真的无法挽回坠星森林的悲剧，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至少，也要给圣·格利高埋下一颗足够恐怖的“炸弹”…… 想到这里，戴维看向那卷画的目光就变得锐利起来。 “收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轻声对洛莉说道。 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不能急。 圣·格利高作为近神之人，想要对付他，就意味着要瞒过他背后的日之女神。 最稳妥的情况，应该是等到自己拥有能够化作实体的六条神尸之手——哪怕是片刻的实体也行。 唯有这样，他才能激活“暗仪式”，在完全蒙蔽神明触觉的情况下给圣·格利高下点猛料。 “难道你就不能直接一手捏死他？” 洛莉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好像终于找到了影子没那么神通广大的一面。 “徒弟啊，你或许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但你至少得学会谨慎的观察…… 当你无法确定手里的东西到底是手感很好的软肉，还是会爆出粪水的稀屎时，你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去捏。” 戴维的这种比喻倒是把公主殿下给恶心到了。 洛莉的脸上微笑顿时皱成了一团…… “我们会有机会的，而且这种机会距离我们不会太远。” 阴影的丝线被戴维扯动，洛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转身离去。 琼斯朝黑骑士的背影点了点头，内心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从坑里站起，看了眼营地的方向，然后转身走向了黑暗的森林。 …… 这一夜，金盏花的家主就此“陨落”。 营地中的其他猎人在那之后就被莫名其妙的释放。 他们回过神来后，立刻在南部边境的山林中开始了搜索。 但猎人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主。 让他们不解的是，为何那个掌握阴影丝线的存在没有杀死他们？ 唯一的解释就是，家主在死前尽力了。 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逼退了那位恐怖的存在，拯救了其他的族人…… 第665章 公主的实验 对于戴维来说，沉浸在过去的时间之流中并不是什么折磨的事情。 他反而感觉十分有趣。 因为他能从不同的角度看着双胞胎，还能不断的审视自己的过去。 即便如此，他依然在数着日子。 因为那一日，戴维·弗兰克的成年之日很快就要到了。 这意味着戴维将会启程前往皇都，开启一段新的旅程——无论是对过去的戴维还是现在的影子来说，都是新的旅程。 所以戴维还是对那一日抱有小小的期待的。 洛莉已经按照他的意思，让罗兰派人来试探子爵之子了。 他还记得，那位快要退休的老猎人看见当时的戴维差点就被吓尿的有趣一幕。 虽然在如今的戴维看来，那时的自己还是跟只蚂蚁一样弱小。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戴维·弗兰克那怪物般的力量却已初见端倪。 就在戴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时，咱们的公主殿下也在期待着什么…… 那个“真实诅咒”仪式所需的晋升材料，已经被她全部凑齐了。 现在，她就差进行仪式，就能让自己真正踏入神秘世界的大门！ …… 洛莉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从小就因为歌利亚之星这件禁忌物的副作用而扭曲了人格，空有一身不为人知的强大灵能天赋，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除了因为她所知的神秘道途都带着点问题外，还因为她需要警惕其他的兄弟。 现在，她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十几年人生的隐忍，反而培育出了加倍的扭曲。 你让她这么一个疯子怎能再看着那些材料抑制住那令她无比煎熬的冲动？ 公主殿下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影子给的东西，也不一定就那么可信，有没有问题总得先试试……” 是的，洛莉可能是疯子，但她不是那种好糊弄的傻子。 因此她决定拿别人先尝试一下那个仪式的效果……反正材料她也准备了好几份，根本就不差那点东西。 如此一来，在某个群星闪耀的夜晚，她做了…… …… 自从琼斯的事件后，戴维就没有再强行控制洛莉的黑骑士。 别看他好像很悠闲的样子，实际上戴维自己也在研究着无数来自接肢的知识。 最重要的，还是那些无名之雾和神影碎片。 在林中镇吸收了数十位审判庭成员的改造神血后，他体内的无名之雾密度就从322增加到了341…… 戴维发现，神影碎片带来的无名之雾有多有少，很难去量化。 就算是审判长，体内能够凝聚无名之雾的物质也有多有少，戴维也找不到什么规律。 就如同那迷雾本身的一样，难言无序。 除此之外，戴维还在不断将自己的阴影融合进神秘之海。 神秘之海中没有时间概念，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他的阴影都在里面有着一席之地。 所以他在如今的状态下，也依然在塑造着自己的“真实诅咒”。 这个融合过程决定了他能在何时达到三阶晋升的状态。 戴维估算，如果他坚持钻研，大概能在肉身进入皇都时就能完成阶段性的融合。 总的来说，戴维很忙。 他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自己那位小疯子徒弟身上。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洛莉拿着自己的真实诅咒仪式，随便到监狱中找了个死囚来做实验的事情…… 结果嘛，不言而喻。 仪式不仅失败了，甚至还直接炸了…… 洛莉看着面前那堆已经成了肉泥的东西，神色呆滞了好几分钟。 她进行仪式的地点，是一个深山中的小山洞。 山洞不深，站在洞中还能看见外头澄澈的夜空。 此时此刻，不仅是山洞里，再加上山洞四周的大片区域，都显得寂静无声。 这种寂静，对于呆滞的洛莉来说却恍如是震耳欲聋的嘲笑。 当然了，公主殿下应该庆幸她弄炸的是戴维给的晋升仪式。 如果换成是恶神的仪式，她现在绝对能真的听到来自石头、虫子、草木等东西活化后的恶意嘲弄…… 洞外呼呼的刮过一阵清风，将内部的血腥气息带走了一些。 洛莉叹了口气，没有再看那团几分钟前还是一个活人的东西，转而开始整理手上的材料，打算再来一次。 没错，公主殿下还是没有放弃！ 她刚刚发那么一会儿的呆，只是在思考自己失败的原因。 最后，她就顺理成章的将全部问题都归咎到了那个死囚“完全没有天赋”这个解释上了。 不过公主殿下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她发现，影子的这个“真实诅咒”仪式是货真价实的晋升仪式。 透过旁观仪式（哪怕炸了），她都能看见某个隐藏在神秘之海中的伟大阴影。 从神力的反馈来看，那绝对不是任何一种她所知的神明。 万千黑色的肢体在光海中摆动，当你向祂伸出手，祂也会如同照影一般，向你伸出祂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洛莉甚至想要自己去抓住对方，任由那只手将她带入神秘之海。 只可惜，站在仪式法阵中间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死囚。 跪在地上的死囚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个存在拒绝了他，来自神秘之海的神力就此将他碾成了碎片。 自认为搞明白问题所在的洛莉又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实验。 这一次，她将一只形似白老鼠的合成兽放到了仪式法阵中央…… 这种合成兽具备超越一般人类的神秘感知，自身对于神秘力量的适应性也非常不错，平时就经常被很多神秘学者拿来做实验。 半分钟后…… 噗！ 合成兽老鼠也“炸”了。 洛莉又看见了类似刚刚那一幕的场面。 不同的是，合成兽应该是“看见”了那位存在，但由于老鼠没有办法念出咒语，所以晋升仪式没能完成。 不过合成兽虽然炸得血肉横飞，但它并没有就这么死掉…… 洛莉看着那只老鼠，瞪大了眼睛。 她发现老鼠的身体两侧竟然长出了好几只诡异的白色手臂，它之所以炸开，只是因为这些手臂的生长过程太过激烈。 此刻，合成兽老鼠竟然抱着那些手臂，仰着脑袋“吱吱吱”的叫唤起来，就好像在赞美着某个赐予了它手臂的存在。 这让洛莉陷入了沉默。 合成兽老鼠好像成了那位神的信徒了…… 第666章 玩死了 看到老鼠身上长手的那一刻，洛莉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她基本可以断定，那位存在就是一尊彻头彻尾的邪神！ 公主殿下当时就在心里面破口大骂：“混蛋家伙，我洛莉就算是死！死外头，也绝不会让自己的身上多长出几只手来！” 可当她走出洞外时，又怎么都放不下那种力量的诱惑。 所以她又转过身，咬牙切齿的走了回去。 “你！你说！你们的神到底是什么阴险东西！？” 洛莉指着那只趴在地上祈祷的合成兽老鼠大声喝问。 老鼠瞪着无辜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歪过头，就像在说： 你问我？ 你脑子进水了吗？ 要不要我跟你列举一下吾主千肢之神的十大美好品德？ 呵呵，这不废话嘛……如果老鼠能讲人话，它现在已经在对洛莉传教了。 洛莉眯起眼睛，用危险的目光盯着白老鼠那精光闪闪的小眼睛，同时也在审视着老鼠身上那些白色的手臂。 “这些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合成兽老鼠将抱起的手全部摊开，耸了耸肩，像是在说： 你又问我？ 我怎么知道？ 我只是一只老鼠啊…… …… 洛莉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其实转念一想，非要说的话，这世界上的哪位神不“邪”？ 任何高居现实之上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庞然到超越视界的东西。 祂们本就将渺小的凡世生命视作无物。 说那是冰冷无情也好，说那是盲目无心也罢…… 到头来，人们在追逐神秘的途中所展露的疯狂，其实全都来自于人们自身。 可是，看那只老鼠的模样。 虽然它好像变成了某种眷族，但它却没有陷入疯狂，而是保持了理智——甚至是额外获得了超越它原本层次的理智。 如果说，接受那份疯狂本质的代价只是长出几条手臂，那这种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短短十来分钟，洛莉的内心就经历了一场十分复杂的思想斗争。 原本是“死也不要”，现在却变成了“算得了什么”——可谓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在洛莉进行着自我说服的同时，那只老鼠也在一边闭着眼睛猛猛点头，就像是在认同公主殿下的心声。 …… 其实洛莉一直很好奇：到底她的那位影子导师和神秘之海中的那位存在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要知道，有些神本身就拥有多个不同的化身，展现的形态也可能会有所不同。 除此之外，影子也有可能是那位神的使徒，或者是某种代行者的角色。 洛莉不敢让影子察觉到自己的各种心思，所以从来不敢向戴维提出这个问题。 在她眼里，影子是那么的神秘且强大。 虽然它对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恶意，也从来不会表现出任何疯狂的扭曲。 但它终归是一只恐怖的“恶灵”…… 如果影子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又会怎样？ …… “嗯？” 身处意识之海中的戴维刚刚伸了个懒腰，就忽然间感应到了一种微弱的信仰联系。 他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怎么这个时候就出现了千肢眷族的气息？” 是的，他感觉到自己在刚刚又多了一个信徒。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此时的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信徒，所以感觉他才感觉特别明显。 换成是拥有几十万上百万信徒的“未来”，这么微弱的信仰他肯定是不会再察觉到了。 所以戴维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好徒弟。 结果他刚把视线移到黑骑士那边，就看见了令他嘴角抽搐的一幕…… 洛莉那个家伙，终究是没忍住，自己尝试了真实诅咒的晋升仪式。 而且她已经在拿黑骑士的肉身做着进一步的实验了。 再看她所在仪式阵法隔壁，正有一只明显异化成了千肢眷族的合成兽老鼠正在挥着手“吱吱吱”的叫唤。 就像是在给公主殿下“摇旗呐喊”…… 此时仪式已经到了关键的一步，戴维就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嘿！败家的娘们啊……” 他叹了口气，干脆抱起手，就当作是在看戏。 反正他之前就已经提醒过洛莉，不要使用一副不属于自己的躯壳去进行仪式。 那不仅仅是因为一些神秘学规则的限制，更重要的原因是，戴维给洛莉的仪式是他为公主殿下量身定制的。 任何与公主殿下身心特征不符的存在都无法用这个仪式完成晋升。 千肢之影会自动拒绝除了洛莉之外的任何人。 强行进行仪式的最好结果就跟那只老鼠一样，投入千肢的怀抱…… …… 严格来说，那片融入了神秘之海的影子其实就是戴维的千肢神躯的一部分。 更准确的说，它就是戴维的降临体“千肢”的某种再现。 降临体当初为了保住戴维的命，已经与他融为了一体。 可戴维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他说了要将千肢带回来，那不仅是要将它从女神的手中带回来，还要让它重新以独立存在的形态拥抱自己。 所以他创造的这个与“女神祝福”相反的“真实诅咒”仪式，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为了孕育出他的“千肢”。 当他达到与“降临”相对应的四阶之时，他的降临体将会再次苏醒…… 至于现在嘛，还在半沉睡状态的千肢只会代替戴维抓取神秘之海的规则努力进行融合。 它可不像是戴维本人那么好说话。 不管你是老鼠还是公主，只要不符合戴维的要求，就滚一边去…… 所以公主殿下的这场仪式注定还是会以失败告终——戴维骂她是败家娘们，就是在心疼那具黑骑士的肉身。 …… 不过洛莉认为，自己距离成功已经非常接近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亲眼”目睹到了一幅任何初入神秘世界的凡人都难以看清的宏大画面。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了浩瀚的神秘之海与无垠的黑色天穹之间。 她向着神秘之海中的那些影子伸出了手，光海中的影子也向她伸出了无数的手。 当她回头之时，那漆黑的空间中竟然也出现了无数向她伸来的白色大手。 它们就像是光海中那片影子的倒影…… 又或者说，光海中的影子才是那些大手的倒影？ 她想不明白，也无法明白。 被夹在其中的她，只是一缕渺小的灵魂罢了…… 对她来说，这就是一幅无比震撼，又无比浪漫的画面。 …… 仪式的光芒在洞窟中缓缓熄灭。 黑骑士的躯壳瘫软在地。 它好像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被“玩死”了…… 在神秘之海的冲刷下，骑士神躯内的两件禁忌物因为冲突反应自行剥离了出来。 魔偶之心飞出去时还把旁观的老鼠砸了个大跟头。 月背脊梁这件六阶禁忌物甚至当场就“发飙”，节状板骨像条蛇一样立起，扭头就瞄准了那只被砸得眼冒金星的老鼠。 它要立刻选定另一个能够承载自己的活体！ 至于公主殿下本人…… 她的灵魂被仪式的反噬直接打回了罗兰的肉身，让正在睡觉的罗兰莫名其妙吐了一口老血。 遭了老罪的罗兰感觉头疼欲裂，半夜三更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可他的另一个人格，却发出了狂喜的笑声…… 洛莉并不后悔自己的这次尝试。 她终于确认了那种力量的伟大——只要见过一次，便永远都无法忘怀。 她期待着，自己能够拥有自己的肉身…… …… 戴维用丝线提起瘫软的黑骑士肉身，感受着傀儡体内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结构，皱了皱鼻子。 “嗯……还能勉强用一用，留着。” 接着，他又看向那只合成兽老鼠。 它因为被“月背脊梁”寄生，身体已经被“撑”到了小狗一样大小，此时正在地上抽搐，眼看就要活不了了。 “嗯，既然是我的眷族，你也留着……” 第667章 两两相见 公主殿下把自己的傀儡肉身弄炸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用别的方法来找戴维了。 就跟做错事了的小姑娘不敢回家一样，洛莉也不敢面对那位神秘又强大的导师。 戴维自然也是晾着她没管。 帝国的四公主严格来说其实也只是一位小姑娘罢了。 她对影子戴维的心态其实十分矛盾。 起初是既好奇又恐惧。 见识到神秘之海中那片巨大的阴影后，她越来越能体会到自己与那种神秘力量之间难以言述的差距。 有趣的是，当人在面对那种真正无法匹敌的强大存在时，恐惧感反而会慢慢消失。 因为恐惧已经没有用了。 无论身体是否给出威胁提示，都不会对生存选择有任何帮助。 来自神性的压迫足以抹去一切源于生物本能的反应。 “……你从今往后将再也无法摆脱我……” 每当想到影子的这句话时，洛莉反而有种十分奇怪的，心安理得的感觉。 无论小姑娘怎么想的，她终归还是被命运牵到了戴维的面前。 …… 这一天，是弗兰克子爵老爷的儿子，戴维·弗兰克成年的日子。 也是那位四皇子殿下第一次见到戴维本人的日子。 黄昏中的庭院里，两个年轻男子互相问候，好似一见如故…… 没有人能察觉到，他们身下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庭院。 “被打回原形了？” “……” “呵呵，自己趁我不注意乱搞，还把禁忌物搞没了是。” “……” 戴维藏在影子里，不断用灵能低语揶揄着对方。 他知道洛莉的人格能够听见他的话，只不过公主殿下就像只鹌鹑一样缩着，根本不敢回答影子。 当过去的戴维和罗兰走入花园中时，他们脚下的影子却在上演完全不同于现实的戏码。 “戴维·弗兰克，你让我刮目相看。” “罗兰殿下……让我敬佩。” 两人在现实中进行着无聊的客套，而影子戴维却跟只逮着小猫的老虎一样踩住洛莉的影子，咬着不放。 “哈哈哈！你不是很聪明吗？让你不要用傀儡进行仪式，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我的傀儡被你玩炸啦，你是不是觉得炸起来很舒服？” 洛莉被怼得抱头蹲防，半天只敢在意识中嘟囔一句：“唔……那是我的傀儡……” “呸！败家玩意儿，被我控制过了那就是我的了！” “啊？” “啊什么啊，你这种说你就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如此急切，跟个没有理性的疯子毫无二致，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呜……” “别呜，告诉你，得亏你遇到的是我，换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现在就已经凉透了，就算是那个虚伪的日之女神也会将你炸得粉身碎骨！” 公主殿下委屈的撅着嘴，似乎在装模作样的反省。 不过戴维知道，这家伙心里面是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无论给她多少次机会，她都会忍不住去尝试一下。 再看现实中的那位理性的罗兰殿下。 她的扭曲戴维早已见识过，为了登基，她也曾做过某些疯狂且阴损的事情，但那些都是为达目的而行的手段，并非无意义的傻事…… 戴维不禁想到，这家伙在人格分裂时，不仅把所有追逐神秘的执着都丢给了洛莉，甚至还把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也给抛下了。 “力量、力量、力量……如果你连这种诱惑都抵挡不住，给你任何力量都只会引发灾祸……你根本无法掌控它们……” 影子戴维没有在意两人现实中的谈话，他直接用影子渗透到了洛莉的意识之海中“啪啪”猛抽公主殿下的脑瓜子。 “呜……我错了，别打，我错了还不行嘛！别！啊……” 洛莉的灵魂被抽得满地打滚，现实中的罗兰也感觉脑袋里似乎有根筋在抽抽的疼。 不过他涵养很好，一点都没有在戴维面前表现出异样。 再说这时天色很暗，就算罗兰的眼角忍不住直抽搐，只要背过身去，过去的戴维也看不见…… 罗兰不知道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已经被某只影子入侵了。 他只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总有一种被庞然大物盯着的错觉…… 这种威胁性，很可能来自身后的那位戴维·弗兰克——四皇子如是想道。 正常人或许会选择远离这种危险的存在，但罗兰不同，他反而很愿意接触这样的人。 危险，意味着强大，强大，意味着更有价值…… 这便是他的疯狂之处。 戴维觉得洛莉是疯子，其实她的另外一个人格何尝不也是一个敢于与虎谋皮的疯子？ 就这样，过去的戴维·弗兰克为了“力量”，跟随罗兰乘上了前往皇都的列车…… …… “导师，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恶行累累的贵族附身？” 洛莉向戴维提出了这个问题。 戴维的成年礼上，也是公主殿下第一次面见弗兰克子爵的儿子。 实话说，那个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给她的印象不太好。 加上这家伙之前在封地中搞出来过的种种事迹和名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这是命运使然……”戴维轻飘飘的回了她一句。 “强大如你，也会被命运左右？” “是的，就算我塑造了命运，那也是一种‘命运’。” “什么意思？”洛莉不解的歪头。 两人此刻都以影子的形态依附在列车车厢的内侧。 戴维是本身就是影子，洛莉则是在戴维利用【深黯支配】抓出来的信息成像。 两人就像是玻璃上的倒影，可一举一动都与现实中真实不同。 此时，戴维的肉身还坐在包厢里发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已经延伸到了列车的走廊上，正在与四公主的灵魂一起看着车外的风景。 “你看，有些东西，如果你无法感知，无法窥视，你便永远无法确认其发展的轨迹。 可一旦你看见了，摸到了，你又会怀疑这是不是它该有的形态…… 所谓‘命运’，就是如此不可触摸之物，就如现在，你猜会不会有个莽夫来推开我们身后的那扇门？” 洛莉怔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的车厢门被唰的一下拉开了。 那位提着弯刀的高大老猎人，不死者蒙泰特来了。 然后，他就被一拳锤飞了出去，轰的一下将戴维和洛莉映射的车厢内壁给砸出了大窟窿…… 作为影子，戴维和洛莉自然是不受影响的，他们只是换了个位置，继续依附在墙壁上。 “这！？那是什么人？”洛莉惊呼一声。 “他就是一个被命运逼到了死角的莽夫。” 戴维没有理会被神尸之手打爆了的不死者，反而将视线转向远处。 此时，一片灰蒙蒙的迷雾已经笼罩了列车与轨道…… 过去的戴维只在列车上面对过不死者，却从来没有察觉到那片迷雾之后到底有什么。 此时的影子却能看穿一切迷雾，观察到那些静待在远处的东西…… 第668章 大开杀戒 “刚刚那个是蒙泰特！？是那个从死狱里逃出来的家伙……” 洛莉突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一位五阶猎人！” “没错，死亡的使者，不死的怪物，哪怕已经被死狱折磨得脱了一层皮，也有能力干掉这辆车上的所有人。” 戴维一边平静的说着，一边用手牵动掌中的丝线。 “那怎么办，我的傀儡……”洛莉皱起眉头，有些焦急。 “别慌，戴维·弗兰克能够处理。” “他？”四公主神色怀疑的看着影子，“那个家伙跟我一样都还不是超凡者……” 戴维悄悄翻了个白眼。 当时的戴维虽然打不过蒙泰特，但他怎么样都比没有傀儡的公主殿下强得多！ 洛莉没有能够观察生命能量的视野，自然无法察觉戴维·弗兰克的秘密。 以她那高傲的性子，更不会去仔细研究对方。 戴维叹了口气，说道：“放心，蒙泰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你。” 洛莉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三哥把蒙泰特放出来，应该就是为了向所有人报复……” “不，不只是报复这么简单。”戴维摇头。 “他们想做的事情比这离谱的多……但那个疯子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真正想杀你的人，是他们。” 说着，他才指向迷雾中那些身披审判庭长袍的“怪物”们。 “圣城审判庭！” 洛莉瞪大眼睛，她的视野同样被迷雾遮蔽，如果不是戴维的影手替她拨开了迷雾，她也没有察觉到那些更具威胁性的敌人。 “审判庭的人一直在监视着死狱，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蒙泰特逃了出来，之所以不阻止，只是因为他们希望看着你们几位皇室继承者窝里斗死个干净……” 洛莉看向似乎知晓一切的导师，眼神颤动，“所以说，如果蒙泰特没有杀死罗兰，他们就会亲自动手？” “没错，一个蒙泰特还好说，可如果加上这群怪物，再给你一百个戴维·弗兰克也挡不住它们……” 影子抬起手，黑色的丝线无声无息的从天空上垂落，刺破迷雾，坠入其中。 “这才是我们要管的东西。” …… 事实上，戴维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这样的队伍别说是杀四皇子了，就算说是来推平南部边境的戴维都不意外。 他甚至怀疑，审判庭是怀疑自家圣人失踪后，准备追着蒙泰特顺道来寻找他们家的圣人来了…… 那些怪物和戴维曾经见过的审判者成员完全不同——或者说，它们已经失去了“人”的模样，全部都成了披着华丽长袍的巨大怪物。 这是神血活化到了极致的一种表现。 其体型足有三、四米高，头部一半被罩袍遮住，露出的下颚尖锐如野兽。 暴露出来的身体各处也呈现出兽化的特征，四肢粗壮无比，表皮缠满了树根一样的黑褐色纤维组织，关节位置也生出了类似树枝和根须的东西。 看上去，它们有点像坠星森林中那些被死疫影响后形成的树根怪物。 只是它们比树根怪物更庞大，身上也披着让人感觉非常“矛盾”的白色长袍。 那些白袍的表面用金色的丝线绣满了圣洁的祷文和救世光辉的绘图，这让双手合十跪地的怪物们看上去却像是一个个虔诚无比的圣徒。 此刻，总计上百位“扭曲圣徒”就这么整整齐齐的蹲跪在距离列车轨道两侧千米左右的草地上。 它们静静的看着在迷雾中循环穿行的列车，等待着发起进攻的命令。 这就是死疫神的神血改造工程的究极产物，圣·格利高最得意的“杰作”——圣疫使者。 非要对比的话，它们每一个都拥有一巴掌拍扁蒙泰特的实力。 只可惜，没有人想到，它们会遇上戴维·弗兰克。 不是那个正在和不死者在列车上缠斗的戴维，而是那个化身成了影子的戴维…… …… “开始。” 圣·凯西看着远处的列车，轻声说了一句。 她并没有与那些圣疫使者同列，而是远远的站在覆盖了平原的迷雾边缘的树林边。 大修士凯西远远的看见蒙泰特第一次被打飞出列车时，就果断的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但她自己却没有动的意思。 她认为这群圣疫使者已经足够对付列车上的一切了——这个想法无疑救了她自己一命。 嘭！！！ 蹲跪在地的圣疫使者们几乎同一时刻动了起来。 它们就像是早已躬腰准备好起步的跑者，力量爆发的瞬间，连地面的泥土都被掀出了一条壕沟！ 神圣的衣装，野兽的面容，如贪婪的猎食者般的低吼与奔腾。 眨眼间，两支分列轨道左右两侧的队伍便跨越了百米的距离…… 它们就像是两排颚牙，以恐怖无比的速度咬向中间那脆弱的列车！ 嗖——！ 突然间，其中一边的某几位圣疫使者在冲刺的过程中身形一飘，竟然轰隆隆的滚作了一团。 如果你的视线足够快，就能发现它们的脑袋都消失了…… 某种像是丝线一样的东西扯住了它们，由于力量太大，竟然硬生生的将脑袋给“拔”了下来！ 扭曲的活性神血像是炸开的水阀一样喷射而出。 在高速中打滚的圣疫使者保龄球一样撞上了旁边的队友，身上的影丝也因此扩散，由点到面的扯住了所有怪物。 庞大的身体在高速运动中被丝线扫过，顿时如同碎散的积木一样被切成了七零八落的肉块…… 后方看见这一幕的凯西大修士连瞳孔都放大了。 “发生了什么事？” 圣人的脑子里只剩下问号。 那辆车上难道藏了传奇猎人？ 不对……就算是传奇猎人也不能无声无息的做到这种程度——这可是一大群圣疫使者啊！ 换成圣·凯西自己，就算借助高阶仪式能力，甚至是秘仪式，也没法同时拦住圣疫使者的冲锋。 这还是她肉眼看见的场面，列车轨道的另一面，她感知中的圣疫使者们更是灭得干脆利落……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一把巨大的镰刀排队割下了脑袋一样突兀！ 只能说，凯西大修士的感知并没有错。 此时，列车轨道另一面的迷雾中就有一位提着巨镰的影子绅士。 它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拖着巨镰，脚步分开草甸，镰影横扫而出，碎尸万段。 严格来说，此时的万灾之镰和那些影丝其实都没有物理上的杀伤力。 但神器分化出来的蝗虫之影，以及那些影丝本身却是戴维“真实诅咒”的媒介。 被“砍中”或是被丝线缠住的圣疫使者仅是抵抗其原本的神秘力量就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无法豁免那层最阴损的诅咒。 所以说，中招后圣疫使者们的实际上不是被斩碎的…… 它们是受到了【诅咒】的效果，在失控中自己把自己的身体给崩散了。 让圣·凯西冷汗直流的是，大部分圣疫使徒在倒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要知道，这些神血改造的产物原本都是极难杀死的存在，再生能力比黑暗大陆的血食者还要夸张。 但它们就这么倒下了…… 如同背弃了使命的怠惰者，倒头就睡。 …… “我研究出来的真实诅咒，就是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扭曲产物的……呵，今天，就算是女神也救不了你们。” 戴维的影子贴在列车的外侧，微笑的看着剩余的那三十几只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圣疫使者。 仅是第一轮的攻击，敌人就折损了大半的数量。 它们连迷雾的一半都没能冲过…… 第669章 必须集结！ 圣疫使者绝非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 戴维出手都没能一次性将它们全部杀干净，足以证明这些东西的强悍。 这可是足足上百头五阶神秘生物，就算是戴维，要同时面对这么多敌人，也很难同时百分百的抓住所有目标。 圣疫使者的速度很快，快到能够碾压寻常人的反射神经。 而且它们身上的华丽长袍并非装饰，长袍上的饰纹会放大怪物身上那种扭曲自然的效果，令它们获得近似审判长级别的精神威压。 这种集群扭曲污染不仅能让迷雾中的人类陷入疯狂边缘，还能形成神秘偏转效应，极大程度的歪曲他人的神秘感知…… 戴维的影丝就有大半部分因为偏转的关系没能直接抓住目标。 剩余那些还有活动能力的圣疫使者在迷雾中急速窜动，竟然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其他缠上来的影丝。 它们在雾气中发出令人心寒的低吼，宛如鬼影一般掠过大段距离。 如果被这些怪物接近列车，哪怕就一只，它们也能用蛮力直接把行驶中的车厢轻松掀出轨道。 不过戴维没有让它们再靠近一步…… 处于列车上的人几乎看不见列车十米外的一切东西。 他们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车顶有一位身子歪斜的黑骑士缓缓站起，无声无息的跳了出去。 对于当时的戴维来说，他的家当也就是道格和双胞胎女仆手里的几个小箱子。 不过他并不知道，其实那具快要报废的黑骑士傀儡就一直被影子控制着跟在身边。 它总能藏在某个角落或者躺在车顶这种常人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 集群的圣疫使者很难单靠恶灵和仪式能力挡住，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实体进行战斗。 只见黑骑士迎面撞上了跑得最快的怪物，随手一记手刀就将敌人挥出的爪子砍没了。 对，不是砍断，而是直接消失。 碰到黑骑士身体的怪物爪刃一瞬间就被无形之力湮灭，连与之角力的机会都没有。 怪物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就被转过身的黑骑士以另一只手斩掉了头颅。 别看这只傀儡战斗时就跟个被抽了脊梁的人一样歪歪扭扭——它也确实是被抽了脊梁。 不过这不重要，哪怕禁忌物被剥离，黑骑士的肉身也能达到四阶以上的强度。 贴在列车上的影子戴维不断用手牵动着丝线。 影丝伸入雾中，划过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雾气中，十几头圣疫使者好似狩猎的群狼一样扑向黑骑士，结果就是要么被一拳打穿身体，要么被一脚踹飞。 扑上来多少，飞出去就有多少，躺地上就被影丝缠上，中了【诅咒】就立马暴毙…… 与此同时，列车另一面的情况也差不多。 戴维将自身的大部分接肢能力都分裂成恶灵释放了出去。 手持万灾之镰的影子绅士，配合黑蛇和另外一条从【无界君王】上剥离出来的带有几分龙形的长虫，将所有圣疫使者都挡在了列车百米开外。 黑蛇的身体本来就跟列车的长度相差无几，只要它横在列车的一面，对方就很难在不接触恶灵的情况下靠近列车。 有不少圣疫使者选择高高跃起，不过它们马上就撞到了那条游曳在空中的无界恶灵口中。 这条浑身长着触须和虫类细肢的长龙与黑蛇形成了“天罗地网”，甚至反过来将那几十只圣疫使者给围了起来…… 它们的结局注定都不太好。 只要被恶灵咬住，戴维的诅咒很快就会生效。 死亡的蛇毒或许会带走它们的生命，它们可以再生…… 无形的力量会融化它们的身体，它们可以再重组…… 恐惧威胁会让它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它们可以躲避…… 可那真实的诅咒，却会切断它们的信仰，剥夺它们存在的意义。 这比世间的任何剧毒，都要来得致命！ …… “死……死光了！？” 凯西大修士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她能用肉眼看见的就是黑骑士在暴打一群圣疫使者的那一边。 那个不知道是谁在控制的傀儡甚至拿着一本禁忌物黑书当板砖乱敲圣疫使者。 圣·格利高最得意的杰作们却根本没有一丁点还手之力！ 凯西极力的想要辨认对方手中的禁忌物能力，以此来分析敌人的身份。 她的福光道途一阶仪式能力【照破】正好能够让她看清一切，二阶仪式能力【波动】也能让她很好的捕捉到禁忌物散发的灵能。 可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激活禁忌物…… 它就是在把禁忌物当板砖用！ 这种情况下，凯西根本无法辨认那位身穿没见过的黑色重甲的骑士身份。 直到这时，凯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本能的忽视了蒸汽列车上的情况。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根本无法穿过列车，看见列车另一面的情况。 那辆车就好像一道宏伟的、无法逾越的黑墙，有什么好似影子般的东西吞噬了她的光芒！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凯西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她已经心生退意。 “有情报说前段时间南部边境出现了神之影，那之后格利高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圣城……难道他的失踪跟神之影有关系？” 圣人的眼皮跳了一下。 “那车上的东西就是神之影！？” 不过她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神之影不会长久的存在于世间，那或许是某种更加深邃的东西……” 尽管如此，大修士心中的惊诧并没有被打消。 她决定不再停留，果断转身离去。 “得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审判庭，圣·格利高的圣疫使者被全灭，他本人也不知所踪，圣城必须集结更多力量来对付这个东西。” …… “走了？算你跑得快。” 贴在列车上的戴维能够感觉到圣·凯西的离去。 他还以为对方会尝试着给自己来一发“天之影”，要是真被圣人对着蒸汽列车释放六阶仪式，他也不好应付。 没想到对方竟然干脆利落的跑了…… 戴维倒是不急着杀这位大修士，反正这家伙最后也要死在龙脊山下，早死晚死都没差。 至于大修士逃回去报信搬救兵这种事，戴维巴不得对方来多人。 现在他杀死的扭曲玩意儿越多，“未来”的他才不会在面对审判庭时遇到那些东西。 而且戴维就算想追，有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圣·凯西化身光芒的速度快到没边，戴维控制的黑骑士傀儡却已经被圣疫使者们的临死反扑打得残之又残…… “唉，这下是彻底不能用了。” 眼看如今的黑骑士不仅没了心脏和脊椎，连四肢都被打断撕碎，体内的灵能脉络也被打乱，治回来也会进一步被削弱…… 原本构成骑士身体的两个禁忌物一个钻进了老鼠的体内，一个在老鼠手里捧着，戴维也懒得将其装回去了（他整不会）。 “你挖个坑把它埋了，那是骑士应有的体面……” 洛莉在一旁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心疼。 毕竟她自己也用了这具肉身一段时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舍的。 “拿它做实验时怎么不见你舍不得？？” 戴维翻了个白眼，没理会矫情的公主殿下，回头看向列车之内…… 第670章 他的神因我而死 当迷雾中的最后一头圣疫使者倒下时，列车上的战斗也刚好迎来了白热化的阶段。 老猎人在车厢的走道中飞驰，手里那把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血弹枪发出巨大的轰鸣，四射的弹丸甚至将整节车厢都轰成了开放式结构。 四皇子殿下的猎人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一幕幕与戴维记忆中的场面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只是一位跨越了时空的旁观者。 “导师，你为什么不阻止那个不死者，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光的……” 与戴维一样在旁观的还有洛莉。 她虽然被戴维用影手抓到了不同的维度，可她自己依然能感觉到罗兰心中的恐惧与愤懑。 说到底，四皇子就是她，她就是罗兰。 然而洛莉和罗兰一样，都对此刻的状况无能为力——有能力的存在就在她身边杵着，却始终无动于衷。 所以她质问影子，心中期待它能够扭转这一切…… 戴维却还是表现得无动于衷。 “我会动手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洛莉皱起眉头，她看着那些侍卫死在蒙泰特的手里，再回头看向影子，忽然有种冰凉的感觉。 她知道为什么。 影子是神明，祂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这一刻，洛莉终于感受到了神性的冷漠。 她自诩是追逐神秘之人，自认为能够为了得到力量忽视一切，可真到了要面对这种惨烈的牺牲时，她却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忽视生命的消逝。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忽视自己那些臆测出来的代价而已…… 公主殿下还是太年轻了。 她需要磨砺。 戴维没有回应洛莉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不死者对上过去的自己。 洛莉并没有看见，那些被不死者扔出车外的尸体其实都在迷雾中被死亡黑蛇吞了下去。 “愿你在死亡中得到永生。” 这句话，是不死者对被他杀死的猎人们说的。 戴维很乐意让这句话变成现实，毕竟现在他手里就掌握着冥河的支流…… “为什么？因为他的神将因我而‘死’，若非如此，你们又如何因我而生？” 他懒得跟洛莉解释什么，只是盯着四皇子胸口的那枚防御性禁忌物“双仪之星”，目光不断闪动着。 …… “你……果然是一只冰冷的恶灵……” 洛莉失望的垂下眼帘，没有再看影子。 比起拥有无上力量却又漠视生命的导师，她忽然发现，那位正在拼了命与不死者战斗的纨绔贵族子弟反而显得更加有温度一些。 是的，那位她看不起的戴维·弗兰克甚至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帮自己挡子弹…… 直到这时，公主殿下才不得不拿正眼去瞧那位子爵之子。 当不死者被再次拍飞出列车时，她虽然嘴里在骂戴维不懂得处理不死者，实际上却握着拳头很激动的蹦了一下。 至少，戴维·弗兰克没有她想的那么废物…… 何止不是废物？ 人家连超凡仪式都没有接触过，就能用那些奇怪的爪子单挑不死者。 相比之下，此刻的自己好像才是那个没用的小废物呀…… 想到这一点的公主殿下终于开始后悔自己拿黑骑士乱做实验了。 …… 洛莉在重新审视着子爵之子时，影子戴维也在审视着不死者。 他看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以蒙泰特目前的状态来看，确实是因为逃出死狱付出了不少代价，但这种代价不足以抹平五阶猎人和过去自己之间的差距。 两次出其不意的偷袭能够对不在乎受伤死亡的蒙泰特生效，可第三次呢？ 敌人不会给过去的自己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戴维得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判断。 过去的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说，我还是要做点什么的，例如一个小小的诅咒。” 他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影子悄然散布到列车的角落中。 当蒙泰特第三次踏上车厢时，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中了某个恐怖的【诅咒】。 正是这个诅咒，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始终没法顺畅的调动灵能。 也正是因为这个诅咒所埋下祸根，让他在日后彻底失去了晋升六阶的机会…… 就在蒙泰特用燃烧着死亡之焰的手抓住四皇子的防御禁忌物时，戴维甚至用自己的影子在上面“点”了一下。 “噩兆，送给你与你的神。” 完成这一步操作后，戴维便心满意足的看着不死者跳车离去。 现在他终于知道死亡女神“正在消散”的原因了。 他在这里用那枚注定会被献祭给死亡的禁忌物埋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或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生根发芽。 但总有一天，他会利用这一点，让那位可怜的女神真正的永眠…… “咱们下次见……哦，应该要下下次……还是下下下次来着？” 反正过去的戴维·弗兰克始终没能彻底掌控死亡权柄，这件事或许还得要现在的他来做。 从旁观察到这一切的洛莉却根本没有搞懂影子的操作。 影子还是那么的神秘，根本无法看透…… 当罗兰在戴维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正女性面目时，洛莉的影子则在灯光的斜照下“蹲”在了戴维影子的旁边。 “你要把芬里斯他们的灵魂送到哪里？” 她抬头问了影子一句。 “嗯？察觉到了？”戴维的影子笑了笑，“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迟钝。” “哼……” 公主轻哼一声，撇过脑袋。 她是在迷雾即将散去时，才发现了戴维正在收回影化的黑蛇。 那时她就意识到，掌握着死亡之力的黑蛇其实一直在拯救和保存所有牺牲者的灵魂。 只是她并不清楚，影子到底要拿这些人的灵魂干什么。 在她看来，这不一定是件好事。 “你会赐予他们安宁么？” “不，我会赐予他们新生，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位需要人手的猎爵手上。” “谁？” 戴维耸了耸肩。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位藏起来的金盏花家主琼斯了。 所有在明面上“死掉”的家伙，都很适合与那只老狐狸为伍。 其他人或许找不到琼斯，但戴维却能大致感应到那个老家伙的位置。 他与他们一样，都在回归皇都的路上…… …… 从帝国南部的绿茵城前往帝国中北部的皇都，哪怕是乘坐蒸汽列车，路途也非常遥远。 这一路上，皇室和贵族都在一辆列车上食宿。 戴维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正式教导了洛莉一些关于诅咒的知识。 真实诅咒虽然诅咒的是神明，但如果你本身对诅咒的理解不够深刻，别说是诅咒神了，反过来被敌人诅咒都是正常的事情…… 不管洛莉对于影子的印象如何，公主殿下对于神秘知识的热情却没有半分虚假。 所以她学的如饥似渴，非常认真。 时间转眼便过去，待到列车又一次停下之时，戴维和他的影子“又一次”站在了皇都的列车站台上…… “啊，我又回来了。” 影子看着皇都阴沉的天空，看着天际线上那些不断冒着烟的工厂，不胜唏嘘……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又会回到南部教区的米其林大道9号，然后等待着戴维加入猎魔教团，完成那个猎人试炼任务，然后接触到那面镜子。 洛莉已经在他的指示下瞄准了那件特殊的禁忌物，她也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能够摆脱罗兰，好踏上正式的神秘道途。 意外嘛……倒没有。 只是出现了一些让戴维都哭笑不得的小波折…… 例如他“第一次”见到奥利维亚的时候，藏在意识之海中的戴维忍不住看着那双金瞳入了迷。 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该说初次见面呢？ 戴维笑眯眯的窥探着奥利维亚，却不料差点被老师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哦，这个时候的奥利维亚还不是戴维的老师，她只是被戴维身上的生命力和接肢仪式相关的秘密给吸引了注意力。 “真的有些怀念呢……” 奥利维亚走了后，戴维还在那回味着老师的目光。 可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道圣光就这么照了他一脸…… 第671章 挡箭牌 戴维没有忘记，在他第一次进行祝福道途晋升仪式时，还要必须“面对”一次日之女神。 这对当年的戴维来说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对于此时的影子戴维，问题就很大了。 他绝对不能被日之女神发现，有一只来自“未来”的影子就躲在一个即将进行祝福仪式的年轻人身体里。 哪怕位阶不高，但在进行晋升仪式的时候，就是他无比接近女神的时候——他必须小心谨慎的应对。 值得庆幸的是，影子戴维并不是这具肉身中唯一的一位“外来居民”。 当圣光照下来的那一刻，他便看向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噬食者恶灵…… 噬食者哆嗦了一下，嘴巴对着影子缓缓张开，又转向圣光，接着又转回来，好像在说：让我去顶？？？ “对啊，你不去顶，谁去顶？” 戴维一把抓住噬食者，啪唧一声将其拍扁，然后把它当作幕布一样举了起来，挡在了那道圣光的前面。 “呃啊~~~~~~” 恶灵发出了哀怨的吼叫，来自仪式的神光将它的灵体灼烧得沸腾、翻卷、干枯，直至被彻底净化、消融。 “你终于完成你的使命了，安心去。” 戴维看着手里那团正在消散的黑灰，面无表情的感慨了一句。 他一直留着噬食者其实也是为了今天，而这头恶灵的命运也早已注定。 过去的戴维根本没有想过，噬食者竟然会成了影子的挡箭牌。 他只是在琢磨着到底要怎么把影子也除掉…… …… 宫廷深处的塔楼卧室内，老皇帝半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皮耷拉着。 没人知道他的视线到底在没在书页上。 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法从床上下来，很多时候都只是这么躺在床上，神色麻木。 倒是四皇子回宫的消息，让老皇帝的眼帘抬起，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让罗兰来见我……” 这丝笑意一直维持到了四皇子出现在老皇帝的床边。 他微微抬头，看向自己最小的儿子……哦，不应该是自己最小的女儿。 此时的罗兰已经变回了女儿的样子，只是她还穿着皇子的红色礼服，看上去身形笔挺。 皇帝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窗外照入的光芒将罗兰的影子斜着拉长，让皇帝仿佛又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罗兰是他的“儿子”。 但他没有将这种念想表露出来，甚至将其隐藏得很好、很好。 “洛莉，你做了一件错事，那也是一件蠢事……” 老皇帝对几年没见的女儿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寒暄，而是指责。 “……但那个年轻人，他是个聪明人，和那些老狐狸一样聪明，要不是他给了你一次机会，你根本想不到你会失去多少东西。” 罗兰微微皱眉，有些不确定父皇说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她没有跟父亲打哑谜的习惯，所以直接就问了出来：“您指的年轻人是谁？” 老皇帝笑了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罗兰怔了一下，她知道父皇说的“问你自己”另有所指。 她叹了口气，缓缓坐到皇帝床边的椅子上，引出了另一个话题。 “父皇，你也看到我的状态了，三哥的人来杀我……” “他真的只是为了来杀你的么？”老皇帝问道。 “不，他好像只是为了抢走我的禁忌物。” “如此便好……” “为什么？” 对于父亲的心平气和，罗兰显得有些恼怒。 自己的哥哥已经疯到这个程度了，难道父皇真的不管管？ 但她心里清楚，父皇可能真的不会管了。 谁知，父皇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你的禁忌物之所以被抢走，是因为有人希望它被抢走。” “您说的人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要问你自己……” 罗兰气笑了，她站起身，低头看着形容枯槁的父亲，摇头道： “父亲，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丢下我了，从今往后，这条路上就只有我，罗兰·奥布莱恩·歌利亚……” 老皇帝抬头看着女儿，咧开嘴，脸上的皱纹都缓缓展开了来。 啊，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儿子…… 一头骄傲又青涩的雄狮啊。 “傻孩子，她没有丢下你，你不是已经接受到她送给你的礼物了么？” 罗兰微微一怔，“您说的人，是戴维·弗兰克？” “他是你选的猎人……你是这么认为的？”老皇帝意味深长的反问。 “难道不是么？” 皇帝垂下眼帘，轻轻合上手里的那本手写笔记，嘴里低声道： “有时候，你以为你选中了命运，实际上，只是因为人家选中了你……” 说着，老皇帝摆了摆手，结束了父女俩之间的对话。 罗兰若有所思的离去后，卧室另一边的门就被推开。 一位身着长衣，撑着手杖的中年人与一位全身穿着红色重甲的骑士一前一后的走入房中。 骑士的腿甲咔嚓咔嚓的踩在光滑的地面上，直至来到皇帝床前，才单膝跪下。 如果戴维在这里，就能认出，这位红甲骑士就是日后出现在罗兰身边负责保护她的那位惩戒骑士。 而另一个人，却是假死消失的猎爵，金盏花家族的家主琼斯。 “芬里斯，从今天开始，你就以这个身份继续保护罗兰。”老皇帝将手里的书递给走过来的琼斯，扭头看向跪地上的惩戒骑士。 猎人芬里斯原本就是罗兰身边的四阶猎人。 当时在列车上带队抵挡不死者的就是他，只可惜，那一战的结果是他被蒙泰特砍成了两截…… 要不是死亡之蛇吞下了他的灵魂，他现在已经没了。 戴维把那些猎人的灵魂都送到了金盏花家主的手上，琼斯则以更快的速度先一步回到皇都，将这些人的灵魂都融入到早已准备好的容器中。 不过严格来说，猎人芬里斯确实也已经死了——此时跪在地上的惩戒骑士只是皇室重新炼制的躯壳。 类似黑骑士，只是没有黑骑士那么强大。 红甲骑士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回应了一声。 此时他还没适应好自己的新身体，死过一次后，人也变得更加沉闷了一些。 琼斯轻轻点了点手杖，满意的笑了笑，“不说话更好，最好永远不要说话。” 床上的老皇帝翻了个白眼，似乎对琼斯这种恶趣味的性格熟悉又无奈。 …… 不得不说，金盏花的家主确实是聪明人。 戴维猜到他会在背刺圣城后彻底倒向皇室，只是没想到他会倒得比风还快…… 但实际上，老琼斯原本就和老皇帝有着非常深厚的交情，这件事除了极少数人之外，根本无人知道。 “琼斯，你的计划，我或许无缘看见了……”老皇帝喘了口气，身子陷入软枕中。 “但圣城必须要毁掉……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帮我完成这一切……” “陛下，我的老朋友，放心。” 琼斯沉声说道，“我已经抛下了一切顾虑，这一次，就算是圣人也逃不掉。” 皇帝勾了勾嘴角，躺在床上眯起眼睛，“你说的那位年轻人，真的能吸引那么大的能量？” “陛下，重要的不是那位年轻人，而是他身上的那位……影子。” 琼斯顿了顿，又说道： “那只影子选中了弗兰克子爵的儿子，同时也选中了殿下，与之相对的，殿下也选中了祂……这就是我调查到的东西，祂太过强大，完全无法触摸，我只能选择相信殿下的判断。” 皇帝点点头，缓缓合上眼，语气平静的问了两个问题： “如果罗兰错了呢？如果那位‘影子’只是另一位扭曲的恶神呢？” “我们会看清楚的，哪怕赌上禁忌之门，只要能毁掉圣·格利高和他麾下的爪牙就不亏……大不了我就把整个‘世界魔方’给炸到虚空里去。”琼斯摸着手杖，笑得像只老狐狸。 皇帝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那就去做，在禁忌之门内，你们就算把女神像倒着插进土里，我也没眼看了……” 第672章 镜子，道别 父皇说，问问你自己…… 罗兰坐在自己的卧室中，看着梳妆镜中的那位碧蓝眼眸的美丽少女，怔怔的出了神。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那位少女竟然一改出神的样子，细细的眉毛一弯，还歪过头，朝她灵动的眨眼。 “你终于肯出来了么……” 镜子外的罗兰垂下眼帘，朝镜子里面的自己说起了话。 不过镜子里的人却没有回答她，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一直都想摆脱我，对不对？” “没错，我就是想要摆脱你，但你也同样如此，没必要都归咎于我，我们都想要离开彼此……” “嗯……你说的对，所以，是你一开始就选中了他？” “跟他没什么关系，我把他留给你了，作为交换，你也要满足我……就算是满足咱们内心深处共同的愿望。” “你想要什么？” “那面镜子，还记得么，小时候我们曾经见过它，它能照出人心中的另一面……” “有了它，我们就能分开了。” “让你的猎人去寻找它……” 此时房间里也就只有公主殿下一人，连那位胖胖的女仆阿姨都没在。 否则在旁人看来，对着镜子自说自话的罗兰殿下跟个疯子也没啥不同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的伸出手，与镜面中的那个女孩指尖对碰。 “那么，再见……洛莉，祝你能追寻到你所渴望的一切。” “再见，罗兰，也祝你能追寻到你所渴望的一切……” 镜中的女孩就此消失，只剩下垂着金色长发的公主殿下自己。 这面镜子只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梳妆镜，它没有任何神秘力量，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罗兰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另一面了。 …… 夜色中，米其林大道依然走着不少行人。 街道尽头的广场上亮着热闹的灯火，哪怕快到深夜，你还能看见马车和蒸汽机车在道路中穿行。 广场一侧的各色商铺橱窗都亮着五光十色的美丽彩灯。 酒馆、餐厅与剧场中频频传出各不相同的热闹动静，不知道哪里传来乐声陪伴着行人流窜在大街小巷之间。 皇都人民的活动，似乎不分昼夜。 就连那庄重的大教堂门口的浮雕石柱，也因为灯光的照耀显得灵动活跃起来。 这一夜，刚刚来到的皇都的戴维·弗兰克也忍不住沉醉在皇都的氛围之中，而明日，就是他进行猎人试炼的日子。 米其林大道9号的房间里。 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影子从大床上一直延伸到墙边，随后静静的立在那里，就像是看着入睡的戴维。 “额，没啥好看的……” 它耸了耸肩，转身沿着墙壁，穿过走廊，钻入了另一间房中。 那边的房间里正睡着他的双胞胎女仆姐妹。 此时还是失忆状态的佐伊和佑伊，连睡着的时候都是那么一副羞怯可爱的样子…… 影子用没有实体的手轻轻抚摸了她们的脸庞，笑了笑。 “再见了，你们陪着他好好走完这段路……” 下次见面，可能就是几年之后了。 朦胧间，半梦半醒的佐伊好像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床前，那好像是她们的少爷，又好像不是…… “少爷？” 可她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 影子离开双胞胎的房间，路过楼梯口时，正好从楼梯上方看见楼下厨房侧门正在翻箱倒柜找酒喝的道格。 这家伙以前就有些酗酒，夜里就跟只老鼠似的爱偷酒喝。 忽然间，道格似是心有所感，扭头看向门外的楼梯上方。 这一眼看去，可把他吓得心里一凉，连手里的酒瓶子都掉在了桌面上。 视野中，一只酷似戴维的影子正在上方静静的盯着他，就像一只恐怖到极点的幽灵…… 道格僵在原地，不敢逃，也不敢叫。 就见那只影子慢慢束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道格感觉自己已经疯了。 那东西明明一团漆黑，他的脑海中却呈现出了非常清晰却又难以描绘的画面。 他甚至还看到那只影子在对他笑…… 片刻后，影子才消失在原地。 “嗬……嗬嗬嗬……” 道格忍不住用手扒着自己的嘴巴，然后飞也似的逃回了自己的被窝。 从今往后，道格再也没有试过在半夜起床偷酒喝了。 有意思的是，狗腿子一直没敢跟戴维说过这件诡异的事。 他一直把那个酷似少爷的“阴影”藏在心底，藏着藏着，反而让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崇拜心目中的戴维·弗兰克。 直到两年后，当他被丢到血暮王庭，赤身裸体的流落到奴隶营里的那天，他才忽然记起这一幕。 “啊，伟大的少爷，原来您一直在照拂着我……” …… 双生魔镜，四阶禁忌物。 一面可以映照出灵魂另一面的奇特镜子。 它有着铜质的包边和古朴的质感，镜面不大，只有两个巴掌高，背面是铜板，看着十分结实。 当这面镜子落入戴维手里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用它来尝试着映照自己。 或许，禁忌物能够捕捉到他身体里的那只“异徒之影”？ 这个想法实际上也没有错，禁忌物确实可以做到这点。 前提是，它敢这么做。 当双生魔镜映照到戴维的时候，它的镜面就出现了一点点的扭曲。 这其实是它在害怕的表现。 那只自愿被它映照出来的影子，对它来说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在害怕什么？” 影子戴维咧着嘴对魔镜笑，尝试安抚那面忍不住想要逃跑的镜子。 “别怕，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规则而已……”他循循善诱的对镜子说道，“就一下，就一小下，不会把你撑坏的，我一定会很小心的，放心……” 可无论他怎么说，镜中的镜像却好像越来越扭曲，那恐惧的意味都快要溢出来了。 如果镜子有嘴巴，它现在只会大喊：“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眼看镜子那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戴维有些头疼的咧了咧嘴。 确实，对于这件四阶禁忌物来说，想要承载此时的自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镜子估计是担心自己会被影子的力量挤爆，所以才打死不愿意让他进去。 “哼，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说着，戴维直接无视了镜子的抗拒，霸王硬上弓的强行钻入了镜面中…… “……谁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戴维·弗兰克？” 成功钻入镜中的戴维心满意足的看向镜子外面的自己，微笑着说道：“当然是我啦。” 啪！ 镜子被拍倒在桌面，那些已经延伸到现实的扭曲光芒也被统统吸回镜中。 这下，无论双生魔镜再怎么挣扎，也没办法把影子挤出去了。 “哈哈哈！” 现实中的戴维在那狂笑…… “哈哈哈哈……” 镜子里的影子也在狂笑…… 唯有那面镜子，发出了凄惨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第673章 灵能之道 双生魔镜的内部十分有趣。 这里充斥着各种被镜面映照过的东西，而且它们是“连贯”的。 戴维进入镜子内部时，就发现镜子将各种不同的场景都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例如一个房间的两边，左侧是戴维的卧室，右侧却是一条船的舱室。 你甚至还能通过卧室的窗户和另一边的舷窗分别看见外界的街景和狮心河的河面…… 不过这些景色都仅限镜子曾经映照过的部分。 那些它没有照过的地方，就会成为与其他映照场景的连接处。 所以戴维侧着看向舷窗外时，就发现河水的边缘成了另一个黑暗的地下室…… 那些水完全违反物理规则的被截断，如果站在对面那个地下室内，就好像站在水族馆一样能看见河下的景色。 不过戴维并没有发现类似他一样直接进入镜子的“活物”，那些景色中没有一个人影。 其实双生魔镜每次能映照的灵魂数量都非常有限，而且它并不会轻易让其他灵魂进入镜子内部。 魔镜更喜欢做的事情是将那些灵魂映照出去，也就是创造出其他人的心灵分身。 这个过程中，被映照到镜子里的灵魂只会在镜中停留很短的时间。 戴维发现，这面镜子的规则更像是温蒂妮的“梦桥”仪式四阶镜之桥的异化版本。 以他对温蒂妮的了解，不难摸清这镜子的运作方式。 理论上，双生魔镜同样也能将映照出来的灵魂在镜中世界塑造成“实体”并且保存下来。 只是这里的镜面不与现实的其他镜子连通，不然它就不只是四阶禁忌物这么简单了。 这面镜子在被那个已经没落的猎爵家族得到之前，曾经引发过一场诡异的事件。 有人用它映照了一整座小镇，甚至还弄出现了一条镜像的铁轨岔道。 这导致许多人和来往的商队在近一年里都搞错了小镇的位置，把那个假的镜像小镇当成了原本自己要去的镇子…… 然而就连那个镜像小镇的住民本身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镜子映照出来的人。 直到某位教团猎人路过，才发现了那里的端倪。 …… 言归正传，戴维检查过镜子内部后，很快就确认了这里没有哪个倒霉鬼跟他作伴。 双生魔镜自诞生以来已有几百年的历史，镜中空间已经累积的很大了。 但再怎么大，也就一个小镇的规模，戴维视野能够完全看透这个不真实的世界。 他的阴影展开之时，就能将这里的全部空间覆盖。 对于镜子来说，戴维的影子还是过于“沉重”了。 六阶超凡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四阶禁忌物无法比拟的，何况是戴维这种由各种恐怖接肢组合起来的影子…… 他光是站在镜中世界，就能让这里的脆弱空间变得弯曲、晃动，有种随时都会碎裂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戴维只能尽量老实一些，小心翼翼的保证自己不把镜子撑坏了。 “嗯，这就是魔镜用自身的规则给我塑造的分身……太脆弱了，和镜子一样脆弱……” 他打量着自己已经有了一部分实体的影子身躯，叹了口气。 双生魔镜确实也给他塑造了一个实体，可就连魔镜本身都一副快碎的样子，他的实体之躯又怎能结实？ 不过戴维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于现实中的大部分生命体来说，生命能量就是衡量躯体强度的其中一个重要标准。 就像之前戴维那种级别的生命力，几乎就是不死不灭的程度。 哪怕头顶掉下来一颗陨石，把他炸成粉末，烧成灰烬，他也完全死不了。 只要生命能量没有消散，形体上的崩灭也不足为虑，给他一点点时间就能无中生有的重新长出来…… 但这种状态只属于还有“实体”时的戴维·弗兰克，也就是从“此刻”开始算，大概两年多以后的那个他。 由于时空因果的特殊规则，此时的影子戴维只能在信息层面上调动那些能量。 这还是在戴维对生命能量极为熟悉的情况下，才能利用仪式能力将信息化的生命力转化为自身恶灵的灵能。 这些知识都是他从克里斯提雅身上学来的，平时除了欺负小真祖，他也没少向对方请教各种血能转化的奥妙……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 戴维不是那种喜欢顶着个脆弱“身体”小心翼翼面对邪神的性子——他早就受够当年的各种憋屈了。 所以他在来皇都的路途上就已经规划好了自身今后的强化方式。 灵能！ 他需要灵能，远比过去更多、更多的灵能！ 身为“恶灵”，存在的根本就是灵能，这与大部分生命体内的生命能力是一样的道理。 戴维作为一位人类超凡者，成长过程本就非常畸形。 他的生命能量与灵能完全不成比例，生命力比大部分六阶猎人高出千倍万倍，但灵能却还是那么点“可怜”的三百来万…… 这个量级跟其他六阶存在比起来也算不上多，甚至还算少的那种。 在奥利维亚看来，戴维跟正常猎人就是相反的，说他像完全不需要灵能的血肉神孽嘛，他又还吊着那么一丁点儿灵能…… 可以说很好笑了。 他自己也总感觉这样不太妙…… 浩瀚的虚空之智本就擅长以灵能描绘虚空的图谱，他也从虚空的角度见识过灵能的本质。 那是灵魂中映照的疯狂，与之对应的，便是生命能量所引发的肉体上的疯狂。 这两种能量本应该保持一个合适的比例，这样才能让超凡者的状态趋于稳定。 所以戴维也把灵能的成长目标定在了百亿层级。 至于要怎么做才能令自身的灵能成长到这个级别？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另一种能够吞噬灵能的接肢仪式了…… 既然没有，那便创造出来！ “真实诅咒”三阶仪式能力：黑印。 这就是戴维准备用来无限制收割灵能的手段——任何被【黑印】杀死的超凡之物，都会被掠夺一部分灵能！ 这能力当然做不到接肢仪式那么逆天的百分百吞噬敌人的生命力，但它理论上同样能达到跟接肢仪式相似的效果。 世间能够逆向对照神秘知识研究晋升仪式的人本就没几个，像戴维这样在日之女神手底下走一遭还这么精神的更是几乎没有。 所以他弄出来的这种仪式能力，可谓是独一份。 …… 以祝福道途三阶仪式“恩赐之羽”逆向对照研究出来的【黑印】，可将灵能具现成一种黑色的“象征印记”。 就和戴维当年以生命力凝聚救死扶伤的羽毛一样，【黑印】能够强迫目标凝聚自身灵能化为体表的一个个黑色印记。 这些【黑印】的出现就相当于是在掠夺目标的灵能。 随着它们凝聚的越来越多，目标的灵能总量就会越来越少，直至彻底干涸…… 那时，敌人的全身都会被黑印覆盖，戴维则能靠着收回【黑印】，增加自身的灵能量。 听起来，这就像是一种蚕食灵能的恐怖疾病。 而且它还需要一定时间来让【黑印】慢慢生长。 具体的效果戴维还没有具体实践过——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三阶仪式。 “嗯，阴影融合已经完成了，得找点材料来晋升才行……” 戴维摸着下巴，眼睛盯着镜中世界里那面黑黑的镜子。 现在镜子被盖住了，不过很快，它就会被人拿起来…… 第674章 挤一挤 虽然戴维看不见镜子外的情况，但镜子确实就如他所想的那样，正在被送往罗兰宫殿的后花园。 就在戴维将影子放入镜中的第二日，罗兰也将洛莉的人格送入了镜子里。 她们从此踏上了不同的路，各自奔向了攀登黑暗之巅的蜿蜒山道…… 戴维已经见证过罗兰走到半途时的样子。 他进入神之门的时候，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已经将整个帝国的力量都凝聚成了一把把闪耀的荣耀之枪。 钢铁铸就的洪流正式压向了黑暗大陆的边界…… 那么，洛莉呢？ 公主殿下的冒险，现在才刚刚开始。 确切的说，是当她被映照在镜面上，并且触发了双生魔镜的效果时，她才从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格，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人”。 进入镜子的那一刻，洛莉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她回头看向镜子外的“罗兰”……现实中的她正在缓缓变回男子的模样。 “魔镜啊……记住了，他才是罗兰·奥布莱恩·歌利亚……”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洛莉突然意识到，现实中的那个自己真的将一切美丽与神秘都留给了她。 包括自身存在的“真实性”…… 她瞪大了眼睛，猛地冲向镜面，嘴里大声喊道：“不要！我不需要成为真实的那个！罗兰！！！” 可公主冲到镜面前时，对方已经用一块具备封印效果的绸布盖住了镜面。 镜子的那头变成了漆黑一片。 洛莉红着眼，用力拍着镜面，但却怎么都再离开……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才是……我……我不值得……” 她低下头，双肩抽动，口中的喊声逐渐化作了怔怔的低语。 “你怎么就这么无私呢……这不像你啊……追逐神秘的我，不值得成为真实的那一个啊……” 只可惜，她心底里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格回答她的话了。 忽然间，洛莉竟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像是习惯了有人陪伴的人骤然间失去了所有依靠，仅剩一个孤独的灵魂。 …… 额，公主殿下很快就尴尬的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孤独”…… 实际上，她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一只影子的眼里。 “嗨~” 身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让公主的身子抖了一下。 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片与现实镜像相反的花园中，有一位黑影悠闲的翘着腿坐在露天躺椅上，正在对她招手。 “徒弟啊，看来你要跟我挤一挤了……” 挤一挤？ 怎么个挤法？ 洛莉呆了一下，小心的问道：“导师？” “唔，我很难认么？” 公主殿下没有回话。 在她眼里，影子一直都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气息也十分隐晦，所以确实没那么好认。 不过此刻的影子却化成了一个十分稳定的人形。 那身形看上去还与那位子爵之子十分相似——只是影子好像更高大一些。 这让洛莉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眼前的这只影子，就好像是戴维·弗兰克的影子一样。 “呵呵，怎么可能……” 公主殿下心里自嘲的一笑，打消了这个念头。 “徒弟，看样子你已经等到了你所需要的肉身了。” 看对方没有动，戴维就开始打量起公主殿下。 他在过去并没有多少机会长时间接触原本形态的洛莉，此刻再看，果然跟他印象中那个美丽的公主相差无几。 淡金色的长发又直又细，水润的肌肤白里透红，一身中性的红色短装礼服，掩不住胸前鼓鼓的丘陵。 那双明亮的碧蓝眼眸大大的，习惯性的眯起时，又变得有些细长，有些妩媚。 几分英气、几分傲气，再加上几分娇气与倔意，便是这位追逐神秘的少女给人的第一印象。 就如一头看见什么都想扑一下的小母狮…… 戴维不自觉的就会拿她跟同样贵为大公之女的温蒂妮和希尔芙相比。 有趣的是，重获记忆的双胞胎姐妹一举一动都比身为帝国公主的洛莉更有贵族风范。 哪怕她们穿着女仆装服侍戴维时也是如此…… 公主殿下反而像是性子更“野”一些的边境贵族千金。 戴维的视线在洛莉身上微微转动，看得公主殿下有些不自在。 可他并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不出他所料，进入了镜子里的洛莉才是相对“真实”的本体。 片刻后，戴维得出了一个结论：“挺好，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省去一部分重塑你肉身的功夫了。” “导师！” 洛莉听到这话，立刻喊道：“我不希望我成为‘真实’的那个，如果你可以重塑我的肉身，我宁愿将这身体留给外面的罗兰……你能放我出去么？” 戴维摇了摇头，“这是他的意愿，也是你的渴求，我认为没有必要改变。” “可是……”洛莉回头看向漆黑的镜面。 “罗兰曾经跟我说过，她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真实……” 戴维的话让洛莉又愣了一下。 “什么？” “她就和你一样，都不在乎这点……你还不明白么？她和你本就是一个人，你会这么想，她自然也会这么想。 但双生魔镜能力有限，在它构建的规则中，只会有一个真实的存在，所以罗兰将其让给了需要面对神秘之海的你。” 洛莉低下头，眼帘垂下。 是的，影子说的一点没错。 罗兰骨子里跟她一样倔强，就算她不愿意，对方也不会答应……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影子，“那你呢？” “我？” “嗯，你，是真的那个吗？” “哈哈哈哈……”戴维笑了起来，随手从身边的茶几上端起一杯镜像的茶水，优雅的抿了一口。 “我早就已经参透了去伪存真的道理，真真假假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希望我是真的，我就是真的，我希望我是假的，我就是假的……” 说着，那些流入他口中的茶水就从他的屁股底下滴溜溜的渗到了椅子上，接着又滴滴答答的落到地面。 就像是尿了一地…… 戴维眨了眨眼睛，打了哈哈。 “嘿，你看，其实我一点不渴，所以这茶，它就是假的……” 洛莉看着嘴硬的影子，忽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她捂着肚子，笑颜如花，一点都不矫情。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戴维刚刚说的“挤一挤”，可不是一句玩笑。 双生魔镜容纳了戴维的阴影，本身就已经达到极限了，再多吸收另一个灵魂，自然就会变得“拥挤”。 所以镜子内很快就无法维持住常规的空间规则，大部分的区域都开始坍塌。 眼看四周的空间边缘正在迅速回卷，像是一个口袋一样向他们压来，戴维立刻扔了茶杯，椅子上站起。 刹那间，他身上的阴影就轰然展开，化作无数只延展出去的大手，如同巨浪般覆盖向四面八方，如同支柱般撑起了天地两端。 无数影手稳稳的撑住了镜子内的空间边缘！ 庞然的阴影就像是一棵伟岸的世界之树，轰隆隆的挤满了整个镜中世界。 相比之下，渺小到如同蚂蚁一样的洛莉只能被无数阴影压在下方。 公主殿下感觉自己的娇躯都快要被夹扁了…… 她喘着气朝影子大喊大叫，但她的声音与阴影巨树的随便一根枝桠比起来都显得无比微弱。 直至到最后，她终于喊得都喘不过气了，人也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第675章 入门 洛莉在镜子里被搓圆摁扁时，双生魔镜本身却在数次秘密的转手中进入了教会的地下。 过去的戴维和维罗妮卡在等罗兰利用完镜子后，就拿它去交自己的试炼任务了。 镜子最终还是来到了“看门人”组织的手里。 在皇都教区的那场灾难发生之前，一直藏在地下的看门人们都在尽职的守着那扇禁止之门。 对于每一件即将进入禁忌之门的禁忌物，看门人都会详细记录它们的各种信息，并且确定好将它放到禁忌之门内的哪个区域。 例如那些没有活性，且危险性不高的禁忌物，看门人会将它们放在外围的第一区。 而那些具有明显活性，但又需要定时进行人工维护的危险禁忌物，就需要被分到第二封印区里。 就如那件六阶禁忌物——月背脊梁。 负责这个分区的看门人数量极少，但都具备极高的神秘位阶。 在月背脊梁还没有成为黑骑士傀儡的脊柱之前，就是这些看门人负责每隔一段时间为它替换活物寄生体的。 当然了，第二区中的六阶禁忌物也是少数。 里面更多的是类似双生魔镜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有办法压制和利用的禁忌物，也不会被放在第二区。 总的来说，第二区的禁忌物虽然危险，但都十分“守规矩”，利用起来的代价也不会太大，只要掌握它们的特性，就能成为不错的工具。 至于不具备以上优点的那些更加凶残的禁忌物，大部分都被扔到了禁忌之门最深处的“第三封印区”。 要知道，就算是猎爵也无法同时压制太多狂暴的禁忌物。 帝国各大猎爵家族分别掌握的禁忌物数量全部加起来也就和禁忌之门第二区中的物件数量相当。 而那些猎爵们大都将难以驯服和利用的禁忌物都扔到了禁忌之门的第三区。 因为分散维护那些禁忌物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可不是每个家族和戴维·弗兰克一样，不仅拥有冥灯城这样的异维度堡垒，还有着成千上万的妖精，数之不尽的虫群，数头神孽乃至神明在城中帮他看着那些被他放进去的东西…… 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这么搞？ 一个都没有。 就连那个背着马戏团像是蜗牛一样四处流浪的格林·阿卡迪亚也不敢说自己能和不灭者相比。 所以猎爵们最后都把那些难以管理的玩意儿都丢进了禁忌之门。 不恰当的说一句，门内的第三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窟…… 而在圣城的圣人们眼中，皇都的禁忌之门其实也是四大古神封印点之外的第五个危险的封印点。 只是这里没有古神，只有一大堆寄存了神明规则的危险之物。 由于圣城的重视，每当有高阶禁忌物出现，审判庭就会派审判者队伍来协助看门人进行封印操作，以确保禁忌物不会在进入该呆的地方前突然失控暴走。 只是那些看门人从来都不知道审判庭的存在，他们对那些穿着长袍，身上满是救世圣光纹饰的审判者们熟视无睹。 反正这些人只会在外围守着，不会跟他们进入门内。 除了看门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禁忌之门深处，这是规矩。 在过去的两百年里，禁忌之门也鲜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就算出现了意外，也只会被控制在禁忌之门内部。 看门人中的核心人员都知道怎么运用“世界魔方”。 那件人为打造的强大禁忌物早就证明了自己对于突发意外的强大处理能力。 这让禁忌之门的对内防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坚不可摧”！ 看门人记录中最危险的灾难，就是禁忌之门第三区的某件禁忌物突然觉醒了神性，一口气打破了数层空间障壁，吞掉了数个与其神力同源的禁忌物。 但那东西最终也没能逃出第三区，反而是被看门人控制的世界魔方欺骗，冲入了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区…… 是的，只要有那个必要，禁忌之门可以有无数个区。 那是一个无限的概念迷宫，永远没有尽头。 正因为如此，手握这份强大力量的看门人也开始对禁忌之门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崇拜。 他们甚至认为，那扇门本身就已经具备了神性…… 在这样的氛围熏陶下，某些新来的看门人也出现了盲目跟风的崇拜思想。 就如今夜，当那位年轻的看门人看到教团送来的是一面四阶的镜子时，心中竟然生出了“不过如此”轻视感。 不过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心思。 因为如果他真表现出来了，肯定会被那位老前辈狠狠的惩罚…… “看门人必须慎重面对任何一件禁忌物。” 这是看门人的第一条守则，也是一条血的教训。 所以年轻看门人很耐心的跟着带领自己的老前辈进入外围的档案库，在里面帮着前辈记录镜子的数据，填写那些繁琐的表格。 年轻人并不讨厌这份工作，而这份工作，也会陪伴他今后人生的几十年——从他离开孤儿院，进入看门人组织立誓后，便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人生。 镜子的大小尺寸、厚度、重量…… 这些数据都被一一测量。 完了后，年轻看门人还在老人的指导下拿起一个形似罗盘的装置，贴在镜匣上方慢慢扫动。 罗盘上的指针转动会揭示禁忌物的灵能波动读数。 当老前辈在阅读那些由教团送来的关于禁忌物的详细报告时，年轻看门人就在将镜子各个方向的读数记录。 让年轻看门人奇怪的是，那面镜子似乎比看上去的要沉重很多，大概是这种材质正常重量的好几倍，非常坠手。 而且它的灵能波动读数也非常怪异，年轻看门人发现罗盘装置的指针竟然好像电风扇一样在狂转，转了好一会儿才对准了某个数…… 他看了眼正在聚精会神读报告的老前辈，然后又低下头，自己轻拍了一下罗盘，有些怀疑这东西坏了。 不过罗盘在那之后也没有继续乱转，年轻看门人便不以为意，直接把数据记录了下来。 就在这时，档案库外围的大门口似乎出现了一些动静。 老前辈跟年轻人打了个眼色，让他去外头看看。 年轻看门人放下罗盘，戴起朴素的黑袍兜帽，快步走向其他看门人守着的大门地下大门处。 然后他就惊讶的发现，门外竟然又来了一大堆的人。 是那些身穿救世圣光长袍的奇怪家伙…… 他们的兜帽很大，脸部都藏在阴影中，身上还背着各种仪式道具的拼接支架，腰间也挂着特殊的枪械。 年轻看门人瞥见，这些人的长袍下还藏着某种具备抑制作用的束缚软甲…… 一帮武装到了牙齿的家伙。 奇怪的是，在场还有另一支与这帮人对峙的队伍。 他们是从另一条地下通道——那条通向皇宫地下世界地下通道出来的。 这帮人显然是全副武装的皇室卫队，在远处的岔道里，还能看见一排待命的石铠骑士。 他们每个都像巨人一样魁梧…… 皇室卫队为首者，是一位身穿赤红色铠甲的骑士。 它的手里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笼子。 年轻看门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被绸布盖着的笼子里，也有一件等待被送入门内的禁忌物…… 第676章 老鼠 他的直觉没有错。 严格来说，笼中的禁忌物还不止一件。 “看门人阁下，我们需要将这东西送入禁忌之门。” 红甲骑士身边那位铠甲光鲜的皇家卫队队长上前一步，指着笼子对年轻看门人说道。 这位队长似乎也有过不少次与看门人打交道的经验了。 倒是那位红甲的骑士，一直保持着沉默。 见年轻看门人打量提着笼罩的骑士，卫队长立马帮忙介绍道：“这位是惩戒骑士，皇室指定来监送禁忌物的猎爵，不要怠慢。” 听到是猎爵，年轻看门人立刻识趣的收回视线，“你们稍微等一下，我去通报……” 年轻人刚想转身，却见惩戒骑士直接抓住了笼子上的绸布，轻轻将其掀了开来。 “等下，别！” 年轻看门人吓得一激灵，想要阻止对方也没来得及。 正常来说，用带有封印效果的东西包裹禁忌物绝对是有必要的。 对于他这种没有接触过太多禁忌物，还缺乏判断力的年轻看门人来说，直接面对禁忌物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天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 如果是看一眼就要被诅咒的东西，那不就完蛋了吗？ 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年轻人那么大的反应，他们都将目光移向了笼子。 笼中之物也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那是一只老鼠。 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老鼠…… 老鼠被地道中火把光芒一照，忍不住很人性化的揉了揉眼睛，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好像在抱怨别人打扰它睡觉。 惩戒骑士默不作声的将笼子转了一下，让看门人目睹老鼠后背那一节节暴露出来脊椎骨板。 他还朝对方比了个“六”的手势。 “六阶禁忌物……活体！” 年轻看门人立刻明白了骑士的意思。 他有些心慌的后退两步，嘴里急忙说道：“我立刻去找斯坦修士！” 看门人地板烫脚似的回到了那扇大门中，其他人则留在了原地。 惩戒骑士与卫队长对视一眼，两人似乎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眯着眼睛的变异合成兽大老鼠也看了惩戒骑士一眼，点了点头——只不过在场并没有人理它。 倒是对面的那排一直没啥动作的审判者都在用隐藏在兜帽下的视线盯着笼子…… 这只大老鼠就是戴维留下的那只被月背脊梁寄生的千肢眷族。 此时的老鼠将自己身体两侧多出来的七八条肢体都收到了腹部的位置，紧紧的缠抱着自己。 但它的畸形特征依然非常显眼…… 惩戒骑士很警惕的看了对面一眼，又用绸布将笼子盖上。 这只老鼠是琼斯猎爵交给他的，他不知道的是，琼斯也是从某只影子手里接到的老鼠。 过去的芬里斯，也就是如今的惩戒骑士只知道，这是一个一环扣一环的陷阱计划，目标就是他们对面的那些审判庭成员…… 那位赐予他第二次生命，将他复活的神秘存在说，这叫“请君入瓮”。 不过芬里斯觉得，这应该叫关门打狗。 他很清楚，那位有能力保存他灵魂的影子到底有多么恐怖……被影子盯上的这帮家伙，根本就没有活路。 老鼠只是一个诱饵。 它身上的禁忌物气息暴露过，大概率会被圣城以各种手段追踪。 与其让那些家伙乱查最后找到戴维·弗兰克身上，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将其送入禁忌之门，让所有敢来的人都为圣·格利高陪葬…… 不出所料的，审判庭果然跟嗅到骨头味的狗一样赶过来了。 不过那些审判者显然没有找到他们圣人的气息，就连藏在对面队伍后方的审判长也没有找到线索。 此时他们都处在教会地下深处通往禁忌之门的交叉岔道口，对面的地道通往教团，这边的通道则是通往皇宫地下。 惩戒骑士不清楚后续会发生什么，他的任务就是在明面上完成与看门人的对接，然后从地道返回，再将密道彻底封堵。 这也是老皇帝和琼斯的刻意安排。 …… 年轻看门人回到档案库，找到那位老看门人时，对方刚刚完成双生魔镜的档案编写。 老看门人最终还是决定把双生魔镜放入第二区的外部。 镜子虽然活性不强，但它的镜面照到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引发问题，所以不适合放在第一区。 年轻看门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让老人微微皱眉，不过很快，他也变得慌张起来，脚步匆匆的赶往了档案库另一边的地下营地区。 听到年轻人对老鼠的描述，老看门人立刻就认出了那件东西：六阶禁忌物“月背脊梁”。 这麻烦的玩意儿在看门人之间可谓是大名鼎鼎——出了名的麻烦精！ 他们必须找到有资格面对六阶禁忌物的看门人和足够的人手才敢去移动那玩意儿。 这段时间轮值的高阶看门人中，也就斯坦修士有资格负责指挥。 实际上，看门人们这下是有点大惊小怪了，他们不知道老鼠此时其实并没有被月背脊梁支配。 真正支配着老鼠和禁忌物的，是某种本不应该存在的信仰。 就连禁忌物本身都在害怕那种信仰背后的存在，它根本就不敢控制老鼠发难…… 而老鼠那里也不只有月背脊梁，它那七八根手臂里其实还抱着同样十分安分的五阶禁忌物魔偶之心。 …… 很快，看门人第一区的其他地下通道就在某种信号的召集下涌出了二十多位年纪不小的黑袍修士。 他们聚集在禁忌之门外部闸门与档案库之间的空旷地下殿堂中，由为首者斯坦修士郑重的与惩戒骑士交接禁忌物。 斯坦修士是个神色凝重的小老头，他看上去已经很老了，身子微微佝偻，脸上皱纹深刻，就算平时也是一副凝重的模样。 惩戒骑士在众人的目光下将笼子放到斯坦修士面前，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反正看门人不会让他们跟着进入禁忌之门深处…… 皇室卫队长将两卷文书交到斯坦修士手上，恭敬的朝斯坦修士点头，随后就打手势让门外的卫队往后撤。 看门人都慢慢围上了那只笼子。 本以为交接就此完成，谁知那些一贯被人无视的审判者却突然靠近了大门。 “看门人，斯坦修士，大修士圣·凯西有话要跟您说。”其中一位戴着兜帽的审判者在门外叫道。 斯坦修士眉毛挑了一下。 圣·凯西这个名字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便是圣城的三大圣人之一。 但在看门人组织中，这个名字却有着另外一层身份。 凯西大修士曾经也是看门人组织的一员。 巧的是，她还是老斯坦的养女…… “父亲，你还好么。” …… 门外的岔道口，最后进入通道拐角的惩戒骑士扭头看了眼从审判者后头走出的那位女修士。 原来圣人早就来了，只是一直在隐藏着气息，甚至还刻意扭曲了光芒，让人无法窥视。 骑士没有停留，只是暗暗冷笑，加快脚步。 有多快溜多快啊…… …… “凯西……” 斯坦修士回头看向站在大门外的大修士，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与你一同进入禁忌之门。” 凯西身着白色的束腰修士袍，宽大的袍子内部还穿着一套暗红色的劲装软甲。 其外袍的腰间挂着一把细长的弯刀，暗红色的刀鞘修长，表面还镶有金色的叶纹与圣钉。 斯坦能认出这把刀——那不是禁忌物，但却是凯西刚刚离开看门人组织时使用的武器。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拿过那把刀了。 但真正让斯坦警惕的，是她后腰上斜挂着的那把宛如水晶般美丽的长铳…… 圣枪，水晶使者。 圣城初代教宗打造的杰作，人类史上排名第二的传奇枪械。 第677章 圣枪，圣人 没人能想到，圣·凯西竟然会将圣城中的“圣枪”给带出来…… 水晶使者这把恐怖的杀戮武器只在数百年前的黑暗战争中展露过自己的峥嵘。 在之后的几百年中，它都被供在圣城的圣坛之上，每日接受圣水的浇灌洗礼。 因为它杀死的黑暗生物实在太多了。 死在它枪口下的东西，尸骸都能垒出一座圣城！ 当年手持圣枪的初代教宗，简直就是一人成军的传奇存在——狮心王就是把那位教宗当成了军队在用。 水晶使者发动攻击的时候，人类联军甚至能在十公里开外目睹一场绚烂的“流星光雨”…… 没人能数得清水晶使者的枪口下到底积攒了多少怨毒的亡魂。 教团中的传奇猎人奥利维亚就有一头名为“棱镜座”的虚空魔契使者。 水晶使者的核心就是从类似棱镜座那样的特异存在中提取出来的东西。 人们猜测，那根本就是其他位面中已经毁灭的文明所遗留的至高炼金成果…… 所以看见那把枪的时候，就连终日对惯了禁忌物的斯坦修士都在心里倒吸寒气。 可以看出，凯西大修士对于这次的行动目标绝对是做足了准备，无论她要进入禁忌之门干什么，都必定会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 面对如此严阵以待的圣人，老修士却摇了摇头。 他躬着身子，将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口里，开口拒绝了对方。 “你知道规矩的，就算是圣人，也不能随意进入第二区……既然你已经离开了这里，就不再属于看门人的一员了。” 在斯坦修士眼中，圣人这两个字似乎毫无意义。 他看凯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这种眼神让凯西修士眼角抽搐了一下。 尽管知道看门人都是些固执的硬骨头，但她还是对养父的冰冷态度十分的气恼。 几十年过去了，斯坦依然没有原谅自己。 但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年将选中她，并将她带出禁忌之门的人当代的教宗陛下，她只是顺从了主的召唤——那并非是抛弃了自己的誓言！ “父亲，你必须让我进去，我需要检查那件禁忌物。”圣·凯西咬着牙道。 “你走，我不会让你踏入这扇门的。” 斯坦修士垂下脑袋，转过身，一副不想再理睬她的样子。 圣·凯西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神色转为平静的强调道：“这是教宗陛下的命令。” 斯坦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其他老看门人，其他围在一起的老人也都面面相觑。 “教宗得到了吾主的启示，圣·格利高大人的失踪与一件禁忌物有关，我们必须找回格利高阁下的画卷！” “哼，外面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们的圣人失踪与否也与我们无关，不要拿什么教宗的命令来威胁我。”斯坦修士冷笑回头。 圣·凯西眯起眼睛厉声喝道：“看门人！你们是教团与帝国皇室共同成立的守护者组织，别忘了你们的先祖与你们的初衷！圣城有权力介入禁忌之门！” 一向对人和蔼且成熟的凯西大修士少有的表现出激动与愤怒。 这也是日后接受大修士教育的小圣女不曾见过的这一面。 可非要说的话，此时凯西的表现其实更像是一位在对长辈发脾气的女孩…… 只可惜，那帮老顽固根本不吃这套。 “呸！” 其中一位老看门人冷笑着啐了一口，“我看忘记了自己初衷的是你们圣城的那些人，圣·格利高垂涎禁忌之门很久了，这真不是他想掠夺这处封印的借口？” 老头一句话怼得凯西一滞，气得她脸色僵住。 最气的是，人家还真没说错啥…… 格利高曾经就没少打禁忌之门的主意，要不是这帮固执的老头，现在禁忌之门都已经落到审判庭手里了。 天知道审判庭会利用里面的东西整出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来？ 不过斯坦修士这时却伸手向同伴虚按。 他扭头看向门外的大修士，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危险又冰冷的笑容。 “既然是教宗的命令，我就让你们进去，可进去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圣·凯西看着养父脸上那充满寒意的表情，咬了咬牙。 斯坦已经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如果看门人愿意将你放入禁忌之门，就意味着对方很可能不会再让你出来了。 但凯西不准备退缩，她暗暗摸了摸身后的那把枪，指尖触碰到的温润的水晶质感，给了她无穷的勇气。 不能退缩。 就如当年她走出这扇门一样。 哪怕背弃誓言，她也要勇敢的迈向真正的光明…… 她至今还记得，当年那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教宗陛下只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你想要看见真正的光吗？” 年幼时的凯西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如今的圣·凯西也毫不犹豫的朝养父点头。 …… 笼子里，大老鼠眯着小眼睛，透过绸布边缘的缝隙偷偷窥视着外面的人。 不知为何，自己好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殊荣，竟然有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团团转。 人家也没做什么啊，你们把我当神像一样供着是何意啊？ 我只是一只老鼠啊…… 它想不懂。 也懒得想了。 自从伟大的千肢阴影赐予了它宝贵的智慧后，它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有太多东西值得它去思考和幻想，这些无聊的人类根本不值得它去研究…… 曾经，它只是一只被人类用来做实验的老鼠而已。 但现在的它已经原谅了所有的人类。 若非如此，它又怎么接触到那位赐予它智慧的伟大存在呢？ …… 比起身怀两样禁忌物的老鼠，那面“默默无闻”的双生魔镜反而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就连原本负责魔镜的老看门人都不得不放下镜子，加入到老鼠那边的处理队伍中。 只有年轻看门人被留下，准备将已经完成了信息记录的双生魔镜送入第二封印区的指定位置。 老看门人走之前还叮嘱了年轻人各种进入第二封印区需要注意的事情。 双生魔镜原本就长时间被没落的猎爵家族妥善保管，不算特别危险，所以老人才敢交给年轻人独自处理。 年轻看门人自己倒不怎么紧张，第二封印区他已经进入过几次。 而且这面镜子也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危险，自然很轻松的应下了…… 当老鼠还在外围的档案库接受各种仪式检查时，年轻看门人就独自捧着装有魔镜的匣子，走向了下层。 第678章 出镜 禁忌之门内的第一封印区其实算不得十分神秘，它的地下结构也非常简单： 由上往下俯视时，它由四条二十米宽高，长达两公里的地下主干道交叉联通，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井”字形。 如果把视角转到侧面，就会发现这样的“井”字叠了足足有十层。 它就像是一座建在地下的“高楼”，每层之间有着“z”字形的通道相连。 这些通道包括每层的主干道都铺设着轨道，联通上下层之间的每个角落，让人可以很方便的从上层抵达底层。 主干道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重型闸门，里面便是第一封印区的各个仓库区域。 不过年轻看门人这次要将镜子送入第二封印区，所以他从顶层的旋梯下到第一区后，又乘坐小型蒸汽轨道车，开始往深处一层层下降。 路上，他还远远看见一位由其他看门人陪同的贵族正停在外围的一扇仓库大门前。 第一封印区并非禁区，这里时不时就会有某些大人物光顾。 年轻看门人认得那位气质雍容的中年贵族——好像是一位亲王大人来着？ 兜形轨道车路过那扇门前时，亲王大人还微笑着朝车上的年轻看门人点了点头。 这顿时让年轻人受宠若惊。 也正是这愣神的功夫，让看门人原本抱着匣子的双手松开了一些。 不巧，轨道车又在这个时候微微晃了一下——老旧的轨道已经需要更换了。 装有镜子的匣子很自然的从看门人膝间滑落，“嗒”一声砸到了看门人脚背上。 “噢！该死！” 年轻人被砸得脚背生疼，他连忙将匣子拾起，却猛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把匣子扣紧…… 此时那面镜子已经有一个角落露了出来。 看门人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手脚麻利的一把按住匣子，赶在镜子能力发动前将镜面推了回去，然后狠狠的将镜匣的盖子扣死。 铁轨的隆隆声依旧，阴冷的地下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瘆得慌…… 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一会儿后，看门人终于长舒一口气，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还好没有出问题…… 经过这一茬后，年轻看门人也不敢再分神了。 他来到最下层的区域，从铁轨上离开后，就沿着轨道边缘的通道拐入那条通往第二封印区大门的通道。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那扇被暗红色微光照亮的圆形钢铁闸门。 它的表面刻满了一圈圈秩序仪式的阵法符文，中心的位置还有一把被大量密契锁链缠绕的大锁。 门前两边的守门者看见年轻人捧着匣子到来，便开始按流程转动大门外环的结构。 他就这么等着对方足足十分钟，才终于等到那把大锁被解开…… 随后，他便小心翼翼进入阴风阵阵的第二封印区，在宛如迷宫一样的通道中，几乎是摸着黑的找到了老前辈跟他说的那个处于外围的空隔间。 手里的提灯在封印区中的黑暗面前基本失去了光照的作用。 看门人知道，这是因为第二封印已经受到了第三区那件用来制造压制领域的顶级禁忌物的影响。 六阶禁忌物，幽色水帘。 在它的力量覆盖下，整个封印区的光芒都会减弱。 但那并非是吞噬光源的漆黑，而是一种适合酣睡的昏暗，让人不自觉的想到要合上双眼，透过眼睑感受令人安宁的微光…… 年轻人在一番摸索后，终于将镜子连带着匣子放到了那个空隔间中。 连接着封印区仪式的大门被轰然关上，象征着光明的神力微光在铁门上流转过后，禁锢法阵正式生效。 眼看大门光芒淡去，年轻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此，他终于完成了任务。 被关进隔间中的镜子绝对无法再做什么怪事了，哈哈哈…… 年轻人这么安慰自己，企图把中途差点出岔子的事情抛至脑后。 匆匆离开的看门人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后不久，那个匣子边缘就亮起了一阵扭曲的光芒。 咔哒一声。 匣子盖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开，一只白皙的手掌从内部伸了出来。 扭曲的光芒照耀着漆黑的隔间，也照耀着那只从光芒中缓缓探出的手。 先是纤细的五指和手杖，然后是白嫩的手臂，圆润的肩头…… 然后，光芒中钻出了一个披散着金发的小脑袋。 洛莉“呼”的一下猛吸一口气，顾不得地下空间中的浑浊气味，反而极力的舒展着自己的胸肺。 看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已经憋了很久的潜水者，浮出水面后贪婪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氧气。 可怜的公主殿下确实已经憋了很久了。 她在那镜中的空间里被影子挤得缺氧昏迷，醒来后又继续被挤，继续缺氧，继续昏迷……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好几次！ 好几次！！！ 洛莉从小到大可没有吃过这种苦头。 到了最后，她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什么邪教徒的手中，正在享受着窒息的酷刑。 以至于，公主殿下都怀疑自己落入神话中的天堂了…… 额，是天堂还是地狱来着？ 此刻，终于从镜面的扭曲光芒中爬出来的公主殿下整个人扑到地上，咕噜一下打了个滚，然后很不雅的大字躺在地面，眼睁睁的喘着气。 被挤得披头散发的洛莉不仅是精神上很疲惫，身体上也异常的狼狈。 她的衣物在挤压下被撕开了不少，礼服一边的袖子也莫名其妙的丢了。 香肩半露，侧腰开口，可谓是“衣衫褴褛”，跟那些遭遇下流毒手的少女没啥两样…… 不过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戴维还是很“小心”的没有把公主殿下压扁，他只是很“不小心”的把公主给蹂躏了一番而已…… 洛莉到半途已经品出那家伙的恶趣味了，所以她在喘完气后，就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镜匣。 她恨不得当场就冲过去抓起镜子把它摔个稀巴烂，最好能把里头的影子也摔个粉碎，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只可惜，她的动作慢了一步。 不等洛莉起身，镜子就迫不及待的把戴维的影子也吐了出来。 准确的说，它更像是将那一大坨影子给“呕”出来的…… 庞然的阴影轰隆隆的从镜面中涌出，如同一道黑色的狂风，瞬间便笼罩了整个房间。 随后，所有阴影都往中心一聚，霎时间化作了高挑男子的身形。 戴维·弗兰克，终于以影子的姿态踏入了现实的世界。 尽管他还是一只“影子”，但他已经成了一只有实体的影子，一只能够切实触摸世界的影子…… 戴维舒展胸怀，忍不住学着洛莉的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嘴里哼出了畅快的声音。 “唔……我，回来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身子一沉。 一种强大的压力向他笼罩而来，将他那靠禁忌物凝聚而成的影子身躯压得“嘎吱”作响。 他拧了拧脖子，回头看向地面的镜子。 镜子因为终于吐掉了快把自己撑死的影子而松了口气，但它依然在瑟瑟发抖。 不仅是因为惧怕戴维，还因为这里的空间带来的压力。 “原来如此，这就是禁忌之门的压制。” 和死狱那种“自由”的囚笼空间不同，封印禁忌物的禁忌之门内部可以说无时无刻都萦绕着对于异物的压制。 戴维感受了一下，发现这种压制力其实更多是作用在那面镜子上。 这也让他意识到一点：镜子感受到压力时，他也会感受到相当的压力。 如今的他暂时和那面镜子是绑定了。 如果镜子被压碎，他的这个由镜子制造的身体也会碎掉…… 戴维想了一下，用自己屁股上延伸出来的影子尾巴将镜子卷起，将其抛到刚刚站起身的洛莉手里。 “帮我拿着它，别摔了。” 说着，他就看向隔间的铁门，开始研究这里的仪式原理。 第679章 幽色 接住镜子的洛莉眼睛一眯，心里嘀咕着要不要直接给它砸了…… 她承认自己已经深陷于神秘之海的那片阴影中，但看着眼前这只正在一步步化为实体的影子，她的内心又有些纠结。 追逐神秘是一回事，但为了追逐神秘而释放一头可怕的魔鬼，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脑瓜子滴溜溜地转……告诉你，如果真摔了这面镜子，你一定会后悔的……” 戴维一边探头研究着房间角落的凹槽纹理，嘴里却一语道出了公主心里所想。 发现自己又被窥视了内心的洛莉气得小脸通红，一咬嘴唇，就把镜子高高抬起…… “镜子碎了，你自己倒无所谓，但你的分身，咱们可怜的罗兰殿下就要跟着碎喽～” 影子的话让洛莉僵住，手里的镜子是怎么也砸不下去了。 稍微冷静下来的公主还感觉侧腰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纤细白嫩的腰肢一览无余…… 可恶啊！ 洛莉在心里面把阴险的导师骂了一遍，然后就当没事发生一样，抱着镜子，用手肘挡住衣物的破洞。 戴维倒是不在意公主殿下怎么骂自己。 反正这小妞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怎么鞭笞她都没用，只要给她喘口气，立马又顽强的蹦跶起来了。 不过公主殿下也并非胡搅蛮缠的浑人，她很快就意识到他们目前的处境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松弛”。 相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岌岌可危…… 这个存放禁忌物的隔间只有四平方米左右的大小，里面原本除了放镜子的匣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隔间的四壁和地面都带着奇特的仪式阵法纹路，那些刻线中似乎流动着看不见的能量，将隔间中的小型仪式与整个禁忌之门的封印阵法相连。 以公主自己对各种仪式的野路子研究都能看出，这种结构的封印仪式极难破解。 想要冲破这个“囚笼”，就相当于要同时对付四周一大片，甚至是整个第二封印区中的所有封印。 如果单是洛莉自己被困在这里，下场就和死了没有区别。 没错，事实其实比洛莉想的还要夸张。 戴维看到的东西比洛莉更多更精细，他的结论是： 这里的封印阵法不仅是矩阵相连，它们甚至还做到了利用其他被封印禁忌物的力量与规则进行互相牵制。 也就是说，除非具备一次性摧毁这里所有禁忌物的能力，否则根本没法用蛮力打破封印…… “嗯，看来这就是禁忌之门的原理了，只要封印的禁忌物足够多，可以被利用的规则就越多，封印也就越完善，越坚固……” 戴维伸手摸了摸墙壁，咧嘴感叹道： “真是精彩的设计啊，就算不依靠教会的祝福仪式，也能得到源源不绝的神力……这倒是和深渊熔炉的勾连结构有点相似……” “有办法出去么？”洛莉看向影子。 “直接把它打碎也不是不行……但我会受伤。” 戴维捏了捏自己的影手，在拥有实体的情况下，他倒是可以用影化的神尸之手一拳打爆这里的封印。 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燃烧数十亿生命力的神拳。 但戴维感觉，如果他打出这一拳，自己的身体也会因为反震而直接碎掉…… 以灵能作为的存在之根的影子身躯实在太脆弱了。 想要凝聚千万级以上的生命力打出毁灭一击，至少也要具备千万级的灵能总量才不会震伤自己。 现在的他还不够结实…… 洛莉听到影子说“会受伤”时，心里就开始慌了。 她可不是不需要吃喝的阴影灵体，要是被长时间困在地下，别说吃喝了，氧气耗尽了她就真要窒息了！ “那……怎么办！？” 洛莉开始疯狂的转动大脑，视线也在漆黑的隔间中迅速徘徊，心里琢磨着能不能主动找到什么漏洞…… 禁忌之门的封印又怎么可能被你这种连高阶超凡者都不是的小妞找到漏洞？ 不过戴维倒也十分欣赏洛莉这种不服输的钻研精神。 他乐呵呵的看着公主瞎着急，片刻后才伸出手，直接按在隔间的大门前。 这样的“囚笼”根本难不倒戴维·弗兰克。 “我，是深黯的支配者，是无界的君王，只要能够踏入现实，我便是真实的阴影，无拘的万象……” 阴影如水般化开，无视了所有封印阵法，无视了所有的力量规则，就这么穿过了门缝，渗到了门外！ 洛莉捧着镜子，靠着那镜中射出的奇妙微光看见了影子的神奇操作，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导师果然不会令人失望。 这种奇迹般的手段，又一次让她震撼的脊背发凉。 实话说，这种封印对于戴维来说基本等于没有。 他可是囚笼之神的“笼子”，已经在神秘之海中理解了囚笼的真谛。 哪怕猫猫没有跟着他通过神之门也不会影响这个事实。 绕开封印的影子从门外解开了所有密契门锁——解锁仪式对于能够逆向破解仪式的戴维来说也不算什么。 很快，大门就被轰隆隆的拉开，外界的昏暗光芒照入隔间中。 尽管那光一点都不亮，洛莉还是找回了些许温暖的感觉。 狠狠的松了口气呀…… 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另一种如水般的幽色就从门外倒灌进来。 洛莉顿时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了昏暗的“水”中，立刻又陷入了一种呼吸困难的境地。 戴维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甚至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更强了！ “是完全展开的六阶禁忌物力量……” 他皱起眉头，看向隔间门外两侧的狭窄通道。 那种力量就像是无形的暗淡水流，充斥着这里的全部空间。 它们好像起到了一种“惰性气体”的作用，极大程度的压制禁忌物的活性与能力。 “怠惰……疲惫……慵懒……麻木……” “沉睡……” “放下……” “忘却……” “流淌……” 种种诡异的低语在无形无质的幽色水流中响起，似乎在劝说着这里的一切陷入无忧无虑的酣睡。 戴维一边生出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同时又感觉身体被压得嘎嘎作响。 沉沉的眼皮垂下，他回头看向同样昏昏沉沉的洛莉，发现她怀里的镜子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纹。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浮现出了丝丝龟裂。 “不行，这样下去镜子会碎……” 戴维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看向幽色“水流”涌来的方向，“你不要太放肆，信不信我咒死你！” 身上的阴影一阵涌动，真实不虚的诅咒逆流而上…… 但那件禁忌物却好像不怎么在乎戴维的诅咒，幽色的水波依然毫不停歇。 或者说，它的力量原本就充斥着整个封印区，如同汪洋之水一样灌满了所有的通道。 而它的本体好像不在这个区域？ “哼，别让我找到你……” 第680章 公主的兴趣 戴维很快就明白，自己就算继续在这里用诅咒“骂街”也没用，所以他立刻转变了思路。 “要立刻搜寻祭品，执行三阶晋升仪式…… 最好能找到办法强化一下那面脆弱的镜子，或者换一种塑造阴影实体的方式，摆脱镜子这个弱点……” 这就是他首先要处理的两件事。 想到就做，戴维的阴影之躯一阵扭动，身上同时分裂出了好几个形态各异的影子恶灵。 首先是两位高挑的修女之影。 莎尔和梅丽上次直接跟神之影自爆后，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重新凝聚成形。 现在她们又咧开尖牙丛生的扭曲狞笑，恢复了“深渊左右”的恐怖姿态。 接着是散布深黯恐惧的影子绅士。 它头戴高帽，身穿礼服，看上去彬彬有礼，可背后的无数影手却随时准备着支配和掠夺心灵。 除了这三位已经出现过的恶灵外，戴维的身后还分裂出了一头有着粗壮半身的漂浮影子。 这玩意儿的轮廓看上去就像是由无数说不清是枪管还是缩小版炮管组成的恶灵。 它的头部没有脑袋，只有一管粗大的炮，下半身也没有腿，只有向下岔开一大丛枪管，后背还长着由枪炮组成的“翅膀”，双肩和双臂上都架着密密麻麻的枪炮。 它就是从【血棘座】上剥离出来的恶灵，类似战争巨人的缩小版，可称为战争之影。 战争之影恶灵并没有十分巨大，在这套宽度不到两米的通道中，它的身体已经快要把通道堵住了。 不过作为实体化的恶灵，它也很难被物理上的空间限制。 恶灵会穿墙的嘛——它身上的武器又不是摆设，直接用大炮把所有墙体轰穿，不就能穿墙了么…… 最后，还有一只尾巴似的东西从戴维屁股上脱落，化作了一头浑身长满了触手的兽影。 这东西便是用【重生之核】分裂出来的恶灵。 虽然重生之子不在，但戴维的共生权柄没有消失，以此凝聚的恶灵同样能诵唱重生的赞歌！ 只是戴维看着那团甩着触手的影兽，有些不确定它到底能不能获得真正的血肉…… 无所谓了，反正“生命”自会寻找出路，这过程可能会扭曲一些罢了。 至此，戴维将身上所有达到“∞”级别的接肢都用【噩兆】仪式恶灵化。 剩下的接肢他都准备带在身边——有这五只恐怖的家伙出去“觅食”就足够了。 恶灵出现的同时，就连四周的幽暗力量都像是撞上岩石的水流一样分开，就连幽暗中的低语都闭上了嘴。 戴维朝恶灵们一挥手，下令道：“去寻找我的祭品，我需要活物的肢体，足够浓稠的神秘之血，还有坚硬的禁忌物容器……给我去找，越多越好！” 抱着镜子缩在墙根的洛莉看见这几只恶灵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凡人之躯面对戴维的接肢恶灵。 那种恐怖的精神威压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特别是【深渊左右】，多看两眼都能直接把人扭曲成怪物…… 再加上【深黯支配】的恐惧气息萦绕，就算把眼睛挖了也于事无补。 但洛莉似乎忍住了心中的疯狂冲动，她颤抖着紧抱双肩和怀里的镜子，克制住了身体的一切本能反应。 这种表现甚至让戴维都有些侧目。 他发现，洛莉虽然是个追逐神秘的疯子，但她对于“疯狂”本身却具有很强的抵抗能力。 痴迷于神秘，却拥有对抗神秘的意志。 这样的天赋确实非常可贵。 戴维也没有继续折磨公主殿下的意思，他让恶灵们尽可能收敛气息，然后往着通道两侧迅速分头散开。 待到那些恐怖存在都离去后，洛莉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 她抬头看向影子，抿了抿嘴，想要撑着墙面站起。 其实影子本体的气息比起那些恶灵加起来都要强大深邃。 但还是那个道理：强大到了极点，反而不值得恐惧…… 所以公主殿下很倔强的认为，只要自己能在导师面前站着，自然就不需要害怕其他的影子。 只可惜，她挣扎了一下，还是因为脚软没能起来。 戴维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将其扶起，注意到公主的身体还在发抖，就开口微笑道： “冷么，要不要我把衣服给你？” 说着，他就褪下自己的外衣，还很绅士的扬了扬，然后将其披到洛莉肩上。 “……” 公主殿下翻了个白眼。 因为那“外衣”是影子做的，披了就跟没披一样！ 而且影子一脱手，衣服就没了…… 这不耍人嘛！ “噗哈哈哈哈！” 戴维看着公主无语的表情，顿时大笑起来。 可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公主也不抖了——就算是抖也是气的发抖！ “我的徒弟啊，你早就算好自己会被送入禁忌之门，对……可你这个样子，要是没了我，又能在这门里做什么呢？” 戴维笑眯眯的看着洛莉。 不久前，他才想明白过去的一个疑问：洛莉为何会被关进禁忌之门？ 答案原来很简单——这是她自找的。 戴维想进入禁忌之门，洛莉也同样如此。 所以他们才不谋而合，一起借着双生魔镜潜入了这里…… 然而戴维不明白的是，洛莉凭什么敢这么做？ 她是狂徒，她是疯子，但也不至于疯到连理智都没有…… 不过公主殿下很快就证明了自己不是单纯的疯子。 她平复好自己的心神后，立刻反问戴维：“你是不是想要找到那样正在压制你的禁忌物？” 戴维微微挑眉。 “我知道它是什么，也知道它在哪里，更知道要怎么操纵它。” 洛莉微微昂首，挺起胸脯，“不要以为我毫无准备，这扇门后的封印区，我绝对要比你熟悉。” “噢？” 戴维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好徒弟，你倒是说说看？那件禁忌物在哪里？” “它名为‘幽色水帘’……”洛莉撇过头，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地面和墙角摸索那些隐秘的阵法刻线。 通道中还挂着一些奇特的小水晶灯，起不到任何照明作用，只能让人大概分辨出两侧墙体的位置。 但就是这样，洛莉也像是很熟悉一样，很快就摸索到了墙根那些阵法上的某些标记。 “幽色水帘作为禁忌之门核心处的三样用作封印的六阶禁忌物之一，本体所处的位置就在第三封印区的中央……而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第二封印区的外围。” 她又摸了一下，才确认道：“没错了，这里就是封印区‘外框’体a12区的迷宫东北角，准确的说，是东北角偏上方两层高的地方……” 戴维眨了眨眼，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了。 如果公主殿下不是在胡说的话，那她似乎真的对禁忌之门中的东西十分熟悉？ 只听洛莉继续喃喃的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这里到第三区封印门，如果按普通人的脚程，需要半天时间，还要通过三重防御法阵和两个存放有较危险活体禁忌物的区域……” 她扭过头，用手里的镜子作为照明工具照着昏暗中只剩一片乌漆嘛黑的戴维。 “我记得，这个区域中有一件禁忌物可以凭空制造可食用的东西……你要跟我来，还是自己让那些恶灵去瞎探路？” 戴维哑然一笑，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没有戴维，她也能自己在这里活下去。 现在，她甚至还能帮戴维找到一切想要找的东西。 不愧是公主殿下，原来是有备而来…… 他忽然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对这里这么熟？” “这是我的兴趣。” 洛莉撇了撇嘴，抱着镜子转身就走。 是的，这就是公主殿下从小就有的“兴趣”——熟背有关禁忌之门的一切绝密资料，以及内部所有受封印禁忌物的具体能力和所在位置。 除了这个以外，小时候的洛莉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娱乐活动。 自她这个扭曲的人格诞生以来，她就一直在图谋着禁忌之门内的一切。 她坚信，只要让她找到机会搬空这座宝山，她就能胜过她的皇兄，成为皇室，乃至整个帝国最强大的超凡者…… 这一刻，尽管通道中十分昏暗，但洛莉的双眼，已经亮起了跳跃的光芒。 第681章 小影子 眼看公主殿下自顾自的开始前进，戴维耸了耸肩，缓步跟在她的后面，如同一只真正的影子。 洛莉嘴上说的像模像样，戴维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真的干出什么来。 很快，她就沿着墙壁上的刻线摸到了一处通道的十字路口。 这里的四个方向都是那种昏暗狭窄的通道，而且都没有明显的特征，看上去完全一样，简直就是个能困死人的迷宫。 要是换个不知道找路方法的人来，早就在这种恐怖压抑的氛围下崩溃了。 所以戴维真的很佩服洛莉，就连那些年轻看门人在封印区呆久了也会倍感压力，她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却能在此如鱼得水。 能有这样的表现，无论结果如何，戴维都认可了她的智慧。 可很多事情，单靠智慧是不够的。 想要面对神秘，必须先踏入神秘…… 洛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她在找到那个稍微开阔点的十字路口后就停了下来。 戴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只见公主将手里的镜子倒扣，像是拍口袋一样拍了镜子几下。 结果镜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咦？奇怪，我的东西呢？” 洛莉皱眉挠了挠头，随手拨了一下前额的散发，然后不服气的继续拍那面镜子。 双生魔镜被拍得散发出了一种很无奈的波动：你拍我有什么用？我是一面镜子啊！ “你是在找这些东西么？” 戴维随手在空处一划，那里就裂开了一张漂浮的大嘴，“噗”的一下将一个包裹吐了出来。 洛莉尴尬的悄悄吐舌，这才冲过去把包裹接住。 这是她当时想要通过镜子带入禁忌之门的晋升仪式材料。 但镜子能复制的只是人和一些没有神秘力量的简单物品（例如衣物），无法作为空间百宝袋。 还是戴维用【吞世使徒】帮她把材料带了进来。 “徒弟啊，没了我你要怎么活啊？” “我……我还有别的办法……” 公主蹲在地上，一边解开包裹布置仪式，一边嘀咕道。 “封印区内虽然没有现成的材料，但我可以通过‘许愿井’获得草药，通过‘诅咒之舌’获得诅咒物……只要花点时间和支付一些我能承受的代价，我就能做到……” “啧啧啧。” 看着趴在地上忙活，还极力强调自己能“自力更生”的公主，戴维只是笑眯眯的摇头咂嘴。 片刻后，洛莉就画好了晋升仪式的法阵。 之前那些通道太过狭窄，而这个十字路口的宽度却刚刚好能容纳完整的阵法。 接着，洛莉就在戴维的注视下踏入了仪式法阵，开始了“真实诅咒”的第一阶晋升仪式。 过程自然是无比顺利的。 千肢之神本神就在隔壁盯着，能不顺利么？ 再加上洛莉已经有过一次利用黑骑士躯壳接触神秘之海阴影的经历，这次她更是熟门熟路，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不过晋升仪式的效果每个人都各有不同。 影响因素除了仪式人与仪式道途、神力等的契合度外，还有仪式材料和祭品的关系。 哪怕千肢之神再怎么青睐祂的门徒，也无法把一个用一坨屎作为祭品来召唤神秘之海弱智变成超凡者…… 没有丝毫神秘天赋的人也不行。 戴维倒不用担心洛莉的神秘天赋——她的神秘感知和灵能感应力就是天生的强大，这毋庸置疑。 但她的祭品嘛，却也说不上太好。 和戴维以前动不动就用超越当前位阶的神秘之物作为祭品相比，洛莉的晋升材料堪称质朴。 公主殿下是没有这条件么？ 并非如此。 戴维发现，这是洛莉刻意为之。 她对仪式的理解和对自我的定位都非常清晰，走的路子与给自己猛猛加料的戴维不同，反而追求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 这与她那追求神秘的扭曲冲动恰恰相反——真到了探索神秘之时，她反而显得非常谨慎。 这或许就是洛莉这个性子还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无穷的光与影在神秘之海中翻涌，透过法阵撕开的缺口，将源自千肢阴影的“诅咒”灌注到了洛莉身上。 光芒散去之时，公主殿下已经成为了一位正式的一阶超凡者。 戴维看着闭目感受灵能，还一脸欣喜雀跃的洛莉，微笑着叹了口气。 她的路还好长啊…… 不过这对洛莉来说，已经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开端了。 得到一阶仪式能力【诅咒】的公主殿下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试验一下的它的效果。 然后她就很不客气的对着戴维丢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诅咒”。 “我诅咒你的阴影以后都是软的！” 这就是她对在镜子里面把自己弄到晕厥的影子的复仇…… 可以说报复性极强了。 然后，洛莉就惨叫一声倒地，开始抱着脑袋四处打滚。 “唉~~~呀~~~~” 戴维斜着眼看着地上像虫豸一样的公主，嘴里嘟囔了一句：“傻逼……” 真实诅咒确实是用来诅咒神的道途。 但你这个弱鸡敢在一阶的时候直接诅咒创造了这条道途的“神”，胆子也太大了。 得亏是戴维，换成其他神，都不用对方出手，神秘之海倒灌的灵能反噬就能将洛莉的脑袋爆掉…… 公主殿下是真的飘了。 仗着自己是神明的门徒如此的有恃无恐，别家使徒看了都得给她比个六。 所以戴维帮洛莉挡下大部分灵能潮汐的同时，也稍稍泄漏了一些，让她好好享受一下灵能反噬。 这样的效果和她用【诅咒】去攻击比自己高两三个位阶的神秘存在相似，都能让她吃一阵子苦头。 戴维倒是对她在神秘之海中塑造的那个“小影子”很感兴趣。 完成真实诅咒的晋升后，洛莉也在神秘之海留下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影子。 这就是“真实诅咒”道途的特殊之处。 只是和戴维的千肢阴影比起来，她的小影子实在是迷你得有点好笑…… 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 这个小影子此时就像是围绕在太阳周遭运转的小行星一样，乖乖的呆在浩瀚庞然的千肢阴影之下。 但它看上去却比公主殿下还要嚣张，好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对着戴维的阴影叉着腰，昂着首，挺着胸…… “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点了点头，终于有点明白作为神秘道途之主是怎样的体验了。 如果不是他刻意寻找洛莉的影子，如果不是他的门徒只有洛莉一个，他都不会在汹涌的神秘之海中注意到这只比蚂蚁还要渺小的影子。 这种对比和当年他在日之女神的光芒中苟且偷生是一样的。 日之女神在他成长到六阶之前，同样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戴维还注意到，洛莉的生命能量和灵能量级都十分普通。 别说是和戴维比了，就连当年的佐伊和佑伊都比不过——不，是根本没法比。 她就是普普通通的300生命力，500灵能值……怕是在黑暗大陆随便找条狗看上去都比她强一些…… 第682章 全副武装 公主殿下是牛皮筋一样坚韧的货色。 她惨叫打滚了一会儿后，就扶着脑袋扒墙站起，若无其事的看了戴维一眼，转身继续前进…… 看来脸皮也是坚韧无比呢。 戴维也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笑眯眯的跟在她身后。 成为超凡者后，洛莉就具备了对神秘力量的初步抗性，不过这种抗性放在禁忌之门中也只是聊胜于无。 真正重要的是超凡者那份独特的神秘感知。 洛莉获得了属于自身的灵能后，便得到了感知方面的启迪，加上她原本的灵能控制天赋，呼吸间就学会了怎么用灵能触觉探知世界。 这让她大大增加了摸黑寻找路线标识的效率。 戴维还发现，聪明的公主殿下还自己掌握了调动灵能保护自身精神和灵魂的窍门。 她的灵能触觉无比灵活，在潜意识的控制下就能凝聚成薄薄的精神障壁。 这种手段戴维也是到了三阶的时候才初步开始接触到…… 可以看出，洛莉有着自己的计划。 她的方向十分明确，脚步也因为感知能力的增加而加快。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这个地下迷宫的其中一条较为宽阔的主干道。 说宽阔，实际也没多宽阔…… 封印区的通道几乎都是方形，上下左右皆是坚硬的石壁，逼仄气闷。 人走在其中，好像随时都有种会被四面挤来的墙壁压死的错觉。 再加上幽色水帘那源源不断的力量影响，窒息感真的如影随形…… 洛莉似乎还好，但戴维这种“恶灵”受到的压制就非同一般了。 “你要找的东西应该都在更深层的封印区，我必须做些准备才能给你带路。” 公主来到一扇大铁门前，一边研究门上的封印锁，一边跟戴维说道。 “我不着急，你随意。” 戴维歪头，很有耐心的站在她身后，随口问道：“这扇门后有什么？” “有一双鞋。” 洛莉言简意赅，“那是一双可以让我行动自如的鞋，二阶禁忌物·自由之靴。” 说话间，她就已经动作麻利的打开了封印隔间的大门。 在对禁忌之门所有封印阵法倒背如流的洛莉面前，解开门上的封印仪式就像是解开活结一样简单。 铁门吱嘎一下被打开，不大的隔间内出现了一个木桶。 洛莉走进去，直接将木桶的盖子揭开，很淡定的将木桶中的一双人腿拎了出来。 没错，那是一双断掉的女性人腿。 断腿的截面血淋淋的，好像还很新鲜…… 其双脚上套着一双黑色染血的靴子，看着和普通的马靴没啥两样。 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靴子似乎在蠕动——它正在吮吸着断腿。 接着，洛莉从包袱中抽出一把普通的小刀，然后用手里的双生魔镜照向靴子。 诡异的是，被双生魔镜照过后，靴子边上又出现了一双断腿。 她把那双新出现的，明显不正常的，充满怨念的不祥断腿丢回桶中盖上盖子。 随后便手起刀落，一刀砍在靴子的断腿上！ 就听“咔嚓”一声，断腿就像是脆弱的玻璃一样粉碎了…… 断腿消失后，洛莉就美滋滋的将空靴子换到自己脚上，丝毫不在意它曾经的主人是什么东西。 戴维看完后，挑了挑眉，微微有些惊讶。 洛莉的操作看似莫名其妙，但她实际上却是在利用魔镜的能力绕过了那双靴子的某个十分可怕的副作用…… 用禁忌物去欺骗禁忌物？ 不仅是欺骗，还有制衡。 那双腿原本应该是被“自由之靴”禁锢的恶灵，洛莉却用双生魔镜的替换了它的位置。 靴子本身也被这种操作弄迷糊了，短时间内失去了把人腿咬下来的冲动。 看样子，公主殿下对这些禁忌物的理解真的非同寻常。 有了这双“自由之靴”，洛莉的行动能力立刻飙升——跑起来简直就跟风一样快！ 这靴子甚至能够无视引力规则，让洛莉直接走在墙壁上。 理论上，自由之靴还能够让穿戴者行走在任何可以落脚的平面，包括水面或者云层…… …… 接下来，戴维就跟着洛莉四处奔波，看着她在这个复杂的立体迷宫中四处寻找自己的目标。 第二封印区的结构很奇怪，它似乎由多个具有厚度的“框体”区域组成，在戴维的渗透视野中看来，近似一个奇特的“魔方”…… 但他知道，这里还不是“世界魔方”的内部，而是容纳那件空间禁忌物的特异建筑结构而已。 这些区域中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通道，除了通道和一扇扇隔离间大门，就是连通上下层的楼梯。 洛莉就跟只土生土长的地道老鼠一样，花了数个小时的时间，就弄到了“一身”的禁忌物。 简直是从头到脚武装到了牙齿！ 除了那对靴子外，她的腰间多了一条绕了好几个圈的黑色皮“腰带”，紧紧勒住纤细腰肢的同时，还将破洞漏风的衣物扎好。 这条腰带也是一件二阶禁忌物，名为“禁律束缚带”，能够起到约束扭曲和疯狂，避免各种肉体变异效果。 它的副作用是极大程度的限制人的行动能力，而且会令人产生内脏被束缚的痛苦感觉。 不过束缚带的限制效果正好被“自由之靴”给抵消了，洛莉的行动能力也保持在了正常的程度。 至于内脏的不适，她则靠着挂在腰带上的那只精美的银质高脚杯来解决——三阶禁忌物·酒神之杯。 这东西是一个可以无限倒出美酒来的奇特禁忌物。 如果放在嗜酒之人的手里，它倒出的酒水甚至能形成江河般的洪潮，将城镇都淹没在美酒中。 它的酒水能够麻醉人的痛苦与悲伤，给人带来诡异的欢欣和无法自拔的醉意。 喝多了的话，甚至会令人彻底丧失人形，化作酒桶般的欢愉怪物。 洛莉倒是不敢贪杯，她只是口渴的时候把杯子里的酒当水喝…… 三阶酒神杯的另外一个重要作用是用来中和她头上帽子和身上白袍的副作用。 二阶禁忌物“脑魔帽”和二阶禁忌物“罪人圣袍”。 白色的圆形学士帽，压住了她披散的金色长发，厚厚的宽袖长袍，遮住了她娇柔的身段。 狼狈的公主殿下摇身一变成了文质彬彬的学士。 但这两件禁忌物单拎出来哪一件都不太好相与。 脑魔帽外表正常，内部则是一张喜欢吃人脑子的大嘴——它拥有自己的智慧，而且非常聪明。 只要你允许它吃掉你的一部分脑子，它就会分享给你它的“智慧”。 而罪人圣袍则可以让穿戴者拥有超凡苦修者的强悍体能——类似自我催眠，却真实有效的体能强化，与巡礼者道途的二阶能力“肉体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它会让主人心生无限悲伤和忏悔，看见什么都要哭到眼泪干涸，以至于随时都会想着自我了断以死谢罪…… 不过有了酒神杯的酒，脑魔帽就会被醉意麻木，变得很好糊弄。 罪人袍的悲伤忏悔也会和美酒带来的扭曲欢欣互相抵消，达到情绪上的平衡。 这还没完。 有了罪人圣袍的公主殿下还获得了可以“乱吃东西不怕坏肚子”的特权。 此刻她手里就捧着一个绿色的诡异袋子。 那袋子鼓鼓的，她每次伸手进去，都能从里面掏出来一颗拇指大的绿豆子。 洛莉将那个袋子称为“豆子袋”。 实际上，它的名字被标记为“毒藤袋”，是一件三阶禁忌物。 这个袋子里面生长着一种能够源源不断生长出豆子的藤，它的豆子可以吃，而且吃了会让体质变强，还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生命力。 但这些豆子都带着微量的毒性，如果没有罪人袍的体质增强，豆子吃多了也能毒死人。 但它真正危险的地方，是伸手进去拿豆子的时候。 那些毒藤会如同毒蛇一样张嘴“咬人”，被它咬到的下场就是被迅速吸干生命力，然后被整个拖入口袋中，连骨头都会被吃掉。 有趣的是，现在那些毒藤都不敢咬洛莉。 因为她手上还戴着一对特殊的手套。 那深蓝色的手套十分贴合公主的手掌，除了掌套外，还连着好几圈手环和可以拉到手肘部位的袖套，样式优美独特。 这对手套的效果洛莉没有跟戴维解释，但他能感觉到，手套的位阶至少是四阶，拥有压制毒藤的力量。 除了这堆东西以外，这家伙还用布袋装了几件在必要时候才会使用的可疑禁忌物！ 至此，武装到牙齿的公主殿下终于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开始领着戴维进入深层区域…… 第683章 埋伏 戴维算是看出来了。 洛莉使用禁忌物的方式看似非常极端，实际上却十分巧妙让禁忌物起到互相制衡的效果。 这种玩法就跟钢丝上跳舞一样惊险，每一个步骤，每一种力量的平衡都必须精细把控，以至于连穿戴那些禁忌物的顺序都不能搞错。 换个低阶猎人来这么搞早被禁忌物们分尸了。 但公主的灵能控制天赋极其夸张，强大的神秘触觉，让她硬是像泥鳅一样在禁忌物之间找到了生存空间。 她将这种手段称为“多种禁忌物配合的控制链理论”。 这种理论早就存在于看门人的封印仪式中，只是公主殿下将那些环环相扣的仪式理论实践在了自己身上。 结果就是，她这个一阶超凡者靠着禁忌物堆出了高阶猎人都不一定具备的实力。 戴维一向都是很佩服罗兰的胆识，可洛莉的胆子……怎么看都比另一个她更肥。 不过对于戴维来说，他倒不需要在意这种麻烦的理论。 只要他足够强大，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那些禁忌物都会向他屈服。 例如那顶戴在洛莉头上的帽子。 脑魔帽有自己的智慧，也是众多禁忌物中最聪明、机灵的那一档。 它能察觉并且理解影子戴维的存在，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敢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洛莉在将它灌醉之前还有些纳闷。 “我记得这顶帽子在记录中是十分贪婪的才对呀？” 她歪着头，一边给帽子咕噜噜灌酒，一边嘀咕着。 “贪婪？嗝……贪婪是原罪啊嗝……有脑子也得先献给你身后那位……嗝……额，我喝不下了……好晕……” 帽子被灌到断片之前，还很讨好的朝戴维发出了一份类似问好的灵能波动，只是戴维没有鸟它。 …… 封印区的路都是灰灰暗暗的一片，没啥特征，而且难以辨认。 戴维只知道他们正在往着斜下方的某个区域一层层的下降，大概路线就像是从魔方的棱角位置向中心点移动。 不愁吃喝的洛莉走起来就变得悠闲了很多，她身上本就没有太大压力。 来自封印区的仪式力量都被分摊到了她穿着的禁忌物上，就连幽色水帘逸散出来的幽暗力量都被削弱，大大减少了双生魔镜的负担。 有公主殿下带着魔镜，戴维也不用担心自己走着走着碎掉了。 恶灵们已经探路探出了很远，不过它们的路线经常会走岔。 戴维不指望恶灵们能够找路，它们目标是为他的三阶晋升仪式寻找材料。 对于戴维来说，仪式材料只需要下“猛药”就好，不需要过多的考究。 此时第二区中已经有好几个具备生物姿态的活体禁忌物被迫从封印中苏醒，然后“自愿”的向恶灵们献上了自己的手臂…… 可正如洛莉所说，第二封印区中确实没有太多能满足戴维要求的东西。 他们的首要目标还是先进入第三封印区的核心。 最好是能把“幽色水帘”揪出来当成材料给献祭了…… 此外，戴维还要在第三区解决一件事情——他手上的那卷画，沉睡的圣·格利高。 禁忌之门真的是个好地方啊。 戴维已经能够感受到世界魔方那种似曾相识的空间扭曲气息。 有了这层屏障，圣·格利高就是叫破喉咙……咳咳，反正女神是没那么容易救他了。 …… 就在这时，两人所处的通道忽然轰隆隆的震了一下，天花板唰唰的飘下碎屑尘土。 洛莉稍稍趔趄，她扶住墙壁，面色惊疑的抬起头。 “这是……封印区在移动？” “移动？”贴在她身后稳如泰山的戴维开口问道。 “嗯，第二封印区的框架是可以活动的，这个机关非常庞大，还借用了世界魔方的空间折叠能力……不过看门人平常应该不会乱动这里的结构，除非……” “除非什么？” 戴维勾起嘴角随口一问，视线则缓缓扫向后方。 不用洛莉说，他也已经感觉到了迷宫的变化——有一大队人带着新的禁忌物进来了…… “除非他们有特别重要的禁忌物需要快速运送到第三封印区，或者他们想要直接进入第三区。”洛莉沉声道。 禁忌之门真正危险的地方其实是第三封印区的核心区域，外围的“框架”区域除了存放禁忌物外，也是一个用来封堵第三区的巨大仪式阵法。 现在那些看门人正在改变这层复杂的迷宫结构，就相当于是在开辟一条直通第三区的康庄大道。 这也意味着第三区大门的门扉已经被推开了一半…… 戴维和洛莉没有等多久，就见身侧的墙壁正在退开。 通道的两侧都在轰隆隆的移动，一部分存放禁忌物的隔间正在往上升入天花板，另一部分则降入下层，然后排着队的移动到了别处。 整个地下迷宫好像一块块被拆散的积木一样活动了起来。 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形后，戴维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条单面开放的峭壁走廊…… 巧的是，峭壁下方数十米的地方就是那条被开辟出来的通道。 那条通道足有十数米宽，就像一条平整的谷道，两侧和地面都是那种光滑的迷宫坚壁。 为了将运送禁忌物与原本的封印互相隔离，这条直通地下的黑暗通道附近的所有禁忌物隔间都被移走了…… 戴维此刻就像是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居高临下的探头看向下方。 “真是个好位置啊……”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不在此埋伏一军，岂不成了少智之人？ “你想干什么？”洛莉退开两步，没敢靠近悬崖边缘。 “还记得我们的计划么，审判庭一定会派人来寻找圣·格利高的……你看，他们这不就来了么？” 戴维伸手指向下方的通道，洛莉沿着影子的指尖看向通道的斜上方，盯着那昏黑的尽头看了好一会儿。 “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公主殿下眯起眼睛。 “额……”戴维翻了个白眼。 洛莉的神秘感知根本无法跟他比，视野自然也十分受限。 戴维只好来到公主身边，轻轻帮她拨开额前披散的长发，还用许久未使用过的赐福仪式轻抚了她的眼帘。 “这样好点了么？” 透过那点凝聚的微光，这下洛莉终于瞧见了远方的人影。 “看见了……除了你说的审判者，还有许多看门人……” 戴维看了眼公主的侧颜，少女发鬓的芬芳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发现公主平时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仪容，就算长发挡了眼睛也懒得将其扎起来。 看不惯这种不修边幅的戴维只好顺手帮她挽起长发，随意盘了个发结。 “嗯，我准备把他们全部杀光，你最好退远一些，或者直接往深处走，等我解决了这些人就跟上来。” 洛莉抬头看向影子，细眉微微蹙起。 “你要杀死所有人？包括那些看门人？” 第684章 女神之敌 戴维眨了眨眼，“不，如果没有必要，那些看门人就不会死……我又不是什么嗜杀的恶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把所有人都杀光？” 洛莉撇了撇嘴，心想：没人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你的敌人就只是那些审判庭的家伙……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何与光明教会有这么大的仇？” “你错了，我仇视的并非教会本身。”戴维微微摇头，“我真正的敌人，是教会背后的神。” “因为你源自黑暗？因为你那黑暗与光明的对立本质？” 洛莉露出了一丝丝不屑的笑容，她似乎对这种教会宣扬的对立理论不太信服。 戴维竖起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公主的脑门。 “恰恰相反，我并非源自黑暗，而你眼中的光明其实才是扭曲的产物……我的敌意并非源自什么本质的对立，而是因为他们的神想要干掉我，就是这么简单。” 洛莉愣了一下。 她首先是不太明白影子说的“扭曲”是什么，然后就是被影子那简单粗暴的理由给点醒了。 是啊，别人要杀你，你便要反抗，哪有那么多大道理…… 可她依然十分好奇，影子到底干了什么，竟然会被日之女神追杀？ “我也不知道呢。”戴维回答了洛莉脑子里的疑问。 或许是因为他背弃了女神的“祝福”，逃离了女神的怀抱？ 或许是因为他帮老师偷走了虹王的权柄？ 反正戴维也搞不清楚，不知从何时起，日之女神就盯上自己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最接近‘神之影’？” 洛莉的突然发问，让戴维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神之影……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戴维反问。 “它们是世界之敌，它们就是将毁灭之星推向我们的存在……”洛莉轻吸了一口气，“这是皇室密卷中的记载，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戴维笑了笑，“所以我自然不是什么世界之敌，否则现在就是女神在躲着我跑了。” 但洛莉的猜测却让戴维陷入了沉思。 女神的扭曲与毁灭之星的降临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他现在又能通过接肢仪式收集神影碎片…… 这么想来，莫非日之女神是在这里藏下了猫腻？ 祂会不会是在利用我收集神影碎片？ …… 说话间，远方的队伍已经接近，戴维只能收回思绪，伸手划开吞世使徒的大嘴。 他的影手伸向虚空中的食道，从里面拿出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那卷圣人的画卷，另一件则是五阶禁忌物·黑夜法典。 没有了黑骑士的洛莉已经不敢再使用这本大书了，五阶的禁忌物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危险。 不过在戴维的手里，这本书将会竭尽所能的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以图讨好那片伟大的阴影…… “黑夜的戒律，让他们沉睡！” 戴维挥手翻开黑书，一手将其捧起，一手扬动如水般的阴影。 霎时间，他的身前便卷起了一股黑色的狂风，呼呼扫向悬崖下的通道…… …… “有禁忌物的力量！！” “是谁！有封印失效了吗！？” 禁忌物的力量爆发瞬间，下方通道中走在最前面的看门人立刻就感应到了威胁。 他们最先撞上黑夜法典的力量，立刻就陷入了眼皮打沉的状态。 不过看门人也不是吃素的。 特别是此时负责运送“大老鼠”的这批老人，他们常年在禁忌之门内冥想锻炼，精神意志已经修炼得强大无比。 一般禁忌物的影响对他们来说并非无法克服！ 再加上看门人都穿戴有提供强大神秘抗性的独特装备，特别是那种雕刻了秩序誓言的护符，这都让他们在面对禁忌物时获得强大的优势。 只可惜，他们这次面对的不只是黑夜法典，而是手持黑夜法典的戴维·弗兰克，还有他那些闻讯而来的恶灵们…… 在戴维发动禁忌物的同时，一股黑暗深邃的阴影就涌向了悬崖下方。 【深黯支配】的恐惧萦绕在了所有人头顶，无质的影手刺入了看门人的身体，狠狠揪住了他们的心脏。 这是毫无保留的“阿利耶之触”！ 影子绅士同时瞄准了十几位老看门人，一口气击穿了他们的意志防线。 这已经是影子绅士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黑夜法典的力量终于借此机会控制了看门人的内心！ 巧的是，此地原本就受到了“幽色水帘”逸散出来的力量影响，那怠惰与慵懒的低语进一步增强了黑夜法典的效果。 中招的看门人二话不说就解除了警戒，甚至原地转身，昏昏沉沉的向着外部走去。 这才是黑夜法典的真正用处。 洛莉之前只能发挥它令人沉睡的效果，放在戴维的手里，它就能做到驱使目标无意识走向“自己的床”，然后当没事发生一样睡去。 简单来说就是，回家闷头睡觉！ 可戴维依旧是低估了看门人，特别是那位躬着的身子老者，斯坦修士。 哪怕同时被恶灵气息和黑夜法典的力量压制，他也没有就此失去意识。 斯坦修士那无比坚韧的意志还在顽强的抵抗着，他顶着满头冷汗，没有看那些迈着昏沉脚步擦身离开的同僚，反而艰难抬头看向通道左侧之上的那只恐怖的影子。 “你是……谁……”老人艰难的发问。 此时，后方队伍的所有审判者也同样如临大敌的看着上方。 那只捧着书的影子，似乎长出了无数扭动的影手，每一根肢触似乎都在朝他们狞笑。 “你可以问问他们，我是谁。”戴维轻声回答。 他身后的公主殿下早就缩到老远去了。 在场这些恐怖的家伙，每一个身上都散发着常人难以抵挡的灵能波动，单是戴维那些狂舞的影子就已经让洛莉头晕目眩。 “你是吾主的敌人……教宗得到的启示是对的，你果然在这里，格利高阁下就在你手上。” 审判者队伍中响起了凯西大修士的声音。 她的身影隐藏在昏暗的光芒中，令人无法看清她的所在。 但戴维不会认错凯西的声音。 “听到了么，看门人，她说我是敌人……” 阴影中的各种恶意气息越来越浓郁，戴维的声音从阴影中直接钻入他们的耳内，其中的笑意也越发的狂傲。 “我就是女神的敌人，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如此。” 话音落下，戴维便打了个响指。 “死……” “……” 两道刺耳的怨嚎突然从后方通道两侧响起。 那是破坏神与深渊之主的尖啸！ 嗡————！ 霎时间，近百人的审判者队伍就被吞噬了一切光彩的深渊波动彻底笼罩。 斯坦修士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双耳，喉咙也不自觉的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他躬着身子，回头看向身后，却见通道已经被一股恐怖到足以撕开空间的能量给截断了…… 忽然间，一袭白袍挡在了斯坦修士的身前，替他顶住了炸开的深渊波动。 无限的光瀑爆发。 六阶仪式能力“天之影”！ 这一刻，圣人的身影终于显现——她就是那片耀眼光辉中唯一一道挺拔的剪影。 可在斯坦看来，那个剪影却变成了他年轻时遇见的那个孤苦的小女孩。 “父亲，走！我来对付那个东西……” 光芒中的凯西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第685章 圣·凯西 很少有人知道，圣城的三大圣人之一，大修士圣·凯西阁下，其实曾是一位孤儿。 与另外两位活了数百年的大圣人不同，看着还不过双十的凯西其实也只是在几十年前才成为了圣徒。 凯西·斯坦多特。 这就是大修士小时候的名字。 实际上，凯西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姓氏，她在不到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乡。 那是一场残酷的暗潮。 抵挡黑暗的猎人战死，村子的教堂被大火焚烧，她的亲人将她抱上了顺河流而下的小船，之后便在重伤中失血死去。 暗潮中的怪物夺走了凯西的一切。 而年幼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小村庄处于帝国的哪个角落。 可那条温柔的命运之河并没有打翻她的小船，反而载着她远离了危险，并把她从帝国东北边的寒冷湿地带到了圣山之下。 好心的路人拯救了凯西，并将她送入了当地的教会…… 多年过去，逐渐长大的凯西已经忘却了失去父母的悲痛。 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场令她失去一切的暗潮。 仇恨的火焰在她的心底燃烧，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用这团火将世间所有的黑暗潮汐蒸发殆尽！ 她想要加入教会，想要成为一位与黑暗战斗的修女。 可圣山下的神甫却看见了凯西眼中的仇恨…… 他拒绝了年幼的凯西。 被仇恨蒙蔽的神职者，最终只会和猎人一样，踏上一条不归路。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时已经快要退休的老猎人斯坦发现了那位倔强的小女孩。 他得知凯西是孤儿后，便收养了她，还将她带到了皇都。 斯坦多特这个姓氏，就是由此而来。 退休的斯坦放下了猎人弯刀，放下了猎人手铳，脱下了猎人大衣，走入了教团的地下，成为了一位看门人。 得知看门人封印禁忌的职责后，当时的凯西便毫不犹豫的跟着宣誓，加入了这扇封印了成百上千扭曲之物的大门。 可年幼的凯西低估了这片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带来的压抑。 幽色的昏暗无法扑灭她心中的火焰，却又让她生出了对光明的无限渴求。 久而久之，凯西的那团火似乎化作了一尊伟岸的光明之像，她的瞳孔也逐渐化作了淡淡的金色，释放出神圣的光芒。 那天，圣城的教宗陛下亲自来到了皇都的禁忌之门。 他接走了得到“圣启”的凯西，将她带回了圣城…… 走出禁忌之门的时候，看门人斯坦没有祝福刚刚成年的凯西。 他只是一味的摇头。 “你，背弃了你的誓言……” …… 凯西不认为自己背弃了什么。 为了证明固执的养父是错的，她在圣城中无比努力的学习一切可以学到的知识。 教宗陛下将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遗留下来的所有知识都教给了凯西。 但这不是为了让她成为下一任圣女，而是为了让她去“培养”下一代圣女。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接触到了教会的“暗潮引渡”计划，还有那个利用了破坏神梅丽丝塔亚的深渊熔炉…… 在她看来，这个惊人的秘密与她心中埋葬的那份执着简直就是不谋而合。 只要能保证深渊囚笼不出问题…… 只要将源源不断的暗潮通过污秽熔炉注入深渊…… 这个世界上的暗潮就会越来越少，她童年时的惨剧也就不会再发生！ 从此，凯西双眼中的光芒便越来越耀眼。 她没有辜负教宗的期望。 仅仅花了十年的时间，凯西成为了圣徒中的圣徒。 当她以福光仪式登上六阶之时，圣城的所有大钟都自动为她响起，女神亦为她降下了浩瀚的神光…… 就连那把被供奉在圣城高塔之巅的圣枪都为她的晋升而颤动。 就此，年轻的圣徒背着她的长刀，踏出圣城。 从那时起，凯西走过的地方，阴云尽散。 她的刀绽放着令人一见难忘的光芒，劈散了她所遇见的每一场暗潮，也净化了她所见的每一只扭曲怪物。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凯西从成千上万次的暗潮中解救出来的人已经数不胜数。 人们传颂她的名称，称她作“圣·凯西”。 …… 所以，时至今日，已经踏上六阶巅峰的凯西依然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自己的养父。 她也不认为自己欠了看门人什么。 可那深渊咆哮的恐怖能量袭来之时，她依然挡在了养父的身前。 她毫不畏惧的用手中的长刀劈向那片恐怖的波动，煞白的刀光竟然割破了黑暗，势如分海！ 圣人的白袍与披肩在光与暗之间扬动，狂暴的能量将它们扯得如同落入风暴中的白旗…… 可大修士身着皮甲的矫健身姿却在其中屹然不动。 她一手握着长刀，用刀尖抵住黑暗波涛；一手握住横挂后腰的水晶使者，缓缓将那把威名盛世的长枪拔出…… 圣枪·水晶使者。 解开圣洁缠布的束缚后，它才完全露出了自己无比美丽的姿态。 这是一把通体由水晶打造而成的长管枪械。 其外形近似猎枪，但枪管却并非圆管，而是由上下两根细长的水晶棱柱紧密贴合而成。 枪管末端与枪托之间收缩变细，恰如少女的腰肢，中间只有一颗被打磨出无数折射面的水晶将前后一体相连。 由此可见，水晶使者的枪管根本不会打出正常的子弹。 不管是枪托、枪身还是枪管，这把圣枪从哪个角度看都如同一颗放在聚光灯下的璀璨钻石。 闪烁的光芒在棱柱间的细密缝隙中流动，那就是它的“子弹”——光。 只要有光，水晶使者的子弹便是无尽的。 因此，圣枪也是世界上唯一一把不需要任何子弹，不需要任何消耗，只要扣动扳机就能打出强大攻击的枪械。 它的枪托中间有一个被雕刻成水晶之花的小转轮。 当有光芒射入其中时，这朵花就会像风车一样转起来，将原本毫无杀伤力的光线传导入枪身，顷刻间将其转化成致命的射线。 当然了，如果在凯西这个级别的超凡者手中，圣枪的光线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此刻的圣·凯西就直接以自己的三阶仪式能力“凝光”控制光线，进一步加强了圣枪中运转的光芒！ 光之转轮的速度达到了水晶使者的极限。 无数跳跃的光子在无数次奇特的折射中汇聚成了一股超越现实规则的能量流！ 长枪被直接架在刀尖，晶莹的水晶扳机被扣下…… 嗞——嘭！！！ 争夺一切色彩的白色激光从枪口中爆发。 就连深渊恶灵的咆哮都被蒸发空气的刺耳嘶鸣所掩盖。 剧烈涌动的能量掀起了圣·凯西的兜帽，大修士的长发与狭长的面庞都在此刻融入了光中。 …… 如此耀眼无比的一枪，让戴维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可他本身就是一只影子，也没有可以遮光的眼睑，所以他不得不亲眼看着这一枪射向远处的恶灵姐妹。 他看得非常清晰。 水晶使者的光芒从枪口打出的瞬间就分岔成了数百上千道射线！ 奇特的是，这些射线的威力并没有因为“分裂”而减弱，反而在某种纠缠规则的影响下互相映照增强，将原本的光芒威力放大了千百倍！ “这特么又是什么变态武器！？” 第686章 苏醒的圣人 戴维看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上一次让他如此震惊的武器还是那把碧玉般的短枪，黄泉摆渡者。 但这把“圣枪”的威力却不是摆渡者可以比拟的。 那些四散开的光线洞穿了深渊咆哮炸出来的空间黑幕，甚至刺破了深渊恶灵释放出来的波动！ 它们在波涛的逆流中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四处折射跳跃，以此错开咆哮能量的每一道波峰，直击深渊波动的每一次波谷…… 最终，那些光芒甚至在戴维的眼底画出了一整片白色的画，反过来将恶灵的咆哮彻底湮灭了。 不仅如此，经过无数次折射的射线最后还找到了莎尔和梅丽的所在，直接将她们射成了筛子！ “呃……呃？” 两只恶灵都被这一枪打懵了。 她们张着嘴瞪着眼，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被打穿了数十个孔洞的身体，嘴里的尖啸也堵在了喉咙中。 不等她们作出反应，圣·凯西就第二次扣动了扳机。 她的耀眼光芒照破了所有昏暗。 之前通道后方被深渊咆哮蒸发出来的大空洞霎时间被光芒填满。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原本应该渣都不剩下的审判者队伍竟然在光芒中扭动着身影重新出现。 毫无疑问，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审判者。 这些白色的身影甚至突然间踏入了空间裂缝，瞬间出现在悬崖上方，前前后后的冲向了戴维。 “攻击它的本体！” 凯西大吼一声，手中的水晶使者已经打出了无数道光芒。 莎尔和梅丽自然没有站着挨打，她们挨打后就立马释放出了凝如实质的精神障壁，将大部分的光线都挡了回去。 深渊之主在凡世中也具备分子级的念力操控能力，她制造的精神障壁足以抵挡水晶使者。 但这样一来，两只恶灵就无法肆意释放咆哮，只能被圣人的圣枪不断压制…… 面对那些袭向自己的白色身影，戴维哼了一声，“我讨厌被群殴……” 双掌一拍，深渊左右立刻无视了圣枪的光线，直冲向他的身边。 不过那些射线这次并没有再轰中两只恶灵。 所有分裂折射的光芒都被一发发黑色的弹丸击中了。 针尖对麦芒的黑影子弹竟然神奇的打碎了跳跃的光子，截断了光芒的洪流！ 一尊高大的漂浮黑影出现在圣人的身后，其身上密密麻麻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圣·凯西的后背。 战争恶灵！ 凯西一甩枪，对着身后就“嘭嘭嘭”的打出无数道刺眼的光线。 她同时抽刀反手向身后砍去，正好将战争恶灵抵到她后脑勺的阴影枪管斩开。 可这并不能阻挡战争恶灵开枪的意图——那是主宰战场的概念攻击！ 沉闷而密集的炮声响起，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眼前。 战争恶灵身上那些说不清是枪还是炮的东西只进行了一轮“齐射”，就以铺天盖地的阴影子弹打灭了所有光线！ 不仅如此，这轮必中的齐射甚至将圣人的身体打得粉碎，直接解体成了光…… 凯西没有那么容易死。 她是实力堪比奥利维亚的六阶“福光”，已经可以利用五阶能力“光之子”自由的将肉身光子化。 奥利维亚当年就是以这招规避深渊之主的念力抓握，现在的凯西也能用这招来躲闪战争恶灵的伪概念攻击…… 一时间，圣人手中的水晶使者轰轰爆发，光子轮转得嗡嗡作响，射出的光线与战争恶灵的阴影子弹交织成了一片黑白相间的网！ 两只深渊恶灵回到身边的时候，戴维便将目光聚焦到了圣人身上。 奇怪的是，他发现此时的圣·凯西似乎与他在“一年后”的龙脊山遇见的那位有些不同。 无论是气质，还是光芒，都能看出一些独特的差异……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非要说的话，就是她的光芒还没有那么的“纯粹极端”。 现在的凯西就像是跳跃的锋锐之光。 虽然没有奥利维亚那般令人迷醉的虹彩，却也显得炽热活跃，犹如那些在冰冷宇宙中一往无前的光子…… 强悍的圣人在峭壁、地面、天顶之间不断折射弹跳，简直将活跃的光芒特性发挥到了极点。 比起喜欢用剑的奥利维亚，凯西似乎更喜欢用枪。 她的射击连绵不绝，圣枪的射线在她的控制下时聚时散，灵动无比，甚至一度压制了战争恶灵的射击，将它打得浑身炮火冒烟，丝毫不敢停下攻击！ 将那位受到容易波及的老看门人扔向远处后，圣人更是化作流光穿插在峡谷中，连戴维都难以辨别她的确切所在。 战争恶灵也无法锁定她，只能不断齐射碰运气轰击。 双方一时间打成了消耗战。 维持光之子的状态十分消耗灵能，圣人力竭之时，将会真正的被打成筛子。 而战争恶灵，它拥有戴维以百亿生命力供能，根本就不怕消耗！ 实话说，戴维已经盯上圣人手中的圣枪了。 那把枪不仅让他惊掉下巴，与下巴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他的口水…… 像是摆渡者那样的名枪，就算能射出贯穿一切的灵魂子弹，但其威力依然是有限的。 随着戴维的实力成长，摆渡者就跟不上他的需求了。 但水晶使者不同，那把枪的威力似乎是跟使用者挂钩的。 戴维能够看得出，只要操纵光芒的能力足够精细，它理论上可以无限制的叠加威力，甚至打出堪比真实版破坏神咆哮的攻击！ 遇到这样的武器，戴维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 只见凯西的身影突然在恶灵的侧身显现，她手里的长刀折射出“天之影”的光辉，骤然发动的攻击竟然直接将恶灵的一条手臂斩了下来！ 但那些子弹也终于锁定了凯西本体。 令人意外的是，凯西竟然不闪不避，反而轻轻抬起枪托。 水晶使者的光子轮嗡嗡转动，诡异事情发生了。 那朵旋转的水晶之花似乎映照出了子弹的倒影，在那一刹那，圣人扣动了扳机…… 圣枪的枪口突然炸开一股极度混乱的光芒。 眯着眼睛的戴维惊讶的发现，那些光芒竟然违背了“直来直去”的规则，拐着弯钻进了战争恶灵全身的炮口。 它们以比概念打击更快的速度，从无数个方向同时击中了战争恶灵的核心！ “必中的概念攻击……你也会？？？” 砰！！！哗啦——！ 圣枪的攻击威力超出了恶灵能够承受的临界，战争恶灵竟然被这一枪反击直接打碎！ 恶灵碎了，它的子弹自然也如同碎玻璃一样炸开了。 圣·凯西调转枪口，指向上方的戴维。 “下一个就是你！激起暗潮的神之影，在光芒中净化！” “呵，无知。” 戴维冷笑一声，随手一挥，漫天阴影丝线垂落…… 这些丝线出现得太过突然，刚刚拼尽全力的大修士来不及反应就被丝线黏上了。 可她并没有立刻落入戴维的控制，反而爆发出了无比恐怖的意志，硬生生扯住了戴维的影丝！ “我……绝不屈服……我要……彻底净化掉所有的黑暗……你……将由我来葬送……” 顽强的圣人猛地抬起头，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呐喊： “吾以圣徒之名呼唤您——吾主之虹光！” 更加耀眼的光辉从圣人的双目中射出，那吞噬一切，同化一切的繁彩之光，便是女神下放给圣人的权柄之力。 虹王！ “哼，就知道你还有这招。” 戴维用力一扯影丝，全身阴影涌动。 “我，诅咒你的神！” 恐怖的阴影诅咒直接通过丝线打入了圣人的体内。 可就在这时，戴维却感觉到自己另一只手中的那卷画出现了异动！ “这是……醒了？怎么醒的……” 他念头一转，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凯西释放的虹王，不仅是为了反击，还是为了用这股七阶的力量刺激沉睡的圣·格利高！ 那个真真正正拥有七阶实力的疯子圣人，已经从重伤中恢复过来了…… 第687章 黑旋涡 手里的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下方的凯西也被光芒吞没，一条流淌着难言色彩与耀眼幻光的奇特光龙从她的后背以扭曲的姿态钻出。 圣人的白袍被光芒焚化，探头出来的虹光巨龙仅在光芒覆盖通道的瞬间就用自身的规则同化了整片区域。 戴维感觉自己突然就落入了光的海洋，所有影丝都被虹王的光之世界一次性抹除。 这种力量比他在龙脊山下的幽暗地域时遇到的更加夸张。 不过此时的戴维也不是龙脊山时的他。 哪怕同时面对两个圣人他也依然游刃有余！ 爆开的光芒下一瞬就被一个黑色的旋涡全部“吸”了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 被虹龙压在地上的凯西用手支撑着颤抖的身体，抬头看着那个黑洞般的旋涡。 它竟然连光都能捕获…… 戴维·弗兰克无论是在进入神之门前后都还没有达到七阶，在不依靠神孽的力量时，他也无法与能够塑造自身世界的七阶仪式比拼规则运用。 但毁灭总比创造要简单一些。 他没有学会塑造，却懂得如何去破坏——只要足够有力就行了。 此刻那个挡在虹王面前的黑色旋涡，就是由无数阴影汇聚在一起旋转搅动的产物。 旋涡的最核心处，就是莎尔和梅丽两只手牵着手旋舞的恶灵。 这是混沌旋涡的阴影版本，也是那种以一切接肢能力同时驱动的混沌之力的进阶版。 此刻戴维的脑门上就出现了一顶影子凝聚的疯狂冠冕，它在吸收了大量幻光后，已经由一顶影冠变成了纯白的光环…… 那又白又刺目的冠冕看上去就像是天使的光圈。 相比之下，那个黑色的旋涡却黑得根本看不见底。 与过去的“混沌”不同，这次戴维释放的暗影旋涡只存在了比闪光还要短暂的时间。 紧接着，它就炸了。 虹王的光芒被旋涡反向释放的力量强行炸散，它的世界规则还未来得及成型，就随着大量权柄规则的崩散一同湮灭在了虚空中…… 那条映照了凯西意志的光龙发出了愤怒的哀嚎。 它就像只卷曲起来的大虾，半边的光芒之躯都消失无踪，连恢复形体都做不到。 凯西难以置信的看着象征着神明之光的虹龙，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它做了什么？” “这就是神之影么？” “不对……它在净化我的规则……净化……我的扭曲？” 一时间，凯西眼中的虹龙似乎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它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圣洁”，反而更像一条无智的、疯狂的、可怕的野兽。 是啊，它好像真的很扭曲。 扭曲得就像是自己那充满了复仇执念的内心。 “没错，扭曲的是你，是你自己。” 凯西的内心响起了一个诡异的声音，那一声声的低语似乎抓住了她心中最迷茫的部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现实中，也有一双影手从她后背贴住了她的后心。 【深黯支配】成功突破了圣人的心防，将戴维的声音传入了凯西的灵魂深处。 他正在改变圣人的认知——“颠倒黑白”。 让戴维有些意外的是，圣人的心中似乎早就存在着迷茫。 这也让他更容易的找到漏洞，将自己的【诅咒】打入了凯西体内。 霎那间，凯西与那半截虹光之龙的连隙就像是被利刃切断一样，两者干脆利落的分开了！ “不……为什么……神啊……” 凯西当场呆滞，眼中光芒骤然散开。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光，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抓住。 …… 凯西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在此之前，戴维的另一只手就紧紧握住格利高的画，全身阴影爆发，身上同时刺出了六根手臂。 六条影化的神尸之手！ 神尸之手虽然成了影子，但只要它们有实体，就不影响戴维用来进行仪式。 他在一边对付圣·凯西的同时，一边分心二用的发动了“暗仪式”。 六根神尸之手同时消散，天顶的壁垒也在此刻被无尽的黑暗撕开…… 巨大的影手一只又一只的从黑暗的虚无中伸出，从天而降，一同压向戴维高举的那卷画！ 咔……嚓…… 发动暗仪式的巨大代价袭来，戴维的全部生命力都成了祭品，这让他的阴影身躯顿时绽开了大量的裂纹！ 但那只是裂纹而已。 他没有直接碎掉，也不会因此而碎掉…… 因为他只是一只依靠灵能生存的“阴影”而已，就算全部生命力耗空，也不影响他的存在。 可戴维并不会浪费这一次的“代价”。 他的混沌旋涡就是用来转移代价的逆天手段！ 此时正好是那头虹光怪物与凯西分割的时候，它那被炸没了一半的大嘴猛地张开，念动间就将戴维吞了进去。 啪！ 被咬住的戴维挥手给了光龙的喉咙一巴掌。 一个小型的黑暗旋涡炸开，将“暗仪式”那吞噬全部生命能量的代价转移到了光芒之中。 不仅如此，戴维甚至随手给对方丢了一个【噩兆】。 这也是他送给女神的噩兆。 反正有暗仪式掩护，此刻的他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轰的一下，虹王的光芒之躯竟然被一巴掌抽飞。 在【噩兆】的影响下，那一部分的虹王规则似乎获得了无意义的实体——它成了一只被分割出来的“恶灵”。 庞大的光团将另一边的峭壁砸出了一个大坑…… 站在原地的戴维连动都没有动，那只重生影兽出现在他身后，无数阴影触手在他身上一抹，那些龟裂的伤痕便瞬间消失。 影兽的共生权柄让戴维一下子完全恢复了。 不过戴维手上的画卷也在这时燃起了颜色瑰丽的圣火，这让他不得不将画卷丢开。 格利高的火焰太过恐怖。 它们就像是流动的色彩一样从画卷中的长廊浸入现实的空间，将包括空气在内的一切都点燃了起来。 很快，漂浮的画卷就变成了一个小太阳似的炽热火球。 恐怖的高温扭曲了视线，融化了四壁。 圣·格利高的身影从小太阳的中心浮现，烈日在他的轻抚下熄灭，只留一阵阵热流吹拂着他那棕色的发梢。 金色罩袍，太阳之冠，七色琉璃与火焰的纹章…… 华丽又神圣的装束一如既往。 平静淡然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大圣人就如画中走出的艺术品一般，从任何角度看都像是一个完美的人。 不……说完美并不尽然。 退到远处的戴维注意到，圣·格利高右手背上多了一处逸散着黑气的咬痕…… 而他的手上，还拿着那只从萝丝塔莉亚茧房中抢来的蛛卵。 第688章 断刀 “嗯？” 刚睡醒的格利高有点懵。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醒来的地方不是圣城的大教堂，而是这么一处混乱的战场。 地下深处……禁忌物气息浓郁的通道……还有被刺目虹光照亮的墙壁…… 虹光？ 格利高扭头看向光源处，正好迎面对上了虹光恶灵的大嘴。 噗！ 圣人直接被正在四处发疯乱咬的光龙给一口吞了…… 戴维咧嘴一笑，伸手对吞了格利高的光团一指。 “去，炸死那个混蛋。” 身前的影兽和一条从他脚下蹿出的黑影大蛇顿时扑向咬住格利高的光龙。 如果把时间放慢，就能看见影兽和黑蛇在一瞬间凝聚成了一个黑色的旋涡…… 它们要直接在旋涡中释放全部力量自爆，以图一击杀死格利高！ 可这时，戴维却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啊！” 是洛莉的声音。 公主殿下此刻已经捧着双生魔镜跑出了很远很远。 离谱的是，这家伙手里竟然还拽着两个东西…… 一个是那位被深渊咆哮波及到的老看门人斯坦。 另一个则是装着那只大老鼠的笼子！ 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到底怎么办到的，她就好像“存在感归零”了一样，竟然趁着戴维这些变态家伙大乱斗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救走了被作为禁忌物运送的老鼠…… 毫不夸张的说，跑得飞快的洛莉简直比老鼠还要老鼠。 不过她跑远了以后，那种存在感魔术反而失效了。 此刻的公主殿下已经被十几个白色的人形怪物团团围住，形势岌岌可危！ 最可危的还是她手中的镜子。 要是那东西被打碎了，戴维又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竟然还没死光？” 看见这一幕时，戴维心里也惊了一下。 那些不死的怪物之前包围他时，就被深渊左右的恶灵姐妹一个个全部捏爆。 只是这些东西十分难杀，莎尔在几秒内捏爆了它们十几次，它们就在那几秒内重新凝聚复活了十几次！ 由此可见，它们体内的神血活性已经达到了审判长的标准，甚至比普通的审判长还要可怕一些…… 不过戴维很快就在它们身上一一打上了【诅咒】。 如此一来，大部分怪物在倒毙后就再也没能站起。 可当时分心多用同时施展多个仪式的戴维也没有注意到，有一部分白色怪物并没有现身。 它们似乎寻着灵能的波动找到了戴维的真正“本体”所在——那面镜子。 圣·凯西的战术其实非常实在。 她想要以自己来拖住戴维的阴影，让其他审判者怪物去寻找影子的弱点。 这“弱点”要么是停在远处操控一切的戴维自身，要么是某种脆弱到不敢暴露在敌人面前的东西。 现在还真让它们给锁定了正确的目标…… 洛莉跑着跑着，就看见眼前的空气被一只只白色的爪子撕开，穿戴着诡异铠甲的白色怪物从空间裂缝中踏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些怪物的形象很特别。 说它们是怪物，它们却身穿庄严厚重的白色骑士铠甲。 但它们的肉体也是纯白色的…… 纯白的铠甲与纯白的肉体融合连接，形成了一种分不清是肉体还是金属外壳。 外壳的各处关节和缝隙都融化粘合在了一起一样，将原本看上去十分崇高的白骑士变成了扭曲的怪物。 实际上，它们就是那些利用“战神之血”活化改造出来的产物。 只要激活了神血，骑士们就能像是永恒战场中的血战怪物一样，可以无限次的在战场上复活。 除此之外，它们还具备撕开空间障壁的能力，可以在战场上来去自如的突击敌人。 这些看似笨重的骑士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惊人的速度，肉体也无比坚韧，可以和四阶以上的妖龙族比拼。 被圣·凯西带来皇都之前，它们就秘密守卫在西南部的龙脊山防线之后，被审判庭用来抑制龙脊山战场的蔓延。 不过此时，这些秘密武器都被用在了对付女神的大敌身上…… …… 在踏出裂缝的瞬间，扭曲的白骑士就闪电般冲向洛莉，白色臂甲连着变异畸形的指爪挥出，直指公主心脏，似要将她洞穿挑起！ 可洛莉这时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和灵活到异常的身法，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错身躲过了骑士的攻击。 严格来说，这个反应的速度来自她头上的那顶“脑魔帽”。 哪怕喝醉了，帽子依然将超凡的智慧借给了公主殿下。 这让她完美预测到了敌人的袭击——而且不只此一次！ 接二连三出现的白骑士向她围攻而来，公主却一次又一次的用奇特的“舞步”躲过了爪击。 弯腰、侧闪、翻腾、旋转…… 其舞姿无比灵动，就如跳跃在骑士之间的幻影一般，根本无法触摸！ 这当然要归功于她身上的那堆装备。 不过光靠自由之靴和罪人圣袍这两件二阶禁忌物还达不到如此夸张的效果。 此时的洛莉脸上还戴上了一层轻薄透明的面纱——四阶禁忌物·舞女面纱。 这是洛莉之前准备好的几样没有穿戴的禁忌物之一。 正是这东西的效果，让洛莉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只要她的舞步不停，她就无法被触摸！ “好徒弟！” 远处的戴维忍不住给公主殿下点了个赞。 洛莉像泥鳅一样蹦来蹦去，给她自己和戴维都争取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影子绅士此时已经提着巨镰出现在公主身边，巨镰横扫而出，“铛铛铛铛”像是切菜一样将骑士们的爪子都砍了下来…… 这边，戴维暗影旋涡也砸到了格利高头上。 重生影兽和死亡之蛇的恶灵自爆产生的规则乱流将那条咬住圣人的残废光龙一起卷了进去。 无声的爆炸将四周的空间结构彻底震碎，通道中间又一次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吃了戴维一发诅咒后陷入茫然无措的凯西被反冲的风暴吹飞，连手中的圣枪都掉了出去。 但她依然没有放开手中的长刀。 眼看冲击波将自己吹向了戴维的方向，她人在半空就挥刀砍向戴维。 “你还没有看清楚么？你刀上的光是如此的丑陋，你的神也是扭曲的怪物，就这样你还想着砍我？” 戴维瞪了她一眼，挥手劈向她的弯刀。 铛！ 凯西眼睁睁的看着那把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利刃就此断掉，这一刻，那一声声恶毒的诅咒终于吞噬了她心中的所有信仰。 无论是光还是灵能，都彻底离她而去。 她摔倒在影子脚下，呆呆的看着俯视自己的戴维，用嘶哑又渺小声音问出了那个令她无比恐惧的问题：“你说的，是真的么？” “你有眼睛，你可以自己看。” 戴维盯着凯西，目光微微晃动。 他总觉得，这位大修士就不应该成为日后那个执迷不悟的狂信徒…… 触摸过圣人内心的戴维看见了凯西那不算漫长且简单纯粹的一生：她只不过是一位无比专注于对抗黑暗的复仇者而已。 但凯西真的能看得清么？ 已经被光芒晃瞎了眼的人，还能恢复清明的视野么？ “你的女神与那些引爆暗潮的外来之神没什么两样，祂欺骗了你们所有人……等你看清楚了，想清楚了，你再来砍我不迟。” 戴维说完，就没有再看凯西，而是抬头看向远处。 砍你？ 凯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连刀都被折断了，她还拿什么斩杀黑暗？ 况且……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神之影……”凯西心有所感，艰难的扭头，顺着戴维的视线看向那个被暗影旋涡炸出来的大空洞。 “那才是神之影！” 圣人瞪大了双眼。 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奇怪无比的东西。 它像是虹龙的残躯，又像是某种孩子涂鸦一般的东西，就这么静静的飘在半空。 “叮铃~” “当啷~” 不知何处响起的圣铃与圣钟之声在空洞中回荡。 那个东西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独眼…… 第689章 吞噬神影的圣人 第689章 吞噬神影的圣人 在南部边境的时候，戴维就已经见识过一次神之影降临的场面。 只是当时有萝丝塔莉亚的化身挡在前方，而且黑暗之神的反应非常快，戴维也没有给神之影踏入现实的机会。 所以戴维这次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正式接触到“神之影”。 它是混乱交织反射的神性，是基于现实中那些不合理之物融合而成的产物。 非要形容的话，那个飘在空洞中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完全实体化的白光怪物。 它的外形与从凯西身上剥离出来的虹光兽相似，但不再是单纯的光，而是获得了光滑的白色皮肤，体表还出现了大量彩色的奇特绘图。 那些图案有些是难以描述的形状，有些是凡世生命无法理解的文字，有些则是歪斜扭曲的神圣祷文。 好似虾米一样躬身卷曲的白色怪物只有一张嘴和一只独眼。 巨大的竖瞳看上去也像是用奇特的颜料画在上面似的，眼帘上还带着画出来的长睫毛，有种虚假畸形的感觉。 眼睛上方长着一张唇齿相反的嘴巴——牙龈与整齐的牙齿长在嘴唇的外侧。 开合耸动的嘴巴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不，是半个人。 眼力好的话，就能发现那人的下半身已经和神影怪物的舌头融合在了一起。 “走！” 戴维只看了一眼，立马就转身跑路。 那东西嘴巴里的人就是圣·格利高！ 那个疯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与神之影融合了。 戴维虽然不确定这种情况算不算得上“融合”，但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看得出那东西的危险性！ “哈哈……哈哈哈……” 后方传来格利高洪亮且畸形的大笑声，戴维也不管他到底在笑啥，嗖的一下就冲进了禁忌之门深处。 与神影怪物融合的格利高仅是发出笑声，周遭的物质就开始融化、分解。 无论是墙壁还是泥土，还有暗藏在地下的巨型机关、齿轮、滑槽以及法阵雕刻等等东西，都在神之影的力量影响下逐渐消失。 就连一部分隐藏在后方的白骑士也被波及。 那些生命体像是礼炮的炮花一样炸开，变成了一种飘散在虚空中的油彩。 它们好像蚯蚓一样扭动着，想要重新凝聚，却怎么也找不回自己曾经存在的形态…… 戴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疯狂、奇诡且迷乱的狂欢。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在拼命的绽放自己，将世界都染成了各种缤纷狂乱的色彩。 不知为何，戴维感觉自己根本无法逃出那个东西的视野范围。 那只睁开的彩绘竖瞳似乎将他的影子彻底笼罩，让他陷入了黑暗的泥潭之中。 对方似乎想要吃掉同为影子的戴维…… 神之眼映照出了戴维的背影，他已经被束缚了。 “想吃我？” 戴维明白了。 自己身上有神影碎片凝聚成的“无名之雾”。 那同样是神之影想要凝聚孕育的东西…… “那就来试试！” 意识到这是不死不休之局的戴维干脆一咬牙，翻身抬手向敌人一指！ “格利高——！！！” 他喊出了那个融合在怪物舌尖上的圣人的名字。 与此同时，身边无数阴影膨胀延展，瞬间占满了整片空间，反向侵染了那片黑暗的泥潭…… 阴影的漆黑与混乱的黑暗本就难分彼此。 神之影能借此抓住戴维，戴维也能借此让自身的力量传导到近乎无敌的神之影身上！ 他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接肢都引爆了！ 权柄力量的爆炸超越了现实规则能够容纳的极限，一切规则乱流都在向着虚空坍缩。 被莫名冲击吹飞向通道深处的凯西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了竭力的尖叫。 但她发出的所有声音都被湮灭，要不是圣徒的赐福依然眷顾着她，她的身体也必定会随着她的声音一同消失。 她应该感谢女神么？ 感谢女神，让她见证世界的扭曲？ 还是说，她应该感谢那只没有杀她的影子？ 圣·凯西如同空间乱流中的一片飘摇的叶子，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影子将一切扭曲的力量炸开，拼死对抗那只由圣·格利高召唤出来的怪物…… “为什么格利高阁下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圣人会召唤出神之影？” “为什么那只同样黑暗的影子能够挡住那些恐怖的力量？” “神啊……您到底要给我何种启示？” 凯西的思绪就和四周的规则一样混乱，她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好像被颠倒了过来。 心灵的冲击比肉体的冲击更为激烈深刻。 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炸开的黑暗旋涡中心处，圣·格利高那半截扭曲的身体竟然从神影怪物的舌尖上被撕裂剥离了出来…… 扭曲的圣人发出了无比痛苦的尖嚎。 英俊完美的面容上满是悲伤与不甘…… “不~~~唔唔呕呕嗷嗷嗷——！” “你做了……什嗯么呃……” “我嗷……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接触真神的机会……”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圣人的声音无比扭曲，他那断裂的残躯茫然的在黑暗中哀嚎着，似乎想要找到某个诅咒了他的罪魁祸首。 只可惜，从他脱离神影怪物那一瞬开始，他的视觉、嗅觉、听觉、神秘感知等等的一切触觉都开始消散。 就连他的灵魂，乃至存在本身，都在神之影的同化下迅速湮灭…… 存在剥离。 自我崩解。 这就是戴维的目的。 他用恶灵自爆冲散了神之影的力量，借此用【噩兆】将格利高从怪物身上分离，以此引发了那个畸形产物的崩溃。 只要神之影的力量规则不足以达到超越现实的规模，它自己就会消失。 …… 屠杀神之影…… 这对于整个被黑暗笼罩了数百年的世界来说，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哪怕这只神影怪物的出现和存在方式都十分可疑。 但影子确实做到了，以一己之力，将神影打成了碎片。 在凯西的眼里，这就是连圣徒都无法理解的力量。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那只影子才是真正的圣徒…… …… 可完成了这个壮举的戴维感觉自己也陷入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神影怪物的力量笼罩他的时候，就在不断的消磨着他的“存在”本身。 可悲的是，作为影子的他，存在的根本是灵能。 如果算生命能量，戴维·弗兰克绝对是世界上最难消失的怪物。 可灵能嘛，他那几百万的量级在神影面前真算不上多。 “该死……太弱了……还是太弱了……” 戴维听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发出了喀喀喀的碎裂声。 对着神影释放出【噩兆】的那一刻，真正的耗尽了他的全部。 一滴都不剩了。 第690章 凝聚之影 第690章 凝聚之影 坠落…… 坠落…… 无论是凯西还是戴维，都感觉自己正在坠落。 规则乱流的冲击就像是要将他们带往深渊，那是这条通道的尽头…… 引力的规则好像也被扭曲了，四周的一切都在坠落。 戴维无力的看着那只炸开的神影怪物，看着从它身上喷射出来的杂乱色彩。 那些东西就像是内脏杂碎一样劈头盖脸的往戴维脸上砸过来。 被狗血内脏淋一脸顶多就是腥臭难忍。 但被那怪物的东西淋一脸，那就真的神仙都救不了了…… 不过戴维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从刚刚开始，整个封印区的仪式力量都被调动了起来。 那扭曲的引力规则就是封印区的某个仪式造成的。 一切都在向着第三封印区的大门下坠！ “我果然命不该绝啊……” 如果此时回头看向下方，就能发现，距离他不远处的空中就是同样在下坠的洛莉。 而洛莉的身边，还有一位正在吐血的老看门人。 只见那看门人手里正拿着一个魔方似的道具，此刻他正在用尽全力的扭动着魔方！ 魔方的结构喀喀转动。 哪怕看上去十分艰难，很沉重，但老斯坦还是将魔方扭到了正确的位置。 嗒！ 一面形状尖尖的小盾牌图案被拼接成型。 那一刻，戴维就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七阶禁忌物的恐怖气息。 方舟王座！ 耳边传来无比震撼且厚重的轰鸣。 深处尽头的那扇大门正在开启！ 一面巨大庞然的幻影如同凝立在虚空中的“尖盾”一样挡在了第二区和第三区之间。 它已经做好了抵挡神影碎片冲击的准备！ “我……不能让……这种东西……毁了……我所守护的……一切……” 看门人斯坦在拧完那个魔方后，整个都像是失去了色彩一般，身体缓缓化作飞灰。 他手中的那个魔方其实就是“世界魔方”和“方舟王座”的激活装置。 这种东西原本不应该由一个人来操控。 但老斯坦身边已经没有第二位看门人。 为了他守护半生的誓言，老人毫不犹豫的耗尽了自己的全部…… “父……父亲！！！” 不远处同样在下坠的凯西看着在坠落中消散的斯坦，忍不住用嘶哑的大喊起来。 “誓言……誓言……永远不能违背你的……誓言……” 这是老人在彻底消散前对养女说的话，他的声音深深刻印在了圣人的脑海里。 …… 几乎同时，那些色彩缤纷的“杂碎”已经砸到了戴维头顶。 幸好，那片来自虚空的巨盾轰隆隆的挡住了那些碎片。 就在戴维松了口气时，他却猛地看见格利高那张狰狞的脸。 这死不掉的恶心东西竟然冲过了方舟王座的虚空之盾，像只复仇的恶鬼一样扑向了戴维！ “操！你他妈玩我是！吾命休矣~~~~” 戴维心里大骂厄运女神和日之女神都是婊子，抬脚就准备把脚丫子塞进格利高的嘴里。 这一塞，就注定他要跟死不透的格利高同归于尽了。 可这时，几乎放弃治疗的戴维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种十分“脆弱”的联系。 与这漫天规则乱流比起来，它确实非常脆弱。 但这无疑成了递向落水之人的一根稻草！ 戴维回头看去，立刻发现那种联系就来自洛莉手中的那面双生魔镜。 正在下坠的公主殿下此时正有意的拿那面镜子对着他！ “好徒弟！” 戴维咧嘴一笑，身影突然消失！ 整个人都在崩溃的圣·格利高顿时扑了个空。 “啊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圣人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却发现那只影子忽然就出现在了洛莉的身前。 本就陷入绝望疯狂的圣人这下是真的被气疯了。 不过洛莉这一计只是解了戴维的燃眉之急，却无法改变他破碎的命运。 双生魔镜这件禁忌物对于戴维他们来说实在太过脆弱。 映照戴维就算了。 现在它还不小心映照到了神之影的碎片，这导致它的镜面立刻咔嚓一声炸开…… 彻底粉碎！ “啊！不要！罗兰、导师……” 洛莉惊叫一声，心头剧震。 她为了救影子，根本来不及多想，更是想不到镜子会直接爆炸。 戴维也僵了一下。 他好像看见自己也在粉碎…… 这种粉碎不仅仅是他的影子本身，还包括他所经历的整个时空，乃至整个现实。 超越现实的时空之外，那扇耸立的“神之门”正在缓缓合拢。 它正在将失去资格的戴维·弗兰克逼出门外…… “这就是……失败的结果？” 戴维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明白，如果自己死在了“过去”，那么未来的那扇大门也会彻底关闭。 就算他能从冥河中爬出来，神之门也不会再为他打开…… 他将不会再有未来。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濒临碎裂的影子发出一声尖啸，碎散开的阴影顿时化作无数黑色大手，如同盛放的烟花一样抓向那些碎片。 不仅是镜子的碎片，还有那些神之影的碎片…… 【吸收神影碎片，获得“无名之雾”，密度+55】 【注意：当前无名之雾密度923】 其他白骑士体内的神影碎片先不说，单是格利高召唤的神之影竟然就能凝聚55密度的无名之雾！ 如此量级的神影碎片可比那些神血改造的审判者浓郁了千百倍…… 得益于这种量级的神影碎片，戴维也终于找到了利用它们的方法。 他要直接用神影碎片凝聚自己的影子！ 炸开的影手抓住了每一块镜子的碎片，同时也直接抓住了那些飘零的彩色碎块。 而那只恶鬼般的圣·格利高却还在不依不饶的朝戴维发出咆哮。 影手抓握碎片的时候，他也在发疯了一样去抓那些碎片…… “格利高，你是第一个敢在接肢仪式面前虎口夺食的疯子，我敬你是个人才——吃屎去！” 化作狂暴阴影的戴维随手一捞，就将阴影中的万灾之镰扔了过去。 巨镰旋转如影轮，势如破竹的斩向格利高的人头，却听“铛！”的一声。 那个疯狂的家伙竟然用牙咬住了巨镰！ “嗯！？你他妈真敢吃啊！” 戴维也是服了。 上一个敢在接肢仪式面前顶风作案的还是深渊破坏神梅丽丝塔亚。 那家伙的下场大家都看见了。 这圣·格利高没有破坏神化身那般解析真理的手段，却跟条无赖疯狗一样难缠，可把戴维恶心坏了。 就在戴维想着要放弃一部分神影碎片甩开这条疯狗时，他身边却响起了一个虔诚的声音。 “吱吱……吱吱吱！” “啊？” 戴维扭头一看，就见一只趴在笼子里的大老鼠正在对他抱手祈祷。 “吱吱吱！” “你要帮我？” “吱吱！” 老鼠身上那些增生出来的白色手臂纷纷展开，就像在迎接它心目中的神明。 在它眼里，那只伟大的影子就是它愿意为之献出一切的神！ “吾主啊，您忠诚的仆人愿意为您分忧……” 老鼠那虔诚的目光好像在述说着自己的愿想。 “您赐予了我智慧，赐予了我看清这个世界的视野，赐予了我区别于一切同类的命运……” “现在，我希望能以您赐予我的一切来报答您。” “我只是一只老鼠而已……这就是我能做到的——全部！” 大老鼠咔嚓一下撕开了那个早就残破不堪的笼子，呼啦一下从里面扑了出来…… 它发出吱吱吱的呐喊，直扑向了疯狗格利高！ 第691章 鼠圣人？ 第691章 鼠圣人？ 戴维也没有想过，这只因为意外成为了他世上第一个眷族的老鼠会做出这种事来。 在此之前，它的存在感比洛莉还要低…… 但此时此刻，老鼠却成为了世界的焦点！ 毫不夸张的说，就连“神之门”都要为这只合成兽的所作所为而侧目。 因为它勇敢的把自己送到了那条连“屎”都敢咬一口的疯狗嘴里！ 是的，这并不是什么比喻的手法。 老鼠被格利高吃了。 戴维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事实就已产生。 濒临消散的圣人似乎也作出了类似戴维那种既疯狂又理智的选择。 他也打着吞噬神影碎片重塑自身的主意，却没想到从旁杀出了一个不要命的程咬金！ 这下场面变得诡异了起来。 几乎只剩下脑袋的格利高在那早已扭曲的本能驱使下完全接纳了合成兽大老鼠。 他那缤纷碎散的抽象身体碎块黏上了老鼠，如同分食腐肉的细菌一样。 皮毛被分解、内脏被消化、骨骼被重新拼接…… 血管如狂乱生长的藤蔓，神经如疯子画笔下的线条般勾勒成型，就连那复杂的大脑也被各色油彩胡乱涂抹！ 如此抽象的画面，堪称是最疯狂的神明的杰作。 就连目睹这一幕的戴维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的奇诡…… 属于格利高的脑袋被拼接到了那具“扭曲到完美”的肉身上。 圣人的面容再次恢复了平静。 或许他的神明真的会对他施以如此特别的眷顾…… 破碎的格利高竟然以这种畸形的方法重新凝聚成了人形！ 那一刻，老鼠变成了人。 …… 然而戴维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 他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塑造着自己的神影之躯！ 无数影手抓握着那些难言的规则碎片，将涌动的无形黑暗小心翼翼的糅合、编织在一起，一点点的描绘出了他的人形。 戴维将自己从神秘之海中学到的一切知识都投向了那片纯粹的黑暗。 无论是疯狂还是理智，最终都归于漆黑的平静。 这个奇特的过程中，那面碎裂的镜子也被重新拼接，变成了一面漆黑如墨的特殊镜片。 它再也映照不出任何东西，镜中除了黑暗，别无它物。 双生魔镜从这时起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面黑镜——戴维将它称为“无名之镜”。 这块镜子与戴维一样都用那超然的无名之雾修复，成为了最顶级的六阶禁忌物，拥有无比坚固的特性。 因为神之门的时空规则，戴维这只影子依然无法脱离某个载体独立存在。 不过这面无名之镜自然是有资格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担此大任。 粉碎的黑镜比戴维的新躯壳更早一步成型。 它如同一面盾牌一样挡在了前面，替暂时无法行动的戴维挡住了比他更快重塑肉身的圣人。 扭曲的圣·格利高确实比戴维更快恢复行动力。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橙黄色的瞳孔中便泛起了火焰般的涟漪。 一颗恒星般耀眼的火球凭空出现，狠狠砸向无名之镜！ 但那面镜子却绽放出了令人心悸的黑光，直接将火球“吞”了进去…… 格利高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抬起手，想要再释放更猛烈的攻击，身体却在这时忽然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怎么！？呕——！！！” 格利高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口血色彩鲜艳，让圣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令他无比恐惧的事实。 他的肉身，竟然在抗拒着他的命令。 五脏六腑，神经骨骼，乃至血肉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阻止着他攻击那只正在重塑的影子！ 它们在呐喊，它们在高歌，它们在颂唱那位主宰的神名…… “伟大的光耀……” “不灭的希望……” “无限的黑暗……” “？？？” “光耀……光明的日之……千……千肢？光……黑暗……” “不……不不不……到底……我的神……到底……” “啊啊啊啊啊——！！！” 圣·格利高在一阵精神错乱般的胡言乱语后，突然像个疯子一样抱着头疯狂大喊起来。 他痛苦的闭着眼睛，嘴里不断祈求着神明的指引，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该向哪位神祈祷！ 到底是哪位？？ 到底…… 谁能告诉我！？ 格利高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内里的平静全部被恐惧与疯狂替换。 他看了眼那只正在下坠的影子，嘴里发出了惊恐的惨叫，转身就向着上方逃蹿！ 大圣人疯了。 忘记了自己所信奉的神这件事，终于彻底把格利高搞疯了。 他再也不敢面对影子，还像个急着回家找妈妈的迷路儿童一样慌不择路。 他急于寻回自己的信仰，以压制自己身体里那一声声诡异的呐喊…… …… 在戴维看来，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家伙原本就不怎么当人。 但他事后反而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很可能是因为来自“未来”的偏见而误会了格利高什么…… 这个用神血制造了一系列扭曲怪物的疯子是很变态。 但他在遇到影子戴维之前，或许还没有达到敢用古神之躯平推帝国平原那么的极端。 圣·格利高的圣人之名并非自己给自己戴的帽子。 曾经的格利高确实是焚神炼魔的圣战强者。 他的传说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写就，被他的圣火净化的黑暗邪神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从他敢和教宗陛下两人直面萝丝塔莉亚就能看出，圣人的火焰亦是一把刺向黑暗的锐矛。 没人知道他到底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鬼样。 也没人知道，格利高是不是因为今日的遭遇变得进一步扭曲，从而犯下了坠星森林的可怕罪孽…… 这个问题，戴维或许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反正这个疯子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可怜。 倒是那只老鼠……戴维绝对不会忘记它所付出的一切。 不仅是老鼠，就连“月背脊梁”和“魔偶之心”都被送进了格利高的体内。 最重要的是，可敬的老鼠将那无比崇高的信仰刺入了圣人的心中！ 最强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近神之人将一只异信的老鼠悄然带到了神的身边……谁说它不能在女神的床底下挖出一个小小的洞？ …… 可以肯定的是，疯了的格利高还没丧失所有理智。 几人的下坠已经快要抵达第三封印区的大门。 格利高赶在落入那扇堪比黑暗喉舌的大门前撕开了通往“画廊”的缺口，临走之前还把那位比他还要迷茫的圣·凯西给一起抓了出去…… 凯西确实比格利高还要迷茫。 今日的这场战斗，留下了太多她无法忘怀的东西。 斯坦的死、圣人的扭曲、影子的低语…… 这一切都颠覆了她的想象。 凯西甚至觉得，格利高之所以能突然召唤出神之影，那是因为他的体内本身就获得了一部分神影的碎片。 是谁赐予了大圣人这种力量？ 答案不言而喻。 除了她的神之外，还会有谁？ 第692章 倒霉鬼的诞生 第692章 倒霉鬼的诞生 戴维和洛莉坠入第三封印区的时候，处于第一封印区外部的人才感觉到来自门后的混乱波动。 在禁忌之门的层层隔绝和空间扭曲下，原本狂暴的冲击已经变成了涟漪。 唯有那些具备高位神秘感知的超凡者才能隐约感知到门内发生的事情。 再加上那批从第二区大门后浑浑噩噩走出的老看门人，很难让人不怀疑里面出现了什么意外。 正巧处于第一区外围的菲利克斯亲王正是那种嗅觉灵敏的人之一。 他原本已经跟着看门人取得了自己需要借用的东西，准备离开，就撞上了那些被中了黑夜法典效果的看门人。 奇怪的是，上层这时也涌入了一大队身穿皇家卫队铠甲的人马…… 照理说，禁忌之门外部区域虽然不禁止外人进入，但看门人也很少会放那么多人进来。 “这些人……是陛下的亲信？”亲王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脚步顿住，缓缓退至通道的拐角，远远的观察着他们。 …… 实际上，这些人就是去而复返，杀了个回马枪的皇室队伍。 身穿红甲的芬里斯就在队伍中。 他们是来“接收”那些逃过一劫的看门人的。 这是计划中的一环。 琼斯和老皇帝给了惩戒骑士几个命令： 如果负责运送大老鼠的老看门人一去不复返的话，他们就要负责收尾工作，强行将第二封印区锁死； 如果看门人像没事发生一样回来了，他们也要像没事发生一样撤退…… 而现在这种，几乎所有看门人都被控制了的情况，则需要他们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惩戒骑士需要将那些浑浑噩噩的看门人都接入皇宫软禁起来，防止任何信息从此地泄露出去。 跟入门内的审判庭队伍显然已经全部死绝。 虽然不知道大修士凯西和圣·格利高是不是也一起挂掉了，但那位影子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 老皇帝想要削弱圣城的目的至少是达到了。 不过芬里斯注意到，回来的看门人队伍中唯独少了一位资历最老的老看门人斯坦…… 不用想也知道，老人估计是死在混乱的战斗中了。 骑士默默低头，无声的为那坚韧的守护者献上敬意。 这些为帝国服务了半生的老人都是可敬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皇帝也不希望他们都默默的死在地下。 但禁忌之门注定要成为一个吞下尸山血海的地狱陷坑。 两位圣人和那一整队的白骑士只是开始。 当圣·凯西向圣城发出了关于“神之影”的警告时，那些分散在整个帝国各处的审判长们就陆续收到召回命令。 老皇帝打算将这些人都引入禁忌之门，让里面的那只阴影处理掉所有被神血扭曲的怪物们…… 所以那些能够操作禁忌之门核心的老看门人都需要纳入控制中，不能让这帮老顽固影响到皇帝的计划。 …… 菲利克斯将骑士们的动作都看在眼里，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脸色越差…… 老皇帝这种临老才和圣城暗暗翻脸的心思根本没有人能猜到。 泰穆尔·奥布雷恩一辈子都是一位勤勤恳恳的帝王。 他从来没有对教会和圣城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敌意。 人们都认为皇帝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抛开信仰不说，老皇帝在国政上也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帝国这几十年来一直在稳步成长，各方面都不存在明显的缺陷。 唯一令人“遗憾”的地方就是，皇帝对于边境军备政策的放任，让很多皇都贵族十分不爽。 正是因为泰穆尔的默许，南部边境才会出现像是弗兰克子爵这种手握重兵和强大军工要塞的边境贵族…… 有些聪明人能隐约猜到，皇帝陛下似乎一直在暗暗的储备着发动战争的资源。 只可惜，老泰穆尔只是一个凡人。 他根本就活不到发动战争的那一日——不管他臆想中的战争的矛头指向谁，都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么？ 菲利克斯此刻回想起来，忍不住冷汗直流。 “陛下，你的后代中，有谁能肩负起你的遗愿？” 窥探到其中皮毛的菲利克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所知的四位皇子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任何一个成为下一任帝国皇帝，都做不到像是泰穆尔那样让帝国继续兴盛。 何况是彻底摆脱圣城力量的帝国？ 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位君王能够做到这一点。 唯有他们的先祖，伟大的狮心王！ 此时此刻，菲利克斯亲王手里就捧着一个小匣子。 这是他从第一封印区的一个古老的仓库中申请取出的东西。 匣子中装着的是一本受到黑暗诅咒的日记本——它的原主人就是数百年前的狮心王。 想要复活伟大的狮心王，就必须要先搞清楚狮心王是怎么死的。 菲利克斯不相信伟大的先祖会像个凡人一样普普通通的归于永眠…… 可眼前的这个意外却打乱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泰穆尔把禁忌之门当成了对付敌人的陷阱，他却需要从内部取出另一件复活先祖所需的东西。 “真是难办啊……”菲利克斯头疼的捏了捏额头，“难道要我亲自潜进去一次？” …… 有意思的是，此时与菲利克斯有着相同想法的人还有一位。 二皇子莱利同样在另一个角落的暗处静静的看着那些皇室卫队…… 亲王和二皇子两人一个藏在东侧的岔道，一个藏在西侧的岔道，两人都在进行着阴暗的窥视。 不过就算他们双方互相发现了，也不会感到意外。 是人都知道二皇子的怪脾气。 这位把人当蝼蚁的皇子只对神秘世界感兴趣。 自打莱利成年后，他就一直在打着禁忌之门内所有禁忌物的主意…… 为此，他甚至不惜与黑暗之神交易，以此获得躲避规避秩序仪式监控的方法。 莱利默默盯着深层大门的同时，也感觉到脖子上那枚“蜘蛛吊坠”的异动。 最近那位黑暗之神似乎在追踪着某个东西。 现在那个东西已经落入到了禁忌之门的最深处…… 莱利的神秘感知比菲利克斯更强一些。 他可以隐约察觉到现实之外的波动，甚至能够嗅到“星空”中那油彩的刺鼻味道。 那是圣·格利高的画廊。 圣人在禁忌之门被锁死前的最后一刻逃出去了。 而黑暗之神要找的东西却还在里面。 这一刻，无数如同黑影一样的蜘蛛大军从虚空涌向了禁忌之门。 可这些蜘蛛都被方舟王座的力量拒之门外，根本无法进入其中…… “哼……” 莱利轻哼一声，摘下蜘蛛吊坠，随手将其丢在地上。 “连神都靠不住的时候，还得是自己来。” …… …… 禁忌之门深处。 第三封印区边缘的外围。 一位身穿质朴黑袍的年轻看门人躺在光滑的地面上，神色安详…… 忽然，看门人睁开了眼睛。 他那稍微有点僵硬的瞳孔在几秒后才适应了四周的昏暗，开始左右摆动。 “咦？这是哪里？” 看门人很迷惑。 “奇怪，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尝试在混乱的大脑中搜索记忆，却发现自己好像断片了…… “嘶……我怎么记得我之前还在……对了，我之前在运送那面镜子！” 看门人“腾”一下坐起身来，紧张的看了眼四周。 “完了……” 他猛然发现，这里并不是禁忌之门外——自己在运送完镜子后竟然没有离开封印区！ 看门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然而，当他回头看见那扇耸立在身后，高得像是一座山峰一样的巨大门扉时，心里的另外半截也凉了。 “该死！这里是哪里？我怎么没有见过这扇门！？” 看门人仰视着那扇黑暗中的禁忌之门，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这扇紧闭的大门，很显然属于更深层的封印区。 出不去了…… …… 此时距离看门人不到百米的地方，就躺着一起掉进来的公主殿下。 看门人惊恐的发现，那边已经出现了某种可怕的神秘气息。 还在昏迷的公主已经吸引了某些怪物的注意力…… 第693章 大沙虫，捡的 第693章 大沙虫，捡的 如果看门人是一位胆大热血的小伙，我们或许可以看见一个年轻人在地下异空间勇敢拯救公主殿下的故事。 只可惜，他不是。 所以公主殿下“呜呜”嘟囔着爬起来时，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守护者或者骑士之类的。 她的身边只有一块黑不溜秋的镜子，不远处还有一团圆圆的白色东西，像某种生物的卵。 不过洛莉并没有注意到那颗卵。 耳边不断传来“沙沙”的声音，让她后背阵阵发凉。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她身后俯视着她…… 公主跪坐在地，暂时不敢乱动。 影子导师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块被影子修复的黑色镜子倒还在。 洛莉迅速审视自己的状态。 “没有受伤，没有明显不适，禁忌物们的平衡没有被打破……呼！万幸。” 不过她微微低头，就发现自己罪人圣袍下的衣物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哦，不要误会，变透明的不只是衣服，还有公主殿下的身体。 她的禁忌物长袍之下是真的要变成“真空”了！ 洛莉有些着急。 这种现象是因为她使用那件禁忌物过度而引发的副作用。 三阶禁忌物·无声铃。 正是因为这个挂在她腰间的小铃铛，她才能在戴维与圣人大战的时候变成一个“小透明”。 无声铃摇动起来的时候没有声音，但它会让使用者失去存在感。 特别是当附近还有别的存在感更强的第三者时，这种效果还会被不断放大。 例如戴维的影子就是存在感爆棚的那种。 正因为如此，无声铃让当时的公主殿下存在感降到了极致，直到她离开了戴维附近一段距离，才被那些刻意寻找她的白骑士们发现。 但这东西的副作用也很可怕。 如果过度使用无声铃，就会让人慢慢变得透明…… 不要以为变成透明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这种透明会剥夺一个人的存在痕迹，最终让其彻底消失。 所以洛莉之前一直没有挂上铃铛，现在也很想立马把它取下来。 可她身后的危险却不让她这么做！ “冷静，洛莉，慌张是没用的……” 转念间，洛莉就迅速压下了心中的慌乱。 她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姑娘。 帝国的四公主可是阴影之神的门徒，全身禁忌物的超凡者！ 以她对禁忌之门的理解，她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对，没什么好怕的……第三区的东西不会那么容易苏醒，身后的东西很可能是从第二区某个破开的活体隔离间掉下来的东西……” 公主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缓缓扭头。 然后，她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座需要仰视的“沙山”…… “咕噜。” 洛莉吞了吞口水。 …… 此刻公主殿下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厅堂。 深处被黑暗笼罩，也不知道厅堂具体有多大。 但厅堂中竖立着数不清的巨大石柱，每一根都达到十人合抱的粗细。 它们呈矩阵排列，前后左右间隔十来米就有一根。 出现在洛莉身后的那座“沙山”，体型足以填满两根石柱间的间隔。 藏在远处石柱后的年轻看门人借着不知何来的昏暗光芒，正好能看清那条怪物的轮廓。 “荒漠虫……” 看门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更不用说冲上前去帮公主殿下解围了。 他认得那条盘踞在沙山上的怪物——荒漠巡游者，又名荒漠虫。 它是一条活体的四阶禁忌物，自身能够不断生产出沙子和尘暴，制造出广阔的沙漠。 这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直径数米的巨大沙虫，它的头部形状扁平，好像吸尘器一样。 其嘴唇翻开，牙龈与暗黄色的整齐牙齿暴露，微微张开的大嘴内部两侧还长着两排小灯一样的眼睛。 当它的大嘴笼罩你时，你就会看见那两排指引你踏入死亡的小灯…… 大沙虫的体表无时无刻都在唰唰的流下瀑布般的细沙，好像它本身就是由沙子构成的一样。 目睹这头完全脱离封印的四阶禁忌物时，看门人就感觉自己全身麻痒，就好像他的表皮也在漏出沙子，连自己肉体也正在沙化一样…… 他忍不住用手去抓自己的脸，抓得自己满脸是血也不自知，就差把自己的脸皮整个撕下来。 在他的感官中，血淋淋的触感都变成了干涩、荒芜的流沙。 所幸看门人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不敢再看禁忌物，仓惶的逃离了那里…… …… 比起年轻看门人，几乎快要贴到大沙虫嘴边的洛莉反而没那么凄惨。 她只是被那种干枯的触感弄得口干舌燥。 身上的禁忌物们提供了很好的神秘抗性——脑魔帽、禁律束缚带、罪人圣袍和她吃下去的豆子都在此时保护了她，让免受禁忌物的神秘力量扭曲。 倒是大沙虫的那副尊容和巨大的体型，反而给洛莉带来更大的压迫感。 猛咽口水的公主殿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枪。 那冰凉与温润交织的水晶质感给了她不少安全感…… “咦？哪来的枪？” 洛莉愣了一下。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握着一把枪。 一把水晶制造的美丽长枪！ 奇怪，自己手里怎么会出现一把枪？ 洛莉忽然明白，那条低头盯着自己的大沙虫之所以迟迟没有一口把她吞了，就是因为她手里的这把枪…… 圣枪·水晶使者。 大沙虫在畏惧那把枪中流动的微光。 她眼睛一转，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立刻回想起枪是怎么来的…… 偷来的。 呸~ 地上捡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公主殿下只不过是趁乱将那把被炸飞的圣枪给“捡”走了而已。 不过这并不是出于洛莉的意愿，而是因为她脸上的禁忌物“舞女面纱”。 这东西副作用是会让人染上十分疯狂的偷窃癖…… 所以公主殿下之前才把装着大老鼠的笼子“捡”走了。 她“捡”完笼子，又“捡”了个老头，还“捡”了颗来历不明的蛛卵，最后甚至“捡”走了圣人的圣枪。 反正公主殿下此时还要感谢禁忌物带给她的偷窃癖。 要不是她手里的这把枪，她还没醒过来就要变成一坨流沙大粪了…… 想到这里，洛莉抬起长枪，威胁性的用其指向大沙虫。 那头丑陋的大沙虫立刻条件反射的扬起了大量沙尘，轰的一下退远了一些。 “噗——！呸呸……呕~~~” 洛莉被劈头盖脸的泼了一身的沙子，嘴里都被塞了二两，整个人都不好了。 “哈哈哈哈……” 伴随着那熟悉的笑声，一把狰狞的影之巨镰突然从黑暗中扫出。 镰影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横切大沙虫的腰身，“噌”的一下将其斩成了两段！ 大量沙尘爆开。 荒漠虫的上半截身子哀嚎着抛飞出去，轰的一声砸在一根石柱上。 巨量的沙子如同涌泉一样喷出。 沙浪扑来，却被折返的巨镰轻松劈开…… 单手提着镰刀的影子从沙山之间走出，不紧不慢的走向狼狈的公主殿下。 “徒弟啊，你怎么不穿衣服呢？” 第694章 征服禁忌 第694章 征服禁忌 怎么就不穿衣服了！？ 我明明穿着，只是变透明了而已！ 洛莉气得牙痒痒，不过戴维的话也提醒了她。 迅速把腰间的无声铃取下后，那种逐渐透明化的迹象才得到了抑止。 戴维发出啧啧的声音，对那只铃铛无法选择性的让东西变透明的副作用很不满意。 洛莉看了眼被砍飞出去的大沙虫，张嘴问道：“你的身体恢复了？” “恢复了。” 戴维来到公主身前，把影子巨镰铛一声插在地上。 “我刚刚去转了一圈，顺便找到了这个东西。” 他将手里的一个魔方似的玩意儿递给了洛莉。 “这个……是看门人控制禁忌之门装置！” 公主惊呼一声，因为她手里的装置已经彻底损坏了。 “坏了的话，是不是就没法控制这里的大门了？”戴维问道。 “嗯，不过我们原本就很难利用这个装置，没有看门人的传承知识，控制不了它的……”洛莉摇了摇头。 这时，远处的大沙虫正在挣扎着重新凝聚沙子。 它的身体就是由无数沙砾构成，就算被万灾之镰斩断也不会轻易死去。 不过那欺软怕硬的镰刀也很恶毒，被斩过的沙砾都遭到了细小的影子蝗群啃咬，让沙虫一时间无法恢复断裂的身体。 戴维看都没有看沙虫一眼，伸腿一踹巨镰，将它踹得打着转飞旋出去。 噌的一下，影镰的刃尖正好插在翻腾的沙虫头上，将它直接钉在柱子上…… 这种强大到难以理解的力量，看得洛莉眼皮直跳。 她发现碎过一次之后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强了…… 不过影子原本就强到离谱，所以她也说不出到底强在了哪里。 更有力了？更坚硬了？ 额……应该说，是更“真实”了？ 无所谓了，反正在达到圣人那个位阶之前，影子捏死自己都是一根手指的事情。 亲眼看着戴维干翻两个圣人的洛莉已经有些麻木了。 …… “话说，这把枪怎么就到你手里了？” 戴维饶有兴致的看着洛莉手里的水晶使者。 “我……我捡来的！”洛莉抱着枪后退了一步。 “能让我看看么？”戴维朝她摊开手。 公主殿下小脸一绷，不过她想了下，还是暗叹着将圣枪递了过去。 影子的性情阴晴不定，能这么客气的问她要，已经很给面子了。 它本可以为所欲为，自己也没法阻拦它做任何事…… 洛莉心里嘀嘀咕咕，暗暗想着以后要怎么找回场子。 高傲的公主殿下要的不是影子的客气，而是影子的尊重！ 总有一日，她要逼迫影子承认她的智慧与力量。 不过洛莉没想到，戴维只是将半人高的水晶使者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就把枪扔了回来。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枪？” “我当然知道。”洛莉接着枪，奇怪的看着影子，“它是圣城的圣枪，传说中的‘繁星之光’，水晶铸造的使徒，被称为水晶使者。” 圣枪的威名，洛莉自然是比戴维更清楚。 “知道就好，如果你能用的话，就好好使用它。”戴维偷偷叹了口气，没再看那把枪。 不忍心看啊……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九分郁闷和十分的失望。 因为他自己根本用不了那把枪。 影子状态的戴维用手握住圣枪的瞬间，水晶使者内部的流光就被阴影彻底截断了。 这种情况下，水晶使者连个屁都打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用无名之雾凝聚身体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因素，反正这把枪就是跟戴维很不契合。 所以他只能忍痛割爱，把枪给洛莉用了。 公主殿下自然是高兴的抱着圣枪爱不释手。 这把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挑使用者（戴维除外）……就算是在凡人的手里，只要有一点微光，它也能发射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威力不会那么强罢了。 戴维摇了摇头，转而将视线移向不远处那颗静静躺在地上的白色卵。 他已经认出了这东西的气息。 过去的戴维·弗兰克曾在幻梦之笼中弄死过一只白蜘蛛。 现在戴维可以肯定，眼前的这颗东西就是日后孵化出那只白蜘蛛的卵。 不过这颗卵在刚刚诞生之时与现在还有着一些差别。 它并没有那么的……普通。 在此时的戴维眼中，蛛卵中即将诞生的白蜘蛛顶多就是一只具备些微神性的神秘生物。 这和戴维用【噩兆】从黑暗之神化身那里剥离出来的力量差了一大截！ 再联想到获得过这颗蛛卵的圣·格利高——戴维猜测，圣人很可能是从蛛卵中抽取了一部分神力。 连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个雁过拔毛的疯子啊！ 不过这或许就是圣·格利高能够突然召唤出神之影的原因。 他是利用了萝丝塔莉亚的力量…… 戴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日后他“第一次”遇见萝丝塔莉亚时，对方就是来观察那枚蛛卵的。 只可惜，卵中的力量已经先一步被圣人掏空了。 戴维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这场发生在禁忌之门内的伏击说不上完美，最终也没能将圣·格利高彻底杀死。 但他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折断了凯西的刀，诅咒了“虹王”，杀光了白骑士，还在暗仪式的遮掩下给女神埋了个雷…… 论结果，他还得感谢格利高呢。 要不是这条疯狗，他也没法一次性获得如此浓郁的无名之雾，更不会想到用那种东西来塑造自己的阴影之躯。 况且格利高体内的神影碎片也被他一次性吸干净了。 疯掉的圣人体内的老鼠，以及他留下的后遗症，都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原因，在月色圣堂内的大圣人甚至都不敢看当时的戴维一眼。 …… 实话说，看着格利高逃脱的时候，戴维也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他费尽功夫，炸掉所有接肢恶灵都没能提前杀死格利高从而改变未来，心中自然是不甘。 可转念一想，要不是今日的这场战斗，日后的戴维·弗兰克如果对上拥有神之影的格利高，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更加遥远的未来再见。” 戴维低头看着自己愈发真实的阴影手掌，轻轻将其握紧。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停下针对圣城的计划。 今日他每杀死一只来自审判庭的怪物，都会让未来的自己面对审判庭时更加轻松。 戴维忽然明白，当年的那位大审判长为何会把自己当成“影树”了。 他就是影树。 他就是那棵帮成长起来前的自己吸引了所有扭曲光芒的参天影树！ 正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日后的戴维·弗兰克才不会被审判庭那些蜂拥而至的顶级神血怪物给淹死…… …… “那么，现在呢？” 戴维扭头看向拾起那面黑镜的公主殿下。 在她的后方远处，是喷着沙子哀嚎的大沙虫。 更远处，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这里，就是禁忌之门最核心的第三封印区。 “幽色水帘”、“世界魔方”和“恶魔瓮”这三件支撑禁忌之门内部封禁仪式的三大禁忌物都在此地。 世界魔方开辟出来的特异空间无穷无尽。 但有了洛莉这个“活地图”，这里的东西都逃不出戴维的手掌心。 这是一座宝山啊…… 戴维已经在心里拟定了目标。 首先，他要找到“恶魔瓮”，借用那件禁忌物的效果获得最好的三阶晋升祭品。 如今魔镜已经重铸成了无名之镜，他也不再担心幽色水帘会把镜子弄坏了。 他打算晚点再找那东西算账…… “走，咱们去征服这里。” 第695章 该死的欲望 第695章 该死的欲望 戴维咧嘴看向洛莉，公主殿下点了点头，昂首挺胸的往前面带路。 两人都懒得理会那头被钉在一边的惨兮兮的大沙虫。 也不知道洛莉到底怎么认的路。 她来到这个看似没有边际的石柱大厅的某根柱子前，伸手按住了那根柱子，用指尖在表面那些不起眼的刻痕上画了一下。 戴维立刻感觉到一扇不存在的门出现了。 说不存在，是因为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没有门框，没有门扉，什么都没有…… 但洛莉所在的那个地方，确实出现了一扇概念意义上的“门”。 然后，戴维就看见公主殿下回头自己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拜拜~” 噔！ 眨眼间，洛莉就消失了…… 戴维张开嘴，半晌后才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跟我玩这手？” 很显然，洛莉把他甩开了。 那扇门也跟着公主殿下一起消失无踪，连戴维也没有捕捉到空间波动…… 回头扫视石柱大厅，这里就只剩下那条沙虫陪他了。 原本在哀嚎的沙虫看见这一幕，呆呆的盯着影子。 “你瞅啥？想死啊！？” 戴维瞪了它一眼，沙虫立马把头歪过去，当什么都没看见，自己嚎自己的。 …… …… “该死！我究竟在干嘛啊！” 另一个空旷的大厅内，刚刚独自穿过空间门的公主殿下立马就一脸苦相的蹲了下来。 她心血来潮的摆了影子一道…… “可恶啊，我怎么就是忍不住~~~” 实话说，洛莉觉得自己不是故意。 可她内心中的冲动却在不断怂恿着她作出甩下影子的行为…… 这种冲动，在她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达到了最巅峰！ 这里，是一座神秘的宝山啊。 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一切么？ 只要能够独占那些禁忌物，你就能成为神秘世界的女王，获得能够媲美影子的力量！ “谁！？” 洛莉捂着脑袋，惊慌四顾。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她的心中低语…… “啊，那只是我自己的心声……那是我心中的扭曲……呜呜呜，我就是忍不住……” 执着于对神秘的探究与索求，已经成了她的天性和潜意识。 洛莉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想要驱逐这种冲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苦恼的搓了搓哭丧的脸，深呼吸很久后，才站起身。 这时，抬头的洛莉正好瞧见远处有一个小型金字塔状的平台，那上面放着一只闪闪发亮的金色杯子。 这个空旷的大厅不同于那个石柱厅堂。 它的空间面积不大，只有篮球场大小，四壁、天花板和地面都以金色的线条刻满了繁复的咒语。 那些刻纹的金线散发的微光照亮了昏黄的大厅，凸显出放在大厅中央的那件唯一的东西。 六阶禁忌物，欲望金杯。 洛莉知道这个东西。 哪怕处于被封印状态，欲望金杯的力量也能轻易的影响到人心。 关键是，它的影响属于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招。 这个大厅，就是存放欲望金杯的隔间。 “我怎么会传送到这里来了……” 洛莉皱起眉头，不自觉的走到那个平台下，随手拿起了那个小巧又“普通”的黄金高脚杯，很自然的将其揣进了兜里。 “嗯，不干都干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收起金杯的洛莉立刻感觉自己又“行”了，她的脑瓜子滴溜溜开转，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有影子在这个区域，或许我能更容易的说服那些禁忌物，这是一个好机会……” …… 公主殿下开始自己的作死大冒险时，那位可怜又无辜的看门人也开始了自己的逃生计划。 满脸是血的年轻人终于离开了那个石柱大厅。 他是正儿八经的看门人，对禁忌之门的理解自然不会比洛莉这个外人差。 但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如此深层的区域，自己也没有洛莉这么变态的胆量和意志力。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 装备不知为何都不见了，除了那件普普通通的袍子，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赤身裸体的落入了满是怪物的森林中一样无助。 这种情况下，自己吓自己都能把他吓出尿来。 “我必须……必须出去……必须找到办法出去！” 看门人用十分生疏的方式找到了另一根开启空间门的石柱，又用上了一辈子唯一一次中彩票般的运气，成功激活了那扇门，逃离了那个满是石柱的大厅。 想要离开第三封印区，靠着那扇看似是出口的大门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的门根本无法从内部开启，按理说，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但年轻看门人不想放弃——他的脑子已经一片混乱，求生的本能在支配着他的身体，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去寻找可以帮到自己的东西。 “唯有一个办法……魔方……世界魔方……” 是的，只要找到世界魔方的本体，或许他就能借助这件开辟了空间的禁忌物离开第三封印区。 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也能靠着世界魔方引发一点点的异动，让外面的同僚和前辈们发现他的情况，从而解救他…… 看门人靠着脑海中那死记硬背下来的模糊图形，勉强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所在。 “女神啊，请庇护我，请指引我这个可怜的迷途之人！” 看门人不知道的是，正在指引他的并非他的神，而是另一位喜欢在时间长河中的各个位置都留下足迹的“恶魔”。 所以看门人踏出空间门后，就看见了前方空旷大厅中的一座数米高的方形神龛…… 神龛的内部没有神像。 本应该放着女神像的位置，却静静的躺着一只小小的兔子布偶。 年轻看门人远远看见那座神龛的瞬间，就惊慌的转过身，不敢再用视线刺激那个禁忌物。 弃誓神龛！ 虽然不知道神龛里的那只“兔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看门人知晓弃誓神龛的效果。 在没有凝聚出活化的神像时，它能够封印那些放在神龛内的东西的神秘力量。 这么看的话，神龛内的玩偶多半是受到了多重封印的危险之物。 这东西的存在连看门人的档案都没有记载——至少年轻看门人就没有接触过它的档案。 值得庆幸的是，弃誓神龛并未在他进入这处空间的瞬间苏醒。 女神懒得庇佑的年轻人，却受到了女神之敌的庇佑。 他没有发现，自己穿过空间门的时候，身后就无声无息的跟了一只影子…… …… 戴维早就发现了看门人的存在。 在看门人悄悄打开空间门的时候，他就悄悄缠上了对方。 其实这个倒霉鬼就是当年那个被拉入破碎神殿之梦里的家伙——当年轻看门人因为不小心被魔镜映照后，戴维就认出了他。 他的镜像直到双生魔镜碎掉的那一刻才被扔了出来，这才跟着他们一起摔入第三封印区。 戴维特意留下他，就是为了防一防洛莉不老实的情况…… 这还真让他防对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看门人似乎第一步就走错了路。 戴维本以为看门人会把他带到世界魔方或者神尸之手的面前，没想到却撞上了一个老熟人。 “你还是那么准时……戴维·弗兰克。” 第696章 最初的交易 第696章 最初的交易 看门人闭眼转身逃跑的时候，戴维的影子已经移到了神龛前方。 他看着神龛中躺着的兔子，露出了笑容。 “站起和我说话，兔子。” “小子，你没看见我正在被封印着么？” “哦~~~原来大名鼎鼎的时之主、时之恶魔，就是这样在禁忌之门里面度假的呢。” 戴维咧着嘴，盯着兔子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 “少废话，帮我解除这东西的封印，不然我没法控制自己。” 话音刚落，混乱的白光就从神龛中涌出，恰似洪水般砸在戴维身上。 影子之躯如礁石般将所有时光之力撞得粉碎，纹丝不动…… 反倒是远处的看门人立刻就被吓尿了。 他慌不择路的冲向大厅的角落，但却根本来不及打开另一扇空间门。 如果不是戴维挡在前面，这家伙瞬间就会被无序的时空洪流杀死。 不过戴维也没能保住这个倒霉鬼。 正如兔子所说，它的神力受到了弃誓神龛的影响，加上禁忌之门本身的封印干扰，此时基本就是不受控制。 除了戴维这种能够跳出时空的影子，谁踏入这个大厅都会遭殃。 看门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时间”开始倒流，身不由己的被“吸”回了原本进入此处的那扇空间门中。 可怕的是，就连那扇空间门都因为混乱的时空规则出了问题。 通道被扭曲，看门人被唰的一下送到了不知道啥地方去了…… 对此，戴维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可怜的镜像无论如何也逃不了被粉碎的命运。 …… 倒是这只兔子，戴维倒是很高兴能与它相遇。 “你还认得我么？” 他无视了时空洪流，不紧不慢的朝兔子问道。 “我当然认得你，戴维·弗兰克……” 瘫着的兔子玩偶像一条死鱼，但它的纽扣眼睛却在闪闪发亮。 “只要是我存在过的时间，我都能来去自如，未来与过去于我来说都一样……” “这么说，这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戴维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在踏入神之门后回到现在？” “这是必然的结果，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触摸神之影的资格……”兔子的声音有些不爽。 “小子，出息了啊，敢把我晾着不管是……哼哼，能用无名之雾凝聚阴影之躯，你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但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也不会有未来的你。” “所以这一直都是我与你之间的一场交易。”戴维眨了眨眼，“或者说，这才是我们最初的交易。” “没错。” 看样子，时间确实早就站在了他的这一边。 是因还是果，恐怕就连时之主自己都说不清了…… 不过这本就是不需要说清的东西——时间并不是那样运作的。 戴维笑了笑，也不急着把兔子放出来。 他注意到兔子口中提到了神之影和无名之雾。 如果这家伙能由始至终的观察到时空洪流中的一切，那么此时的它或许已经看见了更加遥远的未来。 “你知道无名之雾，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兔子沉默了一下，用奇怪的语气反问：“你都用无名之雾塑造身体了，还来问我？” “……” 戴维眨了眨眼。 其实他想问的是，无名之雾的凝聚到底会催生出什么来…… “我确实能看见很多很多，但我知道的却并不比你多多少，小子……” 兔子叹了口气，它没法动，唯有洪亮的声音在白光之流中回荡，就如一页页贯穿岁月的史书。 “我曾在过去见识过许多的神……这个枢纽世界，从来都不缺神明。 只要能在神秘之海中凝聚神格，你就是神明，哪怕是弱一些的神，那也是超脱的升格存在。 直到毁灭之星的降临，直到神之影的出现，一切都被改变了…… 神秘之海再也无法凝聚新的神格，所有的神秘道途都被扭曲，我们都被压在了黑暗之下。 神明崩碎陨落，神格四散分离，唯有那孕育着无名存在的神之影能够映照一切扭曲的规则，肆意引爆神性中喷发而出的疯狂。” 说到这里，兔子的脑袋动了一下，十分勉强的转向戴维。 “我在你所经历的未来中，成功窥探到了黑暗三神的神格融合，利用这份知识，才吞噬了‘厄运’，几乎触摸到了黑暗的穹顶。 可我依然没有超越那个极限，还远远不够啊。 包括成为混沌树的死疫，还有扭曲的日之女神，都不够……” 戴维眯起眼睛，寒声道：“所以说神之门只是一个骗局。” “骗局？不，那不是骗局，而是一条由过去的种种辉煌铸就的残道…… 冥灯城的烛火记录了这种辉煌，它的仪式就是为了推开神之门，追逐‘神之影’。 正因为如此，踏入其中的你才能通过如今这种特殊的状态真正触摸到世界的黑暗。” 没错，戴维自己也知道冥灯城仪式的本质。 但他在经历这一切之前，也确实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明白了，戴维·弗兰克，这才是属于你的登神仪式，独属于你的登神仪式！ 我已经看到了你在掠夺那些神影碎片了，这很好，非常好……” 兔子的声音充满了欣慰，同时又夹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望。 “听着，这就是我与你最初的交易，我会指引你的另一个未来，只为换取你在凝聚无名之雾后，将那东西分我一份。” “分你一份？” 戴维睁大眼睛，眼神就像在说：你在想屁吃…… “哼，你会答应的，你也必须答应。”兔子的声音变得狡诈起来。 “刚刚你问我无名之雾是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当它凝聚成型时，所有的一切都迎来了终焉…… 就连时间也因此走到了尽头，宇宙的命运亦被终结，连我也无法看得更远。 你不会愿意看到这种结局的，戴维·弗兰克，你始终还是你，不是那种摆脱了自我概念的无意义之物，你不会坐看一切消失，所以你必定会把那种力量分给我一份，这样才能阻止终焉的到来。” 时之主的话让戴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轻声说道：“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这么做呢？如果我再也不收集神影的碎片呢？” “你知道答案，结局早已注定，就算你不这么做，也会有别人去凝聚它们，例如那个格利高，例如那位女神……无名之雾会想尽一切办法凝聚，区别只是在谁的手上凝聚而已。” 兔子转过头，直愣愣的看着上方，从容的说道： “你自己也已经深陷其中，过去的你，未来的你，都不会停下……它们会来找你的。 戴维·弗兰克，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其实你已经被我说服了，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戴维怔住了。 事实却是如此——这家伙玩了一个模糊因果的诡计。 细想一下就能发现，如果没有这场交易，日后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更不会有如今的影子戴维。 而戴维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与对方达成协议。 如果他拒绝了的话，或许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所以时之主的这场交易，戴维根本无法拒绝…… 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阴谋，也是一个阳谋。 …… “我承认，你说服我了。”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朝兔子微笑道。 “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我也愿意与你达成这个交易——时之主，我‘戴维·弗兰克’，顺从命运的指引。” 他向神龛中的兔子伸出手，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真诚。 无序的时空洪流被他漆黑的指尖抵开，就连弃誓神龛也无法抵挡阴影的入侵。 兔子终于满意的叹了口气。 只是，它总觉得，戴维的微笑十分的耐人寻味…… 怎么感觉他在耍我？ 第697章 它要把你生吞！ 第697章 它要把你生吞！ 我被耍了么？ 不可能…… 我看遍时空，知晓因果，不可能会被戏耍才对。 但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来自何处？ …… 兔子忽然发现，自己在此时此刻以这具化身来和戴维·弗兰克达成协议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承载化身的那只怀表显然已经不足以媲美戴维本身的神秘性。 可它能怎么办呢？ 整个禁忌之门内的禁忌物加起来都不如戴维·弗兰克这只影子。 所以这并不是它能够选择的。 过去发生的已经发生，影子也跳出了时间的拘束，哪怕扭转时空，戴维·弗兰克也不会受到影响…… 时之主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幸好，命运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 兔子的思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断，弃誓神龛被影子一手掀飞，狠狠的砸在大厅边缘，轰隆隆的碎了一地石屑。 戴维也算是给幻梦之笼中的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狠狠暴打了这东西一顿。 里面的兔子被甩得天旋地转，气得连连破口大骂。 “你疯了吗！？就不能用一点体面一些的办法……哎哟……啊啊啊！！！” 戴维撸起袖子，露出一只如同龙爪般的巨大手臂，笑嘻嘻的看着那尊正在凝聚巨大石像的禁忌物。 “噢抱歉，我不知道什么体面的办法，你知道的，我一向都喜欢直来直往，这东西不服，我就打到它服，你只能忍一下了。” “不！别把它打坏了，我还要借它的掩护逃出去……”兔子大叫起来。 “什么掩护？” “日之女神，不能让日之女神发现我，你以为我躺在这里面干什么？这扭曲的神龛能够帮我屏蔽女神的视线。” 话音刚落，戴维带着【诅咒】的巴掌已经扇在了那尊正在抽动着伏起神龛的石像上。 这一掌直接将石像的脸给打没了。 “啧，算你运气……” 戴维还是在最后留了余地，弃誓神龛的石像浑身崩裂，差点就在诅咒的作用下分崩离析。 …… 封印区战斗的轰鸣声被空间障壁隔绝。 戴维正在尽情报复弃誓神龛时，洛莉已经通过数次无惊无险的传送进入到了第三封印区的核心区域。 事实上，整个封印区在戴维到来之前都处于还算稳定的状态。 大部分的禁忌物都在沉睡。 特别是那些具备活性的存在，如果不刺激它们，幽色水帘赋予的惰性会让它们忽视外来气息。 只要走在正常的传送通道中，也算不上特别危险。 除非你和看门人一样倒霉，瞎走都能撞上那些会引发乱序波动的东西…… 洛莉不瞎走。 她知道安全的路径，还特意挑选了几个睡死的禁忌物封印区走了一下捷径。 第三封印区的结构已经无法用几何知识去理解了。 这里的封印空间有时会出现交叉——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世界魔方会自行调整禁忌物的位置，时不时让它们发生碰撞，从而消耗双方的力量。 洛莉的运气也很好，她并没有撞上禁忌物“打架”的小概率事件。 …… 公主殿下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原本她打算循序渐进，挑选一些还算温和的禁忌物一榫一卯的搭建出一座属于自己的高塔。 这个过程中，她还能找机会收集二阶诅咒仪式的晋升材料。 不过现在，她打算直接去核心区域寻找那三件作为封印核心的六阶禁忌物！ 幽色水帘，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 豆大的雨点砸在头顶、脸上、肩头…… 那种湿漉漉的感觉逐渐浸润全身，既冰冷，又温和。 洛莉抵达幽色水帘所在的大厅时，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这里的“大雨”。 如果说幽色水帘逸散在外围的气息只是如同充盈昏暗的无形水流…… 那么它本体所在的这个空间，就真真正正的具现出了实体的水帘。 遮蔽视线的瓢泼大雨似乎能灌入口鼻，四臂的金线光芒都被吸收，如同一个被雨帘遮蔽的昏暗世界。 洛莉顶着大雨，强打精神靠近前方那只坐在大雨中的奇特“水幽灵”。 那个有着女子形体的半透明人形，就是幽色水帘的本体。 “不要急着让我沉睡……” 洛莉的眼皮已经被压得沉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得异常缓慢，全身所有器官都在怠惰的罢工，想要陷入安眠。 “我能帮助你……让我们谈谈！” 顶着大雨的洛莉向大雨中的幽灵大喊，但对方似乎不理睬她。 雨幽灵其实并没有针对洛莉。 它还在专注于将自己的力量输入到封印区的仪式阵法中，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个渺小的人类。 要是幽色水帘有那么一丝想要对付洛莉的意思，现在她早就陷入婴儿般的永眠了。 “听着，如果你不想……被那只影子生吞活剥……就……” 洛莉走了两步，就发现自己喘不过气了。 她脸色铁青的跪倒在地，拼命捶打自己的胸肺，想要唤醒那罢工的肺部。 但这么做的效果微乎其微。 “就怎样？” 这时，无声的大雨中却传来了一个空灵的声音。 听到“影子”这个词的时候，幽色水帘终于有了反应…… 雨中的幽灵缓缓回头，看向跪地洛莉，轻声道：“它想干什么？” 这一刻，几乎全身麻痹的洛莉终于又获得了呼吸的权力，心脏也重新开始跳动。 她趴在地上狠狠的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狼狈的抬起头，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说道：“我说了，它要把你……生吞活剥！” “那么，你又能做什么？” “我……我是帝国皇室的后裔，禁忌之门缔造者的子孙！我以洛莉·奥布莱恩·歌利亚的名义，以先祖狮心王的名义起誓，只要你协助我，我就能帮你逃离那个家伙的魔掌！” 自己都没能逃离影子魔掌的公主殿下几乎是闭着眼睛在那信口雌黄。 不过那位雨中的幽灵却好像真的吃这一套。 它顺着雨水出现在洛莉的身前，隐藏在雨帘中半透明面目俯视着公主殿下，似乎在审视着这位自称是皇室的少女。 诚如洛莉所说，歌利亚帝国皇室的后裔确实有与禁忌之门内的禁忌物对话的资格——那些被封印与压制了许久的凶悍存在们很乐意让皇室成员说出最后的遗言。 但这次的情况不同。 禁忌物们对皇室的恨意已经被另一个闯入者的气息给冲淡了…… 那只影子，就算洛莉不说，本就连接了整个封印阵法的幽色水帘也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实在是太可怕了…… 它所映照的漆黑色彩就如神秘之海中最幽邃的深渊。 那样的东西根本就应该被放入门中！ 这种时候，公主口中的皇室名义反而起到了一丁点儿正面的作用。 如果这位少女有狮心王十分之一的智慧，它们不介意联合所有力量，一起抵挡那只可怕的阴影。 …… 头上顶着脑魔帽的时候，洛莉的小脑瓜总能琢磨出一些东西。 什么驱虎吞狼、狐假虎威、螳螂捕蝉之类的…… 不管如何，具备高度智慧的幽色水帘同意了洛莉的请求。 不过它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你不说服或者毁掉另一样制衡我力量的禁忌物，我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你真的能够帮我抵挡那只阴影，就去证明你自己，帮我打碎那只恶魔瓮……” …… 一段时间后，公主殿下就来到了雨幽灵口中的那只“瓮”前面。 她趴在大瓮的口子边，对着里面大喊：“快醒醒啊，它要把你们生吞活剥啦！！！” 第698章 黑印 第698章 黑印 戴维并不知道，自己的威名在半天时间里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第三封印区。 “阴影大邪神”的残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任何禁忌物到了它手里都是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不过洛莉也不算是在污蔑自家的导师。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此时的戴维就是在“生吞”禁忌物。 在自称“无所不知”的兔子带路下，他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能够献祭给神秘之海的晋升材料。 包括弃誓神龛凝聚出来的石像的一根血淋淋的手臂、那条大沙虫的下肢、从一尊血肉雕像上拔下来的十七八根触手……等等。 戴维原本还想去找恶魔瓮，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用不上多余的祭品了。 这些东西作为一个三阶晋升仪式的材料已经足够。 凑齐了二十四条肢体后，戴维就让最快重新凝聚的“重生影兽”把血肉雕像给吃了。 那雕像也是一件歌颂血肉之母“功德”的五阶禁忌物。 戴维倒想看看影兽能不能在吸收禁忌物的神力后获得真正的肉体。 结果很可惜，影兽还是影兽。 尽管它可以像重生之子一样自由重组，但本质上还是阴影。 …… “二十四条肢体和浓稠的血液，嗯，足够了，现在再加上坚硬的容器……” 戴维用那二十四条外形各异的肢体在地上摆出了一个人类手掌形状的图案。 五指张开，阴影笼罩之下，整个法阵就成了一只黑色的巨大手掌——黑印。 戴维准备好的那些“容器”，也被大量阴影触手卷着，环绕在四周。 真实诅咒的三阶晋升仪式不仅需要仪式人画阵、念动咒语和呈上祭品，为了更好的刻印神秘之海中的阴影，晋升者还需要完成“行为仪式”构成现实密契。 这和女神祝福那种只需要祈祷就完事的晋升仪式不同。 不过也没有某些需要长时间重复进行某个行为的仪式那么复杂。 戴维只需要对那些诅咒容器释放【诅咒】和【噩兆】即可…… 这些容器都是些形态各异的禁忌物，它们被阴影的力量压制得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反抗影子这恶煞。 不得不说，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再麻烦的仪式也会变得易如反掌。 在戴维的精妙操纵下，所有禁忌物内部的规则神力都被强制剥离而出，化作了一只只尖叫的“恶灵”。 撕裂灵魂厉声咒骂与冻结人心的刺耳悲鸣一时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恶灵们的诅咒宛如从地狱深处传出的歌谣，连真正的恶魔听了都要退避三舍…… 在恐怖的嚎叫声中，每一只恶灵的身上都在冒出一只只黑色的掌印。 它们都成了【黑印】的食物。 …… 戴维看着自身上多出来的一双“翅膀”，仔细感受着它的存在。 那是由一只只黑影手掌作为“羽毛”编织而成的黑色羽翼，和当年那对用祝福之羽编织而成的翅膀有些相似，性质却完全不同。 形态，对于可以随意塑造各种恐怖具象的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 翅膀的真正实体其实属于神秘之海中的千肢阴影。 这也代表了他已经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三阶晋升仪式。 低位阶的仪式无法为戴维带来任何能量上的增益，不过神秘之海中卷起的波涛却都被他的阴影统统吸收。 他能感觉到，自己映照在神秘之海中的阴影又成倍的壮大了许多。 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靠接肢仪式去吞噬融合神力了——戴维并不怀念那种感觉。 相反，不依靠接肢仪式获得的“真实诅咒”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从此之后，每当他使用【黑印】收割敌人的灵能，这双翅膀上就会多一只黑掌。 它不会消散，只会变得越来越庞大。 …… “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滋养，黑印就能完成收割，帮我汲取这些东西上的灵能……” “嗯，果然，针对高阶的东西，黑印的收割速度就会大大减缓。” 经过试验后，戴维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黑印】的第一批食物们就是四阶以上的禁忌物——这个能力不仅可以掠夺活体的灵能，对禁忌物也同样奏效。 被他钳制住的禁忌物恶灵们中招后，身上出现掌印的速度各有差异。 戴维在原地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勉强让其中最弱的几个禁忌物浑身长满【黑印】。 当黑色的手掌覆盖满目标的全身后，那件禁忌物就这么消失了。 神力被剥夺，灵能被抽取，存在被抹除……承载这一扭曲的物体竟然就此不见，像是沉入了阴影之海一样。 躲在角落的兔子玩偶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毫不夸张的说，兔子的眼睛不是纽扣做的，此时它一定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他竟然把禁忌物给抹去了……如此轻易的，如此简单的就……” 就连时之主，都在这一刻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再看戴维那小子的样子，他似乎还对这种力量不那么满意。 每每翻看时空之河中的这一幕，时之主都会有这种想要掐死戴维的冲动。 但兔子还是不动声色的憋住了。 为了不被戴维当作实验品，它还刻意把自己的兔头往后缩了一些，心里嘀咕着：“我不存在，不要找我，我不存在……” …… 感受着黑印收割的灵能涌入体内，戴维深吸了一口气。 实话说，他确实不怎么满意。 【黑印】的能力虽然恐怖，但用起来却十分麻烦，而且很磨叽…… 实际测试下来，他发现自己必须持续用阴影触碰目标，才能最快的促进黑印生长。 黑印的生长过程其实也算是一种诅咒。 它们的生长速度和施加诅咒者的灵能总量以及目标的位阶都有关系：施加者灵能总量越高，目标的位阶越低，黑印生长速度就越快。 以戴维此时的三百七十多万的灵能为例，用【黑印】收割一个四阶神秘存在也需要二十多分钟时间。 目标会以施加者总灵能量10万分之一每秒的速度流失灵能，直到灵能被黑印吸光。 这个过程中，如果目标自身的当前灵能量超过了施加者的上限，黑印很容易就会被抹除。 所以说，如果换成一个刚刚晋升的三阶超凡者来诅咒高阶敌人，基本不可能成功。 而施加黑印的人自己也需要不断消耗灵能——你的灵能耗不过敌人，还硬着头皮诅咒敌人，这就是自己找死了。 可以说，在黑印完成生长反哺自身之前，这个能力就是一个同时折磨双方的恐怖诅咒。 就算有外力帮你排除以上的问题，你的目标变成了一块砧板上猪肉，你也需要快两天的时间才能让黑印完成生长。 当然了，这也是一个成长性极强的能力，只要收割足够多的低位阶神秘存在，掌握【黑印】的超凡者迟早会变成恐怖的庞然大物。 幸好戴维自己已经不需要经历这些“成长的烦恼”了。 他的灵能量也不算多，但在【虚空孽物】的虚空之智加持下，可谓是细水长流，源源不绝。 只要敌人的灵能不会比他高太多，同时诅咒几千个目标都不是问题。 以他的条件，生吃六阶以下的禁忌物就跟玩一样，区别就是几十分钟还是几十个小时而已…… 收割六个四阶禁忌物，给他带来了七万四千多的灵能，每个禁忌物能有一万到三万灵能不等。 这个量并不多，但禁忌之门中还有大把“食物”，他根本不愁没得吃！ “慢慢来……” 戴维叹了口气，用阴影卷起大量还在挣扎的禁忌物，走向厅堂的角落，准备开始自己在禁忌之门中的掠食之旅。 真实诅咒仪式就是他创造出来的东西，他很清楚其中的利弊，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利用这份力量。 只要继续晋升，【黑印】的使用方法就能变得更加简单。 当他拥有巨量灵能时，就能让黑印脱手，自行寄生在敌人身上，感染一个又一个目标。 第699章 恶魔瓮 第699章 恶魔瓮 兔子玩偶躲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戴维的注意。 路过兔子身边时，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刺出影手一巴掌拍向兔子！ 不过兔子的反应也是快得离谱，嗖的一下就化作白光闪开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你干嘛！？” 愤怒的兔子玩偶朝戴维龇牙。 “啧，可惜……” 戴维耸了耸肩，装作没事发生，转身走了。 没能拿时之恶魔试试水，确实有些可惜。 他还想知道自己的【黑印】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这种神明化身给弄死呢…… “走，带我去找恶魔瓮。” “你要做什么？”兔子问。 “我有一位好徒弟，她知道我的计划，想赢过我，就得想办法比我先一步控制这里的禁忌物……” 兔子嘿嘿怪笑起来：“你的徒弟背叛了你？” “呵呵，她只是有些淘气罢了。”戴维的手指在脑袋边转了几圈。 兔子怔了一下。 额，这个动作的意思明明是脑子毛病？ “就当是一场有趣的比赛，我也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来到那个疑似是打开空间门的法阵之前，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身后没了动静。 回头一看，那只可恶的兔子已经不见了。 “又跑了？怎么都这么滑溜啊……” 当然跑了。 面对这种连神都敢给一巴掌的家伙，是人是鬼都得跑。 别说是兔子了，戴维还不知道，此时与他所处大厅相连的所有空间都正在往远离他的方向逃逸。 所有禁忌物都在刻意的规避影子，整个世界魔方开辟的空间都在想办法将他孤立。 所有禁忌物都将他视作了最可怕的敌人。 造成这一结果的人，正是那位比兔子还要滑溜的公主殿下…… …… 不久前，洛莉找到了那只装着“恶魔”的罐子。 六阶禁忌物恶魔瓮，是一只水缸一样的圆形陶罐子。 此时，她就靠在那只翁的隔壁坐着，静静的等待着那只恶魔的答复。 她所处的大厅足有上百平米大小，上下和四壁都是焦土般的黑色，空气中还充斥了一股诡异的硫磺味道。 在数百年前或者上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传说中，这就是恶魔出没的地狱般的环境。 但地狱这种地方真的存在么？ 或许那只是另一个特殊一点的位面而已…… 如今的光明教会对恶魔有着明确的定义——一种异位面的高阶神秘存在。 它们更像是一种概念，而不是某种活着的生物。 就如这恶魔瓮中的“大恶魔”，就是从人们对传说的扭曲幻想中诞生的概念体。 它可以附身在任何人、地点、物体甚至是想法上，以不同的形态，不同的方式出现。 在洛莉的眼中，从恶魔瓮中出来的大恶魔就是一头非常文雅的红色怪物。 它的外形就像一位红衣的贵族，面目长得与洛莉见过的所有人类都有几分相似。 那张融合了一切人类特征的脸竟然还能给人不错的观感。 再加上那副戴在鼻梁上的圆形眼镜，大恶魔简直比学院里的学者还要儒雅。 不过这家伙的面目是会变化的。 当洛莉提出自己的要求时，它的脸就开始变得粗犷，体型也迅速拔高，变壮。 唇间的獠牙恰似锯齿状的怪石，双肩高如山岳，肌肉如同燃烧的黑岩，宽厚的下巴堪比光滑的峭壁。 抽象的红色怪物被洛莉那句“生吞活剥”给激怒了。 它发出令人生畏的无言咆哮，似乎想要直接刺激洛莉心中的恐惧。 “没用的，我见过另一位比你恐怖得多的存在，那片深藏在神秘之海中的阴影……你比祂差得远了。” 洛莉淡定的话语让大恶魔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态度。 它当时就低下头，十分好奇的问了句：“何以见得？” “因为祂是真实存在的神，一只手就能捏死你的那种。” 洛莉平静的回答了大恶魔的问题。 这也是赤裸裸的威胁…… …… 公主殿下很清楚应该怎么跟恶魔瓮打交道。 她知道这只瓮的秘密——它其实是恶神斯科特留下的玩具之一。 光明教会一向否认地狱与天堂的传说。 恶神却像是一位叛逆的艺术家，将“地狱”这一概念做成了一个瓮，以阐述传说中的“罪与罚”。 出自恶神之手的东西，就没有不带恶意的。 大恶魔说到底就是以黑暗与扭曲的手段玩弄人魂的可怕幻想，它最喜欢的就是永恒的折磨。 面对这种“恶物”，唯有用更加深邃的黑暗进行胁迫。 所以洛莉和大恶魔打了一个赌——赌它敢不敢直面那只影子。 结果嘛…… 洛莉等了小半天，才看见大恶魔灰溜溜的归来。 这家伙似乎能依附在整个第三封印区的阵法刻印中，像只鬼一样出现在任何封印空间。 此时的大恶魔已经变成了一只穿着小礼服的尖耳朵小魔鬼。 它笑眯眯的来到洛莉面前，搓着手说：“小姑娘，你确定你有办法能够驱逐那只影子？” 洛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只要你们能配合我，我就能做到……幽色水帘说，我需要先说服你，现在你算是被我说服了么？” “当然，我已经被你说服了。”恶魔笑嘻嘻的点头。 它转眼间又变成了那副温文尔雅的贵族样子，推了推眼镜，就像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绅士。 “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很简单，你要帮我弄死那只喜欢到处洒水的幽灵。” “啧……”洛莉翻了个白眼。 幽色水帘让她打碎恶魔瓮，大恶魔又希望她反过来弄死雨幽灵，这两个家伙真的是狗咬狗啊。 “你们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内讧？就不怕那只影子最后把你们都吃了？”洛莉冷笑道。 大恶魔耸了耸肩：“这是我们之间延续了上百年的游戏了，它总想让我陷入永恒的深眠，而我则想让它品尝劳苦与郁愤的煎熬……不过，你说的对，我并不介意在这种关头放弃前嫌。” 它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洛莉腰间的那个小袋子，舌头舔了舔唇角。 “毕竟我是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恶魔……” 那个小袋子，里面正好就装着欲望金杯。 “少废话了，既然你们能暂时达成一致，就不要浪费时间，我需要立刻掌控世界魔方。” 幽色水帘能够让封印区的禁忌物变得安分，而恶魔瓮，则可以用那神奇的幻想之力制造出一大堆虚假的空间门。 瞎转的影子必定会落入一个个空荡荡的大厅中，什么都找不到。 这无疑能为她拖延很长的时间。 洛莉一挥袖子，指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打算立刻打开通往下一层的空间门。 不过在触碰真正的世界魔方之前，她还需要先取得一件东西…… 就在这时，那只大恶魔却朝她摆了摆手，“小姑娘，我这儿还有不少好东西，你想要么？” 第700章 下套 第700章 下套 只见恶魔所指的地面上突然就出现了琳琅满目的神秘材料，直接在洛莉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就是恶魔瓮的幻想之力。 那些源于世人心中的欲望，它都能无中生有的变出来。 梦想成真！ “我能感觉到你心中对这些东西的渴望，你想要更快的进行二阶晋升对不对？你看，材料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大恶魔笑眯眯的对她说道。 “你想干什么？” 洛莉警惕的看着对方，她知道这是恶魔在诱惑她。 “没什么，这只是我的习惯而已，你可以把它当成是我的一种恶趣味。”恶魔咧开嘴。 “我喜欢看着人们被欲望折磨的样子，看看呐，你想要这些东西，但你却不信任我，求而不敢得……啧啧啧，这种味道，如此鲜美，就当是你威胁我的代价。” “求而不敢得？如果我真的敢呢？”洛莉眯起眼睛。 “啊，那又是另一种美妙的味道了，我会让你拿东西换，一开始是断发，然后是肌肤、手指、脾脏、肝肠，最后是心脏，灵魂等等……” 大恶魔耸了耸肩，“你喜欢这种玩法么？” 洛莉摇了摇头，径直走到那堆东西面前，毫不客气的开始挑挑拣拣。 “你吓不倒我的，现在的你不会收取我任何代价，只要影子的威胁还在，你就不敢杀我。” 恶魔也没有阻止洛莉，只是微笑的低语道：“你说的没错，但我会记住你的代价……” …… 事实上，刚刚成为一阶超凡者的洛莉根本无法进行二阶晋升。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主动踩了大恶魔的套。 那堆神秘之物中不乏真实存在的宝贝，它们都是大恶魔以前向其他幻想者收取的代价。 洛莉甚至真的在里面凑够了用来晋升二阶的仪式材料…… 这么一来，洛莉只需要完成一阶仪式的阴影融合，就能立马进行二阶晋升仪式。 至于这个过程嘛，倒是让洛莉有些发愁。 她的【诅咒】能力根本就没有使用的机会。 除了一开始大着胆子对影子用了一次后，她后来遇到的所有敌人都不是能够诅咒的对象。 真实诅咒道途的超凡者如果不发出诅咒，就无法融合阴影。 戴维自己是个例外。 他作为创造这条道途的主人，原本就能直接汲取神秘之海的力量滋养千肢阴影，仪式晋升对他来说丝毫没有门槛。 但洛莉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幸好，公主殿下手里还有另一个意外获得的依仗——水晶使者。 这把枪如果能好好利用，说不定能成为一份帮助她晋升的强大助力。 收起多余的思绪，洛莉在恶魔的虎视眈眈下卷走了一大个包裹神秘之物后，唰的一下就踏入了空间门中，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那只孤零零的大恶魔。 它一边发出阴险的低笑，一边回到了瓮旁，头朝下的钻了进去。 …… 掌控世界魔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控制魔方的知识就连年轻一点的看门人都不曾接触过。 就如此刻这位晕头转向进入了第三区核心区域的倒霉鬼看门人，他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世界魔方。 他甚至都找不到世界魔方…… 倒霉的年轻看门人快崩溃了。 就连伟大光辉的女神都抛弃了自己。 睁开双眼，满目都是令人绝望的昏暗，他甚至忘记了太阳的温暖，忘记了圣光的瑰丽…… 他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看门人无法再抗拒内心的轻生念头，想要一头撞死在墙角时，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件带着神性的物品。 那是一根红色的手臂。 …… 看门人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就进入的这个没什么特殊力量的隔间。 这里摆放着大量奇形怪状的雕像，如同一个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而在所有雕像的最中间，有一尊长着九根手臂的巨大石像，被其他雕像众星拱月般围着。 那尊半跪在地的九臂雕像手中就托着那根深红的手臂。 神尸之手。 这抹红色，摆在所有灰扑扑的雕像中是那么的显眼。 目睹手臂的那一刻，绝望的看门人本能的向它发出了祈求。 “神啊，无论您是什么神……请您解救我……” 然后，倒霉的看门人就睡死了过去。 睡梦中，他看见了那座破碎神殿，遇到了站在灰色金字塔上的“神使”，戴维·弗兰克…… 看门人的故事注定是个悲剧。 这场梦也只是让他那濒临破碎的灵魂得到了一丝丝的喘息。 但也正是这场梦，让陷入梦中的戴维和那对双胞胎开始了一段追逐神秘的旅程。 当戴维和佐伊、佑伊在破碎神殿中胡搞的时候，梦境之外的现实中，公主殿下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个存放神尸之手的空间。 她伸出穿戴着长手套的双臂，轻轻将那根散发着神秘波动的神尸手臂取了下来…… …… 与此同时，禁忌之门第二封印区的大门外。 菲利克斯亲王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刚刚从门里面出来的看门人。 对方同样是一脸的慌张和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没了？？？” “额，这……我……里面……” 那位看门人结结巴巴老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亲王的质问。 亲王大人需要找的那件禁忌物手套失踪了。 严格来说，手套现在就戴在公主殿下的手臂上…… “那可是圣战时的圣人遗物！你跟我说没了！？说没就没？是禁忌之门漏风了，还是你的脑子漏风了！？” “我……我不知道……大人……禁忌物可能……” “你别跟我说它会长脚跑路，它是一对手套！不是一双鞋！！！” 菲利克斯气得暴跳如雷。 那位看门人也是哑口无言，有苦说不出。 就在一日前，所有老看门人都走了，作为领袖的看门人斯坦也消失无踪。 禁忌之门内部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可没人知道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啊…… 他们这些负责外围工作的看门人资历都不够老，根本没有接触过内部的秘密。 所以，当这位看门人发现亲王需要的那对禁忌物手套莫名消失后，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然而亲王在将他破口大骂了一顿后，立刻就变了脸，神色阴沉的说道： “没了就没了，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知道么？” “啊？”看门人张大嘴。 “听着，禁忌物丢失，是你作为看门人的失职，如果你想死，我不会拦着。” 菲利克斯昂着首，看那看门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我亲自进去一趟，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我或许能够找到丢失在门内的禁忌物……如此一来，我可以当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看门人呆住了。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才是亲王大人的真正目的。 但他能摇头拒绝么？ …… 那对作为圣人遗物的手套，是以菲利克斯为代表的一众古皇室成员志在必得的东西。 想要复活狮心王，就必须拥有那双手套。 为此，哪怕是冒险，菲利克斯也要亲自进入禁忌之门将它找出来。 而且他并不是一个人。 亲王大人推开不知所措的看门人，就此进入了第二区的封印大门。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整支抬着各种沉重箱子的石铠骑士队伍…… 第701章 数到三 第701章 数到三 菲利克斯亲王寻找的圣遗物手套，其来历已经难以考究。 洛莉不知道亲王正在寻找这双手套，她只知道，这手套的主人是光明教会诞生之前的某个圣人留下来的东西。 根据公主殿下对各种古老典籍的考究，她发现这位圣人信奉的神明其实并不存在。 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某些被掩盖的历史中，甚至表明了光明教会与破碎教之间有着联系。 如果换成对破碎教非常了解的人来调查，就能发现，这双手套的主人可能就是古早破碎教中的核心成员。 不过饱读史书的公主殿下对这段混乱的历史并不怎么在乎——她在乎的是这双手套的能力。 此时此刻，洛莉就用戴着手套的手握着那根红色的神尸断臂。 手套上流转的奇特生机就好像滋润枯木的春雨一般流入了神尸之中。 奇特的是，深红色的神手竟然在这种力量的滋养下缓缓的活化了…… …… 罗兰曾经对戴维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戴维以外，就再也没有人会利用神尸之手。 他并不知道，在宫廷秘库中摸爬打滚多年的公主其实早就掌握了一些运用神尸之手的知识。 她没法像戴维一样接肢，但她知道这根手臂的威能，也切身体会过被它打一拳的滋味…… 略微活化的神尸断臂缓缓舒展开了僵硬的手指，握着断臂的洛莉聚精会神，将伸展开的断臂凑向不远处的那颗魔方。 世界魔方。 此时洛莉身处的空间，就是魔方的本体所在。 这个圆形的大厅非常开阔，四周布满了环绕着大厅的金线。 这些金色的细致流光就如同是从阵法的刻痕中逃逸出来的能量。 它们飘入空中，互相交叠，交叉流动，形成了天体星环般的瑰丽景色。 大量环绕的金线划着弧光聚集在中心处，它们交织的地方就漂浮着那只拳头大小的金色魔方。 魔方的表面时时刻刻都在弹跳、变化。 一块块代表着空间的结构在抽搐闪动，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它们的移动轨迹。 很显然，公主殿下是把神尸之手当成了烧火钳！ 那些瑰丽的金线在触碰到神尸之手时，就爆开了小小的火花，还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金线非常危险，肉体凡胎碰到了瞬间就会化作飞灰。 如果不是神尸之手足够坚硬，洛莉根本就没有办法染指魔方。 所以她现在真的很紧张。 身处金线的包围中，哪怕有一点失误——身子不小心抖一下，她都得立马完蛋。 额头微微溢出香汗的公主殿下硬着头皮将断臂往金线包裹的中心推动。 直到神尸之手的指尖堪堪碰到了那枚神奇的魔方。 她咬着牙，微微用力，断臂的手指也跟着缓缓收拢——“嘎达”一声，指爪刚好将魔方扣住！ 这一刻，整个大厅中的金线似乎都凝固了一下…… 洛莉僵在原地，屏息凝神，如同一只受到了惊吓的仓鼠。 眼球缓缓移动，左右查看，似乎……没啥危险？ 确实，等了一会儿后，那些金线又开始若无其事的流动了起来。 吓出一身冷汗的公主殿下终于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她开始将手臂往回抽。 这一次，所有金线都随着魔方的移动缓缓让开，让洛莉顺利的将神尸之手抽了出来。 至此，一根由红色断臂连接着魔方的诡异“权杖”就此落入了公主殿下的手中。 这和日后戴维用断裂的神尸之手控制七阶的十二圣之骰差不多。 严格来说，洛莉才是第一个这么使用神尸的家伙。 公主殿下兴奋的高举断臂，就像获得了梦寐以求之物的小女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成功了……哈哈哈哈！我成功啦，我真的成功啦！！！” 断臂权杖在她手上轻轻挥舞，整个空间都随着魔方的运动发出了轰鸣！ …… 隆隆隆隆…… 空间的震动从封印区的最核心处向外蔓延，就连在外围的戴维也感受到了异动。 他抬起头，咧嘴笑了起来。 “那家伙难道得手了么……竟然这么简单？” 戴维还以为公主殿下会被那些具备智慧的禁忌物耍得团团转，最后哭爹喊娘的回来找自己帮她擦屁股。 事实上，戴维是低估了自己的威慑力。 禁忌之门中的禁忌物是真的怕极了他啊……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哪怕有恶魔瓮从中作梗，毁在戴维手中的禁忌物也越来越多。 空间的封锁根本抵挡不了戴维的阴影。 当他那些自爆炸毁的接肢能力全部恢复后，戴维的影子就化作了一条四处游动的无形黑龙。 只要被他找到一丝空间缝隙，他都能沿着封印网络寻到其他禁忌物！ 恶魔瓮的虚构幻想倒是骗过了戴维几次，但那种欺骗的效果实在有限，大恶魔更是提心吊胆，根本不敢出现在戴维的面前。 这么一来一往之下，他用了两天时间就吃掉了二十多件四阶以上的禁忌物，这还要算上【黑印】成长的时间。 恐怖的收割为戴维带来了二百九十三万的灵能——这相当于让他的灵能翻了快一倍！ 此时戴维的灵能总量已经达到了678万多。 他的背后伸展着无数的影手，其上还缠缚着大量正在被【黑印】侵蚀的禁忌物。 如果把这部分禁忌物的黑印全部收割，他的灵能总量或许能突破千万…… 但带着这么多禁忌物的戴维也成为了一头略显臃肿的怪物。 幽色水帘和禁忌之门的封印仪式不仅在疯狂压制他，这种压力同时也作用在了戴维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背着数座大山。 当他感觉四周的空间结构开始变换时，已经来不及转移自己的位置了。 “洛莉啊洛莉，原来你想把我送出去……” 戴维看见，自己所处的大厅正在迅速拉长，化作了一条直通第三区大门的空间隧道。 他回头看向封印区深处的方向，视野穿透重重帷幕，黑色的目光压向正在企图对抗自己的洛莉。 公主殿下被这一眼看得抖了个激灵。 在魔方的保护下，她自然是看不见戴维的，但导师那恐怖的低语却如同在她的耳边响起。 “……呵呵，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哦，我的徒弟，你确定要把我送出去？” 洛莉捂着耳朵，结结巴巴的摇头大喊：“你、你你不用吓唬我！现在我才是禁忌之门的主人，只要你愿意承认我赢了你，我就让你留下来！” “哈哈哈，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处境么？你觉得没了我，那些禁忌物会听你的？放下你那无聊的胜负欲……” 洛莉咬咬牙，倔强的抬头盯着天花板，“我当然知道我在干嘛！立马认输！你要是不服，就别想进这门了！” 哈！？ 还别想进这门？ 你以为你是谁啊？ 只听洛莉继续大喊：“现在、立刻、马上！我数到三……” 啥？还数到三？ 戴维愣住了。 怎么这种对话就这么怪呢？ 有些牙痒痒的戴维寒声回应：“我让你数到三，如果你再不悔改，别让我抓住你……” 砰——！ 大门轰的一下关上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戴维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出了门外…… 第702章 输给欲望 第702章 输给欲望 戴维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成了“被媳妇赶出房门没地儿睡觉的男人”…… 他呆愣愣的站在那扇就像是从来没有开启过的宏伟大门前，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这种感觉，两辈子都没有体验过啊。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浑身黑手狂舞的影子恰如一座黑色的大山，庞然的气势比起那扇大门都丝毫不弱。 那些被影手抓住的禁忌物都在发出无声的哀嚎，而第二区封印区中的其他存在似乎也感应到了影子的愤怒，纷纷陷入了惊恐。 戴维不知道的是，此时大门远处的石柱背后，有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正在悄悄窥视着他。 将影子吃瘪的全程都看在眼里的兔子表示：精彩。 确实精彩，要不是公主乱搞，时之主的化身也没那么容易趁机溜出来。 戴维·弗兰克原本还想拿它出气来着…… 此时兔子的脚下还踩着缩小后的弃誓神龛，这东西是兔子的障眼法，也被它一同带了出来。 “嘿嘿，有人急了……” 眼看那庞大的影子开始将阴影肆意延伸出去，兔子掏出怀表看了眼，立马抱起神龛蹦蹦跳跳的开溜。 “快跑快跑，免得被他迁怒……唉，还是过去的戴维·弗兰克好耍啊，嘿嘿嘿，咱们去找另一个他玩去……” …… 大门的另一边，第三封印区的深处。 刚刚把戴维一脚踹出门外的公主殿下自己也愣了好一会儿。 洛莉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神尸权杖，然后啪的一下将其摔在地上，捂着脸蹲了下来。 “白痴啊！我到底在干嘛啊~~~~” 洛莉感觉自己又搞砸了。 导师说的没错，那该死的胜负欲，那该死的执念……她这么做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但她就是忍不住啊。 “呜呜……可恶的家伙，你怎么就不愿意让让人家！堂堂神只，还那么小气，呸！” 公主殿下在地上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才一脸颓丧的站起来，重新拾起那柄神尸权杖。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任何好处啊…… 起码这禁忌之门的封印阵法此时也勉强算是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这可是一座宝山啊…… 宝山啊！ 洛莉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诱人的低语。 坐在宝山之上的公主，能干什么？ 她可以尽情的使用它们！用她所知的一切方式将这些蕴含了扭曲神力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筑成一座宏伟的神秘高塔！ 追逐神秘的冲动再次笼罩了洛莉。 各种纷乱的美妙幻想也纷至沓来。 她似乎看见了自己高踞王座上的样子…… 看见了所有禁忌物都在环绕她旋转的样子…… 看见了强大的影子导师被她骑在身下的样子…… 她将会成为神秘的女王！ …… “美妙的幻想啊~~~你在何方？” “不入梦乡~奇思不断~” “期许、渴望、贪婪、欢愉~~~~” “吾爱啊~~~你在何方？” 水缸一样的陶瓮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动。 奇特的歌谣从瓮中传出，那是大恶魔嬉笑的歌声。 它所歌颂的，就是人心中的各种幻想。 大恶魔已经感觉到了。 那位拿了它东西的公主殿下已经彻底陷入了幻想。 封印区中的空间结构正在不断变化，其他的禁忌物都在缓缓凑向核心。 恶魔瓮自然也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自己本应该待着的位置。 从魔方被移动的那一刻起，封印仪式就已经被打乱了。 陶瓮“嗡嗡嗡”的滚动着，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从瓮口飞出，跟随着它一起穿过重重空间门，陆续进入封印区的核心。 这些东西都会堆进到洛莉的幻想之中。 只要公主殿下索取的越多，大恶魔对她的控制就会越强。 直到她的幻想被恶魔瓮完全控制，大恶魔将会再次收获一个鲜活美丽的灵魂。 啊…… 它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尝过鲜了…… 瓮中的大恶魔也不由得生出了许多如何折磨那位少女的幻想。 可就在它穿过臆想中的最后一道空间门时，出现的却不是封印区的最核心之处。 前方只有一扇宏伟的大门。 大门之下，放着一只美丽的金杯…… 恶魔瓮停止了滚动，它立了起来，遥遥与那只高脚杯对峙。 六阶禁忌物，欲望金杯。 它就这么孤零零的被人放在大门下，靓丽的黄金表面反射着诱人的光泽，将远处的瓮也照在其中。 欲望金杯似乎从来都不会表现出自主意识。 它就好像是一件没有智慧的死物，一件流传在不同人之手的美丽宝贝，除了诱人以外，毫无特殊之处…… 大恶魔缓缓从瓮里钻出，看着那只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它应该感谢这只杯子？ 那个狂妄的小姑娘正是受到了金杯影响，才会落入自己的圈套。 现在，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就能得到她的灵魂…… 得到她的灵魂、得到她手中的世界魔方、得到禁忌之门中的一切——进而得到禁忌之门外的一切！ 尘世间最美好的幻想，莫过于笼罩一切的欲望旋涡…… 露出了迷醉笑容的大恶魔来到金杯旁，绕着杯子转了几圈，然后便将它拾了起来。 这一刻，它仿佛拾起了全世界。 “哈！” “哈哈哈！” 举着杯子的大恶魔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它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我在笑什么？我他妈到底在笑什么！？？” 可恶魔的反应还是慢了。 当它想要扔下金杯，远离那扇大门的时候，身边的环境却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愣神间，恶魔瓮已经被移到了大门的另一头。 “不……不好！！！” 金杯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大恶魔顿时被一股深邃的阴影笼罩…… 这个时候离开第三封印区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要知道，门的另一边还有一只刚刚才被挤出去的影子。 那可是恶魔瓮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惊恐的大恶魔发出一声尖叫，像只缩壳的蜗牛一样，咻的钻回了瓮中。 但这并不能让他逃过一劫。 无数影手瞬间缠上了恶魔瓮，轰隆一下将其淹没，死死的压在了下面。 阴影中传来戴维幸灾乐祸的笑声。 “嘿嘿嘿，很巧啊，你也出来啦？既然出来了，就来陪陪我……” “不！大人！不要杀我，我可以帮您进去，我可以帮您报复那个女人，请别将我碾碎！啊啊啊啊啊！” 戴维不需要这只玩弄人心的东西帮助，他一巴掌就将那个陶瓮拍成了碎片，又用阴影在陶瓮的每一片碎块上打上了黑印。 恶魔瓮的力量非常强大，哪怕是戴维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收割它的灵能。 不过这东西也是十分肥美，单是它一只破瓮，就能带给戴维三百万的灵能上限…… 这谁能忍得住不把它吃了呀？ 完事后，戴维又看向地上那只静静躺着的金杯。 “哼！” 他抬起脚“梆”一声把杯子踹飞了。 欲望金杯滴溜溜飞了出去，叮叮当当的在迷宫般的走廊中弹了几下，消失在昏暗中。 实话说，戴维也不是不想把这只金杯一起吃了。 但欲望金杯的能力比恶魔瓮更加可怕。 曾经的戴维就试过莫名其妙的中招，变成了一个贪婪的狂徒。 现在戴维是碰都不想碰它…… 恶魔瓮显然就是被洛莉摆了一道，但它实际上就是输给了比它更诡异的金杯。 它想要更多，所以才会诱惑洛莉……殊不知，金杯也一样在诱惑它。 从它看见洛莉腰间的欲望金杯那一刻，它就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第703章 神秘女王 第703章 神秘女王 黑暗中最为扭曲的东西，莫过于人欲。 就连戴维都不太敢面对自己的欲望，以至于要把金杯一脚踹飞，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不想成为无欲无求的神明。 与冰冷的神性相比，他更加留恋的是自己的人性。 所以金杯放在他手里，才是最危险的——不是戴维自己危险，而是这个世界很危险。 今时今日的戴维·弗兰克，哪怕在欲望的影响下生出一丝丝的邪念，都会导致整个人类帝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 看透黑暗真相的戴维尚且能把扭曲的欲望踢开，那咱们的公主殿下又是怎么做到放下金杯的呢？ 戴维很好奇这点。 利用自己对她的偏爱与纵容把自己挤出门外这种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正戴维是绝对不会为此称赞那小妮子一句，甚至还准备把她扒干净了狠狠教训一顿！ 但公主殿下反手用欲望金杯把恶魔瓮也坑死的操作，却让戴维也意想不到。 这才是真正值得夸赞的事实啊。 只可惜，把自家导师赶出大门的公主殿下是享受不到戴维的“摸头赞赏”和其他“特殊奖励”了。 洛莉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惊险又刺激…… 恶魔瓮虽然被赶出了大门，但它释放出来的无数幻象却并没有就此消失。 它们化作了千奇百怪的魔怪，纷纷向着洛莉所处的空间袭去。 这就是与大恶魔合作的代价。 那些幻象会追逐她的灵魂，无论何种空间障壁都无法阻挡。 说到底，那都是从她心底里冒出来的东西…… 此时的洛莉就站在被金线环绕的高台上，手里举着如钻石般闪耀的水晶使者，向着高台下数不清的魔怪疯狂射击！ 大部分怪物都被威力无穷的金线挡住，任何碰到金线的敌人都会立马炸成飞灰。 圆形的平台也如同蛋糕一样分割出层层阶梯，正好配合金线形成了好几道有高低差的防线。 但那些奇形怪状的魔怪总能找到办法绕过并不算密集的金线，一点点的爬上高台。 这些东西就像是小孩子用橡皮泥捏出来的怪物一样，有些身体修长扭曲，张牙舞爪，有些甚至还有翅膀，能够飞到大厅上方。 洛莉也不懂得控制那些金线防御，只能用圣枪不断攻击漏过防线的怪物，堪堪维持着形势。 “砰砰砰砰……” 水晶使者不断发出枪鸣。 枪托上光轮之花如同风车般恒速转动，修长的棱形枪管内部不断汇聚着光线，毫不停歇的连续喷发着炽热的能量。 幸好这把圣枪并没有排斥洛莉，而她那超绝的灵能操控天赋也在这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水晶使者的攻击虽然不怎么依赖使用者，但你想控制光芒准确打击目标，却也需要精妙的灵能操控技巧。 而洛莉更是将【诅咒】应用到了每一发子弹中，让圣枪的光芒将她的仪式能力打进了每一头怪物体内。 水晶使者的威力在她手中不见得有多强，但在【诅咒】的加持下，所有中招的怪物都会迅速崩溃…… 这些怪物原本也不见得有多强，被【诅咒】剥离灵能后，基本就是见光死。 只是它们实在太多了。 洛莉因此陷入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苦战。 哪怕她将自己那可怜兮兮的500灵能值细分成五百份，也只能勉强开枪五百次而已。 这还是她对灵能操纵十分精妙的结果，正常超凡者根本做不到她这种操作。 但灵能的不足还不是最致命的…… 如果戴维在这里，就能清晰看见洛莉的生命能量也在缓缓的流失。 原因是她大腿上插着的那把匕首。 除了匕首外，洛莉的大腿还被刺伤了好几个深深的血洞。 就算有罪人圣袍和毒藤袋的豆子不断强化体质和恢复，她的血也还是止不住的在流…… 这些伤口都是她用那把还扎在腿上的匕首自己扎出来的。 而且她的每一刀都扎的很深，生怕匕首刺不到自己的腿骨——这操作谁看了都得喊一句：够狠！ 公主殿下疼痛得脸色惨白，却依然在坚持着射击，丝毫没有去拔那匕首的想法。 二阶禁忌物·窃思匕首。 这就是洛莉用来摆脱欲望金杯的杀手锏。 这把匕首可以抹除掉受刺者脑海中的念头，刀刃扎得越深，抹除掉的意图就越深刻。 为了让自己彻底忘掉对欲望金杯的执念，洛莉咬着牙不管不顾的狠狠扎了自己好几刀！ 她做到了。 刻骨铭心的痛楚让她彻底忘记了金杯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被“抛弃”的欲望金杯才会从她的腰间落出，顺着世界魔方的空间隧道被送了出去…… 由于洛莉扎得太狠，她甚至连“拔出匕首”这个意图也给忘掉了。 匕首就此深深插在她的腿上。 公主殿下的意志力是惊人的…… 她强撑着疼痛与失血造成的寒意，拼死凝立在高台之巅，不断向四周打出一发发诅咒光线。 罪人圣袍的下摆被她的鲜血染红，如同一条凄美的红裙。 一道道从她手中激射而出的光辉映照在形形色色的魔怪脸上。 所有诞生自幻想的怪物都在用腥红的眼睛凝视着她。 它们的瞳孔所映照的金发身影，就如一位疯狂的神秘女王…… …… …… 第二封印区的外围。 菲利克斯亲王看着迷宫通道尽头那扇敞开的铁门以及门后空荡荡的隔间，沉默了许久。 “真的没了……” 亲王大人皱着眉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到底是谁拿走了那双手套？没道理啊……” 菲利克斯不认为这世界上除了他们这些古皇室还有谁会打那双手套的主意。 严格来说，那双手套表面上的作用就只是活化僵死之物而已。 它甚至都算不上一件禁忌物！ 所以亲王很肯定，那东西绝对不会自己长了腿跑路。 但究竟是谁偷走了手套？ 亲王大人恨那偷东西的小贼恨得牙痒痒…… 这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双手套其实与狮心王的血脉有关。 严格来说，那双看上去是蔚蓝色的漂亮手套，实际上是由圣人的人皮制造而成。 菲利克斯的疯狂计划其实也是在最近几十年间逐步成型。 在此之前，圣遗物手套一直都是被遗忘的东西，默默的存放在禁忌之门内。 亲王大人花费无数心血，才从历史中遗留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这么一件有可能帮他召唤狮心王灵魂的物品…… 没错，菲利克斯相信，那双手套可以将永眠的伟大王者再次唤醒。 让帝国至高的帝王，再次带领他们斩破黑暗！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计划中最重要的这一环竟然在禁忌之门内出了问题。 “不行！立马准备仪式，一定要把手套找出来！” 亲王大人一咬牙，硬着头皮让身后的队伍散开，让随从们直接在回廊中架起仪式装置。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只要手套还在禁忌之门内，就还有找回来的希望。 他要在禁忌之门内进行反向的召唤仪式，以此来追索手套的所在…… 第704章 先祖来了 第704章 先祖来了 在过去的戴维眼中，菲利克斯亲王就是一个古怪的狂人。 奥利维亚告诉他亲王想要复活狮心王时，戴维还以为老师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但奥利维亚当时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所以他是来真的啊……” 此时此刻，藏匿在阴影中的戴维非常无语的叹了口气。 他的阴影已经扩散覆盖了整个第二封印区，正在密谋搞事的菲利克斯一行人自然也进入了他的视野。 戴维倒没有打草惊蛇，反而想要看看这些家伙都在干什么。 昏暗的阴影围绕着那些人制造的光源边界悄然涌动，一段时间后，戴维终于看懂了他们的目的。 …… 亲王带来的那些装置，属于学者议会的其中一项研究成果。 具体应该是“灵魂熔炉”计划的副产物。 这个时点，灵魂熔炉还没有被炼金大师朱利叶斯完善，冰汽城的“黑莲”也依然处于雪藏阶段，那部分禁忌的知识依然是秘密中的秘密。 正因为如此，学者议会在研究高能反应的路子上走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羊肠小道。 其中一项副产物，就是这种所谓的“灵魂复活仪式”…… 奥利维亚虽然很少在议会中安安分分的待着，但她好歹也算是议会中的成员。 戴维通过老师的关系，也了解到了有关这部分的知识。 在他看来，学者议会鼓捣出来的这种仪式和黑暗大陆的破碎教“重组派”的灵魂摇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真要说的话，戴维对这种仪式也算是半个专家。 所以他看清楚亲王的仪式时，才会在心里面感叹：这家伙也是个脑子有点大病的。 灵魂复活仪式根本就是一种不可能成功的臆想。 重组教派的灵魂摇篮是针对神魂的修复仪式，而亲王想要的却是修复一个凡人的灵魂。 凡人的脆弱灵魂，又怎能经得起此等折腾？ 不管狮心王生前达到了什么位阶，只要没有登神，他的意识在死后就必定会在冥河中逐渐消散。 哪怕这帮疯子能够从某些遗物中找到保存了狮心王记忆的东西，以此为基础召唤回来的狮心王也绝对不会是那位完整的皇帝！ 再说了，狮心王真的想要复活么？ 戴维在死狱中“蹲大牢”的时候就没少缠着奥利维亚，趁着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去的狮心王。 奥利维亚与她那位义父的感情并不算好。 她口中的狮心王，是一个在临终前放下了一切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懒鬼”。 所以如果狮心王真的被人掀了棺材板拉起来，必定会气得一巴掌把复活他的人头打飞。 综上推测，戴维觉得亲王大人无论成功与否，都是在找死。 特别是在他看见亲王的骑士们从各个大箱子中拿出来的东西时，戴维是真的感觉他们死到临头了。 就连看门人见了都得收拾东西跑路，根本懒得跟他们拼命的那种…… …… 亲王大人的队伍在第二区的迷宫中选了一块“风水宝地”，这里恰好是多个岔道的枢纽区域，空间较大。 侍从们抬过来的箱子看着就跟为自己准备的棺材没啥区别。 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包含了尸骨、书本、铠甲、长剑、骨灰盒之类的各种东西。 这些都是与狮心王相关的事物。 戴维看那本书就像是狮心王的日记之类的东西…… 他们将这些物品放在用立柱架起的火盆似的装置中，然后开始在地上刻写仪式法阵。 戴维还注意到，这些人似乎还有意的改动了一些咒文，似乎想要利用这个仪式做点别的什么事情……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外，亲王还带来了许许多多棱角分明的人形木偶。 这些东西有点像亲王的胡桃夹子军团，不过它们并非权柄塑造的概念物，而是现实中存在的非神秘物品。 戴维猜测，亲王应该是希望用这些木偶来承载狮心王的意志…… 他已经无力吐槽了。 …… 菲利克斯看一切准备妥当时，便走到了法阵中间。 他扫视了一眼退到其他通道入口，把守着多个方向石铠骑士们……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四面八方的通道中，那些提灯亮光无法照亮的昏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自己。 这里是封印着成百上千扭曲之物的禁忌之门。 有这种感觉应该很正常——亲王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但他总是觉得浑身不对头，那种来自黑暗的视线，让他无时无刻都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禁忌之门应该是出了问题。 菲利克斯在来之前就试图打探过真相，但那位躺在床榻上的老皇帝提前封锁了一切信息渠道，就连看门人都一问三不知。 心有疑虑的菲利克斯此时也显得非常警惕。 但目前他遇到的情况却和想象中不一样。 禁忌之门中并没有大量禁忌物失控，相反，这里还显得非常的……平静？ 漆黑的阴影，掩盖了许许多多的秘密，令人难以窥探。 菲利克斯从那容易诱发恐惧的黑暗中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宣布开始仪式。 只能说，亲王大人还不算弱智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留了个心眼的菲利克斯并没有自己去执行仪式，而是退至众人身后，让几个一脸狂热的倒霉鬼代替他走入了法阵中。 “伟大的先祖啊，请聆听您后代的呼唤……” 作为仪式主要祭品的东西，是一个雕刻着死亡祷文的小瓶子中倒出来的黑色液体。 戴维一眼就能认出，那些黑色液体就是用特殊方法保存在凡世的冥河之水…… 这几滴冥河黑水甚至让他体内的死亡之蛇都产生了些许悸动。 “这东西不简单啊。”藏在阴影中的戴维眯起了眼睛。 能够脱离死亡权柄独立存在的冥河之水，绝对是非常特殊的东西。 这世界上也唯有死亡女神和他戴维·弗兰克具备操纵一些冥河水的资格。 戴维很肯定亲王没有从他身上挤出冥河水，因此，他立马就联想到了那位死亡女神…… 或者说，是那位成为死亡女神之前的伊芙利特。 “难道……是这样？” 这个想法让戴维感觉不寒而栗。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三皇子巴伦能够偷走至高之冠给伊芙利特戴上，就是菲利克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要知道，至高之冠也不是那么好用的东西。 谁戴那玩意儿喊一声“我即是死亡”，那就是真死了——所以亲王才把冠冕交给了巴伦。 这些疯子，为了得到一点点的死亡权柄，甚至不惜搞出来了一位伪神！ 能够稳定存世的冥河之水是什么？ 那就是伊芙利特成神之时流下来的漆黑眼泪…… “啧啧啧，你们是真的该死啊……” 戴维冷笑起来。 他不准备再继续看下去了。 这帮傻子在他的“餐盘”里乱搞，迟早要把禁忌之门弄得乌烟瘴气。 他难得有个安静的环境可以慢慢把第二封印区的东西都吃光，可不想被人打搅了兴致。 随着仪式执行者不断抽取冥河水的死亡之力，戴维的阴影也逐渐延伸进法阵之中。 守护在四周的所有石铠骑士都没有察觉到，阴影已经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脚下渗透了过去。 巨大的影手笼罩了整个仪式，其中的人们，就如被巨神托举在掌中的无知者…… 正当戴维打算收拢手掌，将这些蠢货全部捏死时，他体内的死亡权柄却突然与仪式产生了共鸣。 戴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仪式所召唤的对象之一…… 可能是因为【亡权之蛇】的关系？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阴影干扰了仪式的运作？ 就连戴维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人家口中的“先祖”。 戴维眨了眨眼睛，嘴角忽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嘿嘿，你们不是想要召唤先祖么？先祖来了……” …… “……苏醒，指引我们！” 随着那几个狂热的家伙叽里咕噜的念完最后一段咒语，其中一个静立在法阵旁边的木偶突然“咔哒”一下睁开了眼睛！ 第705章 无信者 第705章 无信者 看见那只木偶出现反应的瞬间，菲利克斯立马精神一振。 “成功了？” 难道……我们真的唤来了先祖的意志！？ 这是何等令人激动的成就啊！ 只可惜，亲王大人的嘴还没来得及咧开，就见那只木偶突然挥手，呼的一下扇向面前那个来不及反应的家伙。 那人刚刚完成了仪式，看见木偶睁了眼，还一脸傻样的凑了上去，哪知道对方竟然二话不说就抽人啊？ 这一掌可狠了，那人被扇得倒飞而出，一嘴的牙跟着头骨都被打成了碎片，连脑浆都炸了出来…… “怎么回事！？” 菲利克斯心中一惊，“噌”的一下往后闪出了一大段距离。 只见那木偶干掉一位超凡者后，回头就以掌作剑，狠狠刺向另一位执行仪式的超凡者。 被“先祖”行为吓呆的第二位超凡者就这么被一手穿心，死前还在嘟囔着狮心王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单手将尸体从地上抬起，木偶咔嚓一下扭头过来，僵硬的眼球看向菲利克斯。 与此同时，法阵四周的所有木偶都跟着睁开眼睛，同时看了过来。 那种怨毒的视线，让法阵外的石铠骑士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先……先祖？” 亲王张着嘴，下颚颤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怎么了？ 菲利克斯其实没有戴维想的那么弱智，他很清楚自己的仪式还不能唤醒完整的狮心王意识。 问题是他也没有这么做啊！ 他明明已经调整了仪式——目的只是为了让木偶们寻着冥冥中的神秘联系寻找那双手套而已。 怎么就真把先祖给召来了呢！？ “不……不对……不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是什么怨毒的恶灵！？” 下一刻，亲王就看见了令他窒息的一幕。 所有踩在法阵中的人都在瞬间被从地上刺出的扭曲黑暗死死缠住。 那些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扭曲的黑手撕成了碎片。 那些手掌甚至从人体内部刺出，以扭曲的姿态反向把人开膛破肚！ 是诅咒…… 非常恐怖的诅咒！ 菲利克斯眼角抽搐，强忍着灵魂中的异动闭上双眼。 “离开这里！” 这是亲王此刻唯一的想法。 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狮心王的残存意志。 肯定有什么邪恶的存在或者怨念极深的恶灵影响了仪式。 但封印区中的这些逼仄的通道实在不利于菲利克斯召唤他的胡桃夹子大军。 他必须找到一个更加开阔的地方才能与那恐怖的玩意儿抗衡！ 没有丝毫犹豫，趁着手下的石铠骑士发出战斗的怒吼时，菲利克斯转身就冲入了走道中。 身后响起的喊杀声很快就被无尽的阴影淹没。 狂奔的亲王也越跑越心惊。 身后传来一阵阵“砰砰砰”的声音，那些恐怖的阴影竟然从通道两侧的封印隔间内冲开门涌了出来！ 每当他路过一扇门，大门都会被撞开。 就好像那些阴影本来就藏在里面，而隔间中原本被封印的禁忌物早就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意识到这点时，亲王大人连脑浆都颤抖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禁忌之门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掏空了这里，将禁忌之门当成了自己的巢穴！ “可恶……” 狂奔的菲利克斯发出一声低吼，硬着头皮撞入了拦截自己的阴影之中。 神奇是，菲利克斯没有立刻被戴维的影手撕成碎片。 相反，他竟然把那些阴影像玻璃一样撞碎了！ “嗯？” 感觉到自己延伸出去的影子被砰砰砰的撞出一个个大洞，戴维也小小惊讶了一下。 那好像是菲利克斯的仪式能力。 一种拒绝神秘的神秘道途…… “竟然是这么个拒绝法？” 奥利维亚曾经说过，亲王的超凡仪式是源自过去皇室的核心传承——“无信”。 传说中，狮心王就是一位六阶的无信者。 菲利克斯是这数百年来为数不多能走上这条道途的皇室成员。 虽然亲王只是堪堪达到四阶，但由于这条道途的霸道特性，他在面对任何神秘力量都能游刃有余。 无信者的一阶仪式能力，就叫“绝缘”。 正是这层特殊的庇护，让菲利克斯没有第一时间被戴维的诅咒秒杀。 可以说，与一切神明信仰绝缘的菲利克斯本身就很难受【诅咒】的影响，而他的三阶仪式能力更是可以反过来攻击神秘力量。 三阶仪式：“神秘破坏”。 这种能力可以将原本抽象的概念变成可以直接攻击的对象。 举个例子，“鬼”、“诅咒”与幽灵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原本很难直接触碰，但拥有神秘破坏能力的人却能直接用拳头打得鬼魂嗷嗷叫。 当无信者达到四阶时，获得的“真实打击”仪式更是能够忽视各种规则和条件，直接对敌人造成类似真实伤害的效果。 菲利克斯就是用这个能力将戴维的大量影手给打成了碎片！ 身为皇室成员的亲王殿下似乎一点都不缺乏战斗的经验，他一边大步奔行，一边徒手甩臂，整个人如同一辆狂奔的战车。 双臂摆动，拳与肘皆如战车前方的撞角，身上爆发的无形气势堪比战神，势不可挡！ 可这家伙这么一路狂冲，也像是懵了头的疯子一样，不仅没法甩掉戴维的阴影，还一头扎进了阴影的海洋中，朝着绝路高歌猛进…… 这也是无信者道途的一个非常令人尴尬的地方。 与一切神秘之力绝缘的个体，身处神秘之海中就如黑暗中的火炬一样显眼。 他就如一根扎在神秘之海中的肉中刺、眼中钉，只要发动能力，就会主动吸引一切神秘之力的仇恨！ 所以无信者道途的二阶仪式也很贴切的被称作“嘲讽”。 试问戴维怎会让一个具有“嘲讽”特性的家伙逃掉？ 不过亲王的运气也确实不算差。 他这么一路狂奔，瞎猫乱撞的情况下，竟然被他冲出了迷宫，落入了一个巨大漆黑空洞中。 当菲利克斯一脚踩空时，他不仅没有感到绝望，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一个开阔的地方了！” 这个空洞正是戴维和圣人战斗时用黑暗旋涡炸出来产物。 哪怕封印区在事后又进行了结构变化，这片被炸塌的空洞区域也根本无法填补。 霎时间，落入空洞中的菲利克斯身边就涌现出了数量庞大的木偶军队！ 战争的“统治者”权柄，将那支如影随形的军队带到了亲王的身边。 跟下饺子似的胡桃夹子木偶身在半空就抬起手里的蒸汽步枪…… 一时间，暴雨般的枪声爆发，密密麻麻的子弹四处飞射，将数不清的阴影打成了碎片。 菲利克斯这只“军队”的攻击同样带着“真实打击”的特性。 当初奥利维亚对上菲利克斯时，她的魔契生物就是被这支军队的子弹打得全身漏风。 可此时被大军掩护着下坠的菲利克斯却突然感到头皮发麻。 因为他看见了…… 那空洞之下，还有无穷无尽的阴影！ 第706章 黑暗驾临 第706章 黑暗驾临 阴影，正在汇聚成旋。 死亡的黑蛇在暗流中盘旋…… 虚空的孽物在波涛中狂舞…… 妖异的黑线在风暴中飘扬…… 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子，在那恐怖的旋涡中伸展着身姿。 菲利克斯根本无法看清一切，他也自知自己没有资格去窥探那一切。 他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是真的很倒霉…… 那个占据了禁忌之门的存在似乎正在准备着一个巨大且恐怖的陷阱。 菲利克斯的脑子很清醒，他能感受到那旋涡中流转着神降级的神秘力量…… 这个陷阱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只不过是一只头铁撞到了蛛网上的小苍蝇而已…… 其实，如果他是那种很懂得隐匿、很低调的超凡者，说不定还真可能从那张无比巨大的网格间溜走。 只可惜，无信者的存在实在是太“嘲讽”了。 菲利克斯亲王万念俱灰。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能实现那个伟大的计划，就会如此莫名其妙的死在禁忌之门中。 他明明有机会拯救这个被黑暗日益腐蚀的帝国的。 他明明有机会重新点亮帝国过去的荣光的…… “不甘啊。” 亲王缓缓合上双眼。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室、为了帝国、为了人类。 “我问心无愧……哪怕先祖站在我的面前，也会给我一个公正的审判……” “就算是死，我也应该死在圣战的最前沿！” 他豁然睁大双眼，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短铳。 面对那浩瀚的阴影，一枪一弹根本毫无意义，所以他没有开枪，反而是用尽了全力的捏碎了枪柄！ 爆散的木屑中，跳出了一块黑色的铁牌子。 这块铁牌子的正面还刻着一些奇特的文字，但它早就因为岁月和各种磨损变得模糊不清。 牌子的背面，同样也刻着一段难以辨认的帝国文字：“向……宣战！” 这是真正的先祖遗物。 同样也是菲利克斯的保命杀手锏！ 亲王一咬牙，将铁片捏断，抛了出去…… …… 站在黑暗旋涡之下的戴维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感觉到，原本如同火炬般显眼的菲利克斯忽然就从黑暗中消失了…… 不，不是他的人消失不见，而是因为他身边出现了另一个无比“耀眼”的光源！ 一个“嘲讽力”比亲王还要强大千万倍的存在！ 在那耀日之辉光的边缘，渺如萤火的亲王直接就失去了存在感。 此时的现实之外，整个神秘之海都被那个更伟岸的绝缘体给吸引了注意，就连戴维的阴影都不得不忽视菲利克斯，转而缠向那个新出现的东西。 “那是什么？狮心王！？” 戴维惊呆了。 没想到菲利克斯拼起命来，还真让他搞出了一点可怕的东西。 那枚小小的铁牌子中蕴藏了非常高阶的仪式之力——疑似是狮心王亲自布置的手段！ 无信者五阶仪式能力：过去之怨。 无信者六阶仪式能力：终极复仇。 在戴维从老师那里听来的睡前小故事中，圣战时期的狮心王就曾对不止一位黑暗大魔使用过这两个能力。 他的敌人无一例外，都被属于自己的力量给逼入了死局。 数百年后的今日，戴维也有幸尝到了狮心王当年的传奇能力。 只见那铁牌断裂的空无之处，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的空灵脚步声。 一位高挑的猎人从虚空中缓缓踏出。 令人意外的是，由虚化实的人并不是什么狮心王，而是过去的戴维·弗兰克。 具体的说，是那位身穿黑金猎人大衣，头戴金纹三角帽，手持破碎暗月的猎爵。 还未进入死狱，但也达到了六阶巅峰时期的“不灭者”。 “这就是过去之怨？召唤是来自‘过去’的我！？” 戴维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 没错，所谓“过去之怨”，就是将敌人过去的某个状态再现出来。 戴维有一点理解错了。 这种再现并非是复制或者召唤之类的概念，那个过去的“不灭者”其实并没有真实存在的实体。 它只是一种概念，一种用来针对目标的打击。 而这个疑似出自狮心王之手的‘不灭者’，是真的具备不灭者当初百分之百实力的…… 把它当成是某种复制体的戴维还想用阴影缠住敌人，对方却突然间就出现在他身后。 破碎暗月爆发出令人迷醉的幽光。 具备灵能湮灭特性的神器大剑瞬间突破了阴影，狠狠捅向了影子戴维的腰子…… 这才是戴维最害怕的东西。 神器破碎暗月就是他这种阴影实体的天敌！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自己已经拥有了七亿的生命力。 破碎暗月能够造成总生命力十分之一的灵能湮灭效果，这一剑如果砍中了只有六七百万灵能的他，瞬间就能送他归西！ 戴维还发现，这一剑甚至附带了无信者的“真实打击”效果，挡都挡不住。 “大意了……” 化作阴影的戴维如同褪去的潮汐般急速抽身远离。 【无界君王】的权柄赋予了他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形体与速度，但那不灭者的大剑却依然如影随形追着他刺来，就像不捅他一下死不罢休一样！ 既然挡不住，就不挡了。 戴维一气之下，直接以阴影凝聚出神尸之手，一爪拍向大剑！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被过去的自己击败啊！” 以无名之雾修复的阴影之躯足以承受神尸之手的毁灭力量。 这一击更是被戴维灌注了十亿的生命力——反正现在的生命能量除了用来控制恶灵自爆外也没啥重要用处了。 十亿生命能量转化的毁灭之力！ 足够把曾经的自己打成肉泥！ 面对狮心王的这种阴招，戴维再也不敢大意，甚至还多送了敌人三个亿凑整。 天知道那“过去之怨”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效果？ 反正他还有五根神尸之手，一拳不行，就再打五拳！ …… “铛——！” 洪钟般的响声从阴影翻涌的空洞深处传来。 直达灵魂的震颤让菲利克斯全身发麻，意识也如同被风暴蹂躏过一样，一团混乱。 不过菲利克斯没有错失这个逃跑的绝佳机会。 他能感觉到影子的本体已经被先祖的能力缠住，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有心思管他。 下坠的亲王此时已经被搭成人梯的木偶军团拉回了空洞的边沿，他什么都没想，爬起来就踉跄着继续向外逃…… 黑暗中的阴影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阴影。 而那位从虚空中踏出的猎人，同样也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但此时的亲王无论怎么搜刮脑海里的记忆，都无法从过去的历史中找到那位扛着幽光大剑的猎人。 直到一年后，菲利克斯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不灭者”。 也正因为如此，在皇宫中遇到了戴维的亲王才意识到，在那段时间里，世界上其实存在着两个“戴维·弗兰克”。 这个秘密一直被菲利克斯深埋在心底，直到他在丧钟要塞找到那位管家，却又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后，他才决定把这个秘密赠送给影子的敌人，用来还掉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也是他在今日欠下的。 没跑出多远的菲利克斯突然就看见前方的通道中出现了一道恐怖的阴影。 对方竟然追上来了。 “这么快！？先祖的终极复仇难道没有生效……” 没错，终极复仇没有生效。 戴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用了两只神尸之手，一爪拍碎了大剑，一拳打碎了“自己”，另外三根手臂还结成了反仪式，准备抵挡其他的仪式攻击。 但那本应该接踵而至的“终极复仇”却就此消散。 他根本就没有体验到什么是终极复仇…… …… 被挡住去路的菲利克斯再也跑不动了。 他无力的跪倒在地，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影子，无言的喘息着。 “菲利克斯，你欠我一个人情……” 很突兀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菲利克斯听到了，戴维也听到了，他们同时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二皇子莱利。 奇怪的是，二皇子本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发出声音的是一只静静躺在地上的蜘蛛形吊坠…… “咯吱咯吱咯吱……” 无数节肢点在虚空中的动静响起。 戴维抬起头，仿佛看见了黑暗中降下了一张张飘扬粘腻蛛网。 “终于来了。” 那个戴维真正在等的目标，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已经进入了禁忌物之门！ 第707章 谁的筹码 第707章 谁的筹码 “滴滴答答……” “飒飒飒飒……咯吱咯吱……” 你可曾在黑暗中听见过来自现实之外的杂音？ 昏暗的走廊，犹如扭曲的肠道一般缓缓旋转。 蹲在墙根下的兔子看着手里的金色怀表，纽扣眼睛也随着上面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跳动。 “果然来了，很准时……” 那些杂音与秒针的跳动声同时响起，让兔子的耳朵警惕的竖了起来。 “虽然我也很好奇，未凝聚的无名之影对未完成神格融合的黑暗之神到底谁能占得上风……可惜啊，时间并不是这么运作的。” 布偶兔子摇了摇头，用爪子按下了金怀表的旋钮。 ……嗒…… 时空的洪流在此凝固。 …… 昏暗的走廊尽头，大空洞的边缘处，原本已经被破坏的大片空间此时又扩大了将近一倍。 黑白相间的蛛网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个空间，结成了地毯，结成了厚帘，结成了天幕…… 潜藏在黑暗中的神只从虚空中刺出了自己的全部刀足，将被蛛网束缚的影子架在了黑色的“枪林”之上。 巨大的、狰狞的节肢们将心爱黑暗王子捧在掌心，随时准备着献上那足以熄灭星辰的毒吻。 戴维已经看见了黑暗之神的毒牙。 不过他似乎没有一点惊慌的意思。 反正已经被“咬”过一次了。 阴影状态的【重生之核】能帮他抵挡萝丝塔莉亚的灭星之吻。 那跳动的共生权柄哪怕被时空因果削弱成了一坨黑影，也同样保持着霸道扭曲的生命特性。 再加上无名之雾组成的躯体，就连带有神性的毒素也无法轻易破坏。 戴维很清楚，他就算再硬吃三次萝丝塔莉亚的噬咬也死不了！ 而且此时的黑暗之神也并不好受。 祂的蛛躯已经被炸出了数个大洞，身上的大量肢体也在诡异的诅咒之力下变成了扭曲的触手和大量撑爆体表的手臂。 毫不夸张的说，这具神之化身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 如果不是那些蛛网束缚了戴维，祂的身体现在已经被万灾之镰给砍成两截了…… 可就在这场激战达到白热化的那一刻，双方的一切动作都被凝固了。 戴维诧异的发现，自己似乎又处在了时空的逆流之中。 可这一次，他那由无名之雾凝聚的身体却没有再感受到那种万钧重压冲刷灵魂骨髓的折磨，反而显得非常轻松。 不过他也因此彻底与现实脱离，处在了一种类似刚刚推开神之门时的状态。 跟他一样的还有那头长着无数刀足的“黑暗大蜘蛛”。 萝丝塔莉亚的化身同样被凝固了，但祂的真正本体却不受时空的影响。 此时，戴维就看见了那位站在黑暗虚空深处的女子身影。 她穿着灰色的百褶长裙，头上盘着灰发，脸上戴着神秘的面纱，如同一位神秘又尊贵的贵族少女。 戴维知道，这并不是萝丝塔莉亚的真正姿态。 但她似乎很喜欢以“半人”的女子形象出现在人类眼中——说半人，是因为她那长裙下的不是双腿，而是数不清的蜘蛛刀足。 稍微想了想，戴维就猜到了这是时之主在搞鬼。 那只兔子想要阻止戴维和萝丝塔莉亚的战斗——理由嘛，戴维也已经猜到了。 和时之主这种可以说是高维存在的东西合作久了，戴维的思考方式也逐渐跳出了普通的因果观念。 此时此刻，时之主并不希望看见他与还未完成神格融合的萝丝塔莉亚拼个你死我活。 他反而应该促成萝丝塔莉亚的神格融合…… 有了这因，才有时之主日后所看见的果。 凡世间，只有正在跨越神之门的戴维与时之主具备看透时空的资格。 厄运不曾苏醒前，就连黑暗之神都在这方面被他们稳压一头。 所以萝丝塔莉亚很懵懂。 祂只知道自己需要找到戴维的影子，只要找到影子，就能找到祂一直在凡间苦苦寻找的姐妹们的神魂碎片。 为此，萝丝塔莉亚在人类帝国的各处都布下了隐秘的网。 二皇子莱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与四处寻觅的黑暗之神达成了协议。 只可惜，萝丝塔莉亚终究是比戴维和洛莉慢了一步，没能提前帮二皇子潜入禁忌之门。 所以莱利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转而把那枚藏了神只化身的蜘蛛项链留在门内，满足了萝丝塔莉亚的要求。 这才有了两者见面二话不说就开干的场面…… 杀死影子，或许就能获得姐妹们的权柄？ 这是萝丝塔莉亚收到来自未来的“启示”后得出的猜测。 但这个“启示”真的对么？ 戴维说：这不对。 两位高踞时空长河外的存在隔着时空长河互相遥望。 趁着对方没有发动攻击之前，戴维就拿出了那枚被格利高偷走的蜘蛛卵，将其举到身前。 这卵其实已经没啥特别的了。 只是戴维的这个举动，代表着一种变相的示好。 “我们没有必要成为敌人……你想要的东西，我未尝不能给你。” 他朝萝丝塔莉亚露出笑容，以最平静，最和平的口吻安抚着对方。 与此同时，神秘之海中的庞大阴影也在不断翻涌，千肢的神性化作一只只黑色的爪子探入了黑暗之神的神魂。 这是戴维第一次在神魂层面使用【深黯支配】，这也是戴维第一次不依靠任何“翻译”，直接与萝丝塔莉亚对话。 他有信心，自己已经不会因为聆听神明的心声而变成白痴。 说来也好笑。 戴维与深渊之主的第一次“深入交流”，也是依靠影手来完成的。 咱和你们三姐妹都挺有缘的啊…… 他笑了笑，随手一挥，身边就出现了两只深渊恶灵的身影。 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两位深渊邪神终于以长裙修女的形态，跟自己的姐妹面对面了。 再次感受到姐妹的气息，萝丝塔莉亚明显怔了一下。 她缓缓掀起自己的面纱，以那灰色的瞳孔盯着对面二人…… 巧的是，曾经的修女姐妹，芙莉德和芙莉雅也是灰瞳灰发，占据了姐妹肉身的邪神至今还是保持着她们的形象特征。 这么一来，这三位“美丽的女神”还真就特别像三姊妹啊。 “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她们的神魂碎片，事实上，我可以告诉你她们在哪里……萝丝塔莉亚，我来帮你完成神格的融合，如何？” 戴维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这也是他用来和黑暗之神谈判的筹码…… “噗，哈哈哈哈哈……” 藏在暗处的时之主看了都忍不住狂笑起来。 “这混蛋……竟然真的敢把她们当猴耍啊！哈哈哈哈……用别人的东西当筹码做交易，日后再让另一个自己把东西偷走……你要黑吃黑吃黑的吃多少遍啊……” 兔子在时空之河中打滚，一遍又一遍的欣赏着那令人兴奋的一幕。 “时空因果，妙趣无穷……戴维·弗兰克，你的阴险，比恶魔犹有过之……哈哈哈哈哈！！！” 第708章 三姊妹 第708章 三姊妹 其实，戴维也没有时之主想的那么阴险。 兔子欣赏的是时空长河中的此时此刻，而戴维却在思考着超越他“过去”所经历的彼时彼刻…… 如果说戴维在龙脊山下的污秽囚笼吞噬深渊神格只是一场不得已而为之的意外，那萝丝塔莉亚在那之后的销声匿迹难道也是巧合么？ 绝非如此。 经历这一切后，戴维就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没有什么东西是巧合。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区别是，谁来安排他的命运而已。 他想要自己安排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提前为获得【深渊左右】的自己编织好一切。 所以，现在的他就是要和萝丝塔莉亚缔结一条注定会被撕毁的契约！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未来替自己挡下黑暗之神的报复。 …… “你……是谁？” 第一次的，戴维听到了萝丝塔莉亚的声音。 不是那种来自黑暗的尖锐嘶鸣，而是真真切切的，可以理解的声音。 “我只是一只吞噬神影的影子而已。” 戴维摊开手，十分大方的任由萝丝塔莉亚的神力触觉窥探自己。 他丝毫不怕萝丝塔莉亚会认出自己就是戴维·弗兰克。 由无名之雾凝聚而成的影躯与过去的自己之间横着一道信息层面的鸿沟，就算是神明也无法跨越那混沌终焉的障壁。 “我知道，伟大的深渊同样受到了神影的笼罩，这就是你们，尊贵的黑暗三神落入凡世间的契机，而我，吞噬了神影的影子，恰巧从那混沌的迷雾中捕捉到了一些关于你们的碎片。” 戴维又开始信口开河了。 他指着身前的两个恶灵修女，朝萝丝塔莉亚说道：“你看，她们就是你想要找的姐妹。” 萝丝塔莉亚沉默片刻，随后缓缓摇头，又微微点了下头，“她们不是……但她们确实带着深渊的气息。” “没错，你看到的东西只是影子而已。” 戴维顺着黑暗之神的话，继续说：“所以你无法从我这里真正的得到她们，但我可以指引你——找到真正的她们。” 萝丝塔莉亚犹豫了。 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东西确实非常神秘——连黑暗之神都看不透的那种神秘。 她在现实中也没有一定能吃掉它的把握，如果进一步撕裂现实，只会引爆神之影，被那混沌的规则污染神格。 如今她那脆弱的黑暗神格已经禁不起太多的冲击了。 如果这只影子真的是神影的吞噬者，以深渊的生态观来说，她反而成了对方的“下位”附属。 因为这只影子，能够吞噬她所畏惧的东西。 凝固的时空之河中没有时间的观念，萝丝塔莉亚好像思考了很久，又好像只是想了一瞬，便作出了自己的回应。 她伸手轻轻捻起自己的裙摆，以人类女性贵族的礼仪向戴维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尊敬的无名之影，深渊赞美您。” 戴维眼角抽搐了一下，深渊的赞美常人可无福消受啊……不过他也算是血色深渊的主人，当得起这一礼。 “尊敬的萝丝塔莉亚，我们可以做一场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眼看有戏，他抓住机会，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们可以成为盟友，【由我】来帮助你【完成】神格融合，在那之后，你需要为我打开深渊的大门，让我吞噬所有坠入深渊的神影碎片……” 戴维提出了契约，他还十分严谨的掐住了某些条件，用严格的神誓规定了双方必须遵守的内容。 萝丝塔莉亚原本就是深渊中掌管着黑暗、编织与契约的深渊之神，与她立下的契约，对双方都具有非常可怕的约束力。 戴维也很肯定对方不会拒绝这场交易。 毁灭之星的阴影破坏了深渊的秩序，那些坠入深渊的神影碎片，对于萝丝塔莉亚来说就是污秽中的污秽。 她巴不得有人帮她把家园清理干净…… …… 黑暗之神最终还是与戴维缔结了契约。 她迈动裙下的无数刀足，“咯吱咯吱咯吱”的越过时空长河，来到了那两只恶灵修女的面前。 让戴维微微诧异的是，她竟然十分有人性的张开双臂，拥抱了两位“姐妹”一下。 人类从来都无法用自身那卑微的情感去揣摩邪神的心境。 如果你认为神也有类似人一样的“家长里短”，那你对世界的认知距离被扭曲成一团浆糊也不远了。 戴维知道，自己看见的这一幕，真相很可能是三条恶心的巨大“毒虫”缠在一起的画面。 可就算如此，他也忽然感觉，这似乎透露着那么一点点的温馨？ 反正他不否认自己曾经疯过…… 在【深黯支配】的权柄帮助下，戴维甚至看见了些许属于黑暗三姊妹的过去。 她们三个，曾经就是纠缠在深渊之底的伟大存在。 莎盖忒尼亚浮在最上方，祂的后背撑起了深渊，形如裂隙的身躯便成为了深渊本身。 最小的梅丽丝塔亚被压在下方，祂释放着原始的愤怒，破坏着大姐不断创造出来的一切。 而排在第二位的萝丝塔莉亚，则在她们上下之间勤恳的编织着蛛网，对深渊的规则修修补补，巧妙的维持着两者间的平衡。 深渊便是在这三姊妹的力量笼罩下存续了无数年。 在这个世界最繁盛的那段岁月中，伟大的深渊甚至借着头顶这个枢纽世界的特性，将自己的裂隙旁支延伸到了其他位面，完成过一次又一次的吞噬扩充。 深渊之主那末日女王的威名也是在那个时候为人所流传。 多么“美好”的故事啊…… 然而毁灭之星的出现毁掉了一切。 那一幕，令窥见些许残影的戴维都感觉异常的震撼——恐怖的神影挤碎了深渊的裂隙，终焉的审判压垮了莎盖忒尼亚的脊梁。 深渊之主就此陷入疯狂。 失去平衡的深渊爆发了无法挽回的灾难，将一切都破坏殆尽的梅丽丝塔亚也在不久之后跟着疯了。 深渊的两大神只爆发了莫名其妙的战争，两者都将对方打得四分五裂…… 唯有萝丝塔莉亚保持着原有的理智。 可单靠她自己，根本无法抵挡毁灭之星的压力…… 深渊见识过宇宙之外的无形之主，见识过同样在吞噬位面的血肉之母，见识过虚空中的智者与凝视亘古的眼睛。 但就算是这些强大的外神，也要为毁灭之星中的神影让道。 萝丝塔莉亚只能选择逃跑。 她拾起了两位姐妹的碎片，遵循着“修修补补”的天性，带着能够带走的一切离开了深渊。 从那个时候起，萝丝塔莉亚的神格便开始与另外两位姐妹缓缓融合。 她将这种融合的迹象理解为毁灭之星对深渊的诅咒——她的融合神格是那么的丑陋，卑微和扭曲…… 是的。 谁能知道，费尽心思掠夺姐妹神格的黑暗之神，原本只是想要挽救她的姐妹，修补破碎的一切而已呢？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人确定这还是不是萝丝塔莉亚的目标了。 来到凡世的她已经暴露在毁灭之星的阴影下太久，她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自己那融合神格的扭曲。 但戴维很确定，萝丝塔莉亚对于毁灭之星的憎恨没有半点变质。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介意与对方站在同一条阵线…… “萝丝塔莉亚，有一位年轻的猎人和他的女仆已经受到了深渊命运的牵连，你可以去皇城的下水道见那位猎人一面，他能帮你找到莎盖忒尼亚。” 戴维一边说，一边把手探入时空的长河中，任由那河水重新接纳自己。 “你的另一位姐妹，梅丽丝塔亚被光明教会封印在了龙脊山下的幽暗地域。 如果你无法找到那里的入口，就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送给那位猎人…… 深渊的力量会互相吸引，它会指引你们找到彼此。” 第709章 睡公主 第709章 睡公主 萝丝塔莉亚被忽悠走了。 戴维周遭的时空重新恢复正常时，那些能够缠缚黑影的诡异蛛网正在片片消散，粘稠的丝线收缩回黑暗中，只留下大片被腐蚀过的痕迹。 黑暗之神的蛛网非常可怕，不管是生命体还是死物，都会被网上的力量侵蚀到体无完肤。 第二封印区被这次的战斗再度破坏。 大部分地下机关结构都翻卷暴露，哪怕没有被摧毁，也被神秘力量扭曲得就像是烧焦炸泡的人体一样惨不忍睹。 不过戴维很肯定，那个菲利克斯亲王并没有被波及致死。 当时他和菲利克斯都听到了莱利的声音，那家伙召唤萝丝塔莉亚就是为了给亲王打掩护。 菲利克斯还是跑了。 “哼，算你命大。” 戴维没怎么在意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家伙。 这个世界连破碎的神都有人想复活，真复活一两个过去的传奇人物也没啥大不了的。 但那注定只是泡影。 比起狮心王，戴维反而更在意那位一直躲在远处的“星空皇帝”。 和狮心王这种连骨灰都没见影的东西不同，莱利可是实打实的转世复活了。 这是时之主亲口证实的事情，戴维并不怀疑——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夺舍复活的例子。 二皇子真的非常谨慎。 他没有进入禁忌之门，也没有一点点试探戴维的想法，就连在封印区的大门外探头探脑之类的事情都没有做！ 戴维阴影之手就在门后等着，谁敢来看一眼都要死——可那家伙就是这么能忍。 仿佛对他引发的神明之战一丁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如果戴维没记错的话，那家伙会一直藏下去，然后默默的利用罗兰和过去的自己解放方舟王座，以此让禁忌之门脱离皇都的旋涡。 这种心机城府，说他不是个活了百年以上的老怪物戴维都不信了…… …… “唉……” 站在空洞中等了片刻后，戴维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封印区中心的方向。 “不管了，得先把那疯丫头救出来才行。” 是的，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犟种徒弟还在第三封印区死撑。 打破了封印仪式的平衡，现在那里面的禁忌物应该已经在翻天了。 洛莉再聪明，也只是一位低阶超凡者而已。 她犯了过去的戴维曾经犯过的错误。 低微的神秘位阶决定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的站在巅峰。 手中掌握再多的力量，都会被轻而易举的击碎…… 借着魔契锁链的联系，戴维都能感觉到现在的公主殿下到底有多惨了。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乱来。” 他重新回到第三封印区的大门前，静静的等在那里。 “大……人……呜呜呜……我错了……导师……吾主……主人……哥哥……爸爸……” “？” 洛莉哀求的声音从戴维身后传来，让他皱起了眉头。 那种哀怨婉转的哭诉明显带着些许扭曲，跟那些学人语蛊惑人心的恶灵没什么两样。 “我徒弟会发出这么恶心的哭声么？”戴维冷笑。 “啊，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虚幻的声音立马变回了另一个独特的心灵之声，原来是那只还没有死透的恶魔瓮在搞鬼。 “求求您，放过我，我虽然不能帮您出去，但我能够帮您打开这扇门，我只求您不要将我抹去……” 恶魔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阴影之手堵住了瓮口。 蠢蠢欲动的幻想刚刚才在瓮里凝聚出娇弱公主的雏形，就被无情的影手狠狠捏碎，再也发不出一点怪声。 【深黯支配】去伪存真，洞彻人心，这就是大恶魔最恐惧的力量。 刚刚戴维全神贯注面对萝丝塔莉亚，放松了对其他禁忌物的压制，才给了这东西唧唧歪歪的机会。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说话间，恶魔瓮表面又多了一个黑色的掌印，被堵住的瓮只能绝望的颤抖，想要挣扎都做不到。 戴维确实不需要其他禁忌物的帮助。 他只需要稍稍等一会儿，等到可以再次使用【神尸之手】的时候…… …… 第三封印区的中心。 正如戴维所想，咱们的“神秘女王”洛莉殿下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了。 不过洛莉并没有输给恶魔瓮的那些幻象。 所有涌向她的怪物都被她依靠金线的掩护打成了碎片。 她只是输给了自己的疯狂。 在戴维离开没多久后，脑子已经极度不清醒的公主殿下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 她在未完成一阶晋升仪式的神力融合的情况下，直接在高台上进行了第二次晋升仪式…… 实话说，洛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灵能即将消耗殆尽，一切都就快达到极限的时候，公主的理智也已经，变成了一坨稀饭。 唯有脑内的执念在支撑着她的行动。 在追逐神秘的本能驱使下，她不自觉的就想要利用从恶魔瓮中得到的各种神秘材料进行晋升仪式。 不得不佩服的是，洛莉能够一边开枪射击，一边用脚尖摆弄仪式材料，最后还真给她用大腿流下的鲜血化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法阵来…… 这种逆天操作连学者议会的会长大人看了都要给她比个“6”：你比我更无畏啊…… 结果嘛，自然是洛莉被神秘之海的力量反噬得惨不忍睹。 不仅是仪式的反噬，就连她身上的那些原本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禁忌物们都在倒卷的神秘潮汐中暴走了。 罪人圣袍燃起了炽热的扭曲圣焰，灼烧着洛莉的肌肤…… 禁律腰带直接勒进了她的细腰里面，企图绞碎她的内脏和脊椎…… 毒藤袋的藤蔓刺进了她的大腿，开始在她的皮下肆意生长…… 自由之靴毫不客气的将她的双腿咬了下来，脑魔帽也翻开了狰狞的獠牙，准备把洛莉的头盖骨给撬开。 被神秘反噬得神智不清的公主殿下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就连她的喉咙都被禁忌物们破坏扭曲，身体被各种压力拧成了难以描述的恐怖模样。 可就算沦落到这种地步，洛莉还没有认输。 水晶使者汲取了神秘之海倒卷的最后一波灵能，一口气打出了成百上千道耀眼的光芒。 如同烟花般绽放的光束就是公主殿下最后的倔强。 几乎同时，天瀑般的水帘轰然降下——无尽的幽色用极致的怠惰淹没了一切疯狂！ 包括洛莉，与她身上那些正准备大快朵颐的禁忌物，全都在一瞬间陷入了麻木的沉眠…… …… 戴维撕开封印大门，抵达世界魔方所在核心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幅画面。 层层升叠的高台下是被高能融化的扭曲尸骸，堆积成山。 而那高台之巅，却“挂”着一圈宛如幽暗幕布般的水帘。 那些幽色的水流从天而降，笼罩高台的同时，也形成了冲刷而下的瀑布，静谧的流水之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瀑布，整个空间都在下着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戴维仰起头，视线看向穹顶，正好看见那只巨大的“雨幽灵”。 幽色水帘。 就是它的身体形成了这道环形的瀑布，笼罩了世界魔方所在的高台。 戴维还能透过水帘看清内部的东西。 除了被红色断臂夹住的世界魔方，还有四仰八叉瘫在地上熟睡的公主殿下…… 第710章 禁忌时光 第710章 禁忌时光 阅读童话故事的少年，可曾想象过自己吻醒公主时的画面？ 又可曾想象过，那位沉睡在水晶棺中的公主殿下的美丽容颜？ 戴维不否认自己确实想象过。 但真到了有这种机会的时候，他却下不了嘴了…… 谁能对着一具扭曲得像麻花一样，连头盖骨都被掀了一半的人体动嘴啊！ 趁热开席吗？ 如果戴维此刻有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作出什么鬼表情来，哭笑不得？ …… 洛莉没有死。 有戴维·弗兰克在此，她也死不了。 不过此时保住她一线生机的，却是那只正在下雨的幽灵。 戴维是影子，雨幽灵的雨水没法粘在他的身上，只是地上的公主殿下早就被浸在了幽暗的大雨里，成了“湿身睡美人”。 不如说是一具泡着的尸体更贴切…… 但雨水没有带走洛莉的生机，反而让原本应该逃逸的灵魂如同一条懒狗般赖在了原地。 如此的怠惰。 这就是禁忌物“幽色水帘”的神奇能力。 当它毫无保留的释放力量时，天会变成被，地会变成床，世间一切皆为美妙的幻境，伴那慵懒的灵魂进入梦乡。 没有人，能够敌得过身心俱疲后遇见的“暖床”。 幽色的水帘，就是最温馨的床帘…… 此时此刻的封印区中，能够完全无视这种怠惰诱惑的存在不超过三个。 机械化运作的世界魔方，那根神尸断臂，和更高阶的方舟王座。 就连身为无名之影的戴维也会受到幽色水帘的微弱影响，忍不住想要打个哈欠就地躺下。 所以他站在水帘下，仰着头，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上方的幽灵。 这个角度倒是有点像站在别人裙底下跟人说话一样，有点奇怪…… “你在威胁我，是么？” 戴维可一点都不尴尬，如果对方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他能从“裙底”下把对方撕了。 淅沥沥的雨声，哗啦啦的水声，在地上弹跳的水滴，共同组成了一把空灵的声音。 雨幽灵没有让戴维久等，立刻作出了回应。 “这是我的诚意……除非您不希望……我救下这位具有皇室血脉的少女？” 戴维不置可否的眨了眨有些疲惫的眼帘，低头看向洛莉，屁股后的影子尾巴伸出，轻轻点在公主的身上。 “你很聪明。” 他一边说，一边用共生权柄接管洛莉身体的生机。 “……但我不会让你获得自由，你应该明白，你没有威胁我的资格。” 水帘向两侧拉开，恭敬的将他迎入“床帘”之内，丝毫不敢接触阴影。 “请您息怒……这是我的诚意……仅是诚意而已。”雨水中的声音缓缓解释道。 戴维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打了大大的哈欠…… “呵~~~……嗯，你的聪明救了你，我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前提是你要把你那该死的力量波动收起来。” “我做不到，大人……” 幽色水帘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无法收敛自己的力量……就如这种怠惰原本就根植在人心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 禁忌物没有撒谎。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无法收敛的特性，它也不会作为最危险的禁忌物之一，被封印在禁忌之门的最深处。 真要对比的话，幽色水帘绝对是比血荆棘铠甲还要强一些的顶级禁忌物。 根据教会的记载，幽色水帘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黑暗大陆中一座被水淹没的死城。 当时，包括帝国和敌对的黑暗种族，都在那座城中陷入了怠惰的狂欢。 大家都躺在地上懒得动弹了…… 这件禁忌物最终导致了一头六阶的虚空大魔睡死在了城中，被狮心王的荣耀骑士踩成了肉泥。 冲锋的构装体们同样也在那之后陷入了永眠，拆了重组都没法唤醒。 甚至有人猜测，狮心王的惫懒性格就是封印幽色水帘后留下的后遗症。 如果不是被自身的位阶限制了力量，这东西差点就毁了人类帝国的未来…… 不过此时的幽色水帘却非常懂得“卑微”的可贵。 它比恶魔瓮更加聪明，也更加谨小慎微，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外，它就再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哪怕洛莉以戴维的名义威胁到了它头上，它也很巧妙的把皮球踢给了恶魔瓮。 而它最精明的地方，是没有落入贪婪的陷阱，反而从中嗅到了洛莉与影子的另外一重关系。 “帮你逃离那个家伙的魔掌”不等于“帮你杀死那只影子”。 它们都做不到这一点。 相反，只有保持那最无害的“怠惰”，它才能继续无忧无虑的躺平。 幽色水帘，只想躺平而已。 “大人……您所眷顾的少女与我达成了一项协议……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协助她……” 眼看着戴维正在用阴影触手一点点的剥离洛莉身上的禁忌物，雨中的幽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它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把自己摘出来：你们两位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并没有针对您。 “现在……我也能协助您……帮您掌控这个封印空间中的其他禁忌物……” 接踵而至的是巧妙的求饶——我很有用，请别杀我。 没有了恶魔瓮的影响，幽色水帘确实也有这个能力。 事实上，如果先完蛋的是幽色水帘而不是恶魔瓮，现在这空间估计都变成不堪入目的混沌乐园了。 从这方面来看，戴维还要谢谢这只幽灵…… 温暖的生命力被缓缓注入洛莉的每一寸肌肤，红润取代了苍白，细腻光滑的线条挤走了惨不忍睹的扭曲。 少女的体态又恢复了健康与美丽。 戴维看着被自己托起的公主殿下，满意的欣赏着那具艺术品般的身躯。 禁忌物都被剥了，自然就没啥碍眼的东西了。 玲珑的曲线，不如两姐妹般起伏惊人，也没有多萝茜那么纤细娇小。 洛莉就处于她们之间，有一种“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美感。 但和奥利维亚比起来，公主殿下又显得没那么矫健，腰肋间不仅是“没有丝毫赘肉”，甚至能用稍显病态的“露骨”消瘦来形容。 这是过去的公主殿下日夜废寝忘食的沉迷在各种知识中的证明。 无论是洛莉还是罗兰，实际上都在被扭曲的执念制造的无形压力逼迫着前进，为了追逐权力与神秘，她们都染上了不思茶饭的坏习惯。 所以四公主的健康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 就这样还能发育出如此玲珑有致的曲线，公主殿下也算是奇迹加身了。 这具身体不仅是一具艺术品，还是一具染上了疯狂痕迹的艺术品…… 戴维叹了口气，轻轻拨弄少女散乱在脸上的金色发丝。 洛莉的金发永远都是那么调皮，哪怕被雨水打湿了也要糊在她脸上，遮住那张精致的小脸。 “既然如此，我就把你留下来。” 戴维将完全恢复但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洛莉平放在地，自己则盘腿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她。 话是对幽色水帘说的。 这句话也让禁忌物终于松了一口气…… 幽色的雨无声无息的降下，水帘缓缓合拢，以慵懒的昏暗将帘下的影子和公主笼罩，如同那朦胧又甜蜜的温床。 这是一段难得的静谧时光。 第711章 吃干抹净 第711章 吃干抹净 皇都暗流涌动的那段日子，禁忌之门外的戴维就在那些皇子、邪教和各种阴谋交织的旋涡间来回奔波。 而禁忌之门内的戴维，却显得非常悠闲。 他就像是坐在一座堆满食物的宝山之上，不仅每日都有人主动把食物送进嘴里，还时不时有人从外部送进来一些“小零食”。 食物，指的自然是禁忌之门内的各色禁忌物了。 对于戴维来说，这些东西都是神力规则的扭曲残留物，很多东西用处不大而且桀骜难驯。 所以他干脆就用【黑印】将大部分禁忌物都收割了，全部变成灵能吞噬殆尽。 他就坐在封印区的核心，影手不断延伸。 大部分被幽色水帘的怠惰之力催眠的禁忌物们都失去了警惕性和逃跑的想法，全都成了乖乖待宰的羊羔。 …… 至于小零食，则是指连续好几拨从外界秘密进入禁忌之门的审判者队伍。 由此可见，金盏花家主琼斯和老皇帝的阴谋进行得非常顺利。 疯了的圣·格利高失踪后，圣城那边出奇的十分配合，还在不断派人进来送死。 戴维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他手下的恶灵和某些暴走的禁忌物就能让审判者队伍死伤惨重。 没有任何敌人能够逃出禁忌之门的捕获…… 连审判长们都被杀怕了，禁忌之门仿佛真的成了一张吞噬禁忌的大嘴，而外面的那些大人们，似乎都想让审判庭葬送在这里。 …… 或许是封印区的幽色足以麻痹灵魂，又或许是昏暗中的时间总会闪瞬而过？ 转眼间，已经是两三个月的时间过去。 禁忌之门中的禁忌物数量已经锐减到了一个十分可怜的地步。 成百上千的禁忌物都已经成了戴维【黑印】的受害者。 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量级。 哪怕他只能从每件禁忌物中汲取很少一部分的灵能上限，不断累积下来，戴维的灵能量也在以一种突飞猛进的速度夸张的膨胀着。 再加上同样被戴维用【黑印】咒死的数百位审判者…… 这给他带来了足足两千三百九十多万的灵能上限。 【生命能量：99亿4080万6800\/99亿4080万6800】 【灵能：3072万1641\/3072万1641】 灵能上限虽然还是远远赶不上生命力，但三千多万的量级已经是正常六阶猎人的三倍以上。 按戴维的标准来说，拥有这等灵能作为根基的阴影之躯终于显得“不那么脆弱”了。 …… 不得不说，戴维这段时间也慵懒了很多。 可能是幽色水帘的原因（一定是它的原因），戴维很多时候都是躺在幽帘中搂着公主殿下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半沉睡状态。 特别是某些大审判长终于发现不对劲，不愿再派人进门送死后，戴维就感觉彻底清净了。 不过公主殿下并没有苏醒过来。 她的灵魂因为禁忌物力量和仪式反噬的冲击陷入了深度沉眠，一睡就睡了两个月，中间都不带醒的。 戴维一开始还会静静的看着沉睡的洛莉，对她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公主殿下说到底还是凡人。 沉睡的状态也需要补充营养，所以戴维就用影丝操纵着洛莉，让她不需要睁眼都该吃吃该喝喝，就像个不会反抗的玩偶。 不过很快他就把洛莉当抱枕了…… 洛莉并不知道，自己之前那“骑在影子身上”的梦想其实在她睡着的时候就实现了。 但她是趴着骑的。 …… 不过戴维再懒也没有忘记晋升仪式的事情。 这么一段时间过去，戴维的三阶阴影融合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 他终于可以开始准备进行四阶晋升仪式了。 真实诅咒的四阶，是一个令人兴奋的位阶。 戴维曾在四阶祝福仪式中第一次凝聚了他最爱的伙伴“千肢”。 那不仅是他的降临体，还是独属于他的救赎天使。 是的，独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 四阶诅咒仪式就是一个“复活”千肢的仪式。 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女神插在他们之间，不会再有无可奈何的牺牲与妥协，不会再有任何东西能够杀死根植于神秘之海的千肢之神！ 他会和千肢一起，送给女神一场华丽的报复。 想到这里，戴维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 禁忌之门中从来不缺神秘之物作为祭品。 作为精通诅咒的大师和仪式的创造者，戴维能够轻易找到各种替代品进行仪式献祭。 只要本质规则没有错，他对晋升仪式的操作空间非常大。 不过四阶诅咒仪式需要一种非常特殊的材料，戴维找遍了整个禁忌之门，都没有找到令他满意的替代品。 不是不能用，而是他不满意…… 要知道，戴维曾经在四阶时对于降临体的塑造就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的审美要求。 当时他为了得到一件美丽的灵魂容器，还拿佑伊的身体当了模子。 最终，千肢的身姿也确实没有让戴维失望。 除了头部有些奇怪外（有些？），千肢就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般美丽无瑕（？）。 而且还是一件可塑性极强的艺术品（经常捏？）。 咳咳……总之，戴维在这方面是有强迫症的。 他这次需要的材料肯定要比当年那件“灵魂容器”的要求更高，因为那是用来塑造千肢阴影实体的重要材料。 如果可以的话，戴维甚至都想抓一位“神”活祭了去当模子…… 实在不行，也要是具备神性的、可塑性极强的东西。 在正常的晋升仪式中，可以用“禁忌晶体”这种物质作为标准的材料。 这是一种被教会列为“禁忌”的东西，只可惜，这禁忌却不在禁忌之门中。 那玩意儿不是禁忌物，而是一种产自黑暗大陆的特殊神秘之物。 它们会吸取神力，然后缓缓衍变成一种带着神力的软泥怪物——在教会看来，偷走了光明神力却以恶心的软泥姿态出现的怪物就是无比亵渎的东西。 所以这种警惕才被列为禁忌。 如果是“过去”的戴维，倒是可以从妖精族栖息的地下孔洞中挖到一点点这种稀有的东西。 不过现在戴维没有…… “问题不大，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启航了。” 他叹了口气，暂时把内心中的期待压下。 等他离开皇都后，有的是猎杀神明的机会，缺啥自己去取就好…… 公主殿下之前倒是从恶魔瓮那里获得了一些所谓的“材料”。 但那些东西都被戴维销毁了。 幻想铸造之物，无比低劣，戴维可不愿让自己的徒弟用这种垃圾举行晋升仪式。 洛莉就像是那种喜欢屯粮食的仓鼠，醒来后的她发现自己屯的宝贝都被扔了个干净，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睡美人公主终于醒了。 她的天塌了好多次。 发现自己沦为抱枕许久时，那种从惊愕哑然到恼羞成怒再到无可奈何的愤懑表情，让戴维回味了很久。 又一次被导师狠狠踩在脚下玩弄的公主殿下以无比屈辱的姿态蜷缩在高台下，自闭了好一段时间。 然后，她又顽强的站了起来。 第712章 神匙 第712章 神匙 若无其事的穿好戴维送给她的影子长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洛莉搂着那面黑色的无名之镜，可怜巴巴的来到戴维面前。 黑镜是她身上最后一件禁忌物，其他的都被没收了。 不过戴维这次弄出来的影子长袍也不再是那种一摸就透的“皇帝新衣”——那是有实体的影，质感如同丝绸薄纱，漆黑神秘。 这样的长袍套在公主身上，总能与她那丝滑的肌肤和骨感的香肩比拼细腻。 洛莉随意拨开额前长长的金发，低眉顺眼的朝坐在高台边的戴维问道： “我沉睡了多长时间？” “大概是两个月……”影子导师好像在笑，其身后的阴影如同无数条优雅摇曳的尾巴，似乎都在嘲弄她之前的愚行。 “这么久！？” 洛莉先是一惊，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头道：“我错了。” “错哪儿了？” “额……” 错哪儿了不知道，反正就随口一说，您听听就好。 “呵！”戴维气笑了，“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承认自己输了而已。” 洛莉不说话。 “哼，像你这种皇室总会接受类似的教育，承认失败并不可耻，重要的是得赢回来，对……其实我也不介意跟你玩这种小游戏，但你必须从中得到教训。” 戴维看着洛莉的脑袋，用手托着下巴。 你说这小妮子无畏也好，嘴硬也罢……戴维知道她这种经常搞事的性子多半是因为内心的扭曲冲动。 但她从来都没有把问题推给禁忌物带来的执念。 洛莉一向勇于面对自己的执念。 与其说她是在和戴维较劲，不如说，这就是她想要战胜自己的缺陷，征服内心扭曲的历程…… 戴维继续幽幽的说道：“我想，你所承受的痛苦已经足够的刻骨铭心，这比任何道理都更有说服力，我也不需要再逮着你抽你屁股一顿了……” 洛莉听到这话，惊得瞪大眼睛，连忙捂着屁屁后退几步。 如此屈辱之事，比小刀扎大腿还要令她恐惧。 “等等，你说‘再’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已经抽过了？ 什么时候！？ 洛莉脸一红，“你……你竟然趁着我睡着的时候……” 戴维微微抬头，“干嘛？你还想在清醒的时候享受一次么？行，我不介意……” “别！”公主一蹦三尺远，像只警惕的兔子。 “呵呵……”戴维笑了笑，挥了挥手，用影子把想要逃跑的公主随手又抓了回来。 “我的徒弟，你必须学会压制自己的执念，我可以教你怎么用我赐予的知识做到这点。” 听到导师说要教导自己，洛莉立刻就不挣扎了。 公主永远都对知识如饥似渴。 “我的诅咒，诅咒着神明，诅咒着黑暗，诅咒着绝望，而你，你想要诅咒什么呢？和我一样？去诅咒你根本未曾见识过真面目的女神？” 戴维用手点了点公主的额头，“那没有意义，你也没有那个能力——你真正应该‘诅咒’的，难道不是你自身的扭曲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洛莉怔怔的看着漆黑的影子，蔚蓝色的大眼睛缓缓瞪大。 是啊，那才是我真正需要战胜的目标…… 公主殿下是很聪明的，戴维稍稍提点了她几句后，她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加快仪式神力的融合了。 眼看洛莉嘀嘀咕咕的转身走开，戴维眨了眨眼，轻笑摇头。 这家伙已经在聚精会神的咒骂那“该死的执念”了…… …… 对于自家的徒弟，戴维还是很照顾的。 他没有独食的把禁忌物吃光，还给洛莉留下了一部分，为的就是等她晋升后也可以有目标使用【黑印】。 潜心钻研的公主殿下又变成了废寝忘食的魔怔少女。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洛莉都是独自一人呆在角落里……倒不是羞于和影子面对面——她是真的习惯了这种出神的状态。 哪怕戴维时不时会用影手喂点什么食物和汁液到她嘴里，她也是默默的张嘴吃下，嚼巴几下就吞了，根本懒得问那是什么肉、什么汁。 有人喜欢喂食，有人不介意被喂食…… 在戴维看来，公主蹲在角落里鼓捣着自己那小诅咒的背影倒是十分好笑。 但这样的洛莉，却也显得有些孤独。 …… 四公主是孤独的。 从与她聊天时的片言只语中就能感觉到，在过去的岁月中，洛莉除了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就不曾用心的接触过别人。 她和戴维身边的其他女性都不太一样。 温蒂妮和希尔芙两姐妹背地里都带着点腹黑，但她们在贵族社交场上都是游刃有余的高手，如果不搞阴谋、搞刺杀、搞邪教仪式，她们就是最最典型的上位女贵族…… 多萝茜活泼开朗，在孤儿院中就很受欢迎，到战场上也有很多并肩作战的战友，真诚勇敢的信使少女，连和克里斯提雅这种跨种族的友谊都能搞上一搞…… 奥利维亚虽然不善交际，为人淡薄，但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可有无数人追逐着她的传奇，她并非独行者，只是别人没那么容易跟上她而已。 就算是年纪最小的露西亚，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相比之下，洛莉才是最形单影只的那个。 当然了，她还年轻。 蹲在戴维的阴影下，她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寂寞——然而公主殿下的小脑瓜子就算是闲着的时候也不会考虑什么“孤独不孤独”的问题。 她只会打着各种疯狂的主意。 “你想要带走整个禁忌之门？” 戴维神色奇怪的看着洛莉。 “没错，世界魔方和方舟王座本身都是非常强大的防御型禁忌物，它们组合起来，就是可以横渡虚空的方舟。” 洛莉一本正经的劝说着戴维，希望他不要一口气把这些禁忌物都吃了。 “你想用它们来干什么？” “额……拿它们当载具进入黑暗大陆？方舟可以抵挡黑暗大陆的各种概念扭曲，反正去哪里都可以，我就是不想把它们留给莱利那个家伙。” 有了这件东西，她就可以大胆的探索那神秘的黑暗大陆，甚至还能乘着方舟，进入莱利所追求的神之星空…… “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你家二哥？”戴维顺口问了她一句。 “莱利对世俗之物毫无感情，他和我一样都向往神秘，向往星空，如果被他发现我的存在，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洛莉面无表情的摇头。 “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本性，对他来说，这条通往星空的道路上，似乎就不该有任何同路人……所以我才会一直躲着他。” 戴维点了点头。 没想到，洛莉会和他想到同一块儿去。 戴维早就有把整个禁忌之门带走的打算，他还以为洛莉会阻止自己这么干，结果公主殿下比自己还要唯恐天下不乱。 他翘起腿，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早就打算偷走这里一切了，我很好奇，如果没有我，你打算怎么控制方舟王座启航？” 洛莉自信一笑，竖起一根青葱玉指。 “有一件禁忌物，如果还没有被你吃掉的话，它就是控制方舟最好的‘船舵’。” “是什么？” 戴维暗暗的有些蛋疼。 实话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操控方舟王座，现在他倒希望自己没有把洛莉说的那件东西给吃了…… “它的名字叫‘神匙’，就像是一把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是一件能够操纵方向的六阶禁忌物。” 戴维念头一转，立刻就知道洛莉说的是什么了。 幸好，那件奇特的六阶禁忌物他还留着。 神匙，是一把半米长的巨大“银钥匙”。 它的样式十分古老，上端是两个如同剪刀把手的大圆圈，主体为二指粗的圆柱状，末端延展出一部分板状匙齿结构——就是一把放大版本的钥匙。 而且它还是一件有着自我意识的禁忌物。 此时，它已经被幽色水帘压制，陷入了麻痹的状态，沉睡在戴维触手可及的一个角落…… 第713章 金蝉脱壳 第713章 金蝉脱壳 将一把开门的钥匙扔进被锁的门里，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事情？ 这是戴维听到洛莉解释后的第一反应。 不过看到那钥匙后，戴维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事实上，神匙跟禁忌之门没啥关系，它只是刚好能够辅助人操控方舟王座而已。 而且这玩意儿还意外的“麻烦”，想让它配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戴维皱着眉头，看着那根被影手抓来的大钥匙，有种自己又要被恶心预感了。 “您好，一句话，杀谁？” 这是那把钥匙被唤醒后朝戴维说的第一句话。 它没有嘴巴，但却可以直接发出标准的人言——这种感觉，让戴维想起了那块变态邪律小盾…… “杀谁？什么杀谁？” 站在影子身边的洛莉也能听到神匙说话，她有些错愕的歪了歪头。 “你想杀谁就杀谁，我是一把刀，杀谁不要问刀，问你自己……”神匙淡定的说道。 话听着还挺有哲理？ 不过洛莉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你不是一把钥匙吗？” 她看着被戴维扔地上的大钥匙，绕着它转了一圈，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啊。 有影子导师在场，她也不至于被莫名其妙的扭曲了认知才对…… 谁知那钥匙却大喊起来：“我不是钥匙！我不是！我是杀人的刀……” 它似乎有些激动。 “……我是一个杀手，很冷，很酷的那种……请不要跟一把刀客气，告诉我，去哪，杀谁，我立马上路！” 戴维咂咂嘴，似笑非笑的试探了一句：“不是只告诉你不能杀谁？” “不！那是杀人魔，我不是杀人魔，我是有道德、有操守的杀手！” 洛莉眯起眼睛：“你刚刚说你是杀人的刀。” “对，我是刀……” “但你看上去是钥匙。”戴维撇嘴。 “不，我不是，我是杀手！” “不是刀？” “是……是刀！是……哇——！你们别废话！我就是刀，我就是刀！！！” 戴维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捂着脑门的公主殿下。 很显然，这禁忌物的意识和认知都有很大的问题，鉴定结果就是：疯了。 连洛莉也没想到这件六阶禁忌物是这么个状态。 它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真正能力，把自己当成了一把砍人的刀……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恶作剧——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神匙确实是处于“完美”的封印状态。 不过此时的幽色水帘已经给戴维大开后门，彻底放开了对禁忌物的影响。 只要它可以沟通，戴维就能找到利用这把钥匙的方法…… “我不需要你杀人，我只需要你开门。” 戴维的阴影包裹了钥匙，用深黯的低语侵入它的意识中。 “可是，我不会开门啊？我是刀，不是钥匙……” “不，你会，你是一把会开门的刀。” “啊？” 神匙变得迷茫起来。 刀还能当成钥匙开门的？ “当然可以，你不仅可以开门，还可以引导方舟的方向……来，让我见识下，将你的‘刀术技艺’呈现给我。” 阴影的低语恰如萦绕在耳边的魔性蛊惑。 神匙沉醉其中，只觉自己被无数“懂它”的影手紧紧抱住，陷入了遇到知音的深深幸福感中。 如果它有眼睛，此时肯定已经热泪盈眶了。 “对，没错，还是您懂我……既然如此，我便告诉您——我那杀人的至高之术……” 【深黯支配】的阿利耶之触再次发挥了奇妙的作用。 洛莉在一旁看得眼睛闪闪发亮。 她发现影子就是有这种直触心灵影响人心的本事，如果不是知道这一点，洛莉都怀疑自己已经爱上这尊阴影大邪神了。 “见”不多但“识”很广的公主殿下倒是从某些典籍上看见过，黑暗大陆中的幽影种族具备类似的能力。 但能做到影子导师这种地步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洛莉两眼放光的时候，戴维也在聚精会神的感受着神匙向他呈现的规则。 说是什么“杀人术”，可实际上，那就是神匙本身的规则力量。 如果把这种规则从禁忌物中剥离出来…… “明白了。” 半晌后，戴维点了点头。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使用这把钥匙了。 …… 禁忌之门外，大审判长鲁道夫·格雷站在封印区的大门前，回头看着自己带来的审判者队伍。 他那魁梧的身躯被神秘的黑袍笼罩，瓮声瓮气的厚重鼻音也在四周幽暗的氛围衬托下变得稍显阴冷。 “各位，听着，在我们抵达皇都前，已经有数百位主的仆人死在了禁忌之门中……” 他的声音极具特色，如果戴维在这里，必定能够认出这位会在“未来”死于战神之梦的审判长。 格雷继续说：“吾主之仆的牺牲不会白费，结合教宗的预言判断，禁忌之门中应该出现了神之影级别的灾难性扭曲…… 好消息是，它仍然处于禁忌之门内，相当于处于封印之中，未探明敌人的真实身份前，我们将其定义为‘第五封印者’。 ……我们的任务，是进入其中，寻回圣人遗落的圣枪·水晶使者，尽量不要与第五封印者正面冲突，将其交给大主教们的神圣封印仪式就好。 出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可以启动‘幻梦之笼’，确保对方无法从禁忌之门内逃出来。” 大审判长似乎是在对他的队伍进行“战前动员”。 但他这么人性化的行为其实没啥太大意义，因为他带来的这些审判者们大都不剩下多少人性，这番话其实更多的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像是格雷这样的审判长，已经是为数不多还算有点良知的家伙了。 他深知启动幻梦之笼的后果，如果可以的话，格雷也不希望皇都陷入混乱。 可审判长是万万没有想到，当他说出“第五封印者”的时候，所谓的封印其实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 审判长说完后，便轻轻挥手，带领审判者们进入禁忌之门所在的地道。 他们此时都伪装成了看门人，用宽大的黑袍遮蔽了面目，再加上圣城和皇室的有意操作，就连普通的看门人成员都不会发现他们的身份。 这一夜，注定是皇都灾难的开始。 大审判长格雷进入禁忌之门后立马就对自己的莽撞行为感到后悔。 他的人刚进第二封印区没多久就被无数阴影淹没，那些藏匿在幽暗中的恶灵大军简直是把审判者们摁在地上摩擦！ 不到几息的时间里，来不及让神血沸腾起来的审判者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阴影子弹给射成了马蜂窝。 恐怖的咆哮充斥了整个禁忌之门内的迷宫，被各种触手扯散阵型的神仆如同惊惶的无头苍蝇一样死于各种陷阱之中。 有的人被意念爆头，有的人陷入火海，有的人坠入黑河，有的人被丝线操纵着自相残杀，有的人被排着队砍下头颅…… 难以死亡的审判者在那些充满诅咒的阴影中仿佛变回了可怜的肉体凡胎。 大审判长格雷竟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神血……在颤抖！ 他连第五封印者的毛都还没见到，就被这炼狱般的场面给逼回了入口。 混乱中，桀桀怪笑的兔子玩偶带头溜出了禁忌之门。 “金蝉脱壳，嘿嘿~！” 在它之后，还跟着一些禁忌物，特别是那只金杯…… 而在时之恶魔怪笑的时候，安坐在禁忌之门最深处的戴维也咧嘴笑了起来。 “嘿嘿，金蝉脱壳啊……” 第714章 启航 第714章 启航 时之主的“脱壳”，意在借着戴维和禁忌物们的掩护逃跑。 而戴维的“脱壳”，则是利用兔子那帮家伙去趟教会的地雷…… 他知道幻梦之笼这个陷阱的存在，也知道圣城绝对会为自己准备一份大礼。 所以让时之主逃跑，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虚空方舟更顺利的启航。 谁占了更多的便宜不好说，但吃亏的肯定是教会和审判庭，发疯的也是审判庭…… …… 审判长那帮人进入禁忌之门没多久，老费尔南德斯也进了禁忌之门去申请借用遗忘指针。 这受到些许命运眷顾的老东西前脚刚跑路，后脚禁忌之门就被禁忌物突破了封印。 幻梦之笼就此打开…… 有那么一瞬间，戴维的视线甚至穿过了重重大门，看见了外界被笼罩的景色。 他见到了双胞胎，见到了小圣女，见到了进入幻梦之笼中的自己，见到了狡猾的兔子在倒茶，见到了萝丝塔莉亚留下的那双蜘蛛刀足…… 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下运行，一切都是天意——他就是那个“天意”。 收回视线的戴维缓缓抬起双手。 幽色水帘的力量被伸展的阴影撑开，所有禁忌物都被他强行挤压到了空间的边缘。 整个封印区都在他的操纵下迅速重组。 原本展开的空间正在不断的坍缩，数千个区域逐渐合并成一个无比巨大的方形大厅。 那根神尸断臂被他扔到了下方，默默的落在地上。 深红色的手掌微微舒展，让掌心那颗暗金色的世界魔方自行转动起来。 “咔咔咔咔咔……” 正式脱离束缚的世界魔方以一种混乱的方式疯狂自转，自身也跟着迅速膨胀变大，化作了一个虚幻的巨大正方体结构。 无数金线从其内部爆出，随着魔方每一块小正方体的运动划出一圈圈美丽的环弧。 直到虚幻的世界魔方膨胀到与四周空间的大小刚好契合之时，那些金线也成了环绕在空间中央的无数金色星环…… 这就是世界魔方的完全展开状态。 几乎同时，那座高台之巅的位置也出现了一张金色的巨大王座。 它的靠背就是一大片三角形的精致浮雕，上面满是扭曲且无法形容的线条。 虽然无法形容，但却能给人一种“生动的描绘了混乱虚空的失序”景色…… 这就是七阶禁忌物·方舟王座。 它藏在闭合的世界魔方之内，只有将魔方完全打开，才能看到王座的实体。 原本的高台此时已经随着魔方的伸展变成了一座宏伟的高塔。 环形的结构环绕着高塔运转，承托着那些被戴维留下的禁忌物们，一同绕着巅峰的高台旋转。 当方舟王座被唤醒之时，现实的障壁也变得无比薄弱。 虚空的喷流如同狂风般涌入，整个空间的时空也被扭曲逐渐扭曲。 神尸断臂成了扯住王座的最后一根“缆绳”，只要扯断它，方舟王座就能乘风启航…… …… 洛莉用手攀着王座的边缘，金发被那不知从何处袭来狂风吹起，长袍猎猎作响，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如果这时候她松开手，说不得就要被虚空乱流卷到不知何处去。 不过戴维却没有启动王座的意思。 他的阴影与恶灵们都已经全部被收了回去，挺拔的身影立在王座前的高台之巅，无视了虚空乱流的拂面清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还在等什么？” 洛莉艰难的朝他大喊。 “等一个帮我开门的人，他很重要。”戴维头也不回的轻声回答。 是的，戴维正在等那位帮他开门的下水道怪人…… 雕刻家。 轰隆…… 某一刻，世界魔方锚定现实的那扇大门被打开了。 戴维·弗兰克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的传奇狩猎，而那位奇怪的下水道雕刻家，也帮门内和门外的两个戴维推开了那扇大门。 这个老头，可能已经是世界上最后几位理智尚存的雕刻家了。 戴维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唯有这些掌握了传承的雕刻家们，能够带他找到那位历史上最伟大的雕刻家——恶神·斯科特。 虚空的重压在接触现实的瞬间轰然爆发。 整个魔方空间和方舟王座都在这一刻被星球的引力捕获，堪比山岳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底部那根细细的神尸断臂之上。 戴维看见了那位从门外溜进来的怪老头，看见了他眼中那痴狂的目光。 他向对方伸出了手。 “来，登上我的方舟……” …… 王座下，公主殿下艰难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而她的内心中，同样也在忍受着一种巨大的诱惑。 因为那王座就在她的身边。 因为那把能够操纵方舟王座的钥匙就在她面前！ 只要伸出手…… 伸出手去抓住地上的钥匙，她就有机会操纵方舟，坐上王座！ 内心中对神秘的执念驱使着她伸手出去…… 这一刻，脑子里无论是天使和恶魔都在朝她呐喊！ “抓住它！抓住它啊！！！” 洛莉的眼睛都红了。 她又要忍不住了…… 指尖摸向前方，触碰到了那冰凉的金属质感。 她抓住了——抓住了一把匕首。 二阶禁忌物·窃思匕首。 洛莉举起匕首，狠狠的砍向自己那只贪婪的手背，将其割得鲜血横飞！ 这一次，洛莉终于忍住了。 她拼命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哪怕咬出血，哪怕双眼充满了血丝。 “不……我不想再被执念支配了……我要成为神秘的女王！不是成为神秘的奴隶——！！！” 风暴狂涌之时，少女喊出了自己心中的宣言。 戴维转过身，看了眼跪在地上，差点把自己的手剁了的公主殿下，微微点头，抬步走向王座。 “洛莉，这一次你终于赢了……做得好，我的徒弟。” 影子轻轻摸了摸公主的脑袋，然后伸展开来，将公主束缚在王座之下。 戴维已经看见了另一个从门外进入的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过去的戴维·弗兰克面对面。 他对那位懵懂的自己咧嘴，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砰——！ 荣耀之锤的炮声炸响，生命金属聚合的炮弹向着王座这边飞来。 可往日那种震天动地的炮击，在此刻的戴维耳中就如摔炮一样可爱…… 他伸出阴影之手，向着下方一指，“你要找的东西，在下面哦。” 秘仪式：神引之匙。 这就是他从神匙中得到的用于控制方舟王座的仪式。 炮弹的运动被这一指凝固，巨大的斥力拔地而起！ 方舟王座缓缓攀升，融入虚空之中。 …… “我们……准备去哪里？” 虚弱的洛莉靠在王座边，肩头贴着戴维的小腿。 那瑰丽的梦幻虚光映入她的眼帘，让蔚蓝色的瞳孔镀上了绚烂的华彩。 低头看去，恰如一面棱形巨盾的方舟此时便被世界魔方裹着，悬浮在皇都之上。 这一刻，洛莉甚至看见了正在皇都高塔上凝望自己的罗兰…… “我们去黑暗大陆。” 戴维也在看着下方的景色。 恐慌、颤栗、敬畏、愤怒、惊疑、混乱……种种目光，尽收眼底。 除此之外，便是那皇都繁盛的风光。 一栋栋鳞次栉比的尖顶建筑，一条条石板铺就的繁华大街，一座座棱角分明的尖塔，一根根喷涌蒸汽的烟囱，一道道通往地平线尽头的铁轨…… 压在这一切头顶上方舟王座，正如君临世间的帝王。 “去黑暗大陆做什么？” 洛莉看着那一切，忽然生出了些许迷茫。 她真的，就这样帮着影子带走了一切…… “去找我的最后两根手臂。” 戴维翘起腿，靠坐入王座中，轻舒一口气。 “这一次，我要赶在任何人之前……” 第715章 追逐 第715章 追逐 致敬爱的费尔南德斯： “老家伙，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皇都。 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陷入疯狂而叛逃，也不是因为不想还你钱而躲着你，更不是因为偷了别人尸体解剖的事情败露而畏罪潜逃。 当然了，如果你能替我给那家人一笔安付费就更好了（笑）。 总之，我是跟着莱利殿下离开的，请不要寻找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可能会跟着二皇子殿下深入黑暗大陆，直到死在灵魂山下——如果我真的死了，请把我留在教团的墓碑砸碎，我不配占那个位置。 你知道的，一开始，我只想当个治病救人的医生而已。 到底是什么因果，让我走上了今日这条路？ 你是命运仪式的猎人，你能告诉我么，是因为杀死我家人的那场扭曲的疫病？还是因为我从那场疫病中活了下来？ 已经无所谓了。 老费尔南德斯啊，你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我向女神祈祷，希望你能安享晚年，永别。” ——“医生”·弗洛伊德。 这是一封弗洛伊德留给费尔南德斯的信。 不过这封信并没有落入即将退休的费尔南德斯的手中，而是先被“鬼火”教授西德尼截了下来。 由于上面的某些信息不能太快被其他人知晓，所以西德尼就把信件烧了。 费尔南德斯到最后都没有收到弗洛伊德的消息，直到他退休的时候，老东西还在念叨弗洛伊德欠钱不还…… 站在大学办公室内的西德尼教授叹了口气，压下了心中那莫名的惆怅。 方舟王座被盗走后，二皇子莱利就拉上了所有追随他的猎人离开了皇都。 不仅如此，那些比较活跃的猎爵们也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虚空中的舰船仿佛成了招蜂引蝶的香饽饽，所有人都想要将其拦下，然后偷偷把它收入囊中。 这让西德尼觉得好笑。 热血上头的傻子们啊，你们怎么不想想，能够把方舟王座开走的东西到底恐怖到什么程度？ 这天底下，或许也没多少人真的能够拦下方舟。 奥利维亚是回来了，但那位估计真的对方舟没兴趣，今天早上还带了个徒弟来借东西，说是要去追什么异教徒。 至于会长大人，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莱利殿下倒是有那个把握，但他的速度比不上方舟，只能追在那东西的屁股后面吃灰。 殿下倒是很希望能有更多傻子去和方舟王座碰一下，以此拖慢对方的速度。 不过西德尼不打算去当这个傻子。 他在心里面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一句话总结就是：他怂了。 不过西德尼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到教会的动向。 圣城的人一定会比他们更急着去拦截方舟王座，先看看情况不迟…… …… 方舟王座的本体就是一个金色的大型王座，不过它的基座却连着虚空中的一艘棱形的巨大舰船，被世界魔方塑造的空间外壳包裹在其中。 在戴维看来，这无帆无浆的玩意儿更像是两块菱形的盾牌上下合在一起，飘在虚空中。 抬头就能通过半透明的穹顶看见来自虚空的天光，低头就能俯瞰现实的大地。 方舟就航行在虚空与现实的维度之间，与戴维的【吞世使徒】能力差不多，而且比吞世使徒的腔体更加贴近现实。 方舟舱室内部啥都没有，除了王座和那堆禁忌物，就是戴维和洛莉了。 如果没有世界魔方开辟出来的空间，它甚至会直接挤入虚空物质中，任由“乘客们”被压爆。 这东西本来就没有任何人性化的设计可言…… 不过戴维不需要在乎这些小问题，哪怕直接暴露在虚空中他也能如鱼得水。 至于洛莉，只要她紧靠在王座四周，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虚空智者那个层级的存在。 以他这种庞然大物，随意穿行虚空必定会引起高阶神秘存在的警惕，虚空扭曲的互相干扰搞不好就能让他彻底迷失。 戴维可不想走当年莎盖忒尼亚的老路。 洛莉说的没错，有了方舟王座，他就相当于多了一层过滤各种影响的屏障，世界之大，哪里都去得。 让戴维觉得有些可惜的是，由于虚空方舟更加贴近现实，所以它没法像以前的【吞世使徒】那般一瞬千里。 他们只能看着方舟慢悠悠的飘。 …… 现实，就像是虚空中的一片海洋。 方舟浮在海面上，劈开混乱的浪潮，卷起虚幻的涟漪。 洛莉能看见现实世界的大地在迅速的后退，离开皇都的方舟正在飞向南方。 戴维去黑暗大陆的目的是寻找剩余的两根神尸之手。 为此，他已经确认了一些切入点。 首先是曾在冥灯城出现过的重组教派成员。 那些家伙掌握着许多破碎之神遗留的秘密，这个时候很可能还保留着神尸的断臂。 二是可能比任何人都更接近黑暗的恶神斯科特。 那个疯魔的雕刻家老头现在就被关在方舟内部，一脸痴迷的盯着世界魔方的本体，戴维还没来得及接触它。 最后的切入点则是利用血暮王庭这个庞大的国度，从中寻觅相关的线索。 如果一切顺利，“过去”的自己就会布下一枚可以被现在的他启用的棋子…… 为此，戴维还需要先做一件事，确保自己的“过去”不会出问题。 这些事情都急不来。 开始慢慢习惯神明视界的戴维已经变得越来越冷静沉着，他对于命运与因果的思考也比过去的自己成熟了无数倍。 “让我们好好享受这趟旅程。” 他随手摸了摸洛莉那凑在方舟王座扶手旁的脑袋，公主殿下似乎在研究王座上雕刻的纹理。 被戴维“开车换挡”似的动作一扒拉，洛莉的思路立刻被打断了。 不过她还来不及抱怨，就感觉到一下轻微的震动。 轰隆隆…… 响声从外界传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庞大的方舟？ 为了抵挡各种诡异的虚空射线，戴维用自身的阴影挡住了半透明的舱壁，洛莉此时也没法看见外面到底撞了什么。 不过戴维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艘古色古香的“帆船”——准确的说，是一艘航行在虚空中的幽灵船。 它从虚空乱流中无声的驶出，撞角破开混沌的泥泞，一如那冲向猎物的海中恶鲨。 他认得这艘船。 它属于猎爵，“开拓者”·安吉拉…… 当年，那位女猎爵就是靠着这艘船逃离了冥灯城的盛宴。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她？ 有趣的是，那艘跟方舟比起来就跟块小舢板似的幽灵船来势汹汹的擦了方舟一下，然后就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海盗跳出来准备大喊一声“打劫”，却发现自己碰上的是无法匹敌的庞然大物，喊出来的话就变成“打扰了”…… 这种风格倒还符合那位肆意妄为的开拓者的作风。 不过戴维很快就发现，安吉拉那么怂倒不是因为幽灵船撞不过方舟，而是因为，方舟已经被别的东西盯上了。 第716章 陨石拦截 第716章 陨石拦截 盯上方舟的，是一座从混沌中浮现而出的大山。 它就这么突兀的从虚空迷雾中钻出，直愣愣的砸到了方舟王座头上！ 轰轰轰轰！！！ 剧烈的撞击震动中，蹲在王座边上的洛莉直接被抛飞，像个皮球一样撞到天花板上然后又弹了下来，脸都拍在了地上…… “哎呀~~~发生了什么！？” 公主抬起头，顶着红红的额头气愤大喊。 不过她看见影子导师已经凝重的站起身时，顿时就闭嘴了。 方舟王座竟然被这下猛烈的撞击直接砸回了现实！ 巨大的菱形舰体轰隆隆的从白云中滑出，连笼罩在方舟王座外面的世界魔方都被砸得粉碎飞散。 再看那座从虚空中窜出来的山峰，它也跟着方舟一起跌入现实，气势磅礴的压在方舟之上，如同一座不依不饶的冰山。 这座冰山上还泛着神圣的光芒！ “是圣城的仪式？他们可以搬了圣山来拦截我们！？”洛莉惊呆了。 她认出了那是圣城的手笔，但却怎么都没想过圣城的仪式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圣山。” 戴维站在王座前，冷笑道，“但手笔也确实不小……” 这种能够将七阶禁忌物正面砸停的奇怪仪式，也不知道是由多少虔诚的信徒和主教联手共同举行的。 “那就看看谁更硬？” 戴维伸手一指，方舟立刻在“神引之匙”的控制下正面刺向那座浮空的冰山！ 嘭嘭嘭嘭——！ 世界魔方的空间屏障被恐怖的碰撞砸得爆散而开，菱形的方舟却如同一把尖刀一样刺入了山峰的内部。 虚空方舟的尖盾结构确实坚固无比。 但里面的人就难受了。 洛莉被摔得七荤八素，连天上地下都分不清，双耳也被恐怖的爆鸣声炸得暂时失了聪。 视线模糊…… 咚咚的心跳声好像在脑子里擂鼓…… 她用勉强还有知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耳边立刻响起脖子传来咔咔咔的声音。 “我……晕过去了？？” 鬼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影子操纵着方舟王座强行前进…… 真疯狂啊。 “结果呢？” 洛莉擦了擦眼睛，等了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视线。 她发现四周已经被黑暗笼罩，整艘方舟似乎都嵌入了山体的内部。 耳朵嗡嗡作响，地面透过手心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 地震？ 不，不是地震，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她附近进行着山崩地裂的战斗。 她抬起头，就看见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正在方舟之上咆哮着。 它的身型宛如传说中的魔龙，体表长着无数的阴影利爪，一边甩动死亡黑蛇作鞭，一边挥舞巨大镰刀砍向四方。 两根长脖子的尽头，竟然连着两个只有半身，手臂还是虫肢的恐怖修女。 她们作为“阴影魔神”的头颅，正在向着四面八方肆意喷吐着黑色的破坏波动…… 这是影子召唤的恶灵聚合体！ 洛莉抱头蹲下，迅速悉悉索索的爬开，尽量离这堆变态玩意儿远一些。 此时那些恶灵阴影正在与山壁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扭曲怪物战斗着。 那些东西全都浑身发光，身上还延伸出大量半透明的发光触手，释放着炽热，扭曲着光线。 洛莉看不清它们的本体，只觉得这些东西就像是水母果冻一样的软体怪物。 但她知道这些玩意儿的学名：“日之精”。 传说中，它们都是日之女神最可爱，最温暖的使者。 光明教会的圣典将这些东西描绘成一个个来自太阳的“小天使”，但洛莉知道那都是放屁。 她见过记录着日之精外形的秘密画卷，那可完全与“可爱”不沾边！ 严格来说，它们就是寄生在日之虫身上的小型寄生体，每一只都是五阶的神秘生物…… 此时，那些小东西一只只都被影兽聚合体的利爪和各种攻击打得发出各种尖声啸叫。 无数个体被拍成发光的粘液，耀眼的爆浆甚至点亮了山体内的空洞。 但这些炽热的爆浆却能以一种奇怪的力量让戴维的阴影缓缓蒸发，它们被杀得越多，那头那些阴影恶灵也会变得越来越难受。 方舟嵌入的山体空洞正在迅速升温，很快就到了凡人难以承受的地步！ 不得已之下，洛莉只能选择跳出失去了空间障壁的方舟。 借着方舟的掩护，远处那些正在被恶灵摩擦的日之精们都没有发现她。 王座上空空如也，影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远处传来一阵阵震颤，影子导师肯定也是被某些恐怖的东西缠住了，一时间管不上她。 双脚踩在地上，正在缓缓旋转变化的引力差点让洛莉趔趄倒地。 不过她反应很快，迅速调整身姿，沿着引力偏转的方向奔跑起来，冲向了远处的一个坑洞。 洛莉猜测，之所以会出现引力变化，是因为自己所处的这座“大山”正在翻滚。 她想的没错，此时他们确实就在云层上翻滚。 非要形容的话，那座被圣城仪式召唤来的“大山”其实是一颗冒着圣火的巨大陨石。 这颗陨石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没有如同灭世流星般撞入大地，反而一直保持在数万米的高空上，以燃烧的身姿擦着云海翻滚着前进。 幸亏它转的很慢，否则洛莉连站都站不住，更别说跑路了。 就在这时，跳入坑洞的洛莉却意外的发现，前面竟然还有一个踉踉跄跄的老头，比自己跑得还快。 “站住！等等我！” 洛莉认出那个老头就是戴维特意接上方舟的什么“雕刻家”。 听到公主的喊声，老头转过身，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惊恐。 “你什么人啊，追着我干嘛！？” 他怪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欸！我没追你，你别跑啊！” “你当我老人家是傻子吗！？说没追，那你还追！还追？！” “我是想带着你逃啊，你别乱跑，这里很危险！” “哈！你就是想拉着我老人家垫背，没门！” 雕刻家跑得飞快，腿脚竟然比洛莉还好使。 洛莉气得牙痒痒，都想直接掏枪给那老头来一发了。 没错，她手里还提着长枪水晶使者，可能是因为这样，雕刻家看见这气势汹汹的女娃才忍不住想要逃跑。 除此之外，洛莉还有几件能用的禁忌物——戴维把她扒光后，这家伙又偷偷摸摸给自己拾了点东西自保。 包括能够降低存在感的“无声铃”和使人闪避能力拉满的“舞女面纱”，以及那把用得很趁手的“窃思匕首”。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无名之镜。 镜子一直被洛莉贴身藏在胸口带着——它不仅是一面强大的挡箭牌，还是自己另一个镜像的存续根本，洛莉怎么也不愿意把它放下。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就打着转进入了坑洞内部，跑着跑着就变成了打滚。 这时，滚在前面的雕刻家突然看见一个发光的女人立在远处洞道的顶上，好像正在等着他们滚到近前。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雕刻家也是人精中的人精了，比起后面正在追着他大呼小叫的女娃，这倒吊在天顶上的“发光幽灵”显然更加可怕！ 老头唰的一下用头顶刹车，以一个奇妙的姿势翻身转向，竟然让开了道，让洛莉滚到了自己前面。 霎那间，公主殿下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煞白的光辉袭向了自己。 “把我的枪，还来……” 光芒中，传来大修士凯西那有些扭曲的声音…… 第717章 迷茫已死 第717章 迷茫已死 圣·凯西！ 这位阴魂不散的圣人竟然出现在陨石内部，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很显然，教会能够召唤出这颗充满日之精的陨石，必定有圣人在其中坐镇指挥。 只是此时的圣·凯西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丁点圣人的模样。 她的身体一半化作了光，一半长出了发光的肢触，苗条的身段半人半虫，畸形可怕。 最恐怖的还是她的手臂。 某种扭曲的光团与她的臂膀融合在了一起来，形成了一条不断蠕动着的光虫。 那是被戴维诅咒得失去了高贵形体的“虹王”…… 如今的凯西就和那虹光怪物一样，变成了疯狂且混乱的模样。 她看见洛莉的瞬间，手臂就化作光辉，直刺向水晶使者。 也不知道是不是圣枪有灵。 水晶长枪竟在那瞬间反射了扭曲的虹光，将凯西弹开了。 “为什么！！！” 光芒中爆发出沙哑的质问。 疯狂的圣·凯西用变成流光的手臂缠住洛莉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光芒不再圣洁，为什么我的神明会变成那样……为什么……连你也拒绝我！！！” 洛莉被死死钳住，没法喘气也没法说话，只能看着凯西那散发着混乱光辉的眼睛，无力的踢着腿。 她能感觉到，凯西已经疯了。 哪怕自己是帝国四公主，对方也毫不犹豫的想要杀死自己。 幸好她和凯西的光芒之间还隔着一件无名之影塑造的影袍，否则她早就被那扭曲的光辉给同化了。 不过影子长袍哧哧作响，看样子也撑不了太久，正待洛莉情急之时，就听旁边“咔哒”一声。 暗金色的流光闪过。 是躲在角落的雕刻家拧动了手里的世界魔方！ “这老头竟然可以徒手操纵魔方！”洛莉心中一喜。 霎时间，魔方打开了一个小缺口，切割空间的金线和一大波幽色的潮汐从中喷涌而出！ 藏在魔方里的幽色水帘也被释放出来了。 光化的圣人尽管反应快得可怕，但被这两件六阶禁忌物的力量可不是吃素的。 如果是清醒时的大修士，倒也不会被怎样，可此时神志不清的凯西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幽色水帘的危险。 无形的水流映入眼帘，她懒得躲，所以就没躲开…… 一根恐怖的金线精准无比的斩过凯西抓住洛莉的手臂。 空间断裂！ 错位的世界无声无息的切断圣人与扭曲光芒融合的手，圣人却似乎毫无所觉。 “我在这里干什么？” 无尽的怠惰之力，又让凯西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黑袍的小姐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听到雕刻家的喊声，掉落在地的洛莉顿时像只兔子一样蹦了出去。 她也被刚刚的惊险一幕吓呆了。 没想到世界魔方在雕刻家手中会变成如此恐怖的武器。 还好老头操作精准，要是手抖一点，她现在就变成两半了。 头皮发麻的洛莉追着老头跳进另一条岔道，这里山体中四通八达满是坑洞，他们也只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可没跑几步，那原本还呆滞在原地的扭曲圣人就“唰”的一下再次堵在了两人面前。 光子化的速度快到根本没影！ “交出那面镜子，你会得到女神的原谅。” 这一次，圣人似乎变得冷静了一些。 她随手打掉了雕刻家手里的暗金色魔方，身上光芒膨胀，轻松将洛莉压倒在地。 “我不！” 公主大喊一声，一手护着胸口，一手抬起水晶使者，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只可惜，水晶使者的光芒在圣人的仪式能力影响下就跟软蛇一样，打不出两寸远就砸地上了，看得洛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呛死。 可能胸口那面镜子终于感觉到了危险，一时间，大片的阴影从四面八方的坑道中迅速涌来。 凯西还来不及碰到那面镜子，就被一阵天崩地裂震动打断了动作。 后方的岩层发出了裂帛般的奇怪声音，一条漆黑的巨大裂缝被某种强悍的力量强行撕开！ 接着，刺眼的光芒从中泄露，恐怖的高温也随之而来。 那条被撕开的裂缝之后，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洛莉看见了悬浮在空洞中的影子导师，以及那条用力缠住影子的，宛如太阳般炽热的巨虫！ 那是日之虫。 一条体型较小的日之虫，正在缠着戴维，拼尽全力的想要将他弄死…… 这颗陨石中最可怕的东西，就是这条通过仪式召唤而来的幼体日之虫。 只可惜，“无名之影”戴维·弗兰克却是这条虫子见过的最难入口的猎物。 不仅难入口，还磕牙！ 戴维屁股上长出来的触手尾巴正在反向缠绕着日之虫的身体，共生之核疯狂跳动，触手的尖端全都咬进了日之虫的体内！ 六根神尸之手组成的暗仪式早就遮住了日之虫的面目。 他要背着女神把这条送上门来的虫子当成祭品生吞！！！ …… 洛莉感觉自己看见了一幅绝世的名画。 那耀眼的烈日在影子的遮蔽下变得如同黄昏般温和，而她的那位导师，正在生吃“黄昏”…… 这幅画面，在凯西的眼里就不那么美妙了。 大修士不知为何露出了无比心酸的苦笑。 “啊，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所以，当戴维用接肢仪式将那条她带来的“神之使者”撕了粘在身上时，凯西内心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看到了么，这就是你的神……祂不过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虫子而已。 如果你还想完成你最初的目标，就放弃这丑陋的虚妄，我可以教你怎么撕碎它……” 那一刻，凯西仿佛听到了戴维的声音，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一种奇妙的现象。 日之虫“死亡”时发出的哀嚎波动穿透了凯西的身体，剥离了她体内的一切杂质。 她好像变成了一只由光组成的幽灵，被强行挤出了现实世界。 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光芒照入了她的灵魂，让她看清了那个正在吞噬黄昏的影子的真面目。 戴维·弗兰克。 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凯西似乎看见，有很多怨毒的“恶灵”缠绕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也看到了他那不断与各种力量搏斗的过去。 而她，似乎也即将要成为纠缠他的一员。 【仪式恶灵附体……】 这似乎就是那种特殊仪式的一环。 可凯西不想这么做。 那个男人是如此的耀眼，与之相比，她就如烈日下的萤火，扑过去也只会消逝。 不知道为什么，仪式似乎出了一点点差错。 她转过身，走向了现实，再也没有看那个恐怖的影子一眼…… …… 有人说，人的信仰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当信仰被颠覆之时，有的人反而会放弃一切思考，变得坚定而麻木。 圣·凯西的结局便是如此。 她生命中的最后两年，甚至成为了一位只剩虚幻信仰的“幽灵”。 一生的坚持，养父口中的誓言，所见的扭曲，未知的启示……经历这一切后的她终于不再“迷茫”。 迷茫的我已经死了。 那个在龙脊山，重新见到戴维·弗兰克的凯西，就是一位自认为信仰坚定无比的恶灵。 这恶灵没能缠上无名之影，却找到了那位还在黑暗中挣扎的不灭者。 她没有听从教宗的劝说。 所以凯西死前始终带着疑惑。 “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想摆脱那些外神……你明明不屑于使用那种力量……” 那个戴维·弗兰克没法告诉她如何摆脱那扭曲的信仰，也没法告诉她如何对抗那些扭曲的神性。 圣人逆着因果，独自走向了末路。 第718章 日炎魔爪 第718章 日炎魔爪 浓稠得如同岩浆的奇特火焰在陨石山空洞内部溅射爆散。 耀眼的高温洪流从裂口中溢出，冲入坑洞中肆意乱窜。 洛莉感觉那恐怖的高温正在蒸发她皮肤的水分，就连自己的发梢也开始碳化…… 不过这种状况只持续了非常短的一瞬。 暗金色线条构成的正方体空间将洛莉笼罩在了里面，一双粗糙的手扯住了她的双臂，将她拖到了坑洞中的高处。 热浪被隔绝，炎流在她脚下涌过，正是重新拾起世界魔方的雕刻家救了她，两人都逃过了一劫。 “谢……谢谢你，刚刚也是。”洛莉好不容易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怔怔的回头朝老头道了声谢。 “不用谢我。”雕刻家喘着气，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我也是第一次摸到这玩意儿，是你运气好。” “……” 洛莉张开嘴，说不出话。 雕刻家又喀喀摆弄了一下世界魔方，让四周那个几平米大小的隔绝空间稍微膨胀了一点，将那些炎流隔得更远一些。 “咱们真正要感谢的，是这件伟大的作品，可惜啊，这里的邪神和邪魔都太过强大，我们或许撑不了多久了。” 老头抬起胡子拉碴的脸，看了洛莉一眼，“让你这么漂亮的小姐跟我老人家陪葬，实在不好意思啊。” “放心。”洛莉摇了摇头，“我们刚刚看见的那只影子，是我的导师。” “导……导师？” 雕刻家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脖子缩了一下。 我滴乖乖，这小姑娘怕不是疯了，没看到那玩意儿把发光大虫子都吃了么？ 妥妥的黑暗大邪神啊！ 你还跟着那种玩意儿，学什么？学毁灭世界？ 老雕刻家觉得，自己在下水道呆了大半辈子，重见天日后忽然就有点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不用怕，影子会救我们的，你也是它特意从禁忌之门带出来的，它应该不会杀你。”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怎么突然间就被魔方吸走了。”雕刻家抓了抓头。 洛莉靠坐起来，眯起眼睛盯着滚滚炎流涌入的那条裂缝。 刚刚她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影子导师的本体抽空撕开了岩层，似乎随手就把那位扭曲的圣人弄没了。 不过在那之后影子就被炽焰淹没，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难道那条虫子和导师同归于尽了？” 洛莉有些担心。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日之虫的光辉。 这种东西具有极其强大的神性污染，以她的位阶，根本就无法直视其体貌。 除了火焰还是火焰…… 就算有阴影帮她遮挡也是人畜不分，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从日之精的出现来判断，山体中心的发光大虫估计也是日之女神的高阶使徒。 这些存在对影子有着天然的克制能力，就算是那位导师，说不定也会…… 就在洛莉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无措时。 裂缝中的炎流突然被一只漆黑的影手分开。 戴维从炽白的火焰瀑布中走出，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坑洞角落的两人。 他迅速来到洛莉身边直接将她抓起，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影子身躯中。 “咦？” 洛莉只觉“咕噜”一下，自己就被一股黑暗的清凉包裹，彻底将那些正在剥夺她视线的火光遮蔽。 我进入了影子的身体？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非常新奇且怪异。 雕刻家就没有这种能和影子“合体”的待遇了，老头被戴维随手拎起，只能一脸惊恐的缩着腿不敢动弹。 戴维伸手点了一下那颗被他抓得死死的世界魔方，一股幽色的水流顿时从里面流出，温顺的沿着他的指尖扩散出去。 四周的炎流受到幽色水帘的影响后，不仅流速变慢不再汹涌，就连温度也下降了非常多，变得跟温水似的半死不活半热不热…… “你做的很好。” 戴维一边走向坑洞，一边对指尖的那抹幽色说道。 “如果你能永远都这么识相，我可以让你一直留在她身边。” “如您所愿……伟大的阴影……” 幽色水帘平静的回应了戴维。 这件禁忌物确实非常聪明，它深知自己干什么才能取得影子的欢心，当洛莉真的遇到危险时，它就毫不犹豫的释放了自己的力量。 戴维对此很是满意。 不过他此时的心思却在别处…… 他成功吃掉了日之虫。 但接肢仪式却好像出了点问题。 …… 【吞噬日之虫幼体，吸收生命能量，上限+（八亿）。】 【由于未知原因，接肢失败，“狱炎魔爪”吞噬神性，变异为“日炎魔爪”。】 【日炎魔爪2：终极的火焰，连“恶狱之眼”都被灼烧成了焦炭，恶神的不甘与日炎的审判会同时施加在被你焚烧的敌人身上。】 又一次发生变化的日炎魔爪已经十分接近【亡权之蛇】这种掌握了神权的接肢。 但它似乎因为融合了恶神的奇怪力量，没法从日之虫身上剥离出可以被接肢仪式承认的权柄。 说起来，这条戴维最初就获得的手臂已经“反复横跳”过好几次了。 它从魔怪的臂膀上被撕下，接受过女神的赐福，又融合过恶神的“恶狱之焰”，现在甚至吞噬了日之虫的幼体。 连戴维都不知道，现在它到底算“恶奸”还是“日奸”了…… 如今的【日炎魔爪】让戴维再也不用惧怕女神初火，原本那种极致的日炎还会缓缓融化掉他的阴影身躯，现在嘛，他自己也可以化作漆黑的火焰。 你烧我，只是在为我添火。 不过戴维纠结的不是日炎魔爪，而是接肢仪式那个“失败”的环节。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抢到日之虫的一点点权柄。 但仪式的失败导致一切都烟消云散。 难道是因为自己如今这个状态的关系？ 圣·凯西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和洛莉想的不同，戴维并没有一巴掌把圣人拍死，那位大修士是自己消失不见的。 这让戴维感觉非常奇怪，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再者，凯西的出现，也意味着疯子格利高已经回到了现实，这也是一个不得不提防的因素。 …… 沉思中的戴维不知不觉就顺着炎流回到了方舟王座嵌入山体的半塌陷空洞。 此时这里的那些日之精要么已经被拍死，要么就已经被赶走。 那头融合了多只恶灵的阴影怪物追着逃走的日之精钻到了别的坑道中，还在不断抓捕那些“烫手”的小东西。 戴维不是个喜欢浪费粮食的人。 日之精都是五阶神秘生物，而且数量繁多，这陨石里就藏了数千只！ 他准备给死剩的日之精都打上【黑印】，只要过上一段时间，就是上亿的灵能收获啊…… 圣城这波拦截可让戴维吃爽了。 女神要是知道这帮蠢货这么糟蹋自家的孩子，估计都要气得反手一个神罚把举行仪式的人先劈死。 还真被他猜对了。 其实在日之虫被暗仪式笼罩的时候，躲在皇城郊外平原上进行召唤仪式的十八位主教就集体被烧成了灰烬。 女神是真的怒了。 从此之后，圣城针对“第五封印者”的一切净化仪式就再也没有一次成功过…… …… …… …… ====正文分割线==== 影子戴维目前的能力值、各项接肢和仪式能力： 【生命能量：107亿6511万6800\/107亿6511万6800】 【灵能：1亿7292万1641\/1亿7292万1641】（算上收割日之精后） 【神尸之手6：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六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可进行“暗仪式”，遮蔽神的触觉。冷却时间：60分钟。】 【日炎魔爪2：终极的火焰，连“恶狱之眼”都被灼烧成了焦炭，恶神的不甘与日炎的审判会同时施加在被你焚烧的敌人身上。】 【深黯支配∞：真实的恐惧与去伪存真的种子催生的万变阴影，自身可在影体与实体间随意转换，可释放“阿利耶之触”：触碰心灵，改变意识，唤醒真我。】 【不灭炉心？？？：消耗1亿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荣耀构装组件、机械降神-混沌射线、以太晶锥组件。组建核心冷却：无。注意：可制造二元生命金属；警告：大量乱码】 【虚空孽物3：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意识的触觉得以延伸，虚空之智将笼罩你的敌人，冷却时间：无。注意：你接受了虚空之智，它使人升华，亦使人狂乱。】 【无界君王3：你接受了无形者的知识，可将自身转化为奇异物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高等权柄。警告：踏入“无界形态”将会迎来不可逆改变，无形之主与你同在。】 【提线妖偶3：可消耗全部灵能施展：“秘仪式：困神娃娃”。注意：你创造了更高层次的秘仪式，这是对神的亵渎。】 【亡权之蛇3：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3亿死亡能量召唤死亡之蛇，具备高级“冥河”权柄。注意：死亡女神正在消散，过度使用冥河权柄会打扰祂的永眠。】 【吞世使徒1：可消耗不定量生命能量制造“壳”，操纵“吞世”概念的高等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吞世使徒能依附在所有身体部位上，“食道”连接虚空——吞入虚空，亦被虚空吞入。】 【深渊左右∞：黑暗之神的左右手，操纵“编织”、“破坏”、“深渊”三种异位面至高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格不完整，会造成严重神性侵蚀！】 【血棘座∞：战神之梦的延伸，操纵“斗争”与“战场”两种至高概念权柄，可随时召唤“千世战场”与战神意志体，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性侵蚀加剧！】 【重生之核∞：叛逆的“共生”权柄，将周遭一切血肉纳入共生范围，释放无穷生命力，诵唱重生的赞歌，令所有血肉，归于一体！】 无名之雾密度：923 穿过神之门后持有的禁忌物（仅列举戴维特意保留的）： 幽色水帘·六阶、世界魔方·六阶、方舟王座·七阶、无名之镜·六阶、神匙·六阶、舞女面纱·四阶、无声铃·三阶、窃思匕首·二阶。 未跟随戴维穿过神之门的禁忌物不在此列。 拥有神器：万灾之镰（阴影版）。 持有传奇武装：圣枪·水晶使者（洛莉使用）。 当前仪式阶段：真实诅咒仪式三阶“黑印”。 第719章 旅途 第719章 旅途 碧油油的山丘，清风“呼呼”袭耳，高草如浪拂动。 放羊的牧童抬头看向碧蓝的天际，正好瞧见一颗斜斜划过晴空的“流星”。 那耀眼的光痕，哪怕在白天也是如此的耀眼…… 燃烧的流星似乎正在解体，无数碎块在火焰中融化消散，云层间被点燃的炫丽炎痕就是它们最后的光辉。 凄厉的轰鸣终被浩瀚的天空与广袤的大地吸收淡化，化作一曲无声的绝唱。 牧童听不见火焰的哭嚎，只会闭目抱手，遵循着某个古老且有趣的传说，向着流星祈祷。 “希望我的小羊羔能够长得更快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不远处的另一处小山丘上，就站着一位穿着白袍的审判长。 审判长满脸惆怅的看着天际那颗解体的流星，脑子里一片茫然。 “失败了……” “召唤神使的仪式竟然也无法拦截那个东西……” “他们到底释放了一头怎样的邪魔？” 连审判长都难以想象，圣城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反正审判庭对那玩意儿是暂时没办法了。 他们只能目送方舟王座从破碎的陨石中飞出，航向远方。 …… 这场没有造成多少轰动的流星雨并没有引发世俗的关注。 列车的邮报上刊登的一个小小板块，加上一幅手绘的小图画，就是人们对这件事的全部认知。 通往南方的特快列车上，弗洛伊德放下手里的报纸，拿来地图与特殊的罗盘，试着测量了一下方舟的虚空航线。 车厢中，还有不少知识渊博的学者正在做着类似的工作。 “南边……方舟王座的前进方向依然是南边，看这两点之间的波动涟漪，它的速度不快，但没有任何拐弯趋势……” 有学者得出了今日的结论，将其呈给了那位坐在车厢一侧，静静看着桌面棋盘的金发男人。 二皇子，莱利殿下。 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抬起眼皮，随手接过学者手中的报告。 那位学者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的退开，其他学者也不敢上前，生怕触怒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的皇子殿下。 唯有弗洛伊德站起身，缓缓走到莱利身边。 正巧，一位战战兢兢的仆人端着茶水走来，正在看报告的莱利只是微微皱眉，就让仆人手中的茶壶抖一下。 一滴茶水溅出。 被弗洛伊德伸手接住。 那个瞬间，仆人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要不是这位白大褂医生扶了他一把，他可能就要被吊在列车外风干了…… 弗洛伊德不动声色的接过茶壶，用稳定的手为莱利倒了杯茶。 莱利放下报告，低声道：“方向不变，继续派人去跟着……不用接触它，只要不跟丢就行，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失王座的踪迹。” “明白。” 弗洛伊德将茶壶递回给那位胆小的仆人，跟他一起离开了车厢，将这个命令传达给车厢外的其他猎人。 这几日，他们都在不停奔行的列车上追赶着方舟王座。 弗洛伊德是一位高阶猎人，战斗方面的事情却也轮不到他去操心。 莱利殿下需要他做的是别的事情。 就连弗洛伊德自己都不是很理解，为啥莱利殿下会对他研究的那种被称为“遗传学”的知识如此的感兴趣。 这方面的研究也只是“医生”闲时在小诊所中解剖各种尸体时自己做的粗浅总结而已。 快十年前，弗洛伊德就出版了一本总结生物遗传特征的书籍。 也不知道那本书如何落入了莱利的眼中，让皇子殿下找上了他。 二皇子开出了十分丰厚的条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弗洛伊德就成为了莱利安插入猎魔教团的“间谍”。 当然了，他这个间谍平时也没干什么，直到戴维·弗兰克出现之前，皇都也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弗洛伊德能够早早晋升三阶，如今更是快要达到四阶仪式的要求，也是多得二皇子的援助。 莱利离开皇都前，便邀请了他一起同行。 弗洛伊德在这辆列车上的真正工作，是研究那些由莱利收集而来的尸体。 他在列车上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车厢，那里面就放满了尸骸。 这些尸体全是女性，奇怪的是，她们的长相还非常相似，死因都是一种奇怪的疾病，年龄也相差无几。 就好像是，这些人都在同一个年龄段突然发病死了一样…… 弗洛伊德怀疑这就是一种遗传病，这也是他研究的方向。 “医生”并不抗拒这种事情。 解剖尸体，面对病魔与死者，是他锻炼自己心灵，融合仪式神力的方法。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踏上更高的层次。 …… “呜——呜——！” 蒸汽列车在一个个城市间穿梭，逐渐靠近帝国的南部边境。 每当抵达一个繁华的城市，列车就会稍作停留，补给物资。 追逐方舟王座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这一日，弗洛伊德趁着列车靠站的半日时间，打算进城放松一下心情。 整日与尸体打交道，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阴郁了许多。 这座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城市，也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绿茵城。 帝国南部边境最大的枢纽城市。 也是他们进入黑暗大陆前的最后一站…… 弗洛伊德依稀记得，那位戴维·弗兰克的家族领地似乎就在绿茵城附近。 “呵呵……”医生好笑的摇头，走向那静谧的绿茵道旁，在一处被树荫遮蔽的露天咖啡馆中坐了下来。 弗洛伊德扫视四周，发现这里十分幽静，除了远处角落的一桌客人外，就没别人了。 那是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女，还有一位戴着圆帽子，正好背对着他的老头。 不知为何，弗洛伊德觉得那位少女有些许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那个老头也是……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脑海中的古怪念头。 “应该是错觉……” …… 洛莉喝了一口带着茉莉花香的清茶，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树叶间落下的细碎阳光，露出了心旷神怡的笑容。 方舟重新启航后，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不同的城市稍作停留，让难以忍受虚空辐射的洛莉时不时享受一下现实的阳光。 但这一站，就是他们离开光明世界前的最后一站了。 绿茵城是洛莉的领地，也是她遇见影子导师的地方，这里有着她的不少回忆，正好是离开帝国的告别之地。 戴维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了绿茵城作为休息点。 此时的虚空方舟就悬停在绿茵城上空的现实之外，它处于静止状态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它的踪迹。 而戴维，他就藏在公主殿下面前那张茶几上的无名之镜里。 黑镜中一片漆黑，唯有凑近了仔细瞧，才能看见漆黑中有个优雅的人影，正在翘着腿端着茶杯喝茶。 至于那位刮掉了胡子，洗去了身上的下水道气味的雕刻家老头，还在聚精会神的研究着手里的世界魔方。 老头已经不再害怕戴维的存在了。 按洛莉的说法，反正面对这种恐怖到了极点的存在，你恐惧也没有用。 神经大条的雕刻家很认同这种说法。 在得知戴维也对各种禁忌物有着浓厚的兴趣后（主要是为了吃），雕刻家反而变得很乐意跟这位“随和”的邪神打交道。 第720章 抹去死亡 第720章 抹去死亡 戴维与雕刻家达成了一项协议。 他希望从老头那里得到雕刻家的传承知识，以此了解更多关于禁忌物形成的理论与规律。 一方面，这能够帮助他更好的收割禁忌物，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从侧面打探斯科特成神之前的理念。 作为交换，他可以任由雕刻家随意研究世界魔方。 雕刻家欣然同意了这个条件，并且毫不吝啬的为戴维解答所有问题。 他知道，那些无比尊贵的神秘存在，一般都不屑于破坏自己的承诺，所以老头也不再有性命之忧。 而真正让雕刻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洛莉口中的“阴影大邪神”，竟然能够直接吞噬禁忌物，以此来抹消那些留存于世的畸形扭曲之物…… 作为雕刻家一脉的传承人，这也是老头所接受的传承理念中的终极目标之一。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 雕刻家有一个连他自己都快忘记的名字：沃特尔。 这也是他与那位金发小姐打交道时用的称呼，只不过他还是不怎么习惯别人叫他的名字——相比名字，他对下水道中的铃声更加敏感。 …… “沃特尔。” 老头听到洛莉喊他，怔怔抬头。 “告诉我，怎么才能将禁忌物的衍生物彻底与禁忌物本身分割开来？” 洛莉捧起黑镜，眯着细长的眼睛研究镜框上的纹理。 “呵。” 镜子里的戴维发出一声冷笑。 老头儿缩了缩脖子，没有答话——小姑娘，你不要拉我老人家下水，想怎么跟那位玩耍是你的事情，不要喊我。 洛莉看老头不理她，轻哼一声。 她就是想把戴维从镜子里面弄出来，这镜子平时都是她贴身带着的东西，这影子经常往里面钻，总让她感觉非常别扭。 “小气的徒弟啊，我让你进入我的身体时怎么不见你嫌弃我？” 戴维揶揄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洛莉气息一滞，脸不知为何红了一下，然后气愤把镜子往桌面一拍，盖住了戴维的视线。 只可惜，那只有她能听见的诡异笑声还是萦绕在公主耳边，让她躲无可躲。 是的，钻进镜子里调戏洛莉是戴维的恶趣味没错。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正当理由。 如今的戴维以无名之影本体踏入现实必定会造成不小的麻烦，这种事情就连戴维自己都始料不及。 原因是他的灵能。 从陨石中飞出来的方舟王座可谓是满载而去。 当戴维将所有“日之精”全部用黑印收割后，他的灵能上限已经暴增到了可怕的一亿七千多万！ 这种程度的灵能正常的六阶猎人十几倍有余。 原本戴维还没怎么当回事，毕竟他接触的生命能量数字是这的百倍，但他很快就发现，灵能和生命力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最直观的问题就是，具备这个量级灵能的戴维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现实扭曲之源。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掀动神秘之海的浪潮，单是存在本身就会扭曲凡人的认知，造成不可控的大规模精神污染。 特别是在千肢阴影的信仰扭曲下，一不小心就会让满城的凡人变成把自己双手割下来自杀的疯子…… 这种影响力已经超过了他在死狱时主动激发权柄造成的扭曲了。 可以说，现在的戴维自己就相当于是一件失控的七阶禁忌物。 他不仅需要躲在黑镜里，还要依靠世界魔方和方舟王座才能防止扭曲逸散。 戴维对此并没有多么烦恼。 反正他也要进入黑暗大陆了，在黑暗大陆里作为污染源四处祸害那些黑暗小动物，是戴维早就想做的事情了。 而且，这趟旅途中，他不仅没有给世界带来扭曲，反而还收走了不少扭曲。 方舟王座之所以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抵达边境。 是因为戴维特意在往南的路途上停留多次。 这些城市，都是被死亡女神的死神镰降世所影响的城市。 原本，城中的人会因为各种原因大量死去。 但戴维的到来，却吸收了大量从冥河逸散出来的神力，从而抹去了死亡的收割。 这也是戴维对于过去遗憾的一种弥补手段。 当年的自己无法阻止伊芙利特的神降，如今的他，便替自己和那位身不由己的女神挽回过错。 那一天，第一次明白影子意图的公主殿下陷入了沉默。 她站在王座边上，视线穿过透明的地板，看向云端下那座曾在帝国版图中见过名字的城市，看着那城中、街道中、烟囱下忙碌的芸芸众生，出神的思考了很久。 洛莉知道罗兰的所有计划。 她知道罗兰也是推动死亡女神神降灾难的幕后黑手之一。 她原本并不在乎这些。 作为上位者，天生就对人命的数字带着冷漠。 罗兰是如此，为了追逐神秘，敢把禁忌之门献给邪神，置整个皇都于危险中而不顾的洛莉也是如此。 但那天，她忽然觉得，自己反而比身边的那位“邪神”更缺乏人应有的东西。 她想要祈祷，想要向神忏悔，却不知道该向谁述说自己的罪恶与懊恼。 所以她干脆就向那片神秘之海中的伟大阴影祈祷去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洛莉也逐渐对影子改观，甚至慢慢的生出了一种依赖的情绪。 每当她迷茫的时候，她都会悄悄的向影子祈祷。 “叮。” 洛莉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心情后，便抱起镜子，带着雕刻家向着旅店的方向走去。 “导师，下一站我们要去哪里？” “黑暗大陆，地下世界。”镜子里传来戴维的声音。 洛莉随口发问：“你要回到你的幽影国度，召唤你的幽影大军践踏这个无趣的世界么？” 她还是觉得影子就是来自黑暗大陆的阴影邪神。 “我没有什么幽影国度，也没有什么幽影大军……小东西，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进入黑暗大陆后就不会有文明之地让你休憩了，你最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方舟上几乎没有生活设施，戴维倒要看看这位高傲的小公主到底要怎么当着他的面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 不过说起来洛莉也算是贵族中的异类了。 哪怕睡那些在皇室看来无比简陋的旅馆床铺和吃那些平民才会入口的食物，公主殿下也不曾有过任何怨言。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心思都放到研究神秘知识去了。 “哼哼，你不用吓唬我……” 洛莉自信一笑，边走边侃侃而谈。 “黑暗大陆没有你说的那么荒芜，就如你的幽影国度，那里或许不适合普通人类生存，但幽影贵族们的智慧绝对不会比人类差，皇室中就有与幽影国度的圣战记载，它们的城市，比绿茵城还要繁华，虽然是另一种繁华就是了。” 听完洛莉的话，戴维反而有些汗颜。 怎地，原来还真有幽影国度这种地方啊…… 他这个“阴影大邪神”就是看着像那么回事，真要论对黑暗大陆的了解，反而还不如饱读各种秘密记载的公主殿下。 …… 两人一镜路过弗洛伊德那桌时，医生再次被黑袍金发的美丽少女吸引了目光。 不过这一次，弗洛伊德的眼睛差点就瞪了出来。 因为他认出了那位雕刻家。 作为时常去下水道出口确认雕刻家情况的猎人，弗洛伊德对下水道雕刻家也算是熟悉。 此时见到，虽然雕刻家刮了胡子，身上也很整洁，没有再背着那个标志性的大背包。 但那副尖刻的面容，棱角分明眼眶，还有微微下垂的眉毛…… 弗洛伊德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本该在皇都下水道的雕刻家为何出现在此处？ 无数线索从医生的大脑中闪过，一个猜测浮现而出。 难道这家伙跟离开了皇都的方舟王座有关？ 想到此处时，那个黑袍少女和雕刻家已经快要消失在了街角。 弗洛伊德噌的一下站起，心中却有些犹豫。 “要不要追上去调查下？” 第721章 苍蝇 第721章 苍蝇 弗洛伊德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确认下情况。 莱利殿下对方舟王座的事情非常谨慎，如果自己仅凭猜测就回去报告，结果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尴尬了。 他可不想失去二皇子的信任。 稍作思考后，弗洛伊德就提步追了过去。 他很小心的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几乎是脚步无声的来到街口的拐角处。 可就在他转过墙角的瞬间，竟然有一面黑色的镜子突兀的怼到了他的脸上！ 弗洛伊德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就是那位举着镜子的金发少女。 对方似乎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 “完了，中陷阱了……” …… 可怜的弗洛伊德完全没有料到，那看上去都没啥灵能波动的少女身上竟然藏了一个戴维。 弗洛伊德发现雕刻家之前，镜子里的戴维就已经发现了这位老熟人。 戴维当时就很感慨。 缘分呐…… 不过他没有让洛莉避让明显是二皇子那边的医生，反而有些期待弗洛伊德会上钩。 为此，他甚至利用了自然环境中的阴影悄无声息的给了弗洛伊德一些心理暗示。 结果很顺利，医生果然耐不住好奇心追上来了。 对于戴维来说，这段时间那些如同苍蝇一样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家伙确实让他烦不胜烦。 特别是那个开拓者！ 那女人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却时不时开着幽灵船出现在方舟附近跟他捉迷藏，简直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 戴维已经受不了这帮家伙了。 这些人能追的如此紧，完全是因为那个莱利！ 对方非常善于捕捉方舟的移动轨迹，有些时候甚至达到了未卜先知的地步。 戴维都怀疑莱利身边是不是藏着命运仪式的顶级强者。 其他的猎爵几乎都是通过莱利的动向追踪方舟王座的。 所以这一次，戴维准备给对方送一份大礼…… …… 弗洛伊德被路人摇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晕倒在了街边。 他晃了晃迷糊的脑子，有些懵逼。 “奇怪，我怎么……嘶，我刚刚在做什么来着？” 想了好一会儿，也记不起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的弗洛伊德只能放弃思考，略显失神的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二皇子的队伍已经快要完成装卸。 黑暗大陆没有铁轨，他们需要改乘那些与蒸汽列车车厢差不多规模的构装体马车进入黑暗大陆。 特殊的兽形构装背上顶着巨大的外置蒸汽核心，炽热的红光与喷涌的蒸汽，动静和体型只是稍逊那些庞大的蒸汽列车头。 迷迷糊糊的弗洛伊德回到车队，刚刚跨过二皇子设下的防御仪式边界，就感觉后背吹过了一阵凉风…… 医生打了个喷嚏，对这阵莫名其妙的恶寒有些疑惑。 然后他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 “啊——！” “快，快把他拿开！” “救命啊！” “啊啊啊啊……” 混乱的惨叫声陆续在四周爆发，最终，车站仓库的核心位置响起了凄厉的警报。 “不好！它们冲着殿下的车厢去了！” “阻止它们！！！” “呃！” “啊啊啊啊啊——！” 弗洛伊德终于清醒了，他的脚后跟炸开强力的斥力场，整个人像是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东西突破了殿下的防御仪式！？” 医生看不见四周有任何威胁，却看见那些皇室护卫一个个的倒下……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影…… 弗洛伊德突然瞪大眼睛，低头看向自己脚下那片正在肆意扭动的影子。 突破防御仪式的，是他自己的影子。 “不——！！！” 前方传来惊恐的喊声，弗洛伊德却忽然不敢再向前。 车库中央，被护卫团团围住的皇室车厢中，二皇子莱利正在护卫们惊恐的目光下缓缓裂开…… 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恐怖的黑色手印。 它们正在以一个恒定且无法改变的速度吞噬着莱利体内的灵能。 缓慢又坚定。 这种吞噬夹带着可怕的压力，黑色的掌印就像是一只只不断压榨、收紧的手，让莱利的身体“咔咔咔”的炸开大量细小的裂纹。 如果换成别人，现在估计已经陷入了绝望的挣扎。 那没有任何意义，哪怕将皮肉都剐掉，那些黑印都不会从身上脱落！ 但莱利什么都没做，反而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好厉害的手段，竟然能以我完全无法察觉的方式诅咒我，怎么做到的？媒介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啧啧啧……不愧是连黑暗之神都无可奈何的存在啊，是我大意了，哈……哈哈哈……” 转眼间，二皇子的脖子上又多了一个黑色的手印，这下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还有……一个半小时……” 莱利从容起身，身体如同即将碎裂的玻璃，发出咔咔咔的危险动静。 他已经算出了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 换算成戴维使用的单位，黑印正在以每秒一千七百多点的速度剥夺他的灵能。 所以他准备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做点什么——起码要搞清楚这个可怕诅咒的来源！ 可莱利还没走出两步，就突然僵了一下。 体内的正在流逝的灵能突然暴动了！ 他双眼中看见的“星空”正在倾覆…… 轰隆！ 黑色的阴影从掌印中爆发，瞬间形成了一个恐怖的黑色旋涡，直接将莱利给吞了进去！ “！！！” 四周的护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车厢中被掏出的平滑大洞…… “死……死了！？” …… 远处，绿茵城下的集市中，镜子里的戴维撇了撇嘴。 “哼，又是幻象……啧，藏得真好啊……” 没能把莱利揪出来杀掉，实在有些可惜。 戴维将自己的影手藏在了弗洛伊德的影子里，趁莱利不备消耗了一亿多灵能给对方种下了不可磨灭的【黑印】。 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东西只是一个替身，而且还大逆不道的想要反过来研究他的诅咒，只好发动【噩兆】把对方给炸了。 这位神神秘秘的二皇子可以说是相当谨慎了。 想想也正常，没点倚仗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追着方舟王座？ 不过二皇子这一“死”，追逐方舟王座的队伍必定会受阻。 人们第一次意识到方舟上那位的诅咒有多可怕，猎爵们都开始猜测这种诅咒的媒介。 搞清楚如何破解前，他们再也不敢贸然靠近方舟。 “只能说，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坐在王座上的戴维叹了口气。 至少那些烦人的“苍蝇们”再也没有出现了…… …… 方舟王座再次启航，这一次，它毫不停留的越过了克兰山脉，进入了黑暗的世界。 金色的王座后背多了个小小的帐篷。 公主殿下还是听从了戴维的建议，给自己备了不少生活用品，甚至还采购了几套衣服。 此时她正在那小帐篷里悉悉索索的摆弄着自己的东西。 不过这帐篷的作用嘛…… 戴维每每看见那小帐篷，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傻孩子，那东西到底有啥意义？” 其实，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洛莉都没有把戴维当成“人”来看。 可最近的小妮子忽然对戴维改观了。 她时不时就会像个娇羞的小女孩一样躲在帐篷里避开戴维的视线。 雕刻家平时都在王座下方那世界魔方开辟出来的空间，这大厅中也只有影子和洛莉两个。 戴维很肯定，这就是为了躲着自己。 可她在那小帐篷里做的事情根本逃不过戴维的眼睛，让他哭笑不得。 洛莉只是在祈祷而已。 祈祷的对象还是戴维自己…… 这傻子是真觉得这样搞有意思？ 戴维倒是觉挺有意思的。 他似乎能理解公主那种“鸵鸟+倔驴”的想法：既然不好意思当着面祈求，就躲在背后悄悄祷告。 第722章 黑暗故事的开头 第722章 黑暗故事的开头 公主殿下无法接受神明就在眼前，可在黑暗大陆的地下深处，却有一个日日都盼着眼前神明能够摆脱诅咒的种族。 这天，受诅咒的妖精们终于盼来了它们渴求的救赎，而这个黑暗的世界，也即将迎来变局。 只是，拉开变局序幕的，并不是戴维和地下的妖精。 故事要从一些更加渺小的、卑微的存在说起…… …… 越过克兰山脉和广袤的黑暗荒原后，方舟王座就停留在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山谷之上。 听到戴维要进入地下，洛莉也只好跟着来到了悬崖上。 没有戴维在，谁都开不动方舟王座。 黑暗大陆的风貌永远都是那么的压抑。 头顶是永不散去的乌云，脚下的山谷也是浓厚的黑雾。 洛莉看了眼那深不见底的谷底，缩了缩脖子。 “我要找下面的妖精族进行一个仪式，你如果不想下去，就留在地面上等我。” 戴维从洛莉身后走出，直接踏空走到悬崖之外，飘飘然的往下降。 “我还是不下去了。” 洛莉摇头，她确实不想钻进那些狭窄逼仄的地下通道。 据她所知，影子口中的“妖精族”都是一些可怕且丑陋的东西，它们居住的地下世界由蜿蜒崎岖的洞道组成。 曾有猎人冒险探索过那些地方，最后却因为岩层坍塌，被嶙峋怪石困死在了里面…… “随你。” 戴维点头，自己往峡谷飘了下去。 他也不担心洛莉会遭遇什么黑暗怪物，她身上的那些禁忌物就足以让低阶魔怪退避三舍。 至于高阶的神秘存在，只要嗅到戴维的气息，就没有不跑的。 不过戴维沉入峡谷下的黑雾后，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唔，忘了告诉她要小心暗潮了……不过那家伙应该知道这些常识。” 他耸了耸肩，继续深入。 …… 影子离开一段时间后，洛莉渐渐就觉得四周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了。 这里就是一处光秃秃的悬崖峭壁，四周都是大片岩石山坡，光秃秃的一览无余。 只是洛莉总觉得，远处那些雾气中有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正在窥视着她。 “没道理啊……我的神秘感知明明没有任何反应。” 洛莉眯着眼睛，抱紧了怀里的镜子。 令人意外的是，聪明的公主殿下是真的忽视了暗潮的影响。 而黑暗大陆这种地方，永远不会让你失望——你总能遇到一些不那么理智的混乱玩意儿…… 此时此刻，洛莉其实就已经处于暗潮中了。 这场暗潮来得无声无息，就如春雨般无声降临。 黑暗的浓雾遮蔽了超凡者的神秘触觉，却让那些本就生活在山间浓雾中的黑暗物种如鱼得水。 “咔哒……” 远处突然传来碎石跌落的声音。 洛莉反应极快，抬手就用水晶使者向那边打了一枪！ 嗞嘭——！ 微弱的光线被凝聚成了强悍的能量，光线洞穿迷雾，枪声在山壁间回荡。 一具尸体咕噜噜的从迷雾中滚了出来。 洛莉为自己的枪法感到自豪，眯眼一看，立刻认出了那具尸体。 “狗头人？” 是的，被一枪打死的东西，就是一只看上去只有半人高的瘦小狗头人。 它们就如名称那般，长着狗一样的脑袋和人形的瘦小身躯，体表覆盖着杂乱的短毛，上面沾满不少可疑的污渍。 这种脏兮兮的小东西其实非常畸形，它们的弱小与贪婪的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存在本身就狡猾与无魇的写照。 有学者认为，狗头人就是某种得到了邪神赐福的合成兽后代，它们的个体弱小，战斗力不如一阶的魔怪。 但迷雾中的狗头人数量极多，而且这些家伙还信奉着一位被称为“贪婪金印”的邪神。 正是因为这位邪神的庇护，狗头人才能在黑暗大陆繁衍出庞大的族群。 死了一只狗头人，还有千千万万只狗头人…… 洛莉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那些迷雾中的东西缓缓探出狗头，一个个瞪着通红的双眼，张开满是细齿的狗嘴露出狞笑。 “哼！你们要是认为人多就有用，那就太天真了……”洛莉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有水晶使者在手，她最不怕的就是这些弱小的东西。 嘭嘭嘭嘭嘭…… 圣枪的光轮不断转动，枪口霎时间打出了无数道光线。 它们自动飞散、折射，如同烟花般在迷雾中炸开！ 洛莉的枪法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比圣人还要阴险。 在她的灵能操纵下，那些细密的暗淡光线经常会通过多次折射，从各种奇怪的方向射向目标。 狗头人们被打得晕头转向，明明看见敌人在前面开枪，结果却是后脑勺被打爆，各种奇袭攻击根本防不胜防。 它们被打的嗷嗷怪叫，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在哀鸣。 “叽叽嘎嘎嘅嘎嘎——！！！” 洛莉完全不知道它们在喊什么，只是一味埋头射击。 可突然间，她却意外听到了一把能听懂的声音：“别打别打！停手啊！伟大的女神，请您放过咱们~~~~” “嗯？” 洛莉稍稍一愣，终于停了下来。 狗头人说人话了？ 事实证明，她没有听错。 枪声停下后，满地哀嚎的狗头人中，竟然还真有一个在叽里呱啦的试图跟洛莉沟通。 它甚至切换了好几种语言，直到发现洛莉能听懂帝国语，立马接着大喊：“女神啊！求您放过咱们！咱们只是……只是路过的呀！” 洛莉眼角抽搐了一下。 什么鬼？竟然还有这种博学的狗头人？ 至于对方说自己是“路过的”——鬼才信啊！ 黑暗大陆的猪都会说谎，何况是你们这种狡猾的智慧种族？ 洛莉指着那只狗头人冷声道：“既然你好死不死路过我的身边，那就只能死了，你就当我是杀人越货的疯子。” “什么！？” 那只哇哇叫的狗头人也傻眼了。 这人类看上去还有点理智，怎么就这么不讲理？ 真是路过的狗都要干两枪啊！？ “等一下！” 狗头人双手高举，一脸豁出去的喊道：“您想要什么咱们都给你，都给你啊！咱们什么都会做的……咱们还有贪婪之牙，咱们可以把贪婪之牙也献给您呀！！！” 贪婪之牙？ 洛莉心中一动。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可是狗头人一族中的圣物啊。 对方真的能把那东西拿出来？ “少废话，有本事你现在就拿出来！” 公主殿下对这狡猾狗头人的话是一百个不信，但她还是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狗头人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招。 谁知，那家伙还真掏出来了一根纯金色的长牙…… 贪婪之牙。 缠绕着千千万狗头人信仰的金色图腾，被那只狗头人以谦卑的姿态举到头顶。 “伟大的强者啊，咱，大酋长之子吉利咕，主动将贪婪之牙献给您，求您放咱一条生路！” …… 黑暗的故事开始了。 故事开头，是一位遇到了公主的“王子”…… 且看落魄的狗头人酋长之子如何携手公主搅动黑暗国度的风云？ 额，不好意思，故事不是这样的。 啪！ 洛莉一巴掌将狗头人“吉利咕”打倒在地，还劈手夺过它手中的圣物，简直比强盗还要强盗。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 公主微笑着，用圣枪抵住目瞪口呆的狗头人，扣动了扳机。 第723章 救赎 第723章 救赎 黑暗的地下隧道中，戴维的阴影如水般蔓延深入，宛如灌注地下的河流一般，逐渐渗透山谷下的所有地下裂隙。 实话说，戴维也不太确定这里能不能找到妖精们。 他只知道那些妖精遍布黑暗大陆的北端地下。 按理说，只要随便找个地方挖一挖，说不定就能挖到它们的洞道。 克兰山脉有着向南延伸的大量地下矿脉，那些妖精挖的洞很多都是在过去矿道的基础上进行的扩充。 洛莉也算是半个历史学者，对黑暗大陆古代的研究多有研究。 她拍着胸脯保证，这条山谷就是古代典籍中记录的矿脉之一。 事实证明，洛莉的书可没有白读。 戴维很快在山谷地下上百米的地方遇上了那种平整的圆形隧道。 若有若无的喧嚣之声随着微弱的气流传来，不知前方还是后方，不知上方还是下方……诡异的地下世界，最是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 暗潮降临之时，妖精们便会从地下爬出，静静的看着那些迷失的东西…… 可惜，戴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强到他就算什么都不做，躲在地下深处的妖精们都无法忽视他的到来。 那些通道的结构原本就是一种暗藏着扭曲规则的仪式，足以让普通人在洞道中陷入混乱。 但那覆盖了神秘之海的庞然阴影却无视了妖精们的陷阱，践踏了它们的一切手段，以不可阻挡之势直插地心！ 起初，还有些无知的丑陋妖精想用低劣的拟态能力接近戴维，但任何妖精敢去看戴维一眼，都是有去无回…… 比迷雾与地下更加黑暗的东西将它们一口吞下，连惨叫声都没有吐出来。 这么一来，所有妖精都怕了。 它们惊恐的向地下更深处逃去，有些还绝望的喊着：“来自黑暗的末日降临啦！！！” 可怜的妖精族就是被毁灭之星投下诅咒变得不成人形。 如今，黑暗的诅咒似乎凝聚成了更加具象的扭曲之影，只为将它们彻底灭绝。 妖精们的哭嚎声如同地下网道中吹拂的风。 它们发出了最为悲戚的控诉：拼尽举族之力，以凡躯保护神灵数百年，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被灭族的命运！ “结束了……吗？” 四肢着地的妖精拼命的在洞道中奔跑着。 前方就是族群聚居的大型矿洞空间，但它再也跑不动了。 阴影已经快要摸到它的屁股，无论它逃到哪里，也无法摆脱身后的黑暗。 所有族人都得完蛋。 想到这里，绝望的妖精停了下来。 茹毛饮血数百年，适应了地下世界生活的妖精脑子早就变得一片混乱。 但这一刻，它难得的清醒了一点。 它似乎想起了自己曾在几百年前挺立在树梢上时所见的蓝天和森林…… 不知为何，放弃了逃跑的妖精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直起了卷曲的腰。 它想要在死前，用自己的双脚——仅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一次。 当后脑勺抵到岩石通道顶部的时候，它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阴影轰然扫过它的身体。 可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痛苦与折磨并没有到来。 闭着双眼的妖精只感受到了宁静与温和的触摸……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它想着。 不，这并不是死亡，这是救赎…… 是救赎！ 妖精的双眼忽然睁大。 它惊讶的感觉到，自己那扭曲的身体正在阴影的冲刷下变得越来越轻盈、放松…… 那些令它肌肉萎缩的诅咒，那些扭曲了它骨骼的诅咒，那些吸干了它血液的诅咒，那些压弯了它脊梁的诅咒…… 它们都在缓缓的被抽离！ 那些阴影，正在剥离它身上的诅咒啊！ “天啊……” 妖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重新焕发出正常生命的活力，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灵能的洗礼下欢呼雀跃。 双眼流下了难以抑制的泪水。 真的难以抑制，就如那被挖开的涌泉一样。 流泪的妖精感觉到有纤细的手指抓住了它无措的双手。 指尖相扣，掌心相握…… 那是同族的手——是恢复成最美丽姿态的同族握住它手掌的手！ 回头看去，那些被阴影吞没的同族们已经从黑暗中走出。 她们的身姿一如往日之梦中那般纤细美丽，赤裸的体表散发着莹莹的光辉，晶莹的翅膀垂落后背，恰如神圣的纱衣。 诅咒消失了。 所有的诅咒……都消失了…… 被抓住的妖精难以置信的呆在了原地。 它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就好像是它在死前看见的完美幻想，如同邪神逗弄那些可怜灵魂时抛出的饵食。 可那真实的触感却将它拉回了现实。 它的身体正在恢复，那位已经恢复得更好的同伴则张开双臂，给了它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驱散了它在地下感受过的所有冰冷。 “我们得救了，安心，我的族人。” …… 过去的妖精喜欢用万年不朽的树心编写族群的辉煌历史。 作为天生便具备灵能感知的种族，她们就是神秘之海的宠儿，也是地面上最接近神的种族。 只因她们的神与她们同在。 所有妖精，都是妖精之神的女儿，她们从森林中的树心诞生，睁开眼便能获得传承的知识，张开透明的翅膀，便能飞上天空，拥抱世界。 而今的妖精们，已经失去了这一切。 黑暗大陆早已没有了那种能够作为她们摇篮的圣洁母树，神明也无法再孕育更多的女儿。 尚存些许理智的妖精们，只能在地下深处的矿石之心中记录它们承受的悲苦。 在那矿洞之底，有一篇书写了数百年的长诗。 字字都是苦难，字字都是不甘。 直到这首诗的末尾，书写者却用颤抖的双手，刻下了名为“奇迹”的转折。 就如一个充满讽刺感的轮回：她们的文明毁于黑暗的阴影，她们的救赎恰恰也来自黑暗的阴影。 戴维·弗兰克来了。 他带着那些被他治愈了的妖精们出现在那个巨大的空旷矿洞中，让所有惊恐绝望的妖精族都陷入了沉默。 扭曲的妖精们看着那些从黑影中钻出，飘飘然降落到洞底的美丽同族，又互相看了眼其他丑陋的同伴。 最后，它们都将目光对准了那位倒着立在洞穴穹顶上的人形阴影。 “看什么看？还不带我去见你们的神？” 戴维的声音在每一个妖精的心中响起。 他说的就是妖精族最为崇高的语言——那是妖精之神教给戴维的救赎之语。 第724章 皆为您所用 第724章 皆为您所用 曾几何时，戴维在地下聆听过擂鼓般的欢鸣。 如同来自地心的欣喜雀跃，是无数双手掌拍打在岩石上所留下的回响，恰似如雷掌声。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只是来自过去的回音而已。 因为当你真正的处于这种巨大的情绪旋涡中心时，你所能感受到的波动绝对比那淡淡的回响强出千倍万倍！ 举族的欢腾，举族的希冀，举族的信仰凝聚之时，足以爆发出淹没一切心灵的潮汐，从那压抑了数百年的旋涡中猛然喷出，将神秘之海的波涛推上一个难以言述的高峰…… 戴维此时就感觉自己被千千万灵魂高举的双手托在那巅峰之上。 它们欢呼着，雀跃着，奏着最为激昂与优美的乐章，以一双双美丽的翅膀垫在他的脚下，送他进入了那个神明的领域。 妖精族的神一直藏在地下。 但祂的本体并不在现实中，而是处于那些扭曲的妖精们用精神世界共同构成的摇篮中。 在漆黑阴暗且充满泥泞的地底。 无数丑陋、干瘪且扭曲的妖精们互相紧扣身躯，形成了一个个由肉体组成的巨大“球”体。 为了防止被一网打尽，这样的球体遍布黑暗大陆的多个地区，成为了支撑神灵存续的大量支点。 戴维就是被妖精们恭敬的迎入了其中一个球体中，通过那个支点进入了妖精们的精神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他为了向妖精们展示自己的力量，几乎也是拼尽了全力的吸收着它们身上的诅咒。 这是戴维的强项。 所谓的“吸收”，其实就是用“真实诅咒”覆盖毁灭之星残留的力量，利用【噩兆】剥离出扭曲的恶灵而已。 不过这种事情除了他这位初具形体的“无名之影”外，还真没别人能做得到。 以至于，有些用力过猛的戴维还有幸看见了极为“壮观”的一幕。 那些扭曲纠缠在一起的妖精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恢复过去美丽动人的体态。 原本丑陋不堪的“枯藤摇篮”，顿时变成了由无数朵鲜艳娇花编织而成的“沁香温床”。 这种不可描述的美景，足以让凡人看得血脉喷张，甚至晕厥窒息…… 要不是戴维神秘感知足够强，他都怀疑这些妖精让人进入精神世界的方法是把人迷晕，或者是用一双双小手把人勒到灵魂出窍。 …… 不管如何，戴维也总算是无数充满希冀的妖精族注视下见到了她们的神。 是真的在她们的“注视”下。 戴维所处的精神世界的背景就是无数双美丽的眼睛。 可那些眼睛哪怕再美丽，这么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也足以让人发疯…… 而那位被诅咒压榨得只剩一堆干瘦枯体的妖精之神的尊容，同样也配得上令人发疯的形容。 实在是太惨了。 连戴维看了都觉得这家伙可怜。 可怜又可敬。 要知道，妖精之神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孱弱，是因为祂主动替整个妖精族千万子民承担了大部分的黑暗扭曲。 要不是神灵挺身而出，妖精们也根本撑不到现在。 “你……是谁……” 垂死的妖精之神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哼出了那种唯有妖精能够听懂的语言。 不过戴维与的祂沟通并不成问题。 “我是一只影子，一只可以指引你们族群重获新生的影子。”戴维平静的说道。 “我……看到了……”妖精之神点头。 祂确实已经感受到了。 尽管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那部分的妖精族人身上的诅咒确实消失了…… 可受诅咒的族人还有很多很多，得到救赎的这部分只不过是大海中的一粒沙而已。 所以神灵并没有受到那股希冀的情绪感染，祂的视野更高，看得也比所有凡俗生命更透彻。 这种“救赎”，必然伴随着代价，越是伟大的力量，代价越是沉重！ “您……想要什么？”祂开口提问。 “所以我一向都很喜欢与你合作……我喜欢你的爽快与配合。” 戴维咧起嘴，视线缓缓移开，扫视远处所有期待的眼睛。 “事实上，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能出现在此时的你面前，就证明你已经兑现了你的诺言。” 妖精之神默然。 祂没有明白戴维话中之意，只觉对方的言语间尽是对命运的掌控……这很奇怪。 但戴维的下一句话，却让祂那庞大的枯萎之躯整个颤抖了一下。 “我来自神之门的另一边，在你与我交织的命运中，你与你的族群都将走向希望。” 戴维回头看向神灵，竖起一根手指，朝祂眨了眨眼。 “前提是，你得帮一位名为戴维·弗兰克的年轻人打开神之门……帮他，也是在帮我，更是在帮你，等你们推开神门的那一刻，我将赐予你们真正的救赎。” 妖精之神呆了好一会儿，才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探向戴维的脚尖。 “您……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我说了，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你必将完成你的诺言，你的族群，也必将得到救赎。” 戴维的话斩钉截铁，他弯下腰，轻轻触碰神灵的指尖。 “我们……不需要……付出……更多？”颤抖的声音再次向他确认。 “你们已经付出够多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只需要为了自己付出，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已经找到了希望。” 妖精之神的颤抖停止了。 祂那枯瘦的手掌很巨大，一根手指就比戴维的手掌还要大。 当祂颤颤巍巍的反手握住戴维的手指时，却感觉自己已经被无数双来自黑暗的大手抱了起来。 那比任何摇篮都要温暖。 “好……我答应您……” 神灵向影子许下了诺言。 戴维满意的站起身，他的阴影长衣在精神世界中轻盈拂动，如同一只灵动的手，勾动着所有注视他的目光。 妖精们，包括她们的神明都已经沉醉在了那只手的掌心里——事到如今，她们还能担忧什么代价？ 苦难走到了尽头，已经没有更坏的选择了。 “啊，对了。” 戴维忽然挠了挠头，笑嘻嘻的问道：“那个，我还是得问你们要点东西的，能不能帮我挖一些能够承载阴影的‘禁忌水晶’？” 那可是戴维念念不忘的四阶晋升仪式材料。 “没有问题……” 对于这种要求，妖精之神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人家不让你掏心挖肺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挖点水晶算什么？算什么！？ 神灵轻轻挥手，呈上了最崇高的敬意。 “吾之子民，凡您所见，皆为您所用。” …… 戴维回到现实中的地下矿洞时，他身边的所有妖精都在对他顶礼膜拜。 无论是恢复了美丽形态的妖精，还是那些枯瘦的畸形妖精，都跪在矿洞中神色崇敬的看着他，一脸恨不得上来舔他的脚样子…… 就如它们的神灵所说，这些妖精们都会成为他的仆从。 不过戴维很矜持。 他没有要求美丽的妖精来舔脚，他只想得到一些仪式材料。 很急，真的很急…… “带我去找最完美的禁忌水晶。” 一位美丽的妖精半跪着来到他面前，恭敬的用妖精语回应：“如您所愿。” 这位妖精长着翠绿的长发，尖尖的耳朵，月白色的肌肤在漆黑的地下也散发着盈盈光泽。 她就是被阴影抓住的第一批妖精中的一位，自称名为“杜杜丽”，是古代妖精族中的“大妖精”。 “杜杜丽？”这个名字让戴维听着有些耳熟。 眨眼间，他就想起，过去自己与另一位名为“杜杜林”的妖精倒是挺熟的。 “你认识杜杜林么？”他随口问道。 杜杜丽朝看向其他同族，叽里咕噜的用妖精语问了一大圈，结果大家似乎都对戴维口中的杜杜林没啥印象。 这也不奇怪。 妖精族人的名字都差不多，但相似不代表就有关系。 杜杜林所在的族群跟山谷中的这群妖精并非一族，她的地位可能也无法和这些能够接触神灵摇篮的大妖精相比。 在妖精族中，也是有身份地位的差距的。 杜杜林在遇到戴维·弗兰克之前，只不过是众多妖精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而已。 “不用在意，带我去找那些晶体。” 戴维没做多余的事情，立刻跟着妖精们深入地下。 可是，当他看见妖精们带他找到的那些晶体矿脉时，却感到非常失望。 那些禁忌晶体根本就没法进入戴维的法眼，它们的质量太差，实在不配用来塑造千肢的实体…… 眼看这位带来救赎的影子一脸不满，妖精杜杜丽立刻问道：“您需要这些黑色的不祥晶体做什么？” “承载黑暗，承载诅咒，承载阴影。”戴维看向她，言简意赅的说道。 杜杜丽眼睛一转，提议道：“或许，山谷里的那些正在逃难的狗头人能够帮您找到您真正需要的东西……” 狗头人？ 第725章 狗头人没有坏心思 第725章 狗头人没有坏心思 狗头人，已经被公主殿下祸害了。 山崖上，洛莉和成群又恐惧又不甘的狗头人还在隔着暗潮迷雾对峙。 公主背靠岩壁，以石缝作为掩护。 旁边还蹲着那位默默看完洛莉杀人越货全过程的雕刻家沃特尔。 老头也是说不出话了，他只是打开了空间屏障，让外面的狗头人束手无策。 大酋长之子吉利咕的胸口破了个大洞，尸体都已经凉了。 这也是其他狗头人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的原因。 最具智慧的老大被杀了，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对付狗头人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留情，如果你踏入了它们的陷阱，被生生吃掉就是最好的结局。” 洛莉一手抛着那根贪婪之牙玩，一手扛着水晶使者，哪个敢冒头就射哪个。 雕刻家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还能有什么更坏的结局？” “会被带着当成活体食物，时不时就会被剐下肉来……”洛莉看了他一眼，看得老头毛骨悚然。 “几百年前，先祖的军队中就有幸运获救的士兵描述过那种感觉：看着自己的肉被剐下、风干，一点点吃下的感觉，你自己想象一下。” 老头吞了吞口水，低头看向那根巴掌长的金色断牙，“那你惹它们干嘛啊，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懂了，这金牙是带着神性的祭祀圣器，按理说只能在狗头人大部落的核心区域才能见到，不杀个几万只狗头人根本没有机会摸，能在这里遇上，绝对是天赐的馈赠。” 洛莉眯着眼睛，笑起来十分邪恶。 “只要懂得运用它，你可以进行许多有用的仪式，贪婪金印可是一位有求必应的邪神……” “你身为阴影的信徒，还找贪婪金印干嘛？”雕刻家低声嘀咕了一句。 “那不一样，阴影赐予我力量，我可不敢糊弄祂，但贪婪金印嘛，还是能有一些说法的。”洛莉耸了耸肩。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山谷下忽然涌起一大股黑暗的潮汐，阴影喷涌！ “它回来了……” 洛莉眼睛一亮，随后就眼前一黑。 无数阴影大手抓入迷雾中，将那些狗头吓得纷纷发出少女般的尖叫。 就连山谷上的迷雾都被影手纷纷撕开，暗潮都被硬生生的挤退。 无名之影所过之处，灵能扭曲的影响比普通的暗潮天灾还要厉害，所有被阴影覆盖的东西都变成了阴影的一部分。 戴维的影子从漆黑的地面缓缓升起，如同水中浮起的黑色凝玉。 他看着狗头人吉利咕那具被打了个对穿的尸体，沉默了。 “大人，这位就是……额，曾经是……狗人头部落的酋长之子。” 戴维身边的阴影中还裹挟着妖精杜杜丽，将她也从地下带了上来。 大妖精对地表的黑暗有些恐惧，特别是厚厚的云层之上的那颗压迫感十足的星球——它就像是一只凝视世界的巨大眼睛，与它对视的妖精立刻就会陷入受诅咒的痛苦中。 但此时的杜杜丽却没感觉到丝毫来自毁灭之星的威胁。 黑影如同花骨朵一样包裹着杜杜丽的娇躯，将一切诅咒都隔绝在外。 杜杜丽终于又能像以前一样轻松自在的伸展翅膀了。 远处的洛莉看见戴维身边还多了一个长相美丽，但一看就不是人类的东西，先是有些好奇，随后就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那东西根本就是衣不蔽体，一副“不知检点”的样子，还要在影子身边兴奋的蹭来蹭去…… 真是太不要脸了！ 只不过洛莉还来不及开口声讨妖精杜杜丽，就看戴维扭头瞪了她一眼。 “你干的？” “额……” 洛莉把水晶使者往屁股后藏了藏，嘴里糯糯的，想要狡辩却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好的借口。 难道说它是从山上摔下来给自己磕了个大洞咩？ 水晶使者的枪伤过于明显，没法抵赖啊…… “我也没办法啊，它们想抢劫人家。” 看戴维的反应，公主殿下就知道自己杀了不该杀的东西，只能把锅甩给对面了。 谁知…… “叽叽它个嘎嘎！说谎！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污蔑！明明是她在抢劫我们啊！！！” 死去的狗头人吉利咕正在以游魂的状态飘在戴维手心，它那可怜的控诉声响彻山谷。 洛莉傻眼了。 死人的嘴都能不老实的？ 确实，在戴维手里，活的狗头人和死的狗头人其实也没啥区别。 特别是在黑暗大陆这种地方，刚死的灵魂没有那么容易消散，这也是游魂之王那类存在会出现的原因。 戴维不是游魂之王那种三流的伪神。 他是货真价实的冥河支流掌控者。 眼看吉利咕的灵魂依然生龙活虎，戴维随手就把它扔回了自己的身体。 咔嚓！ 狗头的尸体动了一下，片刻后，它就支着僵硬的肢体，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狗头人变成了一具“僵尸狗头人”…… “我……呃~~~~谢谢您……呃~~~伟大的阴影啊……” “别跟我呃呃呃的，好好说话……”戴维看了眼吉利咕漏风的身体，暂时没有帮它复原，“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就会复活你。” 听到自己还能复活，吉利咕立刻就精神了起来，说话都利索了。 “真的！？啊，伟大的阴影之神啊，愿您的黑暗笼罩世界！” “少废话，我要你给我带路，帮我找到幽影国度，找到那位抓了你们的神的幽影神……” 狗头人张了张嘴，呆愣了好一会儿。 幽影国度…… 它们好不容易才从那帮幽影贵族手中逃出来，刚出贼窝，就遇抢劫，现在又被一位阶高到没边的幽影贵族给抓住了！？ 是啊，眼前的这位不也是幽影嘛…… 贪婪金印在上！我吉利咕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 狗头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它们向贪婪金印发誓：自己只想在这残酷的世界活下去而已。 所以吉利咕很识相的趴在戴维脚下，还眼巴巴的看着洛莉手里的圣物——咱啥都没有了，您想怎样就怎样…… 不过狗头人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遇到的这位“幽影贵族”似乎和沙漠中的那些幽影不太一样。 对方没有那种讨人厌的干涩、腐朽的气息，也没有第一时间把所有生灵当成碍眼的杂物吸干。 难道它不是来自幽影国度的影子贵族？ …… 凑上前来的洛莉看看狗头人，又看看那位被阴影裹着还一脸享受的美丽妖精，一脸狐疑。 “你是什么人？”她朝杜杜丽问道。 “您好，我们是妖精族，现在是无名之影的仆从。”杜杜丽暂时收起陶醉的神色，一脸正经的回答。 她说的是妖精的语言，不过博学的洛莉竟然也能听懂。 发现这点后，杜杜丽立刻就不敢小看眼前的人类少女。 具备智慧的博学者在任何种族眼中都应该值得被尊敬，特别是在黑暗大陆，唯有通晓各族语言的存在才有资格在作为“生物”而不是“食物”存活。 能够通晓古老妖精之语的人类，更是少之又少。 通过与杜杜丽的简单交流，洛莉很快就搞明白了戴维要做什么。 自家的影子导师想要屠神…… 第726章 白沙海 第726章 白沙海 传说中，与人类帝国接壤的黑暗大陆东方，有一片巨大的沙漠…… 在那沙漠之上，坐落着不逊于血暮王庭的庞大国度。 幽影国度。 帝国中的人们一般只能在地下深处的幽影地域见到成群的阴影生物。 但在黑暗大陆的幽影国度，那里的阴影生物已经能够在地表横行。 它们甚至在沙漠中建立起了独特的幽影城，并用那庞大的沙舟载着没有重量的都市，游曳在壮阔无边的地平线之上…… 这样的国度中，除了幽影城之上的无数阴影外，还生活着大量处于“底层”的生物。 它们都是阴影们的食物、苦力、奴隶和可供消遣的玩具…… 最顶层的幽影贵族都属于长生种的一员，在它们眼里，除了长生贵族以外的一切存在都是蝼蚁。 特别是沙漠中那千千万的狗头人，更是蝼蚁中的蝼蚁。 幽影国度的阴影生物就是沙漠狗头人们的天敌。 要不是这些蝼蚁繁殖的速度足够快，加之足够狡猾，能屈能伸，它们早就被杀完了。 狗头人的贪婪天性，是被逼出来的。 唯有最贪婪，最阴险，最不择手段的种族，才能在混乱扭曲的黑暗大陆存活下去。 这只是世界的片影。 杜杜丽说，幽影国度中还有更多被奴役的种族，其中甚至包括妖精族和人类。 大家都在那庞然的沙舟中忍受着诅咒与苦难。 那些没有任何神灵庇护的东西，只会比狗头人过得更惨。 但吉利咕的遭遇告诉戴维，狗头人们的“好日子”也已经到头了。 幽影城的阴影贵族们抓住了伟大的“贪婪金印”——它们的神也成了被奴役的对象！ 或许是因为贪婪金印的最后庇护。 吉利咕的部落侥幸逃过了阴影贵族们的屠杀，它手里的贪婪之牙，就是它们的神留下的最后图腾。 额，不过那玩意儿现在也落到了别人手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有趣的是，如今那座捕获了贪婪金印的幽影城，也成了被戴维盯上的“鱼肉”。 阴影国度的无数阴影贵族，就是最适合用来做四阶晋升材料的东西啊！ 戴维在地下看见的那些黑不溜秋的禁忌晶体其实只是最最无奈的选择。 那些“水晶”看上去就像是充满了杂质的煤渣，就算提炼出来也不见得有多纯净。 这种东西或许只是幽影地域与凡世规则对冲形成的产物。 追根溯源的话，那幽影国度的神，才是最为上等的“禁忌结晶”。 所以戴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想要找到移动的幽影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茫茫沙海，就算抛开被暗潮扭曲的空间和各种诡异的沙幕奇观，闷头乱找可不容易找到幽影城。 这不巧了么。 带着贪婪之牙的狗头人遇上了想要找个“神”来当祭品的无名之影。 那枚金牙圣物，就是钓鱼最好的鱼饵了。 …… 这世界或许没有巧合。 或许那位虚无缥缈的“贪婪金印”早已预见自己的獠牙会引来毁灭幽影城的东西？ 反正洛莉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在利用那枚金牙进行仪式的时候，对方竟然出奇的配合，就像早已渴望着自己利用它一样。 不久前，洛莉就站在峡谷的尽头，那片无尽沙海的边缘，进行了一场在戴维看来十分“无厘头”的召唤仪式。 但她成功了。 公主殿下用一把普普通通的沙子作为“祭品”向那贪婪之神换来了一件非常有用的工具。 一艘破破烂烂的枯木沙船从细细的流沙中缓缓浮起，静悄悄的来到戴维面前…… 这一幕看得僵尸狗头人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艘没有帆的沙舟。 虽然很破烂，但有了这玩意儿，他们就能像那些普通的狗头人沙盗一样，航行在沙海深处。 不要误会，这样的小舢板不是用来跟幽影城沙舟对碰的战舰。 它只需要伪装成一条在沙海中觅食的“小鱼”，勾引类似幽影城那样的巨型沙舟捕获它。 戴维能够看得出，贪婪之牙正在散发着一种暗暗的波动，吸引着那些阴影贵族们。 只要那些阴影贵族敢来吃这条小鱼，戴维就能找到机会吃了它们的神！ 正因为如此，戴维不能开着方舟王座这种庞然大物招摇过市。 那只会让敌人警惕。 而且戴维不希望自己的四阶晋升仪式被其他讨人厌的家伙打扰。 他在医生弗洛伊德身上依然留下了后手，这能让戴维掌控莱利的动向。 但追逐方舟的不仅是莱利，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审判庭的人依然没有放弃他这位“第五封印者”…… 这件事必须悄悄的进行，更不能过快的暴露出自己的獠牙。 …… 干涩的风吹袭着洛莉的金发。 迷雾早已散尽，夹杂着沙粒的风尘却如形成了灰暗的流幕，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公主殿下坐在船头，双腿伸到甲板外一晃一晃的，看着流沙从船头两侧分流向后，又被船沿的沙轮搅动成旋，只觉新奇好玩。 戴维则站在她身边，静静的凝望着灰蒙蒙的沙海。 这艘沙船的结构非常有趣。 它有着不到二十米的长度，船身两侧有着两排与甲板同高的沙轮，这些轮子就是沙船在沙海上航行的主要动力之一。 被戴维抓来的上百只狗头人成了推动那些沙轮转动的劳力。 沙船下的木制齿轮轰轰转动，带动沙轮往后排沙，推着这艘破烂的古老沙船缓缓前行。 因为缺少了可以兜风的“沙帆”和刺入流沙中借力的“沙桨”，所以这艘沙船的速度实在慢得令人牙疼。 但戴维不在乎它慢…… 慢点好啊，腿瘸了的猎物才更受欢迎嘛。 蹲在戴维身后的僵尸狗头人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大洞，舔了舔干涩的舌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叽叽嘎……伟大的无名之影啊，咱们可能需要航行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您的目标，现在这里只是沙海的外围，过一会儿，您才能看见那银白色的美丽大漠，那才是真正的沙海。” 洛莉点了点头，接口道：“嗯，着名的‘白沙海’……那是黑暗大陆最美丽的景色之一。” “你见过？” 戴维伸手轻轻撩起洛莉耳边长发，指间阴影化作面纱垂落，替她挡住了吹拂面容的风沙。 “没有，我只在皇室密卷中看见过对那种景色的描述。”洛莉摇头，轻拨长发，“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了。” 戴维对洛莉口中“白沙海”倒是有些好奇。 他眼中的沙海此时还是灰蒙蒙的，沙舟下的流沙都是污秽的黑色，哪来的白沙？ 但这片黑色的沙漠很快就产生了变化。 沙舟越过一座正在风中流动的沙丘，灰蒙蒙的尘幕被破开后，眼前的景色终于豁然开朗…… 沙漠变成了白色。 那就像是一片半凝固的银白色海洋，无尽开阔的海面，忽然间就笼罩了整个视野。 漆黑的天穹压着沙丘起伏的大地，地上的沙海却泛着月白色的奇妙光泽，反似那明净的天空。 站在船上的戴维忽然生出了一种身在“月球”上的错觉。 宁静的月白色沙漠，甚至给人一种洁净的神圣之感。 这就是白沙海。 广袤的黑暗大陆上，它也是戴维见过的仅次于冥灯城的美景。 这片美景自然也没有让戴维失望。 只见那沙海的地平线上，很快就出现了一艘巨大沙舟的影子。 根本不需要戴维等多久，捕猎“小鱼”的东西这不就来了么…… 第727章 阴影贵族 第727章 阴影贵族 幽影国度的贵族们，常常以沙海狩猎作为闲暇时的娱乐。 这是一种高贵的时尚。 起码在狗头人的眼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幽影贵族就是在找乐子。 狗头人们为了生存，会在白沙海中四处成群结队的捕捉那些沙蜥和沙鱼。 但幽影贵族们的沙舟却是见什么杀什么——关键是它们只是在破坏和杀戮，根本没有别的目的。 你说它们需要食物之类的？ 不，幽影贵族们似乎什么都不需要。 它们会把沙舟撞得粉碎，把幸存者丢进流沙，看着哀嚎的弱者在白沙海中挣扎下沉。 但这只是狗头人吉利咕的浅薄猜测。 在戴维看来，幽影国度的贵族们其实也是在“觅食”——痛苦与折磨，就是幽影们的粮食。 …… 恐惧，是前菜~ 痛苦，是大餐~ 哀嚎，是汤汁~ 绝望，是甜点~ 干涩的枯萎~~~空虚的消亡，正是美酒的余香~~~ …… 巨大的沙舟上，传来阴影们的奇怪歌谣。 如同那海上的水手之歌，曲调厚重悠长，词义却残酷冷漠。 这是一艘属于幽影贵族的巨型沙舟。 和洛莉找到的那种破烂“舢板”不同，真正的巨型沙舟是一种壮观又精美的工艺杰作。 极具流线型的梭状船身，紧贴船体，微微向外展开的四组大型钻头状沙轮…… 单是沙轮就比戴维的那艘舢板还要大。 被搅动的流沙在沙海上抛出优美的弧线，如同散开的龙须。 船底下刺入沙海的桨叶虽然无法看见，但它们掀起的沙浪却在不断推动着船身迅速前进，破沙如破浪。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船上的那一层层比船身宽阔数倍巨大影帆…… 这些黑色的影帆就是完全由奇特的阴影构成，看似没有实体，实际却能捕捉到沙海上的大风，提供极其强大的动力。 扬起的影帆，就是幽影贵族的沙舟的标志。 正是这些影帆，让那艘上百米长、十几米高的巨型沙舟如同飞鱼一般驰航在白沙海上。 百影领主“胡夫”，一向都十分欣赏自己的沙舟座舰。 最让它喜欢的是沙舟前头用缆绳牵着的那群沙鱼。 上百条身披鳞甲的沙鱼不断在沙海中飞跃，在它们的牵扯下，沙舟的前进速度变得更加迅猛。 不过胡夫领主不怎么在意速度，它只是喜欢聆听那些日夜不停跃动的沙鱼们心中濒临衰竭的哀嚎而已。 这种声音，就如船歌一样美妙…… 胡夫·撒阔利奇斯·克盖亚（巴拉巴拉）……是一位幽影贵族。 幽影贵族的名字都很长，所以我们简称它为“胡夫”。 这位百影领主的手下有着数百头形状各异的阴影生物，此时它们都在沙舟上唱着歌，操着帆，兴奋的寻找着沙海中的猎物。 幽影以痛苦的灵魂为食。 它们本不需要沙舟，但船舱中那些用于生产“痛苦”的奴隶们却需要。 如果是在幽影城中，伟大的痛苦之王和那些享受着痛苦的信徒们自然能提供足够的粮食。 只可惜，胡夫领主被排挤出了幽影城，它只能带着最后一批沙蜥蜴、沙鱼和狗头人，赶在这些低等奴隶死光前找到新的奴隶。 这些阴影们，包括胡夫领主自己都非常饥渴…… 这种时候，再小的“鱼”它们都不会放过。 …… “领主大人！我们发现前方有一艘小沙舟！”胡夫座下的一只阴影幽魂忽然兴奋的朝坐在船尾宝座上的领主大喊。 话音刚落，船上的影帆上就已经显现出了那艘小沙船的模糊样子。 影帆虽然是在兜着后方吹来的风，但它却能“接”住前方极远处的光。 所以沙舟上的阴影生物都是直接用影帆来进行大范围侦察。 胡夫看着影帆上景色——那白色沙海中渺小的一点，实在让它有些提不起胃口。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去，去碾碎它。” 听见百影领主下令，所有围在宝座旁的阴影立刻欢呼起来。 沙舟的速度再次加快，之前还在天边的“小黑点”迅速放大，不一会儿后，船上的阴影生物都能直接瞧见那小舢板上的狗头人了。 奇怪的是，那艘小舢板面对轰隆隆驶来的庞然大物，竟然没有慌张的掉头逃跑，反而还在那慢悠悠的往前靠…… …… 月白色的沙漠中，小小的沙舟已经被庞大的阴影笼罩。 面前的巨物足以笼罩视野，船上的狗头人已经纷纷吓得牙齿打颤…… 幽影贵族已经嗅到了恐惧的味道。 僵尸吉利咕同样的也嗅到了那艘巨舟上的幽影气息。 但它们没有逃跑的选择，因为站在船头的无名之影不允许它们跑。 事实上，比起幽影贵族的沙舟，吉利咕它们真正恐惧的是那位正在微笑的影子。 是的，戴维笑得可开心了。 当他看见那沙舟上飘扬的影帆和缓缓升起的漫天阴影时，更是笑得跟见到亲人一样热情…… “哧溜……不错不错，它们的神一定非常合适啊……” 戴维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也不打算跟那些阴影生物浪费口舌，张开双臂正准备动手，却听那影帆中传来了洪亮又幽邃的声音。 “颤栗……我……百影领主……将会品尝你们的痛苦……” 漫天的阴影生物都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它们环绕着飘扬的影帆旋转，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旋涡。 巨型沙舟一刻不停，直接碾向戴维的小舢板！ 那一刻，阴影们的尖啸达到了最激昂的高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无声的巨响在白色的沙海上爆发。 百影领主胡夫的巨型沙舟骤然解体，船上的那些阴影生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撞上了什么东西。 它们只看见船头直愣愣的栽入了一堵漆黑的“墙”里…… 不，那不是墙，而是一个巨大的怀抱。 有什么东西从被沙舟“碾压”的沙海下顶起，瞬间膨胀成了一尊参天的黑色巨神。 那黑色的神明以无数的黑色大手抱住了整艘沙舟，轰的一下将船体绞成了碎片！ 不仅是沙舟，大部分阴影在碰到那些影手的瞬间都蒸发成了黑气。 它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声势浩大的阴影旋涡被一巴掌打碎，旋涡中间的那只最庞大的阴影生物一脸懵逼栽向沙海。 哦不，它没有直接落入沙海中，而是掉到了那艘本应该被沙舟碾碎的狗头人舢板上…… 唧！ 胡夫领主像一头软体动物一样黏在了破烂的甲板上。 天上还有大量爆散的木屑滴滴答答的砸落，但这些东西都没法砸醒呆滞的胡夫。 幽影贵族只有半实体，物理规则对它们影响不大。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黏在地上？ 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沙舟呢？那么大一艘沙舟呢？？？ 不过胡夫领主很快就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因为它感觉自己被一只巨大无比的阴影手掌托了起来。 接住它的不是那破船的甲板，而是那只阴影巨神的手…… 此时此刻，随手就毁掉了沙舟和影帆，还杀光了几百只阴影生物的巨大影子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随时能将百影领主碾碎的手掌，还有那位站在它面前的人形影子。 “额……对不起大人，刚刚风沙太猛，我的声音大了点。” 胡夫保持着瘫在地上的姿势，很小声，也很有礼貌的戴维道了个歉。 第728章 黄金狗头人号 第728章 黄金狗头人号 戴维饶有兴致的端详起这只落入他“手心”的阴影贵族。 这家伙的体型很壮，站起来应该有三四米高，其上半身形似人形，下半身则类似八爪鱼，飘着很多根阴影触手。 观察是相互的，戴维看着胡夫时，胡夫也在战战兢兢的观察着戴维。 大多数的阴影生物其实都是奇奇怪怪的模样，具备人类特征的反而不多。 不过阴影生物一般都拥有固定的体态外形，像是戴维这样能够千变万化的阴影生物几乎没有。 就算有，也是站在神秘位阶顶层的那一小撮。 仅凭这一点，胡夫就能认定，眼前这“影子人”就是幽影国度中最不好惹的那种顶层存在。 自己似乎踢到铁板了。 …… 实际上，百影领主胡夫并不算弱。 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四阶神秘存在。 但与无名之影比起来，它都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阴影”。 诅咒、阴影攻击、生命腐蚀、精神尖啸等等，任何一切攻击手段都对敌人都没有丝毫作用。 反正胡夫自诞生在幽影地域以来，就没见过比无名之影更强大的同族…… 所以它怂得很快。 看戴维盯着它没有作任何表示，它立马又补了一句：“大人，愚蠢的我没能认出您的气息，请您息怒，饶恕我的冒犯……” “小小的冒犯？你刚刚明明说什么要我们品尝痛苦，还要碾碎我们的黄金狗头人号来着？” 戴维的身后突然探出了一脸不怀好意的洛莉。 这话立刻让胡夫的影子变得淡了一些——这是阴影生物被惊吓的表现。 戴维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咿咿喔喔的都在说些什么呢……” 不巧，他根本不懂得阴影生物的语言，只能通过疯狂冠冕捕捉对方的想法。 他能明白胡夫在求饶，不过洛莉的嘲讽就有些难懂了。 还有“黄金狗头人号”是什么玩意儿？ 这艘破船的名字？ 洛莉眨了眨眼，回头告诉戴维：“我问它是不是打算宁死不屈，它默认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 要是胡夫知道这个人类少女在这胡扯这些，它的脸色估计还要再白三分。 “请饶恕我！请向这位大人转达我的敬意，请给我向大人解释的机会！”胡夫也发现戴维不会说幽影之语，立刻转而向洛莉哀求。 洛莉点头答应：“哦好，我帮你……” 不过她话音刚落，戴维的手已经把胡夫的阴影灵体洞穿了。 化作炽热白光的魔爪像是融化奶油的烙铁一样轻轻松松的气化了百影领主的幽影核心。 【日炎魔爪】果然是最为克制阴影的能力，胡夫连惨叫没有发出，就被更多的阴影吞噬了。 “欸？”公主怔了一下，“你不打算听听它说什么吗？” “没有必要，我不需要第二批带路党。”戴维淡淡回答。 听到这句话的僵尸狗头人吉利咕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 “哎呀……伟大的无名之影还记得自己，伟大的无名之影不会抛弃自己……哎呀……咱真是太感动了……叽叽嘎嘎！贪婪金印在上，咱可能要换个信仰啦……” 不过戴维的下一句话就给狗头人激动的内心泼了一盆凉水。 “我需要的是阴影生物的知识和幽影贵族的身份，不是多几个跟废物狗头人一样的废物。” 吉利咕一个立正，回头就朝甲板下方的狗头人苦力大喊：“都给咱卖力点撑船！把你们从贪婪金印那儿躲债的意志力拿出来，永不停歇！” 船头处，洛莉好奇的看着戴维，眼睛一转，惊呼：“难道你想装成幽影贵族接近幽影城？” 戴维扭头看向她，“难道我不像么？” “像……是很像。”洛莉歪头，“但你不会说它们的语言……” “现在呢？” 他问这句时，就已经换成了阴影之语。 那种干涩枯哑的嘶吼之声，和百影领主胡夫口中说出来的一模一样。 “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 洛莉小嘴张成了o形，既惊讶又羡慕的样子。 要知道，她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学会了幽影之语，影子导师却是把敌人一吞就完事了，真是方便啊。 “你连妖精和阴影生物的语言都会说，才是真的令我惊讶。”戴维收起日炎魔爪，随口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学会这么多非人语言的？” “只要是古代圣战中接触过并且有记录的非人语言，我都会拿来研究，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一些。”洛莉不以为意的说。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戴维暗暗感叹。 他能够获得阴影生物的知识，只是因为【深黯支配】那触碰心灵与记忆的强大能力。 奥利维亚曾经也有过一只名为“黑掌”的魔契生物，比起如今的戴维，黑掌在方面也要逊色非常多。 “那么，我的天才徒弟啊，考考你……” 戴维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那些散落在白色沙海上的沙舟残骸，又指了指脚下的这艘破舢板。 “看看你能做什么？” 洛莉立即会意，动作麻利掏出了那根狗头人的圣物——贪婪之牙。 …… 公主殿下似乎真的懂得很多奇奇怪怪的仪式。 她敢跑去帝国边境，从黑暗中寻求晋升的道路，也是仗着自己对各种奇特仪式的了解。 正如此刻，她就直接以“贪婪金印”的名义，让那些狗头人配合她进行了一场华丽（荒诞）的仪式…… 戴维看着她在那咿咿呀呀的跳大神，嘴角有些抽搐。 那些狗头人也围成了一圈，在那起哄似的咿呀鬼叫。 可诡异的是，白色的沙海上竟然很快就卷起了一股强风，甚至还将那些散开的残骸都卷入了风沙中，将大量杂物都吹上了天。 随后，夹杂着白沙的风暴将戴维的破船也罩了进去，大量残骸砰砰砰的砸在船体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船身竟然在微弱的金光中开裂、变型，然后与被吸引过来的残骸进行拼接重组！ 戴维在风沙中看得一清二楚。 那位据说已经被“抓走”了的贪婪之神竟然在用某种诡异的力量重塑这艘破船…… “呵呵，果然有趣……” 戴维乐了。 “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再华丽一些！” 他一扬手，用【无界君王】的变形权柄再给风沙加了一把力。 这下，那沙舟重组变形的速度就更快了…… 轰隆隆飞旋的沙暴中，一艘更加庞大的，崭新的大型沙舟缓缓驶出。 它虽然没有百影领主的座舰那么宏伟，船体矮了一半，也短了一半，沙轮也少了两对。 但它明显更加的精致、轻盈，线条也更加的优美。 獠牙般的金色印记在船首闪闪发亮，流光的黄金包裹船沿，在船身上画出灵动的浪线，既美丽又高贵。 庞大的影帆张开，恰如沙暴中展翅的黑龙，气势比领主的沙船更胜无数倍！ 这种影帆的结构和原理也是戴维从胡夫那里学到的。 有了影帆，他们才能靠近那座在沙海中游动的巨城。 呼——！轰！ 影帆鼓动，船身如离弦之箭般从沙暴中刺出，呼呼破开沙丘，直冲天际。 这艘被洛莉称为“黄金狗头人号”的沙舟终于有了点样子。 迎风站在船头的公主殿下兴奋朝白沙海高呼，十足那种女海盗的样子…… 不过洛莉很快就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想起那百影领主的沙舟航行时漫天飞舞的阴影，她立刻看向身后的戴维。 “嗯，作为阴影大贵族，咱们还差一点点排场。” 戴维点点头，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甲板上无数阴影大手刺出，将那一位位气息恐怖的恶灵之影抬给了出来。 “啊——————！” 来自的深渊尖啸喷发在影帆之上，整片沙海都随之卷起了漆黑的风暴…… …… 这天，幽影城的望台上，负责放哨和引航的阴影之眼看见了天边的那股阴影风暴。 燃烧着影炎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它自诞生以来见过的最为浓烈的幽影气息。 黑色尘暴中若隐若现的影帆，似乎带着百影领主级别的标记。 百影领主为什么会有如此离谱的气势？ 阴影之眼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它终究只是低智的仪式造物，只会按照既定的仪式，为远方的“上位贵族”投去引航的影子。 这束阴影就像是迎接贵宾的红毯。 风驰电掣的黄金狗头人号冲入其中，前方那开阔的沙海很快就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阴影的帷幕徐徐展开。 横贯地平线的巨大黑色城市就此映入眼帘——那就是幽影国度，沙海上最黑暗的城市，由无数沙舟作为基座拼接而成的“幽影之城”。 第729章 幽影城 第729章 幽影城 一开始，戴维还以为所谓的幽影城只是类似冥灯城那样规模的城池。 但实际看到时，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幽影城非常庞大，与帝国的皇都相比也毫不逊色。 最奇妙的是，这座城还明显的分为“上”“下”两个部分。 上方是连绵耸立在无数影帆之间的大片黑色城堡——它们就是半虚幻的阴影，映入眼帘的只有座座城楼的轮廓。 下方则是一艘艘数十米高的巨型沙舟…… 哪怕抛开那些高耸入云的阴影城堡，单是这数不清的巨型沙舟拼接起来的规模，也绝对是不输给皇都的城邦。 它们将每一艘沙舟用缆绳和铁链互相勾搭，船楼林立间搭满了供人通行的吊桥和绳索，远远看去，还能依稀见到大量被挂在桥下和缆绳上笼子。 那些笼子里装满了奴隶，可谓是“座无虚席”。 在庞然的阴影高城背景下，被囚禁的生命就如近处树梢上的“硕果”，只不过这累累果实都是由痛苦与折磨结成。 …… 这就是幽影国度。 同时也是大部分黑暗势力的缩影。 戴维斜靠在影帆的桅杆下，若有所思的欣赏着远处向他展现了边缘一角的幽影城。 “阴影生物们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国度，这个国度的实体却是由奴隶生物组成……” 洛莉在一旁拿着笔记本和铅笔，喃喃自语的写写画画，似乎在记录自己的所见。 “这和先祖圣战的记录中相差无几，几百年过去，幽影城不仅没有崩散，规模还变得更大了……不知道我们能在那阴影的城池中见到什么？” 一幅随笔的简单扫描跃然纸上，那是远处庞大黑城的剪影。 落笔的公主殿下显得有些兴奋，冒险的新奇与“考古”的发现让她兴奋得脸红红的。 不过戴维立刻就用冷水浇灭了她的热情。 “你进不了上层的阴影城。” “为什么？”洛莉有些不服气。 “那是阴影的世界，普通的肉体无法融入，就算可以，你也会被无处不在的阴影抽干生命力……你的位阶太低了，根本抵抗不了它们的诅咒。” 想不到，戴维也有鄙视别人位阶太低的时候。 洛莉撅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还有无所不能的无名之影大人么……” “嗯？” 戴维咧嘴笑了起来，“你想让我护着你进去？呵，我以为你不稀罕那种进入我身体的感觉呢。” 洛莉撇了撇嘴，用更小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也没有……” “什么？”戴维歪过头，一脸耳背的样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 “喜欢……” “喜欢？喜欢什么？” 啪！ 洛莉用力合上手里的笔记，气呼呼翻了个白眼，“不喜欢！我不去得了！” “呵呵……” 戴维暗骂公主小气，洛莉则在心里大骂影子无聊。 “其实你也没必要去凑热闹，我是去搞破坏的，幽影城可能很快就会乱起来，你在下层的沙舟转转就好。” 戴维说着，随手一指不远处的狗头人吉利咕。 “那些家伙的‘神’不是被抓走了么，你可以在下层打听打听它们的神被抓到了哪里……捣乱也好，解放也罢，能搞到多少好处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就是在默许公主殿下捣乱了。 洛莉眼睛发亮，心中那对神秘的追求与冲动又被勾了起来。 说话间，被戴维指到的僵尸狗头人吉利咕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被注入了一股生命能量。 冰冷的死亡气息正在被抽离，生机重新焕发，胸口的破洞也长出大量肉芽，并以惊人的速度合拢…… 转眼间，僵尸狗头人就“复活”成了健健康康的狗头人。 “我滴个大金牙啊，贪婪金印在上！我竟然又活过来啦！！” 欣喜若狂的吉利咕远远的朝影子手舞足蹈表示敬意。 要不是影子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它都想要爬过去跪舔戴维的脚丫了…… 这一刻，吉利咕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这位阴影邪神与幽影城的贵族并不一样，祂不仅没有折磨狗头人，还治好了被那恶女（公主）杀死的自己。 看看那百影领主的奴隶，那些家伙就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阴影发动攻击的瞬间，大沙舟上的生命就都成了祭品。 反观它们这边，无名之影大人不仅没有吃人，甚至还暗示自己的手下去拯救可怜的贪婪金印！ 邪神？ 不，什么邪神！？祂简直就是善神啊！ 以后谁敢说无名之影是邪神的，我狗头人大酋长之子第一个跟它急！ 吉利咕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自觉的挠着后背上长出来的黑色小手…… 额，其实不只是吉利咕一个，所有狗头人身上都长出了类似千肢眷族的手臂。 只不过它们的认知似乎被扭曲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也不是戴维有意要整蛊它们。 实在是因为影子的污染能力太强，不知不觉就会扭曲其他的生物…… 不过吉利咕的想法也确实没错。 戴维确实没有想过要“吃”这些渺小的狗头人。 他和真正的阴影生物不同——离开了幽影地域的阴影生物消耗很大，时刻都需要觅食。 但戴维没什么饥饿的感觉。 他的【黑印】是一直在收割敌人，但那是额外增加灵能，而不是需求灵能作为食物。 真要说吃的话，戴维的“粮食”应该是更高级的神影碎片才对。 …… 与此同时，远方的幽影城中。 漆黑的圆形厅堂内，由阴影“雕琢”而成的气派穹顶下吊着一圈燃烧着冰冷幽火的照明灯。 灯光照耀下，是一尊巨大的影躯，还有围坐在圆厅边缘的大量阴影生物…… 幽影城并非没有任何光源。 有了光，才会有影。 正如那幽影地域出人意料的瑰丽光景一样，幽影城内也是处处亮着昏暗的幽光，将影影绰绰的柱子、屏风、浮雕、门洞与旋梯照得层次分明…… 因此，近看之下的幽影城绝对不是黑漆漆的一坨。 无数殿堂在幽光中凸显出凌厉的尖角和狰狞的线条，如同被半透明黑纱笼罩的怪物，张牙舞爪。 庞大的影帆覆盖在城壁外，如同彩旗般四处延伸，将幽影城支撑在沙舟群之上。 而那些高贵的幽影贵族们，就高坐在堂皇的阴影中。 就如这个圆厅中那位体型最为巨大的阴影贵族——万影领主“卢瑟”。 它的目光穿过城中的大片阴影，看透层层影帆，扫视幽影城之下那些巨大沙舟上的一切。 幽影城中出现了许多异信的生物。 他们是幽影王邀请来的客人：欣赏痛苦的贵人，血暮王庭的走狗，贪生的巫妖，破碎教派的巡礼者……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混入其中的不速之客。 它们都来到了幽影城，或是为了追寻那贪婪的金印，或是为了别的目的。 万影领主沉默不语。 聚集起来的阴影们同样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们就好像真的阴影一样，只会在沉默与寂静中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第730章 艺术表演？ 第730章 艺术表演？ 与幽影高城中的寂静不同。 下方的沙舟中却充满了“喧嚣”，特别是那些奴隶管理者带队走过的集市区域，更是嘈杂无比。 被黑城压顶的巨型沙舟上，在影帆与蛛网般的缆绳覆盖下，破烂木塔林立的街道间， 奴隶管理人，那位浑身长满石块的畸形大胖子正在用它的小鞭子抽路边摆放的奴隶笼子，抽的啪啪作响。 它的大嘴巴还在给身后队伍中的那些“针刺信徒”们介绍着所见的奴隶。 “痛苦之王的尊贵仆从们，看呐，那是高城贵族们最新抓来的一批狗头人，它们还没经受过多少折磨，新鲜热辣，最适合作为痛苦艺术的祭品……” 不过那些针刺信徒们并没有理会这大嘴巴，它们只是在自顾自的挑选着奴隶。 这些针刺信徒戴维在冥灯城也见过，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人，但身上都十分扭曲的长出了黑色尖刺，有些还穿着内外都带有剑刺的铠甲。 非要说的话，这些信奉痛苦的人类早已被黑暗腐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但这些痛苦之王的信徒在幽影国度中却非常受欢迎。 它们制造的痛苦艺术，对幽影贵族们来说就是丰盛又精美的大餐。 沙船上的奴隶市场大多都是为痛苦之王的信徒们服务的…… 不过今日的交易却被一场震动给打断了。 …… 这艘拼接在幽影城最外围的沙船非常巨大，它不仅拥有两条横竖相交的奴隶市场街，右侧船沿还充当了“港口”的作用。 正是港口那边的轰鸣声，让街道中的针刺信徒面面相觑。 这里刚好距离船沿较近，好奇心驱使下，针刺信徒甩开大呼小叫的奴隶管理员，走向街道尽头的船沿。 高耸的船舱外壁还修建着之字形向下的木制栈道群。 大量钩索、巨钳和摇臂等装置构成了那个奇特的港口。 如果有巨大的沙船加入，这个港口又会变成一个拼接点，继续扩大幽影城的规模。 不过这次的撞击并非来自其他的巨型沙船。 针刺信徒们趴在足有一米宽的船沿上，探头俯视，只见一艘黄金包边的影帆沙舟直愣愣怼进了沙船下层甲板。 粗暴的“违章停靠”破坏了港口栈道，还把厚厚的船壁撞出了一个木屑横飞的大洞…… 不过大沙船的壁垒非常厚实，中型沙船的船头都插进去了，也就堪堪击穿舱壁，暴露出了船舱中大量的齿轮。 里面那些正在踩滑轮和推动杠杆的奴隶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幸好这是一艘挂着影帆的“贵族”沙船，而且它也没有造成更多的破坏，否则这时候沙舟上就要拉响警报了。 不用说，来者就是“黄金狗头人号”和它那不会停船却非要抢着玩的临时船长洛莉殿下…… 但沙舟港口中没有任何怪物敢多看那艘船一眼。 因为从船上飘然升起的，还有一大群恐怖到令人无法直视的恶灵阴影！ 港口中的那些作为苦力的奴隶和管理者自觉没有资格接触阴影贵族，更没有人会大着胆子去责问黄金狗头人号的停船方式。 幽影贵族给奴隶带来惊吓与折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戴维踏上港口栈道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迎来任何预想中的阻碍…… 连个敢上来确认他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啊。 “啧……怎么都没人来找茬的么？难道要我直接开杀？” 戴维抱着手，站在木阶梯上跺了跺脚。 直接搞破坏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座城实在太过巨大，没有实体的戴维缺少了构筑“血色深渊”那种大规模仪式能力，很难靠自己一人控制整座城。 脚下这一艘沙舟就相当于一个小城邦的规模，他就算全力释放恶灵制造黑旋涡，把它拆掉也要一点功夫。 头上的阴影巨城就更不用说了。 幽影贵族们凝聚起来的力量是绝对不能小觑的，戴维是想图谋阴影中的神只，但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只手遮天，一人对抗整个国度。 再说了，就算他真有这个实力，阴影们也不是傻子。 人家难道不会跑？ 到时候一不小心，快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 只可惜，百影领主胡夫在幽影城的地位太过低下，它也没法为戴维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特别是幽影之神所在神殿的位置这类关键的目标。 “只能先找些更有用的向导了，还得了解下这座城的情况才行，嗯，低调，低调……” 戴维按下耐心，扭头看了眼外侧白盈盈的沙海，身体缓缓往上飘起。 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由【重生之核】分裂出来的阴影兽，满脸好奇四处张望的洛莉就坐在其中一头影兽背上。 那影兽的爪子里还抓着狗头人吉利咕。 雕刻家和妖精们一起留在了沙漠西面边缘的山谷，他们正在对方舟王座进行一些改造，并没有跟着进入沙漠。 除了公主和一群狗头人外，戴维身边就没有其他活物了。 有趣的是，正当戴维想要抓个冤大头吸光对方脑子里的知识时，就有人主动送上了门来。 是那群等在船沿边缘的针刺信徒…… 他们看见大群阴影生物（恶灵）沿着栈道阶梯飘上来时，就主动躬着身体低头来到其中一只影兽的面前，说道： “尊贵的阴影，您背上的奴隶，卖么？” “啊？” 洛莉怔了一下。 她听懂了那位针刺信徒的阴影之语——显然，对方把她当成是被贵族抓住的奴隶了。 飘在洛莉身边的戴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爽朗的开口回道：“卖了！” “啊？？？” 洛莉又怔了一下。 她看看对方，又看看戴维，然后舔了舔嘴唇，点头道：“额……好？那就卖？” …… 聪明的公主殿下已经明白戴维的心思了。 眼前这些“人”大部分都穿着焦黑颜色的缝制皮质背心，苍白病态的体表没有毛发，还长着一些黑刺。 这种特征很好辨认，就是痛苦之王的信徒无疑。 幽影城中不只有阴影生物，他们或许可以先从外围打探一下情况。 “找个清静的地方，你们就可以为我表演痛苦的艺术了。”戴维淡淡的说道。 那些低头躬身的针刺信徒们立刻欣喜的露出了狰狞又渴望的笑容。 他们微微颤抖着压低头颅，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戴维的要求。 这很正常。 奴隶市场街里充满了不协调悲鸣与哀嚎，那不符合高尚的艺术，而且这里的环境太差，街道两侧满是污秽，臭气熏天，就连针刺信徒都不太乐意久待。 甲板上尚且如此，下层的区域就更糟了。 数十米高的沙舟下方有着十几层楼的结构，无数杠杆与齿轮日夜不停的推着下方的沙轮转动。 几百年来，无数奴隶生物的血肉与污秽都渗透到了那些木制结构里，让整艘沙舟内部都充满了酸臭难闻到令人作呕的臭气…… 满心好奇的洛莉刚刚登上甲板，就被这种气味给熏得晕头转向，差点忍不住把刚刚吃的烤沙鱼给吐出来！ 正因为如此，尖刺信徒们很自然就通过沿街的木塔开始向上爬。 半空中那些靠近影帆林的巨大木塔才是他们这些“贵宾”待的地方。 很快，戴维就带着奴隶公主，跟随针刺信徒们进入了一座塔楼中的大厅，这里没有别人，地上还留有用鲜血画出来的法阵。 针刺信徒激动的围在一起，朗声道：“现在，请让我们为您表演那最美妙的痛苦艺术！” 事实上，他们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那位阴影中的主人。 戴维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大，大到他们连视线都无法抬起，全身的骨头都在嗡嗡哀鸣，体表的尖刺都想在惊恐中逃离。 但他们忍住了无礼逃跑的冲动。 痛苦之王的信徒与阴影生物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哪怕他们再恐惧，也不用担心对方会吃掉他们。 阴影生物需要的是他们的“艺术”…… “好，开始。” 塔楼的门窗“砰”的一下同时关上，隔绝了外部喧嚣，也隔绝了内部的惨叫。 “啊……啊啊啊……” 那些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是大家都习惯了的艺术残响。 第731章 目标太多了 第731章 目标太多了 针刺信徒的艺术表演是非常成功的。 只不过，这次是他们自己成了“表演”的材料。 这帮家伙倒霉就倒霉在，他们看见公主殿下的那一刻就走不动道了。 飘飘的金发，宝石般的碧眼，美丽的脸庞，娇柔的体态，细腻白皙的肌肤…… 简直就是这黑暗世界中最吸引人目光的一颗明珠。 针刺信徒最喜欢的就是折磨那些外表美丽的生物，所以他们一眼就看上了影兽背上的洛莉。 而戴维也一眼就看上了这帮“人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算算日子，冥灯城的盛宴在不久后就会开始。 当时他就在城中见过痛苦之王的信徒。 按理说，这时候那些图谋冥灯城的家伙应该都聚拢那边的黑暗平原上才对的。 这帮针刺信徒没有去那边，反而出现在幽影城，证明这里一定有着比冥灯城还要吸引人的东西。 所以戴维就把他们都宰了。 收获令人满意。 针刺信徒脑子里的信息不仅让戴维确认了自己的目标——幽影神殿的所在，同时还让他确认了一件荒诞的事情。 原来狗头人吉利咕真的没有在胡扯。 那位名为“贪婪金印”的神只是真的被抓进了头顶的影城之中！ 传说中，贪婪金印是一位拥有绝世美颜，能让任何灵魂都无法拒绝的神只…… 这样的一位存在此时已经落入了幽影皇室的手中，正被关在影幕之后肆意亵玩。 但幽影王并不满足于此。 它甚至想要得到更多！品尝更多！ 它想要欣赏神明的痛苦，想要品尝神只在解体那一刻爆发的绝响！ 如果说，冥灯城那边即将进行的是一场人尽皆知的传说盛宴。 此时的幽影城，就是在举行一场无人敢提的秘密暴行。 代表着“贪婪”的神，被贪婪的众生放上了屠宰台…… …… 黑暗大陆就是这么一个混乱疯狂的世界。 戴维想起了很久以前，巫妖克莱门特跟他告别前，向他描述过的种种癫狂景象。 如今的他，似乎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证世界的癫狂。 但细想之下，那个名为“贪婪”的神只反而令戴维更加的不安。 那位存在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永远不声不响，却随时都能引人犯罪的“欲望金杯”。 只是欲望金杯最多只能毒害六阶的存在。 而那位“贪婪金印”，似乎已经在毒害着世界的一角。 为了成功肢解一位神，幽影王甚至请来了很多与其交好的“能人义士”。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长生种贵族，掌控着丰厚黑暗知识的强大存在。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戴维的老熟人——破碎教派。 严格来说，黑暗大陆的破碎教派和遗留在帝国中的破碎教其实是两码事。 帝国的破碎教说难听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龙脊山高原那所谓的根基之地也仅剩半本破碎圣典。 这种势力就算全部凝聚起来，都只能暗中搞点阴谋，根本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要不是后来的戴维和双胞胎用破碎神殿席卷了整个帝国所有教徒的梦境，那帮人到最后都只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玩着过家家…… 但黑暗大陆的破碎教“重组派”却不同。 在针刺信徒的认知中，世界南边的破碎教派和人类帝国的光明教会一样都是势力恐怖的庞然大物。 博学的洛莉用一些史料证实了这种说法。 要知道，历史上的破碎教确实也有过无比辉煌的过去。 破碎之神或许是一位假想出来的神明。 但祂的存在意义却是为了推开头顶的黑暗，还给世界真正的光明。 在接触过那些古神后，戴维甚至了解到了世界更久远的过去——在人类不曾崛起的远古时代，便是由众神一同管理着这个联通着各个位面的枢纽世界。 破碎教的前身和理念，或许就诞生自“众神权柄合一”的意念残留。 对于如今这个黑暗的时代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伟大的反抗意志？ 只不过这种反抗意志也已经产生了扭曲，变得面目全非了而已。 戴维毫不怀疑黑暗大陆的破碎教势力宏厚，他甚至乐于见到这种情况。 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重组教派要还是那种东躲西藏的老鼠组织，那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这帮家伙了。 贪婪金印在上…… 感谢伟大的贪婪之神将这帮傻缺都聚在了一起…… …… 嘭！ 木塔上的大门被推开，戴维从中走出，身后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血迹都没有留下一丝。 “你们在沙舟上随便玩，我去上面的影城。” 洛莉被留在木塔中，狗头人吉利咕也是。 公主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微笑着欢送戴维离开。 反正无所不能的无名之影大人还给她留下了两位看着就“慈眉善目”的恶灵修女。 洛莉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而且她确实有自己的目标——例如进行自己的二阶晋升仪式。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公主殿下觉得自己又行了…… …… 戴维没有再管公主殿下，也没有顺着半空中的吊桥和旋梯离开木塔。 他直接朝上方飘起，沿着巨大的影帆一侧，缓缓飞向压在头顶的影城。 幽影城的黑色高城由几百个不同的城堡组合而成。 它们拼在一起的时候，直接就把沙舟上的天穹完全罩住。 不过这黑暗大陆的天空本就没有阳光，反而是白沙海的盈盈磷光更能照人，所以天穹被什么罩住似乎都不重要了。 飞上去时，戴维才观察到幽影城的奇妙结构。 巨型沙舟平稳的航行在沙海上，沙舟群的每一根桅杆其实都是阴影组成的虚幻巨柱。 它们不仅是桅杆，同时也充当了阴影城池的支柱。 阴影城池的外围和底下都有着堪称壮观的影帆之林，远远看去，幽影城就像是架在影帆之上。 影帆朝着不同的方向展开，甚至形成了螺旋的风车状。 戴维从其中穿过，很快就抵达了幽影城的一个向下的开口。 那是一个类似竖井的圆柱形空间，竖井侧壁还搭建着旋转向上的影梯。 阶梯尽头便是外围城堡的其中一扇大门。 阶梯上满是凝立的阴影守卫，它们冷冷的注视着下方，聆听着沙舟上隐约传来的各种嚎叫。 看见戴维与他的阴影恶灵一起飞上来时，阴影守卫们都主动撇开视线，躬身迎接他的到来。 哪怕没有任何守卫能够辨认出戴维是哪位，它们也不敢阻拦这位气息难以形容的存在。 它们只知道戴维身上有着幽影贵族的辨认标记（来自百影领主胡夫）——这就足够了。 阴影城池的大门无声的为戴维打开，他没有作任何停留，就好像是城池的主人归来一样，大摇大摆的就进入了其中。 他已经在盘算着自己的目标。 找到幽影神殿，为千肢之影寻找最合适的载体材料…… 最好还能抓住破碎教的人，搜寻神尸之手的情报…… 或许他还能观摩一下幽影王分解神只的大戏？ 目标太多了，戴维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第732章 谁信谁 第732章 谁信谁 戴维成为影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他早已习惯了自己形似幽灵的身体，再加上他掌握的【无界君王】，凡世间的大多数物理障碍他都能视若无物。 但这座城却给了他恰恰相反的体验。 对于凡人来说没有重量和实体的幽影之壁，在戴维看来却变成了可以触碰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就踩在看似虚幻的黑色地面。 这种感觉，比他“脚踏实地”时的反馈感还要强一些。 幽影城的内部非常寂静，走在其中，如同与下方载满奴隶的沙船分隔两界。 戴维以为自己会在城中看见数不清的阴影生物。 实际上，所有的阴影生物平时都融入了城池本身…… 他脚下的地面，墙壁上的浮雕，支撑天顶的柱子，精美的拱形梁柱等等，无数不成形的阴影正在其中游走。 戴维沿着大门后的拱廊一路深入，四周的阴影却如受惊的鱼群般迅速散开，连带着他经过的地方都变得淡白了许多。 这让戴维哭笑不得。 或许他站在原地久一些，这座城说不定都得塌出一个大窟窿…… “大家都像鬼一样啊。” 眼看没人出来与自己“交流交流”，戴维耸了耸肩，干脆长驱直入，向着幽影城中心的方向加速前进。 幽影城非常庞大，这只是一座最为外围的城堡而已。 实际上，并非没有东西注意到戴维的到来。 就如这座城的主人，一位百影领主——它就一直躲在角落，默默的等着戴维离开。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千万不要看到我……” 这就是城堡主人心里面的唯一想法。 或许是因为它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戴维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家伙的存在。 当路过的戴维离开它的城池时，这位百影领主变得煞白的身体才重新恢复漆黑。 它大大的松了口气。 “呼！终于走了……咦？这里怎么多了一只手？” 百影领主低下脑袋，就见一只诡异的影手正在揪着它的裙摆。 “啊————！” 百影领主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嗖的一下就被拽走了。 …… 沿着长廊走出不远，穿过另一扇拱门，戴维就进入了一条联通各个城堡的更加巨大的拱廊。 这条宽高都达到数十米的宏伟拱廊就是直通城中心的大道。 到了这里，戴维才看见不少成型的阴影生物正在前方慢慢悠悠的飘。 它们的目的地大都和戴维一样——就是那座城中央的幽影神殿。 不过此时的戴维已经换了个样子。 他附身在了那位被强行抓出来的百影领主身上，成了对方的“影子”。 一只影子的影子，听着十分别扭，实际上却是很好的伪装。 戴维刻意收敛气息，同时靠那位“尖叫领主”掩盖自己的身影，这么一来，其他阴影生物也不会再躲着他跑了。 尖叫领主，就是那位被逮住的百影领主的称号。 因为它真是名副其实的喜欢尖叫。 从戴维抓住它的那一刻起，这家伙就在用足以刺破凡人耳膜的难听声音不断的尖叫求饶，听得戴维都忍不住给了它两巴掌。 然后它就老实了。 尖叫领主的外形看上去像是一位穿着小短裙子的黑色幽魂。 其容貌轮廓模糊不清，除了会发出猛烈的精神攻击外，背上还长着一对巨大且显眼的黑色利爪，如同翅膀一样。 从它较为苗条的身形来看，尖叫领主就好像那种传说中的女性恶魔的影子。 没人知道阴影生物最初是怎么诞生的，相传，它们都是那些堕入黑暗的强大存在的影子。 也有人说，是黑暗本身孕育出了影嗣们的后代？ 所以如今的人们才能从许多阴影生物的外形中找到许多已经灭绝的远古存在的特征。 例如“影龙”之类的传说…… 言归正传，藏在尖叫领主身上的戴维很顺利的深入幽影城，倒是苦了那只必须承受庞大压力的尖叫领主。 “大人……您想要不被万影领主们发现进入神殿核心，几乎是不可能的啊……” 它尖声细语的朝戴维说道：“它们不会允许我这种低等阴影生物朝见幽影神嗣的啊。” 幽影神嗣，就是幽影之神的孩子。 和“神孽”那种地位尴尬的东西不同，幽影神嗣可是被神明所偏爱的真正子嗣。 以戴维对神的理解，那就是幽影神的神性在凡世间所能凝聚的极限，一种代行祂权柄的化身。 这就是戴维的目标。 “你最好向你的神祈祷你能够见到祂，否则你对我来说就没有用了。” “啊——呃……”尖叫领主忍不住又想尖叫，却被戴维从后面掐住了喉咙。 “闭嘴！再吵直接杀了你！” “噢不，伟大的存在啊，您就算杀了我也没用啊，问题不是出在我的身上，而是您啊！” “嗯？什么意思……” “是您，您与我等不是‘同一片阴影’，您是‘神’的影子，是神的影子啊！” 尖叫领主急声解释，“幽影神会容纳一切阴影没错，但祂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影子被更高层级，更伟大的您所覆盖啊！” 戴维顿了一下，略感有趣的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呃……” 尖叫领主僵了一下，只有身体保持着向前飘动。 “因为，我见过一种被称为‘神之影’的存在，那是幽影神都惧怕的‘怪物’……您与那种东西的气息，很像。” 对方的回答让戴维有些意外。 有些事情，其实是他想当然了。 虽然他目前的状态看着很像阴影生物，但放在真正的阴影生物眼里，尤其是那些对神秘波动十分敏感高阶阴影生物，就能敏锐的察觉到戴维的“格格不入”。 特别是尖叫领主这种知道“神之影”的存在，反而很容易将戴维与那种东西联系起来。 “您的存在一定已经被万影领主们注意到了，我根本没法带您进入神殿……” “呵，既然你说它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为何现在还没有做出反应？”戴维微微眯起眼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领主们在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渺小的百影领主……” 尖叫领主有些慌乱，它想了一下，立刻又补充道：“啊！或许是它们正在进行某个仪式，我知道了，是那个亵渎的仪式！” “贪婪金印？” 戴维心中一动，迅速思考要怎么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没错！就是那个，伟大的幽影王……” “不要废话，”他打断了尖叫领主，轻声在它耳边说道：“告诉我你们召唤幽影神的咒语，向我展示幽影之神的神力波动。” 尖叫领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它战战兢兢的问：“您……您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幽影神不会接纳更高层的阴影么，很简单，我成为祂的信徒就好了。” “额……啊？” 尖叫领主傻眼了。 如果是别人，它倒是很乐意看着对方被幽影神的无尽阴影淹没同化。 但它身上的这位嘛…… 谁成谁的信徒还真不好说。 幽影之神能被这种伎俩骗到么？ 忽然间，尖叫领主想到了某种细思极恐的可能…… 神，是难以被欺骗的。 但其他的阴影生物却可以！ 这下，尖叫领主又想在内心中发出尖叫了。 幽影城要完了啊…… 幽影城要在它手里完了啊！ 不过尖叫领主转念一想，又有些庆幸自己的遭遇： “嘿嘿，还好是毁在我手里……欸，反正都是阴影，当谁的信徒不是信？” …… 就在戴维谋划着要掘了幽影城的根时，影城之下，沙舟上的洛莉也在图谋着搞一件大新闻…… 此时的公主殿下，已经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带着狗头人吉利咕一起进入了沙舟甲板的下层。 第733章 贪婪信仰 第733章 贪婪信仰 有话说，不怕敌人搞破坏，就怕敌人玩渗透…… 拼尽全力拆不掉城墙的十分之一，不如在城里的水井扔些死老鼠。 戴维熟知这些阴险的手段，四公主洛莉殿下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知道，戴维最开始也没少帮罗兰做阴损事。 不过洛莉没有那个能够直接给敌人心脏投毒的能耐，她只能选择更容易接触的，也更加庞大的目标群体。 那些船舱下的奴隶。 …… 呼——！ 积满污秽，蜿蜒如下水道的通道尽头，捂着鼻子的洛莉推开了又一扇木制的厚重舱门。 门后的臭气喷涌而出，让洛莉身后的狗头人吉利咕都张嘴欲呕。 它眯着泪水直流的小眼睛，一手死死捂着鼻子，一手小心翼翼的牵着公主的影袍下摆，尽量不让影袍沾上地上的污秽。 吉利咕其实十分佩服眼前的人类少女。 特别是它听说洛莉是人类帝国的皇室后，更是对洛莉承受臭气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贪婪金印在上。 这沙船上的大部分狗头人奴隶根本不需要承受肉体上的折磨，呆在船上就是对它们最大的折磨！ 不过吉利咕并没有被这种能杀人的恶臭逼退。 因为公主说要帮它拯救它的同胞们！ 吉利咕是狗头人金牙部落的大酋长之子——虽然大酋长的儿子多到连自己都数不清，但吉利咕认为，自己已经是部落最后的继承人了。 所以，当吉利咕和洛莉一起看见门后那连成一片的绞轮阵列和其中那数不清的狗头人苦力时，吉利咕的眼眶立刻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熏的）。 “叽叽嘎……它们……都是咱部落的孩子啊！” 洛莉也被眼前的壮观景象小小震撼了一下。 船舱中的绞轮阵列足有球场大小，里面上上下下还分了好几层。 数不清的绞轮通过转轴和齿轮连接，所有体型瘦小的狗头人都被锁在绞轮下的逼仄空间里，拼命转动着那些轮子。 这时，阵列边缘的走道上，有负责监工的高等奴隶发现了洛莉这个人类…… 这是什么？一个乱跑的奴隶？ 这只高瘦的黑色魔怪正想呵斥洛莉，却猛地发现那个人类身后跟着走出了两位修女的阴影。 那是深渊的恶灵。 她们扭头看向那只呆立原地的黑色魔怪，脸上同时咧嘴，露出“和善”的笑容。 黑色魔怪差点被吓哭了。 很显然，那个美丽的人类奴隶属于这两位充满怨毒气息的阴影大人…… 正当它以为自己会被随手抽走所有生命力时，那个人类少女却朝它招手。 “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洛莉从袖子里摸出了那根狗头人的圣物“贪婪之牙”，笑容甜美的朝那只黑暗生物打招呼。 “来啊，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噢。” 说着，她身旁的恶灵修女就“呼！”的一下扑了上去。 改变命运？是不是把我毙了就算是改变命运了啊！？ 奴隶监工感觉，今天就是自己离开这个黑暗世界的日子了……它只不过是一只诞生于污物中的黑暗魔怪而已，这一生…… 停，打住！ 它的走马灯还没跑完，就被那位少女从绝望中拽了回来。 对方没有杀它，反而用亲切的阴影之语对它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你们都憎恨着奴役你们，折磨你们的幽影国度？” 洛莉双眼发亮，语气蛊惑的说道，“既然如此，何不与我一同诅咒它们？” “诅咒……幽影国度？诅咒那些阴影生物？” 面目丑陋的魔怪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我们，已经被阴影们奴役了呀……” 说着，它身上就缓缓浮现出了一根根由阴影组成的锁链。 这些类似魔契的奴隶锁链延伸入虚空中，另一头就被掌握在某位幽影领主的手里。 只要这些奴隶敢于反抗或者逃跑，阴影锁链就会立刻将它们的生命抽干…… 洛莉自然知道这些锁链的存在。 她不紧不慢的抬起贪婪之牙，在魔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轻轻敲了一下那根锁链。 砰！ 清脆的声音响过，魔怪身上的锁链竟然就这么碎了。 魔怪瞪大了眼睛。 她身后的吉利咕也瞪大了眼睛。 就连不远处那些正在蹬绞轮的狗头人也瞪大了眼睛。 原本那些奴隶已经在衰竭与脱力的边缘半死不活了，看到这一幕时，它们却忽然来了力气，连绞轮都蹬快了几步…… 她解开了幽影的枷锁！ 她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都在脑海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疑问。 “你看，不只有我在诅咒着这个国度喔，有一位被‘贪婪’吞噬的神灵，比你们更加痛恨那些阴影们呢……” 洛莉挺起胸膛，扭头看向船舱中“轰隆隆”转动的绞轮阵列，视线扫过每一个盯着她的狗头人奴隶。 “你们想要活下去吗？” 她高举手中的金牙，大声的向它们质问：“你们！想不想活下去！贪婪的活下去！？” 公主殿下的声音传出很远，似乎盖过了船舱中无数齿轮与轴承的摩擦声，甚至让空气中浓郁不散的臭气都变淡了一些。 远处其他的奴隶监工都被她的喊声吸引了过来。 但它们都丝毫没有拉响警报的意思。 这一刻，洛莉手中的那枚金色长牙似乎有着令人着迷的魔力。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一一敲碎附近浮现出来的每一根锁链！ “叽——叽——嘎！贪婪金印在上——！！！” 第一只被拯救的狗头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呼喊。 这似乎耗尽了它最后的一丝力气，喊完就直接累死了。 但一只狗头人倒下，还有千千万万只狗头人！ 它们双眼中那贪婪的光辉重新亮起，化作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这一次，它们不是贪图骨肉之食，也不是贪图金银祭品，更不是贪图血酿的美酒与堕落的欢愉…… 那个金发少女说得对。 它们要贪婪的活下去！ 与它们所信奉的“神”一起，诅咒这个狗艹的国度！ “叽叽嘎嘎！咱们要怎么做？咱们要怎么做！！！” 吉利咕没有在意那些累死的同胞，它也已经被那种贪婪的目光所感染，一同陷入了神秘之海中那个金色的旋涡。 “很简单，与我一起，发自内心的诅咒它们！哈哈哈哈哈！” 洛莉张开双手，乘着这欢腾的神秘潮汐，雀跃的跳入其中。 她戴上了“舞女的面纱”，整个人化身成灵动舞蹈的幽灵，金发旋散，黑袍飞扬。 其手中的贪婪之牙金光大放，所过之处的阴影锁链全部崩解！ 这一刻，船舱中的奴隶们忘记了空气中的臭气，也忘记了疲惫。 它们跟着洛莉一起忘我的舞动身姿，嘴里放声咒骂着头顶的国度。 从最开始的几十只狗头人，到被解放的数百只狗头，再到整个船舱中包括监工在内的所有奴隶…… 一扇扇大门被“砰砰”推开。 一个个船舱被贪婪的信仰所唤醒。 一声声真实的诅咒汇入神秘之海。 渐渐的，一个庞大的仪式法阵正在洛莉的心目中成型…… 第734章 震动 第734章 震动 没错，洛莉正在借着这股越来越澎湃的潮汐，准备举行自己的二阶晋升仪式。 她曾经在恶魔瓮的诱惑下冒然进行过一次晋升。 那一次的失败给她带来了惨痛的教训。 如果没有戴维和幽色水帘，就算她能活下去也只会变成一摊可怜的肉泥。 但这一次，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洛莉在入城前就已经在黄金狗头人号上盘算着自己的晋升仪式。 真实诅咒二阶仪式的标准材料包含： 大量诅咒者的心声、怨毒灵血、恶灵尘、心灵剥离剂和遗忘草五种东西，外加一样高阶神秘之物作为祭品。 其中的怨毒灵血和恶灵尘戴维都能直接提供给她，心灵剥离药剂则是洛莉自己学着调配的。 至于遗忘草就有趣了。 这茫茫沙漠，别说是遗忘草，就是杂草都难找到一根，但是洛莉却硬是靠某种奇怪的“跳大神”仪式把遗忘草给“种”了出来。 戴维当时就很怀疑，甲板上能长草这种事应该就是贪婪金牙在搞鬼。 那位处境尴尬的神灵似乎很乐意帮助抢劫了祂信徒的公主殿下…… 剩下的东西，洛莉就在戴维把那几个针刺信徒的牙撬开时做好了计划。 她向戴维确认过，那“大量诅咒者的心声”到底要“大量”到什么程度。 戴维的回答是：越多越好。 然后洛莉就搞出了这场恐怖的诅咒狂欢…… 按理说，她这位阶低下的蝼蚁超凡者原本并没有能力解开奴隶们的阴影枷锁。 不过她在确认了贪婪金印的当前状态后，就想到了继续利用那位神明的方法。 贪婪金印正在诅咒着幽影国度。 神明的诅咒，自然是最具号召力的声音！ 当洛莉用贪婪之牙敲碎第九个舱室的最后一根阴影锁链时，她就敏锐的感觉到，神秘之海中的那个金色的诅咒旋涡已经完全成型了。 洛莉深吸一口气，连那酸臭的味道都被她抛诸脑后。 “要来了！” 追逐神秘的公主殿下，比大多数超凡者都更加的接近神秘之海。 大部分猎人都需要达到高阶才能跨过那扇门，而洛莉天生就能感觉到神秘的潮汐。 趁着旋涡成型，她立刻摘下面罩，随便找了处无人的隔间，就地用那颗金色长牙画起了仪式法阵。 贪婪之牙似乎不在意别人拿它在两寸厚的污物中刻画咒文。 它反而显得十分兴奋…… 材料被一一摆放在法阵中，洛莉听着身边那些洪亮的诅咒之声，念动了口中的祷词。 “伟大的千肢之影啊，这是我献给您的礼物……” 仪式的最后，洛莉把手里的贪婪之牙也献祭给了神秘之海。 黑影与金光同时从法阵的中心爆发，淹没了洛莉的身影。 …… 洛莉所在的沙舟其实非常巨大。 八九个舱室的奴隶脱离控制这样的事情，还不足以让整艘沙舟乱起来。 这些舱室顶多只占了沙舟动力的几十分之一，就算奴隶们都罢工了，沙舟下的巨大沙轮也会在其他舱室提供的动力下继续旋转。 但正常来说，阴影锁链被破坏的情况肯定会引起幽影城领主们的注意。 说巧也不巧，原本掌控这艘沙舟的百影领主，其实就是被戴维抓走的那位“尖叫领主”…… 所以，此时沙舟上就算发生了更大的乱子，头顶的阴影城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处理。 这不，更大的乱子很快就出现了。 不过混乱的源头并非来自沙舟，而是来自幽影城深处。 一声金色的长啸刺破了虚空，在现实之外的虚无中撑起了一根耀眼无比的光柱…… 所有六阶以上的万影领主都在这一刻将目光对准了国度中心的区域。 包括更强大的幽影王族，还有神殿中的神嗣都感受到了来自虚空的震动。 长啸来自那个囚禁贪婪金印的囚笼。 金色的神力波动令幽影城中央的大片区域都出现了微微的震颤，就连那些吊挂在天花板上的暗影火炬都轻微摇晃了起来…… “第一次震动……” 巨大的幽影王座上，那位藏身在漆黑之影中的幽影王无声的进行了倒数。 尖锐的爪刃咯咯咯的刮过黑玉般的王座，巨大的尾部绕过影壁，如同一条游走在黑幕内外的巨龙。 没人能看清楚幽影王的真正形体，就算是那些正在觐见王座的针刺骑士，也只能从黑幕中刺出的几根獠牙，判断出那位巨大的存在似乎正在狞笑。 此时王座之下的大厅中，不仅有一队浑身穿着针刺重甲的骑士，他们的身上还穿刺着粗大的锁链，拖着后方一尊十几米高的“肉山”。 那东西就像是一尊体型臃肿肥胖的雕塑。 其下半身无腿无脚，只有一圈由尖刺组成的座台。 座台上的东西充分体现了“痛苦”与“折磨”的扭曲理念——其表面没有一处地方完好，浮肿到令人反胃的肉体上皆是伤痕与溃烂的脓液。 尖锐的荆棘在肉山表面来回穿刺，黑色的尖枪从它体内朝天刺出，钢锯般的骨茬随着它蠕动的身体缓缓撕裂它不断愈合的皮囊。 哪怕是没有痛觉的生物，看见这么一个玩意儿后都能当场在自己脸上刻出一个“痛”字！ 这就是“痛苦之王”的化身。 那位被黑暗大陆所有屈服于苦难的生命所膜拜的神性存在。 环绕在痛苦之王雕塑下的，是大量针刺信徒。 除了戴维见识过的针刺骑士外，还有许多身形扭曲的存在——你都无法确认他们到底还算不算“生物”。 身披黑刺的人体与巨大的野兽半身扭曲的纠缠结合，形成了一只只半人半兽的诡异怪物，每一个都在散发着六阶神秘生物才具备的污染气息。 这时，大厅另一侧，一个身穿灰色罩袍的人类朝最近的一只黑刺怪物问道：“还需要多少次震动？” 那只怪物低下头，抬起一根断裂的手肘，露出上面的七根黑色尖刺。 “七~~~” 再有七次震动，他们就能完全肢解那位弱小的神只。 灰袍人有些别扭的拧了拧脖子。 刚刚的那次震动让他感觉有些蹊跷。 神只的惨嚎中，似乎带着诡异的喜悦…… 或许，那只是他的错觉？ …… 沙舟的舱室中。 洛莉进行仪式的那个法阵上，来自神秘之海的阴影凝聚而成的大量黑手共同包裹成了一个一人高的诡异“黑蛋”。 过了一会儿，蛋壳的表面就咔咔裂开，金光从中绽放。 哗啦——！ 阴影的蛋壳彻底破碎，洛莉的金发扬起，人也像是初生的小鸟一样从里面蹦了出来。 “锵锵！” 公主殿下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二阶晋升仪式。 她兴奋的感受着自己所能掌握的灵能——嗯，不算很多，还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洛莉的生命力和灵能值依然是二阶超凡者中最标准的那一档。 生命力翻倍（600点），灵能值达到了十倍的提升（5000点）。 她也不奢求更多，反而对这种感觉十分满意。 最重要的，是“真实诅咒”的二阶仪式能力：噩兆！ 洛莉已经垂涎影子导师那种随手召唤恶灵的能力很久了。 这时，洛莉就迫不及待地第一次尝试了属于自己的【噩兆】…… 找谁来尝试分裂恶灵呢？ 哈，就自己！ 洛莉一拍小手，毫不犹豫的就给自己上了个新鲜热辣的【噩兆】。 反正她就经常看见影子导师对自己使用噩兆，他那些恐怖的恶灵阴影都是从本体身上分裂出来的。 既然如此，自己应该也能分裂出什么来？ “嗯！一定会是某种十分有趣且神秘的东西！”洛莉想当然的这么认为。 结果嘛，公主殿下又被自己坑了。 “哎~~~呀~~~！！！” 和第一次晋升时对着自己导师释放诅咒的后果相差无几。 对自己释放噩兆的洛莉抱着头就在满地的污秽中打滚惨叫…… 那两只在一旁看完全程的深渊恶灵互相对视一眼，再看回在地上咕噜噜打着转沾屎的公主殿下，同时露出了看弱智般的眼神。 第735章 噩兆之女 第735章 噩兆之女 只有看着戴维一路成长的人才能知道，戴维为什么能从自己身上分裂出那么多的恶灵。 洛莉的尝试无疑是弱智的。 可弱智归弱智，正在被自己的诅咒折磨的公主殿下，身体却在这一刻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只见她后背的长袍被顶开，光滑玲珑的线条被缓缓撕裂，形成了交叉状的伤口。 如同血液一样的阴影从中渗出，缓缓凝聚。 与此同时，惨白的骨骼也恰似春笋冒头般挣脱了皮肤的束缚。 没过一会儿，洛莉的后背竟然如同蝴蝶展翅一般“长”出了两对纤细优美的手臂。 上方一对如光滑雪白的大理石，下方一对如漆黑通透的墨玉。 其上还纹着细细的金色细线，如同套在手臂上透明金丝手套，优雅且神秘。 它们灵动的伸展开来，臂展长度比洛莉自己的手臂还要长出少许，自然而然的把洛莉从地上撑了起来。 原本还在惨叫打滚的洛莉很快就发现痛苦褪去，余下只剩全新肢体与触觉带来的新奇体验。 公主殿下就是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愣子。 她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新手臂，心中生出几分慌乱，同时还莫名的有些惊喜。 新获得的这四只手臂就如她自己的双手一样灵活，操纵起来没有任何不适。 细腻的白手绕到前方，轻轻擦去刚刚因为诅咒冲击流下的鼻血与血泪。 洛莉凝视着指尖的血滴，若有所思。 “这就是我从自己身上分裂出来的恶灵？” “它们代表着什么？为什么是两双黑白的手？” 这个问题，或许连戴维无法也为她解答。 【噩兆】催生的形态通常会反映受诅咒者的心灵之貌。 洛莉为何会像千肢眷族一样长出新手臂，也只有她自己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是受到眷顾的。 这两对手臂没有在长出来的瞬间直接拧断她的脖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轰隆！ 隔间的舱门突然被推开，外头传来的各种混乱嘈杂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洛莉。 船舱的漏光照射下，一个身穿针刺铠甲的怪人就立在门前。 舱室外面的大厅此时陷入了血腥的杀戮中。 那些被解开了阴影锁链的奴隶正在与发现端倪的针刺信徒战斗！ 刺钉般的短剑与狗头人的獠牙利爪在昏暗船舱中互相啄食鲜血。 享受痛苦的疯子与凶性大发的求生者互相撕咬在一起，双方都在为横飞的血肉欢呼。 打开隔间舱门的针刺骑士正杀得兴起，他原以为舱门后还藏着不少暴动的奴隶，正想着开门就给里面的家伙捅个对穿。 结果这家伙却迎面撞上了两只守在门边的深渊恶灵！ 噗…… 针刺骑士还没来得及享受痛苦，就被莎尔那庞大的精神力捏爆了。 洛莉一扬手，重新披好自己的影袍。 源自无名之影的长袍自动在她身侧开了两对口子，让她将额外召唤的手臂伸展出来。 黑袍覆盖下的手臂垂落身侧，纤长的玉指甩着飘扬的宽袖。 不得不说，这种看似畸形的体态实际上却隐含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起码在戴维的眼里，多两只手并不影响什么，反而还让公主殿下增添了些许令人着迷的气质。 船舱中的邪教徒看见两只阴影恶灵出现时，都忍不住呆了片刻。 然后他们的脑袋就纷纷如同烟花一样炸了。 针刺信徒被屠杀的一幕让在场的各种奴隶都发出了激动的咆哮，不过这些脑子不清醒的混乱生物，一扭头就用嗜血的目光锁定了洛莉。 “哈哈哈哈！食物！吃了她！！！” 冲得最快的那只魔怪发出了癫狂的大吼，似乎丝毫不记得这位就是刚刚才解放了它们的人。 只能说，黑暗大陆的生物就是这个鬼样子。 砰！ 反手抽出后腰长枪的洛莉直接用水晶使者的枪托将那只扑上来的魔怪打得牙都飞了几根。 可惜洛莉力量不够，没法将这怪物像是打棒球一样抽出去，对方甚至还恼羞成怒的想要张嘴去咬那把水晶长枪。 不过水晶使者的枪托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被其反射在枪身上的任何东西都会成为圣枪之光的锁定目标！ 拥有六根手臂的公主殿下一甩手，啪的一下将圣枪翻了个身，三根手臂紧握枪身，怼着敌人的脸打出了成片的光束！ 达到二阶的洛莉已经勉强能够使用圣枪的概念锁定攻击。 她刚刚甩枪的瞬间，枪身反射的目标可不只是眼前的一头魔怪。 这下光芒爆射的瞬间，前方舱室内所有发癫的混乱魔怪都被多角度折射的光束射了个透心凉！ 连冲过来的狗头人吉利咕头顶上的毛都被圣枪的光芒烧掉了一片。 它抖了个激灵，嘴里大喊道：“殿下！自己人、自己人啊！咱没有发疯，咱是好狗头人，别打咱啊！” “我知道，不然你已经死了。” 洛莉撇了撇嘴，两手抓住圣枪不断点射，一手拔出腰间的“窃思匕首”，一刀将另一只没死透的魔怪割喉。 她的另外三只手也没闲着。 那只能够降低自身存在感的三阶禁忌物“无声铃”被她拿在手中不断摇响。 剩下的两只阴影般的黑手则成为了洛莉用来施展仪式能力的触媒。 所有被她碰到的怪物身上都爆发了恐怖的“自弑”反应。 所有位阶不比她高的魔怪只要被碰到就是瞬间暴毙，尸体都会变成恶灵乱咬人。 洛莉运用【噩兆】的方式没有戴维那么随心所欲，也无法大范围隔空直接诅咒别人。 但她对于灵能精巧运用却使得她在使用仪式能力时非常节省，比那些常年训练狩猎技巧的猎人更胜三分。 眼看场面几乎失控，两只深渊恶灵已经快要无差别的攻击一切黑暗生物了。 她们原本还会甄别有敌意的对象，但那些弱智的玩意儿很快就搞得她们有些恼怒——反正戴维也不需要它们，干脆全杀了！ 洛莉就在这种血肉横飞的情况下抓住吉利咕往前面囚禁着更多奴隶的船舱跑路。 “叽叽嘎嘎！！！殿下！贪婪之牙呢？用圣物可以安抚那些蠢货啊，快把金牙拿出来啊！”吉利咕抱着脑袋大喊。 “那东西被我献祭了。”洛莉面不改色的说道。 “啊？？？” 听到这话的吉利咕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献祭……献祭啦！？献祭给谁啦！？贪婪金印在上，咱们的圣物啊，就这么没啦？？？ 当然了，卑微的狗头人并不敢把自己的失心话真喊出来。 它只能忍着眼泪，嘶声叫道：“没有圣物也行，别杀咱的同族，它们贪生怕死，绝对不会背叛您的，它们只想跟着您跑啊。” “我知道，”公主咧嘴一笑，用力把手里的吉利咕往前一丢，“你能号召多少族人就号召多少，路还长着呢！” 吉利咕打着滚撞开了前面的舱门，顿时落入了大群狗头人的视野中。 不等这些家伙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的洛莉就冲了出来，一手抓住了那些阴影锁链。 “诅咒它们，噩兆！” 砰、砰、砰、砰…… 清脆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洛莉手上的奇特金线闪过丝丝流光，竟然将所有触碰到的阴影锁链纷纷扯断！ 与神共鸣的诅咒正在反噬幽影城的枷锁。 现在她不需要贪婪之牙也能解放那些奴隶了。 第736章 另一对 第736章 另一对 嘭——！ 甲板地面的舱门被暴力冲开，大量暴乱的奴隶从下层舱室的通道涌出了上了沙舟上的奴隶交易街道。 一时间，所有高等奴隶都呆了一下。 街上那些正在挑选奴隶的堕落生物们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奴隶的锁链都被解开了？？？” 异教徒和高等奴隶们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各种歇斯底里的奴隶扑倒，被迫开始了血腥野蛮的厮杀。 靠着无声铃隐蔽的洛莉从怪物群中跳出，“六手两脚”灵活得像只猴子，几下就沿着头顶的缆绳爬上了街旁的木塔支柱。 一口气爬到高处的洛莉终于摆脱了血腥的混战，也终于从那熏人的气味中逃了出来。 她攀着木塔顶端的巨柱，迎着干燥的风沙，舒展心胸，将自己半挂在影帆之下。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用，洛莉已经完全熟悉了自己的新手臂。 与戴维那些狰狞的接肢不同。 洛莉的手臂没有千变万化的形态，也没有无可匹敌的力量。 它们十分神秘，明明诞生自诅咒，却又比上天赐予她的肉身还要契合她的灵魂。 事实上，那真正眷顾着她的东西并非戴维或者千肢之神。 而是她自己的“诅咒”。 是她最痛恨却又最放不下的那部分受诅咒的执念…… 此刻，那四只手臂便轻轻揽住了她的双肩，抱住了她的双臂，与她十指相扣。 洛莉的“恶灵”，深爱着她自己。 遥遥看向沙舟外缓缓流动的白沙海，人生第一次经历这种冒险的公主殿下忽然畅快的大叫起来： “这才是……这才是我所追求的……这才是我想要的！我不是帝国公主，我是神秘世界的女王！哈哈哈哈……” 神秘世界的“女王”下一步该干什么？ 洛莉低头看向庞大的沙舟，看向变得乱七八糟的街道，嘴角勾起兴奋的笑容。 经过她的努力，下层甲板将近一半的奴隶都被她释放了出来。 她的那位影子导师必然会翻了幽影城的“天”，那她想做的，就是掀了这幽影城的“地”…… 可就在这时，头顶上却传来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 “女王？就你？” 洛莉怔了一下。 有东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头顶？ 她迅速抬头，只见上方的影帆上，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奇怪的女人。 说奇怪，是因为这两个女人的肤色是那种带着光泽的深灰色。 短而尖的耳朵，银白色的短发和细眉，锐利如鹰般的细长双眼，内里是泛着血光的眼眸。 这两个外貌相似的女人明显不是人类种族。 其中一人梳着齐耳短发，另一人盘着发辫，身上穿着黑色束身皮甲，装饰和打扮都非常有异域风情。 刚刚开口说话，似乎是在嘲笑洛莉的人，正是那位发辫女。 她们斜靠在影帆上，如同花瓣上的蝴蝶一样轻盈停立，也没有管沙舟的混乱，只是在跟洛莉对峙。 危险…… 洛莉的神秘感知告诉她，这两个女人对她来说都十分的危险。 对方的位阶虽然不是很高，好像也就比她高一阶。 但她们的身上萦绕着某种类似神力的气息，让她感觉非常不妙…… 神眷之人。 这样的气息，洛莉只在圣女和圣人那类的人物身上嗅到过。 “姐姐，这家伙似乎就是引发混乱的源头，要把她抓去给大祭司么？”发辫女看洛莉不回应她的挑衅，感觉无趣，转而朝另一位短发女问道。 “不，把她杀了。” 短发女一脸木然的摇头，随口就判了洛莉死刑。 奇怪的是，听到别人要杀自己，洛莉本应该对短发女产生敌意才对的。 但她不知为何却根本没有想要跟对方战斗想法，反而还被对方那平静双眼中的目光深深吸引…… “这是什么感觉？仪式能力？我中了敌人的仪式能力？”洛莉在心中怔怔的问自己。 如果戴维在这里，他就能认出这种能力。 魅魇仪式，一阶能力，“爱”。 这可是温蒂妮的绝活。 然而洛莉不认识温蒂妮和希尔芙姐妹，也不曾了解过这种从未被皇室记录过神秘道途。 最关键的是，她在发现对方之前，就已经中了这对黑皮双胞胎的能力了。 发辫女听到姐姐的话，点了点头，手心滑落一把锐利的匕首，人影一闪就出现在洛莉身边，干脆利落的用匕首刺向洛莉的心脏。 已经被心灵暗示控制住的洛莉没有任何反应。 但她的恶灵手臂却遵照她的求生本能动了起来。 漆黑的手掌捏向匕首，指尖的诅咒宛如阴影般罩向敌人！ “噢？还能挣扎……” 发辫女身形一扭，双眼的瞳孔忽然变得涣散，动作灵活至极的躲开了另一只抓向自己的诡异手掌。 愚天使附体…… 进入那种状态的发辫女旋身再次挥出匕首，这一次，她的利刃快如闪电。 无论是速度、角度、力度都堪称完美，无以伦比的技巧演变为了势不可挡的一击！ 不过洛莉根本没有与对方硬碰硬的意思。 挡开敌人第一击的同时，她其中一只手上的“窃思匕首”已经扎了自己大腿一下。 这一扎巧妙的解除了短发女对她的心灵暗示，同时给了她掏家伙的机会。 公主殿下没有凯西那种近距离使用水晶使者射爆战争恶灵的本事，自然不会掏枪和发辫女格斗。 但她身上的好东西可一点不少。 “可不要小看无名之影亲自赐福的神秘女王呀！！！” 洛莉手掌一翻，一枚镶着金边的魔方就出现在两眼无神的发辫女面前。 顷刻间，发辫女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划向洛莉脖子的匕首以违反物理惯性的方式突兀收回，魔方“喀喀”打开之际，发辫女就像根弹簧一样闪了出去…… “那是什么鬼东西！？六阶禁忌物！！！” 是的，无名之影亲自赐福（摸头）的“神秘女王”殿下可是随身带着六阶禁忌物的。 而且还不止一件…… 魔方打开时，呆在里头的幽色水光立马喷涌而出！ 只可惜，洛莉没有那个能力催动六阶禁忌物，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幽色水帘的力量并没有第一时间捕捉到飞速退开的敌人。 这也是洛莉不到真正危险时都不把禁忌物拿出来的原因——她没法控制它们。 而且使用禁忌物是有代价的。 就算戴维会帮她压制禁忌物们的内在代价，她也无法避免要承受来自外在的代价！ 电光火石间，洛莉感觉自己头顶的金毛都竖了起来。 有极为庞大的负面能量正在她的头上汇聚…… 那是幽影城的防御阵法。 阴影之眼可能终于发现了这艘沙舟上的暴乱，也可能是被禁忌物的力量惊醒。 不管如何，层层影帆上的幽影城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出了一道黑色的雷霆。 阴影死咒！ 轰隆…… 黑雷劈下，直接把洛莉所在的木塔炸成了粉末！ …… 轰隆隆…… 沉重的轰鸣声与庞然的摩擦声从脚下沙海传来。 幽影城中心地带的巨大沙舟，如同横卧在沙漠上的山脉。 高耸入云的塔基恰如撑天的巨柱和天幕般的影帆连接在一起，壮观无比。 而在这壮丽的黑天上，是更为壮丽的世界倒影。 地势逐渐拔高的幽影城到了这里已经延伸入了黑云之内。 戴维站在阴云形成的帷幕之下，低头望去，就见两侧无数漆黑的雷霆如同列队的卫兵一样闪烁而过。 阴影城池间那条巨大的通道到这里就已经抵达了尽头。 再往前，就是幽影之城的顶端神殿。 那是连幽影王族平时都不会轻易靠近的高峰，普通的幽影领主更是连踏上阴云的资格都没有。 可戴维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这里。 他身边甚至还飘着那位战战兢兢的尖叫领主。 此时此刻，它是真的很想尖叫…… 但它不敢叫啊。 因为戴维身后跟着的并不只有它一个，还有许许多多的比它强大百十倍的千影领主。 甚至还有几位统领万影的顶级幽影贵族！ 它们都静静的跟在无名之影身后，准备朝见它们的神…… 第737章 阴影神嗣 第737章 阴影神嗣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尖叫领主看向那些巨大的万影领主身后海量的阴影生物，体内的灵能止不住的翻涌。 它是看着戴维一步步靠近神殿的，等到它站在神殿下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幽影之神没有降下神罚？ 为什么一众的幽影领主都成了无名之影的“跟班”？ 它其实知道为什么，它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戴维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他只是从最低等、最卑微的阴影开始，一点点的从幽影城最外围、最下层的区域，用那种怪异的信仰污染感染了所有见到他的存在。 这听上去好像是一个需要几个月，甚至是几年来完成的过程。 但实际上，戴维只用了数个小时。 太快了。 快到连尖叫领主都还没回过味来，它们就已经成了伟大无名之影的“信徒”。 一开始，只是那些构成幽影城“一砖一瓦”的影子们。 戴维找到了一处连接各处城堡的天井，用自己的爪子从通道旁的浮雕抠下一块“碎影”，然后低声的、温和的朝那块碎影述说了什么。 片刻后，碎影便恢复了原貌。 它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漆黑中却带着星点般的光芒，无垠宇宙的背景。 这块影砖被塞回了原本的地方，随着戴维的指尖往前滑动，那种气息完全不同的阴影好似水面的涟漪般迅速扩散。 尖叫领主当时就浑身影线乱窜，如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它能感觉到，那些被无名之影所沾染的阴影生物们都发生了某种变化。 阴影中似乎多出了很多拂动的手。 它们就好像在倾听着一首比品尝痛苦还要美妙的歌谣，忍不住就跟随韵律，牵起手摇摆荡漾…… 互相“连接”的阴影们凑得比原来更加紧密，也让那种力量的扩散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几分钟后，特殊的阴影就碰上了另一位百影领主。 说“碰上”并不准确。 严格来说，是那位在阴影城堡中央的百影领主还在沉溺于聆听苦难之声时，就已经被包围了…… 不过它没有选择反抗或者逃避，反而理所当然的一样接受了阴影中的韵律。 “千肢笼罩的阴影，伟大的支柱，诅咒与噩难的支配者，幽影中的真神…… 您是漆黑的神秘之海，您是最崇高的黑印，您是我等追逐的光，您是……无·名·之·影！” 戴维出现在它面前的时候，那位百影领主怔怔的吟诵着身边所有影子共同的低语，然后很恭敬的趴伏在地，自愿成为了戴维脚下的“砖瓦”。 从那时候起，事情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幽影城外围的区域中，一座接座的阴影壁垒无声“变色”，一位又一位的百影领主成了无名之影的追随者。 而且这种信仰污染的扩散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这其实是戴维第一次放开手脚的去进行大规模的千肢信仰传播。 以往他都是束手束脚，生怕自己的信仰扭曲会破坏自己所珍惜的景色。 可来到黑暗大陆后，他好像已经没有那种顾忌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超乎尖叫领主的想象。 随着数百上千的百影领主匍匐在无名之影的脚下，幽影城外部四分之一圈的环形区域竟然开始无声无息的改变结构。 融合了各种幽影生物奇特审美的狰狞城池悄然重组，隐隐成了一个巨大的仪式法阵。 一种能够模糊万物形态的恐怖权柄宛如倾倒的石油一样浸染了法阵。 每一座獠牙般的塔楼，每一面倒刺丛生的城墙，每一块漆黑的影砖……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隔绝信息的影壁，悄无声息的将一个个区域分割开来。 被分割的每个小区块中，就是那些千影领主级别的幽影贵族。 它们的结局和百影领主们相似，都是莫名其妙的就被“包围”，被吞噬。 当构成阴影堡垒的“根”都被污染时，领主们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变化。 “它们都说，无名之影才是幽影中的真神……” “我等阴影，皆为一影之影……” “尔等低语，便是我的心声……” 当这样的变化扩散到幽影城中心的时候，第一位强大的万影领主被惊醒了。 它原本还沉醉在某种“美妙”的嚎声之中，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身边的所有阴影都在低语着“神”的名字。 奇怪…… 我们的神……是“无名之影”么？ 什么时候……神……什么时候换了个名字？ 不对…… 我们的神……一直都是伟大的无名之影……啊，幸好……幸好啊……幸好伟大的无名之影唤醒了我…… 那位万影领主低下头，将庞大到好似山丘一样的身体降下，卷缩，跪伏。 “无名之影啊，请以消亡的诅咒惩罚我们，您的国度出了问题……幽影王疯了，我们都疯了……” 这是戴维遇到的第一只万影领主对他所说的话。 而他之后接触的几位万影领主都对他说了诸如“唤醒”、“疯了”之类的话。 开始时他还有些不解，但在看过多位同为六阶的万影领主的状态后，他渐渐猜到了一些真相。 不过戴维并没有答应那些影子什么。 他只是在一众阴影的拥簇下向着神殿一路前进…… …… “我们都疯了么？” 尖叫领主止步于神殿高峰之下，在场只有它一个还记得自家的神原本应该是哪位。 也只有它知道，那位幽影之神的神嗣就在上方的神殿中！ 但它们这些幽影神的仆从却成了在“围观”神殿的疯子…… 幽影的信仰已经被扭曲了。 虽然这种扭曲只影响了整个幽影国度堪堪十分之一的成员。 但这已经足够动摇幽影们的信仰。 神明，即将被重塑！ …… 嘭！ 戴维推开了神殿的大门。 那扇本由阴影凝聚而成的门本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但此刻它却“吱——嘎——！”一声缓缓打开。 如同梦魇中那些真实的梦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穹顶开了圆形天窗的，宽敞的阴影厅堂。 这里没有神明的雕像，也没有任何阴影神仆。 戴维只看见大厅中央飘着一团黑色的，形状像是火苗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阴影神嗣…… 他推门进入神殿的那一刻，信仰的扭曲已经沿着他脚下的影砖蔓延到了神殿之内。 更为漆黑的“地毯”为他铺开，逐渐包围那团厅堂中心的东西。 “你不打算挣扎么？” 戴维站在门下，任由高耸的大门砰然合上。 “我……为何要挣扎……” 呼啸般的声音从大厅中央传来。 那似乎是整个幽影国度，乃至世间的所有幽影集合在一起时共同发出的阴影之声。 只是，这声音现在却多了少许杂质……甚至听上变得有点像戴维的嗓音？ 第738章 可笑的神 第738章 可笑的神 “如果你不介意被我重塑的话，你确实不需要挣扎。” 戴维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向前逼近对方。 “呵呵……哈哈哈哈……” 幽影神嗣突然笑了，它的笑声如同另一个世界吹来的凄厉狂风，让整个神殿的阴影都出现了模糊的颤影。 呼啸中，诡异的低语与笑声同时传入戴维耳中，让他稍稍一滞。 “你想怎么重塑我都可以，我本来就是你的影子……” 话音落下，千肢信仰扭曲的阴影正好淹没了神嗣所在的位置。 那团漆黑的东西突然扭动了起来！ 戴维心中一动，微微抬起眼皮。 只见那团阴影神嗣竟然直接变成了他的样子。 霎时间，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两个身着阴影长衣的黑影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我就是你的影子，怎么样？我和你，是一模一样的，你要怎么重塑我？”阴影神嗣咧嘴说道。 幽影之神，是万物之影，更是影中之影。 祂可以是你的影子，与此同时，你也可以是祂的影子。 谁成谁的影，只在一念之间…… “可笑……” 戴维也咧嘴笑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影子’，你的这种把戏对我没用。” 神嗣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压下，却没有完全消失。 “是啊……确实可笑……”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与戴维一模一样的身体。 看似相同的漆黑，内部的本质却完全不同。 “我知道……我就知道……”神嗣的嘴里喃喃自语，“你总有一天会找到我……找到我这只早已被你笼罩的‘影子’……” 戴维眨了眨眼睛，他感觉对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但他并没有点破。 只见阴影神嗣抬起头，透过神殿天顶的圆洞看向天空。 奇特的是，那开口上的天穹没有影帆，也没有任何乌云——那是黑暗大陆难得一见的澄澈天空。 只不过那片天是黑的。 如同井口一样的圆洞，几乎被毁灭之星的阴影完全压住，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我只是世界的影子，而你，是它的影子……”阴影神嗣低头看向戴维，眯起眼睛，“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是它的影子，为何却在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 它歪过头，学着戴维的神色仔细打量着他。 “我能感受到你的特殊，你似乎正在跨越神之门……那是一个古老的，属于我们的仪式……我不明白，所以我让你来见我，我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戴维再次踏前一步，面带笑意的回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是来打救你的。” 他张开手掌，万灾之镰的黑色镰柄凝聚延伸，镰刃从黑影中浮出，狰狞的锯齿架上了神嗣的脖子。 “打救我？哈……” 阴影神嗣没有在意架在脖子上镰刀，反而自嘲的笑道： “我已经不需要你‘打救’了，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打救，因为我已经放弃了我自己，我的其他孩子也放弃了我…… 你听到了么？听到那一声声的震动与呼啸了么？ 我那焦急的孩子正在想办法自救，它们不敢如你一般直面神之门背后的神影，却想出了更疯狂的办法，试图‘弑神以成神’，真的可笑啊。” 万灾之镰慢慢压下，逼得神嗣身体弯低，噗通一下双膝跪地。 可是，哪怕已经到了随时会被镰刀枭首的境地，阴影神嗣也好像没什么所谓一样，依然在那自顾自的说着。 “我本以为我会在最后的最后，拼上整个被迫漂泊的国度，拼上这世上界最后一抹属于我的影子，与敌人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只可惜，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原谅我没有让您尽兴，现在，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等着被我的炸上天，大家一起去见毁灭之星，哈哈哈哈哈！！！” 阴影神嗣抬头再次发出猖狂的大笑，它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比那阴间的裂隙中吹出来的尖锐寒风更能折磨人的灵魂。 这位奇怪的神只，就好像一只已经坏掉的电动玩具一样，以即将自毁般的锐鸣与癫狂的态度阐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似乎在戴维抵达幽影城之前，祂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无药可救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 戴维心中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但他的手并没有停下，万灾之镰的阴影就这么狠狠的咬进了神嗣的脖子。 他已经给过阴影神嗣机会了。 但对方似乎已经疯了，根本没有与他合作的意思。 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死了干净…… 巨镰微微一错，一勾，一甩，阴影神嗣头颅落下，墨汁一样的神血飞溅而出，洒满了神殿的地面。 被斩的神嗣身体逐渐“融化”，慢慢变回原本一团的样子。 只是那头颅溶解前的最后，却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我与它们进行了一场有趣的交易，希望你在我的‘葬礼’上，玩得开心……” 交易？ 这是一个危险的词汇。 戴维看着神嗣的“尸体”，想要寻找对方本应该留下的神性与权柄。 “没有了……这家伙，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东西，它只是一个空壳……” 幽影神最后的权柄去了哪里？ “哼，自己失去了所有斗志，便抽离权柄与神性，赌上整个国度，妄图成全孩子的疯狂计划……都是些什么扭曲玩意儿啊……” 他轻哼了一声，转过视线。 就在刚刚，阴影神嗣被斩下头颅的瞬间，神殿的那扇大门就被“嘭”的一下推开了。 …… 有人闯入了幽影神殿，目睹了戴维砍下神嗣头颅的一幕。 噌——！ 镰刀落下，差点把目击者的灵魂都切成了两半。 开门的人是一位身穿灰袍，头戴面具的神秘人。 他的外袍上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倒是胸口的内衬与脸上面具充满了密密麻麻“十”字符号。 眼看神嗣头颅落地，神血飞溅，来者的身形就此僵住。 这一幕在他眼中成了一幅定格的画面。 画面逐渐失色，灰暗，然后变淡，涣散——就如那梦醒时分的朦胧景色一般…… 呼！ 坐在幽影城万座大厅的灰袍人突然惊醒，胸口猛烈跳动的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猛地弯下腰，用手揪着自己的心脏部位，试图安抚自己惊恐到有些失控的身体，但刚刚梦中的那一幕却让他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梦桥道途六阶仪式能力——预兆梦。 灰袍人很清楚，自己刚刚被自己的“梦”给救了一命。 通往未来的梦桥，向他揭示了那恐怖的一幕。 现在，他回到了距离神嗣死亡的整整七个小时之前…… 这就是六阶仪式【预兆梦】的效果，它能赋予超凡者类似“读档”一样的能力。 但这种读档和命运道途的“如果”相差很大。 他梦的其实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而且他的记忆也会像梦醒后一般，正在迅速的消退，只剩下最后也是最深刻的那个念头。 “幽影神被什么东西杀了！” 心神大乱的灰袍人立刻给自己下了最坚实的灵魂暗示： 不能去神殿！ 不能去神殿！！ 不能去神殿！！！ 灰袍人自知自己没法在那个割下神嗣头颅的存在面前活下来，所以他只有一次在梦中改变现实的机会。 如果他失败了，他所做的任何努力都会变成死亡前的走马灯——化作一场最后的梦。 但如果他避免了预兆梦中的“结局”，预兆梦所回溯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 他自救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不去神殿，预兆梦就会被打破，未来也会被改写，自己就不会撞上那种恐怖的场面。 惊醒的灰袍人猛然看向幽影王座的方向，来自虚空的神明尖啸正好又一次响起。 “第二次震动……” 王座大厅微微的震颤着，王座上也传来了幽影王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灰袍人却根本没有任何期待的心情，他站起身，寒声朝王座上的影子说道： “幽影王，你们的神要死了。” 第739章 重复预兆 第739章 重复预兆 “……” 对于灰袍人这句大逆不道的“诅咒”，幽影王座沉默了片刻。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在梦境中看见了幽影神嗣的陨落。” 自知失言的灰袍人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那是我的仪式能力，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一场梦中窥见了未来。” “嘶……是谁杀死了神嗣？”幽影王还没说话，大厅对面的黑刺怪物就先提出了问题。 它们咧着嘴，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又好像在享受着痛苦。 “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当时如果我不发动能力，我现在已经死了。”灰袍人摸了摸脸上画满十字的面具，扭头看向它们。 “嘶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幽影神殿？”另一只正在咧着嘴笑的黑刺怪物询问。 “我不记得了，预兆梦不是用来预知未来的能力，它只能用来回避灾祸。” 灰袍人站起身，灵能潮汐也随之翻涌而起，让大厅的一角都陷入了梦幻般的扭曲。 这样的灵能波动，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六阶超凡者寻常能够拥有的量级。 “我只能通过既视感来获知真相，在达到预兆梦的结局前，我将如同在自己创造的梦境中一般，拥有无限的灵能……这就是证据。” 灰袍人说完，就自顾自走向大厅出口，“我们必须行动起来，至少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如果……神嗣死了，‘残留之影’权柄将会消散，我们的仪式会失败的。” 痛苦雕像下的黑刺怪物们异口同声的说道：“但我们必须负责维持仪式，不能离开这里，幽影王也需要保持对贪婪金印的压制，你必须自己想办法。” “我知道……”灰袍人走到门前时，身边已经跟上了大量身穿灰衣的异教徒。 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座，语气阴森的补了一句：“但你们不要忘了，肢解神明的仪式是我破碎教提供的，如果我死了，你们休想从里面得到任何好处。” 黑刺怪物们点了点头，用狰狞的笑容欢送灰袍人：“那必将是一种令人畏惧的痛苦，祝你玩得愉快，‘十字’祭司。” “哼。” 灰袍人冷哼一声，离开了王座大厅。 他就是破碎教重组派的四位大祭司之一，人称“十字”。 这不是一个职位之类的称呼，而是大祭司本人的名字——所谓的十字，就是大祭司定位自身梦境的图腾。 十字祭司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次预兆梦了。 作为使用这个能力的代价，他已经忘记了生命中非常多的杂事——包括自己原本的名字。 所以他干脆放弃了自己的名称，让别人直接称呼他为十字祭司。 就如他用预兆梦规避的每一次灾祸，十字认为这次他同样能够轻松的活下来。 只要不去神殿就行了。 但他仍然要想办法阻止阴影神嗣的死亡。 这种时候，大祭司就生出了一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那个杀死神嗣的东西，实在太过恐怖…… “得查清楚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十字一边在幽影城深处的回廊中疾步行走，一边思考着对策。 “但我不能直接与它撞上，否则同样是死，这会让我陷入另一个该死的预兆梦……该死！” 大祭司忽然停在走廊上，他抬头环视四周的影壁，顿觉一种阴冷的空虚袭上心头。 既视感来了。 他之前也应该是做了类似的事情。 “对了，此时此刻，整个幽影国度中的大部分高阶贵族都会受到仪式的影响，它们的警觉度降到了最低……这应该是‘贪婪’在作祟。” 十字又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强悍的神秘感知已经有了反应，他能感觉到，极远处的影子们发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且异常兴奋的阴影之声。 看样子已经有某些阴影脱离了贪婪金印的啸叫影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东西很可能就是从这时候开始长驱直入，既视感中的我发现了问题，所以才会追上去……但这一次，我不能再这么做。” 想到这里，十字直接伸手按住前方的空无，庞大的灵能涌动而出，他面对的方向迅速变得虚幻。 一座黑色的桥梁升起，将他迎接入梦境。 四阶仪式能力：镜桥。 十字大祭司使用的“镜桥”比刚刚达到四阶时的温蒂妮要随心所欲的多。 这种仪式能力原本只能通过镜面反射制造的梦幻空间进行移动。 大祭司却能直接传送到他人的梦境，让他近乎瞬移一般抵达另一个人身边。 “圣女们现在应该也在幽影城外围，我必须找到她们，或许我可以借助破碎圣典的力量阻止那个东西……” 一念之间，大祭司就已经走过梦桥，找到了属于重组派双圣女的梦境出口。 那是一位灰黑皮肤，短发尖耳的女人的视角。 大祭司的身影从意识中的梦境世界浮现，让那个女人明显怔了一下。 紧接着，她身边的空处就勾勒出了灰袍大祭司的人形，对方由虚转实，来到了她身边，踩在另一片影帆的顶上。 “十字祭司？”女人对大祭司的出现有些疑惑。 大祭司他们不应该在幽影城深处进行仪式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十字朝短发女点了点头，“圣女殿下，我需要您的帮助。” 他面前的短发女人，正是重组派的黑暗双圣女之一，古老暗阳·露娜。 不过大祭司很快就发现，双胞胎圣女似刚刚好像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四周充斥着禁忌物的力量波动，头顶的幽影城也残留有凝聚阴影死咒的痕迹。 另一位圣女，古老暗阳·努拉殿下正在一座焦黑的木塔上搜索着什么。 没错，此时正是洛莉被幽影城的仪式法阵直劈天灵盖儿后没多久，不知为何，公主殿下所释放的禁忌物并没有开始肆虐。 公主本人的身影也不见了踪影。 发辫女努拉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某种障眼法给骗了，正打算把藏起来的洛莉揪出来。 这个时候，头戴十字面具的大祭司来了。 可不等大祭司搞清楚情况，被阴影死咒劈过的木塔上就很突兀的出现了两位修女外形的阴影。 看见那两只恶灵的瞬间，大祭司面具后的瞳孔都放大了。 这一刻，他不再感觉到有既视感，这证明他已经脱离了上一个预兆梦。 但眼前的东西，似乎也不是那么好惹。 “这是什么玩意儿……” 啊啊啊啊——————！ 愤怒的深渊恶灵突然同时张开嘴巴，震碎空间的尖啸喷薄而出！ 黑色的裂隙一闪而过，湮灭一切的破坏咆哮直接将大祭司那个方向的上百片影帆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恐怖能量向着幽影城外打去，轰然斩开白沙海的沙丘，在大地上撕开了一条漆黑的深渊…… …… 呼！ 大祭司再次从幽影王座大厅一侧的椅子上醒来。 “发生了什么？” “我又差点死了？” 大量交叠的既视感纷至沓来，让大祭司的脑子产生了阵阵不真实的晕眩。 这让他确认，自己似乎已经不止一次在死亡关头使用了【预兆梦】。 但是……上次是为了什么而用来着？ 十字大祭司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感觉那些混乱的既视感让自己又丢失了很多记忆。 不过这一次，他记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两位圣女殿下有危险了！” 第740章 既视感 两位圣女殿下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重组派可是花了百年的时间，才从黑暗深处的残余种族中找到了这么一对有资格捧起破碎圣典的双胞胎。 如果她们完蛋了，伟大破碎之神的重组仪式将会缺少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 一切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所以十字祭司绝对不能让预兆梦中的那一幕发生…… 他用力的抓着面具，脑海里努力的去寻找那些纷乱的既视感。 “不能忘记……不能忘记啊……不能忘记……什么来着？” 接下来，大祭司在大厅中与痛苦仆从以及幽影王座进行了极具既视感的一系列对话。 随后他又一次走出大厅，遵循着既视感的指引赶向圣女露娜的所在。 这一次他来得更快。 踏入现实的瞬间，他正好看见头顶幽影城凝聚的“阴影死咒”宛如雷霆般降下！ 轰隆！！！ 与此同时，大祭司也感受到不止一种六阶禁忌物的恐怖气息。 他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尚处惊愕中的圣女露娜，然后再次踏上梦桥，转瞬间来到正在狼狈躲闪禁忌物幽光波及的圣女努拉身边。 十字祭司一手一个，同时抓住了两位圣女的手臂，将她们一起拉入了梦境中的镜桥。 在预兆梦的笼罩下，他对于灵能的调动已经突破了自己的六阶上限，这让他能够轻松做到在梦与现实间完美的无缝切换。 这种状态下的大祭司简直就是徘徊在现实之外的幽灵，连禁忌物幽色水帘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抓住他。 顷刻间，大祭司感觉到的既视感全部消失。 预兆梦被打破了。 这让大祭司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十字大祭司？你为什么……” 短发圣女露娜有些惊愕的看向身边朦胧的梦境与脚下黑色的梦桥，在她看来，自己忽然就被大祭司拉走，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位圣女殿下，我无法向你们解释太多，但我可以肯定，你们继续待在那个地方会有极大的危险。” “危险？因为那些禁忌物？”头扎发辫的圣女努拉心有余悸的问道。 “不，还有比禁忌物更可怕的东西。” 短发露娜皱起眉头道：“我们遇到了一个不像是奴隶的人类少女，她身上带着六阶禁忌物……按你的说法，难道她身边还跟着更强大的存在？” “正是如此。”大祭司点头，“圣女殿下，你们还不适合与敌人接触，我们会负责搞清楚那个少女的身份的。” 努拉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问道：“那你现在要带我们现在去哪里？” “幽影城好像出了点问题，两位的自由活动时间要提前结束了，我会带你们进入王座大厅，请耐心等待弑神仪式完成，得到我们需要的那部分后，我们就离开这座城。” 说话间，大祭司和黑皮双胞胎已经走到了梦桥的尽头。 可奇怪的是，梦境之外的现实世界却并不是幽影王座大厅的景色…… 一面大祭司印象中不存在的影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对劲……” 十字祭司心里狐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踏出去。 镜桥另一头本应该是其他破碎教徒的梦境，出现这种状况，可能是对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镜桥这个四阶能力的局限性摆在这里，一旦建立就无法中途改道。 然而大祭司拉着圣女踏入“现实”的瞬间就后悔了。 他漏算了一种十分罕见的情况。 能够截断梦桥的能力不是没有，如果前方出现了另一个巨大的梦境的话…… 十字大祭司与两位圣女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呆滞的眨了眨眼。 幽影城变得一片错乱。 影帆与无数影柱之上的城池竟然降到了地面，以一种混乱且别扭的方式和下方的沙舟交错融合在了一起。 某些城池的甚至成了“倒立”的状态，影壁构筑的塔楼和沙舟上的木塔犬牙交错，甚至互相“贯穿”，如同空间感错乱的奇怪油画。 幽影城上下泾渭分明的结构不复存在，上方的影帆和城池消失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诡异的暗红色天空。 一轮血色的圆月高挂在天际——这根本就是不是黑暗大陆该有的景色…… 大祭司可以肯定，自己已经陷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六阶禁忌物：幻梦之笼！ …… “是谁！？是谁用禁忌物拦截了我！”大祭司在面具下咬牙切齿。 他身后的圣女露娜却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不是你被拦截了，而是你自己撞了上去。” 大祭司嘎吱嘎吱的抓着自己的面具，回头看向短发圣女：“殿下，您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没有感觉到刻意针对我们的敌意，所以这地方并不是为我们而设的陷阱，只是我们正好撞到了那个方向，误入了陷阱。” 露娜的魅魇道途和温蒂妮的一样，她的三阶仪式能力‘虚幻’与梦桥的造梦相似，只是能力侧重的是构造心灵幻境与阅读情绪。 所以哪怕圣女只有三阶，大祭司也听从了她的分析。 “既然不是针对我们，那我们就不必节外生枝，尽快逃出去！” 十字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位阶不高的两位圣女殿下先送到安全的地方。 来幽影国度之前，大祭司从来没有想过这满是阴影生物的鬼地方竟然会出这么多的乱子。 现在他已经后悔让双胞胎圣女到处乱逛了。 大祭司二话不说就开始从自己的灰袍下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神秘材料，同时调动灵能，打算就地进行破解禁忌物的幻梦。 这里是梦境。 而梦境，就是“梦桥”道途的专属领域。 大祭司对自己还是十分自信的。 比起花时间去这幻梦的深处寻找可能被更多危险包围的梦境核心，不如强行突破陷阱！ 大祭司埋头研究仪式时，露娜和努拉则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扭过头。 幽影城在幻梦之笼的扭曲下变得十分混乱，但远处的白沙海，却在血月的照耀下展现出了一片更加令人陶醉的景色。 流动的细腻白沙反射的盈盈光泽与暗红的天空交相辉映，整个世界都像是浸泡在晶莹剔透的葡萄酒中，又如沐浴在鲜血的浇灌之下。 对于露娜和努拉来说，这就是她们最喜欢的景色。 回头看向另一边的远处，一艘被扭成麻花的沙舟与纠缠在一起阴影城堡上，似乎正在下着一场幽光泛滥的大雨。 极度怠惰的气息隐隐传来，让看见这一幕的努拉忍不住打了个瞌睡的哈欠。 “呵啊~~~看来那家伙也被抓进了这个空间，我们也太倒霉了……嗯，好困……” 喜欢沉默的姐姐露娜不发一语，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等待着大祭司强行撕开梦境。 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小时…… 满头大汗的十字大祭司最后也是跟自己较上劲了。 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靠着五阶仪式能力“意识边界”才终于摸到了幻梦之笼所有折叠空间的尽头。 最后他愣是硬着头皮，花了比自己预料中要长得多的时间，带着两位圣女离开了那个扭曲的梦境。 “哼！至少，我没有再让圣女殿下碰到任何危险……” 大祭司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可脱离梦境后的大祭司却被接踵而至的麻烦迎头重击…… 他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幽影城中的弑神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但这一步却明显的出现了问题。 来自虚空的啸叫让整座城都陷入了震动，可维持幽影城的权柄之力却突然间消失了。 “一定是幽影神殿出了问题！” 将圣女殿下接到王座大厅后，正在与贪婪金印较劲的幽影王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回归，大祭司只能马不停蹄的赶向幽影城最高处的神殿。 一路上的所见让他越来越心惊。 他看见了大量幽影生物和上位贵族围在通往神殿的台阶下，那些幽影领主的嘴里都在念诵着某种令他毛骨悚然的祷词。 它们没有阻拦大祭司，可大祭司内心的预感却越发糟糕。 轰隆！ 最终，十字大祭司推开了神殿的大门。 噌——！ 他看见一把巨大的阴影镰刀挥下，神嗣的脑袋被斩落。 那个杀死神嗣的刽子手回过头来，咧嘴朝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该死的既视感又一次袭上大祭司的心头。 只不过这一次的既视感，并非来自“预兆梦”。 “不……怎么会这样，不不不！不————！！！” 第741章 小手印 “六阶‘预兆梦’，是连我那位小女仆都未曾达到的位阶……” “想要对付这样的东西，必须一步步的把其逼入一个又一个预兆梦中，用混乱的信息交织出一个有来无回的死局。”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将自己剔除出局，让敌人无法在最后一刻来临前感觉到危险。” 踏上神殿的长阶之前，戴维就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身后的布置。 他来幽暗城有三个目标，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一次性完成三个目标，就是他思考的重点。 大祭司在预兆梦中总会跟着强烈的既视感行动。 而受到预兆梦影响的人同样也会在现实被扭曲时感觉到朦胧的既视感。 戴维从来没有在幽影神殿之外见过十字大祭司，但他却在来时的路上多次感觉到了这种异样。 细数既视感的次数，整整七次。 戴维也是在第三次体验到既视感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陷入了某种“循环”的影响。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像是温蒂妮那种踏上梦桥道途的超凡者，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破坏力，但他们总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扭转你的命运。 面对这样的敌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耍得团团转，甚至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过戴维很熟悉这样的超凡者，他和双胞胎私底下玩过无数次真真假假的游戏，这让他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最容易算计到敌人的招式，其实是“盘外招”。 而且是那种连戴维自己都没有算到的招式——来到了幽影城的“幻梦之笼”。 这件禁忌物在皇都禁忌之门失控的事件后就消失了。 但戴维很清楚，它其实是落入了审判庭的人手里。 它会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审判庭的家伙此时也已经混入了幽影城。 最重要的是，幻梦之笼中有他的眼线…… …… 大约六个小时之前。 红月照耀的甲板上，干燥的风吹拂着洛莉的睫毛，将她从短暂的昏迷中唤醒。 公主殿下睁开眼睛，纤腰一扭，整个人噌的一下弹起。 如临大敌的洛莉摆出了躲闪的姿势，她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被雷劈”的那一瞬间。 不过此时那道降临的阴影死咒已经消失了。 回过神来的洛莉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红月照耀下的扭曲幽影城中…… 脚下是一块被拆散的沙舟甲板，身后是一个奇怪的巨大沙轮，那沙轮上还如同缠着塑料袋一样卷着一片影帆。 再看四周，原本起伏有致的沙舟群变得一塌糊，影城的壁梁廊柱与沙舟的齿轮浆轴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两座将洛莉夹在中间高峰。 她此刻就好像身处于峡谷的尽头，耳边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这是……幻梦之笼！？” 洛莉一眼分辨出了自己的处境。 她看过教会的资料，知道幻梦之笼这件禁忌物的存在。 塑造红月高挂的梦境空间是幻梦之笼的一大特征，洛莉也知道幻梦之笼的其他特性。 “我怎么会……啧，明白了，有人暗算我。” 洛莉眼皮一跳，顿时发现自己刚刚激发的两件六阶禁忌物都已经不见了。 “用幻梦之笼将我与禁忌物隔离……能够这么运用幻梦之笼的，应该就是圣城的人。” 抬眼看向前方峡谷的幽谷，正好见到几位身着白袍的人影姗姗而来。 跟着戴维久了，洛莉也能认出这些人身上的气息。 再加上他们长袍上的纹饰，那种象征着救世光芒的扭曲金边……很显然，他们都是审判庭的审判长！ 为首的那位，甚至还是大审判长中最为强大的那位。 仲裁人！ 眯着眼睛的仲裁人微笑的看着被堵在峡谷尽头的洛莉，他手里还提着一只鸟笼样式的小笼子——幻梦之笼的本体。 “没想到，跟在第五封印者身边的邪教徒竟然是这么一位美丽的少女……迷途的羔羊啊，你是何人？” 仲裁人伸出单手，朝洛莉摊开，脸上的笑容与眯眯眼显得无比慈善。 “我？” 洛莉故作镇定的勾起嘴角，微微昂首。 “我是帝国皇室，泰穆尔·奥布雷恩之女，歌利亚的公主殿下。” “噢？哈……好一位公主殿下，你可愿束手就擒？我愿意给女人与孩子一个机会。” 仲裁人笑出了声，不过这个身份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同时也让他收回了召唤降临体的打算。 “呵呵。” 洛莉看着仲裁人与他身后的其他几位强大的审判长，冷笑一声。 哪怕被逼入绝境，她也要在敌人面前高傲的抬头挺胸…… “没问题，我投降。” 抬头挺胸的投降。 好，正所谓好公主不吃眼前亏，洛莉十分干脆的举起双手，同时悄悄收起了自己的其他四只噩兆手臂。 打个屁啊！？ 自己又不是什么高阶超凡者，身边又没有高阶禁忌物，和这么几个有胆子追着无名之影跑的家伙硬刚？ 傻子才会这么干！ 面对真正的危险时，洛莉还是很清醒的。 敌人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的那位影子导师，这种情况下她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投降。 …… 一分钟后，公主殿下就成了阶下囚。 她被直接装进了稍微变大了一点点的幻梦之笼中，那个逼仄的小笼子让洛莉只能抱腿低头蜷缩着蹲坐在里面…… 别说，看着还挺可爱。 不过被关在笼子里提着走的公主殿下看似老实，眼睛却在贼兮兮的乱飘。 她注意到，有位审判长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只有半人高的“棺材盒”，看上去好像是缩小后的弃誓神龛？ 最重要的是，仲裁人此时的腰间还挂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高脚杯。 那只杯子在洛莉眼前晃来晃去，似乎触手可及…… 欲望金杯！ 这件与幻梦之笼一起被收起的禁忌物，果然也没有被人落下。 眼尖的洛莉甚至看见，那金杯反光的表面上，似乎隐隐约约的还有一只小小的、非常不起眼的、堪比米粒的黑色手掌印…… 黑印。 公主殿下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引发其他审判长的神秘感知。 但她心中的思绪却已翻江倒海。 难道自家那位导师早就算到了这点？ 也对，欲望金杯是一只谁见了都会去咬的饵…… 可怕的是，这里根本没人察觉到导师的手段——欲望金杯本身的力量覆盖了无名之影的气息。 这些人，全都被自己的贪婪给拉进坑里了！ 正当洛莉感慨着导师对人性缺陷的理解时，提着笼子的仲裁人开口问了洛莉一些问题： “第五封印者，也就是那位神之影的衍生体，目的是什么？它在哪里？公主殿下，您可以为我们解惑么？” 笼中的洛莉用气闷的回答：“他在幽影城的中心，目标是吞噬其他的邪神。” “方舟王座在哪里？” “在沙漠之外。” “第五封印者身边没有禁忌物？” “没有……” 她把戴维卖得干脆，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反而让仲裁人有些狐疑。 被信仰扭曲的邪教徒会这么轻易的出卖自家的神？ 这必不可能…… 不过仲裁人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缘由，他们就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窥探波动。 有人在窥探梦境？ 仲裁人咧嘴一笑，慈祥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是破碎教的人……不安分的老鼠，得把他们清理干净才行。” 第742章 大祭司对仲裁人 仲裁人话音刚落，前方那影壁与木制船舱交错的高处就稀里哗啦的涌出了一大堆扭曲的怪物。 这些东西都是幻梦之笼展开时捕捉到的低阶魔怪，它们都是沙舟上的奴隶，数量成千上万，经过梦境空间的扭曲，变得比现实中的样子还要狰狞。 审判长们同样也是这些家伙的攻击目标。 它们从船舱通道一样的扭曲裂缝中钻出，直接跳下悬崖扑向审判长头顶。 不过这些怪物对比怪物还要怪物的审判长根本形不成任何威胁。 不用仲裁人说，跟在他身边的几位审判长就扭动着白袍下的身体，每个人都抬手刺出了大量树根似的黑色触手。 神血改造的触手与尖爪轻而易举的将下饺子般的怪物都刺成了串烧。 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他们杀戮的速度堪比机炮…… 正常来说，这些怪物根本没有资格招惹审判长，这也是仲裁人察觉问题的原因。 远处有人正在用别的仪式能力引导这些怪物来试探他们。 洛莉勉强扭头抬眼，前方的谷道出现了“t”型的分叉，地形逐渐变得如同迷宫一样。 此时，迷宫高壁上也出现了驱赶怪物袭来的罪魁祸首：一位外穿灰色罩袍，头戴画满十字面具的神秘人…… 正是又一次经历预兆梦“回档”的破碎教十字大祭司！ 大祭司这次“很聪明的”没有再钻牛角尖…… 上一次的预兆梦让他意识到，与幻梦之笼的规则硬刚一定会让他浪费大量的时间。 再次发动能力后，他就决定独自一人闯一闯幻梦之笼，直接找到梦境空间的核心！ 所以他来了。 对于六阶的“梦桥”来说，在幻梦之笼中跨越被多重分割的梦境并非难事。 不过他也没法在仲裁人这些高阶审判长面前完美隐藏自己的灵能波动。 既然如此，便“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与之一战！ 十字大祭司咬牙切齿的看着峭壁下那些该死的“异教徒”——一定就是这帮混蛋干扰了自己的计划！ “丑陋不堪的女神信徒！真当吾主已然消逝了不成？今天我就要让你们这帮烂泥见识下真正伟大的神力……” 霎时间，那些源源不断涌落的怪物一个个竟然像是气球一样炸开！ 爆炸的怪物们没有变成飞散的血肉，反而形成了漫天散发着梦幻光芒的泡泡球体。 每一个球体，都是属于怪物们死前的梦境…… 三阶仪式能力：“造梦”。 在十字大祭司的手中，造梦的能力不仅没有虚无缥缈的感觉，反而被直接映射在现实中。 无数的梦境交织起来，成为了压在迷宫头顶的梦幻天穹。 没人知道梦境中到底包含了何种危险，就算是审判长也不愿意触碰那些缓缓压下的泡泡。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分开。 尖锐的触手旋转成钻，几位审判长轰隆隆的钻进了两边的杂乱壁垒中，以极快的速度绕过那些泡泡。 唯有仲裁人躲都没躲，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顶圣光四射的神圣冠冕。 顶着那光芒的仲裁人直接一跃而起，如同撞泡泡一样撞散了漫天交叠的梦境。 他们要直接抓住崖壁上的大祭司！ 现场唯有洛莉被扔在了原地…… 眼看那些泡泡罩下来，公主殿下都无语了。 “喂！我可是重要人质啊！我还能提供很多秘密信息啊！怎么就这样把我丢下不管啦！？” 可怜的洛莉现在确实没有办法从笼子里逃出来。 她的圣枪也被仲裁人没收了，两只深渊恶灵也还没来得及找到她…… 不过，有人找到了洛莉。 当审判长们都穿过梦境天穹的时候，十字大祭司的身影反而出现在了无数泡泡之下。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却足以骗过六阶超凡者的把戏。 刚刚那个悬崖上挑衅的身影只是大祭司用二阶能力“游离者”制造的梦游灵魂。 真正的大祭司，藏在梦中的梦里…… “一帮蠢货，谁跟你们浪费时间啊？” 他来到幻梦之笼的本体面前，伸手抓住了笼子上的挂钩。 蹲在笼内的小公主被大祭司无视了。 现在，只要他把笼子的门打开，再合上，幻梦之笼的折叠空间就会坍塌消逝…… “哼，你真以为我们会这么简单的让你碰到笼子？” 泡泡上方传来仲裁人阴冷的声音。 笼子里的洛莉也忍不住撇嘴：“白痴！你中他们的陷阱了。” 大祭司伸向笼子小门的手被一只苍白的手掌狠狠抓住，另一把突然从虚空中刺出的血色砍刀“噌”的一下砍断了他的手腕！ 仲裁人的降临体出现了。 与此同时，大祭司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一扇菱形的光门。 五阶仪式能力：信仰之门！ 庞然的圣光旋涡卷住了大祭司的双脚，让他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可陷入绝境的十字大祭司却再次发出了不屑的嘲笑。 “哼哼哼，无知的梦中人，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陷阱？” 噔！ 笼子里的洛莉突然怔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睡着了。 这么短暂的恍惚中，自己眼前那个被抓住的大祭司似乎成了一场梦…… 六阶仪式能力：预兆梦！ 在洛莉这个外人的眼里，遭遇“预兆梦”的现实扭曲时就是这种“好像在一瞬间睡着了”的感觉。 再清醒过来时，大祭司已经完好无损的提着笼子脱离了那个被两只降临体和信仰之门夹击的处境！ 那只是洛莉的一场梦而已。 嘭！ 仲裁人从天而降，双腿重重砸在地上的信仰之门框边，将那扇门踩得弹了起来。 他比其他审判长更快的反应过来，落地瞬间就抄起门框斩向大祭司！ 噗的一下，被信仰之门粗暴扫过的十字大祭司立刻炸成了一大团飞散的泡泡。 “还不明白么？你的神圣冠冕可以抵挡我的梦境，但你身边的人不行啊，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东西可以做梦，你就杀不死我……” 梦幻的泡影在峡谷的另一边凝聚，提着笼子的大祭司再次出现。 “果然，崇拜女神的家伙都是傻子，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 大祭司嘲笑仲裁人的时候，其他审判长已经打着钻往四周迅速撤离。 他说的没错，任何不能保证百分百抵挡梦境侵蚀的人都不应该靠近大祭司，否则只会为他提供逃走的方法。 但大祭司的手里还提着关有洛莉的笼子，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能钻入别人的梦境中！ 陷杀失败的仲裁人眯起眼睛。 他似乎已经无法阻止大祭司关闭幻梦之笼了…… 这么简单就能得手么？ 连大祭司自己都不信。 “小心喔，他们还有别的禁忌物。” 笼中的洛莉又一次阴恻恻的提醒了一句。 话音未落，大祭司伸向笼门的手指就冒出了无数恶心的水泡，那是一大群肉眼难以察觉的东西正在刺入他的皮肤…… 是那些细胞级别的神血改造体！ 有审判长将自己的触觉散入了空气中，以无数游离的细小针刺发动了阴险无比的攻击。 “！？” 就连大祭司都心里吃了一惊。 没有意识的细胞体无法做梦，所以他也无法察觉到这种隐秘的攻击方式。 十字大祭司太过于依赖窥梦的能力了…… 这会儿他只能再次让自己化作泡影。 “杀！” 仲裁人身边的降临体抓住机会贴近，臂长双刀的降临将血色砍刀挥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呼呼呼的将泡影砍得稀碎。 白色的降临体发出刺耳的尖叫，一边砍，还一边分裂出更多同形态的降临体，直到将笼子四周都包围了起来。 数十把长刀宛如刀轮般疯狂舞动，空中的每一丝缝隙都被刀光填满，可谓水泼不进，蝇飞不入！ 大祭司每一次从梦境中出来都会被降临体切成气泡，根本找不到干涉现实的机会。 “可恶……该死的异教徒，该死！！！” 十字大祭司恼怒的在梦与现实的边缘怒吼，他的手努力的想要伸向笼子，却怎么都无法碰到目标！ 降临体的刀锋刮过他脸上的面具，又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十字般的刀痕…… “我说了，我要让你们见识吾主的伟大……” 感觉自己永远都无法突破降临体包围的大祭司终于把手缩了回来。 他按住自己的面具，嘴里喃喃的念诵起召唤破碎之神的咒文。 与此同时，笼子里的洛莉也开始念诵召唤阴影的咒文！ “是时候喊人了，来呀，一起喊！” 伟大的无名之影！ 愿您的诅咒与噩兆降临！！！ 第743章 梦中神 召唤邪神，是一件技术活。 对于破碎教大祭司来说，召唤“破碎之神”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做的事情。 因为那会伤害到他们尚未完成复苏的伟大神明。 可对于洛莉来说，召唤伟大的无名之影却没有任何负担和难度，她的活儿就是在“心里面喊一喊”这么简单的事情。 有魔契锁链的连接，就算公主殿下没啥信仰，戴维也听得到。 不过嘛，能召唤“神”是一回事…… 神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如伟大的无名之影，现在正忙着调动幽影城的信仰扭曲呢，根本没空理会洛莉…… 同理，真正的破碎之神同样也没有回应十字大祭司的召唤。 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大祭司并没有停下咒语吟唱，他被砍得在泡沫与虚影之间反复聚散，声音却越来越激昂！ 十字大祭司的有别的方法可以展现破碎之神的神迹。 这一刻，就连头顶神圣冠冕的仲裁人都皱起眉头，止住了继续逼近的脚步。 轰隆隆的雷鸣之声从头顶上空传来，抬头望去，只见暗红色的夜空竟然像是被雷霆撕裂了一样炸开了无数裂痕！ 庞大的灵能从十字大祭司的意识之海中涌起，直贯天穹。 那其中蕴含的灵能量级已经超出了六阶神秘生物的巅峰，甚至达到了七阶门槛。 这就是来自“预兆梦”界限突破。 遵循既视感的指引，跨越意识的边界，触摸梦境与现实的接壤，享受无穷的馈赠！ 在这个瞬间，十字大祭司看见了来自神的启示。 七阶仪式——梦中神！ 龟裂的天穹彻底崩裂，透明的梦境碎块跌落后，是另一番天地震动的景象。 仲裁人一直眯着的眼睛都忍不住睁大了一些。 他看见了一尊难以形容的巨大神明，其体态丑陋不堪，且充满了拼接的痕迹，如同用针线与胶水缝缝补补的破烂娃娃…… 但那只是仲裁人的自我意识呈现出来的表象，是他心中对“破碎”的想象。 “破碎之神……” 是的，那是真实存在“过”的破碎之神。 其以天柱般的肢体笼罩大地，以高耸入云的后背撑起黑色的天穹，无数崩碎的神力从祂身上崩散下坠，形成了末日般的流星火雨。 此时此刻，就有一颗太阳般耀眼的神力“流星”直坠仲裁人他们所在的位置！ “不可能！这是假的！！！” 仲裁人嘶吼一声，转身就跑。 哪怕那真的是假的，他的本能也在驱使着他拼尽全力的逃遁。 那确实是“假”的。 梦桥道途的七阶仪式“梦中神”，是将敌人拉入造梦者见识过的神降图景中。 这是一场梦，但梦中的神性攻击却是实打实的真。 如果被这颗神力流星砸中，你就能享受一下这天崩地裂的威力了…… …… 仲裁人能跑，被关在笼子里的洛莉却跑不掉。 她看着坠落的神性碎片，双眼似乎都要被那庞大到足以点燃星辰的能量灼烧成灰。 “这就是破碎之神对抗毁灭之星时的一幕吗……” 流星坠地之前，迷宫的峭壁就开始被撕裂，幽影城的影壁在光芒下消融，沙舟的重型结构也在能量冲击的下倒升飞去，成了大量被倒吸上天空的垃圾。 光芒淹没一切之前，洛莉看见身边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裂隙。 两只来自深渊的恶灵突然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影子的恶灵……终于来了。” 无名之影终归是听到了洛莉的召唤，莎尔和梅丽找到了她。 只见深渊之主的影子抬手撑住天空，竟然用庞大的精神力将神力碎片顶回去了一点…… 破坏神的影子则利用这片刻的空隙划开了另一道口子，抓住笼子的挂钩闪身消失。 …… 眨眼后，光芒退散，洛莉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坠落的神力，也没有了梦幻的泡泡。 笼子隔壁只剩下两位静静看着自家的恶灵修女。 “那个，能放我出来了吗？” 嘎吱~~~ 笼子的门被打开，洛莉纤腰一扭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哈！我已经受够被当成小鸟一样提在笼子里了！” 公主殿下伸展四肢，原地蹦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天空还是红月高挂，脚下是那些迷宫般的高墙墙头，视野十分开阔。 这里似乎是幻梦之笼制造的另一个梦幻空间，与大祭司用七阶仪式毁灭的空间不是同一个…… 洛莉眨了眨眼，回头看向两只静立的恶灵修女，“你们能够打赢那些审判长或者弄死那个戴着十字面具的家伙么？” 莎尔和梅丽只是看着她，没有给任何反应。 “好，我就当你们是默认了。” 洛莉耸了耸肩。 导师身边的那些影子恶灵都是神秘兮兮的，洛莉也不确定它们到底有没有智慧。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嗯，关上这个笼子之前，我们得找回那些禁忌物，还有我的水晶使者……幻梦之笼是一件好东西啊，或许我可以利用一下它的特性。” 暂时失去了圣枪，却换来了能够控制梦境空间的幻梦之笼，亏不亏另说，起码她也掌控了一些主动权。 洛莉眼睛一转，唰的一下召唤出自己的恶灵肢体，提起笼子就往墙头的一个方向走去。 前方就是一根如同独木桥般横跨在巨大谷地间的桅杆，对岸似乎正在下着一场泛着幽色的大雨。 …… 洛莉的目标其实与戴维的计划是同步的。 只是在戴维看来，洛莉成不成功都无所谓，她的目标并不影响戴维的晋升仪式。 所以戴维才会任由公主殿下在沙舟上胡乱“玩耍”。 但公主殿下并不服气，她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也不愿意被导师小看。 完成自己的晋升后，不满足于此的洛莉就开始图谋贪婪金印的肢解仪式。 而欲望金杯的出现，更是让她察觉到了一点蹊跷。 不只是蹊跷，还有契机…… 或许，这场发生在幽影城的贪婪暴行，并非只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沉思中的洛莉张开六只手臂作为平衡，小心翼翼的走过那根桅杆搭成的独木桥…… 干燥的风吹过她的侧脸，幽色的雨水也逐渐飘来，给她的发梢带来丝丝凉意。 雨中的水幽灵出现了。 幽色水帘好像已经在这里等了洛莉很久。 这禁忌物似乎没有一点点想要逃跑的意思，就连那颗暗金色的世界魔方也被它捧在手心。 忽然间，被清凉的感觉刺激到的洛莉想到了什么。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唔~~~先睡觉……” 第744章 召唤欲望 “不对！睡什么觉啊！” 刚闭上嘴的洛莉就“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掌印仍然无法驱逐来自幽色水帘的怠惰影响，她立刻指着世界魔方，朝雨幽灵喊道：“你！立刻给我进去待着！” 幽色水帘看了眼洛莉身后的两只恶灵，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自己钻进了魔方中。 它逸散的波动这才得到了抑制，空中飘下的虚幻雨滴也逐渐止歇。 世界魔方掉落在地，咔咔咔的转动几下，自行锁死。 洛莉将它捡起，这才松了口气。 哪怕这些禁忌物都慑于无名之影的淫威，可对洛莉来说，还是太难控制了。 不过幽色水帘的怠惰之力逐渐消散后，它原本笼罩的大片区域就开始萌发起其他的混乱气息。 洛莉走前两步，就看到另一边的低地区域中竟然躺着数不清的怪物。 它们之前都睡着了。 洛莉还在下方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了很多狗头人。 让洛莉意外的是，她甚至在呼呼大睡的各种怪物堆中看见了一些衣衫褴褛的人类奴隶。 没想到还有人能在幽影城这种地方顽强的活着。 不过那些怪物现在就要醒了，一会儿说不定就要上演一出混乱屠杀…… 洛莉只能抓紧时间，从悬崖上沿着各种凹凸不平的实体结构爬下去。 她的另外四根恶灵手臂非常有力，特别是那对白色的，看着纤细，实际上却能随时握起数百斤的东西。 这样的手臂无疑能够帮助洛莉在各种地形上轻松活动，跳跃、攀岩、速降卸力都不是问题。 当她来到盆地下方时，某些狗头人已经昏昏沉沉的醒了。 它们就像是嗅到铜臭味的商人一样，一扭头就发现了洛莉的到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竟然是最先被唤醒的。 “啊！叽叽嘎嘎！” 其中一只狗头人突然蹦了起来，兴冲冲的跑向洛莉，然后被公主殿下一脚踹飞。 “哎呦！！！”狗头人打了个滚，爬起来惨叫：“公主殿下，是咱啊，是吉利咕啊！您不认得咱了嘛！叽嘎嘎……” “噢，不好意思，你不说话我真没认出来。”洛莉打了个哈哈。 在人类眼中，瘦小的狗头人都长得差不多样子。 吉利咕也是命大，它被卷入幻梦之笼的时候身边虽然也有很多怪物，但幽色水帘当时就在它们头顶，那些怪物和狗头人们就全都睡死了过去。 这时，其他狗头人看见吉利咕对一位长着奇怪手臂的人类少女点头哈腰，都有些疑惑站在原地的围观。 “吉利咕，你的同族听你的么？”洛莉斜着眼看着那些小东西，用手掩着嘴巴悄悄问道。 “没问题！贪婪金印在上，它们都相信吉利咕，吉利咕也相信您呐，现在您可以把咱们带出这座可恶的幽影城了吗？” 狗头人搓着手，一脸期待的看着洛莉。 这家伙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吸进了幻梦之笼的梦境空间，连头顶的红月都没有注意到。 “傻瓜！我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洛莉眉头一竖，指着狗头人喝问：“你忘了吗？我们还要拯救你信仰的神明啊！” 这话直接把吉利咕听傻了。 啊不是，原来那不是说说而已的吗？您还当真了啊？ 贪婪金印在上，让贪生怕死的狗头人去拯救它们的贪婪之神？这不符合咱们的教义啊…… “那个，公主殿下，要么咱们还是撤？”狗头人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它还是觉得这人类少女只是在逗它玩。 啪！ 洛莉直接扇了吉利咕一巴掌，把狗头人打得张嘴，瞪眼，懵逼…… “蠢货，你们的贪婪金印如果真被肢解了，你们逃到哪里去都没有用，没有神只眷顾的种族在黑暗大陆永远都是阶下囚。” 洛莉揪着狗头人的耳朵，语气一变，又轻声道： “你们难道甘愿被永恒的剥削么？难道你们不想得到更多？金银财宝？美食佳肴？吉利咕，难道你就没有那样的渴望？受万人敬仰？受万人膜拜？ 如果你拯救了你的神，你觉得伟大的贪婪金印会赐予你什么？那一定是你无法想象的眷顾，是能满足你所有欲望的力量！” 公主的话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吉利咕又听傻了。 “您这么说，好像真有几分道理……但是……” 但是，狗头人是弱小的，它们能干什么呢？ “不要小看自己，吉利咕，你可以带着你的同族们一起祈祷，单个狗头人是弱小的，但千千万万的狗头人呢？这是一股你们无法想象的力量，也是你们的神现在十分需要的力量。” 洛莉站起身，指着盆地中的那些怪物，“我可以帮你，吉利咕，我帮你控制它们，直到它们愿意跟你们一起祈祷为止……这座城里还有很多很多狗头人，不是么？” 有时候，驱动故事中的“英雄”们进行生死大冒险的契机，其实并不是什么高尚的情操。 是贪婪。 贪婪！才是最大的动力！ 其他的狗头人们或许根本听不懂洛莉到底在唧唧歪歪些什么，但它们看见了同族吉利咕眼中的贪婪目光。 那金灿灿的光芒，仿佛能给人无穷的勇气。 这份贪婪正在感染所有逐渐醒来的怪物，不仅是狗头人，还有那些没多少理智的魔怪。 当然了，这些混乱的东西一心只贪眼前食，不过它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厮杀，就立刻被幽色的水波笼罩。 洛莉再次打开了手中的魔方，将幽色水帘放了出来。 怪物们就像是草原上的青草，风一吹，全倒了。 然后，水波收拢，它们再次醒来，接着再次倒下，又再次醒来、又倒下、又醒来…… 如此反反复复十几次后，怪物们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眼前之食贪不得。 狗头人们说，要贪，就贪大的！ …… 远处，两位皮肤灰黑的破碎圣女看着那边被幽光雨幕覆盖的景象，两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祭司不知道去哪了，那边这么奇怪，我们不去看看么？”发辫女努拉问道。 “那种雨水碰不得。”露娜摇头。 “咦？雨停了？”努拉眼睛一亮。 “啊，又下了。” “咦，又停了？” “额不对，又下了……” 时而下雨时而停雨的景象就像神经病在洒水，两人只能彻底打消过去看看的念头。 不过如果她们继续向前，或许就能看见一幅更加奇怪的景象。 迷宫中的扭曲怪物们正在向着那个盆地区域汇聚，它们都被狗头人的“歌谣”给吸引了。 那种“叽叽叽~嘎嘎嘎~”的歌声，颂唱着可以满足所有人贪欲的贪婪金印。 盆地的中央，洛莉让深渊恶灵再次撕开了连通其他梦境空间的裂隙。 另一边的空间中，十字大祭司和审判庭的审判长打得天昏地暗。 透过裂隙，洛莉能够窥探到一些恐怖的景象。 不过她并没有再插一手的意思。 “打打，你们继续慢慢打……” 她窃笑一声，让两只深渊恶灵稍微把裂隙拉小一些，只留一个拳头大的缺口。 这个缺口足以让梦境空间这头的颂唱之声传过另一头。 过了一会儿，洛莉的神秘感知就有了反应。 她伸出手放在那个缺口下方…… 叮！ 一只金色的高脚杯从缺口中滑出，就这么落入了她的掌心！ 欲望金杯，被召唤来了。 第745章 走向 另一边的空间里，大祭司的七阶仪式“梦中神”已经因为失去了预兆梦的无限灵能支撑而消散。 但审判庭的人也在梦中神的攻击下被打得狼狈不堪。 其中一位来不及逃跑的低阶审判长甚至被梦中的破碎之神给一脚踩死了…… 就连仲裁人都被流星般坠落的神力碎片给炸得晕头转向。 正因为如此，包括仲裁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只金色的高脚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鬼鬼祟祟”的溜了。 等双方都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梦境空间中囊括的小半个扭曲的幽影城都已经成了白沙海上四分五裂的残骸。 眯着眼的仲裁人从细沙中拔出脑袋，狠狠吐掉嘴里的一口沙。 “哼！竟然被那只虫子逃了……” 他爬起身来，一抖长袍上的沙子，摸了摸腰间，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不仅幻梦之笼被抢了，欲望金杯也不见了…… …… 与此同时，躲在沙漠中另一片残骸内的十字大祭司也气得疯狂抓挠自己的面具。 “笼子呢？怎么就被炸没了！？不可能！有东西趁机带走了笼子？啊啊啊啊啊！” 大祭司嘎吱嘎吱的抓着面具，咬牙切齿胡乱发泄着怒火。 多次发动预兆梦已经让他的意识变得有些混乱，自己和人打生打死到最后竟然弄丢最重要的目标，实在让他无比气愤。 “该死！该死！！！我得去找到那只笼子，那帮废物！浪费我的时间！该死的烂泥！我要抓紧时间……我要……我要……我要干什么来着？” 大祭司怔了一下。 “不对，冷静，我要离开这个梦境，将圣女殿下送出去……” 他喃喃自语的环顾四周，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发动了自己的一阶仪式能力——窥梦。 刹那间，大祭司就同时确定了在无数个折叠空间外的幻梦之笼本体所在。 那个长着“六只手”的人类少女提着笼子的模样也落入了大祭司的眼中。 “找到了。” 大祭司的双眼中呈现出了这么一副画面：成山成海的怪物中，少女踩在狗人头们的头顶，双手高举着一只金光灿灿的高脚杯。 手握金杯的少女，仿佛成了宇宙的中心。 …… 几乎同时，远处的沙丘上，一位手持水晶使者的审判长也发现了残骸中的十字大祭司。 “找到了……” 审判长手中的水晶使者表面反射出整片梦境沙漠的一切细节，哪怕是其中的一粒沙都无法逃过圣枪的捕捉。 他就是靠着圣枪的这种能力锁定了躲藏的大祭司。 但审判长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悄悄用审判庭内部的小型仪式装置通知了仲裁人和其他审判长。 当大祭司撕开梦境空间的裂隙离开时，水晶使者同样捕捉到了裂隙对面的空间。 枪托上的水晶光轮嗡嗡转动起来。 在审判长的控制下，圣枪汇聚的光束无声无息的烧穿了前方的空间障壁…… …… 叮——！ 红月之下，美丽的欲望金杯仿佛装满了晶莹剔透的血色美酒。 托举着金杯的洛莉成了所有怪物的视线焦点。 这个挤满了狗头人、沙漠蜥人、各色魔怪和大量说不出名字的扭曲生物的盆地中，并没有山呼海啸般的动静，只有无声且专注的凝视。 虽然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但洛莉知道，此刻那些怪物的内心已经被震耳欲聋的欲望之声所笼罩。 她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她自己也是一位被欲望推动着追逐神秘的狂徒！ 但今时今日的洛莉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 她战胜过诱人的幻想，也压制过自己的欲望，更诅咒过自己的执着…… 此刻的她高举金杯，不是为了崇拜欲望，而是为了引领欲望。 这只六阶禁忌物此时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波动，彻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它的力量影响了所有看见它的生灵，在这座城的某个仪式的催化下，禁忌物的力量甚至发生了更加诡异的变化。 洛莉猜对了一件事。 狗头人们对贪婪金印的祈祷真的引来了欲望金杯。 现在她很肯定，欲望金杯会出现在幽影城，包括她和她的那位导师被手持贪婪之牙的狗头人带到幽影城，这些都不是巧合！ 此乃神明设下的“局”。 设局的神可能是幽影之神，更有可能是贪婪金印本身！ 无论如何，她和导师都成为了局中人…… 然而伟大的无名之影拥有足够的力量跳出棋局，成为执掌棋子的一方。 洛莉自己却没有那个本事，她只能成为导师的棋子，帮助他赢下这盘棋。 现在，她已经在戴维的引导下得到了掌控棋局走向的关键。 她手中的欲望金杯，是足以左右天秤两端的重要筹码。 举起金杯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把这只高脚杯献祭给贪婪金印，那么幽影城此时进行的那个仪式很可能就会出大问题。 如果她不这么做，贪婪金印用来自救的阴谋可能就会被粉碎。 那时候，幽影王或许会如愿以偿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将导致另一位神只的诞生？还是会引发一场华丽的自我毁灭？ 谁都不得而知。 在神明之间的较量中，凡人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权的，正因为如此，贪婪金印有着无比的自信。 得到金杯的人，一定会屈服于欲望，从而将金杯献祭给祂。 但洛莉不同，伟大的无名之影给了她选择权。 “……你随便玩。” 这就是戴维走之前跟她说的话。 所以她并没有立刻献祭金杯，也没有将它雪藏起来，反而拿着它，利用它的力量不断搅动这座城中的“欲望”。 嘿嘿~你是不是很想要？我就不给你，就是玩~~~ 这就像是一场能够让人充分享受的游戏，比起结果，洛莉更热爱的是这个过程。 …… 如果让十字大祭司得知远处那个举着金杯的“疯子”到底在想什么，他估计会气得当场吐血。 肢解神明的仪式对于破碎教来说可是重组破碎之神仪式的重要一环，那可是比大祭司的生命还要沉重的崇高目标！ 你特么竟然把它当成了游戏乱搞？ 我非得跟你拼命不可！ 不过现在大祭司也很想直接把远处盆地中的洛莉给肢解了。 因为洛莉手里提着那只他急着要关上的笼子…… “该死的家伙，我不管你到底在搞什么奇怪的事情，现在，请你去死……” 十字大祭司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远处。 可以看见，他的手指上已经青筋暴起——那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灵能即将枯竭的失控表现。 大祭司已经快不行了。 但他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停下…… 正当他准备发动另一个梦境仪式时，远处却射来了一道完全无法躲避的光束！ 第746章 崇高之人 “咦？” 大祭司被这毫无征兆的突袭弄得呆了片刻。 他的手掌竟然被横射而来的光线直接打没了！ 这不是他制造的梦，也不是他的梦游分身，而是他的真正本体…… “可恶！竟然毫无预兆，他们什么时候……” 大祭司心里还没骂完，那边已有大量光线迸射而来，逼得他只能消耗仅剩不多的灵能让自己化作梦幻的泡影。 散开的泡泡被水晶使者的光芒笼罩，连他之前所在的那片区域都被恐怖的高能射线炙烤、切割。 爆炸、冲击、高压的推动下，被分解的地面结构轰然掀起，制造出了恐怖的动静。 远处持枪射击的审判长此时就半跪在一座半人高的石制神龛中，以标准的射击姿势驾着圣枪不断扣动扳机。 由于水晶使者的光线会进行变向折射，所以大祭司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他的位置。 这位审判长非常聪明。 他倚靠的神龛就是那件名为“弃誓神龛”的禁忌物。 这东西能够在短时间内封锁神秘规则，正因为如此，大祭司才无法感知到审判长的存在。 不过审判长开枪也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仲裁人和其他审判长还没赶来，但他不敢再让大祭司用出什么奇怪的仪式能力得到幻梦之笼。 如此一来，审判长只能独自拉开战斗的帷幕。 他不知道的是，虽然大祭司无法锁定他的位置，但他倚靠的弃誓神龛，却落入了远处两位恶灵的眼中。 没人注意到神龛内部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掌印。 序幕刚刚拉开，终幕就要落下…… “你们锁定他们两边了吗？” “好，要同时发动攻击哦，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洛莉站在莎尔和梅丽中间，看着远处同时暴露敌影的两个方向，轻声给出了攻击的信号。 嗡嗡————！ 几乎同时，两只恶灵修女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张嘴喷出了来自深渊的咆哮！ 两道黑色的波动如同划过天际的雷霆，又如撕裂空间的裂隙，不仅抹去了天地间的色彩，同时也吞噬了耳边的所有声音。 深渊左右的破坏咆哮，以六十度张角一左一右的朝着两个方向分别发动了湮灭一切的打击。 盆地中的怪物们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头顶扫过的波动给蒸发了。 它们纷纷张大嘴巴尖叫，却根本听不到自己喉咙中发出的嘶声。 被正面击中的那些地方更是连灰都没有剩下。 瞪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洛莉也被这种恐怖的破坏力给吓了一跳…… 无名之影的恶灵好像又变强了？ 准确来说，是它们正在慢慢恢复原本该有的力量。 随着影子戴维的灵能量级、诅咒仪式位阶和无名之雾的浓度逐渐提升，从他身上分裂出来的噩兆阴影也会逐渐趋于本体该有的实力。 …… 被咆哮直击的盆地两侧出现了两条直达天际的豁口，大量黑色污秽如同世界被焚烧后的焦痕一样残留在坑道中。 左边的攻击目标，那个躲藏在弃誓神龛中的审判长连影子都没了。 就连弃誓神龛也在破坏神咆哮的攻击下被打了个粉碎。 这件五阶禁忌物本来就被戴维抽得满是裂缝，此刻再受攻击，终于支撑不住，被戴维留下的【黑印】悄然收割。 让洛莉意外的是，现场还遗落了一件东西。 那把通体晶莹剔透的圣枪，水晶使者。 这玩意儿竟然这都没有损坏，甚至还给人一种被洗去了表面蒙尘的感觉，一副崭新的样子。 洛莉来到那个焦黑的峡谷中，捡起水晶使者，若有所思。 天知道这枪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至于右边的攻击目标，洛莉就不那么确定了。 朝右方攻击的是莎尔，她的咆哮攻击其实并不是“破坏神咆哮”，而是深渊之主的裂隙咆哮。 那种波动由无比庞然的精神力凝聚浓缩而成。 对于现实世界的脆弱空间结构来说，莎盖忒尼亚的攻击就像是用攻城锤砸在一扇纸板门上一样夸张。 不过那位大祭司好像在最后关头被用了什么令人困惑的手段。 反正洛莉的神秘感知告诉她，对方应该没有死。 “可惜了……” 洛莉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身后。 两只发动了一次性超强攻击的阴影恶灵似乎已经耗尽了体内残留的能量。 它们始终只是阴影，而非深渊双神的化身。 戴维留给它们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 此刻，深渊的阴影正在消散…… …… “大祭司？大祭司！” 十字大祭司是被摇醒的。 他睁开面具后的眼睛，就看见两张灰黑莹润的俏脸正在自己头上晃来晃去…… 一张脸沉着冷静，另一张脸略显焦急。 啊，是他一心想要保护的两位圣女殿下。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大祭司的意识正在恢复。 “是了，我差点死了……那种攻击，无法抵挡，甚至强到能冲破我的梦境……” 他记起来了，在那最后的关头，是圣女努拉救了自己。 是努拉的那些愚天使复制体。 数十个分隔数百米的复制体连成了一条刚好可以让大祭司进行梦境跳跃的“桥梁”，让他在最后的关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续发动“镜桥”逃了出去。 几乎大半的复制体都在那道黑色波动的攻击范围内。 这一击下来，努拉的精神意识就被毁灭了几十次。 可她现在并没有在意复制体传递而来的死亡痛苦，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大祭司，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 “啊，圣女殿下，我没事……” 十字大祭司勉强从地上爬起，灵能枯竭的感觉让他意识模糊，但他并不想在圣女面前表现出这点。 “大祭司，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召唤‘螺旋神殿’……” “不。” 大祭司拒绝了另一位圣女露娜冷静的提议。 “不能这么做，那会影响我们伟大且崇高的计划……圣女殿下，我不要紧的，请相信我……” “可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努拉咬着嘴唇说道。 “我不会的，殿下……”大祭司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沉声道：“放心，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说话间，他们身边的景象开始迅速改变。 与沙舟扭曲缠绕在一起的影壁被迅速抽离，混乱的迷宫正在如同解开的绳结般拉伸复原。 整个梦境世界都在被抹平，无数折叠的空间正在往着现实世界坍缩。 这一刻，大祭司意识到：有人关上了幻梦之笼…… 霎时间，两位圣女和大祭司都回到了沙舟的甲板上，身处于血污满地的奴隶市场街道之中。 看着身边那些还在疯狂厮杀的奴隶们，大祭司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面具。 “殿下，不好意思，请回避一下。” 短发女露娜和发辫女努拉一起松了口气，同时撇过脸，走到大祭司的身后。 只见那位一直戴着面具的大祭司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同样满是“十”字伤痕的狰狞脸庞。 大祭司的脸几乎被密密麻麻的十字伤痕完全毁容。 更恐怖的是，当他取下面具时，那些十字伤痕竟然纷纷“开裂”，渗出血水。 血淋淋的伤口下，睁开了一只只疯狂扭动的眼睛…… 这一瞬间，街道上所有被眼睛看到的怪物们都僵住了。 眨眼后，怪物们都如同失了魂一样直接倒下，成了一具具没有生命气息的空壳。 而大祭司那虚弱的呼吸也逐渐充盈，体内的灵能迅速恢复。 大祭司身后的两位黑暗圣女并没有去看那些被吸收了灵魂的怪物，她们只是看着大祭司的背影，目光颤动。 十字大祭司，是可以为了她们牺牲自己生命的崇高之人。 可她们自己却不是很理解大祭司的那种苦心，更无法想象大祭司所描绘的那种图景…… 她们只希望这些保护着自己的人们，能够活久一些。 第747章 窒息的梦 十字大祭司重新戴上面具时，心中已经分析完了目前的形势。 吸取奴隶的灵魂虽然不能让他直接恢复到全盛的状态，但这能让他稳定意识，同时获得一点继续行动的力量。 不能停下。 危机还未解除……绝对不能让计划失败…… 起码圣女殿下们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恢复冷静的大祭司也回忆起了刚刚的所见。 那个获得了幻梦之笼的奇怪人类少女手里，似乎拿着一只可疑的禁忌物。 那只金杯，散发着与贪婪金印神力相似的波动…… 这一刻，大祭司认为自己终于发现了盲点。 “难怪贪婪金印的啸叫之声会让我感觉不对劲，原来那邪神并没有真的放弃挣扎……原来如此，是那只金杯？” 轰轰轰轰…… 那种只有大祭司能够感觉到的震动感再次传来，发生在虚空中的啸叫愈发绝望，也愈发高昂。 “已经是第五次震动了！” 这让大祭司心中一惊。 这一次，他在幻梦之笼中同样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怎么都比之前更好一些。 他还有机会调查清楚贪婪金印的阴谋…… “等等，我最开始是要干什么来着？” “是……幽影城……对了，幽影城给我的感觉也出了问题……这和贪婪金印的阴谋有关么……” “不对……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的大祭司只能放下心头的疑惑，带着两位圣女再次踏上梦之桥。 大祭司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这场朦胧的梦，让他一直都有种芒刺在背的恐怖感觉……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大祭司回到了幽影城下层，开始一艘艘沙舟的寻找那只金杯的影子。 被幻梦之笼力量覆盖的整整三艘沙舟彻底陷入了混乱。 大量奴隶死亡，某个可能是笼子关上的现实地点处更是出现了数十吨被挤压后爆开的血泥。 但大祭司没能在那个地方找到自己的目标。 承托着幽影城的巨型沙舟实在太多了，幽影城也太大了。 他就好像在大海中捞一根针，哪怕他耗尽灵能，窥探无数生灵的梦境，最终还是没能捕捉到那位长着六根手臂的少女。 对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隐藏起来了一样，就连大祭司都无法透过那层幽色的帘幕窥探到背后的真实。 诡异的是，数艘沙舟上的混乱正在逐渐蔓延。 附近没有任何阴影生物出来压制奴隶们的叛乱，头顶大片的幽影城仿佛陷入了坟墓般的死寂。 大祭司反应过来时，才明白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该死！幽影城出了问题，幽影王竟然毫不知情！幽影之神难道已经死了吗！？” 感觉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大祭司听到倒数第二声来自虚空的啸叫时，心里面已经乱得无以复加。 他又一次赶向了幽影神殿，又一次看见了那些凝立在神殿之下的幽影领主，又一次站在了神殿高耸的大门之前…… 轰隆。 大门被他用颤抖的手推开…… 神殿中，是手持巨镰的神秘人影，与被压倒跪地的神嗣。 噌！ 镰刀落下，神嗣的头颅飞落。 “不……” 这是一个梦吗？ 是的，这是大祭司的预兆梦。 可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绝望的感觉，也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窒息的梦…… …… 大约五个小时前。 仲裁人赶到被轰开的巨大裂隙中时，洛莉已经带着欲望金杯、幻梦之笼和圣枪离开了。 那位被深渊咆哮一嗓子喷到天涯海角的审判长也在仲裁人身边。 他在幻梦之笼的梦境规则下“复活”了。 不过在场的其他审判长和仲裁人都明白，这位同僚已经完蛋了。 体内流淌着神血的审判庭成员不会轻易的死亡，可如果体内的神血都被蒸发殆尽，那就真的没救了。 幻梦之笼可无法“复活”神血物质，化作凡人的审判长注定会在空间坍缩时被压成肉泥…… “有一位神明的忠仆牺牲了……但我们并非没有收获。” 仲裁人看着那位“死定”了的审判长，朝其他人说道。 “我们已经得知了第五封印者的目标与所在，接下来，我们不需要真正的面对那个邪神，只需要破坏它的计划，就能对它造成沉重的打击……” 仲裁人刚说完，四周的空间便开始坍缩。 他眯着眼睛，伸手按住了那位将死的审判长，低声道：“女神祝福你，愿你在祂的怀抱中永生……” …… 嘭！！！ 噗噗噗噗噗…… 沙舟甲板上层的木塔中，被幻梦之笼挤爆的血肉铺散开来，形成了一座五颜六色的腥臭肉山。 满脸污秽的洛莉从肉山中艰难冒头，好不容易才扯着那只笼子，拔腿爬出了那个恶心的地方。 “呃呕！这禁忌物真让人倒胃口，每次用你都要这样吗！？” 公主殿下蹲在地上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自己没有吃下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不过跟在她身后的那些狗头人却根本不愿意离开。 它们高兴的在肉山里打滚，就好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可不是么？ 反正狗头人们胃口很好，这些可疑的肉泥对它们来说就是食物啊！ 趴在肉泥堆里大快朵颐的狗头人们吃得可开心了，唯有最聪明的吉利咕忍住了贪吃的冲动，紧紧跟在洛莉身后。 看公主殿下急着跑路的样子，吉利咕就猜这地方或许并不安全。 “这些留下来吃东西的傻子们等下一定会死得很惨。” 这么想着时，狗头人也不忘抓两把肉塞进自己嘴里。 “哼，咱可是要拯救贪婪金印的伟大狗头人，怎能沉溺在食物当中不可自拔？嚼嚼嚼嚼……” 当然了，还是有很多聪明的狗头人知道跟着洛莉跑的。 最重要的是，洛莉腰间还挂着比食物更加“诱人”的欲望金杯。 所以除了狗头人，还有很多原本没啥理智的魔怪，以及一部分残留着理智的人类。 是的，人类。 那都是些让洛莉惊讶的家伙。 他们眼神麻木，个个身上带伤，瘦骨如柴，快要断气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但这些人都跟上了洛莉的步伐。 公主倒没有从他们眼里看到什么欲望的光芒，与其说他们是被欲望金杯吸引，不如说，他们都被洛莉吸引了。 同为人类，她站在了黑暗生物朝拜的中央，仅仅是这个原因，那些被痛苦的奴役耗光了理智的人类就本能的想要跟上她。 起初洛莉还没怎么在意这些人类。 她并不是罗兰那种擅长领导众人的性子，所以她根本没有与这些人接触的打算。 但很快，那些人类表现出来的，比怪物还要强大的求生意志却让洛莉有些动容…… 第748章 沙舟猎人 这群人和狗头人一起，跟着洛莉爬出塔楼，又钻入下层甲板，通过满是污秽与混乱的通道跑到了巨型沙舟的另一侧。 在那里，下层甲板的出口直接连通着船沿外壁的木栈道，栈道上挂着与另一艘沙舟相连的巨型钩索。 无数缆绳之间，还架着大量的模板吊桥。 这些摇摇晃晃的吊桥下，就是飞扬的尘暴与被沙轮搅动得足以蚀骨的滚滚流沙…… 巨型沙舟还在移动，这时候摔下去，肉体卷入流沙的结果就是死。 洛莉抓着吊桥的缆绳，步履稳健的走在晃动的吊桥上。 她一边走，还在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禁忌物。 手多就是比别人更自信…… 世界魔方被她放进了笼子里，手指穿过笼子的缝隙转动里面的魔方，将里面的那只雨幽灵放了出来。 由于被同为六阶的禁忌物关着，幽色水帘的力量并没有肆意扩散，雨幽灵的样子也变成了小鸟一样大小，只在笼子里飘着。 这种情况下，幽色水帘的怠惰之力就算逸散出来一些，也会被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 公主殿下还是十分擅长利用禁忌物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加上幽色水帘本身比较配合，这笼子附近就成为了一个被幽色水波笼罩的移动庇护所。 这能让她躲过诸如审判长或者大祭司那些恐怖的家伙追踪，还能随时借用幽色水帘的力量自保。 现在戴维留给她的阴影“保镖”们不多了，吊桥对岸，那些浑身长着触手的影子怪物已经在等着她。 它们就是剩下的全部。 洛莉觉得，哪怕是那两位看着就非常强的修女姐姐，离开导师身边后也无法一直挥霍力量。 这些奇怪的影兽估计就更加不耐打了…… “还是得小心一些才行。” 抵达吊桥对岸时，洛莉回头看去，就见那些人类竟然都扒着吊桥的缆绳，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哪怕见到那些恐怖的影兽，他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洛莉歪了歪头，好奇的问他们。 “我们来自沙漠外……”其中一个走在前方的壮年男人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他本以为洛莉根本不会理他们问题，他们也只是麻木的跟着对方。 救赎是一种奢望。 可如果你永远都不主动寻求救赎，那救赎就永远都是奢望。 所以他抓住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沟通机会。 男人看上去原本应该十分健壮，但此时的他已经瘦的能看见肋骨，头发也掉得精光。 不过他的眼神也是众多麻木的人类中最有神的。 “我是被抓来的，他们也一样，但我可以战斗，他们只是被其他黑暗生物圈养的奴隶。” 洛莉挑眉，“你是原本是什么人？” “我是一位猎人。” 光头瘦男人沉声道。 一位在黑暗大陆闯荡的猎人？ 洛莉摇了摇头，直言道：“你应该明白，就算你是猎人，那对你们现在的处境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建议你们躲起来，而不是跟着我，否则你和其他人都会死。” 跟在洛莉身边的吉利咕怔了一下。 啥意思？跟着您会死，那我们岂不是要凉…… 不过洛莉说完那句话就低头朝吉利咕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就好像在说：安心，你不会死的。 吉利咕眨了眨眼，自己说服了自己。 贪婪金印在上，殿下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咱这就放心了。 事实上，没人在意狗头人的心理活动，瘦猎人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您的意思，神秘且强大的女士，我能看得出，您正在控制那些怪物，但我们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可以躲藏，而且……” 瘦猎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女士，我相信，我的同伴们会来救我的，他们一定会藏在血暮王庭的领主沙舟上，只要能遇到他们，我们就得救了。” “血暮王庭？” 洛莉皱了皱眉，“难道你不是来自人类的帝国？” “人类……帝国？”光头猎人的双眼有些茫然，也有些错愕，似乎根本不知道洛莉在说什么。 “额……”洛莉也怔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些人甚至不知道北方有一个庞大的光明世界…… 她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叹气道： “反正，我现在不能浪费时间帮你们找到什么血暮王庭的沙舟，我只告诉你们，你们跟着我会非常危险。” “没关系的，”光头猎人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沙哑道： “留在原地也是死，不如让我们跟着您碰下运气……我虽手无寸铁，但哪怕是用牙咬，也能起到一些作用，您就当我们是些狗头人就行了。” 话已至此，洛莉觉得自己再劝说也没用了。 她转过身，提着幻梦之笼，招上那些影兽，大步走入另一艘沙舟的下层甲板。 笼中的雨幽灵用似真似幻的雨水洗去了洛莉身上的污秽，阴影长袍在腥风中飘逸舞动，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引路的女神。 光头和他身后的其他人们咽了咽口水，继续麻木的跟着她前进。 除了人类外，上下左右的其他吊桥和缆绳都爬满了狗头人和其他被欲望金杯吸引的怪物。 它们静静的跟着洛莉进入船舱，四处传播欲望的福音…… …… 就这样，第二艘沙舟很快也陷入了混乱。 正如大祭司所经历的预兆梦一样，公主殿下一刻不停的在一艘艘沙舟之间解放奴隶。 越来越多的黑暗生物被洛莉用诅咒解开枷锁。 那位正在被“肢解”神明正在用一声声的尖啸诅咒着幽影城，洛莉所做的事情，堪称“如有神助”…… 不过她弄出来的动静根本比不上头顶上幽影城的无声变化。 戴维在这个时候已经控制了幽影城外部的大片区域，影壁构成的仪式法阵破坏了幽影城原本的自动防御仪式。 而那些改信无名之影的阴影领主们则对下方发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幽影城此时并非只有阴影生物。 除了各种堕落的邪教徒外，还有一些不少被幽影王邀请而来的强大势力。 例如光头猎人口中的血暮王庭…… 血食者贵族并非普通邪教徒那样的散沙，他们自己就拥有属于自己的沙舟。 那些由忠诚的血食者战士驱动的沙舟完全不允许肮脏的奴隶染指，所以血食者们的沙舟此时并没有陷入混乱。 此刻，站在甲板望楼顶层的血食者贵族，阿什顿·血刺，就在一脸戏谑的欣赏着对面沙舟甲板上的血腥暴动。 他所在的沙舟通体被漆成了暗红色，船体不比其他沙舟小，但设计上却多了不少优美的弧线。 阿什顿·血刺是一位上位血食者贵族，他有着英俊的人形姿态，一头淡灰色的长发和血食者特有的尖耳朵。 他站着的地方还是船楼顶层的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这些血食者贵族似乎很懂得享受，花园中那些靠食血开花的植物们都长得妖娆美丽，争奇斗艳。 就在阿什顿端起酒杯，打算就着远处飘来的血腥味品一品自己的古老陈酿时，身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阿什顿，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阿什顿不紧不慢的扭头，就见头戴画满十字面具的大祭司从梦幻的泡影中缓缓浮现。 花园中的十几个上位血食者护卫已经围了上去，随时准备吸光这个不请自来的异教徒的生命能量。 阿什顿却抬起手，示意护卫不要动手。 “十字，你把我们挤出了幽影王的殿堂，现在又来说什么需要帮助？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么？” 血食者贵族满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嘴角咧得老高了。 “不要废话，阿什顿，我将你们排除出去是因为你们带来的那件东西根本没法对付贪婪金印，反而还会助长祂的力量……” 十字大祭司冷哼了一声，阴恻恻的说道： “现在，我发现了一件类似的东西，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帮我找到它，杀了它的持有者，那东西就是你的了。” “哦？那是什么？”血食者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那是一只金色的高脚杯……” 第749章 渴望军旗 阿什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大祭司，眼睛微微眯起，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 “十字，你与你的教派是如此的贪婪，你不是想要独享贪婪金印的神魂碎片吗？为何不自己去找这件东西呢？”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哈哈，仪式果然出了问题？”血食者贵族转身，装模做样的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液。 大祭司沉声道：“你不用管这些……听着，你手里的旗帜与那只金杯的波动相似，你应该可以轻松的找到它……” “十字大祭司，你不愿意让我用旗帜吸收贪婪的神魂，我就算得到了别的圣器又有什么用呢？” 阿什顿故作不在意的摊手，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已经对大祭司口中的金杯产生了兴趣。 “怎么想由你，我只是来向你提出这个交易，如果你不想白来一趟，就去做点什么，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大祭司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转身，急急忙忙的打开了梦境通道走了。 阿什顿的举着酒杯，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呵，金杯？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东西……” 诚然，血食者贵族确实不想拒绝大祭司的提议。 幽影王的使者找到圣·血刺家族的时候，家主厄利叶伯爵已经离开了领地，据说是为了去参加什么冥灯城的盛宴。 阿什顿作为家族中的次级贵族，便代替家主来了幽影城。 结果嘛，那帮负责执行仪式的针刺信徒和提供仪式的破碎教却用各种理由将其他势力排挤在外。 阿什顿本以为自己这一趟是讨了个没趣，还不如待在王庭看看奴隶决斗来得好玩。 结果大祭司却来了这么一出，让阿什顿起了别的心思。 幽影王之所以会邀请圣·血刺家主的人前来，只是因为他们手中有一件来自黑暗遗迹深处的奇特“圣器”。 渴望军旗。 这东西的内部似乎蕴藏着特殊的神力规则，与贪婪金印的神格近乎同源。 在过去的百年间，血刺家族已经靠着“渴望军旗”赢下了王庭贵族间大大小小数百场的战争游戏。 旗帜不仅能让血食者的高贵战士们令行禁止，极大幅度的提升士气，甚至还能吸引敌方的战士倒戈，让战争变得异常简单。 渴望军旗在战场上就是一件堪称圣物的利器。 如果厄利叶伯爵知道阿什顿私自把旗帜带到幽影城，最后还一无所获，回去后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所以阿什顿立马行动了起来。 他派出了自己的战士，那些长着骨刺和利爪的半人形血食者从红色沙舟上跃出，势如破竹的杀向暴乱的奴隶。 阿什顿亲自扛着两人高的旗杆，利用那卷起来的旗帜上传来的特殊感应指挥着战士们的去向。 血刺家族的战士就像是无毛无翼的蝙蝠般丑陋，它们的皮肤上满是暗黄色的角质鳞，普通的魔怪利爪蹭上去只能刮出白痕，放在沙舟上就是刀枪不入的存在。 其指尖、后背或者各处关节弹出去的骨刺更是能将低等黑暗生物随意钉死在地上。 哪怕不依靠它们的强悍恢复能力，这些血食者战士都能随意屠杀那些奴隶生物…… 如此势如破竹的情况下，自我感觉良好的阿什顿根本没有留意自己船上趁机跑出去了一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一些躲藏在下层甲板的人类。 准确来说，他们是“猎人”。 一支没什么装备，身上只穿着厚皮长衣，手提怪兽骨刃的半人类猎人队伍。 正如跟着洛莉的那个瘦光头口中说的一样，在他被阴影生物抓走折磨了好几个月后的今日，他那些躲在血暮王庭中的猎人伙伴们终于想尽办法偷鸡摸狗的来到了幽影城救他来了。 血食者的沙舟非常巨大。 那些战士们在上层甲板跳帮，猎人队伍则在底层的甲板贴着飞转的沙轮攀跨越沙海。 然而幽影城比一艘沙舟庞大千万倍，这么大的连体城池，猎人们也感到有些无力…… “可恶，领袖到底被抓去哪里了？我们该怎么找到他！？” 其中一位用布包着头的猎人暗骂了一声。 “哪里都有可能，幽影城的沙舟全都是折磨奴隶的监狱……”有人回答。 “该死！难道你们来之前没有想过这种情况？这简直跟沙海捞针一样离谱！”布包头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嘴里还嘀咕道：“哼，说不定领袖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不希望看见我们做这么白痴的事情……” 一位瘦小的矮个子猎人听不下去了，激动的朝布包头吼道：“闭嘴！领袖就是为了救我们才会被抓的！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找回来！” 布包头还想反口，却被另一个个子达到两米多的高壮同伴伸手挡开。 “矮子说的没错，领袖是带领我们反抗那些王庭贵族的灯塔，哪怕还有一丝机会，我们都必须找到他…… 他拥有无比惊人的意志，与他同在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点，我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大个子瓮声瓮气的说着，粗糙的嗓音听着都不像是人类的喉咙能够发出来的，但他的话却非常理性，比布包头和矮个子都要冷静。 “你们不用担心，我带来了领袖研发的血滴罗盘，这东西不仅可以用来感应血食者，还能帮我们找到领袖……” 说着，他就从大衣里掏出了一个半球形的奇特金属装置。 半球体中间的板子里刻着很多代表着方向和距离的刻度，最中央还神奇的飘着一滴鲜红的血。 这滴血此刻正在滴溜溜的转动。 它一会儿变成尖针状，指出某个方向，一会儿又变成多刺的球状，同时指出多个刻度数字。 连起来看的话，就能显示出猎人们的当前目标。 他们的那位“领袖”，此时就在距离他们东北偏东大概十三公里之外，距离地面一百多米的地方…… “找到了！看罗盘上的反应，领袖还活着！他应该就在一艘沙舟上！” 这个结果让所有猎人都心中一喜，就连那个发牢骚的布包头也忍不住激动握起拳头。 “好！我们去把领袖找回来！” 有了罗盘的猎人们再不耽搁，此时多艘沙舟都陷入了混乱，头顶的幽影城没啥反应，正是他们行动的最好机会！ 第750章 头顶有“神” 这支奇怪的猎人队伍很快就杀上了暴动沙舟的上层甲板。 他们的装备虽然非常简陋，也没有配备短铳之类的武器，但其手里那些明显是取自黑暗生物骨骼炼成的怪异武器却强大无比。 撞上他们的低阶黑暗生物基本没有一合之敌，全都被摧枯拉朽的杀死。 大个子手里的巨锤上带着一张长有利齿的狰狞大嘴，每一锤击出，不仅能造成攻城锤般的沉重打击，还能通过变形操作“咔咔”咬掉敌人的血肉。 矮个子手里的弯刀也充满了邪性，宽厚的锯齿刀刃略带弧度，尖端部位还能刺出一根带着锋利倒刺的“舌头”，挥刀间便能以诡异的角度直取敌人要害。 而那位布包头的武器则是一把远近皆可的弓刃，漆黑的骨质弓臂锋利如刀，握把处更是“长”出了一圈带倒刺的护手。 整把弓刃都如同活物一样，随着战斗的节奏自行张弓或回弹，让布包头可以在射出骨箭的同时斩杀靠近的敌人，然后毫不停歇的射出第二支致命的骨箭…… 这些猎人们的战斗力本身也非常强大，每一位都相当于身经百战的高阶猎人……非要说的话，他们甚至比教团的三阶猎人们更凶悍，也更擅长解放自己血肉中流淌的兽性！ 整支十几人的猎人小队杀穿沙舟下层甲板后，就通过吊桥往另一艘沙舟继续杀，走的几乎是直线。 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些血食者战士们同样没有在任何一艘沙舟上停留。 猎人在下层甲板飞奔厮杀时，血食者的战士也在上层甲板间飞跃。 它们以强悍的弹跳力，利用沙舟塔楼间缆绳荡着前进，速度比猎人们要快上何止一倍。 “难道它们的目标和我们在同一个方向？” 穿过又一条吊桥的大个子看着头顶上呼啸越过的大量血食者战士，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大个子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他信心能够排除万难，救回领袖……就算没有信心也要有！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他就把那只号角拿出来…… 虽然领袖说过，吹响那支号角会带来可怕的灾难。 但为了拯救他们的领袖，拯救那些被王庭压迫的可怜同族，他已经豁出去了。 没人知道，猎人队伍中看似最为冷静的大个子，实际上才是那个最疯狂，最不要命的家伙…… 他大衣之下的腰间，挂着一只牛角形状的小号角，角纹的线条中流淌着蠢蠢欲动的金色。 微风吹过号角口沿，呜呜的轻响如同永不满足的低鸣。 无意中得到这东西的领袖称呼它为——妒怨号角。 …… 此时，猎人们想要拯救的那位光头猎人“领袖”，正在一艘沙舟的塔楼顶层呆呆的仰望着上方影帆密布的天空。 那位长着六只手的奇怪少女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塔楼边沿，高举着双手对着天空叽里呱啦的念着他听不懂的咒语。 他那被折磨得所剩无几的神秘感知告诉他，那位少女好像在呼唤着某个强大的神秘存在。 这让他很是疑惑。 傻子都知道，他们头顶的层层影帆之上就是那些阴影生物的城池。 真正的幽影城和他们所处的沙舟完全是两个世界，那就如同是凌驾在凡间之上的阴影神国。 朝这样的“天空”祈祷，难道是希望得到幽影神庇护不成？ 呵呵，幽影神会庇护一个把自家国度弄得一团糟的家伙是…… 如果真是这样，这世界的疯狂程度或许又提升了一个高度呢。 不过瘦光头也必须承认，此刻那位背对着他的金发黑袍少女，绝对是他见过的人类中最为邪性的“魔女”。 这家伙是真的凭着一己之力让踏过的幽影国度陷入了十足的混乱。 她就像是那些四处散播诅咒的神秘巫妖，但她诅咒的却不是所见的众生，而是让所见的众生都跟着她一起去诅咒这片国度！ 哪怕是那些毫无理智的嗜杀生物，都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杀戮作为献给那份诅咒的祭品！ 这种能力让神经麻痹的光头都感觉毛骨悚然。 他能看得出，少女本身并不是什么高阶超凡者。 真正恐怖的是她踏上的那条道途，以及那位站在她身后的强大神秘存在…… 正当光头思索着少女信仰的到底是什么混世魔王时，他却猛地发现头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怎么……可能……” 光头惊呆了。 他看见上方密密麻麻的巨大影帆竟然在缓缓向两边分开！ 就如被斩开的大海一样，波涛般的影帆随着少女张开的双臂自行退避，露出了真正幽影城的无数影壁…… “什么意思？难道幽影神真的回应了她！？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这世界早就疯了。 不过回应洛莉的并不是幽影神，而是控制了他们头顶这片城区的戴维·弗兰克。 事实上，洛莉只是想要确认下自家导师的“进度”。 她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引发的混乱也越来越大。 这要是一不小心走出了导师控制的城区范围，很可能会被幽影城的死咒攻击五雷轰顶…… 洛莉可不想再挑战一下自己的反应了。 她这小身板被劈一下，救回来也要变成弱智…… 不过来自上方影城的回应让她确认了一件事：导师的速度比她快得多，她弄的这点乱子还没溢出无名之影的手指缝。 “啧啧啧，阴影大邪神果然就是来幽影国度召唤自己的灭世军团的……” 洛莉撇了撇嘴，心里暗骂着戴维的阴险。 明明就挥手间就能控制无数阴影生物，嘴上却死不承认，还说什么自己跟幽影国度没啥关系？ 谁信啊！ 幽影神嗣就是你儿子！ …… “叽叽嘎！殿下快看，有东西来了！” 忽然，洛莉身后的狗头人吉利咕警觉的大叫起来。 它对洛莉能够分开影帆的壮举见怪不怪，但对远处飘来的血气却十分敏感。 洛莉扭头看向狗头人指着的方向，就见那边远处的塔楼间，好像有大量敏捷的狰狞怪物正踏着桅杆和缆绳飞跃而来。 是大群的高阶血食者战士…… 血暮王庭的阿什顿在渴望军旗指引下准确的找到了洛莉！ 是的，幽色水帘虽然能够屏蔽他人对洛莉的窥探，但它却没法屏蔽其他东西对欲望金杯的感知！ 何况洛莉还一直在用金杯四处招摇，这对于手持渴望军旗的阿什顿来说简直就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一样耀眼。 “殿下，是那些恐怖的血食者！是那些吃东西不吐骨头的家伙！叽叽嘎！怎么办，它们会把咱们都吃光的！” 吉利咕似乎对血食者十分恐惧，其他的狗头人和奴隶们都是如此。 但看见那些迅速接近的光头却显得神色无比复杂。 他的同伴们会来救他么？ 他们真的会为自己冒险么？ 自己为了他们付出了一切，会得到回报么？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女士！” 光头手脚并用的迅速爬到洛莉身边，沙哑的说道：“我们最好避开那些血食者，这个数量的战士意味着有上位贵族在后面！” “哼，避不开的……” 洛莉看着远方那些血食者战士，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金杯。 “我们也不需要避开。” 她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天空，“咱们头顶有神，避什么？” 话音刚落，靠近他们头顶的一根幽影支柱就凝聚出了一团庞大的噩兆能量。 来自无名之影的庞大力量轰然落下，直接砸进了洛莉身后的影兽体内。 霎时间，那只影兽就迅速变成了修长的人形。 漆黑的阴影吸收了大量鲜血后，竟然镀上了一层实质的血色…… 腥红的皮肤、血管、肌肉、骨骼，再到血色的长衣，袖口处延伸而出的触手，以及那顶戴在头上的红色猎人帽。 所有东西都由血肉重构而成！ 洛莉惊讶的发现，那只影兽竟然变成了“戴维·弗兰克”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重生之核】记忆中的戴维·弗兰克——那位与血肉神孽共生的，史上生命力最为强大的猎爵。 时隔一年多后，再次以“血肉之躯”示人戴维控制着这副身体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朝呆滞的洛莉压了压猎人帽的边沿，咧嘴笑了起来。 “血食者？来多少杀多少……” 第751章 拿来玩玩 血与荣耀…… 便是血食者战士们在战场上的极致追求。 每一位高贵的王庭战士，都应该以最英勇的姿态碾压、屠杀他们的敌人。 至少，在遇到那个东西之前，“刺骨”大队长就不曾想象过他的部下们被屠杀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 高贵的血食者战士们会被屠杀？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战士的利爪斩铁断钢，所向披靡…… 战士的铠甲如肤一体，完美无缺…… 战士的骨刺快如闪电，摧枯拉朽…… 战士的心脏炽热如炉，生机不息…… 战士的獠牙啃吸血肉，永不止歇…… 这样的血食者战士，已经把高贵与无敌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以至于他们就算见到更加强大的神秘生物，也会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将敌人撕碎啃食！ 奈何，这次他们遇见的敌人却让刺骨大队长有些怀疑人生。 当刺骨带着自己的部队以最快速度赶向阿什顿的军旗所指之处，迎面就见到了一位身穿赤红色猎人长衣的“人”…… 在血暮王庭，这样的存在被称为“异形人”。 因为对方双臂的袖口不仅有手掌，还伸出了许多暗红色的血肉触手。 一般来说，这就是受到了伟大血神——血肉之母赐福的证明。 可刺骨还没搞明白为啥眼前会有一个异形人贵族拦路，就被对方突然发动的攻击秒杀了身边的众多部下。 秒杀…… 那些突然刺出的触手，如同红色的幻影，胜过无声的惊雷，意识还没有跟上，尖锐的触须就已经贯穿了战士们的胸膛。 刺骨有些怀疑，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触手？ 它们是真的无疑。 因为大队长看见那些触手在挖出战士的心脏时，上面的细须还在吸食其血肉。 就好像吸上了颜料的吸管…… 随后，是更多无所畏惧的王庭战士，它们陆续踏着影帆桅杆飞跃而来，英勇的冲向那个疯狂的敌人，然后死在对方漫天乱舞的触手之下。 “奇怪……为什么敌人忽略了我？为什么他会放过我？为何他会忽视我这位高贵的王庭战士？” 刺骨大队长忽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他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向着那个站在望楼顶部的异形人发动致命的偷袭。 但他却猛地发现，自己已经没力气了。 低头查看时，他才明白——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胸口已经被开出了一个大洞。 本应该安置着心脏的部位空空如也，体内蕴藏的生机与血能都已流失殆尽。 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 血食者战士们是疯狂的。 它们自认为拥有无比强大的生命力，是受到血神赐福的宠儿。 然而戴维的触手却让它们惊醒：对方似乎是能够收回它们一切赐福的血神本尊…… 所以阿什顿姗姗来迟的闪身出现时，沙舟上空的影帆桅杆已经被战士的鲜血染成了赤红色。 血食者贵族呆住了。 “怎么回事？” 他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那可是自己的亲卫队，上千只高阶血食者战士啊！ 阿什顿来的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嘴巴里还在回味着舌尖上的美酒，甚至懒得用神秘感知去探索前方…… 本以为自己抵达时，自己的卫队会把自己的目标团团围住，自己根本不需要动手，就能采摘胜利的果实。 可现在呢？ 全死了！？ 现场横杆和塔楼顶部四处都是被撕得粉碎的尸块，眼尖的话，还能发现大部分尸体都印满了奇怪的黑手印。 不过阿什顿已经不敢分心去思考那东西是什么了。 五阶的血食者贵族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他瞬间凝聚了自身全部血能，进入了如临大敌的警戒状态。 要知道，能在转眼间杀光上千只高阶战士的东西绝对是五阶或者以上的强大存在。 他身后虽然还跟着过千的战士，但那些趴在影帆中目瞪口呆的家伙此刻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 “等等……” 阿什顿眼皮一跳，缓缓回头，就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位高挑的红衣怪人。 对方的猎人帽檐下只露出了微微勾起的嘴角，那笑容令他汗毛倒竖，如同被不存在的天敌含入了嘴里一样，连灵魂都在粘腻的冰凉中瑟瑟发抖。 现在阿什顿知道自己的部下们在目瞪口呆什么了。 腥红的触手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将他想要发动“升华”仪式能量化肉身的意图彻底掐灭。 他的后背上还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黑色掌印，恐怖的【黑印】穿透了他那华贵的外衣，深深的蚀刻在他的皮肤上，缓慢而又坚定的吞噬着他的血能…… 阿什顿尝试抵抗那种可怕的诅咒。 但他发现，【黑印】背后涌动的灵能潮汐是他血能的三四十倍以上！ 这样的诅咒哪怕他发动飞升仪式也根本无法解除，只能等死…… “大大、大……大人……” 阿什顿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作为最高贵的飞升血食者的尊严荡然无存，其面目抽动，似乎想要组织一句不错话来求饶。 “嘘……” 红衣人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让血食者贵族把嘴闭上。 这时，阿什顿才发现，红衣人身后还趴着一位长着六只手臂的少女…… 额，这也是一位异形人贵族么？ …… 洛莉不觉得自己像是蜘蛛一样趴在导师背上有什么不雅观的。 顶多就是猎奇一点罢了…… 她之前还在好奇，影子导师为什么在吸食血肉后会套上“戴维·弗兰克”的皮。 可见到阿什顿后，她就被这位血食者贵族手里拿着的那杆旗给吸引了注意力。 此刻，洛莉从戴维背后探头出来，伸手就抓住了阿什顿手里“渴望军旗”。 “咦，这是什么？拿来玩玩……” 她扯了一下，但阿什顿的肌肉绷得太紧，没有松手。 “她说她要玩玩，你没听到么？”戴维轻声在阿什顿耳边问了一句。 “呃，听到！听到了……” 阿什顿哭丧着脸，松手了。 他其实已经不在意渴望军旗被那少女夺走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保命要紧啊！ 别说是军旗了，你告诉他要是能把家族族长卖了能够换命，他也会立马毫不犹豫的照办！ 荣耀？ 那是用来给战士们洗脑的东西而已。 真正的血食者贵族就得能屈能伸啊…… 第752章 号角 正当那成百上千的血食者战士们趴在影帆林中围观着自家领主被窝囊的“抢劫”时。 百米之下，沙舟上那些街道的角落里，正有好几位猎人从下方甲板的出口处鬼鬼祟祟的探头出来。 之前上方发生的血腥大屠杀早就把这艘沙舟上的奴隶和管理者都吓跑了。 在大个子和布包头这帮猎人们看来，此刻沙舟街道空无一人，血食者“大军压顶”，上方的空气也如同凝固了一般，沉重无比。 但大个子手中的血滴罗盘却指向了血食者们盘踞的一根巨大桅杆下的塔楼。 面对那漫天的恐怖战士，所有猎人都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矮子抬起头，他的猎人帽下是用三角巾蒙住的脸，一双细眼十分尖锐，很快就顺着血滴罗盘的指向发现了领袖所在的位置。 “你们看！”他低声提醒了一句。 只见那边塔楼中间一层的某处外檐下似乎躲着不少惊恐的身影。 阴影中，有瑟瑟发抖的狗头人，有不敢直起腰的魔怪，甚至还有人类…… 其中，有一位趴在檐下悄悄观察上方局势的光头最为显眼。 “是领袖！是他，他真的还没死！” 矮个子激动的差点跳起，还好被大个子按住，才没有发出更大的动静。 “别急！小心不要被发现！”大个子拉着众人往回缩了一点。 “那上面的血食者战士太多，我们根本应付不来……如果被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那现在怎么办？领袖好像被困住了，我们要拯救他啊！”矮子心急如焚的说道。 “没错，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冒着极大的危险好不容易找到了领袖，难道要看着他死在血食者围攻中？这……可你看看那些血食者啊，我们有能力拯救他么？” 布包头咬着牙，神色挣扎。 他不赞成这场听着就很荒诞的救援，但既然已经找到了领袖，那便是看到了希望…… 但人嘛，总是贪生怕死的。 面对这种吓人的场面，布包头心中天人交战，对领袖的尊敬与自己为了生存所作出的努力同时浮上眼前，那退堂鼓是跟战鼓一样敲得梆梆响。 其他猎人一下子都没了主意。 他们是很想拯救领袖，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领袖从血食者贵族的手中救出来，这份情谊与恩德，与生命等重。 但他们愿意牺牲，不意味着就能成事…… 就在所有人都只能干着急的时候，沉默了片刻的大个子忽然沉声道，“听着……我有办法。” 猎人们纷纷看向他。 “你们等会儿堵上耳朵，尽全力封闭灵能感应，控制住心灵冲动，不擅长这方面的人立刻远离……” “你要干什么？” 矮子皱眉看着大个子，却见对方从腰间掏出了一只精致的号角。 “我要吹响这号角，等它发挥作用的时候，领袖就有机会逃出困境了。” 猎人们狐疑的看向大个子手里的号角，然后，他们的狐疑就变成了错愕。 “这是……这是那件禁忌物！” 六阶禁忌物，“妒怨号角”。 大部分猎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唯有矮子、布包头和大个子这些常年跟在领袖身边的人早就知道号角的存在。 没想到，被领袖埋入地下的妒怨号角竟然被大个子挖了出来。 为了这次行动，大个子撕毁了领袖的禁令…… 但猎人们对这件禁忌物的出现并没有感到不安，反而变得激动兴奋起来。 在黑暗大陆，禁忌物都是被称为“圣物”的东西。 人们并不会像光明教会和猎爵们一样倾向于封印它们，而是在获得它们后尽情的释放它们蕴含的神力规则，扭曲这个早就扭曲了的世界。 像光头领袖那样知道克制的人真的不多，使用禁忌物获得如梦似幻的形态的生物才是黑暗大陆的主流。 他们都看向大个子，心里喊着那句不太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吹响它…… 它不甘沉寂，它本该被吹响…… 就用它来吹奏那永不满足的美妙乐章…… 没人意识到，当这只号角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它的力量就已经悄然侵蚀了所有人的心灵。 哪怕他们知道，吹响号角的人必定会牺牲！ 大个子环视众人，用力握紧了号角。 “我会吹响它的，这一次，就由我来拯救……我们的希望！” 布包头和矮子朝大个子用力点头，猎人们也都神色复杂的最后看了大个子一眼，然后毅然转身退入甲板下层，远离即将向上传播的号声…… …… 将号角放到嘴边的最后时刻，大个子莫名其妙的怔了一下…… 实话说，大个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拯救才来吹号角，还是单纯的只想吹一下它？ 这或许是他早已注定的命运。 如果他再犹豫一会儿，事情的发展或许又有不同，可命运，就是那么喜欢和人开玩笑。 呜————！ 苍凉的号声响起，宛如埋藏在心底的古兽，经历无数年的冰封后解冻重生，张嘴哼出的那一道愤懑、不甘且激昂的低沉咆哮…… 趴在影帆和塔楼上环伺的血食者战士们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那一刻，它们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个血细胞都如同沸腾的泡泡一样炸开，焚心的骚动让它们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荣耀？ 高贵？ 不，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们根本没有得到应得的荣耀……也没能蜕变为高贵的长生种…… 你们和那些猪猡种猪一样，都只是些垃圾而已。 你们不应满足！ 看看呐，看看那高高在上的领主！ 你们应该撕毁它！分食它的力量！ …… 绵延的号角声唤醒了每一位血食者战士心中的丑陋怪物，它们先于战士们发出了妒怨的咆哮，也引领着它们回应了那一声咆哮。 霎时间，血食者战士们都疯了。 它们竟然红着眼就向着戴维和阿什顿它们扑了过来！ “哼，你做了一个很不理智的选择啊。” 原本只是在等着黑印慢慢发酵的戴维朝惊愕的阿什顿歪了歪头，“但我佩服你的勇气与不屈。” “不是！不是我啊！大人，我没有下令攻击啊！” 阿什顿感觉自己要疯了。 什么勇气啊！？我没有那种东西啊！冤枉啊——！ 确实很冤枉，因为那些血食者战士可是连阿什顿都没有放过，铺天盖地的骨刺在密集的气爆声中直接覆盖了阿什顿。 戴维身后的触手刷的一下缠在一起，有些如同雨伞一样打开，拼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盾墙帮洛莉挡下了所有骨刺。 高阶血食者射出的骨刺如同攻城一样可怕，密集射击下，直接将戴维站着的那根桅杆轰然打断！ 不过所有敢发动攻击的血食者都没有啥好下场，它们身在空中就已经被触手刺穿。 戴维早就等着它们来送死了。 【重生之核】分裂出来的恶灵能力对于血食者来说就是在世神明。 共生的权柄会自动追踪一切生命。 任何血肉之躯在那些触手面前都和赶着送上来喂嘴里的美食相差无几。 敌人的骨刺可以吃，敌人的爪子可以吃，敌人的血能可以吃，敌人什么东西都可以吃！ 横扫的触手上长满了大嘴，擦到谁都是直接吞下。 戴维甚至还来得及给这些家伙打上【黑印】，将吸食的血能统统转化为灵能。 数千血食者，就是七百多万的灵能上限！ 全部杀完，戴维的灵能就达到一亿八千多万…… …… “是禁忌物，我感觉到了，是类似的禁忌物波动……” 被护在触手中的洛莉根本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只顾着摆弄手里的禁忌物。 看看左手的欲望金杯，又看看右手的渴望军旗，洛莉的眼睛亮起了激动的光芒。 “我明白了，我知道贪婪金印的阴谋是什么了，祂正在收拢这些带有类似神力规则的禁忌物……真厉害，真阴险啊……” 那个濒死的神，竟然打算用自己被肢解前发出的惨叫召唤曾经被毁灭之星打碎分散的所有权柄！ “祂骗了幽影神，骗了痛苦之王，骗了破碎教……祂骗了所有想要吃掉祂的家伙……祂想要重组神格！” 第753章 黑吃黑 在狗头人的口中，贪婪金印是一位伟大的神明。 但在戴维的眼里，那东西不过是一个掌握了掌握了少量权柄规则，拥有些许神性的邪神罢了。 这样的东西甚至不如幽影之神，沦为阶下囚也十分正常。 不过“贪婪金印”或许是弱鸡，却不代表祂的神位也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洛莉发现的秘密，便揭露了贪婪金印的真正图谋。 这个世界的古老神明们大都被毁灭之星碾压得神格破碎飞散，贪婪金印同样也是从某位上古存在身上剥离出来的一个较大的部分而已。 至于其他的部分？ 洛莉手里的这些估计就是了…… 金杯，军旗，这些六阶禁忌物的内部都蕴藏着那种扭曲分裂的神力规则。 如果把它们用某种方法重新“融合”起来，当初的那个神明是否会再次复苏？ 这种想法听上去很像是破碎教重组派的理念。 但破碎教那帮疯子是想把“所有神”下一锅，贪婪金印只想重新拼好“自己”。 这么看来，破碎教的大祭司会出现在这里可能也在贪婪金印的算计之中…… 想明白这些的洛莉立刻兴奋的抓住戴维的触手，用力猛甩，企图引起戴维的注意。 “快！下面还有一个类似的禁忌物，要把那东西也抢过来！” “我的徒弟啊，你想做什么呢？” 戴维任由公主殿下在背后甩自己的触手，一边控制着血肉的形态进行超高效率的杀戮。 这副血肉之躯并不是真正的生物体，戴维甚至都不需要考虑自身的结构完整度，不用受任何形体的拘束。 为了扩大攻击范围，他甚至将自己的触手分成多节，如同喷枪一样发射出去，向着天上地下无数个方向疯狂轰击。 血光宛如激光一样，短时间内就将四周乃至下方的沙舟都打得千疮百孔…… 这么一轮轰击过后，在场除了阿什顿以外的所有血食者是一个都没有剩下。 之前沉迷于到手禁忌物的洛莉这才发现，附近已经没有敌人了…… “额……你能不能别杀那么快呀……” 公主殿下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但她觉得，戴维的每一只恶灵似乎都能与圣战中的整支军队媲美。 跟戴维在一起时，场面稍不留神就会片甲不留。 “放心，我没有攻击下方发出声音的那件禁忌物，你可以自己去找找。” 发出号声的那个位置早就没声了。 戴维话音刚落，洛莉的就迫不及待的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她那六只手臂在桅杆上爬的样子灵活得像一只发现了大香蕉的猴子，看得戴维有些汗颜。 这家伙每次遇到神秘之物都会那么兴奋，真是浪费了那四根优雅美丽的噩兆肢体…… 不过洛莉能够强行从自己身上分裂出这样的手臂也让戴维有些惊喜。 小姑娘好像走出了属于自己的真实诅咒道途了……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戴维扭头看向被自己用触手抓在半空的阿什顿。 “大人，真不是我……”血食者贵族哭丧着脸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我对您没有敌意，真的！您也看见了，攻击您的战士们都发疯了……” “可我看到的是，你扛着禁忌物大旗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戴维玩味的盯着血食者贵族恐惧的双眼。 “误会啊！是破碎教的一个王八蛋骗我说这里有禁忌物失控我才过来的啊！” 阿什顿眼睛一瞪，义正言辞。 “如果知道是您这样堪比血神降世的伟大存在在此，我阿什顿·血刺怎么可能会如此无礼？圣·血刺家族尊崇您这样的强者啊！” “嗯……”戴维眨了眨眼。 眼看对方好像可以沟通，阿什顿立刻缩着脑袋，好声问道：“那个，您可否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呢？我……我的血能还在流逝……” “……” 眼看戴维不置可否，阿什顿继续哀求： “请大人饶恕我的冒犯，您一定也是王庭中古老的大人物，犯不着与我这等蝼蚁计较，我圣·血刺家族一定会赔偿您的一切损失，就请您宽宏大量，放过我……” 自己的护卫被杀了个精光，回头还要赔偿别人的“一切损失”，阿什顿也确实是能屈能伸到了极点。 “你刚刚说，你是圣·血刺家族的人？”戴维忽然问道。 阿什顿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连忙点头：“是是是！” “厄利叶伯爵是不是你们的家主？” “是、是是是！”阿什顿继续小鸡啄米。 “哦，那正好，厄利叶伯爵也是我的奴隶……” “是是、是是是！！”阿什顿点头点到一半就怔住了。 啊不是，伯爵什么时候成别人奴隶了？？？ 戴维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微笑道：“放心，很快就是了。” 戴维·弗兰克得到冥灯城后，那位被抓住的血食者伯爵大人自然也沦为了阶下囚。 算算时间，那边的盛宴很快就会开始了。 “既然如此，我可以不杀你……等我做完要做的事，带我去你们家族的领地，我们可以一起等你家伯爵战败归来。” 阿什顿张开嘴，慢慢的点了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戴维眯起眼睛，看得阿什顿忍不住抖了抖大腿。 “你去刺杀幽影王。” “啊？” …… 血食者贵族阿什顿被放走了。 戴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很显然，十字大祭司已经被逼急了，他开始四处寻找“救兵”，企图利用其他势力遏制幽影城中的动乱。 在大祭司看来，最为可怕的威胁依然是戴维这个能够宰了幽影神的存在。 破碎教的人此时还在上方的幽影城中与那些被戴维篡改了信仰的阴影生物周旋。 神志不清的大祭司根本没有料到，戴维的手早就伸得到处都是，天上地下都是他的影子。 不过大祭司的算盘也没有完全打错。 如果沙舟上的动乱只是洛莉这样的“小家伙”在背后搞鬼，手持渴望军旗的血食者贵族确实有能力解决掉这个问题之源。 可坏就坏在，现在阿什顿不但没成功，还被洛莉又抢了两件禁忌物，甚至还被倒逼着去“刺杀”掌控幽影城的王者…… 大祭司真的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过戴维并不期待阿什顿真的能做掉幽影王。 他的目的只是让阿什顿搞点动静出来，让很快就要焦头烂额的幽影王再多点麻烦。 现在不是平常的时候。 贪婪金印在挣扎…… 千肢信仰的侵蚀正在扩散…… 只要幽影王犯下一点错误，它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戴维只需要站在高高的神殿之上，等着他们将食物喂进自己嘴里。 …… 洛莉很快从被轰击得满是大洞的下层甲板回来，她的手里又多了一只漂亮的号角。 公主款款来到戴维面前，两手叉腰，三只手抓着三件不同的禁忌物，一只手伸到戴维跟前竖起手指，一脸骄傲的说道： “我手里的这些东西来头都不小，但我已经解开它们的秘密了，嘿嘿……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能帮你把他们都吃掉，来一手漂亮的黑吃黑！” 第754章 贪婪献祭 戴维笑了笑，指着洛莉手里的号角。 “你在下面就找到了这个？” “啊，不只有这个，我还找到了一个吹号的人……”洛莉耸了耸肩，有些奇怪的说道： “那可能是人，他身上和脸上都长着毛发，像只穿着皮大衣的人形野兽，不过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吹动这只号角让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从嘴巴里钻了出……” “行了，不用描述。” 戴维用触手堵了公主的嘴，又问：“你知道这些玩意儿是什么吗？” “我大概能感觉得到。”洛莉点头。 她的灵能感知非常出色，这也表现在对禁忌物的规则感知上。 洛莉的后腰上还挂着那只装有幽色水帘的缩小版幻梦之笼——得益于幽色水帘对禁忌物的强大压制能力，她才能比较大胆的研究这些强大的神秘之物。 就连戴维都能看得出，渴望军旗和妒恨号角都是六阶禁忌物，它们的能力和欲望金杯类似，只是比金杯更加张扬，影响力更加明显。 “既然如此，我就借你位格，让你尽情的使用它们。” 戴维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洛莉的计划。 “真的？”公主殿下兴奋的睁大眼睛。 “当然……不过你要小心，使用这些禁忌物时，最好只用你的噩兆手臂。” 戴维的视线在公主的四根噩兆手臂上扫过，那些神秘的金色纹理让他都有些好奇。 “你知道我这些手臂是怎么来的么？”洛莉这时也压下兴奋，认真问道。 戴维却摇头，“这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你自己送给你的礼物，只有你自己能够搞清楚……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它们很美。” 看着导师以那张“戴维·弗兰克”的年轻脸庞朝自己微笑，洛莉莫名的脸红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臂都往身后收拢了一些。 说话间，戴维就伸出手，轻轻点在洛莉的胸口。 那个位置的影袍之下就挂着少女极少离身的“无名之镜”。 霎时间，镜中的黑影扩散而出，让洛莉感觉眼前好像微微黑了一瞬。 与此同时，镜中的黑暗里也多出了洛莉的镜像。 这顿时让公主有了一种被丢进冰冷深海的恐怖感觉…… “短时间内，带着镜子的你可以拥有‘无名之影’的位格，相当于六阶神秘存在……不过你与我的位阶相差太大，这可能会让你不那么舒适。” 上一个“借”用戴维力量的家伙，还是落入死狱的那位无辜的年轻人戴维·布鲁斯。 他的下场就是疯了又疯，傻了又傻…… 不过洛莉显然比布鲁斯能扛许多，戴维看她也就是脸色变白了一点，额头渗出了些许香汗而已。 洛莉的意志力确实绝非常人能够比拟，不过戴维只是借了她位格，而不是把一身的力量都给了她，这和布鲁斯的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公主艰难的动了动脖子，默默点头。 很快，她的脸色又红润了起来——兴奋激动的。 因为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些禁忌物们产生了类似“恐惧”的波动，纷纷都变得十分安分。 这就是无名之影的位格带来的便利。 有了这种“赐福”，她就能尽情的挥霍手里的六阶禁忌物而不用担心反噬！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喊杀声。 只见对面的塔楼旋梯上冲出了近十位穿着长衣带着帽子的奇怪“猎人”。 他们高喊着什么“拯救领袖”、“拯救希望”之类的话，提着奇形怪状的武器就杀向了那边扎堆躲灾的奴隶。 看见猎人的狗头人第一反应就是发出尖叫，然后一哄而散的跑路。 其他懵逼的魔怪反应慢一些，一不留神就被猎人们乱刀宰了…… 那些猎人也没有盲目厮杀，他们大吼着冲入逃散的怪物群中，目标明确的架起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光头，转身就冲向沙舟甲板边缘一跃而下！ 这行动效率可谓是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如果戴维此时还在和血食者们玩耍，说不定还真不会注意到他们…… …… “领袖！领袖！我们救到你了！我们成功了！” 矮个子用肩架着瘦骨嶙峋的光头，一边在吊桥上狂奔，一边激动的掉眼泪。 “快跑！别浪费了大个子的牺牲，是他吹响了号角才给我们救人的机会，我刚刚看见那些血食者好像已经死光了，那边的敌人比血食者更加可怕，一定不能停！” 布包头在另一边架着光头，脚步比矮子更加焦急。 “你们……” 光头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 没想到，他的同伴们竟然真的跨越沙海来找他来了。 我是在做梦么？ 这会不会是幽影生物跟自己开的玩笑？ 梦醒之后，我依然在奴隶笼中面对着那些品尝着自己苦难的幽影？ 然而双手的真实触感让他醒悟——这不是梦！ 他们真的来救自己了！ “你们说，大个子他……他怎么了？” “领袖，我们也没有办法，大个子用了那件禁忌物！”矮子一边跑一边啜泣。 光头神色一变，咬了咬牙。 “都是我的错……” “现在不是谁的错的问题！等我们逃回去再说，老大你倒是动起来啊，让你的脚跑起来啊！”布包头急得大喊。 “对！” 光头的斗志猛地燃起，干瘦的双腿似乎再次注入了强大的活力。 “我们得尽快逃出幽影城的旋涡中心，这里要变天了！” 在洛莉身边跟了一会儿的光头已经猜到，那位奇怪少女和她的主子一定会让幽影城完蛋，他们这种蝼蚁想要活下来，唯一的办法的就是逃得快一些！ …… 猎人们争分夺秒逃向外围的时候，洛莉却骑在巨大的飞行血兽背上，越过一艘又一艘沙舟，向着幽影城中心的区域快速前进。 戴维和洛莉没有在意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猎人。 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贪婪金印在虚空中的啸叫已经重复了六次，幽影城在这种啸叫中也微微震动了六次。 还有两次震动，肢解神明的仪式就要完成了…… …… “快点，还要再快一点！” 十字大祭司正在一个个梦境中不停的穿梭。 他正在尽全力的唤醒那些沉睡的幽影贵族领主。 在戴维的阴影覆盖不到的更远处，整个庞大的幽影城还有大量统领千影、万影的领主。 它们都因为贪婪金印的啸叫陷入了暂时的麻木。 但大祭司有能力让它们清醒过来，并且让它们充分认识到幽影城即将面临的危机！ 只需要将他梦中所见的那恐怖一幕塞进所有幽影领主的意识里就行了！ 这一次，大祭司选择了四处搬救兵的策略。 效果可以说是非常的好。 随着好几位万影领主被唤醒，幽影城另一边的阴影生物很快凝聚起了数个巨大的风暴旋涡…… 只可惜，拼尽全力的大祭司依然慢了一些。 当第七次震动发生的时候，洛莉已经抓着那几件禁忌物，来到了幽影城王室堡垒的正下方。 那艘山脉一样庞大的沙舟，就是幽影王座殿堂的“底座”。 而洛莉的身后，则是末日般的混乱景象，她所经过的每一艘沙舟此时都已经燃成了火球…… 妒恨的火！ 饥渴的火！ 欲望的火！ 一把把无形的火点燃了绵延沙舟城的真实大火，无数疯狂的怪物在其中嘶吼着、杀戮着、疯狂的舞动着。 这些怪物都被洛莉手里的那三件禁忌物给控制了。 那杆大旗被洛莉张开肆意舞动，那只号角被她放在嘴边频频吹响，那只金杯被她高举在头顶，吸引着所有生灵的目光。 渴望军旗让杀戮永不停歇，妒怨号角让嫉恨肆意萌发，欲望金杯让灵魂回归原始…… 此时的洛莉简直化身成了移动的灾难之源。 就连那些紧跟着她的狗头人们，都将她看作了手持禁忌物的“女神”…… 公主殿下一脸肃穆的看向头顶的王座大殿，狗头人吉利咕也一脸肃穆的看向自己的同胞们。 “叽叽嘎！没错，殿下就是咱们的女神，贪婪金……啊呸，无名之影在上，咱们也要加入这场贪婪的献祭！一起解放伟大的金印！啊哈哈哈哈哈！” 要不干脆把贪婪金印也献给无名之影算球了呢？ 吉利咕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第755章 拼尽全力的改变 “开始。” 洛莉从那只巨鹰般的血兽背上跳下，双脚落在了巨型沙舟的一个小广场上。 作为幽影城最中心区域的沙舟，它的宽度已经达到了数公里，整艘船的大小堪比一座小型城市。 这艘巨型沙舟之上不仅关押着大量属于幽影王室的奴隶，还在甲板上建有诸如角斗场，沸水炉，尖刺林等一系列用来制造痛苦折磨的场地。 乍眼一看，堪称人间地狱。 在洛莉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恐怖的东西，哪怕没有她带来的混乱与杀戮，沙舟的上空也一直萦绕着哀嚎。 跟着洛莉的狗头人们鱼贯涌入广场，很自觉的围着洛莉绕成一个个圈。 公主手里的渴望军旗扫过，它们便跟着那杆旗帜一边转一边跳舞。 不仅是狗头人，那些被禁忌物波动吸引而来的怪物们也加入了其中。 它们的舞蹈是在祈祷贪婪金印的回应，也是一场虔诚的献祭仪式。 而这正是贪婪金印所期待的。 来自虚空的第七次啸叫听上去无比激动。 那个神明终于等到了祂一直在等的东西…… 它们互相吸引，互相追逐，寻着奇妙的因果，打破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最终在幽影城中团聚。 祂终于等来了那些原本就属于祂的力量。 现在，只要那位少女将手里的禁忌物们都献祭给祂，真正的贪婪之神将会复苏。 呜呜呜————！ 这一次，贪婪金印的啸声甚至进入了现实。 沙舟上所有的生灵都听到了祂的咆哮。 那是来自沙舟顶部，那些影帆包裹中的巨型阴影支柱之内，整座幽影城底部的尖端。 那里就是贪婪金印被囚禁的地方。 然而，那兴奋的啸叫声还没回荡多久，就戛然而止了——就像是神明被卡了喉咙一样。 神是如此，连那些狗头人和被卷入献祭仪式的怪物们也是如此。 它们集体陷入了沉默，停下了嘴里叽叽嘎嘎的咒语。 因为它们发现，那个被所有怪物围在中间的少女嘴里念出来的咒语并不是为了献祭。 她在诅咒。 她在怂恿着手里的禁忌物，互相诅咒…… “你们就甘愿成为祂的嫁衣？” “凭什么祂能代表你们的意志？” “祂也不过是一块碎片而已，难道你们就不能是那块大一些的碎片？” 她捧着金杯，轻声述说着欲望：“你才应该是众人追捧的目标……” 她扬着军旗，轻声述说着渴望：“你的饥渴更应该得到满足……” 她举着号角，轻声述说着妒恨：“你本该得到更多、更多……” 诅咒祂，诅咒你们的神！ 霎时间，举行仪式的广场震动了起来。 三件禁忌物在那轻声细语的怂恿下，同时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力量波动。 同源的神力在虚空中轰然碰撞在一起，转而又产生了奇妙的互斥反应。 恐怖的冲击化作一股擎天巨柱，直顶云霄！ …… 王座大厅中，幽影王座与下方的针刺信徒们原本已经在期待着贪婪金印被肢解的那一刻。 但那股突然爆发的神力冲突，却让它们控制的仪式产生了极大的动荡。 “什么！下面发生了什么！？有东西跟我们抢着肢解贪婪金印！” 其中一只蹲在痛苦神像下的黑刺怪物咬牙切齿的低吼起来。 “该死的破碎教废物，他们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吗！？” 一时间，痛苦的仆从们通通发出咒骂。 这场仪式的主要执行者就是这些顶着痛苦神像的痛苦仆从们，可以说，它们出的力才是最大的。 如今眼看仪式即将完成，却突然出了这种乱子，就算痛苦之王亲至也要一肚子火啊。 可幽影王座上的庞然黑影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沉默，不代表不在乎。 幽影王其实无比愤怒，但它那沉默的愤怒，却显得十分的无奈。 它其实已经料到了这一幕。 它们神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子民，它想要自己成神，接替幽影神嗣，就必然要经历更大的考验。 这就是神对它的考验。 成神之道，就没有好走的…… 幽影城再次震动起来，幽影王卷着王座的身体也微微动了一下。 庞大的躯壳收紧，开始与那即将崩溃的贪婪金印角力…… 它要靠着自身的强大力量，提早一步吞噬已经被削弱的贪婪金印！ 可就在这时，一股腥红的能量却悄然渗入了大厅。 血能，以飞升仪式能量化的五阶血食者贵族…… 阿什顿来了。 他趁着乱象发生的瞬间，抓住机会入侵了大殿。 察觉这点的幽影王发出了低沉到如同岩石摩擦的声音，轻轻动了动尾巴，掀起了一片巨浪般的阴影。 “啊啊啊啊啊……” 空中的血影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咻的一下逃出了大厅门外。 在幽影王眼里，阿什顿的威胁比一只苍蝇大不了多少。 可这只可恶苍蝇的出现时机却卡得实在太好…… 贪婪金印引发的震动竟然在那一刹那将王座后的石壁都震裂了！ 一切都如同被一只黑色的大手安排好了一样。 …… 十字大祭司终究是又一次走到了神殿的大门之下。 但这一次，他身后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神殿的高峰之下，不再是肃穆凝立的阴影，而是一片片互相绞杀的风暴！ 那些被悄然转化了信仰的幽影领主们和大祭司唤醒的其他幽影领主打起来了…… 数不清的阴影生物在漆黑的阴云间互相噬咬。 巨大如山的万影领主们在互相尖啸咒骂，它们都认为自己才是真正清醒的那一方，对方才应该是被暗雷死咒净化的堕落者。 无数阴影陨落，宛如狂风中飘摇的雨点…… 戴维控制的阴影生物终究是少数，很快它们就会被全部杀光，就连万影领主都顶不住数百上千万阴影的围攻。 可即便如此，十字大祭司依然不太敢打开眼前的那扇大门。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摸索，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那扇门，仿佛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漫长又如此可怕的噩梦。 这场梦，能结束么？ 轰隆——！ 大门被推开。 大祭司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寂静…… 门后的神殿，是一片寂静的昏暗。 没有落下的镰刀，没有落地的头颅…… 大祭司的心终于缓缓松了下来，可怕的既视感也终于完全消退。 他拼尽了全力，终于改变了现实。 “结束了……么？” 随着外界的光芒照入神殿深处，大祭司的瞳孔突然僵住。 他忽然发现，神殿中的阴影神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盘坐在地上，托着腮帮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人影…… 那个人影抬起头，看向门外的大祭司，好像对他笑了笑。 “啊，你来迟了一步，我已经把它吃了。” 大祭司呆住了。 “还有，谢谢你，没有你的努力，我也不会得到这么一份完美的礼物……” 戴维抬起手，直起腰，向神殿的天顶的缺口张开手掌，像是要握住什么一样。 “你看，它回来了……” 一只凝玉般的黑色大手从虚无中伸出，轻轻握住了戴维的手掌。 第756章 神偶 四阶真实诅咒仪式：神偶。 被视为最接近神之影降世的弑神体，史上首个能够直接具现神秘之海本源力量的仪式。 帝国历425年末，于黑暗大陆东侧白沙海幽影城诞生首例。 该仪式直接导致可供观测的神秘之海呈现出难以计数的污点，接近三分之一可理解的神秘规则被“染黑”。 确认该个体为“影树”的雏形，“暗涡”网络的绝对中心，邪神“千肢之影”的现实化身…… 以上，为审判庭记录幽影城所见所闻的档案描述的一部分。 这份资料在日后也成了对千肢之神为数不多的珍贵记录。 戴维·弗兰克创造的“神偶”，就像是人们对神秘之海的终极憧憬，自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如他一般，凝聚出足以染黑幻海诅咒神偶。 世界上也只有那么一小撮人知道，这样的神偶其实是诞生于一场“黑吃黑”的疯狂仪式。 一位垂死的邪神被“制造”成了禁忌物，一具代表着世界最后阴影的神尸被当成了祭品…… …… “噩兆，归于伟大的千肢！” 那一刻，高举欲望金杯、渴望军旗与妒恨号角的洛莉向着神秘之海中的那片影子献上了禁忌物们的诅咒。 她以千肢的名义，以无名之影的名义对禁忌物们释放了自己的【噩兆】。 虽然洛莉只有二阶，但她借用的是戴维·弗兰克的位格！ 贪婪、欲望、饥渴与妒恨互相诅咒，互相割裂…… 最终，它们那互不相容的神力统统化作诅咒被剥离。 一切诅咒，归于伟大的千肢…… “赞·美·千·肢！！！” 跟在洛莉身后的狗头人吉利咕反应最快，带头嘶声喊出了赞美千肢之神的祷词。 紧接着，所有被诱惑而来的怪物奴隶们都发出了狂喜的吼声。 它们手牵着手，嘴里发出了各种奇怪的语言，用上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方法来赞美千肢。 千肢真的降临了。 幽影城最高处的神殿高峰之上，出现了一位黑色的巨大影子。 它有着完美的女性躯体，如同触手般垂落的“长发”，令人迷醉的脸庞和十字星般的眼缝。 而它最突出的特征，就是身侧伸展开的十二只修长的手臂…… 戴维有多少根接肢，它就有多少条臂膀。 一如当初的降临体“千肢”。 除了一点。 神偶光滑的身体表面，是如同无垠宇宙般的深邃黑色。 “它回来了。” 戴维仰着头，看着通天彻地的巨大神偶，热泪盈眶。 他的手高举在头顶，与对方垂落的其中一只手掌紧紧相握…… 千肢神偶的手很大很大，大到可以轻松握住整个神殿。 但戴维却无比确定，自己能够感受到千肢掌心的温度。 它不仅仅在握着自己的手，还在拥抱着自己的身体，拥抱着自己的心灵。 这一刻，盘旋的乌云中，神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颗闪烁的美丽星辰。 柔和的光芒垂落，注视着下方拥抱自己的戴维·弗兰克。 啊，我的挚爱…… …… 没有人能想到，能够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仪式，只是“区区”一个四阶仪式而已。 反正十字大祭司是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那些藏在面具背后的眼睛都被阴影中投射而下的星光给弄瞎了…… 无数的影手穿过他的视网膜刺入他的大脑，以最严酷的方式挑战着他对破碎之神的虔诚信仰。 直视戴维的【神偶】，就是相当于是在直视千肢之神！ 哪怕是六阶神秘存在的灵魂，也难以抵挡那种恐怖的污染！ 然而大祭司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就被一只擎天巨臂一拳打进了地里…… 轰隆！！！ 神偶动了。 它的拳头重重落下，宛如神罚的天雷，直接击碎了数百层影壁，打穿了幽影城的底部，甚至将斜下方数艘沙舟轰成了漆黑的碎块！ 这一拳可不仅仅是在打大祭司。 恐怖的波动扩散出去，将神殿下方混战的上千幽影领主瞬间湮灭，一击便制造出了一个寂静的空洞。 这是深渊破坏神的力量。 不过神偶不需要用跟恶灵一样用嗓子眼将其吼出来，它只需要挥拳、挥拳、再挥拳！ 另外十一只拳头接踵而至，向着神殿四面八方轰杀而去…… …… 戴维的【神偶】能够自由运用他一切接肢的能力，比【噩兆】分裂出来的恶灵使用出来的更加接近“原版”，甚至还不需要任何消耗。 千肢神偶本身就是神秘之海本源的具现，它的存在不仅不会消耗戴维的能量，甚至能让戴维在短时间与神秘之海形成更深的联系，反哺他近乎无尽的灵能…… 所以这个仪式能力唯一的限制，就是仪式人能够与神秘之海深度连接的时间。 如果是普通的超凡者，这个时间绝对不会太久。 四阶超凡者一旦越过自己能够探索的边界，很容易就会彻底迷失，或者干脆在神秘之海的灵能灌注下失去原有的形态，彻底扭曲。 但戴维不同。 他早已在神秘之海中构建出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不要忘了，他还是限制世界疯狂的囚笼，是那只“猫猫”所选中无拘之人。 透过这样的戴维召唤到现实的千肢神偶，甚至能够永久存在。 …… 幽影城之下，是天崩地裂的景象。 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个准确的叙述。 上方的影城被打穿时，下方的影帆就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纷纷掀飞，巨大的沙舟也被狂暴的冲击震得颠起船头，远处的另一艘沙舟更是在爆炸中变成了立起的两截！ 沙舟们互相牵引的缆绳绷紧，连带着更多沙舟都被掀动抛飞起来。 无数奴隶尖叫着落入沙海，它们有的在发出疯狂的尖笑，有的甚至还在大声赞美着千肢。 而这一切的另外半个始作俑者——洛莉殿下，早就已经抱着自己的禁忌物们逃之夭夭了。 她甚至跑得比长出十几只手的狗头人还要快！ 不过公主殿下脸上倒是笑得比鲜花还要灿烂…… 因为她的四只噩兆手臂里又多了一件新的禁忌物。 一枚金色的六边形印章——贪婪金印！ 于此同时，她头顶上的幽影城也传出了一声无比愤怒且不甘的咆哮。 “吼吼吼吼吼吼！！！” 悬空的幽影城被一只巨大的黑爪撕开，幽影王离开了王座，直追下方那个偷走了自己东西的蝼蚁小偷！ “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还你个头！有本事找你头上那个东西要！” 洛莉根本懒得抬头看怒吼的幽影王一眼，只是一味埋头逃跑，幻梦之笼和世界魔方同时在她手里展开，咻的一下隐去了她的身形…… 在幽影王看来，洛莉确实就一只蝼蚁，而她本人也很有作为蝼蚁的自觉，根本没有一点要与那庞然大物战斗的意思。 蝼蚁嘛，找个洞钻进去呆着就好了。 然而幽影王并不打算放过钻洞的蝼蚁，它身上的阴影一阵涌动，能够无视空间阻碍直接抹消敌人存在的“无影咒”片刻间就完成凝聚。 只可惜，它还没来得及释放诅咒，就被一只更加庞大的黑色巨掌一把从背后揪住！ 千肢神偶的手臂击穿了幽影城，狠狠的将幽影王拖了回去…… 第757章 黑色幽默 幽影王的身体非常巨大，在凡俗生命看来，它就如同笼罩天空的黑云，一团游曳的墨汁。 本质上，它就是整个幽影国度最强大的阴影生物。 这样的存在不一定会压垮沙舟，但却会轻易掀翻幽影城的影砖影壁…… 神偶将它往回扯的时候，幽影王挣扎甩动的尾巴就轰隆隆的砸碎了大片城区与宫殿。 但它的体型和千肢神偶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半有余，这就导致千肢抓它就好像在抓一个小孩。 “吼——！” 挤碎王座大厅穹顶的幽影王朝神殿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怒吼。 被千肢神偶捧在一只手上的戴维也终于看见了这位王者的真面目。 阴影被风吹散，无垠的沙漠成为了眼底广袤的背景，白沙海反照的微光勾勒出幽影王毫不透光的形体。 那似乎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蛇人？ 它有着人形的上半身，腰以下变得纤细，下身如扭动的缠蛇，加上某些突出生长鳞与爪，又如盘龙一样神秘威严。 幽影王的尾部尖细且惊人的修长，如果完全伸展姿态，幽影王估计并不会比千肢小多少。 最奇特的是它的头颅。 这家伙的“脑袋”很长很长，就像是一团拖着黑色尾焰的无定形阴影，如同火焰的影子。 哪怕是戴维，也只能模糊的看到它那张有些狰狞的嘴，除此之外便无细节。 “你们夺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幽影王用如同地底深渊吹出来的阴风一样的幽影之声向戴维质问，它的身体反过来缠住了神偶的一只手臂，企图将它绞断。 “我其实没有做什么。” 戴维站在神偶的掌心，面无表情的看着被千肢另一只手甩来甩去的幽影王。 “与其问我，不如先问问你自家的神明，我也不过是来参加祂的‘葬礼’而已，你作为陪葬品，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反而应该感谢我。” “！？” 幽影王的呼啸声中表现出了明显的愤怒与不甘，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事实上，戴维并没有胡说。 他自己确实没做什么——除了跑去跟那些幽影领主说要加入它们的信仰，结果自己成了人家的信仰外，他就没干什么别的过分事情了。 话说这还不够过分么？ 咳，戴维只是在鼓捣自己的晋升仪式而已，他没有坏心思的。 同样的，洛莉也只是在四处炫耀自己的“玩具”禁忌物们而已，她也没啥坏心思的…… 对于发生在更高层次的“交易”来说，他们顶多算是给幽影城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可怜的幽影王到现在还不知道，幽影神嗣从一开始就打算连它也一起坑了。 神嗣死前所说的那场“交易”，应该与贪婪金印有关。 这场肢解贪婪金印的仪式，实际上并不是在针对那位神明…… 祂们要肢解的是幽影王！ 贪婪金印会被“击败”，被“抓住”，被“囚禁”，这都是演给幽影王看的戏码。 贪婪，蒙蔽了它的视野。 那些同样被“贪婪”吸引而来的禁忌物们，才是真正用来肢解幽影王的屠刀…… 只可惜，整个幽影国度都被贪婪所蒙蔽的时候，戴维这个“清醒”的家伙出现了。 接下来的发展就慢慢超出了贪婪金印的预料。 那些禁忌物被洛莉拿到手后，却没有按计划的被献祭给贪婪金印，而幽影神嗣更是在仪式完成之前先被戴维给宰了。 神嗣的空白躯壳成了晋升仪式的祭品，而贪婪金印反而在其他禁忌物的力量推动下被真的肢解…… 这好像是一个充满黑色幽默的笑话。 但事实就是如此。 戴维猜测，在肢解仪式中掺了一脚的痛苦之王本尊肯定也在最后关头发了力。 那尊邪神可能根本就没管肢解的对象是谁，反正祂为的就是制造痛苦，啥东西放到眼前都不用管——剁了就对了！ 直到这一刻，幽影王才终于明白，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存在。 它的阴影与神偶的黑手纠缠在一起，透过【深黯支配】的能力接触，它看见了大量来自戴维的信息。 “原来如此……所以神嗣的神格才会在最后关头突然消失……原来，我才是被欺骗的那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我的神，不愿意庇护我等？” 幽影王发出了灵魂的质问，它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浑身上下逸散而出的雾影将现实噬穿了一个大洞…… 六阶阴影生物的诅咒仪式：“无影咒”。 这种力量甚至能够将现实中的实体直接转化成阴影，然后在影子的层面抹杀敌人，到达擦除敌人存在的目的。 可戴维的千肢神偶并不是那么容易擦除的东西。 幽影王凝聚全部力量发动的诅咒，最多只是让四阶神偶的手指变“淡”了一点点。 严格来说，千肢对诅咒类的攻击都是免疫的——它就是神秘之海中的诅咒中心。 “可能是因为你的神厌恶身为阴影的自己。” 对于歇斯底里的幽影王，戴维只是打了个响指，干脆利落的结束了它迷茫与痛苦。 这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得连幽影王都反应不过来。 千肢抓住幽影王的那只手，忽然就化作了恐怖的烈日！ 那是戴维吞了日之虫后获得进化的【日炎魔爪】，还是由神偶这样巨大的存在直接释放出来！ 炽热到足以融化大地的能量，宛如千百颗恒星凝聚起来的耀眼光芒…… 这是最为克制阴影的力量，只消片刻，被抓在手中的幽影王就消失了。 【日炎魔爪】的光芒不仅秒杀了幽影王，甚至还让下方的幽影神殿也没了影。 其他还在混战的阴影生物都被这轮耀阳给吓得纷纷哀嚎逃窜。 所有阴影生物都惧怕阳光，哪怕是扭曲的太阳，它们也没有直面的勇气。 不敢直面的不只是太阳，还有千肢神偶的身影。 万影领主们难以抵挡千肢之影的信仰侵蚀，幽影王一死，那些本来就不敢接近的领主们就纷纷带头跑路了。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阴影如同疯了一样还在蜂拥杀来，那里面似乎有很多是来自幽影王族的五阶以上的阴影生物。 不过这些家伙都没能引起戴维的注意。 它们没有幽影王那么庞大的体型，在神偶的【日炎魔爪】下，简直就是一团团被烤死的苍蝇。 站在神偶的手掌上，戴维忽然觉得，自己的视野竟然变得比坐在方舟王座上还要开阔…… 不对，应该说，是他看下方的东西时，一时间都变得比蚂蚁还要渺小了。 他获得了与神偶一样巨大的视野。 曾经自己所处的世界，世界中的存在，还有那些自己所注视的人与物，都变得很小很小…… 不过戴维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这是一种真实的视野变化，是刨除了“神性”侵蚀后所看见景象——站得高看得远，是最朴实无华的道理。 “原来我在逐渐适应这种视野……” 戴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好像神偶低头看着掌心的他。 “可我并不想适应啊，什么都变小了，岂不是就看不见，就无法欣赏了么？” 第758章 神格去哪了？ 幽影城的边缘，那艘靠在沙港处的红色巨型沙舟上。 浑身被阴影腐蚀得满是穿孔和黑斑的血食者贵族阿什顿正靠在舷窗边上蹲着瑟瑟发抖，咬牙切齿。 他身侧的窗外斜上方，就是被撕开了一条大裂缝的幽影城。 让阿什顿恐惧的是那尊立于更高处的巨大神偶。 那个东西，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五阶的飞升血食者生命力其实是非一般的顽强。 之前被幽影王正面扇了一巴掌只不过是要了他半条命，弄成了这副斑点狗的样子，好歹还剩半条命嘛…… 但那个新出现的巨大黑色存在，阿什顿就根本没有直面它的勇气了。 他能感觉到神偶与自己遇到的那位“异形人”贵族有着相同的气息，那种萦绕在耳边的信仰污染，就算是靠近一点都会让他生出亵渎神明的混乱意图。 本以为这或许是一场血神教徒针对幽影城的阴谋，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那个“异形人”比他认知中的任何神性存在都要可怕，甚至堪比始祖渴血大帝！ 阿什顿是真的怕了。 完成戴维的偷袭指令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赶回沙舟，催促留守在船上的战士们拔除钩索准备启航。 他并没有把戴维那句“一起等你们家主战败归来”当真，也根本不想在幽影城，在戴维身边多待一秒。 此时沙舟已经缓缓脱离港区，轰隆隆的拐向另一个方向，向着白沙海外围龟爬一样离去。 没有影帆的血食者沙舟只是一艘奢华的样子货，不过阿什顿此刻害怕得脑袋发懵，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独自撇下沙舟逃跑…… 沙舟的底层甲板，还有另一群藏在仓库隐秘角落的猎人。 他们死里逃生的离开了幽影城，又一次搭上了来时的顺风车，渐渐准备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如同缝隙般的舷窗外，是火光冲天的沙舟连城。 他们这个角度也看不见更高处的崩裂阴影。 不过光头猎人和他的同伴们都能想象那上面的景色会有多么恐怖。 与那些顶天立地的黑暗存在比起来，他们比蝼蚁还要渺小…… “我们逃出来了。”有人怔怔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是啊，逃出来了……”光头神色复杂的笑了一声。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卷入那个恐怖的旋涡。 幸运女神在眷顾着自己啊…… 不过光头心中却依然有一根正在颤动的弦。 那个长着六只手的奇怪少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总觉得，自己或许会再次遇见她。 或许，他们都无法逃出那个更大的旋涡…… …… 与这些逃出了旋涡中心的幸运儿不同，有些人，却依然处于旋涡的内部。 例如那帮想要搞事的审判长们。 不知道为什么，审判庭的人自从遇见“第五封印者”后，就再也没有幸运过。 这一次，他们同样没有吃上热乎的…… 当戴维召唤出千肢神偶的时候，这帮一心想要在炸弹下点火的审判长却被守在幽影王座附近的痛苦仆从给发现了。 审判长们原本打算在仲裁人的主导下合力进行一场祝福道途的临时七阶仪式：虚妄神权——奇迹天使。 只要将奇迹天使召唤出来，哪怕只召唤出一只脚趾头，幽影城上上下下的仪式都会被天使的“规则逆转”彻底破坏！ 这种情况下，进行晋升仪式的戴维很可能会遭到神秘之海反噬，甚至受到重创都不奇怪。 只可惜，阿什顿的偷袭引发了王座大厅的警觉。 痛苦雕塑下的黑刺巨怪们追着阿什顿的血能轨迹冲出影城，迎面就撞见了想要搞事的审判长。 这两拨不同信仰的怪物顿时就打了起来…… 神血沸腾，污血横飞的战斗过后，原地只剩下被撕成了碎片的痛苦仆从。 仲裁人和审判长们将那些怪物全部杀光了。 作为圣城的最高战斗力代表，审判庭的怪物们不会输给任何黑暗生物，但他们也错失了那个破坏戴维计划的机会。 此时此刻，所有审判长都被笼罩在了千肢的阴影之下。 千肢神偶缠绕着黑色触手的脚掌直接踩住审判长准备仪式的广场，将那个召唤奇迹天使的仪式法阵压了个稀碎！ 仪式未能完成，汹涌的【诅咒】和恐怖的【噩兆】还如同泰山压顶般轰在了审判长们身上。 他们一下子就疯了…… 直面千肢神偶，直面第五封印者对女神的诅咒，是审判长们这辈子最错误的尝试。 神血从他们体内爆出，变成了失控的爪牙，纷纷开始了疯狂的自噬。 在场唯有一个家伙没有陷入疯狂——头戴神圣冠冕的仲裁人。 或许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疯子，在冠冕的保护下，千肢的攻击没能让他自己崩溃，也没能篡改他的信仰。 又或许是，他所召唤的那只属于奇迹天使的“脚趾”真的在最后关头庇护了他？ 不过戴维并没有见到那只脚趾。 它和另一样让戴维感觉疑惑的东西一起消失了…… 是的，正在随手灭杀阴影生物的戴维依然想不明白一件事。 幽影神的神格去哪儿了？ …… 在过去的数百年间，毁灭之星的阴影已经将幽影神压得濒临崩溃。 祂的子民们或许都在毁灭之星的扭曲下得到了好处，但祂自己却因为神之影的存在而被逐渐吞噬。 并非所有神明都能如同妖精之神般，拥有一群敢于以渺小的肉身来分担神明压力的崇高信众。 幽影国度的阴影生物就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所以戴维杀神嗣的时候，祂才会放弃治疗了一样，颓丧等死。 不过那只是交易中的一环。 贪婪金印从这场交易中得到的是吞噬幽影王，吞噬其他禁忌物，让自己更上一层； 而幽影神的目的，则是解放自己残留的神格，彻底摆脱自己被神之影吞噬与碾压的命运…… 那个被称为“残留之影”的神格，便是幽影之神最后存在于世的关键。 此刻，在一个戴维都无法观测到的地方，那片残留之影等来了与自己交易的那位神只。 这是一条金色的长河。 神秘的金光在河中流淌，将残留之影的外形勾勒得无比清晰。 如果戴维在这里，他一定会觉得这影子非常眼熟。 她就像是一只古代传说中的女性恶魔……身上穿着短裙，背上长着巨大利爪般的翅膀…… 没错，她和那只容貌轮廓模糊不清的“尖叫领主”一模一样。 戴维也没有想到，那只带着他找到神殿的尖叫领主，其实就是幽影神的神格“残留之影”。 他还以为那家伙被什么攻击的余波给灭了呢…… 很快，残留之影等待的对象就从金色的河流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团金色的、无比诱人的存在——此等诱人之物，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你只需要回忆自己心中最最渴望的东西，那便是祂。 “你成功了……” 金色的东西对残留之影开口。 祂的声音宛如流金相碰，醇厚且莹润。 “是的，你也成功了……”残留之影回应。 她的声音和尖叫领主一样，尖声细腻，如同微微吹拂的阴风，但却没有那种惊慌胆怯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指甲在耳根轻轻刮动的瘙痒感。 话音落下间，金色的东西与残留之影缓缓接近，直至对碰，然后互相融合…… 金色的河流泛起耀眼的金光，光芒中闪烁着两个逐渐融合的声音。 “我们都成功了……” “现在呢？” “现在，我们……我……将蛰伏……等待重生……” 金河逐渐缩小，金光缓缓收拢，一切都如正在坍缩的维度。 汹涌的金河变成了神秘的金线，灿烂的光芒变成了隐晦的流光，它们在洛莉的四根噩兆手臂上交相辉映，在大漠的风沙中熠熠生辉…… 第759章 螺旋神殿 “痛苦说，痛是鞭策……祂始终不懂得一个道理，贪婪和欲望，才是最深刻的鞭策……所以那帮家伙在血暮王庭永远没有一席之地，呵呵……” 不知为何，十字大祭司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些充满了哲学的思考。 此时他就躺在一块平整的沙舟碎片上。 这块碎片也躺在白沙海松软的流沙上，已经半陷入了细沙里…… 不过大祭司似乎没有起身离开流沙的打算。 他那张面具下的脸已经麻木，一副不想活的样子。 不过大祭司也确实快要死了。 他的下半身被神偶的攻击轰得只剩下腰部，里面的内脏和鲜血都早已流干。 那一击，无论他如何用预兆梦回溯都无法躲开，因为无论他如何回溯，他的预兆梦都卡死在了打开门前的那一刻…… 那个恐怖的存在，一次又一次的缩短他的梦境，直到将他逼入死地。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他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爆炸的冲击将他的半截身体抛飞到九霄云外，回过神来时，大祭司已经躺在了茫茫白沙海中，幽影城成了天边燃烧的背景…… 他失败了。 拼尽全力依然无法改变失败的结局。 幽影王座被那个召唤出来的巨大神偶踩成了废墟，自己拼命救回来的两位圣女肯定也已经被压成了肉泥。 在那崇高的理想之下，死亡和战败都不可怕，但十字大祭司无法原谅自己没能保护圣女殿下。 “啊，所以说，你就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使者？” 剩半口气的大祭司瞥眼看见幽影城的方向出现了一个意料中的人影。 银色的白沙海上，有浑身触手蛇形的血兽游荡而来。 那血兽昂起的头颅上，还站着一位穿着黑袍，身侧垂着六根手臂的金发少女。 大祭司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那只在宏大诅咒中诞生的神偶背后，就有这位金发少女的一份功劳。 现在，对方是来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了。 …… “破碎教，嗯？” 洛莉蹲在血兽的头顶，看着躺在流沙上的大祭司。 她用手里的圣枪戳了戳对方，确认这个戴着面具的难缠家伙还有没有气。 “我的导师希望能活捉你，现在看来，你也确实命大，这样都死不了……话说，你还是人类么？” 洛莉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却引来了大祭司气若游丝的哼笑。 她听不清大祭司的话，就拿水晶使者的枪口挑开了大祭司的面具。 面具下，那密密麻麻的十字伤痕和裂缝中睁开的眼球顿时把洛莉给恶心到了…… “咦~~~你果然不是正常人类，你是把灵魂都献给了邪神的怪物！” “呵……你又……如何？” 这次，大祭司的话终于变清晰了一点。 “我？” 洛莉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自己多出来的手臂，有些无言。 额，她好像也是自己口中那种把灵魂都献给了邪神的怪物呢…… 不过洛莉昂首挺胸，丝毫不介意这一点。 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大祭司面前，就算是怪物，她也是只胜利的小怪物！ 感觉到大祭司那些恶心的眼睛正在往自己身上聚焦，洛莉的噩兆黑手轻轻一扬大旗，就强行让大祭司满脸眼球都移向了另一边。 “不用想着偷袭我，你这个连灵能都不剩多少的鬼样子，根本没法与我身上这些禁忌物对抗。” 没错，洛莉身上的禁忌物又一次武装到了牙齿。 欲望金杯、渴望军旗、妒恨号角都被她用噩兆手臂抓着，现在又多了一枚“贪婪金印”。 虽然这些东西她都还没研究透彻，但不妨碍她直接用来砸到大祭司头上。 哪怕当成砖头用，那也是六阶的砖头啊，这样的砖头公主殿下手里可不只有四块！ “贪婪……欲望……饥渴……妒恨……我早就已经被算计……只恨……搭上了圣女的命……” 大祭司极力的想要看向洛莉的那些手臂，眼睛却始终不听使唤。 “你……才是真正的怪物……” “哼，起码她看着比你顺眼多了。” 突然，洛莉脚下的那条没头没脸的血兽身上裂开了一张嘴，传出了戴维嘲讽的话音。 洛莉动了动嘴角，悄悄踹了血兽的脑袋一下。 只听戴维的声音继续盘问：“恶心的东西，你刚刚说的圣女是什么？” 不过大祭司并没有回答戴维，反而像是死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脸上只剩一张嘴算是完整的十字大祭司突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破碎之神在上！你来了！” “我来了，十字，我对你很失望……” “别废话！你有没有救下两位圣女！？” “当然，我说了，我对你很失望……” “我不在乎你的失望！现在！马上带着圣女殿下离开！有多远逃多远！” “迟了，圣女殿下们已经去救你了，她们死活不愿意丢下你……我真的对你失望透顶……” 这个“失望、失望又失望”的声音，来自一个与大祭司进行了远程灵魂链接的意识。 十字大祭司非常熟悉那个很喜欢“失望”的家伙——千魂人·渡鸦祭司，破碎教另一位与他地位相当的六阶大祭司！ 不过渡鸦的话却让十字心里一慌。 “圣女们……竟然要来救我！？” 这个地方太过危险了，那个存在的本体虽然还在在幽影城中肆虐，但对方的注意力肯定已经转移到了这边，如果圣女殿下…… 正想着，大祭司就感觉四周的空间正在变得朦胧。 神秘灰雾忽然笼罩了附近的沙漠，就连头顶上的黑色天空也被迷雾侵蔓。 霎时间，这片沙海好像就陷入了另一个诡异的维度。 某种藏匿在现实之外的巨大结构以无法用肉眼确认的方式悄然降临。 很突兀的，那个巨大的结构底部的一处“尖端”忽然穿透现实障壁，伸入了凡世。 那是一座倒立的螺旋尖塔！ 尖塔顶端还有类似阶梯一样的螺纹，此时正有两个皮肤灰亮的白发女人斜抓着塔沿站在阶梯上，一脸焦急的从天空上降下。 螺旋神殿…… 看见两位圣女从灰雾中降临的那一幕，十字大祭司满脸的眼睛都渗出了泪光。 “你们……快逃……” “十字祭司，我们来带你回去！” 扎着发辫的圣女努拉大喊着朝大祭司伸出手…… “哼！该死的邪教徒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洛莉眼睛一瞪，抬起水晶使者就朝着那两个女神开枪！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差点被对方干掉的遭遇，此时她全副武装，正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才是该死的邪教徒！你们都是带来毁灭的魔鬼！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这帮魔鬼带走我们的大祭司！” 努拉愤怒的大吼一声，伸手向着下方一指。 螺旋神殿骤然间往下一顿！ 轰…… 圣枪射出的光芒竟然全部都被扭曲，宛如陷入了旋涡一样汇聚到了未知的地方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洛莉也感觉自己所在的空间正在扭曲，她甚至看见自己的身体、手臂、手指正在被拉长，被吸入某个螺旋的中心点！ 第760章 轰炸 灰雾……破碎教…… 螺旋神殿？ 戴维此时还在幽影城的上空，被神偶捧在手里。 下方的幽影国度已经崩解成了好几份，更下方超过三分之一的沙舟也组成了熊熊火海。 大量高阶幽影领主正在仓惶的向四面八方逃离幽影城。 戴维原本还想尽量多留下一些阴影生物，远处天边突然出现的螺旋神殿却让他不得不转移目标。 灰雾笼罩了沙漠的地平线，雾气的背后仿佛化作了星空，有什么巨大的建筑漂浮在其中。 那个东西的气息让他想起了温蒂妮和希尔芙梦境中的破碎神殿。 虽然外形有些不同，但性质却非常相似。 “难道黑暗大陆的破碎教也有真正的神眷者？” 戴维先是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或许才是正常的。 非要说的话，温蒂妮姐妹才更像是“假的”神眷者——哪有神眷者配合外人把自家神殿给祸祸了的？ 破碎之神眼睁睁看着戴维和双胞胎在神殿宝座上干了这么多事都毫无反应，很可能是已经抛弃了那里另起炉灶了…… “嗯，这么看来，我可能是碰巧找到正主了，不知道这帮家伙手里会不会有神尸之手呢？” 戴维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动作也没有停下。 手指划开虚空的大嘴，探入其中，将一把长长的大钥匙抓了出来…… 禁忌物，神匙。 戴维挥动大钥匙，对着远处的雾气一指。 “来，方舟王座，把它轰下来！” …… 另一边，当洛莉感觉自己快要被扯成面条吸入某个空间旋涡时，身下的血兽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重组变化。 长满触手的蠕虫变出了戴维·弗兰克的上半身，大量触手钩住洛莉的细腰，顺便把她挂在腰间的幻梦之笼打开。 戴维没有直接激活笼子，而是直接拧动笼中的世界魔方，激活了魔方制造空间稳定结构的能力。 “傻孩子，给你这么强的东西都不会用，还好意思自称‘神秘女王’，差远了啊……” 大量金色的空间线条从魔方中射出，就像是撑起帐篷的支架一样，将洛莉附近一小块被螺旋扭曲的空间重新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不过世界魔方的力量明显被压制了。 它释放的金线呈现出不堪重负的弯曲，好像随时都要被压垮扯断！ 恢复的范围也根本无法扩散出去，反而正在越缩越小…… 这说明，他们头顶上的螺旋神殿位阶比世界魔方更高！ “哎呀，那只邪教怪物要逃掉了！” 被扯回来的洛莉顾不得反驳戴维的嘲讽，伸手指向螺旋神殿下方尖端的阶梯。 只见那两个长相相似的奇怪女人已经将只剩半截身体的十字大祭司抓在了手里。 她们正在控制神殿缩回灰雾之中…… “双胞胎？” 看见那两个女人的时候，戴维就忍不住挑了挑眉。 “难道破碎教的‘圣女’都是双胞胎不成？” 倒不是戴维看见双胞胎就走不动道，他只是有些好奇这两个肤色灰亮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古老种族…… 砰——！ 一声洪亮的炮响从灰雾上方响起，紧接着，就是暴雨般落下的恐怖攻击。 接二连三的炮响很快就变得比雨点还要密集。 正在缓缓上升消失的螺旋神殿竟然被打得震动连连，大量被打崩的碎块从灰雾中落下。 “他们没那么容易逃得掉……”将洛莉抱在怀里的血色戴维勾起嘴角。 公主被炮声的轰鸣惊得张大小嘴，可惜视线被灰雾遮住，根本看不见上面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东西在攻击？” “是改造过的方舟王座……” 戴维抱着洛莉迅速向幽影城的方向后退，避开炮击的覆盖范围。 “所以我说沃特尔那家伙是个人才啊，你真想成为掌控禁忌物的女王，就应该多跟那个老头学学雕刻家的传承。” 没错，下水道雕刻家沃特尔确实是个改造禁忌物的人才。 戴维此时召唤来的方舟王座已经被他武装到了牙齿，成了一艘航行在虚空中的“战舰”。 当然了，雕刻家自己是无法手搓那些武器的，现在被安装在方舟上的“大炮”，都是妖精杜杜丽从地下挖出来的古代妖精族武器。 严格来说，那些东西和人类研究出来的火炮或者蒸汽动力炮都有很大区别。 它们没有炮管道，只有大量青铜色藤蔓扭成的基座，以及一个形似盛开兰花的炮口，每一个都有蒸汽列车头那么大。 沉重的金属之花不显娇美，反而有种冰冷的狰狞感。 凝聚虚空灵能，释放毁灭波动的那一刻，它简直就如同在噩梦中闪过的笑魇…… 这样不需要炮弹的灵能炮被列装在了方舟王座那尖盾状的舰体下方，足足有二十门。 它们由方舟王座进行供能，不断的在虚空中疯狂发动不要钱的轰击。 原本隐藏在灰雾中的螺旋神殿倒是不怕这种打击，可神殿伸入现实的那个小尖端此时却没有受到灰雾的保护！ 这么一来，灰雾边缘的尖端就成了方舟打击的主要目标，眼看大量灰色碎屑崩落，倒悬的螺旋尖塔似乎就要被打断了…… 在剧烈震动中牢牢抓住阶梯边缘的努拉发出惊恐的大喊：“可恶，我们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攻击！到底是什么鬼，竟然能够破坏神殿的材料？” “是……古代武器……” 她的姐姐露娜也咬着牙拽住妹妹和大祭司，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妹妹惊惧的眼神。 “啊啊啊啊！！！” 努拉的尖叫声中，穿着血色长袍的戴维·弗兰克出现在了露娜的身后。 “不可能！他为什么能够踩在神殿的阶梯上！？他不应该有这个资格……他不可能有资格才对啊！” 是的，破碎之神的螺旋神殿可不是谁都能踩上去的。 就如当初的戴维也被一层厚厚的帷幕隔在双王座之下，哪怕温蒂妮和希尔芙不抗拒他，他也上不去。 但“资格”这种东西，在戴维看来并不是由谁来赋予，而应该是自己争取！ 惊恐的努拉并没有留意到，这个穿着血衣的恐怖触手怪人背后还有六只腥红的手臂。 来的不是血兽变化的替身，而是镀上了血肉的无名之影·戴维·弗兰克本体！ 神尸之手！ 这六只神尸之手同时刺入了螺旋神殿的外壁，将那灰色的材质撕开了六条狰狞的裂缝，以无比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神殿爆发的斥力！ 此刻的戴维就像是一只扒住了神殿的恶鬼，哪怕破碎之神揭棺而起给他一拳，都不一定能把他弄下来…… 努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她已经被吓坏了。 那一刻，什么仪式能力，什么破碎仪式，好像都从她的脑子里面消失了…… 她看见那个男人的手伸向了姐姐的后颈，手掌变成了一把血色的利刃。 感觉到死亡临近的露娜猛地回头，双眼爆发出毕生最强的灵能波动，化作最为强烈的情绪暗示。 只可惜，这招对戴维没有用。 “以前也有一对双胞胎跟我耍过类似的花招，我已经得见多了。” “你想杀我？你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露娜在那股情绪的暗示中汇入了自己的心灵沟通。 就好像当年的佐伊用这招尝试歪曲重生之子的意志…… “不，杀了你，我也能得到一切。” 电光石火间，戴维的利刃已经扫过了露娜的脖子。 “姐姐——！！！” 努拉凄厉的叫声也被血刃干脆利落的划断。 几乎同时螺旋神殿的塔身也发出了天崩般的恐怖动静，轰隆一下断裂，沉沉坠向沙海。 第761章 末日，新生 荒芜的白沙海上，只剩永不止息的呼啸风沙。 沙丘的背后，一个不起眼的小沙包突然破开，冒出了一只满头沙子的地鼠…… 哦，不是地鼠，而是正在大口喘气的公主殿下。 “呼哈……呸呸呸！” 洛莉先是眼神警惕，如同地鼠一样四处探头查探，随后才吐掉嘴里的沙子，挣扎着从细沙中爬出来。 四周的迷雾已经彻底散去，螺旋神殿和破碎教的人也不见踪影。 她之前被某种崩裂的冲击掀飞，一头扎进了沙里，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不过很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挺拔的影子。 是她的导师，一次次刷新她想象力的阴影邪神，伟大的无名之影大人…… 洛莉面无表情的看向又变得黑不溜秋的戴维，有些无语。 虽然不知道导师之前为什么会变成戴维·弗兰克那个贵族的样子，不过变成啥样都比这个鬼影一样的模样要好一些…… 戴维却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伸手一勾，用影子把洛莉拉起身。 “已经结束了？”洛莉四处张望。 “结束了。” 戴维点头。 确实已经结束了，只是跑了那么几条漏网之鱼，他也不怎么在意。 那两个召唤螺旋神殿的奇怪圣女都被他干净利落的杀了。 不过其中一个扎着发辫的似乎是一个替身。 那种能力，让戴维自然就联想到了希尔芙的愚天使复制体，对方的本体应该躲在神殿的深处。 那个只剩半截的大祭司也被某只从灰雾中伸出来的手扯走了…… 不过那大祭司身上已经被戴维打了【黑印】。 就算不管他，那样的伤势治好了也是半身不遂——破碎教可不是光明教会或者血肉之母的信徒。 至于另一位短发的圣女，是真的被戴维砍了头。 被打崩一截的螺旋尖塔也落入了戴维手中，被他装上了方舟。 他准备有空再研究一下那座“真实”存在的神殿材质，调查一下关于破碎教的秘密。 其他的线索也没有断，在戴维的手上，“死亡”并非终结——那位无头圣女的灵魂并没有消散，戴维就准备通过她找到破碎教重组派的其他重要核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远方还有一座燃烧的幽影城…… …… 当庞大的方舟王座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幽影城上空时，下层的混乱依然没有平息。 不过方舟王座并没有多此一举的继续轰炸幽影城。 那些古代妖精大炮纷纷如同闭合的花蕾一样转入沉睡状态，积蓄着下次喷发的灵能。 经过对螺旋神殿的打击测试，戴维已经确定，这些古代妖精族大炮的威力比他在战争梦境中见过的要塞炮还要猛一些。 此时还没有完成荣耀核心逆向研究的人类帝国是绝对造不出这种威力的武器。 再加上有方舟王座这件七阶禁忌物供能，戴维估计拿它们去硬刚冥灯城都游刃有余。 除非把神孽丝魔放出来，不然冥灯城也只能靠熄灯玩消失了…… …… 方舟王座所在的厅堂后方，雕刻家沃特尔和妖精杜杜丽他们都在。 妖精们都在维护着那些如同根须一样伸入厅堂内部的大炮操纵装置，雕刻家还在沉迷于研究那些大炮。 反观公主殿下，她站在王座前方，一脸中二的俯视着透明地面下燃烧的幽影城，嘴里发神经似的嘀嘀咕咕： “吾乃神秘之王，看我卷起的火焰，炙烤荒芜，焚烧黑暗，葬送腐朽与破败……” 啪！ 戴维在后面一巴掌抽了洛莉后脑勺一下。 “傻子，你还真想把这里一把火烧成灰啦？给我下去让那些疯子都安分下来！” “哦~~~” 公主捂着脑袋，撅着嘴去了。 戴维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 他坐在王座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分崩离析的幽影城陷入了沉思。 来幽影城这一趟，他算把该吃的都吃了。 死在神偶手上的阴影生物足有数十万，其中来得及被【黑印】收割的敌人占了一半。 低等的阴影生物不算，六阶的幽影王室和万影领主他就收割了十几位，四、五阶的领主加起来大几百位…… 加上那只有点超规格的幽影王，戴维的灵能上限陆陆续续就增加了1亿多！ 这让他此时的灵能上限来到了两亿八千多万。 幽影神的神格他没找到，贪婪金印也变成了一件无意识的禁忌物，现在就被他抓在手里。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神明的意志，跟欲望金杯差不多。 戴维总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可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答案。 所以他才回到了幽影城，打算在废墟中尝试找找答案。 除此之外，他还要找到那些审判长的尸体，回收他们身上的神血…… 此时的神偶已经缩小了很多倍，变成了跟以前的降临体差不多大小的体型。 它就在下方的残骸中，帮戴维收集着那些极具污染性的东西。 …… 幽影城原本是“建立”在沙舟上的移动之城。 现在它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因为乱战和恐怖的破坏，大部分沙舟都受到了牵连，哪怕是没有坏的沙舟也在其他停摆的沙舟牵扯下彻底失去了动力。 随着幽影城的崩坏，那些被幽影锁链锁住的奴隶们都陆续得到了解放。 没有被洛莉那个“魔女”的禁忌物气息波及的地方还是多数，那些惊恐的奴隶们第一时间做的并不是加入厮杀，而是拼了命的逃跑。 它们有的跳入沙海，钻入地下，有的在沙海上轻盈的飞奔，仿佛要一路跑到天边，头也不回。 剩下在还在城里的东西，要么是疯子，要么是被大火和战场困住的弱小生物，逃无可逃。 这些看着天穹崩毁的绝望生物们都缩在角落中等死。 可就在这时，一场幽暗的大雨笼罩了所有燃烧的废墟…… 混乱的火焰被那似真似幻的雨水浇灭，疯狂的杀戮也被幽色的水波淹没，一切暴力、一切渴望、一切狂乱……都在这场诡异且寂静的大雨中逐渐消逝。 自幽影城中心，方圆千里的范围都被幽色水帘的力量笼罩。 这就是六阶禁忌物毫无保留时发挥出来的最大威力。 洛莉站在废墟之巅，手捧着作为怠惰之源的小号雨幽灵，用其收拾这场由自己亲手酿成的灾难。 怠惰的水流冲刷过所有沙舟，让全部生灵都陷入了慵懒的沉眠，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 今日，是幽影城的末日。 这一觉睡醒后，所有被这座城所压迫的东西都会迎来一次“新生”。 第762章 望而却步 一日后。 幽影城的废墟中，两艘倾倒的沙舟围成的谷地中，聚集了一大群吵吵闹闹，叽叽嘎嘎乱叫的狗头人。 有趣的是，这群狗头人中还有一些人类的身影。 按往常来说，数量众多的狗头人肯定会一拥而上把那些人给宰了填肚子。 不过这些狗头人并没有这么做。 不仅是因为它们围在中间的篝火边上堆了许多装满食物的箱子，还因为这些狗头人与普通的狗头人都有些不一样。 留神看就能发现，它们背上或多或少都长了一些额外的肢体。 不过狗头人们都没有在意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它们甚至还很欢乐的用这些新长出来没多久的手臂牵着同伴与其他“志同道合”的人类，围着盆地中的篝火转圈跳舞。 狗头人们和人类用不同的语言鸡同鸭讲，其乐融融。 你甚至还能看见一些长相狰狞的魔怪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它们一边用多出来手臂挠着头，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啃着狗头人们从废墟中收集而来的肉食。 看着这祥和的一幕，狗头人大酋长之子吉利咕十分满足的笑了。 它就坐在用食物箱子堆成的小山之巅，就好像一个宝座上，捧着一只酒瓶子在那陶醉的自饮。 “叽叽嘎！咱也算是挽救了部落，挽救了更多的同胞，还挽救了咱们的……额……” 吉利咕说到一半就僵了一下。 它本想说自己还拯救了神明……不过好像并没有这么回事。 它们的神不知道去哪儿了，貌似是死了…… “算了，无所谓啦，反正咱们已经找到了新的伟大信仰，赞美千肢！” 吉利咕大喊一声，然后吨吨吨的给自己猛猛灌酒。 下面的狗头人听到这句话，也举起了手里的酒瓶子和烤肉，跟着大喊：“赞美千肢！伟大的无名之影万岁！！！” “哈哈，叽叽嘎嘎……” 吉利咕打了个酒嗝，眼睛有点迷糊。 依稀间，它好像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用脚踩着它的“宝座”。 “喂！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叽嘎嘎的，快把脚挪开……” 啪！ 吉利咕被扇了一巴掌，狗嘴歪向一边，叼着的酒瓶也飞了。 这下它立刻就清醒了不少，眼前的人也不再模糊。 “呀！无名之影在上，是洛莉殿下，叽叽嘎嘎，您还好吗？咱找了您好久呢……” 狗头人弹了起来，一脸谄媚的朝洛莉搓手。 公主殿下撇了撇嘴，朝狗头人伸手：“给我找点能吃的东西来，我饿了。” “好嘞，叽叽嘎嘎，咱这就去！” 狗头人跑到食物堆中开始翻箱倒柜，洛莉则眨了眨眼，看向这个热闹的篝火盆地。 吉利咕这家伙确实是最聪明的狗头人。 它在洛莉进行献祭仪式的时候是改口改得最快的，逃跑的时候也是逃得最快的。 正因为如此，这帮跟着吉利咕逃入沙舟下层的生物才没有直接死于千肢神偶的大规模诅咒攻击。 不过幽影城中那些活下来的生物现在都和狗头人们一样，被扭曲了信仰，身上长出了那些奇怪的手臂。 洛莉之前就在废墟中逛了很久，见到的那些生物都是这个样子。 它们大多都不再暴戾，反而很喜欢莫名其妙的牵着别人的手瞎乐呵…… 洛莉身上虽然也“长着”四只额外的手，但她并不理解那些家伙都在乐呵什么。 手掌相握，指尖相扣，那种心灵与心灵间的触碰，或许很美妙？又或许很疯狂？ 洛莉还没疯，她不愿意随便与其他人十指相扣。 …… 此时的幽影城已经彻底变了个样。 上层的影子城堡变成了一片片挂在乌云中的残骸。 一时半会儿间，这壮丽的光景还不会散去。 但那里面的阴影生物已经和曾经的幽影国度毫无关系了。 如云的影帆已经全部被撕毁，下层的千百艘巨型沙舟撞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它们互相推挤倾翻，大型沙舟被压入沙海之中，成了压实流沙的底基。 轻的沙舟则层层堆叠起来，成了浮在沙海上的“岛屿”和“山峰”。 今日之后，庞大的幽影国度再也无法在风沙中扬起影帆启航。 取而代之的是这座新的沙舟残城…… 多年以后，沙舟残城上建立起了一个新的沙海国度，这座在流动的沙海中屹立不动的巨城，又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这座城中生活着无数诞生在沙海的黑暗生物，然而它们的信仰却只有一个——那位撕毁了幽影城，掀翻了所有奴隶沙船的“千肢之神”。 城中还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十二手臂黑色雕像，与千肢神偶一模一样。 在那个黑暗的传说故事结尾，伟大的狗头人“王子”吉利咕成为了那座城的国王。 在它远超其他同类的百年狗生中，沙舟之城反而成了阴影生物们的囚笼…… …… 故事终究只是故事。 未来由谁来写这些故事，会写出怎样的故事，戴维也不太在意。 他已经完成了在幽影城中的搜索——有价值的东西不少，全给他装进了方舟。 但真正重要的线索却根本没有，幽影城的某些谜题好像就这么沉入了沙海之底，再也无法解开了。 逛到这处狗头人的聚集地时，他正好瞧见狗头人们正在围着那个用箱子堆积起来的宝座群魔乱舞。 洛莉就是这群疯子中最显眼的那个，她正踩在宝座上，甩着酒瓶子发酒疯…… 喝醉了的狗头人吉利咕踩着自己被篝火映照出来的影子，卷着舌头喊自己是“阴影骑士”。 然后它就被醉的满脸桃红的洛莉一脚踢开。 “滚滚滚~……本公主当过骑士……还骑过无名之影！嗝……我才是阴影骑士！” “叽叽……嘎嘎……殿下……您不是说您是……嗝……神秘女王吗？”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狗头人迷迷糊糊的问道。 “谁……谁说……嗝……谁说女王就不能……骑……骑士啦？” 说完，洛莉脚一歪，脸朝地栽进了沙地里…… 戴维嘴角抽了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千肢神偶。 黑色的千肢用泛着星光的独眼低头看了看戴维，又瞧了瞧远处的公主殿下…… 它伸手轻轻拍了拍只到自己胸口高的戴维头顶，弯腰搂着他闭上眼睛，缓缓隐去了身形。 …… 一段时间后，沙舟残城的边缘。 一艘镶着金边的轻型沙舟从沙堆下破土而出，呼的一下越过沙丘。 巨大的影帆扬起，乘风招展。 这是整个幽影国度最后的一片影帆。 它就这么孤零零的向着天边飞驰而去，将沙舟残城抛在了身后。 银白的沙海之上，它也是唯一的孤帆。 这艘名为“黄金狗头人号”的沙舟上并没有任何狗头人，但在没有其他动力的情况下，它却快得跟飞一样。 仔细看就能发现，沙舟的船头其实被一些难以看见影丝牵扯着。 这些紧绷的丝线延伸入虚空之中，与庞大的方舟相连——正因为如此，黄金狗头人号才能跟飞一样快。 …… 沙舟的甲板上，只有两位乘客。 靠在桅杆下欣赏着沙海壮阔风景的戴维，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的洛莉。 此刻的戴维不想再坐在王座之上，反而更想乘着这艘有趣的沙舟，以一个更“低”的角度好好看看黑暗大陆。 醒酒后一脸宿醉模样的洛莉神色呆滞的靠着他一动不动，脸上抽抽的撅着嘴。 “我们要去哪里？” “去血暮王庭……” “做什么？” “逃跑的那几个破碎教有据点在王庭境内，我要去找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哦……血暮王庭好像离这里很远……” “没关系，多远都不怕，没有东西能够挡住我们。” …… 缓缓流动的沙丘上，一个和洛莉一样长着金色长发的男人缓缓从虚空中踏出。 是追着方舟王座气息的二皇子莱利。 他赤着脚踩在那些冰冷的细沙中，目光看向远处那座七零八落的幽影城。 视线停在那堆巨型残骸外侧边缘的一艘彻底倒扣的沙舟上。 不知道是谁用一些烂木头在那里立起了一座高高的十二臂图腾，看上去毫无威严。 但那东西却让莱利打消了继续靠近的意图，望而却步。 因为他知道，那是一尊“神像”：一尊散发着神性与神秘之海本源气息的存在的神像…… 莱利扭过头，看向沙漠的更南边，嘴里呢喃道： “让车队不要进入沙漠，直接向南边的血暮王庭进发，必须比它更快……” 第763章 迎接 白沙海往东到底有多广袤，没有人类知道。 哪怕是血暮王庭这种横跨大陆的黑暗国度，也没有探索荒芜沙漠尽头的想法。 因为那里根本没有足够的血肉支撑长生种们缔造自己的“乐土”。 在血食者们看来，也就只有不需要血肉的阴影生物适合利用那里的残酷环境来炮制折磨与痛苦的精神粮食。 但真正的王庭贵族不怎么需要那些。 痛苦之王的信徒也就只能忽悠忽悠幽影国度的阴影了，他们的仪式在王庭境内根本没有市场。 这里，是乐土。 乐土是用来培育更多低等生命的地方，是用来生产源源不断血肉的天然工厂，是制造欢乐与享受的美丽庭院…… 口感是关键。 残酷的压迫，只会让肉体变得干瘦如柴。 美满与永乐，才是培育丰腴的最好环境。 领地靠近北边的王庭贵族时不时就会对那片阳光照耀之地发动小规模的掠袭。 具有异域风情的美味往往充满活力与新鲜感。 可说到底，贵族们领地中那些数百年不变的安分绵羊，才是真正令人安心的美食。 宛如陈年佳酿一般口感顺滑。 “所以老血刺伯爵常说，我们根本就没必要成天去北边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一位肥胖的贵族统领一边吃着手里的腿肉，一边朝自己刚刚蜕变为人形的手下侃侃而谈。 “年轻的伯爵大人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北边走这么一趟，照我说，与其讨好红石亲王，不如多想想办法拓宽家族的领土……” 肥胖的血食者贵族噗一声吐出嘴里的骨头渣子，泛着油光的下巴好像膏油一样晃了起来。 “要知道，大圣杯之下，可没有什么同族情分可言，我可不希望看着老伯爵的家族被渴血大帝吃干抹净啊。” 那位刚刚晋升的贵族骑士立刻谄媚的附和道：“您说得对，弱肉强食才是真理，唯有最强大的家族才能万古长存……有您这样强大且智慧的统领，我圣·血刺家族，绝对不会就此没落。” 对于手下骑士的奉承，胖子统领只是受用的笑了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胖统领的眼里藏着更大的野心，只不过从来都没有人敢直说而已。 老伯爵在百年前已经回归了大圣杯。 继承了圣·血刺家族的厄利叶伯爵没有老伯爵那般足以称“圣”的气量、魄力与实力，家族中不少下级贵族和统领都对那位女伯爵颇有微词。 圣·血刺家族的圣选之名，是老伯爵在数百年前的圣战中打下来的。 那些叛逆的低等生命，扭曲的金属造物，还有亵渎了血肉与灵魂的融合体们…… 无数敌人死在了圣·血刺伯爵的利爪之下，才换来了血刺家族如今在王庭中的广袤领土与显赫荣耀。 只可惜，老伯爵还是被那帮在烈阳下狞笑的狂徒重创，被迫留下诞生之卵，多年后都无法恢复，直至灵魂都被日之虫炙烤到彻底消散。 趁机吞噬了诞生之卵的厄利叶就此成为了新一代的圣·血刺家主。 要不是厄利叶的实力不弱，还有红石亲王贝纳维德斯做靠山，她早就被手底下的人给反了…… “我等长生种，便是当今世上最最高贵的存在……” 胖子统领拿起手下倒满酒的高脚杯，朝着南边的天空遥遥举杯，没头没尾的感慨了一句。 此时这位血刺家族的高阶统领和他的手下们正在沙漠西南的边缘地带等待着迎接阿什顿的归来。 血食者贵族的红色大帐篷就驻扎在一道高耸的悬崖之上，能够居高临下的看到东边那片广袤的沙漠。 在黑暗的沙暴之外，那些粗粝的黑沙毫无白沙海中的美感，倒是有着几分狂野的粗犷。 胖统领手下的血食者并不多，数量甚至不如阿什顿座舰上的数千战士。 他们队伍中最主要的还有是数量庞大，难以被全部装上沙舟的“肉食”——各种被随意绑住也不懂得逃跑的肥美低等生物。 这是阿什顿设下的补给点，也属于圣·血刺家族东北边的领地边缘。 血刺家族的领地在王庭中已经属于偏北方的地区了。 除了沙漠边沿，还涵盖了沙漠以南一望无际的巨树森林和庞然的断空山脉。 阿什顿作为厄利叶伯爵的直系血契一脉，同时也是伯爵家族中四位高阶领主之一，在断空山脉与巨树森林之间拥有一片核心领地。 胖子统领尽管也对阿什顿这个领主有些不服，但名义上，阿什顿确实比他更加“高贵”。 所以他只能像个仆人一样在沙漠边沿等着阿什顿回来。 此时，远处那终年不散的灰色沙暴中，似乎有一片庞大的阴影正在缓缓驶出。 几乎同时，天上的乌云也开始凝聚。 一场汹涌的暗潮被某种扭曲的力量吸引而来，那深恨的怨气与腐朽的凋零似乎要吞噬一切，将胖统领设在帐篷外的观境餐桌都吹了一桌子灰。 原本吃剩的美味食物都在一瞬间变成了腐烂的恶心东西，片刻后就只剩白骨。 胖子冷哼一声，大手一挥，狠狠将桌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全部扫落。 “该死的贱种！要不要这么大的排场！？他是把那恶心的幽影国度搬回来了吗！” 然而，此刻还没人知道，胖子口中的幽影国度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不复存在了。 他和那些顶着暗潮的战士们一起看向从黑色风暴中驶出来的影帆，却发现那艘暗红色的样子货沙舟竟然多出了许多如同巨龙展翅般的庞大影帆…… 眼尖的血食者还注意到，暗红色的大沙船边上，还挂着一艘悬空的轻型沙舟，其线条优雅，船沿镶着金边，倒是很符合长生种贵族们的审美。 “奇怪，阿什顿的沙舟不应该有影帆才对，难道他真的把某个幽影贵族请回来了？” 胖子统领眯起眼睛，被暗潮卷来的风沙让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在他狐疑间，阿什顿的巨型沙舟已经在沙漠边缘缓缓停下。 那艘船无法驶出沙漠，取而代之的是大量从沙舟上升起的阴影生物！ 它们如同狂云一般，以比暗潮还要汹涌的气势飞向悬崖，直直冲向胖子统领的营地。 “它们要干嘛！？”帐篷附近的战士和其他下级贵族都有些慌乱，同时进入了警戒状态。 不过他们根本来不及警戒什么，一只气势恐怖的巨大阴影生物就凭空从胖统领身后的影子中钻了出来。 那种足以令灵魂干涸的灵能气息，让胖子统领完全紧绷身体。 来者是一位至少六阶的万影领主…… “血刺家族的？” 那只看上去像是一块斗篷的万影领主用冰冷又荒芜的声音发问。 胖子脖子有些僵硬，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去看那位万影领主，只能神色凝重的点头。 “很好，准备好迎接吾主。”万影领主冷冷道。 谁？ 胖子吞了吞口水，“请问，是阿什顿领主……” “阿什顿？” 那位万影领主发出了不屑的轻笑，听着像是尖锐的风声。 “呵呵，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家伙在船上……那种东西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吾主的视野，听着，让你的人去通知你们的家主，告诉厄利叶·血刺，让她亲自来迎接主人。” 胖子统领的脸抽搐了一下，他的胃和肚子也在这位六阶万影领主的压迫之下抽搐着，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在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这导致他一时间根本没搞清楚“主人”这两个字的所指。 “请……请问……您的主人是……” “吾主，伟大的无名之影，亲至。” 第764章 主人 沙漠边缘的巨型红色沙舟上，位于沙舟主楼顶层的宽敞卧室中。 戴维·弗兰克以血肉之躯的形态坐在书桌后，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块灰色的晶石。 那晶石中封印着那位破碎教重组派圣女的灵魂，戴维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搜查那灵魂中的记忆。 他做的太过入神，以至于连沙舟已经停下也毫无所觉。 这时，卧室房门响起敲门声，还有洛莉的嚷嚷。 “到啦到啦，我们终于离开那该死的沙漠啦！” 公主殿下像个快要憋坏的孩子，话音里充满了对离开沙漠的渴望。 确实，他们已经在沙漠中不紧不慢的航行了快一个月，从追上阿什顿的沙舟后起，戴维就毫不急躁的让沙舟保持着一个相对均衡的速度。 这艘沙舟当然是很自然的落入无名之影的手中了。 不用戴维动手，那些从幽影国度中跟着戴维出来的阴影领主们直接就把阿什顿赶到了下层船舱，鸠占鹊巢…… 白沙海再壮阔美丽，看久了也会令人乏味。 就连洛莉这种不怎么挑环境的家伙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没水洗澡，对少女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雨幽灵制造的水终究是假的，血食者带来的酒水也不能当清水用，洛莉自己倒是搞了一个奇怪仪式召唤了一些奇怪的“水”出来，结果那水也是臭的，根本不能用…… 听到公主殿下砰砰敲门想要直接进来，戴维便将那块晶石收入虚空裂缝中，身上的血肉色彩也迅速褪去，重新变成了个影子的模样。 这段时间里，戴维总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变回自己拥有肉身时的形态。 他的诅咒道途晋升到四阶后，阴影的存在感已经堪比真实，用【重生之核】权柄吸收血肉就能随便重塑肉身。 这能让他有种“找回自己”的感觉，不仅是成为“无名之影”的自己，还是那个有血有肉的自己。 这场踏入神之门的旅程暗藏着大量超越认知的危险——例如直面神之影，例如直面无名之雾，例如逐渐融入其中，潜移默化…… 戴维一直小心谨慎，他也时常在内心中提醒着自己： “我是一只影子，但我不能忘记自己是谁的影子，不能真的成为‘无名’之影……” …… 不过和洛莉单独相对时，他还是保持了一副乌漆嘛黑的阴影形象。 洛莉砰的一声砸开房门时，就看见戴维的黑影贴在她的脸前，把她吓了一跳。 “走，下船。” “耶~！” 听到戴维准许，洛莉立刻举起手蹦跶了一下，风风火火的跑了。 那些幽影领主说，沙漠与巨树森林边沿的交界地带有一片巨大的湖泊，那正是洛莉此刻最重要的目标——洗澡！ 戴维倒是无所谓。 他慢悠悠的走出船舱，来到顶层甲板的小花园，头顶上化作影帆的大量阴影生物顿时散开，呼啸着降下，匍匐在船沿外。 没有东西敢遮挡戴维的视野。 幽影国度分崩离析后，有一部分高阶阴影领主死心塌地的跟着戴维跑了出来。 这些家伙的信仰已经被千肢彻底扭曲，只把戴维当成了它们的神，赶都赶不走。 戴维起初还想通过这些东西调查一下幽影神隐藏的秘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收获。 以戴维如今的接近三亿的灵能，少杀几只阿猫阿狗也无所谓，这才让那好几位万影领主带着数万阴影生物留在了身边。 别说，那些六阶的万影领主也是黑暗大陆的“贵族”，有这帮东西跟着，根本不用担心在暗潮中迷路。 有趣的是，戴维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位在战斗中消失的熟面孔。 百影领主“尖叫”。 那家伙在一众万影领主之间就显得非常渺小，要不是它屁颠屁颠的挤到戴维的面前，戴维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还在。 “你们别在这里聚着，没看到都聚出暗潮来了么？乌烟瘴气的，咳咳……”戴维嫌弃的挥了挥手，把四周飘扬的黑烟拍散了一些。 一个个身形巨大的万影领主们顿时往后缩远。 那拍散暗潮黑雾的巴掌同样也能把它们拍死，没人敢尝试一下无名之影的【黑印】威力。 倒是那只渺小的尖叫领主没有来得及后退，她吓得低头一缩，身体炸开些许毛刺，像是在无声的惊恐尖叫。 “还有，把那些血食者全抓起来，跟那个叫阿什顿的关在一起，控制这片区域中的所有生灵。” 戴维言简意赅，吩咐完后，伸手一指缩起来的尖叫领主，“你，跟我来，其他都散了。” 尖叫领主颤声回答：“是……是，如您所愿，伟大的无名之影。” …… 一段时间后，戴维也来到了那片大湖的边上。 湖水哗啦啦的冲刷着岸边粗粝的黑色碎石，波涛在黑暗中静静涌动。 黑暗大陆的黑夜，乌云盖顶的夜空无任何一丝光照，更何况附近还蔓延着暗潮，使得眼前的大湖彻底在黑暗中隐了身，连湖面都无法看清。 不过这里的水虽然很黑，实际上却是难得的没有太大毒性和腐蚀性的淡水，捧起来看还十分清澈，没有异味。 哪怕是凡人，只要不喝进肚子里，拿来洗洗澡还是没问题的。 何况公主殿下此时已经算不得凡人了。 淅沥沥的水声在戴维脚下的大石头边响起，洛莉就在那石头下浸着身子，还一脸享受的在水中梳着长发。 戴维站在石头上眺望远处，身后就待着那位负责给他传话的尖叫领主。 不过她现在是背着身，不敢看湖面的方向。 “导师，成为神明，是怎样的感觉？” 洛莉靠着石头，忽然怔怔的问道。 戴维眨了眨眼，好笑的回答：“我不是神……暂时还不是。” “你来黑暗大陆，就是为了吞噬那些伪神，成为真正的神对？” 洛莉缩起半泡在浅水中的身子，让冰冷的湖水堪堪没到下巴。 幽影城的经历让她真切看到了无名之影的强大侵略性。 什么贪婪金印，什么幽影神，遇到它都是死…… 这样的存在，会有什么目的呢？ 吞噬黑暗大陆的所有邪神，乃至吞噬掉神之影，以及世界之上的那颗毁灭之星？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错…… 洛莉无法理解戴维的想法——无名之影时而神秘无情，时而贪婪疯狂，时而又带着难得的人情味，让她怎么都捉摸不透。 不过戴维想的却不是那些远大的事情，他只是考虑眼前的目标： 大概在两年后，战争将会打响，神之门也会在那个时候打开。 他要做的，是确保自己不会被再被抢先一步。 戴维·弗兰克用时空倒流的方式强行进入了神之门，但事实证明，时间无法真的那样倒流，所以才会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次，我必须扭转那个局面，比呆在死狱中的自己更快一步才行……血暮王庭后的灵魂山，诅咒我母亲的大圣杯，这些都是我的目标。” 但戴维不会把这些话告诉洛莉，他对她说的是另一番话。 “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影子——一个站在神门之下的孤影而已。” 洛莉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抱着浮出水面的膝盖，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接受我？允许这样扭曲又卑微的我待在你的身边？” “呵呵，你也知道你自己既扭曲又卑微？”戴维微笑。 洛莉被噎得差点在水里呛死…… 只听戴维接着道：“我答应了一个人，答应了要带你回去见他。” 公主殿下露出苦笑：“是谁能指使你这样伟大的存在？” 戴维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与我都有一个执念，这份执念塑造过比你更加疯狂，更加扭曲的神躯，而我的疯狂，同样源自那个执念。” 提到执念时，戴维的语气变重了一些。 “做它的主人，而非它的奴隶。” “什么？”洛莉歪头。 “我希望，我走过的路能够引领你前进，带你走向你所渴望的尽头，然后再带你回去见他。”戴维低头与抬头仰望他的少女对视。 “我撕裂疯狂，我直面信仰，我投身囚笼，我挣脱万象，时至今日，才得见世界的混沌……” “不可屈服，不可放弃，不可停步不前，不可失心大意。” “即便孤身一人，即便与你所敬畏的黑暗为伴……” “记住了，要做它的主人。” 第765章 我也是猎人啊 这番话，洛莉其实不太懂。 但她却牢牢记住了。 黑暗中的戴维与天地一般漆黑，唯有在她的眼帘中有着不同于所有黑暗的清晰轮廓。 多年以后，跟着戴维走过半个世界的洛莉才慢慢悟到了其中的道理。 此时此刻，她反而更加好奇戴维原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它会保持着人形？ 它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它的执念又是什么？ 戴维并没有满足少女的那些好奇心，他也很少跟人倾述过自己的那个执念。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到回忆起上辈子看着自己的世界被撕碎，他那不曾宣之于口的执念只有一个。 向那个毁灭了世界的神复仇。 我诅咒神，是因为神诅咒我，我吞噬神，是因为神想噬我。 你可知我为何不肯放弃？ 因为我不这么做，我将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戴维看着洛莉，伸长了影手，在她湿漉漉的头顶上拍了一下，把洗澡洗到一半少女吓得缩进了水里。 “吾主……” 这时，那只待在远处负责传话的尖叫领主朝他弱弱的喊道。 “万影领主们说，沙舟底层甲板的那些人类企图逃跑。” “那就让他们逃。”戴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他在接管阿什顿的沙舟后，立刻就发现了那帮人类猎人的存在。 不过戴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把他们抓出来，也没有让任何东西去惊动他们，就当自己完全没有发现这回事。 一帮搭便车的猎人而已。 戴维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不过他不惊动这些猎人，其实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干嘛。 按道理，人类应该很难在黑暗大陆生存，这些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来自哪里？想跑去哪里？ 戴维的好奇心让他像是在观察蚂蚁缸中的蚂蚁一样，静静的观察着那些有意思的家伙。 难道黑暗大陆也诞生了类似帝国中的那种猎人组织？ …… “起初，我与你一样，只是一个为了自由而追逐神秘的猎人……” 沙舟底层的秘密舱室中，瘦光头披上了猎人大衣，束好了带有奇怪鳞片装饰的腰带，再戴上了一顶兽皮制造的三角帽，遮住了自己的光头。 “后来，我成为了被神秘追逐的猎物。” 光头领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身后那些同样全副武装且蒙着脸的猎人同伴们。 “追猎神秘者，必然会被反咬一口，被神秘追猎的我们，也应当有反噬它们的决心！” 他缓缓举起手里的牙刃弯刀，认真的说道：“感谢你们来拯救我，感谢你们给了我再次站起来的力量，现在，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回家！” “回家！” 猎人们异口同声的低吼道。 刷拉——！ 秘密舱室的门口被光头反手拉开，众人正想鱼贯而出，悄然脱离这艘血食者的沙舟。 不曾想，光头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位血食者。 而且还是一位血食者贵族…… 一位被绑在柱子上，看着就十分狼狈与颓丧的血食者贵族——阿什顿领主。 “额……” “额？” 猎人们都愣住了。 被绑在柱子上半死不活的阿什顿也愣住了。 两边的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回事！？为啥那个阿什顿会被绑在下层甲板的底层仓库里？他是在吃垃圾吗？？？” 这诡异的一幕让光头的脑子有些乱，甚至让他觉得这很可能是那些长生种贵族搞出来戏弄他们的幻觉。 但他还是握紧了刀，随时准备战斗。 “怎么回事！？为啥我的座舰底下的仓库里还有个暗门？这些人类猪猡在干嘛？偷吃我的粮食吗？？？” 阿什顿的脑子也很乱。 他被戴维霸占了沙舟后，连戴维的脸都没见着，就被万影领主抽干了血能扔进了仓库，还被十分羞辱的用阴影锁链绑了起来。 这导致他的感知能力被极度削弱，连隔壁一直藏着一队猎人都不知道。 光头那边也是同理，阿什顿连血能都干涸了，猎人们同样也没发现这个倒霉鬼跟自己这帮人做了一段时间的邻居…… “别管他！我们快走！” 光头反应极快，他察觉到阿什顿的虚弱，也注意到了那些阴影锁链，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逃跑才是他们的目标！ 不过说是“别管他”，光头与阿什顿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是顺手给了毫无反抗力的血食者贵族一刀。 “哎呀！你们他妈的敢砍我……哎呀！！！” 不仅是光头，每一个紧跟其后的猎人都用手里的武器狠狠捅了阿什顿一下。 血食者贵族酸爽的叫声此起彼伏，他是没那么容易挂掉，但这种被人路过捅一下的亏，阿什顿是这辈子都没吃过啊…… “你们……哎呀……你们这帮混蛋！！给我……哎呀……给我记着！我要扒了你们的皮……哎呀！” 光头猎人跑得飞快，丝毫没有跟阿什顿计较的意思。 他们感觉到沙舟停下时，就猜测附近就是圣·血刺家族的领地，只要能够逃入巨树森林，就能利用那里的复杂环境和巨大到骇人的黑岩木甩掉麻烦。 一行人逃离沙舟的行动非常顺利，阿什顿的鬼叫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船舱中竟然没有其他血食者冒出来阻拦。 猎人们也没时间多想，直接从中层甲板的某个舷窗跳了出去，一股脑冲向南方的岩谷地带。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身后庞大的沙舟上空竟然还有无数阴影生物在呼啸着盘旋…… 就连他们打算前进的方向，那个悬崖下的谷地入口上方也盘旋着数以万计的黑色阴影。 “怎么办！？”紧跟在光头身后的矮个子惊呼一声。 如果是血食者，猎人们还能跟对方比比谁跑得快，但那是些阴影生物啊！ 如果被它们发现了，靠两条腿怎么甩掉会飞的东西？ 光头也显得有些着急，不过这时，他那双锐利的双眼却察觉到黑暗的谷口边缘好像探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好像是一个人？” 光头眯起眼睛，发现那果然是一个人！ 一个黑发的青年正藏在岩缝中对他们招手，风中还传来对方悄声的呼喊： “来这里……我这里安全，快来……” 这…… 光头和其他猎人们脚步虽然没有停，但心里却有些慌。 在黑暗大陆碰上一个看似正常的人类朝你招手让你过去？ 这种情况八成就是撞鬼了…… 但光头却一咬牙，猛地加快了步伐！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勇往直前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这才是光头强大意志力的体现，他宁愿死在怪物的爪子下，也不愿意被内心的恐惧击倒。 跟着他的其他猎人同样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那个正在招手的可疑人物，可见他们对领袖的信任…… 也幸亏他们足够果决，猎人们真的在没有惊动任何阴影生物的情况下冲进了悬崖下的岩缝。 这时，光头才看清了那个黑发青年的脸。 他的脸颊尖瘦，眼眶有些深，皮肤也略显苍白，嘴角还挂着和善的微笑。 “呼，真险啊，还好你们跑得快。”年轻人后退缩入那条只有一人高的岩缝，给猎人们让出更多位置。 “你……你是什么人？” 光头低头扒住头顶正好能挡住上方阴影生物视野的岩壁，有些惊异的问道。 “我？”黑发年轻人咧嘴一笑，指了指光头那标志性的三角猎人帽。 “我也是一位猎人啊，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戴维。” 第766章 巨树森林 戴维笑得很开心，就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友人一样开心。 但他的笑容在光头的眼里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猎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边警惕着岩缝外的情况，同时也警惕着半掩在黑暗中的戴维。 “啊，我是来自北方人类帝国的猎人，来黑暗大陆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不过我迷路了，刚从那个森林走出来，就遇见了你们和那艘沙舟。” 戴维一脸正经的说着糊弄人的话，视线却在眼前的猎人身上缓缓扫过。 他的目光虽然没有夹带什么奇怪的神秘力量，却让光头身后的猎人们都感觉到一阵压力。 这让那些猎人都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 原本应该是互相警惕的观察，变成了戴维单方面在审视这帮奇怪的猎人…… 实话说，他有些失望。 原本还以为这帮能在黑暗大陆中存活的猎人能利用什么强大的神秘力量脱离困境。 结果他们却如同一群野兽一样，选择了直接屏息冲锋，连利用仪式制造一点转移敌人注意力的混乱都不会。 如果不是戴维特意吩咐那些阴影生物无视他们，这帮蠢货在沙舟上就死八百回了…… 不过这反而让戴维更加好奇了。 这样的猎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所以他打算亲自接触一下他们。 …… 猎人中，唯有光头领袖一人可以顶着戴维那和善的目光与他对视。 相比戴维的身份，光头更在意的是他口中那个“人类帝国”的词汇…… 这让他怔了一下。 “又是这个，那个少女也提到过类似的话……人类帝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由人类掌控的国度？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由我们人类掌控的国度？” 光头见过不少诡异的东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哪怕是路边的石头都可能会长出嘴巴，说出满嘴美妙之言，引人堕落。 但这个自称为猎人的人类青年口中说的，却让他有种奇怪的真实感。 对方没有说谎…… “我相信你。” 光头压了压帽檐，点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知道怎么不被幽影们发现回到森林中么？” “当然，沿着这条岩缝进入山谷，只要不弄出太大动静应该就不会惊动那些阴影生物。” 戴维装模做样的从自己的黑色长衣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往自己和光头身上撒了点瓶中的黑色粉末。 “这是阴影尘，能够干扰阴影生物对生命气息的探知。” 光头没有抗拒戴维的行为，反而以一种开了眼界似的神色看着他。 “这些难道是那些阴影生物死后留下的残渣？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奇妙的用法……” 不仅是光头，其他猎人们也是一脸学到了的样子。 能够听到这些家伙心声的戴维暗暗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们之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 由戴维这个“内鬼”带路，一众鬼鬼祟祟的猎人很快就离开了沙漠边缘的岩山地带。 这里的地形十分奇怪，沙漠与森林之间被许多层屏风一样的岩山分割，其中沟壑纵横，都是狭窄的山谷。 山谷的另一边，还连着一片黑色的湖泊，那里正是洛莉洗澡的地方…… 谷口开阔处已经被湖水浸漫，漆黑的夜色中，众人的脚下已经踏入水里，强行在冰冷漆黑的未知湖水中涉水。 忽然间，前方带头的戴维抬手示意后方的人停下。 “等等，我听到前面有动静。” 光头的耳朵也动了一下，前面的岩壁后方确实传来了一些水声。 只见身穿黑色长衣的突然以迅捷又轻盈的动作加速，整个人好像失去了重量一样，恰如踏水而行的飞燕，唰的一下就冲向了那处岩壁之后。 然后光头就听见了一声有点熟悉的少女惊叫。 “啊——！你干嘛！？” 众猎人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行踪被什么其他黑暗生物发现了，谁知片刻后戴维就动作利索的跑了回来。 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正在胡乱挣扎的金发少女…… 那少女头发都是湿的，好像刚刚才洗完澡穿上衣物，就被人火急火燎的扛走了。 光头和猎人们都看呆了。 不是？你刚刚是去干什么了？ “怎么了？没听过偶遇洗澡少女后将其劫走的故事？” 戴维笑嘻嘻的拍了拍肩头的屁股，“她是我的猎物啦，走，继续前进！” “喂！放我下来，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被戴维扛着的就是刚刚出浴的洛莉。 她原本还想跟着戴维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没想到回头就被变了张脸的戴维给劫了。 “怎地？我现在怎么就变成猎物了？你到底在玩什么变态游戏？” 洛莉感觉自家导师那邪神般的耍人恶趣味好像又发作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配合，只能在心里面破口大骂。 果然，戴维能听到她的心声，耳边顿时传来了那种深入心底的声音。 “嘘，我现在就是抓住你的迷路猎人，别拆穿我，我想跟着这些家伙……” 哈！我就知道是你这个邪神的恶趣味！ 洛莉撇了撇嘴，只好象征性的咿呀怪叫，做做样子的踢腿挣扎，看着反而有种欲拒还迎的奇怪感觉。 光头猎人都被搞懵了，但他一看到那个少女的脸，顿时脑瓜子又嗡的一下。 “这人不是幽影城里那个长着六只手臂的奇怪少女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光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与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女重新相遇。 “所以说，这个可疑的黑发猎人难道就是专门来追捕这位少女的？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度？” 很快，光头就愣是把戴维和洛莉之间的故事给脑补了一遍。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眼前的情况了。 “可是……”光头十分纠结的抬起手，他想跟戴维说：这少女在幽影城时可比那些邪教徒还要危险，兄弟你就不怕被弄死吗？ 不过他纠结了半天也说不出口——那少女救过他，要是这两人真是敌对关系，他反倒是应该帮少女找机会逃跑才对啊…… “别愣着了，走。” 戴维不等光头和那些一头雾水的猎人纠结完，就不以为意的转身继续带路。 光头心中透露出来的各种想法都逃不过戴维的窥探。 他很快就对其人有了初步的认知——表面上看，光头似乎是一个认知正常，还很有人情味的人类。 可你说他正常，也不尽然。 戴维就是想看看光头遇见洛莉会是什么表现。 结果嘛，光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不在意洛莉之前种种邪魔一样的表现，明知道洛莉背后站着恐怖的邪神，还愿意为她作考虑。 这种思想就有些超常了。 这意味着什么？ 戴维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这意味着，这些猎人们生存的环境本就被各种邪异存在笼罩，他们已经习惯了类似的遭遇，见惯了像是洛莉一样的魔女人物，甚至见过比她更加危险的东西……” “在帝国猎人眼里的异类，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反而是稀松平常的存在？” 想到这里，戴维就变得更加好奇了。 黑暗大陆难道存在人与黑暗生物共存的地方？ 思考间，他们已经沿着湖边走出了山谷的区域，眼前就是一片耸立在黑暗中的巨大森林。 巨树森林，名副其实。 这里的“树木”呈现出黑岩般的质地，每一棵都像是摩登大楼一样高耸在大地上。 那些树干上没有树叶之类的生命气息，只有看着光秃秃的粗大枝桠，奇形怪状如同狂乱生长的珊瑚，或者是某种巨兽伸向天空的爪子…… 让戴维诧异的是，他竟然还在森林中看见了光源。 就是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源照出了巨树在黑暗中的轮廓。 远远的看去，让戴维感觉自己就像在隔着一片大湖遥望一座奇怪的现代城市。 那一瞬间，戴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故乡。 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如梦似幻，触及心弦…… 第767章 麻木的食物 看着远处朦胧的景色，戴维好像呆住了。 光头和猎人们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站在湖岸，各自都松了口气。 走到这里，天空中已经没有了阴影生物的踪迹。 猎人们总算是摆脱了幽影国度，将他们的领袖给救了回来…… “接下来的路你应该也不熟悉，没关系，我们知道怎么穿过这片森林。” 光头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朝戴维道谢：“很感谢你带我们离开山谷，我的朋友，你拯救了我们……重新认识下，我叫奎因，是王庭中的反叛组织狂牙猎人的一员。” 戴维缓缓的扭头看向他，伸手指了指湖对岸的森林，说道：“能够带我去那边看看么？” “当然，狂牙猎人欢迎所有帮助过我们的朋友，我们就是靠着互相帮助，才能走到今天的。” 光头朝身后的队伍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猎人往前侦察探路。 “……何况，我们的家园也在这片森林背后，如果你想要找个安稳的休息地，可以去我们那里。”光头笑了笑，打趣道：“虽然不是王庭都市那样的‘乐园’，但你至少不用担心会被邪魔吃掉。” 光头奎因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不去看被扛着的金发少女，还若无其事的对戴维发出了邀请。 这家伙是想帮洛莉逃跑？ 戴维心里暗笑，很乐意的点点头。 家园？ 他倒是真想见识下，正好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被当成战利品的洛莉公主脸上虽然表现得无精打采，心里面却比戴维更加好奇。 小公主从小就爱研究黑暗大陆的各种神秘风貌，她的求知欲可比戴维还纯正得多。 …… 与此同时，山谷区的另一边，那个胖子血食者统领营地所在的山崖上。 戴维的阴影出现在山崖边，凝立在那座奢华的血红色帐篷前。 是的，这里的戴维只是他的一个影子，他的本体已经跟着光头奎因去巨树森林“玩”去了。 留下这么一个用来传达他声音的影子就已经足够。 因为这只影子的身后还站着一尊十二臂的黑色神偶…… 此时的神偶只有三米多高，但它的存在却如同整个黑暗天空的中心。 那些体型更加庞大的万影领主都只能匍匐在它的四周，以卑微的姿态低头伏身。 至于那位血刺家族的胖子统领，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直接埋进土里——不，是干脆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土里！ 跪在帐篷外远处的胖子感觉自己全身血液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它们叫着叫着，甚至开始长出一只只小手……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被撕碎的！ 胖子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他连看一眼对方的想法都没有，连想象一下对方的模样都不敢！ 他一直在向大圣杯祈祷，向渴血大帝祈祷，向血神祈祷，祈祷这位感觉上不比血神差多少的存在能够放过他这只蝼蚁。 最好是能无视自己…… 然而，天不遂人愿。 无名之影还就盯着这胖子不放。 “让你的人去通知你家主了吗？” 戴维的声音好像彻骨的寒风，那种高位的虚空之语直接打入胖子统领的灵魂中，让他原本就在颤抖的身体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弹一下。 满身肥肉的血食者刹那间好像掉了上百斤的肉，只能挤着嗓子颤声回答：“已、已经用……血咒仪式……血契传输……” 眼看这胖子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戴维撇了撇嘴。 他伸出影手，轻轻挑起那个华丽帐篷的门帘，只见内里铺满了暗金花纹的红毯，桌椅床铺一应俱全，样样雕刻精美，奇妙的图案和怪异的浮雕层出不穷…… 不过帐篷中最吸引人目光的，却是那张被软枕头包围宽大的矮桌。 那桌上竟然还放着好几个被绑着的活人……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里，眼神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 从帐篷一边的各种道具和餐盘之类的东西可以看出，这个胖子之前送入口中的“食物”，就是那些人。 人，或者是类似人的生物？ 戴维放下门帘，叹了口气。 这时，那个胖子忽然哼唧了一声，就像是鼓起了毕生的所有勇气，颤抖着说了一句：“要、要要要不要……小、小人自己走一趟，为您去向伯爵传话？” “不。” 戴维摇了摇头，轻声判了那家伙死刑。 “别想着逃跑了，你很喜欢吃人不是么，就让你也尝尝被吃的滋味。” “啊……”胖子就快要啃泥的嘴巴无助的张大，身子最后颤抖了一下。 千肢神偶的其中一条臂膀只是稍微动了动，这位血食者统领的全身上下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手印。 顷刻间，胖子就化成了灰。 他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为长生种的血食者贵族，竟然可以死得这么卑微…… 不过胖子死得非常干脆，干脆到让戴维有些困惑。 他看向千肢神偶，歪头问：“你不想用我的权柄吞噬他的血肉？” 千肢默默伸出黑色的修长玉指，戳了戳他的嘴角，还用头上触手在自己嘴边摆了摆。 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不喜欢那种肮脏的东西，什么都吃，会让你吃坏肚子的。 戴维愣了一下，随后才点头道：“你说的对。” 千肢是在提醒自己——你不是血肉之母，你也不是血食者。 他笑了笑，把那个连名字都不配被自己知晓的胖子血食者抛至脑后，然后开始把自己的手伸入虚空，开始摸索着某些东西。 千肢也贴在他的身后，用自己的十二条手臂配合着他一起去捞某种东西。 他们正在摸的，是戴维·弗兰克与圣·血刺家族族长厄利叶伯爵的魔契锁链…… …… 如果说戴维想要顺手拯救那些被当成食物的麻木之人，随手把他们放掉，就能得到一个好结果么？ 答案是否定的。 放了他们，他们也只会死在别的王庭贵族手里。 那些满脸麻木的幸存者竟然给人一种从工厂里生产出来的罐头一样的冰冷感觉。 他们连思想都是麻木的，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念头，也没有对死亡和被吃的恐惧。 催生出此等生命的环境，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改变这一切。 如同那座在堆积如山的沙舟废墟上重生的城市…… 可戴维能杀干净所有的王庭贵族么？ 他能毁掉比幽影国度庞大不知道多少倍的血暮王庭么？ 额，他好像真可以…… 但那要花费的时间，将是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就像是当年横扫出一片净土的狮心王一样。 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戴维的本体正在深入这片国度，选择从另一个视角去了解这一切。 与此同时，他还要从这片国度最高层的那些贵族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由上至下的掌控这一切！ 算算时间的话，如今世界上的另一个戴维·弗兰克应该已经得到了冥灯城，此时正在回归光明世界的路上。 这个时候，正是戴维把厄利叶放回黑暗大陆后不久。 第768章 魔契召唤 当时，戴维逼小真祖跟自己一起欺负厄利叶，还在她身上绑了魔契和留下了真祖级别的血咒。 那份魔契对于如今的影子戴维来说也是一样的。 他也是戴维·弗兰克，他自然也能触碰到两人之间的魔契锁链，连神秘之海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况且，当年的戴维还是嫩了点。 厄利叶虽然在冥灯城输给了他，但那位血食者伯爵只是在城里以一个人的身份输给了他而已。 厄利叶伯爵的背后，还有着一整个庞大到令任何黑暗生物生畏的圣选家族！ 就如同那位本该人魂俱灭的贝纳维德斯亲王还能找到办法回归大圣杯一样，厄利叶在回到自己家族领地后，保不准就能找到办法解除真祖的血咒。 当年的戴维那区区四阶的魔契锁链，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和层层扭曲的暗潮，约束力也根本不值一提…… 但此时站在山崖上的戴维就不一样了。 额，他现在好像也是四阶，不过这个四阶可和过去的四阶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消片刻，戴维就摸到了那条魔契锁链的另一头，用力一拽！ 漂浮在虚空中的锁链顿时绷直，远超六阶数十倍的灵能波动下，魔契另一头的对象哪怕在千里之外也瞬间感应到了他的召唤。 “给我滚过来！” …… 以戴维如今的灵能总量而言，足以已达到能够扭曲现实的质变。 那些长着小手的魔契锁链在他的灵能灌输下无论距离有多远都会变得凝如实质，威力惊人。 远在黑暗大陆东方的厄利叶伯爵刚刚才脱离了那个“魔头”戴维之手，人还在往南边飞，突然间就感觉自己身上凝现了大量黑色的锁链。 “神经病！？” 她还以为是戴维又在恶心自己，正想反抗，就猛地感觉锁链上传来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啊——！” 砰！ 收紧的魔契锁链瞬间让厄利叶背上的血翼消散，血食者伯爵咻的一下，如同流星般一头栽到了地面…… 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 大字型躺在里面的厄利叶整个人都是呆的。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她能感觉到那是戴维·弗兰克的魔契锁链没有错，但是…… 为什么他的魔契力量会这么强？？ 简直比真祖的血咒还强！ 想到这里，厄利叶立刻神经兮兮的抬头四处看了眼，确认那家伙是不是就在附近等着羞辱自己。 结果黑色的荒原上别无他物，只有阵阵黑风扫过…… 事实上，厄利叶在刚刚还收到了来自家族领地的一种远程血契召唤。 有某位血刺家族的成员以战士的性命为祭品向自己传达了一段信息，说是有某位极其恐怖的影子在等着她，要她立刻过去什么的…… 厄利叶当时就怒了。 自己都被整得这么惨了，还有哪个混蛋又来落井下石！？ 女伯爵一怒之下就无视了那段信息，当作没有听见。 恐怖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此刻她身上的锁链还在不断收紧，强大的力量好像要把她的柳腰狠狠勒断一样！ 在她仔细感觉过后，就发现这次的魔契与自己刚刚离开戴维的那个方向完全不同，弄得厄利叶又惊又疑。 “为什么？我明明才离开他没两天……他为什么会在我自己的领地里召唤我？？？” 见鬼了…… 眼看魔契锁链上那些小手已经开始发疯了一样撕扯她的皮肤，她立刻不再耽搁，聚精会神的通过魔契回应对方的召唤。 正想传达自己立刻过去的信息，厄利叶却猛地看见眼前的空间被一只黑色的手掌划开了一道口子！ 那只手掌的指尖就如黑色的闪电，轻而易举的就劈开了虚空…… 下一刻，懵逼的厄利叶就被锁链直接扯了进去。 一阵光怪陆离的光芒流转后，厄利叶伯爵嘭的一下又摔回到地面。 自己竟然在现实中被人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召唤了过来！ 女伯爵张着嘴，呆滞的躺在地上。 头顶出现了一位黑色的人影，大量影手从地面伸出，钳住她的全身，同时把她托了起来。 “厄利叶，好久不见。” 戴维伸手捏住厄利叶伯爵尖尖的下巴，帮她把张开的嘴巴合上。 “你……您是……” 女伯爵这才反应过来，惊慌的问道：“您是哪位？为什么您可以……” “为什么我可以召唤你？”戴维咧嘴一笑，往后退开一点，让厄利叶看清自己的影子轮廓。 “没认出来么？我可是你的主人啊。” “不可能……他……他明明……” 厄利叶的脸瞬间就白了。 之前被戴维·弗兰克抽骨扒皮的可怕回忆又涌上心头，而且这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更让她恐惧的是，眼前这个自称是“主人”的家伙，简直比戴维·弗兰克还要可怕无数倍！ 他又是怎么控制戴维·弗兰克的魔契的？ “很简单，因为我就是戴维·弗兰克。” 戴维就如同会读心的审讯者一般，直接开口回答了厄利叶心中的问题。 影手们同时松开，浑身发软的女伯爵啪唧一下跪倒在地上。 她的脖子僵着，瞪大的双眼看着地面的沙土，脑袋在恐怖的压力下无法抬起。 直到戴维轻轻挥了挥手，厄利叶才感觉那种恐怖的扭曲感缓缓褪去。 这时她才发现，那个让自己感到无比恐惧的存在，其实是戴维的影子身后那只巨大的十二臂神偶。 “不可能……你究竟是……不可能的……”厄利叶看着千肢，有些语无伦次的呢喃着。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厄利叶，这也不是你有资格涉足的问题，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奴隶就好了。” 戴维随便找了张椅子，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翘着腿坐下，侧身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厄利叶伯爵。 这位对他来说已经好多年没见的女伯爵和印象中并没有多少出入。 还是那头微微卷曲的白色齐肩短发，虽不复高傲的神态，但那双忧郁的淡紫色瞳孔依然夹带着几分天然的魅意。 一身中性偏男装的紫领晚礼服，外衣下的白衬衫敞开领口，露出的饱满傲人与深邃沟壑十分抢眼，再加上那魅惑的锁骨，骨肉匀称。 实话说，戴维看厄利叶的眼神足以让她汗毛倒竖。 因为那和戴维·弗兰克盯着被绑在解剖台上的自己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对于厄利叶来说，戴维强行取了她的整条脊椎去做仪式材料这件事只不过是发生在几天前！ 她可一点都没有怀念的感觉啊！ 现在她能确定了。 眼前这个比邪魔还要恐怖的影子一定就是那个可恶的戴维·弗兰克！ “您……您想干什么？” 厄利叶眉头微皱，紧张的问道。 “你怕什么？” 戴维撑着下巴，他好像把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给忘了。 “放心，我不吃人，要杀你我也不会在边境放你回来了，不过嘛……” 他说话间，身旁的千肢却没忍住手，直接像抓娃娃一样把厄利叶抓了起来。 千肢似乎挺怀念这只血食者伯爵的。 只见它抓着厄利叶上下其手，还用垂落的触手在她身上卷来卷去，似乎在研究女伯爵的傲人曲线。 “还记得我把你放回来的目的吗？” 戴维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的看着南方逐渐云开的天空，将那颗越来越近，越来越有压迫感的巨大星球收入眼底。 “毁掉血暮王庭，毁掉你们的大圣杯……” 第769章 森林遗迹街 被抓在黑色神偶手里的厄利叶全身都是僵硬的，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不过她听到戴维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倒吸凉气。 “这位可是来真的啊……” 当初戴维和克里斯提雅逼迫厄利叶回王庭当卧底，伯爵大人其实始终都觉得那两人已经疯了。 没错，戴维·弗兰克是冥灯城之主。 克里斯提雅也是站在王庭的金字塔最顶层的真祖。 可就凭他们？ 哪怕再加上她的圣·血刺家族，又能在王庭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血暮王庭有多庞大…… 这个卧底计划在厄利叶看来只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疯狂想法罢了。 伯爵大人是真的打算回归领地后就立刻寻找最熟悉魔契的虚空使者解除掉戴维的锁链。 但眼前的这位，不一样啊…… 厄利叶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只酷似戴维·弗兰克的影子和那只神偶完全拥有比肩渴血大帝的力量。 这样的存在，只要给他一个契机，说不定真能颠覆整个王庭。 如果是由这位来执行那个异想天开的计划——那将不再是异想天开，而是水到渠成！ 这一刻，厄利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她好像真的可以做到这件亵渎整个王庭荣耀的事情…… “您……您答应我的条件……”厄利叶任由神偶将自己的衣物弄得一团乱，只是小心翼翼的轻声道。 “条件？”戴维挑眉，“噢，当然，只要你肯乖乖听话，王庭以后肯定有你一席之地，毕竟我把它们都杀光了，还是得有人坐上那些位置的。” 戴维的话很吓人，却让厄利叶伯爵心中的那点火苗又烧旺了许多。 是的，只要能在这位手底下保住命，她就已经赢了。 至于那位与自己“交情”匪浅的女亲王…… 对不起了，贝纳维德斯大人。 …… 另一边，戴维·弗兰克已经跟着光头奎因进入了那个奇怪的森林。 走近之后，戴维反而越发觉得那些巨大的树木不像是自然生长的植物。 如果说它们远看着像一栋栋高楼，近看的话，就更像了。 来到巨树森林的边缘，戴维就发现那些高耸的巨大树身虽然都是从土地里拔地而起，但却根本没有类似根落的结构，反而更像是被埋在地里的巨大遗迹。 如同废弃的钢筋丛林？ 不过这些覆盖着黑岩的巨树外形也都十分扭曲。 它们的树身非常粗大，表面粗糙无比，带着许多凹凸不平的块状岩体，其中密布孔洞，宛如破碎残骸的空窗。 其整体往往是下半部分数十米整体很直，长到高处就开始胡乱分叉，张牙舞爪。 巨大的树枝甚至在树与树之间搭出了类似空中走廊的宽大结构，看着就非常奇妙。 身处巨树之下，戴维就好像站在一座风格扭曲的未来都市中，前方就是进入城中的开阔大道，深处便是数不清的高楼大厦。 只不过，这座“未来都市”是死的。 没有任何喧闹，也没有多少生命的气息，巨树森林内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岩缝时发出的各种奇怪尖啸。 戴维之前在远处看见的那些光源其实并不是热闹的城市灯光，而是一些可怕的黑暗生物。 它们栖息在巨树上，藏在纠缠的树冠之间，静静的散发着霓虹般的光芒，吸引着黑暗中的所有趋光者。 绕过巨树的阴影，抬起头，便能看见其中一只发光体。 那是一只挂在树梢上的巨型眼球。 大量的血丝缠绕在那只眼球的边缘，几乎与那些黑岩巨树生长在一起，形成了比蛛网还要密集的脉络结构。 只要靠近一点，就能感觉到上方传来“嗡嗡嗡”的波动。 任何被它的红光照到的东西都会感觉皮肤一阵刺痛，宛如被尖刺入体。 戴维抬头看它的时候，就被奎因急忙伸手拉回阴影处。 “朋友，不要与那种眼球对视，它们的光会伤害你，让你的意识陷入疯狂。” 戴维朝奎因点头，瞥了洒在地面的红光一眼，然后便转身跟着猎人们从岩壁的另一边绕过这片区域。 走在黑岩巨木之下，确实就有一种贴着巨型建筑物高墙的感觉，如果它不是那么的崎岖不平的话，就更像了。 猎人们也没有继续走寻常路，光头找了个地方，就开始攀着巨木树身的岩凸处往上爬。 “巨树森林的地面上藏着不少危险，还更容易接触到在黑暗中发光的东西。 我们从上方较为密集的树冠大桥前进，上面其实走起来更方便，也不容易在巨树之间迷路，你之前就是在下方搞混了方向……” 光头一边爬，一边朝戴维解释。 戴维打了个哈哈，随口点头认了。 奎因说的没错，在黑暗大陆，会发光的美丽事物反而才是危险的源头，例如那座黑暗荒原中最为亮眼的冥灯城。 不过当戴维爬上接近百米的树冠区域时，依然忍不住感叹巨树森林各种霓虹光芒组合起来的迷幻之色。 他和洛莉并排走在一起，两人都怔怔的眺望着树影间那些多彩的光源。 “好美……我在皇宫的塔楼上眺望皇都，也没见过这么奇幻的画面……”公主殿下喃喃道。 “当然了，皇都的街灯可没有那么多颜色。”戴维也点头低语道。 “嗯，黑暗大陆的景色真美。” 发光的白沙海，宏伟的巨树森林……这些过去都只存在于公主殿下的幻想中。 洛莉忽然歪过头来：“你说，我们人类的城市能不能也种出这种宏伟的树来？” “这不是树……” 戴维叹了口气，“它们是‘楼’。” 没错，贴着巨树爬上高处后，戴维已经无比确认，他们脚下的黑岩巨树本体确实是某种文明的遗迹。 它们真的是一栋栋被扭曲的黑岩包裹的高楼…… 看看这片一望无尽的森林，看看那些高低错落的巨树。 就连戴维都很难想象，这片区域在遭遇毁灭之星的黑暗侵袭之前到底会是一片如何繁荣的巨型城市。 可如今，黑暗为所有繁华都镀上了一层扭曲的外壳，过去的一切辉煌都被岁月与尘土掩埋。 走在前面的猎人朝戴维招手，他们这才从幻想中抽离，跟着猎人们踏上那些宽阔如大桥的树干。 其实戴维还能勉强分辨出这些高楼原本未被扭曲前的模样。 他们走的树干本来很可能就是空中廊桥，这让众人前进起来就好像在平地一样轻松。 走在前面的光头奎因悄悄回头看了身后两个四处好奇打量的外来者，心里倒是有些纳闷。 洛莉现在连做样子挣扎的行为都没有了，反而像个乖小孩一样跟在那位年轻人的身后。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逃跑呢？ …… 一段时间后，戴维就在猎人们的带领下绕过了大量散发着危险光芒的地带，有趣的是，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处更加光亮的区域。 “前面的光就不危险了，那里是森林‘北城’的遗迹街入口……” 光头站在高处，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给身旁的戴维指向远处橙黄色亮光的方向。 “遗迹街？” “是的，那是北城外沿的一处……额，可以称之为小镇的地方，不过你要小心，虽然那里的光不危险，但那里什么生物都有，是个赤裸又野蛮的残酷地方。” 第770章 不是人的人 正说着，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光头和戴维同时看去，就听有猎人急声大喊：“矮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光头心里一惊，连忙靠上前去。 此时的众人正在其中半空中一条巨型树干的中间，前方不远处就是与另一棵巨木的树干交叉处。 那里只有一个小山般的巨大节结，除此之外四周就没有什么遮蔽视野的地方。 矮子是怎么不见的？ “不知道，我看见矮子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对！我也看见，矮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摔下去了？” “不可能，矮子有很强的黑暗视野，不会走错路，至少我们没听到矮子的叫喊声……” 猎人们没有鲁莽的冲出去，反而互相后退，背靠背的围成了一个圈，视线警惕着毫无掩体的四周。 “该死！有东西在埋伏我们……” 缩在最里面的布包头已经拉开了骨刃弓，随时准备射出骨箭。 戴维和洛莉也被猎人们围在中间。 在别人看来，戴维手无寸铁，洛莉更是弱质女流。 除了光头奎因外，猎人们都不知道少女才是幽影城混乱之源，更没有人知道戴维才是幽影城大魔王…… 眼看这些人这么有人情味，戴维也在心里暗暗点头。 他的神秘感知比猎人们强大很多，自然已经看见了四周到底有什么在埋伏他们。 此刻猎人们龟缩防守的选择也算得上正确。 如果冒然行动，导致再多几个人消失的话，那么这帮人很可能要全部消失了。 实际上，抓走了那个矮个子猎人的东西，是一张暗灰色的大网。 巨型的不透光蜘蛛网…… 此时那个矮子其实就被吊前方不远处的半空，嘴巴和四肢都被黏住，无法发出任何叫喊声。 如果他们再往前走几步，同样也会踩入那些蛛网陷阱。 面对这种情况，光头好像还有些经验。 他第一时间用火石点燃了腰间提前准备好的火把，然后直接往前面扔了出去。 这突然出现的光源顿时照出了那些角度特殊的蛛网陷阱，同时还有那一只只静静倒挂在蛛网上的巨大灰色蜘蛛！ “是黑暗之神的仆从！” 立刻就有猎人认出了那些比马车还大只的蜘蛛怪物。 它们浑身长着灰色硬毛，背上还有类似骷髅的花纹，耸动的附肢与滴着毒液的獠牙足以唤醒任何生物本能的恐惧心。 “射它！” 嘭！ 布包头的骨箭迸射而出，奎因同时着大喊：“你们跟着我！不要走岔！” 骨箭射中了其中一只巨型蜘蛛的后背，顿时激得它发出尖锐的嘶吼。 其他蜘蛛同时异口同声的发出啸叫，听上去竟然像是各种狰狞的尖笑。 战斗被一触即发，大量蛛丝从四面八方齐射而来！ 然而光头却跑出了一个s型的弧线，竟让他躲开了所有蛛网喷射。 这家伙在丢出火把的呼吸间就记下了四周十几头巨型蜘蛛的位置以及那些蛛网的间隙。 那些原本就存在的蛛网一下子反而成了光头的掩体。 最让戴维意外的是，其他猎人竟然也能无比默契的跟上光头的步伐，跑起来更是快的跟风一样。 光头的目标非常明确，躲过第一轮射击后，他立刻飞身跃起，挥刀砍向缠住矮子的蛛网。 可这时，侧方一阵腥风袭来，其中一只挂在网上的蜘蛛已经嘶吼着扑向了他！ 光头一咬牙，只能在半空收拢身形，手里弯刀划过弧线，一刀砍向蜘蛛的毒牙。 铛！ 那把平平无奇的弯刀和蜘蛛的毒牙撞出了火星，奎因顿时被弹飞，刀口来不及割破蛛网。 “我来！” 光头失败后立刻就有下一位猎人接踵而至，这位手里可是提着一把怪物般的武器，如同活体的利刃上甚至还长着手臂粗的獠牙。 活体大刀猛地砍向灰色蜘蛛，将它逼退的同时还扯断了困住矮子的蛛网！ 大刀猎人错身而过，和光头一起继续往前杀，队伍中的第三个人则伸手一把捞住快要挣脱的矮子。 戴维在后面将这电光石火间的一系列配合看在眼里，连他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帮“莽夫”互相配合的作战能力比教团的猎人都要熟练三分，也难怪他们能在黑暗大陆的各种环境中活下来。 不过黑暗中的巨型蜘蛛数量远不止这十几只，戴维的一边跑一边看向远处，巨木只见正有大量被惊动的八脚巨怪踏着蛛网跳跃而来。 如果它们的数量不多的话，猎人们说不定还真的能突破重围，但现在嘛…… 戴维摇了摇头。 他故意落在了队伍最后，反手朝其中一只往他扑来的巨大蜘蛛竖起手掌。 呼的一下，他的手掌心就出现了一团被扭动蛛网纠缠着的黑色印记。 “滚远一点。” 即将撞上来的蜘蛛听到了戴维的低语。 那种声音既像是蛛网上震动，又像是来自深渊的精神波涛，顿时让它庞大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嘶嘶——！” 大蜘蛛的肢体在黑岩上刮出数道深痕，好不容易才刹车停住，然后它就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以比扑上来更快的速度向后弹了出去！ 与此同时，所有陆续飞跃而来的大蜘蛛都好像是同时收到了命令一样，纷纷停在了原地。 它们发出敬畏的声音，用蛛网的震颤和嘴里的嘶鸣发出阵阵呼啸的动静。 “无名之影……” “是无名之影……” “欢迎您的到来……伟大的无名之影……” 这种声音除了戴维没人能听懂，不过戴维却没有理会它们，只是跟着猎人们继续跑。 前方的光头也忽然感觉四周的压力骤减。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冲出了蜘蛛的包围网，毫不犹豫的直接跳出了树干，跃向了十几米下的另一根树干。 一行人一口气跑出了不知道多远，距离那条发光的遗迹街也越来越近。 直到他们来到了光照的边缘，身后再也看不见蜘蛛们的身影，带头狂奔的光头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成为幽影城奴隶被折磨的这段日子让光头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其他猎人都没怎么喘气，他这个领头的倒是扶着墙一脸疲态。 那个布包头一脸庆幸的拍着光头的后背给他顺气，其他人则帮着矮子把身上的蛛网扯下。 这些蜘蛛网还带着一些腐蚀性，猎人们的皮大衣隔绝了这种腐蚀效果，但他们中的一部分还是在刚刚的短暂对碰中受了点伤。 还有不少人蒙面的布也被腐蚀掉了。 这时，他们的面容才在光照中展露了出来。 那个扯掉面巾的矮个子竟然是一位女性，她的脸很尖很小，好像稚嫩的孩童一样，唯有那双眼睛透露出远超孩童的成熟与冷酷感。 如果说这个只有半人高的娇小矮个子女人长得还算是正常的话，其他“人”的面貌就显得有些吓人了。 只见那个布包头的头巾下竟然是一张长着毛发的脸，别的猎人也是面目狰狞，要么嘴角獠牙倒刺，要么一脸灰白如同尸体…… 可以说，这帮人中除了光头奎因外，就没有一个是正正经经的“人”！ 不过戴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在他看来，这些不愿轻易放弃同伴，还懂得保护弱者的家伙们虽然长得不太像人，但他们的内心却比某些扭曲的群体更像人。 起码，在黑暗大陆中，这样一群没有被残酷的黑暗所击倒的猎人，本就值得他人敬佩。 这时，终于喘过气来的奎因直接来到戴维面前，一脸郑重的朝他说道：“朋友，谢谢你又一次帮助了我们。” 戴维歪头微笑，“我什么都没有做。” “不，是你用某种方法驱散了那些蜘蛛，我感觉到了，你救了我们，我们都应该感谢你。” 光头按住自己消瘦的胸膛，朝戴维鞠了一躬，然后才一脸奇怪的问道：“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位阶的超凡者？” “我只是一个四阶的猎人罢了，和你差不多。” 戴维耸了耸肩，“走，既然你们想要感谢我，就带我去你们的家园好好休息一下。” 第771章 乐土 戴维不在意猎人们的怪物模样，洛莉倒是忍不住悄悄吐舌头。 之前她顾着看新奇，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异常。 不过洛莉自己在猎人们的眼中其实也是“异类”的一员。 刚刚蜘蛛出现的时候，洛莉就召唤出了噩兆手臂，还用巴掌拍了几个诅咒给那些被猎人缠住的大蜘蛛。 猎人们对突然长出六条手臂的少女毫不在意，反而还因为她在战斗时咒死了两只大蜘蛛而对她青眼相加，看她的眼神都热情了一些。 有趣的是，公主殿下的容貌摆在任何人类群体当中都是一顶一的漂亮。 不过这些猎人似乎对容貌没啥感觉，反而更欣赏洛莉那四只强大的噩兆手臂以及她的诅咒能力。 …… 眼下，戴维和猎人们终于抵达了那片遗迹街的光源区。 正如光头奎因所说，那个地方确实没有发出霓虹光芒的巨大眼球。 从远处看见的橙光其实是由众多长在黑岩巨木上的晶簇发出的光芒，而那所谓的遗迹街，也确实有点像是一条寂静的峡谷街道。 戴维站在横跨在巨树间的树干上，正好能看到峡谷深处。 两排被黑岩连在一起的巨木组成了这条十分立体街道，两侧的连体树干上布满了被挖空的洞道，甚至有些巨木表面直接被挖成了蜂巢。 可以想象，这些巨木里面应该也变成了四通八达的蚁穴。 古老的城市遗迹在被侵蚀与扭曲后，又以另一个方式成为了生物居住的地方。 只是这里的居民已经与曾经的文明之主有了巨大的差异。 戴维没有看见熙熙攘攘的怪物，但却通过这片幽静，看见了隐藏在其背后的另一种“繁华”。 整座山谷足有近十公里的长度，其内部竟然充满了生命气息，仿佛整个巨树森林的活物都聚集在了这里。 在戴维的眼里，前方的生命能量汇聚的密度比巨型蚁穴还要夸张。 之所以会如此幽静，是因为这些生物都被困在了巨木壁垒中的囚笼里。 他们被圈养着。 “这条遗迹街，其实是那些王庭贵族的其中一个‘养殖场’。” 光头跟戴维解释道。 “那些散发着橙光的晶簇代表着王庭贵族划下的秩序区域，他们把这种地方称为‘乐土’，不允许混乱的黑暗生物在此搞破坏。” 洛莉哼了一声，问道：“这里还有秩序可言？” “有的，是王庭贵族定下的秩序，他们十分在意乐土的建设……”光头看向她，神色凝重。 “但你不要放松警惕，对于那些王庭贵族来说，我们这些乱跑的家伙全都是逃跑的奴隶，如果被发现了，他们会把你抓回去，不听话的奴隶，会成为那些邪神信徒祭品，连被吃掉的资格都没有。” “吃掉……”洛莉小脸皱起。 “嗯，不然你以为养殖场的存在是为了什么？”矮个子插了一嘴，“长生种把我们称作猪猡，就是想着把我们养肥了当成食物而已……” …… 幽影国度将数以百万计的奴隶当成苦力，以折磨他们为“食”，血暮王庭则更加的直接——他们是直接吃。 虚空与现实之间，巨大的方舟正在飞越辽阔的巨树森林，向着远处的断空山脉靠近。 断空山是坐落在巨木森林另一边的一座巨大的环形火山。 从远处看，这座山就如同立在云端之上，无比宏伟。 之所以叫断空山，是因为那山体中部永远都环绕着大片会散发磷光的雾气，远看就像是一圈在黑暗中弥漫的云雾，让山峰如同在半空中被截断了一样。 戴维的阴影大马金刀的坐在方舟王座上，王座边还站着低眉顺眼的厄利叶伯爵。 “大人，您看见的便是圣·血刺家族的领土，这片森林，还有断空山全域，都在血刺家族的掌控之下。” 厄利叶心里面还在偷偷咋舌——这戴维·弗兰克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冥灯城被他占了不说，现在还莫名其妙拉出来了一艘疑似是七阶禁忌物的虚空战舰…… 还有那些正在方舟上操纵古代灵能炮的家伙——她们是什么东西？妖精？什么时候妖精又恢复成以前那种美丽的模样了？她们不是都疯了吗！ 厄利叶心底有些发寒。 不说戴维·弗兰克本身到底有多逆天的实力，就是这艘方舟的火力，都足以把她的领地狠狠的犁一遍。 不过厄利叶嘴上并没有停下对自家领地的介绍，毕竟这些地方以后就要换个主人了。 “圣·血刺家族领地内共有60个养殖场，在我前往北方参加冥灯城盛宴之前，这些养殖场每年都能产出上亿头猪……额，是上亿个单位的生物。” 她小心的瞄了戴维一眼，为自己的失语抹了把冷汗。 “我……我们王庭贵族将这些养殖场都建设为了‘乐土’，让里面的生物以最安稳的方式度过一生……” “乐土？”戴维忽然冷笑一声。 “是……是的……”厄利叶有些结巴，冷汗是越抹越多，“当、当然了，血刺家族的贵族根本吃……额，是根本消耗不完这么多的生物，所以我们会用这些生物与领地中的其他黑暗存在以及祂们的信徒做交易……” “呵，你们拿人来做等价物？” “额，也、也也不全是……不全是‘人’……” 说到后面，厄利叶的声音已经变得像蚊子一样小了。 戴维·弗兰克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而人类，在王庭贵族眼里却一向都是“猪猡”——可现在变天了啊，人家都杀到黑暗大陆，直接踩到自己地盘上了啊。 那个混蛋傻缺阿什顿就跟她悄悄通了气，他说那位大人前不久才毁掉了整个幽影国度…… 如果戴维要报复，还把怒火撒在她身上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可怜的厄利叶伯爵觉得自己这次别说是脊骨了，脑髓可能都要被挖干净！ 想到这里，厄利叶立刻补充道： “大人，我对领地的事务其实不太熟悉，我这个伯爵也是个几乎被架空的头衔，血刺家族内还有许多不听我指挥的领主，它们干的事情我都管不了……” “哦~~~”戴维点头，扭头看向她：“你是想说，你没做过多少杀人吃人的事，你本人对你家圈养的生物都非常爱惜？” 厄利叶张着嘴，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啊！ “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马……不，现在就赶回去让那些家伙释放掉所有的人类奴隶，您放心，他们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一点伤害……” “哼，好一个乐土。”戴维轻哼了一声，吓得厄利叶立刻闭上了嘴。 他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来，“恐怕你连自己的领地都没能掌控好……” “？”厄利叶呆了一下。 “那个叫阿什顿的家伙应该是你的心腹，你知道他拿了你的禁忌物军旗去幽影城玩了么？” 女伯爵脸色一变，僵硬的摇了摇头。 “哈，你猜猜，现在你家族的主城已经落入了谁的手里？某个怂恿阿什顿离开领地的领主？还是你原本的某个心腹？” 第772章 被拯救者 “这……” 戴维一提醒，活过悠久岁月的血食者伯爵立马就意识到了问题。 “该死的阿什顿！” 这下厄利叶是连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呵，他确实该死，所以我已经把他杀了。” 戴维的话又让厄利叶僵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来不及咒骂那个蠢货，对方就已经没了…… “实话告诉你，厄利叶。” 戴维从王座上站起，脚踩在透明的地面上，看着下方辽阔的大地。 “我能杀一千，杀一万，杀到你们都害怕，杀到你们都绝望……这样可能会毁掉你们的王庭，但很快，又会有另一个王庭在混乱中耸立起来……” “但我想要的不是那样的结局……你们那所谓的乐土，让所有被你们养殖出来的人失去了作为人的思想，这种手段确实很高明，高明到不像是你这种血食者能想出来的一样。” “所以我就算灭了你们，也会有别的东西来奴役他们——头顶上的‘贵族’无论换成谁，换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啊，我想送给那些被你们奴役的亿万生命一份礼物。” 戴维转过身，用手指轻轻点住厄利叶不敢动弹的身子。 “那份礼物名为‘信仰’……” “让信仰的战争打响，我要让它们自己来毁掉你们的王庭。” 厄利叶身子有些颤抖，戴维的手指从她的下颚、脖子、领口缓缓滑落，但她却丝毫不敢躲避。 “大人，如果您这么做，王庭会提前察觉到问题……” “无所谓，我就是要让王庭看见毁灭的迹象，这样他们才会愿意唤醒那位躲起来沉睡的渴血大帝，还有你们那座鲜血大圣杯。” 戴维收起手指，负手道： “这场信仰战争明面上与你无关，你要做的，是把战况汇报给王庭的核心，甚至站在那份信仰的对立面，成为其中更高层的一员…… 厄利叶，你得爬的更高，最好是联合你的姘头贝纳维德斯亲王，让你取得在王庭核心中更大的话语权，直到你有足够的资格去觐见渴血大帝。” 厄利叶怔怔的低下头，她很快就发现，戴维的手指已经在自己的胸口留下了一个正在缓缓消退、隐没的印记。 那是一个小小的黑色手印。 “这个黑印，会一直保留到你见到渴血大帝为止……之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记住，你只需要带我见到它即可。” 戴维说着，便朝下方辽阔的土地摊开手。 “现在，这场战争就从你的领地开始……” 就当是两年后那场全面黑暗战争的预演。 …… 如何开启一场信仰的战争？ 这个问题，戴维在与猎人们躲进遗迹街时就在思考。 他需要一位……不，是一群为他传播信仰，传播希望的使者。 他还需要一位意志足够坚定的领袖，以及一大群追随那位领袖赴死的战士。 千肢的信仰扭曲其实并不会真的让一切变得美好。 那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扭曲，甚至可能会让人丧失大部分的思想能力，与王庭贵族们口中的“乐土”无异。 所以戴维一直都对散播千肢信仰非常谨慎，他不想用过度扭曲的力量给他人强加希望——那本该是人们灵魂中自然盛放的花朵。 所以戴维一直在观察着光头奎因带领的这群猎人。 他们就很有潜质…… 此时，戴维和猎人们已经进入了遗迹街外围巨树的洞穴中。 他们在离地数十米的地方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洞口，并且在里面升起了篝火，围坐在一起休息。 火光并不会太过明显，因为附近还有很多相近的光源。 这些岩壁上的洞穴并不都是与树心内部的城市结构联通的，正好用来作为休整营地。 靠在洞口边缘的戴维还能看见遗迹街中那些真正通往养殖区域内部的出入口。 他时不时就见到一些黑暗生物从那些洞穴中进出。 这些黑暗生物都长得奇形怪状，或是脑袋巨大，或是浑身触手，甚至有些就是一团长满眼球的变形黑泥。 黑暗巡游者、黑地精、大魔怪、信仰无形之主的蠕人、身披黑布的隐匿者…… 幽寂的山谷中，真的什么来客都有。 这些家伙从洞穴中出来时，往往都牵着大量的奴隶生物。 那些奴隶只被普通的绳索绑着，身上还糊满了黑泥，就好像是刚被人从泥浆里捞出来一样。 “那些就是遗迹街养殖场的奴隶，这里的领主利用‘泥浆育池’养殖生物……那是一个个非常恶心的泥坑，你不会想去看看的。” 一旁，与戴维一起放哨的矮个子女人喃喃的说道。 “你叫什么？”戴维扭头看向站着才比自己坐着高一点的女人。 “你可以叫我妮妮。”女猎人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朝戴维行了一礼。 也不知道这些猎人哪里学来的礼仪，其举止僵硬，只能勉强能看出一点点教团猎人的影子。 “我就是那些泥浆育池中诞生的一员，他们称这种从低等养殖场中诞生的人为泥人，我们都没有名字，为了纪念我诞生，我给自己取了相似的名字。” “冒昧的问一句。”戴维邀请妮妮坐到身边，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成为猎人的呢？” “是领袖救了我。” 矮个子妮妮没有坐下，因为她坐着就没法放哨了。 “我从泥潭中被捞起，那些恶神的信徒买走了我们，他们想要举办一场厮杀游戏来进行献祭，逼迫我们互相残杀。” 妮妮眯起眼睛，一脸厌恶的回忆着。 “幸好，领袖出现了，他带着其他猎人杀进了那个进行献祭的角斗场，引得那些疯狂的恶神信徒自己先互相残杀了起来……之后，他们趁乱将我救回了家园，在那里，他们教我如何战斗，如何成为猎人。” “那奎因先生又是怎么成为猎人的呢？”戴维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狂牙猎人的家园中大部分都是被拯救者，领袖奎因也一样，所以他才希望能从黑暗生物手中拯救更多的人…… 据说，只是据说，奎因见过一些强大的猎人，是那些猎人拯救了他，也是那些猎人教会了他变强的仪式……所以领袖也毫无保留的把那些知识也教给了我们。” 听完妮妮的话，戴维点了点头。 以光头为首的狂牙猎人擅长制造近似活体的怪异武器。 而他们获得力量的仪式也是一种在人类帝国闻所未闻的道途。 戴维将这种道途称为“怪物仪式”。 他猜测，这种仪式就是一代代互相帮助的狂牙猎人们在黑暗中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 按照妮妮的说法，怪物仪式最高也只能晋升到五阶，而他们的领袖光头奎因在全盛时期也只是一位四阶的超凡者而已。 戴维已经见识过狂牙猎人们的战斗方式。 怪物仪式并没有太多神秘的能力，妮妮这批三阶猎人战斗时基本只会不停的激发体内的各种怪物化的活性器官。 他们称这种三阶仪式为：“狂战士”。 一阶的狂牙猎人们会吞下某种虫子一样的东西完成晋升仪式，这个阶段的他们就是开始培养体内的怪物器官，以此获得强大的生存能力。 二阶的狂牙猎人往往只能激活一部分体内的怪物器官，获得力量、速度之类的提升。 到了三阶时，他们各方面的战斗能力和对神秘污染的抗性才能达到相对完美的状态，成为一台极度高效的杀戮机器。 这一路上，戴维就已经利用疯狂冠冕的能力完全摸透了这些猎人的仪式原理。 在他眼里，狂牙猎人们体内的怪物器官比帝国中教团猎人的魔化药剂更加的不稳定。 这就是他们无法达到五阶以上的原因之一。 所有晋升到五阶的狂牙猎人都会扭曲失控，没人能把这条路走下去。 可戴维是什么人？ 他可是“共生”权柄的所有者，是【重生之核】的主人！ 在他手上，这条道路未必就真的走不通…… 前提是，眼前的这些人有资格承受他赋予的知识。 …… 就在这时，洞穴下方的某个出口处隐约响起了凄惨的尖叫。 这动静直接打破了遗迹街的寂静。 要知道，那些麻木的奴隶根本不懂得叫喊，而在这种尖叫声，很显然是有人在大声求救。 声音引来了其他猎人，戴维也正好看见一些邪教徒拖着一群正在哭泣的奴隶从洞口中走出。 “天啊，那是家园中的同胞！” 妮妮好像认出那些奴隶的面目，猛地捂住嘴，颤声惊呼道。 难道狂牙猎人们的家园被袭击了？ 第773章 狂战士 洞穴的内层，洛莉被戴维“关”在了这个拐角处的角落，也是装模做样的继续把她当成了战利品。 看着外侧洞壁上晃动的篝火光芒，正打算靠墙眯眼休息的洛莉忽然发现，那位光头猎人奎因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嘘……” 奎因悄声跟她打了招呼，有些鬼祟的看了眼后面，确认戴维没有注意到他的行踪，才压低声音说道： “您其实可以趁机溜走的，以您的实力，只要躲入通道错综复杂的巨树内部，很轻松就能躲过戴维先生的追杀。” 洛莉忍不住笑了起来，朝有些耿直的光头说道：“我叫洛莉，你可以叫我洛莉。” 光头点了点头，“洛莉小姐，您救过我，所以我可以为您打掩护，但我们不能伤害戴维先生，他不是我们的敌人，我最多只能带他绕圈，让他没那么容易找到您。” 洛莉摇摇头，也学着光头的样子悄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能够在幽影城四处点火的人，为什么能够被那个‘戴维’抓住？” 奎因怔了怔，挠了挠光头。 洛莉翻了个白眼，“那当然是因为他比我更强啊！” “可他不是说他只是一位四阶的猎人么？” 在奎因看来，洛莉是能够操纵六阶禁忌物的大魔头，背后还有邪神撑腰，确实也不应该害怕一位四阶猎人。 所以他一直都很纳闷——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有这么多机会能跑不跑，反而傻傻的跟着一路走，真呆呀！ 洛莉叹了口气，张开手朝奎因比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圈。 “你别被他那个样子骗了，事实上他比你想的要强大很多！很多、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比见过的东西加起来都要强无数倍，无数倍！” 公主殿下生怕自己比划的圈还不够大，直接伸了六条手臂出来一起在光头面前抱圈，把奎因都看懵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 洛莉翘了翘鼻子，这才收起手臂。 话虽如此，公主殿下转眼又换了副面孔，软声表示：“不过嘛，他也不是坏人，你们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 这又让光头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咋地？ 您是给人当战利品当上瘾啦！？ 就在奎因要把自己的光头摩擦出火星时，洞外突然传来猎人们的惊呼。 “领袖，不好了！我们看见家园的同胞被带到了这里！” 人称“毛脸”的布包头弓刃猎人急冲冲的找到奎因，话中之意把光头吓得心里一慌。 “家园被偷袭了！？” 想想其实也不奇怪。 奎因家园的狂牙猎人们为了拯救领袖几乎倾巢出动，留下来守卫力量本就不足。 这种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乱子，例如一场性质诡异的暗潮，就有可能将家园暴露在那些邪教徒的视野中。 冲到洞口的奎因很快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当他看见下方远处洞口那些正在被巨大触手怪物提在手里，准备带入黑暗中的同胞时，顿时心如刀绞…… “难道……我们的家园真的覆灭了吗？”毛脸颓丧的低声道。 “不。” 光头一咬牙。 “我们，得救他们……只要能把他们救回来，家园就不会覆灭！”他回过头来，戴上帽子，遮住了在火光中发亮的光头，狠声朝其他神色悲痛的猎人说道： “我的同胞们，我的兄弟们，我们要把他们都救回来！就如同你们被拯救，就如同你们来拯救我！相信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家园不会被毁灭的！” 说完，光头提起刀，一马当先的跃下了十几米的高空…… 其他的猎人们也都被光头的话鼓舞起来，纷纷握紧武器冲了出去。 戴维在后面看得连连叹气——狂战士果然都是莽夫啊！ …… 确实，狂战士都是“莽夫”。 他们在战斗时，全身的怪物器官都会迸发出最极限的能量，让他们以超越现实的巨力挥舞他们手中的武器。 这些猎人冲向巨大的黑暗巡游者，举着鸡腿一样的巨大棒槌，一砸就能在地面砸开一个几米半径的大坑！ 狂怒之下绽放的破坏力，简直比吞了高能炸药还要夸张。 而诸如妮妮一样的技巧型狂牙猎人则会获得非常恐怖的速度和极其强悍的反射神经。 戴维毫不怀疑这帮家伙能够在极速下轻松躲避凡人士兵的子弹扫射。 十六位狂战士突然从阴暗中发动的突袭直接把正在束缚奴隶的黑暗生物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它们发出足以让人精神错乱的尖啸，并以粗壮的触手进行还击，但这些都对狂战士们没有作用。 激活怪物器官的狂牙猎人已经很难再受到其他精神攻击的威胁。 论力量和身体的抗揍能力，他们也一点不比那些三阶的怪物差！ 戴维就能准确观察到他们的生命能量，个个激活爆发后都能达到几万生命力——这可是普通三阶教团猎人的十倍。 不过遗迹街的幽静也在战斗中被彻底打破了。 巨树的洞穴内部冲出了不少血食者战士的狰狞身影，还有形态各异的邪魔仆从。 它们看见正在厮杀的猎人，立刻发动各种恐怖的能力包围而来。 深邃的黑雾顿时在峡谷中升起。 不过黑雾中，可不是只有埋头厮杀的狂战士——还有闲庭信步走进去的戴维·弗兰克。 噌！ 戴维随便划出的手掌比猎人们手中的怪异武器更加锋利，没发出什么动静就将路过身边的一只柱子般的三脚触手怪给劈成了两半。 黑雾中有东西向他发出低语，企图对他降下死亡的诅咒。 然后那个东西就被真正的死亡黑蛇缠住，直接送进了冥河…… 还有长满眼睛的巨大蚯蚓好像列车一样从黑雾中冲出来，其头部还亮起那种能让敌人皮肤溃烂的光芒。 可它还没撞到戴维面前，那些光就已经被掐灭了。 一只小号的千肢神偶好像铁桩一样将巨大蚯蚓钉在原地，还用散发着炽光的手掌直接捅进了蚯蚓的头颅里…… 惨叫与哀鸣在黑雾中回荡，被烤焦的腐肉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没人能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那些巨树上的发光晶石光芒越来越亮，还以一种特殊的频段呼吸闪烁起来，就好像是在发出某种无声的警报。 …… 走在黑雾中的戴维也是跟着光头猎人们一路向前，他们救下被抓住的二十多个同胞后，速度明显就被拖慢了。 那些被抓住的人明显战斗力不足，而且他们满身都是泥泞，似乎刚刚才被人从泥浆池里捞出来，个个都浑身乏力的样子，根本无法战斗。 其他猎人只能花更大的力气来掩护他们前进。 好在跟着他们的是戴维·弗兰克。 无论是猎人还是怪物们都没有意识到，那越来越浓烈的黑雾其实戴维自己弄出来的。 之前那个释放有毒黑雾的泥团怪早就被戴维碾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戴维自己用阴影制造的雾气。 有着这层黑雾打掩护，猎人们才能够在混乱中继续往前杀。 外围还有大量的怪物在黑雾中陷入【深黯支配】的笼罩和影怪的攻击，能杀到猎人们面前的都是戴维做样子放过来的。 就在戴维都觉得万无一失时，一张巨人的脸突然出现在身侧！ 腥气扑面而来，黑雾中刺出一只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第774章 遗迹街之主 “什么东西？” 戴维感觉自己好像被碰瓷了。 那只突然袭来的拳头足有半人高，看着比攻城锤还要威猛。 最重要的是，就连戴维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靠近自己的…… “好像是瞬移过来的……” 愣神间，他就被硕大的拳头横着猛推了出去！ 轰！轰！轰！轰——！ 黑岩层层崩碎，戴维感觉自己撞碎了好多层巨木的内墙，已经深入了巨树内部的洞穴。 不过他无论怎么撞，人还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连头发都没有动一下。 那拳头对他来说比挠痒强不了多少。 反而是打他的那个家伙，现在整条手臂都已经爆炸了…… 戴维缓缓扭头，将脚从地面上划拉出来的沟壑中拔出，眼睛看向那条被自己站着砸出来的裂缝通道。 愤怒的千肢在他身边显现，张开的手臂同时冒出六种力量的光芒，二话不说就想把附近的东西全灭了。 “别急，收敛一些，不要波及到其他人，我还想看看那东西有什么招呢。” 戴维拉住千肢背后的触手，把它牵了回来。 不过他说是想看看对方，对方却不愿意让他看了。 戴维扭头的那一眼不小心露出了点点杀意，对方如果感知到了，现在估计已经跑了。 “嗯，很有趣，不是血食者，而且很会藏……隐匿？” 来时的路上，光头就跟他说过遗迹街的情况。 这里是血刺家族的领地没错，但巨树森林却不全都是血食者在管辖，除了血食者之外，还有众多黑暗种族在其中肆虐。 掌控遗迹街泥潭育池的领主就不是血食者贵族，而是另一种六阶的神秘生物。 刚刚就是那玩意儿偷袭了戴维一拳。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现脚边不远处就是一个池塘大小的泥浆育池。 这里的气味极度刺鼻，空气中弥漫着难闻到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原来所谓的泥浆育池，就是把一切垃圾都扔进一个诡异的泥浆池子里，让其中的“营养物质”来浸泡、滋养奴隶。 戴维就能看见那些泥浆中漂浮着一些被泥色根须纠缠的生物，有人形的，也有兽形的…… 怪不得妮妮说这地方非常恶心了。 可如果你拥有戴维的神秘感知，就能看见更加震撼的一幕。 整颗巨树内部由上至下有着几十层这样的育池，被那些泥浆泡着长大的生物不知凡几，视野再往深处去，每一颗巨木中都有着这样的育池，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看到这种东西，就连戴维都感到有些不适。 虽然他也掌控着血肉的权柄，他也可以弄出血色深渊那些骇人的虫群，但他制造的虫子们往往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不是靠分解吞噬形成的拼凑与再造。 戴维的共生权柄并非是血肉归一，而是血肉共生。 眼前的这种泥浆池却是典型的来自血肉之母的扭曲仪式，它们赞美血肉，亵渎众生，让戴维本能的觉得厌恶。 “我也不喜欢这么做，但孕育你们的那些东西，我更不喜欢。” 他直接在手心里凝聚出了一个血色的肉团虚影，并将那个东西扔进了泥浆池中。 霎时间，整个池子就咕噜噜的沸腾起来，粘稠的泡沫不断炸开，里面的生物体开始疯狂的翻涌！ 与此同时，那张大脸再次出现在戴维身后。 “哼！终于敢出来了？” 这下戴维反应过来了。 他随手往后一拍，正好接住了那只巨大的拳头。 修长的人类手掌与巨人的灰色拳头完全不成比例，但戴维的手却如同一道坚固的壁垒，巨拳打下去愣是纹丝不动！ 力量碰撞激起的冲击将滚动的泥浆炸得漫天飞射。 出拳偷袭的那只怪物则惊恐的颤抖起来…… 它发现自己的拳头收不回来了！ 巨拳的八根手指同时被影丝黏住，麻痹僵硬的感觉正在沿着手臂迅速袭向它的全身。 戴维此时也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形象。 这是一头七八米高的灰皮肤肌肉巨人。 诡异的是，它的肩膀上长着三个头颅，每个头颅的面孔都是一张灰扑扑且没有太多细节的面具。 之前凑到戴维身边的脸，其实就是巨人的面具而已。 巨人壮硕的身体上还长着三条手臂，分别处于身体两侧和胸口的位置，而且手臂非常粗壮，宛如巨柱。 不过巨人胸口的手臂已经被打爆了，现在它的另一条手臂还被戴维扯住，插翅难飞。 隐匿巨人。 洛莉与戴维分享过不少关于黑暗大陆的生物资料。 其中就有这种信奉隐匿之主的灰色扭曲巨人。 它们本身都是非常高阶的神秘生物，并且还学会了隐匿之主的仪式能力，不仅力量强悍，还非常的难以捉摸。 眼前这头隐匿巨人还拥有让戴维都有些意外的生命力：1亿3千多万！ 这样一头六阶生物，竟然比鲇神那样的七阶存在生命力还高？ 不过这头隐匿巨人显然很有自知之明，它十分明白自己的生命力在对面这位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被戴维抓住的瞬间，它就在拼命的调动灵能，打算借助隐匿之神的力量逃离。 它的身体也确实正在透明虚化，唯独被戴维抓住的手臂留在了原地——为了活命它宁愿再丢掉一条臂膀！ 不过千肢神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化作一团透明物质的神偶手臂刺向巨人消失的地方，【无界君王】权柄生效，一爪子就把巨人拍了出来。 它都被打懵了。 隐匿巨人赖以生存的空间帷幕这种类似无形之主的力量直接破坏，这一击甚至还“融化”了它两千多万的生命能量！ 一时间，戴维所处的巨树都震动起来。 冥冥中与隐匿巨人有所联系大量泥浆池迅速变得干涸，内部的一切生命物质全都枯萎了下去。 “原来如此，你是借着这些泥浆池才获得了这么庞大的生命力啊，那正好。” 戴维随手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正在被千肢抓住猛揍巨人顿时僵住。 它感觉那些正在源源不断供给生命力的泥浆池竟然全部切断了与它的联系！ 泥浆育池中的血肉重生仪式被某种更强大的权柄力量扭曲了！ 这下，隐匿巨人体内的生命力顿时干瘪了下去。 它甚至还不是一位真正的血神信徒，这种情况下，它连向血神求助的资格都没有！ “不嗷~~~~~” 隐匿巨人面具翻开，露出内部无数外翻的牙齿，一声怪叫后，它就被千肢变化出来的虫肢活活刺死了。 如果说拥有上亿生命力的隐匿巨人还算是个沙包，那失去了来自泥浆池的1亿生命力加成，这家伙根本扛不住神偶不带重样的各种连击。 嘭！ 隐匿巨人的尸体轰然倒地，灰色的皮肤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掌印，眨眼后就被诅咒的力量收割，为戴维的灵能上限添砖加瓦。 “可惜了，现在的我没法接肢。” 有点眼馋隐匿巨人那条臂膀的戴维无奈的叹了口气。 之前他就试过接肢日之虫，不过那场仪式显然很不对劲——戴维推测，这是当前这种无名之影的状态对他的限制。 如果说接肢仪式也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权柄，此时权柄的主人无疑是过去的戴维·弗兰克本人。 戴维当然不能抢了“自己”的权柄去用。 如此一来，他也只能忍一忍了…… …… 遗迹街的外围，救下家园同胞的猎人们已经冲出了峡谷区域。 猎人们虽然也在战斗中受了一些伤，但他们竟然真的有惊无险的杀了出来，连光头奎因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一直跟在队伍后方的洛莉却不觉得有啥问题。 那些蠢货竟然敢对她的导师动手动脚，注定了就是要完的节奏，哪怕他们蹲在原地不动，遗迹街中的黑暗生物都会迅速死绝。 只是洛莉能看出，戴维好像对奎因这帮猎人抱有某种期待，所以她依然很配合的跟着一起演戏。 就在他们冲出黑雾区域的时候，洛莉就感觉到身后的区域传来了一种熟悉的波动。 类似幽影城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遗迹街的主人死在了导师手上，现在，这地方的主人就成了她的导师…… 第775章 被毁的家园 洛莉其实很眼馋导师的那只“神偶”。 戴维告诉她，那就是真实诅咒道途的四阶仪式产物——但千肢神偶显然是独属于戴维的存在，洛莉眼馋也没用。 在沙舟上的时候，小公主就常常蹲在角落悄悄偷窥立在戴维身后的千肢神偶。 她对神偶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 它那星状独眼中的星光……它那修长完美的身躯……它垂落在身侧的手臂……还有那些从头部一直盖到腰间，从各种角度遮住神秘部位的触手…… 这一切都让洛莉迷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非常的吸引人。 正因为如此，洛莉也无比期待着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神偶…… 公主殿下距离晋升三阶其实也不远了。 …… 此时，她就认出了千肢神偶的力量波动。 神偶是神秘之海中的诅咒凝聚，它拥有一切【噩兆】的能力，还能大规模散播【诅咒】扭曲信仰，同时还能在战斗中不受限制的释放【黑印】，直接给敌人全身都拍满诅咒。 洛莉不知道戴维到底有多少种【噩兆】之影，但她对千肢那种扭曲信仰的【诅咒】却非常熟悉。 遗迹街内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就是戴维在用某种权柄侵蚀内部的血肉仪式，还在用【诅咒】大规模制造信仰扭曲。 可以预见的是，那些巨树内部的生物很快就会完全被导师支配。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快跑，跑快点，不要停！” 她大喊一声，步伐加快，还伸出自己纤细又有力的手臂，帮着猎人们提起四个获救者，主动冲到了队伍前方。 不曾想，戴维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帮她背起了一个获救者。 “咦？你不是在……” “嘘……”戴维朝诧异的洛莉微微一笑，“我不想做得太过。” 公主殿下这才感应到，身后的诅咒扩散已经停止，并没有像是幽影城时那样疯狂爆发。 “你看……”戴维又朝峡谷外的天空努了努嘴。 只见那些巨大的树影上方，有大片扭曲的虚影正在从空气中缓缓浮现。 方舟王座来了。 轰……轰……轰…… 恐怖的轰鸣声炸响，方舟上的古代灵能大炮在妖精们的操纵下对着遗迹街中心进行了一轮齐射。 大量的黑暗生物被这波恐怖的攻击炸得鸡飞狗跳。 它们飞的飞，跑的跑，钻地的钻地，根本没有东西敢去挑战一下方舟王座的威严。 这种情况下，奎因他们这帮劫走了奴隶的猎人立刻就被忘了个精光…… 光头的脑子也十分清晰，他借着混乱中的机会，带着众人拐了个弯，绕着遗迹街外围冲向了巨树森林的南边。 他们的家园就在那个方向。 …… 呼啸的火焰中，黑岩巨木发出了“猎猎”的可怕声音。 它们虽然还在屹立不动，但被高温炙烤后发出的各种膨胀破裂声却让人有种头顶悬着利刃的感觉，仿佛巨树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 轰击过去一段时间后，方舟王座已经离开了此地。 戴维并没有让方舟直接把这片土地轰个底朝天，灵能巨炮其实也就草草的响了几轮，把众多黑暗生物吓跑后就歇了。 燃烧的废墟中，黑岩巨木内部的泥浆池早就被打翻，一塌糊涂的灰色泥浆倾泻到滚烫的地面上，填满了一处处炮坑。 那些泥浆中甚至还有大量被根须缠住的生物体。 此时泥浆育池的仪式被打破，这些生物体都纷纷呛着气从恶臭的泥浆中苏醒…… 一个几近赤裸的类人男性从泥潭中爬起，他睁开茫然的眼睛，怔怔的看向在火光中逐渐崩碎的遗迹街，本能的大口呼吸着滚烫的空气。 这一刻，他那无神的双眼中忽然亮起了一点点奇妙的光芒。 “活着……” “我……活着……” “我要……活下去……” 与他一样，还有更多从泥潭中爬起的人，双眼中同样逐渐亮起了类似的光芒。 在那些仪式的控制下，他们本来并不应该拥有这种求生的意志。 但此时此刻的他们，却脱离了过去只能成为食物的命运。 意识的深处，仿佛有一个长着无数手臂的巨大影子在他们沉睡的时候对他们发出了指引…… 那位伟大的神明，点燃了他们心底求生的本能。 “啊……我的父神……您在哪里？” 茫然的人们逐渐爬出泥浆废墟，开始四处去寻找那位唤醒了他们的神。 …… 正在远离遗迹街的戴维自然能察觉到那些从泥浆中苏醒的奴隶生物。 这些可怜人在黑暗大陆中其实并没有自由生存的权力，除非戴维能赐予他们更多的“疯狂”与“扭曲”，让他们彻底沦为千肢信仰的附庸。 这是揠苗助长，是无意义的怜悯。 这才是戴维没有让信仰扭曲扩散的原因，他认为还不到时候。 奴隶们必须脱离盲目的状态，他们需要自己拯救自己——狂牙猎人们就是其中一种答案。 奎因这位领袖做得非常好，所以戴维才想来看看他们的家园。 只可惜，他抵达那个地方的时候，狂牙猎人们的家园已经被毁灭了…… …… 所谓的“家园”，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古代地下设施。 洛莉觉得那应该是一座被掩埋的神殿，一棵断裂的巨大黑岩木压在了那片区域，已经无法从外部观察到神殿的全貌。 穿过黑岩木断口的裂缝，钻入沙土间被挖掘而出的缺口，爬下一处百米高的深渊，就能进入那处神殿遗迹的内部。 空旷的地下区域四周种满了普通的野花，形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 但那些看着普通的花花草草，在黑暗大陆中却显得无比可贵。 就连戴维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正常的植物了。 淡蓝色的晶簇在地下空间的穹顶处呼吸发光，照亮了被花环与草地围着的那片小村庄。 村庄的另一边有一处崖壁是破损的，外部流入了清澈的地下水，形成了一个接壤村庄的小河湾。 这里的环境对于普通的生物来说是那么的完美，足以满足“家园”这两个字中包含的所有条件。 然而村庄此时已经成了一堆残骸。 那些原本由黑岩和皮物搭建起来的房子上还在飘着浓浓的灰烟…… 呛鼻的焦臭味中还弥漫着腐臭。 显而易见的是，一场不自然的大火在前不久烧掉了村庄里的一切，此时那里面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气息。 “不……不……我们的家……” “天啊……为什么……” 活着回到家园的猎人们都呜咽着跑向了自己以前的家。 他们在遗迹街中救下来的奴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幸存者，大部分猎人心中在乎的亲友应该都被抓走了。 戴维与洛莉站在草甸的外围，看着那些悲伤的猎人们哭嚎，两人默默无言。 第776章 神迹 戴维和光头之前就已经询问过那些幸存者。 他们说，是一位强大的血食者领主带着众多黑暗生物冲进了家园，杀死了所有可以战斗的猎人，只留下了多数未能完成晋升仪式的奴隶。 随后那些黑暗生物就瓜分了作为战利品的奴隶，被带到遗迹街的人只是其中的一小撮而已。 也就是说，猎人们的亲友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家园中剩下的，只有奋战过后的残骨与灰烬。 戴维走近村庄，看见妮妮就站在不远处的一片焦黑的碎石废墟中。 矮小的女猎人脱下了自己的猎人帽，静静地看着地面的什么东西，一脸的木然。 戴维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就听到妮妮在喃喃自语： “这里，是我的家……我所珍视的人，珍视我的人，他们都曾在这里……” 戴维注意到，妮妮脚下的废墟中好像压着一截被烧得只剩个形状尸体。 那应该就是妮妮的家人了。 摆脱奴隶身份的猎人们，也在自己的家园中寻到了值得自己珍视的东西。 所以他们才会愿意跟着奎因不断战斗——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园，为了让他们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 可当这处家园被践踏之时，他们又猛然的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获得过什么。 整个黑暗大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黑暗囚笼。 戴维的手轻轻按在妮妮耸动的肩膀上。 女猎人正在哭泣。 不只是因为悲伤，还因为绝望。 “没关系的，你看，其实他还在。” 泪水模糊了妮妮的双眼，她只听到戴维的声音，只感觉到那只按住自己肩膀的手，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领袖说，只要人没有死，家园就还在。 可人也死了，家还能在么？ 朦胧间，妮妮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有些瘦弱，且不比自己高多少的男人。 那个家伙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傻愣愣的对着她笑。 “尼曼……” 妮妮终于痛苦的哭了出来。 这个傻子，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明明他们俩是一起被领袖救回来的，可他的晋升速度却比自己慢了整整一阶。 “你这个傻子！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谁让你把食物都让给我的！？谁让你把机会都让给我的！？你看看！呜呜哇啊啊啊啊……我好后悔啊——！” 嚎啕大哭的妮妮大声的咒骂着那个死魂一样的残影，骂到最后她还失控了一样扑了上去，狠狠的抱住了泪眼中那个早已逝去的身影。 然而怀抱中那坚实的触感却让她猛地一怔。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 妮妮胡乱擦干了自己的泪水，豁然发现那个名为尼曼的矮个子男人竟然真的站在她面前。 他正一如既往的对着流泪的她傻笑，还想伸手帮她擦脸上的泪痕。 “你不是死了么……地上的尸体和你的武器……我不会认错……” 妮妮觉得自己在做梦，又或者，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可她低头看向地面那截焦尸时，却发现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看，我说了他还在。” 这时，妮妮才听见身后传来戴维的第二句话。 她呆呆的回过头，正好看见戴维收回自己那只散发着奇妙光芒的手。 神圣的奶白色光辉与拥有澎湃生命力的血光在他的指尖渐渐隐没，他的手所指之处，正是重新复活的矮个子尼曼。 妮妮的心灵中宛如有一道雷霆闪过，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复活的爱人，用力的跟他抱在了一起。 “你不是我的梦……我希望你不是……绝对不能是……” “当然……”尼曼乐呵呵的笑着，还伸手拍了拍妮妮的后脑勺，“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我当然不是你的梦，我还活着。” 看着这对比普通人矮一截的猎人激动相拥时，戴维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跟在他身后的洛莉看见这一幕后，同样也有些感动抹了抹眼角。 “不愧是神通广大的无名之影……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洛莉这阴阳怪气的问题把戴维给气笑了，“呵，没有代价。” “可恶，所以你看别人顺眼的时候，就连代价都可以省掉的是……凭什么我就把灵魂卖给你这邪神了啊……”公主殿下吸了吸鼻子，有些心疼自己。 戴维翻了个白眼，摇头道：“别把我想得那么无所不能，我能恢复这家伙的肉身与灵魂，是因为他的尸体还剩一部分，灵魂也还在附近，换成那些灰飞烟灭且灵魂都被带走的，我也无能为力。” 总不能捏出一个空壳肉身来骗人啊，我戴维·弗兰克毕竟不是什么恶魔…… 是的，在妮妮的眼里，这个年轻的黑发猎人不仅不是恶魔，甚至还成了传说中的那些“圣徒”、“使者”，甚至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他当着自己的面制造了一个修复生命的奇迹！ 反应过来后的妮妮立刻松开尼曼，一手抓住戴维的袖子，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怎么做到的……不，你还能不能再……你能不能……” 看妮妮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戴维直接点头。 “如果你还能找到别的尸体，我可以试试。” …… 片刻后，妮妮激动的声音就在村庄的残骸间四处响起。 “复、复活了！活了！尼曼复活了！大家快来，他懂得复活的仪式！我们的家人还能复活！” 她那语无伦次的话语冲淡了弥漫在废墟上的哀伤与绝望。 那些归来的猎人们都四散在废墟中，悲痛的趴跪在尸骸前痛哭，但妮妮的声音却让他们皱起了眉头。 起初，他们还以为妮妮已经彻底疯了。 但他们看见那个与妮妮一起活蹦乱跳四处寻找尸体的尼曼时，猎人们都猛地跳了起来。 尼曼是留在村子里的人。 所有人经过村口时都看见了尼曼被压在废墟中的矮小尸体…… 他真的复活了！？ …… 不到一刻钟后，更多疯了一样的激动喊声此起彼伏，猎人们也终于确认自己这帮人并没有疯。 那个名为戴维的年轻猎人，竟然真的可以复活尸体。 不是那种制造尸妖，玩弄死亡的复活，而是真真正正的将人完美复活！ 接近一大半被找回来的尸体都在那人的手中完成了重生。 血肉从灰中破出，生命的光芒重塑了他们的形体，死亡的溪流指引着灵魂的回归，无数神圣的大手轻轻唤醒了沉睡的意识…… 所有复活的人在事后都是如此描述那位带来救赎希望的神明。 奇迹？这简直是神迹！ 天底下或许有神一样的存在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传说中的大圣杯或许也可以，但那样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就算出现了，他们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做到这种事？ 但那个年轻猎人。 他竟然只需要挥挥手…… 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猎人们激动得难以呼吸。 或许他们都已经疯了——可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们的家人们能活过来…… 尽管几个找到家人尸体的猎人被告知无法完成复活，但他们眼睛里的绝望却已不复当初。 戴维说，那些无法复活的尸体都是灵魂被没收了的人。 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家伙，很有可能是那些血食者贵族。 它们会把奴隶的灵魂用血咒抽出，然后献祭给传说中的鲜血大圣杯。 所以只要找到圣杯，取回他们的灵魂，戴维一样能拯救他们…… 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这些猎人们就绝对不会放弃！ …… 站在村口广场一角的洛莉默默的看着被众人当成神明一样围在中间的戴维，忍不住悄悄撇了撇嘴。 “说什么没有代价，到头来，这家伙还是在引导他们走向战场……” 公主殿下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上方被晶簇点缀得如同星空一样的穹顶，“做它的主人么……唯有真的拥有那种力量，才能做它的主人啊。” 第777章 超乎想象 广场的另一边，布包头毛脸远远的看见好几个只剩下残肢断臂的同胞在戴维的手底下复活，张大嘴巴站在原地呆了很久。 毛脸自己平时形单只影，他是一个对其他人没太多信任感的人，人缘也不那么好，唯一信赖的就是领袖奎因。 看到这一幕，反应过来后的毛脸立刻冲向了村庄后方。 光头奎因的小屋就在那边。 此时戴维在村口弄出来的动静还没有传到那里，毛脸来到光头石屋门前的空地边时，正好看见奎因一个人跪在倒塌的石屋前，以头埋地。 “领袖！有救了，我们的人还有救！” 毛脸冲过去想要把奎因拉起来，却听奎因在那里崩溃的低语。 “没了……都没了……” 毛脸立刻拽住他的肩膀大喊：“还有！还有啊！那个猎人能把尸体复活！” “什么！？” 光头猛地抬头，用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盯着毛脸，把毛脸吓了一跳。 奎因眼里的血丝可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血丝，而是一种粗大的红色脉络，如同正在膨胀的根须，就快要从眼球中岔出来的样子，非常的恐怖。 毛脸认得出这种状态——那些快要失控的狂牙猎人就会有类似的表现。 “领袖，你……你怎么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奎因一把抓住想要后退的毛脸，手上的力量捏得毛脸生疼。 “是、是真的，你……你振作点！” 就在毛脸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时，戴维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了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但我没法复活所有人。” 脸色有些狰狞的光头怔怔的看向缓缓走来的戴维，此刻他不仅双眼恐怖，光头上都撑起了好像随时要爆炸的血管。 “阁下，您……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因为没有灵魂。”戴维扫了一眼光头身后的石屋废墟，“这里应该是你的家，我没发现这里有残留的灵魂，所以我无法复活你的家人。” 听到这句话，光头脸上那些濒临失控的扭曲反而消退了一些。 “不……阁下，我的房子里没有别人，这里没有需要您复活的人……” 他的眼里流出了血色的泪水，脸上充满了悲怆与悔恨。 “……这村子就是我的家，他们都是我的家人……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他们为了救我……” 戴维挑了挑眉，有些佩服的看向光头。 这家伙知道自己一直在刀口舔血，为了不连累别人，连真正意义上的“家人”都没有。 但他又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当成了自己家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光头跪着的这片空地，就是他教导其他猎人知识的地方。 这里有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唯独没有留下一丝残魂。 可以说，家园被毁后，光头才是那个失去了最多的人。 戴维的出现把光头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或者说，这家伙的意志力也确实够硬，这都能把自己的失控给压制回去。 “阁下……”他来到戴维跟前，单膝跪地，“您能够拯救我们么？” “领袖，他已经做到了！我亲眼看见的，尼曼他们都复活了！”毛脸在一旁激动的说道。 光头缓缓摇头，看着戴维的脸说道：“我说的是拯救所有人……还有更多的人被带走了，那些血食者，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戴维伸手把光头拉起来，低声道：“被血咒煎熬者，死后都会落入大圣杯中。” “所以，我要把他们都救回来。”光头脸上鼓胀的血色根须已经全部褪去，他眼神坚定的说道：“阁下，如果我把他们的灵魂带回来，您还能复活他们么？” “当然，我很乐意这么做。”戴维微笑起来。 “那么……”光头转身看向毛脸，“我们要去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大圣杯。” 这话听得毛脸猛咽口水。 在他看来，领袖这下是真的疯了。 此前他们最多也就在巨树森林和血刺城那边小打小闹的从一些落单的黑暗生物手中救下奴隶。 就这样他们都要小心翼翼的制定好每次的行动计划，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他们连血刺家族主城的城墙都不敢接近啊。 现在奎因竟然说要去找什么鲜血大圣杯？ 没人知道那玩意儿在哪里，但用脑子想想都能猜到，那种东西一定在血暮王庭最核心的地方，由最强大的血食者王族守护…… 就凭他们？怎么找？ “你们的力量不够。”戴维微微摇头。 毛脸一脸感激的朝戴维眨了眨眼——还好这位没疯啊。 他是真的想跳起来猛拍奎因的光头，大声告诉领袖：人家说的对！就算把黑暗大陆其他地方的所有猎人集合起来，我们都不一定能碰到那个鲜血大圣杯！ “所以你必须集合更多的力量，你必须领导更多的人，你必须得到更强大的仪式……” 戴维的下半句就把毛脸听傻了。 不是……原来您也…… “您说的对。”光头一脸认同的点头。 “首先，你们可以从血刺家族的主城开始，血食者们应该还把你们的一部分人带到了那里。” 戴维用脚尖在沙地上划出了一条路线，循循善诱的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准确的情报，圣·血刺家族的伯爵大人正在回归领地，但血刺家族内部出了一点问题，有别的上位贵族觊觎伯爵的位置……” 戴维伸手一指那条线的尽头。 “届时，他们的主城必定会乱起来，这就是你们的机会。” 光头张了张嘴，怔怔道：“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抓住了一个叛徒。” 说着，戴维挥手就撕开了虚空口袋，伸手从里面把一个金发的尖耳朵男人给拽了出来，啪唧一下扔到了地上。 光头和毛脸都被戴维的这手操作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家伙竟然是一位血食者贵族！ 而且还是一位有点眼熟的血食者——那位被绑在沙舟底层，还被他们一人捅了一刀的阿什顿…… “这……” 不等光头说话，重见光明的阿什顿立刻就嚷嚷大喊起来：“饶命啊大人，别杀我，我什么都会做的，求您别杀我啊！” “闭嘴，不然把你的头砍下来。” 戴维踹了阿什顿一脚，吓得他立马闭嘴。 是的，这个倒霉的血食者贵族并没有死。 戴维跟厄利叶说阿什顿已经被他宰了，实际上他只是把这家伙藏了起来。 现在，他又把阿什顿扔给了这些猎人，物尽其用。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跟着这些猎人，协助他们……” 戴维一只脚踩在阿什顿头上，用鞋底摩擦血食者有些变形的笑脸，“你的主子厄利叶现在已经把你当成了叛徒，你回去她也会宰了你，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什么！？” 听到这话的阿什顿如遭雷击，旁边的光头和毛脸也一脸的惊愕。 所以他们这就有了一位血食者贵族当带路人？ 别的不说，光头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位神秘的年轻猎人了。 此时他只是想起洛莉的那句话：他比你想的要强大很多！很多、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 第778章 血刺城 没有人在乎阿什顿的想法，血食者领主在戴维面前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被逼着成为“叛徒”的阿什顿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起码能活下来不是？ 光头愣神过后，才神色复杂的看向戴维：“阁下，您为何要如此的帮助我们？您希望得到什么？” 戴维就像是一位从天而降的救主。 他不仅将一行人从沙漠边缘带了出来，还亲手拯救了家园的部分牺牲者…… 现在，他更是为狂牙猎人们指出了一条通往救赎的道路。 这样的存在为何要帮助他们？ 戴维的帮助在黑暗大陆上可是一份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馈赠…… 如果这位慈眉善目的年轻人是一位邪神的化身——他们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想要的东西与你们没有太大关系，但我可以告诉你……” 戴维神色轻松的朝奎因竖起一根手指：“我也在寻找血暮王庭的大圣杯，那里面也有我要拯救的灵魂，所以我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 戴维并没有骗人，但此时在场的人中，也只有不远处的洛莉能够猜出他的心思。 这种内外通吃的布局方式就是一种针对血暮王庭这个庞大且松散的国度的一种钳形攻势。 虽然这些猎人们目前还挑不起什么风浪，那位厄利叶伯爵也只是一位快要被架空的家主。 但有了戴维这只黑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洛莉都无法想象王庭最后会乱成什么样子…… 说话间，有留在外围放哨的猎人急忙赶来朝奎因汇报：“领袖！我们的家园入口外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奴隶，他们好像是从遗迹街那个方向跟来的！” 这个消息让光头又怔了一下。 片刻后，赶出去的奎因就看见了那些眼里还带着茫然的奴隶。 他们都是遗迹街中趁乱逃出泥浆池的人——这也正好印证了戴维的话。 血刺家族的领地即将大乱，遗迹街那场莫名其妙的轰炸就是苗头。 “我可以帮助你们，但我并不属于这里，这是你们的家园，你们必须自己做出努力，努力的去拯救，努力的去建造新的、更大的家园。” 看着那些茫然的奴隶，戴维拍了拍奎因的肩膀。 实际上这些脱困者都是被千肢神偶影响到了才会一路找过来，戴维还知道，那些在巨木森林中织网的蜘蛛们看在他的份上放过了所有幸存者。 但他决定把这些人都交给奎因。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戴维也选定了光头猎人作为掀起这场信仰战争的领袖…… …… 猎人被毁灭的家园并不是一个适合久待的地方。 起码在光头看来，他们依然很危险。 所以众人欣喜的安置好被复活的同胞后，又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处理那些懵懵懂懂的脱困奴隶。 这些人需要在地下河中洗去身上的污秽，并且慢慢学习作为“人”该有的思考方式和各种求生知识。 这是一个不短的过程。 但有了这些白纸一样的奴隶加入，猎人们的队伍又达到了上百人的规模。 他们必须寻找另一处安全的，隐秘的藏身点。 …… 就在奎因和其他猎人忙着制定计划和收拾残骸中还用的东西时，戴维和洛莉也在废墟中搜索。 在奎因家石屋的地下室中，他们找到了狂牙猎人们的“怪物仪式”的大量知识记载。 作为家园的拯救者，戴维被允许阅读任何关于晋升仪式的秘密。 洛莉看着那些手稿，更是满眼星星，一脸惊喜。 她意外的是，这帮看着有些落后的黑暗大陆“土着”猎人竟然能研究出一套还算完整的晋升仪式。 除了仪式外，猎人们的村落中还有一整套打造那种怪异活性武器的工艺。 这些东西哪怕放在人类帝国中也是无比宝贵的知识啊。 不过在拥有共生权柄的戴维眼里，这份晋升仪式中的瑕疵就有些过多了。 他将那些手稿收集起来，打算在之后闲暇之时帮猎人们改良一下仪式…… 在此之前，洛莉就贼兮兮的给自己也抄录了一份。 她看见那些仪式后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利用真实诅咒道途的【噩兆】能力结合这份专门在自身体内培养怪物内脏“怪物仪式”，最终能得到怎样的产物呢？ 不得不说，公主殿下还是很有疯狂邪教徒风范的。 戴维也没有打消她这种作死的念头，反而很乐意看看她到底能整出什么东西来。 反正公主殿下也不是第一次作死了。 “你可以跟着这些猎人，用你的禁忌物和知识去帮他们一把……” 四下无人之时，戴维和洛莉逛到了地下河弯边上。 地下河域波光粼粼，水面反射穹顶的光芒，如同一片正在流动的星空。 “你呢？”洛莉在戴维身后问道。 “我有别的事情要做，那是属于我的狩猎。”提到狩猎时，戴维的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有种久违的期待感。 “我看你已经完成二阶仪式的神力融合了。”他回头看了眼洛莉，点点头，“不错，你果然很有天赋……” 洛莉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我在幽影城聆听到了太多的诅咒，也制造了太多的噩兆，所以才能这么快的完成融合。” “黑暗大陆本就是一个充满诅咒的地方，我的仪式很适合在这里成长。”戴维耸了耸肩，伸手将一只装满了黑色凝血的瓶子递给了洛莉。 “这是用于三阶晋升仪式的重要材料——我亲自凝聚的神秘之血，其它的你自己应该也有收集，趁着现在，把晋升仪式完成。” 洛莉毫不客气的接过瓶子，机敏的问道：“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下一步，就是在混乱中掀起战争……” …… 清澈的河水被深沉的黑暗笼罩。 戴维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撑着下巴默默的看着洛莉在水边进行自己的三阶晋升仪式。 那个被她画出来的掌印型法阵，就代表着属于洛莉的【黑印】。 公主的成长极为迅速，与当年的自己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不过戴维自然也不会落后。 公主在幽影城覆灭的事件中受益匪浅，不过她最多也只是喝到了一点汤，真正大头都进了戴维的肚子。 此时他距离晋升五阶已经不远了。 如果能把血刺家族的主城给“献祭”了的话，神偶的诅咒阴影将会完全溢出现实，形成一棵将所有信仰视为养分的参天大树。 那才是真正的【影树】。 …… 几日后，断空山脉边缘。 航行在虚空与现实之间的方舟王座正在靠近圣·血刺家族的主城——血刺城。 下方映入眼帘的就是血刺城那宏伟的外延城墙。 这道城墙横在断空山脉的高地与巨树森林之间，从下方往上看，它就是一面数百米高的光滑绝壁，如同横断在世间的泰坦阶梯。 哪怕是飞鸟，面对这样的绝壁也会望而生畏。 它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人力能够建造出来的产物，身在高空俯视，其连绵上百里的城墙更是令人震撼。 如此宏伟的城墙之上，被血食者家族刻满了华丽的浮雕，奢华的工艺中还包含了大量风格厚重的黄铜结构，将城墙顶部包裹得宛如钢铁要塞。 代表着血刺家族的无数血色长矛高高耸立在城头上，圣·血刺的旗帜在高峰般的城楼上飘扬。 而城楼的壁垒上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排排以血能驱动的“惩罚者”城防大炮。 这些狰狞的守城利器每一门都有着数米的口径，炮身比“黄金狗头人”号的船身都不遑多让。 看到这样的阵仗时，方舟上的雕刻家沃特尔都忍不住擦了把冷汗。 就连他都有些怀疑，以方舟的火力到底能不能压得住这些恐怖的东西…… “当然可以！” 大妖精杜杜丽拍着胸脯在戴维的影子面前保证。 “这些血食者的大炮只不过是花架子，它们才研究了几年的血能转换技术？那种东西绝对没法跟我们从上古时代一直完善至今的灵能炮相比。” “嗯……” 坐在王座上的影子戴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他刚刚就是在询问雕刻家和妖精们的建议，以方舟的火力能不能正面将这城墙轰出来一个洞来…… 这种事情他不想亲手做，毕竟那城墙之后就是建在断空山上的血刺城。 如果神偶的身影出现，他的猎物可能会事先逃跑。 戴维知道，那些从幽影城逃出来的破碎教徒们，此时就藏在血刺城中。 那就是他要狩猎的目标…… 第779章 攻城 “雕刻家，你操纵世界魔方，从外部封锁这座城，维持空间壁垒，尽量别让人从现实之外逃离。” 戴维的影子手里把玩着那把指挥棒一样的神匙，开始吩咐之后的进攻计划。 雕刻家沃特尔看了看城墙后方那覆盖了整个断空山北麓的城区，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这座城的规模也就比皇都小一些，我恐怕无法做到滴水不漏。” “没关系，只要能挡一下就好，不能让他们轻松离开。” “明白了。” 说完，戴维又看向那些围在后排的幽影领主们。 “你们负责和方舟在正面轰击城墙，把动静搞大一些，有没有问题？” “如您所愿，伟大的无名之影。”在场的万影领主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这时戴维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弱弱的、不和谐的声音。 “那个，我有问题……” 扭头一看，是蹲在王座边举着手，还一脸苦相的厄利叶伯爵。 “……能不能别轰我家的城墙？” 戴维和万影领主们全都冷冷的低头盯着她。 谁问你了？ 好……厄利叶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戴维·弗兰克她是肯定干不过的，这七八只万影领主……她也一样干不过啊！ 血食者伯爵和万影领主同为六阶存在，虽然飞升血食者对灵能和血能的掌控力会比幽影贵族更强，但她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啊。 戴维身边这些万影领主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的增多，她甚至怀疑它们会在所谓的“无名之影”信仰影响下慢慢分裂……反正厄利叶根本不敢惹它们。 “我的伯爵女士。”戴维忽然笑了笑，伸手替厄利叶扶正头上那顶歪歪斜斜的圆高帽，“你如果觉得这座城还是你的，你可以自己飞回去看看，我不拦你。” “真的？”厄利叶睁大细长的眼睛。 戴维点头，“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去把所有惩罚者大炮都关掉，再把你家的血食者都关起来。” “好，我一定会办到的！” 厄利叶立刻满口答应。 反正都要自己造自己家的反了，能保住家族的城墙至少可以减少一些损失啊…… 对于厄利叶这种想法，戴维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不觉得这位跑出领地后就被架空的伯爵大人还能控制自家的主城，不过让她试试也无所谓。 …… 这一日，血刺城西北边的天际，出现了一艘从虚空中浮现的“战舰”。 所有在城墙上巡逻的血食者战士们都看呆了。 继幽影城和遗迹街的短暂轰炸后，方舟王座上的灵能炮阵列再次集体打开那些钢铁花瓣，开始从虚空中抽取庞大的灵能。 不过灵能炮的光芒此时已经被大片漆黑的阴影遮蔽。 伴随方舟出现的，是大团比暗潮还要汹涌的“黑云”——那都是由万影领主带领的，数量庞大的阴影生物！ “这、这……该死！那是幽影城的力量？它们在干嘛？” 有面目狰狞的血食者哨兵趴在城头发出警告。 “幽影城的领主想要攻城！它们杀过来啦……” 血食者哨兵话还没喊完，迎面就是一股足以蒸发它全身血肉的光团砸来。 轰——！ 负责校准的灵能炮准确的在墙头上爆开！ 轰鸣与震动中，大量石屑飞散，焦臭与腥气夹着铁与血翻涌，城头其他血食者纷纷被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那边的城墙竟然被这一炮轰出了一个小缺角，连附近的好几个刻着英雄血食者的半身浮雕都被炸成了粉末。 “血神啊！它们竟然能轰破血钢的防御，这是什么武器……” “别管那是什么武器，我们必须反击！圣·血刺家族的荣耀不容亵渎！” 反应过来的血食者战士发出了激昂的咆哮。 它们看着都是些浑身长满肉刺的狰狞怪物，但当反攻的号角吹响之时，它们好像又成了无比英勇的军队…… 随着第一炮的打响，城头的惩罚者大炮也迅速开始了红光四溢的充能。 这些恐怖的城防炮正面看有点像是黄铜火炮，背面却带着一个庞大的邪恶血肉阵法。 大量鲜红的血肉构成了大炮的基座，每座大炮后的法阵中央都趴着好几只血食者“炮手”。 它们的唯一工作就是不断的朝血神献祭自己的血肉，换来惩罚者大炮无穷无尽的炮火！ 轰、轰、轰、轰…… 震天的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夹杂着凄厉尖啸声的乌云从天上涌下，阴影的诅咒宛若雷霆般劈下。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就此在血刺城西北面的城墙上展开。 …… “那是……竟然真的发生动乱了！” 巨树森林之外，距离断空山高原地区还有一段距离的山路上，光头和一众猎人们满脸震撼的驻足在半山腰。 从他们这个角度仰视山上，刚好能看见几十里外的高墙与那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阴影大军。 身在猎人队伍中的洛莉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果然，阴影大邪神的阴影大军发力了……” 公主殿下现在正跟着光头他们准备找机会潜入血刺城。 负责带路的家伙正是只剩一个头的阿什顿——这位惨兮兮的血食者统领终究还是被砍得只剩个头。 没办法，猎人们只对这样的血食者放心。 不过阿什顿倒不会因为这样挂掉。 他好歹是一位五阶的飞升血食者，真要发动仪式能力，滴血重生也不是问题。 洛莉把他的头颅关在腰间的小笼子里——未激活的幻梦之笼成了阿什顿的家。 “啊，你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靠近城墙的，翻过这座山后，有一条很隐蔽的山谷，那里有通往血刺城下水道区域的秘门，我可以解开那里的仪式封印……” 阿什顿半死不活的笼子里发出提醒，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家伙对于猎人们来说就是指路明灯，他不仅是活地图，还能作为打开所有城池入口的活钥匙，带着他们轻松完成潜入。 可以说很好用了。 “它说的没错，你们必须加快脚步，等你们翻过这座山的时候，城头的战斗会进入白热化阶段，那时城中的高阶血食者才会和幽影领主们打起来，没有人会察觉我们的。”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洛莉肩头响起。 如果你仔细看就能发现，那里坐着一只小恶魔般的影子。 这只影子就是戴维派来给洛莉他们传话用的百影领主“尖叫”——缩小版的尖叫领主能够给洛莉实时通报战况，让他们更容易配合方舟王座的攻城进度。 有这样内外通明的情报支撑，戴维的安排也算是滴水不漏了。 胆大包天的公主殿下也觉得万无一失，唯一让她有些疑惑的是，她的导师本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面上，戴维是留在了他们新找到的临时藏身处照看那些还不能充当战斗力的人。 但洛莉知道，戴维的本体此时早就离开了。 …… 宏伟的城墙上响着轰鸣不断的炮声，就连高墙另一边的墙根都能感受到连绵不绝的强烈震动。 那些依附在墙根建造的房屋和街道此时都出现了些许裂纹。 血刺城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经受过战火了，这里的黑暗生物也差不多忘记了城墙的防御功能。 它们把一座座挂满铁笼子的高塔建到了城墙边，将围墙后的所有空间都改造成了阴暗的“乐园”。 无数囚笼高塔林立的街道间，一位身穿猎人大衣，头戴三角帽的年轻人从城墙的方向走入城内。 他按住帽檐，抬头看向身边的高塔，嘴角勾起，缓缓深呼吸了一口。 “啊，是猎物的气味……” 久违的狩猎，开始了。 第780章 久违的狩猎 走在无人街道上的猎人，正是比所有人都更快潜入城中的戴维·弗兰克。 他所处的街道还是血刺城的外围，这里的地形也非常复杂，上下落差极大。 严格来说，血刺城的大部分城区都建立在山上，从城墙后的这条街就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蜿蜒山道。 两侧的房屋和塔楼要么依山而建，要么就直接嵌入半山之中，要么被架在悬崖之外，看着就十分险峻。 不过这片城区的居民此时都被城头上地动山摇的战斗吓得躲进了屋内，街上显得一片死寂。 血刺城的风格延续了血暮王庭一贯的奢华感，与幽影城那些狰狞的构造有很大的差别。 古典的建筑上立着大量代表着血腥献祭的尖矛。 高塔之外半挂着大量血食者的浮雕，以及那种被称为血钢的黄铜色钢铁包边，某些气派的大型建筑甚至外表甚至还镶着黄金。 这些建筑的表面无一例外的刻满了邪恶的鲜血符文，无处不在赞颂着血神和渴血大帝的恩赐。 除此之外最显眼的就是那些面幅巨大到有些夸张的红色旗帜，上面全都纹着圣·血刺家族的家徽——一个金色的尖锐矛头。 这些旗帜挂满了建筑顶部每一个矛头，高塔的表面和高墙上也有横挂垂落的巨型旗帜，充分体现了血食者对于家族荣耀的看重。 一眼望去，那些在鲜红和橙黄色街灯交叉照耀下的旗帜甚至反射出了艳丽的磷光，将整座血刺城映照得如同一片飘扬着旗帜的红海…… 这种景色确实也堪称是黑暗大陆中的一绝。 只可惜，那些旗帜下挂着的钢铁牢笼却让绝景变了味。 王庭的大多数黑暗生物都不怎么欣赏血食者的装饰，它们更喜欢的是那些挂满大街小巷的笼子，以及笼子里那些看上去“鲜嫩肥美”，“各有特色”的展览奴隶。 是的，戴维走过的街道两边就挂满了装着奴隶的笼子。 那些奴隶一如既往的麻木，身上却被迫穿上鲜艳的衣物，如同街灯上的装饰一样供人欣赏…… 其实不只是这些吊在铁链上的笼子，就连那些建筑，在戴维眼里其实都是各种更大的囚笼。 那些大大小小的房屋和高塔内部都是各种用来培育奴隶的血肉仪式工厂。 与遗迹街的那种泥浆池不同，城内没有熏天的臭气，各种仪式看上去也更富有“文明”的气息。 但那一道道冲天的血光，同样代表着扭曲生命的丑陋亵渎…… 王庭的贵族称这是乐土，因为它们会用太多不同的花样来培育各种不同的奴隶——以饱口福，以娱狂性，以犯淫邪，以施暴虐。 除了血食者外，城中还藏着太多太多的邪教徒，每一栋房子内，可能都是在不同扭曲侵蚀下形成的一个“小乐园”。 其中丑恶，凡人难以想象。 要知道，血刺城也只不过是整个血暮王庭的一角，一个缩影而已…… 庄严华丽的表面与丑陋残酷的内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人不禁猜测，这样的城市真的是黑暗生物建造的？ 还是说，它们也只不过是占据了前文明的一片辉煌的废墟而已…… 走在街道上的戴维，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嗜血的冲动。 他已经等不及看见那些麻木的奴隶们被唤醒，与他的神偶一同发出惊破苍穹的诅咒尖啸了…… “耐心，耐心……” 戴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按耐住自己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这也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不要为了一时冲动把一切都毁了，我们得先把猎物抓到。” 好像是为了安慰戴维，千肢神偶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十二根手臂一半绕到前面给他扶胸，一半在后方给他顺背。 “哈，别担心，我可不会被那些仪式干扰到，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学会了许多许多。” 戴维握住千肢的其中一只手，牵着它继续往前走。 “这座城充满了对血肉之母的崇拜，恐怕是你的信仰扭曲也很难扩散，对于那些渴望血神眷顾的血食者，赐它们一死便是最大的成全。” 半飘在离地几公分的千肢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 他们走上山道的坡顶，正好看见一群血食者往城墙这边赶来。 为首的那只高个儿的血食者战士十分显眼，它的身形如同竹竿一样，四肢修长，脑袋也长得又长又尖，是戴维第一次见的特殊类型。 这种血食者其实就是那种负责城防仪式的四阶个体——血巫师。 它正带着上百只张牙舞爪的血食者战士奔赴战场，正好撞上了戴维与千肢…… “咦？这是什么？异形人贵族？”前头的血巫愣了一下。 然后它那又尖又长的脑袋瓜就像是爆炸的西瓜一样喷出了大量的脑浆…… 跟在后头的血食者们都傻眼了。 它们好像看见有根触手从虚空裂缝中伸出来抽了血巫的脑袋一下？ “千肢，咱们好久没有一起狩猎了呢。” 戴维咧嘴一笑，缓缓从虚空中拔出那把影化的万灾之镰，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恢复成了漆黑的阴影状态。 “开始。” …… 很多时候，开始其实就代表着结束。 血食者战士们被万灾之镰的影刃扫过，就好像被割去的野草一样飘飞而起…… 这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除了利刃扑哧扑哧的砍击声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从古老唱片机的喇叭中传出的古典歌谣，就足以掩盖掉狩猎的动静。 当然了，哪怕屋内的人将留声机的喇叭开得很大，也无法掩盖城墙那边的炮声。 不过这座房子距离城墙已经有十几里远，屋内的人并不怎么担忧那突发的乱战会波及到此地。 所以他们又把留声机的喇叭开大了一些。 悠扬到有些刺耳的音乐中，有人在屋内窃窃交谈。 “据说冥灯城的盛宴中，以红石亲王为首的血食者们都失败了，冥灯城现在落入了一个人类的手里，厄利叶伯爵也失踪了……” “没错，这就是引发血刺家族变局的关键，那只潜血兽趁机夺走了伯爵的传承——以它的天赋与实力，只会比厄利叶那个靠着巴结亲王上位的家伙更强大。” “嘿嘿，新领主刚刚上任就遭到了攻击，看看那些乌云，好像还是幽影领主，难道是来自幽影城的怨恨吗？这可不是好征兆。” “我看，应该是厄利叶伯爵的心腹带着救兵回来争权了……但那有什么用？四位高阶领主中，除了阿什顿，其余两个都站在潜血兽那边……呵呵，现在它们估计都‘站’进潜血兽嘴里了，这种乱局根本不足为虑，那些万影领主在血刺城翻不了天。” 灯火通明的屋内，肌肤黑亮的破碎教圣女努拉就坐在窗前。 她透过窗户看向西北天际正在火光中肆虐的阴影云团，脸色变得无比阴沉，连身后那些祭司们正在议论的话题都没有关注。 那些阴影，让她又想起了幽影城的那一幕。 姐姐死了。 被那个恐怖的怪物轻而易举的杀死了。 就连神通广大顶天立地的破碎之神都无法庇护她们…… 那个怪物…… 不，那个东西，甚至比世间任何扭曲的怪物都要可怕。 想到那人用赤红色利爪抓破螺旋神殿的一幕，努拉又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姐姐……我该……怎么办……” “放心，圣女殿下，我们能找到办法的。”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努拉的肩膀，一位身穿好几层厚实灰袍，看上去有点臃肿的大祭司站到了圣女身后。 渡鸦大祭司。 他就是当时赶到幽影城救下了圣女的那位千魂人。 如果不是两位圣女执意要去找十字祭司，努拉的姐姐也不会被戴维随手抹了脖子。 不过此时渡鸦对努拉说的话并不是安慰，因为其他的破碎教徒都能感觉到，努拉身上的神眷还未消失。 这证明了一点——露娜圣女还未彻底死透。 “只要灵魂还未消散，我们就有机会将您的姐姐带回来。” 连头部都被厚厚的灰布裹得像只粽子的渡鸦大祭司温文尔雅的说道。 只不过，就连大祭司也想不到，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带着他家圣女的灵魂杀过来了…… 戴维·弗兰克的阴影出现在这栋小楼所处的长街尽头。 他的手里，就握着露娜的灵魂。 第781章 敲门 “找到了。” 戴维看向街道前方那座气派的三层洋馆，挥手将指尖的一点光芒掩去。 破碎教的圣女双胞胎在灵魂中都有着一些奇妙的联系——就像温蒂妮和希尔芙一样。 借着这种联系，他就能通过露娜的残魂追索另一位圣女的位置。 不过圣女露娜的残魂并没有屈服，哪怕没有肉体，她也在依靠着神眷和顽强的意志抵抗着戴维的淫威。 哪怕魂飞魄散，她也不愿意向戴维透露任何重要信息。 这种情况下，如果另一位圣女不在手上，戴维也很难彻底搜索她们的记忆。 破碎教重组派的人也非常谨慎。 戴维之前在那个被救走的十字大祭司身上也留下了隐秘的黑印，不过现在那个黑印已经被某种力量封印了。 还好敌人无法预料到他拥有死亡权柄，否则圣女的这条线索很可能也会被切断…… 当然，这种线索也很可能是钓鱼的线。 所以戴维一路入城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踏入了别人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尽量不要弄出动静，不用留太多活口……” 他贴到街道的一侧，沿着阴暗的墙脚，如同一只真正的影子一样前行。 他身后的千肢则直接潜入了黑暗中，像是一条钻入水中的美人鱼。 戴维的杀戮一直是无声无息的。 来时路上他就撞上过好几批汇聚起来准备赶往城墙的怪物。 那些家伙要么是刚转过街角就被集体砍头，要么就是刚刚凑在一起就被影丝集体吊起挂在路边。 这期间，戴维也算是见识到了大量从未见过的黑暗生物。 它们大部分都有着比人类更高的体型，长着尖锐的指爪和各种形状的恐怖大嘴…… 荒诞的是，这些怪物无一例外的都穿得衣冠楚楚，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文明绅士。 戴维觉得，就连那些身上只长着骨铠的血食者战士看着都比它们顺眼一些。 而他此时进入的这条街区就有些不一样了。 街上并非空无一人，显然还有许多穿着灰袍的家伙在游曳。 他们有些看着还是标准的人类，或者是长着尖耳朵的类人物种。 显然，这里是破碎教的地盘。 破碎教的人正在守护的洋馆也十分气派，建筑的四角上还修有四座塔楼，塔楼上还守着大量毫无视线死角的放哨者。 洋馆外围的铁栅栏后，还能看见庭院中也有大量破碎教徒聚集，他们好像在搞什么祈祷仪式，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这种阵仗，正常人想要无声无息的潜入基本不可能。 不过戴维嘛，和“正常人”这三个字根本就不搭边…… 阴影蔓延而来，本就昏暗的街道只能靠着街灯和火把照明，这也导致人们根本无法察觉到那些在黑暗中蔓延的东西。 一场在黑暗大陆中很常见的暗潮被吸引而来。 街上缓缓的出现了灰暗的雾，让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如同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 血刺城内部的防御仪式和布满大街小巷的血咒都能隔绝暗潮的诡异规则。 破碎教徒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种情况最多只会让他们有些警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所有人脚下的影子此时都已经被一只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抓住了。 【深黯支配】化作万变的阴影，直入灵魂深处。 对于如今的戴维来说，影手延伸所需的那1米一万点的生命能量消耗实在是微不足道。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能在方圆五百米的范围内同时控制成千上万个目标。 所以在某一刻的瞬间，这条街上的所有破碎教徒就全部都同时“定格”了。 当然了，这种诡异的场面如果被高处的放哨者发现一定会引发警报。 所以戴维在控制这些人的同时，千肢神偶也悄无声无息的飘上了被暗潮遮蔽的天空，用垂落的影丝将高处的所有放哨者一起吊了起来…… 【提线妖偶】的丝线同样是非常恐怖的控制手段。 最重要的是，这些控制方式都十分隐蔽。 众目睽睽之下，整条街的人都变成了傀儡，无人察觉。 …… 洋馆的大门之后，守门的破碎教徒好像听到门外的祈祷声集体静了一瞬。 他对面的同伴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却觉得有些疑惑。 谨慎的心态驱使下，他把眼睛凑到大门的猫眼前面，想看看门外那些正在进行祈祷的信徒们有没有异样。 结果一切正常。 那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围在一起，共同赞颂着破碎之神的伟大…… 守卫收回视线，挠了挠头。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门外的守卫呢？怎么好像没有看见？ 想到这里，他又把眼睛凑到猫眼那儿去，不过这一次，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猫眼中只有一片纯粹的漆黑。 守卫缩回脖子，皱着眉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擦了擦猫眼的位置。 “难道我眼花了？” “怎么了？”旁边的守卫也察觉到同伴的异样，凑过来查看。 “不行，我得确认一下。”那个疑心重的守卫忍不住握住门把，悄悄拉开了一条门缝。 奇怪的是，门外一切正常，外面的守卫也靠在大门两侧，没啥异样。 同伴有些搞不懂他的操作，“你瞧来瞧去的干嘛？有啥好看的么？” “是啊，有啥好看的呢？” 不等守卫回答，他们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顿时让他们毛骨悚然。 是谁！？ 刚刚身后明明没有人的…… 难道有人趁着他开门时进来了！？ 两个守卫同时回头，看见一只对着他们笑的影子。 …… 坐在二楼客厅里出神的努拉忽然怔了一下。 不知为啥，她好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姐姐露娜的气息……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时候感应到姐姐的气息？ 有些心神不宁的努拉皱眉站起，凝神仔细感受了一下，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好像又消失了。 她回头看向大厅中还在围着圆桌讨论的其他祭司，发现那位穿得很臃肿的渡鸦大祭司已经不见了。 努拉是个急性子，出现这种情况，她是一刻都坐不住，只想找对灵魂研究极深的渡鸦询问缘由。 她离开了客厅，走过略显昏暗的楼道，迈步踏上三层的阁楼。 那个阁楼中布置着保护重伤的十字大祭司的法阵，如果渡鸦不在身边，那他很可能就在阁楼中。 打开阁楼的大门，努拉却有些意外。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一人高的卵状肉团，渡鸦并不在这里。 看见那个肉卵，努拉叹了口气，关上房门缓缓靠近。 卵的内部其实就是半死不活的十字大祭司。 教派的巡礼者们偷用了血食者的仪式，他们甚至还伪造了对血神的信仰，以此来布置这么一个具备复活能力的六阶仪式“伪诞生之卵”。 但这样的仪式也无法把大祭司轻易救回来。 被那个怪物伤害的大祭司只能在血肉包衣之内苟延残喘——唯有这种足以欺骗神明的方法，才能勉强封印戴维在他身上留下的黑印。 这时，努拉忽然听到阁楼的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 敲门声彬彬有礼，却又显得十分沉重，如同直接敲在努拉的心房上…… 第782章 渡鸦，别无选择 圣女努拉的心头一震。 “门外有东西！” 这貌似是一句废话。 但努拉很清楚，那个敲门的东西绝对不是这栋房子里原本该有的存在。 那种隐隐约约的气息又出现了。 努拉豁然明白，原来那是姐姐对她发出的警告——那个怪物，追来了！ “怎么办？” 努拉顿时慌了。 那个人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这一刻她甚至都有些脚软，连逃跑都忘了。 “逃……” 忽然，身后的肉卵中响起了十字大祭司艰难的提醒。 “……快逃……” 身在其中的大祭司依然想要保护圣女殿下，只可惜，他拼尽全力却只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但这一声提醒也把努拉从恐惧中拉了回来。 她立马返身冲向肉卵，有些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搬那个肉卵。 可惜肉卵太大了，她根本来不及带着大祭司一起逃。 “别管我，殿下……你……自己逃！” 努拉咬牙摇头，还想努力一下，却听大祭司在里面大喊：“有渡鸦在这里，他还能拖延一点时间，其他人有机会救走我……但您不能留下！别管我，快走！从后面的暗门走！” 说话间，阁楼的房门已经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那个敲门声似乎只是表达一下礼貌，根本就没打算等房中人的回应…… 极度的恐惧再次袭上努拉的心头。 她终于无法再抵抗压力，呜咽一声转身就跑。 幸运的是，那扇门本该被轻易推开的门却定格在原地。 门的另一边，握住门把手的戴维缓缓扭头看向身后的楼梯下方，只见一个奇怪的“人”此时正站在那里。 “噢？察觉到我已经靠近，却没有直接逃跑，勇气可嘉啊。” 戴维笑了笑，没有继续推那扇门，反而不紧不慢的转身，面朝那个浑身穿得十分臃肿的家伙。 逃跑的圣女就交给千肢就好了…… 至于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东西？戴维也有些感兴趣。 破碎教在黑暗大陆的重组教派吸纳了大量诸如十字大祭司那样能够靠着吞噬灵魂恢复灵能的扭曲者。 眼前的这个家伙，同样也不简单。 “阁下就是毁掉了幽影城的存在？”渡鸦大祭司发出了温和的声音，不过这种声音直入意识，显然并非来自人类的喉舌。 “嗯，这是灵魂链接……你是千魂人？”戴维反问。 渡鸦大祭司点头，用被灰袍包住的手缓缓解开绕在自己脖子上的灰布。 “阁下能隔着这么远追踪到我们，看来是十分了解我们破碎教，那艘航行在虚空中的方舟应该也是您控制的…… 啧啧啧，难以想象，为了抓住我们，竟然不惜直接攻击血刺城…… 您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至少，可以让鄙人死个明白？” “哈哈……” 戴维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这位破碎教大祭司还挺有趣的。 “实不相瞒，我家也有两位你们破碎教的圣女，非要说的话，我还是你们的神使。” “神使？” 渡鸦祭司微微摇头，“我们重组派没有神使，您可以踏足螺旋神殿，不是因为您具有吾主的权柄，而是因为您破坏了吾主的规则。” “既然知道我能破坏你们那个神的规则，你还敢站在我面前？”戴维好奇的问。 只见渡鸦微微低头，不再仰视阶梯上的戴维，缓缓的说道：“吾主顶天立地，我等又何惧面对异神？” 话间，大祭司头上的灰袍已经落下，露出了一个个怪异的组织。 连戴维都忍不住看得瞪大了眼睛。 因为大祭司的脑袋根本就无法用“脑袋”来形容。 他的那些大脑竟然直接漂浮在外——为什么说“那些”？ 因为大祭司的大脑不止一个，它们就好像连着根的萝卜，一个个在密集的神经根须连接下浮游飘动，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大脑阵列。 飞散的神经根须如同倒升而起的长发，瘤子一样的大脑嗡嗡作响，期间闪过的微光甚至还扭曲了四周的空气。 哪怕不需要任何神秘感知，你都能感受到那些“智慧的大脑”中所蕴涵的精神力。 “您真的很强，远比我看见的更强，所以我别无选择……” 渡鸦大祭司的声音直接以脑波的形式传来，他展露出这种形态，就是准备拼命了。 “想玩自爆？” 戴维有些嫌弃的咧了咧嘴，随手甩了一团影丝过去。 别看这家伙和戴维喋喋不休，他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尝试用千魂人的仪式能力企图入侵戴维的灵魂，可所有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他不仅失败了，还被戴维的诅咒反噬，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变了形。 现在他露出了脑子，自己的肉身其实也如同生根了一样扎在了地面，根本动弹不得。 不过戴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渡鸦被影丝黏上的同时，身上竟同时射出了大量的影丝，反过来黏住了戴维。 两人就这么互相纠缠在了一起，像是两只丝线被打了结的木偶…… “这是想干什么？” 戴维歪了歪头。 千魂人的能力，他一阶到五阶的都见过。 其中的三阶“掠夺”仪式和五阶“变化”仪式确实能达到一些很诡异的效果，例如使用敌人的能力，或者直接变化的成敌人本身，获得对方的身份和位阶。 但大祭司在二阶“入侵”仪式的步骤上就已经失败了，他的“掠夺”自然也只成功了一半，根本无法剥夺戴维本身的能力。 再学着自己制造影丝，不是班门弄斧？ 戴维手一挥，所有影丝纷纷绷断。 “啊……” 随即他就愣了一下，因为这一手同样也让大祭司脱离了控制。 “很巧妙，但你觉得这样就能耍我，未免太天真。”戴维咧嘴一笑，轻轻抬脚踏地。 没等大祭司释放第二个仪式能力，【深黯支配】的影手就已经笼罩了大祭司的身体。 与此同时，那些来自虚空的触手也刺向了大祭司飘在空中的大脑群，直接以狂乱来摧毁敌人的精神。 “我有大把花样能够抓住你，你能掠夺多少种我的能力？咱们可以这样玩一整天……又或是，一瞬间。” 影手接触到敌人的瞬间，戴维直接给渡鸦大祭司印上了【诅咒】。 霎时间，来自信仰的反噬好像被自内部引爆的炸弹一样摧毁了渡鸦的精神防线。 轰的一下！ 阶梯下方的走廊地表被大祭司失控的灵能直接掀翻。 这么一来，渡鸦连释放能力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六阶的千魂人，只需要一个照面，就陷入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境地…… 真的是如此么？ 那一刻，戴维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透过刺入渡鸦灵魂的支配影手，触摸到了一些很不对劲的东西…… 那不是破碎教徒该有的灵魂——而是来自重生之母那种扭曲粘滑的血肉与饥渴蠕动的獠牙！ “这家伙……不是破碎教徒！” 眨眼间，戴维就反应了过来。 眼前的东西根本不是渡鸦，而是某种伪装成了渡鸦大祭司的东西！ 又或者说，是渡鸦大祭司让某种东西伪装成了自己？ 不过现在意识到这点好像已经有些迟了，戴维在抓住那团深藏在灵魂中的血肉时，饥渴的血肉之母也抓住了他！ “额啊啊啊啊……感受血神的拥抱！” 嘭——！ 大祭司高呼着，直接把自己炸成了一团肉！ 无限增生的肉团竟如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样，瞬间就拍到了戴维的脸上…… 第783章 巡礼者陷阱 不久前，阁楼的另一边。 在渡鸦大祭司争取而来的时间里，努拉已经通过暗门下的旋梯进入了洋馆另一边的二层走廊。 这条阴暗的走廊没有窗户，而她的目标，就是找到最近的窗户直接翻出去。 可在她还没跑出几步，就感觉身后吹来了一股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的阴风。 某种高大的存在正跟着她的身后，脚步发出沉重的咚咚声，速度不慢不快，但却极具压迫感。 那种脚步声就像是故意在猛踩努拉的脑门一样，越来越响亮，越来越猛烈！ “别……别靠近我！” 努拉发出一声尖叫，头也不敢回的继续往前奔跑。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自觉的激发了愚天使的附体状态，于此同时她的身影还拉出了大量残影。 这些残影都成了复制体，毫不畏惧的返身扑向那个追来的恐怖东西。 然而这都是螳臂当车的尝试。 那十二条臂膀瞬间撕碎了全部复制体，然后直接深入虚空之中，从走廊的另一边刺出，一爪子扣住了努拉的脑门。 努拉被碰到的瞬间，爪子上附带的诅咒直接就把她的附体状态给冲散了！ 扭曲信仰的诅咒连愚天使都无法幸免。 那一刻，努拉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都被一种粘腻恐怖的感觉包围…… 她努力的想要发动仪式能力，想要利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灵能去“同化”那只抓住自己的手。 但这不仅没能帮到她，反而还让她感受到了属于那只怪物的更深层本质。 那是大量诅咒与堪比神灵的噩兆体凝聚起来的邪神！ 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努拉的面前，那星空一样的光芒顿时将她拉进了无限深邃的漩涡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 …… 千肢抓着两脚浮空还在疯了似的拼命奔跑的努拉，歪着头眨了眨眼。 换个角度看，这确实堪比一个恐怖的鬼故事。 但在神偶眼里，它就感觉自己在玩一个抓娃娃的游戏…… 它其实有点想将这个兔子似的玩意儿融化掉，因为她的尖叫实在太吵了。 不过戴维说，要保持这个人的灵魂完整度。 所以千肢还要斟酌一下，自己该怎么杀死她才不会伤到她的灵魂…… 可就在这时，它的眼眸突然一瞪，唰的一下看向一边。 与此同时，一道恐怖的血肉壁垒挤破了走廊的墙壁，狠狠的砸到了千肢脸上…… …… 血肉的洪流爆发之时，渡鸦大祭司自己的身体也被卷了进去。 但他一点都不慌。 正如戴维所想，这具身体并不属于他，而是另一个被他的仪式能力侵占了肉身的血神信徒。 为了利用血肉之母的力量，不仅是渡鸦大祭司，就连整栋楼中的破碎教徒都伪装了自己的信仰。 巡礼者四阶仪式能力——神学者！ 这种仪式能够学习和伪造一切其他信仰的仪式，那些巡礼者们就相当于是借血神的“刀”来设下了一个恐怖的陷阱。 但即便如此，被冲毁楼层的血肉卷住的大祭司依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血肉潮汐中传来了一个可怕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 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个怪物竟然连召唤血神的仪式都杀不死！ 当然杀不死…… 血肉之母的孽子可是戴维·弗兰克的共生兄弟啊。 “先驱者！快发动二重召唤仪式！” 惊惧的渡鸦只能趁着躯壳被血肉吞噬殆尽之前发出了最后的喊声。 “收到……” 洋馆地下深处的密室中，另一位早已静候多时的大祭司伸出手，重重的按住身前弥漫着灰雾的祭台。 “渡鸦，你得让十字把我们都带出去才行，我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血刺城啊……” …… 嘭——！ 楼房的二层和三层区域被开花般的血肉吞噬。 原本这股来自邪神的肉还会继续增生，甚至在片刻后吞没掉整片街区。 但它却在下一刻突然停止了膨胀。 不仅如此，鼓动的肉块还在迅速收缩，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疯狂吞噬一样！ 戴维的人影从天而降，有些无奈的立在了大楼之外。 此时千肢就在那团膨胀的血肉中心，它的十二根手臂都化作了血肉触手，正在以【重生之核】的权柄力量反噬那些膨胀的血肉，企图将这部分邪神的扭曲收归己用。 不得不说，敌人的这手陷阱确实够阴险。 而且还足够的狠！ 与一心只想保护圣女的十字大祭司比起来，渡鸦祭司才更像是那种邪教中的狠人。 这家伙竟然敢用圣女当诱饵来吸引戴维的注意力，借此布下陷阱引他上钩。 那些巡礼者的离奇招式把戴维都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戴维也没在人类帝国的破碎教中见过四阶以上的巡礼者…… 千肢为了阻止血神召唤仪式，还下意识的松开了圣女努拉。 这一切似乎都在渡鸦大祭司的算计中。 那些在楼下的巡礼者顺势接住了从被掀开的天花板上落下的努拉，他们甚至还能在血神的生命扭曲影响下安然无恙！ 巡礼者道途的三阶仪式“祈祷之魂”和一阶仪式能力“自我催眠”，不仅骗神，还要骗自己——这些都是能够伪装信仰的逆天能力。 就是靠着这一手，血肉之母的肉块愣是无视了他们。 戴维估计，这群破碎教徒中肯定还有一个位阶极高的巡礼者…… “也就是说，这帮家伙还有后手。” 戴维心中一动，脑海里刹那间闪过大量对方可能会做的事情。 “他们不可能真的把血肉之母召唤出来，就凭一帮伪信徒和如此简陋的仪式应该做不到……那么，是破碎之神？” 忽然间，戴维想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答案。 “神之影！” 没错，在现实空间中，超越七阶的神性对碰所产生的最恐怖结果，就是唤来神之影的降临。 这里不是破碎教的大本营，而是圣·血刺家族的血刺城——正因为如此，他们绝对能肆无忌惮的做出任何事！ “好！有本事就让我见识下你们的疯狂，我连神影也一起杀了！” 想到这里，戴维已经张开双臂，阴影身躯也陡然间膨胀了一大截。 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圈由无数黑色小手交握而成的冠冕，右手抓住了那柄几乎化为了实体的万灾之镰，左手抬起一个深邃的黑色旋涡。 旋涡中，是所有由他的接肢能力分裂出来的恶灵，它们正在发出激昂的咆哮，仅是其中的扭曲便足以歪曲空间，撕碎现实的障壁。 戴维自己单人就几乎能召唤出神之影！ 他巴不得别人给他多送一只过来…… 第784章 神战 认真起来的无名之影，仅是释放自身的灵能波动就能让整片街区的建筑崩塌。 虚空中的雷霆与七色的火焰从脆弱的空间裂缝中渗入，如云的旗帜被点燃，眨眼间就引发了一场覆盖小半个城区的诡异大火。 大火中，张牙舞爪的戴维正在全神贯注的戒备着敌人的后手。 可这时，某个很破坏气氛的声音却像是快要断气的蚯蚓一样钻入他的耳朵。 “救~命~啊~~~大人~~主人~~~呜呜呜呜~~~” 戴维怔了一下，扭头一看，只见远处的天上出现了一只飞得歪歪斜斜的血食者。 正是拍打着血翼的厄利叶伯爵。 戴维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好像变得十分狼狈的厄利叶晃晃悠悠的飞来，她身上还很明显的带着大量伤口，连飞升血食者的自愈能力都受到了抑制，无法立刻恢复伤势。 不用问都知道，伯爵大人就是被人打得灰头灰脸的飞回来求救了。 这家伙之前恳求戴维不要拆她家的墙，戴维就很大方的让她先回城去掌控大局。 结果嘛，大家都看到了…… 回到老巢的厄利叶发现自己果然被背叛了。 背叛她的家伙还是她曾经手下最强悍的血食者统领——一只诞生自血神人造生命仪式的传奇“潜血兽”。 厄利叶在冥灯城里死过一次，当时她留在潜血兽身上的血链魔契就松动了。 潜血兽也是趁着那个机会悄悄脱离了她的控制。 现在那家伙甚至已经吃掉了另外两位同为六阶的血食者统领，变成了一头连厄利叶都打不过的怪物…… 还好厄利叶跑得够快，不然女伯爵少不得被那头巨兽又碾又啃一番。 “伟大的主人啊~~~” 厄利叶像是一片枯萎的落叶，打着转落地，啪唧一下摔到戴维面前，一脸血泪的喊道：“您可要帮帮我啊，那个混蛋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啊……” 戴维无语的看着她，轻声的安慰道：“不是挺好的么，这样我毁了你的城，你就不会心疼了。” 厄利叶张开嘴，眨巴着眼睛，脑袋上的圆帽子嗒一下掉了下来。 “还有，你打搅我狩猎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哦。” “啊？” 话音刚落，不等厄利叶反应过来，她膝盖下的大地就猛然间爆发了一次剧烈的震动！ “这是什么——啊啊啊啊！！！” 可怜的厄利叶连戴维的裤腿都还没抓住，就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踹可把厄利叶的魂都快踹飞了。 她眨眼间撞穿了数十面围墙，倒飞出了几条街外…… 不过戴维踹她可是为了她好，这会儿她还得感谢主人的脚力。 因为她刚刚飞出那片街区，那边的大地就被某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彻底掀翻了。 那是神明的神力！ 来自地下的灰雾凝聚出了一只堪比神拳的巨手，轰然拍向了地面正在吞噬血肉的千肢神偶！ 这下，原本还不足以引发天灾的血肉扭曲和作为千肢之神延伸的神偶都被那只巨掌一下子捏在了一起。 一道扭曲的光芒瞬间在城区中爆闪绽放！ 可怕的狂风进一步扩大了灵能扭曲的侵蚀范围，足以震破凡人耳膜的爆鸣声笼罩全城。 而最中心的地区却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山麓上的所有建筑都被扭曲的重力拉上了半空…… …… 飞出去的厄利叶人都傻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全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但厄利叶用屁股想都知道，值得那个戴维·弗兰克“狩猎”的目标，绝对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原本还打算拯救自己家族的主城，现在这副阵仗下来，血刺城估计剩不下多少了…… 她想的没错。 因为那个在扭曲的光芒中心出现的东西，足以让黑暗大陆的任何神灵发出惊骇的尖叫。 一只神之影被多股对冲的力量强行捏了出来！ 厄利叶很聪明，她没有去看那个东西的样子，而是全力以赴的煽动翅膀，甚至不顾代价的释放了自己的六阶能力“能量之卵”，化作一股可以在规则冲击下借力的能量飞速逃离。 而那个没人敢直视的东西，则清晰的落入了戴维的眼里。 那是一只形体有些涣散的白色影子。 如同一团扭曲的火，又好像是一个伸展四肢的生物。 这样的东西根本没法用凡人的认知去界定它的形体，唯有戴维这种敢于直面真神的存在，能够从它泄露进入现实的信息中分辨它的身体所代表的概念。 通过之前与其他神之影的短暂接触，戴维已经对这种东西有了初步的了解。 每个神之影的力量都会有一点区别。 唯一相同的，就是它们都是映照神秘规则的扭曲信息态——眼前这只，就是集合了对冲神力中所有扭曲权柄的玩意儿。 它左半边身体是一团团扭动的白色触手，右半边的身躯却是一只只畸形的白色手臂，肩、腿和头部的部分都是手…… 对这种东西有了些许经验的戴维第一时间就召唤出了自己的六根神尸之手！ 不过他没有忙着冲上去给抽对方的脸，而是让自己的神尸之手结成了两个交握的三角。 两重反仪式！ 在神之影的面前，拥有接近三亿灵能的无名之影也不敢说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特别是这只神之影还映照了他的一部分信息，这就相当于是跟他一样拥有同等量级乃至更高的灵能上限！ 新生诞生的此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它的眼球在每一根触手上，也在它的每一只手掌中。 当它的触手轻轻扫落，下方的城区以及那些被扭曲重力升起的建筑残骸瞬间就变成了一团团血肉！ 将死物直接扭曲成血肉生命，只在它的一念之间。 城池本身是如此，那些城中的生命更是不用多说…… 不过戴维并没有让神之影继续乱搞。 反仪式中的其中一只红色手臂轰然炸开，将扑面而来的概念扭曲干脆利落的抹消！ 千肢巨大的身影拔地而起，庞然阴影顿时笼罩了那片扭曲的光芒。 它的十二根手臂同时变化成了不同的形态，有炽烈燃烧的魔爪，有搅动现实的透明手掌，有喷吐着死亡云雾的巨蛇，还有黑色的巨大螯肢和锋利的刀足…… 来自不同权柄的恐怖力量同时迸发！ 白影上那些如同宝石般的黑眼球好像有些惊讶，原本四散的视线同时聚焦到面前那只无比巨大的神偶表面。 骤然间，神偶的手臂就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巨大灰色手掌同时撑住。 与此同时千肢的体表还失控似的爆出大量的类似肉团的阴影，其中炸出大量手臂，竟然反过来撕开了神偶的身躯！ 不过神之影自己也不那么好受。 它同样遭到了相等的噩兆反噬，大量黑色的手印出现在它的体表，狂乱的手掌也从它体内刺出，强行撕开了它的胸膛！ 全力以赴的千肢把所有能用的接肢能力都用上了，各种扭曲的规则将神之影所处的空间搅得如同一团浆糊，不同权柄的冲击层出不穷。 身处其中的戴维不知不觉已经使用了三次的反仪式。 此刻他就站在千肢挥舞向前的一只手背上，拖着膨胀变大的万灾之镰横空扫向神之影！ “我连续破除了你的三种影射权柄，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还手？” 混沌的黑旋涡在镰刃抵达之前就已经在神之影的脸上炸开。 神器镰刀更是如同压爆气球的利刃一样紧随而至，扑哧一下在空中割出了一道可怕的横波。 这股波动向着断空山遥遥扩散，轰的一下就把斜上方的主峰砍去一角！ 这下断空山是真的被“断”了…… 由半山腰至山顶的大片区域直接被铲平，弥漫在山间的白雾也被斩开了一条黑白分明的缺口。 第785章 不见了 神之影与戴维之间的战斗在所有凡世的生物看来，就是一场可怕的神战。 任何东西要是被这种东西波及，都是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所以当那边的大战开启时，就连正在攻城的幽影大军和在远处游曳轰炸的方舟王座都自觉的倒退远去。 某位万影领主原本已经降临到了城墙之上，正准备绕过惩罚者大炮，把后方那些祭坛上的低阶血食者连魂带肉的碾成灰烬。 但远方的那道扭曲光芒照耀在它身上时，却逼得它惊恐的翻下城墙，跑得比别的血食者还快…… 阴影生物们就是这样。 神之影就是刻在所有幽影心灵中的真正阴影，就连它们原本的神都因此而崩溃，其他的幽影贵族只会更加不堪，再多的六阶领主加在一起都不敢去面对毁灭之星的力量。 不过戴维他们这么一搞，方舟王座的攻城轰击也可以省了。 比起那边战斗双方释放的能量，妖精的古代灵能炮简直就是小儿科。 就是一点点逸散出来的扭曲规则都能把一整段城墙从世界上抹除，他们还费力巴交的轰炸个屁啊？ 再说，虽然幽影军团们是逃的狼狈，但它们的心中却一点也不慌。 看看那尊顶天立地的巨大神偶，哪怕是那些扭曲了空间的奇妙光芒都无法掩去它伟岸的身影。 伟大的无名之影就是傲立于世间的无敌神只，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战胜祂！ 所有幽影们都在心中向着那只影子祈祷。 当无名之影大人宣泄完祂的怒火，当祂撕碎那只扭曲世界的可怕产物，这座城池必将落入它们的掌控之中！ 哈哈哈哈……桀桀桀桀…… 逃跑的幽影大军发出如同已经胜利了一样的邪恶尖笑。 此时另一边，血刺城地下的深处，也有一把尖细的笑声在描述着地面上的战况。 那个正在桀桀怪笑的家伙，正是缩小后坐在洛莉肩头的尖叫领主。 “嘻嘻嘻……吾主的伟大毋庸置疑，祂正在与一只不知为何被召唤出来的神之影战斗，并且稳压对方一头，双方战斗的余波已经摧毁了大片城区，血刺城的那些高阶血食者都吓得想要钻回自己的棺材里去呢……” 洛莉听着尖叫领主的笑声，却有些凝重的皱起眉头。 唯有熟悉自家导师的公主殿下知道，如果戴维真的能掌控全局，就一定不会随意让战斗的余波毁掉一切。 他们的目标可不是制造一片废墟，而是从废墟中唤起一股新的洪流。 如果把所有东西都杀干净了，洛莉和她身边的那些猎人们还能拯救什么呢？ 很显然，这已经是导师失去了对场面的控制。 这种时候，地面上的区域肯定无比危险，她们绝对不能出去…… 洛莉和猎人们此时正在通过山脚下的裂缝进入城区的地下空间。 头顶上的地底峡谷高处就联通了城区的下水道结构。 不过他们还未抵达此行的目的地，所以猎人们感觉到头顶发出沉闷且可怕的轰鸣声时，仍然毫不犹豫的埋头前进。 他们对于拯救同胞的决心坚定不移，就是天塌下来，也无法阻止这帮倔强的猎人。 在只剩个头的阿什顿口中，那些来自猎人家园的俘虏肯定会被带到处于断空山高处的伯爵府邸。 那里处于海拔数千米的高度，深入迷雾层中，距离城墙还有几十里远，等到他们从地下爬上去，还得走一大段路才能摸到伯爵府的大门。 听完小尖叫的汇报，洛莉呼出一口寒气，小声说道：“等地面上的战斗打完了你再跟我报告……” 尖叫领主像只头顶长角的娇小女恶魔，她在洛莉肩上晃着腿，笑眯眯的敬礼回答： “没问题，我的殿下。” 洛莉点点头，默默的跟上前方猎人的步伐，伸展四肢继续攀登狭窄的岩缝。 地下的温度不知为何已经变得极低，就是以超凡者的体质也觉得有些寒冷。 一行人都保持着警惕与安静，耳边只有从山体中传来的沉重轰鸣和让山岩摇摇欲坠的震动。 如此压抑的氛围和前方的未知危险，让所有人都变得无比紧张。 猎人们都看着那位带头爬在最高处的光头猎人。 此时的奎因才终于恢复了些许领袖的模样，他的后背上背着一把用厚布包着的巨大武器，形似一把巨剑，看着比其他猎人的武器更加夸张。 那是奎因从家园中挖出来的备用武器——拥有专属武器的光头可比手持破铜烂铁的光头强大许多。 特别是被戴维喂下了一些可疑的“药剂”后，光头更是在一夜间变成了一位高大壮硕的大个子。 之前在幽影国度中被折磨出来的病态虚弱感已经一去不复返。 在洛莉看来，此时的奎因如果有地面上的混乱作掩护，说不定还真能一口气杀进山中。 额，能不能打赢那些六阶的血食者贵族不说，悄悄咪咪把一些人救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反正洛莉也没有给这次的冒险定下什么宏伟的目标，她也只是听戴维的吩咐陪这些猎人走一遭而已。 众人花了一点时间，很快就爬上了石壁。 血刺城的地下空间结构非常复杂，此时岩壁的对面就出现了一条哗哗流水的小型地下瀑布。 水流沿着光滑的峭壁倾泻入另一侧的深渊，而在那瀑布之上，就是一个直径快有十米的巨大圆形管道口。 “那里就是血刺城下水道区域的其中一个出入口……” 洛莉驻足在悬崖上，感受着山体中传来的震动，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地表，上方逸散下来的灵能扭曲也让对此十分敏感的洛莉心中发慌。 众人都暂歇在岩壁上，目光看向洛莉和她腰间挂着的阿什顿头颅，等着洛莉给出继续前进的提示。 可就在这时，洛莉忽然感觉上方的震动停止了。 她眨了眨眼，屏住呼吸没有动。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变化，同样沉下心聆听着…… 猎人们都以为那种震动是幽影大军攻城弄出来的动静，丝毫不知道上面还出现了神之影那样的东西。 奇怪的是，震动再也没有响起来。 “难道战斗已经结束了？”洛莉有些疑惑。 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胸口竟然有什么东西变得十分滚烫。 她连忙往自己衣袍下掏，拿出来才发现变烫的竟然是那面黑漆漆的无名之镜！ “怎么会这样？” 不等洛莉搞清楚这禁忌物为何会发生异变，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动。 洛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见她手里那面神秘的镜子，竟然咔嚓一下裂出了一条缝隙…… “难道……”她连忙把肩头的尖叫领主抓在手里，用力摇晃着她问道：“上面发生了什么？！无名之影呢！？” “额……呃呃呃……”尖叫领主被晃的头晕眼花。 不过她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传达上面的情况。 “这、这个……无名之影大人好像不见了……呃呃……别晃……呕……我不知道……就连神偶的影子也不见了，祂们好像突然间就失踪了，神之影也是，都不见了……” 第786章 冤家路窄 “失踪……” 洛莉的小脸皱了起来，“你确定祂们都不见了？包括神之影？” “是的，虽然我看不清，不过那些扭曲的光芒和混沌的规则现在都消失了，城里面只剩下大片被融化得像是泥潭一样的废墟……” 尖叫领主的视野是通过方舟王座上的阴影之眼隔着极远距离进行侦察的。 她确实没法看清神战中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幽影生物都对神之影非常敏感，所以尖叫领主的判断应该没有错。 “难道同归于尽了？” 从感觉到无名之镜发热开始，洛莉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捏住了一样，很不舒服。 这面镜子自从在无名之雾中重组以来，就再也没有像这样裂开过…… “不会的，他可是无名之影，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的挂掉……一定只是误入了扭曲的空间裂隙而已。” 正想着，某个在前方歇息的猎人突然低声的发出示警。 “噤声，管道内有动静！” 光头和洛莉顿时将注意力转移到那边，神秘感知延伸而出，果然聆听到了大量急促的步伐…… 像是一群人在疾步靠近？ “准备战斗。”光头轻轻挥手，让猎人们分别爬高，占据悬崖各处的有利位置，居高临下的埋伏在管道出口上方。 那些城中的奴隶都只会等死，不会主动逃生，所以这个时候从血刺城里出来的东西只可能是敌人…… “嗖……” 第一个从管道口探头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灰袍的家伙。 迎接他的就是毛脸用弓刃射出的锐利骨箭！ “是破碎教的人？” 藏在石缝中的洛莉第一眼就认出了管道中人的装束。 其灰袍看似质朴，实际上却用暗线纹着一种裂痕般的咒语纹饰。 这种纹饰洛莉也在那个十字大祭司和黑暗双圣女的身上见过…… 霎时间，洛莉心中的焦躁感便有了宣泄口。 导师走之前就说是去狩猎这帮破碎教徒，现在这帮人竟然逃出来了，而导师却跟突然出现的神之影干了一架然后失踪…… 怎么想都是这帮混蛋搞的鬼！ “好啊，让我在这里撞到你们，就别想逃了，导师抓不住你们这帮混蛋，就让我来试试！” 咬牙切齿的洛莉唰的一下就伸出了自己的噩兆手臂。 这下，就连她身边准备动手的猎人们都感觉背后一凉…… 因为她的四根手臂上都分别抓着四种不同的六阶禁忌物！ 稍稍靠后的妮妮还发现其中一件号角形禁忌物非常眼熟，那不就是把大个子吹死了的妒怨号角么！？ 然而一触即发的激烈战斗已经容不得猎人们多想。 第一批冲出来的破碎教徒反应也非常迅速，他们被骨箭和从上方落下的怪异大刀迎头痛击后，立刻就往后散开，从腰间拔出了武器还击。 猎人们凶猛的跳劈当场就砍翻了好几个邪教徒，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比破碎教同等位阶的巡礼者强出一大截。 就算那些巡礼者发动二阶的“肉体掌控”能力，也没法正面抵挡拥有怪物脏器和可怕爆发力的狂牙猎人。 事实上，巡礼者道途的超凡者从来都不擅长肉搏。 他们的“肉体掌控”能力更偏向于对自己身体的塑形和对各种生理反应的调节，主要目的是用来配合精神面貌、肉体和气质上的伪装。 优秀的巡礼者甚至能利用这个能力，把自己的人类之躯变得和血食者战士一模一样…… 一切都是为了自由的行走在各路邪神的眼皮底下，骗取信仰。 曾经被戴维派去当过一段时间“卧底”的道格就对这类超凡者作出了十分精辟的概括：一群骗吃骗喝的变态。 所以嘛，你让巡礼者去对付另一群玩弄仪式的邪教徒，他们或许能整出各种花样来。 但你让他们跟一帮莽夫对砍，就有些为难人了…… 不过破碎教重组派的人并不是吃素的。 他们能在黑暗大陆站稳脚跟，靠的不仅是庞大的信徒群体和骗吃骗喝的手段。 此时往后退开的巡礼者们掏出的武器，就是那些狂牙猎人们没怎么见过的……枪！ 砰砰砰砰砰…… 霎时间，弹雨扑面而来，刚想闪身拉近距离的猎人们立刻就被打了回去。 管道外刚刚探头进来的洛莉立刻又机敏的缩走了。 后续从管道深处出现的巡礼者越来越多，他们站成一排，形成了封锁整条管道空间的密集火力压制。 皮糙肉厚的狂牙猎人都打得皮开肉绽，甚至还有人被一轮齐射重创，同伴将其拽出来时都奄奄一息了。 光头奎因被这样的攻击打懵了，见多识广的公主殿下却能认出，那些巡礼者手里的武器都是黑暗构装修会的黑针铳枪。 这些武器的子弹附带着恐怖的剧毒和强大的麻痹效果，专治各种血厚甲薄的生命体。 最重要的是，这种轻便的短铳还连着巡礼者背后的一个黑曜石高压罐，在那些黑泥物质耗光之前，它们能源源不断的射出子弹，比帝国的单发蒸汽步枪射速高出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洛莉当机立断的拉住想要冲进去以肉身开路的光头，朝他喊道：“他们人太多，足够封锁这条路了，你们别硬来，换个入口走，这里交给我！” “啊，还有别的入口么？”光头怔了一下。 洛莉看向腰间的笼子，里面阿什顿的头颅立刻很配合的说道：“有的殿下，有的……” 她把人头从笼子里取出，抛给了光头，又说道：“我和这帮家伙有私人恩怨，你们走，有别人在我也不好使用禁忌物……” 原以为光头还会很有义气的坚持留下，得掐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什么“相信我”之类的话才能把他赶走。 洛莉连台词都已经想好了。 可光头奎因一听到“禁忌物”三个字，就立马从善如流的点头：“好！交给您了！” 然后他抱着阿什顿的头，拉着队友转身就跑了。 留在管道口的洛莉看得目瞪口呆，子弹在她身后咻咻飞过，好像萧瑟的凉风…… …… 事实上，光头跑这么快并非真的不讲义气。 而是他非常清楚洛莉这位魔女的底细。 要知道，他可是亲眼看着公主殿下用禁忌物掀起了幽影城一场又一场的混乱，那场大火最终可是酿成了一个献祭邪神的仪式，还“召唤”出了一位无比可怕的存在。 所以奎因是真的相信洛莉可以搞定那些邪教徒。 他走的心安理得…… …… 眼看猎人们撤退得飞快，洛莉也深吸了一口气。 她眯起眼睛，一手捂着胸口的无名之镜，一手抽出身后的水晶使者。 与此同时，噩兆手臂上握着的金杯、金印、军旗和号角都开始散发出神秘的金光。 “来，今天我就要把上次的仇报了，顺便也帮我的导师报仇！” …… 寒冷、阴暗、压抑的淡紫色迷雾中…… 已经被当成了半个死人的戴维缓缓眨了眨眼睛。 “奇怪……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扫视四周的迷雾一圈，已经缩小站在他身后的千肢神偶也学着他的样子，大眼睛咕噜噜转着。 与洛莉想象的不同，她家的导师自然没有和神之影同归于尽。 因为现在的千肢手里就抓着几根唯有信息态的无名之影才能触碰的白色触手…… 那只神之影被千肢和戴维一起撕下了半个身子。 这场神战，毫无疑问是戴维获得了胜利。 可美中不足的是，那只神之影并没有彻底死透。 它逃跑了。 千肢抓住的只有占了那团信息态中的小半部分。 戴维估计，他用接肢仪式吸收这团神影碎片后应该只能提升无名之雾6左右的浓度。 这和上次在禁忌之门内杀死圣·格利高弄出来的那团东西收益差不多。 至于剩余的那部分神影碎片到底去了哪儿，戴维也不知道。 他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黑暗大陆就在毁灭之星的阴影笼罩之下，神之影能逃跑并不奇怪，戴维现在反而更在意自己应该走出这片淡紫色的迷雾。 他觉得自己已经迷路了。 就在这时，前方弥漫的雾气中好像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 戴维眯起眼睛，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佝偻的紫袍老头，正在浓雾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第787章 迷失虚空 穿紫衣服的老头？ 戴维很警惕的盯着那边。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头”。 果不其然，当他凝神观察时，周遭的迷雾就被他强大的灵能压散，让那个佝偻的紫衣服东西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那玩意儿的佝偻身躯上顶着一只如同海葵般的脑袋，那些“咯咯咯”的声音都是摇曳的软触摩擦时发出的动静，好像有紫电在其中闪过。 其紫袍之下伸出的都是蠕动的紫色触手，其中一部分触手还在耸动，配合那种咯咯咯的虚空之声，让人感觉它好像在笑。 “虚空智者的傀儡。” 认出这玩意儿的戴维本能作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一步。 然后他就在千肢的注视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往前踏出了一步。 “嗯，不能露怯……” 跨越神之门后，虚空智者就不让戴维随意跨越虚空了。 所以现在再看见那种海葵脑袋时，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敌是友，抱有何种目的而来…… 曾经的戴维也被虚空智者搞出了一些心理阴影。 他可不想自己又莫名其妙被当玩具耍了。 “等等……”想到这里，戴维心中就咯噔了一声。 “我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就是虚空智者那家伙在搞鬼？” 他已经回想起从前那种打着打着架就断片的体验，这和他刚刚经历何其相似…… “可恶的东西！” 戴维怒了。 他身后的千肢神偶也跟着怒了。 当年我年少无知，被你个老鬼坑了就坑了，现在我身为无名之影，千肢之神，踏上登神半途的存在，你个老毕登还敢来惹我！？ 我…… 先忍你一手。 戴维和千肢同时把自己的爪子收起，咧着嘴一起飘飘然的靠近那个紫袍的傀儡。 海葵脑袋也很快就发现了靠近的戴维和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千肢神偶。 它似乎就是在这里等着戴维的。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奇妙的虚空之声传来，海葵头向戴维微微躬身，如同在欢迎他的到来。 然后，戴维就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千肢嗖的一下出现在对方身后，十二只手臂同时钳住海葵头的身体！ 那只虚空怪物似乎没想到戴维会突然发难，措手不及之下被一把提了起来。 这下，怪物就露出了身下的一个奇特的虚空法阵，与此同时，那些从迷雾高处垂落的丝线也在千肢的触碰下显现出来。 “哈！你个混蛋果然是想坑我！” 戴维看出来了。 虚空智者的这种法阵就是在利用海葵头钓鱼，只要他毫无戒备的靠近，说不得就要踩入阵中被丝线吊起来。 然而虚空智者似乎没有想到，戴维比祂玩得更加阴险和不要脸，竟直接玩了一把先下手为强！ 千肢不但的制住了操纵法阵的海葵头，还瞬间给它拍了不知道多少重诅咒，切断了傀儡和虚空智者间的连接。 “咯咯咯……珂珂珂珂……咕咕咕咕……” 被抓住的怪物发出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声音，整个弥漫着雾气的虚空也在此时震动了起来。 没错，戴维现在已经确定，自己此时应该是误入了虚空，还来到了虚空智者的地盘。 “哼，装神弄鬼，有本事就亲自出来见我。” 他打了个响指，伸手一指那只海葵头，打算让千肢直接把那东西撕碎。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该是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情，千肢却好像做得无比艰难！ 它的十二只手臂全都绷紧了肌肉，动作非常用力，爪子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角力一样。 “来了……” 戴维眼皮一跳，瞥眼就看见神偶体表已经被挂上了一些延伸入虚空深处的丝线。 这些可怕的丝线竟然能控制住神偶这样的神秘之海投射体！ 很显然，虚空智者对于敌人的操纵能力已经不仅仅是处于“肉体”的层面了。 果不其然，在千肢被丝线扯住的同时，他的诅咒能力同样被控制住。 那些丝线似乎想要把神偶体内凝聚的所有噩兆阴影扯出来，以此反过来诅咒戴维！ “咒，我不在乎。” 戴维歪了歪脖子，头顶疯狂冠冕显现，掌心随手一揉就弄出了一个恐怖的黑色旋涡！ 他的疯狂冠冕顿时将千肢身上的丝线扯了过来，那个吞噬一切的旋涡更是巴不得虚空智者投来更多的视线。 自投罗网！ 于此，戴维和千肢的处境直接互换，丝线全部套住了他的本体，作为诅咒体的神偶反而获得了自由。 千肢的爪子一撑，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发动了反击。 所有来自噩兆之影的能力同时爆发！ 影丝缠住了虚空智者的控制之线，虫肢尖端喷吐的蛛丝也胡乱覆盖而上…… 一时间，蛛丝、影丝和紫色丝线缠成了一团乱麻，它们互相“吱嘎吱嘎”的撕扯角力，再也无法发挥出正常的作用。 戴维不仅是自投罗网，反而还网上加网，以此来破解虚空智者霸道无比的控制能力。 不过千肢的力量似乎还是不足以威胁到虚空智者的本体。 它想在虚空中使用【无界君王】的龙爪，四周却没有什么正常的物质让它融化。 本身就混乱无比的虚空规则根本就不怕无形之主的权柄。 所有来自【重生之核】的血肉触手在刺出的瞬间就被歪曲成了紫色的狂乱之触。 可戴维自己的【虚空孽物】却根本无法用来对抗虚空智者——那些触手不反过来把戴维的头塞进他的屁股里都是对他莫大的留情了。 所有高级权柄中，唯独【血棘座】的概念攻击可以直接追索虚空智者的力量进行打击。 可当千肢背后张出无数炮管，向着虚空轰出成片弹雨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概念打击对象竟然也是另一种概念。 那是无尽知识的洪流…… 是宇宙间的一切奇思与妙想…… 是追逐知识的勇敢智慧与挖掘神秘的第一启蒙…… 它们机智百出，它们千奇万变，只需一点点小小的引导，就能将戴维的“斗争”权柄彻底化解。 血棘座的炮弹无声落水，溅不起一滴水花。 这些具备高位神格支撑的接肢能力尚且如此，其他权柄不完整肢体面对外神就更不堪了。 【不灭炉心】的机械降神直接失联，连呼唤能量构装都没反应。 【日炎魔爪】倒是一把火将那只海葵头烧成了灰，但那有啥用？ 紫袍怪物只是一只傀儡而已…… 傀儡被破坏的瞬间，他们身边就出现了更多身穿紫袍的身影，被浓雾覆盖的地面还刺出了无数散发着紫色幽光的巨型触手，遮天蔽日的朝他们拍过来。 有些发狂的千肢只能很不甘的用触手撕开了自己的上半身，让那两只蠢蠢欲动多时的深渊恶灵从自己体内钻了出来。 千肢一直不那么喜欢那两只深渊邪神。 可现在它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倒是被丝线缠成粽子的戴维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他只是在看着那些海葵脑袋和巨大触手，还微微的有些出神。 疯狂冠冕给他带来了更加开阔的视野。 自己现在接触到的虚空智者，或许才是真正的虚空智者…… 这真的是一种有趣的认知过程。 每当他变得强大一些，回头再看见这些神秘的外神之时，对方都能带给他更深的震撼。 第788章 重握虚空 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深渊咆哮几乎是贴着戴维的脸爆发。 千肢的体内映射了戴维上百亿的生命能量，所以那两位从神偶肩头钻出半个身子的深渊姐妹绝对能媲美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的人间体化身。 恶灵嘴里喷出去的黑色波动像是两道横贯宇宙的星系喷流一样射向虚空深处，轰的一下就将大量缠上来的丝线给扫了个精光！ “好了，玩笑到此结束。” 戴维挣开了松动的丝线，直接把手中的黑暗旋涡扔向地面。 旋涡中的各种权柄同时撕扯着接触到的一切，顷刻间就把脚下的迷雾压得向下凹陷，坍塌！ 与深渊邪神那种盲目乱扫的疯狂攻击不同，戴维选择的目标才是构成这片虚空的真正支点。 虚空中或许有陆地，但却不会存在完整的地域空间。 所以他们此时站立的“地面”，应该是某种非常巨大的虚空生命……又或说，是虚空智者的某个庞大化身。 果然，这一击立刻让弥漫在四周的淡紫色迷雾风云涌动起来。 雾气宛如汹涌的浪潮，又如一层层紫色的衣袍，翻动间，一张闪烁着无数紫光巨目的大脸从中浮现，轰隆隆的凑上前来。 这张脸上的紫色光芒就代表着虚空中最奇妙的智慧。 而任何生命在虚空智者看来都是受知识操纵的玩偶，哪怕是神明，也不过是可以被知识解构的一页描述。 区别只是描述的多寡而已。 可戴维并不畏惧这种目光。 他是穿过神之门，以无名之雾重塑自身的无名之影。 就连虚空智者，都无法再把他当成玩具。 虽然戴维和这些外神比起来还是有些渺小，他投下的黑色旋涡好像只是炸断了对方的一条触手。 虚空智者掌控的灵能有多少？ 或许是千亿，或许是万亿？又或者说外神的力量已经无法用数字来衡量？ 断一条触手，只需要消耗一些灵能重塑就好了。 可当你发现一只爬在你手上的蚂蚁能直接把你的手指咬断时，你自然就会感觉到恐惧…… 如果你发现你还无法捏死这只蚂蚁时，这种恐惧则会加倍放大。 此时的虚空智者就发现，祂根本无法捏死戴维·弗兰克。 无名之影的本质已经超出了祂的掌控，穿越神之门后的戴维也已经挣脱了神秘之海的束缚。 可以说，这一刻的戴维才真正的赢得了外神的正视。 浩瀚的虚空之声在戴维面前回荡，甚至掩盖了深渊恶灵的咆哮。 不过戴维已经听懂了虚空智者的声音。 那就是虚空之智的回响——是他当初与虚空智者达成协议时收获的一份智慧。 虚空之智。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找到我的么……” 恍然大悟的戴维微微睁大眼睛，伸手按住千肢神偶，安抚了它的愤怒情绪。 随后他才看向虚空智者的大脸，以同样的虚空之语问道：“所以，我们的交易依然有效……不，应该说，一直都有效？” “鴀……咯咯咯……恶恶恶恶……” 对方传来了肯定的回应。 没错，戴维想起来了。 此时现实中的另一个他，那位“过去”的戴维·弗兰克正好是在这个时间点接受了虚空之智的狂热馈赠。 可虚空之中并没有时间先后的概念，只有“有”和“无”的模糊区分。 所以戴维在穿越神之门后才无法踏入虚空——因为翻脸的不是虚空智者，而是处于时间序轴中的戴维自己！ 在虚空智者的眼里，祂与戴维·弗兰克的交易从来都不曾失效过。 只有戴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时间的束缚而已…… “时间果然不是那样运作的啊……该死的兔子还在恶心我。”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的看着那张在虚空中恶恶怪笑的大脸。 恶心人的不只是时之主，虚空智者本身也是一位处事恶劣的外神——如果祂有机会的话，是绝对不会介意把戴维也变成自己的其中一只玩偶。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待遇。 不过戴维与这位外神也没啥大仇，难得的是，这还是一位能够“沟通”的外神。 “咱们没必要死磕，我只需要证明，你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控制我，便已足够。” 他摇了摇头，那些陆续出现在四周大量海葵头傀儡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身上的触手甩成“s”形。 不过戴维知道，对方特意在他和神之影战斗后引导他进入虚空，一定还有着别的目的。 “放心，我并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 戴维主动伸出手掌，他的指尖延伸出大量【深黯支配】的影手，径直延伸至身边的其中一只紫袍怪物。 那只海葵头没有任何抗拒反应，还搓着紫袍下的触手，一副期待的样子。 这是因为戴维不是在用阿利耶之触攻击对方，那些影手只是在紫袍怪物的面前凝聚成了一枚黑色小球。 这是一颗种子。 由万变的阴影再次凝结而成的去伪存真之种。 种子之内，则蕴含了戴维在死狱时刺探那位女灵族所获得的全部信息！ 现在，戴维把这些信息交给了虚空智者。 紫袍怪物躬着身子伸出触手，十分小心的接过了那枚种子。 在接触到种子内部那些信息的瞬间，整个虚空都在爆发出了震撼人心的怪笑。 “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 这种笑声，和戴维把黑圣剑“亘古注视”交给对方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甚至在如今的戴维耳中，这笑声还比之前多了几分邪恶的意味…… “唉，实在不想去理解这些外神的心思啊。”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虚空智者说道：“这就是我目前取得的成果了，等我真正找到灵族王座的时候，我会亲自通知你的。” 狂笑中的虚空智者朝戴维嗡嗡的说了一大串话，那意思就是：虚空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戴维点头，久违的激发了【吞世使徒】的穿梭能力，一甩手就划开了一条巨大的空间裂缝。 这种感觉才对嘛！ 连横跨虚空都得靠着那艘破烂禁忌物慢悠悠飞行的感觉，戴维早就受够啦。 从今天开始，他又成了那位可以随意出现在世间任何地方的戴维·弗兰克！ …… 正当心情舒畅的戴维想要回归现实之时，紫袍怪物的触手却伸到他面前，朝他招了招手。 “嗯？你想做什么？” 戴维有些奇怪的看向那东西。 只见海葵头伸出触手，指了指千肢其中一只手臂上抓住的东西——那团神影碎片。 “呵，这是我的东西，你想要？”戴维微微勾起嘴角。 “噫噏……” 所有的海葵头都发出了统一的回应，它们都面朝着千肢手中的那块神影碎片，似乎对其十分感兴趣。 不过千肢把手里的东西扬起来凑到它们面前时，这些代表着虚空智者意志的海葵头却集体往后缩开，连头上的触角都好像真的海葵一样缩了起来。 它们畏惧神之影的气息…… “不是想要么？”戴维的嘴巴咧得更大了。 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商机。 而且这种商机似乎还不需要他浪费什么口舌，因为那些紫袍怪物虽然在退缩了，但却依然在集体盯着那块碎片，一副不想就此罢休的模样。 追逐知识的智慧，永远无法抵挡未知的诱惑。 这个世界上，目前也只有戴维这位“无名之影”有能力撕下神之影的碎片。 虚空智者想要研究神之影，也只能从戴维手上获得。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噏……” 所以那只最靠近戴维的海葵头伸出触手，比划出了一个圆圈。 “只要一点点？” 戴维的眼睛一转，点点头。 “可以，我可以将其中001浓度份额的碎片给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他抬眼看向虚空中那张宏伟的大脸，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需要从你这里交换一些情报，关于神之门与灵魂山的事情，还有破碎教与神尸之手的下落，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么？” …… 片刻后，得到了答案的戴维沉思着离开了虚空。 他撕开的虚空裂隙闭合后，那些海葵头还在佝偻着身体围在原处。 它们都低头盯着戴维留下的那一丁点儿神影碎片，也不敢去触摸，就这么呆呆的盯着看，看了很久很久，宛如一群雕塑。 第789章 神降祭典 巨树森林内。 某棵黑岩木的树冠之上，交叉的树干构成了一块大型的平台。 四周几个方向都是弥漫着各色奇妙的光芒，将平台映射得如同座落在霓虹灯光照耀下的高楼顶部一样。 有趣的是，平台中间还摆着一张盖有白布的圆桌。 桌子的一边坐着两位身穿白袍的审判庭成员，另一侧却是几个穿着黑色纱裙，头戴纱帽，看不清面目的高挑女性。 这些人是纱幔师，一群信奉“隐匿”的神秘邪教徒。 除了这两拨人外，还有一位戴维的老熟人，就坐在他们之间——那位最喜欢与别人交易的商人，卖火人。 这张圆桌似乎就是一场交易的现场。 全身绑着绷带的卖火人显然是又成了交易的见证者。 “我们想要合作。” 其中一位戴着太阳纹饰面具的审判长主动开口，朝对面的那位纱幔师说道。 另一位坐在审判长身边的审判庭成员倒没有戴面具，眯着眼睛的仲裁人大方的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只是他的脸色比起在幽影城的时候变得灰白了许多，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 仲裁人将对话的工作交给了审判长，自己则靠在高背椅中，视线在几位纱幔师之间来回移动。 这场交易，其实就是审判庭找到卖火人发起的。 他们想要寻求与隐匿信徒之间的合作，只能通过卖火人来找到这群神神秘秘的异教徒。 不过就连卖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感觉到有些意外。 要知道审判庭这群疯子一向都是对所有异教徒赶尽杀绝，正常来说这两拨人根本就没可能坐到一桌。 所以对此十分感兴趣的卖火人就答应了审判庭的要求。 “你们想要怎样合作？” 其中一位纱幔师女士用朦胧的声音回应。 她的面目被黑纱笼罩，如同一位神秘的贵妇人，连说出来的话语都给人一种隔着帷幕的感觉。 “我们正在追踪的目标，应该也与你们的人接触过……”审判长抬手竖起食指，点出了一个地名：“遗迹街，发生在那里的轰炸，你们应该有印象。” 纱幔师的脸微微下沉，默默点头。 何止是有印象？ 遗迹街不仅被方舟轰了一番，就连遗迹街的主人都被人干掉了。 那个被干掉的巨人就是隐匿之神的信徒之一。 当时从遗迹街逃出来的其他隐匿眷属立马就找到了纱幔师寻求庇护，生怕那个恐怖的魔鬼会继续追杀它们。 “我们希望你们能帮我们继续追踪那个目标——‘第五封印者’。” 审判长咳嗽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个东西正在不断的吞噬神之影和神性，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你们准备在灵魂山实施的计划也会成为它前进道路上的牺牲品咳咳咳咳——！” 说到这里，审判长发出了剧烈的咳嗽，甚至咳弯了腰，显得有些失态。 其实这就是审判庭寻求与纱幔师合作的其中一个原因。 因为他们已经无法继续深入黑暗大陆继续追踪第五封印者了。 日之女神的光辉照不到黑暗大陆，在这边活动的审判长们哪怕个个实力强悍，身体也在黑暗的侵袭下变得越来越糟糕。 最重要的是他们体内的神血细胞。 处于毁灭之星的阴影之下，审判长们的神血细胞会变得更加容易失控，再加上他们一路上死的死、伤的伤，除了冷血到如同冰冷机械一样的仲裁人外，其他审判长都快被无名之影整得信仰崩塌了。 仲裁人虽然对这种失败的感觉十分反感，但他也无可奈何。 怪不得审判长们打退堂鼓啊。 随着与第五封印者的接触逐渐增多，他们已经意识到那个东西其实比过去接触的那些古神都更加恐怖。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仅仅为了这个理由，我们是不会去招惹那个存在的。”纱幔师此时却摇了摇头。 她也能看得出审判长的窘境，自然也能明白光明教会的敌人到底有多么强大。 “你们会被吃干抹净……”审判长发出了近乎威胁的沙哑低声，“难道这还不够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异端想在灵魂山做什么，吾主懒得干涉你们这些疯子，不意味着吾主就能无限容忍你们的贪婪！” 纱幔师对审判长的威胁充耳不闻，倒是摇着头解释了对方的问题： “不接触，不聆听，不观察，不感知……无必要之所在，便无必要之实体，在我们眼里，你们所描述的东西，并不存在……” 这话直接怼得审判长捏紧了拳头。 连仲裁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帮邪教徒是玩自欺欺人的把戏玩傻了么？？？ 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卖火人双手架起撑着下巴，看乐子看得津津有味，好像还在憋笑。 它总是那么享受交易桌上的气氛。 审判长最终还是忍住了掀翻桌面的冲动，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们可以在新的升维仪式中与你们联手，协助你们与你们的神明。” 纱幔师好像笑了笑，她终于对这个条件产生了兴趣，开口问道：“你们能代表女神的意志么？” “不能，但吾主并不会介意这一点，我们从来都没有背弃过信仰。” 审判长摇了摇头，好像终于顺过了气来。 “吾主将在升维仪式中带领所有虔诚的信众离开这个扭曲黑暗的世界，抵达时序的尽头，在那里，我们将见证宇宙的新生…… 只要你们与我等合作，女神自然可以把你们这些喜欢躲在幕后的家伙们捎上。” 纱幔师沉默而了一会儿后，才似笑非笑的念道：“万物终焉的净化者，这就是日之女神选择的道路？” 审判长点了点头。 没错，作为光辉柱神的信徒，他们都坚信那位女神能够以三大支柱者之一的身份完成这个伟大的目标。 这就是审判长口中的“升维仪式”。 听上去，这似乎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哪怕是死疫和时之主那样的神，都在想方设法的寻找逃离这片黑暗的道路。 隐匿之神与纱幔师们又怎能拒绝这趟通往光明的顺风车？ 纱幔师们互相对视一眼后，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她们欣然接受了审判庭的条件。 无论如何，船票可以先买了，坐不坐那是另一回事儿嘛，反正纱幔师们的目的又不是跟女神抢那个支柱的位置…… “成交。” 审判长深深的舒了口气，然后才连声补充道： “我们可以全力协助尔等在灵魂山的神降祭典中完成逆向仪式，但你们必须时刻向我们提供第五封印者的信息和坐标。” “如果它的目标真的是神降祭典，我们会在关键时机召唤女神降临！” “记住了，绝对不能让它离开你们的视线，发动黑暗大陆全部有求于你们庇护的势力，不惜一切代价的追踪它！” …… 圆桌上，卖火人又一次见证了一场有趣的交易。 它似乎并没有从中获得什么，但它的大眼睛中燃烧的混沌之火却又烧旺了一些。 神秘的纱幔师们隐去身形离开后，卖火人才对一直默不作声的仲裁人说道：“我有一个来自你们教宗的口信要向你们传达。” 仲裁人扭头看向它，就听卖火人朗声道：“你们的教宗和圣人都希望你们能回帝国，圣城注意到了一位比较可疑的人物，是一位得到了冥灯城的新任猎爵。” 说着，它特意指了指仲裁人。 “特别是你，仲裁人，圣·格利高需要你的回归。” 原本还想留在黑暗大陆一段时间的仲裁人听到圣人传话，只好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只是，仲裁人总觉得那个笑眯眯指着自己的绷带怪人给他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那指向自己的手指，好像充满了不详…… “没关系，等处理完了圣人的问题，我会再追上来的。”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甘的内心了。 仲裁人永远不会想到，他这一趟，其实就是最后一次踏足黑暗大陆的机会。 回归帝国的仲裁人便进入了坠星森林，在圣·格利高帮助下修复伤势，直到他遇到另一位戴维·弗兰克…… 第790章 怪物 审判长与纱幔师的秘密交易在巨树森林无声无息的开始，又无声无息的结束。 交易者双方离开后，卖火人看了看四周朦胧的光芒。 隐约的，它好像见到了一些迈动着八条腿的怪影在光影间闪过…… 卖火人耸了耸肩，呼一下的消失在火焰中。 …… “神降祭典？” 戴维立在断空山顶端的山巅，环视山顶上一望无际的黑暗风光。 此时他还在思考着虚空智者告诉他的情报。 关于灵魂山即将发生的事情，便是一个被称为“神降祭典”的仪式。 戴维曾经就十分奇怪，为何灵魂山会成为一个可以打开神之门的地方，所以他一直在试图搞清楚自己进入神之门之前发生在灵魂山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甚至见到了道格…… 虚空智者的提到的神降祭典就是一个与神之门有关的重要线索。 那些无意间汇入虚空的声音讲述了许多奇诡的阴谋，其中就包含了数位神明希望通过神降祭典来获得某种状态的秘密。 至于这种状态到底是什么，虚空智者并不关心这个——所以祂不知道。 这也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连虚空智者这种好奇心极重的家伙都不关心，只能证明那个神降祭典的本质就与虚空智者的意志相悖。 所以戴维猜测，神之门被其他人抢先一步在灵魂山打开，原因就出在那个神降祭典。 如果能掌控那个祭典，他或许就能掌控神之门。 只可惜，戴维向虚空智者提的另一个问题并没有得到明确答复。 最后两根神尸之手的下落至今下落不明。 也许它们真如卖火人所说，不到时候真的就不会出现…… 不过这并不影响戴维目前的计划。 参与神降祭典的势力中就有血暮王庭的渴血大帝，他完全可以先控制大圣杯，再从血暮王庭内部了解神降祭典的细节。 “嗯，计划不变。” 戴维看着山巅下泛着白色磷光的雾海，那片白雾之下，正是陷入了战乱中的血刺城。 在戴维失踪的那一段时间里，幽影领主们已经带着那些阴影军团卷土重来。 大片城墙已经被神战的冲击弄垮，城墙上的惩罚者血能炮再也无法压制幽影，城内的防御仪式也瘫痪了大片，只剩寥寥能发射血污的独立攻击仪式在运作。 但那种针对肉体侵蚀的污秽血团根本就砸不到阴影生物身上，飞到城内上空的方舟王座还展开了虚空折射，甚至能把敌人的血污攻击给反弹回去！ 大量操纵仪式的血巫师反而被自己人的攻击打得根本不敢冒头…… 幽影大军长驱直入，将战火蔓延到了山下血刺城的各处。 站在山顶的戴维听到了无数从城内传来嘶吼声、尖叫声与咆哮声。 可惜啊，他唯独没有听到那些面对绝望也无动于衷的奴隶们奋起反抗的喊杀声。 不过那位被戴维看好的光头猎人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甚至说，奎因那帮狂牙猎人还让戴维感到了些许的惊喜。 他们在陷入混乱战火中的血刺城下部杀出，一路杀上了血刺城的高峰，成功冲进了伯爵府的大门。 尽管那十几人在中途几乎人人挂彩，最后能站着抵达伯爵府“温室囚笼”的猎人不到一半。 但他们真的在阿什顿的帮助下找到了那些被带走的家园同胞，哪怕是被搅成碎片送上餐桌的碎肉，也被勉强收集了回来。 只要有尸体，戴维就能复活他们。 不过要将这些人带出去，就成了猎人们最大的问题。 也正是那个时候，那头背叛了厄利叶，夺走了血刺家主之位的巨大怪物赶了回来。 潜血兽。 它是一头完全放弃了优雅人形的血色怪物，宛如一只体型巨大的狼兽，头部还长着数个长吻，层层交叠起来的利嘴上满是狰狞的血目。 这头怪物全身都在滴落浓稠的血浆，四爪爬过的土地都会化为半凝固的血池，仿佛所有被它接触到的东西都会变成它的血海温床。 然而此时的潜血兽是惊恐的。 刚刚目睹了神战的它吓得连装模作样的衣冠都无法维持，城外杀入的万影领主更是合起来把它揍了一顿，逼得它只能潜入血水中逃了回来。 可尽管受了重创，强大的潜血兽依然是一位能够战胜厄利叶伯爵的六阶血食者。 这样的庞然大物作为狂牙猎人们的拦路虎，足以将他们原地团灭。 令人意外的是，结果恰恰相反。 戴维从虚空中踏回现实之时，那场战斗就已经进入了尾声。 被大火点燃的伯爵府庭院中心，同样变得好像一只怪物的奎因提着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剑，重重刺入了潜血兽的后颈。 火场中，猎人变成了直立的巨兽，黑色的毛发从他的体表刺出，在滚烫与寒冷交替的大风中飘扬。 他的光头和脸面都被一层黑色的分泌物覆盖，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样子。 裸露的四肢鼓起一条条黑色的肌肉，仅是手臂的长度就比成年人更高，握住大剑和刺入土地的指爪比任何魔怪的爪子都更加的修长锋利。 但变成这么一副姿态的猎人却没有暴露丝毫狂态。 他就如同一位冷静的骑士，以渊渟岳峙的姿态刺下大剑，坚定沉着的了结了他的敌人。 这就是戴维看见的一幕。 奎因竟然在战斗中完成了晋升，成功进行怪物道途的五阶仪式，彻底走到了这条神秘之道的尽头。 他本应该在这个时刻彻底蜕变为怪物。 但戴维给他吃下的那些药剂却在关键时候让他维持住了理智…… 在奎因看来，这或许又是一项神迹。 …… 四阶的怪物仪式名为“冠军”，其更上一层的五阶仪式原本还不完整，所以连名字都没有。 戴维透过对神秘之海中这部分规则的解析，给这一层仪式取了个通俗的名字——“突变体”。 战斗结束后，感觉已经无法回头的奎因选择走向了另一边，迎向那些看看见潜血兽倒下后目瞪口呆的血食者。 哪怕没有失去理智，他似乎也不想再靠近自己的同伴。 奎因没有注意到，那头被他砍下脑袋的潜血兽尸体却在粘稠的血泊中动了一下。 六阶血食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去。 狡猾的潜血兽就是在等一个猎人松懈的时机…… “哼哼哼哼……可恶的劣等种，这一次，我·要·认·真·了……” 嘭！！！ 突然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的踩在了潜血兽的尸体上。 这一脚的重量仿佛让大地都跳了一下，原本只是没了个头的潜血兽竟然被这一脚直接踩成了碎屑！ 奎因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惊讶发现从天上跳下来的人竟然是那位神明化身般的黑发年轻猎人。 “戴维阁下……” 戴维踩在血水中，笑嘻嘻的朝他打了个招呼。 “嗨~我来了。” 说着，戴维扭头瞥了地上那摊血水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就凭你也想进二阶段？省省……” 这下潜血兽是真的死了……被戴维一脚踩死的。 …… 戴维的出现，让远处那些原本还在发呆的血食者们立刻一哄而散。 看见这么一位从天而降一脚踩灭它们老大生机的存在，谁能忍住不跑？ 奎因看看那些逃走的血食者，又低头看向与他比起来十分“矮小”的戴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的恩人，在您面前失态了……” “不，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失态的。”戴维拍了拍奎因那覆盖着黑色肌肉的小腿，“你控制得很好，而且你也并非不能回头。” “我……我是说……” 奎因将大剑插在地上，抬头看向远处互相搀扶着，遥遥望着他的同胞们，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已经无法靠自己离开这座城，哪怕我将自己的力量耗光，也无法带他们走出去……” 他说这话时，远处的城区就响起了巨大的轰鸣，还有漫天飞舞尖啸的阴影大军，看上去真的令人非常绝望。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不。”戴维却摇了摇头。 “记得吗，我说过，我希望你们能自己拯救自己……”戴维指向火光冲天的城区，跟他说道： “你们依然在想着逃避，告诉你，一味的躲藏只会让你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看看这座城啊，拿出你的勇气，拿出你拯救他人的那股劲，去解救这座城的奴隶！带领他们一起站起来，这样你们就不需要再逃了。” 这片混乱的战场，何尝不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可奎因总觉得自己是渺小的，他只能沿着戴维所指，茫然的看着天际的。 “看来我得再推你们一把。” 戴维笑了起来。 他抬起手心，将漂浮在其中的那枚神影碎片咔嚓一下捏碎。 与此同时，伯爵府之后的高山上突然亮起一条条明亮的幽光刻线，一个巨大到足以覆盖整座断空山的超大型法阵就此显现。 那是戴维的晋升仪式阵法。 “愿我的‘影树’，能重塑尔等心中的信仰……” 第791章 影树 真实诅咒道途的五阶晋升仪式名为“影树”。 要完成这个仪式，必须使用【黑印】累积足够庞大的灵能，如果达不到要求，就必须收集能够激发灵能旋涡的神秘材料。 戴维在构建仪式的时候就给出过一种常规的仪式方式： 寻找“精神畸变者”的大脑和海族霸主的血液，再“借”几个虚空智者的海葵头傀儡的脑袋来，凑成激发虚空狂潮的灵能旋涡。 这种方式借来的灵能不属于自己，但也能勉强达到完成仪式的要求。 但戴维自己掌控的灵能量级已经远远超过了标准的百万级，再加上他的神偶本就已经在神秘之海根深蒂固，所以他并不需要再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能够成为戴维晋升仪式材料的东西，都是世间最罕有之物——例如那片被他捏碎的神之影。 无名之雾的浓度已经累积到了1512。 在庞大的千肢之影和接肢仪式的双重加持下，这场五阶晋升仪式简直浩大到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 无数年过去后，那些大着胆子踏上真实诅咒道途的超凡者无一能复制戴维·弗兰克的壮举。 “那可是一座山……仪式的光芒在山体上爆发，一整座山，都变成了仪式的阵法……” 奎因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自己看见的东西。 虽然那位伟大的存在告诉他，那只是一个五阶晋升仪式……但他始终坚信——自己看见了神明的苏醒。 一尊长着十二根手臂的巨大“黑色女神”从山间升起。 祂那完美的身躯比断空山的主峰还要高，手臂伸展之时，山顶的白雾都被驱散开来，露出了黑湖般的夜空。 毁灭之星投下的深邃黑暗之下，是头顶苍穹的千肢神偶。 祂的身体在仪式催动下“生长”出了更多的黑色手臂，如同抽枝发芽的参天大树，迅速生长出了无数黑色的枝桠。 在这之后，奎因就无法再目视那位存在了。 他打心底里的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直视那位神明，他的身体也本能的屏蔽了那个方向的视野。 不过他还是能看见迎着远处那棵“影树”张着双臂的戴维。 这位年轻的“猎人”转身看向他时，奎因就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扭曲突变竟然正在消退。 那些失控的黑色分泌物迅速收缩，由扭曲畸变产生的黑毛也纷纷脱落，黑色的外壳被剥离后，光头猎人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的人类肉体。 “突变体的突变只是体内怪物器官爆发到极致后增生到体外的过程。”戴维伸手按住体型逐渐变回原样的光头，微笑说道。 “不要被表面上的疯狂所蒙骗，你并没有失控，丑陋的只是那些外置器官长成的活体铠甲，但你的内在，依然是你原本的样子……只要你能理解这一点，你随时都能变回来。” 远处爆发的仪式光辉掀起了猛烈的狂风，神秘的风暴将戴维的身影映照得有些变形。 但那些光芒，却再一次激发了奎因濒临破碎的信念。 光头猎人自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那位站在尽头的人，却给他指了一条更加宏伟的道路。 “去，去拯救那些被唤醒的人。” 这一次，奎因看向戴维所指的方向，他看见的不再是一片绝望的战场…… 阴影大军在影树的光辉下如同褪去的潮汐，发狂的血食者都呆滞的停下，就连城中那些赞颂着血神的血能仪式都在影树的干扰下报废。 最重要的是，奎因听到了那些反抗的喊杀声。 无数被关押在囚笼中的奴隶被影树的力量唤醒，他们奋力扯开本就没有多坚固的装饰囚笼，从建筑物内冲出，扑向了曾经奴役他们的黑暗生物。 为了生存，他们无惧死亡。 震天的呐喊声在延伸的枝桠之下响起，影树的树干正在血刺城的上空疯狂蔓延，眼看就快要覆盖全城。 那些枝桠让血食者们无比恐惧。 因为那树影之下，它们再也无法感觉到血神的赐福，也无法再使用任何血能，更无法触摸一切血能规则。 哪怕是飞升形态的五阶血食者也被强制打回原形，狼狈的化作不成人样的血怪。 不过那些置于影树之下的普通奴隶却没有因此而变得疯狂。 他们反而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清醒”了一些…… …… 目睹山下的变化，奎因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一味的躲藏是无法获得生存的环境……神只是指引了我们，而路，需要我们自己大胆的去走。” 他拄着大剑朝戴维躬身跪下，郑重一拜后，便扛起大剑转身走向了那些同样在远处跪拜的同胞们。 奎因这次没有再想着逃跑。 他要带着那些早一步获得自由的同胞们冲向山下，去拯救、去引导更多的奴隶，解放他们被禁锢的意志。 在那棵大树的树荫之下，所有人都将聚到一起…… 光头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阳光，但他认为，待在影树之下的这种感觉，估计就和晒太阳一样舒服。 从这一天开始，狂牙猎人奎因成为了真正的“领袖”。 打破了原有思想桎梏的光头获得了更开阔的视野，这也让他在日后逐渐成长为了一位远见十足的领导者。 那些被他拯救的人与他一起组成了名为“影树教团”的猎人组织，倒生的黑色大树图案就是他们披风上的教团徽记。 这些感受到影树指引的或人或怪，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让千肢的树荫在血暮王庭的辽阔领土上四面开花，渗透了一个又一个的“乐园”，唤醒了一批又一批的奴隶…… 奎因知道，北方还有一个更强大的人类国度，他们需要在那场战争打起来之前积蓄足够的力量。 待到战争启动，这些人将会掀起另一片狂潮。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戴维看着离去的奎因，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创造的五阶仪式也非常的满意。 【影树】与五阶的“信仰之门”相似，同样都是针对信仰的能力。 但千肢的影树不仅会吸收信仰，还能大规模的扭曲或者屏蔽一切信仰！ 这种能力甚至能够制造一个范围极广的“神秘真空区”，让树荫之下所有依靠邪神赐福的低阶仪式完全失效。 简单来说，【影树】就像是一个“干扰信仰的天线”。 对于戴维来说，它还有另一个十分重要的用处——压制千肢之神本身带来的神性污染，杜绝那些疯狂产物的衍生。 戴维不想要盲目疯狂的狂信徒，他其实都不需要什么“信徒”。 正因为如此，他甚至不惜利用诅咒的信仰隔离效果来保存信徒们的独立意志。 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千肢之神”的存在才真真正正的脱离了邪神的范畴。 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轻松快乐的与自己所爱的那些人在一起…… “好了，现在让我看看，我的那些猎物们跑到哪里去了呢……”走出伯爵府大门的戴维看向城墙的方向。 “哦，还有我的那位小战利品，好像也努力过了呢。” 第792章 神国之旅 作为戴维的猎物，破碎教的重组派可以说是非常的倒霉了。 他们自己玩自爆召唤神之影就不说了。 那栋房子附近配合执行仪式的百十个巡礼者全部死光，活下来的反而是最中心处被血肉覆盖的那一部分人。 在渡鸦大祭司操控的那个怪物爆炸后，逃脱的巡礼者就带着圣女努拉和裹着十字大祭司的肉球钻入了地下的密道。 早就等在那里的另一位巡礼者大祭司“先驱”接应了他们。 被千肢吓得差点连魂儿都丢了的圣女努拉已经陷入了昏迷，十字大祭司同样也是个十级残废。 但先驱的手段却非常厉害。 作为六阶的巡礼者，这位大祭司甚至可以用四阶的“神学者”仪式模拟十字大祭司的四阶“镜桥”。 不过这种属于是偷学而来的模拟仪式效果上会打一些折扣。 他没办法同时将所有人都转移到千里之外，最多只能带走最重要的圣女努拉。 但结果嘛，先驱者发动镜桥后是一头撞到了空间壁垒上面，差点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当场失忆…… 这就是先驱者倒霉的地方了。 渡鸦和他两人算好了许多东西，却唯独算不到自己逃跑路线已经被远处六阶禁忌物的力量封锁。 方舟上的雕刻家沃特尔按照戴维的吩咐展开了世界魔方，空间障壁封堵下，先驱者的低级镜桥仪式根本就逃不出城。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了另一条路——血刺城的地下通道。 地面上的神战那是打得天昏地暗，也幸好那只人造的新生神之影能够抵挡那个可怕的家伙…… 同样的，逃跑路上的先驱者更是越想心越凉。 那个人竟然能跟神之影交手！ 如此一来，一行人是再也不敢在地面上露头了。 可惜，破碎教众人距离逃出生天只差一步之遥时，他们又在管道口的位置撞上了入城的狂牙猎人和洛莉那个小魔女。 就连被困在肉团里的十字大祭司也忍不住哀呼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啊…… 战斗一开始时，巡礼者们还能压制那些猎人。 可转眼间，猎人们就跑了个没影。 接着那些巡礼者的末日就来临了…… 连残废的十字大祭司都能感觉到那股禁忌物的恐怖波动，但背着他的先驱者已经来不及召回部下。 霎时间，狂乱的号声在管道中回荡，低位阶的巡礼者立刻就忍不住调转枪口对准同伴！ 其他惊讶的巡礼者刚想压制同伴，视网膜上就出现了一卷迎风招展的金色旗帜…… 渴望军旗已经被插在了通道的出口。 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扰乱下，所有巡礼者成为了受欲望驱使的傀儡——不是他们自己的欲望，而是洛莉手中那只金杯所赋予的杀戮欲望。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一阵疯狂的射击过后，管道中再无声息。 “先驱者……我认得那些禁忌物的气息……是那个女人……吞噬影神的邪神爪牙，破坏我等肢解仪式的黑手之一……” 听到十字大祭司从血卵中传出的声音，先驱者十分沧桑的叹了口气。 挥手指挥其他巡礼者退回管道的拐角之后，让他们带着昏迷的圣女努拉向另外一个方向转移。 队伍撤离的时候，管道中拐角处已经被密集的光线攻击给覆盖了。 类似水泥一样坚固墙壁被那些高能射线射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洛莉手中一把圣枪，就打出了一整支部队的气势与火力。 “你们带着圣女和十字大祭司从别的地方离开，我留在此地抵挡敌人……” 先驱者旁的巡礼者接过大祭司背上的血卵，咬牙说道：“大祭司，我们一起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目已经变得有些狰狞，禁忌物的力量正在侵蚀着所有人的心智。 “不行，你们必须尽快远离这里，没有我抑制那些禁忌物的波动，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说完，先驱者毅然推了那人一把，然后潇洒的转身，迎向水晶使者的折射光束。 这位六阶的巡礼者祭司看上去是一位穿着红白相间的长袍的大胡子老者。 长袍的白色代表着随时可以染上其他色彩的灵活信仰。 红色则代表着他在血神眼皮底下的伪装。 可以说，在血暮王庭的血肉领域浸淫数十年的先驱者拥有比血肉雕刻家更加高超的血祭知识。 那个包裹十字大祭司的血卵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样的存在就算面对全身带满禁忌物的公主殿下也完全有一战之力。 真正应该害怕的不是先驱者，而是只有区区三阶的洛莉。 此刻一边推进一边开枪进行火力压制的洛莉就明显感觉到一个强大的存在顶着禁忌物的影响向自己靠近。 管道尽头的拐角处，老者的红白长袍似乎扭曲了光线，让原本可以折射多次的射击全部落到了空处。 当对方转身面向她的时候，洛莉甚至以为自己遇上了福光道途的五阶“光之子”…… “并非光之子。” 下一瞬，洛莉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因为那个老者的脚下霎时间就涌现了大片不属于凡间血肉深池！ 汹涌的血潮爆发开来，将整条宽阔的管道全部染成了红色。 不仅是地面，就连两侧墙壁和天花板都在血潮的侵袭下变成另一种奇特的肉质壁垒。 洛莉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处由血肉堆积而成的异空间。 “这是血肉之母的领域！？” 反应迅速的洛莉立刻伸长噩兆四臂，将自己勉强架起，避免直接触碰到这个血肉世界。 然而这好像没啥作用。 从置身其中的那一刻起，洛莉的身体就开始产生了血肉畸变，大量红色的小肉芽开始在她体内疯狂生长！ “噩兆……诅咒……必须剥离这些多余的生命……” 情急之下，她直接用噩兆手臂刺入自己的胸口，以属于自己掌控的【诅咒】来护住最重要的心脏器官。 这才她没有当场爆血而亡。 尽管如此，洛莉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没能摆脱血肉世界的影响。 连欲望金杯都被压制，倒是那只贪婪金印依然闪着金光，这也吸引了大量从肉壁中刺出的血红触手的注意力。 没错，这个血肉领域不仅仅可以扭曲肉体，其血肉本身的吞噬本能才是最危险的攻击！ 洛莉及时将贪婪金印扔出去后，才勉强躲过了四面八方刺来的触手群。 “禁忌物……好多的禁忌物，不愧是能够战胜十字祭司的邪神爪牙……” 远处的老者自如行走在血肉之道上，步态从容的向前逼近。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就看见那个黑袍少女扔出了三四件六阶禁忌物，眼下对方甚至把腰间的一个笼子提到了身前…… 幽暗的水光从笼中倾泻而出，一种无比怠惰的力量扑面而来。 “竟然还有……” 老者沧桑的叹了口气，双手合抱，低头祈祷。 “……就让我看看，你可以支撑多久。” 咚咚——！ 血色的世界似乎跳动了一下，整个空间似乎都活了过来…… 先驱者激活了自身体内储存的所有血能，真正激活了这个六阶仪式能力。 不过这个能力并不属于血食者的血能道途。 它的真正名称为——“神国之旅”。 先驱者大祭司，以伪信行走于血神的国度中，并将其所见所闻，带回人间！ 第793章 你也断片？ 将神国搬来人间，便意味着会发生灾难性的神降。 大祭司的仪式能力虽然只是六阶，但这种小规模的神降效果却不亚于戴维当初在死狱底层遇到的神孽完全体弄出来的血肉之星。 对于洛莉这种刚刚达到三阶的超凡者来说，真正踏入血神领地就意味着被血肉之母吃进了肚子。 就算是戴维，再想让血肉之母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也是天方夜谭了。 不过洛莉也不是那种喜欢坐以待毙的类型。 公主殿下可是愣起来连无名之影都敢去干的女人，这种时候当然是选择拼死还击！ “混蛋邪教徒！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去垫背！！” 她咬咬牙就单手横过圣枪，让枪托上的水晶轮映照出远处的大祭司，随后一甩枪头就爆射出一大团散射的光辉。 这些光线在圣枪的锁定下会经过多重折射直接命中敌人，就算是六阶超凡者也躲不掉！ 以她的认知来看，只要能攻击到仪式者本人，就有很大概率干扰这种伪神降的仪式。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掏出无名之镜，将其贴到脸上，希望借用无名之影的位阶来抵挡一下血神国度的侵蚀。 做完这些时，她的头颅和胸口以下的身体就被鼓胀的肉块淹没。 四件金色的禁忌物都从她手上脱落，它们不受控制的爆发金光，似乎想要让血肉世界本身一起陷入狂乱。 到了这一步的洛莉依然没有放弃。 她用仪式能力再次发动，用【噩兆】攻击了包裹下身的肉块，干脆连自己已经变异的腰腿一起粉碎！ 被腰斩的痛苦让洛莉面容扭曲，但这也让她勉强脱离了肉块的控制，而且变异了也有变异的好处，起码在短时间内她不会因此失血而亡。 就算只剩半个身子，她也要逃出去！ 可惜的是，大祭司的仪式并没有被圣枪和禁忌物的攻击打断。 那些光线准确射中先驱者，还把他的身体洞穿，打出了十几二十个窟窿！ 但那些窟窿在眨眼间就开始愈合，内部的肉芽疯狂生长，简直就像是血肉世界的触手一样。 这就是巡礼者的五阶仪式能力：“朝圣体”。 这个能力能够让巡礼者借用盗取来的规则，完美融入到不同的神国之中。 此时的先驱大祭司就成了血肉世界的一员，短时间内他的生命能量恢复速度完全可以比拟重生之子，以洛莉这个位阶的超凡者使用圣枪根本就杀不死他！ “朝圣体受一切苦厄，你阻挡不了我……” 不仅是圣枪，幽色水帘释放的幽光也被神国吞噬，剩余的那点力量也无法对开着朝圣体仪式的敌人生效。 雨幽灵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祭司不断靠近。 先驱者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还在地上爬的公主殿下。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眼前那位少女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她那些怪异的手臂只不过是在强大的求生本能驱使下爬动。 在血神国度的侵蚀下，凡人的最终结局便是化为无意识的血肉细胞。 “让我了结你，这样你还能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苍老的大祭司来到越爬越慢的少女身边，手上噌的一下刺出了血爪！ 可就在这时，少女的噩兆手臂上那些金色的丝线纹理却闪了一下大祭司的眼睛。 金色的光芒似乎映入了老者有些浑浊的瞳孔中，让他呆愣了片刻。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无比美丽，无比诱惑的身影…… 一个以人类的意志绝对无法拒绝的身影…… 忽然间，大祭司惊恐的后退数步。 他没有被这种极致的诱惑吸引，反而是对那金光中的身影无比恐惧！ “这是……这分明是……可恶！十字他们不仅失败了，还助长出了一个这样的存在！” 惊恐的大祭司似乎想转身逃跑，但他的身后却猛然间爆发了更加猛烈的金色光团！ 是那些被洛莉丢在地上的禁忌物们。 欲望金杯、渴望军旗、妒怨号角和贪婪金印…… 这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聚在了一起，像是地雷一样埋到了先驱者的后脚跟下。 回头的先驱大祭司一头就撞入了金光之内。 一只小小的影子从金光中膨胀变大，那婀娜的体型，鬼魅的姿态，如同那个身影从他的视网膜上踏出现实…… “啊啊啊啊啊啊！” 闪耀的光芒中，大祭司发出了凄惨的嚎叫，他的嘴里不断哭喊着一个名字：“孽神……是孽神啊！！！” …… 戴维来到那条管道通道的时候，原地除了只剩半个身子的公主殿下，就已经没有别人了。 血肉侵蚀的印象也不复存在，连地面和墙壁的血肉扭曲都已经消退，仿佛血神的国度已经离开了人世。 噢，除了地上的洛莉外，她的身边还有一只变得十分娇小的幽影——“尖叫”领主。 这家伙在戴维出现后就叽叽喳喳的朝他招手，像一只麻雀。 由于它变得太小，而且本身又尖声细语，所以戴维也没听到它叽叽叽的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那不重要。 戴维来到洛莉身边蹲下，伸手按住她的身体断面，迅速为其注入大量的生命力。 正常来说，这样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但此时的洛莉其实还剩下半口气。 这家伙在血肉侵蚀消退后还用噩兆手臂堵住了自己的伤口，甚至还用噩兆能力让自己的其他受损脏器都陷入了“暴走”的状态。 这让她体内的每一个部分都生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一个人的每一块内脏、每一丝肌肉、每一滴血液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挣扎着想要“活下去”——那死亡，也并非真的无法抗拒！ 所以洛莉就这样撑下来了，一直撑到自己导师从虚空回来。 戴维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就把洛莉的身体恢复原样，少女苏醒之时，看见戴维黑不溜秋的那张脸，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蠢货，我让你跟着那些猎人，可没让你一个人逞强……” 他敲了敲洛莉的脑门，随后问道：“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了谁？” “破碎教……” 洛莉深吸一口气，抓着戴维的手爬起身，扫视四周，“那应该是破碎教的另一位大祭司，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是被你杀死的？” 戴维摇头。 “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祭司了，难道你也被打断片了？” “断片？奇怪……” 公主捂着自己的脑袋。 她确实失去了意识，如果那时不是导师及时赶到，那究竟是谁帮自己杀了大祭司？ “对了！我的攻击命中过敌人，我还在对方身上留下过黑印！” 晋升三阶的洛莉虽然还没没用过几次【黑印】，但这位小天才已经自己发掘出了用圣枪的光线在敌人身上“刻下”隐秘黑印的方法了。 此刻洛莉将自己的神秘感知延伸出去，立即就发现了被刻下黑印的目标。 先驱者大祭司竟然还没死，他好像逃出去了很远！ “做得好。” 戴维咧嘴一笑，伸手摸了摸洛莉的脑袋。 第794章 神降计划 戴维也没有见过洛莉口中的那位先驱者大祭司。 要知道，就是那个家伙和另一位阴险的渡鸦祭司联手设下的陷阱才召唤出了神之影。 要不是戴维已经召唤出了千肢神偶，还真不一定能干得过那种可怕的东西。 可戴维在找到洛莉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他留在其他破碎教徒身上的黑印竟然全部都被抹去了…… 不，用被“抹去”来形容并不准确。 戴维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与自己进行对抗，也没有东西强行挣脱了他的诅咒。 那种感觉更像是对方突然就消失在了视线中，直接隐去了全部的线索。 消失……隐匿…… 无论如何，戴维都没法再找到奄奄一息的十字大祭司和另一位圣女努拉了。 值得庆幸的是，洛莉在先驱者身上留下的黑印竟然没有消失。 公主殿下这次是真的立功了。 …… 猎杀的妙趣，在于设下陷阱，观察与引诱猎物，以及追猎时的血液沸腾和斩获战利品那一刻的酣畅与满足。 每一位狩猎黑暗的猎人，都忍不住会喜欢上细细品味这样的过程。 丢失猎物尽管会让人恼怒，但当你因为一点小小的运气失而复得之时，那种体验又会变得美妙起来。 从虚空裂缝中踏出的戴维就在回味着这种曲折的狩猎体验。 “呵呵，这一次，你们逃不掉了。” 令他诧异的是，他眼前所见的“猎物”，似乎已经再也跑不动了。 “咦？” 不远处，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蹲在一条崩塌的管道尽头，被渗落的冰冷地下水半浸着瑟瑟发抖。 戴维的出现也没有让那个老头有啥别的反应，他只是一味在水中抱着膝盖胡言乱语，说的还是“呃呃啊啊”之类的无意义发音。 先驱者大祭司疯了。 不仅疯了，戴维还看到，大祭司的生命能量已如风中残烛，灵能也接近枯竭，整个人就像是个空壳一样，被针扎一下就会“啵”的一声消失。 如果这时绕到大祭司身后，就能发现老人的后背已经被掏了一个惊悚的大洞，里面的内脏和血肉好像都被某种贪婪的怪物挖走了一样空空如也。 就这样先驱者还能逃到这里赖着不死，这家伙也算是个人物了。 可惜疯掉的大祭司没有追上其他的破碎教徒，不然戴维还能再来个一网打尽。 “嗯……奇怪了，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呢？” 起初戴维还以为是无聊的虚空智者在搞鬼，洛莉打架打到断片的体验让戴维联想到了自己。 但以虚空智者的作风，如果双方都落入祂的操纵，最后输的肯定是更弱的洛莉，而不应该是这位明显位阶更高的大祭司。 戴维摇了摇头，伸手按住大祭司的头，结束了他痛苦的生命，收走了他那疯狂的灵魂。 他决定从先驱者的灵魂记忆中寻找答案。 …… 一段时间后，坐在坍塌石堆上的戴维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疯掉的先驱者连灵魂记忆都被搅得一塌糊涂，特别是关于之前那场战斗中的记忆，几乎荡然无存。 当戴维用【深黯支配】接触老者意识的最深处之时，他只看到了一个不断朝他喊着“孽神……孽神……”的疯老头…… “孽神是什么？” 戴维没听过这种东西，那和“神孽”不是同一个词语，听上去也不是同一种存在。 那更像是，某种人类历史上不曾记载过的神名？ 不过戴维并非一无所获。 抛开立场与所作所为不说，像是先驱者这样的破碎教大祭司都是些信念坚定到令人敬佩的超凡者。 他们哪怕陷入疯狂，也不会轻易抛弃掉那些刻印在灵魂深处的使命与信仰。 只可惜，当他们的灵魂落入类似戴维这样的“邪神”手里时，反而会因此暴露出一些突破口。 戴维就在大祭司那残破又疯癫的灵魂中搜索到了一些关于破碎教计划的重要信息。 随后，他便将这家伙的灵魂送入冥河，赐予了他安眠。 而这个重要信息，刚好就和虚空智者告诉他的那个“神降祭典”有关。 众所周知，破碎教不论是黑暗大陆的重组派还是留在帝国境内的那批残兵游勇都致力于复苏他们的破碎之神。 只不过，以埃夫纳西斯为代表的那部分信徒更倾向于从信仰层面上重建破碎教的荣光。 而重组派的破碎教徒则更希望直接把破碎之神的神躯和神魂给重新“拼”起来…… 无论这个过程有多扭曲，他们都在所不惜。 这个复活破碎之神的计划已经进行了数百年，直到最近这十几年，破碎教重组派的教主和各个受到神启的圣仆、祭司终于完善了那个庞大的仪式，并开始着手尝试唤醒破碎之神。 佐伊和佑伊，也就是温蒂妮和希尔芙就是这项计划的其中一个分支的受害者。 就连深渊之主的神魂，都成了复苏仪式的牺牲品之一。 可想而知，那帮疯子到底盘算着什么变态的目标——他们是真的想把那些神都凑到一起来个大杂烩一锅炖，以此来创造出曾经的“破碎之神”。 所以严格来说，破碎教重组派对这世界上的所有带有神性的东西都会暗暗垂涎。 就如幽影城那次对贪婪金印的肢解仪式，十字大祭司的目的就是从中挖走一部分属于贪婪金印的神魂。 戴维从先驱者的灵魂中搜索到的信息并不多，但先驱者刚好就是管理着破碎教在血暮王庭中进行的复苏计划的重要人物。 所以破碎教在那个灵魂山的神降祭典准备针对血神的计划也就此暴露在了戴维眼中。 不得不说，这帮疯子确实是够大胆的。 他们竟然也在打着血肉之母和血食者的鲜血大圣杯的主意。 不过明面上，先驱者会作为“血神信徒”的一员进入其中，并且尽心尽力的帮助渴血大帝完成那场仪式。 至于神降祭典本身的秘密，戴维也已经猜到了一点。 那似乎是一次“安全地接触神明”的机会。 那位渴血大帝想要借此来摆脱血肉之母的控制，自己成为更高位的神性存在。 不仅是渴血大帝，在别的势力中也有某些家伙有着类似的念想。 灵魂山的特殊性质，决定那里就是祭典的举行之地。 “原来如此，看来除了打开神之门外，那个地方还有些别的秘密，也好，破碎教的人应该也会在祭典的时候聚集在那个地方……” 戴维到现在还在惦记着可能被破碎教搜藏的神尸之手。 不过他就算现在找到了手臂也没用，以如今的状态，他根本无法完成接肢。 …… 山壁的裂口处，从地下区域爬出来的洛莉站在半山腰的悬崖上，看着远处被烧焦血污蒸腾的浓烟所掩盖的城区，默默无言。 戴维的身影从虚空中出现，静静来到她的身后。 寒风吹动洛莉披散的长发，让戴维从侧面看见那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 其眼瞳中，就是正在燃烧的血食者城市。 “导师……好像我每去到一个地方，那里都会被烧掉呢……” 戴维耸了耸肩，“那火焰中有着新生，并非全是毁灭。” “我知道。”洛莉点了点头，她也不是那种伤春悲秋多愁善感到会同情血食者的人。 “我看到奎因他们在收拢那些迷茫的奴隶们……我只是，想起了我们皇室的先祖。” 洛莉顿了顿才说道： “几百年前，狮心王也是这样拯救黑暗中的人民，只可惜，他终究没法拯救所有人，只能把这个使命留给了我们这些后人。 你也看到奎因手中的那柄大剑了，我第一眼见到那柄剑时就认出来了，历史书画上都有记录，那其实是狮心王征战之时使用的巨剑的仿制品。” 戴维点了点头。 那柄剑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其剑身粗大，剑格位置就是一颗黄铜铸造狮头，剑尖更是直接铸造成了一颗长有双角的龙首。 这样的巨剑不仅是剑，还能称作斧，向上弯曲的龙角即是斧刃，龙尾缠绕的剑则是带着锯齿的重刃，看上去非常霸气。 “奎因说，那把武器是别的猎人交给他的东西，这说明了那些继承了狮心王意志的人依然还在黑暗大陆活跃着，包括猎魔教团，也在这百年来不断派遣猎人进入黑暗大陆……” 说到这里，洛莉转身对戴维郑重的说： “导师，我想跟着这些猎人们，帮他们一起去拯救那些苦难中的奴隶。 或许我还能找到更多的猎人，甚至是那位失踪了很久的教团大团长。” 第795章 去王庭中心 猎魔教团的大团长失踪之事，戴维早就从奥利维亚口中听说过。 他怀疑，最初帮助奎因的那些猎人或许就是大团长队伍的成员。 戴维也有些好奇现在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只不过洛莉这么郑重的跟他说这些，倒是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帮助猎人拯救奴隶？ 呵呵……你是啥人我还不知道么…… 上次你帮人（狗头人）的时候，可是把人家的神都弄成禁忌物抓在手里了啊…… “别装了，我的徒弟。” 戴维毫不客气的点破了洛莉的意图。 “你不是那种以挽救众生为己任的家伙，至少现在还不是……我看你只是想要偷偷研究那些猎人的怪物道途？” 被拆穿的洛莉脸僵了一下，然后她就撅起嘴吹气，眼神飘忽躲闪的把头扭开了，之前雄心壮志的模样荡然无存。 戴维叹了口气，有些无言的就地坐到悬崖边，还把两只脚都伸了出去。 如果不是知道洛莉与罗兰是同一个人，他怎么都不会把这两个家伙的差别巨大的家伙联想到一起。 不过罗兰那家伙发动黑暗战争的内在目的也不一定有多胸怀天下。 追逐权力的皇帝陛下必须拥有整个世界的疆土，才能将自己的权力放大到极限。 而洛莉公主想要走上神秘之巅，也必然要面对头顶的那颗毁灭之星。 这也是她们两个最后都会践行狮心王遗志的原因。 某个瞬间，戴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件扭曲了洛莉心智，给予了她根深蒂固的执念的禁忌物歌利亚之星，或许就是狮心王一脉流传下来的某种开启时代大门的钥匙。 洛莉的人生，好像就是早早被安排好了一样…… 想到这里，戴维荡了荡双脚，轻舒一口气道：“随你……” 洛莉看着坐在脚边的影子，有些诧异于导师如此放松的姿态，刚刚忍住一脚踹他下去的恶作剧小心思，就听到了令人激动的话。 “真的？” “嗯，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公主刚刚提起来的心绪又咯噔一下落了下去。 “你不跟我一起？我是说……你要去哪里？”她有些心虚的看着戴维，眼神中带着许多矛盾的感情。 导师的话就好像在跟她告别，这可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实话说，洛莉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离开导师独自在黑暗大陆旅行…… “我要去血暮王庭的中心，去做一件我刚刚答应了别人不久的事情。”戴维微微侧身，抬头看着一脸忐忑的洛莉。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随时找到你……我，无处不在。” 洛莉定定的看着戴维，看了好一会儿后，她忽然一声不响的坐到戴维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脚伸出悬崖外。 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头顶那些已经延伸到了黑暗云层之内的巨大树枝。 它们好像成了天空的经脉，正在隐隐的覆盖整个世界。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那棵大树成长的样子，但公主殿下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导师又变得更强，更难以理喻了。 无处不在的无名之影……就好像是无所不能的神…… 她小心翼翼的靠到戴维身边，小手不经意的就压在了戴维的手背上。 洛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做出这么亲昵的行为。 就好像是她想要证明什么……证明自己能够与神并肩？还是证明自己能够接触伟大的神明？ 这让戴维想起了那些邪教徒们正在准备的神降祭典。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任由公主殿下靠着自己，两人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山下轰鸣不断的血刺城，荡着脚，很宁静…… …… 断空山下的血刺城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作为圣·血刺家族经营了数百年的主城，它所容纳的黑暗生物简直数不胜数。 这种规模的城市并不是几位万影领主和数万阴影大军就能完全掌控的。 在神战的余波攻击下，血刺城已经出现了五分之一的真空区，内部不仅是血食者，就连建筑物和大段城墙都变成了黏在地上焦黑沥青…… 此时城中的血食者们早就陷入了无人指挥的状态。 那些在【影树】的影响下挣脱囚笼的奴隶，穿梭在大街小巷间的猎人，在天上乱飞的阴影怪物，以及各种在恐惧中四处杀戮的黑暗生物…… 它们共同组成了这座城的混乱舞台，演绎着挣扎求存的厮杀和各种宝贵的救赎。 这样的混乱或许还要持续十几天乃至几十天，一切混乱过后，血刺城可能就要换个名字了。 以奎因为首的猎人们将越来越多的奴隶们聚集在一起，那些初时还有些迷茫的奴隶们，在找到武器向曾经折磨自己的血食者们挥下屠刀后，就仿佛尝到了从来未曾吃过的美味，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幽影生物的特意配合下，这里将会成为猎人们的全新根据地和巨型猎场。 尽管他们在很长的时间内还要和城中各种躲起来的黑暗生物战斗，但血刺城中的奴隶实在太多了。 他们会用战斗磨砺自己的刃与牙，用鲜血来堆砌出宝贵的战斗经验。 在影树的树荫下，他们在废墟中义无反顾的吞噬那些曾经吞食他们的怪物，渐渐成长为新一代的猎人。 …… 讽刺的是，这座城的真正“原主人”，那位可怜的女伯爵此时已经逃到了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连一点回头去找场子的想法都没有。 不敢有想法啊。 厄利叶身上可是有着戴维给的任务。 她正在飞向王庭的中心区域，准备向王庭申报自己的家族主城因为叛乱和各种原因被“不小心弄丢”了的耻辱事实。 没错，这对任何看重荣耀的血食者贵族来说都是无比耻辱的事情。 特别是圣·血刺家族这种圣选大族的族长……厄利叶已经能预见，王庭中的其他贵族到底会把她当成怎样的笑柄，她的尊严也必将会被人狠狠践踏。 不过厄利叶已经有点无所谓了。 这叫破罐子破摔……她的尊严早就被戴维践踏干净了。 当她在远处偷偷看见戴维·弗兰克一脚把叛徒潜血兽踩死时，她的心态就发生了某种转变。 “哼哼，你们就笑……看看谁才能真正的笑到最后……” 额…… 无论厄利叶如何安慰自己，成为笑柄这件事也是必然的，这就是戴维这个主人的命令。 因为只有完全失去了权力，但同时又作为名义上的圣选家族族长的厄利叶，才能以“人畜无害”的姿态潜入王庭中心。 王庭中心的长生种贵族们在嘲笑厄利叶的无能时，必然会对她放松警惕，没人会在意这位从家族领地逃回王庭躲难的女伯爵。 包括那位神神秘秘的渴血大帝…… 厄利叶倒也不担心王庭的贵族们会把她吃干抹净，这一次她可是有备而来。 此时她就处于戴维的方舟王座之上，一脸的心安理得，仿佛自己刚刚只是丢了一颗芝麻，而不是丢掉了一整座城以及家族宝库中难以计数的神秘宝物…… 第796章 极乐世界 戴维其实不算是一个急性子的人。 但他对方舟王座那慢悠悠的移动速度已经不爽很久了。 重获跨越虚空资格的他根本就会等着方舟慢悠悠的飘到血暮王庭中心——这断空山到王庭中央的距离已经跟横跨帝国疆域差不多了。 所以戴维一气之下，干脆就撕开了虚空裂缝，直接把方舟王座扔到了王庭的核心区域。 当巨大的战舰破开迷雾出现在一片挤着无数暗紫色虚空生物的山谷时，王座旁边的厄利叶就吓得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和茶壶都打翻了。 哦，这茶不是她自己喝的，而是要倒给戴维的。 不过现在茶壶里的茶直接扣到了戴维脑门上，香喷喷的茶水都直接灌到他脑子里了…… 厄利叶被穿越虚空食道时的空间波动和其中隐藏的虚空大能气息惊到了，回头又神色惊恐手忙脚乱的想帮戴维收拾一下。 不过那些茶水都穿过了戴维的阴影之躯，她拿着抹布晃来晃去也不知道该擦哪里。 此时的女伯爵还被迫穿上了自家府邸搜刮来的奴隶女仆装——戴维有些想念自己的双胞胎女仆了，只能让厄利叶客串来回味一下。 显然味道有些不对。 他若无其事的把头顶的茶壶拿开，将其放到另一边一脸尴尬憋笑的大妖精杜杜丽手里。 “浪费了，本来还想让你尝尝我喜欢的花茶，这种东西帝国还算常见，想不到血食者贵族的温室里竟然也有。” 杜杜丽扇了扇身后的透明翅膀，捂着嘴微笑道：“感谢您，无名之影大人，我去给您再泡一壶？” “无所谓了，我已经喝够了，你自己泡着喝。” 戴维用眼角瞥了厄利叶一眼，把女伯爵看得脸色煞白。 “现在，把衣服脱了……” “啊？又脱？”厄利叶脸一红，咬牙捏着抹布，一脸羞愤。 “想什么呢！？让你把衣服换回去！你还是个长生种贵族，难道你想以这副样子大摇大摆的进王庭游街么……” 戴维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是真的想被人当笑柄笑到死啊，她不尴尬戴维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哦……遵命……” 厄利叶很悲愤的乖乖跑去后头换衣服了。 说话间，方舟王座已经从云层中降下，沉入了那条巨大的山谷。 那些匍匐在山崖怪石上的虚空猎犬只是抬头看了眼庞大的方舟，却没有产生多少骚动。 方舟王座本身似乎就与虚空紧密相连，虚空生物既不会被它的气息吓到，也不会警惕它的出现。 这就是它能够随意在虚空与现实间飘动的原因之一。 这件七阶禁忌物曾经作为帝国皇都防御虚空的仪式核心，本身副作用却是容易引发虚空侵蚀。 只是在戴维的手里，这种虚空侵蚀根本就不会发生。 什么是虚空侵蚀？ 眼前的这条山谷就是一种虚空侵蚀现实的表现。 山谷中盘踞的那些数量惊人的虚空猎犬和其他似鱼非鱼的虚空怪物，都是从谷底的虚空裂缝跑出来的。 黑暗大陆的各个地方都能见到类似的虚空裂缝，它们有时因暗潮的混乱规则撕裂现实而出现，出现后往往会维持数日乃至数个月才会闭合。 所以行走在黑暗大陆上就需要时常小心这种现象，否则一倒霉就踩错脚掉进某个虚空裂缝里彻底迷失了。 不过那些处于长生种贵族控制下的城池一般都具有强大的空间稳定仪式。 就如这条裂缝之后的那座宏伟的城市。 与断空山下的血刺城不同，这座被称为“圣都”的雄城就是在平坦的大地上建立起来的“群山”。 远远看去，它就是连片的巨大金色堡垒，起起伏伏的各处高峰上全是被金光照耀的尖塔，将乌云密布的天空都反照成了华丽的暗金色。 不过戴维并不打算让方舟王座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圣都上空，那可就相当于是直接告诉渴血大帝自己来了…… 他把方舟王座藏在山谷中的虚空裂缝边缘后，就带着上面的人一起离开了方舟。 当他本人出现在谷底时，那些原本还悠哉游哉的虚空生物顿时就炸锅了。 它们好像受惊的鱼群一样，轰隆隆的跃起，蜂拥扑向谷底的裂缝，一如它们从虚空中涌出来时的倒放，场面蔚为壮观。 不过那些虚空生物跑光后，山谷下的阴间景色就立马暴露了出来。 已经变成了黑色化石的枯树残骸因为虚空扭曲而长出了“新牙”——不是叶芽儿，而是会咯吱咯吱磨动的怪异利齿。 不知名的生物骸骨与地面融合在一起，灰褐色的粘液从地面溢出，形成了湿滑又坚硬的怪石，看着像是一层层铺在地上的腐肉，臭气熏天，让整个山谷都充斥着一种烧焦塑料的刺鼻怪味。 这样的“野外”景象与那座金碧辉煌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色的这一边就是地狱，金色的城墙之后则宛如天堂。 事实上，所有血食者贵族都是如此标榜圣都的。 它们称那里就是黑暗大陆的“极乐世界”，哪怕是躲藏在地下的妖精，都能经常听到那令人向往的圣都的传说。 是的，有如此对比，才会激发无数堕落者对圣都的向往。 各种在黑暗中挣扎的低等生物都渴望着进入那座美丽的城池，而进入了那座城中的人，哪怕是死也不会愿意再离开。 “大人……” 大妖精杜杜丽跟在戴维身后，遥遥看着那边城市的金光，怔怔道：“我能感觉到，那座城中也有许多妖精，她们被圈养在温室里，已经忘却了我等与神灵的苦难……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去将她们唤醒。” “你们妖精一族中难道也有堕落者？”戴维挑了挑眉。 “是的，或许她们曾经也坚守着信仰，但这么多年过去，难免会有人无法承受无尽的磨难，选择投向那些美丽的诱惑。” 杜杜丽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 “王庭贵族在那些被称为极乐世界的巨大温室中还原了远古时代的美丽风貌，那是我们这些妖精们做梦都向往的景色，哪怕是假的，人们也会忍不住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大妖精说这话的时候，山谷中的虚空生物已经跑光了，但那些通往地下的怪石缝隙间，却渐渐出现了许多扭曲且瘦长的身影。 那些都是生活在附近地下洞穴中的妖精，它们仍然未得到救赎，依然维持着丑陋如兽的姿态。 戴维和大妖精的出现，吸引了这些胆怯的妖精，它们一个个远远的看着那位带有神灵印记气息的阴影，还有已经恢复成美丽姿态的杜杜丽，纷纷热泪盈眶…… 杜杜丽回头看了眼山谷中那些还需要扒地上的腐肉吃食的同族，身上散发出幻光，尝试安抚它们的情绪。 “王庭的长生贵族自诩堪比神明，它们拒绝一切丑陋之物，所以圣都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扭曲的妖精们或许已经被迫进行了生物实验，我也不知道她们会变成什么样。” 戴维扭头看向厄利叶，女伯爵却一脸委屈的支支吾吾：“额……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圣都中圈养的生命岂止百亿，我们这些上位贵族也很少关注……” “呵，你以后可能就要关注了，说不定入城后你得和奴隶坐一桌。” 戴维有些恶毒的刺了伯爵大人一句，厄利叶只能憋屈的咬唇。 “就这样，杜杜丽，等这位‘大名鼎鼎的圣选家族伯爵’穿过圣都的防御仪式进去后，我会把你们和整艘方舟都带入其中，到时候你们再慢慢寻找同族不迟。” 他大手一挥，让妖精们就此在山谷中等候。 计划就是如此：戴维如果强行进入圣都会引发警报，但厄利叶作为上位贵族却有资格随意进出圣都，所以他打算像恶灵一样附身在女伯爵身上，偷偷绕过圣都的外围防御仪式。 只要让戴维进去了，嘿嘿……高高在上的王庭贵族们可能就得遭殃了。 想到这里，厄利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有点小激动。 与此同时，正在王庭中的某座大宅里坐着喝茶的巫妖克莱门特忽然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第797章 亲王家族 克莱门特，一位从狮心王时代就在活蹦乱跳，甚至还获得了帝国子爵爵位的巫妖。 没人知道这家伙到底已经活了多久，反正他的家族堡垒在铁锤城未曾建起前就已经屹立了近千年。 只可惜，这位五阶的巫妖自己作死惹上了奥利维亚和戴维·弗兰克。 这师徒二人都是巫妖的克星，前者在黑暗战争中救过巫妖一命，让它欠了一屁股还不完的债。 后者干掉了巫妖的老相好，逼得它打包了自己住了千年的家，孤身进入黑暗大陆。 与戴维在冥灯城分别后，克莱门特就踏上了旅途。 来到王庭的它可谓是走过了千山万水——山是吃人的山，水是蚀骨的水…… 哪怕是在巫妖这样的长生种眼里，这条路都是极不好走的。 它试过被黑嘴追逐，试过被虚空鲸吞，试过被暗潮吹到风化，还差点被恶神的信徒敲碎了拿去做沙雕。 狼狈之极啊…… 无论如何，克莱门特也终于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血暮王庭的圣都。 它不怕在圣都会吃到闭门羹，因为它有红石亲王的信物，那是老朋友交给它的重要后手。 所以这一趟，巫妖是直奔红石亲王贝纳维德斯的家族来的。 贝纳维德斯当初被戴维用毒阴死了，灵魂回归大圣杯，想要复活也不简单。 巫妖就是亲自来排除其中的阻碍，确保老朋友能够重见天日的。 幸运的是，它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见到了亲王家族的暂时管理者——洛克总管。 亲王可没有跟厄利叶这位伯爵一样惨遭背叛，贝纳维德斯的老家哪怕知道亲王已经死了，也没有作出任何变更。 真祖的余威尚在，族内的任何血食者都知道贝纳维德斯亲王可能随时都会复活，没人敢打亲王那个位置的主意。 再说了，真祖的亲王爵位是渴血大帝亲封的，封的是贝纳维德斯本人，除了其他真祖，无人有资格夺走那份荣耀。 所以这件事一开始是极其顺利的。 洛克总管热情的将巫妖迎入了亲王的红石堡中，并对它说明了目前王庭的情况。 “亲王大人的复活是我们都可以预见的，您不必过多担忧。” 身穿红色礼服，就连坐着都显得十分挺拔的总管大人对茶几另一边的巫妖说道。 “因为就在一年多以后，渴血大帝就会召唤出大圣杯来参与某个祭典，届时，亲王就能从大圣杯中重生。” 用二指夹着杯耳，动作比总管更加优雅的克莱门特则摇了摇头，蹙眉道：“远见，总管大人，你需要更有远见…… 我可以告诉你，北方的人类帝国已经快要准备好了战争，最多一两年后，时隔数百年后的第二场黑暗战争就会打响，虽然我不认为那些人类能够颠覆王庭，但亲王大人在北边的辽阔领土必定会受到冲击。” 此时的巫妖又变成了十分年轻英俊的样子，灰白色的长发还梳了个中分头，看着就像是一位斯文的绅士。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越快唤醒亲王大人越好，而且……” 说到这里，巫妖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两眼。 他们所在的客厅富丽堂皇，非常开阔，但厅内也就只有总管和巫妖两个坐在小茶几上的人而已。 确认这点后，巫妖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亲王大人另有所图，她培养出克里斯提雅那样的孽种，为的不就是……” 总管没有接茬，他用自己的四只手臂娴熟的为巫妖和自己都续了一杯茶水，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亲王的野心。 掌握冥灯城的贝纳维德斯想要成为超越渴血大帝的存在。 利用灵族那种超越自然规则限制的躯壳培养出更强大的小真祖克里斯提雅，再夺走她的身体，就能轻松完成所有真祖都梦寐以求的七阶晋升。 晋升七阶的真祖，才有资格在渴血大帝谋求更进一步的那个时刻乘隙而入，掠夺一切！ 只可惜，亲王大人的计划失败了。 半路杀出来的戴维·弗兰克反而成了夺走小真祖的赢家。 “您说得有道理。”总管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让我去见渴血大帝。”巫妖放下茶杯，郑重道。 “我说了，这不容易……”总管摇头，“哪怕您是巫妖君王的子嗣，也不容易啊。” 话已至此，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克莱门特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这老狐狸只是在盘算着该怎么让总管配合他冒险而已。 到这一步来说，事情依然处于“顺利”的范畴…… 直到他端茶杯的手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嗯？……为什么我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 巫妖心里发慌的时候，正是厄利叶伯爵穿过圣都大门的那一刻。 圣都的黄金城墙虽然没有依山而建的血刺城城墙更高，但那城墙上的尖刺和城防炮却比血刺城密集好几倍，简直都成了密密麻麻的利齿。 这样的高墙之下，则是一道普通人根本无法跨越的“门槛”。 一级堪比水坝的巨型阶梯将城门架在百米宽的裂隙边上，裂隙之下便是汹涌的血河。 可以说，除了能够一跃跳出百多米远的生物或者会飞的存在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入城。 厄利叶就是拍打着血翼飞入那扇十几米高的城门的。 越过血河时，戴维还看见血河外围的黑暗大地上匍匐着无数如同在“朝圣”一样的低阶黑暗生物。 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相貌扭曲的人类物种。 那些家伙都在朝着圣都的大门膜拜，似乎在期望城中的长生种能够看中它们，将它们带入美丽的极乐世界中。 可悲，但不是不能理解…… 圣都的大门之后，是一条用光滑的米白色砖石铺就的笔直大道。 道旁两侧竖着精美灯柱，在金黄的灯火照耀下，整条大道都泛着金光。 如果你探头往道旁两侧看，就能发现这其实是一条“高架桥”，边缘之外是一层层阶梯式的下层街道，再远一些则是巨型堡垒外墙之间的无底深谷。 圣都的结构和人类城市不同，这里更像是大量巨型堡垒的集合体，城池本身的道路只不过是连接各个巨型堡垒之间的高架通道。 而且这些通道上往往连鬼影都没有一只，大多数堡垒中的血食者平时都不会离开自家地盘的区域。 至于那些下层的区域，则生活着大量为城池提供基础服务的下等奴隶们。 厄利叶说，这些没能进入堡垒的奴隶都是“劣等”的，但圣都依然需要庞大的劳动力来维持。 例如分解垃圾的工厂，制造给其他奴隶的供给，提供低等肉食和自然繁衍选择样本的邪恶实验等等…… 这些奴隶连走上黄金大道的资格都没有。 收拢翅膀的厄利叶落到道路的边缘，戴维则从她的影子里浮出升起。 他探头看向高架道路之下，果不其然的就见到下方的岩柱底座旁爬跪着大量穿着白袍的“朝圣”之人。 第798章 要死啦！ 城中奴隶看上去都没有城外那些生物的扭曲，审美上都符合血食者贵族的口味。 哪怕是非人物种也都保持着未被黑暗侵蚀前的“洁净”模样，最多就是身上的袍子显得破烂，面目看上去十分麻木而已。 不过这些家伙和城外的那些是一样的，他们都在期待着长生种贵族们能赐下天恩，将他们带入那些极乐世界。 圣都之内的金光看着十分骚包，但那其实是一种大规模抵御黑暗之星阴影与暗潮的稳定仪式。 在这种仪式的保护下，城内的生物哪怕不是血食者，也不会轻易被黑暗侵蚀而死。 但苦难的折磨与来自天空的压力依然不减，唯有那些巨型堡垒中的极乐世界，才是真正美好的归宿。 戴维抬头看向另一边，他这个角度就能看见，靠近城墙的一座巨型堡垒高处露出了一片如同透明玻璃罩子一样的弧顶。 那就是所谓“极乐世界”的温室穹顶。 戴维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跟只鹌鹑一样的厄利叶。 “开始你的行动。” “大人，我已经向红石亲王的家族发出了拜访信号，他们会来迎接我们的。” 厄利叶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高帽，还正了正衣冠，继续解释道： “我打算通过亲王的家族势力接近王庭的权力中心，圣·血刺家族虽然在圣都没有太大影响力，但亲王的家族还是会看在我与亲王的交情份上帮我接触王庭贵族理事会，这是我能想到的让您最快达到目的的方式了。” 戴维歪头，扬手作出“请”的姿势。 话语刚落不久，他们两人面前的地面就咕噜噜的渗出了一大片冒着泡的血泊，很快就变成了一块沸腾的血池。 一个身影从血池中浮出，悠悠的飘起，不卑不亢的朝厄利叶鞠了一躬。 “欢迎您，圣·血刺家族的伯爵大人，红石堡使者前来迎接。” 这位红石堡使者是一位高阶的血巫，它的体型十分瘦长，且只有悬浮在半空的上半身。 层层骨质铠甲之下，是普通血食者狰狞的肉刺皮肤和肉色的躯壳。 血巫的下半身则是几根红色触须一样精神触觉，还被一层血色薄膜覆盖，好似长袍或者长裙的下摆。 由于戴维收拢了自身的所有气息，所以这头血巫根本没有在意他，只把他当作了厄利叶身边的影子侍卫之类的。 此时厄利叶伯爵一改面对戴维时的鹌鹑模样，恢复了高傲的气质，昂首挺胸的一顿手杖，下巴微微一扬：“带路。” “请……” 血巫使者语气平静，隐隐显得比厄利叶这位伯爵还要高傲，说完就转身沉入了血池中。 厄利叶看了戴维一眼就跟了上去，戴维也沉入她的影中，继续默默跟着。 有意思的是，原来血食者在城里的移动方式和戴维想象的并不一样。 那些“高架桥”的真正作用不是拿来走的——在光滑的路面之下，其实是一条连通全城的血渠。 它就如血管一样，能将血渠中的汹涌奔流输送到圣都中的各个区域，堪称是血食者的专属高速公路。 只要掌握化血的能力，几公里的路程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走完。 很快，厄利叶就在从圣都的边缘地带抵达了圣都的中心区域，当戴维从血渠中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红石的堡内部。 一根连通血渠的巨大金色管道就是堡垒的其中一处“门面”内部。 化作血水的厄利叶从管道口飞出，呼啦一下就在管道下的室内庭院重新凝聚成形。 戴维也终于见识到了圣都中的极乐世界。 “嗯……确实漂亮……” 这就是戴维对所见金色的评价。 堡垒的内壁完全封闭，连天空都被黑岩盖顶，但高墙之下却亮着大量灯光，照耀着茵茵草地和鸟语花香的室内庭院。 高墙的阴暗与光亮庭院的结合，形成了一种略显矛盾却又宁静幽雅的气氛。 这处庭院环绕在内层的高墙之下，除了戴维他们这些客人外，也没有别人了。 “带我去见你们的总管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议。” 厄利叶没有欣赏庭院的心情，她迫不及待的催促血巫，对方却不紧不慢的给出回应。 “您可能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洛克总管大人还在与另一位客人议事，您可以先到堡内的客房歇息一下，我们会为您准备精美的食物和最好的服务，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待会儿我会通知总管大人亲自来见您。” 血巫使者言语上对厄利叶毕恭毕敬，但伯爵大人却总觉得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揶揄，这让她很不爽。 “好，你退下，我自己能找到房间。” 厄利叶现在也不好发作，只好将使者打发走。 血巫不再多说，微微鞠躬，又化作血池钻入地下离开了。 伯爵大人少说也是红石亲王的常客，她对这座堡垒也算得上是熟门熟路，根本不需要人啰嗦。 这时戴维才从她的影子里钻出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堡垒内部。 “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先去房间里等一会儿。” 厄利叶对着戴维又恢复了鹌鹑的模样，缩头缩脑的凑到他身边小声提议。 要知道，此时这一步已经算是完成了渗透计划的三分之一，所以女伯爵是真的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戴维·弗兰克突然忍不住发飙，像是拆了血刺城一样在圣都大闹一场。 特别是，接下来他们见到的东西很可能会十分挑战戴维这个“人类”的神经…… 那时候可真是天灾砸头了，天知道戴维能不能单挑整座圣都，反正厄利叶是没命看到战斗结束，一个血咒的余波她可能就要化成灰灰了。 谁知戴维却显得十分悠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 这让厄利叶悄悄松了口气。 片刻后，在堡内畅通无阻厄利叶就带着戴维来到了上层区域的一个装潢华丽的红色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户外，便是圣都的金辉夜景，走出阳台的戴维就发现自己几乎置身于堡垒塔群的最高处，低头就能看见下方的水晶温室穹顶。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桃园，是黑暗大陆外界绝对不存在的极乐之地。 站在这种高处观看脚下以及远处一个个如同微缩沙盘般的世界，真给人一种神明观世的错觉。 不等戴维仔细去观察那些温室中的景色，套房的大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这房间本来就是贝纳维德斯亲王为厄利叶这位常客留的，堡内那些血食者仆人根本不会怠慢作为客人的她，之前血巫口中的服务和美食立刻就被送上了门来。 值得一提的是，戴维跟着厄利叶在堡垒中逛时，就发现这里的血食者仆从几乎全都化作了尖耳朵人类的模样，不论男女一个个都肤白貌美，衣着讲究，哪怕是仆从服饰都完美复原了古典贵族家仆的风格。 关键是，能够变成人样的血食者仆从几乎都是完成了三阶血能仪式“升华”的超凡生物，初步学会了血能化形态，实力比普通的血食者战士强不知道多少倍。 戴维粗略估算，单就这个堡垒中的三阶血食者数量，就比帝国整个皇都中的三阶猎人加起来都多……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 如果人类帝国在没有戴维的情况下真和血暮王庭干起来，鬼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填平双方间的差距。 戴维正在思考的时候，门外的仆从已经推着一个小车进入了房间。 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厄利叶显得有些疲惫，她一时间还没注意到仆人们送进来的是啥，等她反应过来时，脸立刻就变白了。 那些仆从们推着的是一只一个人高的精美“鸟笼”，笼中竟然装着两个肤色白嫩，眼神天真，带着怯意与向往的人类小女孩！ “要死啦你们这帮蠢货！滚啊！立马把这东西推出去！给我滚！滚啊——！” 厄利叶从沙发上跳起来破口大骂，整个人都有些抓狂。 完蛋了。 那个人类大邪神就在阳台上站着，你们这帮蠢货还把两个同族当成“美食”推到他面前！？ 真的要死啦…… 第799章 再见巫妖 送东西的两位仆人被厄利叶伯爵的反应吓呆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慌张，又有些纳闷…… 其中一位仆从已经认出了厄利叶伯爵这位亲王的常客，他就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怎地？您以前不是很好这口吗？还每次都要专门挑嫩的呢……” 不过仆人当然不敢把话问出来，他们见厄利叶暴跳如雷，只能慌忙把载着笼子的小推车又往外推。 哪知道那笼子里一脸向往的孩子看见厄利叶凶神恶煞，又见仆人们准备把她们推走，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哭声可差点把厄利叶的心脏从喉咙里揪出来，她现在是恨不得堵住那两个孩子的嘴一脚把她们踹到九霄云外。 只可惜，她根本来不及实施自己的想法。 “推回来，放着。” 阳台外传来戴维阴冷的声音，顿觉自己要完的厄利叶立刻一脸死相的垮了下去。 她瞬移到门前，咬牙切齿的按住小推车，恶狠狠的改口道：“东西留下，你们给我滚！” 仆人们吓得连屁都不敢放，咻的一下就跑了。 嘭！ 大门关上，心如死灰的厄利叶看了眼笼子，有点想哭。 笼中那两个小女孩早就吓得闭上了嘴，还用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伯爵大人猛看。 “看什么看！？等下我可能就要进这个笼子了，哈！你们满意了！” 女伯爵现在无比后悔于自己曾经在红石堡养成这种刁钻口味……或许，这就是报应。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阳台外的戴维并没有气得一爪子刺进来抓爆她的脑袋，又或者是直接让那只神偶把她碾成灰灰。 戴维什么都没做，只是无声无息的飘入厅堂中，落在那个金色鸟笼旁边。 “她们是什么？” 厄利叶被问得浑身一颤，像个弱智一样啊阿阿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啊……额……这、这……她们是……极乐世界里培养的……那个……食物……” “听说你很好这一口？”戴维没有看厄利叶煞白的脸，只是面无表情的弯腰审视笼子里抱在一起的孩子。 “额不是……您从哪里听说的啊！误会啊！没有这样的事情啊！” 这句话厄利叶并没能喊出来，她僵硬得连喉咙都张不开，只能发出一系列沙哑的哼哼声。 不过戴维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很自然的就开始跟她的脑内声音对话：“你忘了？我能听到很多你听不到的声音，就像现在……” 嗒！ 厄利叶跪下了。 她泪眼汪汪的抓住戴维裤腿，咬着嘴唇，摇头发出无声的求饶，看上去比笼子里的孩子还要可怜三分。 戴维一抖脚把她踹开，有些无语瞪了她一眼： “不用跟我装可怜，我不会杀你，长眠对于你们这些长生种来说简直就是恩赐，你还没资格享受这个待遇。 现在，我需要的是一位血食者伯爵，而不是一个废物。” 听到这话，再看到戴维·弗兰克那张阴影脸上慢慢露出的“祥和”微笑，厄利叶唰的一声又从地上立了起来，几秒之内就完成了从心如死灰的烂泥角色到血食者伯爵的形象转变。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样子，保持住。” 戴维咧了咧嘴，没再看为了隐藏心思把自己变得脑袋空空的女伯爵。 不过她这种刻意维持的意识沉静并不能持续多久，站姿挺拔的伯爵大人很快就又开始脊背发凉。 现在看上去很大度的戴维·弗兰克其实更像是在缓缓积蓄着愤怒，那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都会砍下她的脑袋。 这种令人提心吊胆的折磨与煎熬，让厄利叶比死了还要难受…… 戴维确实很不爽。 但他不爽的原因不是因为人被当成了食物——那些该死的血食者吃人就跟人吃猪一样，讲的是一个弱肉强食，所以戴维都懒得跟它们废话，回头把这帮家伙全部生吞活剥就是了。 真正让他感到郁闷的是，眼前这两个笼中的小女孩内心深处，竟然是在希望自己被吃掉…… 人性在这里，似乎已经被践踏得面目全非了。 戴维能够听到两个小女孩的心声，她们看着戴维的眼睛，就是在期待着某种虚假的“救赎”。 极乐世界中的管理者教育她们，唯有献身给上层的上位贵族，才能抵达圣神所在的彼岸，前往至高的极乐。 今天就是她们有幸被选中的日子。 她们心怀向往的被装入笼中，第一次离开了巨大的温室，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堡垒中，最后被推到了厄利叶伯爵的面前。 在她们看来，这位白发紫瞳的美丽姐姐就是她们的献身对象，然而一番她们完全看不懂的变故后，笼子外出现了一位黑不溜秋的影子…… 戴维在看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在好奇的观察着戴维。 她们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比露西亚还要年幼，两人是短发，身上穿着洁白的小罩袍，让戴维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位许久未见的小圣女。 戴维的手直接穿过笼子，轻轻抚摸其中一位看上去有些胆怯的小女孩，安抚着她的心灵。 “孩子们，那是一个谎言，它们说的圣神与彼岸其实并不存在…… 很不幸，你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找到那所谓的至高极乐，甚至还可能会面对一个如同噩梦般的世界…… 但你们也是幸运的，因为你们见到了我。” 两个孩子呆呆的看着他，似乎根本没听懂他说的话。 戴维说完后也没有在意孩子的反应，他直接拧开了笼子本就不牢固的锁，把门打开，无所谓她们自己跑出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沉稳有力，与那些小心翼翼的仆人明显不同。 来者地位崇高，隔着门就能感受到对方浓郁的血能气息，虽然不如厄利叶伯爵，但实力也比她差不了多少了。 厄利叶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才朗声道：“进来。” 开门的人就是那位穿着红色管家礼服的四臂总管，不过洛克并非一人前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位绅士般的人物。 克莱门特笑眯眯的走入房中，还是热情的朝厄利叶伯爵行了个像模像样的贵族礼。 “尊敬的伯爵大……” 不过他招呼打到一半，动作就定住了。 巫妖的眼神定在了厄利叶身旁的那只影子身上，眉毛逐渐皱起。 “嘶……咦？” 不知为何，看到这影子的克莱门特立马就想起了一位故人。 就算那只是一只影子，但其轮廓、身高、气质…… 嗯……很像啊。 不过克莱门特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那家伙已经回帝国去了，况且……以那位目前的实力，应该不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血暮王庭中心才对。 在巫妖看来，他与戴维也就分别了几个月而已。 但此时的戴维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位“老朋友”了，所以他一看到克莱门特，嘴角就大大的咧了起来，仿佛他乡遇故知，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 这就让克莱门特更纳闷了。 我好像不认识你这样的幽影生物，你笑啥？脑子抽风？ 下一刻，巫妖的脸就好像抽风了一样，下巴缓缓掉了下来。 戴维身上的阴影正在褪去，那张略带阴郁的脸庞从漆黑中浮现，笑眯眯的看着巫妖。 “好久不见，克莱门特子爵，看来你没有死在半路，真是可惜呢。” 克莱门特张着嘴指着戴维，老半天才蹦出一句：“啊……啊……是你！？” 第800章 鸠占鹊巢 “是我啊。”戴维连连点头。 “他是什么人？”一旁的总管皱起眉头，显得有些警惕。 厄利叶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克莱门特顺嘴吐了个词：“猎爵。” 这下那位血食者总管顿时就对戴维表现出了敌意，眼神锐利的眯起，身上蓄势待发的血能涌动而出！ “别！” 伯爵还想阻止总管大人轻举妄动，可她手刚抬起来的时候，对峙就已经结束了。 她根本来不及阻止什么，因为战斗也来不及开始。 千肢神偶在总管手指微动的瞬间就从敌人脚下的阴影浮出，它的十二根手臂同时抓住了对方的四臂，同时将对方的头往右一拧。 洛克总管的头转了个三千六百度，连身体都被拧成了麻花。 血浆爆炸，溅了克莱门特和厄利叶一脸，然后又被强大的吸力呼的一下抽向千肢的掌心，凝聚成一个小血点。 噗的一声，血点最后也消失不见了…… 血食者总管大人就这么没了。 “就……这么……没了？” 克莱门特看呆了。 他眼眸颤动的看向那尊半漂浮的高大黑色神偶，视线移到千肢的纤细脚尖时就不敢继续往上看了。 “这是……那只降临体？为啥变成了黑色……不对，这不是降临体的感觉……这……这到底是什么鬼……” “什么鬼？我劝你表现得尊重一些，如果你想死的话，那当我没说。”戴维又开始直接跟巫妖的心声对话了。 他话刚说完，千肢的手就已经刺向了克莱门特后心处的虚空之中。 这一击顿时让巫妖僵住，无法动弹。 克莱门特没有受到伤害，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作为命门的命匣已经被抓住了！ “怎么可能！？” 只见千肢化作阴影的手从克莱门特背后的虚空裂缝中缓缓掏出了一个奇特小石雕——石雕外形和克莱门特在铁锤城的老家一模一样，只是体型缩小了许多倍，只有拳头大小。 但这个如同微缩堡垒模型的东西，就是克莱门特真正的命匣。 如果它被捏碎了，巫妖就再也无法复活了…… “克莱门特啊、克莱门特，你也太大意了，竟然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的虚空裂隙中，如此不小心，万一被摔碎了怎么办？倒不如交给我来保管一下。” 戴维从千肢手上接过那个模型，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总算让我抓住你这只老巫妖的把柄了！ 当初戴维是试过各种方法都没能弄死克莱门特，但如今不一样了。 疯狂冠冕轻易就获取了藏匿在四周的命匣信息，【深黯支配】也能轻松触摸到巫妖的真实心灵，配合【吞世使徒】自由吞食浅层虚空的权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巫妖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克莱门特怔怔的看着戴维手里自己的命匣，眼睛眨巴了几下。 随后他就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孔，恍若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哈哈哈，好久不见呐，尊敬的戴维·弗兰克大人，您过得还好吗？” …… 克莱门特是个聪明又狡猾的巫妖。 所以此时他已经在毕恭毕敬的给戴维倒茶，脸上还保持着热情而不失优雅的微笑。 要不是戴维手里还抓着他的命匣，这就真成了老朋友在招待老朋友的和谐场面了。 不过克莱门特很清楚，戴维如果真想杀他，早就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命匣给捏碎了，根本不会跟他废话。 看看那位总管大人…… 人家在世间最后发出的一声动静就是“噗！” “噗”完之后就啥也没有了，连喷到他们身上的血都没留啊。 太快太轻松了，轻松到房间里的两个孩子就没注意到为啥忽然会少了个人。 戴维捏死对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之所以不把自己也捏死，肯定是因为自己还有用！ 克莱门特给戴维倒完茶后就有些局促的坐回椅子里，双手有些无处安放，只好摆在膝盖上，显得很端正。 “你想的没错，我确实还需要你这只巫妖。”戴维喝了口茶，沉声道：“一是因为你不是血食者，更好操控，二是因为你原本动机很符合我的目标，有你在其中作搅屎棍，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嘿嘿，弗兰克大人，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巫妖的脸笑得有些扭曲。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戴维为啥突然会出现在这里？为啥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如此恐怖？我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特别是旁边两个天真的孩子还在抓着抱枕打枕头架，将枕头里的羽毛都弄得飘飞出来时，就显得更加梦幻了。 所以克莱门特一边说话，一边就在咬自己的舌头，企图“醒”过来。 “做你要做的事情，那个总管不是不愿意配合你冒险觐见么？你看，我已经帮你解决问题了。” 您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问题是人都没了…… 巫妖心里刚想吐槽，就见戴维身后的千肢神偶悉悉索索的动手在半空搓起了什么。 眨眼后，克莱门特就惊讶的看见神偶搓出了一团肉，然后几下就把那团肉捏成了四臂的人形，最后就连细节都一一捏成…… 一个“崭新”的洛克总管，就这么站到了巫妖的面前。 旁边一直不敢作声的厄利叶都捂着眼睛不敢看了。 在她这个血食者伯爵眼里，戴维·弗兰克的这种手段才是对血食者的生命与尊严的最大亵渎…… “你看，这就是总管大人的傀儡，用来配合你调动红石亲王的势力应该足够了。” 戴维说着又指了指厄利叶，“你的任务就帮她见到渴血大帝，靠近鲜血大圣杯，或者你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也没问题，你们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懂了吗？” 克莱门特点了点头，然后呆呆的问了个自己都觉得有点傻的问题。 “大人，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那就死。”戴维随手把巫妖的命匣抛给千肢，神偶咕噜一下就将其吞进了肚子里。 …… 一番长谈后，克莱门特和厄利叶双双走出房门，一起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门缝闭合后，两人才对视一眼，长长的舒了口气。 克莱门特头上的发丝看着好像又白了一些，好几条白头发好像都是在刚刚被吓出来的。 此时此刻，老巫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忽然有种很讽刺的感觉。 遥想数月之前，他还在冥灯城明嘲暗讽的警告戴维不要轻易踏足黑暗大陆，现在呢…… “我好像一个小丑啊。”巫妖感叹了一句。 “岂止是小丑，你简直像一条摇尾巴乞食的狗。” 厄利叶越过巫妖，独自迈步向前。 巫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服气的咬字道：“那您呢？尊敬的‘伯爵’大人？” “呵，我……我连狗都不如。” 厄利叶头都没回，就这么走了。 克莱门特无语摇头，急忙跟上那位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女伯爵。 …… 房间里，戴维坐在客厅中，有些出神的看着两个站在阳台上的女孩。 她们似乎被外界的景色冲击得呆在了那里。 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圣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真实天穹，是那么的黑暗，那么的深邃，那么的恐怖…… 那个曾经作为她们认知中的“全世界”的温室，在这个高度下看竟然就像一颗迷你的水晶球。 这种认知被颠覆的感觉，同样也传入了戴维的心中，让他都觉得有些震撼。 对比之下，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拿这些人怎么办？ 如今他坐在红石亲王巨大的堡垒中，只要有那个意愿，整个堡垒的血食者都会自然而然的，潜移默化的把他当成主人。 鸠占鹊巢，就是如此简单。 但那些本就被控制在温室中，早已被扭曲了认知的人呢？ “我的那些猎人们还在战斗中成长着，谁又能拯救你们？孩子……你愿意成为救世主么？” 戴维的喃喃低语传入那位趴在阳台上的女孩耳中。 那个女孩是被送来的两人中明显更加积极，更加好奇与主动的一个。 她甚至没有对外界表现出丝毫的胆怯与恐惧，双眼中依然充满了向往。 “你想看外面的世界，我就带你去看看，看完了后，你得回去告诉他们，告诉所有人，世界的真面目。” 可就在这时，就在那个女孩回头的瞬间，另一个女孩却诡异的动了起来。 空气被扭曲，飘扬的羽毛被某张不可见的帷幕黏住，一把透明的利刃从幕后刺出，直插戴维的眼球！ 第801章 圣神，刺客 “编号126……126？” 管理者推门进入女孩的房间时，就见那位金色短发的小女孩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图画书。 那是一本描绘着多彩生物的书，上面的图案总是能让小女孩入迷。 “编号126。”管理者再次喊话，女孩这才惊讶回头，朝站在门口的管理者露出笑容。 这是一个装饰简朴，洁白亮眼的房间。 床单是白的，窗帘是白的，书桌是白的，地面和墙壁都是白的，就如小女孩身上的裙子一样雪白。 但那位被称为“编号126”的女孩很喜欢这里，因为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房间，白色的书柜里有好多她很喜欢的书，书中全是她所憧憬的彼岸。 女孩的小房子就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 房间外部与内饰完全相反，是一个蘑菇形状的多彩小屋，看着就十分有童趣。 这座鸟语花香的森林也同样如此，小房子外四处可以看见玩耍的小动物，那些可爱的、毛茸茸的小东西时不时还会趴在女孩的窗台，陪伴着她一起读书。 唯一与环境显得有些出入的，就是那位身穿白袍，头戴巨大尖长的白色面具，身形也如同巨人一样高瘦巨大的管理者女士。 女士……还是先生？ 女孩不太分得清，管理者女士的声音虽然柔和，但声线似乎却在不停的变化。 她在自己面前时或许就是一位慈祥的女士，在别的男孩子面前，好像又成了优雅的先生。 孩子们并不在意这一点，她们早已习惯了管理者的存在。 他们是孩子们的导师，是指引她们靠近神圣，踏向彼岸的引路人…… “编号126，恭喜你，你和编号222的出色表现让你们一起被选中，现在，我会带你们离开这片森林，前往圣神的居所……” “真的？” 小女孩惊喜的跳了起来，她抓着管理者的长袍再三确认，终于得到了令人激动的肯定答案。 “不用激动，你很快就能找到你所憧憬的一切。” …… 编号126是少有的那种对森林之外无比憧憬的孩子。 这是森林管理者们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它们告诉126，圣神的彼岸就在那森林之外，只有努力锻炼肉体与精神，才能达到圣神的要求，离开这片森林。 但管理者们不知道的是，编号126其实拥有比它们想象的更加旺盛的探索欲，也拥有比所有孩子都更加出色的坚韧品质。 在编号126刚刚六岁的那年，女孩就利用了管理者们的疏忽，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跑出了美丽的森林。 然后她便见到了那片水晶天幕之下的高墙……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明白了，所谓的森林之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外界”，在高墙之后，还有更加神秘的世界等着她去探索。 勇敢的女孩坚信，只有真正的抵达外界，才能抵达圣神的彼岸。 女孩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在心底，在之后的每一天都悄悄探索着她曾经熟悉的森林，直到有一日，她发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秘密。 原来，她所认识的那些在森林中长大后又被送走的杰出孩子，现在都已经死了。 那是她从两个没有发现她的管理员口中听到的聊天内容，它们当时正在讨论一场猎杀游戏，里面提到的某几个被注销的编号，就是女孩小时候最喜欢的几位哥哥姐姐们。 森林中的孩子没有名字，那些编号就是她们的名字。 编号126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直到今日，当她被管理员从小屋里带出来之前，她就偷偷的从床底下将一把自己“锻造”了多年的武器藏进了裙子里。 那是一把完全透明的利刃，刃长与餐刀相似，薄如蝉翼，锋利无双…… 这把刀就是聪明的女孩结合自己学到的各种奇特知识，再偷偷模拟高墙边缘的水晶壁仪式倒模铸造的利器。 编号126试过用它来切割森林外围的高墙，结果利刃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光滑的石壁，就好像切豆腐一样在高墙下切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不过编号126并没有靠着那把刀挖墙离开，她只是在乖乖的等着那个机会，等着那个在“猎杀”游戏中利用这把刀战胜所有对手的机会。 与另一位编号为222的橙红色短发女孩见面时，两人还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222是126最好的朋友之一，她在有些兴奋却又显得很担忧的222耳边轻语道：“别怕222，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一定能抵达彼岸！” 起初，编号222确实被126安慰到了。 可当她们被带出森林，然后被强行装入了一个金色的大笼子时，编号222就无法避免的陷入了恐慌。 她们看见的东西与她们想象的并不一样。 森林外不是更加美丽的世界，而是极具压迫感的高墙和冰冷的巨大室内空间。 许多管理员在她们的小推车经过时都隔着面具用审视的目光在看着她们，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着某种杰作，而更像是在看着食物…… 她们真的只是食物而已。 编号222在看见某个管理者脱下长袍与面具，露出无比狰狞的獠牙之时，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 无论126如何安慰，都无法阻止她在笼子里疯狂挣扎，甚至还差点因此伤到了她自己。 不过奇怪的是，编号222在小推车前进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下了挣扎。 126好像在那个时候见到了一阵来自空中的涟漪，似乎将现实的景色都吹皱了一些。 她没有在意这种诡异的现象，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好友，在对方耳边轻语：“别怕，别怕，这只是圣神对我们的考验而已，我们会活下去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小推车被推入了一个悬浮的升降平台，升上了编号126都不敢想象的高度，然后她们就在那扇后见到了黑不溜秋的戴维。 “这就是圣神么？”那一刻，编号126如是想道。 随后，她便在那个阳台上看见了真正的“外界”…… 她好像听到圣神在对自己说话，听到了一些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可当她扭头的时候，身边的编号222却突然一动，嗖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不！！！” 编号126惊慌的大喊出声。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裙子下的透明利刃被摸走了，那把刀此时就在编号222的手里，她正在用它刺向圣神的眼球！ 她……她？ 不对，那个手持透明利刃的人根本就不是编号222，她甚至都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身材高挑，动作灵敏到堪称怪异，出手更是犀利无比的陌生女性…… 那是一位刺客。 隐匿刺客！ 第802章 警告？ 看着那把透明利刃刺向自己，戴维没有丝毫反应。 他眼中的世界就好像是一部放慢了的电影，其中那个从银幕中跃出的女人无论动作再迅捷再离奇，也逃不过他的凝视。 他早就已经预见了这次袭击。 不过戴维也必须承认，隐匿刺客确实也是他见过最为诡谲的刺客。 因为直到刺客出刀的前一刻，他都没能找到对方到底藏身在何处。 为此，他从刚刚开始就在审视着那两个被送进来的女孩，并且不断倾听着她们的心声。 虽然他还是听不出那层被隐匿的杀意，但结果依然证明了他的猜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藏不住了，其中一个编号为222的女孩身体直接扭曲变形，恢复成刺客原本模样的同时闪身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那位隐匿刺客就跟僵硬的木头一样“嘭”的倒在了地上。 千肢手中的影丝贯穿了刺客的全身，让她顷刻间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那把透明利刃也根本没有碰到戴维。 “哼，我不去找你们，你们竟然敢自己找上门来？真是找死……” 戴维站起身，阳台上的小女孩也在这时惊恐的扑了进来。 “222！你怎么了……呜呜呜你不要死！222你不要死啊！！！” 戴维伸手拦住孩子，朝她说道：“你看清楚了，这个人不是你的朋友。” “可是，她刚刚明明……” 编号126流着泪，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刺客，这个人确实不是她熟悉的好朋友。 “……那，222去了哪里？” “她已经不在了。”戴维轻声告诉了她真相。 纱幔师道途的五阶隐匿刺客，除了具备强大的五阶能力“隐匿”，其四阶的仪式能力便是“拟态”。 这是一种极其变态的伪装能力，能够让隐匿刺客完成任何你无法想象的变化伪装。 从人形到一颗石子，再到一只飞虫，一杯水，一面墙等等，什么都能变！ 当然了，与本体偏差越大的拟态伪装难度也越高，特别是面对戴维这样的顶级神秘存在，你在他面前变成一堵墙那就是在侮辱伟大的神秘之海了…… 但从人形变化成另一个年幼的人形存在，却是一种看上去冒险但实际上非常可行的方法。 特别是这位刺客甚至还模拟了那位女孩如同白纸般的思维波动，如果不是戴维这种神秘触觉异常离谱的存在，还真有可能被骗过去。 如此一来，成为变身对象的那位编号222可能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被顶替了皮囊，现在连灵魂都已经消失在隐匿的帷幕之后。 编号126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看着那个倒在前方的女人，怔怔落泪。 戴维则对那个刺客皱起了眉头。 因为对方的身体竟然在当着他的面隐没！ “想逃？把她抓回来！” 千肢头一歪，手上影丝迅速收紧，可它也惊讶的发现，原本穿透了敌人身体的影丝竟然就这么断掉了！ 气不过的神偶立刻向正在变得透明消失的刺客刺出一爪，房间里明显响起了“噗”的一声闷响，就像是什么幕布被刺破了一样。 但这一击还是没能抓住那具已经消失的尸体…… 戴维瞪着眼睛，半晌后才眨了眨眼，“这都能消失……真的这么隐秘？” 就是这么隐秘。 戴维很肯定自己已经杀了那个刺客，但对方藏在幕后的另一只大手却不愿意让戴维得到那位刺客的灵魂。 但这又让戴维感觉十分矛盾。 既然你不愿意暴露，又为何不自量力的派个刺客来送死？ 想试探我？还是想警告我？ 这些都是多余的。 事实上戴维早就已经在警惕着隐匿之神的信徒了。 在血刺城的时候，洛莉因为未知的原因战胜了破碎教的大祭司，还莫名其妙的晕倒断片…… 当时戴维就在怀疑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搞事。 结合破碎教一行人的神秘消失，戴维就猜测幕后藏着的势力就是隐匿之神的纱幔师。 但那些东西神出鬼没，连戴维都找不到它们，所以他也只能在洛莉身边留下大量监视的眼睛，以防对方再次搞出什么花样。 此时还在王庭边境地带跟着猎人们四处翻山越岭的公主殿下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被戴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着一举一动…… 但这位隐匿刺客的出现，又让纱幔师的企图变得难以理解了起来。 “如果他们只是一帮蠢货，或许早就被黑暗大陆的其他势力吃干抹净了…… 能够潜伏在圣都的亲王堡垒之内，随时随地冒出来递出一把利刃，这就证明了纱幔师对于血暮王庭的渗透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样的一帮人，也是一群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冥灯城一座高塔的狂徒，他们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戴维转过视线，看向阳台之外。 完全不存在，就是最好的隐匿，主动暴露自己，必然别有所图。 “如此看来，刺客的出现或许并不是无意义的警告和试探，而是一种信号……是在勾引我？在设下陷阱？呵，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拉起地上的孩子。 消失的刺客只留下了那把透明的“餐刀”，戴维顺手将其拾起，看了眼神色黯然的小女孩，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 暂时还没复活（估计也没机会复活）的红石亲王堡垒就此成了戴维在圣都的“家”。 当然了，亲王的势力绝对不只是一座红石堡这么简单，这里顶多就相当于是贝纳维德斯的其中一座府邸而已。 所以堡垒之内除了大量的血食者仆从，并没有其他上位贵族或者血食者统领存在。 那位负责替亲王大人打理圣都产业的洛克总管死后，堡垒之内的所有仆从都无法再抵御戴维的认知扭曲。 他走在其中，仆人们甚至把他当成了亲王看待。 之所以要占这么一处地方，是因为厄利叶和克莱门特的渗透计划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血暮王庭的势力错综复杂，想要从中找到门路觐见渴血大帝，就算有亲王的势力配合，也是天方夜谭。 正常来说，只有真祖才具有觐见渴血大帝的资格。 除此之外，王庭贵族理事会的十三位大长老联名进行举荐，也是一个途径。 这两种方法都需要将渴血大帝从深眠中唤醒——而那位血食者中的始祖级存在，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搅他睡觉…… 戴维的计划是双管齐下，一边让厄利叶接近王庭中的某位真祖，一边想办法控制尽可能多的王庭贵族。 如果计划顺利，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悄悄摸到渴血大帝的棺材板了。 …… 从堡垒上层的神奇浮空升降台直落下方后，戴维就带着那位变得情绪低落的小女孩回到了戒备森严的温室区域。 编号126的哀伤，不仅是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好友，还因为戴维说要把她带回去。 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圣神的认可，所以再也没有机会前往外界了。 戴维也暂时没有纠正她想法的意思。 他只是让编号126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小女孩说自己叫“126”，戴维说那不是一个名字，所以她干脆给自己取名叫“小陆”了。 …… 红石堡非常庞大。 虽然圣都的每一座堡垒都很大，但作为亲王府邸的堡垒则比其他巨型堡垒还要庞大几倍。 就算贝纳维德斯亲王平时根本不待在圣都，红石堡中的温室区也有整整二十四个之多。 单是这二十四个“极乐世界”，就是二十四个冥灯城的规模。 极乐世界的建设就是王庭贵族们引以为傲的“时尚”，谁家堡垒中没几个圈养可爱奴隶的温室身份上都过不去。 亲王大人不在时，红石堡会对外出售一部分养成的奴隶，维持与其他王庭贵族的交情。 这也是小女孩她们这些奴隶原本要面对的真正命运——死于某些血食者贵族的餐桌上，或者死在某些贵族的猎杀游戏中。 不过从这天开始，红石堡就停止了对外的一切奴隶出售。 某些得知此事的王庭贵族还有些纳闷：难道是亲王府来了贵客，把红石堡温室中数以万计的高级奴隶都包揽了？ 那胃口也挺大的了…… 来到那个曾经作为小陆家园的森林温室入口时，戴维就让所有血食者仆从全部退下，自己则当着小陆的面，用手撕开了一条直贯天顶的超级虚空裂缝。 庞大的方舟王座从裂缝中轰隆隆的钻出，虚幻的光芒顿时覆盖了整片森林…… 第803章 影树教 伴随着方舟一同悄然进入温室内的，还有漫天飞舞的幽影大军。 领头那只万影领主长得好像一位裹着立领长披风的黑暗贵族，它从空中飘然落下，朝戴维恭敬行礼。 血刺城的战斗结束后，六阶的幽影领主基本都跟着戴维登上了方舟。 此时戴维将它们放出来，立刻就把“极乐世界”中那些无知的奴隶们吓坏了。 这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噩梦幽魂般的东西，森林中的尖叫与恐惧倒是让万影领主们小小享受了一下。 不过这并不是戴维的本意。 他让这些吓人的阴影生物出来，只是为了“种树”而已。 “听着，我要让影树的枝桠在整个圣都蔓延，但我不希望这件事暴露在渴血大帝的目光之下，所以我会做得比较隐蔽。” 戴维指着万影领主，叮嘱道：“我会把影树压制在所有温室之内，你们要做的就是沿着影树的枝桠所到之处尽量控制信仰扭曲的影响。” 说着，戴维低头看了眼被吓得缩在自己身后的小陆，想了一下。 “嗯，你们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组织外壳，如果那些顶级血食者贵族发现端倪，你们就可以用这个名义表示你们在发展属于影神的黑暗信仰……” 在圣都，并非所有长生种贵族都信仰血神和鲜血圣杯，除了血食者之外，这里同样还存在其他种类的黑暗生物。 例如巫妖，例如一些从远古时代活到现在的传奇生物。 幽影领主也不少见。 “叫什么好呢……” 戴维思考着该给它们一个什么名堂时，从方舟上飞下来的杜杜丽就在好奇的打量着戴维身后的小女孩。 见戴维似乎有些苦恼，杜杜丽就笑眯眯的从自己胸口抽出了一块绣有花纹的布片。 “大人，不如就叫‘影树教’？” 戴维扭头看向杜杜丽，扫了眼她手里的那块布。 只见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圆形徽章，黑底金边，图案就是一棵倒生的影树。 “这是我从无意间看到的，那天我在血刺城寻找同族，正巧见到有幸存者在路边画这样的图案，他们说，这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影树。”杜杜丽解释道。 戴维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布片。 当他碰到那块布的时候，布片上的图案就发生了进一步的奇妙变化。 那些往下倒生往下枝桠尖端竟然在继续延伸，结出了无数如同树叶，又好似花朵般的手掌…… 而影树向上的根部，则同样变成了大量伸向边缘的手臂。 最终，真正的影树教徽才终于在戴维手里成型。 “很好，就这样，我喜欢言简意赅的名字。” 他微微一笑，随手将那块布片一抛，教徽飘扬飞起，就如同那棵正在温室森林中快速成长的巨大影树…… ……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块在空中飘扬教徽，它在翻涌如浪的布片表面招展，好像一面旗帜，又如一个绣在披风上，令人引以为豪的徽记。 不是好像…… 影树教的教徽很快就真的被绣到了金色的旗帜之上，每一个站在旗帜下的仰望那面旗的存在，都披上了绣有倒生影树印记的披风。 而“影树教”这个名字，也悄无声息的在圣都中流传开来。 起初，这个传闻从不知道什么渠道流入了圣都下层的奴隶群体中。 人们听说影树能够给所有人带来无上的庇护，它的树荫不仅可以撑起天际，更能抵御一切黑暗侵袭，庇护所有弱小生灵不受暗潮扭曲。 这并没有引发什么太大的变故。 因为传说中的影树就生长在极乐世界之中，所以奴隶们依然在努力的证明着自己，希望能被贵族们看上，接入美丽的极乐世界。 随后这个诡异的传说就被血食者领主们得知。 贵族们一开始是不以为然的。 圣都中经常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邪神信仰，大多都是某些邪教徒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炮制的大规模仪式。 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大规模的灾难，上位贵族们也很少理会这些事情。 毕竟遭殃的只是那些不值钱的下层奴隶而已。 圣都的奴隶数不胜数，城外还有数亿计的朝圣者等着被抓进来呢，随便哪个邪神搞个什么献祭仪式杀掉个百十万人它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不过这次的情况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不知道是哪个傻缺血食者贵族在聚会中向其他贵族开玩笑似的展示了那个属于影树教的印记。 它们还十分戏谑和不以为然的念诵了从那些奴隶口中听到的关于影树教一些祷文…… 什么……阴影？什么支柱？什么什么希望和光耀，又向啥玩意儿祈愿来着？ 反正那帮哈哈大笑的血食者贵族们把祷词念完后就开始觉得有些后悔了。 不知道为啥，它们感觉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亵渎了那位伟大的存在…… “啊，不应该这样的……祂应该被虔诚的赞颂……祂应该成为吾等的信仰……” 从那时候开始，这种奇怪的信仰就从下层奴隶的群体中逐渐往上渗透。 直到有掌控巨型堡垒的顶级长生种开始注意到这种现象，有趣的是，它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对这种爆发式蔓延的信仰进行封锁控制，反而还乐在其中。 因为血食者贵族们自认为发现了一个秘密。 最开始散播影树信仰的家伙原来是一群强大的幽影领主。 圣都的贵族们已经听闻幽影国度覆灭的消息，所以它们能够明白幽影领主们此时在圣都谋求生存空间的企图。 高傲的王庭贵族认为血神与鲜血圣杯无人可以亵渎，所以它们根本不在意幽影领主的这点小动作。 况且它们还发现，和这些幽影领主们合作还有着很大的好处。 只要主动在温室中“种”下影树，那棵奇妙的大树就会替代掉一部分水晶穹顶。 这可为维持极乐世界节省了一大笔能量和神秘材料啊。 要知道，贵族们为了享乐而建造的这些温室其实每天都在吞噬着无数珍贵的资源。 单是抵挡暗潮的仪式就是无比恐怖的消耗，温室中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的各种环境维持就更不用说了！ 而影树呢？ 只需要一点点信仰，它就能“发光发热”，营造出一片能够安抚所有灵魂的净地。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信仰而已…… 堡垒的主人们根本不在乎让温室中的奴隶们信仰一下那棵“圣树”…… 甚至于，就连它们自己，都不在乎小小的改一改信…… 伟大的血神不会在乎这点小小的亵渎的…… 伟大的圣杯也不会在意它的子民们的小小转变…… 啊，赞美影树教…… 第804章 不要脸的伯爵 一个月后。 王庭最中心的王庭堡垒中，有人将一沓文书小心翼翼的送上了一张宽大的木桌。 这座堡垒被称作“血暮堡”，直接以王庭之号自称，足以代表堡垒主人的身份。 血暮堡的所有者便是整个血暮王庭中地位最为崇高的血暮氏族的族长。 由于渴血大帝常年深眠，血暮氏族的族长血暮亲王就是贵族理事会中权力最大的那位。 与此同时，血暮氏族也是王庭中标准的王族，氏族的先祖就是渴血大帝最初创造的真祖之一。 书桌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灰蒙蒙的巨大房间。 暗红色的王旗就挂在房间后的墙壁上，近二十米高、十米见宽的旗帜完全占据了整面墙，制造出了一种恢弘的氛围。 房间中除了那张沉木大书桌，两侧还摆满了各种灰色的艺术品雕像。 所有雕像都在描绘着一些难以描述的神性特征，寻常人甚至无法理解这些雕像外形。 它们都源自血食者自身对于神的幻想，也是某种对生命能量和血能的解构。 熟悉房间主人的贵族都知道，这些雕像其实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人就是此时坐在书桌后，一位撑着脑袋的，皱着眉头的年轻血食者。 与大多数血食者贵族相似，他化作人形的时候面貌英俊，浓眉鹰目，线条立体，十分有古典贵族的风范。 唯独有一点特别的是，他的发色是黑色的。 并非纯黑，而是黑色中带着一丝丝的金色——这点杂色不仅不显凌乱，反而给他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神秘光辉。 这在王庭贵族中是很少见的事情，但从来没人敢拿这件事去嚼舌根。 因为这个看着很年轻的贵族就是血暮亲王的“子嗣”，血暮氏族的继承者，一位货真价实的真祖：圣·血暮·爱德华。 众所周知，血食者无法以类似人类的方式生育繁衍，而作为长生种的顶级王庭贵族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血脉延续的繁衍。 所以大家都知道血暮亲王的这位“子嗣”代表着什么。 进化、更高层次的攀登、更多可能的蜕变…… 简单来说，爱德华跟血暮亲王本人没啥差别，就跟当初的红石亲王与克里斯提雅差不多。 不过此时的爱德华却显得有些恼火。 他看着桌面上的那些文书报告，手掌上已经燃起了血焰，把一部分纸角都烧成了灰。 “该死的享乐主义！” 亲王之子“嘭”的一下猛砸桌面，沉声骂了一句。 但他终归是忍住了怒火，否则这书桌可禁不起真祖砸一拳…… 令爱德华火大的事情，其实也是他一直以来最看不惯的王庭风气。 从戴维的视觉来看，血暮王庭的黑暗，是自甘堕落的诱惑，是扭曲的愚弄，是纸醉金迷和超越理性的幻想，是毫无下限的颓唐。 巧的是，身为王庭至高氏族掌权者的爱德华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同样十分痛恨王庭贵族们对于享乐的无下限追求。 想想那些用来制造极乐世界的资源啊…… 如果那些奢靡的贵族们愿意把这部分能源让出来，他甚至能让整座圣都悬浮升空！ 可现在呢！？ 他们只会拿那些宝贵的资源去培养漂亮的奴隶！ 抛开那些有意义的基因工程不说，那帮混蛋其实就是在享受！而那个“灵族躯壳逆向工程”更像是一个为了享用更多资源而搞出来的借口！ 除了他爱德华以外，其他人根本就不在意结果…… “荣耀、荣耀……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荣耀？呵呵……” 看完那份报告的爱德华气笑了。 他竟然看见有贵族理事会的成员在大肆宣扬什么“影树教”，甚至还把那玩意儿当成一种“节省资源”的办法提上了议程！ “影树？种树！？什么鬼！！” 无语的爱德华直接把文书往书桌外一扫，让写满了废话和奇怪祷词的纸张飞得满地都是…… 爱德华是看一眼那些无聊东西的兴致都没有。 扫清桌面上的“垃圾”后，爱德华面前唯独留下了一份看上去还有点意思的文件。 其中提到的一位“不要脸的伯爵”，吸引了爱德华的目光。 圣·血刺家族的厄利叶伯爵…… 据说这位伯爵大人的老家主城发生了叛乱，还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势力横插一脚，最终几乎毁在了神降仪式的余波中。 现在那位伯爵大人竟然跑来圣都求援，四处借势借力借兵，一副想要杀回领地光复家族的样子。 这种事情放在王庭贵族的眼里已经足以成为一个笑话了。 关键是血刺家族还是一个圣选家族，厄利叶可谓是丢脸丢到了大圣杯头上…… 按理说，爱德华本应该将这种丢脸玩意儿一脚踹出圣都，并且剥夺她的贵族头衔和圣选家族荣耀。 可爱德华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还放任厄利叶在圣都混了整整一个月。 原因很简单，爱德华真祖从这位女伯爵的行动中看到了魄力！也看到了其他大部分王庭贵族身上都没有的坚韧与毅力！ 这才是一位荣耀的血食者贵族应该拥有的品质！ 哪怕受尽嘲笑和耻辱，女伯爵也没有放弃夺回荣耀，夺回自己的一切。 爱德华很欣赏那位不要脸的伯爵大人啊…… 再说了，红石亲王贝纳维德斯莫名其妙死在冥灯城的事情也够搞笑了，同为真祖的爱德华都没说什么，一位小伯爵落魄一下下有啥大不了的？有啥好笑的？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厄利叶也确实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这家伙仗着自己与红石亲王的关系，利用红石堡的人脉四处联络那些不敢得罪真祖的王庭贵族，东借西借的弄走了数以万计的血食者战士和数量庞大的物资。 借嘛，可以的。 可她这一借就没还了！ 所有被厄利叶借出圣都的血食者战士都被投入到了王庭最近爆发的内乱中。 厄利叶的兵锋所指正是东北方向的断空山领地，但她途经过的地方也都陆续出现了混乱，战火四起。 不要脸的女伯爵把战士们耗光后，就又回来继续借！借完了又拿出去往战场上送！送完了还要回来借！ 关键是，她每次借的也不算很多，而且她也确实能够控制住乱象，只不过消耗的物资和战士都有些多罢了…… 所以王庭理事会还真的很难拒绝这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伯爵大人。 这其中隐含着很多蹊跷的事情，爱德华也有所察觉。 伯爵似乎在有目的接触王庭贵族，围绕血暮氏族的边缘逐渐进入爱德华的视野。 很显然，厄利叶的最终目的就是让这份资料出现在爱德华的书桌上，甚至是接触到爱德华本人。 现在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哼，红石亲王死后，就立刻想到要与其他真祖攀上关系么……行动力不错，野心也不错，就是实力稍显不足。” 不过爱德华暂时还没有心情见厄利叶一面。 真正让他皱眉头的事情，还是关于最近王庭中出现的乱象…… 厄利叶正在收拾的烂摊子不过是奴隶叛乱的其中一个苗头而已。 通过血池仪式转化而成的血食者战士并非地里种出来的土豆，王庭的血食者很多很多，但也没有多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 毕竟荣耀的血食者战士并非低贱的奴隶。 爱德华最担心的，是王庭自己培养出来的这数以百亿计的奴隶最终会反过来消耗掉王庭的巨量鲜血。 自食其果…… 至此，爱德华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时候回收那些培养出来的血肉了，正好为神降祭典做准备，先祖苏醒之时，一定会为百亿生命的祭品感到高兴的……” …… 王庭圣都的另一边，某个巨型堡垒中的华丽剧院之内。 戴维正坐在看台高处的包厢内，用一个精巧的望远镜注视着极远处的剧院舞台。 大妖精杜杜丽正在他的身边向他汇报着一系列消息。 “大人，厄利叶伯爵已经将最新的一批物资送到了公主殿下与猎人们的手上，叛乱的规模也控制在了恰当的范围内，并稳定的向着圣都方向蔓延……” “嗯……圣都城内的情况呢？”戴维头也不回的问道。 “影树教成功渗透了几位贵族理事会成员，我们的旗帜……” “让他们不要那么张扬。” 不等杜杜丽说完，戴维就放下望远镜，打断了她的话。 “别到时候外面叛乱的人身上纹着影树，里面平叛的人身上也纹着影树，那到底谁才是‘敌人’？谁又成了‘蠢货’？” 勾着嘴角的戴维把杜杜丽逗笑了，其他陪着戴维一起幽影领主们，也都纷纷咧嘴露出了奇奇怪怪的笑容。 却见戴维收起笑意，随手把望远镜放在膝上，轻声说道：“朋友们，这并不好笑，王庭贵族可不都是傻子，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第805章 改造妖精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便被推开。 厄利叶伯爵大步流星的从门外走入，俨然一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样子。 伯爵大人还带着前呼后拥的仆从，看上去终于有了一些上位贵族应有的排场，终于算是勉强摆脱了落魄的境地。 只见她把随行的仆从拦在门外，亲自把门关上后，脸上的高傲神色立马一变，缩头躬身的来到戴维的椅子旁边轻声道：“主人，我回来了。” 戴维没理她，继续朝杜杜丽问道：“我让你们去搜索的破碎教和纱幔师，你们有线索了么？” “大人，我们没找到纱幔师的踪迹，不过关于破碎教在圣都的藏身地，我们已经找到了。” “噢？有什么收获么？”戴维挑眉。 “您说的先驱者大祭司确实曾经在圣都待过很长时间，并在这里的下层奴隶中秘密发展出了一个非常庞大的伪信群体。” “伪信……” “是的，在您的影树覆盖下，破碎教的信仰伪装简直破绽百出，而且这些信徒似乎都是被破碎教利用的盲从者，他们根本不知道破碎教的真正目的，更像是一群可以随时被抛弃的牺牲品。” 破碎教发展信仰的方式没法和戴维这种靠“种树”就能自发形成稳定邪教团体的逆天手段相比。 他们是真的靠骗、靠偷，暗戳戳的在圣都谋划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发展出了这么些信徒群体。 按杜杜丽的说法，他们已经圈定了数万人的规模，而且这些人都没有被血食者贵族们察觉…… 这就有点让人耐人寻味了。 破碎教在下层发展信徒，纱幔师则把王庭贵族的堡垒渗透得跟自己家一样。 这两伙邪教徒显然都在图谋着什么，结合戴维得知的关于神降祭典的事情，他们很可能是想挖渴血大帝的墙根啊。 “难道联手了？” 这是戴维的猜测——两个不同信仰的邪教联手对付更加强大的异神并非不可能之事。 “大人，我们对下层奴隶群体的控制也在逐渐扩大，只要您下令，破碎教的伪信徒们明天就能全部跪在影树之下，隐藏在他们中间圣女和其他巡礼者便会暴露无遗，您的目标注定无处可逃。” “不，别动那些人。”戴维摆手拒绝了杜杜丽的提议。 “让破碎教留着那些伪信徒，如果这是一次针对血暮王庭的阴谋，我不介意让这种阴谋继续发酵，至于那些躲起来的家伙，我亲自去找。” 杜杜丽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后退开来。 “主人……” 直到这时，厄利叶才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小心翼翼的凑到戴维耳边说道： “我和那只巫妖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比原计划更快的达到您的目的。” “说来听听？” 戴维扭头看向厄利叶，两人的脸凑得很近，女伯爵却没有往后缩的意思，只是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克莱门特以自身的特殊血脉骗过了其中一位贵族理事会大长老，他谎称自己是巫妖大君的使者，以此与多兰氏族的大长老合作，想要推动理事会成员同意唤醒渴血大帝。”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紧张，似乎又有些激动。 “以影树教如今对王庭贵族的影响，或许我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能让所有大长老都受到影树的影响……” “呵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戴维好笑的摇了摇头。 王庭那些贵族还有戴维身边的这些家伙似乎都被影树的效果给骗傻了，但影树教才出现多久而已？ 它最多只能算一种突然火起来的风潮，实际上对于顶层王庭贵族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不过你们可以试一试，反正没有坏处……对了，多兰氏族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戴维翻起眼皮想了一下，厄利叶就立马提醒道：“您曾经应该就在冥灯城附近遇到过多兰氏族的其中一位少主。” 伯爵大人心里还嘀咕着补充了一句：“人家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变成了那个蠢货的样子……” “哦！我记起来了。” 戴维眼睛一亮，“是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煤油武德？” “是梅尔伍德，主人，一个自大又十分喜欢妄想的白痴。”厄利叶纠正道。 “对，所以说，多兰氏族的大长老也是个容易被骗的白痴？”戴维抽了抽嘴角。 “准确来说，是梅尔伍德的弟弟，一个好大喜功的真正蠢货，比梅尔伍德更加的白痴，就是他把巫妖引荐给大长老的。”厄利叶面无表情的解释。 “好，祝你们和那个白痴玩得愉快。” 戴维耸了耸肩，说完就把厄利叶给赶了出去，免得她在这里继续打搅自己看表演的心情。 此时他所在的地方，其实是一位王庭贵族在巨型堡垒中举办的野蛮决斗表演。 这个堪比超大型体育场的“剧场”中正在上演各种高阶神秘生物间的厮杀死斗。 血食者们完全能把这种血腥的表演说成是高雅的戏剧，不伦不类之余也确实很符合黑暗大陆的风气。 黑暗斗蛐蛐嘛，大家都喜欢看……戴维也是来开开眼界，见识各种形形色色的黑暗生物的。 不过他的真正目的，是让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女孩认识一下她所不知道的“真正世界”。 那决斗场上的一个个扭曲的怪物，一幕幕残忍的厮杀，一片片可怕的幻影，都是黑暗大陆的真实写照。 现实中从来就没有可以抵达的“彼岸”，也不存在什么缔造彼岸的圣神——连所谓的极乐世界，都是假的。 不过小陆却不这么认为。 圣神不存在？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位，不就是了么？ “披着人皮的怪物们，总是喜欢用各种欺骗来掩盖低劣的本性，你看，你的信仰都是它们虚构出来的，如果我愿意，我也能虚构和扭曲它们的信仰，明白了吗？” 这是戴维想要告诉小陆的道理，但小女孩的认知似乎早就走岔了。 哪怕戴维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带她去过了外面的世界，带她见过那些在正在奋战的猎人，带她见过那位整日在诅咒和实验中疯疯癫癫的公主，带她接触过真正的奴隶所面对的炼狱。 但她始终觉得，自己所寻找的圣神，就在眼前。 戴维觉得自己没辙了。 其实他之所以对这个孩子感兴趣，是因为他和杜杜丽都发现了编号126的原本种族其实就是妖精。 可她现在的样子却像是摆脱了诅咒的妖精一样，除了没有真正妖精的那双美丽的透明翅膀，其他特征都与过去的妖精族一模一样。 这让杜杜丽非常惊讶。 他们就像是被“改造”过了一样，这种改造虽然剥夺了妖精族本身的传承，但却重新赋予了她们美貌与正常的躯壳。 不仅是编号126，那些被养在温室中的奴隶中还有一部分都是如此，这些人就是被改造过的堕落妖精族们。 当然，诸如小陆这样的被改造妖精族，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堕落”，刻印在血脉中的神灵信仰，也已经被虚假的圣神所替代。 对此，杜杜丽表示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她们都希望能在小陆身上找到突破口，破解血暮王庭对于妖精族改造的秘密。 在戴维看来，这种改造技术似乎还牵扯到了一项王庭的秘密实验，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这里面的某些东西或许还和他有关，也和那位纱幔师刺客有关…… 第806章 无处躲藏 红石堡，上层的中心庭院之内。 在专属于堡垒主人的温室中，立着一座看着颜色有些阴沉的灰色小塔。 戴维休息的时候就很喜欢待在这个地方，杜杜丽那些妖精们也经常把和小陆情况相似的孩子带到庭院中观察研究。 影树的枝桠在其他温室中肆虐，只有这里才是毫无信仰干扰的净地。 不过小陆那些孩子们并不喜欢那座小塔。 不知为何，那小塔虽然看着灰扑扑的，但却隐隐的有种血腥冰冷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琉斯小姐，你不必畏惧，大人就待在那座塔中，这里也不存在血食者的其他仪式力量。” “那种血腥气……” “大人说，那只是一位不甘的年轻真祖留下来的怨气而已。” 这是杜杜丽对孩子们的解释。 她把小陆称作“琉斯”，比起那个“6”字，这才更像是一个名字。 而她口中的“年轻真祖”，指的就是曾经的克里斯提雅。 没错，这个被称作灰之庭院的地方，就是过去贝纳维德斯亲王软禁小真祖克里斯提雅的区域。 所以戴维也很恶趣味的住进了灰塔中，还时常在各种墙角、床底、柜子下之类的地方找到各种小真祖留下的恶毒诅咒。 这些东西估计都会成为他以后取笑小真祖的珍贵资料…… 不过今天戴维却不在塔中。 他其实很忙的。 忙着四处收割那些步入影树之下不可自拔的低级血食者，忙着去用黑印不断累积自己的灵能上限。 自从戴维进入圣都后，他就如一位勤勤恳恳的农夫，每日都在不停的劳作。 例如昨日，那场决斗演出结束后，所有决斗的胜利者，包括剧场主人家的数千名血食者仆从就都成了戴维的灵能。 不过他没有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也没有对来客进行大规模的杀戮。 杀太多了他的黑印也来不及消化，还会引发王庭贵族们的警惕。 那座堡垒的主人本就是影树教的一员，他家里死掉的血食者仆从只要他不说，没人会发现问题。 这都是献给伟大影树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祭品而已。 同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所以戴维每天都在让自己的灵能上限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膨胀着。 一个月过去后，他的灵能总量足足多了十个亿！从原来的接近三亿，飙升到十三亿多！ 准确的说，是“13亿2166万6471”。 这个数字虽然不如他所拥有的生命能量夸张，但戴维自己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在灵能的范畴中，这已经是凡间的顶点，就连七阶的存在都无法在现实世界凝聚出这种级别的灵能。 拿他老师奥利维亚的“虹王”来说，以光塑世的真正伟力是开辟出独立的规则，以至于摆脱灵能的束缚，可以说不再需要灵能。 但奥利维亚却无法做到用虹王的光反向塑造如此多灵能——所以戴维此时掌握的力量，哪怕放在所有七阶存在中也是独一份。 不过他确实也是最特殊的那个。 别人想要用【黑印】收割灵能本就不简单，没有千肢神偶催生出来的超级【影树】影响，【黑印】也无法大规模散播开来。 就如现在已经达到了三阶的洛莉来说，她跟着猎人们四处搞事的期间也在试着用自己的【黑印】收割灵能。 但由于她自己也就是三阶超凡者的标准数值（1千生命能量，1万5千灵能），所以经常就压制不住同位阶的敌人，导致【黑印】被抹去。 她能一边维持【黑印】，一边再分神去战斗，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天才了。 戴维这种习惯了一心多用同时操纵多种神秘力量的能力可是自己一步步摸索磨练出来的。 所以要不是戴维还留了不少没用的禁忌物给公主殿下，她自己想要收割灵能还真的是步步维艰。 哪怕有幽色水帘和欲望金杯那些东西配合，把高阶神秘生物喂到她嘴里，她也吃得十分困难…… …… 圣都下层的裂隙中。 巨大的橙红色岩柱与峭壁几乎结合在一起，它们支撑着地面上的巨型堡垒，似乎将地壳的一部分都架空在无尽血河的上方。 在这些比巨树森林的黑岩木还要宏伟粗壮的石柱之间，就是最低贱最卑微的圣都奴隶们生活的地方。 他们就和缝隙中的老鼠蟑螂一样，数量庞大且生命力顽强。 靠着上层的堡垒和工厂抛下的垃圾，他们就能用十分扭曲的方式维持生活，并在各条裂隙中用铁壁和垃圾残骸建立起属于他们的缝隙城市。 圣都之下的血河就像是一条不知来自何处的网状地下水脉。 汹涌的血河仿佛永远不会干涸，其温热的血汽蒸腾而上，与上方的寒流对冲后，就在夹缝中的岩层盖顶上凝结出了无数血滴。 这些血滴滴落之时，往往就是一场场源源不断的血雨…… 所以最下层的缝隙城市早已被血水染成了红色，这里的住民也已经习惯了腥红的大雨。 此时，哗啦啦的赤色雨幕下，有身披暗色斗篷的女子疾步走在血雨浇灌的垃圾街道上。 两侧沿峭壁建造的铁棚屋檐宛如在她头上探出的无数魔爪，遮天蔽日，滴滴答答的垂落无数血流瀑布。 这听上去十分恐怖，但实际上却别有一番特别的浪漫气息，起码在斗篷女子的眼里，这就是一种令人难忘的独特风景。 只可惜，她没有心情和时间驻步在原地感受这场地下血雨。 深色的斗篷下，是矫健又纤细的身姿，黑亮的肌肤与银白色的短发，还有那双赤红的眼瞳。 破碎教双圣女之一，古老暗阳·努拉。 这位形单只影的圣女此时显得有些紧张，一边走还一边往后观察，留意自己有没有被什么人跟踪。 不过血雨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除了她之外，其他奴隶都躲在了屋棚内，避免与血雨接触，免得被其中隐含的血神气息扭曲。 努拉之所以不顾一切的走在雨中，也不是因为她无所畏惧，而是被逼无奈。 破碎教在圣都下层的据点被发现了。 那些影树教的人越来越接近努拉他们的藏身地，逼得她们不得不东躲西藏。 别人不知道那些教徒背上画的倒生影树图案代表着什么，从血刺城逃出来的巡礼者和努拉却很清楚，那就那个恐怖邪神的形象！ 无名之影…… 千肢之神…… 那东西就如同一个无所不在的邪魔，无论她逃到哪里，对方都会如影随形的找到她！ 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阴影仿佛随时都会成为那个存在的魔爪，轻而易举的刺穿她的身体，捏爆她的脆弱心脏，粉碎她接近沉沦的灵魂。 就像杀死姐姐露娜时一样。 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哪怕渡鸦大祭司依然在努力的布置着后手，哪怕先驱者在圣都留下了庞大的遗产，但接近崩溃的努拉还是没能顶住心中的恐惧。 她没有告诉其他巡礼者，自己一个人悄悄逃出据点，躲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夹缝街道。 大祭司并没有来找她。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的让圣女殿下藏起来。 事实上这也是对的。 在影树教的那些信徒的监视下，大祭司本人控制的巡礼者已经数次遭到戴维本人的亲自追杀。 他出现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片甲不留。 要不是渡鸦深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巡礼者们早就都完蛋了。 努拉如今的最后希望，就是渡鸦大祭司足够聪明，拖到其他大祭司或者是其他圣仆来到圣都…… 没有人能够阻止那个邪魔。 或许唯有破碎之神降临，才能杀死那个恐怖的家伙…… 不得不说，渡鸦大祭司的手段已经足够惊人。 努拉她们能够从血刺城跨越千里来到圣都，也是多亏了渡鸦大祭司的强大能力。 渡鸦就连纱幔师的顶级六阶仪式和十字大祭司“镜桥”都能拿来用，简直让她这个圣女都感到匪夷所思。 最重要的是，渡鸦认为自己利用纱幔师的仪式能力必定能很好误导无名之影——他也的的确确做到了。 戴维到现在以为有纱幔师在血刺城时横插一脚，导致他一直疑神疑鬼的，对那些神神秘秘的家伙充满了敌意。 可破碎教没想到的是，幸运女神似乎就是不愿意站在他们身边。 当戴维的影树教步步紧逼的时候，圣都上层也传来了一个噩耗。 那位血暮亲王竟然下令升起了整个圣都的空间障壁，还发了疯一样命人四处猎杀下层的奴隶…… 这导致破碎教陷入了更进一步的窘境，逃也难逃，躲也难躲。 努拉回到自己的小棚屋后就缩在角落，耳边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砰砰作响的雨声，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又闻到了那种阴影的气息。 那个抓住她姐姐灵魂的家伙又来了！ 奇怪的是，她好像还在梦中看见了很多八爪的怪物，它们似乎正在织着一片片漆黑的大网…… 第807章 蜘蛛与契约 努拉不知道的是，她所处的那条裂缝街道入口，此时就出现了一些趴在屋檐上的血食者战士。 它们是血暮亲王的爪牙，是前往下层收集奴隶的执行者之一。 真祖爱德华的命令就是尽可能的收拢全城的低等奴隶——这听上去实在有些夸张。 没人知道圣都中到底有多少奴隶，十亿？百亿？ 真祖竟然想将全城的奴隶都抓去献祭，哪怕是最忠诚的战士听到这个任务后都觉得有些心惊。 不过真祖的手段也非常老辣，他让爪牙们先从下层那些没人管的奴隶开始，一点点的进行献祭，这样一来，或许花个几年时间就能把圣都下层清理一空。 在没有了下层基础的支撑后，温室中的奴隶数量也会无法维持，王庭贵族很快就会被迫把奴隶都交给真祖处理。 血食者战士们并不知道爱德华真祖的目的是什么，但它们是最忠诚的战士，战士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够了。 况且这个收集奴隶的过程几乎是没有阻碍的。 下层的奴隶们全都向往着被贵族们相中带走，所以只要它们出现在那些裂隙中，藏在里面的奴隶就会自己跑出来，自愿跟着它们离开。 此刻也不例外。 这几只血食者战士的让屋棚中的奴隶蠢蠢欲动，很快，人们便接二连三的冲出去，不顾血雨的浇灌，扑向那些向自己招手的血食者们。 躲在裂缝里头一座破烂棚屋中的努拉听到外面响起的跑步声与某些人激动的欢呼，顿时从迷迷糊糊的梦中醒来。 透过铁棚的缝隙，她看见了街道上的血食者。 它们正在往裂缝内部搜罗，准备将所有躲在屋子里的奴隶都叫醒带走。 努拉有些心慌。 她不想和这些血食者们起冲突，这可能会引起追杀她的阴影的注意。 幸好，她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位四阶的“愚天使”。 圣女努拉并没有在失去姐姐后就失去了破碎之神的眷顾，她在来到圣都没多久后就在大祭司的帮助下完成了四阶晋升。 而四阶的愚天使，已经拥有了无以伦比的保命手段。 四阶仪式能力“翼纹”，能让她随时与自己的其他愚天使复制体进行位置互换。 曾经的希尔芙（佑伊）就十分擅长这招，哪怕在戴维面前也能耍得毫无破绽。 努拉也是如此，她早就将自己的大量复制体散布在不同的下层裂隙中，准备好随时与复制体交换位置逃跑。 这就是大祭司放心让圣女一个人躲藏的原因。 其他巡礼者根本就跟不上圣女殿下的逃跑速度…… 在血食者嗅着味道逼近之前，她就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黑色的羽翼纹理在她光滑的背部显现，如同有生命的纹身一样展开，一闪而逝。 下一瞬，努拉本体的视野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过她立刻就呆住了。 脑袋中似乎响过一声闷雷，眼前这片奇特的黑暗空间，根本不是她应该来到的地方……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复制体会在这里……这是什么鬼地方？？？” 看着脚下黑漆漆的岩石地面，还有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网，努拉皱紧了眉头……这些都是蛛丝？ 是的，她发现自己进入一片被蛛网覆盖的黑暗空间。 与她交换位置的那个复制体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蛛网捕获，拖入了这个异空间。 此时她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蛛网缠住，整个人如同一个“大”字般被黏在了网上。 令人震撼的是，这个异空间非常的庞大，她所处的地方好像只是一块被无数巨大的蛛网吊在半空的岩块…… 视线拉远，这似乎就是一个由蛛网织造而成的黑暗世界。 无数从高处垂落的密网将一块块巨石黏住，拼凑成了一个个“浮岛”一样的落脚点，远处还有更加巨大的陆块，如同整片被蛛网缠住的大陆。 努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经认出了这片领域的气息：“深渊！” 没错，这是来自深渊的黑暗三神之一，萝丝塔莉亚的领地！ 努拉的头颅勉强抬起，视野中顿时出现了一片压迫感极强的巨大阴影…… 那是一个蜘蛛形状的黑色存在，祂就一动不动的趴在头顶上无数蛛网汇聚的中心，如同整片黑暗国度的心脏。 又如一颗黑暗的太阳…… “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难得的是，看见如此画面的努拉竟然还能保持理智。 这或许就是破碎之神的眷顾。 但头顶上的那位存在根本就不屑于看自己一眼——努拉忽然感觉，那位想要抓的其实不是自己。 而是…… 轰！ 远处的空间忽然发生了极为恐怖的震动。 好像那里的蛛网被什么庞然大物给撞到了似的，以至于连努拉都能看见，那片依附在空间本身的巨网竟然破了一个恐怖的黑色大洞！ 空洞中，一棵比周遭的深渊更加黝黑的巨树正在伸展自己的枝叶，无数黑色的手臂如同枝干一样从破洞中刺出，硬生生的“撑”住了异空间的边缘。 紧接着，一位长着十二臂的巨大身影就从树心的部位钻了进来。 “是那个邪魔！” 努拉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一直在追杀自己的身影！ 原来自己那被捕获的复制体，只不过是一个诱饵…… 黑暗之神真正要找的存在是祂！ 正面直视千肢神偶从树洞中爬出来的场面，无论是精神上的冲击力，还是实际上的冲击力，都是无比可怕的。 努拉感觉自己被一股激荡开来的灵能波动死死的压在了蛛网上，动弹不得的她甚至连眼皮都吹得要翻起来，身上的骨头和肌肉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 “戴维·弗兰克……你打破了契约……” 来自深渊的波动从覆盖天地的蛛网上传来，那蛛网上的震颤之音笼罩了整个世界，其中蕴含的愤怒、失落与嫉恨之意足以撑爆任何凡人的意志！ 那是黑暗之神对戴维发出的质问。 只可惜，努拉根本就听不懂这种深渊之声，只能依稀出其中一段属于人类的名字——“戴维·弗兰克”。 或许，那就是那个邪魔的称呼？ “我就猜到，你会在这段时间来找我。” 被影树撑开的大洞内传来了一个略显温和的回应。 同样是深渊之声，对面的声音一样笼罩世界，但却显得十分平静，与愤怒的黑暗之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的姐妹利用我，纠缠我，甚至设计背叛我，坑害我，还企图夺走我的一切……而你，和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千肢神偶凝立在被蛛网包裹的异空间中，戴维此时就站在它圆润的肩头，看着十分渺小。 “可我已经学会了一个道理。” 像只蚂蚁一样的戴维笑眯眯的朝远处上方那个巨大的蜘蛛黑影竖起一根食指。 “祈祷你们这些家伙施予仁慈，根本就是笑话，能够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现在你明白了么，那个与你立下契约的家伙是我，所以你只能来找我，而不是那个被你的姐妹缠住的可怜家伙。” 说着，戴维把手摊开。 “我们的契约并未被打破，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第808章 驶向星空 戴维确实已经等着萝丝塔莉亚很久了。 他来到王庭的圣都后，就在计算着另一个“过去”的自己所经历的时间线。 那个时候的戴维·弗兰克即将抵达龙脊山，而深知之后将会发生什么的影子戴维就提前准备好了应对黑暗之神翻脸的计划。 萝丝塔莉亚是必然会翻脸的。 祂的目的是吞噬自己两位姐妹的深渊神格，结果那玩意儿最后却被迫不得已的戴维用接肢仪式给吃了。 不过这一切都被如今的戴维安排得明明白白，从他与萝丝塔莉亚立下契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见”这一幕。 这种预见已经超越了黑暗之神的权柄范畴，所以祂也只能按照戴维的安排来走…… 过去的戴维在龙脊山“复活”后曾躲在冥灯城很久都不敢露面。 当时他就很害怕萝丝塔莉亚会亲自追杀他进行报复。 但结果嘛，黑暗之神就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露面。 实际上，萝丝塔莉亚不是不想去龙脊山找戴维的麻烦，而是祂根本没法这么做！ “……【由我】来帮助你【完成】神格融合，在那之后，你需要为我打开深渊的大门，让我吞噬所有坠入深渊的神影碎片……” 这才是戴维与祂立下的誓言。 这份誓言所指的是影子戴维，而不是那个对此“毫不知情”的过去的戴维！ 所以，萝丝塔莉亚只能放弃掉追杀那个小小的猎爵，转而来找更强的无名之影…… 这就是戴维拯救自己的办法。 以现在的自己，来为过去的自己牵制住最强大的敌人！ 萝丝塔莉亚是真的恨啊…… 身为神明，祂本不该被这种幼稚的文字游戏所束缚。 但这个男人偏偏十分特别。 吃掉深渊双神的明明是龙脊山下的那个戴维·弗兰克，但影子戴维却能让深渊双神凝聚在世界另一头的自己身边。 作为影子的他，同样也能操纵【深渊左右】！ 这就让萝丝塔莉亚束手无策了——按照契约，祂必须去找无名之影“完成”自己的神格融合。 祂不得不面对如今已经成长到连神之影都敢生吃的戴维·弗兰克…… 而且不只是戴维，还有祂的另外两位姐妹。 这时，站在神偶肩膀上的戴维自己身上也钻出了两个活灵活现的“恶灵”。 是莎盖忒尼亚与梅丽丝塔亚那两个满脸恶毒笑容的恶灵修女。 当初的戴维经常神志不清的怀疑这两个变态东西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这其实是另有原因的。 莎尔和梅丽的存在状态其实非常矛盾。 她们一时会被影子戴维召唤到身边，一时又会回到过去的戴维身上，甚至有时候会同时处于存在于“这边”和“那边”的叠加态。 时空与因果的规则似乎被戴维玩出了bug，这也造成了她们宛如幻觉一样的奇妙状态。 但此刻出现在戴维肩上的两个深渊邪神却显得无比真实。 从戴维用接肢仪式吞噬她们的那一刻起，【深渊左右】就恢复了最强大最完整的权柄。 这意味着趴在戴维身上的“深渊之主”与“破坏神”甚至可以算作是本尊的疯狂化身，而且她们都对眼前的那位姐妹恨之入骨！ “杀了她！” “吃了她！” “就跟你吃了我们一样……” “都是她害的……” “都是因为她！” “毁掉她……与我们一起毁掉她！！！” 不等戴维出手，这两个被扭曲的深渊邪神就已经恨不得冲上去咬对方一口了…… “你……蒙蔽了她们的双眼，吞噬了她们……我的姐妹……” 蛛网空间中心那片巨大阴影开始震动。 轰隆隆的撕裂声中，那个蜘蛛形态的巨大“心脏”竟然裂开无数缝隙，从中绽放出幽绿色的深渊光芒。 “我们……没有……姐妹……” 萝丝塔莉亚的化身从深渊光芒中凝聚之时，深渊之主的身体也骤然间膨胀变大。 恐怖的黑色肢体从修女的人形中挣破刺出，无数天柱般的虫肢撑起一道宛如世界裂痕般的巨大身体，一下子就膨胀到比千肢神偶还要庞大！ 站在神偶肩头的戴维已经无法用肉眼去衡量深渊之主的大小了。 只见下方一整块被蛛网缠缚的浮空岛屿直接被莎盖忒尼亚的虫躯压成碎片，就算是盘卷着身体，它的那些肢体也足以撑到蛛网世界的边缘，甚至撕破蛛网的空间封锁。 外界的虚空光芒倾泻而入，如同怪异的油彩，将这黑暗的世界染得瑰丽无比。 比起莎盖忒尼亚，破坏神的化身就显得“娇小”一些，但那披着层层黑亮甲胄的扁平身体同样比神偶还大上一圈。 特别是当破坏神把自己的尾巴从深渊裂隙中抽出来时，其尾部那个三角形的“深渊巨口”甚至能把神偶整个吞下去。 这张长在尾巴上的大嘴，才是祂喷出破坏神咆哮的真正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层层甲壳张开，黑光一闪中，漆黑的光芒就已经笼罩了前方的空间…… …… 神明，只有在异空间时才能肆无忌惮的挥霍自身的力量。 在毁灭之星看不见的现实之外，不但不会有世界规则的压制，也不会引发神之影的降临。 所以萝丝塔莉亚在虚空中构建的这片蛛网国度，就是专门为了用来“捕捉”戴维的。 这是一场发生在四个神性存在之间的赤裸裸的厮杀，准确来说，是三个厮一个。 一场毫无顾忌，毫不留情的神格争夺战…… 有幸目睹这种场面的人，下辈子应该会活得很精彩。 这辈子呢？ 这辈子肯定就没指望了。 仅仅是双方释放的攻击产生的灵能余波，就能把虚空本身扭曲得一塌糊涂。 连虚空智者想要修复受影响的区域也要花点功夫，什么寻常肉体和灵魂，那肯定是渣都不剩。 唯有一种人会成为例外。 那就是受到其他神明眷顾的被选中者——例如破碎教的那位圣女。 此刻的努拉就像是一片飘在惊涛骇浪中的叶子。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全是几个在混乱的空间中纠缠战斗的巨大黑影。 每一个她都看不清样子——认知被剥夺，感知被屏蔽，螺旋神殿为了保护她的灵魂，几乎封闭了她的一切思考能力。 她能做的，就只有把这场前所未有的深渊大战印在自己的瞳孔中。 破坏神的恐怖螯肢轻轻一挥就从根部切断了那片束缚她的蛛网，现在她只能飘在空中，翻来覆去，眼看就要被吹出蛛网世界，落入虚空。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太恐怖了…… 黑暗三神的厮杀除了巨大化身间的碰撞，还有无数深渊规则的对冲与融合。 生与灭，创造与轮回，衰败与消解，平衡与混沌，黑暗与契约…… 这一切都在激烈的对碰下化作比蛛丝还要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映照在虚空光芒的背景下，比将整个世界展开成画还要精彩。 它们都是虚空智者所迷恋的知识，绝非卑微的人魂所能理解。 努拉只能努力的召唤着螺旋神殿，唯有蕴含着破碎之神伟力的神殿能够将她从这片空间里救出去。 可自从她的姐姐死后，螺旋神殿就很难再被召唤出来了。 直到这一刻，有些绝望的努拉才感应到了蛛网世界外，那片漂浮在虚空中的神殿群落！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灵魂中响起了渡鸦大祭司的呼唤。 “殿下，您有一次机会……那个人，会制造出令影树动摇的瞬间，那个时候就是你发动仪式能力逃走的唯一机会！” …… 此时，现实中，圣都红石堡内的其中一个温室之内，一扇亮着星夜光辉的黑门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打开…… 身穿繁星长袍的莱利从星光中走出，双脚从容的踏上了极乐世界的翠绿草地。 他扬起头颅，深深呼吸一口，视线锁定了悬停上方水晶穹顶之下的方舟王座。 “我终于找到你了……赫拉啊，我们即将驶向星空……” 第809章 编织 两百年前，帝国最伟大的预言者赫拉皇后逝去后，通往“未来”的命运仪式就被隐去了。 学者议会曾无数次追寻命运的秘密，但所有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学者们怀疑，当时的帝国之主“星空皇帝”为了保住自己挚爱之人的灵魂，特意用某种办法将赫拉皇后与命运之道一同封印了起来。 这是为了有朝一日复活那位伟大的皇后，也是为了延续那位星空皇帝追寻星空的执念。 无论如何，命运封闭了一切对它的窥视…… 直到某个倒霉鬼在冥灯城弄炸了某个水晶球，然后带着一条全新的命运道途回归了帝国。 厄运女神苏醒了。 学者们便开始猜测：难道二百年前的赫拉皇后和那位星空皇帝，会因此而归来吗？ 戴维对此的评价是：“阴魂不散！” 因为那位星空皇帝的转世已经追着他屁股后追了半个世界！ 甚至就在他与萝丝塔莉亚激战正酣时，对方还潜入了红石堡，打算偷走他藏在那里的方舟王座…… 这不叫阴魂不散叫什么？ 可惜此时的戴维根本无暇顾及外界的事情。 他在事后才知道，自己是中了莱利调虎离山的诡计。 萝丝塔莉亚在此时此刻出现，也是与莱利的交易促成的结果。 所以眼前的这位黑暗之神，哪怕同时面对自己的两个姐妹加上千肢神偶都能做到势均力敌！ 黑暗之神织造的这片国度已经完全脱离了现实规则，自成世界，但它却没有被世界排挤，反而融合其中，用无数的网道和全新的规则替代掉了现实与虚空的一部分。 说直白一点，就是把虚空智者的后院和现实宇宙的一角直接挖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种以自身规则创世并覆写现实世界的权柄，就是标准的八阶神明之力。 身处其中的戴维，可谓是寸步难行。 那些掌控着束缚权柄的蛛网在戴维踏入此地的瞬间就黏住了他的全身。 就算是无名之雾凝聚成的身躯，也同样被笼罩光影的密网裹得无路可走。 特别是戴维这种头戴疯狂冠冕的家伙，啥丝线都会主动往他身上粘，就连本该缠住千肢神偶的那部分蛛网都全部作用到了他身上。 这种情况下，神偶倒是可以自由行动了，他自己只能坐在网上喝茶看戏。 不过萝丝塔莉亚自己也不好受。 戴维为了对付一位有可能是八阶甚至以上的邪神，自然做足了准备。 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四处辛勤劳作，不仅是收割了十亿灵能，还种下了许多棵影树。 那好几十棵影树绝对不只是用来充当影树教扭曲信仰的天线，它们还是用来接收其他“信号”的天线！ 戴维利用这些分散在圣都中的影树制造了一个庞大且隐秘的阵法。 王庭贵族们认为影树能够帮温室的水晶穹顶抵挡毁灭之星的黑暗侵蚀，实际上戴维却是在用影树吸收毁灭之星的阴影…… 这么做对于戴维和神偶来说也是一个可怕的负担。 毁灭之星可不会把戴维当儿子看。 擅自利用黑暗的力量，就如同用赤裸的双手摆弄烧红的烙铁。 要不是戴维体内的无名之雾密度已经超过了15，抵消了很大一部分的侵蚀伤害，再给他10亿灵能他也没法完成这个仪式阵法。 就算如此，他在架设好仪式后就几乎耗尽了全力，连自己的影子都变淡了很多。 但这确实是只有触摸过神之影的戴维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利用自己的影树作为桥梁，成功将毁灭之星的一部分力量引导到了此刻的战场。 这才导致萝丝塔莉亚的蛛网世界规则被撕破，各种力量都被严重扭曲！ 狐假虎威…… 这就是戴维敢踏入八阶神明国度的底气之一。 深渊三神与神偶大战之时，那个被撕开的大洞后就是毁灭之星投下的无尽黑暗。 它如同一颗诡异的眼球，一直在透过“猫眼”般的洞孔凝视着这片国度。 只要它还在看着，萝丝塔莉亚就无法在一念之间把戴维的全部手臂都扯下来，也没法直接用蛛丝勒断神偶的脖子。 原本祂确实可以做到。 可惜现在祂的蛛丝只要伸长一些就会变成一团乱麻，完全失去效果…… 在戴维眼中，萝丝塔莉亚就是一团带着无数重影的幽绿色幻光。 祂的形态就如同三只毒虫结合在一起的扭曲模样，体型和神偶以及另外两位姐妹的化身比起来都要娇小无数倍。 但祂的肢体所释放出来的蛛丝，却能轻而易举的牵制住神偶刺出的各种利爪，甚至还扯着它们轰向隔壁的深渊之主，又让其与破坏神的螯肢内讧对碰。 戴维能感受到千肢的不满。 这让它更加讨厌那两个深渊邪神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那两姐妹帮倒忙搅屎棍，如果没有她们两个吸引了萝丝塔莉亚大部分的攻击，千肢那百亿生命力也禁不起萝丝塔莉亚的几次空间绞杀。 那些蛛丝虽然被限制了范围，但它们结网后不仅能支撑起“空间”，甚至还能切蛋糕一样将空间分割切碎。 戴维就好几次看见那些蛛网内出现了虫洞扭曲和时空裂隙的可怕现象。 丝中有星河，丝中有日月，丝中有世界…… 一片小小的蛛网，似乎就能展开成一个广袤的宇宙！ 幸好深渊之主那伟岸的身躯就如一根定海神针一样杵在了那里，在深渊中掌控了空间本身的莎盖忒尼亚将萝丝塔莉亚死死压制在原地，这才让戴维一方勉强占据上风。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黑暗之神不是傻子，识破戴维的恶毒招式后，祂就在想办法逃跑。 蛛网国度在毁灭之星的注视下反而成了困住祂的陷阱和囚笼，所以祂必须逃出去！ 而戴维则要拼了命的把对方拖住，留下！ 只可惜，他做的大部分尝试都没能成功…… 【深黯支配】的影手被完全扭曲的空间挡在了层层蛛网之外，连锁定对方都无法做到。 其他的手臂能力包括【重生之核】延伸出去的血肉触手都被轻易切断，它们能够顶住蛛网上的灭星之毒，却顶不住空间的分割。 利用【提线妖偶】释放的秘仪式“困神娃娃”更是不起作用！ 顺带一提，戴维的灵能总量超过1亿后，秘仪式的消耗就被固定在了1亿灵能上面。 不过这一亿现在是直接扔下水沟了。 在祂的国度中，萝丝塔莉亚似乎掌控了一切跟丝线有关的概念，连妖偶的视线都能随便控制，差点反过来给戴维加了一层定身效果。 说到底，还是戴维自身的位阶太低了，他所掌控的力量还是比不上融合了深渊全部神性的黑暗之神。 唯一能有点作用的就是深渊双神以“肉身”堵路的方法。 可接下来，萝丝塔莉亚却向他这个窃取了一部分深渊权柄的小偷展示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编织”。 一片片散发着水晶光泽的蛛丝从黑暗之神的脚下展开。 蛛网吸收了攻击，还借用了其中的规则重新编织自身，迅速往远处铺出了一条晶莹的大道…… 那个娇小又扭曲的身影走在其上，时空在祂的脚下变形折叠，拦向祂的爪子与虫肢反而成为了支撑蛛网的柱子。 祂就如同一位踏在水晶地毯上的女神，步步远去，无人能挡！ 第810章 三神格 戴维有点看呆了。 他发现千肢的所有攻击都被对方的网给“吃掉”了。 包括破坏神的“破坏”在内的权柄攻击也被重新编织成了一种支撑其存续的概念。 这种将万事万物重新编织的能力，似乎才是真正达到了深渊至高的终极力量。 它甚至已经不再局限于深渊，超越作为深渊之主的莎盖忒尼亚本身。 “怪不得时之主这么想窥探你的权柄，原来你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 眼看深渊双神再也无法阻止萝丝塔莉亚，戴维只能招手让千肢作出最后的尝试。 神偶顿时收回了十二根变形成各种接肢的手臂，它将自己的手往上伸展，做出了一个如同参天大树般的动作。 这一刻，从神秘之海中映射而出的阴影化作影树照入现实。 在任何规则权柄都无法留住萝丝塔莉亚的时刻，【影树】的树荫却蔓延到了蛛网之上，笼罩了正在离开的黑暗之神！ “只要走不出神秘之海，你就依然会被我摸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谁都希望能走出去，可惜啊，你还做不到……” 戴维用尽全力，十分艰难的扯动自己的一只手，拉着无数蛛网缓缓伸向前方。 他的手掌在蛛丝的牵扯下微微颤抖，看似十分勉强，但却始终坚定不移的前进，如同那片即将蔓延到萝丝塔莉亚后背的阴影。 手心合拢，那个娇小的背影似乎已经被五指套住，远远的被困在了掌中…… 可戴维收紧手指的那一刻，阴影却穿过了对方，没能碰到任何东西。 蛛网在那一刻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它们成为了光源本身，将影树的树荫都抹消了。 “原来如此，那就是深渊的信仰……无比庞大，无比纯净，不容亵渎……” 戴维怔了片刻，随后微笑起来。 “或许我还是无法抓住你，但我其实不需要这么做……抓住你的，是你自己。” 下一瞬，黑暗之神就停了下来。 祂那本就扭曲的身体好像又抽搐着扭动了一下，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祂的体内炸开，竟然将祂那纤细的腰部直接撕开了一条口子！ 诅咒……噩兆！ 影树能让戴维从规则层面上借用神秘之海的力量。 而千肢的影树，连神明自身掌控的信仰都能扭曲，连神的本体都敢诅咒！ 撕裂黑暗之神的力量不是来自戴维，而是来自萝丝塔莉亚所吞噬的那一切。 祂吞下了深渊之主的神性，吞下了无数深渊信仰，现在祂将受到那些本不该属于祂的力量所反噬，这种反噬，甚至会崩碎祂那本就不牢固的神格！ 眼看对方身形僵住，戴维立刻加大力度，继续调动庞大的灵能。 可就在这时，他却猛地注意到了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家里遭贼了！ 藏在红石堡中的方舟王座竟然不受他控制的自己升了起来，看守方舟的三位万影领主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全部干掉，留在方舟内部的雕刻家沃特尔也完全无法阻止那个来偷方舟的家伙。 “莱……利……” 戴维咬牙切齿的哼出了那个名字。 不过他此刻却对那边发生的事情毫无办法…… 严格来说，戴维从来都没有真正成为过方舟王座的主人，那件七阶禁忌物也从来没有回应过戴维。 他驱使方舟的方法一直都是用那把精神状态有点毛病的奇特禁忌物——“神匙”。 可现在那根神匙也不起作用了。 莱利登上方舟王座后，王座就像是重新迎回了自己的主人，甚至主动完全激活，切断了戴维对它的全部控制。 雪上加霜的是，二皇子莱利并没有拍拍屁股走人，那个混蛋竟然在这等紧要关头开着方舟撞向了同在一个温室中的那棵影树！ 千肢的影树本身就是一件扭曲现实的恐怖武器，戴维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的武器竟然会成为自己仪式的漏洞…… 七阶禁忌物释放的超强虚空力场如同一把锋利的巨剑，“噌”的一下就把影树的树冠拦腰铲断！ 恐怖的轰鸣中，方舟王座拉出一道幻光残影，直接撞破水晶穹顶，撕开了虚空裂隙消失不见。 而处于蛛网国度中的戴维顿时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毁灭之星正在把“视线”移向他！ 狐假虎威，终将遭虎反噬…… 其中一棵影树被破坏，导致戴维的借力仪式接近崩溃，现在他自己也要和萝丝塔莉亚一样，承受无尽扭曲的侵蚀了。 …… “就是现在！” 快要飘到某条混沌裂隙中的努拉终于等到了渡鸦大祭司的提醒。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明显感觉到整片蛛网国度发生了更加混乱的变化。 就好像这里已经完全脱离了双方的掌控一样，原本被绷紧的蛛网全都变得松垮了下来。 这确实是一个逃跑的最好机会。 当那些邪神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时，肯定不会在意她这么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所以努拉抓紧了机会，嘶吼着喊出了召唤螺旋神殿的祷词。 个体的声音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渺小。 她都听不见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只能“看”着自己念诵的咒文在空间中飘动。 幸好螺旋神殿聆听到了她的祈祷。 神殿的一角刺破了空间的缝隙，直接延伸到了努拉的面前。 这就如同是溺水之人看见的那只从水面上伸下来的有力大手，努拉本该感到无比欣喜。 但她抓住神殿边缘的那一刻，却回头看见了身后那让她感到无比恐惧的变化。 无数可怕的手臂，在她身后的远处炸开了。 那个邪魔好像被逼急了一样，竟在这时展露了自己的邪神躯壳！ 更恐怖的是，努拉还看见了六根变得无比庞大的深红色臂膀，正在从高处降临，如同要撕裂整个世界。 …… 神尸之手——暗仪式。 戴维终于激活了自己留下的最终后手。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下的仪式失控，他一直没有浪费掉使用神尸之手的机会。 现在，他就要利用暗仪式的力量遮蔽毁灭之星的凝视！ 可这次，留下后手的人却并非只有他一个。 就在这时，正在被自身力量反噬的萝丝塔莉亚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祂的身体被无数从内部钻出来的虫子撕得千疮百孔，那些像是小号深渊之主的长虫发出疯狂的尖啸，配合着纠缠上来的大号深渊之主，正准备一起啃食祂的神躯。 可紧接着萝丝塔莉亚身边的蛛网就反卷回来，直接将祂整个裹了起来。 深渊之主和破坏神一个把头钻过去，一个把尾巴刺过去，两者都像是碰到了一个无限坍缩的黑洞一样，瞬间就被吸住，拖拽了过去！ 深渊三神的三个化身顿时就像是祂们的神格一样，扭曲、纠缠、挤压成了一团…… 正在释放暗仪式的戴维惊呆了。 他虽然知道深渊之主和破坏神此刻都只是他的接肢恶灵，但这种诡异的融合场面，却依然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不能这样……哪怕是看上去的融合都不行！必须阻止祂们！” 无奈之下，戴维转移了暗仪式的目标，让那六根巨大的手臂同时伸向变成了一个扭曲巨茧的萝丝塔莉亚。 豁然间，充满深渊尖啸的世界好像静滞了那么片刻。 戴维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难以理解的东西，从那团混沌的茧中诞生了。 那是全新的萝丝塔莉亚。 祂就如同一只破茧而出的白色幻蝶，很小，很轻，很不真实…… 神格……变了？ 第811章 无法理解的接肢 戴维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好像目睹了一位真正的“深渊之神”的诞生…… 不，严格来说，那已经不是深渊之神了。 那只从深渊中飞出的“蝴蝶”，早已超越了深渊，此时它甚至摆脱了那个已经腐朽的深渊，抛弃了一切的累赘。 现在，那只轻盈的，小小的，散发着白色神秘光芒的蝴蝶，正在调转头向他飞来…… 戴维霎时间就明白了，那是正是自己与萝丝塔莉亚的契约。 “……【由我】来帮助你【完成】神格融合……” 当他想要用暗仪式去阻止萝丝塔莉亚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暗仪式确实能对萝丝塔莉亚生效，神尸之手能够遮住祂的视线，切断祂的触觉，甚至挖走了祂的所有眼球！ 但萝丝塔莉亚根本不需要“眼睛”，也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触觉。 祂是靠着“契约”找到的戴维。 戴维以那条契约绑死萝丝塔莉亚，让祂必须攻击自己。 而萝丝塔莉亚也能利用那条契约，来逼迫戴维将其“完成”！ 现在，祂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契约的先决条件：深渊三神的神格以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形态出现在戴维的面前。 这就好像是你明明没死，却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家人朋友为你准备好了棺材，挖好了埋你的坑，甚至还帮你办了葬礼，直接给你棺材板都钉好了！ 现在你不死也得死了…… 同理，戴维根本无法拒绝那条他自己立下的契约，现在哪怕那只“蝴蝶”哪怕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虚幻神格，他也必须接受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强行帮助其完成神格融合。 怎么融合？ 当然是用他最擅长的接肢仪式啦。 戴维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能够让神明的神格进行完美的融合。 他就算不愿意，萝丝塔莉亚的契约也会“按”着他的手，强行逼迫他发动接肢仪式！ “不愧是深渊中掌管契约的邪神……我服了。” 戴维看着那只向自己飞来的白色幻蝶，十分无奈的摊开手。 “但我真的做不到啊……” 众所周知，只是一只影子的戴维·弗兰克，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接肢…… 做不到也得做！ 只见那只虚幻的蝴蝶突然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飞来，嗖的一下刺入了戴维的胸口。 懒得跟戴维讲道理的萝丝塔莉亚直接就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强行钻进了他的体内！ “不！要！啊！……勉强是没有好结果的啊————！！！” 戴维慌张的想要拿手去掏，却连萝丝塔莉亚的尾巴都抓不到。 更恐怖的是，接肢仪式竟然真的自行发动了！ 那条契约，让戴维根本无法拒绝…… …… 其实戴维在立下契约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能够“完成”这条契约。 他觉得自己能够以各种特殊的条件限制萝丝塔莉亚激活契约的强制作用。 例如利用世界上存在两个“自己”的矛盾状态，让深渊之主和破坏神的神格反复横跳，不给萝丝塔莉亚与姐妹团聚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耍赖，让契约陷入一个死循环： 你必须来找我，但我手上没有神格，我帮不了你……哪里有神格？戴维·弗兰克有，所以你必须来找我…… 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位黑暗之神竟然能够当着他的面完成了某种“虚假”的蜕变，以此来打破契约的死循环。 黑暗之神耍了一个比戴维还不要脸的赖，硬要说自己获得了三神格你也拿祂没办法，只能说契约的最终解释权归祂所有了…… 至于戴维到底能不能做得到？ 萝丝塔莉亚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一点。 老娘现在就把摊子扔这儿了，有啥问题你自己解决！ 祂可是在幽暗地域亲眼目睹了戴维用接肢仪式将莎尔和梅丽同时吃掉的。 梅丽丝塔亚当时就借着时间静滞触摸到了接肢仪式的原理本质，萝丝塔莉亚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此刻的祂也同样不怕自己会成为接肢仪式的牺牲品。 祂织好的蛛网已经可以部分复现出那无比复杂的接肢仪式——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便足以影响到接肢的过程！ 融合，是势在必行。 但融合之后的“肢体”，就不一定能接到戴维身上了…… …… 不过，强如萝丝塔莉亚，也一样算漏了一点。 戴维说自己“做不到”，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他真的没有那个能力…… 所以他在发现接肢仪式自己启动的时候，就开始不顾一切的朝萝丝塔莉亚大吼大叫，拼命的想要向祂传达一个事实。 “我是真的不行啊！！！” 戴维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硬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说不定甚至还会爆炸？ 可萝丝塔莉亚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戴维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用暗仪式把对方的所有感知能力都遮蔽了！ “我特么……完了……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戴维的惨叫，化身影树的千肢顿时恢复成了神偶的状态，嘶吼着向他扑了过来。 千肢神偶自己其实也在毁灭之星的庞大压力下濒临破碎。 在影树的借力仪式被破坏后，它就一直在用身体帮戴维抵挡无尽黑暗的侵蚀，甚至还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半个正在崩溃的蛛网国度。 可以说，它就是在扛着半边的天，而那天之上，就是笼罩宇宙的黑暗重压。 此刻它一撂担子，蛛网国度的半边天顿时就塌了。 千肢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它焦急的来到戴维身后，缩小身形的同时用手抓住了悬浮在戴维头顶的那顶疯狂冠冕。 此刻的千肢只想替戴维把所有蛛丝和来自毁灭之星的视线都扛下来，好让他一个人先逃出去。 但问题其实并非来自于外部。 真正让戴维哇哇乱叫的，是他体内正在进行的那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接肢仪式！ 【发现？？？，是是是否进行接接接接接肢仪式？】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 【警告！仪式失败。】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 【警告！仪式失失失失败败败……】 【警告……】 …… 戴维此刻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过去那些映照在意识中的仪式信息变成了大量他无法理解的符号。 一条条奇怪且看不懂的信息充斥着他的意识，让他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场接肢仪式似乎不存在祭品，也不存在接肢的对象，更不存在接肢的主体。 一切都乱套了！ 按理说，戴维就算发动了仪式，也是啥都接不了——难道让他接空气吗！？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接肢仪式还在强行运作！ 不得不说，在那些真正强大的邪神面前，接肢仪式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绝对了。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戴维看着千肢在用力的掰自己头顶的疯狂冠冕，他想要抓住对方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自己的手不见了。 不仅是手，连身体都不见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冲进了马桶的漩涡中，在那神秘规则的运转下，不断的扭曲、旋转，直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点。 然后，他发现自己被“接”到了什么别的东西身上…… 第812章 我被接肢了？ 手忙脚乱的千肢突然就呆住了。 它十分疑惑的看着戴维，好像在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不过那空间崩溃的风暴已经席卷而至，这里终归不是现实世界，没有强大的力量帮助支撑，根本就顶不住毁灭之星的侵蚀。 反应过来的千肢也顾不得戴维的变化，直接拽着他往另一个还未坍塌的方向飞去。 千肢的手臂全部都能化成可以遨游虚空的修长触手，远看就像是一只“美人章鱼”。 不过这玩意儿在努拉眼里就不那么美了…… 从她看见戴维召唤神尸之手开始，直到千肢扯着戴维往她这个方向冲来，感觉就好像只过几秒钟的时间。 这时螺旋神殿才开始往虚空裂缝中回缩！ 眼看着那只怪物邪魔竟然直愣愣的朝这边飞来，努拉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不要过来啊！！！” 破碎教黑暗圣女第一次对螺旋神点的移动速度感到无比嫌弃…… 但现在就算她能飞得再快也逃不掉了。 对方显然是发现了这里存在一个可以安全离开蛛网国度的出口，早就锁定了她作为目标。 千肢在飞到近处时就“嗖”的一下与戴维的身体重合消失，然后努拉就被砸过来的戴维狠狠顶到了螺旋神点的外壁上， 轰…… 空间崩溃的乱流席卷而来之前，他们总算是搭上了这趟便车。 只有被压住的努拉在拼命尖叫。 因为那两个搭便车的家伙实在是很没礼貌，他们都快要把自己给压死了！ 等等……两个？ 努拉朦胧的视线中，似乎出现了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奇怪身影。 不过她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搞清楚状况，就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 昏过去的不只是努拉，逃出崩溃国度的戴维也同样失去了意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身处一个灰色的小房间，与一位身穿灰色长裙的美丽女士共处一室。 那位灰衣灰发的女士趴坐在房间中央，两只脚丫从散开的裙瓣下伸出，人一动不动，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戴维好奇的走上前，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对方回头过来，却露出了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庞！ 那张脸上长满是了手指，就像是蜘蛛的附肢一样，不断的扣动着…… 这是一个噩梦。 戴维从噩梦中惊醒，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现实，却显得比噩梦还要离奇…… 他睁开眼睛扫视左右，发现自己竟然还飘在色彩瑰丽的虚空之中。 然而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低头一看，顿时把他吓得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的身体竟然黏在了另一个身体上！ “啊？？？” 戴维用尽了全力，体内那些扭曲且混乱的灵魂才勉强的控制住了脖子，让他做了个扭头的动作。 然后他才发现，与自己黏在一起的东西竟然是一位灰发的小姐。 她与戴维一样是赤着身，这时好像也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灰色的双瞳一眨一眨的看着戴维，神色中带着与戴维相似的不解。 “萝丝塔莉亚！” 戴维认得这位小姐的样子，他曾数次见过萝丝塔莉亚化作的人形化身，绝对不会认错。 此刻的萝丝塔莉亚就是人形化身的状态，但她的“人形”却显然出了很大问题——因为她和戴维的身体是半融合着的！ 很难描述两人此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姿势。 萝丝塔莉亚和戴维的腰身是紧贴的，腿部以下的位置则是螺旋纠缠并且粘合在了一起。 黑暗之神的人形化身原本其实是没有腿的，或者说是有很多很多的蜘蛛腿，从大腿根部开始，就是这种诡异的形态。 不过那些腿此时都已经十分扭曲的缠在戴维的下身上，难分彼此了。 两人的上半身也好不到哪里去，戴维的右臂与萝丝塔莉亚的左肩位置也连在了一起，两者分别都只剩下一只手能用了。 戴维呆呆的看着黑暗之神的化身。 对方也呆呆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了好一会儿…… 然后，反应过来的萝丝塔莉亚二话不说就开始尝试将戴维干掉。 她微微拧了拧脖子，披散的长发之下立刻就出现了灰色的衣裙，将她的半人形躯体重新遮盖起来。 而跟她黏在一起的戴维则被当成了一个多余的肉瘤，正在被她体表的腐蚀性毒素迅速的腐蚀掉。 戴维咧嘴一笑，任由对方施为。 他没有忘记自己只是一只影子，这副肉身只是他吸收了血肉凝聚出来的而已，本就可有可无。 只要肉身被腐蚀殆尽，他就是无拘无束的无名之影…… 是……是吗？ 等到戴维的肉身完全消失后，他就傻眼了。 他发现自己的影子身躯竟然还是黏在萝丝塔莉亚的身上，根本就无法跟对方分开！ 萝丝塔莉亚也傻眼了。 她抿着嘴，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这狗皮膏药这么难甩掉！？ 两人再次沉默。 片刻后，气不过的戴维自己出手了。 他直接对自己施展了【噩兆】，想把萝丝塔莉亚当成深渊恶灵一样分离出去。 诅咒确实应验了，不过被分出去的不是萝丝塔莉亚，而是戴维自己的其它手手脚脚…… 有些不信邪的戴维又用那些分裂的影手强行撕扯自己的影子，甚至把自己硬生生从萝丝塔莉亚身上撕了下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又粘了回去！ 他们就好像是带着磁吸效果的石头一样，就算分开极远的距离也会瞬间粘合成一体，就像是戴维和他的那些诅咒恶灵一样。 总的来说，他的诅咒对这种状态并没有任何帮助，只换来了萝丝塔莉亚杀意更盛的眼神。 戴维折腾完之后，又轮到了萝丝塔莉亚。 这次她是直接张开小嘴，毫不留情的用自己的利牙一口咬在了戴维的脖子上！ 这是真正的灭星之吻，由萝丝塔莉亚本尊倾情奉上，不留丝毫余地。 被咬住的戴维拼命挣扎，一怒之下也伸头过去反咬了萝丝塔莉亚一口！ 两个气急败坏的家伙就这么在虚空中撕咬起来，逮着对方的脖子就是猛啃…… 最后，他们都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就咬不死对方。 萝丝塔莉亚感觉到自己的毒素对戴维根本没用，那些毒刚流入对方的躯壳和灵魂中没多久就会回流到自己身上。 她咬戴维就是在咬自己！ 自己又怎么能把自己毒死呢？就算真可以，她也不能自杀了啊！ 同理，戴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对萝丝塔莉亚的所有攻击都相当于是在自残，他再挣扎几下，估计就要把自己折腾没了…… 最关键是，萝丝塔莉亚对于两者“融合体”的控制能力比他更强，很多时候他做出一个动作时，对方已经把他当垃圾一样抡了好几圈。 无数次的尝试过后，戴维终于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 接肢仪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他自己竟然成了黑暗之神的接肢！！！ …… 两个站在神秘世界巅峰的存在，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萝丝塔莉亚从醒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依然还在研究着该怎么把戴维彻底消灭。 接肢仪式出了问题，神格融合自然也是没有成功的。 所以戴维也在不断尝试着其他干掉对方的方法。 俩连体人在那拉拉扯扯，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 倒是飘在他们身后的千肢显得很是悠闲。 它盯着戴维和萝丝塔莉亚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绕着他们的连体部位看来看去，似乎对这奇妙的结构很感兴趣。 努拉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她呆呆的环视四周的虚空，发现附近除了他们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本该把自己接走的螺旋神殿连影子都不见了！ “不是？你们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神殿呢？吾主的伟大神殿呢？？？” 神殿？ 神殿已经跑路了…… 第813章 连体神 讲道理，如果没啥必要的话，谁会愿意跟无名之影和黑暗之神打照面？ 这两家伙一个是深渊中跑出来的外神，堪称深渊位面的至高神性，连自己的姐妹都吞噬了大半，差一步就能成为九阶的支柱。 另一个则是把神之影当食物的怪胎，身上神格和权柄要用两只手去数，逼急了还会疯到去召唤毁灭之星的注视！ 这样的东西谁敢惹啊。 更可怕的是，他们俩现在还“合体”了…… 正因为如此，螺旋神殿才会光速跑路，连自家的圣女都不要了。 圣女什么的没了大不了再花几百年去找找，神殿被拆了那就真没了呀…… 所以努拉就成了那个被丢在原地的可怜牺牲品。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个无名之影就足以让她那渺小的灵魂发出疯狂哀嚎，再加一个一肚子火气的萝丝塔莉亚，就算是破碎圣女也顶不住这种精神压迫。 两个邪神的身体形态在撕扯中不断扭曲变形，什么头上脚下正面反面的奇怪姿势都能扭出来，正常人看到这种场面早就疯了。 关键是她还不能不看！ 这里是虚空……虚空中的上下左右都是很唯心的概念，在戴维和萝丝塔莉亚这种存在感极强的东西面前，无论你往哪里看，最终都会看见祂们，就闭上眼睛也没用！ 到最后，就连戴维自己都觉得这么搞下去有点恶心，所以他只能十分“绅士”的主动停手让步。 “萝丝塔莉亚小姐……我说，大家都这么熟了，实在没必要搞得这难看……” 戴维化作一只影子，紧紧贴在萝丝塔莉亚背上，还把头伸到她耳边。 萝丝塔莉亚那高贵且冷艳的灰瞳此时只能气愤的斜瞪他一眼。 谁跟你熟啊？？？ 戴维微微一笑，很诚恳的给出了一个缓和事态的提议。 “融合神格的仪式出了问题，我们都无法完成契约，既然如此，继续在这里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也是无意义的事情。 不要忘了，只要契约还生效，我们就处于‘合作’的状态，我认为，咱们也可以继续合作，直到我们找到完成契约的方法为止。” 这是一个听上去有些矛盾的提议。 双方既然都撕破脸皮了，还怎么合作去完成一条有可能会把对方干掉的契约呢？ 但萝丝塔莉亚偏偏就吃这套。 她是深渊中掌管着编织、管束、平衡与契约的邪神，其对契约的态度本就带着近似强迫症的执着。 况且在她看来，这确实就是戴维在让步。 如今的她已经在双方的纠缠与较量中占据了上风，如果神格要完成融合，就必然是戴维把她的姐妹神格【深渊左右】交出来。 这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了，根本飞不了！ 作为现在的深渊至高之神，萝丝塔莉亚还是要点脸的，所以她也暂时停下与戴维作对，默默点头表示自己接受戴维的“合作”提议。 这下他们的连体人身体才逐渐稳定下来。 戴维将自己的影躯几乎都融入了萝丝塔莉亚的体内，只在她身后留下一个影子。 乍眼一看，身着灰色长裙的萝丝塔莉亚小姐背后就好像站着一位牵着她手臂的黑衣绅士。 两人就好像是前胸后背贴在一起舞蹈的舞者——优雅且温馨…… 就连一直在看戏的千肢也忍不住用十二只手啪啪啪的为他们鼓掌表示佩服。 能把这么扭曲的状态伪装得如此雅致，这世界上也是独一份了。 只可惜，那位跟条咸鱼一样飘在旁边的圣女努拉已经没有看见这一幕的福分了。 努拉疯了…… 她就像是个流口水的傻子一样，眼神涣散的看着虚空的“云彩”咯咯傻笑，看上去比搞砸了仪式的洛莉公主还要痴呆几分。 戴维看了眼努拉，然后用下颚碰了碰萝丝塔莉亚的后脑勺，笑着说道：“您看，完成契约的方法这不就在眼前么？” 萝丝塔莉亚也看向了那位破碎圣女。 不用戴维说，她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神降祭典…… 破碎教，纱幔师，还有血暮王庭都在准备的神降祭典，就是一个可以将戴维分离出去，逼迫他完成正式神格融合的机会。 戴维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就像是恶魔的诱惑低语。 “只要我们能彻底掌控那个仪式，我们就能解除现在的困境……你我联手，这种事情真的非常、非常的简单，有破碎教在手，再控制住王庭的那些贵族，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另外去准备祭品……” 萝丝塔莉亚默默的听完戴维的计划，眼睛微微眯起。 而戴维则在她身后高高的勾起嘴角，露出了有点邪恶的笑容。 当恶魔在邪神的耳边低语时，就连虚空都会隐藏起自己的色彩…… …… 黑暗大陆的某片诡异的森林中。 一群奇怪的生物正在围着一个用黑色血液画出来的阵法进行着祈祷与献祭的仪式。 法阵的纹理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很规整的蜘蛛网。 而围着蛛网的那些生物，要么就是一些背上长人脸的大型蜘蛛怪，要么就是一些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变成了巨型蜘蛛的魔人。 它们都是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的信徒，这片森林，就是黑暗之神的信徒们的聚居之地。 此时，蜘蛛信徒们正在向它们的主宰献上蛛丝与活体祭品，帮助它们的神建设新的深渊——属于萝丝塔莉亚的蛛网深渊。 可就在献祭仪式进行到一半，被抓来的黑地精祭品眼看就要被利刃抹脖子放血，祭坛上却突然闪过一道深紫色的裂痕！ 轰的一下。 蜘蛛怪物们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乌云中闪过一道惊雷。 它们来不及惊慌，就一个个陷入了呆滞。 因为它们的神，竟然出现在了祭坛之上！ 萝丝塔莉亚，踏入了现实…… 黑暗之神的信徒们都惊呆了。 它们怎么会认错自己的神？ 所有的蛛丝都只会连向那唯一的主宰，它们的神在蛛网上统治着此世全新的深渊节点，而它们眼前的那位存在，就是一切深渊波动的源头！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波动中出现了那么多的杂音…… 为什么……它们的神看起来会如此的奇怪，还带着深重的重影…… 就好像一位，连体的神？ 当然了，这并不是蜘蛛信徒们能够思考的问题。 黑暗之神降临的那一刻，这些生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它们只会匍匐在地，疯狂的向祭坛上的那位存在膜拜，嘴里癫狂的嚷嚷着祷词，恨不得将自己的灵魂都融入那片伟大的蛛网之中。 不过萝丝塔莉亚的身影只存在了一瞬间。 身为真神，她原本并不能直接踏入现实。 现在她与戴维连体，反而成了一个奇特的例外，但她依然不敢在现实中露面太久。 所以那些蜘蛛怪物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祭坛上的那位存在已经变成了一只笑眯眯的影子。 萝丝塔莉亚的身躯和长裙，反而成了那只影子背后的伴影。 第814章 强的可怕 “你们好呀~” 戴维朝祭坛下方的匍匐在地的蜘蛛怪物们挥了挥手。 那些呆滞的蜘蛛信徒们看着那个朝它们龇牙笑的家伙，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吾主呢？ 戴维的脸部逐渐从阴影的状态凝聚出实体，他看那些蜘蛛们没啥反应，立刻瞪了它们一眼。 “啊，我现在就是你们的主了，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祭坛下的怪物们连忙摇头。 “没意见就给我滚！” 话音刚落，蜘蛛怪们就慌忙爬起，屁滚尿流的一哄而散。 鬼知道跑得慢会有什么下场。 萝丝塔莉亚刚刚让戴维掌控身体，他自己都还有些难以控制自己，这种时候戴维的身边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带！ 那只差点被献祭了的黑地精这时还在被绑着。 眼看蜘蛛信徒们都跑光，这家伙还一副死里逃生的激动样子，结果祭坛上的戴维只是不小心吐了口气，那只绑在祭坛中央的黑地精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嗯？” 戴维低头看了眼那摊咕噜噜冒着泡的东西，皱了皱眉，“刚刚这里有东西？” 或许有过，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千肢从戴维脚下的阴影中钻出，随手就把手里抓着的痴呆圣女丢到了那摊黑泥上。 努拉被黑泥浆糊了一脸，却还在咯咯咯的傻笑，看得戴维直摇头。 “嗯，看来是真傻了……” 傻了的黑暗圣女，倒是比死了的圣女更有用一些。 虽然她的意识乱成了一锅粥，但灵魂核心中的信息却不容易消散。 这么一来，戴维就能唤醒努拉那位宁死不屈的姐姐，从她们身上挖到更多的秘密，甚至拿她们去控制破碎教重组派…… 哈！ 他忽然有些绷不住的笑了起来。 自己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当初在帝国的时候，温蒂妮和希尔芙两姐妹就成了他控制破碎教的工具。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太过弱小，只能小心翼翼的进行试探，还要伪装成什么破碎之神的神使，实在是有些麻烦。 现在嘛，情况就不一样了。 就算他大摇大摆的宣称自己就是破碎之神，那半死不活的东西敢来找他吗？ 再说了，在戴维的心里面，破碎教的圣女就只有自己的那对双胞胎！ 其他的什么玩意儿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等到温蒂妮和希尔芙恢复好身体，他就把两姐妹捧上神坛，让她们去掌控整个世界的破碎教！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我可是神！神啊……啊哈哈哈哈！” 祭坛上的戴维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在那哼哼唧唧的怪笑，看得千肢脑袋都歪了过来。 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戴维的脑袋，确认他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疯了。 很遗憾，诊断结果相当明确。 戴维确实又疯了…… 成为连体神的戴维也顶不住灵魂本质的扭曲，半个脑子都被萝丝塔莉亚的某些极端执念塞满，弄得他脑子一抽就会忍不住发癫。 而且问题还不止这个。 当他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想要往四周的树林乱喷蛛丝的冲动，原本还算正常的身体又立马扭曲了一下。 “啪！”一声响起。 这恐怖的脆响就好像是亲耳听见自己的骨头断裂的动静一样，戴维的身体被某种失控的力量不自然的弯折了一下。 他腰侧也刺出了好几根漆黑的蜘蛛腿，体态变得非常狰狞…… 戴维的笑容僵在脸上，视线因为身体弯曲已经转了九十度。 千肢愣了一下后，就想给他重新把身子强行掰回来，却见戴维伸手挡住了它。 “我……没事……让我缓缓……” 一阵恐怖的咔咔声后，戴维终于自己把自己的身体扭正了。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平复体内的混乱力量，脸色阴晴不定…… “可恶，我到底在干什么。” “尽快想办法……” “能在大地之上行走，你得感谢我……” “我不稀罕……承受不了的是你，不是我……” 萝丝塔莉亚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戴维回应对方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好像在跟自己说话。 两者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连他自己都无法分清彼此的思绪了。 过了好一会儿，戴维才让所有声音都平静下来。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才慢慢确认了一些事情。 萝丝塔莉亚虽然在现实里只能把身体交给他控制，但他却没法轻易动用超过六阶以上的那种力量。 但戴维觉得自己现在明显强得可怕。 这么说，如果他把【深渊左右】释放出来，那么他就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一个深渊。 一个真正的深渊！ 但这种畸形的力量说到底并不属于他，所以戴维才会时常失控，精神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哼，我戴维·弗兰克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像个九十岁老人一样弯着腰，还要被千肢用手搀扶着的戴维恶狠狠的嘀咕道。 是的，这些小问题戴维都能忍。 他不能忍的，是自己被背刺的事实——戴维可没有忘记那个偷偷摸摸毛走了方舟王座，走之前还顺手捅了自己一刀的二皇子莱利！ 要不是那个混蛋，他也不会沦落到和萝丝塔莉亚成为连体神的地步！ 按照计划，此刻的萝丝塔莉亚早就和姐妹团聚——一起变成戴维的接肢了！ “星空皇帝是……你给我等着！” 戴维磨了磨牙，身体又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 萝丝塔莉亚似乎感觉到了他那邪恶的想法，又用蜘蛛腿给他腰眼子捅了一下…… …… 莱利到底是怎么悄悄咪咪潜入的红石堡，这是一个谜。 戴维只能猜测这和那些神出鬼没的隐匿信徒有关。 但整件事的最大幕后黑手绝对就是现在正在跟他连体的萝丝塔莉亚。 莱利在这位黑暗之神的布局中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这事萝丝塔莉亚很大方的承认了。 祂来找戴维的时候，就是莱利窃取方舟王座的机会。 作为回报，莱利会破坏掉戴维的影树仪式，颠覆蛛网国度中的战况。 说起来，戴维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莱利到底要方舟王座干什么…… 洛莉似乎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但戴维从来都没有问过，所以公主也懒得跟他解释。 现在他倒是对那家伙的目的有点兴趣了。 大家礼尚往来才对嘛，你个混蛋捅了我一刀，我不以牙还牙送你一份大礼怎么说得过去？ 还有那些阴险的纱幔师，以及破碎教重组派的大祭司，哼哼…… 戴维眼睛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十分阴损的办法。 他现在这个状态可是连萝丝塔莉亚都没能预料到的发展，换个角度来看，那些给戴维挖坑的家伙现在应该都以为无名之影已经被黑暗之神给吃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以萝丝塔莉亚的面目去找对方…… 嘿嘿嘿…… 第815章 召唤 黑暗大陆的森林，没有绿叶，没有花草，也没有悠闲游荡的动物。 所以说血食者创造的温室是“极乐世界”，那种自然的风光，你已经无法在外界看到了。 可反过来想一下，歌利亚帝国的领土，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也是一个人造的极乐世界？ 反正在见识过圣都的景象后，戴维就忍不住有了这样的想法。 戴维此刻就身处一片黑暗的森林中，这里的树木都是些扭曲的活物，它们和那些蜘蛛怪物抢夺食物，有时候实在没得吃，双方也会把对方当成食物。 每一棵光秃秃的怪树，挖开树皮都会冒出血淋淋的汁液，树木的树冠上有时还会挂着正在粘液中融化的怪物尸骸。 这些怪树的枝桠会长出很多奇怪的根须，它们捕获的食物彻底融化后，就会变成干固的膜，看着像是黏糊糊的海带，十分恶心。 走在这样的森林中，连戴维都感觉很不舒适。 那些能够融化人体的粘液对他不起作用，他只是觉得很臭…… 不过戴维并没有直接离开这片森林，他和萝丝塔莉亚从虚空归来后直接选择这个位置是有原因的。 当然了，戴维撕开裂缝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准确。 可能是受到萝丝塔莉亚的影响，又或者是他自己发疯的问题，原本应该直接出现在洛莉身边的他竟然被一群蜘蛛怪“召唤”了过去。 不过这个偏差并不远。 距离那个祭坛也就数百米远的地方，就是奎因那帮猎人和洛莉藏身的营地。 戴维慢悠悠走过去时，就看见林地中出现了一片被清空的空地。 从空地的边缘看向另一边，还能见到远处耸立在地平线上的一片大型古堡建筑群。 奎因和洛莉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那片古堡中的血食者领主，以及古堡中那些奴隶。 不得不说，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洛莉他们已经辗转过许多地方，也救下了数量繁多的奴隶。 能够完成“怪物”晋升仪式，成为猎人的奴隶有很多，但在这个过程中死掉的人也很多。 所有在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人，都是进步神速超凡者。 这其中自然也有一大部分是洛莉的功劳。 公主殿下在跟着猎人们一边喂养着自己的黑印，一边研究怪物道途的仪式。 她为猎人们贡献了许多神秘知识，也帮助过许多容易失控的新晋猎人，用各种奇特的仪式稳定他们的变异器官。 戴维悄然进入营地的时候，就正好看见洛莉端着个空盘子在篝火旁边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咒语，一边念还在一边转圈。 篝火旁还有几个眼巴巴看着她的年轻猎人，他们每个人都长得奇奇怪怪的，不是脸上长着鳞片就是头上莫名其妙长着个角。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在期待着洛莉的空盘子里能变出什么东西来…… “这是在干什么？”戴维有些无语，远远的问了一句。 那边的某个猎人听到了戴维的声音，就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嘘，殿下正在从神秘之海召唤一种叫‘蛋糕’的美味食物……” 找神秘之海召唤蛋糕……真有你的。 戴维翻了个白眼，没有靠近过去，以免自己的灵能扭曲把营地里的人都干掉了…… 他不进去，自然有人出来见他。 巧的是，厄利叶伯爵就正好在营地中，感觉到魔契的呼唤，她立马像根箭一样飙到了戴维面前。 “主人，您来了。” 戴维歪头看了她一眼，“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主人，我正在进行‘光复家族’的大业。”厄利叶有些不好意思的斜了斜眼睛，“额，就是照您说的那种，给猎人们送货……” 说着，她就指了指远处的那片古堡。 “晚点我就会进入那片古堡，骗那里的贵族领主打开大门，然后帮助对方进行‘平叛’，现在猎人们正在做准备……” 戴维恍然的点了点头，“哦，看来你们玩的都挺熟练了。” “这都是您的智慧……”厄利叶面不改色的恭维了他一句，“只要我再‘救下’这座古堡的领主，我就能在圣都多争取到一份支持自己的声音，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真祖。” “很好，你们继续。”戴维的脸不自然抽搐了一下，然后动作生硬的点头。 这倒是把厄利叶弄得有些心慌。 “啥意思？他不满意我的速度吗？不行，我得再快一些……” 这么想着，厄利叶立刻躬身行礼，急匆匆的跑路了。 殊不知戴维其实只是被体内冲突的力量刺了一下（简称发病），他还想让厄利叶把洛莉叫过来，没想到对方一溜烟就不见了。 正在这时，那边正在跳大神的洛莉竟然“嘭！”的一下炸了。 篝火旁冒出了浓烈的黑烟，把那些猎人都呛得纷纷逃跑，唯有公主殿下一个人站在浓烟中，满头焦黑的陷入了沉思。 “奇怪，为什么会失败呢？我召唤了什么？？？” 很显然，她没能把蛋糕召唤出来，可戴维却能感觉到，她好像把别的什么玩意儿给“召唤”来了。 …… “啊啊啊啊啊——！！！” 一个猥琐的身影从天而降，就像是有人从乌云之上扔下来的垃圾，就这么一头扎进了下方的黑暗森林中。 猥琐的家伙用猥琐的嗓音一边坠落一边尖声惨叫，就像在对黑暗大陆宣告自己的到来。 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不过这家伙的运气也确实不错，他扎进森林中时，刚刚被那些怪树上的粘液层给接住了。 具有足够韧性的粘液层就像是完美的弹性缓冲垫，裹着下坠者层层跌落，最终把那个哇哇乱叫的家伙温柔的“送”到了地面。 “哇！！要死啦！！少爷啊！我不会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道格咕噜噜滚到树下时，嘴里还在不停嚷嚷。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后背就是坚实的地面——我竟然没有被摔死！ “哈！” 狗腿子激动的爬起身，一副大难不死的样子。 “少爷在上，您果然在庇护着您忠诚的仆人，啊~~~感谢您！” 他搓了搓手，用自己创造出来的“虔诚”动作对不知道在哪里的戴维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在哪儿？ 道格“嘶……”的一下吸了口气，有些心慌的看了眼四周乌漆嘛黑的环境。 “不是……少爷把我扔到啥地方了啊，不是说有黑暗大陆的人来接我么？人呢？” 他想起了戴维的话：附近会有一个叫厄利叶的血食者贵族，找到她，说自己是戴维·弗兰克派来的，那个血食者会配合他进行调查。 可道格看看四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血食者，只有密密麻麻的怪树和腥臭的黑泥…… 第816章 您忠诚的仆人啊 那些挂着粘液和恶心胶皮的树木一看就是吃人的玩意儿。 道格还听到附近有某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树丛中用指甲刮蹭着什么。 这种气氛着实令人毛骨悚然，狗腿子都感觉自己胯下凉飕飕的…… 不对。 道格低头看了看裤裆，额……之前从空中摔下来太刺激，看样子自己得换条裤子了。 尿裤子其实只是小事。 道格也是在各种危险事物身边摸爬滚打的磨练了几年，少说也是一位小小的生存大师。 他深知自己在这黑暗大陆的森林中带着一裤子尿骚味，绝对会死得比摔成肉饼更惨。 所以他当即就直接把自己的裤子脱往远处一甩，只留一条裤衩，扭头就寻着直觉前进，离开了原地。 直觉也是个好东西啊。 别忘了这猥琐的狗腿子其实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超凡者（虽然只是一阶）……但道格总能利用自己的直觉来避免遇到一些危险的事情。 例如他在龙脊山的城堡中时，就经常能在碰上那些神孽之前绕路避开它们。 寻常人能做得到吗？ 道格对此十分自满。 要不是他这种强大的求生能力，区区一阶超凡者怎么有命跟着戴维·弗兰克四处乱闯？换个人来或许早就被神孽当糖吃了。 所以道格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他刚走两步，就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十分紧急的状况。 开始时他只是觉得手臂上有些麻痒，挠了几下后，手指头上竟然就血淋淋的一片了。 道格惊恐的发现，自己刚刚接触过那些怪树的身体部分竟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毒素侵袭，皮肤表面竟然正在缓缓腐烂…… “完了完了，不要啊！我还没完成少爷的任务啊！” 道格急得猛抓后脑勺，殊不知他用腐烂的手指抓自己的头皮，头发也跟着遭了殃，立马就被抓秃了一块。 这会儿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自救！” 道格不服啊，自己怎么刚刚出师就要栽了呢？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在龙脊山翻阅了阿伽门农家族留下的大量典籍…… “这种树，对了，它们是肉食性的腐衣森林，这不是正常的毒，而是一种带有诅咒性质的腐烂感染……” 道格强忍着麻痒，嘀嘀咕咕的继续往前走。 “从表皮开始产生畸变，皮肤会先脱落，但血肉能支撑久一些……嘶，我记得有个时间，是多久来着？好像是俩小时？” 想到这里，他就加快了脚步。 怪树森林的树木间没有什么密集的灌木，怪树之间除了那些垂落的恶心粘膜，就是缠满地面的黑色树根。 道格在其中深一脚浅一脚，跑的倒是很快。 狗腿子也确实没有选错方向，他没跑一会儿，就看见树冠间出现了一片庞大的建筑影子。 好像是一座古堡…… “有了！难道少爷说的那个血食者贵族就在前面的古堡中？一定是这样的，我来啦！救救我啊！” 感觉看到曙光的道格连忙加快脚步。 实际上前面的古堡中确实亮着一些火光，随着道格靠近，他还发现那些火光变得越来越旺盛，甚至还遥遥的传来了悠长的怪声与啸叫。 呜……呜…… 就好像是庆典中吹响的小号和人们的欢呼声一样。 “啊，一定是少爷说的那位贵族为我这个忠仆准备了欢迎典礼，黑暗大陆的人民真的太热情啦……” 可能方式有些奇怪，但意思还是好的嘛。 道格笑嘿嘿的翻过崎岖的树根，三两步跑出树林，然后就看见了一片火光冲天的景象。 道格的笑容僵住了。 哪来的什么欢迎典礼啊，那些怪声就是悬崖对面那堡垒中传出的激烈嘶吼声，所谓的悠扬乐曲，就是怪物喉咙中发出的厉声惨叫！ 此时道格就呆呆的站在悬崖边上，悬崖这边是森林，对面就是古堡群，右侧不远处还能看见一条从森林通往古堡大门的石桥。 道格扭头一看，就见石桥上正有大批身着长衣的猎人举着火把提着武器冲向古堡敞开的大门…… 这是有猎人在绞杀黑暗生物啊！ 道格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少爷说的那位血食者领主不会被干掉了……那我找谁去啊？不是，那我现在应该帮谁啊？” 这家伙的想象力也确实是够丰富了。 他下意识的认为那些猎人都是猎魔教团出来的帝国猎人，现在都杀到那个厄利叶的家门口了…… 而且道格的观察十分仔细，那古堡中的大火是从内烧到外面的。 显然，此时古堡内部比外围更加混乱，可能这些猎人杀进去之前，古堡的主人就已经惹上麻烦了。 “哈！少爷保佑你，我先走了。” 道格准备扭头去找那些猎人“投敌”求救，起码先解决了自己身上的腐毒再说…… 至于那位叫厄利叶的，大家也不是很熟，您自求多福。 谁知道格刚刚转头，迎面就看见了好大的一张嘴！ “啊——！！！” 狗腿子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这一尖叫，倒是让那张嘴止住来势，还往后一缩。 “嗯？” 大嘴发出了疑惑的人声。 道格定睛一瞧，才看见那其实不是一张嘴，而是一把像是怪物兽头的大型锤类武器。 只是那武器十分怪异，前方就像是一张张开的兽嘴，还獠牙密布，犹如活物。 举着武器的是一位穿着长皮衣的黑脸猎人，他看道格衣衫褴褛，一身黑泥，肉体溃烂，连裤子都没有一条，还以为这东西是什么活尸之类的怪物，顺手就想把他给砸扁。 还好道格喊得快，让他及时收了招。 不过猎人还是十分警惕，他并没有因为道格还是活的就放过他，反而改用大锤的长柄一击将他砸倒在地。 “等一下！我是人！我是人啊！！”道格急忙大喊。 “你是人？我没见过你这么猥琐的人……” “干嘛！？你有裤子穿你了不起啊！你脑子有毛病啊！！！” 摔倒的道格气不过，对着猎人破口大骂，但这反而证明了他是那种神智正常的人类，也不像是伪装成人的东西。 猎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石桥的方向跑了，没心思管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欸！你别跑！救命啊，这里的人都这么冷漠的吗？我需要帮助！可怜的人类需要帮助！！” 不好意思，黑暗大陆就是这么一个冷漠的世界，人家没把他一锤子砸死就已经很有人性了。 不过道格很快就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因为他身后的森林中似乎出现了许多庞大的黑影，它们轰隆隆的跺着尖锐的长肢，形影迅速的从黑暗中接近。 那种恐怖的气息让道格汗毛倒竖，甚至连心脏都被揪紧，胸口似有大石压住，几近窒息。 他扭头看向森林的方向，就见那边的树木正在往两边分开。 不是那种被巨物压倒挤开的感觉，而是它们在自行腾挪，为某个神秘且强大的存在让路一样…… 随后，他就看见那些树木让开的黑暗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恐怖身影。 它看上去好像一个身着黑色礼服，身材修长的人，但那轮廓上却刺出了一些尖锐的虫肢，好像蜘蛛腿一样。 浓郁的灵能让周遭的景色全部扭曲，道格看着那个人影，就感觉自己双眼中好像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旋涡！ 而在那个漩涡的中心，竟然是一张戴维·弗兰克的脸…… “啊！！！少爷！！是我啊少爷，别杀我啊！我是你忠诚的仆人啊！” 感觉自己快要陷入疯狂的道格只能发出绝望的大喊，而那张脸也越来越近，直到来到他的头顶。 “别慌，别慌，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忠诚的仆人，只是你突然出现这里，让我有些意外而已。” “啊？” 道格呆了一下。 他睁开已经闭上的双眼，一眨一眨的看着戴维，然后很自然的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哎呀少爷，真的是您啊，我也很意外啊，您不是在龙脊山么？难道您是专门赶来拯救您忠诚的仆人的吗？” 恐怖的气氛一下子全没了。 道格完全不在意戴维此时为啥会变得这么恐怖，他看着那张少爷的脸，就觉得非常安心。 戴维咂咂嘴，移开视线，“额……算是。” “话说，我派你来干什么的来着？”他皱眉想了下，才恍然的一拍手掌。 哦，记起来了。 当初，戴维只是觉得狗腿子有些碍眼…… 咳咳，不是。 其实他是让道格来找厄利叶，顺便给自己以后进入黑暗大陆做些准备的。 殊不知，原来过去的自己，只是把道格送到了如今的自己面前…… 戴维看着久别重逢的狗腿子，释然的笑了。 第817章 很有前途 戴维即将离开龙脊山之前，就用吞世使徒的食道将道格送进了黑暗大陆。 在道格的视角来看，少爷也就是刚刚才把自己踹进了虚空裂缝而已。 现在又见到少爷，好像没啥奇怪的。 不过狗腿子并不是那种钝感的家伙，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少爷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 好像是，看着没有那么冷漠了，还稍微显得沧桑了，成熟了一些？ 道格也算是看着戴维·弗兰克长大的人了。 从戴维在边境的失踪遭遇之后，少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在那之后短短几年间，少爷就在不断的变化…… 实话说，道格也曾怀疑过戴维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但他不敢问，也不敢往深了想。 道格是很惜命的人，如果戴维·弗兰克一辈子都是个在子爵领欺男霸女的纨绔，他这条狗腿子自然死心塌地的跟着纨绔少爷浑浑噩噩混一辈子。 可如今的少爷不一样了，狗腿子的人生也彻底不同了。 脚下的道路，正在向着更为遥远深邃的方向延伸。 特别是在见识过真正的神秘，见识过厄运女神本尊，自己也成为了超凡者之后，道格便理解了“不闻不问”的真谛。 所以他见到眼前这位有些“不一样”的戴维时，才会表现得非常自然，就连内心都毫无破绽。 以至于戴维看道格，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他以前很少关注过狗腿子的成长，现在一看，才发现这家伙似乎已经完全不同了。 “不错……不错啊，很有前途……” 戴维喀喀喀的拧了拧脖子，那种笑眯眯的表情反而让道格缩了缩脖子。 “可惜还是缺乏了一些警惕性，如果我不是你的少爷，你现在已经死了。” 道格忍不住挠了挠麻痒腐烂的手臂，咧嘴笑道：“嘿嘿，如果您不是少爷，我警不警惕都得死呀……” 戴维眨了眨眼，“嗯，说的也有道理。” “那个，少爷能帮我解除掉这些腐烂毒素么？” 啪！ 道格话音刚落，就听戴维打了个响指，顷刻间，身上的所有腐烂就消失不见，消失的血肉都全部复原了。 少爷变强了好多……他的能力甚至不需要调动灵能，也不需要接触，更不需要什么仪式……或者说，一个响指就是一个仪式？ “啊，少爷果然神通广大，我就知道，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您的伟大，就如那天上的……” “打住，我还没死，不在天上。” 戴维止住了狗腿子滔滔不绝的马屁，默默的绕着道格走了几圈。 道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觉得少爷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观察和审视一头猪，让他瘆得慌…… 他忍不住问道：“那个，少爷啊，您之前让我找的那位血食者贵族我没有见着，她可能是在前面的那座古堡里面？需要我帮您把她喊出来么？” 有戴维·弗兰克在此，古堡中的那点混乱根本算不得什么，少爷往那一站，什么怪物什么疯子猎人都得跑路。 道格自然是挺直了腰杆，顺便还想把刚刚差点被人爆头的仇给报了…… “不用，她会自己出来的，等着就好。” 戴维微微摇头，这才收回视线——他实际上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压制住了体内的混乱力量，要不是他足够冷静，现在道格已经被融化了。 此时戴维体表那些刺出来的蜘蛛腿正在一根根往回收，整个人的气息都在不断收敛，灵能波动也被疯狂冠冕吸收。 道格起初还能装作没看见戴维身上的蜘蛛腿，不过随着戴维身边的扭曲气息逐渐消失，他就惊讶的发现少爷脚下的影子似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 不仅是影子，少爷的背后似乎还多出了一个灰裙女人的重影。 恐怖的是，那个女人他曾经见过——是那位曾经和少爷交易过的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 “少爷，额，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您的身后……”道格终于忍不住提了一嘴。 “不用介意这种小事，我很好。” 啊，原来被黑暗之神附身只是小事吗？少爷果然威武啊。 道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时，远处烧起来的古堡上空飞起了一个扇着血翼，头戴高帽的女性身影。 对方往这边看了一眼，就急忙飞了过来。 是完成了自己那部分内鬼工作的厄利叶来了。 伯爵大人用手提着黑袍的洛莉，公主殿下后背的四根黑白手臂稳稳的抓住厄利叶，她自己则显得很悠闲。 洛莉早就习惯戴维这个魔王身边跟着一堆非人的东西了，先是万影领主，后来是厄利叶这种血食者贵族。 反正戴维去到哪里，都会有些很识趣的“自动”投奔到他这边——邪神嘛，很正常。 跟着猎人们杀进古堡后独自用禁忌物四处制造混乱的公主，和一个人在古堡角落煽风点火的厄利叶，两人刚好撞上，就同时感觉到了戴维召唤。 …… 一会儿后，戴维就带着洛莉、厄利叶和道格撕开虚空裂缝，直接回到了圣都的大门。 由厄利叶这个内鬼带路穿过圣都大门时，戴维便对洛莉说了一句：“发生了一些意外。” “什么？”公主殿下原本还在打量着莫名其妙出现的猥琐仆人，听到戴维的话，才扭头看过来。 “你的那位哥哥出现了，摆了我一道，还把我们的方舟王座偷走了。” “啊？” 洛莉睁大眼睛，这才仔细看了戴维几眼，立马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你被黑暗之神……” “嗯，萝丝塔莉亚来找我的时候，莱利趁虚而入。” 戴维耸了耸肩，表面上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洛莉看他的眼神还有点俏皮，好像在说：欸嘿，不小心把玩具送给你的敌人了呢~ 公主殿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皱眉问道：“你不要紧么？” “有点影响，但不多……我现在更强了……”戴维拧了拧脖子，咧嘴朝她笑。 “那怎么办？” “丢了东西，自然要把它找回来，我找你来，是想通过你了解一下你的那位哥哥，虽然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些眼线，他的人应该刚刚进入了圣都，但我找不到莱利的本体在哪，也不确定他下一步的动向。” 戴维说话的时候，四人缓缓穿过了圣都空无一人的大门，紧接着就再次踏入虚空裂缝，出现在红石堡的温室之内。 洛莉第一眼就看见了水晶穹顶之下的那棵参天影树，心感震撼之余，也惊讶于那棵树现在的状态。 这棵影树就是被方舟王座飞走时削掉树冠的那棵，正因为它的破损，导致戴维对付萝丝塔莉亚的仪式出了大问题。 此时影树的树冠已经在自我修复，巨大的树冠上还有许多阴影生物正在盘旋，为其输送补充灵能。 倒是被方舟王座撞出一个大窟窿的水晶穹顶还没来得及修复…… 第818章 邪教灾星 道格也算是大大的开了一回眼界。 他曾多次幻想过黑暗大陆的样子，这里的黑暗和诡谲果然很符合他的印象，但圣都的堂皇与壮阔，以及那水晶罩子中的极乐世界，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更让道格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戴维少爷似乎已经在圣都掌控了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 那些散发着浓郁黑暗气息的万影领主…… 智慧且美丽的大妖精…… 成群的上位血食者的仆从…… 很难理解，为啥人还在龙脊山的少爷能够把手伸到世界另一端的血暮王庭，并且在这里控制了这么多顶级的神秘存在？ 刨除掉所有不合理的猜测后，答案就只剩一个了。 这位“少爷”——不是龙脊山的那位…… 特别是道格见到那棵影树，以及出现在戴维身边的“黑色降临体”千肢后，他就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们绝对不是一个人！ 龙脊山的不灭者戴维·弗兰克虽然很强，但绝对没有强到这个地步！ 拜服那棵影树之下的六阶神秘生物道格双手双脚一起数都数不过来，就算是少爷那位能够批发魔契的老师奥利维亚大师也控制不了这么多！ 再说那棵树，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道格知道戴维在龙脊山时就开始研究信仰奥秘，但那种粗浅的伪信仪式根本无法跟眼前的这东西相比！ 道格看着影树时，就有种想要颠覆自身一切信仰，全心全意的为其献上一切的冲动。 他自认为对不灭者的信仰坚定不移，此刻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那点信仰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面前的影树，才是信仰的究极姿态！ 道格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但他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伟大意志，更能透过其窥见到这位“少爷”更加神秘，更加崇高的一面…… “啊……原来……” 不知为何，道格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刚刚到皇都时没多久的某个夜晚。 当时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晚上到厨房偷吃东西时，见到了一只少爷模样的恐怖影子在对他笑。 少爷的性格变了…… 少爷被恶灵附体…… 少爷成为了超凡者…… 少爷成为了他的信仰…… 不知从何时起，戴维·弗兰克再也不复从前，他道格也不是以前的道格了。 或许这就是倒霉鬼阿布思所说的——命运的指引。 戴维和洛莉她们说话的时候，狗腿子并没有注意在听，他只是看着那棵影树，神色复杂，泪眼汪汪。 既是在缅怀过去，也在对那神秘的终极姿态，充满了向往。 直到戴维在前面喊了他第二次，狗腿子擦了擦眼角，急忙凑上前去。 唉…… 不一样就不一样…… 我道格大爷也在厄运的世界体验过不同的人生，哪个我不是我？哪个我又是我？ 其实都一样的…… 心中豁然开朗的道格朝戴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殊不知自己那尖嘴猴腮的脸笑起来实在不怎么好看。 “你要死啊，笑这么奸诈干嘛！见那些妖精好看起了歹念？” 戴维劈头盖脸就甩了道格一巴掌，立刻把狗腿子的奸笑打成了道貌岸然的样子。 “啊，这巴掌的感觉还是那么的熟悉，少爷果然是少爷……” 一旁的洛莉都有些佩服道格这一手挨巴掌变脸的绝活，嘴角都快忍不住翘起来了。 戴维倒是察觉到了道格的心思。 这家伙察觉到了自己的特殊，不过他好像是把自己当成了某种“信仰凝聚”而成的神性存在，是龙脊山那个戴维·弗兰克处于不同命运岔道上的不同延伸…… 道格没接触过神之门，却见证过厄运女神的苏醒，会这么想也正常。 所以戴维也懒得纠正他，反正这家伙都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人才啊。 他把道格揪到面前，笑眯眯的对他说道：“听着，我最忠诚的仆人……” “您尽管吩咐，忠诚的道格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道格连忙接口。 “很好，我只需要你做你最擅长的事情——去加入那些邪教。” “……” 道格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露出来，脸就僵了一下。 又来！？ 只听戴维继续道：“我会让洛莉和厄利叶配合你，你的任务就是作为我的眼睛、我的手脚、我的意志延伸，去帮我挖出每一个藏在王庭圣都中的邪教势力，把藏在其中的莱利本体给我找出来。” “尽情发挥你那老鼠般的本领，他们不会注意到你，不会警惕你，也无法杀死有我庇护的你，放手去做即可，我会藏在阴影中，看着你。” …… 戴维离开的时候，道格站在原地，一副呆傻的样子。 厄利叶和洛莉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用有些嫌弃且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猥琐的仆人。 不过道格很快就消化完了戴维说的话，他眼睛一转，搓着手笑眯眯朝身边两位美丽的女士躬身问道：“嘿嘿，两位就是少爷说的……” “帝国公主。”洛莉朝道格点头。 “王庭伯爵。”厄利叶拄着手杖，伸手撩了一下帽檐。 “幸会幸会……”道格掏出小手绢擦了擦冷汗，然后轻咳一声，挺直了腰杆，努力作出一副高贵管家的模样。 “……小人是少爷忠诚的仆人，戴维少爷的管家。” 只是其猥琐的气质和只有一条烂裤衩的下半身让气氛变得十分不伦不类。 “我认得你，道格。” 洛莉眨了眨眼，她倒不奇怪道格会把无名之影认成戴维·弗兰克。 在她看来，影子大邪神的那个人形外貌只是一种盗用人外表的恶趣味而已，反正她的导师愿意，变成任何样子都可以。 公主殿下也不打算跟道格探讨戴维的身份问题，而是直入正题的说道： “我会把莱利的个人习惯、身边的人和他有可能要做的事情都总结成资料交给你，你慢慢研究，现在方舟王座和世界魔方还有雕刻家沃特尔都在他手上，希望你能把他们都找回来。” 说着，厄利叶就打了个响指，朝跪在远处的草地上待命的血食者仆人说道：“来人，给这位管家先生换条裤子。” …… 就这样，狗腿子在圣都的邪教潜伏行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实话说，他甚至都有点没搞清楚少爷的敌人到底是什么鬼，就被厄利叶扔出了红石堡，稀里糊涂的进入了下层的裂缝街道。 …… 戴维知道莱利的人藏在了圣都下层，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尚且不明。 这次与黑暗之神的战斗中，他感觉自己一共被四方的势力算计了。 除了萝丝塔莉亚，还有破碎教和隐匿的信徒，以及一直不声不响的二皇子。 现在他就怀疑是纱幔师把莱利的人藏在了圣都的某些个地方。 萝丝塔莉亚也承认，帮助她暗算戴维的布局，其实就是出自莱利的手。 至于莱利到底是怎么让这几方势力联合在一起的，暂时没人知道…… 洛莉说，罗兰在皇都时与莱利下棋，就从来没有赢过那位哥哥。 可想而知，莱利这人的狡诈程度其实比罗兰更胜一筹。 不过论狡诈，戴维也不差。 就在道格被扔出红石堡的同时，他也放出了一些属于萝丝塔莉亚的蜘蛛使徒，开始以黑暗之神的名义四处寻找莱利的踪迹。 除此之外，他还要用蜘蛛使徒的嘴向那些藏在暗中的势力宣布一个事情：黑暗之神成功达到了祂的目的，无名之影已经被吞噬了。 这件事对于不知道无名之影存在的人来说没啥影响，但对于那些警惕无名之影的势力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甚至于，就连被蒙在鼓里的巫妖克莱门特都忍不住信了。 老巫妖当时还开了一瓶香槟，偷偷乐了很久…… …… 无名之影的死讯让圣都的局势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血暮亲王依然在悄然进行着抓捕奴隶的计划，那位真祖似乎真的打算把全城的奴隶都献祭掉。 影树教的扩张暂时停止，而那些潜藏在圣都下层的异教徒则被碾得四处躲藏，如同被捅了窝的蟑螂。 这个时候，一张张令人畏惧的网却让所有逃窜的异教徒闻风丧胆。 那些异教徒们刚刚逃离血暮亲王的血食者爪牙，就撞入了黑暗之神的蛛网中，根本逃无可逃。 传说中，有个指引黑暗之神的“灾星”出现了。 任何撞上那个灾星的家伙，都会连同自家信仰的神一起被抓走、吃掉…… 而一直藏起来的破碎教却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尾巴，开始四处收拢那些被追杀的家伙。 第819章 杀疯了 圣都的中央城区之下，在那些巨大到普通人凑近了后难以用眼睛来度量的堡垒之间，就是那所谓的灯下之黑。 血河在地下汇聚，形成了一个个奇特的地下喷泉。 也有涌上地面的血水岩壁间飞流直下，飘散血雾的同时，还遮盖了一些缝隙的入口。 普通血食者不会妄图进入此地，唯恐玷污最尊贵的王庭贵族们的血池之源。 而那些尊贵的王庭贵族们却也很少关注堡垒之外的事情，以至于王庭中央的地下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信息真空区。 而破碎教重组派处于血暮王庭的据点，就在其中一条庞大的血色瀑布之后…… 这一日，守在据点中的巡礼者们终于等到了“破碎圣仆”的到来。 破碎圣仆的出现让因为失去了圣女而陷入慌乱的巡礼者们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圣都的局势依然充满变数，教派中依然有种人人自危的感觉。 令人唏嘘的是，圣仆们抵达后，竟然立刻就把渡鸦大祭司囚禁了起来。 大祭司在地牢中大吼的声音仿佛在整个地下圣堂中回荡…… “我没有错！你们不懂，你们不懂！我成功了，我成功的除掉了一位神影！”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十字面对的是什么！我们从来不曾背叛过吾主！我们没有！！！” “你们根本不懂……现在祂死了，你们却反过来清算我等！你们糊涂！你们糊涂啊！！！” …… 圣仆们说，渡鸦大祭司罪有应得。 他三番两次用圣女殿下当诱饵，以至于两位圣女最终都死了，连螺旋神殿也差点受到了波及。 这就是对破碎之神意志的最大亵渎。 大祭司为了战胜敌人，已经被敌人污染了精神，扭曲了信仰…… 至于渡鸦口中说的敌人到底有多恐怖，根本没有人能够证实他的话。 另一位被重创的十字大祭司之前为了配合渡鸦他们逃回圣都已经耗尽了所有灵能，在圣仆们抵达之前就再也无法支撑，回归主的怀抱了。 无论如何，大祭司再如何不甘，也无法否认他们没能保护好圣女的事实。 十字大祭司死了，先驱者大祭司也死了，渡鸦大祭司也被关起来的现在，只能由圣仆们替代大祭司继续施行在王庭中的计划。 圣仆们的命令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的积蓄力量，等待神降祭典的开启。 已故的先驱者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剩下的巡礼者足以完成后续的全部仪式。 …… 所谓破碎圣仆，其实并非是指一个人或者一个职位。 他们是一种称谓，也是一种受到破碎之神赐福的强悍姿态。 就如同光明教会那些守在教宗身边的最顶级的圣山骑士一样，破碎圣仆们就是从破碎神殿的遗迹中唤醒的上古神骑士。 在某些隐秘的帝国野史的记载中，光明教会的普通圣骑士团曾被破碎圣仆全灭，如果不是圣山骑士们有女神的庇护，光明教会的国教地位在三百年前就易主了…… 可以说，每一位破碎圣仆都是活了千年以上的怪物。 哪怕是最虔诚的巡礼者见到那些破碎圣仆，都会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例如此时那两个在鲜血瀑布之后的巨大崖洞入口站岗的家伙。 “道格！你这个蠢货，别看那边……” 其中一位巡礼者发按住另一个站岗信徒的脑袋，强行压下那个尖嘴猴腮相貌猥琐的新人的视线，还发出低声的呵斥。 道格从善如流，连忙压低眉目，不去看那位从圣堂内部走出来的高挑身影。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道格也勉强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圣仆的样子。 那好像是一个穿着奇怪骑士铠甲的人形生物，其双臂和双腿都显得十分瘦长，身体也瘦骨如柴，还半躬着，好像那种深海中的大虾。 不过对方的动作却十分轻盈，身上黑灰色的层层铠甲看着极重，却丝毫不影响对方的移动，走起路来还几乎无声，只能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 圣仆面目被层层灰色的厚布遮蔽，这些厚布挡住了他们的面甲，同时还覆盖了他们的后背、前胸，如同长发，又如长裙，前后都拖到了地上。 厚布上还绣着一些属于古代众神的神秘文字，还有破碎教螺旋神殿的图案。 更多的道格也不敢看了。 他只不过是刚刚加入破碎教的新人，能够跟着巡礼者站岗，已经是教派对他那“虔诚”信仰的赏识…… 额，是的，这个道格就是被扔到圣都下层的道格，咱们戴维少爷最忠诚的仆人。 不得不说，道格在某些方面确实从来都不会让戴维失望。 这家伙的灵敏嗅觉似乎总能找到那些异教徒的踪迹，然后还能凭着糊弄人的本领和某种混子天赋成功加入其中…… 而且道格在圣都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伪装优势：他虽然长得丑，但却是没有变异过的正常人类，看着就很像是极乐世界中出来的残次品。 所以下层的奴隶们都很容易接纳这个猥琐的家伙。 正因为如此，狗腿子在这一个月之内，就加入过了整整六个邪教！ 为啥会是多个？ 因为他加入的邪教全部都在一两天内完蛋了…… 好心的痛苦仆从接纳了一脸苦相的道格，结果痛苦之王的雕像就被拆了。 信仰血虫的奴隶们想要把道格献给伟大的血虫领主，结果血虫领主反而被生吞了。 黑暗构装修会的修士看上了道格的“纯洁身体”，想要将他改造成漂亮的枪傀儡，结果那个构装工厂中的修士全都成了傀儡。 喜欢肢解血肉的邪魔信徒被肢解…… 喜欢人皮的人皮教派被剥皮…… 喜欢诅咒的巫妖仆从被咒得灰飞烟灭…… 所有让道格加入的邪教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那个“邪教灾星”的奇怪传说，指的就是这个猥琐家伙。 不过这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道格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让这些邪教完蛋的都是那位疯了的黑暗之神，深渊至高，三位一体的萝丝塔莉亚殿下…… 事实也是如此。 这些邪教徒都死在了萝丝塔莉亚的蜘蛛使徒手中，道格只是“正好在场”而已。 …… 只可惜，狗腿子加入了这么多邪教，都还是没能找到躲起来的二皇子的丝毫踪迹。 没找到莱利，倒是让他又稀里糊涂的碰上了破碎教。 那些巡礼者接纳剥皮教徒时，就发现了道格这个“有缘人”。 说起来，曾经加入过破碎教的道格身上确实还带着某些破碎教的气息。 “小伙子，我看你好像对伟大的吾主，支撑天地的破碎之神有所了解啊……” 那个巡礼者当时就亲切的握住了道格的手。 “是啊是啊，鄙人一直对那位伟大的神明无比敬仰……”道格乐呵呵与握手，同时发动了他掌心那个奇特的“降智”仪式。 然后他就顺理成章的又加入了一次破碎教，成了跟着巡礼者站岗的新人…… 别忘了道格是一位超凡者。 厄运女神赐予他的“谜团”仪式，让他将自己的混子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怜他身边的那个巡礼者，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 那个破碎圣仆离开后，巡礼者还在朝道格介绍各种教条，可他还没唠叨几句，就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看到了洞口的血色瀑布对面，似乎出现了一片蜘蛛形状的巨大阴影…… 第820章 交易的魔术 “那是……蜘蛛？” 这个念头只在站岗巡礼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就被一根穿透鲜血瀑布的蛛丝黏住身体，然后唰的一下被扯了出去。 瀑布之外，只传来一声十分微弱的“啊”声…… 道格若无其事的站直身体，还扯了扯自己的灰色长袍，提了提袍子下的裤子，心里毫无波澜，只是觉得裤子有些大，不是太合身。 这时，圣所内的巡礼者似乎察觉到有危险接近，一部分不怕死的冲出来查看情况，另一部分却急忙的关闭了大门。 洞口处重若千钧的石门轰然砸下，出来的巡礼者们则视死如归的看着瀑布外逐渐靠近的蜘蛛巨影…… 血色的河水被分开，一个妖媚的女性人影踩着黏在空间中的蛛丝，一步步从水帘中穿过，出现在一众巡礼者的面前。 她的身材婀娜，腰身纤细，体表覆盖着黑色的贴身甲壳，后腰和臀部四周长着八根黑色反光的蜘蛛刀足，宛如八把挂在腰间的利刃！ 对于各种邪神信仰都十分熟悉的巡礼者们立刻就认出，那就是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的使徒之一。 一位六阶的蜘蛛王女！ “找到你们了……躲躲藏藏的老鼠，吾主要见你们的圣仆……” 蜘蛛王女的脸只有一半似人，其眼和额头均被黑色甲壳覆盖，唯有诱惑的口鼻露出，红唇翘起，异常勾人。 很显然，这位蜘蛛王女并不是独自前来。 她身后的蛛网上还挂着无数巨大的蜘蛛怪物，它们的蛛丝竟然无声无息的覆盖了血河瀑布外的山谷，将此地包围得严严实实。 疯狂的萝丝塔莉亚终于找到了破碎教的头上…… 门外的巡礼者们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朝蜘蛛王女说道：“您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什么圣仆，门后就是血暮亲王的领地，就算是黑暗之神的使者也不得乱闯。” 说话间，这帮巡礼者身上还像模像样的冒出了浓郁的血色气息，如同血能在涌动，好像真是受到了血神赐福的血食者一样…… 站在旁边贴墙看戏的道格都忍不住暗赞一声这帮家伙的本领。 要是换成别人来，确实有可能被巡礼者们唬到。 只可惜，这位蜘蛛王女就是戴维·弗兰克派来的，而他道格，既是少爷的眼睛，也是带路的明灯！ 只要他站在这门口，就算巡礼者们真变出个血暮亲王来，蜘蛛使徒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所以下一刻，高傲的蜘蛛王女就向那些企图耍自己的家伙降下了惩罚…… 其身形闪烁间，就以常人无法目视的速度出现在巡礼者们之中。 腰间的八把黑色“刀足”竟然真的被她用手抽出！ 一双纤细的手臂突然分裂成八条，八手握着八把黑色利刃旋身挥舞，画出了一个黑色的圆，瞬间将所有巡礼者同时腰斩…… 远处的道格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看过几次蜘蛛王女屠杀邪教徒的场面，但每次看，他都会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那种干净利落的斩击，分错空间的利刃，超越他认知的速度与力量…… 道格不会拿这些生物与伟大的少爷相比，但他却会忍不住拿自己与这些存在相比——总是自惭形秽啊。 没办法，狗腿子和六阶神秘生物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 被砍断腰身的巡礼者们倒地哀嚎，其中一位看见不远处靠着墙的道格，还向他伸出手。 “啊~~~救我……你……为什么只是在看着！” 道格挠了挠头，朝那个濒死的巡礼者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他不看着还能干嘛？冲上去帮忙砍你几刀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蜘蛛王女的黑刀已经砍下了巡礼者们的头颅。 看来那些蜘蛛使徒们同样也不怎喜欢折磨猎物，它们更喜欢直接把对方杀死，然后用蛛丝打包带走…… 正当道格观察着那只蜘蛛王女时，一只脸盆大的蜘蛛从他靠着的石壁上方爬下，正好停在他身旁，把他吓得一激灵。 奇特的是，那只蜘蛛的光滑后背竟然浮出了一张黑色的人脸，与戴维的样子一模一样。 “道格。” 听到少爷的声音，道格立刻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发出赞叹：“少爷，您就算出现在蜘蛛的屁股上，也一样是那么的英俊。” “……” 戴维无语的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说道：“你做的不错，不过我劝你这次最好再躲远一些。” 道格怔了一下，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少爷这么说，是因为这里很危险？难道那头蜘蛛王女发现我偷看她屁股了吗！？” “……” 戴维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干脆只扔下一句话就缩了回去。 “随便你，你爱怎么看都无所谓……还有，我允许你自己收集材料进行晋升仪式，不用跟任何人客气。” 传话完毕的蜘蛛悉悉索索的爬走了。 道格先是有些发愣，随后立刻就露出了欣喜若狂的样子。 戴维已经看出来了。 一阶的道格早就完成了谜团仪式的初阶仪式融合，他现在需要收集好晋升材料和祭品，就能完成晋升。 只是这家伙一直很胆小，没有戴维的允许，他自己是怎么也不敢随便举行仪式——可以说和某位疯子公主的性格完全相反了。 …… 红石堡顶层的客厅中，戴维就坐在茶几边上，翘着腿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茶几上那面黑色的无名之镜。 镜子的背面用粘性的蛛丝结成了一个小型的仪式法阵，这让戴维能够透过镜面看见道格那边的情况。 他虽然隐去了面目，却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 不过戴维此时并非独自一人，茶几对面的椅子上，有一只坐在垫高抱枕上的兔子玩偶。 “嘿嘿，你的这个仆人，确实是个极品。” 时之主的兔子化身与戴维一起看着镜中的画面，发出了戏谑的笑声。 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蹭茶喝，哪怕茶水把它的玩偶嘴巴和身上的小礼服打湿都无所谓。 “那个星空皇帝也确实是倒霉，命运跟他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啊，呵呵呵……” 戴维放下茶杯，朝怪笑的兔子说道：“玩不玩笑的先不说，我倒是没有想到，赫拉皇后的力量竟然在死后这么久还能发挥余热。” “哼，当然了，她可是命运的传承者，厄运女神的复苏自然也唤醒了赫拉留给后代的星空预言书，这本就是她在过去对遥远未来的布局，莱利用那本书来对付你，你自然是被耍得团团转。” 兔子翘起腿，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 “他能预言你的行动，而你却永远找不到他，无数条因果线交错的万千节点，对你来说却全部都是幻影，就算是你……您？反正那天罗地网，也无法避免百密一疏。” 时之主抬头看向戴维，搓了搓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继续道： “戴维·弗兰克，你总是能搞出一些令我惊讶的事情，我现在甚至都无法分清你是哪位……是那个无名之影？还是我敬爱的萝丝塔莉亚女士？” 戴维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嘴里竟同时发出了属于萝丝塔莉亚和自己的声音。 刺耳的“咯吱——”声夹杂在戴维的人言之中，顿时令笑嘻嘻的兔子玩偶两耳飙血，连茶都呕出了来一些…… “兔子，我已经猜到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不用说那么多废话。” 被一句话弄得有些狼狈的兔子保持着勉强的笑容，强撑着说道：“是很好猜，我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不是么？所以说，我从来都不后悔与你这家伙达成交易，用那个卖火的家伙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艺术……” 戴维笑了笑，轻声道：“其实我更愿意称之为‘魔术’。” 是的，兔子又带来了一场有趣的交易。 祂表示自己能够帮戴维把莱利抓出来干掉，作为交换，戴维要帮它吞噬那位与星空皇帝息息相关的…… 厄运女神。 第821章 主角 戴维和兔子密谋的时候，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道格并没有及时溜走。 等他想起少爷刚刚对他的提醒时，已经有点晚了。 因为破碎教的圣仆们出现了。 蜘蛛王女的攻击行为彻底惹怒了破碎教的这些高级战力，道格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位破碎圣仆站在了蜘蛛王女的身后。 那鬼魅般的速度，似乎比六阶的蜘蛛使徒还要快。 圣仆的身高本就夸张，就算是躬着身体，个头都要比蜘蛛王女个头高一倍。 此时居高临下，手中那把带着许多崩口的古老砍刀更是毫不留情。 挥刀无声无息…… “哼！” 蜘蛛女发出冷笑，手里黑刀反斩，八臂旋舞，霎时间不知道发动了多少次攻击。 反正道格是根本看不清，只听到一阵“铛铛铛……”的密集金属碰撞声。 道格不是猎人，也对自己的战斗能力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他却能大概判断出形势有些不对劲…… 令他惊讶的是，那位破碎圣仆竟然能单挑六阶的蜘蛛女不落下风！ 双方仅是最开始的那一两秒在原地对砍了几轮，然后蜘蛛女就开始闪烁腾挪，踩着那些凭空出现的蛛丝借力反击。 而破碎圣仆的移动方式也十分诡异，他的双腿似乎能无视重力的束缚，高大的身躯直接在石壁、天顶之间游龙般窜动，快到连残影都十分模糊…… 这还只是一位破碎圣仆。 当石门重新打开，第二和第三位圣仆加入战斗时，蜘蛛王女的嚣张气焰就完全被压下，成了被追着砍的那方…… 道格看傻了。 “不是，你们怎么这么野蛮啊？阴他啊，咬他啊，用刀砍算什么啊，你不是黑暗深渊的使徒吗！？” 连道格都忍不住在心里面暗骂蜘蛛女脑子一根筋，一点都没有学到黑暗之神的精髓。 但蜘蛛女也是有苦说不出。 不是亲自面对破碎圣仆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到底有多难对付。 这些家伙人均“朝圣体”，对所有精神扭曲、毒素攻击和诱发性幻觉免疫。 最重要的是，它们的朝圣体比五阶巡礼者的“朝圣体仪式”更加夸张，不仅能中和各种神秘规则，还能够在战斗、受伤、承受神秘攻击等过程中不断的变强！ 力量、速度、硬度、韧性、意志力，就连他们身上的铠甲都在越变越结实…… 仅是短暂的几轮交锋后，蜘蛛女就发现敌人已经成长到了能够硬接她攻击的地步了。 实际上，破碎圣仆的朝圣体就是巡礼者仪式的源头之一。 他们的身体，就是朝圣体本体！ 眼看势头不对的道格转身就想跑路。 这家伙也是足够机灵，他没有往外跑，而是向着石门内部的破碎教据点跑…… 既然敌人更强，那就加入敌人！ 等他溜到门边时，洞口处已经杀得血流成河了。 数量众多的蜘蛛怪物想要插手六阶以上的战斗，结果就是被对方的大刀轻松砍成肉酱。 最后甚至连蜘蛛女的刀尖都被削断，两只手都飞了出去…… 黑刺一样的尖锐指甲“咻”一声飞来，重重钉在道格前面几寸的位置，把石壁都扎出了一个小洞，吓得他差点又尿了裤子。 也不知道这家伙跟谁学的，下一秒他就把那根黑刺拔出来揣兜里，一脸赚到了样子。 “少爷说可以收集仪式材料了，啧啧，这六阶蜘蛛女的爪子可是好东西啊……” 接着这家伙就被从门里冲出来的巡礼者撞了个满怀，“哎呦”一声摔倒在地，然后装模做样的一边惨叫一边沿着墙根往洞内的阴暗处匍匐蛄蛹。 这一幕呈现在戴维的无名之镜上，看得那只兔子连手里的茶都忘了喝。 “真是个极品啊……小子，要不你把这家伙交给我？” 戴维摇头拒绝，“我不会让我身边的人受你们这些家伙的摆布。” “切……”兔子耸了耸肩，“既然你不让他当这场戏的主角，你就只能亲自上了。” “就算我自己上，这场戏的主角也不会是我……嗯，差不多了，开始。”戴维看着镜面，说着就伸手点了过去。 与此同时，破碎教洞口的位置忽然显现出更加密集的蛛丝。 蜘蛛王女之前经过的位置全都都被晶莹的丝线连结起来，形成了一大片挡在洞口前的巨大蛛网。 黑色的暗影笼罩了血色瀑布的水帘，仿佛吸收了山谷中的所有光线。 来自深渊的气息倾泻入现实，只要不是弱智都能明白，这是黑暗之神的意志降临了…… 正在与蜘蛛王女战斗的三位破碎圣仆不得不停手，让浑身伤痕，显得十分狼狈的蜘蛛女跳到了网上。 圣仆再强大，也不是真神的对手。 在他们的主破碎之神复苏降临之前，他们就算再憋屈也不会触怒那位已经变得更强大的黑暗之神。 这听着很憋屈，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破碎圣仆在正常情况下很少行走在世间。 他们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吃过一次被日之女神降下神罚的亏，这次要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来到圣都。 圣仆们抬头看着那张巨大的蛛网，从峡谷上方落下的金光都被其遮蔽，站在网上的蜘蛛女则半个身体都融入了黑暗，好像在聆听着深渊的声音。 很快，她就冷笑着朝下方的圣仆们传达了神的意志。 “吾主让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圣女就在吾主的手上……” 这句话让三位圣仆同时有了反应。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蜘蛛女，等待对方的下文。 “哦，应该说，是你们的破碎圣女们……落入吾主手中的破碎圣女，有两位哦~” 这下破碎圣仆们终于无法淡定了。 其中一位圣仆抖了抖身上的铠甲，开口用如同怪物般的沙哑声音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一场交易。” 蜘蛛女昂起头，露出了一副贪婪的笑容。 “吾主希望与你们再进行一场交易，而且是与你们所有人，之前与我等一起算计无名之影的所有人……” “所有人……” 圣仆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神降祭典了，吾主要你们让出神降祭典的位置，作为交换，伟大的深渊之神将会赐予你们神恩，例如把破碎教的圣女还给你们。” 蜘蛛女看着自己的手，断掉的手臂和手掌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我们必须先迎回圣女。”另一位圣仆沉声道。 “可以啊，呐……” 令人意外的是，蜘蛛女竟然直接答应了对方，随着她话音落下，蛛网中就出现了一个茧。 茧的内部就裹着沉睡的圣女。 “我代表吾主的意志，将这人还给你们，但只有一位……” 丝茧落下，圣仆们急忙向前将其破开，只见内部确实躺着他们的其中一位圣女殿下。 诡异的是，这位圣女竟然还是传闻中已经被杀死的圣女露娜…… “至于另一位，等你们与吾主达成了交易时再说，我自然会将其还给你们。” 另一个茧也出现在蛛网上，透过几近透明的蛛丝，圣仆们都看见了里面昏迷的圣女努拉…… 第822章 不一样的交易桌 破碎圣仆们同时见到两位圣女后，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些圣仆都是活了无数年的怪物，很容易就能看穿蜘蛛使徒放一个留一个的用意。 以两位圣女殿下之间的感情，被救回来的那位圣女绝对会极力促成这次交换。 实话说，破碎圣仆在抵达圣都后，就已经预料到了深渊之神会找上门来。 萝丝塔莉亚吞噬了那位无名之影，神力和位阶估计都膨胀了不止一点。 力量的膨胀，带来的自然是贪婪之心的膨胀…… 深渊之神想要通过神降仪式更进一步的意图，并非不可理解。 而且那些蜘蛛使徒最近在圣都四处绞杀异教徒的事情，圣仆们也略有耳闻。 他们不禁猜测，这里面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缘由。 或许是深渊之神在与无名之影的战斗中受了伤，导致状态出了些许问题，这才让祂的眷族们变得如此急迫。 不过这些缘由都与破碎教的目的无关。 圣仆们只会权衡这次的交换是否值得…… 与神降仪式中可能获得的利益相比，两位作为复苏仪式核心的圣女反而显得更加重要一些。 所以他们只是思索了片刻，就答应了蜘蛛使徒的条件：“我们愿意与深渊之神进行交易。” “很好，不过这还不够，你们所有人都必须作出让步，并且协助我等对付渴血大帝，这场交易必须包含那些藏在幕后的纱幔师，以及那位同样与你们有过秘密合作的皇子殿下……” 蜘蛛女伸出恢复完好的手指，居高临下的指向圣仆：“替我向那个躲起来的莱利传个话：如果想要找到赫拉真正的转世传承，就坐到交易桌上来……” …… 处于圣都边缘区域的某座不起眼的堡垒中，坐在书房中的莱利怔怔的合上了自己手上的书。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整个人都陷入出神。 书上浮现出来的那些文字令他久久无法平静…… “萝丝塔莉亚……得到了赫拉的转世……” 莱利翻手按住书的封皮，表情紧绷，双眼瞪着，既愤怒，又茫然，同时也无法掩盖自己内心中的希冀。 他很想翻开书再次确认上面的信息，只可惜，星空预言书的文字只能阅读一次，上面的字现在已经消失了。 是的，此刻莱利手里按着的那本褐色封皮，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书，就是时之主口中的命运神器——星空预言书。 说是一本书，其实那更像是一本老旧的厚笔记本。 只是那笔记本虽然老旧，但却一直被人小心翼翼的完好保存着，没有出现任何腐烂和残缺的痕迹。 星空预言书的特性，便是能够预言持有者即将遭遇的未来。 这个能力涵盖的范围非常宽泛，既比命运道途的“命运画卷”更精准细致，又比五阶的“未来”仪式具备更加宽泛的视野。 可以说，手握星空预言书的莱利，只要他想，就能找到办法知晓星空下的一切秘密…… 特别是在冥灯城的事件之后，命运的权的复苏，让这本赫拉遗留的预言书达到了超越六阶命运仪式的极致，莱利也因此获得了比六阶的“如果”还要离奇的能力。 此时此刻，他就直接获悉了蜘蛛使徒与破碎教之间的交易信息。 可惜的是，星空预言书能够预言的只有“星空之下”的命运。 它很难窥视那些高踞于现实之外的神明，也不敢去冒这样的险…… 所以此时的莱利也无法确定萝丝塔莉亚到底有没有说谎。 但他很想去赌一把。 真的很想…… 莱利千辛万苦追着方舟王座进入黑暗大陆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与自己所爱的那个人重逢，两人共同驶向星空而已…… 赫拉的灵魂，其实就一直被封印在方舟王座之内。 此刻，他终于从那个盗走禁忌之门的邪神手中把所爱之人的灵魂夺回来了…… 然而，那只是一个空白的灵魂而已。 想要真正唤醒一个死去了两百多年的人，他不仅需要对方的灵魂，还需要找回赫拉的全部传承。 只有那位踏上了命运之道的赫拉，才是他最心爱的皇后。 想到这里，莱利忍不住翻开预言书的最后一页，看着那张画工粗糙且显得有些扭曲的小画，心中思绪涌起…… 他仿佛又听到了赫拉在自己耳边笑呵呵的取笑自己的画技。 这张小画就是一片蓝色的星空。 画中的星点歪歪扭扭，就好像他那颗骚动的内心，永远都在向往着那些扭曲的星辰。 “赫拉，我还是……画不好……” 良久之后，莱利合上预言书，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神降仪式是否能借助命运的权柄召回赫拉其实是一个未知数，但星空预言书却明确写出了萝丝塔莉亚的交易能够让他取回传承。 他相信预言书的预言。 至于在那之后……预言书的谱写被中断，复苏的赫拉将会再次亲口为他讲述命运！ “来人。” 莱利喊了一声，房间外立刻有人推开房门。 进来的人就是那位身穿白大褂的猎人，医生弗洛伊德。 莱利看了他一眼，吐气道：“把你准备好的研究成果交给我，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弗洛伊德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走了以后，你可以留在王庭圣都一段时间，这里的血食者不会发现你们，如果一切顺利，我回来后就会满足你的所求。” 弗洛伊德的身体抖了一下。 殿下的目的是复活一位很重要的人，如果他真的成功了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家人也可以…… 弗洛伊德按捺住激动的心绪，只是颤抖着，再次应了一声。 “殿下，祝您成功。” …… 一日后，圣都之外的峡谷中。 紫色的虚空裂缝边缘，幻光笼罩的地面形成了一块平坦到如同人为修整过的平台，其光滑的表面简直光可鉴人，唯有一些细密的纹路覆盖其上，如同一根根近乎隐形的蛛丝，结成了若隐若现的网。 这块奇特石台中心，就放着一张盖有白布的长桌。 长桌上放着点燃的烛台，还有精致的点心和茶水，如果卖火人在这里，一定会想起它那位最喜爱的生意伙伴，戴维·弗兰克阁下的盛宴…… 可惜它不在。 地面的蛛网纹理是黑暗之神注视着此地的证明，而此时坐在长桌尽头席位的人，就是等待着神明入席的二皇子莱利。 他的身后还立着一座刚好一人高的棺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忽然间，莱利耳边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铠甲的，消瘦且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了长桌近前。 那是一位赴约而来的破碎圣仆。 其金属兽骨般的面甲被灰布覆盖，面对莱利时，对方似乎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事实上，与莱利进行合作的破碎教徒一直是渡鸦大祭司，圣仆并不认识这位帝国的二皇子殿下，甚至还对此人隐隐有些敌意。 如果不是渡鸦大祭司和莱利这两个混蛋拿圣女作饵，此时破碎教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这就是圣仆的想法。 露娜圣女苏醒后，果然是发了疯一样要求圣仆们去要回自己的妹妹，甚至以性命威胁教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逼得圣仆们只能乖乖接受交易，拱手将神降仪式的密契让给黑暗之神…… 莱利没有在意圣仆的反应，他只是耐心的等待着萝丝塔莉亚的到来。 二皇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与黑暗之神做交易。 神的心思不好琢磨，但他知道萝丝塔莉亚喜欢以人形化身的姿态与人谈判，所以他很有耐心。 很快，交易的另一方也出现了。 全身披着黑纱罩袍的神秘纱幔师也从虚无中踏出，来到了席位上桌坐下。 至此，黑暗之神点到要进行交易的三方已全部入席。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清脆细密的虚幻点足声响起，那位身着灰色长裙的女士从虚空中缓缓而来，让长桌上的三人不自觉的垂下眼帘。 萝丝塔莉亚出现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高大圣仆，还有那位明明身材婀娜，却用罩袍将自己遮得严实无比的“纱幔师”，最后才看向长桌对面的二皇子莱利…… 没人注意到，从来都是没啥表情的萝丝塔莉亚，嘴角竟悄悄的勾动了一下。 第823章 真真假假 熟悉戴维的人都知道，不灭者戴维·弗兰克其实是一个信誉很好的家伙。 他与一众神秘存在进行的正式交易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但这有一个前提——正式交易。 可能是受到了奥利维亚的影响，戴维与那些心思难测的神秘存在做交易时，都会邀请那位神秘的卖火人来进行见证。 反过来说，想要知道戴维是不是真心与你交易，你大概率可以通过看交易桌上有没有坐着那个绷带怪人来判断。 不过这只是戴维的一种小习惯。 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却没有这样的规矩…… 所以莱利与破碎圣仆他们在坐上那张交易长桌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这场交易进行的也非常的顺利，甚至堪称愉快。 没人想和萝丝塔莉亚谈条件，他们甚至连倾听黑暗之神的语言的资格都没有。 萝丝塔莉亚女士的话语全都由桌面上的一只小蜘蛛进行转达。 眼看着那只小蜘蛛是从一个茶壶中钻出来时，在场的几人就连茶水都没有去碰，更遑论那些看似精美的食物了。 代表隐匿信徒的那位纱幔师全程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但她很干脆的就将一份封存严实的卷轴交给了那只在桌上蹦蹦跳跳的小蜘蛛，也算是带了个好头。 随后，破碎圣仆也摊开手掌，将一只浮现出来的卷轴送到了小蜘蛛面前。 这些卷轴，其实就是破碎教和隐匿信徒针对血暮王庭的神降祭典所作图谋的仪式密契。 有了密契，仪式的发动权和指向性就能掌握在手中。 简单来说，破碎教和纱幔师此刻就是将自己之前所做的准备拱手让给了萝丝塔莉亚。 “嘶——……你们的圣女将在祭典结束后，由使者亲自送还给你们，这是为了确保你们不在仪式中做手脚，哒哒哒哒……” 那只小蜘蛛举着附肢对破碎圣仆发出人言，最后的声音则是它用脚在桌面上敲击的声音。 圣仆只是沉默的点头。 这是交易契约上写明了的，他也不怕萝丝塔莉亚会耍赖，否则破碎之神的神殿就会收走对方的一部分神性。 况且圣女们本身对黑暗之神没有任何价值，萝丝塔莉亚的使者事先将露娜送回来，就已经证明了这点。 不过圣仆并不知道纱幔师与黑暗之神的交易是什么，他也不太关心。 轮到莱利时，这位心思深沉的帝国二皇子，曾经的星空皇帝，却没有急着交出自己的仪式密契，反而是盯着那位纱幔师看了很久。 为了夺回方舟王座，莱利用星空预言书找到了破碎教大祭司和其中一位纱幔师进行了短暂的合作。 无名之影被干掉后，合作就已经完成，他们各自都可以说是除掉了一个恐怖的敌人。 严格来说，莱利对神秘的纱幔师们其实也没有太深入的了解。 此刻他就十分疑惑，黑暗之神到底抓住了纱幔师的什么把柄？ 想不透…… 在缺乏信息的情况下，哪怕聪明如莱利，也无法猜出答案。 但莱利并没有因此退缩。 要知道，两百年前，他也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 其波澜壮阔的帝皇生涯中，从来就不缺乏对未知命运的高歌猛进，以及一场场豪赌中收获的胜利果实。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对预言书的信任，压下了自己心头的那点疑虑。 最终，莱利也将一份卷轴交给了那只小蜘蛛…… …… 交易很快就结束了。 破碎圣仆获得了一个契约的印记，踏着似缓实快的步伐离开了平台，消失在黑暗中。 莱利则得到了另一具棺材。 棺材从虚空中浮现，被蛛丝吊着放到了莱利面前——这就是萝丝塔莉亚答应给他的“赫拉传承”。 摸到那个棺材的时候，莱利就感觉到了内部的生命气息。 棺材内躺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刻，莱利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赫拉的传承已经被某个人继承了，就如他这个帝国二皇子继承了自己上辈子记忆与知识一样。 难怪他无论怎么呼唤，赫拉的灵魂都不曾回应过他啊…… 就这样，莱利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收回了颤抖的手，一人拖着两具棺材，转身踏入了虚空。 两具棺材一边冰冷，一边温热，一边是赫拉的新“身体”，一边是赫拉的传承者。 很快，两边的温度就会交换，他心中的所爱之人将会复活归来…… …… 莱利和破碎圣仆走后，最先完成交易的纱幔师这才推开桌椅，从容站起。 她并没有离开，反而是看向仍然坐在那里的萝丝塔莉亚。 哦，应该说是看向戴维·弗兰克才对。 只见萝丝塔莉亚的面容正在缓缓扭曲，很快就变成了戴维的样子。 那一身灰色长裙，也变成了黑色的典雅礼服，属于萝丝塔莉亚女士的特征都缓缓收缩到戴维身后。 唯独一只手没有收回去，就这么挂在戴维的肩膀上，显得有些恐怖…… 那只手上就抓着三份仪式密契的卷轴。 不过其中一份来自纱幔师的卷轴却在缓缓化作灰烬，很快就灰飞烟灭了。 这让萝丝塔莉亚的手掌将剩余两份卷轴捏得更紧了一些。 戴维低头看了肩头的手臂一眼，撇了撇嘴，“行了行了，这两份真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刚说完，他就发出“哎呀”的一声，有些神经质的抖了一下身子。 萝丝塔莉亚似乎咬了他一口…… 戴维很无奈的吸了口气，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某种没人听得懂的语言。 他能怎么办？咬回去？咬自己？ 一旁的那位纱幔师随手撤下了自己的头巾，脸上的面容也同样发生了变化，很快就露出了大妖精杜杜丽原本的面貌。 她笑眯眯的朝变得怪怪的无名之影大人行了个礼，随后才向后退开。 原来，这位“纱幔师”就是戴维为了骗莱利而找人假扮的。 戴维自己根本抓不到那些神出鬼没的家伙，不过大妖精杜杜丽却给了他一个提议。 妖精族原本就拥有一种奇特且诡异的能力，那就是进行模仿变形。 净化掉诅咒的大妖精具备从气质、气息和神秘感官上的完美伪装能力，由她来模仿一位本就不会露脸的纱幔师，根本就没啥难度。 这只是一场戏而已。 纱幔师是假的，所谓的纱幔师仪式密契自然也是假的。 萝丝塔莉亚手中只获得了两份用来影响神降仪式的密契而已…… 但这确实也是一场货真价实的交易，毕竟那位与戴维连体的黑暗之神，是真的想要暗中掌控神降仪式。 “真真假假，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第824章 厄运的玩笑 瑰丽的虚空中，莱利拖着两具棺材回到了方舟王座之上。 此时的方舟战舰就静静的漂浮在虚空中，哪儿也没去。 被虚幻之盾笼罩的大厅中，除了那个金色的宝座，以及那位蹲在远处角落中的雕刻家沃特尔，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之前在这里操纵古代灵能炮的妖精们都被莱利随手杀光，唯独懂得修复禁忌物的雕刻家被留了一命。 冷冷清清的宽广大厅外，就是难以形容的虚空之色。 莱利迎着那些变幻的色彩，迫不及待的将两具棺材都摆到了王座之下。 他要在这虚空中完成赫拉的复活仪式，他已经一刻都等不及了！ 远处的雕刻家看着那位“疯狂”的二皇子殿下，有些畏缩的又往后挪了挪屁股。 老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如果是以前他还在下水道里的日子，这种时候他早就跑路了。 可惜，沃特尔无处可逃。 …… 只见莱利以极快的速度布置好了一个仪式法阵，神秘的紫色血液在地上发出晶莹的光辉，形成了一个个勾连在一起的链式图案。 那些链子好像在旋转扭曲，如同人们臆想中的生命本源，也好似那种头尾相连的无限符号，象征着轮回与新生…… 完成仪式准备后，莱利的眼睛已经变得有些发红。 他将两具棺材面对面的立起，然后就打开了他自己带来的那尊棺材。 里面躺着的人，正是一具保存了两百年都未曾腐朽的尸体——赫拉皇后的尸体。 医生弗洛伊德虽然只是一位钢铁之心道途的三阶猎人，但他在医学上的造诣却让莱利对其非常欣赏。 有了那位天才医生对人体研究总结而来的各种重要知识，莱利才创造出了这个“安全复活”赫拉遗体的办法。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世界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戴维一样，能够随手搓出一个鲜活的肉体，说复活就能把人复活。 在缺乏死亡权柄和血肉权柄的情况下，就算是星空皇帝，也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来完成这个仪式。 所以此时仪式还未正式开始，莱利那年轻的面容就已经在迅速衰老，头上的金发也很快就变淡了很多。 眨眼间，他就从一位英俊的皇子变成了一位略显老态的中年帝皇。 生命与时间都在他的身上流逝，与那位躺在棺材中，仿佛青春永驻的赫拉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莱利对此似乎不甚在意。 当年的他就是以这副模样陪伴妻子直至长眠，如今他也只是恢复原样——这将会让重逢变得更加完美！ 准备妥当后，莱利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揭开了与赫拉相对的另一具棺材。 盖板掀开后，内里躺着的是一位红发的女子。 莱利仔细的看了几眼那个女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从某些来自教团的资料中见过这个女人……似乎是一位猎人来着？ “没想到……没想到啊……” 莱利沉吟一声，伸手轻抚了那个女人的脸庞。 没想赫拉皇后的传承，竟然会落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猎人身上。 虽然比不上赫拉的倾世容颜，但这个女人的美貌也算出众。 可惜莱利那扭曲的心灵早已变得无比冷漠，根本就不会对除了赫拉之外的女人产生任何情绪。 他摇了摇头，轻轻一踏地面，激活了复活仪式。 霎时间，整个方舟都震了一下。 仪式法阵爆发出猛烈的光芒，如同厄运复苏时刺破黑色苍穹的那道光一样！ 开始了，机会仅此一次，无法回头。 莱利捧起手中的那本星空预言书，看似平平无奇的书面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光芒滚动间，预言书自行打开，内部书页疯狂翻动…… 如果你的神秘位阶足够高，就能看见书中似乎出现了无数的文字，它们就是承载着命运一部分权柄的规则。 此时这些规则正在白光中一点点的剥离，飘起，纷纷向着赫拉的遗体飞去。 与此同时，与赫拉遗体相对的那个闭目的红发女人也被白光笼罩在内，她体内同样也缓缓凝聚出了一个泡泡般的虚幻球体。 就好像一个承载了无数记忆的水晶球…… 可突然间，莱利通红的双眼却猛地瞪大。 “不对！” “不对……不对！！！” 他骤然间意识到，那个水晶球一样的泡泡似乎不是赫拉的传承……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看见了一幅堪称“恐怖”的画面。 那个红发女人在白光的照耀下，体表的肌肤和血肉竟然如同一个伪装的外壳一样化灰消散。 然后，莱利就看见了那个棺材中躺着的家伙的原本面貌。 一个尖嘴猴腮的猥琐男人…… 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个男人竟然还在用泪眼汪汪的无助大眼睛看着他。 “噗——！” 莱利当场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的妻子，转世之后竟然成了一个猥琐的男人？ 不……他不是……他是什么东西……不不不……这是欺骗……这不是真的…… 莱利的意识就像是突然间从高空跌入了深渊，整个脑子都陷入了混乱。 哪怕他闭上双眼，那张猥琐的脸却还是牢牢的映在了他的脑海里，甚至正在与赫拉皇后的容颜缓缓重合！ “不——！！！！” 完了，一切都完了…… 二皇子根本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猛地吐出第二口血，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连身体都在白光中逐渐变淡…… …… “噗——！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 虚空中，那只无良的兔子正抱着肚子飘在戴维身边打滚狂笑。 不仅是兔子，戴维头顶还飘着洛莉公主，她也和兔子一样在爆笑…… 戴维看着远处几乎将虚空切成两半的白色光束，神色平静。 他已经看到那白光中的人正在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就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疯子，再无半点雍容与高贵可言。 他又看了看还在狂笑的兔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很好笑么？ 嗯，也挺好笑的…… 不过戴维不怎么笑得出来。 人们说，喜剧的内核其实是悲剧，此时他就看到了一个疯子的悲凉结局。 可戴维并不可怜对方，甚至也无法去可怜。 是，棺材里的家伙是道格。 就是戴维亲手把狗腿子放进那个棺材，还耍了点手段欺骗了莱利，让对方误认为棺材中的人确实就是赫拉皇后的传承者。 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人。 但这里面难道只有戴维一个人的恶意吗？ 当然不是的。 戴维是毁了这一切，但这里面的因果，他最多只能背三分之一…… 在时之主找上他之前，戴维也没有注意到道格体内潜藏的一些秘密。 之所以把道格放进去，是因为狗腿子其实是另一位掌握命运的邪神所选中的人。 厄运女神。 可以说，戴维这是给莱利开了个让对方气到吐血的小玩笑，而那位厄运女神，才是真正想要毁掉莱利的幕后黑手。 此时白光中具现出来的那个水晶球，就不是什么赫拉的传承记忆，而是厄运女神准备来夺走命运之神剩余权柄的容器…… “别笑了，兔子，该你出手了。” 眼看那边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戴维揪住兔子玩偶的耳朵，提醒了对方一句。 “哈哈哈……嗯，噗哈哈，嗯……好的……”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兔子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礼服，随后轻咳一声，勾起了露出利齿的笑脸。 “很好，接下来，就看我的……” 第825章 坠落 讽刺的是，被开玩笑的家伙并不只有莱利。 时之主，想要吃掉厄运女神。 这是戴维与祂的交易，也是一个非常阴险的连环套。 “星空预言书被厄运女神污染了，命运之神也早就已经没了，扭曲的命运权柄成为了被封印的厄运女神，最后被机缘巧合的解开了封印。” 洛莉笑够以后，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伸手抓住直立在虚空中的戴维，喃喃的说道。 “现在看来，果真是厄运看中了戴维·弗兰克的那位仆人，祂把一部分因果寄托在其身上，等待着与命运剩余的权柄——也就是那本预言书相遇……所以啊，那本谱写命运的预言书才无法续写今日的未来。” 戴维点头，转身看向洛莉，“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对你那位哥哥说的话，等会儿可以去找他，那家伙命大，或许能活下来。” “没啥要说的，我跟莱利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就算是罗兰，对他也只有警惕，没有任何别的回忆。” 洛莉微微摇头，目光随着消失的兔子玩偶移向别处，没有再看远处的那条开始旋转的白线。 “他是个讨厌的家伙，历史上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如果他真的成功了，说不定会用另一种方法引领帝国战胜黑暗，可现实是他根本不可能成功，他的道路，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星空而已。” 说话间，虚空中的命运之光已经如同时钟的指针一般转动了起来。 戴维也收回了视线，懒得去窥视时之主与厄运女神的精彩战斗…… 时之主利用这个陷阱将厄运女神骗了出来，无论祂们之间谁能获得最终胜利，都与戴维无关了。 或者说，他其实已经见过了结果。 那只出现在死狱中的兔子，就是已经摘取了胜利果实的时之主。 不知为何，戴维忽然有种自己被忽悠了的感觉。 当时那只得意洋洋的兔子，好像就是专门跑来告诉自己“我一定会赢”一样。 “时间……通过这种方式，锚定了自己战胜厄运的结果？” 得出这个结论的戴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只在时间长河中蹦蹦跳跳的兔子玩偶真的是可恶啊…… “是的，它真的很可恶……” 就在戴维心里这么想的时候，他体内与他连体的那位神明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这让他的身体稍微僵了一下。 感觉不对劲的戴维立刻抓住洛莉的手，用力将她扔进了撕开的裂缝中，直接将公主送出了虚空。 他又要失控了…… 其实戴维骂那只兔子也只是在心里面骂两句而已，但与他连体的萝丝塔莉亚却不仅仅是想想而已。 黑暗三姊妹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被时之主坑过，所以萝丝塔莉亚现在是真的想趁机把那只死兔子干掉！ “等下！别冲动，那跟我们没关系！” “没关系？你和它，也是一丘之貉……” “冷静，我们现在利益相关，你这么做可能会影响到计划！” “我讨厌……你们这些狡诈的……欺诈者……” “啊——！你又咬我做什么！？大不了你去咬它啊！” 虚空中的戴维身子抽搐着扭了好几圈，整个人显得好像有很多蚂蚁在身上爬。 他试图阻止愤怒的萝丝塔莉亚，可两人争执到了最后，戴维也没有成功。 “轰！”的一声炸响，戴维的身躯突然膨胀起来，整个人很快就化作了一片遮天蔽日的蜘蛛阴影。 巨量灵能从炸裂的源点迸发出现，将虚空中的云彩都搅动得变成了激荡的波涛。 随之出现的空间之网立刻又将波涛压下，眨眼间就在虚空中支撑起了一片属于深渊之神的国度。 恐怖的是，出现在蛛网国度中央的巨影并不只有一尊蜘蛛之影。 一条庞大到看不见头尾的黑色长虫同样盘踞在网上，与另一只挥舞巨大螯肢和竖起怪异长尾的恐怖巨影互相纠缠，跟蜘蛛巨影分别占据了网的两面。 戴维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他顺着萝丝塔莉亚的意思，把【深渊左右】的力量也完全释放了出来，直接让深渊三神的化身齐聚一堂。 这三姐妹的恐怖神力顿时凝聚在丝网的边缘，将蛛网国度的“平面”概念都扭转成了曲面。 在戴维的眼中，他就感觉自己此时落入了一个圆洞之内…… 额，应该形容为“炮管”更合适？ 一下秒，深渊三神那足以撕裂世界的更恐怖力量就被“炮轰”了出去，目标直指正在吞噬厄运的时之主！ “啊！！！戴维·弗兰克！你个卑鄙无耻的混蛋！！！” 虚空中传来时之主的叫骂声，这边的戴维只能在寂灭的波动中竭力狡辩。 “啊——！不关我事啊！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天知道时之主能不能听到戴维的狡辩了…… 如果站在另一个角度，就能看见此刻的虚空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的东西。 戴维视野中的“炮管”，其实就是他身处黑洞中央时看外面的扭曲景象。 黑暗三神发出的攻击其实并非某种光束，而是一种向着全方位扩散的恐怖打击，这在没有空间概念的虚空中才是真正的必中招式。 被击中的那道白光立刻就在湮灭波动中断成两截，处于白光中心的那个小点——也就是莱利进行仪式的方舟王座也被正面扫中。 方舟变成了惊涛中的一叶。 这件七阶禁忌物根本无法抵挡八阶以上的湮灭轰击，表面的虚幻护盾瞬间就崩散了…… 失去虚空盾的方舟王座再也无法漂浮在现实之外。 恐怖的能量挤压推动下，它很快就从虚空中划入现实，又如同陨落的流星，轰隆隆的坠向了黑暗大陆南边的平原。 方舟王座就这样坠毁了。 …… 先一步被丢回现实的洛莉此时就站在平原之上。 她正好目睹了方舟划过黑暗天空，坠毁在大地上的全过程。 除了那划过天空的“流星”，还有来自天外的一阵阵闷雷之声，以及连暗潮为之恐惧退缩的狂暴波动。 黑暗大陆的天空少有的出现了不同的色彩。 就像是有人在天空上打下不断扩散的灯光一样，来自虚空的幻光在苍穹上留下一道道涟漪，看着就非常的壮观。 洛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能猜到大概。 导师提前把自己送回来，应该是那些神明间的战斗发生了变故。 不过那跟她这些凡人也没啥关系。 洛莉看着天空，想了下后，就决定向着方舟坠毁的方向前进。 她没有忘记被莱利掳走的雕刻家沃特尔，说不定那家伙当时就在上面呢…… 第826章 画不好的画 七阶禁忌物被暴力破坏，其毁灭时释放出来的扭曲规则，如果放在帝国的国土上，也不知道会引发一场多么可怕的灾难。 幸好，方舟王座坠毁的地方是黑暗大陆。 这片平原也不在圣都的范围之内，准确的说，是处于圣都南边，靠近灵魂山以北地区一片光秃秃的黑色荒原。 禁忌物砸在这里，别说是砸坏花花草草了，就连鬼影都……哦，鬼影之类的东西倒还是会被砸死的。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在荒原中制造了一个可怕的大坑。 恐怖的虚空波动将四周数十里的土地都染成了深紫色。 那些虚空腐蚀或直接或间接的杀死了数以万计的黑暗生物，包括一部分躲在地下的东西也都遭了殃…… 在这样的爆炸中，按理说方舟王座上面的“乘客”是连毛都不会剩下一条。 可凡事也有例外。 如果有人在禁忌物的爆炸中展开了另一个禁忌物的空间障壁，结局自然会有所不同。 …… 洛莉花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是赶到了方舟王座坠毁的地点。 不出她所料，四周果然残留着她熟悉的禁忌物波动。 那种淡淡的金线虚影，是沃特尔展开过世界魔方的证明…… 洛莉寻着金线走向那个大坑的边缘，正好看见那爆炸制造出来的悬崖边上，好像蹲着两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看见洛莉出现，连忙站起身走了过来。 是胡子拉碴，满脸焦黑的雕刻家沃特尔。 “殿下。” 他手里捧着明显多了很多裂纹的世界魔方，来到洛莉面前后，又回头看向远处另一个趴在地上的家伙。 “他……” “交给我。” 洛莉朝沃特尔点头，随后越过他，走向悬崖边。 趴在那里的人，是活下来的莱利，也就是洛莉同父异母的皇二兄。 戴维说这家伙命大，果然也被他说中了。 不过命大，不代表就不会死。 被公主殿下找到的莱利，注定了难逃噩难。 无论是罗兰还是洛莉，都想杀这位哥哥很久了。 不过洛莉小心翼翼的接近对方时，就发现莱利似乎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动手。 此时的莱利已经变得满头白发，整个人都如同枯槁，生命的火光也将近熄灭。 由于之前的疯狂撕扯，他的长发还被自己撕掉了不少，弄得满头是血，十分狼狈。 那本星空预言书就掉落在莱利的手边。 书中的权柄力量已经完全脱离，剩下的内容，则是笔记本原先最初的娟秀字迹。 那其实是一本日记本。 属于赫拉皇后的日记本。 洛莉注意到，趴在地上的莱利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冷静，没有再表现出错乱的癫狂。 不过他已经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希望的人，嘴里只是一遍遍的念叨着赫拉皇后的名字，连敌人靠近都没有理会。 莱利还是疯了。 …… 熟读史书的洛莉很早以前就发现，失去了赫拉皇后的星空皇帝，在晚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疯了。 戴维告诉她，莱利其实就是星空皇帝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转世的人时，她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位疯狂的帝王，在暮年到底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打造了属于两人未来的复苏计划，如今就算是最出色的史学家也无从考究。 但洛莉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凭借着某些线索，她很快就猜到了莱利的计划，准确的抓住了他心中的向往——也就是对方最大的那个弱点。 聪明的公主殿下在才智上其实并不会输给自己的二皇兄多少。 她自己也是被执念所困的人，自然明白莱利这种为达目的不惜跨越光阴硬等命运复苏的家伙，心里到底是有多偏执…… 所以她就替戴维想了这一出戏，把对方从水里钓了出来。 现在，帝国四公主殿下终于把屠刀架在了那位已经疯了两遍的皇帝的脖子上。 她没有与莱利道别，也没有跟二皇子多说任何一句废话，直接就用自己的禁忌物匕首割断了莱利的生机。 那把匕首名为“窃思匕首”，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件很喜欢的低阶禁忌物。 正是这二阶禁忌物的奇特能力，让倒下的莱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恢复一点点清明。 他的侧脸浸在血泊中，双眼盯着手边的那本笔记本。 平原上刮起的风将书页翻到最后，让那幅歪歪扭扭的画停留在其逐渐空洞的瞳孔中。 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所爱的那位皇后，或许早在二百年前就已经放下了一切。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复活，就如她当年亲口说的遗言：把我们的未来，留给未来。 哪怕未来并不属于他们…… 莱利缓缓闭上了双眼。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赫拉画的星空。 可惜，他学不会，画出来的画也总是很难看，总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在里面，扭曲，变形，不澄澈。 那笔记本最后的画，也是他的作品。 依然还是很难看…… “我转世轮回，学了无数遍，最后还是画不出你眼里的星空……” “还好……我依然是最初的我……” …… …… 洛莉看着彻底死掉的二哥，有些感慨的舒了口气。 她弯腰将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没有让血泊污染到那珍贵的历史遗物。 随后，公主就召唤出了自己的噩兆手臂，就在悬崖边开始原地挖坑…… 她可以取笑被算计的莱利，也可以亲手宰了疯掉的兄弟，但最后的最后，她依然会送给对方一场小有体面的后事。 沃特尔看见洛莉在那默默的忙碌，也踉跄着走过来帮忙。 很快，大坑的悬崖边就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包，第二世的星空皇帝长眠于此。 洛莉甚至还在坟前进行了一场不伦不类的祷告，不过她祷告的“神”却是她的导师，无名之影。 “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做完一切后，她抬头看着大坑对面。 远处的荒原尽头，无数散发着幽光的哀嚎怨魂所点亮的那座高山，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山。 据说那是众神陨落之地，是世界规则崩碎的灾难遗痕。 更多的，洛莉也不知道了。 她只是觉得远处那些从地面照向天空的“极光”，看着很美。 “风景不错……永别。” 说着，洛莉带着雕刻家，转身向王庭的方向离去…… …… 发疯的连体神到底在虚空造成了多大的破坏，没有人知道。 包括戴维自己，其实也有些意识模糊，记忆混乱。 反正他稀里糊涂就回到了现实，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对自己干了什么没啥印象。 这很正常，当时深渊之神掌控了主动权，他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待在一边看着而已。 倒是发泄过后的萝丝塔莉亚似乎陷入了沉睡，没有再时不时的发疯咬他一口。 至于时之主…… 嗯，那家伙最后好像还是成功了。 萝丝塔莉亚的攻击是不分敌我的，兔子遭罪的同时，那位厄运女神同样也遭了殃。 谁知道呢……反正戴维也不关心那些神明的死活…… 说起来，他好像还忘掉了什么东西。 是啥来着？ 嗯，既然记不起来，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道格哭晕在虚空……） …… 总之，他已经从交易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当他在荒原上找到洛莉时，也确认了莱利的死讯。 讨厌的家伙终于都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公主略带揶揄朝黑不溜秋的戴维问道。 “什么受害者，别说这么难听。”戴维撇了撇嘴，扭过头，独自呢喃道：“下一步，要拯救……” 我那位被困在圣杯里的母亲。 第827章 神的自救 你相信命运么？ 这个问题，道格曾思考过无数遍。 作为一个在目睹神明后陷入梦境轮回了许多遍的超凡者来说，他可以很肯定的回答。 命运都是早已注定的。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得“醒来”。 唯有从那梦中醒来之后，你才能以更高的视野，更宏观的角度去看待自己所走过的路，从而看见命运安排的一切。 可当你身处其中之时，命运其实并不存在。 所以道格一直认为，“命运”什么都决定不了。 决定人生的是力量！ 只要拥有力量，就算是命运，都能踩在脚下——就如他那位伟大的少爷。 可如果没有力量呢？ 咱们道格也是一位能屈能伸，信仰灵活的狗腿子，这种时候，他会直接去舔命运的脚趾，祈求对方饶自己一命…… 例如此时此刻，飘在虚空中的道格，就完美的践行了自己的人生宗旨。 他在那场混乱的大战中活了下来。 由于身处仪式中间，正是三个神明力量汇聚的目标点，就连方舟王座都无法保护他。 所以深渊三神的攻击到来时，湮灭波动就击穿了法阵的位置，把道格炸飞了出去。 也正因为是身处仪式中间，厄运女神的力量也替道格挡下了所有的冲击。 那些奇妙的命运星辰几乎将所有破坏力都转嫁给了虚空本身。 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能够随心所欲篡改因果概率的个体，只要它愿意，它永远都会是“幸运”的。 相对的，它所处空间内的一切都会在因果的扭曲下变得无比“倒霉”。 这就是厄运女神。 祂的国度是属于祂自己的幸运世界，就算是比祂更高位阶的神秘力量，也无法彻底将祂杀死，那些承载霉运的概率废渣会替祂分担失败的可能。 从结果上说，萝丝塔莉亚的报复攻击基本上就是轰在了虚空中的其他神秘存在身上…… 但这种力量也无法阻拦那个穿梭在时间长河中的例外。 时之主与厄运之间的战斗，其实和戴维与深渊之神那种野蛮肉搏是天差地别的。 可以说，从时间开始流动的那一刻起，兔子就已经在追寻着命运，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 这场战斗贯穿了戴维重生后的短暂人生，而他所见的这一幕幕，也只不过是长河中的其中一个闪光点而已。 重要的是，这一次闪光，就是最后一次。 当时之主出手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管萝丝塔莉亚有没有当那个搅屎棍，厄运女神都已经被时间的恶魔追上。 时间、因果、命运，都是世界的概念规则。 概念不死，可从中诞生的厄运意志，却不一定能够永存。 被时之主吞噬的命运，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如同生物的演化，大地的变迁，星辰的生灭。 厄运女神，必死无疑。 有没有自救的可能？ 有的…… 只要神愿意，就会有如果…… …… 时之主与戴维·弗兰克之间或许会很没风度的互相破口大骂，但他们远远都不会忘记交易的条件。 戴维说过，道格是他的人，所以那只兔子不能杀他。 抱着厄运女神大腿求保护的道格，就因此成为了厄运女神存活的最后一点可能性。 但时之主也不是好糊弄的家伙，特别吞噬了更多命运权柄的时之主就更难缠了。 所以厄运女神分出了更多的可能性，以此骗过了那只兔子的嗅觉。 …… 虚空中，唯有道格听到了那位女神的呢喃。 “你相信命运吗？” “信啊、信啊……姑奶奶，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少爷身边啊，给我留个全尸也好啊~~~” 道格旋转着，漂浮在空无一物的紫色云雾之内。 他闭着眼睛，生怕自己会看见什么虚空中的神秘生物，生怕那些东西会潜入他的意识缠绕他一辈子。 倒是那个来自厄运女神的“声音”，他是一点都不想错过。 不要脸的说，见过一次面，就是老熟人了……只要能找到办法脱困，道格啥都能信一点。 额，就算真信了也无所谓嘛，反正伟大的少爷就是所有信仰的主宰，迟早都会成为万神之神，信了啥到最后都等于是在信少爷啊！ 道格吸了吸鼻子，又朝虚空喊了一句：“喂？还在吗？我还有救吗？” 实话说，少爷这次也太整蛊了。 他也不知道会发生啥，反正少爷说要用得上他，他就乖乖的配合了。 道格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幸运儿，但少爷把自己扔到那堆神明的中间，实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呀…… “别害怕，我忠诚的仆人，就算你死了，我也能把你复活的，放心去。” 这就是戴维把道格塞进棺材前跟他说的话。 少爷神通广大啊…… 但道格却还是很怕死呀，所以当他听见厄运在嘀咕时，他第一时间就回应了。 “有救……” 呢喃声回道，“只要你愿意成为那混沌灵光的一闪……” “愿意啊！我有啥不愿意的，你有啥办法就尽管使出来！” 道格认命的大喊出声，话音刚落，虚空中就冒出了点点白光，迅速融入了他的身体。 这一瞬间，原来根本不理解厄运女神话中之意的道格忽然就明白了那“混沌灵光的一闪”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是属于厄运的最后一部分权柄。 “怎么……我……成神明了？” 道格呆呆的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视野中无数交错飞舞的混乱光点。 这不是他眼睛出了问题，而是神秘之海为他展现的混沌灵光的真谛！ 道格缓缓的伸出手指，轻轻点中了其中一颗光点，与此同时，他面前的虚空就出现了一条裂缝。 一只熟悉的手掌从中伸出，把呆滞的道格一把拽了进去…… …… 回过神来的时候，道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圣都红石堡的房间里面。 他躺在红地毯上，眉毛一弯一皱的，又疑惑又惊讶的看着探头过来的少爷。 “少爷，我回来了？” “嗯，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哇——！少爷啊——！” 确认自己终于回到温暖的现实时，道格立马爬起来抓着戴维的裤腿大哭了一顿，直到戴维觉得不耐烦一脚把他踹开才消停下来。 自觉又重新活过来的狗腿子笑嘻嘻的感叹自己命大，获救的喜悦让他把之前在虚空中发生的诡异事情都冲到了脑后。 直到他独自躺在床上，准备安安稳稳的睡个久违的好觉时，才突然想起那一声洞彻灵魂的呢喃…… “你相信命运吗？” 噌！ 道格猛的从床上弹起，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对！有东西……有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 一滴冷汗从道格的额头上流下…… 奇怪的是，此刻他仔细的琢磨后，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消失了。 之前在虚空中看见的那些混乱的光点也没有再出现……就好像，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道格凝神皱眉想了半天，最后自嘲的一笑，倒头又躺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哈！一定是虚空中的幻觉而已，反正有少爷在，真有问题再说~” 第828章 多兰家的傻儿子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圣都是平静的。 说是平静，只是因为其中的暗流没有影响到大部分王庭贵族的生活罢了。 高贵的血食者们依然在一场场宴会中互相炫耀着他们培养出来的奴隶，也在各种场所中举行着各种花样的血腥比赛。 他们很开心，他们很快乐，正如那些自认为生长在乐土中的奴隶们一样，这金碧辉煌的圣都，也是血食者们的乐土。 红绸交错，红酒交杯，红灯交映，红河交汇…… 就算是厄利叶这样的血食者伯爵，也难免陷入接二连三的盛会中，在各色美食与一杯杯的美酒中沉沦。 不过厄利叶始终没有忘记戴维的命令。 今夜，当独自她坐在多兰氏族的宴会休息室内歇息的时候，她就已经算出了自己距离那个目标还有多远。 “只差一步之遥……” 厄利叶举起装红酒的高脚杯，朝着挂有水晶大灯的天花板一敬，仰头将晶莹的酒液喝下。 这段时日，厄利叶往返在圣都内外，通过与猎人、蜘蛛、幽影、妖精等各种听令于戴维的力量暗中配合，成功完成对圣都周边所有贵族势力领地的扫荡。 制造混乱，平复混乱，从混乱中谋求合作，消除所有反对的声音…… 这个过程虽然喧嚣，却又显得无声无息。 厄利叶伯爵没有糟蹋任何贵族的领地，事后那些贵族还都成为了她的好朋友（多长几只手的那种）。 虽说伯爵大人因丢失家族领地而染上了洗刷不掉的污名，但贵族们在取笑她之余，却又变得越来越容易接受她的存在。 如今，王庭贵族理事会已经有超过半数的长老在推举厄利叶伯爵进入理事会，准备授予她长老的席位。 有了这个席位，厄利叶就有机会发起召唤大圣杯的议题了。 顺便一提，这个过程中，巫妖克莱门特也出了很多的力。 自从这家伙以为戴维·弗兰克被黑暗之神吞了之后，就得意洋洋的放飞了自我，甚至比戴维在时更加卖力的帮厄利叶推动召唤圣杯的计划。 因为这原本就是老巫妖的目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复活自己的老朋友红石亲王。 所以厄利叶并没有告诉克莱门特真相——所有人都把巫妖蒙在了鼓里。 …… 实话说，克莱门特还是很有用的。 这巫妖虽然在帝国呆了很多年，但只要追索本源，就能发现他确实是巫妖大君的旁支贵族之一。 处于黑暗大陆东南方极远处的巫妖国度，也是一片庞大的黑暗帝国，其领土与实力都不比血暮王庭差多少。 那片国度由永恒的死亡眷族建立而起。 传说中，一条从冥河内爬出的死亡之虫带领着无数死灵回归人间，它爬过的地方也遭受了冥河水的污染，形成了大片与生者相对的负能量土壤。 后来，死亡之虫消失后，巫妖们便成为了那片国度的主人。 不过巫妖与血食者不同，它们并没有太多与肉体凡胎相关的欲望，所以也几乎不会出现在人类帝国的领土。 克莱门特这样的家伙，实在是少数。 数百年前的黑暗战争中，狮心王的军队就没怎么跟巫妖大君的爪牙打过照面。 归根结底，巫妖们追求的是永恒的奥秘，以及在好奇心驱使下对神秘知识的求索。 有趣的是，它们探索的方向并非仅有死亡本身，除了瑰丽的虚空外，巫妖们还对宇宙之外的“无形”有着极大的兴趣。 所以很多巫妖暗地里其实也是无形之主的信徒。 这种信仰在血暮王庭很不受待见，因为无形之主和血肉之母都在向着“至高无上的归一者”这个目标前进着。 祂们双方就是竞争者的关系。 不过血食者却很尊重巫妖这个族群本身。 因为巫妖们很喜欢与其他的长生种们分享与探讨知识，可以说，大部分从远东来到王庭的巫妖，在王庭贵族眼里都是很受欢迎的“学者”。 很多巫妖甚至还会因此获得圣都的贵族头衔，成为王庭荣耀贵族的一员。 王庭贵族理事会中的其中一个长老家族——多兰氏族，就是这么一个很喜欢与巫妖结交的家族。 之前厄利叶也跟戴维提到过这个家族。 多兰家的一位少主就着了影树教的道，被厄利叶当成了突破口耍得团团转。 后来克莱门特也缠上了那个家伙，两人合伙忽悠之下，厄利叶也终于得偿所愿。 今夜的宴会，就是多兰氏族为厄利叶加入理事会，成为长老成员举办的盛大庆功宴。 不过作为主角的厄利叶伯爵此时却独自一人躲到了休息室，原因也是因为多兰氏族的那位小少主。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竟然看上了厄利叶，还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甚至不惜哀求氏族长老，以理事会席位作为条件，逼迫厄利叶委身于他…… 伯爵大人自然是口头上答应了对方。 所以今晚的时候，那个多兰家的少主的眼睛就一刻都没有从盛装出席的女伯爵身上移开过。 那种肮脏的、贪婪的、饥渴的恶心目光，从厄利叶的裙角、侧腰、后背、颈脖乃至更多私密诱人的部位一一扫过，仿佛要将其完全看穿一样…… 实在受不了那个混蛋眼神的厄利叶只好躲进了房中。 殊不知，她这种独自离开的行为，放在少主的眼里反而成了一种无声的挑逗与邀请。 这不，厄利叶刚放下酒杯，房门外就响起了装模做样的敲门声。 厄利叶露出冷笑，随手拨了拨耳根的短发，扬声问道：“是谁？” “是我，美丽的伯爵大人，我是梅迪泰尔。”门外响起故作悠扬的回答。 “进来。” 多兰氏族的少主，梅迪泰尔推门进入房间，抬眼就看见厄利叶独自坐在沙发上。 长裙半扬，翘着美腿，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撑着沙发，脑袋微微偏着，淡紫色的双瞳微微眯起…… 那种视线，让看着有些年少的梅迪泰尔忍不住用力吞了吞口水。 这位小少主其实原本只是多兰氏族族长的第二顺位继承者。 那个弱鸡梅尔伍德死在冥灯城外后，继承者的头衔就落到了梅迪泰尔的头上…… 血食者嘛，家族的继承者本质上就是族长培养的“进阶材料”。 所以说梅迪泰尔看上了厄利叶，实际上也是多兰氏族的族长看上了女伯爵，反正最后也是“殊途同归”。 不过在厄利叶的眼里，这位还未获得族长头衔的小少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了。 对方的样子长得就和梅尔伍德一模一样，更是让厄利叶想起一些很不愉快的回忆，心里面一直对其咬牙切齿。 你看看这家伙扑上来的猴急样子……呵，他难道真以为自己会答应他？ 厄利叶觉得好笑，她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看傻子一样的笑意，甚至还用眼神勾引对方，希望这家伙快点来送死。 可怜梅迪泰尔那个激动啊，他根本就没有看见，这房间里其实并不只有厄利叶一人。 小少主扑到厄利叶面前时，戴维其实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他手里捧着一个茶杯，一脸淡然的斜眼盯着那个闯进来的家伙，静静的喝了一口茶…… 第829章 他太棒了 梅迪泰尔看不见戴维倒不是因为他太过眼瞎。 如果戴维不想让谁发现，你是想看见他都难…… 就如现在，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多兰家的少主也根本感觉不到他的丝毫气息。 “噢，亲爱的厄利叶伯爵，原来您在这儿~” 他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捏着嗓子一脸亲热的跟厄利叶打着招呼。 “作为今晚的主角，您怎么不到外面去继续接受咱们的祝福呢？” “因为我在等你呀，梅迪泰尔少主。” 厄利叶也笑眯眯的作出了回应，这让原本就有些兴奋的梅迪泰尔显得更激动了。 “哈哈，您真的让人迷醉，我的伯爵大人。” 他绕过沙发，手指在靠背上划过，轻轻按住了厄利叶的肩头。 “您怎么知道，我正巧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噢？”厄利叶故作惊讶的抬头。 “嘿嘿，您之前不是一直在说，想要面见血暮亲王大人么？为了满足您的这个愿望，我已恳求氏族长老向爱德华阁下提出了面见真祖的请求……” “难道……爱德华阁下也会出席这次的宴会？”厄利叶微微挑眉。 “哈哈，别那么着急嘛，爱德华阁下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不过不是现在……” 梅迪泰尔露出贪婪的笑容，缓缓坐到厄利叶身边，大手很不老实的伸了过来，准备摸上厄利叶的光滑大腿。 “今夜之后，您将会得到一切，但现在……现在是留给咱们的时间。” 女伯爵暗暗翻了个白眼。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戴维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他哪怕已经发出了轻笑，梅迪泰尔还是没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厄利叶都开始替这傻小子感到可怜了。 只见戴维放下茶杯，指着那家伙朝厄利叶作出了几个十分夸张口型： “他真的……太·棒·了~” “嗯？谁！？” 这下梅迪泰尔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他猛地回头，正好看见一张朝自己咬过来的黑色大嘴…… 片刻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厄利叶和继续喝茶的戴维。 多兰家的少主完全消失，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厄利叶吞了吞口水，也放下了酒杯，跟着戴维喝起了茶。 “所以说……额……这个叫什么泰迪的，真的太棒了。” 戴维小小的打了个嗝，也不知道他说的“棒”是不是指口感…… “他叫梅迪泰尔……主人，就这么让他消失了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厄利叶小心翼翼的问道。 “已经无所谓了。”戴维耸了耸肩，“你没听到么，那个热心肠的好人已经帮你取得了面见亲王的机会，现在那什么多兰氏族，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那王庭的贵族理事会……” “怎么，你真的很在乎那个长老的席位么？” 戴维瞥了女伯爵一眼，咧嘴道：“成了长老还想上任，哪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呢。” “？？？” 厄利叶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就见戴维起身离开了沙发。 “你只需要抓住这次机会就行了，那个血暮亲王也是一位缩头千年的老王八，神神秘秘的从不露面，哪怕是理事会的长老想要见他一面都难，你可不能辜负了泰迪的一番好意啊。” 人家叫梅迪泰尔…… 厄利叶悄悄撇嘴，回应的倒是很乖巧。 “如您所愿，伟大的主人，我会尽快安排好与亲王会面的事宜，您很快就能触摸到王庭的大圣杯。” 她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戴维的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 厄利叶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才放松身子躺进沙发中。 戴维刚刚吃掉梅迪泰尔只花了不到一秒的功夫，而且是真真切切的把那家伙给吃了进去。 这种场面是厄利叶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张从阴影中张开的巨口，显然不是某种血肉权柄的同化吞噬，而是更加直接的撕咬与啃食。 更像是深渊的虫群用无数口器一瞬间将人蚕食殆尽一般。 戴维·弗兰克变了，变得十分不稳定，也十分的恐怖…… 厄利叶猜测，这段时间的戴维状态一直都很不正常。 之前圣都下层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邪教和自称邪神的家伙都被戴维打着黑暗之神的名义横扫了遍，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或许原因就出在他那不正常的状态上。 厄利叶思考的时候，一阵诡异的波动便悄无声息的蔓延过安静房间。 不仅是这个房间，整个多兰氏族的堡垒都被蛛网般的粘腻阴影所笼罩。 紧接着，就是那些从阴影中生长蔓延的影树枝桠…… 厄利叶叹了口气。 不用想都知道，恐怖的无名之影已经开始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了。 既然多兰氏族的血食者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么它们在戴维的眼里便成了盘中餐。 无声无息的大屠杀中，唯有这个房间保持着表里如一的安静。 厄利叶忽然感觉有种脱离现实的恐惧感。 她不禁开始思考一个奇怪的问题：等到戴维祸祸完这座圣都，这里还能剩下多少血食者？ …… 发生在多兰氏族堡垒中的大屠杀在短时间并没有被发现。 一般来说，王庭贵族们举行一场持续几周甚至几个月的封闭盛宴都不奇怪，所以哪怕堡垒中的贵族都死光了，外界的人也没那么容易发现问题。 再次“饱餐一顿”的戴维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自己回到了红石堡高塔的最顶层。 灰色的庭院中，洛莉独自坐在草地上，正在翻阅着血食者的典籍。 见导师撕开虚空裂缝出现，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继续埋头在知识的海洋中。 戴维走到她的身边，出乎她意料的就地躺下，把头枕在了公主的腿上。 “你干什么？” 洛莉这才放下书，疑惑的看着戴维。 “没什么，就是休息一下。” 戴维闭着眼睛，低哼了一声。 厄利叶的猜测并没有错，戴维这段时间四处掠食，就是为了压制体内的深渊之神。 如今他用黑印收割而来的灵能总量已经达到了十五亿以上，但他还是不能停下。 如果不继续增加灵能，时刻保持自己的阴影之躯的膨胀速度，他就很难在与萝丝塔莉亚的对抗中占得上风。 别看戴维吃得很爽，其实他为了保持理智，一直都在不停的与自己战斗着。 所以他是真的很累。 似乎是感觉到导师言语中附带的那种真正的煎熬，洛莉怔了一下，忍不住把手放在戴维的额头上…… “神，也会疲惫么？” 戴维拱了拱脑袋，呢喃道：“我说了，我不是神。” 第830章 血暮 “至少，现在还不是……我也不知道，成为神会是怎样的感觉……” “可能会很孤独？”洛莉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导师的脑门。 “或许，我认识的那些神，从来都不知道消停……可能它们也无聊坏了。” “既然如此，你为啥不把知识都分享给我，让我也陪着你一起无聊？”公主笑道。 戴维勾了勾嘴角，身体开始缓缓化作阴影，慢慢的融入地面。 “傻孩子，等你靠自己走到我所处的位置时，你就会明白，那些知识其实并不会让你得到更多……” 洛莉看着缓缓消失的戴维，心中莫名的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你要去哪？” “我要去……成神。” “已经到那个时候了么？”洛莉怔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往影子消失的地方抓了一下。 “快了……已经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戴维声音从空处传来，公主却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等一下！你怎么这就走啦？我怎么办？” “我会回来的……” “你这么多敌人，如果你失败了呢！？” “我不会失败……如果我失败了，你就来找我……” “啊！？” 洛莉焦急的喊了一声，不过戴维却没有再回应她了。 …… 黑暗大陆看不见日升日落，这里似乎只有永恒的黑夜，从来都不曾迎来清晨。 不过当圣都堡垒中那些金色钟楼响起钟声之时，便意味着新的一日来临。 重新换回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厄利叶伯爵从高架结构上留下的血瀑中走出，从容的迈向前方那座全圣都最宏伟的堡垒的大门。 联通圣都各处的血渠似乎都会汇聚在这座堡垒的大门之前，因为这里就是整个王庭最尊贵的那位真祖，血暮亲王家族的堡垒。 除了厄利叶之外，还有大量身份尊贵的血食者从其他血瀑中凝聚成形，缓缓走向通往堡垒的大道。 不过今日这些人中真正有资格面见亲王的，只有厄利叶这位新晋的贵族长老一个而已。 实话说，没人知道血暮亲王本人平时到底待在哪里。 所以你如果想要觐见亲王，也只能来血暮堡候着。 而这里也是亲王之子爱德华阁下平时处理王庭大小事务的地方。 虽然贵族们平时同样很难亲眼见到爱德华阁下，但你至少可以让堡垒传递自己的声音。 由于多兰氏族的提前引荐，厄利叶变成了一位少有的可以进入堡垒的外来客人。 接待厄利叶的血暮堡侍者早已听说过伯爵的大名。 无论是那些笑话般的故事，还是其新晋长老的身份，侍者都耳熟能详…… 当然了，区区一个侍者，肯定不敢对厄利叶表露出任何异样。 他只会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 这位长老新上任的第一日不去理事会争取更大的利益，而是直接孤身跑来见爱德华阁下，果然就如传闻中一样的不要脸啊。 厄利叶并不在意侍者心里面在想什么，就算对方把鄙视的神态直接表现出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反正已经习惯了…… 她只是默默的跟着那位侍者，穿过一个个金色的恢弘大厅，向着堡垒的深处走去。 一路上，她还会抬头欣赏那些拱顶上刻画的精美壁画与浮雕，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没错，厄利叶其实非常紧张。 自诞生在血池中以来，她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就算是面对最凶险的生死之战时，她也没有感觉过如此紧张。 这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凝神控制住肉身，才能掩饰住自己的紧张心绪。 没办法……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可是直接关系到整个血食者王庭的未来。 她正在将世界上最恐怖的阴影送向王庭的深处，送到那位统治着所有血食者的渴血大帝面前！ 而在那之后，她或许会亲眼见证大帝的陨落…… 那可是在成千上万年间孕育了无数古代血食者的始祖啊！ 这让她如何不紧张？ 走过一个个刻有描绘血食者历史壁画的大厅时，厄利叶感受到的就是整个种族历史的重量。 那无比可怕的压力，甚至压得她有些迈不动脚…… 一想到自己将会成为终结王庭的罪人，厄利叶的心就在止不住的颤抖。 可她根本停不下来。 哪怕她不想迈步，她身后的影子也会控制着她继续前进。 自从她在冥灯城输掉一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这一路，走的是那么的煎熬。 直到侍者将厄利叶带到一扇厚实的黑木大门之前，厄利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了目标。 “爱德华阁下就在里面等着您，您准备好就可以进去了。” 侍者似乎看出了厄利叶的紧张，他说完后，就很识趣的退下，让厄利叶独自留在了长廊尽头的门前。 不过厄利叶并没有推那扇门，她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戴维从阴影中浮现而出，越过僵立原地的厄利叶，伸手按住了那扇门。 “在这里等我就行了。”他只是回头朝厄利叶吩咐了一句，就径直推门而入。 嘭…… 大门沉沉关上，戴维的身影消失。 厄利叶忽然整个人一软，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终于，一切都即将尘埃落定。 直到此刻，伯爵的心才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大口的吸着气，半晌才从有些晕眩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那家伙用无尽的阴影笼罩王庭的核心…… 可奇怪的是，厄利叶坐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却还是没有见到重新推开大门的戴维·弗兰克。 …… 另一边，推门进入房中的戴维刚刚进入眼前的空间，就微微怔了一下。 让他意外的是，那扇门后并不是如他所想的一个房间之类的地方。 他的神秘感知此前明明已经穿透了房门，感觉到了门后的一切。 他本该在开门后见到那位坐在书桌后的亲王之子。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广阔空间…… 扑面而来的气息，是源自血肉之母的无尽血潮。 只需一瞬，他就看穿了这片空间的本质——这里是血神国度的一角。 他的脚下，是一条由无数骨肉支柱支撑起来的长桥。 来路再无大门，唯有延伸入无边血海的骨桥。 去路却莫名中断，只剩骨肉的断口…… 这让戴维脚下的桥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断裂的脊柱，仿佛随时都会沉入血肉之中。 以戴维如今身负的神性，他自然不需要惧怕血肉神国的侵蚀。 他的视线也没有放在血海中，而是看向前方断桥更远处的“海平面”…… 在那里，挂着一轮暗红色的夕阳。 戴维很清楚，那轮看着像夕阳的东西，其实才是血肉之母所在的真正位面。 那是一个被血肉终末所吞噬的位面——又或者说，是无数个完成了“血肉归一”的世界组合而成的位面。 当那些挤满了血肉的空间坍缩后，就会形成这样一个红色的空洞，如同一张贪婪的大嘴，继续缓慢而坚定的吞噬下一个世界，永不停歇。 远远看去，那就像是一颗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血色暮阳。 戴维叹了口气，停步在骨桥之上。 他忽然明白了血暮王庭的本质。 这些血食者，其实并非真正的血神死忠信徒，它们的始祖非常具有远见，从接受血神力量的那一刻起，就斩断了通往血肉终末的道路。 所以这条映射着王庭力量的骨肉之桥才是断的。 此刻，戴维就看见断桥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背影。 令人意外的是，那竟然是一位血食者真祖。 血暮亲王，已经在这里等着戴维了…… “你不应该来的，我的孩子，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了。” 一个听着有些陌生，好像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对方转过身来时，戴维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又显得有些惊异，最后才神色复杂的眯起眼睛。 他见到的“血暮亲王”，竟然是一位女性。 而且这位女性不是别人，正是戴维·弗兰克的母亲——尤利安娜。 第831章 进退两难 “你是什么人？”戴维沉声问道。 “不认得我了？可我还认得你，我的孩子……” 尤利安娜侧着身，双手端庄的交握在腰间，如同一位典雅的黑发贵妇人。 她的面目与戴维·弗兰克记忆中那位逝去的年轻母亲一模一样，唯有气质上有些不同。 尤利安娜作为从灵族囚牢中逃出来的人，一辈子都没有穿过华丽贵气的服饰。 在戴维前身残存的印象中，她一直都很讨厌这种彰显贵族地位的打扮，总是“叛逆”的坚持着朴素，同时又是一位温柔、美丽、坚强的女性。 但戴维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并不止于此。 她凭什么认得自己？ 就算是真的尤利安娜，戴维此时这个黑不溜秋的影子模样和连体神的状态，早就变得连亲妈都肯定认不出！ 她又凭什么敢认？ 再者，尤利安娜又怎么会是一位血食者…… 她说的“警告”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已经不只是血食者这么简单了么？ 一时间，戴维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疑惑。 他问出“你是谁”这样的问题，既是对尤利安娜的身份的否认，也是对自身暴露的身份的否认。 然而尤利安娜却非常的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孩子”。 “戴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不管你变成任何模样，我都能感觉得到你，你我血脉相连，心灵相连，命运相连，哪怕是一只影子，我都能认出你。” 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侧身向戴维伸出一只手，就像是在召唤自己的孩子靠近。 血海上刮起的赤色腥风吹起她黑色微卷的长发，那双与戴维·弗兰克一模一样的黑瞳中映照的，就是他的脸庞。 “哼，你不是她……” 戴维冷笑出声，驻足不前。 “血暮亲王，是何等的恐惧，才让你不惜变成这种姿态来祈求苟活？还是说，这只是你对我的挑衅？” “挑衅？看来你还是没明白……” 尤利安娜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以为血食者的真祖以血咒收割我的灵魂是为了什么？仅仅是折磨一个从灵族中逃离出来的可怜女人么？” “不……”她转过身来，正面直视戴维，后背却靠着那轮巨大的血暮。 “他们是为了得到我灵魂中的秘密，为了得到灵族的躯壳……所以啊，血暮亲王就成为了‘我’。” 戴维挑了挑眉。 这让他想起了克里斯提雅…… 果然那些真祖们都在做着类似的尝试。 不过戴维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耸了耸肩，“看来渴血大帝和圣杯都不在这里，这只是一个陷阱？ 哈，你认为区区一个这样的陷阱就能抓住我？你身后的那轮血暮都不一定能将我吞下……” 尤利安娜却摇头道：“我的孩子，我想，你一定是答应了你的父亲，要来拯救我，你难道会就此离去，背弃你的诺言？” “我看没有搞明白情况的是你。”戴维侧过身，回望来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戴维·弗兰克。” “你不必否认……” “真的，我真的不是。”戴维又回头看了对方一眼，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让尤利安娜微微怔了一下。 “你的陷阱对我不起作用，我确实是答应了人要来寻找尤利安娜，但我要找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的阴影就忽然间化作无数细长的黑色丝线！ 这些丝线实质上都是深渊之神的肢体甩出的残影，它们形如蛛丝，呈爆炸式的喷发释放，轻易就将空间切成了无数碎块。 “……死人。” 话音落下，尤利安娜的身体已经被切成了血雾，完全粉碎。 不过那团血雾却仍然在说着话。 “我的孩子，你让我很伤心呢……” “不要误会，我倒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等我拆掉那个大圣杯后，我一样能兑现我的诺言，你根本不是那个人，我会将她的灵魂分离出来……海因·弗兰克值得迎回他真正的妻子。” 戴维无视了身后正在飘散的血雾，准备撕开虚空裂隙离去。 “啊，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只可惜，我也给了别人一个承诺，所以啊，你不能走了。” 尤利安娜的声音扩散开来，仿佛在整片血海之上回荡。 戴维本想要伸入虚空的手指顿时被一种炽热、神圣的力量弹了回来。 “嗯？” 他皱了皱眉，就见脚下断桥四周的海面炸开轰隆隆的浪涛，九根巨大的光柱从血海下升起，以戴维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面积极广的包围圈。 每一根光柱内部都是百米高的日之女神神像，圣洁到极致的光芒顿时沿海面扩散，形成了一个闪耀的囚笼！ “日之女神的神降仪式……” 戴维咧嘴发出不屑的笑声，“哈，你们以为这种东西还能拦得住我？可笑……” 他只是有些奇怪，尤利安娜为何不用血神的仪式，而是莫名其妙的激发了一个光明教会的法阵？ 不过其实都没差。 比起没啥智慧的血肉之母，日之女神或许才是更加敌视戴维的存在。 可在如今的“连体神”戴维·弗兰克面前，谁来了都拦不住要走的他！ 可令他意外的是，仪式的效果爆发之时，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却抢先出现在戴维的面前。 “嘿嘿嘿，戴维·弗兰克，你确定你要就这么走了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戴维的耳边只剩下兔子那恶意的笑声。 他朝兔子回以微笑：“你什么意思？” 兔子忍不住指着戴维的鼻子臭骂：“什么意思！？你坑了我以后就想当没事发生过是！该死的混账王八……咳咳。” 不过它好像意识到自己骂得太脏，有损神明形象，骂到一半又忍住了。 “哼！就当是你让我受到重创的小小报复，别怪我这次没有事先提醒你，我怎么也得恶心你一下！” “噢？你又凭什么来恶心我呢？”戴维笑了笑。 “我只提示你一次，就凭你的老师——奥利维亚。”兔子意味深长的咧着嘴，说完后就化作白光消失在戴维面前。 戴维听到老师的名字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兔子确实成功的恶心了他一回…… 时之主的时间停止效果消失后，四周的女神仪式则继续运转起来。 戴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陷阱仪式，似乎不是让神明化身降临的仪式，而是一个将他吸入其他地方的仪式。 仪式联通的另一头，就是神秘之海深处。 那片日之女神所占据的国度…… 可戴维原本要抽离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兔子的提示，对戴维来说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 他知道兔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忘记自己与老师双双在神秘之海晋升时的遭遇。 没有人能比时之主更加精确的把控时间。 它给戴维的提示，指的就是奥利维亚在神秘之海底层直面女神，夺走“虹王”的时机！ 戴维当初就很好奇奥利维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老师事后也没怎么跟他说过神秘之海底层的事情。 她说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抽象，很难用语言描述，就连她自己都看不真切。 现在，戴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老师在底层时并不是独自一人面对女神的呢？ 如果，当时与老师并肩作战的，是另一个自己呢？ 第832章 大步前进 这个想法一旦从戴维的脑海中生出，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直至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绪。 这很恐怖。 如果时之主想要耍他，那他很可能会在错误的时间中踏入错误的地方，真正的落入日之女神的陷阱。 可如果这是真的呢？ 如若此时的戴维因为畏惧不前而没有踏入仪式法阵，神秘之海底层的老师怎么办？ 自己很可能会永远的失去她…… 这种不确定带来的矛盾，就如多疑的自己与无常的命运在心房中进行着血流成河的厮杀，令人无比煎熬。 戴维不敢赌。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拿奥利维亚的命去赌！ “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他猛地大笑出声，笑得有些癫狂，仿佛在嘲笑所有看着他的存在。 “我承认你恶心到我了！可如果你觉得我会害怕，那你就错了！” 狂笑声中，戴维抬起手指向血色的天空，就像在用手指戳着那只兔子的鼻尖。 “别忘了我体内还有谁！这世上的任何陷阱，我都能给你踏成碎屑！！！” 他大手一挥，身后就浮现出了如影随形的千肢神偶。 这一刻，戴维不但没有抗拒那个仪式，反而让千肢主动激发庞大的灵能，以更快的速度推动仪式打开神秘之海的入口！ 他不再犹豫，大步踏入其中。 …… …… “成功了。” 圣都之外黑暗平原，一位身穿白袍，面目慈祥的白须老人站在黑土地上，遥遥的看着远处金光冲天的圣都，似是松了口气般感慨出声。 “我们终于抓住了它……第五封印者啊……” 老人身边还有一个身形近乎透明的人影，似是一位身披神秘纱衣的女性。 很显然，这是一位神秘的纱幔师。 “枢机主教，我们已经完成了交易中属于我们的一部分。”纱幔师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当然，你们做得很好，这场交易吾主十分满意。”被称为枢机主教的老人点了点头。 光明教会中，能够成为“枢机”的主教倒也不少。 不过这个世界上，唯有这位枢机主教能够站在所有主教都站不到的高度。 他也是圣城中自教宗和圣人之下唯一一个有能力自由行走在黑暗大陆的神职人员。 枢机主教马丁，就是这么一位伟大的人物。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马丁是一位强大、慈祥、温和且待人宽厚的主教大人。 他身上没有圣人的耀眼光辉，却有着令人感到安心的柔和温暖，如同冬日中的暖阳。 当今的教宗陛下已经是一位活了很久很久的老怪物了。 人们都觉得，如果教宗逝去，下一任的教宗必定就是马丁主教。 这位老人也确实当得起这个重任，毕竟近百年来，教宗陛下已经很少理会俗事，圣城中大部分日常事务都是由马丁主教代为处理。 马丁主教将那些事务完成得很出色。 只是此刻的马丁却出现在黑暗大陆，与那位跟审判庭做交易的纱幔师站在了一起。 “我必须提醒你们，你们抓住的所谓第五封印者，只是一个‘影子’，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戴维·弗兰克……”纱幔师说道。 “嗯，我明白了。” 马丁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占满半张脸的大白胡子，泰然自若的说道：“审判长们已经全部回归帝国，要不是如此也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专门跑来血暮王庭一趟，呵呵，我想他们会处理好后续的一切……” “那么，不要忘记你们的承诺。”纱幔师说完后，原本就隐秘的身形开始更进一步的淡化，似是要离开。 “等等。” 枢机主教却在此时伸手留住了对方，“这位……女士，老头子我其实很好奇，你们纱幔师到底是怎么抓住第五封印者的？王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也问得十分诚恳，看来是很希望对方能够解答他的问题。 可惜纱幔师却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 “这是一个秘密，是你、你们，乃至所有人都不能知晓的隐秘。”纱幔师说完后，就彻底的消失了。 没能得到解惑的马丁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声。 慈祥的老人并没有感觉自己被轻视怠慢，也没有一点恼怒，正如他那表里如一的性格。 事实上，马丁是真的很慈祥。 枢机主教不存在阴暗的一面，就算他知道圣山与审判庭背地里做的一些阴暗事情，他也会视若罔闻，当没看见……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为教宗跑腿的老家伙而已，仅此而已。 所以马丁很快就把神秘兮兮的纱幔师们抛诸脑后，转身独自走向回归北方的道路。 既然那个捕捉第五封印者的仪式已成功激活，那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那些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只是他刚走没两步，就好像听到了某种透过神秘之海传来的声音。 他无时无刻都在向着女神祈祷，但这次他听到的回应却不是神的“福音”，而是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咆哮…… 马丁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眨了眨眼，随后就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了。 枢机主教的信仰可是非常纯粹的，纯粹到除了祈祷，他什么都不会…… 所以神在咆哮，与我又有何关系？ …… 女神为何会咆哮？ 因为女神受到了冒犯。 戴维·弗兰克晋升六阶，获得“疯狂冠冕”的那一刻，也是从女神手里彻底夺走降临体的时刻。 这意味背叛，与深深的亵渎。 当时在神秘之海中，帮助戴维抵挡女神之怒的其实并不只有从【深渊左右】和【血棘座】中冒出来的两个邪神化身以及战神的无穷战意。 在神秘之海的更深处，还出现了一张更加庞大的黑色蛛网…… …… 伟大的日之女神化作人世间最美丽的女性形象，站在无穷规则交织的深层涌流间…… 她的身躯是光、她的规则是福、她的双眼是烈日、她的呼吸是自然、她的秀发是秩序、她的脚下便是永恒…… 这当然只是一个假象。 如今的戴维站在比当初的自己更深层的位置，很轻易的就能看穿女神那丑陋的本质。 他看见了千肢在哭泣，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陷入疯狂，看见了邪神们的神力在互相碰撞。 这就是他穿过仪式的大门，进入神秘之海后的所见。 他正好踏在了那个最关键的时刻，主动进入了陷阱！ 这真的是一个陷阱么？ 戴维微微一笑，伸手牵住身后的黑色千肢…… 他们都在看着头顶上方的“过去”，两人的视线都十分感慨。 “感谢你，如果没有那个白色的你，也不会有如今的我，所以你不用哭泣，在我眼里，你永远是美丽的呀……” 千肢神偶收回视线，眨了眨眼，被戴维拉着继续前进。 他们走向神秘之海的更深一层，就像是在向着时间的尽头大步前进。 在那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回流”，向着某个瑰丽的光源回流。 然而戴维却无视了那些扭曲的湍流。 他脚踏黑色蛛网，踩着萝丝塔莉亚编织的规则，一往无前的刺破了虚妄光明的旋涡！ 第833章 深层 “神秘之海的最底层，沉淀着超越一切的真理与幻想。” 这句话从人们发现神秘之海到至今的数百年间，一直在神秘世界的各个探索者口中流传。 但真正触摸过那一层深海的人根本没有多少个——想要踏入最深层，你至少要拥有晋升七阶的资格。 然而这世上能够让你触摸七阶的仪式，无不有着相当大的风险。 或者说，其大部分都是些“陷阱”、“骗局”或者某种“歧途”。 洛莉最初就是看透了教会记载的晋升仪式，才决意靠近黑暗大陆，最终“很不巧”的碰上了改变她一生的无名之影。 可这样的力量却并非不存在。 如果你能从神的手中夺走那份权柄，或者你能够从浩瀚的神秘之海中自己找到那份权柄…… 那么你将一步登天，身负神性。 可以说，七阶超凡者在凡世已经是神明般的存在，特定条件下，七阶存在就是狭义世界中的神。 为了获得这份力量，奥利维亚用了数百年的时间来磨砺自身，却走上了一条被女神欺骗的歧途。 她的晋升仪式直接将她带到了女神的面前，等待她的不是恩赐，而是同化与吞噬。 此时，当过去的戴维直面日之女神的丑恶之时，奥利维亚也站在了那个人类意识范畴之外的国度。 那是一片神秘的“废墟”。 无数刻画着难明文字的巨大石板伫立成林，如同一个个埋葬过去的墓碑，组成了一座既虚幻又真实的废弃之城。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石板，身后便是灿烂的流光，它们好像深海中变幻莫测的乱流，一个个漩涡中满是人们对神秘世界的幻想。 有美好的，有诱人的，有可怕的，有模糊的…… 这其中，最为庞大的一个漩涡便是一团纯粹的光。 那就是女神手中代表着福光的强大权柄，具现在神秘之海中的“虹王”。 然而奥利维亚却根本没有看那团光一眼。 她那金色的双瞳散发着丝毫不输给虹王的美丽光辉，这份光辉不但没有跟虹王融合，反而特立独行的照向那些巨大的碑，扫视着上面的“真理”。 没错，那些碑文就是被女神藏起来的规则与知识。 每一个碑，就代表着一份塑世之光；每一份光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份被光同化的事物…… 奥利维亚的晋升，就是需要在神秘之海中将这些知识全部刻入灵魂之中！ 可看看那些墓碑啊……它们就像是一片悬浮在宇宙中的星云，何止成千上万？ 谁能顶着虹王的光辉同化，硬生生在女神的眼皮底下“夺走”这数不尽的知识？ 就算奥利维亚真的能化身为光，这又需要花费她多久的时间？ 可她并没有去考虑这些。 为了她的那位徒弟，她只是聚精会神，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时间在神秘之海的底层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当她凝视那些规则之时，就算是身后的光芒也变得极为缓慢，宛如一丝丝凝固的色彩……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搅她。 她已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她的五个最强大的魔契生物。 透明的“凝固之空”，正在用那份静滞一切的力量阻挡着虹王光芒的蔓延…… 很少出现在现实的“棱镜座”使者就像是一颗会反光的水晶天体，有棱有角的庞大身躯竖立而起，将那些光线都反射了回去…… 浑身燃烧着彩色火焰的“燃魂精灵”在光芒中雀跃的跳动，如同一颗不断泵动的心脏，源源不断的释放着不属于神的彩光…… 无数锁链纠缠而成的“枷锁师”释放出自己的虚幻锁链，企图缠住那缓慢推进虹光漩涡…… 宛如一只紫色三指巨手的“指引化身”则用单指点在漩涡的中心，似乎将虹王最核心的那部分光芒都压在了原地！ 自从奥利维亚斩断了自己与“亘古之眼”的魔契后，这五个六阶的虚空魔契生物就是她掌控的最为强大的战力。 它们以紫黑色的魔契锁链组成了一个五芒星形的法阵，死死的挡在了她的身后！ 除开这五个存在外，奥利维亚其余所有的魔契生物都在接触虹光的刹那灰飞烟灭了。 就连这五个上位魔契之中稍弱的“枷锁师”都支撑不住光芒的侵蚀，身上的锁链正在迅速的崩溃。 比枷锁稍强一点的“凝固之空”也好不了多少。 哪怕那些光芒还在像蜗牛一样推进，都是在对它那凝固领域的“否定”。 要不了多久，这个奇特的虚空生物就会因为自身被彻底否定而失去全部存在特征——消失死亡。 倒是那只连戴维都没有见过的“指引化身”，看上去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把虹王当成“虫子”般摁住。 如果戴维在这里，见过虚空智者的他一定能认出那只三指怪手的本质。 那玩意儿根本就是虚空智者无数使徒中的一位。 它是操纵傀儡的手；它是翻阅书籍的手；它是指引方向的手；它是刻画真理的手…… 或许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又或者是一种奇特的“掌控”？ 就连奥利维亚都不知道，虚空智者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让自己的使徒与她缔结了魔契。 此时这位大手，就成了帮她抵挡“虹王”的最大仰仗。 只可惜，虚空智者祂老人家本人不在此地，祂的目光也投向了某个更有趣的地方。 所以这场较量注定会以“指引化身”的失败而告终。 三指大手已经压制不了那团光太久了…… …… 漆黑的蛛丝宛若雷霆一样劈开了一个又一个绚丽的漩涡。 戴维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恐怖洗礼…… 虽然那些冲击根本无法撼动他无比雄厚的灵体，但此刻的他却是在踏入一个他理论上还无法踏足的境地。 这仍然勾起了他内心中的丝丝恐惧。 不可知，未可知……未知与无知，就是恐怖。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经历了一瞬，戴维的视野便穿过了某种界限，来到了一片无比耀眼的国度之上。 他的“身体”在不断垂落的蛛丝编织下重新凝聚成形，就好像一个用丝线编织而成的布娃娃一样，以一种奇诡的方式出现在了这个奇诡的地方。 他什么都看不见，眼里只有光…… “怎么办……老师在哪里？” 戴维茫然的停在了原地。 他看见的景象似乎和奥利维亚并不一样，除了能够确定眼前就是女神的国度外，根本就无从分辨任何细节。 处于神秘之海中时，就连萝丝塔莉亚都无法帮到他太多。 他们本质上还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此时的萝丝塔莉亚还忙着用“天罗地网”兜住女神化身的怒意，将中层与下层彻底分割。 得益于此，戴维才能挂着那张黑网，自由行走在最深层的区域。 不过戴维也并非束手无策。 与他一同下降的千肢神偶立刻就开始膨胀，化作了一棵足以在无尽光辉投下巨影的伟岸“巨树”…… 第834章 老师我来啦！ 要知道，千肢之神本身也是占据了神秘之海一角的存在。 祂的阴影虽然还未延伸到如此深层的地步，但祂的本体却已经成为了神秘之海的一部分。 影树的树荫投射下，戴维终于稍微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见到了一望无尽的黄金之城。 连绵的教堂，数不尽的女神雕塑，一花一草、一砖一瓦，全都由散发着炽热光辉的宝石堆砌而成…… 这份景象一直延伸到影树之荫外，比戴维认知中的整个世界还要广阔无边。 建在烈日中的神国。 这就是女神意志投射在神秘之海中的具现…… 可在戴维这个已经得见神明的人眼里，那些精美窈窕的雕塑，早已变成了日之虫的肥厚模样。 神国中熙熙攘攘的天使与信徒，也只不过是一只只焰爪张扬的日之精。 然而看透本质者，自然也会承受看透本质的代价。 目睹这份景象的戴维浑身都燃起了火焰。 如果他只是一位普通的六阶超凡者，这会儿就已经烧成灰了。 就算是他的【影树】也被强行点燃，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 幸好，戴维那上百亿的生命力不是假的。 继承了这雄厚生命能量的千肢就如一根烧不尽的薪柴！ 再加上戴维那十五亿的灵能，又给这根薪柴镀上了一层不怕烘炉之火的真金。 这让影树就算立在那里让对方烧，也照样能够扎根神国，屹然不动！ 好笑的是，拥有【日炎魔爪】的戴维甚至能够吸收一部分火焰给自己补充生命力，加之还有【重生之核】的恐怖恢复能力…… 所以影树的树身的火看着好像越烧越大，它的生命力却时不时还会涨回来一些。 有了树荫的庇护，戴维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些方向。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朝那片烈日中的国度释放了自己的【诅咒】。 这份诅咒，从他独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仪式那一刻起，就已经留给了作为大敌之一的日之女神。 霎时间，树荫笼罩之处，无数黑色手臂垂落，将一个个庞大的黑色手印轰隆隆的印上了神国的地面、教堂、雕像…… 骤然间，就连那烈日的光芒都变得暗淡了少许。 这种冲击或许对于日之女神掌握的无边国度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戴维的诅咒却由此蔓延，迅速引发了整个神秘之海的波涛。 烈日的神国之上中，有巡游已久的东西发出了嘹亮、沙哑又难听的鸣叫…… 戴维看见了。 那是一只长着七只斑斓黑翼，头生大量眼球的怪鸟——监视者大枭，那只曾经被留在神秘之海中的怪鸦！ 那只天生便拥有遨游神秘之海能力的监视者，原来已经潜入到了这么深的地方…… “带我去见老师——！！！” 戴维朝着那只飞来的怪鸦发出大吼，他没有跟对方做多余的解释，也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聪明的大枭只是看了戴维这个重新“归来”的家伙一眼，就默契的点了点。 “错误的，戴维·弗兰克，我可以指引你，但能找到主人的，只有你自己。” 说着，它已经飞到了戴维的面前，用自己的黑羽遮住了戴维的双眼。 这种感觉，让戴维又想起了自己的三阶晋升仪式。 当年这只大枭也是这样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双眼，用黑暗将他笼罩，托着他离开了神秘之海。 此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你所看见的，只是你所意识到的，想要找到未知的、奇妙的、超越人类理解的东西，就必须摒弃掉你所见的一切……” 监视者大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顿时让戴维好像明白了什么。 “放弃你那无谓的幻想，丢掉你对神秘之海的浅薄理解，封闭你从凡世带来感官……你就会看见，主人其实就在那里。” 这是一种无比抽象的指引。 但戴维听懂了，也理解了。 他本就是“无界的君王”、“虚空的孽徒”、“囚笼的支柱”…… 他只是不想忘记自己曾是一个人而已。 现在，只需要一点提醒，他就能超越那条界限。 黑翼缓缓移开之时，戴维眼中所见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起来。 光芒退散到了远方，形成了一个个星云般的漩涡，脚下的“国度”，则变成了真理的碑林。 他看见了，在那最耀眼的闪光之处，有一个他思念已久的身影，正在努力的进行属于自己的战斗。 守护那个身影的存在正在一个个崩灭，一根根紫色的魔契锁链也随之断裂，逐渐被虚空收回。 直到那只支撑了最久的大手也被【虹王】的光芒解体吞噬，那位黑发金瞳的美丽女子仍然没有放弃。 她的双眼已经扫过了半数的碑文，她的目光比耀阳的辉光还要澄澈无瑕！ 奥利维亚！ 歌利亚帝国史上最强大的传奇猎人，也是唯一一位在挖掘出女神秘密后，仍然选择直面福光终焉的逆天存在！ 最接近神光的人。 就连女神都没有想到，自己赐予信徒的【福光】中那个最简单的一阶“照破”仪式，会被奥利维亚开发到能够照破“神光”的地步。 她不仅完美的完成了自身的信仰剥除，最终还用这双照破一切的眼睛洞穿了女神的国度！ 可惜，她还是慢了一些。 此时奥利维亚的后背已再无守望，虹王的大嘴已经笼罩了她的身影，准备将她吞入光芒的漩涡。 “还有我！” “老师——！我来啦！！！” 刺破光芒的黑影骤然降临，戴维·弗兰克大笑着挡在了老师的身后，毫不留情的释放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深红色的大手接替了“指引化身”的位置，准确的轰在了光之漩涡的中心点！ 轰——！ 神尸之手的第一击，就将那个庞大的光之漩涡轰成了碎片！ 可被粉碎的光芒却变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漩涡，宛如散落在宇宙中的星光，不依不饶的纠缠而来。 只需眨眼，那光芒就变成了星系中心的庞然光团，顿时将戴维罩入了光的世界之中。 在那里，他看见了千变万化的流光，构光流的则是无数游离的光子，而那每一颗光子，都好像是一个微小的世界。 它们可以变成万物，也可以让万物变为光。 唯独不变的，是戴维轰出去的神尸之手。 一拳不止，还有第二拳！ 恐怖的毁灭之力将所有聚集而来的光子全部轰碎，甚至将那“星云”核心的光之核轰出了一个可怕的空洞…… 轰、轰、轰、轰！ 戴维并没有停下，神尸之手继续轰出，六只拳头，就是六次百亿生命能量的毁灭波动。 这种破坏力足以在神秘之海中留下深刻无比的伤痕，甚至能够毁掉虹王塑造出来的独特世界规则，让那些光再也难以聚拢。 日之女神手中的【虹光】，竟然被戴维硬生生用拳头给打灭了…… 这相当是当着女神的面掐掉了祂手里的灯，甚至还直接把祂提灯的手给斩了下来！ 愤怒的女神意志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那只被“陷阱”拉入神秘之海的猎物，竟然挣破了陷阱的束缚，还折断了斩向他的屠刀！ 神，低估了两个叛逆的信徒。 陷阱夹住的不是一只小老鼠，而是一头参天巨兽的脚根。 光芒熄灭不是问题。 日之女神同样也掌握着与虹光相对的“熄灭”仪式，光灭了只要再点亮就好。 可这一次，当祂想要打个响指把光再点亮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神说要有光，结果光被偷了。 那只妄图窃取祂光芒的老鼠，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权柄的理解！ 奥利维亚其实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当她的累积终于达到了那个临界，她就成为了可以度量时间的光，趁着神不注意就完成了七阶的晋升。 错愕的女神宛若被剥去了光之纱衣的女子，一下子就丧失了那辉煌的面纱，赤裸裸的暴露在了黑暗的虚无中。 戴维与其对视一眼，然后转身，操纵庞大的千肢神偶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老师往神秘之海的上层托举而去。 奥利维亚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托着她上浮。 她也无法察觉到已经被恼羞成怒的女神盯上的戴维。 神秘之海的最深处，唯有戴维能够听到他对老师的祝福…… “去，为我戴上冠冕，成为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光。” 第835章 直面女神 寂静…… 如同海渊深处般的寂静。 当一切规则乱流平复，当绚丽的虹光远去，当那神国的投影崩塌，当静滞的真理得到解放…… 戴维看着老师的背影消失，便独自留在了原地，感受着四周的宁静。 这份宁静当然是假的。 伟大的神秘之海中充斥着无数令凡人疯狂的知识。 其光芒交织的背后是无比喧嚣的低语，那种嗡嗡作响的“声音”就好像充斥大脑的虫豸振翅，一刻都不会停歇。 可戴维此时什么都没见到，也什么都没听见，明显就很不正常。 属于虹王的权柄知识被人带走后，此地竟然出现了一片寂静的空洞。 戴维自己想要离开时，却发现已经找不到退路了。 直到这一刻，戴维才发现了世界的一个有趣的“秘密”。 知识与真理，原来是有边界的…… 当你真正的落入了真正“无知”的真空中时，自身便与一切规则脱节，再也无法沿着从前所建立的世界观寻找到归路。 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 那么，脚又在哪里？ 或许，就算是虚空智者，如果落到这种境地，也没法找到那个看似简单的答案。 …… “呵呵，现在，就剩我们了。” 戴维轻笑一声，扭头与身边的千肢神偶对视一眼。 这话其实不是对千肢说的。 他与神偶身心相连，根本不需要用嘴巴来沟通。 所以戴维说的“我们”，指的是另外一个存在。 神，永远不会低估同一个人两次…… “事实上，我才是你真正的目标。” 戴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 “你看着我吞噬了那么多的神影碎片，不惜放任过去的我晋升，也不惜丢掉一份权柄，为的就是把我引进来。”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哈哈，用失去权柄后的空洞制造神秘空洞……在囚笼之外制造真正的囚笼？不愧是真正的神，连这种手段都能想出来，受教了。” 戴维摇了摇头，缓缓转身，看向光芒熄灭后，那片空无中的一个人形的投影。 “那么，日之女神，我如你所愿的来了，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坟场么？” 咚——咚——！ 沉闷的巨响直击灵魂深处，宛如深海中的火山喷发一般，那个难以描述的奇异投影一下子就来到了戴维面前。 日之女神来了。 戴维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真切的感受过“女神”的气息。 失去一切光芒后，祂就像是一团长着无数“片状触手”的柔软海星。 那些漂浮、摆动、摇曳的叶皮宛如一朵倒扣的花朵，如果其展开，便会漏出无数倒勾一样的丑陋虫牙。 可如果祂将所有叶片都合拢起来，却又成了一位高贵婀娜的女士，身披无色的长裙，面目被遮掩在重重“面纱”之下。 戴维曾经见过那长裙与面纱发光发热时的样子——上一次他晋升六阶，就目睹过女神的真颜。 那次他差点死了，也把自己搞疯了。 不过这一次，他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站在女神的面前，直视对方向自己展现的面目。 跨越神之门的戴维已经见识过太多。 女神，也不过如此罢了。 正当戴维觉得日之女神会二话不说直接张嘴咬过来的时候，对方却用连最普通的帝国凡人都能听得懂的语言说起了话。 “可悲。” “嗯？”戴维歪了歪头，“你说我？” “此地已无他人……” “呵，无聊，我看你才是可悲的那个，看看你那所谓的神圣姿态，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戴维一边很接地气的回怼，一边自顾自的召唤出一根根接肢，毫不客气的准备着什么。 没想到，那位女神似乎也起了聊天的兴致，丝毫没有在乎戴维的那些小动作。 “所谓的‘神圣’，只是你们的先祖留下的概念，那只是一个误导后来者的可悲谎言，你们心中塑造的那个形象，也只是你们的遐想。” 祂的声音十分空灵，却又显得很是平和，就好像教会中那些为人治疗的修女。 “这，才是我该有的姿态……所谓的美丑，也只不过是你的主观想法，正如我送给你的礼物——我的降临体，它真的那么美么？” 听到这句话，戴维正在手臂上写写画画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与千肢一起抬头，用冰冷的视线直视那团发出声音的东西，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没有资格评价我的神偶，它也不是你的降临体——它·是·我·的！” 女神全身的叶片都动了一下，那些獠牙在其裙摆下蠢蠢欲动。 “无妨，我的信徒。” “谁是你的信徒？” “……我将让你见识到真正的希望……” “放屁你。” “我仍然在履行着那个承诺，为了拯救你们所有人……” “你拯救了个锤子。” “我终将成为那万物终焉的净化者，带领你们脱离无名之雾的笼罩……” “你连鸡毛都净化不了，自己烧自己去。” “够了！！！” 女神终于受不了祂讲一句就被戴维怼一句的节奏，发飙似的吼了一声大的。 祂似乎也明白了一个道路：用人类的语言与戴维交流简直就是在自找没趣…… 所以祂直接发出了灵魂波动，将一大段信息直接注入到了戴维的意识中。 这一刻，戴维似乎看见了一个发生在久远过去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连神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以至于戴维看见的景象也十分模糊，就好像是一个久远的梦…… 梦中，他仿佛回到了这个世界的过去。 它曾是无数空间的枢纽，一个作为宇宙中心的神奇之点。 这里不曾诞生过文明，一切鲜活的灵魂与意识，都是来自外界的存在。 奇形怪状的意志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诡异的群落，塑造了一个与当今黑暗大陆不相上下的可怕世界。 直到有一个新的外来者，将世界上的所有怪异都融合在一起，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形态…… 戴维看见的，是一个很像是人类的生物。 自那以后，那些生物们在漫长的时间里演变出了很多很多稍有差别的形象，分裂出了不同的种族。 任何存在都无法再看出，那些人最初的“先祖”其实都是一个个恐怖的，如同“日之女神”那样的怪物。 时过境迁，地上的生命在这个枢纽世界发展出了堪称“神迹”的文明，同时也招来了毁灭的注视。 世界在灾难中分崩离析，唯有一部分人想到了曾经那些“创造”了先祖的伟大存在，从而唤醒了那部分早已沉睡的意志。 其中，就有一位头戴锯齿皇冠的人类，在战火中发现了那个燃烧着永恒光焰的洞穴。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许是疲惫？许是悲伤？许是绝望？ 那个人向着那团美丽的火许下了一个愿望。 他想要一个“太阳”。 自此，日之女神，便成为了全人类的信仰…… 第836章 真理空洞 太阳，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正因为那个人的愿望，才造就了一个扭曲的太阳。 而这个扭曲的太阳，却也接纳了那人对“太阳”的一切新奇幻想…… 日之女神以“救主”的姿态点亮了黑暗世界的一角，从此环绕着大陆，东升西落。 人们在那位伟大的开国皇帝的带领下，建立了庞大的歌利亚帝国，生活在全新的光明之下。 这就是女神想要向戴维讲述的故事。 看完这一切后，戴维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为何世界的本质是疯狂而不是理性？ 究其原因，或许就是那些奇妙意志的碰撞所创造的东西。 生命的演化本身就是一曲疯狂且大胆的交响乐。 戴维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个奇怪的观点：所有人的体内，都藏着怪物。 他只是有些没想到，原来那个女神，真的原本就是那么个样子。 祂不是什么扭曲的太阳。 扭曲的，是那个祈求其成为太阳的狮心王…… “繁星其实都是一个个怯弱的生命，它们在不断的远去，不断的逃离……” 狮心王对女神许愿之时，就看透了这一点。 “我恳请你，成为我们的太阳，一颗美丽又温暖的太阳，一颗不会离我们而去的太阳……” 这是最令戴维惊讶的画面。 以女神的角度来看，那个模糊的人影竟然是在向着地心的火焰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世界之下为何会出现幽暗的地域？ 那片幽暗又为何会连接到异位面的深渊？ 全因为“太阳”抽走了世界之下的全部地火，冲上了天空。 “现在你明白了么……” 此时此刻，女神的声音直接在戴维心中响起，就像是在反驳他刚刚对神的污蔑。 “你们，才是造成所有扭曲的源头，你们，就是那所谓的‘扭曲’造物的结晶……” “你们没有自知，仍然可悲的去探讨那些片面的、残缺的碎屑，正因为如此，我才拆散了那些我所理解的知识…… “光、火焰、自然、秩序……越是探究，你们就越容易恢复原本的模样。” “我给了你们想要的，你们却认为，那是我对你们的恶意。” “既然如此，就让一切都回归原初……” “我答应了那个唤醒我的人，不会丢下这个世界。” “回归原初，与我融为一体，我将带领你们一同升维，一起完成万物终焉的净化。” 听完日之女神的话后，戴维愣在了原地好久。 他在仔细的思考，仔细的琢磨，似乎想要搞清楚一些很哲学的道理。 可他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女神就一直漂浮在他面前的空无中，等着他完成“思维观念”的转变。 祂希望戴维能够放下某些偏见，全心全意与祂融合，共同实现那个本就源自于人类自身的愿想。 实话说，这或许真的是一条可以救世的道路。 日之女神在苏醒的数百年间，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信徒。 祂靠着全人类数以百万计的超凡仪式作为累积，一次次的突破神秘之海的最深极限，逐渐触摸到了世界枢纽的最核心形态。 正因为如此，祂才能创造出“真理空洞”这样的陷阱来困住如今的戴维·弗兰克。 就在刚刚，祂也向戴维展示了这条路的终点。 只要戴维能够与祂融合，向祂分享神影碎片的信息，祂很快就能成为“万物终焉的净化者”。 那是一种超越神明的终极存在形式。 是足以对抗毁灭之星，净化无名之雾的力量，是位列九阶之上的神秘终点。 无形之主与血肉之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很接近这个形态。 祂们的目标是“至高无上的归一者”，与女神这位“净化者”走的是不同的赛道，但说到底也是殊途同归。 那种形态具体如何，戴维也无法理解。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便能拯救世界，以及世界中自己所有爱着的、在乎的人。 代价就是，他将失去一切，成为受净化的一员。 说起来，净化者到底会净化多少东西？ 当一切迎来终焉之时，我们还有机会见到终焉之后么？ 想到这里，戴维挠了挠头。 忽然，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扭头看去，发现是站在自己身后的千肢。 它正低头看着自己，眼里泛着星光，似乎有些疑惑。 戴维能够感觉到它疑惑的是什么：“为什么你要思考这种侮辱人智商的问题？？？” 对啊…… 我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呢？ 戴维用拳头轻拍自己的掌心，一脸恍然的与千肢对视。 只见神偶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们前面的女神，然后又用手指在脑袋边绕了几下。 那意思非常明确：不要跟疯子计较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 戴维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也决定了。 对方只不过是一个疯子而已。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癫狂的家伙！我也受够了这样那样的代价！如果你不靠自己就无法做到你口中的事情，我为何要成全你这么个东西！？祈求你成为太阳的是狮心王，不是我！” 戴维摊开手掌，刚刚在手心画下的仪式符号和线条陆续亮起光华，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乃至他身上的所有接肢…… “他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够做到！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够做到！” 随着戴维发动仪式，远处被隔绝开来的神秘之海开始翻起滔天的浪潮，汹涌澎湃的幻光轰隆隆的冲刷着真理空洞的边缘，不断的压缩着这个真空的区域。 “今天，我就要打爆你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虚无的空洞中，忽然就出现了一片庞大的黑影。 伸展着枝桠的影树以超越了女神反应的速度膨胀开来，迅速从空洞中心开枝散叶！ 这里是真理的空洞。 没有任何规则，也意味着不会受任何规则的束缚！ 落入空无的戴维·弗兰克第一次体验到了这种让他恐惧的滋味——他恐惧的，是那一层消失了的枷锁。 神尸之手的冷却条件没有了…… 这一刻，日之女神眼前的那棵影树就突兀的化为了一棵深红色的大树。 那树的枝桠，全部都变成了那些不知道来自哪个神的恐怖红色手臂！ 在这些手臂的笼罩下，就连女神没能作出有效的反应。 祂在一瞬间就被数不清的神尸之手同时抓住，死死的固定在了原地！ 为什么…… 那只怪物再也无法维持女神的伪装，祂不断扭动着叶片触手，企图挣脱神尸之手的束缚。 为什么这些手能够抓住我？ 神感到了恐惧。 祂的本体明明不在神秘之海，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被人扣住了！ 与此同时，祂已经发现戴维的影树还在不断膨胀。 无数深红色的大手正在摸向真理空洞的边缘！ 要知道，现在此地除了祂和戴维以及维持他们存在的少量规则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概念。 如果让神尸之手接触到神秘之海中的“毁灭”，在数量如此庞大的手臂攻击下，就算是九阶的神都会被撕成碎片！ 日之女神已经能预见戴维·弗兰克那些手臂在达到九根以上的数量后到底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哪怕这个数字只是因为某种错误制造出来的漏洞，那也同样能释放出那个可怕的仪式！ 祂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此时真理空洞边缘的那些幻光已经在影树的吸引下化作一只只奇特的手掌抓了过来。 神秘之海的规则与影树中伸出的手掌遥遥相对，眼看就要齐齐抓握在一起。 然而空洞中心的神明却在最后一刻张开了全身的触手，彻底放弃了与神尸之手的角力，反而做出了一个“拥抱一切”的动作。 九阶的柱神，就是这么的难以理解。 祂们或许只是转了一下念头，世界就会因为这个念头而彻底改变。 就连戴维都不知道祂到底干了什么，那个原本还能看见边缘的真理空洞，就突然间消失了。 无边无际…… 好像整个神秘之海都消失了一样。 不过戴维并没有管那些。 他只是趁着女神被大量神尸之手钳制，当着对方的面完成了自己的晋升仪式。 六阶真实诅咒仪式：“黑冠加冕”。 第837章 六阶，我还有后手 戴维站在其中一根巨大的神尸之手上，女神的身体已触手可及。 他能看见，那恐怖的海星形状的怪物其实只是对方的头部之类的部位，如同冰山一角。 由于视野的缺失，女神还有很大一部分躯体隐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此时再称呼这东西为“女神”，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了。 从对方向他展现的过去可以得知，这个存在过去只是一个被称为“日愿者”的行星级蠕虫怪物。 它的本体太过庞大，就像那些无拘之龙，以人类的视野很难去衡量。 戴维猜测，它应该和放大成熟版的日之虫没啥两样（日之虫浑身发光发热，本身也很难观察就是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戴维此时已经能够用手指真切的碰到对方的一部分。 “谢谢你，送给了我一顶冠冕。” 他抬起手，用手指在怪物的其中一根触手上轻轻一点，就像是完成了某种很随便的加冕仪式。 “也谢谢你，向我展示了神秘之海的另一面……现在，轮到我为你加冕了。” 随着他的指尖点下，一个奇特的黑色光环出现在了神明的触手上。 咚…… 恰似重物落地，又如水滴点石。 黑环宛如湖面的涟漪般迅速扩大，直接套住了神明的头顶。 在那黑环的中心，还出现了一个纯黑色的圆形——它像一个球，又好像一颗黑色的果实，更像是一个可怕的空洞。 这个空洞似乎把神的头颅都洞穿了一样，将日愿者自身的视野都挖走了一部分。 在日愿者的感官中，它却是在面对着那棵由大量神尸之手凝聚成的影树。 此时那棵树的树心中也同样出现了一个黑色空洞，就像是影树结出的“果实”…… “为何……你为何还能够晋升。” 神明一边与不断延伸的神尸之手较劲，一边发出了疑惑的波动。 “呵，你忘了么，我有一种能够绕开神秘之海，直接推动仪式完成的办法……” 戴维看着那个套上日愿者头上的黑环，咧嘴露出了笑容。 “哦，难道你不知道这回事？那真是……可惜呢。” 日愿者沉默了。 当神秘之海都消失的时候，戴维还能靠着接肢仪式完成自己的晋升。 他只是把自己的所有接肢都当成了祭品，全部献给了无法扎根神秘之海的影树，为其提供了足够的养分。 再加上他这段时间在血暮王庭的四处吞噬，影树也早已做好了开花结果的准备。 此时他为日愿者戴上的“黑冠”，就是那颗果实的一种表现。 …… 六阶仪式“黑冠加冕”，是一个专门用来针对神性存在的恐怖仪式。 简单来说，就是在接触到神的情况下，直接在对方体内种下让“神孽”萌发的种子，从而篡夺神明的力量。 堪称是手搓神孽的神技！ “看着，我会取代你。” 戴维在日愿者的头顶轻声低语。 他说话的时候，黑冠中心的那个空洞也传出了什么别的声音。 咚……咚…… 重物落地？滴水击石？ 不，那是一种代表着新生的心跳。 “……戴维·弗兰克，你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 “呵呵，你这是在诅咒我么？想不到女神也会有诅咒人的时候，可惜啊，现在这已经是我的专利了。” “……你……无法……战胜……我……” 日愿者的意志波动开始变得低沉，断断续续，好像就快要睡着了一样。 “没关系，我们在这里……干耗着……就行……” 戴维看着黑冠中的空洞，自己的眼皮也开始忍不住打颤。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 “……反正，我还有后手……而你，你已束手无策。” …… …… 血暮王庭，圣都的红石堡中。 洛莉独自一人坐在灰之庭院中，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 她一直在那里发呆，也没有跟往常一样翻看典籍，而是什么都没做，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她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面黑色的小镜子。 洛莉就看着那面镜子，似乎想要透过永远不变的黑镜看见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的导师一去不复返，杳无音讯。 这也让洛莉的心情就好像那面镜子一样，一片漆黑，空空如也。 忽然间，镜子发出了“嗡”的一声怪响。 洛莉眼睛一亮，整个人都趴到桌面上，凝神盯着镜中的黑暗。 她好像看见黑镜中出现了一个正在缓缓向她走来的人影…… 是导师！ 他回来了…… 洛莉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可突然间，镜子中的人影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咔！” 一声无比刺耳的脆响声在洛莉的脑海中炸响。 镜子表面出现了大量的裂纹！ 她眼睁睁的看着镜子，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指尖碰到的镜面是滚烫的，就像在承受着它难以承受的能量。 洛莉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当时戴维和神之影打到失踪，镜子也在用这种方式提示她。 可此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镜面的温度很快就冷却了下去，而那些碎裂的黑色镜面也一块块掉落，如同普通的镜子碎掉一样，哗哗啦啦落地…… 洛莉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好像再也感觉不到镜子中的气息，那个神秘的黑暗存在，就这么不见了。 真正的消失了…… “导师……死了？” 洛莉双手捧起镜子，还晃了晃它，神情怪异的朝镜子说道：“喂，你别吓我……这种玩笑不好笑……” “喂……喂——！你在干嘛啊！你在哪里啊！！？你说话啊！！！” 公主话音越来越大声，最后还朝着镜子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 这动静引起了刚好在附近晃悠的道格的注意。 狗腿子鬼鬼祟祟的跑到庭院边缘，远远看着那位公主殿下又哭又喊的，有些不确定对方在发什么疯…… “干嘛呢？哭丧呢？咋这么凄凉啊？” 没等他决定好要不要上前打扰对方，那位公主竟然就很突兀的停下了所有神经质的行为。 洛莉抱着碎得只剩下一个黑框的镜子站起身，抹了把脸，回头就看见了躲在远处缩头缩脑的道格。 不过她没理会狗腿子，而是径直走向堡垒室内。 “殿下，发生了什么？” 道格在对方路过时小声问了一句，原本他也没指望公主会回答，结果却听到了一个令他如遭雷击的答案。 “无名之影死了……” “啊？” 道格眨了眨。 他知道这些人都称呼少爷为无名之影，可问题是，少爷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那位强大的少爷…… 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道格扭头追向洛莉，急忙问道：“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殿下，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 洛莉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道格，嘴里又重复了一遍：“这不重要了……” 道格怔怔的看着公主，不知为何就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那双蔚蓝色大眼睛里虽然还泛着泪光，但道格却能从中看见一种堪称可怕的执念。 这种扭曲的执念，早已被转化成了一种怪异的情感。 狗腿子算是看出来了…… 这公主殿下其实比自己更加坚信少爷的不灭，其执着程度甚至比自己对少爷的信仰更加畸形，更加不讲道理。 “他说过，如果他没有回来，就由我找他。” 洛莉平静的看着道格，眼里映照的却是别的东西。 “你会帮我的，对不？” 道格深吸了一口气，朝公主行了一礼，脸上也露出了坚定又猥琐的笑容。 “这是当然，鄙人乃是少爷最忠诚的仆人，任何时候都愿为少爷赴汤蹈火啊。” 第838章 大妖精的研究 当你身处黑暗大陆，而且还在以人为食的血食者大本营中，忽然间就失去身边最大的依靠之时，任何都难免会陷入恐慌与茫然。 幸好，洛莉并没有茫然多久。 在遇到戴维之前，她就是一位胆大包天的公主殿下，成为戴维的徒弟后，这家伙更是变本加厉，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狂徒…… 冷静下来的洛莉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目标。 要想把戴维找回来，就必须先确定他到底“死”哪儿了…… 而想要搞清楚这一点，则要先确定戴维到底做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以及他暗地里的各种不为人知的计划。 戴维虽然没了，但他在这血暮王庭中可是留下了非常多东西。 例如影树教，例如与破碎教达成的“交易”，例如他暗中布置的棋子，还有他所控制的幽影领主、蜘蛛、血食者等等…… 可以说，无名之影已经不知不觉间在王庭地下建立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庞大势力网，说是国中之国都不为过。 在洛莉看来，这些东西很可能都是那位阴影大神留下的后手，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这些后手，重新唤醒伟大的无名之影！ 公主殿下是很聪明的人。 她或许无法像戴维一样看穿别人的心灵，但却很擅长以自己那疯狂且大胆的思维去揣摩导师的心思。 能够令无名之影失踪的角色，一定是比真祖还要恐怖很多的存在。 导师之所以在临走前对自己说了那些话，估计就是为以防万一所布置的盘外招。 这种情况下，强大的无名之影或许正在和某种顶级的神性存在处于僵持的状态。 唯有那些出乎所有存在算计之外的手段，才能够打破这种僵持。 至于他能僵持多久，没人知道。 但洛莉相信导师对可能性的把控，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三阶超凡者的手里，要么是此事必然水到渠成，要么就是无名之影根本不慌…… 不管如何，洛莉手里的筹码也多到令人眼花缭乱，根本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她此刻第一时间找到的就是同在红石堡中的大妖精杜杜丽。 妖精族与无名之影有着非常紧密的利害关系，洛莉和道格都认为她是可以信任的存在之一。 见到那个美丽的妖精时，对方正在陪着那些在温室中长大的孩子们在草地里玩耍…… “什么？无名之影大人失踪了？” 杜杜丽有些诧异的看着带来这个消息的洛莉。 “嗯，不过祂已经提前料到了这种情况，现在我将代祂完成后续的计划。”洛莉一片镇静的说道。 大妖精见状也收起了讶然的神色，点头说：“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 洛莉点头，毫不客气的说道：“首先，我需要你们发动影树教的势力，找到那个和带着导师进入血暮堡的血食者伯爵……” …… 一日后，洛莉就从大妖精那里得到了消息。 那些被影树蛊惑了的血食者办事果真十分高效，如果换成是那些只顾享乐的长生种贵族，一点小事估计都得拖上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不过杜杜丽得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 有长老会的血食者听说，厄利叶伯爵在拜访血暮堡后就被软禁了起来，现在就连长老会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某些比较龌龊的家伙猜测，这种“软禁”很可能是血暮亲王与那位伯爵长老的小情趣。 在那之后的不久，曾经垂涎厄利叶伯爵的多兰氏族堡垒被血洗的消息也传开了来，贵族们更是认死了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 一定是成了亲王禁脔的女伯爵跟真祖给吹枕边风，这才导致多兰氏族被报复…… 这种多余的情报洛莉就当是听见了一个屁响。 她只能猜测，戴维出问题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血暮堡面对亲王的时候。 而她想要找到那位被囚禁的血食者伯爵对质却并不容易。 这几日以来，洛莉也确定导师确实没有跟自己开玩笑，因为那面镜子是真的彻底凉了。 正当影树教的内鬼们尝试着寻找厄利叶时，洛莉则待在红石堡的庭院中，与杜杜丽一起拿出了戴维留下的两份卷轴。 这两份卷轴一份来自于莱利，另一份则是来自破碎教重组派。 “殿下，这两份都是针对神降祭典的仪式密契，无名之影大人之前的计划是利用这两份密契彻底毁掉神降祭典，现在……” 杜杜丽有些疑惑。 她认为，戴维不在的情况下，这些密契其实都没啥用了，所以实在不明白洛莉为啥会琢磨这些卷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重点不是这个。” 洛莉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大妖精。 “据我所知，导师在坑死，咳……在对付莱利的时候，应该是带着你和他们进行了交易，而这场交易，原本应该有四方，对不对？” 杜杜丽怔了怔，微微点头，“没错，黑暗之神的交易对象原本应该是破碎教、莱利和纱幔师，不过我们找不到那些家伙，所以大人让我伪装成了纱幔师的一员。” “那么，真正的纱幔师到底在哪里？”洛莉的双眼微微眯起。 “额，事实上，这几天我们确实有了一点的眉目。” 大妖精神色迟疑的说道。 “在刚刚来到圣都的时候，大人就救下了一位生自极乐世界的孩子，她叫琉斯，也是我一直在照顾，并且研究的对象。” 洛莉奇怪的问道：“你们在研究什么？” 她不明白这与纱幔师有啥关系。 “我们研究的是琉斯体内的妖精血脉，原本我以为琉斯就是我们妖精族后代的一员，后来我发现，琉斯其实已经不是纯正的妖精族了，这也是她们这些孩子已经脱离了神灵信仰，还没有受到天生诅咒的原因之一。” 杜杜丽说到一半，脸上的神色就变得越来越怪异，好像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发现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还发现了一个秘密，红石堡培养出来的孩子与其说像妖精，其实更像是那些灵族制造出来的躯壳……” “灵族的躯壳？”洛莉也挑起眉毛。 她知道灵族的躯壳是什么，那些都是承载灵族意志的人造生物体，帝国记载中的灵族也大部分都是十分完美的人型生物。 “没错，红石堡中的研究记录将其称为‘灵族躯壳逆向破解工程’，而像是琉斯那样的奴隶，应该算是实验中的失败品或者是副产物……” “不过。”杜杜丽话锋一转，似乎终于要说到重点。 “琉斯这种副产物，却是最接近成功的例子之一，我们发现，在红石堡的秘密记录中，王庭内部应该还有更加完美的‘人造天使’，他们对那些存在的描述，就和我们了解的纱幔师非常相似……” 大妖精咽了咽口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位纱幔师，就是灵族躯壳与妖精血脉结合后诞生的存在。” 第839章 幸运儿 最初的纱幔师，身上流着妖精们的血。 其实反过来看看纱幔师们的能力，似乎就已经印证了这点。 她们的四阶仪式能力就名为“拟态”，这种能力与妖精族的变形拟态能力极为相似，而且更加完善。 “……” 洛莉听完杜杜丽咋咋呼呼的解释后，就皱着细眉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你是说，那些信仰隐匿之神的异教徒，其实是人造天使？” 杜杜丽点点头，又摇摇头，用两只手比划起来：“我的意思是，纱幔师们或许本身就诞生自王庭，她们藏匿的地方其实也是各种所谓的极乐世界，也就是那些美丽的温室。” 她想了一下，又提出了一个推测： “血食者的实验已经进行了很久很久，我猜，在这个过程中，某些觉醒的人造天使便触摸到了隐秘的信仰和这套特殊的神秘道途…… 甚至于，她们已经反过来占据了王庭的一部分，就像是无名之影大人所做的那些事，但却更为低调，更为隐秘。” “可血食者们为什么要研究那什么逆向工程计划？”洛莉又问。 “这件事大人曾和我提到过，那应该是血食者们追求进化的一种尝试，有意思的是，大人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庭院，就是红石亲王通过类似计划制造出来的某个强大后代曾经的居所。”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洛莉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她从椅子上蹦起来，按着桌面说道：“有没有可能，其实那些纱幔师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进一步，甚至已经成为了血暮王庭的掌权者之一？” 杜杜丽也瞪大双目，眨了眨眼。 “你的意思是，血暮王庭中某个研究灵族逆向工程的计划已经被纱幔师渗透，此时那些高位贵族的后代……甚至某个已经完成了世代更迭的血食者大人物，就是一位纱幔师？” 洛莉缓缓点头。 这个猜测很大胆，但却并非不可能。 戴维之前一直找不到纱幔师，不仅是因为纱幔师们很会藏，还因为她们根本不需要藏。 她们不是什么阴暗角落中的老鼠。 她们是王庭的主人。 她们就是大摇大摆的躺在你面前，你也无法触摸到这群高枕无忧的家伙。 在王庭中心的那些堡垒中，任何邪教、外来势力、低级贵族都无法触摸的地方，她们就一直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观察着…… 所以，就连开枝散叶的影树教都无法真正抓到这些家伙的踪迹，因为戴维和影树的信徒们都找错了方向。 这种误导，同样也会造成当局者对局势的误判。 洛莉看着那两份仪式卷轴的时候，心里就有着一种莫名的悸动。 导师或许就是忽略了纱幔师在其中位置，才会陷入被动。 所以她用很跳脱的思维，将戴维失踪在血暮堡的事情和纱幔师们联系了起来，结果就推导出了这么个荒诞，却又很接近现实的结论。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她应该怎么同时对付血暮王庭的真祖和隐匿之神的信徒呢？ 如果这两者是同一个人，那就更加可怕了。 强如无名之影，连真神都是说吃就吃，可现在呢？人家招来两个邪神把他给群殴了，不也一样说没就没了么…… 从目前所知的情报来看，洛莉只能推测戴维输给了血神和隐匿。 想要从这两个神手中救活导师，不耍点手段肯定是不行的了。 这么想着，她就把视线投向了一直在隔壁左看看右看看的狗腿子。 “道格，听说，你很擅长当探子？” 道格连忙摆手，干笑道：“没这回事，真没这回事儿，哈哈……” “这种时候你就不用谦虚了。” “没谦虚，真没谦虚啊……”道格的手摇得更快了，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好像又有倒霉事要找上头了。 果然，洛莉下一句话就让道格的脸皱成了苦瓜。 “你不是说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吗？现在我就需要你潜入血暮堡，想办法确认纱幔师和厄利叶的所在。” 又潜入？ 道格有苦不敢言。 姑奶奶啊，我只是一个渺小的、卑微的、可怜的人类而已啊，您让我怎么潜入血食者的堡垒啊，跳进血池把自己也变成血食者吗？ 就算真的可以，就凭自己这点三脚猫手段，进去也是送菜啊。 赴汤蹈火也不能玩真的…… 可洛莉不管这些。 她只是觉得，导师好像很看重道格这家伙，反正他之前也在做类似的事情，而且做得很好，所以公主殿下就有样学样的把道格指派去当“打洞的老鼠”了。 就算失败了也无妨，就当是一种尝试嘛。 什么？你说道格挂了怎么办？ 凉拌呗…… …… 不过嘛，咱们道格大爷也不是傻子，他在临走前还尝试着朝洛莉要了那份破碎教的仪式密契卷轴，结果洛莉还很大方的给他了。 “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会想办法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洛莉朝一脸决绝的道格说道。 “嘶……我能不能找几个很能打的保镖？”道格咧开嘴，露出一颗金牙。 然后他就被轰走了。 还想找保镖？你难道是去当大爷吗？ 洛莉表示，如果他自己能够找到愿意帮他的高阶存在自然没问题，不过那些幽影领主需要在戴维不在时维持各个温室中的影树，杜杜丽身边的妖精族也不多，她自己更不会陪道格去送死……咳，去冒险。 至于其他的那些被蛊惑的血食者，洛莉信不过它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指挥。 所以可怜的狗腿子想找保镖，只能自己想办法…… …… 老实说，道格对当卧底这种事，也并非真的那么抗拒——他只是很有自知之明，并且怕死而已。 少爷在的时候，赴汤蹈火当然没问题。 因为哪怕真的遭遇不测，少爷也能把他救回来。 可现在少爷不在，事情就变得恐怖了…… 道格还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就变得幸运了很多，按理说不应该碰上这种可怕的事情才对。 谁知道呢，天塌只在一瞬间。 不过道格的幸运，却并非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这家伙是真的变幸运了很多。 例如肚子饿了就能撞上有血食者仆从送吃的；想要找某种用于仪式的草药，就能在庭院的草地上随手摘到；想要从偌大的书库中找到某本仪式书，那书还会自己从书架上掉下来砸到他面前…… 注意，如果是以前的道格，那掉下来的东西说不得就得把他脑子砸开花，而且砸他的书多半也是某种诅咒典籍。 可现在的道格不一样了。 他好像真的想什么就有什么…… 就如现在——出门遇“贵人”，便是一种幸运的佐证。 刚刚垂头丧气的走出红石堡内堡的道格一出门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个狗啃屎。 不过他回头一看，却发现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根细长的白色蛛丝。 无毒，而且很有韧性…… 道格的脑海中刚刚闪过某种可能，眼前就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火辣，身着黑色蜘蛛铠甲，腰间挂着八把黑刀的女人。 是那位蜘蛛王女，黑暗之神的使徒。 “是你？” 对方的眼睛被额头上的黑色铠甲遮蔽，只露出俏丽的下半张脸和娇艳的红唇。 “是我、是我，别动手！自己人，咱们自己人！”道格连忙从地上爬起。 蜘蛛女也认出了道格这个“带路党”，直接用有些生硬的人类语言说道： “我正在追寻吾主的气息，伟大的深渊主宰，黑暗之神……祂消失了，我找不到祂……你在这里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下一个目标就是这座堡垒？” “额，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道格急忙摆手，不过他眼睛一转，立马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嘿嘿，您刚刚说，您在寻找您家的主宰？” “没错。” “巧了，鄙人可能知道您家的主宰在哪里。”道格搓着手，笑得像个奸诈的骗子。 “祂应该就在血暮堡，您要跟我一起去找祂嘛？” 第840章 更强的保镖 严格来说，道格并没有骗人。 作为和戴维连体的存在，萝丝塔莉亚此时确实也失踪了。 那些原本在追寻深渊主宰的气息四处进行扫荡的蜘蛛使徒们都失去了方向，这才有了蜘蛛女找到道格头上的情况。 蜘蛛王女对道格的说法也没啥怀疑，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道格的邀请。 不过狗腿子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蜘蛛女，龇牙吸气，好像还不满足的样子。 “那个，蜘蛛小姐，据我所知，血暮堡那种地方比较危险，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很容易出问题，您能不能再召唤些更强大的帮手来？” 这是在嫌弃人家保镖不够实力了…… 也不能怪道格眼光挑剔，六阶的蜘蛛使徒之前和破碎教的圣仆干架还差点干输了，说出来也确实不是那么好听。 “会有什么危险？”蜘蛛王女缓缓歪头。 在经历过之前的受伤后，这这蜘蛛女也确实学会了小心一些。 道格搓了搓手，开始信口开河：“大概会是些真祖、始祖、血帝、血神之类的……您知道的，会有很多，茫茫多的血食者，它们到处都是，只有我们两个的话肯定会很寸步难行的。” 蜘蛛王女听完后默默点头。 她好像真信了…… “好，你跟我来。” 说着，蜘蛛女转身抬手，掌心嘶嘶的射出大量蛛丝，凭空编织了一张房门大小的蛛网。 道格吞了吞口水，紧跟蜘蛛女的脚步，两人就这么向着蛛网走去。 神奇的是，那蜘蛛网的中心似乎扭曲了空间，当他们贴上去的时候，身体也随着扭曲的空间缩小，直接“走进”了蛛网钩织成的通道深处。 道格感觉自己好像走过了一条非常粘脚的隧道，就好像空间本身在阻挠着他前进，浑身上下都在和浆糊一样的空间波动对抗着。 如果没有蜘蛛王女的允许，常人根本无法踏足这种通道。 而通道的另一头，则是蜘蛛使徒们的蛛网国度。 这里遍布蛛丝，就像无数从天顶上垂落的帷幕，视野中除了一片片略有差异的蛛网，就再无它物。 哦不，还是有别的东西的…… 道格仔细一看，就发现正前方蛛网后好像有一只庞大的怪物身影。 像是一座山那么大的蜘蛛？ 道格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不敢大口的呼吸，因为这处空间都是蛛网，他都觉得自己呼吸的空气都经过无数蛛网的过滤，染着一股子奇怪的腥味…… 可那个恐怖的身影却让他感到窒息，逼得他不得不用力的喘气。 “虫……虫圣？” 没错，道格想起了深渊之主的虫圣们。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被虫圣的毒雾和巨大肢触追杀的可怕经历。 虽然当年那只虫圣只是刚刚诞生在现实的“年轻虫”，五阶的实力连身旁的蜘蛛王女都比不过。 但那些家伙给道格留下的心理阴影却无比深刻。 “没错，虫圣。” 蜘蛛王女朝狗腿子点头，对他能够认出虫圣表达了赞许。 实际上，他们面前的真的是一头虫圣…… 被称为“萝丝幽灵”的蛛型虫圣，守网者Ω。 “如果你认为我们会遭遇阻碍，那我们可以请守网者大人同行……” 蜘蛛女说话的时候，道格已经看见那头巨影微微动了起来。 数不清的小蜘蛛从它的身下跌落，成山成海，宛若狂潮一般涌向了这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 道格很没骨气的发出了尖叫，他还来不及逃跑，就被无穷无尽的蜘蛛直接淹没了。 …… 六阶的虫圣，跟六阶的蜘蛛使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这种差距好比小真祖克里斯提雅和六阶的厄利叶伯爵。 前者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把后者的脑袋摘下来…… 虫圣这类的存在，原本就是深渊中的诸神宠儿。 它们天生就是深渊网络中除了神明之外最为崇高的节点，相当于深渊世界中的一位位帝王。 正常来说，虫圣是可以成长到七阶的。 但那些真正强大的长者级虫圣本体都被束缚在了深渊界，想要进入凡世就必须重新培育新的躯壳，例如深渊之主召唤的那三头。 唯有戴维用血色深渊捏出来的虫圣属于论外…… 而萝丝塔莉亚雪藏的守网者，显然比深渊之主那三头更加强大，甚至已经隐约摸到了七阶的边缘。 这无疑就是道格最想要的那种保镖了。 “啊啊啊哇哇啊啊哇哇……” 哇哇怪叫的道格被人从蛛网通道中扔出来时，依然闭着眼在地上不断打滚，像是在使劲摆脱身上的虫子。 不过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蜘蛛，也没有别的什么虫子。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耳边还传来了轰隆隆的瀑布响声。 “咦？” 道格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身处一座血色瀑布背后的洞穴中。 “嘿嘿……”他讪笑一声，爬起身拍了拍了自己的黑礼服，刚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扭头就看见两个人影在身旁盯着他。 一个是那个浑身黑甲的蜘蛛女，另一个就有些奇怪了。 她通体都如同半透明的水晶，只能透过光线折射看见她的体态轮廓。 其体表好像穿着和蜘蛛王女类似的蜘蛛铠甲，后背上还收拢着远超八根的蜘蛛肢触，其下还拖着数不清的细长、透明触手，如同散开的裙摆一样。 道格觉得这家伙有些眼熟，转念就明白过来。 这就是守网者变化出来的人形模样。 这头虫圣就是行走在现实之外的幽灵，处于现实中时自然不需要维持庞大且臃肿的体态。 悄悄捏了自己大腿一下的道格强行憋住了尖叫的冲动。 他僵着脖子扭开头，不去看虫圣，转而朝蜘蛛王女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血暮王庭圣都地下某处，靠近血暮堡的地方。” 蜘蛛女很干脆的回答。 道格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正好，你还记得之前那些破碎教么？我们还得找他们一趟。” …… 保镖这种东西，道格是永远不会嫌多的。 非要说的话，咱们道格也算是半个破碎教徒呢。 虽然他之前被戴维抓来坑了莱利一把，但破碎教的人其实并不知道这回事。 所以洛莉说他可以随意自己找帮手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破碎教。 道格可是知道的——少爷在破碎教还留下了一颗非常有用的棋子。 …… 不一会儿后，道格就在守网者和蜘蛛女的带领下找到了破碎教的新据点。 戴维归还圣女露娜给破碎圣仆的时候，就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根带有神性的丝线。 这种情况下守网者想要找到露娜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所以道格他们甚至无视了破碎教设下的外围防御仪式，直接就从蜘蛛网道进入了圣女露娜所在的地下洞窟。 当戴着蜘蛛网纹面具的道格走出网道时，正在跪地祈祷的露娜被吓得原地蹦起。 她第一时间就发动了二阶仪式，召唤出了属于自己的“憎恨魔影”。 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没有脑袋的幽灵魅魇，胸口的部位还是被挖空的，里头悬浮着一颗大大的黑色眼球。 那颗呢喃着神秘低语的眼球直接向道格释放了精神攻击！ 可怜的道格根本没有躲闪的反应。 幸好他还有保镖…… 噌！ 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露娜的憎恨魔影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哀嚎着消散。 只需一刀，就算是能量灵体都无法幸免的攻击，从规则层面斩断了魅魇的召唤仪式。 蜘蛛女走出网道，收起黑刀抱手盯着惊愕的露娜。 “咳咳……” 有惊无险的道格扯了扯脖子上的衣领，朝地上的圣女说道：“这位小姐，请聆听我的诉求，我为【影树】而来。” 话音刚落，圣女露娜的眼神就变得空洞了下去。 她的瞳孔中出现了一棵阴影巨树的影子，虽是黑色，却熠熠生辉…… 第841章 谜团仪式 被戴维送破碎教的圣女露娜，早就不是原本的那个圣女了。 她的肉身被复活，灵魂也被重新扔进肉体，可天知道戴维在其中做了多少手脚？ 没有人能比戴维更深入的了解过破碎教的圣女。 他两个孩子的妈到现在都是圣女！ 所以戴维只需要保证一点——破碎之神只要还认露娜是圣女，破碎教就无法怀疑这个“露娜”的真实性。 最重要的是，就连露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戴维做了什么。 就算是那些破碎圣仆们也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倒是很了解自家少爷的道格很幸运的猜到了“激活”圣女灵魂中某个开关的方式。 说来也简单：他只是全心全意的在心中朝影树祈祷，并且把这份信仰展示给了对方。 然后圣女露娜就立马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朝道格他们伸出手掌，语气平静的说道：“影树与你同在……” 道格迟疑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掌，与圣女握了一下手。 露娜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她“啪”的一声把道格的爪子打掉，又说道：“吾主的指示为何？” 原来人家不是想跟自己握手啊…… 道格缩了缩脖子，心里暗骂这些影树教的新信徒不懂千肢神教导的礼仪，同时眼睛滴溜溜一转，立马竖起手指说道： “哦！你稍等。” 他从口袋里翻找出了那个破碎教的密契卷轴，举到露娜面前郑重的说： “虽然伟大的无名之影没有向你发出指示，但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以及你们与黑暗之神进行交易……听着，现在我需要你提前发动破碎教的计划，帮助我潜入血暮王庭的中心地带！” 露娜用无神的双眼看着那个卷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点头。 “如你所愿……” …… 洛莉和杜杜丽讨论纱幔师的时候，道格也在一旁听了个大概。 如果公主殿下的猜测没有错的话，血暮王庭的那个所谓神降祭典其实早就已经被纱幔师们掌控了。 破碎教、莱利甚至是黑暗之神都被那帮家伙蒙在鼓里。 他们四方合作对付无名之影时，都认为纱幔师也和己方一样，只是想要在神降祭典中分一杯羹的势力而已。 在获得仪式密契后，戴维就明白了神降祭典的本质。 那原本是一个召唤血神降世的超大规模仪式，在亲王之子爱德华的计划中，需要献祭的生命甚至囊括了整个圣都的所有奴隶…… 讽刺的是，现在看来，这场祭典似乎成了一个连环笑话。 戴维从很久以前就从克里斯提雅那里得知，渴血大帝本就不是血神的盲信徒。 所以这场祭典就成了渴血大帝准备盗取神性的仪式。 而血暮亲王现在又成了纱幔师？ 这意味着纱幔师也在暗戳戳的等着背刺渴血大帝？ 道格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感觉既混乱又好笑…… 更好笑的是，破碎教和莱利这些外来者竟然还想着去背刺前面的三方。 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他们在纱幔师们的眼里不就是小丑么。 破碎教那帮傻子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图谋早已暴露…… 所以道格断定，当了一回小丑的破碎教注定无法在真正的神降仪式中夺得好处。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利用破碎教做的准备，来个反其道而行之，给纱幔师一个出乎意料的打击？ 咱们掀桌子不玩了，玉石俱焚！ 这就是道格想出来的粗暴计划。 拉上破碎教在圣都的最强战力，共计五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圣仆，再加上萝丝塔莉亚的手下，直接从地下给血暮堡打穿！ 要知道，道格他们和戴维有个本质上的不同点。 无名之影戴维·弗兰克，则是所有人都畏惧的存在。 他需要收敛自己，隐藏力量，才能抓到猎物，于无声中达到自己的目标。 道格他们却不同——他们是弱者。 弱者，自然需要张牙舞爪的武装自己，全力以赴的发出咆哮。 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敌人会被吓走，只会担心自己力量不足，被敌人反过来碾成碎片。 戴维需要用缜密的大网来捕捉四处躲避的敌人，而道格则需要足以引发混乱的力量来火中取栗。 所以他这个胆小的家伙，才会在短时间内想出了这么一个硬来的办法。 反正送死的又不是自己…… 可就算如此，这猥琐的家伙也觉得还不够保险。 所以他在开始搞事之前，又把自己这段时间收集的材料都搬了出来，就在地下的洞窟里准备进行晋升仪式。 只要能成功晋升二阶，多点手段那就是多一份逃命的本事啊。 不得不说，厄运见到这个释放了自己的狗腿子第一眼，就从本质上看透了他这个人。 这一眼，也把道格丢进了梦境轮回中，被祂上下左右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百遍。 所以祂赐给道格的“谜团仪式”，就像是在为他量身订做的一样，充满了一种猥琐的味道。 道格在冥灯城苏醒时，自认为自己是从轮回中学到了这份刻入了灵魂深处的仪式，戴维当时也抽空研究了一下。 谜团仪式包含了一到七阶的完整晋升道途，由下至上分别为“降智”，“风筝”，“猜谜”，“死角”，“混沌理论”，“灵光一闪”…… 以及最后七阶的仪式“轮回”。 道格此时晋升到二阶，就能施展那个名为“风筝”的仪式。 这个名字听着有些抽象，不过它的实际作用很简单——其实就是逃跑。 一个能够制造“完美逃跑路线”的奇特仪式能力，最适合的就是道格这种家伙，也正好十分适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所以他还十分感慨：“本大爷真的太幸运啦……” 更“幸运”的还在后头。 道格把用于晋升的材料一一摆好：蜘蛛腿、血食者的腿、某种骨头腿、一丛兔脚花、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腿…… 然后又画好了仪式法阵，充满期待的走了上去。 就在他发动仪式的瞬间，某种白色的闪光突然从他体内爆发，瞬间笼罩了晋升仪式！ 霎时间，这个仪式就脱离了道格的掌控。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法阵上不断闪烁凝聚的白色怪圈，眼睛都成了像是蚊香一样白色螺旋。 远超二阶仪式的神秘力量从一层层光圈中汇聚到他的体内！ 诡异的是，这个过程中的道格竟然感觉不到神秘之海的波动，也没有得到丝毫来自那片伟大海洋的恩赐。 没有生命能量，没有灵能，只有无穷无尽的闪烁白光！！！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啊！！！我要被闪死啦啦啦啦……” 轰！ 石窟中炸出一声闷响。 听到里面的动静似乎不对，等在石门外的蜘蛛女还以为里头的家伙瞎逼进行仪式把自己炸死了。 推门一看，却见到道格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有些呆呆的看着这边。 蜘蛛女歪了歪脖子，问道：“你……失败了？” 作为六阶的神秘生物，蜘蛛王女对神秘波动非常敏感，她可没见过晋升仪式中连灵能波动都没有的。 再看此时的道格，他还是那个鬼样，体内生命力波动和灵能波动比一个普通的凡人没强多少。 要不是伟大的黑暗之神之前指明了这家伙是重要的“引路者”，蜘蛛女早就一口毒气把他吹死了。 不过道格的神色却显得很奇怪，一点都不像是仪式失败的样子。 “额，我……好像……成功了……成功了吗？” 他很不确定。 要说失败嘛，他好像又能使用二阶仪式能力了。 而且奇怪的是，不仅是二阶，他甚至感觉自己能用出三阶、四阶、甚至五阶六阶的仪式…… 可要说成功嘛，他又没有获得更多的灵能。 没有灵能你让我怎么使用那些更高阶的仪式嘛！？ 第842章 这就是我的潜入路线！ 道格自己都傻了。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超凡者会遇到这种情况的。 晋升仪式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怎么就会有这种不上不下的奇怪情况出现呢？ 道格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搞了一场假的晋升仪式。 那种感觉就像是，人家只是给你体验体验意思一下，到头来，给到你的东西实际上都不是你自己的…… 不过道格并没有死心。 他很小心的抬起手，眯着眼睛搓了搓手指，试图激发二阶仪式能力“风筝。” 奇特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之间闪过了一道极快的白光，如同瞬闪即灭的星辰，又如绽放的白色火花。 混沌灵光的一闪…… “刺啦”的一声！ 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灵能波动竟然迸发而出，直接注入了他的仪式之中。 那根属于“风筝”的透明丝线显现在道格的指尖，牵引着他的手指，在空间中画出了一条别人看不到的奇特轨迹…… “真成功了！” 道格喜笑颜开的蹦了一下，差点就情不自禁的给了蜘蛛女一个熊抱。 还好他在看见对方手掌按住腰间刀柄的瞬间，就止住了自己的行为…… …… 血暮堡中心的一座通红的厅堂中。 血暮亲王之子，王庭实际的掌权者，地位崇高的爱德华殿下就站在大厅中央。 他身穿着一套雪白的贵族礼服，身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衣领和肩膀上别着一些亮丽的黄金饰品。 此时他正微微探头，看着身前那个冒着红光的血池。 这个大厅就被称为“血池厅”，其中的血池作用很丰富，也相当于是血食者贵族们施展各种仪式的重要祭台。 不过爱德华面前的血池中没有别的祭品，只有另一个六阶的血食者伯爵，厄利叶。 血水支撑着厄利叶的身躯，令她漂浮在血池中央表面。 血池下翻涌的血水如同沸腾的热油，不断涌上来的血爪一刻不停的撕扯着厄利叶的体表，将她折磨得皮开肉绽。 每一只血爪发动攻击时，还会燃起汹涌的血焰，不但炙烤着女伯爵的肉体，同时还炙烤着她的灵魂。 这种痛苦，就如同血咒蚀骨一般，足以令任何高傲的长生种贵族生不如死。 可厄利叶却不会因为这种折磨死去。 血池会不断修复她的肉体，来自大圣杯的血焰波动在炙烤她的同时，也会修补她的灵魂，甚至能让她保持着清醒。 因为爱德华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折磨这位女伯爵。 他没有这种无聊的恶趣味。 一直以来，爱德华都自认为自己是一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血食者。 他之所以如此对待厄利叶而不直接杀死她，只是因为想要透过这位女伯爵挖掘出那位恐怖阴影的秘密而已。 实话说，爱德华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母亲”血暮亲王到底在跟什么恐怖的东西博弈。 那些事情连他这个亲王之子都没有资格介入。 他只能透过些许线索，推测出厄利叶背后的存在似乎与黑暗之神有关。 现在他就要更进一步的搞清楚这一点——这也是血暮亲王尤利安娜给他下的命令。 让厄利叶开口…… 可爱德华无奈的是，这位女伯爵无论被如何折磨，竟然都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 这种坚韧的毅力，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些养尊处优的血食者贵族身上。 所以爱德华真的是越来越欣赏伯爵了。 殊不知，厄利叶那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她无数次的想要向爱德华袒露心声，甚至想要举着个大喇叭在爱德华耳边把戴维在圣都的所有秘密布置全部喊出来。 可她却只能咬紧牙关，忍受着令人发疯的折磨，甚至连一丝痛吼都无法发出！ 因为她的灵魂被萝丝塔莉亚的蛛网给封住了。 除了灵魂，还有声线、肢体、眼神乃至思维波动等……一切可以用于传达信息的方式，都被黑暗之神的那张网给过滤、封印、剥夺！ 戴维·弗兰克似乎提前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脚。 只要他出现了意外，厄利叶身上的蛛网封印就会自行爆发。 这么一来，就连血暮亲王都没法在厄利叶身上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除非他们能够找到办法破解一位接近九阶的神明所设下的禁制……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随后这种水磨功夫就被交到了爱德华的手上。 亲王之子挑着眉，看了血池中的女伯爵好一会儿，最后也失去了兴致，准备转身离开。 看样子是要折磨她个几百年来等她开口了。 无所谓，长生种有的是时间，水滴石穿他都能等得起…… 就在这时，刚转身的爱德华却猛地感觉到堡垒一震！ 轰隆隆…… 远处似乎发生了某种爆炸，以及一些沉闷到极点的碰撞声。 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 血暮亲王的堡垒从来都是安静的，这里不会举行什么贵族宴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喧嚣。 所以爱德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攻击堡垒。 他皱起眉，脚步抬起，整个人加速成了一道血影，如同这一股赤色的狂风般刮出了血池厅。 就在他前往堡垒外层的路上，已经有高阶血巫向他发出了沟通的波动。 “殿下，有入侵者……” “什么入侵者？怎么回事？” “是一尊虫圣。” “……” 急速移动中的爱德华猛地顿住身形，由一道血影变回身穿白色的形象。 虫圣？ 为什么会直接出现在这里…… 那些深渊的家伙，已经能够肆无忌惮的突破圣都的防御仪式了吗？ 爱德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皮骤然一跳。 与此同时，他所在的走廊上方就发生了恐怖的爆炸。 “来了！” 灵能绽放的冲击将墙体掀起了肉眼可见的“波浪”，堡垒那坚固的天顶更是在巨力的挤压下“咔咔咔”的破裂！ 爱德华猛地抬头，就见一对恐怖的刀足竟然刺破了天穹，像是开罐头一样硬生生撕开了上层的壁垒…… 那水晶般的半透明身躯，锋利如刀却又庞然如山的肢节，闪烁着诡异磷光的浓郁白色毒雾…… 虫圣，守网者！ 如果此时站在血暮堡正面的宏伟血瀑之下，就能清晰的看见守网者那巨大的虚幻身躯正骑在堡垒的上方，正在用大量尖锐的刀足往下猛刺！ 那不断逸散着腐蚀性毒雾的身体似乎比整个血暮堡还要巨大…… 目睹这一幕的血食者们都惊呆了。 自行触发的血咒反击仪式已经成了一束束交织在圣都上空的红色火线。 可那些血咒扎在巨大的守网者身上却连它的壳都打不破！ 就算是燃烧着血焰的大型骨刺和更加重型的惩罚者大炮都无法撼动虫圣分毫。 那些大炮的口径甚至还比不上虫圣背上的一根硬毛…… 下一刻，血暮堡内外的所有血食者都听到了天崩般的撕裂声！ 守网者的尖锐肢触刺入堡垒，正面与其中的高阶存在硬碰了一下！ 可怕的大战就此爆发。 无数蜘蛛怪如雨落下，密密麻麻的血食者战士从堡垒中冲出，血雾与毒雾互相挤压，利爪与毒牙让鲜血绽放，又迅速让血花凋零…… 突如其来的战斗令所有围绕血暮堡的堡垒都措手不及。 除了少部分防御仪式外，圣都中的其他贵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而在那天崩地裂的战场之下，还有一小队人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突破堡垒的层层防御。 他们势如破竹，就像离弦利箭，就像无双的刀锋！ 头戴蜘蛛面具隐藏面目的道格手里牵着“风筝”的丝线，一边追着前方挖地前进的蜘蛛使徒，嘴里一边兴奋的大喊。 “没错！就是这个方向，就是这个路线！挖！继续挖，死命的挖！前方两层防御阵法间还有一条缝隙，不用管！直接挖就对啦，哈哈哈哈……” 没有人知道道格这老鼠一样的猥琐家伙到底是怎么找到血暮堡的防御漏洞的。 反正在这狗腿子的指引下，血暮亲王的堡垒竟然就好像四处漏风的筛子一样，根本没有东西能挡在道格的前方！ 如果把道格的潜入路线广阔的血暮堡地图上画出来，就能发现那线条的尽头，就是关押厄利叶伯爵的血池厅…… 第843章 直达目标 与道格在一起的蜘蛛使徒不仅是蜘蛛王女这么一位。 如果说蜘蛛女更擅长进行战斗，那么其他那些长得半人半蜘蛛的怪物使徒就显得更加擅长挖地了。 它们按照道格的指引挖掘，挖土的办法也完全超出了常理。 只需用肢触轻轻一点地面，泥土和砖石就会自行退开，就好像那里原本就存在一条通道一样。 所以道格几乎是一路疾奔，才能跟得上蜘蛛们的挖掘速度。 然而这条用仪式能力指出来的道路也并非真的毫无阻碍。 当他们突破地下壁垒，进入堡垒内部的走廊中时，就撞上了堡垒中的高阶血巫。 虽然堡垒上层发生了恐怖的战斗，但这部分血巫还很尽忠职守的维持着防御仪式。 道格的“风筝”仪式能够追索的现实因果还是有些片面，导致他没能提前察觉流动的威胁从而进行规避。 实际上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太会用这种新得到的仪式能力。 这种时候，身边带着的“保镖”自然就派上用场了…… …… 破碎教的圣女露娜被操控后，道格他们就借着圣女的名义邀请了五位破碎圣仆加入行动。 对此，圣仆们原本是拒绝的。 可圣女却拿出了与黑暗之神的契约，强行逼迫圣仆们的出手。 理由很简单：破碎教想要接回另一位圣女，就必须配合黑暗之神完成神降祭典，所以哪怕现在黑暗之神需要提前动手，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干。 所以现在那些身穿焦黑瘦长铠甲的破碎圣仆，就迈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形如鬼魅般跟在蜘蛛使徒们的后方不远。 他们的脚步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变化，那种“哒、哒、哒……”的节奏始终如一，如果你看见他们的速度加快，或许就会发现他们在迈出大到夸张且诡异的步距…… 就如此刻，当道格看见走廊中的那些漂浮的高瘦血巫时，身后的破碎圣仆就迈着离谱的大步，直接从他头顶踩高跷似的跨了过去！ 古老的大剑轰的一声将为首的血巫身体洞穿，直钉在墙上。 血食者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破碎圣仆就已经贴到了它们面前。 长臂握剑横扫，墙壁被横向破开一道深痕，包括血巫在内的全部血食者被一剑斩断！ 可出现的血食者并不只有这些。 越是靠近血池厅，四五阶的血巫和高阶血食者战士也越来越多。 它们从走廊的另一边涌出，狂奔的时候就恢复了自身狰狞的战斗形态，血铠披身，骨刺与骨刀从手臂上弹出，利爪钩住墙壁，爬上天花板等高处跃下，直扑破碎圣仆！ 血腥的战斗在走廊中爆发，圣仆那些经过不知道多少岁月洗礼的利刃如同锋利的斩骨刀，横扫怪群的同时，也让走廊充斥着令人牙酸的骨肉爆裂之声…… 不用说，咱们的道格对这种战斗是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他早就牵着自己的“风筝线”逃跑了。 挖地的蜘蛛使徒和跟着道格的蜘蛛王女同样也没有加入战斗，她们和道格一样，只关心自家神的下落。 反正那些破碎圣仆在普通血食者面前简直就是虎入羊群般的存在。 五位骑士挥舞手中利刃在怪群中肆意砍杀，他们守着通往另一个大厅的走廊，血食者是来多少杀多少！ 直到那些真正强大的传奇级血食者贵族骑士出现，那条长廊已经是血流成河。 这也正好创造了一个更利于高阶血食者的战斗环境。 汹涌的血河突然翻涌，将骑士们冲入了一个开阔无比的大厅，更多的血水从大厅四面八方的通道涌入，眨眼后就将厅堂变成了一个被血水浸满的血库。 五位破碎圣仆们同时被鲜红的血水淹没，沉入水底的同时，还被数量不明的血中恶兽疯狂袭击。 哪怕破碎圣仆的朝圣体不惧怕血咒焚身，他们却根本无法砍中那些在血海中千变万化的飞升血食者…… …… 另一边，一路狂奔的道格此时已经抵达了那个赤红色的大厅。 蜘蛛王女很轻松的就破开了大门处的鲜血壁垒，躲在她身后进入大厅的道格立刻就看见了前方血池中漂浮的人影。 “找到了！” 道格认出了血食者女伯爵。 厄利叶此时的惨状让道格都有些脊背发凉，不过他没有浪费时间，第一时间就冲到血池边大声质问。 “告诉我！告诉我少爷的下落！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厄利叶却只能用快要断气似的声音发出呢喃：“救……我……” “告诉我少爷遭遇了什么我就救你！快点！”道格大声喝道。 “主人……被……血暮亲王……我感觉到……光明教会的……仪式波动……” 厄利叶的话断断续续，还跟蚊子一样，道格都有些听不清。 “什么？你大声点啊！！！” 他还想让厄利叶再说一遍，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身旁的蜘蛛女抓住。 回头看去，就见蜘蛛女正在神色凝重的抿着嘴。 “我感觉到了……某个曾经见过的气息……” 道格急问：“啥气息？” “是那个纱幔师……我曾在巨树森林见过，一场特殊的交易，那个人在交易中出现过……” “啥玩意儿？”道格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很强……她来了……” 随着蜘蛛女话音落下，道格立刻感觉到一种源自心灵的恐惧与压迫感降临到头顶。 与此同时，整个血暮堡都震动了起来。 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苏醒了。 不过道格的反应也快到极致，他一巴掌扇到自己的脸上，掌心的“降智”仪式直接对自己发动，一下子就覆盖了他的恐惧反应。 和戴维不同，道格从人生经历中学到的一个最重要的道理，不是对知识的追逐，而是——只要我足够无知，就能足够安全！ 所以他早就研究出了一种利用“降智”仪式来屏蔽自身感知的绝活，而这种招式他也已经在戴维和那些神孽的身边得到了足够的验证。 此时的道格就轻松的无视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蜘蛛女还僵在原地，他就已经抽走了对方腰间的黑刀，一刀就把血池中的厄利叶的头砍了下来，然后抱着那颗脑袋转身就跑！ 可怜的厄利叶终于落得了跟血食者阿什顿一样的下场——只剩个头了。 不过厄利叶现在反而很感谢道格。 因为她终于不用再承受折磨了…… 第844章 血暮·尤利安娜 就在道格抱着任务目标的脑袋向着另一个方向夺路而逃时，他们来时那条路上，原本被血水淹没的大厅此时已经“退潮”了。 令人意外的是，那五位原本被无数血兽压制的破碎圣仆竟然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 不仅如此，他们的身材好像还变得更加高大，更加健硕了许多。 就像是原本早已干枯了千年的老尸吸饱了血，又重新膨胀了起来一样…… 而那几个同为六阶的血食者骑士，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滩滩不成形的血水。 破碎圣仆们再次展现了他们强大到不可理喻的战斗力。 起初，血食者骑士还能在血海中不断吞噬吸收对方的生命能量，同时还用恐怖的夺能血爪削弱着破碎圣仆的防御，撕破他们的铠甲，刺穿他们的身体。 但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幻想。 如果是戴维那些能够直观看见破碎圣仆生命力数量的存在，就能发现这些古老的骑士生命力其实都强得可怕。 其六阶的本体身躯蕴含着与六阶血食者不相上下的千万级生命能量。 更离谱的是，他们身上的铠甲也蕴藏着可怕的生命力，每一块甲片都是数百万生命能量！ 以如此生命力堆砌起来的圣仆，每一个具备无比强悍的生命力，简直就是一座座移动的活体堡垒，和那些吸满了能量的血食者骑士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正因为如此，血食者骑士们每每感觉自己能把对方吸干，却发现自己只是拆掉了对方的一片残甲…… 最恐怖的是，当血食者们终于快要突破骑士的全部防御，即将把对方融化成血能时，却发现自己的利爪竟然怎么都无法划开圣仆们的皮！ 之前蜘蛛王女在和破碎圣仆们战斗时就已经发现，这些家伙具备一个类似神眷的规则特性。 越是受到攻击，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坚硬；越是持续战斗，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强…… 血食者已经对圣仆展开了太多次的进攻，以至于到了现在，它们的爪子已经再也无法伤害到敌人的身体了！ 不仅如此，那些铠甲残破的破碎圣仆竟然还开始反向吸收血食者的血能，从而不断修复自身的铠甲…… 如果戴维能看见这一幕，就会想起一件他曾经使用过的禁忌物，那对双阶的靴子——铁浮屠。 准确来说，铁浮屠就是一件从死去的圣仆身上摘下来的铠甲演变而成的邪物。 圣仆自己的铠甲虽然没有铁浮屠那么邪异，但它们在吸收能量方面同样不会输给血食者。 如此一来，满大厅的鲜血很快就被迅速抽干，圣仆的反击也异样凌厉，厚重古朴的利刃比之前更具杀伤力，连能量化的血食者都能砍出原型。 双方的速度在没有血海的限制下都达到了极致。 几秒钟之内就发生了无数次的碰撞，利刃划过空间，将支撑大厅的石柱也全部斩断。 最后，战斗以十位以上的血食者骑士被斩成血沫结束。 拄着大剑的圣仆们浑身染着鲜血，静立原地，抬头看向大厅的穹顶。 此时他们也正好感应到了那位强大存在的苏醒…… 而且来得很快。 没有给破碎圣仆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袭红色的长裙就出现在了大厅中央的天花板上。 她就这么倒立着站在那里，好像世间的重力规则都因她而倒转了一样。 血暮亲王，尤利安娜。 第一位破碎圣仆拔起大剑，准备直接将手中的武器甩向天花板的敌人。 可他根本来不及动作，整个人就“轰隆”一声趴倒在地。 大厅震了一下。 一只优雅的高跟鞋轻轻踩在脸贴地的圣仆脑袋上，好像没有用力，又好像很随意的往下摁了一下。 啪…… 破碎圣仆的脑袋连带着那焦黑的头盔一起爆了开来。 其他破碎圣仆对视一眼，顿时迈动大步，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分开逃离！ 众神的骑士，竟然在遇到敌人后第一时间逃跑。 这是何等的耻辱…… 可圣仆们却无可奈何。 血暮亲王的实力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对付的范畴，甚至已经隐隐超越了现实规则的极限。 别看血暮亲王在戴维面前连一招都挡不住，眨眼就要被分尸。 可她对所有未超脱凡世的存在来说同样也是一座难以仰视的高峰。 非要比较的话，此时这个状态的血暮亲王就和在死狱中得到再次进化的克里斯提雅相差无几。 哪怕是进入死狱之前的戴维来，不用神尸之手都不一定能干得过她…… 这种情况下，圣仆们只能仗着强大的抗揍能力，以蛮横的方式撞穿堡垒的内壁逃跑。 如若亲王只能追击其中一到两个圣仆，剩余的人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血暮亲王的恐怖。 圣仆们移动的脚步虽然也很诡异，但在完全掌握了能量规则的尤利安娜面前，他们是一步都迈不出去。 力的作用被修改了，无论如何跑，都只会在原地踏步…… 尤利安娜随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黑发，手指划过的方向便延伸出了一根红色的丝线，无声无息的切碎了四个破碎圣仆的身体。 只要攻击足够强大，破碎之神赐予圣仆的自适应成长规则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说起来，这招还是尤利安娜不自觉的从戴维那里学来的。 能够将她秒杀的手段，还是给她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轻松干掉五个破碎圣仆的亲王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她抬起红色的高跟鞋，拖着红色的华丽长裙，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堡垒的上层区域。 发生在上层的战斗其实更加的激烈。 数量庞大的蜘蛛入侵者和驻守堡垒的高阶血食者双方仅仅厮杀了几分钟，就出现了死伤无数的情况。 就连生命力比任何黑暗生物都更加顽强的血食者都是如此。 究其原因，完全是因为在场最强大的爱德华根本不是虫圣守网者的对手…… 守网者肚子下喷出的毒雾直接就杀死了成片的血食者战士，那些毒雾凝固后还会化作带有恐怖腐蚀性的蛛网，被网沾到的生物哪怕生命力再强也会在几分钟内被毒杀。 虫圣亲自释放的毒素更是已经有了几分神明化身的风采，“灭星之吻”咬谁谁死，连化作巨大血兽的爱德华都被毒得半身不遂…… 尤利安娜到场时，就正好看见亲王之子在愤怒的咆哮。 如同血色巨龙般的怪物承受不住虫圣的刀足重压，被一击打下，身体击穿了数十层后壁，甚至被狠狠的压进了土里。 爱德华不甘的哀嚎声响彻圣都天际。 血暮堡更是被破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就像是一条恐怖的深渊峡谷…… 尤利安娜站在“峡谷”尽头的残破楼层边缘，眼睛微微的眯起。 随后，红光爆闪。 圣都的天空上，亮起了血暮王庭最为耀眼的能量之卵。 那炽烈的能量与刺耳的声波宛若灭世的流星般笼罩地面，光芒扫射之下，所有蜘蛛都像是气球一样炸了个粉碎…… …… 血暮亲王尤利安娜大战虫圣守网者，并把对方的腿全部砍断的场面，道格是无缘欣赏了。 狗腿子抱着厄利叶的脑袋，只是一味的逃蹿。 他选择的路线还极其飘忽，就像是一只在狂风中摇摆的风筝。 就连他狂奔的脚步，都如同风筝一样，乘风而行，踏壁登空…… 道格已经开始熟悉自己的“风筝”仪式了。 他那真正的逃跑路线上没有遇到任何的敌人和阻碍，蜘蛛王女也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 没办法，血暮亲王的恐怖大家都能感受得到。 道格也只能向少爷祈祷，那只虫圣能够再撑久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在逃跑的路上已经不知不觉的发动了自己的另一个仪式能力。 四阶谜团仪式：“死角”。 这个能力能够让敌人形成一种可怕的思维死角，从而让敌人完全忽略掉某些事情。 正因为如此，血暮亲王才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狗腿子这帮小偷一样…… 与此同时，道格身上的另一个五阶的仪式也在自行发挥着作用。 “混沌理论”仪式，其本身就是一种对各种“巧合”的极致构成进行的再阐释。 道格的出现，给血暮堡带来了混乱，而这场混乱中，又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令人眼花缭乱的巧合。 如同一根钉子从匠人的手里掉落，最终导致了一个国家的灭亡。 这场混乱的战斗，也导致了一个记录着重要秘密的卷轴从密室中跌出，在震动中叮叮当当的滚到了裂隙里，最终巧之又巧的砸在了正在逃跑的道格头上。 狗腿子很愤怒的抓住了从自己额头上弹起的卷轴，心里暗骂这东西又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砸掉几根的同时，又顺手把它收了起来…… 此刻他还不知道，正是这一连串的巧合，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八个月中找到了打开那扇门的机会。 第845章 小接肢 当道格拉上一帮蜘蛛和破碎教的冤大头一起突袭血暮堡的时候，同在圣都中的洛莉也带人去了一个地方。 王庭的圣都非常大。 哪怕血暮堡的方向打得天昏地暗，毒雾与血能肆虐，处于圣都边缘的地区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如果站在巨型堡垒间的高架街道上，或许能隐约听见极远处传来类似烟火爆炸的闷声，若有若无。 不过洛莉此时已经进入了那座靠近城门的巨型堡垒之内。 她并非独自一人前来，其身后还跟着不少身披长袍遮掩面目的大妖精。 这些大妖精的长袍都是血食者贵族侍从的服饰，黑红相间，金花绣边……而她们的气息也完美模仿了血食者，足以骗过圣都中无处不在的血能感应仪式。 不过堡垒却十分特别——里面反而没有任何血食者。 这座堡垒原本属于一位王庭贵族，在二皇子莱利抵达圣都后，堡垒的主人就消失了。 不过此时莱利已死，堡垒内也只剩下那些跟着莱利进入圣都的部下。 他们出不去，也不敢出去。 别看堡垒外的上层街道安安静静，要知道那些血渠中随时都可以蹿出成百上千的血食者爪牙来消灭入侵者。 而且在爱德华的计划实施下，就连下层的奴隶数量也在日益减少，整个圣都逐渐陷入了一种无人敢打破的死寂。 如此一来，这座堡垒就成了血海中的孤岛。 直到洛莉这帮不速之客的到来…… …… 内外壁垒间的温室中下着拟真气候的暴雨，水晶穹顶下的云层甚至闪着雷光。 洛莉就是在那雷光闪烁的雨夜中走入堡垒内层的走廊。 窗外白光阵阵，大雨敲打着玻璃，轰隆隆的震响掩盖了她踩在厚地毯上的步伐。 室内没有点灯，昏暗的环境时不时被雷闪点亮。 这本来是一种十分阴森恐怖的场面，然而身处其中的“小公主”洛莉，却更像是从雨中闯入的恶灵。 她的影子非常狰狞，如同某种长着六臂的地狱恶魔，邪恶、扭曲、张牙舞爪，在地面斜斜的拉长，照至走廊的尽头…… 实际上，她本人比影子显得更加可怕。 此时的洛莉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其娇小的背脊上伸着两对巨大的手臂。 相比于她原来的黑白噩兆手臂，这种手臂更加粗大有力，如同野兽般长满了黑色的厚毛和虬结有力的夸张肌肉，上臂还长着一排倒生的锯齿，手掌堪比磨盘，五指仿佛能把钢铁捏碎…… 不要误会，这不是洛莉自己的手。 严格来说，这四根手臂都是她的最新研究成果。 洛莉在离开戴维身边的那段日子里一直跟着光头奎因那帮猎人，就是为了研究他们的“怪物”仪式。 那个晋升仪式从一阶的植入器官开始，就是一种培养特殊器官的过程。 而受到了这种仪式启发的洛莉，则想出了一种培养“外置战斗器官”的方法。 此时她身上的四根巨大化怪手就是她用噩兆手臂“抓握”住的特殊狂化器官——噩兆之手就是它们的臂骨。 这些怪物手臂每一根都比她的细腰还粗，每一根都能爆发出堪比五阶狂牙猎人“突变体”的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洛莉不怕这些手臂会失控反噬自身。 如果手臂承受不住激烈的战斗崩溃或者暴走，她可以直接切断噩兆手臂，把外置器官给甩掉！ 这种天才般的设计就算是戴维也赞不绝口。 只可惜，除非那些狂牙猎人也走上真实诅咒的仪式道途，否则奎因他们就算再眼红也学不来…… 洛莉自己做过测试，四根超越她自身位阶的怪物手臂都可以被奇特的噩兆手臂压制——至少能撑住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战斗。 这让她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六阶边缘的实力，堪比过去穿着黑骑士甲的时候。 此时，那四根手臂上还分别拖着四把特制的活体利齿大剑——这种异化武器本身就具备五阶的神秘性，上面那些可以四处扭动的利齿就如链锯一样无坚不摧。 可以说，洛莉公主已经成了一台非人的杀戮机器，甚至有点像戴维的小接肢版…… …… 很快，这些手臂就证明了自己的凶悍。 又一次闪光后，四五个藏匿在廊柱下的黑影突然闪出，手中短铳指向洛莉，同时利刃如闪电般刺来。 他们是留守在堡垒中的二皇子旧部，全都是四阶以上的大师级猎人！ 砰砰砰的激烈枪声爆发，那些猎人的血弹全部都被摆至身前的粗大怪物手臂挡下。 子弹在手臂上能打出一点点血花，却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急速靠近的两位猎人迎面听到呜呜风声，只见那些巨大手臂已经挥舞怪异大剑当头劈下。 猎人一个分出幻影，一个顶起无形的力场，想要进行攻防配合，却被那无以伦比的大力轰然击退，连手里的猎人弯刀都被砍崩一截。 迎接他们的是连绵不绝的斩击！ 那四根巨臂挥舞巨剑，就像是暴雨中的连环雷霆，轰轰轰轰的疯狂连劈，恐怖的攻击将走廊前方的空间笼罩，不给敌人任何躲闪的机会。 两位猎人开始时还“铛铛铛”的挡住几剑，但他们很快就被洛莉那不讲道理的不喘气连斩砍得没了脾气，连手臂都被生生砍断！ 轰、轰！ 两位猎人被横扫的巨剑拍进墙内，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后续的猎人这才放弃用枪，使用了强化自身的猎人之血后就冲上来拼命。 “那个怪物只有四阶，撑不了多久！为了莱利殿下！杀——！！！” 猎人发出狂吼，他的身体膨胀，皮肤变黑，魔化之血也开始沸腾，嘴巴和鼻孔都喷出蒸腾的热气。 可猎人的爆发在洛莉的怪物肢体面前依然不够看，任何冲上来的猎人都在四把交错乱斩、呼呼横扫的大剑重压下被生生砸成肉酱。 “铛铛铛”的可怕斩击声不绝于耳。 走廊中出现的猎人越来越多，每一个都悍不畏死——或许他们也早已心有死志。 洛莉的脚步丝毫不停，在大剑与手臂的掩护下不断前进，不一会儿后，整条长廊就已血流满地。 面对这样的“怪物”，哪怕莱利的部下清一色都是高阶猎人也显得有些不够看。 然而前面十几人的牺牲也在无形中将洛莉引导到了猎人布下的陷阱位置。 第846章 不是神 长廊被激烈战斗导致的坍塌堵住去路，洛莉只能用剑劈开侧面的大门绕路。 可她即将踏入那个看似空无一物的房间时，却站在原地不走了…… 她感觉不到高阶猎人布下的陷阱，但却感觉到了一种期待着她踏入陷阱的意念。 腰间挂着的妒怨号角和左手握住的渴望军旗都在微微发烫，就是在提醒着她前面有危险。 眼看陷阱已经被识破，藏在门后的猎人终于绝望的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他们掏出大口径血弹枪和爆炸性投掷物一股脑向着大门招呼，猛烈的火力甚至把走廊的墙壁都轰出了一个个大洞…… 碎石飞射，烟尘弥漫。 猎人们毫不畏惧的冲入烟中，开始依靠强大的神秘感知与敌人进行近身肉搏！ 那四根巨大手臂力量强大得可怕，敏捷性也是出人意料。 但洛莉本身的体型却较为纤细，导致那四根过于粗壮的手臂甚至很难反过来摸到她自己。 猎人们看出了这一畸形的弱点——只要突破手臂的外围攻击范围，进入手肘无法弯折的内侧，洛莉那些强大的“接肢”就会变成累赘！ 这个思路是没有错的。 只可惜，洛莉手上的东西却远比猎人们想象的危险。 当六阶禁忌物的波动逸散开来时，冲进烟雾中的猎人就感觉自己才是踏入了陷阱的猎物。 为首者还是一位从走廊那边爬起来再战的五阶猎人。 他的五阶钢铁之心仪式“致密灵体”和四阶能力“绝对坚固”让他能够在短时间内以无限灵能抵挡无数次强大攻击。 这位身经百战的强大猎人甚至将自身灵能凝聚得比刀锋还要锐利，“噌！”的一下就把洛莉的其中一根怪物手臂连根切下！ 可他在烟雾中却看到了一抹致命的金光。 洛莉手中的“渴望军旗”卷起来时就如那神秘巫师手中的法杖。 旗杆所指，五阶猎人仿佛听到了某种命令，陷入失神的同时，还自行解除了身上的仪式能力。 接着，他的胸口就被一把水晶长枪的枪口由下至上抵住。 嗡——！ 圣枪·水晶使者的小花轮在闪烁的光芒中飞速转动。 光芒从烟雾中爆射而出，炽热的流光向四面八方疯狂喷发，被光线射中的墙体瞬间被高能冲击洞穿，就连埋在墙中的仪式法阵都被全部破坏…… 冲入烟雾中的数个埋伏的猎人全部被圣枪打了个灰飞烟灭，唯独那位五阶猎人还剩下半截烧焦的身体。 “为……什么……” 他的面目完全焦黑，眼睛也被圣枪的光芒彻底蒸发。 可他仍在发出不甘的呢喃。 明明自己拥有最坚韧的心灵，明明自己还处在同伴设下的“秩序确立”仪式范围之内…… 就算是六阶禁忌物，也不应该如此简单的突破他的意志防御才对！ …… 洛莉站在那小半截尸体身前，背后的怪物手臂断口处伸出了一根黑色的噩兆手臂。 那缠着金丝的黑手诡异的伸长，将摔落在地的断裂怪手拾起、套住，然后又把它接回了断口处…… 听着那位猎人死前的最后疑问，洛莉只是默默的回想着，无名之影向自己展示过的那种能够突破六阶猎爵防御，一招把敌人轰杀的力量。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导师真的只教了她一遍。 她琢磨了很久，终于琢磨出了一点东西。 不管是自己的怪手接肢，还是她使用禁忌物的方式，都是将多种神秘知识融合贯通的表现。 时至今日，她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自身所追逐的知识。 …… 当洛莉杀到自己的目标地点时，她的那些手臂已经全部陷入了崩溃暴走的状态。 甩掉所有手臂的公主殿下推开莱利生前存放研究资料的书库大门，正好看见房中站着一位戴着眼镜，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猎人。 弗洛伊德没有要战斗的意思，他看着身穿染血黑袍的公主，神色淡然的朝她点了点头。 “想要什么，拿去就是了……” 洛莉大步走入，抬头四顾，嘴里轻哼：“那家伙从宝库中偷出来的东西本来就属于我，别说得我跟个强盗似的。” 弗洛伊德苦笑一声，垂下眼帘，注视着掌中的什么物品。 “没想到，真的是公主殿下您……既然是您出现在这里，二皇子殿下已经死了，对么？” “莱利死了，你想要替他报仇，也可以试试。”洛莉自顾自地的开始去搬书架上的卷宗，根本没有管弗洛伊德的意思。 “那还有什么意义呢……”弗洛伊德摇头，问：“公主殿下，可以帮我个忙吗？” “什么？”洛莉随口答了一句。 “请您杀了我。”医生很颓丧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我已经走不下去了。” “哦，那你也帮我个忙，把莱利生前准备实行的计划给我找出来。” 弗洛伊德呆了一下，然后才哭笑不得的伸手指了指那个放在角落的大箱子。 “那些仪式，都在里面了。” “很好，反正你也要死了，不介意再帮我把东西都搬走。” 洛莉搬起箱子，又用脚踢了踢另一个装有其他卷轴的木柜，眼神示意弗洛伊德起身干活。 医生眨了眨眼，深深叹了口气：“好……” 皇室的这两兄妹，都很懂得使唤人啊…… …… 半日后，红石堡内部。 从圣都中心逃回来的道格和完成了对莱利“遗产”扫荡工作的洛莉再次汇合。 被救回来的厄利叶像条死鱼一样，表示自己一定要逃离圣都，一个人就此躲去天涯海角，再也不掺和这里的破事。 可惜道格一句话就把她逼得只能继续乖乖合作。 “你以为戴维少爷死了？感受一下你体内的魔契，它还没有消失，少爷总会回来的，如果他回来后发现你跑了，你的下场一定会比少爷的敌人更加凄惨。” 猥琐的狗腿子让女伯爵哑口无言。 因为厄利叶确实还能感受到魔契。 无名之影虽然已经被困在了真理空洞中，但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戴维·弗兰克啊…… 如此一来，厄利叶只能把自己在血暮堡的所见都告诉了洛莉。 无名之影，是被血暮亲王和光明教会联手算计了。 她在那扇门外感受到了与整个王庭格格不入的神圣之力，其浩如烟海，深邃如渊，甚至直通神秘之海的底层，令人无法触摸…… 而认出了血暮亲王尤利安娜气息的蜘蛛王女，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她曾悄悄目睹过尤利安娜以纱幔师的身份与审判庭达成交易。 这证明了洛莉与杜杜丽推测的一切都十分接近真实——血暮亲王就是一位纱幔师！ 得出这个结论后，洛莉他们当时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红石堡。 幸亏她们反应足够迅速。 在王庭中央的蜘蛛大军被全灭，混乱也被彻底平复后，红石堡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腥红的雷霆与暗潮一同降下，将整座庞大的堡垒轰成了废墟。 恐怖的爆炸和能量冲击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洛莉她们逃出圣都城门都还没停歇。 …… 站在黑暗的荒原上，看着远处金光与血光交织的那座梦幻之城，洛莉拽着手里的卷轴，出神的沉思了良久。 道格这次突袭血暮堡，还额外带回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那份阴差阳错砸他头顶的卷轴，其实就记载着纱幔师针对无名之影和冥灯城的研究报告。 那里面甚至包含了一部分“登神仪式”的解析情报。 纱幔师们准备在神降祭典中发动那个残缺的登神仪式，从而达到某种逆向的效果。 不过这些对洛莉来说都不重要——真正令她失神的，是她从卷轴中分析出来的那个关于无名之影的真相。 原来，无名之影就是戴维·弗兰克。 他真的不是什么邪神…… 她的导师，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明白了一切后，公主殿下一个人站在荒原上发了一晚上的呆。 道格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捏紧了那个卷轴，双眼通红。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拯救你家‘少爷’了。” 她扭头看向道格，吸了吸鼻子，语气却无比坚定。 …… …… 八个月后。 黑暗大陆的天穹弥漫着百年不变的黑云。 而这一日，王庭圣都的天空，却被前所未有的血光点亮。 这血光一路向着南方的空旷平原蔓延，仿佛要在以天为画幕，地为画卷，画出一个无比巨大的仪式法阵。 血光蔓延的尽头，已经接近被裂谷分割的灵魂山…… 第847章 仪式启动 八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足够让一个人完成蜕变，创造属于自己的仪式； 足够让一个黑暗王朝完成准备，启动唤醒始祖的祭典； 足够让上百亿的生灵化作血水，成为那场仪式的祭品…… 在亲王之子爱德华不遗余力的推动下，血暮王庭的圣都真的在这段时间里完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洗”行动。 所有下层奴隶，包括巨型堡垒被贵族们圈养的奴隶都被扔进了血池。 哪怕那些贵族们有多不舍得自己亲自养大的小玩意儿，也被迫执行了爱德华的命令。 当然了，所谓的“所有”，并不包含那些脱离了圣都信仰控制的奴隶，其中就有一部分在影树教的影响下完成意志觉醒，偷偷摸摸逃跑的家伙。 由于影树教中本就有不少中招的血食者贵族，所以那些奴隶逃跑后，爱德华连发飙都不知道找谁去。 可爱德华的肃清行动仍然对圣都内部的影树教产生了非常大的打击。 幽影生物们再也顶不住压力，只能任由大部分温室中的影树枯萎倒塌，随后撤出了圣都。 长老会的血食者贵族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多的“内鬼”…… 在这些内鬼的暗中支持下，活跃在王庭各处领地的真正影树教才会如同星星之火般无法扑灭。 那些身披影树披风的奴隶一个个都成为了堪比怪物的猎人，点燃了一把又一把的叛乱之火，把王庭贵族们弄得焦头烂额。 可以说，血暮王庭对于圣都之外的疆土掌控力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只是爱德华依然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毅然启动了神降祭典。 这一夜，是血神之眼睁开的最佳时机。 整个圣都之下流淌的血河都沸腾了起来，其中冒出的赤色光芒将一座座金色的堡垒都染成了红色。 血液流动的声音成为了王庭的主旋律。 血河如同星球本身的血管，从地下喷涌而出，蔓向圣都南边的平原，遵循着仪式规则完成了那个巨大的法阵。 紧接着，王庭中心的血暮堡便缓缓“拔地而起”。 这不是一种形容，而是真正的从地面拔了起来…… 那座在八个月前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巨型堡垒如今仍然伤痕累累，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仪式的重要核心。 当圣都地下的血水在平原上喷涌时，血暮堡中心的血池厅也“轰！”的一声喷发出了一道直插天际的耀眼红光。 将庞大的血暮堡顶着升上半空的，就是这道血光召唤出来的恐怖巨物。 四根擎天支柱般的血肉巨腿支撑起那如同“鼎”一样的身体…… 其重步踏下，好像登梯一样轰隆隆的从地底爬出，将整座血暮堡承托而起，踩着圣都的城区蛮横的移动离去。 这巨物的步伐直接摧毁了下方的大量堡垒，圣都本身的各种坚固结构都无法阻挡它的前进。 最可怕的是，它的脚步踏过的所有地方都爆发式的出现了大量血肉结构，像是铺地毯一样迅速覆盖了地面上的一切。 血神的力量率先在圣都中蔓延开来。 那些忠于血神信仰的血食者们站在城中，仰视着数千米高的巨物迈步，全都发出了疯狂的赞颂之声。 伟大的血肉归一者啊！ 其为重生之神，血肉之母，血之主宰！ 其为鲜血圣杯，流淌着所有血食者灵魂的至高之物…… 其为至尊血神的胃袋！整个王庭之血汇聚的核心！伟大始祖渴血大帝沉睡的温床！ …… 戴维曾误认为所谓的“圣杯”真的是一个杯子之类的东西。 哪怕抽象一些，也应该是一个大一点的，装满血的杯子…… 不过他错了。 真正的鲜血大圣杯并不存在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实体。 非要说的话，整个圣都地下所流淌的亿万万吨鲜血，就是圣杯中的内容物。 如果非要让圣杯具象化，那就让血神的“胃袋”来代表那崇高之物。 而戴维一直没能找到的那位渴血大帝，就沉睡在圣杯的内部。 准确的说，渴血大帝就是圣杯中的血，再换个角度的说，渴血大帝也是流淌在圣都无数血渠中的鲜血本身…… 所以啊，戴维其实也算是在渴血大帝体内“四处遨游”过好几回了。 言归正传，想要召唤出这么一个东西，确实也需要血食者们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 它们在这数百年间辛苦“生产培育”的奴隶通通都成了祭品——某种程度上说，所有属于计划之外生产的生命都是为了今日而诞生。 除开大量生命外，还有成千上万的高阶血食者献出自己的血能…… 它们在圣都的各个地方，向着作为“渴血大帝血管”的血渠输送能量，这个过程看似毫无规律可言，但实际上整个仪式都需要十分精细的操作，确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血能的冲突与莫名其妙的污染，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如此重任，就放到了亲王之子爱德华的身上…… 此刻爱德华就站在缓缓移动的血暮堡之中，在一众高阶血巫的陪同下围绕着血池，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血池中那个代表着仪式能量汇聚的漩涡。 按道理，如此重要的工作本该由血暮亲王本人来亲自操作才对。 可就算是爱德华也有些不解，自己的母亲却对此不闻不问，示意由自己全权处理。 爱德华也没有多想。 反正血暮亲王早就已经对神降祭典的仪式设下了重重安全保险，对所有汇聚而来的能量都进行了万无一失的过滤。 再加上渴血大帝自身也会参与到这个过程中。 其超然的力量自会修正仪式中的瑕疵，爱德华要做的，只是尽量不要让伟大的渴血大帝失望而已。 不过亲王之子并不知道，他眼前的那个仪式其实根本就充满了纰漏，漏得比开裆裤还漏！ 可以说，此刻汇入仪式中的血能，就没有一丝丝是正常的。 …… 圣都南部的平原一侧，有破碎教徒站在高地边缘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的法阵红线逐渐向着灵魂山蔓延，一个个都沉默了。 按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躲在圣都城中，悄悄影响那个仪式，甚至主导其中的一部分才对。 不过现在他们都成了看客…… 站在众人之后的渡鸦大祭司根本懒得去看圣都的方向——这不代表他不在乎，他气得连手都抖个不停。 “我再问一遍……你们……你们真的把密契卖给了别人！？” 浑身裹着灰布的渡鸦大祭司咬牙切齿的朝身边的巡礼者问道。 “是、是的……大祭司……至少，至少我们真的换回了圣女殿下……” “啊啊啊啊啊！！！” 听到巡礼者结结巴巴的回答，渡鸦大祭司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教团在圣都准备了百年的计划，竟然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别人！ 你让他如何不愤怒？ 可他除了能如此干嚎，还能怎么办呢…… 看看不远处抱着自己痴傻妹妹的圣女露娜，如果他们不答应那些蜘蛛使徒，圣女或许真的会死给所有人看。 唉…… 幸好，那些蜘蛛使徒也算是信守承诺，他们送回来的圣女努拉虽然已经变成了痴呆的傻子，但人总归是回来了。 大祭司也只能庆幸，自己被关起来的时候，教团没有更进步的陷入深渊。 也多亏了那些空降圣都的圣仆们莫名其妙全部死绝，他才被人从地牢中放了出来。 “算了……” 心灰意冷的大祭司好不容易才憋住吐血的冲动，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他看不得自己的果实被别人摘取，一眼都看不得啊…… 第848章 还有搞事的！ 大难不死的渡鸦大祭司也是最近才被人从地牢中救出来。 可面对此时的场面，就算是狡猾奸诈的千魂人也无力回天。 不过渡鸦大祭司并不知道，其实他自己同样也被纱幔师们蒙在了鼓里。 破碎教的干扰仪式确实非常精妙。 他们在圣都地下打造了数万个奇特的小雕像。 当神降祭典开始时，这些小雕像被“神学者”施展了信仰伪装的小雕像就会加入祭典仪式的运作，有样学样的跟着其他血食者一起向血渠中注入一种灰色的“血液”。 先驱者大祭司多年来对血神信仰的研究所创造的信仰伪装，足以扰乱渴血大帝对这些灰色血液的辨别，从而让破碎教的力量渗透到仪式内部。 可问题是，这种手段能骗过渴血大帝，却骗不过身为纱幔师的血暮亲王尤利安娜…… 所以尤利安娜设下的那层“过滤”，其实就是用来针对破碎教的。 此刻血池中，那个正在旋转汇聚的血色漩涡中就能明显看见一部分灰色的“杂质”被挤压、隔绝在了漩涡的边缘，根本无法深入。 爱德华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还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暗暗的嘲弄某些愚蠢的敌人，以此舒缓自己的紧张。 不只是这些灰色的杂质，爱德华还透过血池中反照的景象，看见某个在黑暗平原上飞驰的小点点。 那同样也是某些打算螳臂挡车的可怜小虫子啊…… 顶着血暮堡的巨物此时已经跨步迈过了圣都南边的城墙，走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个巨大的血肉巨坑，和陷入大地一截的腥红沟壑。 它看似步伐很慢，实际上速度却并不慢。 只要作为仪式中心的血堡拖着“血管”抵达南部平原的法阵中心，仪式就完成了。 想到这里，爱德华轻轻挥手，将一片血雾洒向漩涡。 与此同时，被繁复的血河红线覆盖的黑啊平原上也掀起了一股股可怕的赤色龙卷。 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席卷大地的血色风暴，宛如神明向凡间降下的蔑视神罚！ 无数血食者战士从风暴中涌出，一半张开血翼，乘着赤色龙卷扑下，一半张牙舞爪的迈开利爪，朝着平原中心的那个孤零零的目标疾奔而去。 还有一部分高阶血巫甚至直接潜入了正在蔓延的血河中，以几乎瞬移的速度绕到了目标的侧面，转眼就形成了包围之势。 所有血食者战士的目标只有一个。 就是平原南边驾驭着巨兽狂奔的洛莉…… 一抹亮丽的金发被扎成了长马尾，在黑色的大地上迎着急速撞来的狂风起伏摆动，宛若金色的飞羽。 八个月过去，原本的公主殿下好像变得成熟干练了许多。 她身上那身来自戴维的松散黑袍也被改成了上下两截。 矫健的腰肢上是黑袍束胸，纤细的腰腹被缠紧，长袍的下摆也被撕成了腰带下的短摆，浑圆笔直的大腿被阴影般的黑纱裹实，让她看上去就如一抹黑色的倩影。 此时的公主殿下还骑在一只奇特的合成巨兽身上。 那怪物疾奔起来的速度比浩翔天际的巨龙都不遑多让——这东西其实也是公主殿下自己弄出来的“接肢”怪物之一。 它由一套特殊的外置器官培养、组合而成，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数米高的黑色巨狼，由洛莉身上的噩兆手臂刺入后背的脊椎位置进行连接控制。 可以说，就算是帝国中的自然之光仪式猎人看见弄出来的东西，也会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 洛莉可以说是用另一种畸形的方式做到了五阶自然仪式“创生”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她制造的这头“黑狼接肢”的战斗力甚至远超创生仪式的造物，例如速度这方面，任何五阶黑暗生物都比不上它！ 不过此时被叼在黑狼嘴下的狗腿子道格却还是嫌黑狼的速度不够快。 “殿下——！殿下！！！能不能让它飞起来啊！飞——啊——！咱们最好能飞起来！！！” 他被扯着衣服在半空中狂甩，颠簸中只能发出狼狈的嘶吼，好让自己的声音传入公主耳中。 可惜，洛莉就算听到了也没用。 黑狼不会飞，她还来不及给“黑狼接肢”安上翅膀，那部分的怪物器官培育也赶不上时间了。 所以她和道格此时只能靠黑狼的四条腿在地上狂奔，以至于慢慢的落入血食者大军的包围圈。 不过洛莉他们并不是在做着螳臂挡车的无脑事情。 她这么四处乱窜，只是在寻找着那个巨大仪式阵法中的某个“钥匙孔”。 就在刚刚，被当成“人体寻宝挂件”的道格就确定了那个地方的所在——就在整个神降祭典仪式法阵的最南端，触及灵魂山第一峰的山体上，也是血色法阵的尾部尖端！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锁定目标的。 就算是主导神降祭典的爱德华，以及其身后的尤利安娜都不知道洛莉在干什么。 在爱德华的视觉看来，这些突然从路边冒出来的虫豸一定是已经疯了。 眼看后方和两侧的血食者大军已经逼近，被甩得头晕眼花的道格只能发出尖叫：“救——命——啊！！它们来啦！它们到处都是啊！殿下快想想办法啊！！！” 骑在黑狼上的洛莉只是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别慌，我们还有救兵。” 话音刚落，天上的黑云间就降下了数道恐怖的黑色雷霆。 那是万影领主们释放的死咒！ 遮天蔽日的阴影大军降下，它们就像是乌云本身，将整个黑暗的天穹都压向了人间。 第一批阴影生物首先撞向了挡在黑狼前方的血食者战士，枯萎的凋零之咒顿时与生机肆虐的血能对轰在一起。 黑狼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呼的一下就冲进了混乱的战场中。 被叼着的道格被甩的像只在暴风雨中飘摇的风筝，人都被甩傻了，只能发出一阵阵“呃呃呃呃”的声音…… 可他还在努力的维持着自己最擅长的仪式能力——【风筝】！ 这使得黑狼哪怕一头扎入混乱的战场，也能在各种飞射的血能、死咒、血爪、影爪之间闪瞬腾挪…… 简直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数个呼吸过后，洛莉就已经冲出了被撕开的包围缺口，将幽影大军与血食者交战的混乱战场留在了身后。 可惜的是，幽影大军的数量仍然比不上有鲜血大圣杯在背后支撑的血食者。 那些家伙就像是无限的一样，就连数位万影领主们共同出手也没法全部拦下——何况血食者那边也有六阶的血巫和巨兽，可以把万影领主们拉入血海中进行最直接的灵能对抗。 更让道格头皮发麻的是，他们好不容易甩开了就要咬到屁股的血食者，眼前就是靠近灵魂山的大裂谷，迎面却撞上了一整支横列地平线的骷髅大军…… “我嘞个少爷的屁股啊！哪里来的骷髅啊！俺寻思灵魂山的白骨也不能被血食者们控制！？” 道格已经忍不住用少爷的名义来骂脏话了。 不过趴在黑狼上的洛莉却依然没有减速，她那细长的碧蓝双眼微微眯起，整个人都散发出如同利箭般一往无前的气势。 “不是血食者，是巫妖……不用管它，我们杀过去！” …… 无数腐朽的怪物与身穿骨甲的骷髅大军之前，站着那位消失了很久的巫妖，克莱门特。 无名之影失踪后，克莱门特就跑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家伙哪怕在自己的魂匣都不知所踪的情况，还没有放弃自己那个复活老朋友的目标。 他独自跨越了灵魂山，跑回了东方，仅凭那惊人的毅力，竟然把巫妖大君的一部分爪牙给拉了过来！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复活她！” 拦在黑狼疾驰之道正前方的老巫妖伸手一指正在急速接近的洛莉，嘴里发出了只有不死生物们才能听懂的灵魂咆哮。 “杀了他们！！！” 咔咔咔咔咔…… 数万骷髅张开牙齿，双眼中的黑窟窿同时爆发出恐怖的灵魂光芒，他们举起手中腐朽的武器，身上的亡魂幻光直接化作了恐怖的利刃！ 可就它们准备移动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却爆发了远比灵魂山的所有死者之怨加起来还要可怕的无边恶意！ 一道赤橙色的火光冲天而起，以燎原之势炸开，瞬间烧到了巫妖军队的侧翼！ “还有？？？那是……什么东西……” 克莱门特呆住了。 “那种火……恶神斯科特！？为什么恶神会出现！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与抓狂的老巫妖不同，骑在黑狼上的洛莉只是淡淡的看了眼那边的恶焰火光一眼，就继续埋头驾驭巨狼冲锋。 为了抵达自己的目标，她早已不择手段…… 没有人，能够挡住她复活自己的导师！ 第849章 乱战 那边烧起来的恶焰，并非来自卖火人的那种小小火苗。 说起来，这世界上能让抠门的卖火人把手里珍藏的恶神之火拿出来的人，除了戴维·弗兰克之外还真没有第二个了。 但真正的恶神，却完全不吝啬自己的火焰——祂恨不得把自己火点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把这个祂憎恨的黑暗世界烧成飞灰！ 所以现在那些烧到巫妖头上的火，可是货真价实的恶神之焰…… …… 八个月之前。 洛莉离开圣都没多久后，就找到了城外的狂牙猎人奎因他们。 在那之后，她向雕刻家沃特尔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想请你找到传说中的恶神，导师曾向我提过，你们都是雕刻家，应该有办法可以见到那位邪神。” 沃特尔当时沉默了半晌，像是在犹豫，可他最后还是点了头。 “殿下，您要找斯科特陛下做什么？” “我对恶神没有诉求，我只想利用祂的火焰与恶意，给圣都带来足够的混乱。” “如果这把火也烧到您的头上呢？”雕刻家认真的问道：“您应该明白……那是恶神。” “我知道，但我需要一切可以带来毁灭的力量，只要我们的敌人难受，哪怕我也需要承担同样的恶果也无所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洛莉伸手拍了拍雕刻家的肩膀，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某种释然。 “既然如此，殿下，您只需要派一些猎人们与我一起走一趟就行了，您自己就没必要跟来了。” “你要去哪？” 洛莉有些意外，她原本是想跟着沃特尔一起去找恶神，可现在对方却像是要自己一人承担那份恶果一样。 “我只是想让猎人们把我送到西边的恶狱火山边缘，觐见斯科特陛下，只需要我一人就够了。” “可是这样的话，你一个人……” “没事的，殿下，我已经满足了。” 沃特尔打断了公主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这辈子都在追逐着吾师的脚步，只为了研究他所制造的世界魔方。” 说着，他就把禁忌物魔方捧到洛莉面前。 “现在，我已经参透了魔方的奥秘，也终于明白了老师为何能‘雕刻’出如此神奇的禁忌物……原来一切都只是因为世界的本质而已。” 他叹了口气，把魔方递给洛莉。 “斯科特陛下因为触及到本质而陷入疯狂，我的老师因为制造出世界魔方而彻底消失……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走下去了——这个世界不需要第二位恶神。” 沃特尔的嗓音很粗粝，也很沧桑，他脸上也长出了不少胡茬，看着又有了几分当年待在下水道里的风范。 不过他眼中的光芒却比那个只会在幽暗恶臭的地下水道中探寻空间奥秘的老人多了许多新的色彩。 那都是他跟着戴维走出皇都后的所见所闻。 世界，远比手中的那个小小的魔方更加精彩…… 就这样，雕刻家把世界魔方留给了洛莉，自己则在奎因那帮高位阶的猎人队伍护送下踏上了前往寻找恶神的道路。 八个月后的现在，他再次出现在洛莉的视野中时，已经成了恶毒狱炎中的“使者”。 恶焰使者沃特尔。 他就像是一团行走在大地上的恶神之火，脚步所过之处，哪怕是泥土沙砾都会自己把自己点燃，发出狰狞又扭曲的尖啸。 恐怖的恶焰把沃特尔变得如同小山一样高，但他身上肉却都被烧干烧焦，只剩下焦皮与黑骨，脑袋上的五官也在不断喷涌着火焰。 那呼呼作响的火焰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哀嚎，又像是在不断嘲笑着这个世界…… 没人知道沃特尔到底是怎么说服恶神的，兴许是斯科特本就憎恨所有的邪神，特别是那位日之女神，所以才把自己的神力分给了沃特尔一点。 这把火，足够让克莱门特带来的不死怪物大军彻底完蛋。 那可怕的恶焰不仅能够毁掉灵魂，还会让一切都陷入疯狂，让大地上的每一个个体，乃至每一块石头都一起发疯，开始混乱的攻击身边的一切。 只能说，沃特尔出现的时机真的非常好。 他的火把挡在洛莉面前的骷髅大军都烧疯了，原本蓄势待发的亡灵战士全都张着嘴舞着手臂乱成了一团。 除了骷髅怪物，还有从左侧追上来的血食者军团，以及天空上飞行的血翼兽都纷纷中招，只要被火焰沾上一点，都会变成只懂拍屁股灭火的疯子。 特别是那些会飞的生物，它们的视野已经被恶神之火占据了大片，眼睛很快也自燃了起来。 包括的赤色风暴本身，也在卷上恶焰后变得十分狰狞，变成了胡乱吞噬血兽的风暴怪物。 洛莉不忍看那边，只是埋头冲锋。 左手圣枪不断喷射耀眼的光芒，将疯狂乱窜的骷髅打成飞灰；右手一把活体獠牙长剑上下翻飞，将混乱中靠近的敌人斩成两截…… 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沃特尔肯定已经活不了了。 可实际上，那位下水道雕刻家在八个月之前就已经命不久矣。 研究禁忌物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沃特尔不在恶焰中自焚而死，也会如同他的老师一样，死在魔方的诅咒中，被空间中的恶意彻底分尸。 洛莉与沃特尔共处的时间不长，她只是觉得，对方确实是个可敬的家伙。 “啊啊啊啊！殿下！还有！还有啊！” 两人勉强冲出火光肆虐的范围时，道格一看右侧，又发出了哀嚎。 原来是另一边的血食者大军已经从血河中跃出，距离他们非常接近了…… 然而此时洛莉身下的黑狼已经扭曲成了浑身流脓四肢反折的怪物。 恶焰对一切都一视同仁，如果不是有黑狼接肢帮他们转嫁扭曲，两人此时也要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只可惜他们再也没法骑着巨狼疾驰了。 洛莉从怪物上翻身跃下，一把将道格扯过来对着有些神志不清的狗腿子大喊：“你别光顾着叫啊！快把你的打手都叫出来！” “打手，啊对！对对对！” 道格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保镖”，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带有深渊波动的蜘蛛面具，戴上就对着四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道格这杀鸡般的尖叫声竟然真的把某位蜘蛛使徒喊出来了。 还是那位要挂八把黑刀的蜘蛛王女…… 她从虚空中的蛛网通道中踏出，一看四周都是血食者和混乱的战斗，立马咬牙切齿的单手揪住道格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该死的人类，你又想耍我？” “没耍！这次真没耍！” 道格连忙握住蜘蛛王女的手臂，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亲切。 “相信我！我们已经找到了召回失踪的黑暗之神的方法，就在那座山上，带我们过去！快啊！” 蜘蛛女一听有黑暗之神的下落，面甲上的八只眼睛“咔哒咔哒”的颤动了一下。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们说话的时候，血食者大军已经扑到了跟前，洛莉也已经架起圣枪，开始不要命的调动灵能开枪连射。 但下一刻，无数从蛛网通道中钻出的蜘蛛怪物就与血食者们撞在了一起…… 第850章 动手动手！ 当黑暗之神的蜘蛛眷族们也加入这个越来越混乱的战场时，洛莉和道格终于抵达了灵魂山的山麓。 蜘蛛王女通过蛛网通道将两人丢下，就立马返身回到山下，与大量血兽、疯狂的骷髅以及泥土扭曲变化而成的恶意怪物厮杀在一起。 哪怕是蜘蛛眷族们也受到了恶神火焰的影响，打着打着就和敌人黏在了一起，突然就变成了失控的扭曲怪物…… 灵魂山的骸骨之地与平原地区间还隔着一条深邃的裂缝。 不过这条裂缝似乎并不能挡住那些疯狂的怪物多久。 所以洛莉他们准备仪式的时间也不是很多…… 公主殿下一落地就敏捷的翻了跟头，闪开了一旁的骸骨堆中伸出的幽魂怪手。 她不敢浪费时机，立马掏出那份得自莱利的卷轴，开始按照其中的密契寻找进行仪式的准确位置。 这份密契中指出的“钥匙孔”，其实是莱利原本计划中的一环。 星空皇帝设计的密契可以盗取血暮王庭神降祭典的血能以及其中仪式中汇聚的神性。 依靠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机，他就能让赫拉皇后以“神”的姿态重新归来…… 虽然这种复活的成功率不好说，但莱利对此所做的准备和研究都已经达到了力所能及的极致。 唯一的问题是，要做到如此扭转乾坤之事，需要执行仪式者本身对神学、仪式学和各种神秘知识有极高的认知。 就如选择仪式地点这一项，就需要在神降祭典的法阵彻底展开后，才能根据敌人的仪式法阵找出那个末端“钥匙孔”的所在。 可以说，主打的就是一个在极端紧迫的时间中随机应变，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这对星空皇帝这样的一代天骄来说，自然不算什么难事。 但洛莉的这方面和她那位转世的二哥比起来，显然还是差了一筹。 她还太年轻了，知识的积累和运用自然不如活了百年以上的老怪物。 只是匆匆看过平原上的血河法阵一眼，让她在最后关头的准确位置拿不定主意。 此刻的洛莉看着卷轴中繁复的法阵图案，急得满头大汗，还眼花缭乱，脑子里成了一团乱麻…… 一旁的道格倒是难得的成了一回别人的打手。 他提着从蜘蛛王女腰间抽来的一把黑色长刀，守在公主身边闭着眼睛乱砍，驱赶那些从骸骨中钻出来的恶灵之爪。 狗腿子的刀法虽然不堪，但蜘蛛女的刀却非常厉害，其上附着的规则甚至连灵体都能一刀两断…… 可这里终究是灵魂山，从地上伸出来的爪子那是字面意义上的成山成海，拿割草机来都割不完。 道格砍到气喘吁吁，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殿下，您还要多久啊！？我快顶不住啦！” “别吵吵，我在思考！” “您行不行啊……” 听到道格的质疑，洛莉眼睛一瞪，“我不行难道你行？” 道格瞥了洛莉手上的卷轴一眼，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突然咧嘴：“嘿！说不定我还真行！” “那你就带路！” 洛莉也反应过来，立刻把卷轴拍到道格手上。 实话说，洛莉也不知道这狗腿子到底是怎么晋升的，反正他有时候好像确实能听到命运的指引，靠着某种虚无缥缈的灵光触摸到常人无法触摸的奥秘。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道格真的能“行”！ 嗯……道格行不行，他自己都不确定，但他的六阶仪式能力“灵光一闪”却是不行都能弄成行。 混沌灵光的闪光之处，就是因果命运所指向的终点！ 越跑越快的道格很快就爬上山巅某处，然后摸着脑袋在一个地方站定…… “好像，就在这里？” 与此同时，紧跟其后的洛莉也释放了身上的禁忌物。 一只幽绿色的灵体从她腰间的小笼子里飞出，幽色的涟漪瞬间扩散，昏暗的细雨落下，笼罩了灵魂山的大片土地。 山头的道格立刻眼皮一闭，倒头就睡，噼里啪啦的翻身滚下了山。 那些在山麓上四处乱抓的怨灵之手也跟狗腿子一样，陷入了怠惰的沉眠。 幽色水帘所化的雨幽灵飘在空中，朝在场唯一清醒的洛莉点头后，就飞向了山下，朝混乱的战场飞掠而去。 洛莉走到道格之前站的那个地方，环视四周，再远眺平原上那个从圣都延伸到山下，横跨几十公里地的巨大红色法阵，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她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躬身忙碌。 她把水晶使者当成了烧火棍，用枪托在满地碎骨中画出了星空皇帝创造的那个复苏法阵。 然后她又在复苏仪式基础上，画上了属于自己的仪式法阵。 一个晋升仪式的法阵…… 严格意义上只有三阶的洛莉，在经历了八个月的磨练后，终于完成了诅咒阴影的仪式融合，达到了晋升四阶的条件。 现在，她就要在这里举行自己的四阶晋升仪式——召唤“神偶”！ …… 正在平原上移动的血暮堡内，亲王之子爱德华看着血池中显现的景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神降祭典的仪式法阵已经绘制完成，整个平原几乎都被那个一环扣一环的巨大红色法阵铺满了。 层层嵌合的圆环互相交融，如同无数聚合的肉团，又如分裂新生的细胞。 其中那些比活物还更具生机的符文，无不扭动着、欢呼着、取悦着，期待着伟大血肉归一者的降临…… 至于那只跑到法阵另一端的小虫子，爱德华也注意到了。 可他并不认为对方真的能干出什么事来。 一切都已成定局…… “结束了……一起来迎接新的开始。” 爱德华微笑着抬起手，身前的血池顿时随着他的动作沸腾起来，围绕血池的大量血巫也开始了高昂的吟唱。 血池中心的血漩涡越转越快，仿佛即将要接通某个完全赤红的位面。 这一刻，承托血暮堡的巨物已经快要走到法阵的中心。 血池中的光芒再次暴涨，刺向天空的光柱成了切割时空的利刃，空间本身就像是被剖开肚子的孕妇，等待着另一个世界的血肉降生。 可就在这时，几乎站在血光中心的爱德华却突然僵住了。 血巫们的吟唱声突然消失，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血池中焦躁却又无法得到满足的骚动。 爱德华转动僵硬的眼球，视线抽搐着扫向身边的那些“血巫”…… 哪里来的什么血巫？ 围绕血池边站着的，分明是一个个身披黑纱长袍的人！ 纱幔师…… 所有血巫，都是纱幔师变的。 “呃……” 爱德华的口中溢出一口鲜血。 他缓缓低头，只见自己的胸口刺出了好几把薄如蝉翼，透明到难以目视的利刃…… 有不止一位顶级的隐匿刺客从他身后刺穿了他的身体，直接将他架在了原地！ …… 另一边，灵魂山的半山腰上，昏睡了片刻的道格忽然福至心灵的睁开眼睛。 他猛地抬头，只见山巅上已经升起了黑白交织的奇妙仪式光芒。 那是公主殿下的仪式光芒！ “成了！” 狗腿子一拍大腿，抽出腰间的一枚水晶腰牌，就像用对讲机一样朝着水晶发出大喊：“成了成了！这边已经开始了！动手动手！快动手！！！” 第851章 我的导师，我的神 动手…… 不用道格喊，另一边的人其实就已经动手了。 就在隐匿刺客们把亲王之子扎了个透心凉的同时，纱幔师们也正式开始接管血暮王庭的神降祭典。 她们在尤利安娜的配合下替换掉了所有的高阶血巫，一直潜伏在爱德华的身边，为的就是等到仪式即将完成的那一刻。 每一位纱幔师都按照预定的计划站到了那个召唤隐匿之神的仪式位置。 外界的那道红光也逐渐变得暗淡、透明…… 然而，靠近血池边缘的其中一位纱幔师却忽然发现了一些异常。 她身边的两位身披黑色纱衣，头戴面纱的姐妹身上竟然亮起了不属于隐匿信仰的光？ 紧接着，其他纱幔师也发现，自己身旁站着的“姐妹”，似乎也与往日有些不同。 薄薄的幻光之翼从纱衣下伸出，萦绕其上的色彩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悦目…… 一部分纱幔师竟然长出了“翅膀”！ 黑色的纱绸很快就被散发着朦胧柔光的美丽幻彩替代，神秘的面纱褪去，露出了一张张宛如梦幻童话中走出的美丽容颜。 她们是妖精族的大妖精…… 围绕在血池边上的纱幔师都惊呆了。 她们中的半数人，竟然不知道什么就被替换成了妖精族人！ 大妖精杜杜丽此时就站在血池的对面，她睁开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朝对岸的纱幔师眨了眨眼。 “我的姐妹们，惊喜吗？” 那些纱幔师僵在原地，嘴里发出难以置信的疑问：“不可能……你们为何能够……什么时候……凭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对此，杜杜丽很大方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的姐妹们，无论你们变成何种模样，你们的体内仍然流着妖精的血…… 哪怕你们已经忘却，我等的先祖，伟大的神灵也一直在注视着我等，你们能用神赐的模仿天赋骗过别人，我们同样也能用神赐的天赋骗过你们。” 大妖精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纱幔师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悲悯。 “最重要的是，我们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找到自己的弱点，包括如何杀死自己……” 杜杜丽说话间，在场的纱幔师们，包括那些刚刚背刺了爱德华的隐匿刺客们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她们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刚刚说话的纱幔师很快就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能感觉到一种可怕的、致命的毒素在自己的体内突然爆发，如同无数尖刀在肉体中横冲直撞，迅速破坏掉自己的所有生机。 这种毒，就是杜杜丽在发现纱幔师的血脉秘密后，花了数个月的时间研究调制出来的特种灭族毒素。 大妖精甚至得到了妖精之神的许可，为这种专用于杀死“同族”的剧毒附上了神灵的诅咒…… …… 就在血池厅的纱幔师毒发之时。 承托血暮堡的巨物体内，身处那血肉空腔内部中心的血暮亲王尤利安娜突然感觉自己的唇角湿了，鼻尖传来了比四周更浓郁的腥气。 她伸手轻抚自己的嘴角，才发现自己的眼角、鼻孔和耳朵都在一同溢出鲜血…… “毒？” 尤利安娜怔怔的看着不断滴落手上，止都止不住的鲜血，微微皱起眉头。 “是针对妖精之血的毒……” 这种毒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血暮堡中蔓延，甚至还影响到了她。 不过血暮亲王不仅是纱幔师，还是一位血食者，这样的毒素要不了她的命，最多只能让她的反应慢一些。 而且亲王在选择新躯壳进化时，更多的是依靠了尤利安娜的灵族躯壳，体内妖精血脉也被稀释了很多。 可亲王没事，不代表其他纱幔师就能顶得住…… 可想而知，现在那些血暮堡内的纱幔师们肯定都没救了。 “为了什么呢？阻止我？未免太迟了一些。” 尤利安娜甩掉指尖的鲜血，抬头看向前方巨大的空腔竖井中间。 在那里，有一座被血肉纠缠着，倒挂在天顶上的奇特尖塔。 那尖塔就像是一座“烛台”，又或者是一根蜡烛，其塔身灰白，塔顶上还立着小山一样密密麻麻的烛灯。 哪怕被倒了过来，那些奇特的烛火依然在盈盈摇晃，散发着神秘的光辉。 这座塔，就是纱幔师们从冥灯城用六阶隐匿仪式“空间帷幕”偷来的部分…… 此时塔身内部的更多烛火正在被汇聚而来的庞大血能一一点亮。 血暮亲王正在做的，就是在利用冥灯城的这座尖塔激活那个由她拼凑而成的“神之门”！ 只能说，这帮血食者似乎自它们的始祖开始就继承一种天生的反骨。 渴血大帝搞个神降祭典是想要彻底摆脱血神。 血暮亲王则是想借着渴血大帝的仪式，自己去成神…… 为了同时摆脱始祖和血神的控制，她不惜利用纱幔师，任由隐匿的信仰在王庭中发酵，还秘密夺走了红石亲王对冥灯城上百年的研究成果。 现如今，她即将要在血神和始祖的眼皮底下，隐匿登神！ 呼…… 烛火燃起，无数烛光汇聚之间，那扇大门也随之打开。 可尤利安娜原本就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在这时皱得更紧了一些。 仪式出了问题…… 那些大妖精……不，是那些破碎教的狡诈之徒！ …… 此刻的血池大厅内，整个血池中的仪式都已经被大妖精接管。 杜杜丽双手合十，操控灵能放开了血池中针对那些“灰色能量”的过滤网。 而被透明锋刃刺穿插在原地的爱德华，只能僵着身体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妖精们乱搞一气！ 那些与血池格格不入的灰色能量就像是疯狂增殖的霉菌一样迅速在血池中泛滥，很快就染灰了漩涡，把整个仪式都搞得一团糟。 如此一来，所有被灌注到下方仪式核心的血能都开始不受控制的转向，在妖精们的操纵下，全部能量都顺着仪式法阵汇入末端…… 汇入了此刻灵魂山上的那个属于洛莉的晋升仪式！ …… “导师，我的神偶，会是什么？”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真实诅咒，是一个在神秘之海中培育神明眼中不应该存在的阴影的过程…… 这是一种傲慢，也是一种抗争，更是一种反抗自身与反抗命运的呐喊。 我的徒弟啊，你所反抗的，你所坚信的，你所仰赖的，就会是你的神偶。” 洛莉发动晋升仪式的时候，脑海中就回忆起了这段与戴维的对话。 那时候的她，仍然对自己的四阶仪式召唤的神偶充满了遐想。 人生中追逐的执念，身边的欲望、渴求、贪婪、嫉妒……就像是五彩斑斓的毒蛇，共同交织着各种美妙形态。 可现在的她，早已放弃了一切的幻想。 她坚信，她的神偶必定会是，也只能是一位存在！ 那就是她的导师……无名之影，她心中的神！ “戴维·弗兰克！！！给我回来啊！！！” 第852章 登神 一直以来，公主殿下都是一位高傲的少女。 她曾认为自己的神秘天赋可以傲视世间的神秘学者，甚至自大的觉得就算是广袤的黑暗大陆中也找不到第二个比自己更天才的超凡者。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许多次沉重又真实的打击。 在经历过数次生不如死的折磨后，公主殿下终于学乖了一些，开始懂得让自己的“异想天开”融入实际，学会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以一个谦卑的态度俯瞰神秘的海洋。 洛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二哥（或者是祖宗？），那位星空皇帝所创造的仪式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运用和篡改的。 她只能将自己的导师所创造的“真实诅咒”仪式嵌套进里面，从而利用“召唤神偶”的契机来召唤失陷在神秘之海中的戴维·弗兰克。 殊不知，这样的事情，除了洛莉这种满是古灵精怪鬼点子的家伙外，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 戴维却很相信自己的徒弟。 他也坚信，洛莉总会在晋升的那一刻，给他带来关键性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机会，需要付出的代价却一点都不小。 洛莉在启动仪式的时候，除了晋升所需的原本材料外，还把身上的四件禁忌物都当成了仪式的祭品。 欲望金杯、妒怨号角、渴望军旗、贪婪金印！ 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己背上的那四根附着神秘金线的噩兆手臂也拔了下来，直接插进了法阵中间。 最后的最后，还有那面已经碎掉的无名黑镜…… 当她大叫着将启动仪式的灵能推至巅峰时，那只一直偷偷跟着她的娇小幽影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尖声喊道： “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断送你自己的登神之道，你在埋葬自己的未来！！！” 轮廓很像妖媚恶魔的幽影急得乱跳，它想要阻止洛莉把禁忌物当成祭品，却换来了洛莉的冷笑。 “哼，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体里做的手脚？” 听到这话，幽影的动作顿时停住。 它那“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缓缓变成了一种充满魅惑的笑意。 “怎么，难道你不渴望么？难道你不期待么？你应该明白，让我成为你的神偶，你将会得到多么强大的力量…… 你可以撕碎任何敌人，你将随心所欲的操纵任何禁忌物，你将掌控这世上所有阴暗扭曲的执念，有了这样的力量，你何尝不能为你的导师复仇？” “不……你根本不懂。” 洛莉坚定的摇头，只是自顾自的掏出怀里的世界魔方，继续进行下一个阶段的仪式。 “我再也不会成为你们这些东西的傀儡，我再也不会受执念的支配……如果无法成为掌控自己命运的主人，那么我宁愿不要这份不属于自己的馈赠。” 说话间，她手中的世界魔方已经打开，无数金线绽放，却在下一瞬突然聚合，化作了一扇古朴厚重的黄铜色铁门。 禁忌之门…… 这扇被世界魔方带走的门，一直就这么存放在折叠空间之内。 或许只是某种奇妙的因果。 门本身其实并没有特殊的作用，洛莉把它召唤出来，只是为了满足星空皇帝设下的仪式条件——用一扇普通的门，替换掉纱幔师开启的神之门。 这就是血暮亲王停步在“神之门”前的原因。 当这种“替换”的概念完成时，神性便透过巨大的法阵汇入了灵魂山之巅的铁门中。 尤利安娜面前的那扇虚幻的光门，就成了一片无意义的虚像…… “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血暮亲王，都有些想不明白。 她明明已经对莱利的手段作出了防范，为什么在这最后的关头，却不起作用了呢？ 亲王不知道的是，此时世界的另一端，跨过黑暗大陆的边界，跨过人类帝国的广袤疆土，其西岸那波涛拍岸的海滨，一个叫戴维·弗兰克的家伙刚刚从灯塔小岛的监狱中走出…… 悬浮在虚空中的冥灯城里，感应到登神仪式被激活的妖精之神，直接出手干涉了本该由冥灯城本体点亮的登神仪式。 正因为如此，那扇大门才被如此轻易的换了个位置。 …… 神秘之海底层。 那个漆黑的真理空洞之内，戴维在几乎被神尸之手和红色巨树挤满的虚无中睁开了眼帘。 “啊，总算没有令我失望……” 他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上方，视线穿过层层阻碍，刺破瑰丽的幻想之云，轻松锁定了那扇悬浮的“神之门”。 他认得那扇门。 其与在回到“过去”之前踏入的那扇大门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它是反的。 就像是镜中反照的镜像一样。 在戴维的敏锐感官中，这扇门连上下都是倒反的，就像是一扇专门为倒影而开设的门。 不过由于他所处的地方没有参照物——他自己或许也是倒悬在空中，所以视觉中的门才是正常的。 这才是真正的神之门。 唯有跨越过去，直面世界阴影的存在，才能真正得见的登神之门。 戴维抬起脚步，毫不犹豫的拾级而“上”。 真理空洞中没有台阶，他的神偶就伸出无数的神尸之手，成为他脚下的台阶。 当他动起来的时候，那头被深红色巨树压住的日愿者同样也苏醒了过来。 它看见戴维正在登向高处的神门，立刻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前所未有的挣扎了起来。 其难以描述的身体表面的所有叶片都翻折打开，巨大无比的身体骤然间如同遍布热孔的星核般喷发，释放出创世之初的极限热量！ 可这种攻击在戴维看来，已经是日愿者狼狈到没招的表现了。 他为对方戴上的黑冠，经过八个月的发酵后，已经在日愿者体内孕育出了一种足以掠夺其权柄的存在。 现在的日愿者不仅失去了“光”，甚至连“热”都已经不再受其控制…… 当柱神愤怒咆哮的同时，祂体内的神孽也终于突破了压制，轰隆隆的剖开了日愿者的肚子，带着滚烫的赤红色“色彩”逃逸而去。 寰宇星辰的唯一核心，终于在这一刻熄灭。 发疯的日愿者在炸开最后一波能量后，就嘶吼着扭动受伤的躯体，直接破开了大量神尸之手的压制，想要用头顶被戴维开出来的那个大孔把戴维一口吞掉！ 在规则被冻结的空洞中，就连神尸之手都无法再束缚歇斯底里的柱神！ 可日愿者下一刻就发现，挡住自己的东西竟然远远不只是那些深红色的手臂…… 神秘之海上层的波涛不知何时已经压到了近前。 来自数个不同神性的力量正在从外界推动那闪耀的海洋填向海渊！ 原本无边无际的真理空洞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收缩…… 更恐怖的是，一根根如同巨大支柱般的尾巴竟然先突破了真理空洞的边缘，直接刺向了日愿者的身体。 那是“囚笼之神”的尾巴…… “哼哼哼哼……嘿嘿嘿嘿……”猥琐的笑声在本不应该有声音的空洞中响起。 一只浑身长满核心疙瘩和苍蝇翼片的奇怪小树人出现在日愿者的脑袋旁，还用鸡爪一样的小手扯了一下日愿者的其中一条触手，怪笑道： “嘿嘿嘿……别挡着我们的朋友打开那扇门哦……你也根本挡不住……” 滴滴答答的指针跳动声也在同时响起，一只金色的怀表出现在日愿者的另一边。 “那棵烂树说的对，小虫子，你还是回地底去发光发热……” 怀表在一阵阵恒定的跳动声中变换成了由无数金色齿轮和指针构成的奇特巨物，时之主的声音也在真理空洞中肆意回荡。 与之相对的，则是日愿者庞大的身体被时间冻结在了原地。 日愿者这才明白，帮戴维·弗兰克挡住自己的两个家伙，至少也是接近九阶的柱神！ 第853章 交错 不只是这两个家伙…… 推动神秘之海压缩真理空洞的神性存在还有几个！ 不管祂们出于何种目的，这么做的结果都是在把日愿者往永恒寂灭的冰坑里推！ 但此时此刻，哪怕是恨戴维恨得牙痒痒的深渊三神，都好像站到了日愿者的对立面。 祂张开堪比万花筒般的恐怖大嘴朝步步登高的戴维咆哮，戴维却无视了脚下那比深渊还骇人的口器，甚至踩着那位“日之女神”的脸攀上了巅峰。 戴维·弗兰克，又一次摸到了那扇门。 …… 灵魂山上的晋升仪式正在爆发出最耀眼的光华。 仪式的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其中喷发的光芒，也是现实与神秘之海交汇的中心点。 洛莉已经感觉到，神明之海最底层的那个她所熟悉的阴影，正在一步步靠近门背后。 这本是她将自身诅咒凝聚成形的过程，却被她全部献给了神之门，只为等待那扇门后的家伙将其推开。 如此一来，公主殿下的晋升仪式也算是彻底毁了。 她将不会再拥有真正的“神偶”，也无法再让自己的阴影生根发芽…… “不……不！！！别这么做！你的神偶应该是我——！” 那只变成了尖叫领主模样的幽影没有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它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让的身体从小猫大小膨胀到快十米高。 愤怒的孽神就如一位黑色的巨大“少女”，其全身光滑如黑玉，体表遍布血管神经一样的金色丝线，勾勒出一具所有生灵梦想中最完美的躯壳。 完美到可怕，令人颤栗…… 祂伸手抓向法阵中的洛莉，嘴里发出尖锐的啸叫，成为了幻光中唯一逆光的那抹身影。 “都是我的！你的执念！你的贪婪！你的渴望！你的欲念！都应该由我来掌控！我就是你的神偶，除此之外，不会是任何……” 咔…… 孽神的声音戛然而止。 冲天的光柱中突然刺出了好几只难以辨认形体的爪子，迅速而轻松的捏断了那尊孽神的脖子。 洛莉冷冷的看着那只还“未完成发育”就被轻易扼杀的年轻邪神，咧嘴露出了笑容。 “你，只是祭品而已。” 是的，孽神只不过是这场仪式的祭品之一。 祂还太过弱小，连神秘之海底层规则所映射的光芒都无法反抗。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孽神被某种狂暴的力量撕成碎片的时候，还用怨毒无比的眼神发出了诅咒。 祂终究是一位神。 哪怕是不入流的神，被人如此算计，也必然不会让敌人好过。 所以仪式的光芒在达到最耀眼的那一刻时，一切都被混乱的能量流吞没了。 趴在山腰的道格抬头的时候，山顶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洛莉不见了。 仪式的法阵也不见了。 光芒熄灭，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禁忌之门…… 他擦了擦自己差点被刺瞎的双眼，然后咬了咬牙，用力踩着身下的骨堆往上爬。 “绝对不能失败啊……” 狗腿子一边在嘴里喃喃自语，一边扒拉着哗哗落下的碎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如果公主殿下真的一不小心把自己搞炸了，那么他作为戴维·弗兰克最忠诚的仆人，就要替公主完成最后的工作。 亲自推开那扇门召唤少爷归来的大门！ 没人知道狗腿子心里到底何来的勇气，这好像也与勇不勇什么的无关，他只是很自然的就爬了起来，没有经过多少思考的就爬向了令人恐惧的未知。 可就在这时，天空中一道由无数烛火汇聚而成的流光骤然落下，轰的一下罩住了那扇黄铜色的大门。 道格忽然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就见山巅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来了？” 道格愣了一下。 他先是以为计划已经成功，然后又发现那扇门依旧紧闭，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好像看见邪神留下的幻觉…… 可下一瞬，道格就想起了一件事。 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位少爷…… 这一刻，看到宛若流星般出现的戴维，道格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一切都在少爷的算计之中啊。 “少爷啊啊啊！哈哈哈哈哈！伟大的少爷——！英明神武的少爷啊！哈哈啊哈哈！” 道格发出狂喜的大笑，疯狂的朝山巅的戴维大喊，让他去推那扇门…… …… 戴维将手放在门上，感受着掌心的厚重质感。 正如门对面的那只兔子所说——时间刚刚好。 就在另一个用力推开神门的瞬间，他也用力推开了身前的门。 一正一反，光影交错…… 戴维从黑暗中走出，将自己的影子留下； 戴维走向了黑暗，成为了筑就登神阶梯的影。 在那无比绚烂到无法言明的神门之中，戴维仿佛看到了一个前行的身影，他伸手抓向对方的后背，回头却看到了终于追上来的自己…… 无数个他在这一刻相会、靠近，最终交叠为一，就连他脚下的阶梯也完成了折叠，形成了一块悬浮在世界之外的平台。 凡人眼中的道路，似乎已经走到了终点。 此时此刻，他就是神。 戴维呆呆的站在原地，愣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熟悉的肉身，感受着自己迎回的一切。 回到过去的数年，仿佛就像是一场梦，但那所发生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不虚。 成功完成蜕变的自己，不仅取回了全部的接肢权柄，还获得了凝聚到一半的无名之雾，继承了一切属于无名之影的特性…… 如今他的存在，似乎已介于光影之间，完全超出了世人对任何形体的理解。 而他所创造的真实诅咒，以及他从女神那夺来的冠冕，也终于汇聚在了一起。 由大量小手交叠成环的白色冠冕，和黑影绽放成圆的黑色王冠同时在他的掌心浮现，互相拼合，形成了一顶全新的神冠——“造孽”。 不过戴维只是笑了笑，没有把那冠冕戴到自己的头上。 黑冠可不是用给自己戴的…… 白冠也是疯子专属的冠冕…… 如果以后哪个神想试试被神孽剖腹的同时还变成发癫的神经病，他不介意把这整蛊的造孽神冠套在对方的头上。 自己嘛，还是不遭这种罪了。 “这，就是神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戴维垂下眼帘，放开自己的神识，俯瞰下方的整个世界…… 不，他收回自己的妄言。 神的视野，绝对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那是任何凡人都无法理解，无法形容，也无法共感的浩瀚景色。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看遍了无数人一生都无法穷极的真理，以至于他都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看下去，他那仅存的人性很快就会彻底消散。 “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 戴维收回探向现实之外的视线，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世界本身。 这下，他终于从另一个角度看见了那个笼罩在世界之上的东西。 那片黑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依然无穷无尽，这也是其他神明都在畏惧毁灭之星的原因。 被其笼罩的黑暗大陆，却在戴维眼里多出了无数个由扭曲的规则搭建而成的大大小小的透明“帐篷”。 血暮王庭，就在其中一顶较大的帐篷之下，那遮挡黑暗的帐篷，就名为血神信仰。 而在黑暗大陆的北方，还有一座稍微小一点的帐篷，如今那帐篷好像已经破了洞漏了风，甚至还在缓缓塌陷…… 戴维挑了挑眉，微笑回头。 “差点忘了你这家伙的报复呢……” 扭头看去，只见那浑身燃烧着将熄之火的日愿者，正在世界之外的神国中张着大嘴直扑而来！ 第855章 陨落的太阳 这个世界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什么超凡生命能够踏上登神的阶梯了。 直到帝国历428年的这一天，才出现了戴维这么一个特殊的例子。 和那些自称为“神”的东西不同，他是货真价实的跨越了神之门，成为了一位最标准的神。 当戴维成为神的那一刻，他就发现，所谓的“成神”其实并不仅仅是生命层次的晋升和存在方式的改变。 更多的，还是对神秘之海——那世间万千规则与超凡智识的掌控。 如果说普通的七阶存在本身就能超脱世界，自创领域，那么七阶的神，就是将自身的领域刻印在神秘之海底层，霸占了无数宇宙、无数真理的存在。 “神位”与“七阶”并不能划等号。 在这个枢纽世界中成神，就算只有七阶，其创造的规则都能在任何位面通行，更能轻易运用其他位面的知识，从而塑造各种不合常理的扭曲。 但戴维嘛，他很奇怪。 这家伙登神的时候，甚至没有七阶…… 他手里的咒神之冠，严格来说是在登神时接触到万界真理后才融合为一，形成了某种能够代表他神位的全新符号。 他自己的阴影也已经刺入了神秘之海的深处，手里掌控的力量更是远超七阶神的威能。 可偏偏，他就不是“七阶”…… 哪怕是他也不会认的了！ 只能说，真正能够超越一切规则的无名之影就是这么任性。 所以戴维就成了世间唯一一位能够在现实中随意行走，不会被任何规则力量排挤，也不会受到毁灭之星压制的神明。 这就是他说现实是自己“主场”的原因…… 除了这个让他变得肆无忌惮的特权外，如今的戴维也终于如愿以偿的突破了另一个限制。 他的神尸之手，再也没有什么“冷却时间”了。 作为接肢仪式的常年使用者，那个神秘仪式的一切规则在他眼里被解构成了最基础、最简单、最清晰的符号。 如同曾经的梅丽丝塔亚能够解析接肢仪式一样，戴维自己也开始能够理解并且初步拆分和运用那些特殊的仪式规则…… 就如现在，戴维就发现，那根被他环切下来的日愿者触手，就是可以拿来“接肢”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拽住了那条直径上百米的触手，直接发动了接肢仪式！ 过去那些在意识中呈现的提示与限制规则再也无法影响他。 那些信息其实都是仪式本身为了向他灌输本不属于他的知识而设下的信息投影…… 如今他自然不再需要那些辅助的提示来获取信息了。 只要他确定现实外的日愿者受到重创，无法阻止他的仪式，那么这份属于日愿者的权柄，他想接就接！ 霎时间，耀眼的炽芒在云层中炸开。 漫天的黑云和暗潮的风暴都被这道光芒烧尽，其光芒的最中心，是一把喷发着灼世烈焰的怪异触手长枪…… …… 【接肢仪式完成，日炎魔爪权柄融合完成，变化为“日愿之触”。】 【日愿之触∞：它是陨落的太阳，它是不熄的日愿。你夺走了那个让太阳升起的愿望，你可愿成为新的太阳？可释放审判日炎，神话之枪。】 戴维没有在意脑海中听到的声音，他手握着那根尖锐的日愿长枪，整个人都融入了审判光焰之中，形似传说中真正的太阳神。 他不知道现实之外的日愿者到底有没有被干掉，对方打开的真理空洞或许可以挡住一部分攻击，但结果如何也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日愿者的权柄已经被他亲手夺了过来，从今往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日之女神”。 这一刻，太阳的光辉彻底熄灭。 那颗虚幻的火球比往常更快的沉入地平线，让所有原本能看到太阳的生灵都感到了疑惑，以及恐慌…… 东升西落的耀阳这一降下，就再也没有升起。 照耀了歌利亚帝国三百余年的光明终于消失，当人们仰头再望天穹，便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真实星空。 …… 然而，此时的戴维还没那个心思管北方的世界，眼下还有一个极为恐怖的祸害需要他来处理。 那头神之影从被蒸发的暗潮风暴中出现，受到日愿之触的光芒直射也跟没事一样，甚至还十分挑衅的朝戴维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它就像是一具全身披着松垮薄皮的骷髅，上半身的形态似乎学习了血食者贵族们的体态，具有一定人形的特征。 而下半身却好像是惨遭核辐射后变异崩溃的肉团，也不知道是因为成长还未完全还是继承了神孽那些随心所欲的形体，反正就十分的潦草。 不过这东西的内脏和骨肉本身都与无形者一样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空灵感，再加上那层长袍似的半透明外皮，看上去就极其神异…… 诚然，能够直视神之影的存在也只有戴维而已。 挑衅这种事情，本来只是一种激发人类情感的行为。 像是神之影这样的东西按道理根本就不会明白，也懒得去明白这种事的含义。 所以它抬起手臂，用大量触手聚拢形成的“手掌”朝戴维竖起手指的时候，其实是在进行攻击。 噗的一声。 戴维就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体消失了。 这还是他提前偏转了一下身体的结果，如果不动，整个上半身都要被打掉。 “哦？”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挥手就把日愿者大枪甩了出去。 成神之后，戴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神秘之海的千肢之影可以随时调动神秘之海的灵能。 这意味着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获得无限灵能的特权——这种“无限”要远比仪式能力“致密灵体”带来的灵能量更多，相当于大瀑布和小水管的差别。 至于生命能量这种东西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其本身的有无已无法界定戴维的存活与否，只是他想要让自己的肉身留在现实，才需要维持这种能量而已。 哪怕生命力归零，神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掉，最多就是暂时无法踏入现实而已。 更何况刚刚把日愿者权柄夺过来接肢的戴维此时又给自己加了上百亿的生命能量。 神之影算好能够抹消戴维存在的一击，仅仅只是抹去了他一半的生命力而已。 触手如莲花般旋转，仿佛要扰动整个星空，再次聚拢之时，又是一根指向戴维的手指。 不过这一指却被飞刺而来的日愿者大枪强行斩断！ 猛烈的高温和规则冲击顿时将早已残破不堪的平原完全掀起，整片大地的板块似乎都被这堪比恒星陨落的攻击砸得翻了过来…… 第856章 圣都末日 发生在圣都南边平原上的战斗就如同一场末日的降临。 在不少存活了几百年的长生种记忆中，这样的场面就和数百年前毁灭之星让众神陨落的画面相差无几。 这既勾起了他们心中的恐慌，也让他们回忆起了那疯狂且混乱的年代，血食者们到底是怎么从黑暗中崛起，建立起这座令人骄傲的圣都的。 只可惜，它们过去所谱写的全部荣光，都要在今日戛然而止。 一发从平原上弹射而来的巨大光枪就横跨了数百公里的距离，直接将圣都从中间破开了两半。 冲击所过之处，原本已所剩无几的血河终于彻底干涸，就连那些坚固宏伟的堡垒也纷纷被高温熔化，变成了一块块晶莹的残骸。 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因为平原中那个被炸开的大坑下，升起的神偶正举着六只深红色的神拳，一拳又一拳，像是不要钱也不要命似的疯狂往下捶打！ 确实是不要钱也不要命…… 不再受到冷却限制的戴维使用神尸之手的上限就取决于他恢复自身生命力与灵能的速度。 无限灵能，意味着他在汇聚二百亿生命力期间同样也能汇聚二百亿的灵能注入神拳之中。 如此一来，他每一拳打出去都能造成毁灭四百亿能量的效果，相当于一拳打死四个神孽…… 而他打完一轮的六拳后，只需要激活重生之核的【共生】权柄，就能继续从血肉之母甚至是自己身下的神之影身上掠夺庞大的生命力。 喘几个呼吸又能再打下一轮！ 神之影有没有被活生生打死还不知道，反正圣都南边的城墙和大半的城区都被这连续不断的灭世冲击给完全轰塌。 城中的血食者贵族根本没有几个能顶得住这数十波海啸般的袭击，一个个不是因为破城后直面冲击直接粉碎，就是被抽干了血能哀嚎着窒息而死。 天知道戴维到底打了多少拳。 就连负责控制神尸之手的千肢都没有数自己攻击了多少次。 反正戴维只说了一句“给我狠狠的揍！”，它就很听话的狠狠去揍了。 不过这个过程中，戴维也终于微微感受到了神尸之手的极限。 这种不知道来自何处的顶级神性接肢，本身也有着一道不可突破的天花板。 如今的戴维也算是能从另一个角度看清这些手臂的本质。 神尸之手之所以会有一个“冷却时间”，首先是为了保护使用它的戴维不会被毁灭之力造成的负荷反冲而死。 戴维过去每次全力出拳都几乎把自己的大半条命抽干，除了是在汇聚能量，也是一种承受其负荷的代价。 这类似一种献祭。 因此这个冷却时间的第二个作用，也是为了防止过度献祭带来的某种可怕后果。 当戴维一次又一次向神拳注入接近五百亿能量时，他就发现那僵死的坚硬神尸正在不断的颤抖。 其骨、其皮、其肉、其血，都在巨大能量的冲击下获得了某种奇特的活性…… 就像是化石中凝固亿万年的骸骨印记正在蠢蠢欲动一般。 这样的能量输出就是神尸之手的极限，再往上加码，它或许就会如同脆弱的蛋壳一样崩碎。 但这种崩碎并不代表着毁灭。 手臂只是它在现实中的形体，当它的外壳彻底活化、松动、破碎后，里面出来的东西，连戴维都不敢想象。 幸好，杀死一只神之影，并不需要那么夸张的力量。 当半个圣都被彻底抹去的时候，千肢就停手了。 神之影终究是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原地只留下一团奇特的雾尘，被戴维收拢到手中时，便从神影碎片的状态转化为了无名之雾。 【吸收神影碎片，获得“无名之雾”，密度+81】 这份神影碎片凝聚的雾气密度比以往的都要高，这让戴维体内的无名之雾凝聚程度已经到了2322，眼看就要抵达30的临界点。 戴维捏起掌心，暂时没有想神影碎片的事情，嘴里轻喊了一声：“回来。” 千肢神偶的巨大身影在平原上消失，依然在燃烧着的云层中则是飞下了两道流光，一道似血，一道如流星。 是那两头从戴维身上脱离的神孽。 它们咻的一下落到戴维身后，又从他的后腰钻进了他的身体，成了他藏在长衣下两根小尾巴。 此时的戴维已经恢复了踏入神门之前的肉身，刚刚的战斗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伤痕，就连破掉的黑色猎人长衣都已复原如初。 从大坑中走出时，戴维抬头看了眼圣都的方向，有些意外的见到了正在闪烁的虹光。 奥利维亚似乎正在那边与什么东西战斗…… …… 老师的敌人是谁，其实并不难猜。 圣都的覆灭，受到最大伤害的不是血食者这个族群或者被抽干了鲜血的大圣杯。 它们只是完蛋了而已，死干净了，就没啥伤害了。 反而是某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才是真的遭了老罪…… 渴血大帝，血食者的始祖，刚刚被人唤醒，满心欢喜与期待的准备窃取血神的权柄，到头却迎来了数次莫名其妙的打击。 先是仪式遭人篡改，全部祭品进了别人的口袋； 然后是神之影的出现，直接抽干了它赖以生存的圣杯； 接着是那些随手都能把它捏死的存在们的混战，把它老家都给拆了个粉碎…… 最后，这位从血界中爬出来的始祖还迎来了一位无比叛逆的“后代”的报复。 一袭银白色的微卷长发，一身漂亮的水晶蓝裙，跟着戴维飞向黑暗大陆的克里斯提雅，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圣都的废墟之巅，神色平静的看着从干涸血谷中缓缓飘起的渴血大帝。 “我说了，我会回来毁了你们的。” 小真祖伸手指着那位始祖，发出了复仇的宣言。 敢以不完整的七阶实力说这种话，是因为奥利维亚就在附近，而远方正在激战的戴维·弗兰克，更是已经以神明的姿态归来。 克里斯提雅无所畏惧，也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反正戴维最喜欢的就是群殴别人，她已经学到其中的精髓了。 看似一人独自挑战，开打后必定会蹦出好几个帮手…… …… 在此之前的片刻，化作流光的奥利维亚其实也十分忙碌。 那位藏在冥灯城的妖精之神在戴维进入神之门后，就告知了她一切关于无名之影的事情。 妖精之神透过自己的眷族看到了戴维的那一系列复杂无比的登神计划，因此祂才请求奥利维亚去拯救那些潜入了血暮堡的大妖精。 除此之外，还有那位消失在灵魂山的公主殿下…… 奥利维亚无法在现实中停留太长的时间，她也害怕虹光会招来第二头难缠的神之影。 所以她在戴维归来之前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倒塌的血暮堡中，直接把里头那些摔得七荤八素的大妖精都卷走了。 若非如此，妖精们绝对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可她把妖精送入冥灯城后，再回头，却是怎么也没法找到消失的公主殿下…… 那位为戴维夺回神之门的公主，就像是从世界上被抹除了一样，就这么不见了。 …… 血暮凌空的血海空间中。 洛莉睁开双眼，有些呆呆的看向四周。 她看见了正在退潮的血海，还有形似暮阳的血洞，以及自己脚下跨越血海的断桥…… 视线聚焦，断桥的尽头，似乎站着一位身穿红裙的黑发女子。 ====正文分割线==== 影子戴维目前的能力值、各项接肢和仪式能力： 【生命能量：214亿6539万6800】 【灵能：15亿8086万7471】（使用神权时无限的） 【神尸之手6：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六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可进行“暗仪式”，遮蔽神的触觉。冷却时间：60分钟。】（还有一条手臂未接肢） 【日愿之触∞：它是陨落的太阳，它是不熄的日愿。你夺走了那个让太阳升起的愿望，你可愿成为新的太阳？可释放审判日炎，神话之枪。】 【深黯支配∞：真实的恐惧与去伪存真的种子催生的万变阴影，自身可在影体与实体间随意转换，可释放“阿利耶之触”：触碰心灵，改变意识，唤醒真我。】 【不灭炉心？？？：消耗1亿生命能量组建核心结构，已搭载：荣耀构装组件、机械降神-混沌射线、以太晶锥组件。组建核心冷却：无。注意：可制造二元生命金属；警告：大量乱码】 【虚空孽物3：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意识的触觉得以延伸，虚空之智将笼罩你的敌人，冷却时间：无。注意：你接受了虚空之智，它使人升华，亦使人狂乱。】 【无界君王3：你接受了无形者的知识，可将自身转化为奇异物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高等权柄。警告：踏入“无界形态”将会迎来不可逆改变，无形之主与你同在。】 【提线妖偶3：可消耗全部灵能施展：“秘仪式：困神娃娃”。注意：你创造了更高层次的秘仪式，这是对神的亵渎。】 【亡权之蛇3：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3亿死亡能量召唤死亡之蛇，具备高级“冥河”权柄。注意：死亡女神正在消散，过度使用冥河权柄会打扰祂的永眠。】 【吞世使徒1：可消耗不定量生命能量制造“壳”，操纵“吞世”概念的高等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吞世使徒能依附在所有身体部位上，“食道”连接虚空——吞入虚空，亦被虚空吞入。】 【深渊左右∞：黑暗之神的左右手，操纵“编织”、“破坏”、“深渊”三种异位面至高权柄，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格不完整，会造成严重神性侵蚀！】 【血棘座∞：战神之梦的延伸，操纵“斗争”与“战场”两种至高概念权柄，可随时召唤“千世战场”与战神意志体，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性侵蚀加剧！】 【重生之核∞：叛逆的“共生”权柄，将周遭一切血肉纳入共生范围，释放无穷生命力，诵唱重生的赞歌，令所有血肉，归于一体！】 无名之雾密度：2322 持有的禁忌物： 舞女面纱·四阶、无声铃·三阶、窃思匕首·二阶、幽色水帘·六阶、世界魔方·六阶、神匙·六阶、幻梦之笼·六阶、血荆棘之铠·六阶、恶钟·六阶、书柜之书·七阶、十二圣之骰·七阶。（还有部分已封印在冥灯城） 拥有神器：万灾之镰。 持有传奇武装：圣枪·水晶使者 当前仪式阶段：真实诅咒仪式六阶“黑冠”；女神祝福仪式六阶“疯狂冠冕”。 神性位格：【造孽神冠】；【黑暗之神】（暂时为连体状态）；【千肢神】（信仰扭曲，附带所有接肢掌握的权柄）。 第857章 我现在是了 洛莉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但她却根据自己的处境猜到了一些对方的身份。 这里，是血食者始祖创造的内在血界，也是血暮王庭与血神交换血能的重要异空间。 渴血大帝作为一位叛逆的始祖，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整个王庭剩余有资格站在“血暮”之下的存在，大概就是那位血暮亲王了…… “为什么我会进入这个地方？”洛莉警惕的看着那个女人，同时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刚刚明明还在进行着仪式。 召唤神偶的晋升仪式，对于洛莉自己来说肯定是已经失败了，但对于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来说，却是大大的成功了。 最后之时，她已经看到了那扇大门后的光辉，以及导师归来时的身影。 可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传送到了血界？ 很快，她想明白了。 造成这种结果的因素有很多。 那位被献祭的孽神，对自己发出了诅咒；察觉仪式纰漏的血暮亲王，一定也在想方设法的争夺仪式的控制权。 这些混乱的冲突原本肯定会让这场仪式变得非常不稳定。 而她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召唤出神之门，全赖自家那位二哥——星空皇帝所设计的篡夺仪式。 那些混乱的因素导致仪式触发了一个紧急后手措施：如果神之门交换失败，仪式会把执行者作为“祭品”与对方强行交换！ 这样的双重交换机制，才是洛莉成功的关键。 这一刻，公主殿下第一次对莱利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佩服情绪…… 因为这种措施就意味着如果执行者是莱利自己，他也会为了赫拉皇后献祭自身，用自己和神之门强行交换。 所以洛莉才出现在了这里。 那位曾经的帝王，无疑是一位深情的疯子……她自己呢，或许也同样如此。 而此时躲入了血界的血暮亲王，只是一个彻底失败的家伙。 实际上，洛莉的处境非常危险，她面前不远处的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或许挥手间就能杀了她。 不过她并没有感到恐慌，反而是有些开怀的露出了微笑。 她才是那个胜利者。 有趣的是，血暮亲王明知道身后那个趴在地上的少女在嘲笑自己，却也没有回头对她出手，只是面对着血暮，淡淡的问道：“你认为你赢了？” “难道不是么，我已经完成了我的目标，他快要回来了。”洛莉坐在地上，镇静的回应。 “呵，我刚打赌，他已经把你忘了。” 尤利安娜微微偏过脑袋，勾起嘴角。 “神，是无情的，他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更不会对你这种无意义的生命感兴趣。” “母亲？”洛莉神色奇怪，不过她并没有被对方的话影响到，“哼，你当然可以贬低我，但那只会让你自己变得更加失败。” 尤利安娜耸了耸肩，“我只是再阐述事实，你所付出的一切，最多只是转瞬间的闪光，在他登神的那一刻，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他不是你想的那种神……你什么都想象不到。”洛莉咧嘴，脸上的笑容与当时面对尤利安娜的戴维如出一辙。 或许是被洛莉的这种态度刺到了，又或许是再也无法压抑自身的怒火，尤利安娜闭上嘴，身上的灵能也涌动了起来。 洛莉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死亡很快就会降临，篡改规则的力量只需一瞬就能夺走生命…… 然而洛莉等了好一会儿，那转瞬的痛苦却始终没有来临。 她睁开眼，看见断桥尽头的尤利安娜微张着嘴，一脸莫名惊讶的样子。 血暮亲王身边蔓延的血色能量确实已经刺到了洛莉面前。 那根血色的能量刺就像是一根吮吸生命的吸管，只需轻轻一碰就能把洛莉抽干。 原本这个过程会在血能推动下快到极致，可血刺却偏偏在这一刻被定在了半途。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尤利安娜释放的血能。 不仅是抓住了那片能量，还抓住了能量流动的规则，如同抓住了血暮亲王的意念…… “怎么可能……是谁？” 尤利安娜难以置信的盯着莫名其妙的洛莉，随后视线上移动，看向少女背后的空处。 只见那血肉之桥的尽头，正在缓缓走来一位身穿猎人长衣的人影。 其脚步看似缓慢，却在以超乎常理的速度接近，很快就来到了她们面前。 风衣下摆扬起，身影罩住了洛莉的头顶。 戴维·弗兰克来了。 “原来是你。” “当然是我……”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洛莉怔怔回头，扬起眼眸，正好看见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的徒弟，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年轻人，洛莉陷入了失神。 她已经有八个月没有见过自己的导师。 但她印象中的导师，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那个黑不溜秋的影子。 可眼前这个人的轮廓却与导师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丝毫虚假，也没有任何阴影掩饰。 这就是戴维·弗兰克原本的样子——一个她熟悉的“陌生人”。 戴维·弗兰克是谁？ 是教团的猎人，帝国的猎爵，不灭者，冥灯城之主，龙脊山领主，掌控了死狱的传说之人。 可这一切，洛莉都不曾见过，最多只是从道格那个大嘴巴吹嘘过一些。 她跟着无名之影这么些年，但却似乎对无名之影的本体一无所知。 这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对眼前的这个人感到了一丝源自陌生的无措。 可那只手摸上她脑袋的时候，熟悉的感觉就全都回来了…… 这就是她的导师。 对她来说，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你干的很好，真的很好……” 戴维弯腰摸着坐在地上的洛莉，笑眯眯的称赞着自己的徒弟，丝毫不吝啬赞美，还把她那一头金色的秀发摸得有些凌乱。 可这家伙来来回回也就“很好很好”的一个句，像个词穷的傻子，听着就让公主殿下觉得好笑。 这边是乐呵呵的重逢，那边则是不甘的挣扎。 尤利安娜用尽了全部方法，竭尽自己所学的一切知识，都无法从戴维手里夺回对血能的掌控。 她能感觉到戴维身上跳动的【共生之核】权柄。 那东西在神的手里，就是真正完整的神权，无边的血色与她身后血暮宛如同源！ 任何在血神面前玩弄生命规则的行为都是班门弄斧。 尤利安娜不仅充分体会到了权柄的霸道，还被其欺骗了血肉之母的共生特性给打击得身心绝望。 她觉得自己正在面对的，就是自身血脉所仰赖的无上归一者…… 被摸头摸得有些恼的洛莉终于是打掉了戴维越来越放肆的手，白了他一眼后，又看向那边动弹不得的血暮亲王。 “她说她是你的母亲？” “别听她胡说，她只是套了我母亲的皮，在那穿着裤子放屁呢……” “你能打得赢她么？她背后似乎还站着其他的神明……”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刚刚是谁救了你，不要太小看神了啊，我现在让她十几只手她都得死。” “啧，你怎么一点神明的样子都没有啊。” 戴维看都没有看前面的尤利安娜一眼，只是用力又揉了揉洛莉的脑袋。 “徒弟啊，现在我真的是神了。” 第858章 戒指 让洛莉有些意外的是，成神后的戴维确实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这个笑眯眯作弄自己的家伙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连曾经那份幽影般深邃的邪异气息都消失了。 没错，包括灵能波动、神力失控和癫狂扭曲在内的所有不和谐气息都消失了。 戴维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哦，他穿着一套看着就很昂贵的金饰猎人制服，看着应该是一位地位崇高的猎爵才对。 仅此而已了。 神该是啥样的？ 洛莉认为，就算不是光芒四射，也应该是邪气四溢，扭曲万物，体态超然，无法想象的才对。 这么个人模人样的东西算什么？ “想啥呢？非得要我现出原形，变个千百只手把你揉个爽才对劲是？？？” “……” 戴维没好气的一拍洛莉的后脑勺。 随后才越过她，走向一脸狰狞的尤利安娜…… 实际上，戴维从来都没有把这位血暮亲王当成过自己的“母亲”。 这家伙只是夺走了尤利安娜的面貌和躯壳而已，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将真正的尤利安娜还回来。 这对现在的戴维来说非常简单。 因为大圣杯已经干涸了…… 只要杀了血暮亲王，尤利安娜的灵魂就不会再被大圣杯夺走。 那个诅咒已经彻底消散了。 “戴维·弗兰克！！！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母亲！你也是我的子嗣！你和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灵族的血！！！” 尤利安娜被自己释放的血能反过来束缚在原地，她的脸上也生出了大量血色的经脉，像是在被血能倒噬自身。 激烈的能量冲突下，濒死的她还在朝戴维大吼辩解。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这是计划的一环，是我们纱幔师图谋对付灵族的计划！你不能杀我，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你在唧唧歪歪什么呢？” 戴维来到尤利安娜面前，眉毛挑的老高，“你真把自己当人了？还是说，你已经被尤利安娜的意志影响到了？” 这话让血暮亲王突然一怔。 “尤利安娜……的意志……” 血食者亲王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起来，死死的盯着戴维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嘴巴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母亲，尤利安娜可是一位真正伟大的人，你只知道利用她的血脉与躯壳，却忽视了她那不屈的灵魂。” 戴维微微低头，靠到对方的耳边，轻声问道： “你真的了解她么？你真的懂得她所付出的努力的可贵么？不，你根本不懂，所以你不是她，也成为不了她。 你得到的只是一个被灵族制造出来的壳，却没能得到那份挣脱灵族束缚的闪耀意志，所以啊，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你都注定会失败！” 说完以后，戴维就向血暮亲王吹了口气。 呼的一下，这位王庭中最接近渴血大帝的亲王就此化作血尘，干枯成灰，飘零四散…… 戴维伸出手，在那些飘散的灰尘中捞走了一缕无形之物，将其紧握在手心。 最后，他叹了口气，朝已经消失的血暮亲王说道： “就算你真的继承了尤利安娜的意志，我也不能让你继续活下去啊……她已经逃出来了，我又怎能把她又送回去呢？” …… 洛莉从地上站起，远远的看着独自站在断桥头的戴维，眼睛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对方。 从今天开始，她或许要重新认识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导师。 道格说过，戴维少爷与罗兰陛下的关系很熟……想到这一点，公主殿下不知为何就对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产生了些许嫉妒的感觉。 但她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戴维身上的一个东西。 一下子，那东西就冲散了她心中的所有嫉妒……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戴在戴维手上的戒指——罗兰在登基之前派人送给戴维的戒指。 “那个傻瓜……竟然……” 洛莉心里猛地跳了一下，然后脸上就莫名的泛起了红晕。 只有洛莉和罗兰知道那枚戒指代表着什么。 如果是罗兰把戒指交给戴维，那就意味着，罗兰希望自己遇到戴维时，立刻就能明白其心意。 这个人就是另一个自己所认可的…… 洛莉哭笑不得的皱起小脸，忍不住低头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事实上，唯有洛莉自己知道，那枚戒指除了代表着某种象征性的意义外，还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神秘之物。 “蠢东西，从来不研究神秘知识的懒家伙，父皇如果知道你把戒指这么轻易的交给了别人，估计会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 …… 世界的另一边，那片属于人类的光明之地，彻夜不寐的帝国皇都中。 穿过千百机械构装列队两侧的皇城大道，沿着宫廷的中轴线一直往前。 跨过皇帝处理政务的中央大殿，走过绿茵环绕的庭廊，登上皇室的高山，爬上过去的帝王们都偏爱的白色高塔…… 塔顶书房中的罗兰放下今日处理完的最后一份批文，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窗外异常黑暗的夜空。 自从暗潮爆发，黑暗远征开启，天上的阴云就源源不断的从黑暗大陆蔓延而来，将太阳的大部分光芒都遮蔽，每天都只剩很短的时间能看见日升日落。 但昨夜的黄昏却结束得比往常更快，黑夜似乎也比往常更加的漫长。 往常这个时间，通宵工作的罗兰基本都能透过阴云密布的天空感受到一丝丝黎明的天光。 可他现在只能看见窗外的茫茫黑夜…… 皇都依然是亮的。 绵延百里的巨型构装工厂日夜不停的开动着，里面的轰鸣象征着帝国战争机器的全力运转，如同一位巨人的心脏，永不停歇。 可那些光芒再亮，却还是照不亮天空。 忽然间，正在发呆的罗兰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他像是有些呼吸不过来的弯下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入手之处，是令人心碎的触感。 字面意义上的“心碎”。 咔咔作响的声音，层层剥落的碎片，逸散而出的碎屑，正在粉碎的身体…… 罗兰记得这种感觉。 当年他在皇都被至高之冠压垮时，就有过类似的经历。 只是当时他碎得太快，根本都来不及去感受……如果不是他的猎爵，不灭者戴维·弗兰克在身边，那时的他就已经消失了。 “撑了很久呢……” 罗兰提了口气，微微喘息着笑了起来。 他没有喊门外的守卫，也没有挣扎着去做什么，只是缓缓的放松身体，靠进自己处理公务的高背椅里。 “……也是时候了。” 是啊，自己只是一个由禁忌物创造出来的分身而已。 虽然人格不假，但本质上却只是另一个自己的幻影…… 不知为何，罗兰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些推动着他不择手段前进的执念，好像都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了。 事实上，当洛莉把无名之镜和身上那些代表着孽欲的禁忌物都作为祭品献给神秘之海时，罗兰的身体就已经开始碎裂了。 只是他实在太过专注，以至于一整晚都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异样。 洛莉用另一个自己，去换戴维回来，同时也让那些来自孽神的馈赠带走了自己的执念。 所以她在看到那枚戴在戴维手上的戒指时，才会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站在血界的大桥上，想着世界另一端的另一个自己，朝疑惑的戴维放声大哭，又与此刻弥留的罗兰一样，露出了带泪的笑。 “你一定是作出了很重要的决定……没关系，以后这重担就交给你了……哈哈……唉，可惜啊，不能再见你一面了……” 年轻的皇帝抬手伸向天空，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我的好友……我的猎爵…… 但他的衣袖很快就摔落在地，袖中变得空空如也…… 登基才不到两年就推动全国完成了战争准备的帝国皇帝，罗兰·奥布莱恩·歌利亚，就此消失在人世，消失在开往黑暗大陆的庞大军团之后。 第859章 造孽之冠 同时失去“太阳”和皇帝的帝国到底会乱成什么样子先不说。 戴维回到洛莉身边，问她为什么要哭时，公主只是对他摇头，不肯把真相告诉他。 可他又何尝需要别人来告知自己真相？ “原来……他已经走了啊……” 罗兰的死，固然会引发人类后方的各种连锁反应。 不过戴维暂时不想去思考那些事情。 他只是在想着那位年轻的皇帝，默默的回忆着自己与对方最后一次并肩而立时的情形。 再怎么说，罗兰也算是他真正的好友，也是一个他很佩服的人。 抛开洛莉这层关系不谈，如果罗兰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戴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就此消散。 可有些事情，并非是“二选一”的抉择这么简单。 以戴维的角度来看，眼前这位正在大哭的少女其实已经恢复了最原本的自我，找回了那个多年以前人格扭曲分裂之前的自己。 她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也终于融合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沉默良久后，戴维又笑了起来，伸手去给公主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傻瓜，哭什么，哪有人给自己哭丧的？” 公主一听这话，差点都给气笑了…… 什么叫给自己哭丧？？？ “难道不是么……没什么好哭的，他永远都会活在你的心里，也会活在我的心里。” 戴维点了点洛莉的胸口，然后潇洒转身，走向大桥的另一头。 “走，如果你不想令他失望，今后就主动去担起一些他放不下的担子。” 洛莉看着戴维的背影，神色复杂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断桥另一边的方向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不仅是大桥，整个血界的血海似乎都在“退潮”。 洛莉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东西上，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桥下的血水水位其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血潮似乎被远处那一轮同样在“沉降”的血暮吸走了。 血食者们的“血神”，至高无上的归一者，重生之神，血肉之母……祂正在逐渐抽离自己的力量与规则，缓缓闭上那只已经注视了血食者数百年的眼睛。 或许，那位对人类来说没有什么智识的邪神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血食者们的存在。 祂只是在默默的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真就只是那么一眼而已。 成神后的戴维很清楚，那些站在所有神秘规则终点的庞然大物们对于时间流逝的感觉和凡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这个世界的生灵来说，被毁灭之星压着的几百年或许比过去万年间的苦难更加漫长。 可对于神的本体来说，这也不过是闪瞬间的一念而已。 真正能够进入神明眼帘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纷纷扰扰的杂乱因果，而是祂们想要的、想看见的东西。 例如此时站在血暮之下的“造孽之冠”戴维·弗兰克，以及另一个同样诞生于这个世界的疯狂意志…… 所以血肉之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收回了自己的对那个种族的眷顾。 至于那“另一个”疯狂的意志，洛莉和戴维也看见了。 血海退潮的时候，他们脚下的骨肉断桥也开始坍塌沉没，一半是自己垮掉的，另一半则是因为大桥受到了恐怖的攻击。 桥头另一边，从无边远处延伸而来的方向还有一个十分恐怖的东西正在用大嘴轰隆隆的啃噬着桥面——就像在吃面条一样，稀里哗啦的就一路啃了过来！ 其扭曲、焦糊的血肉形态和身上燃烧的混沌之火已经充分表明了对方所代表的意志。 恶神·斯科特。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哈哈哈哈！” 扭曲的笑声在血界的上空回荡，甚至将血海退潮时翻起的风浪都压了下去。 那种声音就像是来自每个聆听者自身的内心，如同失控陌生的自己在自己的耳边发出的恶意嘲笑…… 在这种可怕的力量影响下，整座骨肉之桥都开始颠荡起来，其中的血肉抛弃了一切应该遵从的规则，在大嘴还未到来之前就开始了自噬。 自己用嘴啃自己？ “呵，你果然还是那么的恶趣味。” 戴维面朝猛啃过来的恶神大嘴，手往后摆，挡住洛莉的眼睛，还让千肢神偶伸手把洛莉的耳朵、鼻子之类的感觉器官都捂住。 恶神可不像是戴维这种会收敛自己的家伙，祂的出现源自世界的疯狂与恶意，祂的出现也会给世界带来无尽的疯狂与恶意。 当戴维的两只神孽出现在黑暗平原上时，恶神的火焰并没有直接与两头七阶神孽进行对耗，反而是挑了另一个方向悄然蔓延而去。 柿子要专门挑软的捏，一爪子下去能爆浆的，捏起来才有意思…… 所以恶神就直接对圣都下手了。 如此一来，那些没死在直接冲击下的血食者们此时都已经被恶神弄疯了。 坍塌的废墟下，失去神眷的长生种迎来了令它们绝望的恐惧。 它们在恶神无处不在的笑声中撕扯着自己的皮肤，抓扣着自己的内脏，在一次又一次的恢复中不断折磨着自己看似无尽的生命，把曾经的永恒之乐变成了无止境的折磨…… 有些血食者甚至疯了一样的往地下的裂缝里钻，钻得自己粉身碎骨，血肉融泥都不肯停下，只为了能够逃离那些燃烧在灵魂仪式中的恶意火焰，找回干涸的血色河床下的温暖。 可它们除了继续听到那份恶意的嘲笑外，根本什么都找不到。 这导致最后的最后，倒塌的圣都地下出现了无数不带血的红土，就像是大地在吃人一样。 血暮王庭分崩离析，恶神的力量也跟着进入了血界，趁着血神力量褪去的时候狂啃这个种族的最后“根源”——也就是戴维和洛莉看见的这一幕。 其实戴维一直都很想跟恶神沟通一下。 可那位疯狂的神明似乎根本不愿意与任何存在沟通，无论戴维发出怎样的神力波动，回应他的只有自我心声一样的低语和恶笑。 “毁了一切……毁了干净……与我何干？……毁了……一切都毁了……” 戴维叹了口气，对那些恶语充耳不闻。 “果然疯子是没法沟通的，那么，就让你自己的疯狂来说服你。” 他挡在桥面，没有用任何接肢的能力，而是直接发动了那个自己融合创造的神性仪式——造孽之冠！ 一个六阶的黑冠诅咒，就能在神尸之手的压制辅助下倒逼日愿者把权柄都吐出来。 这个通过神性融合后的仪式当然只会更强。 对恶神来说，任何掺杂恶意的力量都会被对方影响和操控，包括戴维身上的各种接肢和对其发动攻击的意图。 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疯狗，最好就是让疯狗自己咬自己！ 刹那间，被捂住五官的洛莉就感觉自己身前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浩瀚力量闪现…… 神性。 与过去那种虚幻的邪异不同，也与刚刚的平凡普通不同。 那已经不是一种自己能够形容的感觉，也不是那种单纯的强大与恐怖…… 那是真正的神性。 令人感觉无比渺小。 公主殿下这才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自己那“人模人样”的导师，真的已经成神了。 “这就是神么？” 她忍不住身体脱力，低头躬身，想要直接趴倒在地，却被千肢的手臂顶住了膝盖，软软的倒进了神偶臂里。 而那张冲向她们的大嘴，已经在一个巨大黑环的压制下硬生生被切成了两截。 一团疯狂的火焰从断裂的上下颚之间喷出，发出了与之前的恶笑格格不入的愤怒狂吼…… 第860章 被暴打的始祖 戴维·弗兰克或许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已经达到了“七阶”或者更高的位阶。 可不管他的嘴有多硬，无法改变一个令所有神明都畏惧的事实——“造孽神冠”就是能够让太阳陨落的变态存在。 你或许不能说是戴维杀死了一位九阶的神，但任何一位九阶的神都害怕自己体内会莫名其妙“生”出一些想篡夺自己权柄的神孽。 所以时之主和混沌树死疫那些家伙，在完成了自己承诺的帮助后，立马就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了…… 谁也不想成为戴维成神后实验自己权柄的第一个靶子。 已经被干疯了的日愿者是个例外，而本身就是疯子的恶神则是另一个例外。 只不过恶神和日愿者有些不同。 祂的疯狂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执念与追求，只剩下无尽的愤怒和悲哀…… 所以当戴维用黑冠套上恶神的头顶时，对方的身体虽然被撕碎，恶念也产生了冲突，但无论是恶神还是恶神体内出现的新意志，都对世界充满了恶意。 他甚至在那团狂暴的恶焰中看见了雕刻家沃特尔的灵魂。 那位在下水道研究了一辈子禁忌物的老人，就这么跪在斯科特的神座之下，苦苦哀求着那位世间最伟大的雕刻家清醒过来。 这让戴维想起了另一位曾经遇到过的珠宝雕刻家。 那位一心求得安乐永眠的雕刻家在吹奏死亡之笛前，也请求自己让他们的斯科特陛下清醒过来。 可这么无可救药的存在，又怎么才能清醒呢？ 无奈之下，戴维只能让千肢狠狠揍了对方一拳，然后带着洛莉撤出了正在崩溃的血界。 …… 伟大的斯科特陛下或许是一位可悲的神。 可眼前最可悲的东西并不是斯科特，而是被各种落井下石的血暮王庭。 恶神的力量在圣都肆虐时，那些追随着斯科特陛下火焰的恶神信徒也出现在圣都的北方，开始了各种趁火打劫的行为。 疯疯癫癫的恶神信徒高喊着要把血食者们烤成肉干祭天，看见啥东西都会点上一把火，也不管能不能点出恶焰，反正就先烧了再说…… 圣都虽然很大很大，但南方那边的恐怖动静早已让整座城市都接近停摆。 横列地平线的宏伟黄金城墙上只剩下一部分独立的，或是非血能操纵的仪式武器还在运作。 但其有限的武力却根本无法控制局势，不一会儿，某些城门就已经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势和汹涌的浓烟。 守城的血食者战士们也没有多少还能站着的，要么是疲惫无力漫无目的的游荡，要么就已经陷入了疯狂，混乱的自相残杀。 远处倒塌后依旧宏伟的废墟之上，一声声震撼大地的轰鸣响起。 能量在空气中涌动，浓郁的腥气与赤色的狂风化作龙卷，在废墟的巨影之间狂舞。 仿佛残存在世间的最后一部分血能都被此刻在废墟中战斗的存在吸收了过来。 两个如同“血神在世”般的存在无视了圣都的破碎与混乱，互相争夺着维持这片土地的最后生机。 倒不如说，它们其实是在给圣都带来更多的破损与混乱…… 其双方都拼尽全力的运用自己对能量操控规则的全部理解，从圣都南边一路打到中部，蒸发了无数层壁垒，又撞穿了数不清的岩层，一路打到了南方。 如果说，洛莉这位人类帝国的公主才刚刚拉开了血暮王庭毁灭的序幕…… 那么，另一位王庭的“小郡主”，现在则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王庭最后的那点颜面踩在脚下，拉上整个血食者种族的终幕。 巨大的爆炸声中，极度炽热的赤光让壁垒高墙表面如气泡般鼓起，融化，炸裂…… 然后那些本该飞散的碎屑与冲击却又如同倒流的水与冻结的冰一样，纷纷向着爆炸那一点收缩。 能量的流动方向被一次又一次的篡改，导致那一次的爆炸所产生的力量似乎在无止境的压缩，很快就让中心的那一点坍塌成了一块视野无法触及的空洞，将那断壁与下方大地都卷了进去。 一只血色的巨大怪物从那个地方抛飞而出，炸开回流的空气，像只炮弹一样砸穿了另一座庞大的堡垒残骸，一座又一座，一口气轰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洞…… 那头巨兽其实就是苏醒过来的血食者始祖，渴血大帝。 而把它打得像只“皮球”一样乱窜的家伙，自然就是在死狱中完成了能量之卵蜕变的克里斯提雅了。 不过此时的小真祖已经不再是那个白发蓝裙的可爱少女模样。 她从废墟炸开的空洞中走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彩色的虹光，虹光之下的身体则变得比寻常人类高出三四倍。 赤红色的血骨与铁刺银花勾勒出的镂空铠甲包裹着她堪比魔鬼的傲人身材。 巨大的红色血翼与铠甲背上刺出的荆棘丛纠缠在一起，共同包裹着她的腰身，形成了一条正在不断溢血的荆棘长裙，同时也盘起了她的银色秀发，用大量绽放的蔷薇遮住了她的脸庞。 抛开保护她的虹光屏障不谈，此刻的克里斯提雅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异样美感。 她身上的铠甲就是曾经纠缠了戴维很长一段时间的六阶禁忌物血荆棘之铠。 不过这铠甲在战神之梦的战争世界里已经吃掉了太多的战争之魂，内里的女武神意志也在沉睡中蜕变成了另一种超越了禁忌物的存在。 此刻，全新的血荆棘之铠被克里斯提雅这位同样超越六阶的真祖套在身上，可谓是相得益彰。 她刚刚将化作巨兽的渴血大帝一击抽飞的攻击，用的就是手上那柄由荆棘花凝聚而成的赤红色八面斧锤——血棘权杖。 …… 戴维的【血棘座】本就和战神之梦相连，新生的血荆棘铠甲其实也算是【血棘座】塑造出来的东西，同样也受到了一部分位阶的限制。 直到戴维登神的那一刻，血棘权杖才真正继承了战神的意志，成为了一件“神器”。 一件代表着至高斗争的神器！ 任何与其“角力”的凡物都会被无情击败，任何挑战者都无法阻挡它的攻击！ 神明之下，唯有神选的唯一“冠军”能够执掌这份荣耀，成为无尽战争中永不败退的存在。 真正冠军，永远都会是冠军！ 如果说以前戴维的【血棘座】只是一种百分百怼人脸上开炮的权能，那么此刻他授予克里斯提雅的铠甲，便是一种“只要对波就百分百能赢！”的扭曲概念。 所以那位始祖哪怕以千年万年的智慧来调动能量，最后都无一例外的被克里斯提雅反推回去，一次又一次的被轰成傻逼…… 更何况小真祖身上还有奥利维亚设下的虹光防御。 始祖的能量攻击为了避开与血棘权杖直接碰撞，已经是从任何非人想象的角度进行密集轰炸了。 圣都的瓦砾、碎石，天上的微风、血雨，任何都会动的、不会动的，都会突然间被分解成致命的血能，化作威力巨大的爆炸。 可这些袭击都被虹王的光辉挡了，那个完美的泡泡将所有力量都折射了回去，把圣都那些还没来得及塌下的堡垒削得跟割剩的韭菜一样。 直到渴血大帝被最后一次轰飞时，其满身是血的身体已经快要贴到圣都北边的城墙了…… 第861章 长生者之死 血食者的始祖可以说是一个已经活了不知道有多久的老古董。 乍一看，这样的东西就是神明之下的永恒存在，其生命的轨迹本身便是一条蜿蜒的长河，风风雨雨的洗礼只会让河水涨得更满。 可在克里斯提雅的眼里，始祖就只是一个衰老到必须用沉睡来苟延残喘的家伙。 比起新生的真祖，渴血大帝实在是老态龙钟…… 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家伙才非常的难以杀死。 倒塌的废墟中间，克里斯提雅的血光从始祖撞开的大洞中穿过，迅速汇聚成型。 她看见对面那只半靠在凹坑中的血兽，再次抬起了手中的血棘权杖。 此刻的渴血大帝就好像一只浑身溢血的天使，它的身体近似人形，头部却像是一种丑陋的吸血动物，如同红色的老鼠或者蝙蝠。 其背部与双臂之下还长着大量薄薄的红色晶片，宛如天使的羽毛一般。 原本还有大量的，密集的奇特血丝将这些晶片连接起来，形成数对巨大的血晶翅膀。 不过现在那些翅膀都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其中储藏的浩瀚血能也快要消耗殆尽。 克里斯提雅走向比自己还要庞大一点的始祖，毫不犹豫的挥舞权杖砸下。 “等……等等……” 瘫倒的始祖忽然抬手，似是要求饶，断断续续的喘着气说道。 “你……没有……没有必要杀死我……” 克里斯提雅可不会犯那种给敌人喘息机会的错误，她一锤子把始祖的身体砸得稀巴烂，嘴里才敷衍的回答：“我不杀你又算什么报仇？” 噗…… 始祖口中吐出了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的内脏，瞪着眼睛嘶吼起来： “你生为血食者……为何要对王庭……抱有如此大的恨意！” 话音刚落，小真祖就又砸了对方一锤。 “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血食者，而是一件工具，一具外壳，呵呵，或许我真的是被我那灵族的母亲‘污染’了，反正我怎么看你们怎么不顺眼。” 差点被砸碎脑袋的始祖此时说话都不利索了，只能用碎裂的颌骨漏风的大骂： “你扯（这）个……嗨（该）死的……查（杂）种！！！” 肉身的丑态让始祖的灵魂都开始颤抖，它直接用调动四周最后的能量，让整个坑洞都回荡起自己的声音。 “你明明还在使用着我赐予你们的力量！你明明在享受着血能流动时的韵律！你明明渴望着得到更多！！！” “不要欺骗自己了，你也是我的子嗣，你也是伟大的血食者长生种，你也会加入无边的血海之中，你也会成为我——！” “你，就是我的一部分……你，就是我。” 奄奄一息的始祖发出宛如雷霆风暴一样的灵魂之声，还把刚刚被砸碎眨眼又复原的手臂抬起，伸向踩住自己的克里斯提雅。 “来，你不就是想要得到这一切么，杀死我并不会结束，你应该成为我……丢掉你身上的那些外物，与我融为一体，成为血液的一部分，真正的拥抱血能……” 嘭——！ 嘭、嘭、嘭、嘭…… 克里斯提雅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血棘权杖重重将手臂打断，再狠狠捶爆了始祖逼逼赖赖的嘴巴，把对方彻底砸了个稀巴烂。 直到渴血大帝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直到四周的能量风暴彻底平静，小真祖才停下手，轻哼了一句。 “我不，你能拉屎为啥不去吃屎？” 这句话，就是对“拥抱血能”的叛逆拒绝，只是说得有些粗鄙而已…… 幸好没人听到。 小真祖偷偷吐了吐舌头。 额，其实是有一个人听到了的…… 奥利维亚的虹光还在克里斯提雅身上呢，传奇猎人这会儿就在面无表情的咂嘴。 这小妞跟着戴维也是学了不少低俗怪话呢。 奥利维亚其实也挺感慨的。 虽然她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平时面对小真祖也是少言寡语，但她从来都不曾忘记过自己与克里斯提雅在数百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当时她就觉得，这位年轻的真祖总有一天会宣泄自己的仇恨。 或许她们的第一次相遇，就已经为今日共同杀死始祖埋下了某种因果。 好笑的是，直到两年前，奥利维亚还是克里斯提雅心中的最惧怕“阴影”。 当时的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奥利维亚一起完成这样的宿命。 说起来，她好像已经不再畏光了…… 克里斯提雅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身边环绕的色彩，又穿过光芒的障幕，看向染血废墟之间的赤红夜空。 …… 始祖，并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存在。 普通的真祖都能做到滴血重生，更何况是渴血大帝这种达到了七阶的存在？ 当始祖的身体被砸烂时，其飞散出去的鲜血和碎片就在地面上画出了一条条诡异的纹理。 深红与漆黑相交的线条，代表着无比亵渎的符号，尖锐如锯齿一样的形状，就像在地面上进行着血腥的拉锯…… 这都是些很抽象的、难以描述的变化，不仅发生在始祖陨落的坑洞，还发生在圣都废墟的各处地面、墙壁、犄角旮旯等地方。 低位阶的生物就算是看一眼这些从地面溢出的符号都会受到极大的精神压迫，甚至当场就会炸成血水。 就连被符号包围的克里斯提雅都感觉浑身血液沸腾，好像快要融化了一样。 这就是渴血大帝的血能规则泄露入现实的表现。 那些千奇百怪的规则化作可见的符号和羽毛般的晶体从地面上长了出来…… 如同一片片折断的翅膀，又好像是赤色血鸟的修长尾羽，其上还长出了一颗颗如同眼球一样的东西，混乱的扫视着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从高空俯瞰圣都，就能发现，那些符号最终呈现出来的整体形状，就像是一只解体的血色凤凰。 这就是始祖陨落后留下的庞大印记。 而这个印记本身，也就是被血食者们奉为至高的“鲜血大圣杯”本体。 真正的始祖，只需要一个印记，一个符号，就能够完成复活。 如果放着它不管，不出一天，渴血大帝就会再次归来。 只要是印记能够凝聚的地方，只要世界上还有任何一只血食者存活，始祖都能延续自己的永恒。 别看圣都已经被打得稀烂，但血暮王庭的领土仍然辽阔，始祖的子民，仍然是千千万万…… 第862章 消逝，重逢 始祖无疑是想要活下去的。 哪怕它已经活了足够悠长的岁月，它还是希望能活下去。 永恒对它来说当然不是什么折磨，而是一种追求，一种短生种们无法理解的执着。 同样的，某些其他的长生种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执着。 在圣都的中央，血暮堡原来所处的那个巨大空洞中，被掀开的大地如同崩碎的板块一样露出了许多狰狞的裂缝。 地裂的中心点，那些散发着红光的印记线条汇聚之处，有一个与大地一样浑身布满了裂纹的萧瑟身影。 浑身被恶焰烧得焦黑的克莱门特趴在地上，扫视着满地的红色晶体，看着那些血色羽毛上朝自己一眨一眨的眼睛，像是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是的，这头该死的巫妖还没有死。 就算被恶焰追着屁股猛烧，就算被神孽的大嘴追着猛咬，就算被神之影的狂风吹飞到九霄云外，它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执着。 复活自己的“老朋友”，红石亲王·贝纳维德斯…… 它是多么希望，自己能从那些印记血丝里生长出来的眼睛中找到属于那位老朋友的眼神啊。 这是最后的机会。 所有归于大圣杯的灵魂，都会在印记展开的时候以这种方式显现。 它们就像是小草一样，多到数不尽。 而那重伤的巫妖，却依然在血色的草坪上寻寻觅觅，想要找到那根属于自己的小草。 只可惜，它注定找不回来了。 一双修长的黑靴出现在克莱门特的眼前，拦住它爬行的路线。 巫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见身穿黑色猎人长衣的戴维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它张了张嘴，喉咙中发出了一丝无意义的哑声。 “不用找了，你也该还了。” 戴维伸手脱下自己的猎人帽，轻轻一捏，帽子就被捏成了影子一样的碎片，风一吹就洒向了地面的印记血痕。 飞扬的影尘好像无数细小无比的树种，接触到地面血痕的时候，就开始抽取其中的力量，生根发芽，迅速长出一棵棵迷你的小小影树。 克莱门特看着这一幕，双目被泪水糊住，嘴里发出了悲伤的呜咽。 一切都完了，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苍老的巫妖大声哭泣，脸上再无一丝风流潇洒。 依稀间，它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天空仍被星光照亮的时代，那是血暮王庭还未崛起的时代…… 那个时候，血食者们仍藏在黑暗的犄角中，数量稀少。 成为巫妖的克莱门特还在广阔的世界与纷乱的位面通道间四处游历。 直到有一天，它遇见了那位美丽动人的高阶血食者，年轻的贝纳维德斯。 两个长生种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也没那么多短生种的缠缠绵绵。 它们只是立下了一个每隔百年便相聚一次的约定。 这么多个世纪过去，这么多个时代变迁，直到今天。 …… 戴维站在巫妖身旁，默默的看着这家伙趴在地上享受自己最后的走马灯。 实话说，他一点都不可怜这只巫妖。 戴维当然没有忘记对方曾经怎么捉弄自己，他这人还挺记仇的。 虽然巫妖为了还人情债也帮过他一些忙，但这家伙说到底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货。 戴维觉得自己能不以看乐子的态度在旁边偷笑，就已经是对巫妖最大的尊重与怜悯了。 当然了，他出现在这里，不仅是为了干掉血食者的始祖斩草除根，也是为了送这巫妖最后一程。 克莱门特当了几百年的帝国子爵，也该享受够了，它注定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怎样，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看巫妖哭完，还在呆呆的看着四周正在消亡的圣杯印记，戴维就好心的提醒了对方一句： “有什么屁就快放了，你时间不多了。” “呵，你果然没有死……” 克莱门特垂下眼帘，忽然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它扭过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戴维。 “所以你……真的成功了？这就是……跨越那扇门后的你？” 戴维挑眉。 “我不明白……”巫妖摇头，苍老崩裂的脸庞和嘴唇都在簌簌的掉落腐朽的沙砾。 它忽然用很好奇的语气问道：“登神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过程？” “不关心自己的生死，还来关心怎么登神？” 戴维笑了笑，也不吝啬于向巫妖分享一些东西。 “我可以告诉你，所谓的登神，只是一条已经被神秘之海淹没的残道，仅此而已。” “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神明陨落的神性沉淀到了那片海的底层，而我，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取巧的办法，‘同时’在现实与深海中跨越了世界规则的边界，在那最底层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戴维瞥了眼茫然的巫妖，撇了撇嘴：“没见过那些景色的人自然无法理解……你太菜了，我很难跟你形容。” 克莱门特脸抽抽了一下，露出了不甘的苦笑，“我确实不明白，贝纳维德斯也是，始祖也是……你们都在追求着什么？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就看我一眼。” 巫妖怔了一下，扭头看去。 它好像看见了一个正在展开的宇宙，又好像见到了一朵正在盛开的花。 眼前的存在发生了难以言述的变化，如同无比崇高的高山，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好像与自己相隔了无穷远的距离。 灵魂像是落入无尽的下坠，大量不知名的手臂划过视线，就连太阳那样的光芒都只能成为其指尖的残光。 最终的最终，下坠的巫妖只能在自己无法理解的景色中失去一切。 戴维做了什么？ 他只是让克莱门特看了一眼他真正的影子而已。 现实中，巫妖的身体开始消散。 它的魂匣已经被捏碎。 这一次，它将真真切切的死亡，与被截杀的渴血大帝一样，也和圣杯中无法归来的红石亲王一样，彻底消失。 …… 圣都北边荒原，一颗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的巨石孤零零的立着，与远处正在毁灭的王庭圣都遥遥相对。 奥利维亚就站在那颗石头的顶上，眺望着圣都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战胜了大敌的小真祖还沉醉在复仇成功的快感中，仍然在废墟内四处寻觅猎物，不愿归来。 所以奥利维亚在等的自然是别人。 “老师。” 属于那个人的声音响起。 虽然只是几个小时没有听到，却好像已经分别了很久很久。 奥利维亚回头，见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戴维。 虹王的光芒在这一刻变得不再耀眼，恍如夜色中柔和的微光，萦绕在奥利维亚的一袭白裙上。 唯有那双金色的瞳孔，依然熠熠生辉。 戴维注视着老师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沉醉…… “老师，我回来了。” 说着，他就走了过去，将思念已久的人用力抱住。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难得的露出了微笑。 “我好久没有见到您了……” “嗯，我知道。” 她仿佛明白戴维口中的“好久”指的是什么——与她人共情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但此刻与她胸口紧贴的那颗欢呼跳动的心脏，却让她明白了何为重逢的喜悦。 想必真的是很久…… 奥利维亚微微合上双眼，伸手轻拍戴维的脑袋，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学生。 “你成功了，戴维。” 两人拥抱了很久，远处的圣都也在一阵阵盛大的轰鸣声中持续崩塌，废墟的深处更是在某些极度扭曲的力量侵蚀下发生了异变。 一颗由岩石与残骸构成的巨大狞笑头颅如同山丘般从地下升起，成为了远处的奇特背景。 戴维和奥利维亚的身影，与那燃烧的圣都和升起的头颅，恰好构成了一幅怪诞的图景——恰似黎明中相拥的情人。 第863章 孩子的未来？ 实话说，恶神信徒们召唤出来的人头像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色。 远处的恶焰照亮的天光，也提供不了多少浪漫的气氛。 所以戴维很快就松开了老师，还暗骂圣都晦气…… 重逢的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缠在一起，不急于这一刻。 倒是奥利维亚，她习惯性的想要化作光芒钻入戴维的体内，却嘭的一下被弹了出来…… “？” 奥利维亚歪过脑袋，表示不解。 她发现戴维的身上再也没有缝隙可以让她“钻”进去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原由。 过去的戴维·弗兰克就像是一具空有外壳的神躯。 她可以融入戴维的体内，是因为那里面没有可以排斥她的规则力量的东西。 现在不一样了。 属于戴维·弗兰克的神性与某种同样占据了戴维身体的东西已经将内部的“空缺”填满。 奥利维亚也感受到了神秘位阶上的碾压——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如今的戴维，确实在各方面都已经超越了自己。 身为七阶的虹王，她只要看一眼戴维就能明白，眼前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本质上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东西…… 戴维有些尴尬的愣了一下，然后才牵起老师的手，讪笑道：“我身体里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暂时没法跟您结合，别急，我很快就能处理好。” 奥利维亚眯了眯眼睛。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 三日后。 远离圣都那个晦气地方的北边，一块长满了黑色荆棘与扭曲植物的盆地中央，出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雄城。 十二座高塔与满天漂浮的灯火之眼就像是蛋糕上的蜡烛和庆贺节日的烟火，用那虚幻美丽的光晕笼罩了原本漆黑又死寂的盆地。 时隔一年后，冥灯城又回到了黑暗大陆，光明正大的屹立在大地上。 和戴维第一次见到这座城时一样，此刻的冥灯城下同样热闹非凡。 那些喜欢刺穿生物的黑色荆棘已经被清理出了一大圈，城下还驻扎了大量的帐篷。 筑起帐篷的人倒是成分复杂。 他们中有一部分是影树教的猎人，还有一部分是这几个月间从圣都逃出来的生物。 有奴隶，有妖精，有阴影，有蜘蛛怪物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还有血食者…… 不过这些生物并没有在冥灯城下打起来。 它们虽然做不到手牵着手在城墙下围圈跳舞，但至少不会对同样需要向伟大影树寻求庇护的人露出獠牙。 疯掉的那些除外……手牵手跳舞的东西大有人在，不过清醒的人们自然会远离那些可疑的家伙。 圣都完蛋后，这附近方圆数百公里范围内也就只有冥灯城可以撑起抵御暗潮的屏障了。 不过这盆地原本还是在圣都外四处行动的狂牙猎人们选的营地，冥灯城也是戴维回来后才在原地展开的。 那些闻着灯火来的东西，其实原本就对影树教没有敌意，包括那帮大难不死的血食者。 今日，城外庞大营地中的人们发现冥灯城似乎燃起了更亮的灯火。 有人说，是那位居住在城中的神明正在举办宴会。 人们被这种欢庆的灯光感染，也靠着城墙点起篝火，融入了盛宴的氛围中。 是的，对于戴维来说，这确实是一场久违的盛宴，不过这场盛宴不仅仅是庆祝戴维的归来。 它还有着别的重要意义。 …… 冥灯城中心，那座外界无法看见的中央高塔中。 无数幻影仆从身着笔挺的礼服和漂亮的侍女裙，川流不息的托举着食物与美酒，忙碌着。 这些只存在于冥灯城过去的往日幻影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神色。 他们正在努力的装点着下层那个开阔到如同操场的宴会大厅，一边将巨大的白色桌布铺满长桌，一边将罩着亮丽铜罩的盘子呈上桌面。 红毯被铺满了大厅，水晶吊灯也全部升起，分别刻画着影树、灯火与手掌徽章的旗帜多种旗帜被挂满了大厅的墙壁，彰显着宴会主人的各种身份。 然而宴会的主人却没有出现在宴会厅中，那些往日幻影所服务的对象，也大都是些恢复了美丽人形的妖精族，以及很多一辈子都不曾见识过这种奢华与美丽的狂牙猎人。 不过盛宴才刚刚开始。 作为冥灯城之主的戴维在回到城内后，就把奥利维亚拉进了卧室，关上房门就是一天一夜没有出来…… 在那之后，他又得知了一个令他惊喜的消息。 怀上他孩子的双胞胎姐妹在他离开后不久，就为他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孩子…… 戴维见到她们时，简直感动得眼泪直流。 因为他终于能有真正意义上的正常子嗣了——不是错把自己认作父亲的神孽，也不是阴差阳错诞生的虫群之主，而是一对普普通通的，人模人样的小孩。 虽然他承认自己的其他“孩子”也都非常不错，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啊！ 戴维只是想要向不知道什么东西证明，想要向这个该死的世界证明，自己还是能生出不被诅咒的后代的。 当然了，以他如今这“造孽之冠”的身份，漫天邪神谁敢诅咒他的孩子？ 你敢咒他孩子，他反手就给你送个“孩子”！ 可话又说回来，子嗣这种东西对于如今的戴维来说确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戴维只是希望，这对被双胞胎各自搂在怀中的小婴儿，能够健康的长大，然后过上一个相对幸福人生，便足够了。 生产后的温蒂妮和希尔芙依旧美丽动人。 对于她们这种生命力远超凡人千倍的超凡者来说，生个把宝宝那根本就不叫事儿。 戴维有好几年没见她俩，双胞胎也有快一年没见到躲着她们的戴维了。 所以这两家伙一看戴维出现在卧室门口，就把手里的孩子往床上一丢，咬着唇就往他身上扑了过来。 这么一搞，又是一天…… 直到第三天，戴维才认认真真的端详过自己的孩子，并且给他们取了名字。 温蒂妮的孩子是早出生一些的男婴。 如果没有意外，他将会继承龙脊山的领地，继承阿伽门农大公爵位之下的一切。 所以戴维为他取名为“戴蒙·阿伽门农·弗兰克”。 希尔芙的孩子则是晚些落地的女婴。 这位妹妹会获得帝国边境的弗兰克子爵领，成为一位无忧无虑的贵族小姐。 当然了，在她长大之后，那片领地将不会再是“边境”，帝国的钢铁洪流会在她成长的十几年间一路往南推进，她的领地最终或许会比哥哥的龙脊山更大更广阔…… 所以戴维给她取名为“戴莉·弗兰克”，她的未来会由她自己去争取。 有趣的是，那只兔子在某一次的茶会上跟戴维提到过他的两个孩子。 在时之主所见的时间里，不知为何养成了一副懦弱性子的戴蒙大公一辈子都会被自己的妹妹戴莉压在头上欺负。 这把戴维气得不轻，还把茶壶都扣在了兔子的头上。 自那以后，戴维就会有意无意的给小戴蒙灌输一些“强者”的知识…… 每每看到这一幕，时之主都会躲在角落里偷笑。 谁知道呢？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种不太正常的教育方式，才让戴蒙成了一个“叛逆”的家伙…… 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是冥灯城的盛宴时间，这座禁忌之城的灯火，将会为归来的神明最后一次亮起，直至燃尽。 第864章 燃尽与重燃 本不应该留存于世的冥灯城，早在千年前就该消失了。 它的灯火之所以在毁灭之星降临后亮起，还一直亮了数百年，只是因为城中那千千万万的过去之影而已。 冥灯城的前前任城主“冥灯”，为这些不愿消散的幻影指出了一条扭曲的道路，那便是冥灯城最后的登神仪式。 直到戴维真的成神之后，他再回到中央高塔的最上方，面对那颗幽蓝色的燃烧“大灯泡”时，才忽然明白了这位冥灯城的“管家”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这家伙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人能够成功。 冥灯原本只是想要借着这座城，借着那些想要“登神”的存在提供的力量，继续燃烧下去，永恒的燃烧下去而已。 那个登神契约也可说是一个诱人上当的“真实骗局”，可非要说的话，它甚至又说不上是一个完整的骗局——因为冥灯也没有想过有人完成契约的后果。 结果嘛，它最意想不到的事情与最不想遭遇的结果同时发生了。 作为冥灯城之主的戴维推开了神之门，维持登神仪式的所有灯火，以及灯火中的所有幻影们都随着戴维的脚步朝见了那扇后的景色。 可以说，它们在戴维的带领下，直面了过去毁灭了一切的神之影…… 它们终于解脱了。 所以此刻，全城的幻影都在载歌载舞，它们努力的为戴维准备着宴会，努力的燃烧着自己最后的光亮。 不仅是为了庆祝神的诞生，也不仅是为了庆祝神明子嗣的诞生，更是为了庆祝所有幻影的解脱。 如此一来，冥灯的火焰，也终于要燃尽了。 当戴维站在中央高塔的顶层时，那只蓝色的燃烧巨眼以从来没有过的谦卑姿态祈求戴维，希望他能够赐予自己更长久的光明，让自己继续燃烧下去。 可戴维拒绝了它。 “我之所以被人称为不灭者，可不是因为我喜欢给别人点灯……” 戴维回过头，透过大厅透光的地面看向下方满城幻影制造的光点，微笑着说道： “你看看他们呐，那即将到来的解脱让他们无比喜悦，谁能忍心打碎他们的美好愿景，继续拿他们去当柴火？有些时候，灯该熄，还是得熄的……” 蓝色的冥灯发出阵阵扭曲的颤动，似是在苦苦哀求，无果后，它甚至发出了不甘的咆哮。 但戴维并没有理会它。 这座城，因为冥灯、神孽丝魔和恶种仪式的存在，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七阶“禁忌物”。 戴维想要把冥灯灭掉，只是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城池继续是一件随时可能失控的禁忌物。 那些光芒再美丽，也是禁忌物的光，是会吸收生命力的光。 他不需要这样的光。 “只要有我在，这座城的灯火就能再次燃起，并且能永恒不灭的燃烧下去……所以，你还是灭了。” 话音落下，巨大的冥灯猛地一缩，噗的一下就消失了。 就像是被手指掐灭的烛火一样…… …… …… 中央高塔之下，通往塔身内部宴会大厅的宏伟大门前，琉斯有些紧张的握住大妖精杜杜丽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大妖精走向高塔。 这位被戴维叫做“小陆”的女孩，也踏入了冥灯城。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城市，也没有感受过如此温暖的灯火，走过那扇幻光照显的城门时，她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美丽的神国。 这里的大街小巷与圣都堡垒中的装点完全不同，没有囚笼，也没有尖锐的刺桩，更没有血色的溪流与赤色的腥风。 虽然和她想象中的完美乐园有些差距，可城中的万家灯火与头顶上的澄亮星空却给了她一种既虚幻又真实的祥和感。 自从跟着妖精们走出圣都，见识到残酷又可怕的黑暗大陆后，她仿佛又一次见到了在黑暗中绽放的希望。 走过城中的街道，那些幻影般的人们都在路旁歌唱、舞蹈，还有许多欢笑的幻影向她招手，像是在欢迎她们这些客人。 远处是耸立的高塔，某些被光幕笼罩的塔身似乎被改造得有些奇怪，但琉斯却不觉得可怕。 倒是分割内外城区之间的谷区有点点吓人，踩着幻光架起的虚幻大桥路过那隐隐泛着红光的深渊时，下方耸动的身影足以令任何人心悸。 幸好它们并没有释放出任何嗜血的波动，只是隐藏在地下的缝隙中，默默的进食、生长。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座美丽的城池，它处处透着神秘的色彩，又处处带着小女孩不曾想象过的新奇。 直到来到那座隐藏在所有辉煌灯火之中的高塔之下，琉斯才感到了些许紧张。 大妖精说，那位拯救了所有温室孩子的伟大存在，已经成为了神。 琉斯觉得自己果然没有认错。 那位温和的大人，终归就是她心目中的圣神。 直到很多年后，成了影树教圣女的琉斯彻底长大，又再见到自己的先祖神灵时，才终于明白了圣神当年对自己说的话，从而放下那份被别人灌输的虚假信仰。 可此时的小女孩，仍然对心中的那位神明感到无比敬畏，无论他曾经看上去有多么和蔼，琉斯都对面见神明感到紧张。 倒是那位站在高塔大门阶梯上的“管家”先生，让琉斯紧张的情绪稍微得到了一点缓解。 管家先生是个尖嘴猴腮的、长得不太好看的人类。 不过琉斯很喜欢这位自称为神明第一忠仆的先生，因为他每次遇到孩子们，都会滔滔不绝的为大家讲述各种惊险刺激的冒险故事。 此时的管家先生见到琉斯和大妖精们，又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猥琐笑容。 他笑得确实很猥琐，但下巴却抬得老高，好像十分自豪的样子。 琉斯朝他回以灿烂的笑容，然后在管家先生的邀请下踏入了那扇大门。 那一刻，她忽然心有所感的回过头去。 只见外面城中的街灯与无数漂浮在天上的星光忽然一暗…… 仿佛在某个刹那间，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欢声和笑语都突兀的归于宁静。 大街小巷中的幻影们消失了。 建筑和高塔内掌灯的幻影们消失了。 那些忙碌在宴会大厅中的幻影们也接着消失了。 它们消失在了最欢乐的那一刻，把庆典的余音，留在了所有见过他们的人心中。 下一刻，幽光熄灭，另一种更加柔和，安静的烛火替代了原本如同星河般的幽冷的光芒，以橙黄色的暖光重新照亮了全城。 砰砰砰的声音在冥灯城的上空炸开，点燃了一份份色彩绚丽的烟火。 这种充满了真实感的声音，也填补了那一份短暂的宁静。 回过头来的琉斯被大妖精拉入宴会的氛围之中，大厅里很快就响起了妖精们用各种乐器奏响的悠扬乐曲，飘荡的食物香气，也很快就吸引了小女孩的全部注意力…… …… 让琉斯有些可惜的是，冥灯城的神明并没有出现在高塔下的大厅里。 在冥灯城一上一下的两处地方，还同时举行着两个特别的盛宴。 塔下的深处，有一张任何凡俗生物都无法列席的长桌；塔顶的高处，则是一场私密的舞会。 由于温蒂妮拉着洛莉跳舞的场面实在太过诡异，所以戴维就暂时躲到了高塔之下，跟那帮奇奇怪怪的东西们坐了一桌。 “哦~~~伟大的戴维·弗兰克，赞美您，让我为您这份难以想象的成功干杯！” 蹲在一个金色鸟笼子里的丑陋树根娃娃被放在餐桌上，它的细手穿过鸟笼夹过一只高脚杯，想要饮下美酒时，酒杯却“叮”一声卡在了笼外…… 这让树根娃娃只能很狼狈的撅着嘴去吸，画面惨不忍睹。 列席的其他存在对死疫的丑态熟视无睹…… 兔子一如既往的在那喝茶。 重生之子则变成了一条红狗，趴在桌边，大口大口的猛吃面前的某种肉块。 一只黑色的猫咪占据了戴维面前的餐盘，趴在那里用尾巴去挠戴维的鼻尖。 无形之女变成的透明小龙在戴维耳边悉悉索索的低语，像是在跟他说着什么悄悄话。 其他东西，包括堤福俄斯、妖精之神和另外几个连视线都不敢抬起的家伙，都在默默的等待着宴会主人举杯。 不过戴维在听完无形之女的低语后，也没有了举杯的兴致，更是懒得去取笑笼子里的死疫。 他把这帮牛鬼蛇神都找来当然不是为了庆什么功，而是为了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第865章 再押一注 “我的朋友们，虽然那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但我依然想对大家说一句，很感谢你们的帮助，这场跨越了许多界限的合作，无疑是愉快的。” 戴维没有端起酒杯，而是伸手把面前的猫抱起，放在大腿上，轻轻抚摸着它的后颈。 囚笼之神变成的黑猫与真正的猫咪无异，都很享受这种按摩待遇。 “不得不说，至今为止我所做的大部分努力，都是为了能毫无顾虑的与各位坐在同一张桌上。” 戴维的话是对怀里的猫、死疫、妖精之神和那只兔子说的。 兔子耸了耸肩，拎着茶杯说道：“是的，小鬼，虽然你在我眼里依然年轻得像个还未出生的胚胎，但你说的对，此刻的你，已经勉强能够成为我们的‘同类’。” “我对成为你的‘同类’并不感兴趣……”戴维微笑。 “你无法否认这一点，哪怕你还是这么喜欢搞这些凡人的形式。”兔子敲了敲身前的桌子。 笼子里的死疫嘀咕着暗讽了一句：“说得好像自己没在喝那口茶一样，呸……” “这些都不重要。”戴维在兔子和树根娃娃瞪眼对骂起来之前就把话头抢了回来。 “重要的是，我与各位都同样想要解决的问题，目前仍然没有多少进展。”他指了指头顶，说的是那颗悬在世界之外的毁灭之星。 “我知道各位都想逃出那片被笼罩的黑暗，可据我从日愿者——也就是日之女神那里得知，除非你们能够成为某种更进一步的存在，否则机会十分渺茫。” 兔子和死疫都不置可否的看着他。 “祂会追逐你们，猎杀你们，哪怕你们通过位面枢纽离开这个世界，祂也终会找到你们，毁掉你们所处的世界。” 戴维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住颌部，凝视着兔子。 “所以说，你想要我们一起合力干掉头顶上的那个家伙。” 兔子嗤笑出声，“戴维·弗兰克，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以为那些古老的众神就没有尝试过？ 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如今你拥有了神的视界，应该能看得更清楚才对——你永远无法战胜那个东西，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戴维摇了摇头，“当然，我当然看得清楚，我甚至看到了一些你所看不见的东西。” “没有东西能逃过时间的眼睛。”兔子抿了口茶，表示不信。 “不要过于自信，兔子，你口中的时间，只不过是你所经历过的时间，那些超出这个世界之外的时间，你同样两眼一抹黑。” 戴维冷笑，忽然问道：“兔子，你找到我的手臂了没有？” “那又不是你的手臂……” “所以你就是没有找到。” 兔子的耳朵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相信，如果你找到了，一定会拿那两条手臂作为筹码来驱使我。” 戴维又看向在座其他的神性存在，“你们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每个神都在向着外界逃离，你们看着我成长，说到底只是希望我能帮你们吸引毁灭之星的注意，找到更好的机会逃跑。” 他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咧嘴道：“其实，我可以成全你们。” 被赶到桌角上的猫咪扭头看了戴维一眼。 兔子的纽扣眼睛拧了过来，囚笼中的死疫也扒住了笼子的边缘…… 坐在远一些的妖精之神微微一动，轻灵的声音穿过遮盖头脸的面纱：“伟大的无名之影，我想，您应该没有理由和必要去做这种事情。” 祂十分诚恳的向戴维提出了一个建议：“您可以与我等一同离开，妖精族的所有子民都会把您视为拯救者，只要找到飞升的办法，我们妖精族可以提供接走所有人类的仪式。” 戴维微微摇头，“类似的话我已经在日愿者那里听过了。” 妖精之神偏过脑袋，用妖精之语快速说道：“可是，我只是希望您能与我们一起……” “别着急，听我说完。” 戴维笑了笑，继续道：“事实上，我从日愿者那里得到了一些启发，说不定我也能用祂的方法，到达那个看似难以抵达的高度，所以我才说，我可以成全你们。” “伟大的戴维·弗兰克啊，我死疫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您的崇高与无私……”死疫在笼子里嘿嘿的笑了起来。 “嗯，你也别急着笑，如果你们希望我给你们当垫脚石，自然也需要继续帮我一些小忙。” 一听这话，死疫的笑容唰的消失。 祂已经在怀疑戴维又想坑人了。 “你们都不想与我一同面对毁灭之星，没问题，我可以挡在所有人的前面，可我有一个条件，在必要的时候，你们必须把你们的位阶和神格借给我，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 兔子啪的一声把茶杯拍在桌上，“你小子怎么不把我的头也端走！？” “如果可以的话……” “呸！” 兔子朝戴维龇牙，不过它很快就怔了一下，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这家伙是想一直保持现在这个不被注意的状态，然后利用我们的位阶……你算盘打得很响啊！” “放心，只是借用而已……”戴维抬起下巴，往后靠入椅背，“你们应该很清楚，想要对付毁灭之星，就必须先遮住祂的眼睛，这一点上，我拥有天然的优势，而我也不想抛弃这样的优势。” 兔子抱起手，脚板在椅子上哒哒哒猛敲，“哼，可如果你失败了，我们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总比束手无策要好。”戴维看向兔子，他黑色的双瞳中似乎有奇特的树影在晃动，身上也开始冒出一层层若有若无的虚影。 他的声音更是变得越来越轻盈，像是能渗入任何存在的心灵中，悄声低语，述说着无比诱惑的提议。 “想想，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交给我，交给我就行了，我会为你们打开前进的道路……” “失败？你比我更懂得命运与因果，你总能成功的……” “错过我，你又如何找到另一个机会？抛弃现在得到的一切，再回到过去寻找别人？命运会允许你再赢一次么？” “你本来就把注押在我的身上，你已经在我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时间，我也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现在你只需要再押一注……” “看看未来的你，再看看过去的你……你能输吗？不能输，你一次都不能输！你必须继续赢下去！” “所以啊，是时候押上全部了。” 兔子的脚板停止了踏动，嘴巴和耳朵都在一动一动的抽动着，它的手插在口袋里，好像在咔哒咔哒的按着那只金怀表。 时之主在焦躁的思考。 但戴维知道，祂已经心动了…… 第866章 你还是你 “小鬼……” 半晌后，兔子抬起沉思的脑袋，看向戴维，“这件事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戴维微笑摊手，“你比我更懂得时机的重要性。” 最狡猾的兔子表示要考虑一下，笼子里的死疫却一脸卑微的开始拍马屁。 不过它并没有立马答应戴维，意思应该是和时之主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 黑猫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在把下巴凑到戴维手边等按摩。 它根本就没想过要“逃”，身为世界囚笼，从来就只有别人逃的份……如果哪天毁灭之星真的把世界压垮了，它也不在意自己会就此消失，因为已经没有什么疯狂的东西值得它去禁锢了。 妖精之神却没有多少犹豫，祂仍然站在戴维这边，并表示自己会全力的支持他。 这位代表着整个庞大妖精族群的神灵与时之主祂们的立场本就不一样。 除了实力与位阶根本无法与九阶神比拟外，其存在本身就只是一位代表种群延续的“祖灵信仰”。 然而从祂接触到无名之影的那一日起，妖精族的信仰就已经开始了某种奇特的转变。 再过个千百年，妖精们说不定就会把先祖信仰彻底与戴维的影树融合为一。 届时，妖精之神也会以一种凡俗生灵无法理解的形式与无名之影完成“结合”…… 这也是祂之前希望与戴维一同离开的原因，祂也无法拒绝戴维继续利用自己的请求。 “哼，你不要得意，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兔子抱着手，抽着鼻子说道： “你嘴里的那个日愿者可没有就这么死掉，祂的权柄虽然已经被你搞得乱七八糟，可那玩意儿的诞生本就源于无数扭曲的愿想，你击落的太阳，只是祂从自己身上撕下的神孽而已。” 兔子伸手指着戴维的鼻子，“想要接触毁灭之星，就必须跨过灵魂山，打通碎星之地的道路，祂会在那里等着你的，解决了那个疯狂的东西再来找我。” 说完，它就嗖的一下不见了。 “嘿嘿，崇高的戴维·弗兰克，除了日愿者，还有那些堵住了飞升通道的灵族……我相信，这一定难不倒您与您那些强大的眷族。” 死疫在逼仄的笼子里滑稽的躬身行礼，头顶和屁股都抵在了笼子上。 “那么，感谢您的美酒，再会……” 说完，它的笼子就被大量从虚空中延伸而出的树根缠绕着接走了。 这场属于神的宴会就此告一段落。 其他桌上的神孽开始不管三七二十的大吃特吃，那只猫更是越发肆无忌惮的在戴维身上蹭来蹭去，像是吸了猫草一样…… 戴维嘴角抽搐了一下，轻轻捏住猫咪的后颈，眼中同时浮现出了黑白两个嵌套在一起的环。 一个圆圆的黑色空洞在猫咪脑袋上出现，虚浮着，想要套上它的头顶。 霎时间，黑猫就像是感觉到巨大的危险一样，浑身猫毛炸起，喵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跑了。 要是被那顶黑冠罩住，说不定就要生小神孽啦…… 戴维笑了笑，对自己找到了一种可以吓唬猫咪的手段非常满意。 不过他一抬头，就看见坐在远处的妖精之神定定的看着自己。 啥意思…… 怎么感觉祂很想试试的样子？ 戴维偷偷打了个颤，轻咳一声，起身离席。 …… 说起来，冥灯城中央高塔下方的空间已经成了神孽窝了。 那头懂得制造空间迷宫的神孽丝魔在戴维归来后就彻底偃旗息鼓，再也不敢作出任何反抗。 戴维本来还想揍它一拳，让它尝尝无冷却神尸之手的滋味。 结果丝魔一见到他就收敛了自己的身体，将所有丝线都凝成了一团，完全臣服在“造孽之冠”的淫威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如此配合，戴维也不好意思揍它，只好直接用魔契把对方锁了，让它继续维持冥灯城内部的空间扩展。 继冥灯消失后，丝魔也成了这城最后的“原住民”。 它的本体就像是一团纠缠打结的线，又像是那种黑色细长的铁线虫，恶心程度和重生之子有的一拼。 刚刚它其实就在桌面上的其中一个盘子的肉块里钻来钻去，搞得戴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额，反正在重生之子旁本身就没有食欲了。 所以他很快就回到了高塔上层，去参加另一场更加赏心悦目的私人宴会…… …… 温和的烛光中，大妖精们奏响的乐声伴着戴维与温蒂妮紧贴的身影，轻柔的推动着他们的舞步。 戴维搂着双胞胎姐姐的腰肢，与她额头贴着额头，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温馨时光。 只能说，超凡者的身体素质确实非常惊人。 刚刚生产完不到一周的温蒂妮和希尔芙身材就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某些本就高耸地方，甚至还变得更加令人心动了一些。 这一点戴维已经仔细确认过了…… 此刻希尔芙就在旁边，配合乐曲拉动着自己手中的小提琴，为姐姐和戴维的舞步伴奏。 不过被温蒂妮拉着跳了不知多少支舞的洛莉公主已经跑了。 戴维也省了一些尴尬。 当洛莉第一次见到戴维的冥灯城时，着实是被那美丽的光芒震撼了一番。 然后公主殿下就被狠狠的打击到了。 比冥灯城的烛火更加耀眼的，是戴维·弗兰克的两位妻子和她们的孩子…… 那天夜里，洛莉一个人躲在塔中的卧室，靠着阳台发了很久的呆。 事实上，她也知道温蒂妮和希尔芙的存在。 洛莉的记性很好，在她很小的时候，阿伽门农大公曾经带过双胞胎去过皇宫。 她还知道，自己的二哥莱利也是在那个时候看上了温蒂妮她们。 人们都觉得莱利殿下从小就爱上了阿伽门农大公的女儿，现在看来，莱利只是想要利用她们做一些事情而已。 当时的小公主曾在庭院远处的拐角探头探脑的偷看她们，她从来不曾想过，多年后的今日，自己也会躲在双胞胎的卧室外，悄悄探头看她们与导师重逢的样子。 那种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可能是因为经历与性格的不同，邪教圣女双胞胎在洛莉面前似乎总有一种非常强大的气场，让公主殿下不自觉的就会感觉自己矮了一头。 所以她这几天不仅躲着温蒂妮，还连戴维一起躲了。 …… “你们，狠狠欺负了那个高傲的孩子一番呢……”戴维一边引导着温蒂妮的舞步，一边无奈的轻笑道。 “我的少爷，谁在欺负谁，您心知肚明。”温蒂妮勾起红唇，慵懒的靠着他的肩膀。 “她总归是我的徒弟……” “你也是你老师的学生，现在呢？我们有目共睹。” 戴维用下巴蹭了蹭怀里的人，辩解道：“我与老师的相遇迟了几百年，与你们的相遇却正好在当下，与我那位学生的相遇则又早了一些，可我们都会拥有无比漫长的时间……” “少爷啊，也就一年没见，你怎么就那么多奇怪理论了，您是成神了还是成老神棍了？我记得你也没比我们年长多少。”温蒂妮撇嘴。 “呵呵，我确实又比你们多活了几年。” “啊……我知道，不用重复强调你那破影子的经历，没有我们在岁月，一定很无趣。” 戴维张了张嘴，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默默点头。 “无所谓的……”温蒂妮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妹妹，轻声道：“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还是你，就好。” 第867章 碎星之地 能够进入冥灯城的人，自然都得到了戴维的默许。 不过像是琉斯、大妖精和狂牙猎人等存在其实只是少数。 还有很多心中无比崇拜影树的黑暗生物哪怕撞破脑袋都无法找到城门入口。 想要强行入城的狂热者甚至会在灯火中迷失，以至于莫名其妙的加入一些手牵手跳舞的迷茫群体…… 冥灯城已经成为了神明居住的城池，心有妄念者不可进入，那些不被认可的存在，更是连靠近城池都做不到。 天空上漂浮的灯火照向大地，所有带有恶意的东西都会被地上那些倒影般摇曳的“树影枝桠”吓得抱头鼠窜。 那些跑慢一些的可怜虫眨眼间就会被影子卷走，变成冥灯城的烛光燃料…… 不过，并非所有被邀请入城的人都会和琉斯那样的小女孩一样，对面见神明充满期待。 例如某位惶惶不可终日的血食者伯爵，就对此充满了恐惧。 作为血暮王庭的“余孽”之一，厄利叶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 偌大的圣都只剩废墟，戴维·弗兰克身边唯一的真祖克里斯提雅还是一个极度憎恨血食者的偏执狂！ 那家伙血洗圣都还不过瘾，见到厄利叶时还想把她也顺手宰了。 要不是戴维把张牙舞爪的小真祖抓了回去，厄利叶现在已经去给渴血大帝陪葬了。 她是真的怕啊。 身为长生种的她，说到底其实比任何短生种都更畏惧死亡。 或许这有些难以理解，唯有厄利叶知道，自己为了能够活到现在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遭受了多少的磨难。 她又怎么甘心放弃那好不容易得来的永恒生命？ 就这样，厄利叶在冥灯城高塔的房间内瑟瑟发抖的躲了好几天，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审判。 直到外界夜空中砰砰作响的美丽烟火终于不再炸响，她终于等来了戴维的召唤。 不等厄利叶做好心理准备，身旁的烛火就将她吸了进去，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塔顶的殿堂中。 原本那团蓝色火焰所在的地方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平整的台阶旁边，戴维就很随意的蹲坐在那里。 他朝发呆的厄利叶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浑身都有些僵硬的女伯爵却有些迈不动脚步…… 她之前一直在担忧自己的命运，却不曾意识到，掌控她生死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一位“神”。 她连面对始祖的勇气都欠缺，何况是比渴血大帝那种货色高出不知道多少层的真神？ 眼前的戴维·弗兰克忽然间就好像成了她感官中的一个可怕的空洞，里头就是比她见过的任何超现实的玩意儿都要超现实的存在！ 啪嗒的一声，厄利叶伯爵腿一软就迎面倒下，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条没有骨头的软体虫…… “不用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戴维随手一招，他那斜照在地上的影子就把厄利叶扯了过来，他抓起厄利叶的下巴，朝两眼都陷入了混乱的血食者伯爵说道： “你以为我会杀了你？” 厄利叶张着嘴，像条出水的鱼儿，不敢作声。 “确实，你也是王庭的一员……”戴维捏了捏她的嘴巴，忍不住生起了戏弄人的兴致。 “我这人，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对敌人的心狠手辣，和说话算话的信誉——我说要灭了王庭，就必定会灭了你们的王庭，一个不留！” 泪，从厄利叶的眼角拉了下来。 其实戴维根本都不需要吓唬她，她就已经濒临崩溃，快要变成白痴了。 眼看手上的血食者如此不经吓，戴维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口风一转。 “话又说回来，我同样也答应过你一些事，如今也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戴维将厄利叶的脸放下，拍了拍手，对趴在地上的伯爵继续道： “我许诺过让你站在王庭之巅，现在王庭没了圣都，已经四分五裂，你站在那废墟之上，也算是把啥都踩在脚下了…… 不过我不会让你在那废墟上建立另一个王庭，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加入即将到来的帝国，加入黑暗远征，去帮帝国扫荡那些残余的血食者贵族领土。” 戴维顿了顿，看了眼呆滞的女伯爵。 “不用惊讶，我就是在放你一条生路，帝国也并非没有类似的先例，那只巫妖就是一个例子。” 帝国的黑暗远征已经展开了，那些富有勇气的人类战士为了战胜黑暗，终有一天会跨越万难，追上他的脚步，杀入王庭的领土深处。 圣都虽然没了，但占领这片大陆的黑暗生物还有很多很多，残留的血食者领主也不计其数。 它们仍然是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是凡人远征军需要面对的最大阻碍。 所以戴维打算留下克里斯提雅和厄利叶这些已经被掌控的血食者，让她们从另一个方向打穿王庭的残党，提前为远征军开辟道路。 戴维在走出神之门后不久，就意识到了一件他之前忽略了的事情。 所谓的“黑暗战争”，其实早在暗潮和巨大黑暗陨石降临之前就开始了…… 血暮王庭的奴隶内乱其实就是导火索。 在洛莉离开圣都后，各地的内乱就已彻底失控，不仅是圣都的血暮亲王失去了对大部分领地的控制，就连洛莉她们这些搞事的也陷入了混乱，逐渐变得两眼一抹黑，无法再掌控局势。 大妖精告诉他，会出现情况，是因为那些一直潜伏在黑暗大陆的灵族们动手了。 他们趁着动乱逐渐接管了血暮王庭的力量，掀起了比以往更加狂暴的暗潮。 就在不久前，灵魂山脉另一边的“碎星之地”还爆发了一场恐怖的流星雨。 无数裹挟着浓郁黑暗力量的陨石坠向黑暗大陆，引发了大量移山填海的灾难。 戴维估计，那颗砸向帝国皇都的黑色陨石就是这次攻击的其中之一。 帝国人将这种灾难视为灵族对光明之地的攻击，不过戴维知道，那其实是一个误会。 事实上，灵族之所以会突然间动手，还发疯了一样搞出大量灾祸，不是因为他们想灭了人类，而是因为他们自己快要被灭族了……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实际上还是戴维自己——就是他把灵族的相关信息送给了虚空智者…… 现在，虚空智者已经找到了灵族领地外围的一些裂隙空间。 那位邪神动手了。 降下大地的陨石，其实都是虚空大军进攻裂隙空间，将那其中的大陆炸碎崩飞出来的碎块！ 毫无疑问，灵族与虚空的战争也是一场关乎种族存亡的激烈大战。 不过戴维也无法看透碎星之地的黑暗帷幕，那里距离毁灭之星太近了，虚空的波动也将那地方搅得一团乱麻。 想要确认碎星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戴维只能自己亲自往那边走一趟。 冥灯城的这场宴会结束，就是他动身的时候。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先做一件事。 那就是把自己手上留着的第七根神尸之手也接上，顺便解决那头一直在蠢蠢欲动的大蜘蛛…… 第868章 成全 得到第七根神尸之手后，戴维并没有急着接肢。 当时只是为了用这条断臂来压制七阶禁忌物十二圣之骰，如今的他自然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十二圣之骰本就已经损坏，在戴维的面前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根本不需要另外的手段去压制。 倒是另一个家伙，十分的不老实。 黑暗之神萝丝塔莉亚其实一直都与戴维保持着连体状态，在戴维陷入神秘之海底层后，祂也跟着被拖了进去。 只不过日愿者的真理空洞将他们隔开了一段时间，而戴维登神那一刻，自身的存在方式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这导致萝丝塔莉亚与他的连体状态也变得十分奇怪。 两者的神性冲突导致祂们无法再以那种畸形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只是接肢仪式仍然在生效，才让祂们保持着一种不可见的叠加形态。 原本的戴维只是因为接肢仪式获得了一半的身体控制权，位阶上则完全被萝丝塔莉亚碾压，处于一个相对“下方”的位置。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倒转，戴维不仅对接肢仪式具备更强的操控力，连神性和位阶也跨越了过去的层次，已经翻身爬到“上面”去了…… 萝丝塔莉亚这就变得十分尴尬了。 祂不仅无法再控制戴维，还会反过来被控制，所以祂干脆就直接躲着不出来了。 黑暗之神只能等，等着戴维主动把自己“撕”下来，趁着那个机会逃掉。 是的，现在的祂只有逃跑的份了。 戴维始终没有让深渊三神的权柄完成融合，所以黑暗之神就算吸收了姐妹的神力，也无法突破九阶的巅峰，成为类似归一者那样的存在。 曾经败给过戴维一次的萝丝塔莉亚根本不敢在戴维的主场挑战他。 但戴维知道，只要萝丝塔莉亚不死，祂就永远不会放弃从自己身上夺走【深渊左右】的权柄。 所以戴维也在思考对策，唯有找到解决萝丝塔莉亚的办法，他才好对那位跟自己躲猫猫的邪神出手。 囚笼之神，也就是那只优雅的黑猫给了他一个建议。 只要他与囚笼联手，应该能将黑暗之神困起来。 但萝丝塔莉亚很难杀，就算真的“死”了，也会在深渊中重新活过来，过一会儿就又能兴风作浪。 深渊不灭，深渊的主宰就不会真正死去，所有八阶以上的神都有类似的特性，柱神就更是如此。 所以猫咪的建议是，让戴维满足对方，将深渊三神的神格彻底融合，然后一次性“吃掉”祂们，将整个深渊都夺过来！ 黑猫一脸愉悦的拿尾巴尖挠着戴维的下巴，嘴里却放着又狠又毒的话，让戴维都有些汗颜。 但猫咪的建议很有道理。 所以他今日便下定决心，在黑暗的荒原上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开始准备对付深渊三神的仪式。 第七根神尸之手的接肢仪式非常顺利，接上这根深红断臂后，神尸之手果不其然又升了一级。 【神尸之手7：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七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可进行“暗仪式”，遮蔽神的触觉。】 如他所料，神尸之手只是多了一条手臂，并没有出现新的仪式，这与需要九根才能获得下一个仪式的推测吻合。 所以那剩下的两根手臂才是重点。 但这并不影响现在他要做的事情…… 当戴维把七根神尸之手同时召唤出来时，单靠其上凝聚的毁灭之力，就足以在现实中硬撼萝丝塔莉亚！ 或许是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与挑衅，躲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萝丝塔莉亚颤动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神秘之海中的囚笼之神也舞动自己的无数条尾巴，释放出无数黑色的锁链与笼柱，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萝丝塔莉亚的神魂。 可怕的是，就连囚笼猫都无法单靠自己把萝丝塔莉亚拖出来。 黑暗之神的丝线堪称“世界之丝”，所有企图束缚祂的枷锁都会被丝线黏住，引走，甚至绕了个圈，像是反转了引力一样全部倒升而起。 黑猫拼尽了全力，也只能用自己的规则创造出一个无比巨大的笼子，就像当初的日愿者用真理空洞困住戴维时一样，难以再往里压缩了。 不过戴维的神尸之手介入后，立刻就打破了这种僵持。 他将七根手臂全部刺入自己的体内，透过他与神秘之海相连的神躯直刺萝丝塔莉亚的所在！ 随着七只膨胀到难以形容的巨大手掌包裹压缩，囚笼的大小也迅速缩小。 很快，那团属于萝丝塔莉亚的神性概念体也被迫从纷乱的规则海洋中显现出来。 深红色的手掌包围中，是一只小小的，扭曲的虫子。 其倔强的维持着深渊三姊妹的特征，以不合理的方式把身体凑合起来，张牙舞爪，嘶吼连连…… 与祂的姐妹不同，萝丝塔莉亚似乎一直都是这种小小的样子。 祂用蛛网和黑暗编织出巨大的化身，只是一种对敌人的威吓，实际上的自己却一直在拖着一副这样的“残躯”爬行着。 戴维忽然停手了。 不是出于某种不该有的怜悯，而是因为他知道，这只小小的虫子看似无助，实际上却还有大把不可思议的手段。 它能变得更小、更小……小到比分子、原子、夸克还要小，小到掉出这个维度，小到脱离他能触摸到的规则，轻松的从他指间溜走…… “小鬼，趁现在……召唤你的深渊权柄，诱捕祂，囚禁祂……” 囚笼的意念透过神秘之海的光芒传入戴维的意识中。 “你没有太多引诱祂的机会……要像个优雅的猎手，亲吻祂的喉咙，一击得手……” 不过现实中的戴维却皱起眉头，凝神思考了良久。 这期间，萝丝塔莉亚所化的那只小虫子就这么与他对峙着，没有逃，也没有进攻。 祂似乎在等待着。 “唉……” 终于，戴维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有按照囚笼说的去做。 “萝丝塔莉亚小姐，您在等着我打破我们之间的契约，对不对？” 他笑了起来，人站在荒原上自言自语，声音却传入了神秘之海深处，开始了与黑暗之神的对话。 “我……在等你履行契约……” 萝丝塔莉亚也发出了回应。 “是的，你知道我会用深渊权柄诱惑你，但我不会让你带走它们的，起码，现在不会。” “你……已经成功骗过了我多次……但你永远无法逃避契约……” “我很抱歉，萝丝塔莉亚小姐，但我真的需要这份力量。” 戴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确实是把黑暗之神骗了又骗——利用萝丝塔莉亚的力量对付日愿者，又利用日愿者把萝丝塔莉亚撇开，就连陷入真理空洞后也在算计对方的眷族，借势完成自己的登神计划…… 这张超出了萝丝塔莉亚想象的大网，成功的反过来把祂网住了。 祂必须承认，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可祂仍然没有放弃——深渊的契约之神，还在抓着最后的那一根丝线，死也不放。 “我想，我们互相之间都可以作出一些让步。” 戴维忽然给出了一个提议。 “我不知道您还可以用那条契约做出什么来，但我并不想冒险，而您，作为深渊的主宰，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完整的深渊，修复所有的残缺，重拾过去而已。” 他垂下眼帘，语气平缓的说道：“如果，我能让你们都恢复原貌呢？如果我能让你与的姐妹们恢复过去的平衡，帮你们抵挡毁灭之星的扭曲，消除你身上那些不该有的疯狂呢？” “我……没有疯……” “所有疯了的东西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疯狂，你掌控深渊的破坏与创生之间的平衡，现在却一心想着把一切都吞到自己肚子里，你真的没有疯么？” “……” “毁灭之星唤醒了你的另一面，让你化作了如今这般混沌的模样，人们认为那就是深渊的本质，但那不过是凡俗灵魂对深渊的妄测。 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也被这个世界的纷乱规则扰乱了意志，还被那片黑暗蒙蔽了双眼。 但我可以看见……我能看见真正的你，从第一次与你做交易的时候，我便看见了真正的你，你和你的姐妹都不一样，你只是想要恢复那份平衡而已。” 戴维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萝丝塔莉亚却一直在沉默。 “所以，我选择成全你，也成全你们——这不是诱饵，而是一次尝试……做好准备了吗？” 第869章 模拟冲击 说完后，戴维便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庞大的深渊气息从他身上溢出，由虫肢构成的【深渊左右】从他的双肩生长出来，喀喀喀的撕裂空间，形成了大量在空气中爬动的细小裂痕。 而他的神尸之手却从体内抽出，反而抓住了虫肢的根部，猛地发力！ 他要把自己的接肢硬生生的拔下来…… 就连囚笼之神都对戴维正在做事感到惊讶。 因为这家伙是真的打算成全深渊三神的融合——他不是在用鱼饵钓鱼，而是直接把鱼线剪断，连钩都不要了！ 可猫咪转念一想，立马又明白了戴维用意的险恶…… 鱼，仍然在池塘中。 而他们的头顶，还挂着那颗毁灭之星。 深渊三神想要接受戴维的成全，就必须直面那片导致深渊崩裂的黑暗…… 戴维·弗兰克到底是神还是鬼，还真不好说啊。 嘭——！ 一阵难以想象的撕扯声中，宛如无数玻璃丝线同时被扯断了一样，戴维身上炸开了恐怖的深渊波动。 那种堪比深渊咆哮的黑色冲击从他扯断的肢体断口处喷射出来，一瞬间将荒原两侧的大地切开了两道深不见底，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裂缝！ 声音被冲击抹去，狂风也被深渊的裂隙吞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两只可怕的深渊邪神同时从接肢的断口处爬了出来…… 她们仍然是那修女的姿态，只是脸上的恶毒与狞笑却没有一点修女的样子。 深渊之主莎盖忒尼亚和破坏神梅丽丝塔亚。 祂们终于等到被解放出来的一天了！ 只可惜，两位邪神都已经被暗仪式戳瞎了眼睛，她们盲目的四处摸索，想要找到那个可恶的戴维·弗兰克，却又无法找到他的所在。 哪怕她们其实都在习惯性的用手撑着戴维的肩膀…… 紧接着，第三位邪神出现了。 戴维身前浮现出了身穿灰裙的萝丝塔莉亚，她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妹，又抬头看了眼被阴云遮蔽的天空，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目。 …… 在黑暗大陆，你或许总能在千疮百孔的大地上找到一些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大洞。 但今日那个新出现的巨大空洞，却比你能找到的任何空洞都要可怕得多。 那片占地数千万平方公里的荒原盆地在一瞬间被某种力量挖空，彻底消失！ 接壤荒原的土地边缘和山脉也在神迹灾难中“升”了起来，在被抹消的重力规则中悬停在了半空…… 远远看见那亿万吨山体凌空悬停的黑暗生物们无不吓得肝胆俱裂。 更可怕的是，它们还见到了更多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三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光冲天而起，巨大到堪比星河的虫体缠绕其中，盘旋着登上天际…… 再多的，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看见了。 所有接触到这份景象的黑暗生物都很不幸的变成了泥泞。 普通的生灵本就无法直视邪神的本体，更何况是在激战的深渊邪神！ 实话说，就连戴维都没有看清那一刹那发生了什么。 萝丝塔莉亚与自己的姐妹相遇的瞬间，三方同时爆发的力量就掀翻了周遭的一切…… 原本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已经不足以与萝丝塔莉亚抗衡，但戴维是个一碗水端平的“好人”，他不仅要成全萝丝塔莉亚，同时也成全了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 在“造孽神冠”的推波助澜之下，深渊三神都在戴维体内以“神孽夺权”的方式取回了属于自己的完整神格，同时也相当于是以全盛的状态与其他的姐妹碰撞在了一起！ 三位八阶以上的神明的对碰，很轻易就打穿了现实世界，在大地上开出了一个通往真正深渊的巨大口子。 在戴维看来，那种黑色冲击是真的打穿了地心，把自己感觉到的世界乃至其背后的宇宙都戳穿了一个洞。 “我的囚笼……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很好奇……你想看到什么？继续这么下去，我的囚笼也会在遭到破坏，我们头顶的黑暗即将降临……” 黑猫出现在戴维身边，十分好奇，又有些焦急的质问戴维。 “看着，我说了，这是一次尝试。” 戴维伸手指向上空。 只见那三道深渊之光已经在极高的空中相会，它们代表着三个深渊的意志，以三角的形状聚拢在一起，正在以极高的速度旋转着。 无穷无尽的深渊波动如同超级新星的射流一样喷向大地的空洞，同时也在喷向高空，射破云层，突破无尽的黑暗，打向了那颗巨大且黑暗的星球…… “想想，祂们都是疯掉的神，单独任何一个放出来，都会是一个永远难以解决的祸害，可疯子这种东西，其实是相对的，如果大家都是疯子，那就没有疯子了……” 戴维漂浮在那个大洞的边缘，避开了深渊喷流的冲击，还扭着脖子，显得一身轻松的样子。 “当年萝丝塔莉亚因为恐惧，收拾收拾东西就从深渊跑了出来，这才导致了深渊的崩溃，现在，我又将祂们以完整的状态聚在了一起，这相当于是给了祂们第二次机会——冲击毁灭之星的机会。” 戴维竖起一个手指，点了点肩头猫猫的鼻子。 “这一次，祂们没有逃避的机会了……而我，也算是彻底完成了与萝丝塔莉亚的契约，斩断了那一根危险的因果之线。” “那么，接下来呢？”囚笼猫瞪着大眼睛，眼中的光芒就像是神秘之海的幻光一样不断变化着，“你又打算如何收场？” “很简单，我会给她们一条退路。” 戴维的答案让猫咪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渔夫抛弃掉鱼钩，不是因为钩子无用，而是因为他打算用渔网…… 而戴维这个家伙，不仅用上了渔网，还打算把整个鱼塘的水都抽掉，让出水口的鱼必定落入网中！ “小鬼，你……你比那疯了的神都更像个疯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猫咪怔了一会儿，忽然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它笑得失去了优雅，像个孩子一样在半空中打滚。 “哈哈哈哈哈！我喜欢你！戴维·弗兰克，我喜欢你这样的家伙！你真的学得很快，哈哈哈哈！！！” 戴维朝猫咪礼貌微笑，然后便收起表情，开始认真的释放仪式。 千肢神偶从他身后浮现，如同他的影子，与他一同维持现实的姿态，两者都在巨大的深渊喷流中显得异常渺小。 很小，很不起眼，这才不会被毁灭之星直接盯上…… 然后，千肢很熟练的就开始绽放自己的树影，化作了一棵很小很小的影树。 这就是戴维说的“后路”。 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影树特意的缩小了很多，就像是一把小伞一样。 然而这样的一把小伞，就是这片大地上唯一能够隔绝神之影投射的遮荫之处。 如果顶不住，就凑到我的“伞”下来…… 第870章 渊涅发射器 人如果有了退路，多多少少都会失去一些锐气。 有了退路，便有了视死如归之外的选择，便有了伸出去试探后再缩回来的脚尖…… 不过戴维设的这个局，并不仅仅是在算计深渊三姐妹。 是的，他与囚笼营造的环境，就是在逼迫深渊三神顶着毁灭之星的注视完成融合。 但他也没有一心想着让对方失败，更没有做什么下三滥的手脚。 他是真的想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看看深渊三神能不能冲破毁灭之星的黑暗，把他们头顶的那个存在也戳出一个洞。 这就是一次他做的“模拟冲击”实验。 虽然实验的位置不太对，冲击的力量也稍显单薄，可万一呢？ 万一深渊三神真把毁灭之心冲了，那就真的皆大欢喜了。 哪怕是重开了黑暗天幕的一道裂缝，戴维都会收拾铺盖离开这个世界，准备个千八百年再回来跟毁灭之星干架。 只可惜，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 特别是戴维这个坏心眼的家伙的存在，导致这场冲击最后只会变成一场实验。 就在戴维唤出影树不一会儿，天上的喷流之源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大球。 它就像是一颗代表着深渊的独眼，正在缓缓睁开眼睑，不仅没有释放光芒，还将所有光与色都往无比深邃的眼瞳之内倒吸吞没。 浓郁的污秽之流从眼瞳中喷出，像是那只眼睛里流下的血泪，轰隆隆的从极高处的空中坠向大地，成了一条黑色的瀑布。 深渊波动的喷流已经停歇，可被破坏的世界规则却没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修复。 这使得附近的区域依然处于失重的状态，时间也好像仍然处于冻结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唯有那道黑流源源不绝。 戴维的眼睛透过树荫间的缝隙，死死的盯着那只深渊之眼，他的瞳孔中汇聚着大量神秘的信息，不断记录着这次冲击的情况。 那只深渊之眼，其实就是三神完整的深渊权柄的呈现，可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深渊之眼原本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忽然像是分裂的鸡蛋一样冒出了一个小小的、不和谐的、畸形的白点…… “来了。” 戴维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神之影，直接在深渊的完整权柄中冒了出来…… 眼看那黑瞳中的白点正在噗噗噗噗噗的越冒越多，就连戴维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密密麻麻的白点正在汇聚成一个独立的瞳孔，将深渊之瞳挤压得彻底变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双瞳结构。 这只可怕的眼睛让天地都发出了哀嚎。 所有被眼睛看见的地方都开始“长”出诡异的白点，一切事物的原本形态都受到了无情的挤压，全部都成了那些眼睛的扭曲载体！ 就连戴维的影树也不例外。 他很快就发现，千肢的树身上也开始出现了那种可怕的白点。 躲在树荫下的黑猫也开始慌了，它浑身炸毛的检视了自己一番，然后就一个劲的想要往戴维的衣领里钻。 戴维倒还十分冷静，他迅速伸手按在影树身上，发动了自己的权柄，直接抽掉起神秘之海无穷无尽的灵能！ 一个黑色的洞在千肢身上打开，神尸之手从戴维背后伸出，迅速穿过洞口，一把将里面的诡异白色物质拽了出来！ 嘭！ 神尸之手狠狠捏爆了那个白点，与此同时，他还用其他神尸之手结成“反仪式”，咔咔咔就转了三圈，将那个白点的分裂规则彻底抹除。 可这玩意儿显然没有简单就能消灭，就连戴维捏住白点的神尸之手的手背上，也出现了一些可怕的白点！ 很显然，从完整的深渊显现中诞生的神之影绝对不只是掌握了“分裂”的规则这么简单。 戴维一挑眉，二话不说就从虚空食道中抽出了手里的神器——万灾之镰！ 他单手舞动巨镰，轻松把镰刃抡了一圈，“铛”的一下就砍在了自己那只受到了“感染”的神尸之手上。 手臂上的生命力被戴维配合着抽干，充满了锯齿的镰刃哧一下就把长了白点的神拳切了下来！ 然而，在镰刀攻击了白点的同时，它的表面也噗噗噗的冒出了大量白点…… “哼，再见了，垃圾。” 戴维微微一笑，松开了握住万灾之镰的手。 这把废物镰刀已经不被需要了，他也认了这经常一碰就碎的玩意儿很久了，是时候拿它祭天了…… 恐怖的生命能量再次涌入被切断的神尸之手，一瞬间就将它恢复如初。 同时，戴维的另外六根神尸之手也高高抬起，向上刺入了虚无之中。 暗仪式发动。 毁灭之星的视线在影树和仪式力量的双重作用下彻底被隔绝…… 剩余的那根神尸之手轻轻点在了长满白点万灾之镰上。 “你能让一切攻击你的东西都染上自己的扭曲，可没了那个东西的规则支撑，你也不过是一些碎影罢了。” 数百亿生命能量注入，点中巨镰的深红色爪子顿时爆发出了可怕的毁灭之力。 万灾之镰在遭到白点入侵时就已经发出了惨烈的哀嚎，受到这一击后，更是猛地炸开，露出了由无数蝗群组成的真正形态。 可遗憾的是，万灾之镰所化的每一只飞蝗身上都已经染上了那种白色的点点。 恐怖的毁灭神力彻底爆发，透过这些白点传遍了每一只飞蝗，同时也传导到了附近的所有白点上。 泥土中的、石头上的……树干、尸骸、水流等等地方长出来的白点都像是同时遭到了这毁灭性的一击！ 这就是神尸之手。 在戴维真正学会掌控这条手臂后，便学会了将它的力量由点到面的释放出去，对那些分散的整体进行同时打击。 万灾之镰在哀嚎中被彻底毁灭了。 可那新生的神之影，却只是被消灭了大部分而已…… 只要头顶上的那只眼睛不闭上，那样的白点就会继续出现，无论戴维的动作再快，杀伤力再强，也没法长时间对付这种可怕的玩意儿。 他的暗仪式终究无法遮住毁灭之星多久。 不过情况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不出戴维所料，在他击碎了第一批白点的同时，深渊之瞳就彻底解体了…… 深渊三神同时放弃了融合、吞噬对方的打算，轰的一下炸开，分散成了三条黑色的流光，以快到极致的速度飞射落下！ 祂们的选择异常一致，目标都是戴维撑起的那把“小伞”…… 这就是奔着退路来了。 深渊三神的尝试无疑是失败了。 祂们根本无法冲破那层黑暗，反而还染上了自己根本无法灭杀的神之影。 再这么下去，世界会不会毁灭先不说，祂们自己就先要崩溃，抱着一起完蛋。 尚存有一丝理智的家伙都会选择放弃，所祂们来了——就像是三只争相投向戴维怀抱的小鸟…… “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逼你们的，这次是你们自己选的！谁也不要埋怨谁！谁也不许诅咒谁！想要得到我的庇护，就把你们的神格都借给我！由我来去做你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戴维张开手臂，大笑着发动了接肢仪式。 这场接肢仪式与过去的每一次接肢都有所不同，它更像是一个邀请，一场不需要献祭的仪式。 成神的戴维·弗兰克已经明白了这个仪式的奥妙，他不需要向仪式本身献上死亡，也不需要再承受那份噩梦一样的诅咒。 只要那三个神都同意，他便能以最完美的方式发动这个伟大的仪式。 绝对不会再出现一次那种导致连体的糟糕体验！ 轰隆…… 深渊的波动汇聚在影树之下，原本就变得很小的影树再次进一步收缩，树荫下的黑冠也同时罩住了三个汇聚的深渊神格。 一道难以描述的闪光刹那间撕去了笼罩地表万物的黑暗，宣示了一个全新深渊的诞生…… 大地被这道光芒扭曲，悬浮的山峰和深不见底的渊洞都像是获得了生命一样蠕动了起来。 它们张开嘴，一同向深渊的主宰发出了无比癫狂的祷告！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深渊之瞳】 【深渊之瞳∞：渊涅发射器，完整的深渊权柄——你得到了深渊三神的一切，你也是深渊的主宰！你就是深渊的主宰！你必是深渊的主宰！】 【神性依附：莎盖忒尼亚】 【神性依附：梅丽丝塔亚】 【神性依附：萝丝塔莉亚】 【该死的混蛋，有本事就把我们当作子弹发射出去……】 第871章 大坑 神的本体之所以会遭到世界规则排斥，部分原因是祂们对世界的危害实在太大了。 就算是戴维·弗兰克这种自称“六阶”的神，在无限制调动神秘之海的灵能时也会给现实留下极大的污染。 就如圣都南边的那片土地，现在已经成了鬼蜮一样的禁地，凡人踏入其中绝对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戴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真正的深渊三神留下的痕迹？ 所以戴维在完成接肢后，他所处的那个深渊大坑包括附近方圆千里的地域几乎都被深渊污染了。 黑暗大陆从此多出了一个新的深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深渊还是勉强能够控制的…… …… 时空规则恢复的时候，戴维也跟着所有悬浮的山峰一起坠向大地。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下坠，反而是十分欣喜的研究着自己的全新接肢。 【深渊左右】已经被替代了。 新的【深渊之瞳】却与曾经那扭曲的虫肢大相径庭。 那是戴维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把发射器模样的枪。 这把枪从戴维的侧臂“生长”出来，通体都是黑水晶一样的材质，内部还有蠕动的黑光，如同一件生动的活物。 其结构是由三根蜿蜒刺向前方的水晶黑角呈“品”字形的组合而成，代表着深渊三姐妹的三根并列的肢触。 一根深红色的枪管被三根黑角包在中央，与后方一个类似弩匣的结构相连。 那个活体的弩匣尾部还长着三张形态各异的口器，它们一同深深的咬进戴维的手臂里，看上去对戴维充满了恨意，又如同充满了占有欲的情人那痛苦又甜蜜的噬咬…… 这就是深渊之瞳的“渊涅发射器”。 它不仅是戴维的接肢，也是一件代表了深渊的顶级神器。 用戴维的话来说就是：这就是我的完美武器，是万灾之镰那种废物根本无法比拟的杰作！ 至于它到底有多强…… 举个简单的例子，这玩意儿能把神孽当成子弹发射出去打人！甚至还能连射！ 如果戴维够狠，把深渊三神当成子弹打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东西能够扛得住渊涅发射器的全力一击。 戴维摩挲着手上的枪，一脸乐呵呵的砸向地面，就差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了。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想要得到一把合适自己的枪，现在他再也不用眼红洛莉手上的水晶使者啦…… 就在戴维的身体即将接触地面时，下方已经涌来了无数的深渊虫群。 它们从泥土、尸骸、石头中“破茧而出”，互相支撑攀爬，极短时间内就堆成了一座虫山。 山巅上的虫群则纷纷张开肢体，争相去接那位坠落的“主宰”。 深渊的新主宰啊，虫群们绝不会看着他触碰泥泞，它们要把主宰高高举起，让新主宰带领它们侵蚀这个世界！ 不过虫群们并没有等到下坠的人影。 戴维在半空中就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所有虫子都陷入了呆滞，片刻后，一棵黑色大树的阴影在大地上展开，笼罩了所有虫群。 新的深渊网络瞬间成型，所有从扭曲中诞生的虫群都收到了主宰的命令，它们开始收拢准备扩散的队形，纷纷爬向那个深渊大洞，蛰伏、等待…… …… 深渊的虫群，或许终有一天会成为这个世界生态的一部分。 但不是现在。 这个世界的大陆非常辽阔，哪怕被打穿了一个小小的深洞，也不会形成太大的影响。 几十年后，三神留下的深洞也许会吸引一批深渊的信徒。 他们会对深洞朝拜，向深渊献祭，祈求深渊施以恩惠，又或者大胆深入其中，探索深渊的奥秘…… 那又是其他人的故事了。 谁知道呢？ 这世界什么人都有，那都不是戴维能够控制的。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眼前的一幕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的想法。 解决了深渊三姊妹问题的戴维一刻都没有停歇，立刻就穿过虚空的食道，来到了灵魂山脉的深处。 虚空中的混沌云已经彻底蒙蔽了他的视线，就连戴维也无法看清虚空智者具体在干什么。 他只能亲眼去确认…… 时之主说日愿者还没死透；死疫说毁灭之星的前方还有一群灵族在挡路；大炼金师朱利叶斯说灵族留下的元素城就在灵魂山背后…… 戴维还知道，被破碎教大祭司带走的露娜和努拉也已经跨越了灵魂山，抵达了他无法窥视的碎星之地。 那里估计就是破碎教的大本营。 不过戴维首先抵达的地方，是另一个与深渊坑洞相差无几的天坑。 这里是“太阳”陨落的地方。 戴维站在高处，看着那巨坑的边缘，其原本属于灵魂山脉的大片区域都已经被巨坑吞噬，边缘成了陡峭的悬崖绝壁，如同刀削一般齐整。 灵魂山的骸骨被某种东西坠落时的高温熔化成了坚硬晶体，原本冰寒的怨灵之火现在已经成了炽热的火苗，无数从被禁锢在地上的怨灵都在哀嚎中消散，只留一阵阵悲切的回响。 让戴维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大坑边缘看见了一些浑身披着破烂斗篷的信徒。 他们正在朝着大坑朝拜，朝拜大坑下的红光，朝拜那陨落的太阳。 …… “伟大的日之女神啊……我们祈求您醒来……祈求您重新赐予我们光芒……祈求您赠予我们温暖与希望……” 跪地朝拜的祈求者每个人都在嘴里念叨着对女神的祷告。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片与帝国相距了半个世界的土地上，戴维竟然还能听到帝国的口音，还能看见女神的信仰。 戴维缓缓从被烧融的骸骨山坳走下，踱步到那数百个趴在大坑边沿的跪拜者身后。 那些人对戴维的到来却一无所觉，还在虔诚的祷告，呜咽着发出诉求…… 很快，戴维就看懂了。 这些女神信徒确实是从帝国那边来的，他们身上的破烂衣袍上绣有光明教会的徽章，还有类似圣·格利高长衣上的那种日珥纹饰。 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教袍也有很多种，这种款式，应该就是圣人身边的门徒。 戴维看过一眼后，就确认了这些人应该都是圣·格利高在一年前带进黑暗大陆的人。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圣人的队伍，跑到这太阳陨落之地来朝拜来了…… 不难理解，那个疯了一半的“老鼠圣人”或许不会对太阳熄灭有啥感觉，但这些真正虔诚的信徒，还是会对这样的陨落感到无比悲伤的。 戴维走到那些人的身后时，人群最后的跪拜者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那人抬起头，满脸都是被烘烤至爆裂一般的裂纹，双眼也都灼烧得只剩下两个煤块般的窟窿。 但他好像看见了戴维，还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腿。 “啊……虔诚的信者，您也是来祈求神明归来的……加入我们，与我等一同祈祷……” 他用那干裂的喉咙发出沙哑到好像被灼烧过的声音，想邀请戴维一同跪下。 戴维却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跪拜者呆滞的话。 “我不是它的信徒，而是宰了它的人……我也不是来祈求它归来，而是来送它归西的。” 第872章 又多一个 抓住戴维的朝拜者人傻了。 他隔壁的人也纷纷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站在那里的戴维。 “啥意思？杀了神的人？杀了……神？” 戴维点了点头，回答了这些人的心声，“没错……而且我得告诉你们一个遗憾的事实，你们拜的这个坑里，并没有什么日之女神。” 更多的朝拜者抬起头，张着嘴看向戴维。 “这坑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一头神孽，你们被神孽欺骗了，也被它的力量扭曲了信仰……” 戴维又补了一句，给那些呆滞的信徒们心里再扎了一刀。 时之主说那颗陨落的太阳是神孽，那么从日愿者身上掉下来的神孽，自然也会吸收愿望和“信仰”进行成长。 所以戴维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然而那些已经灼瞎了眼的信徒们根本不愿相信这事实，第一个抓住戴维裤腿的朝拜者颤抖着收回手，然后发出了尖锐的斥责。 “异端！你这个胆大狂妄的异端！！！” 紧接着，其他的朝拜者也纷纷尖叫起来。 “是异端！神明会惩罚你的，该死的异端！该死的污秽！该死的亵渎者！” “你等着，等到我主苏醒，祂必定会用最炽热的烈焰将你净化！！！” “亵渎神明的异端就该死在圣火之中！！！” 戴维耸了耸肩，没有理会这些只敢在那激愤的嚷嚷，却不敢动手扑上来的信徒。 是的，这些朝拜者都非常的愤怒，他们激动得浑身颤抖，看上去都恨不得扑上来手撕了戴维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 但所有人都没有真的这么做。 他们的脚就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似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然而答案就在他们的口中——“神明不可亵渎”，这句话，其实同样适用于戴维。 越来越多的朝拜者被后方的愤怒吼声吸引，他们都对走近大坑边缘的戴维怒目而视，唯有几个最靠近悬崖的家伙却忽然发出了惊喜到癫狂的大喊。 “啊！！！祂来了！” “是吾主，吾主苏醒啦，哈哈哈哈……” 听到那些癫狂的笑声，后面的朝拜者也怔了一下，同样露出了狂喜的狞笑。 “哈哈哈！吾主苏醒了，你这个渎神之人，神明会对你降下怒火，将你焚烧至渣！！哈哈哈哈——！” 朝拜者们都大笑起来，他们用恶毒的声音诅咒着戴维，同时也被那份巨大的荣耀感冲的神魂颠倒，只觉自己就是神选的圣者。 确实，这个巨大的坑洞边缘还有很多很多朝拜的“信徒”，不管它们是不是人类，是不是黑暗生物，是不是“生物”，这些信徒们都在向着坑洞中的神祈祷着。 可现在，那位沉睡的神明没有回应其他地方的信徒，却只回应了他们，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那无比虔诚的信仰吗！？ 神选中了他们！ 那道温热的红光从坑洞之下升起，就靠近着他们所处的悬崖边沿！ 前方的朝拜者已经看见，那个圣洁美丽的神明已经从红光中显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飞来！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神”之所以会飞向他们，只是因为戴维出现在了这里…… 戴维同样也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乖，我喜欢你的配合，对，没错，来我这边，千万不要逃跑哦……” 他抬起自己的右臂，用手臂上的【深渊之瞳】指向大坑的边缘。 衣摆内的触手尾巴钻出，由重生之子所化的血肉直接钻进了渊涅发射机的机匣中，咕噜噜的填满了那根深红色的枪管。 黑色的深渊波动汇聚，一只深邃到足以洞穿世界的眼眸在枪口前缓缓睁开。 这一击，弑杀一切！ 比神尸之手更快，更隐蔽，也更具欺骗性！ 在【深渊之瞳】的力量彻底爆发之前，就算是完全体的神孽也无法探测到潜藏在深邃渊眼中的恐怖恶意…… 戴维微微眯起眼睛，只等对方露头。 可下一刻，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悬崖下的红光越来越亮，那只神孽在即将升上崖顶的瞬间，竟然发出了一句唯有他能听得懂的喊声。 “父亲……” 戴维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蓄势待发的渊涅发射器“嗡”的一震，直接把枪管里的重生之子射了出去！ “？” 被当成子弹的重生之子很不理解自己的兄弟在干嘛。 敌人明明还未出现，为何要打空气？ 不过它还是忠实的履行了自己身为子弹的职责，肆无忌惮的释放了自己的恐怖威能…… 渊涅发射器所指的方向直接被血色笼罩，这道可怕的血光横穿大坑，直射天际，还把悬崖对面的大地撕去大片，直奔天幕后的空虚。 血肉爆破的轰鸣震耳欲聋，血光所过，是一条红色的天河裂缝。 眼球、大嘴、和触手，像是垃圾一样从裂缝中挤出，它们聚在天空上，如同被打烂的世界伤痕中的腐烂、脓疮和蛆虫…… 目睹这一幕的朝拜者们都惊呆了。 它们那条横贯天空的蠕动肉河直接冲垮了他们的信仰，让他们的精神瞬间崩溃。 处于其他方位的朝拜者们纷纷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身体也被蠕动的血肉撕开，内脏飞溅。 唯有戴维所处的悬崖边上那些信徒还能勉强保持着人形，因为另一头神孽的光明帮他们挡住了重生之子的神性污染。 被重生之子擦过头顶的神孽终于出现在了所有朝拜者的面前。 可那位“神”的尊容，却让人们停下了疯狂的祷告…… 因为他们的神，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圣洁美丽——或者说，它的美丽，是凡人们无法欣赏的。 它的个头并不巨大，整体就像是一只数米高的青蝉…… 不得不说，如果抛开人类的审美，这只神孽其实真的非常美丽。 其通体都覆盖着碧绿色的甲壳，那些甲壳还好像琉璃水晶一样晶莹剔透，表面散发着奇特的温热红光，内部却因红光与绿甲的折射，充盈了淡淡的金黄色泽。 它就像是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又像是一位人类所无法接受的天使。 形似青蝉的身体除了长有虫子特征的多条肢体外，背后还长着数对蝉翼般的半透明金色翅膀，它们嗡嗡的震动着，发出了传入戴维耳中的声音。 “父亲……我的父亲……” 戴维的【深渊之瞳】指着那头神孽，却久久都没有射出第二发子弹。 因为那家伙所说的语言，竟然是他故乡的母语。 “究竟……究竟是谁教你的……”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那头神孽，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不仅是因为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个“孩子”，还因为对方触碰到了他心中最隐秘的过往。 神孽似乎感受到了戴维的复杂心情，它小心翼翼的换了一种语言，用人类的通用语又说了一句： “是您，我的父亲……我等了您好久。” 这下不只是戴维，所有朝拜者们都听懂了。 虽然神很“丑陋”，但他们仍然期待着神能降下圣火，将那个异端净化烧死。 可他们听到了什么？？？ 神，在喊那个人作父亲！？ 第873章 炽天使 最开始抓住戴维的那个朝拜者，也是最后一个死亡的人。 他和他身边的所有日愿者信徒都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就算戴维的影子遮住了他，他也拼命的探头出去，想要多看两眼。 结果就是，朝拜者们在陆续精神崩溃的同时，肉体也跟着崩溃了。 青蝉一样的神孽并没有在意这些朝拜者的死亡，它也没有刻意去杀人，只是这些人根本无法承受它的神性而已。 戴维能感受得到，这只神孽对他没有敌意。 这让他想起了无形之女诞生的时候。 戴维收起了渊涅发射器，反而召唤出了【日愿之触】。 那条扭曲长枪般的耀眼触手轻轻碰上青蝉的脑袋，对方也表现出了非常亲昵的模样，身上同样释放出了与日愿者触手相当的耀眼光芒。 显然，正是因为这条接肢，让神孽认贼作父了…… …… 青蝉告诉戴维，它叫“炽天使”。 而戴维更在意的则是另一个问题：“你为何会说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到底是谁教过你？” 只可惜，炽天使似乎十分懵懂，它对这个问题语焉不详。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听到过用这种语言许下的愿望，它包含了太多，让我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所描述的太阳……它与古老的‘日’有些许不同……但我听懂了……” 或许是因为它从戴维的心里听到了相似的声音，所以它才对戴维使用了这种语言。 这个答案让戴维沉思了很久。 青蝉炽天使所说的“很久以前”，指的很可能是它仍是日愿者一部分的那个时候。 或者说，这头被撕下来的神孽，才真正代表着日愿者接受日愿的那一部分，所以它才有着一些模糊的记忆。 那么，它听到的语言，很可能就是前人对它许下的愿望——能够让神孽记住声音，发声者必定非凡。 戴维忽然叹了口气，再次加深了心中那原本不怎么确信的猜测。 第一个向日愿者许愿的人——狮心王，或许与他来自同一个故乡啊…… …… 最终，戴维选择留下了这头神孽，就和当初的无形之女一样，他并没有杀死对方，而是与对方立下了魔契。 如今的戴维·弗兰克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控制神孽。 反正他身为“造孽神冠”，身边的神孽都多到能组马戏团了，今后可能还会有更多。 就当是多一种子弹了。 令戴维意外的是，炽天使虽然对诞生之前的事情非常懵懂，对现在的事情却一点都不迷糊。 它告诉戴维，这片被焚毁的土地，已经是灵魂山脉的边界，更是“世界”的边界，再往前走一些，就是戴维想要寻找的碎星之地。 其实刚刚戴维用渊涅发射器打出的神孽子弹，就已经打穿了前方的障碍，射到碎星之地里头去了。 重生之子沿着被【深渊之瞳】撕裂的空间回归时，就跟戴维述说了自己的所见。 “我的兄弟……我看见了……一片倒悬在天空上的海洋……山脉漂浮在空中……地壳从崩裂的下方涌起，直冲天际……” 重生之子对景色的描述能力简直可以用灾难二字形容。 它说了半天，戴维都没听懂它到底看见了什么。 倒是炽天使给出了一个更加明确且宏观的解释…… 他们现在身处的灵魂山脉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环形”山脉。 以戴维的理解，这个环形山脉群就与前世那颗星球上的南极冰川相似。 地处灵魂山脉边缘的血暮王庭圣都就相当于处在“南极圈”的附近。 尽管很难用肉眼看见，但那颗漂浮在世界南端之外的毁灭之星，此刻其实就以无比恐怖的姿态横压在他们的头顶。 不过这个世界的“南极”却很难用家乡的那种常识来衡量。 灵魂山脉圈出来的这个范围非常非常庞大，最重要的是，它就是当年那场冲击的“登陆点”，也是黑暗灾难爆发的最中心点。 如果以神明的视野来探视这片区域，就能发现，灵魂山脉内圈的区域是完全被“挖空”了的…… 就算炽天使以最简单的语言向戴维述说那个崩碎的场面，戴维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震撼。 当他亲自站在世界边缘，站在大地的尽头时，眼中所见的奇观更是让刚刚成神的他都忍不住心神动摇。 毁灭之星虽然没有直击世界。 传说中的众神拼尽了全力将那颗星球顶在了外空，并用凡人难以理解的力量抹去了双方之间的引力作用。 可毁灭降临的那一刻，就连过去的众神都无法完全反应过来，以至于世界的南端被突然出现的毁灭之星直接撕走了一大块！ 众神陨落之时，这份伤痕更是被进一步的扩大…… 正如重生之子所说，地壳被掀开，地幔之柱升起，形成了类似日珥般的巨大结构，暴露在悬天的黑海之下。 …… 戴维站在那个两边一望无际的悬崖边缘，目光所及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碎裂“空岛”在漂浮着。 狂风掀起他帽檐下的发丝，让他忍不住伸手按住头上的猎人帽。 抬头，那片由浓郁到完全“液化”的黑暗之海就在天上。 那些黑色的洋流勾勒出任何疯狂的艺术家都难以描绘的复杂线条，搅成了一个又一个汹涌的漩涡、风暴、龙卷，足以让任何人的心神都吸入其中，绞碎，溺毙，融化…… 低头，无数悬浮的暗灰色的陆块在失去重力的世界边缘外飘动，如同星空中那些不会发光的陨石带。 小的浮岛只有房子大小，大的浮岛比帝国边境的伯爵领更大，更有一些漂浮的陆块，简直就如同块大陆，似乎能放下整个歌利亚帝国。 它们都是被粉碎的“世界一角”，围绕着升起的灰黑色地幔柱，寂静的漂浮了几百年。 “父亲啊，我们的敌人就在那里……就在那黑海之下，那些漂浮的陆块中……它蛰伏在自己的神国内，被无数信徒的扭曲愿望所供养……” 炽天使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青金色蝉蛹，就飘在戴维的帽檐旁边，用身上的光芒指向一个方向。 戴维顺着那边看去，却没法看清什么。 视野被一种灰蒙蒙的雾气盖住了，神秘感知难以穿透。 “是毁灭之星，这里距离它实在太近了，近到连神的视野都会被无情压制。” 这时，戴维的脑海里响起了老师的声音。 “老师，您出来了？” 与萝丝塔莉亚的连体状态解除后，奥利维亚终于找到机会从冥灯城钻回到戴维体内。 虽然那座跟着戴维四处移动的城池很大很美，但她还是更喜欢待在戴维那留存着人性的温暖识海中。 “怎么，不欢迎我？”她少有的跟戴维嘴贫了一句。 “不，我的心里永远都有您的一席之地。”戴维笑着回了一句，让不善于接这种话的奥利维亚有些无言。 “老师，您逃出来的空间裂隙，就在那些漂浮的岛屿中？”戴维向老师问道。 “嗯，比那些浮岛更高，在那片倒悬的黑海中……” 数百年前的回忆涌上奥利维亚的心头，让她话音低沉了许多。 戴维低下头，压了压被突然刮来的大风吹动的帽子，轻声安慰道：“我们会找到那条路的。” 他的声音穿透了世界边缘的暴虐气流，乘着那狂岚，传遍了整个碎星之地…… 第874章 黑暗远征之途 分别来自南北的两封信，将那位飞翔在战场上的“天使”小姐召回到了正在黑暗大陆中轰隆隆前进“高陆堡垒”。 在过去一个月里，能量翼划过天空的声音已经成了所有在战场上苦苦支撑的士兵们的福音。 那种空气被撕开的啸声和令皮肤感到微微刺痛的温暖能量光芒，每一次出现都会将阵线对面的茫茫怪海清理一空…… “来自天使的轰炸”——士兵们就是这么称呼对那位天使小姐的援助的。 恰如此刻，移动战争堡垒“龙脊号”侧面的战线壕沟中，士兵们便又一次听到了这种动静。 他们的防线原本已经快要被潮水般的黑色魔怪突破，高陆堡垒的顶部炮台轰鸣着把弹药倾泻在更前方的战线中，已经难以顾及后方。 壕沟中的士兵们只能架起蒸汽动力机炮，操控后方的防御构装体拼死反击。 他们原本就是负责远程操作构装体的部队，并没有做好与黑暗生物近距离作战的心理准备。 就在他们在无数爆炸与轰响声中嘶吼泣血之时，“来自天使的轰炸”又一次拯救了他们。 刺目的白光刮向大地，那个飞掠的美丽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擦着地面扫过战线前的扭曲林地…… 恐怖的冲击仿佛让地皮翻起了浪潮，士兵们甚至感觉自己所处的壕沟都跟着“跳”了一下。 白光消散之后，将大量怪物已经被瞬间蒸发，焦臭的味道和炽热的风波让那些陷入耳鸣的士兵们又一次发出了劫后余生的胜利吼叫。 而刚刚从他们头顶上飞过的“天使小姐”却不如那些士兵们那般激动兴奋。 多萝茜微微皱着眉，收起能量翼的时候，人已经降落在了百米高的移动堡垒顶部。 她身上穿着一套镶着黑线的短装军服，束身的腰带和紧致的小短裤，以及一对不到膝盖的黑色长马靴，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小的军帽，压住了一头雪白的中短发，也微微遮住了她那泛着红光的双瞳。 由于身体大部分时间都需要释放庞大的能量，所以少女已经习惯了露出自己纤细的小蛮腰与光滑的大腿。 她的后腰和手脚的关节上都生长着锥体的水晶，那些能量翼就是从这些水晶中释放出来的能量构成的。 这段时间的多萝茜一直跟着“龙脊号”的高陆堡垒前进，从帝国西南边境开入了黑暗大陆。 然而这场黑暗远征的艰难程度却超过了她的想象。 哪怕有庞大的移动战争堡垒作为后盾，作为箭头的数个联合推进军团也出现了大量的损伤。 她已经见过了太多惨烈的战场，比她当年在龙脊山面对大公的妖龙族时还要惨烈。 正因为如此，她才按捺住心中对那位大人的思念，拼尽全力的飞翔在战场之上。 与大人接肢相连的【不灭炉心】从来没有一刻熄灭过，这也是唯一能够让多萝茜感到安慰的东西，更为她提供了近乎无限的动力。 如今的多萝茜单看破坏力绝对是冠绝人类军队中的所有传奇构装。 以太神的二元生命金属为她提供了完美的防御性能和再生能力； 以太晶锥制造的反物质水晶翼则让她无时无刻能释放出“混沌射线”； 这样的性能就是战场上最恐怖的大杀器，就算是其他的六阶猎人都不一定能比拟。 高陆堡垒上的所有将领都一致认为，她一个人就能代表一整支荣耀构装军团！ 她就是所有人都憧憬的杀戮天使，也是拯救了无数条生命的战场守护者。 只可惜，无论多萝茜如何努力，军队的损伤似乎都难以下降。 战场实在是太大了。 不仅是推进的箭头，还有后方的辎重防线，以及更远处的联络战线都让多萝茜疲于奔命。 她知道还有更多更“专业”的猎人，甚至是那些强大的猎爵家族也加入了黑暗远征，他们也在尽全力的守护着各个推进的高陆堡垒。 但她所见的生命，却依然如同渺小的蜉蝣一样凋零、消亡…… 反馈在战场指挥者的圆桌上，只有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龙脊号高陆堡垒的指挥者不是别人，而是戴维大人的父亲，那位出色的将领，名声显赫的边境子爵，海因·弗兰克大人。 在暗潮开始冲击帝国时，处于边境的大部分贵族都十分庆幸。 庆幸于以绿茵城古斯塔夫伯爵和弗兰克子爵为首的这些实权贵族们早就在做的战争准备。 虽然损失不少，但他们都成功撑过了第一波暗潮的冲击，为帝国保留了非常丰厚的有生力量。 当黑暗远征正式启动时，边境贵族们便积极响应罗兰皇帝的号召，加入了远征。 而弗兰克子爵则在温蒂妮她们的安排下带着大量部队登上了龙脊号，成为了不灭者家族这支西侧翼部队的前线总指挥。 没有人质疑弗兰克子爵的战争指挥能力，他在边境打下的赫赫战功摆在那里，子爵也是帝国这一代的领主中为数不多，真正带兵在黑暗大陆杀进杀出过的贵族。 多萝茜自然也对大人的父亲无比尊敬，她十分明白，如果没有这位子爵大人，前线箭头部队想要前进一步都难，更遑论是如今这种稳步推进的状态了。 她只是不理解，子爵大人为何能对那些伤亡数字那么的冷漠，为何能维持着那种冷静到冰冷的姿态，漠视高陆堡垒之下传来的哀嚎…… 当她就伤亡的问题询问子爵大人时，对方只是沉着的回答她： “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伤亡。” 是的，在海因·弗兰克看来，这样的伤亡还不算不能接受。 如果是别人问类似的话题，老弗兰克根本不屑于多说，但问的人是他儿子身边的宝贝信使，而且还是一位强大到大部分都得仰视的存在，所以他便为多萝茜多解释了几句。 这种是战争前期必须经历的阵痛。 而且这种阵痛，是再好的装备和战术都难以规避的。 是，戴维·弗兰克的那些千肢眷族们确实能够施展人们难以理解的仪式，经常从“千世战场”召唤大量重型构装出来。 不只是构装，老弗兰克甚至亲眼见证过他们召唤全新的移动战争堡垒…… 那让老弗兰克子爵这种将领都惊掉了下巴。 可再强大武器，都需要人来操控。 据说后方皇都的部队已经开始配备更先进的“灵魂熔炉”和“黑莲网络”来大规模操控构装部队。 所有人都在歌颂那个名为朱利叶斯的传奇炼金大师和学者议会的会长大人。 但那些神秘技术距离普及到前线战场还有很长的距离。 真正血战在第一线的士兵们早就已经在面对他们所恐惧的梦魇了…… 恐惧，便是所有士兵们最大的敌人。 无孔不入的黑暗扭曲，萦绕在阴暗角落中的低语，睡梦中杀到现实的梦魇，从暗潮中爬出来的无尽怪物…… 就连无比庞大的高陆堡垒都难以为人们提供绝对的安全感，堡垒中的净化仪式也很难全天候无死角的覆盖所有人的心灵。 更何况堡垒内部的下层也不一定安全。 上一次的暗潮爆发，怪物们就突破了下层的防线，钻入了厚厚的金属壁垒，钻到了锅炉下、齿轮下、履带下、轴承下等等阴暗的地方，把高陆堡垒下层变成了鬼蜮…… 以至于有很大一部分的教团猎人们都不需要离开堡垒，就能在庞大的移动堡垒中杀到手中刀刃翻卷。 正因为这种种可怕的黑暗，造就了士兵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 士兵们甚至会因为惊恐忽略掉指挥官的命令，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刚刚的情况就是类似的原因。 高陆堡垒左舷的炮台射手们，不自觉的向着密集的怪物群开火，导致原本应该由他们负责守护的防线出了纰漏。 如果没有归来的多萝茜，堡垒下层或许又要陷入混乱中了。 不过弗兰克子爵仍然坚信，这种伤亡情况并不会持续多久。 士兵们正在习惯这种恐惧，正在学习克服恐惧。 他们会在一次又一次直面黑暗的战斗中，成长为能够驾驭各种超凡战争器械的勇士…… 第875章 远见者 将多萝茜从远处的战场上召回来的信，分别由两位特殊的信使送达。 其中一人来自北方的帝国内陆，送来的是关于帝国后方的消息。 另一位则是从更南方的黑暗大陆飞来，负责联络的人员在通讯器中对多萝茜说：那是一只黑色的，会说人话的乌鸦…… 听到这个消息，多萝茜就毫不犹豫的飞回来了。 她知道，那只会说话的乌鸦必然是奥利维亚大师的信使，带来的也必然是她所牵挂的那个人的消息。 不过多萝茜降落在高陆堡垒顶层的甲板上时，先见到的却是那位在甲板的炮塔轨道旁等待她的北方信使。 他是一位身披黑袍的千肢眷族。 高陆堡垒的甲板非常开阔，大量士兵和构装体们正在忙碌着运输炮弹和更换顶层炮台上的蒸汽核心，喷射的蒸汽和一刻不停的炮声让甲板无比“热闹”。 那人站在弥漫的硝烟与浓郁不散的蒸汽云中，与四周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兜帽下的苍白面庞，长袍中伸出的雪白手臂，这些特征都证明了他就是一位千肢眷族。 多萝茜避开那些满载弹药的运输车，径直走向对方，迎上了那人伸出来的手。 千肢眷族们都喜欢跟人握手，不过多萝茜并没有配合对方的习惯，而是一把抓住那人的兜帽，往下拉低了他的身子。 轰鸣的炮声掩盖了另一种需要注意的动静。 一艘正准备在甲板上停靠小型掷弹飞艇就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嗡嗡喷气的引擎直到靠近才让人意识到它的炽热。 多萝茜矮一些蹭不到，信使如果不低头，少不得就要脑袋开瓢了。 “不要站在降落轨道上！” 少女喊了一声，把信使拽到了一侧的沟渠通道中。 “感谢您，尊敬的多萝茜大人，我不敢耽搁神教的消息，便在甲板上等您……” 信使用几乎是嘶喊的声音朝多萝茜大喊，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法用自己的声音掩过远处的炮声。 而且这家伙好像在甲板上待久了，又没有戴耳罩，估计耳朵都有些聋了。 多萝茜皱着眉，身上白光一闪，发动了自己的虚空跳跃能力。 四周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信使一愣神，就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高陆堡垒内部，出现在指挥舰桥旁的无人会议室。 “多萝茜大人！” 他一下子还用很大的声音朝多萝茜说话，意识到附近没有噪音后，他才掏了掏耳朵，刻意压低嗓音，急切的说道： “多萝茜大人，我奉命给您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和一封信。” 说着，他便从长袍下掏出了那封印有千肢教和不灭者家徽的信，郑重递到多萝茜手上。 “大人，这件事我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前线的指挥官……后方也希望您可以暂时保密。” 信使再一次把声音压低，悄声道：“狼女大人说，帝国皇帝，罗兰陛下已经逝去了。” 多萝茜先是一怔，随后就瞪大眼睛，急冲冲的去拆手里的信。 “……准确来说，陛下是失踪了，但狼女大人说，她知道一些关于陛下的内情，可以确定那位陛下已经彻底消失，如今皇都内部正在封锁消息，但您必须知道这件事。” 信使后面的话多萝茜已经没有太过留意了，她拆开狼女的信，快速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 前面的部分基本就是信使说的事情，但后面的部分却更加的隐秘。 狼女说，帝国皇帝消失没多久后，光明教会的圣山那边就发生了异动。 教会圣城陷入了混乱，教宗陛下也不知所踪，最可怕的是，就连为人们带来光明的太阳也不再升起，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很多人的信仰崩塌了。 那些陷入混乱的外围贵族势力和茫然绝望的教区神职者先不说。 最重要的是，圣城忽然有许多人认为这是神明对帝国发动黑暗远征的惩罚。 以部分陷入疯狂的主教为首的圣职者发出声音，他们认为帝国不应该把力量投入到这场看不到头的战争中，而是让强大的荣耀骑士驻守在圣坛附近，直到他们迎回女神的光辉…… 这些掌控了一部分圣骑士团的主教在圣城掀起了叛乱，甚至还想让这场叛乱往皇都的方向蔓延！ 看到这里，多萝茜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那不太善于思考的脑子一下子被各种信息塞满，信中字里行间的危机感更是让她心里发寒。 罗兰为什么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太阳不再升起……又是因为什么？ 光明教会的叛乱，如果罗兰还在的话，或许不会引发太大的祸乱，可那位锐意进取的年轻皇帝如果真的不在了，皇都就彻底失去了一位掌控大局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那些疯掉的光明主教可能真的会毁掉帝国后方的大好环境…… 这可比前线一两场战役的受挫可怕得多！ 不过多萝茜翻开信件第二页后，悬起来的心立刻又变得复杂起来。 她忽然间就有些看不懂帝国的形势了…… ……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伟大的人会具备远超常人的远见，也总有一些事，在真正发生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结局。 狼女在信中告诉多萝茜，帝国后方的事情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动乱刚刚升起就得到了抑制。 狼女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带着千肢眷族组成的百臂军团，和小圣女露西亚一同赶往了圣山。 她们抵达后就发现，另一股潜伏在圣城的势力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原本已经“死掉”金盏花家族家主琼斯·索恩忽然在圣城中现身。 不仅如此，那老猎爵还带着皇家禁卫和一群神秘的“亡者”，在一夜间屠光了所有发疯的圣职者。 据说就连红甲的惩戒骑士和罗兰陛下身边的女仆长也加入了那场肃清的猎杀行动。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金盏花家主已经在圣城潜伏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前代先皇在去世之前就已经在圣城埋下了这批禁卫军。 直到帝国真正陷入风雨飘摇之际，直到光明教会真正暴露出自身的疯狂一面之际，已故的老皇帝泰穆尔才揭开了自己的后手…… 不过，有些更加深邃的秘密，世人注定永远无法知晓。 唯有亲自执行这场斩首行动的琼斯猎爵清楚，策划这场教会狩猎的他们背后，其实还有一位成全了他们这些“亡者”的影子。 那位影子，在进入禁忌之门前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幕。 第876章 我在世界的尽头等你 这封信从帝国内陆经过日益庞大的千肢教秘密渠道传递，从圣城到前线，辗转过多次传信仪式，最终抵达多萝茜手上时，估计已经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长信的末尾，是狼女对于圣城那边的局势分析，不过世界那头的此时，她估计也已经在赶往前线的路上了。 狼女说，光明教会的信仰正在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在圣人和教宗都不见踪影的当下，教会这个符号很快就会伴随着那个陨落的太阳一起被埋葬。 有趣的是，某位从黑暗大陆赶回来的枢机大主教已经接管了叛乱后的圣山。 那位名为马丁的主教仍然保持着清醒，甚至还十分配合琼斯猎爵，把教会中的大部分隐秘主动揭开，任由禁卫军清洗了一遍。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马丁这个“叛徒”会在猎爵与皇室势力的推举下成为新任——也是最后一任教宗时，马丁主教却宣布了一项教宗离开前的旨意。 他推举了一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年轻人坐上了“最后一任教宗”的位置。 那个懵懂的年轻人名为戴维·布鲁斯，与赫赫有名的不灭者恰好同名…… ……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圣城之后发生了什么已不得而知。 看完信的多萝茜却有一种非常荒诞的感觉。 那圣山好像乱了，又好像没有乱…… 戴维大人的身影出现了，又好像没有出现…… 那个能看见光明真形的年轻人果真当上了教宗，却是以一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坐上了那个位置…… 估计布鲁斯这个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萝茜这个局外人的脑子更是一团乱麻，无法想象后方还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她只是直觉的认为，这一切似乎都在戴维大人的掌控之中，哪怕那位大人不在帝国也一样。 那么，戴维究竟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多萝茜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向会客室，去见那只早已等候她多时的黑乌鸦。 完成了送信使命的千肢眷族微笑着朝多萝茜的背影躬身行礼，随后便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指挥舰桥。 除了送信，他还有其他的使命。 那便是为不灭者家族的前线战士们带来属于千肢神的“信仰”，召唤伟大神明的神迹…… …… 多萝茜见到黑乌鸦时，它正在会客室的沙发扶手上蹲着，昂首挺胸，鸟喙扬起，如同一位真正的绅士。 多萝茜一眼就能确认，这乌鸦就是监视者大枭，奥利维亚大师的魔契信使。 高陆堡垒内部的会客室并不宽敞，也没有朝外敞开的窗户。 昏黑的房间里除了两张椅子和茶几，就是一盏灯和一个呼呼作响的通风口。 乌鸦并不挑环境，它表现得非常悠然，不见急躁。 不过它的话却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多萝茜小姐，你的信在桌面上，另外，还有主人附赠的口信。” 它站起身，动了下翅膀，清了清嗓子。 “主人说：戴维·弗兰克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明，你不用再替他担忧了。” 乌鸦顿了一下，见多萝茜眼眶湿润，还软软的坐到了椅子上，就继续说道： “主人让我告诉你，帝国内部的事情你不需要管，继续往血暮王庭的方向推进，戴维阁下之前雪藏的东西都可以解封，不用吝啬任何手段。” 多萝茜长舒一口气后，才怔怔的问道：“不用……吝啬任何手段？” 乌鸦点点头，“正确的，她的意思是，你和千肢教都可以不择手段的对付黑暗大陆的生物，包括直接召唤千肢神的血渊降临等仪式。” 多萝茜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与欢喜，咽了咽口水，缓缓点头…… 戴维·弗兰克登神成功的消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意义非凡。 如果戴维失败了，他准备的一切力量都只能继续被封禁下去——因为除了他之外，没人敢夸口说自己能掌控那些力量。 现在，有了“神明”作为后盾，这股可怕的力量将彻底得到解放。 战争的局势将会彻底改变…… 而对于多萝茜自己来说，这个消息也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美好的福音。 那个彻底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终于踏出登上顶峰的一步，成为了过去的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存在。 他正在那神山之巅，朝自己招手。 “多萝茜小姐，还有些事需要我需要告知你，关于血暮王庭目前的情况和一些你们不久后可能会撞上的‘友军’……” 乌鸦看着多萝茜，歪了歪头，停下了自己的话。 因为它发现少女已经在盯着桌面的信，一边擦着脸上喜悦的泪水，一边神游天外去了。 乌鸦很绅士的表示理解，轻咳一声说道：“我会在这段时间留在你的身边为你提供必要的信息，现在，你可以看看戴维阁下写给你的信了，我先不打扰了……” 嗖的一声，黑乌鸦化作一抹黑影，钻进通风管道走了。 多萝茜则迫不及待的开始读那封信。 “可爱的信使小姐，我正在世界的尽头等你……” 看到开篇第一句话的瞬间，少女的心脏便猛地一跳，一股难以抑止的冲动升起，让她恨不得立马就通过虚空跳跃赶向“世界的尽头”。 可她红着脸深吸了几口气后，最终还是忍住了。 黑暗大陆有太多的危险，就算是她的虚空跳跃也没法一步到位，跨越太长的距离。 这段时间她往返在不同战场之间，就时常需要避开一些受到黑暗扭曲的危险地带。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虚空潮汐越来越汹涌，每一次长距离的虚空跳跃都潜藏着极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混沌之中，很难逃回现实。 压下冲动后，少女才静下心来继续看信。 “你或许会纳闷，我为何不直接来见你？呵呵，因为你是我的信使，所以我更喜欢把这种方式当作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的多萝茜又脸红了一下。 “如果你想要来到我的身边，我随时都能接你过来，或者我直接出现在你的枕边——那时候，我或许再也不会放任我的信使离开去送信了。” 戴维的怪话让少女满脸羞意。 她继续往下看，才恍然的意识到，那位大人其实一直都在自己身边默默的看着自己。 信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映照她那颗“燃烧”的心。 “……可我知道，你并不想抛下他们……” “我可以听到越来越多的祈祷声，我也能看见你努力飞跃战场的美丽身姿，你是我的骄傲。” “我的信使，我的使者，正是在替我回应着那些渴求希望的灵魂，他们也值得被你拯救……正因为如此，我相信，如果你看不见这场战争的终局，肯定也不甘于就此愿离开战场。” “所以啊，我把决定权交给你，我最爱的信使，如果你想要学那归巢的小鸟飞向我的怀抱，我会迎接你。” “如果你想要压下心中的悸动，将那份思念化为前进的动力，带来身边的人一同前进，那么……我在世界的尽头等你。” “对了，克里斯提雅那个得意忘形的家伙应该快要飞到你那边了，替我管好她。” 信不长，更多的话，都留给了不久后的重逢之时。 多萝茜把信件贴在胸口，美美的笑了一会儿，随后便将其郑重的收了起来。 戴维大人果然一直都在看着她。 这封信已经说穿了她的心思，也让多萝茜下定了决心。 “神”已经走在了所有人类的前方。 这种时刻，她更希望飞翔在战争的前线，帮助所有勇于对抗黑暗的战士，继续贯彻自己追寻戴维脚步的意志。 她已经成为了神的信使，从今往后，她也将带领更多的人，一同去追逐神的背影。 而且大人说了，自己还要替他好好看着那个喜欢乱来的小真祖呢…… 第877章 血渊召唤 在后世的记载中，血食者女王·克里斯提雅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争议的名字。 人们说，这位真祖在黑暗远征中的每一次出现，不仅会给那些黑暗生物带来了末日，同时也会让远征军自己焦头烂额。 她所释放的血界，会让战场变成一片赤色的“泥泞”，就连高陆堡垒那比城墙还高的履带也无法碾过那样的土地，只能选择绕道。 哪怕是在士兵们逐渐习惯战场上出现神秘力量的战争后期，他们也很惧怕那位总会制造腥风血雨的真祖。 可这样的存在，总是令人又恨又爱的。 没有克里斯提雅，黑暗远征中碰上的每一位高阶血食者都将会成为人们的噩梦。 而在这位仇视血食者的真祖的帮助下，远征军反而成了所有残存血食者领主的噩梦…… 倒是有很少一部分近距离见过真祖克里斯提雅的人，都会把她描述成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 其优雅高贵的姿态，宛如战场上的红宝石，纯洁又晶莹，和她那暴虐血腥的手段有着鲜明的对比。 这往往会让后世那些对其感兴趣的学者们遐想联翩。 有意思的是，另外一些外表看上去不那么“美丽”的东西，却获得了与真祖完全相反的评价。 相比克里斯提雅在战场上身着荆棘花铠甲的美丽姿态，那些被千肢教徒们召唤出来的“血渊虫群”就真有几分地狱爬出来的魔鬼的风范了。 在黑暗远征正式开启前，这些血色的虫群就曾短暂的出现过。 人们当时不知道它们到底来自何处，对其无比畏惧。 直到千肢教徒首次在战场上施展召唤仪式，进行了那次载入史册的血渊召唤后，人们的观念才彻底扭转…… 又或者说，是跟着被扭曲了？ 这也是后世的学者们讨论得最激烈的一个问题。 有大量记录证明，战场上的士兵们曾无比迷恋那些可怕的深渊虫群，这是一个很离谱的现象。 学者们怀疑，每一次的血渊召唤，都会伴随着范围庞大认知扭曲，以至于人们不仅不会对那些恐怖的多臂虫主和高山般的血色虫圣感到恐惧，反而还会对它们产生无比信赖的情绪，甚至能跟那些东西睡在一起！ 这个猜测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准确答案了。 反正在黑暗远征结束后，那位伟大的神明便收回了让信徒们召唤血渊的权力，那些“可爱”的虫子们再也没有出现过，彻底成为了历史。 …… 乌黑的天空被血色浸染，密集砸落的暗潮暴雨同样也变成了滋润血渊虫群外壳的甘露。 高陆堡垒数百座炮台的射手和舰桥上的军官都被那条红色的地裂震慑得哑口无言。 令他们呆滞的不是这种恐怖的现象，而是这种恐怖现象所释放的“灾难”，竟然站在了他们的这边。 黑暗大陆已经给远征军带来过千奇百怪的惊喜。 大地噬人，河水抽魂，黑雨埋葬残尸，暗雾摧毁心神…… 可人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哪天这些可怕的神秘力量会为他们而战，转身向那些从黑暗中爬出的狰狞敌人刺出锋利的爪牙。 赤红色的地裂下爬出了源源不绝的血色虫群，它们冲向从暗潮中涌出的黑色魔怪，镰爪和刀足挥舞出残影，轻而易举的就把那些人形魔怪撕成了碎片！ 摧枯拉朽。 比高陆堡垒的重型炮火轰炸更加的摧枯拉朽！ 多萝茜感受到堡垒外的动静，跑上甲板上层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一头赤红色的血色虫圣从地裂下探出脑袋…… “这么快！？” 她刚刚才读完戴维的信，这会儿就已经看见这种在死狱中被戴维创造出来的虫圣了。 惊讶之余，她立马就想到了那些给自己送信的千肢眷族。 有士兵说，刚不久前，他们看见那些黑袍人不顾军官阻拦离开了高陆堡垒，在前面的林地中不知道鼓捣了什么，没多久就弄出了这恐怖的阵仗。 在过去的数月中，千肢眷族的数量越来越多，那些对神秘敬而远之的凡人也逐渐习惯了这些人的存在。 此刻他们必须庆幸，这帮看着很邪门的家伙，搞出来的邪门东西虽然看着令人毛骨悚然，但却真的在顷刻间改变了整个战场。 …… 在多萝茜归来之前，龙脊号面对的暗潮可以说是最近规模最大的一次。 暗潮中不仅出现了数量庞大的黑色魔怪，还引来了不少黑暗大陆的超凡生物。 浑身冒着腐蚀性泥泞的树人，如人如兽的高大怪物，在地面上行走的巨型“花朵”…… 这些连转轮机炮和炼金炸弹都难以摧毁的怪物，只能依靠高阶构装体和高陆平台上的惩防炮进行拦截。 被烈阳仪式赐福过的热熔利刃，是那些浑身装满蒸汽核心的超载构装唯一可以突破敌人防御的武器。 龙脊号高陆堡垒由于出发得最早，还没有载上新型的荣耀骑士，倒是堡垒机库中的重型构装体数量成千上万。 他们缺的不是构装体，而是缺少像是铁锤修士那种能够精妙控制构装体的人…… 这就导致大量构装只能成为一个个动作僵硬不灵活的傀儡，跟杂兵一样成为消耗品。 多萝茜倒是能够在一个范围内同时操作大量重型构装，但她一个人的能顾及的地方相当有限，经常因为远方的补给线出问题需要她四处救火，根本忙不过来。 龙脊号上的老弗兰克在随行的教团猎人建议下，原本已经打算再次放慢脚步，甚至转身后撤，等待后方人员进一步补充才再做计划。 他在舰桥上亲眼看见，那朵看上去比子爵领的边境要塞还要高的黑褐色“大花”正在数十公里外甩着无数的触须横扫战场！ 构装体的自爆闪光连绵不绝，那些来不及自爆就被刺穿了核心的构装残骸更是在大花的肢触下堆积如山。 每一次冲天的火光亮起，老弗兰克仿佛都能听到远处操作构装体的士兵们决绝的怒吼。 操纵者们不是超凡者，没有伟大的神秘之海在背后支撑，也没有蕴含无穷可能的灵能。 他们只能在最接近战场的地方，用铁锤教分发的操纵背包控制构装体，甚至是直接钻入重型构装体内，成为那些强大战争兵器的一部分，以肉身铸造“齿轮”。 每一支构装军团的彻底覆灭，都可能伴随着部分操纵者的壮烈牺牲。 尽管老弗兰克的心肠真的足够坚硬，远征军也很难在这种战况下保持士气了。 然而，血色深渊的出现，彻底扭转了一切。 特别是那头虫圣爬出来的时候…… 支撑着高耸虫体的四肢满是尖锐带刺的甲壳，其庞然的身躯简直是比龙脊号还要宏伟的堡垒。 震天的嘶吼声与洪亮的深渊波动彻底压过了炮声，血色的毒焰宛如巨龙的吐息般横扫战场！ 酸雾和毒液从它的甲壳缝隙中涌而出，怪物在哀嚎中被腐蚀掉皮囊，眨眼就变成了可怖的骸骨。 那朵之前还在耀武扬威的巨花怪物也被它的阴影遮蔽，一阵可怕的撕裂声后，原地就只剩下大片血肉淋漓的残骸…… 暗潮就这么结束了。 它被血色的潮汐与凡人无法理解的深渊低语摧垮，踏平。 第878章 维罗妮卡游记 “距离罗兰陛下逝去，正好过去了三个月……” 列车在铁轨上轰鸣飞驰，简陋的货运车厢中，有一位红发的倩影蹲坐在敞开的车门边。 她一边看着远处黑色的天穹，一边就着车厢内的油灯，有一笔没一笔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维罗妮卡小姐，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难道您也是一位猎人？额，我是说，那种强大的超凡者，狩猎黑暗的英雄？” 维罗妮卡身边还蹲着另一位乘客，那是一位面相质朴的年轻人，他身穿崭新的士兵制服，像是那种即将赶往前线集结的新兵。 他们所在的蒸汽列车，其实也是一辆正在驶向前线的运兵列车。 “我？我……不算是。”维罗妮卡扭头朝那个年轻的士兵笑了笑。 她并没有跟别人提起自己曾经也是一位猎人——一位不怎么成熟，也没有彻底走完那条道路的猎人。 “哼哼，你这新兵蛋子，如果对狩猎黑暗的猎人感兴趣，就应该来问问姐姐我！” 一位从前列走来的女乘客想要把话头抢过去。 她身穿一套标准的黑色教团猎人制服，立马就吸引了车厢中其他士兵们的注意。 不过那位坐在维罗妮卡旁的年轻士兵只是看了来者一眼，就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维罗妮卡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个年轻人感兴趣的不是“猎人”，而是那位美丽又神秘的红发女子本身。 走来的教团女猎人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 确实，她必须承认自己的容貌不如维罗妮卡小姐那般吸引人…… 她的嘴巴不如维罗妮卡的小巧清秀，眼睛也不如维罗妮卡的漂亮深邃，肤色不如维罗妮卡的白嫩娇媚，发色也不如维罗妮卡的鲜艳亮丽。 别说是那些乡下来的小伙子了，就连出身皇都的女猎人也很难不对维罗妮卡这样的小姐心动。 然而维罗妮卡只是对他们笑了笑，抬手表示赞同，“是的，你应该向这位女士请教，她才是真正的猎人。” 女猎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维罗妮卡小姐，你别装糊涂了，这小子根本就是在打着别的注意。” 被拆穿的新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引来车厢中一众士兵的哄笑。 “前面的车厢已经腾出来了一些位置，你还是跟我来，别跟这帮图谋不轨的家伙挤在一起了。” 女猎人朝起哄的士兵们比了个下流的手势，然后就拉起维罗妮卡，准备把她带到前面。 维罗妮卡只好苦笑着点头答应。 这位自来熟的女猎人也是她在旅途上认识的同伴，她名叫吉雅，来自帝国东南部的原野，似乎刚刚加入教团不久。 看着这位初出茅庐女猎人，维罗妮卡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心里总是觉得有趣。 吉雅有着一头深褐色的长发，总是戴着猎人帽，压住被扎成马尾的辫子。 她的行事风格也和过去的维罗妮卡有些相似，处处带着一股刚刚成为超凡者时的莽撞味道，眼神中还夹着几分无知无畏的勇敢，以及那种还算出色的洞察力。 吉雅在皇都车站时就已经注意到了神秘的维罗妮卡。 当时的维罗妮卡就像是一位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公主，如果她身边再多一位英俊的“侍卫”，那么吉雅就会百分百认定她就是那种正在私奔的贵族。 在这个黑暗的时期，所有正常的贵族都不会选择离开皇都这种有大量超凡者驻守的大都市，还登上开往南方边境的列车，维罗妮卡这种穿着长裙小姐出现在车站绝对就是异类。 事实其实也和吉雅猜测的没差多少。 维罗妮卡确实是从皇宫“逃”出来的…… 罗兰陛下消失后，维罗妮卡就失去了继续待在皇宫中的理由。 她曾提醒过陛下，他碎裂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但陛下并没有在意她在这方面的预言，只对她说：“如果哪天我消失了，你可以按自己的意愿离开。” 所以维罗妮卡走了。 她是一位六阶命运仪式的超凡者，整个皇宫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她。 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漫无目的的满世界流浪，而是目标明确的乘上了去往前线的列车。 倒不是为了什么“扭转人类命运”之类的伟大目标——她只是想要找到那个人…… 找到那位已经成神的人而已。 维罗妮卡在旅途的城市中换掉了自己从皇宫穿出来的长裙，换上了曾经当猎人时喜欢穿的马甲劲装，还在车站旁的集市中买了一本厚厚的空白笔记本，开始记录自己旅途的所见。 这本笔记，被她命名为《维罗妮卡战争游记·寻找神明的旅途》。 在接近边境的中转车站里，与导师和其他大师级猎人汇合的吉雅再次遇见了维罗妮卡，她们也是在那时登上了驶向前线的运输列车，遇上了那帮新兵蛋子。 人们好奇维罗妮卡的来历，而吉雅的导师，那位四阶老猎人却一眼就察觉到了维罗妮卡那超高的神秘位阶，猜测她是神秘学界某位大人物。 得知维罗妮卡与猎人们一样都要去往黑暗大陆时，吉雅便邀请维罗妮卡与他们同行。 他们很快就为这个决定感到了庆幸。 因为维罗妮卡的存在，吉雅和那批同路的新兵已经避过了许多次汹涌的暗潮袭击。 那位聪明的列车长很识趣的听了老猎人的话，每次观察到远处的黑云凝聚都会去征求维罗妮卡的建议。 而维罗妮卡给出的建议也永远不会令人失望。 列车长每每切换轨道，成功绕过暗潮爆发区域时，都会对那位神秘的红发小姐万分佩服…… 然而维罗妮卡只是在她的笔记本上默默记录着他们避开灾难的次数，心中也没有为此感到多么庆幸。 这辆列车，总会遇上真正的挑战。 事实上，此时被大小暗潮覆盖的帝国版图中，纵横交错的列车轨道上还有大量驶往黑暗大陆前线的运输列车。 这些列车上都载满了从各地出发的征兵，而绝大部分新兵在抵达前线之前，都会事先领略到多次暗潮冲击的考验。 重型蒸汽列车上的滑轨机炮和配备的战争构装足以解决零散的黑暗袭击。 列车上的净化仪式也能保持人们的心灵稳定，让新兵不至于在黑暗中迅速崩溃。 不过这种考验仍然无法避免一部分损失——否则就不能称之为考验了。 然而征兵列车依旧络绎不绝。 人们在帝国的宣传下明白了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 这场灾难并不是一次短时间的神秘事件，而是关乎每个人生存的末日。 太阳陨落，帝国陷入了黑暗，帝国境内和黑暗大陆已经变得没什么不同。 如果无法消灭那暗潮之源，人们将永无宁日。 在帝国与教会的号召感染下，越来越多燃起热血的人加入了那场远征。 人们没有选择，不战斗，便只有消亡一途。 不过帝国议会和军务部却也耍了一些小心思，让这场原本充满绝望的战争镀上了一层奇怪的糖衣。 如今的帝国南部边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或者说，“国界”正在缓缓往前推进。 后方的人们能够保持极高的生产热情和持续相应征兵，都是因为前线的层层推进换来的捷报。 而这些多出来的土地，哪怕还未曾净化，那也是一份能够吸引人的“财产”。 帝国议会在最近通过了一项法案——“任何开疆扩土的士兵，都有资格获得一份新占领的土地……” 这项法案吸引了更多加入战争的人，也唤起了人们对远征的更大热情。 维罗妮卡也是通过新兵们的谈话以及列车上的邮报确认了这条消息。 她不太懂那些政治上的道理，只是有些疑惑，在罗兰陛下死后，到底是谁有那个魄力在维持这场战争的庞大幕后？ 她把这个疑惑写在了自己的游记里，并准备找个时间施展一些仪式，看看能不能窥探远方皇都的秘密。 就在她写完那一笔后，身下沉重的蒸汽列车突然猛地震了一下，整节车厢似乎都从轨道上跳了起来！ 维罗妮卡手里的铅笔抛飞向空中。 她的双眸缓缓移向车窗外，目光仍然保持着平静，仿佛已经看见了这次震动的源头。 不过她并没有向任何人提前发出预警。 因为她在那充满了“如果”的未来中，看见了一些她寻找了许久的线索。 那个最近流传在帝国中的传说——神秘的“d先生”，或许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d……戴维……戴维·弗兰克……是你吗？” 从椅子上抛起的维罗妮卡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便在翻滚起来车厢中撞入了飞散的杂物里…… 第879章 D先生的传说 有不少人说，自己曾在灾难中见过一位自称为“d先生”的猎人。 遭遇黑暗袭击的人因为这位d先生的出现得救，也亲眼目睹了神秘且强大的d先生轻易杀死那些黑暗生物的画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d先生的名号就开始在帝国境内以及黑暗大陆的前线之间流传了开来。 学者们认为普通人可能会把正在战斗的猎人误认为是什么“d先生”，猎人们则认为那很可能是某种集体幻觉，或者是受到了特殊信仰的影响，人们应该对此警惕。 但没有人能否认，这个传说确实很吸引人。 毕竟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陷入绝境之时，能够出现一位像是d先生一样的强大存在来拯救自己。 维罗妮卡也是如此。 她至今仍忘不了，自己在边境进行猎人试炼任务时被那位贵族少爷戴维·弗兰克拯救的经历。 …… 脱轨的列车侧翻后，开始推着地面的泥土轰隆隆的滑动。 某些车厢更是在前后的牵引与挤压下弹飞了出去，持续不断的在地上翻滚。 沉重的撞击声就像是巨人奏响的鼓点，狠狠的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以及脑子里…… 不用说，被掀翻的车厢内部简直就像是滚筒洗衣机一样绞成了一团。 所有乘客都在这天翻地覆的冲击中摔得七荤八素，猛烈的撞击令大部分人昏的昏，伤的伤，更有不少倒霉鬼直接飞出了车外，甚至是被车内的重型货箱生生砸死。 造成这场冲击的东西，是一只从铁轨下方刺出来的黑色大手。 幸存的清醒者在扭曲变形的车厢中透过缝隙看见了那头从地下钻出的怪物，顿时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 “啊——！是怪物啊啊啊啊啊——！！！” 轰隆！ 沉重的大手拍落，瞬间就将那节车厢拍成了一只瘪罐头。 这是一只被称作“魔怪育母”的中大型黑暗生物，体型如梨，身体肥胖臃肿，从地下完全钻出时达到了八九米的高度。 它的肚子上有一张通往腐朽地狱的黑色大嘴，又如孕妇被剖开的腹部，刚从地下挤出来，就开始倒水一样源源不断的喷出大量瘦小的魔怪…… 四周的燃烧与爆炸声，车厢内的哀嚎声，育母那粘稠的呕吐声，大群魔怪的尖笑声，现场顷刻间就化作了恐怖的噩梦。 后方运兵车厢中的新兵们哪怕还有不少人有行动力，也完全失去了拿起武器的勇气。 他们蜷缩在翻倒的车厢角落里，捂着耳朵瑟瑟发抖，恨不得立马从噩梦中醒过来。 之前那个缠着维罗妮卡的新兵也很幸运的活了下来。 当他和同伴们一起缩着时，心里却突然想到了那位红发的美丽小姐。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了他勇气，让他不自觉的动起了身子。 “维罗妮卡小姐应该就在前面的一两节车厢……我，我必须去救她……”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年轻的新兵似乎克服了对魔怪的恐惧，终于抓起了属于自己的蒸汽步枪和利刃。 不过他在爬向前面的途中就发现，车厢外其实已经有人正在与那些扑上来的魔怪激烈的战斗着。 这辆列车上除了大批新兵，还有一部分负责招募新兵的正式部队，以及数十位同行的猎人…… 勇敢的老兵此时早已支起身体依靠反倒的车厢抗击魔怪。 强大的超凡者猎人们更是展开了凌厉的反击，血弹武器的轰鸣和利刃断骨噗噗声正在压过魔怪们的尖啸。 爬到一半的新兵怔了一下，回头看向那些仍然缩在原地的同伴。 变形的车厢角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刺耳响声，有魔怪的尖爪撕开了车厢的铁皮，正打算从后方钻入，享用这“大罐头”内的鲜美食物。 其中一个被吓得无法动弹的士兵正好被那只伸进来的爪子抓住大腿，尖锐的黑爪顿时撕破了他的血管，腥热的血喷溅而出，铁锈般的气味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 看着那个发出痛苦哀嚎的同伴，手里握着枪的新兵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没有奋起战斗的勇气，就会如同牲畜一样被吃掉……” 这一刻，新兵捏紧了手里的枪，比擂鼓还要猛烈的心跳盖过了耳中所有的声音，他举起步枪，大吼着朝那狞笑的魔怪扣动了扳机。 “啊啊啊啊啊啊！！！” …… 维罗妮卡从破裂钢铁残骸中爬出时，周遭枪声仍不绝于耳，甚至愈发激烈，愈发昂然。 她爬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确认自己没有受伤后，便看了眼后方。 此刻就连那些胆怯的新兵们都已经学会了拿起武器对抗黑暗——他们本就不是手无寸铁的弱者，他们是受过训练的士兵，这也是他们必须经历的洗礼。 所以维罗妮卡并没有继续关注这些人，而是迈步走向更后方，打算去找那只大型魔怪育母。 那只怪物埋伏在列车轨道地下，掀翻列车后还释放了数量庞大的魔怪，此时已经被高阶猎人引开，爬进了轨道旁边的林地中。 可她刚没走两步，就听到了魔怪育母发出的绝望惨叫。 无比嘹亮的枪声划过黑暗的夜空，林地中那个巨大的怪影应声而倒。 维罗妮卡心里一顿，循声快步赶去。 她觉得自己要见到那位d先生了…… …… “我本以为很快就会见到他的……可我错了，嗯，或许，神明真正的没有那么容易被找到……但我觉得，我距离他又近了一步。” 维罗妮卡在笔记本上写下今日的遭遇时，已经是数个小时过后。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d先生”。 在林地中干掉了魔怪育母的人是一伙刚好路过的千肢教徒，那群千肢教徒中还有一位四阶猎人和一个穿着长袍的学者。 猎人叫“威廉”，就是他在最后击杀了那头发狂的魔怪育母，救下了年轻猎人吉雅和她的导师——那位为了引开魔怪育母而遭到重创的四阶猎人。 翻倒的列车已经算是报废了大半，在附近城市的工程部队抵达之前，这条轨道也陷入了瘫痪的状态。 幸存下来的人只能在千肢教徒的带领下向最近的城市进发。 年轻猎人吉雅因为过度使用猎人药剂陷入了昏迷，维罗妮卡帮忙背着她跟随大部队。 有意思的是，吉雅醒来后，却怔怔的向维罗妮卡述说自己昏倒前的所见。 她说，自己好像真的见到了那位“d先生”。 第880章 信仰多变，神明唯一 “我在昏迷前的最后，确实看见了一位强大的猎人，他的枪很怪，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的造物，哪怕只是随意一指，都能让魔怪退避三舍……” 吉雅在维罗妮卡的后背上出神的描述着所见，背着她行走的维罗妮卡脚步平稳，行动轻松，一边走一边低头思索。 她们此时就走在林间的小道中，距离前方平原上的堡垒已经不远，远方城墙上灯塔的耀眼光芒让队伍中的提灯都显得黯然失色。 “维罗妮卡小姐，您在寻找d先生？” 与她们并肩而行的千肢教徒听到吉雅迷迷糊糊的话后，便微笑着朝维罗妮卡问道。 “嗯，你有什么头绪么？”维罗妮卡扭头看向那位披着斗篷的千肢教徒。 对方的手臂苍白，脸色却十分红润，只是人有些瘦，和大部分战争中的难民相似，都是一顿饥一顿饿。 从皇都一路南下，维罗妮卡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千肢信徒，他们总是那么的热情，总会尽可能的帮助一些落难者，还总会与陌生人友好的握手。 “我想，这位猎人小姐一定是看见心中信仰的那位神明。”千肢信徒眯着眼睛，似乎又在心中开始了祈祷。 “信仰的形态可以有很多种，那位伟大神明的手，同样也数之不尽，只要努力的活着，任何人都有机会见到神明的影子……信仰多变，神明唯一，赞美伟大的千肢，赞美不灭的希望，赞美长明的灯火。” 千肢信徒的话令人费解，同时也让那位同行的学者嗤之以鼻。 “哼，拯救她们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信仰，而是一位老练的猎人，别搞错了。” 维罗妮卡没有理会那位学院风浓厚的年轻学者，倒是继续朝千肢信徒追问：“你知道我该去哪里找到你们的神么？” 千肢信徒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神，或许永远都在我们的身边。” 那可不行，我不只想要他在我的身边，我还要他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句话维罗妮卡没有对任何人说，她只是默默的在自己的笔记里记录了自己的心声。 …… 千肢神教的出现，或许是光明教会这座大山倒塌后的必然选择。 越来越多在战争与灾难中遭遇打击的人们加入了那个奇怪的教派，他们用奇怪的仪式安抚着所有人的心灵，还时不时的召唤出一些看着很可怕的“神迹”，扭转一些令人绝望的局面。 可千肢神教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真正的“领导者”，他们也没有去建造什么标志性的教堂或者神像之类的东西。 神与信仰，似乎都藏在了他们的心中。 用那些半疯不疯的家伙的说法就是：当我们双手交握，便能触碰到伟大的神明，我们又何必再去塑造那些多余的象征之物？ “反正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坏的了……” 许多排斥信仰的人，最终也不得不接受了这帮怪人的存在，默默的受益，默默的加入。 千肢神教在帝国高层的发展也是无比迅速的，仿佛在一夜之间，那些贵族阶层就把家里供奉的女神像给卖了，嘴里也开始念叨起了赞美千肢之类的祷词。 维罗妮卡很清楚，如果说普通民众的信仰变化是自然趋向的，那么贵族阶层的信仰变化背后肯定是有非常强力的幕后推手。 她很肯定，这些都是戴维·弗兰克身边的人曾经所作布置，只可惜她无法凭借这些找到那位成神的存在。 “你如果想要继续找d先生，不妨跟我们一起继续南下，我相信，那位先生一定在更遥远的地方、更接近黑暗边缘的前线等着我们。” 猎人威廉朝维罗妮卡发出了邀请。 而她也正有此意。 一日后，她和威廉、那位有些傲慢的学者以及吉雅他们那些教团猎人便完成了休整，离开了那座军事堡垒，继续前往黑暗大陆。 新兵们被留在了堡垒中，这里已经接近旧时的边境，他们将会在军官的分配下投入各个方向的战线。 那位鼓起勇气想去拯救维罗妮卡的新兵也活了下来。 可惜他却没能鼓起勇气去找维罗妮卡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意。 猎人们出城离开的时候，个个挂彩的战友们怂恿他去跟维罗妮卡道别，他却默默摇头，只是看着那位在旅途中结识的过客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 维罗妮卡的游记还在续写。 她在武装列车上记录自己所见的战场，在飞艇上记录黑云中的怪影，在缓缓移动的巨型战争堡垒中记录着每一场暗潮冲击…… 战火纷飞的黑色大地，满目疮痍。 赤色的地裂，蠕动的暗影，站在尸山上的荣耀构装，飘扬在火海中的旗帜。 这一幕幕画面，都被她用精妙的笔触画在了她的游记上，成为了历史的剪影。 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那场出动了数百传奇构装体的战役。 强大无比的荣耀构装从高陆堡垒上跃下，直接砸入大群黑暗巡游者之中，光是体重造成的冲击就掀翻了那些高阶黑暗生物。 啸鸣的震魂利刃撕破了黑暗的低语，荣耀之锤的狂暴轰鸣抵着那些触手巨怪的颜面爆发，不仅震碎了大地，还撕碎了那些寻常子弹根本无法击穿的超凡肉体。 数百年前驰骋黑暗大陆的荣耀骑士又一次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而且它们的数量比记载中的更多，身上的可变金属也更加的光鲜亮丽！ 帝国在各方的努力下，终于把狮心王封印的技术彻底复原。 而且在灵魂熔炉和黑莲网络的加持下，这项技术将不再需要如当年那般挑选出与生命金属活体融合的牺牲者。 如今的荣耀构装将由死去的英灵进行控制，他们将在强大的传奇构装中继续自己在战场上未竟的功业，化身为巨大的钢铁骑士，尽情的挥舞大刀，尽情的发射大炮，尽情的摧毁一切敌人！ 那一次，维罗妮卡就蹲在荣耀构装身下的壕沟中，近距离目睹了骑士用沉重金属腿将黑暗百足怪的身体踩成肉酱。 那种震动灵魂的冲击力，让从未见过这种传奇造物的维罗妮卡回味了很久很久。 不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当她沿着帝国远征军的战线一路深入黑暗大陆后，才见识到了更多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 在一场连六阶超凡者都难以自顾的战斗中，那位一直跟着他们的傲慢学者死在了她的身旁…… 学者死前，竟然笑着向其口中的“血渊之主”发出了忏悔。 从那时开始，维罗妮卡便逐渐明白了千肢信徒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信仰多变，神明唯一。 那正好是在她登上翡翠号高陆堡垒一个月后的夜晚…… 第881章 高陆 在维罗妮卡看来，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命运的安排。 与威廉这位猎人的相遇也是如此。 她曾好奇，威廉为何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四阶的超凡者，并以此在闲聊中询问过对方。 威廉很自豪的告诉她，这是因为他在几年前的一场惊险的冒险。 那场冒险中，他认识了那位伟大的存在，不灭者戴维·弗兰克。 他曾向很多人讲述过自己与传奇猎爵一同对付黄金邪教、深渊虫群与邪神的故事，每一个听到那个名字的人，都会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 维罗妮卡和吉雅那些猎人们也不例外。 威廉觉得，自己原本应该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位猎爵了。 但黑暗战争爆发后，远征开启的消息却让威廉下定了离开铁锤城的决心，准备前往战场寻找那位传奇的身影。 …… 黑暗远征开启时，猎人公会对各地猎人都发出了号召。 包括教团猎人在内，所有超凡者猎人都可以加入远征，登上那一座座高陆堡垒。 据说边境绿茵城的猎人公会更是把总部都移到了“翡翠号”高陆堡垒之中，成为了东部战线上一处移动的猎人基地。 而大部分加入战争的猎人，其实也都是在各处高陆堡垒之间以及其内部进行活动的。 维罗妮卡跟着吉雅与威廉的这段时间就是如此。 高陆堡垒非常庞大，庞大到如同一座在地上爬行的钢铁雄城。 每一座堡垒内部都能容纳上百万的作战单位，由数以万计的士兵、工人或普通百姓在其上维持着这庞然大物的运作。 自战争启动的数月以来，已经有近三十座高陆堡垒陆续驶入黑暗大陆，成为了一座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移动城邦。 它们就是支撑着整个大远征战线的重要支点，只要高陆堡垒不被毁灭，配合一路往前建设的固定要塞，远征军的战线哪怕拉得再长也不会轻易崩溃。 这些堡垒内部除了配有制造和修复构装的大型车间工厂外，还带有养殖场、净水厂之类的资源设施，中层内部的居住区更是一座小型的城市，就算被长时间切断外界补给，也能支撑很久很久。 最令人心潮澎湃的是，这样的战争堡垒并不会止步于三十座这个数字。 不灭者家族和铁锤修士们仍然在边境要塞中日夜组装新的高陆堡垒。 那个从龙脊山崛起的猎爵家族所掌握的超凡仪式简直令人费解。 他们就像是当年那位伟大的开国皇帝一样，总能“变出”大量的战争资源，甚至是依靠召唤仪式直接召唤出高陆堡垒那神秘的核心动力构件…… 那种恐怖的动力核心对凡人来说至今都是一个谜，指挥高陆堡垒的将领们就没人敢去深究那个巨大核心内到底有什么东西。 守在核心区域的铁锤修士们只说，高陆堡垒的动力核心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战火”，那是某位篡夺了战神权柄的伟大存在送给帝国的礼物。 这种说法也为所有的高陆堡垒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有了不可知的神秘，便有了滋生扭曲的土壤。 高陆堡垒的庞大与其内部结构的复杂也导致它很容易成为阴暗存在的蛰伏场所。 特别是在黑暗大陆这样的环境中。 所以猎人们便成了巡游在高陆堡垒中的守护者。 他们有时候会在暗潮爆发后游走在堡垒内部的居住区和错综复杂的通道中猎杀那些溜进来的怪物。 有时候也会跟着补给队伍，或是登上运输飞艇前往别的高陆堡垒，作为超凡者守护这些运输队伍。 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猎人们甚至会向那些崩溃疯狂的人类挥刀，将某些在高陆堡垒上悄悄制造混乱的邪教徒扼杀。 这一夜，维罗妮卡就碰上了类似的事件。 人们在暗潮中被某些邪恶的存在蛊惑，亦或是在看见某些强大的神秘生物后，被其扭曲了信念，从而酿成各种不同的灾祸。 教团猎人们总需要对高陆堡垒上的人们进行仔细的甄别，四处猎杀那些邪恶的萌芽。 当挂在要塞居住区内部楼层中间的大钟指向凌晨的时候，凄厉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撕破了居住区那本就脆弱的宁静。 霎时间，刚刚才安静片刻的金属碰撞声在各处走道响起，构装体和堡垒内部的人们都进入了紧张的战备状态。 维罗妮卡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高陆堡垒外正在凝结恐怖阴云。 足以遮断命运光芒的雾气甚至穿透了高陆堡垒的甲板，渗入了移动要塞的内部…… 她很快就明白，那逐渐在居住区扩散弥漫开来的雾气或许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内部。 有什么疯子在高陆堡垒内进行了什么邪恶的献祭，引来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翡翠号原本只是处于东线远征军中后部的位置。 但当警报响起的那一刻，整座高陆堡垒就已经被某种恐怖的神秘力量直接“传送”到了一个地图上仍未探明的位置。 反正了望塔上值守的士兵已经傻眼了。 外界已经被高墙一样的浓雾包围，远一些的位置根本就无法看清，堡垒下层的观察室也发出警报，高陆堡垒的巨型履带竟然陷入了一片不知道有多深的黑沼泽中，整座堡垒此时都在以缓慢的速度下沉…… 那一刻，就连维罗妮卡这样的六阶超凡者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所以她没有再无动于衷的任由事态发展，而是直接发动了自己的六阶仪式能力“如果”，开始主动干扰因果。 各种处于不同时空、不同世界、不同状态的维罗妮卡同时出现在高陆堡垒的各处。 她很快就找到了引爆黑暗的源头，一场普通的葬礼——某个战死的士兵遗体被送回了堡垒上的亲人手里，但那具遗体最后却被其悲痛的亲人献给了虚空，献给了某个名为“归乡者”的神秘存在。 现在，那位归乡者就直接把整座高陆堡垒拖进了它的领域，想要送这里的所有人一起“归乡”…… 很显然，归乡者就是黑暗大陆中某种位阶极高的强大存在。 至少是掌控了某种权柄的六阶神秘生物，甚至是神性生物也不奇怪。 不过翡翠号高陆堡垒上的超凡力量同样也不是开玩笑的。 除了维罗妮卡这个不怎么擅长战斗的六阶外，还有两位货真价实的猎爵就驻守在堡垒中。 其中一个维罗妮卡就正好碰上了同样急速赶到现场的猎爵“歼灭者”斯芬克斯。 这位猎爵并非学者议会中的学院派，而是那种一把年纪还到处亲身猎杀黑暗的老猎人典型。 他沉默寡言，见到维罗妮卡也只是向她微微点头，随后就离开了现场，扛着那把教团制式巨剑走入了迷雾中。 归乡者已经进入了翡翠号之内，维罗妮卡从“命运画卷”中看到了它数百个不一样的形态。 有的像“盼亲归来的老妇”，有的像“思念丈夫的女子”，还有更多的，则是那些沉没在泥沼中的残躯…… 恐怖的怨念让那个东西的形态千变万化，哪怕是维罗妮卡，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它的真身。 然而那名为“归乡”的邪神只是其中一个问题而已。 维罗妮卡还看见，另一位猎爵此时已经登上了高陆堡垒的顶层，兴致勃勃的准备好与外界雾墙中睁开窥探堡垒的庞然大物对峙了起来。 不仅是归乡者，浓雾之后，还有其他高阶的神秘存在盯上了高陆堡垒。 超凡者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882章 堡垒激战 维罗妮卡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她没有歼灭者那种焚灭一切的紫色火焰，也不具备大规模杀伤的仪式能力。 她能做的，就只是“引导”而已。 引导堡垒中的人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避开灾难；引导在迷雾中挣扎的战士们抵达他们该去的位置；引导整座堡垒的炮火轰向外界的敌人…… 全知即全能，这是许多学者们想象的一种道路。 但维罗妮卡很清楚，人永远无法做到全知，她只能拼尽自己的全力，让自己越来越接近“全知”！ 五阶仪式能力“未来”，所见的便是自己的未来。 六阶仪式能力“如果”，所见的便是无数个“自己”。 当你能看见无数个自己的未来，你便能无限接近全知…… 当所有的维罗妮卡都开始引导命运之时，整个堡垒的混乱忽然间就得到了遏制。 她出现在通道中、房间里、舰桥上、炮台内…… 人们可以在堡垒的任何一个角落看见她的身影，哪怕身前身后都是迷雾，可只要你抬起头，便总能看见她伸向你的手。 维罗妮卡在所有地方指引着所有人。 …… “威廉！你在哪！？威廉！！！” 猎人吉雅的面前是大量黑泥凝聚而成的怪物，黑泥中包裹着残尸，缓慢又扭曲的行动着。 这样的怪物看上去没啥杀伤力，但它们的存在却能让附近人和构装体也陷入一种被沉重泥泞包裹束缚的感觉。 身体像是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中，窒息般的扼喉感，恶臭灌入天灵盖，腐朽的寒冷挤压着心肺，令人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缓慢。 当你跑得比那些怪物更加缓慢时，你就算不被吞噬，也很快就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这些怪物从堡垒下层的机库出口随着黑泥涌入，很快就封锁了机库的大厅，猎人们赶往此地时，由构装体搭建的防线即将被冲垮，通道口还响着激烈的机炮轰鸣。 吉雅和威廉正好也在附近，这对年轻人大半夜不睡觉到处跑，倒也没想到会撞上这种事情。 位阶更高的威廉第一时间就推开了吉雅，返身冲入了迷雾。 他的剑在黑暗中亮起幽绿色的毒焰，好像一只凌厉俯冲的飞燕，剑光翻飞横扫，轻易就能将泥泞怪物砍成碎片。 吉雅也想要冲入通道中支援威廉，却因为位阶太低，没走两步就被那种泥泞的波动缠上，大腿好像被绑了千斤的重物。 眼看威廉越杀越远，吉雅只能朝迷雾中的人影大喊，片刻后，她的视野中甚至忽然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这让吉雅心中大惊，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入已经漫入通道中的黑泥里。 可怕的是，翻涌的黑泥中竟然隆起了一个巨大的东西，顿时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是一只由大量黑泥凝聚而成的人形，其出现之时，就坐在一个由巨大骸骨鸟头雕刻而成的宝座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沉溺在泥沼中的君王。 看见那东西的瞬间，吉雅就有种浑身冰冷无力的感觉，喉咙像是被泥沼堵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胃里翻滚，体内都如同被塞满了泥沼…… 她颤抖着举起猎人短铳朝那东西砰砰开枪，可她慌乱之下发射的血弹却根本无法阻止那东西的前进。 打了几十发，愣是没能让敌人停住一秒…… “别冲动，相信你的同伴，相信自己的枪。” 维罗妮卡的声音忽然在吉雅身后响起，猎人慌张回头时，连手里的枪都掉了下来。 枪被维罗妮卡伸来的手接住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让她想起了当年与那人并肩作战时的经历。 这让维罗妮卡露出了笑意。 她抬起枪，朝着那个坐在骸骨宝座上的怪物扣动了扳机。 三阶仪式能力“预言”——子弹将穿透泥泞的缝隙，击中那具被包裹的骸骨，崩碎它的头颅…… 由命运所指的一击，必定能打中敌人的破绽！ 维罗妮卡看似随手开了一枪，之前还无视子弹的怪物顿时像是西瓜一样爆成了满地稀。 与此同时，怪物身下的骸骨宝座也被一个从黑泥中跳起的身影掀翻。 四阶猎人威廉长剑上挑，噌的一下将宝座砍成了两半。 大量燃烧着毒焰的飞鸟从他跃起的位置飞出，同时袭向四周缓慢移动的怪物，轰轰轰的就绽放出接连不断的毒焰爆炸…… 威廉释放的鸟儿都是他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雕塑，经过多年的练习，他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四阶仪式“滋长”，将这些木雕活化成真鸟儿，并用三阶仪式“突变”赋予了它们极强的杀伤力。 刚刚在泥沼之下，威廉就是用大量滋长增生的木鸟包裹了自己全身，短时间内挡住了黑泥的侵袭…… 就算是戴维，也会为这位年轻猎人的成长感到欣慰。 他已经彻底走出了亡妻的阴影，成为了一位了不起的猎人。 …… 类似的战斗在堡垒的各处上演着，维罗妮卡更是亲眼见证了每一场战斗。 借由每一位勇敢杀敌的战士的眼睛，她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归乡者的真正本体——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 它真的很黑，哪怕身上没有黑泥，也黑得像是从污泥中爬出来一样，黑到连五官都看不清…… 可这么一个黝黑的家伙，却偏偏身穿军装和轻甲，手持着军队制式的蒸汽步枪和爆炸矛，就这么走在士兵的队列中，保持着黝黑的微笑。 维罗妮卡发现它的时候，这家伙已经随着大部队来到了堡垒顶层的甲板。 它没有跟着士兵们躲入掩体朝远处浓雾中的东西射击，而是直接走上了开阔的甲板，走近了正在与巨兽激战的猎爵。 它的目标先是杀掉一位六阶的猎爵！ …… 奥利文伯爵，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猎爵。 他的家族隐匿在帝国北方的山林中，平时几乎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 神秘的奥利文家族哪怕来到战场，也依然保持了那种低调的作风，猎爵的身边没有太多的仆从，也没有数量庞大的超凡者队伍随行。 因为不需要。 这位奥利文伯爵就是奥利文猎爵家族这一代较为出色的继承者之一。 他看上去只有半百的年纪，平时沉稳低调，很少与别人社交接触。 只有在战斗时，这位猎爵才会暴露出自己的“狂性”与那传奇级别的恐怖战斗力。 奥利文面对的敌人，是一头从雾墙中跳上高陆甲板的黑毛怪物。 其形如无尾的山猫，身上的长毛就像是死者的黑发，又或者是不祥的深湖中那些会缠绕人手脚的黑色水草。 这头说不出名字的黑兽同样也是位阶极高的神秘生物，它出现时，单靠其恐怖的身体素质就屠灭了翡翠号甲板上的值守军队。 士兵们在这种随便一个飞扑就能跳过百米，巨大爪子轻轻一捞就能杀掉几十人的怪物面前，简直就跟玩具一样脆弱。 人体被砸飞，如同四散的垃圾，受伤的士兵在地上哀嚎，崩溃的人发疯尖叫，急得满脸通红的军官喊破了喉咙，却被士兵推着后撤。 要不是远处的机炮用四射的火线吸引了黑兽的注意，甲板上的凡人没有一个逃得掉。 奥利文猎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赶到了甲板，对上了那头刚刚把炮塔拆得稀巴烂的黑兽。 他举着能够释放强烈电光的四方重锤，发出了激昂狂放的咆哮，一锤就砸扁了黑兽的一只爪子，连数米厚的堡垒甲板都被那一击砸出了一个凹坑。 五阶禁忌物“风暴之眼”——那就是猎爵手中那跟磨盘差不多大的重锤。 这把锤子是奥利文伯爵身上唯一的禁忌物，也是他运用的无比熟练，甚至完全抵消了其代价和反噬作用的禁忌物。 可以说，奥利文伯爵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战友与搭档。 而风暴之眼释放的雷霆，也从来不会让奥利文伯爵失望…… 猎爵只是没有想过，自己正在与另一头六阶怪物激战的时候，会有另一只跑来偷袭的玩意儿。 第883章 一颗子弹 就在维罗妮卡想要冲出防线去提醒正在战斗的奥利文伯爵时，她却看见了人群中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那位傲慢的学者先生…… 这个奇怪的学者从铁锤城开始便一路跟着猎人威廉和那些千肢信徒们，直到踏入黑暗大陆，还跟着他们登上了高陆堡垒。 这一路上，学者都对千肢信徒们的信仰表现得非常不屑。 他总是高调的提倡人们应该靠思考和知识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依赖那无用的祈祷。 千肢教徒们也从来没有反驳他。 维罗妮卡问过学者来前线的原因，对方只说是想要调查一些发生在战场上的神秘现象。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么一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学者，竟然在这种时候冲出了防线，像个疯子一样扑向了那个黝黑的身影。 人们看见学者手上捏着一颗鲜血淋漓的肉团。 看到那东西的瞬间，维罗妮卡便看见了那被血色深渊充斥的未来…… 她忽然就明白学者在研究的到底是什么了。 刹那间，未来化作了现实。 无数血色的裂痕从学者手上的肉团上绽放，它们撕开空气，撕开高陆堡垒的甲板，撕开了周遭的空间，联通了那个由血渊之主创造出来的血色深渊。 甲板上的人们听到了令人胆颤的虫群嘶吼，以及那位学者被红光淹没前大声呐喊的仪式祷词。 …… 黝黑的归乡者被突然撕破空间的血色虫主拦住了脚步。 身高三米的红色虫人浑身长着超过八对刀足，背上更是伸出大量千肢眷族的手臂，像是展开的巨大翅膀一样骇人。 归乡者似乎有些意外的歪了歪头，但它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黑脸就被虫主的红色镰刃一刀划开了花…… 霎时间，空旷的甲板就被大量的赤色空间裂纹分割，似乎是感应到敌人的强大，从血渊中出来的虫人全部都是五阶以上的虫主，没有一只低阶生物。 它们身上甲壳刻着赞美血渊的扭曲符咒，身上的千肢臂膀更是连接着那位伟大的神明，来自归乡者的泥沼咒缚对它们不起任何作用。 可这些虫主的速度哪怕再快，刀足再锋利，也难以避免被归乡者直接接触。 那神性生物的触碰让虫主们的身体直接变成污泥，坚硬的虫壳和刀锋炸开，本该是血肉的部分早已被淤泥替换。 这种恐怖的能力甚至能压制血渊虫群，所有斩伤归乡者的虫主都会迅速死亡，其他靠近的虫主也会受到影响。 它们引以为豪的自愈能力和强悍的身体素质在归乡者的领域中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归乡者那黝黑的身体却会在泥泞中不断的复原，就像是一个完全无法消灭的怨魂一样…… …… 远处的奥利文伯爵还在和那头黑兽进行着野蛮对碰，雷霆轰鸣，电光四射，黑雾涌动，利爪旋舞。 近处则有源源不断从裂隙中爬出的虫主围攻那位神秘的归乡者，血光和冰冷的泥潭同样令人窒息。 所有凡人部队都不得不撤出了顶层甲板，陆续赶来的超凡者猎人们一时间也找不到插手战斗的机会。 唯有维罗妮卡还在战场的边缘。 她抢在学者被虫主的刀刃误杀前把对方扯了出来，可此时的学者已经奄奄一息。 这家伙的胸口有一个可怕的大洞，里面原本是心脏的部位空空如也。 联想到刚刚他召唤血渊的肉团，维罗妮卡就猜到这位疯狂的学者是用自己的心脏当成了召唤血渊的祭品。 奇怪的是，没了心的学者竟然一时半会儿还没死透。 他瞪着眼睛看着那些正在与归乡者战斗的血色虫主，嘴里呢喃着维罗妮卡听不懂话。 “我们……都在求索中不断发现着自身的错误……它们原来，只是想要吃饭……” 维罗妮卡拖着学者冰凉的身体，尽量避开虫主们快速移动的路线，很快就把学者拖进了甲板侧边的沟渠下。 “你已经疯了吗？”她朝濒死的学者问道。 “疯？不，我没有疯，我只是，发现了真相……”学者艰难扭头看向维罗妮卡，皱着眉，用一种奇怪的语气朝她述说了自己的发现。 “人类对生命的渴望太过贪婪，进化本身需要漫长的时间与数不清的世代更替，我们这些学者不愿意等待，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脑子、用知识进行演化。 而它们，却在用另一套更原始，更真实，却更宏大的系统演变着……” “看，不出一会儿，它们就能找到对付那邪神的办法…… 集群，筛选，进化，单个个体体内无数细胞的代谢，整个族群内生灭的代谢，让它们在短时间内就能获得某种神秘抗性，进而更新整个族群的能力。” 有趣的是，学者话音刚落，维罗妮卡就发现那些正在战斗中的虫主们速度再次变快了起来。 它们的利刃正在脱离泥潭的束缚，原本一碰就炸开的甲壳也似乎逐渐适应了归乡者的规则，哪怕变成了黑泥，也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形体。 好像要不了多久，它们似乎真的能彻底适应那只邪神的能力，无视对方的神性！ 学者抬起手，逐渐失去光芒的双眼中充满了对那种适应性进化能力的渴望。 嘴里也发出了最后的叹息声：“啊……我们的脑子是虫子，我们的身体也是虫子……我更希望，我也能变成虫子。 我追逐那份知识的过程，原来一直都是对那位血渊之主的祈祷啊……” 很显然，这家伙是研究血渊虫群研究到疯了…… 不过学者的遗言却在维罗妮卡的心中打开了一扇她过去不曾想象的大门。 信仰多变，神明唯一。 如果学者都能依靠自己对信仰的理解召唤出血渊，那么，她能不能…… …… 恐怖的雷暴轰击在凹陷的甲板上，爆炸的威力终于突破了钢铁的受力极限，直接把甲板炸开了一个大洞。 召唤雷霆的奥利文伯爵竟然用巨锤生生将黑兽砸入了堡垒内部。 这位秩序仪式的猎爵已经把“风暴之眼”的雷霆融入了自己的律法之中，暴虐的雷霆与代表着审判的重锤同时击碎了黑兽的胸膛，烧焦了它满身不祥的毛发。 可黑兽跌落坑中的同时，却也奋力挥出了自己的长爪，顺手钩住了奥利文的脚踝，将他一起拖了下去。 怪物的嘶鸣一时间盖过了猎爵的高昂战吼，它似乎在嘲笑敌人的大意，长满黑毛的怪脸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可一把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大剑却突然从下方刺穿了它的后心，打断了它的笑声。 这把剑属于“歼灭者”斯芬克斯。 这位不声不响的猎爵早已在另一个维罗妮卡的指引下等在了那个位置，此刻便轻松用剑刺穿了黑兽，将本就受到重创的怪物一剑扎了个透心凉。 上下两种力量的对碰，彻底毁掉了这头黑暗生物的心脏，甚至还把它的尸体都炸得四分五裂。 两位猎爵都是身经百战的存在，有着远超普通猎人的默契。 他们同时都将目标对准了看上去较弱的黑兽，打算先迅速解决掉一个敌人，再回头合力去对付那只具备神性的归乡者。 可正当他们踢开黑兽的尸体，准备爬上去继续战斗时，上方的雾墙内竟然又跳出了几个巨大的黑影。 “还有！？” 没错，更多的黑兽出现了。 嘶鸣的怪物轰然落在甲板凹坑边缘，朝坑下的两人发出刺骨寒风般的嘶吼。 不仅如此，那头死去的黑兽身上残留的雷光与紫火的灼痕竟然在嘶吼中传到了新来的黑兽身上。 雷光炸裂，仰天长啸的怪物浑身冒出紫色的电光，化身成了恐怖的雷霆之兽。 杀死它们同伴的力量，竟然会转化成其他黑兽的能力…… 两位猎爵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先不说这些顶级神秘生物的数量到底有多少，对方如果能在死亡中不断吸收他们的仪式能力，那他们再杀一两只，岂不是会面对一头拥有他们身上所有禁忌物能力和仪式能力的怪物？ 猎爵们这才发现，这些黑兽其实才是真正恐怖敌人，是比归乡者更加棘手的存在。 然而，两位猎爵下一刻就双双怔住了。 他们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奇特的神秘气息，与此同时，那头正在肆意释放雷霆的黑兽也突然脖子一僵，两颗空洞的眼睛猛然瞪大。 凹洞下方的猎爵们同时看见一颗特殊的“子弹”飞入了视野。 那颗子弹从黑兽的后脑勺进入，又从它张开的嘴巴里飞出，仿佛只是一颗“路过”的石子，就这么打穿了黑兽的头。 第884章 不存在的D先生 子弹来自一把怪异的枪。 握枪的人站在甲板上，身穿一套普通的猎人长衣，头戴黑色的三角帽。 长衣下摆的阴影盖住了蹲在沟渠中的维罗妮卡，像是在轻抚她的脑门。 双手合抱做祈祷状的维罗妮卡睁开眼睛，怔怔的仰头看向那个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存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竟然成功了。 …… 六阶命运仪式“如果”，本就代表着无数的可能性。 她受到了学者的启发，尝试着用这种可能性去寻找那位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d先生”时，竟然真的把心中所想的d先生给召唤来了。 那个人，跟她记忆中的戴维·弗兰克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手中握着一把由三根深渊黑角合拼而成的怪枪，那是维罗妮卡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 聚满了透明星光的枪管前睁开了一只深邃的黑瞳，一颗无法形容的子弹在她的见证下射出，以一种慢悠悠的速度飞了出去。 不，这颗充满了无形之力的子弹其实已经脱离了速度、距离、时空之类的规则束缚。 它看上去慢悠悠的，飞出枪管的下一刻就已经贯穿了所有跳上甲板的黑兽的脑袋。 这颗子弹“悠闲”的划过一个大圈，同时击杀了所有黑兽后，又拐了个弯钻进了庞大的高陆堡垒内部。 哪怕是猎爵的视野也无法再捕捉它的影子，但遍布堡垒每个角落的维罗妮卡却能一直追踪到它前进的路线。 它飞过了堡垒中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拐角，每一根狭小的缝隙，每一扇或开或闭的大门。 扭动的子弹就像是一只调皮的精灵，又像是一条微小的游龙，它飞行的线路飘忽不定，从高陆堡垒的上层一直飞到底层，同时还贯穿了沿途每一只入侵的怪物…… 凡人的战斗似乎子弹的面前彻底静止。 刚刚被激活的荣耀构装挥舞着大刀，它释放的震魂力场能够抵消归乡者的泥沼咒缚，却无法阻碍那颗子弹分毫。 空气中震动的涟漪被子弹划破，下一刻，大刀才轰然扫向前方的怪物。 可荣耀骑士攻击完后才发现，自己的横扫命中眼前的大片怪物前，它们就已经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一颗子弹。 一颗飞跃了各个战场的子弹，在一瞬间杀死了高陆堡垒上下全部会动的敌人…… 没人知道这颗子弹最终飞向了何处。 维罗妮卡看着它飞出高陆堡垒，刺入了那片雾墙之后，便再也不见踪影。 高陆堡垒的顶层甲板上，包括那只黝黑的归乡者在内，全部高阶神秘生物纷纷倒下。 围绕堡垒的雾墙似乎正在变薄，里头的怪影也没了，更没有别的黑兽从中跳出。 无论是归乡者，还是那些黑兽，似乎都无法免疫或者吸收那颗子弹所附带的规则。 那种可怕的无形之力，让本就是稀泥的归乡者变成了一摊没有颜色的浆糊。 谁要是敢摄取这样的力量，估计立马就会成为某位神孽的玩物。 那颗子弹甚至还顺便把所有因意外被召唤出来的血色虫主全部爆了头。 这些没了脑袋的虫人依然生命力顽强，它们摸着空又自觉钻回了血色深渊的裂隙，很快就把裂缝关上了。 眨眼间，整座高陆堡垒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被浓雾遮蔽的天空哗啦啦的降下了透明澄澈的大雨，洗刷着高陆堡垒的顶层甲板。 维罗妮卡的视线也被密集的雨幕遮蔽。 她想要伸手去抓住雨幕背后的那个人，因为她能感觉到，那个回头朝她露出微笑的男人，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果然，不等她伸手，d先生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个人好像由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或者说，他好像本来就不存在于她所处的这个时空。 维罗妮卡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手，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 “看来，我误会了一件事，也忽视了一些事……” 那天之后，维罗妮卡继续在自己的游记上书写自己的想法。 “d先生的传说，其实是在我开始寻找戴维·弗兰克时才出现的……那个传说或许只是我的一个臆想，在他射出那一颗子弹之前，他可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一边写，一边也在反思着自己的问题。 维罗妮卡的能力其实非常强大，强大到她会在不经意间扭曲自己身边的因果，制造出一些本来不曾存在的东西。 哪怕她有这个自知，并且有在刻意的抑制，有时也会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改变现实。 直到“d先生”真正出现在眼前时，维罗妮卡意识到了自己的扭曲。 那个子弹不仅击碎了黑暗大陆的怪物，同时也击碎了她的臆想。 “但他真的不存在么？” 维罗妮卡写下了一个问号。 她微笑着合上笔记本，心中所想，并未被她记录在笔记上。 …… 事后，翡翠号高陆堡垒花了数日的时间才驶出了失去归乡者力量扭曲的黑沼泽。 浓雾散去后，人们终于又见到了那片黑暗的大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明的眷顾，孤零零的高陆堡垒在离开沼泽后不久就遇到了在西线巡游的不灭者家族部队。 原来翡翠号竟然被邪神的力量拉到了数千公里外的位置，让他们从中后方的战线一下子来到了黑暗大陆的最前线。 维罗妮卡见到的不灭者家族部队，就是一支由“百臂”军团和妖龙骑士团混合组成的快速救援部队。 所谓的百臂军团，清一色都是由千肢眷族组成信仰战士。 而那些妖龙骑士就更加恐怖了，他们登上翡翠号时，就连那些无所畏惧的荣耀构装都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要知道，这些全身覆盖骨板铠甲的巨型龙人怪物在数年前还是龙脊山战线上所有帝国士兵的噩梦。 没人能想到，数年后的今日，这些从深渊污秽中诞生的怪物竟然统统成了不灭者家族的“武器”。 它们在部分恢复了人形的妖龙族觉醒者控制下，甚至比普通的军队更能严守纪律，令行禁止。 只可惜，这些身高数米、甚至十数米的恐怖怪物还是过于骇人，以至于普通凡人见到它们都会腿软，根本不适合与其他部队协同作战。 除了那些百臂军团的怪人外，外人根本就不会靠近它们。 不过这些怪物对于百臂军团来说却是无比亲密的战友。 原因无它，百臂军团手中的武器所发射的“污骸”子弹，就是用妖龙族外壳之下分泌的污秽物质提炼制造的。 这种子弹能够击穿黑暗大陆深处大部分高阶神秘生物的外壳，对敌人造成同等于五阶妖龙族的神秘性压制——简单来说就是，轻松破防。 因此，百臂军团与妖龙骑士团的混合部队，也成了一把足以黑暗大陆深处的各种环境杀个七进七出的利刃，几乎难逢敌手。 …… 翡翠号再次启动时，维罗妮卡便找到了妖龙骑士团的指挥官。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英姿飒爽的妖龙族觉醒者，名为艾瑞姆的女骑士。 “您要寻找不灭者？” 对于维罗妮卡的问题，面无表情的艾瑞姆骑士僵硬的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们都不知道家主在哪里，恐怕整个西线战线的最高指挥官都不知道家主的所在。” 正当维罗妮卡失望之时，女骑士却告诉了她一件事。 “不过，或许有人会知道。” 艾瑞姆打量了一下维罗妮卡，思考片刻后，便告诉了她。 “百臂军团的领袖，那位叫‘狼女’的猎人阁下已经带队进入了血暮王庭的领地边界，前锋的龙脊号也正在驶入那片战乱中的土地，准备在那里与另一股势力接洽…… 据说，那股势力中有一位从黑暗大陆深处归来的公主殿下，或许她能告诉你家主的位置。” 第885章 找的不是我 远征军的前进速度人们不曾想象过的。 在战争开启后的数个月内，人类的构装体大军已经在黑色的大地上点燃了一条燃烧的道路。 这条道弯弯绕绕，避开了大量无法填平的黑湖、黑沼与黑林，最终抵达了血暮王庭外围的那些黑暗生物的领地。 可以说，人们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开辟了上一次黑暗战争一半的道路。 相比数百年前，人类军队中的超凡者数量多出了十倍有余，学者议会对黑暗大陆的几百年研究也进一步缩小了人类与黑暗生物的差距。 至少在神秘领域这方面，猎人中最顶尖的猎爵们足以应对各种极端的黑暗。 自从那些猎爵家族的禁忌力量抵达战场最前线后，远征军前进的速度就更快了。 特别是来自不灭者家族的各种恐怖操作，简直颠覆了人们心中对黑暗战争的理解。 维罗妮卡在独自步行前往艾瑞姆所指的地方时，便看见了不灭者家族召唤的那头可怕的“开路先锋”…… 比山岳还要高大的泰坦巨神，正在践踏大地。 那怪物维罗妮卡在死狱时也见识过，没想到戴维在得到它的核心后，竟然真的把它召唤了出来。 其重步踏向地面，每一脚都能踩出一个巨型陨石坑，每一步都是一次惊天动地的爆炸，每一次前进都伴随着地崩山摧的毁灭。 它从恶焰火山的地带一路直行，走过的路线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谷地，就连远征军都不敢靠近它半步，没有任何神秘力量能够抗衡它的践踏，也没有任何山川河流能够让它停止。 沼泽、深洞、高峰、大湖……只需要一脚，什么都能蒸发干净。 哪怕距离那巨神极远的距离，维罗妮卡都能感受到那种狂暴破坏力带来的震动。 地面的沙砾随着沉闷的重锤之音哗啦啦的弹起，直到巨神彻底消失在天边，阵阵轰鸣依然在心中回荡。 只可惜，泰坦巨神没法在现实世界存活多久。 它正在毁灭之星的压迫下喘息着，却又被那位召唤它的恐怖神明驱使着，只能加快步伐走向世界的尽头，回归那深邃的地底。 …… 维罗妮卡告别了向正确位置返程的翡翠号，也告别了威廉和吉雅那些猎人。 年轻的女猎人似乎对那位帅气又强大的男猎人产生了感情，谁知道这种发生在战场上，发生在猎人之间的关系能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维罗妮卡没有再去窥视威廉的命运，这位小伙已经带她接近了戴维·弗兰克的所在，这就足够了。 在被泰坦巨神踢开的未知山脉背后，穿过黑森林覆盖的河谷，便是维罗妮卡的目的地。 那片盆地中，建着一座庞大的黑色城市，连绵不绝的尖顶建筑和高塔占满了河谷高地上的视野，城中却看不见多少温暖的光芒，只有冰冷的石壁所代表的死寂。 倒是城外山谷口那个被推平的营地燃着明亮的灯火。 从山坡下看去，就能见到大量人类远征军的营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刻画着倒生大树的帐篷和旗帜，似乎属于另一股未曾见过的势力。 营地中间，有座如高塔般耸立的巨大帐篷，其表面绣着一棵金色的大树，没有任何符文，却散发着一种不可亵渎的神秘气息。 在那帐篷内部的层层帷幕之后，维罗妮卡见到了艾瑞姆骑士口中的公主殿下。 没人阻拦维罗妮卡，在命运的指引下，她就像是一只神出鬼没的女鬼。 也没人惊讶维罗妮卡的到来，公主殿下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见到那位跟罗兰陛下十分相似的少女时，对方正在一张书桌上书写着什么。 她停笔，抬头看向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则微微张着嘴，神色变化数次…… 微笑，却带着几分尴尬，郁闷，却又忍不住自嘲。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真正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她窥得万般命运之前，她曾幻想过自己能够成为陛下的皇后，如今见到了“罗兰陛下”的真正形态，倒是让她心情复杂得跟掉进了染缸一样。 “你是来找我的导师，戴维·弗兰克的？” 公主随手把铅笔往桌上一扔，视线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身穿女兵服饰，外披斗篷的维罗妮卡。 嗯，她的视线比罗兰陛下更具侵略性，充满了一种……理智的疯劲？ 维罗妮卡微微点头。 “可惜，他不在我这里。”洛莉耸了耸肩，抱起手，翘起腿，嘴巴抿着，像是在赌气。 “殿下，能够告诉我弗兰克大人在哪里么？”维罗妮卡咧了咧嘴，尝试着问道。 “不知道，他把我甩了，然后就一溜烟的跑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或许是在碎星之地当海盗，又或许是在满世界的寻找他的手臂……赞美千肢之神，祂有‘一~千~条~’手臂，谁知道祂会找到什么时候？” 洛莉用手指在脑袋旁比着兔耳的手势，语气夸张的埋怨着她的导师。 不过她虽然没有告诉维罗妮卡戴维的具体位置，但也为维罗妮卡提供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两人没聊几句，维罗妮卡就匆匆鞠躬，逃也似的跑了。 由始至终，洛莉都坐得四平八稳，与维罗妮卡那尴尬不安的站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似洞彻命运，却无法洞彻更神秘的人心。 这就是洛莉所认识的维罗妮卡。 无论是身为罗兰，还是身为漂亮的公主殿下，洛莉都在俯视着维罗妮卡。 如果她是那个年轻的皇帝，现在肯定不会让对方离开，但她是洛莉…… 看着维罗妮卡像只飞走的小鸟一样消失在帐幕之后，洛莉轻叹了一声，回头朝帐篷后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她？” 洛莉坐着的椅子后，那层厚厚的帷幕被掀开，身披松散长衣的戴维懒洋洋的走了出来。 “因为她要找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这世界上还有别的叫戴维·弗兰克的千肢之神？”洛莉撇了撇嘴，斜眼盯着一脸慵懒的导师。 “当然没有……话说，你刚刚也把我描述得过于不堪了，什么叫我把你甩了？”戴维朝抱手坐在那里的洛莉眨眼。 “我只是编了个最符合凡人认知的理由，人们说，神是无情的，不是么。”洛莉眼眸微微移开。 “哈！神无情，是因为那些神不是人，我不同，我是‘人’，能让人怀上正常人类宝宝的那种人。”戴维朝洛莉咧嘴笑，似乎在炫耀，又像是在暗示…… 公主殿下好像被气到了，眼睛眯起，嘴角抽抽个不停。 “事实上……”戴维勾了勾松散的衣领，随口把话题换了回去，“维罗妮卡要寻找的其实是那个与她命运相连的戴维·弗兰克，也就是她那本游记里的‘d先生’。” “游记？” “没错，那本被她藏在内衣里的笔记……” 洛莉嘴角又抽了一下……果然，再有侵略性的视线都比不过神明的视野，她身子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好像光着一样。 “维罗妮卡自己可能也正在意识到，她所书写的游记，其实就是在塑造另一个从‘如果’中诞生的戴维·弗兰克……那也是属于她的美好幻想与美好命运的结局。” 戴维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 “她在命运道途上的天赋当真是无人能及，要不是道格那家伙的存在，我真怀疑她就是‘命运’的转世。 既然不是，我也没必要破坏掉属于她的未来，如果她见到了真正的我，那本游记就会被毁掉——因为真正的戴维·弗兰克，根本不属于她。” 第886章 影树修会，噩兆引擎 “所以说，以后或许真的会出现一个d先生？”洛莉皱眉问道。 “或许，等她晋升到七阶，她所书写的‘如果’将会成为另一个世界的真实，在那里，便会有这么一个d先生。” 戴维没有说的是，在他能看见的‘如果’中，那个红发的美丽女子最终确实做到了。 她与那位第一次拯救自己的贵族少爷走在了一起，成为了那首史诗中的女主角。 …… 每个人，都是自己所书写的故事的主角。 维罗妮卡在书写自己的游记，那些战场上的士兵也同样在书写着自己的日记——或者说是遗书？ 反正每天的日记都当成遗书来写就对了。 这是经历了半年远征的老兵对新抵达前线的新人开的玩笑。 不过身为构装突击者部队一员的士兵肯尼，却一直都是把这个玩笑当真的。 特别是当他所属的军团接到攻占“恶魔之首”领主的黑暗城市的命令时，他在坐上蒸汽机车出发前就备好了一份非常正式的遗书给他远在后方高陆堡垒中的妻儿。 不过军团长告诉肯尼，他们或许不用太担心这次的进攻。 军团长当时指着城外营地中心那个高耸的巨大帐篷，还有那些插在四周，提供强大庇护效果的影树修会旗帜。 “看到那个帐篷没有，那里面有影树修会的秘密武器，我们估计只需要在外围清扫漏网之鱼就行了……” 影树修会，没错，是叫这个名字。 那些家伙来自黑暗大陆的深处，他们告诉帝国的士兵们，黑暗战争早就已经打响，而帝国的士兵们则告诉那修会中的猎人，他们来自一片曾经光明的土地。 在那之后，影树修会向所有人展示了如何在没有光明的世界中寻得庇护。 远征军最开始对影树修会产生好感时，就是修会的修士带来的适应性药物和能够抵抗更高阶黑暗侵袭的庇护仪式。 服用药物的士兵能够逐渐适应黑暗，适应这里的扭曲环境，获得对各种诡异病症的抵抗力，他们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再也不用担心离开堡垒太远后死于非命。 那些看似怪物的修会猎人们向所有人展示了一种可能性——活在没有太阳的世界里，并非一场彻底的噩梦。 与显得有些不正常的千肢信徒相比，影树修会的人真的非常靠谱。 不过他们再靠谱，也无法减轻肯尼心中的忧虑。 命是自己的。 肯尼只相信自己手上的构装控制权杖，他只相信自己所控制的那四具配有热熔切割刀、雷霆长矛和简易荣耀之锤肩炮的重型战争构装。 在过去，这种构装都是铁锤修会的齿轮贤者珍藏的四阶“冠军体”。 多亏不灭者分享的核心技术，现在这些构装体也被量产投放到了战场之上——如此直观的力量，当然值得信任。 而且肯尼也足够出色，出色到可以在情况复杂，形势多变的战场上一人控制四具这样的构装体。 除了更强大的传奇构装，肯尼所代表的构装突击部队就是人类最精锐的战场作战单位之一。 可当肯尼被倒塌的残墙压在废墟之下时，他还是发出了悲愤不甘的哀嚎。 体型庞大的冠军体受到了狭窄城区的限制，它们没能挡住血食者从阴暗小巷中发动的突袭。 凌厉的血刃削断了肯尼手中的控制权杖，让构装们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失控状态。 混乱的炮火轰碎了高墙，没把肯尼砸成肉饼，却压住了他的一条腿。 骨头粉碎的痛觉让肯尼发出嘶哑的大喊，他之前还在思考黑暗生物为啥都喜欢建造这种阴暗的城市，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事实上，很多学者都在思考个问题，日愿者没有告诉他们人类在远古时与怪物的共性，所以包括黑暗生物们自己，都无法在这种问题上给出准确的答案。 不过这不是战场上的士兵该想的事情。 就在肯尼认为自己写的遗书真的要生效时，一位从黑暗中杀出的猎人用怪异的巨大利刃砍伤了那头正在释放血咒的血巫，挡在了肯尼的身前。 然后，他就见到了团长口中的那些秘密武器…… 推倒建筑高墙的巨大怪物，由大量生物结构组装而成的“机械”巨怪。 如果说狂牙猎人手中的活体武器已经是一种有别于人类认知的异化武装，那么这种由大量活体武装拼凑而成的巨大怪物，就是将这种“变异”堆砌到了极致！ 不，不仅是堆砌，它那庞大的力量只是一方面。 其多变的武器就像是巨兽嘴里的獠牙一样又多又密，活体铠甲上的活体大炮打出的活体炮弹更是颠覆了肯尼对战争武器的想象。 噗——轰！ 那颗爬虫一样的炮弹钻入迷宫般的巷道中，拐了好几个弯，一击轰碎了飞速逃跑的血巫…… 肯尼看不见墙后的画面，他只能感受那只怪物呼出的炽热腥气。 比构装核心还要炽热。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就像是一具活着的怪物构装体，它那些打出去的炮弹正在背上稀里哗啦的再生，之前在战斗中留下的擦伤也在迅速的愈合。 肯尼甚至还能看见，那怪物胸口的板状甲壳结构内，还有一位把双臂和腿部都“融”入了活体结构的猎人…… “为什么……会如此的可怕……扭曲……” 因疼痛而脸色苍白的肯尼来不及感谢那位猎人，他凭着本能，颤抖着问出了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猎人是这么回答他的：“我的朋友，请不要仇视它……我们都是黑暗之子，哪怕在众神未陨落的时代，我们的一生也有一半是生活在黑暗中……这是我们都认可的道路，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出现在肯尼面前的活体机械，名为“噩兆引擎”。 它们由那位大名鼎鼎的神秘女王，帝国四公主洛莉殿下研究制造，诞生于怪物仪式与真实诅咒的神秘领域之间，是她在黑暗大陆中缔造的最疯狂的杰作。 …… 站在城外的山崖上，洛莉看着咆哮的噩兆引擎们陆续进入那座阴暗的城市，看着被逐渐扫平的高塔，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我的新发明还算稳定，效果也不错……有了这批噩兆引擎的帮助，远征军接下来的路会更好走。” 她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戴维的表扬，至少也是摸摸头之类的认可。 但她一扭头，却发现刚刚还跟在自己身后背着手瞧来瞧去的戴维此时已经人影都没有了。 这让洛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神，总是喜欢站在一旁默默的瞧。 祂说这不是因为祂不在乎，而是因为祂太过在乎。 如果祂每一次都用一颗子弹结束一场战争，那么，当祂离开以后，谁还能打出这样的子弹？ 洛莉已经尽可能的改变了她所见的战场，但在那些她看不见的战场上，就如维罗妮卡的游记所记录的那些地方，一定还有更多的人正在经受着磨难。 戴维说，哪怕是创世的主，也管不了所有人。 公主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 “等战斗结束，送我回皇宫，我还得看看是谁在操控帝国皇室，顺便去取回罗兰留下的一件重要的东西。” 洛莉从山坡上回到大帐篷里时，还没见到戴维的人，就开始对着空气自说自话。 不过她拉开帐篷最里面的帷幕时，却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戴维，和一位头上长着奇怪狼耳朵，屁股上摇着狼尾巴，软着身子趴在地上，还把脸埋到戴维大腿上，一副气喘吁吁样子的少女…… 洛莉气得差点把自己呛死了过去。 好一会儿后，她才回过气来，神色平静的朝戴维问道：“尊敬的导师先生，这位女犯人招了吗？” “招什么？我又没有折磨她。”戴维若无其事的把狼女拉起来，让她跪坐在自己身边，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地毯，让公主殿下也坐过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叫我狼女就好。”狼女轻轻擦了擦嘴角，看似不经意的挺了挺胸。 戴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擦什么，继续道：“她就是百臂军团的缔造者，是我忠诚的眷族之一。” “看得出来。”洛莉眯眼点头。 禁林家族的资源基本都被投入到了百臂军团的建设中，这件事罗兰也知道——果然那猎爵家族里的“白眼狼”就是这么一位狼女。 洛莉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了一番。 “我的徒弟，我已经在狼女身上留下了虚空印记，等会儿我就直接把你送回帝国皇都，等你处理完皇都的事情，就通知狼女，我会把你接过来……” “你还想过接我走呢？”洛莉挑眉。 “说什么呢……” 戴维站起身，伸手划开了虚空的食道，笑着说道：“我可是在世界尽头买了一条大大的船呢——你难道不想跟着我去那天空上的黑海探险吗？” 第887章 灵族的恐惧 盆地的尖塔城市中心，巨大的教堂式建筑之内，血食者领主“恶魔之首”正在荣耀构装的围攻下发出刺耳的狂笑。 似乎不如此，它也无法用自己的声音盖过荣耀构装那同样尖锐的震魂力场。 “哈哈哈哈哈哈——！！！” 六阶血食者领主的爪子轻松抓入荣耀构装的脑袋中，轻轻一抠就能把生命金属制成的盔甲掀开。 想象一下这只爪子若是抠人的脑袋上…… 从远征军接触血暮王庭的领地开始，已经有成百上千人死在了“恶魔之首”的爪子上。 哪怕是传奇构装也在激烈的战斗中折损了好几具。 值得庆幸的是，血食者领主同样无法抵挡成规模的荣耀之锤轰击，那些巨大的构装体在战斗中不单只是在挥舞发出震波的大刀，还会用另一只手上的大炮时刻抓住给予敌人重击的机会。 恐怖的连环炮击将“恶魔之首”从盆地城市的边缘一路轰到了老巢，沿途所有胆敢介入骑士轰击范围的低阶血食者纷纷被冲击波碾成了碎片。 炮击如同密集的鼓点…… 坚固的石墙和高塔通往无法阻挡荣耀之锤的炮弹，大片城市都被战斗夷为了平地。 只能说，构装体之间使用同样的武器也是有差距的，要是由多萝茜来释放荣耀之锤，这座城估计没几炮就要消失了。 换成戴维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荣耀之锤能打出一颗笼罩两个盆地的蘑菇云…… 正因为五阶的传奇构装火力仍然不足以轰杀生命力飞速恢复的血食者领主，才有了它此时的大放厥词。 “哈哈哈！无用无用！可笑又孱弱的废铁！” 血食者领主化作头生巨大弯角的健壮红色巨人，一爪子拍开荣耀构装的大炮，随手撕开其他构装射来的束缚钩爪，翻身一拳将另一具已经进入二形态的利刃型传奇构装打飞。 外部的沉重盔甲被全部击破后，荣耀构装会进入“蜕壳”的轻装利刃形态，这种形态戴维曾经也领教过，极快的运动速度和荣耀核心释放的最后爆发绝对能给任何敌人带来惊喜。 这具利刃构装之前就凭着一把大刀在高阶血食者战士扎堆的巷道里势如破竹，如同割麦子一样收割了数百怪物的头颅。 只可惜，在速度上，“恶魔之首”这种随时都可以能量化的领主还是更占上风一些。 最重要的是，血食者在经历过狮心王时代的黑暗战争后，已经学会了克制荣耀构装的生命金属。 特别是恶魔之首这种六阶领主，它的每一次抓击都会倒吸生命金属中的能量，就像是在啃咬食物一样…… “愚蠢又孱弱的种族，自以为能够战胜我们？” 恶魔之首恶狠狠的发出嘲讽。 “只是圣杯的血能被抽掉，不代表我们就没有了力量，真以为你们那些可笑的武器能伤到我等？哈哈哈哈，怎么不把火把、草叉和柴刀也拿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嘴上虽然喷的很狂，但它很清楚，自己的领地正在被外围的人类部队疯狂蚕食。 不，那些东西已经不能用“人类”这种与猪猡同等的名词来形容了。 噩兆引擎！ 那些恶毒的玩意儿根本就是专门制造出来虐杀血食者的！ 强如“恶魔之首”也是在领教过噩兆引擎的远距离飞弹轰炸后才不得不后撤——那些如同活物一样的飞弹竟然能引发血能的紊乱，直接致使能量化的血食者领主身体崩溃！ 被一路轰炸的“恶魔之首”只能用肮脏的辱骂来引诱那些更暴躁的荣耀构装先一步踏入自己的教堂。 它在这里准备好了对付敌人的终极手段…… 就在荣耀骑士的大炮即将把所有支撑教堂穹顶的石柱全部轰塌之际，“恶魔之首”已经退到了教堂内部的祭坛上，狞笑着揭开了一块盖住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绸布。 绸布之下，是一面数米高的落地镜。 “嘿嘿嘿，死，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我等高贵的长生种总能在时间长河中屹立不倒，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的新圣都！！！” 恶魔之首大笑着张开双臂，笑声回荡在濒临崩塌的穹顶下，洪亮至极。 可它笑了一会儿后，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揭开的大镜子中并没有冒出来任何东西。 “？” 对着圣坛方向架起荣耀之锤的构装体们有些莫名其妙，血食者领主的笑声也变干了一些…… “怎么回事！？” 恶魔之首低头一看那镜子，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它只是一面普普通通镜子而已。 “怎么会这样！！！” 恶魔之首感觉自己遭到了欺骗，可它已经找不到可以控诉的对象了。 教堂外壁在这一刻纷纷被外力挤压轰塌，出现在浓烟与断墙后的身影，是那些恐怖的噩兆引擎。 它们背上顶着的那些活体飞弹发射结构就像是一块满是孔洞且向前翻起的龟壳。 活体飞弹在密密麻麻的孔洞中嘶鸣着旋转，积蓄着可怕的势能…… “怎么……怎么会这样……” 六阶血食者领主无力的跪倒在镜子面前。 它的末日已经来了。 并非所有血食者都能像真祖那样随意修改力学规则的，恶魔之首想要躲开荣耀之锤的密集轰击，只能化作六阶“能量之卵”的形态，修改自身接触的能量来吞噬轰击的破坏力。 可那些包围了四周的噩兆引擎们正虎视眈眈的等着它能量化。 它们数量太多了，如此密集的攻击，恶魔之首根本来不及应对。 那些活体飞弹已经在等着“吃大餐”了…… …… 雷暴一样的炮击降临之时，恶魔之首终于看见镜子出现了一些变化。 但那些藏在镜中的人影却不肯踏出镜面一步，也不愿意用镜子联通对方承诺的“新圣都”。 他们说，新圣都就在灵族王座的边上； 他们说，会给自己觐见伟大王座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只是在看着？” 血食者领主到最后都没意识到自己只是被蛊惑和利用的对象。 失去了血神的眷顾，失去了大圣杯的血界，失去了真正能够庇护血食者的始祖照拂，长生种也在不经意间沦为了灵族手中的工具。 “啊啊！！！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为什么不说话啊！” “嘘……” 没人回答被炮火和活体飞弹猛烈轰击的血食者领主。 镜中的人影们只是对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当然不敢说话…… 因为那个令灵族们无比恐惧的存在，就在这座城市外的营地中。 就是那个带来无限诅咒的恐怖存在将虚空的灾难引到了灵族王座的外围。 是祂，间接导致了大量裂隙之墙的毁灭，逼得无数灵族在失去躯壳的同时流落到黑暗大陆上。 戴维·弗兰克…… 那个被虚空智者所称颂的神名，令灵王们夜不能寐的可怕邪神！ 在灵族们看来，那个邪神就好比人类眼中的黑暗大魔，甚至比那更加可怕！ 这几只藏在镜子空间里的灵族只是想要借助血食者的力量重新回归王座而已，他们又怎敢去挑拨那位存在？ 在感知到戴维·弗兰克的些许神性气息后，灵族们就已经抛弃了血食者领主…… …… 事实上，戴维当然能注意到这些灵族的存在。 他们觉得自己不出声，不作为就能躲过一劫，还是太过于天真了一些。 戴维·弗兰克所在的天空之下，必定处于影树的笼罩范围，灵族所信仰的“王座”早已遭到了屏蔽与扭曲——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千肢的阴影之下，所有灵族都暴露在【深黯支配】的魔爪中，迟早都要被吃干抹净。 戴维来这里的目的除了是陪着徒弟看看噩兆引擎的实验成果，也是打算抓一些灵族来获取情报的。 掀起黑暗战争的灵族大多都以失去肉体的形态出现。 连戴维都很难形容这种“飞升种族”外貌，而黑暗大陆各地越来越汹涌的暗潮，也是这些家伙为了重新回归王座而弄出来的仪式波动。 戴维在世界尽头的黑海下两眼一抹黑，原本掌握的关于元素城的情报也因为虚空迷雾而变得模糊不堪，根本找不到地方。 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多地出现，甚至是“同时”在黑海和黑暗大陆两边一起活动，四处捕捉那些灵族余孽。 大量灵族魂魄的情报组成了一张越来越大的“蓝图”，逐渐描绘出了黑海之上的空间全貌，一些十分远古的遗迹和道路也慢慢的进入了他的视野。 第888章 战争之续，归乡之人 人类第二次的黑暗战争，被视为数百年后对黑暗的最大反攻。 这场伟大的远征哪怕在极为强大的神秘力量加持下也持续了好几年，在那期间，学院派的学者们甚至觉得人们掌控的神秘力量达到了历史轨迹的最高峰。 特别是在那位新神的照拂下，人们对于某些神迹的描述已经语无伦次到了学者们无法考究的地步。 人们就像是在记录着神话——那位神走过的路，就是神话。 维罗妮卡女士就在她的游记中记录了一些能够被解读的信息。 “最初，是千肢神教……然后是影树修会……直到那些幽影的加入……人们知道了无名之影……” 那本游记在片言只语间，就揭露了那位被不同种族所信仰的新神的不同形态。 有意思的是，传说中那位维罗妮卡女士也是在研究透这份信仰后参透了世界的奥秘，在战争结束后便彻底隐居，没有再出现在世人眼中。 不过在远征军前锋的龙脊号高陆堡垒抵达圣都已毁的城墙时，这场战争依然处于白热化的阶段。 …… 庞大的战争堡垒在人们的呐喊声下碾过圣都外的平原沟壑。 它的核心在铁锤修士们庄重的仪式中爆发出了无比强悍动力，比城墙还要厚几十倍的合金撞角生生撞踏了圣都残破的黄金残墙，直接开出了一个宽阔的豁口。 人类的士兵终于抵达了上一次黑暗战争都无法触及的圣都，开始占领这座被无数扭曲的怪物和狂欢的恶徒所充斥的庞大残城。 对帝国来说，攻占圣都就是战争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也为人类开始横向扩大战线奠定了更坚实的基础。 但对于那位指挥远征军前锋推进了千万里路途的老将来说，他的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 海因·弗兰克，这位在战争锐意无双，却又能时刻保持着沉着冷静的雄狮，终于在一年多的高压环境下支撑不住，病倒在高陆堡垒撞毁圣都城墙的那一刻。 撞击的震动让机械之城中的军队和住民们发出庆典中听到礼炮的欢呼，却也让弗兰克子爵软倒在舰桥上。 随军的医师和教会的修士都说，弗兰克子爵的身体因为早年间在战场上受伤留下隐疾，本就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硬朗。 再加上黑暗大陆的环境十分恶劣，这里的阴雨和雾气都是真正意义上能杀人的天灾，越往南方走就越可怕，就连影树修会都不能保证没有经历任何药物强化的人类能够在暗潮冲刷下万无一失。 可弗兰克子爵阁下却非常固执。 他拒绝了一切强化药物，也不肯接受任何会让人身体发生变化的魔药治疗。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全军上下都对子爵的头铁和倔强无可奈何。 直到此刻，他终于被病魔击倒了。 与人们所想的不同，海因·弗兰克原本其实还能支撑更久。 他是戴维·弗兰克的父亲，单是戴维曾经往他体内送入的生命能量，就能保他这辈子安然终老。 击倒老弗兰克的不是什么病魔，而是他心中的茫然。 事实上，子爵阁下在望台上看见远方的残破圣都时，支撑着他一路前进的信念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曾询问多萝茜，戴维是不是已经毁灭了圣都，多萝茜却没有告诉他准确的答案。 他真正想要问的是，自己的儿子有没有为他的母亲复仇，有没有找到被圣杯夺走的尤利安娜。 可戴维一直没有出现，他只能靠着自己，用那份坚持了数十年的毅力，带着军队一路开到圣都。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看看那个诅咒了尤利安娜的圣杯。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圣都已经被毁了，圣杯也已不复存在…… 这是不是意味着，尤利安娜已经被彻底的埋葬了？ 老弗兰克感到了一阵的无力，原本一直在燃烧的心脏，也冷却了下来，变得空空落落的，再无余火。 或许，这样也好…… …… 那一夜，从外界战场归来的“天使小姐”找到了卧床不起的子爵阁下，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反正在那场谈话后，子爵的病情就有所好转。 弗兰克家族的亲兵在庆幸老爷康复的同时，却也见到了仿佛在一夜间老了许多的子爵阁下。 更令人惊讶的是，子爵阁下竟然宣布要离开战场。 当然了，士兵们虽然对这位稳重的指挥官非常不舍，但也理解子爵的决定，也尊重子爵阁下的选择。 龙脊号的指挥官将由女骑士艾瑞姆接任，海因·弗兰克将会在被护送回子爵领，处于大后方的帝国领土。 人们不知道的是，老弗兰克其实是收到了一封由多萝茜转交的信。 那信是戴维写的，上面是劝说父亲归乡的话，以及对父亲安享晚年的祝福。 “……我的父亲，归去，带着荣耀与念想，不留遗憾的归去。” 老弗兰克不是很明白那位越来越神秘的儿子在信中的话。 他怎能不留遗憾，又怎么带走那份念想？ 或许，已经成为了不可知存在的儿子只是在劝慰自己放下一切，释然的接受现实…… …… 无论如何，心灰意冷的老弗兰克已经接受了这份命运的安排。 他自知自己已经无法为尤利安娜做更多，再往前，已经不是凡人能够触及的领域了。 高陆堡垒的侧甲板边缘。 如同高崖峭壁的悬空站台上就停靠着一架不灭者家族专属的飞艇。 飞艇的动力核心正在为即将进行的长途飞行预热，几分钟后，它就将载着那位战功赫赫的子爵大人回归帝国。 老弗兰克身穿厚厚的长衣，一个人坐在站台上的长椅上。 原本挺拔的身形出现了些微佝偻，低温的环境也让子爵不自觉的缩着脖子。 世界越来越寒冷了。 太阳的陨落带走了一部分赐予大地的热量，虽然这种低温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没有把整个世界都变成冰垛子，但人们在大部分时候都必须依靠蒸汽核心来获取热量。 寒冬，变得比皇都的北方更加冷冽。 老弗兰克呵出一口气，看着白气消散，面无表情。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随身的行李箱，其他行李都被亲卫们收拾好搬上飞艇。 “将军，您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空港的飞艇也准备妥当，里面的机油味被吹散了不少，您可以先登船，不用在这里忍受寒风。” 有亲卫从不远处的飞艇接驳口走出，劝说子爵起身。 但老弗兰克不为所动，只是说了一句：“再等等，等飞艇可以启动再叫我。” 亲卫动了动嘴唇，犹豫后，还是点头离开了。 片刻后，飞艇的引擎轰鸣开始趋向缓和，老弗兰克微微抬头，视线看向远处，扫视着被高陆堡垒压在脚下圣都废墟，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先生？” 一个令他意外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让老弗兰克怔了一下。 他扭过头，看见一位同样穿着普通厚长衣，头上还带着绒帽的黑发女士。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无数的回忆涌上了老弗兰克心头，让他彻底呆在了原地。 “先生……您是在等飞艇启航么？” 女士看上去很年轻，她看着那个坐在长椅上的老人，目光有些颤抖，神色也有些奇怪。 但老弗兰克知道，女士的“年轻”只是因为那份天生的丽质。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那位不到三十便离开了人世的妻子，而妻子的容颜也在他的回忆中定格在了那个模样——就如眼前的这位女子一般…… 一模一样。 “我……不，我在……我在等人……”老弗兰克呆了好一会儿后，才呼出一口热气，有些结巴的回答了女士的问题。 “噢……不好意思，他们告诉我，这架飞艇能够送我回家……看来我们还能再等一会儿。” 黑发女士朝老弗兰克微微一笑，她捋了一下耳旁的发丝，自然而然的走到子爵身旁，坐在了长椅上。 “请问，您在等的人是谁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人非常眼熟，自己似乎认识他，他似乎也是自己心中很重要的人…… 可她在高陆堡垒上苏醒后，记忆却一直很模糊，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想不起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我……我在等我的爱人……”老弗兰克不再结巴，他微微挺起身子，朝身边的人说道：“那是我的妻子。” 黑发女士怔了一下，目光再次闪烁起来。 “可她……好像已经忘记了与我的约定……”子爵继续说道。 对面的人却摇了摇头，露出了他熟悉的温和微笑。 “会好起来的……我想，她一定能记得。” “嗯，会好起来的，我也相信，她一定能记起来……”海因·弗兰克微微点头。 呜——…… 飞艇的汽笛鸣响，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也惊醒了那个沉睡了许久的灵魂。 尤利安娜看着海因·弗兰克，眼角忽然渗出了泪水。 她的目光恍然，她的泪水澄澈，她记起了不少事情，也记起了自己在爱人怀里合上双眼的一幕。 “走，尤利安娜……”海因·弗兰克握住妻子颤抖的手，用力抱住了她，“我们回去。” …… 高陆堡垒下的战火仍在燃烧，不过对于那两个在空港中拥抱的人来说——他们的战争已然结束。 第889章 渡鼠 有些时候，某个故事的结尾会恰巧与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交错而过。 启航的飞艇驶出残存的金色废墟上空时，一只不知道飞了多久的白色鸽子正好擦过飞艇后部的螺旋桨，飞向了反方向的南边。 这是一只老练的鸽子信使——不老练，也不足以在黑暗大陆的天空飞翔。 它飞过了庞大的圣都，飞过被烧焦的灵魂山脉，飞过了世界崩灭的边缘，飞进了那浮空的连绵岛屿。 在一处“v”形的断崖内部，有一个建造在断崖中间，半跨在空中的破烂空港基地。 严格来说，它确实是一个空港。 它只是很脏，很乱，堆满了各种来往船只制造的垃圾与被黑海腐蚀到锈迹斑斑的金属残骸。 但空港的主人并不在意这一点。 因为它们不拒绝垃圾，甚至会欢迎你把垃圾扔到它们的地里…… …… 信使鸽子的送信目标，就是一位坐在空港边上的垃圾山旁边的老人。 “鬼火”教授，西德尼先生。 他身前还蹲着一个正在翻垃圾玩的学生——那个自称瘟疫猎人的戴面具怪人。 “不得不说，回到自己家乡的感觉真棒啊……教授，希望您不要介意这里的恶臭与肮脏，那些渡鼠们就爱这样。” 瘟疫猎人回头看了一眼，他仍然戴着那个尖长的鸟嘴面具，闷声闷气。 相比他的导师西德尼，另一个身穿老旧白大褂，站得更远的猎人似乎比教授更嫌弃那座垃圾山。 医生弗洛伊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皱着鼻子用鄙视的目光与瘟疫猎人对视。 他并非在鄙视对方的出身，他只是鄙视对方玩垃圾不洗手的习惯。 西德尼没有理会两个年轻猎人，只是自顾自的站在垃圾堆旁拆开信，快速阅览一番后，指尖燃起蓝火将信烧毁。 信是其他猎爵送来的，那位喜欢带着马戏团满世界逛的魔术师格林，以及开着船横冲直撞的开拓者安吉拉，也已经进入了黑海的范围。 在过去的半年间，大多数在黑暗大陆活跃的帝国猎爵都陆续抵达了碎星之地。 不灭者家族的军队带着帝国远征军劈开了黑暗大陆的北边，而那位不灭者本人，则亲自炸平了挡在南极边缘的道路。 现在那些活跃在神秘世界的猎爵们都已经得知了一个事实：不灭者已经成神了。 所有六阶超凡者都能在神秘之海深层的边缘看到那棵在幻光中独树一帜的巨大影树。 不过这些猎爵们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在确保家族大本营已无后顾之忧后，这些一生都在追逐着神秘的超凡者便毅然踏向世界尽头，打算跟在那位神明的背后一睹神秘巅峰的光彩。 用安吉拉那激动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令西德尼感慨的是，自己这沦落到在垃圾堆里混的地步，怎么看都跟“伟大”不沾边啊。 此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当西德尼带着学生从被圣·格利高毁掉的坠星森林赶到黑暗大陆的圣都时，他才发现自己来迟了很多步。 那位他曾经坚信能够做出点什么的二皇子殿下，已经变成了山丘上一个孤零零的坟头。 星空皇帝终究是什么都没干成。 经过一番寻觅与调查后，教授找到了干掉莱利的公主殿下，还找到了当时正在影树教营地灰心等死的医生弗洛伊德。 通过医生的嘴，他了解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看来，星空皇帝输得也不冤。 他输给了一位登神的存在……或者说，那位能够登神，莱利殿下的布局也是功不可没。 只能说，命运这次真的选了另一个人。 总而言之，当时的洛莉还忙着准备神降祭典的仪式，对西德尼这种立场不明的家伙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不过她并没有阻碍西德尼把弗洛伊德带走。 在她看来，那个医生本来就跟个死人没啥区别，而经过一番思考后的弗洛伊德也认为，自己应该找个更适合死的地方，死得有用一些，死得壮烈一些…… 就这样他跟着西德尼与那位瘟疫猎人，一路来到了碎星之地。 至于他们三人为何会沦落到要在垃圾山下翻垃圾？ 大概是因为西德尼真的很怕碰上那位登神的不灭者…… 为了避开戴维·弗兰克，三人只能像老鼠一样，选择了与真正的“老鼠”为伍。 是的，掌控这座空港的黑暗生物就是一群老鼠。 准确的说，它们是鼠人一族——有鼠，有人，也有鼠人。 这样的鼠人族群遍布碎星之地的黑海区域，它们也靠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承而来的古老知识，建造了无数能够在黑海中航行大小船只。 不要小看这些可以像飞艇一样在倒悬的黑海中航行的船。 能够在毁灭之星的肚皮底下自由渡海的东西，哪怕是条舢板都令人趋之若鹜。 因此，黑海空岛中的鼠人族群，也被称为“渡鼠”。 有趣的是，瘟疫猎人的家乡，就是某个渡鼠族群的空岛。 只是他从小就跟着其他鼠人辗转离开了碎星之地，用整个童年与少年的时光跨越了半个世界，最终碰上进入黑暗大陆的西德尼，才被猎爵看上，进入了人类帝国。 身为曾经在渡鼠族群中生活过的人类，瘟疫猎人还记得一些渡鼠的规矩。 这些神秘的鼠人最为崇拜它们的神明——鼠人的神明，鼠神茜茜。 注意，“茜茜”并不是鼠神的名字，而是一个独属于鼠人的奇怪发音，表示它们所尊敬的伟大神明。 在它们的描述中，鼠神茜茜是一位喜欢在垃圾堆中布施恩惠的绅士。 祂总是穿着得体的礼服，立在高贵的垃圾山上，举止优雅的邀请信徒们品尝祂手里散发着恶臭的发酵美食…… 所以渡鼠们就有了这么一个针对外来者渡客的规矩。 想要登上渡鼠船只的来客，除了要支付宝石作为船资外，还要去垃圾山里翻找到来自鼠神的馈赠——任何发酵的东西。 只有把这种“馈赠”献给渡鼠，它们才会认为你不是鼠神的敌人，接受你登上它们的船。 听着很好笑…… 好笑就笑，反正作为当事人的西德尼是笑不出来了。 可悲的是，强如猎爵也不得不遵守这种奇怪又恶心的规矩。 他没有一怒之下把那些鼠人全宰了夺船出港，完全是在忌惮那个真实存在的鼠神茜茜。 鼠神确实是存在的。 正如渡鼠们所说，祂有时候真的会出现在渡鼠们“神圣”的垃圾山上……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把渡鼠们屠光后，会不会扭头就撞上它们的神。 …… “哈！找到了！” 良久后，瘟疫猎人终于从垃圾堆里抓出了一块无法形容的东西，像是找到宝贝一样把它高举过头顶。 “船票有啦！教授，咱们可以登船啦！” 第890章 船，一定要够大 教授看着学生那不争气的样子，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可悲了。 得到船票的三人终于可以登上空港下那艘破烂的小船，在向渡鼠的船老大献上了那块发酵物后，渡鼠们挠着爪子露出大尖牙，笑嘻嘻的欢迎他们上船。 没有渡鼠会跟散发着神秘力量的晶莹宝石过不去。 如果这三个人类不是那种不好惹的强者，它们甚至会直接动手杀人越货。 这便是黑海中的生存法则，渡鼠换个说法，就是海盗。 …… 航行在倒悬黑海中的船只与那些航行在正常大海上的船有些不一样。 首先，那艘船是“倒着”的。 原本该是船底的结构被盖到了上面，用来顶住那凝云如海的黑色天穹，抵挡来自上方的汹涌浪潮。 其次，它并不是浮在水面，而是被下方来自崩碎世界内部的某种斥力顶在天上，反过来压在黑海的海平面。 看上去和飘在水上的正常船只恰恰相反，但原理却十分相近。 如果没有了那个跟船底一样的密闭顶棚，这船就会被斥力顶到黑海之内——那将是一场无比恐怖的灾难。 正常生物根本无法赤身承受黑海内部的压力与黑暗扭曲。 那极度癫狂的暗潮会在瞬间撕碎你的肉体，甚至毁掉你的灵魂，把你变成一头徘徊在暗潮中的怪物。 哪怕对于常年在黑海四处飘荡的渡鼠来说，在黑海中航行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特别是最近这半年…… “吱吱……那些灵族的贼屎豆！把整个黑海搞得乌烟瘴气，弄得连航线都嗅不到了，真的该死！” 掌舵的渡鼠老大嘴里骂骂咧咧，开船一小时，就用渡鼠的肮脏语言骂了灵族整整一个小时，听得蹲坐在船舱中的西德尼三人甚是无语。 这艘破船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类乘客，其他的那些长毛的灰色鼠人都是渡船本身的水手，此时正在上层的锅炉区忙碌着给轰鸣的引擎添火。 虽然这船的外部看上去像是一艘船，但其内部的结构却更像是那种老式的大型空运飞机。 外界汹涌的黑潮不断从深云内喷出，狠狠拍打着船身，让整个船舱内部不断颠簸摇晃，哐哐当当的噪声比驾驶舱的渡鼠老大更加暴躁。 显然，他们还很不巧的遇上了一场发生在黑海中的暗潮风暴。 “屎蛋啦！看不见又嗅不着！祈祷！鼠神茜茜庇佑，别让咱们撞上别的什么东西！” 听到渡鼠老大的叫骂声，西德尼开始有些后悔选中这艘小船了…… 他默默扭头看向身边圆圆的舷窗，只见外界那如同大海般的黑流已经卷成了一个个恐怖的龙卷，几乎遮蔽了舷窗的所有视野。 旁边的弗洛伊德也一脸悲哀的闭上了双眼。 风暴似乎随时都能把他们的破烂小船撕碎。 掉下去，是无尽的深空，掉上去，是毁灭之星的黑暗，似乎怎么死都不怎么美好。 “那句老话是谁说的来着……船，一定要够大，看来是这么个道理啊……” …… 事实上，西德尼距离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很远了。 他们之所以会上这艘贼船，完全是因为西德尼想要继续追寻那些纱幔师们留下来的线索。 隐匿之神在圣都的布局虽然被弄得面目全非，但西德尼却敏锐的发现，那帮纱幔师确实是在进行着某种计划。 教授认为，成神的戴维·弗兰克或许忽略掉了一些十分重要的线索。 而这些线索，或许会成为终结世界黑暗的重要因素。 西德尼找到曾经与纱幔师有过合作的莱利留下的记录后，就决定去寻找那些纱幔师。 消息灵通的渡鼠们告诉他，靠近黑海中心的地方，有一座被称为“旧神坞”的巨大空岛。 他们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那些神神秘秘的纱幔师。 可这场彻底蒙蔽了渡鼠们感官的暗潮风暴，注定会成为他们难以逾越的天堑。 就在西德尼觉得船身就要散架之时，那个驾驶舱内的渡鼠老大却发出了一声“吱吱”的尖叫。 “要·撞·啦！！！” 没想到，他们的船竟然会在被风暴撕碎前先撞上什么东西。 渡鼠老大看着那庞大的黑云突然从航线前方的黑云中冲出，吓得立刻把船舵转成了风火轮！ 船只粗暴的骤然转向仍然没能避开那个庞然大物，上方的船身侧面与对方“轰！”一声来了个亲密接触，巨大的冲击顿时让舱室内的鼠人滚成一团。 令人意外的是，这破船的船身却意外的结实，连猎爵都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情况下，它竟然硬是没有散架…… 小船像是一头撞上蒸汽列车的牛一样被顶飞了出去，对方却像是碾飞了一颗石子一样，根本不为所动，缓缓从黑色的风暴中继续驶出。 低沉的嗡鸣声笼罩了小船。 好不容易稳住船身后，西德尼终于看见他们到底撞上了什么。 巨大的涡轮外壳擦着他们的头顶飘过，其中转动的一块扇叶就比他们乘坐的整艘船体更大…… 那涡轮属于另一艘船——一艘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舰船！ “鼠神的屎蛋啊——！” 呆在驾驶舱的渡鼠老大发出了震撼的感慨。 它看着那艘在风暴中平稳行驶的巨舰，眼睛都看得瞪了出来。 “是……是茜神号……我们竟然……我们竟然遇到了茜神号！！！” 渡鼠口中的茜神号，是一个流传在黑海群岛中的传说。 那是整个黑海最庞大的船只，是鼠神茜茜的专属座驾…… 这个传说就西德尼都有所耳闻，几乎每一个空港中喝醉了酒的渡鼠都会向人吹嘘自己亲眼见过茜神号——做梦的时候。 然而此时，那艘庞大物真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渡鼠老大不会认错，茜神号除了非常大这个特点外，还处处彰显着一种超越渡鼠审美的尊贵。 它的船身下部建造着大量塔楼，如同一座缩小版的城池，又如雕刻家手中制造的艺术品，其外壳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刻着身体修长的抽象渡鼠浮雕，代表着鼠神的无数姿态。 其船身上部的建筑更是“捅破”了顶部，直接建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塔——字面意义的高耸入云，那座坚固的塔楼完全不惧暗潮侵袭，神威无限！ 可让渡鼠老大感到奇怪的是，此时那艘茜神号上却没有挂着渡鼠一族的金鼠旗帜，而是挂着许多黑底金边的大旗。 那种旗帜渡鼠老大没有见过，但看见旗帜上那棵金色大树的西德尼却猛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吸完气后甚至不敢把气呼出来，像是生怕自己的气息会引起那船主人的注意…… …… 戴维很满意自己的座舰。 这艘名为“茜神号”的大船，以他的眼光来看，都能比得上星舰了…… 什么是星舰？ 此刻他就在茜神号内部的帝王舱室内向自己的“学生们”介绍着自己的理论。 “……所以我说，船一定要够大！” 戴维站在一个小黑板前，用粉笔啪啪啪的敲着板子，提醒前面趴在桌上一脸慵懒的温蒂妮和希尔芙认真“听课”。 “我们现在就处在两颗星球之间……你们可以想象，我们头顶的毁灭之星就是一颗气态行星，而我们脚下的世界则是一颗被扭转了引力的破碎星体……想要在高密度的气海与斥力的挤压中航行，就需要这种庞大的舰船……” 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还在小黑板上画了两个代表星球的圆，又在中间画了条沟。 不过航行在风暴中的茜神号实在太过平稳，这就导致听课的双胞胎姐妹都昏昏欲睡，根本没懂他在说什么。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戴维说完后，看着朝自己抛媚眼的温蒂妮，很严肃的问道。 “没，我们没听呢……话说，少爷，您是认真的吗？星球又是什么？”希尔芙指了指小黑板上的两个圆。 戴维闭上嘴，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道：“好，我只是在胡说而已。” “等等，我懂了！”一旁的温蒂妮突然举起手，笑眯眯的喊道：“少爷，您在黑板上画的两个圆，是在暗示我们……” “打住。” 戴维撇了撇嘴，反手把小黑板上的图案抹成了一团。 “唉，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他的视线扫过一脸揶揄的两姐妹，又看向更后方那几只蹲在角落看他表演却完全没动脑子思考过的神孽们，决定结束这个扮演家教的小游戏。 还不如回房教点别的好…… 反正刚刚他只是一时兴起想找人探讨下自己的猜测而已。 毁灭之星是不是气态行星他也不知道，那种难以用常理来认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星球都不好说，就算他是神，目前也仍然无法轻易看透其本质。 不过“船要够大”的这个理论倒也没有错。 不然怎么装得下这一屋子不老实的怪物？ 他放下粉笔，凝神感受片刻，脸上升起了笑意。 这帮快要被憋坏的家伙终于有机会释放自己无处发泄的力量了。 因为茜神号已经快要抵达他们的目的地，那座黑海中心最大的空岛——旧神坞。 第891章 旧神坞 那座巨大的空岛会被叫做“旧神坞”，是因为那的确就是旧时代的众神们留下的最后遗迹。 传说中，旧神们高踞于天穹上的神圣天城曾是这个枢纽世界最伟大的奇观。 帝国皇室收藏的某些古老画作就描绘过从地面上见到的神城远景。 蔚蓝的天穹，厚厚的白云之间，悬浮着纯白的城市，将那精美的浮雕与厚重的石柱露出云层，朝翠绿的大地洒落滋润的雨…… 就连时之主都在戴维面前对旧神们铸造的杰作赞誉有加。 现在，那座原本应该无比巨大的天城，只留下了核心的一部分，被毁灭之星的暗潮黑海卷入了旋涡的中心。 站在茜神号望塔顶层的戴维透过掀开帘幕的露台看向前方，就见那些原本汹涌无比的黑色浪潮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 不知不觉间，大船已经驶入了个类似风暴中心的平静地带。 恰似太空的寂静渊洞中，就飘着那么一座奇特的遗迹。 远看，它就像是一张被切掉了少部分扇面的圆大饼，在黑暗中反射着暗淡偏黄的白光，充满了一种遭到岁月与污秽洗礼的痕迹。 但那个遗迹其实非常大。 茜神号这样的庞然大物，靠上去就跟篮球上的小蚂蚁差不多感觉。 戴维静静的观察着那个逐渐放大的遗迹。 随着茜神号接近，旧神坞边缘的残破结构越发清晰，那上面还保留着大量向外延伸的长条状空港，似乎原本就是用来停靠巨大船只的。 像茜神号这么大的港口位置有很多，可想而知，在旧神们掌控着开放式枢纽世界的时代，很可能有无数巨大的星舰在这个船坞上停靠过…… 有意思的是，当旧日的伟大众神纷纷陨落之际，这座旧神坞也成为了其他生物的庇护所。 渡鼠们就是旧神坞地下遗迹的原住民之一。 在戴维刚刚跨越世界尽头不久时，他就在一座空岛上抓住了一伙渡鼠。 那些鼠人中知识最渊博的“老者”，一只活了二十多年的渡鼠是这么为戴维介绍旧神坞的： “吱——老大！我的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就是从旧神坞里的空间裂隙中逃出来的，我敢保证，那些灵族的大领主们就藏在旧神坞！还有那些邪教徒！您要找的东西肯定都在旧神坞！” 渡鼠的不知多少个曾的祖父，其实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相比人类说，这些鼠人的寿命更短，当真是短生种中的短生种…… 而戴维在某个垃圾山上遇到的那位把茜神号卖给他的鼠人绅士则告诉了他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渡鼠们其实都曾是那座城里的小实验品罢了，鄙人的曾曾曾祖父，就诞生于旧神们的实验空间……” 顺便一提，那只绅士鼠人穿着一套黑色的燕尾服，身材干瘦，脖子上还戴着一圈大的夸张且十分滑稽的白色大花领，看着就像个小丑…… 如果不是它长着一颗老鼠的毛脑袋，倒是和道格的外形有几分相似。 当时站在戴维身后以仆人自居的道格看着那鼠人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对方甚至还自称是什么鼠神…… “噗……” 道格当时就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个蹲在垃圾山上掏粪的家伙是神？可别玷污神这个字了！你要是鼠神，我道格大爷就是幸运女神的儿子！ 戴维倒也没有纠结对方到底是不是神，反正是不是神他都不会跟对方客气的。 因为他看上了对方的茜神号，也看出了对面那个具备神性的家伙寿命出奇的短，所以他向那个鼠绅士提出了一个交易。 “如果你把船给我，我可以给你一次从冥河爬出来的机会。”戴维觉得，这个条件对于那只鼠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但那只鼠人却用很洒脱的微笑拒绝了。 “我并不在意能否多活个百八十年，反正我死之后，还会有下一代的鼠神出现，源源不绝…… 我只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不要屠戮我的渡鼠们，也不要扭曲它们的信仰，它们只是一些想要努力活着的虫豸而已，不值得你浪费力气。 如果你能遵守这个约定，我便把茜神号送给你……” 这个条件并不过分，戴维对那些没怎么招惹过他的鼠人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也就点头了。 自那之后，这艘传说中的黑海巨舰就成了戴维的座驾。 …… “少爷……” 当旧神坞的庞大空岛即将笼罩视野时，道格来到了戴维身后，恭敬的朝他说道：“那些开船的渡鼠说，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我们一下，需要派虫主和妖龙骑士飞出去看下么？” “不用管。” 戴维回头瞥了道格一眼。 这狗腿子最近是爱上了随便指挥人的感觉了，现在是碰到个苍蝇都恨不得把虫圣神孽什么的拉出去耀武扬威一番…… “你低调一些，去舰桥领航，找到一个雕刻着大量狮鹫石雕的区域靠过去，停哪个港口，凭你的直觉定。” 戴维盯着道格的眼睛，又重复叮嘱了一遍：“记住，别用你那没什么货的脑子思考，用直觉懂么？直觉。” 狗腿子连连点头，高兴的领命而去。 这家伙除了喜欢耀武扬威之外，对为茜神号领航的这件事也十分热衷。 自己仍然能为少爷做点什么，这件事本身就让道格十分自豪。 至于领航这种事，戴维觉得这家伙也确实做得很好。 反正茜神号在道格这“幸运”的家伙引领下从来就没有走偏过，很多时候甚至比那些鼻子失灵的渡鼠们更靠谱…… …… 旧神坞的其中一个向外延伸的空港上，此时正有一伙衣着单薄的人型生物正在等待着什么。 准确说，他们看上去确实都是人类的样子，身上还穿着一种较为统一的侍从制服，只是人人短袖短裤，都是夏装的样子。 港口平台很宽，这些就靠在那平台中间的一排残破的狮鹫雕像下，或是歪歪斜斜的站着，或是蹲在地上抓耳挠腮，大汗淋漓。 之所以人人满头大汗，是因为这里的温度非常炎热。 旧神坞已经非常靠近那根从地下升起的地幔柱，那热量穿透黑海的云层，让空岛就像是靠在炉火边上一样，如同炽热的炼钢厂。 不过这些人中却有一个好像不受炎热影响的存在。 他身姿挺拔，面色从容，衣着也更加贵气，被那群侍者围在中间，如同众星拱月。 在旧神坞中苟活的生物都能轻易分辨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是灵族的一员——占据了生物躯壳的强大灵族。 此刻，这位灵族似乎正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特意带了大批被他们称为“猴子”的侍者在港口待命。 这些猴子在必要的时候，都会成为躯壳的选择——他们都是灵族培养出来的躯壳。 这时，远处的黑海天幕中缓缓出现了一艘船影，似乎正要入港…… 第892章 登陆 正常来说，灵族制造的躯壳们本身是没有意识的。 但在过去的数百年间，这些躯壳在裂缝世界中堆积得越来越多，或许是受到了来自虚空的腐蚀，或是什么别的原因，躯壳们陆续觉醒了灵魂与自我意识。 这些躯壳在真正的灵族进入躯壳开始操纵之前就自行活动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受到灵族操控的次等族群。 作为飞升种族的灵族倒也不在意这些“猴子”们获得了自我意识，反正在裂隙空间内，只要灵族们想要进入某个躯壳，随时都能夺走他们的身体，抹掉他们的灵魂。 奥利维亚曾经就是某个裂隙空间里的觉醒躯壳，戴维的母亲尤利安娜也是如此。 她们曾见过太多躯壳被强夺的悲剧，却也从那样的地狱中逃离了出来，脱离了灵族的控制。 奥利维亚靠的是亘古之眼的馈赠与契约，尤利安娜则是利用了灵族内部的某种切断装置，永久摘除了灵族套在“猴子”颈部的项圈，让灵族王座的数据流再也无法搜索到她的存在。 所以比起奥利维亚，戴维其实更佩服自己的母亲。 因为老师的身体原本应该属于某位非常高阶的存在，她一开始就拥有非常高的。 但尤利安娜不同。 她不具备奥利维亚这么强大的神秘天赋，也没有被亘古之眼这种神秘的存在选中。 就是如此，那位坚强的女性依然找到了机会，在运气与智慧的加持下，制造了一个前无古人的传奇壮举。 潜入防御松懈的控制核心，欺骗值守的灵族，关闭现实世界的映射装置，顺带解放了大群族人…… 她所做的事情，堪比那位落入地狱后在生死簿上划去族人名字的圣者。 而且她还是一位只掌握了少量神秘知识的凡人。 戴维从血暮亲王身上夺回尤利安娜的灵魂后，就看到了这段堪称传奇的记忆。 但那记忆中却包含了太多的牺牲与太残酷的痛苦，所以他用自己的阴影为那部分的记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影幕，之后才把尤利安娜送回到她所爱的海因·弗兰克身边。 虽然戴维并不是那两个人的孩子，但他觉得，自己应该送给这两个坚强的人一个幸福的后半生，如无必要，那段噩梦般的经历再也不会困扰尤利安娜。 像是奥利维亚和尤利安娜这样的逃脱者都是非常稀少的。 大部分的觉醒躯壳都被迫接受了现实，成为了那些降临现实的灵族身边的侍者。 此刻空港上的这些人都是如此。 他们大都按照灵族的爱好被制造出来，长相俊美，身材修长，男性肌肉矫健，女性窈窕靓丽，与过去的美丽妖精们极为相似。 不过这些人本身除了具备天生的神秘抗性外，基本都是没啥神秘力量的凡人。 所以最先看见那艘船的灵族侍者甚至犹豫了好一会儿，都不敢向自己的主人汇报有船到来。 在他看来，那船实在是太小了，就像一条小舢板…… 主人迎接的存在，怎么会坐着这么一艘小东西？这玩意儿连外围的黑海风暴都冲不过去…… 侍从们犹豫的时候，那位一直耐心等待的灵族也注意到了那艘船。 “哼，猴子，让你们负责侦察，都没长眼睛么？” 灵族男子冷哼一声，手指微微一动，那个站在前排的侍从顿时神色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空无一物的脖子，如同遭到扼喉一样陷入了窒息。 片刻后，侍从就呜咽着死在了灵族的面前。 其他那些满头大汗的侍从们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了同族的尸体一眼，便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他们中或许有人冒了很多冷汗，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对此作出一点点反应。 灵族男子笑了笑，心感满意。 猴子多的是，没事杀一两个取乐，倒是能平复一下他在战争中失利带来的郁闷。 随后，灵族男子的目光回到那艘正在靠近的船。 那艘船确实跟舢板差不多寒酸，就这么十几平米的船盖儿摇摇欲坠，似乎都无法接受来自深空的斥力。 在碎星之地，越小的东西反而越难飘起来，所以那些体积小的东西大都需要靠自己的能力进行飞翔。 他也有些疑惑，来者似乎并非大长老派出去的队伍。 可心灵网络却告诉他，靠岸的船上确实有着一个激活状态的信标，那意味着上面有活着的灵族。 铛……！ 一个小得有些迷你的船锚钩住了空港的边缘，紧接着，一个人就从那小船上跳了下来，落到了满脸疑惑的灵族男子面前。 “你……你是什么人？” 灵族看着那个身着黑色长衣，头戴三角帽的黑发年轻人，有些捉摸不定。 心灵网络告诉他，眼前的人同样是一位高贵的灵族，可他就是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包括那艘迷你的小船，同样也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他却无法言明到底哪里不对劲，心中也无法升起该有的警惕性。 “我？……嗯……” 戴维看着眼前陷入了迷茫的灵族男子，又看了看那些比灵族更迷茫的侍从，微笑的说道：“我是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啊。” 其实无论他说什么，这些人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就连停靠在眼前的庞大茜神号都在扭曲认知的阴影下变成一条小舢板，戴维自然能大摇大摆的装成灵族的一员。 哪怕他指着地上的一坨屎说那是蛋糕，对方也会开心的吃下去并且大喊香甜…… 就这样，他踏上了旧神坞的地面。 跟着这群迷迷糊糊的灵族，走向了那个刻满残破白色浮雕，宛若神庙一样的港口建筑内部。 …… 于此同时，茜神号登陆点另一边的某个港口，也出现了一条迷你的小船。 与茜神号的伪装相反，这船是真的小。 但它的船沿下却散发着一些奇特的艳丽光彩，如同彩色的颜料一样裹着船体在太空中漂浮，四平八稳。 小船靠岸的时候，那个处于旧神坞下层的破烂港口上还靠着好几艘同样破破烂烂的船只。 一群渡鼠正在港口中忙碌，似乎正在装卸货物。 彩色小船的出现引起了渡鼠们的注意，鼠人开始嘲笑那船看上去就像一坨彩色的屎蛋，而那个从船上落地的白衣人，则被鼠人们认为是脑袋缺根筋的骚包…… 那白衣人的长袍看着非常华丽，金色的太阳纹理是鼠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其头上的白色冠帽虽然看着滑稽，可那上面镶着的金子却闪闪发亮，十分夺目。 渡鼠们嘲笑完来者后，眼睛里就亮起了贪婪的光。 它们放下手里的活围上前去，发出不怀好意的吱吱暗语，一边笑一边问道： “嘿嘿嘿嘿……您是……什么人？” 刚刚落地的圣·格利高微微抬头，正了正自己头顶的冠帽，一本正经的微笑道：“我，是神。” “噗哈……哈哈哈哈……” 渡鼠们都笑了。 “噗噗噗，他说……他是个神——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神好啊，我们喜欢神……” “嘿嘿嘿嘿……” 鼠人们觉得它们遇到了那些脑子不清醒的肥羊，纷纷磨着牙，笑得十分开心。 “是的，没错。” 圣人的神色微微转冷，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我……是来散播光明福音的……你们应该聆听，那光明熄灭之后……” 不知为何，圣·格利高开始说话后，渡鼠们的笑声就渐渐平息了。 它们好像觉得对方的话有点道理，竟然都静静的开始聆听，忘记了抢劫对方的打算。 就这样，圣人一边走，渡鼠们就一边跟着他，聆听他的话音，一起走进了旧神坞的深处。 第893章 灵族的战争 与茜神号无声无息的靠岸方式不同，西德尼乘坐的那艘小船几乎就是以“砸”的方式硬着陆的。 跟在那种庞然大物屁股后面靠岸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开船的渡鼠老大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这一血的教训。 茜神号在脱离风暴时候，后方卷起的尾流再次把小船吹得转了几十圈。 这一次，那艘船终于承受不住折腾，彻底失控了。 船舱里的瘟疫猎人眼看情形不对，身体在一股黑烟中变成了一大团欢快四散的老鼠。 弗洛伊德也展开了自己那灵活的壁垒力场将自己护住。 只有身为猎爵的西德尼教授根本无所谓打不打滚，他的肉体强化足以硬顶这种空难，必要时只需化成火焰就行。 轰…… 小船跟一堆破烂垃圾一样砸在了旧神坞的某一个港口处，四散的零件和外壳还燃起大火，好像烟花一样噼噼啪啪的炸了起来。 不用说，那些倒霉的渡鼠们都死了个干净。 片刻后，三个猎人从残骸中走出，唯有弗洛伊德稍显狼狈，身上的白大褂被烧掉了衣角，熏黑了很多。 三阶仪式壁垒力场挡不住高温，要不是西德尼帮了他一把，刚刚的爆炸可能就已经把他带走了…… “咳咳咳……教授，我们这算不算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瘟疫猎人从一堆老鼠的形态重新聚合成人形，一边咳嗽一边打趣道。 “当然，过程狼狈点无妨，结果对了就行。” 西德尼拍着自己的导师黑袍，抬头警惕四顾。 他在找茜神号的身影，害怕自己会砸在那位的面前……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茜神号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个残破的空港也没有别的生物。 四周都是破烂的断壁，远处也是些高大且残破的神庙遗迹，除了他们空难搞出来的动静外，一片寂静。 教授点了点头，立马招手让学生和弗洛伊德跟上。 那封来自黑暗大陆远征军前线的信件告诉他，已经有别的猎爵比他更早一步抵达了旧神坞。 除了安吉拉那种只想着在遗迹中找宝贝的家伙外，其他猎爵都在试图猎杀那些高阶灵族，研究他们的躯壳，意图找到接触灵族王座的方法。 灵族掀起的这场黑暗战争，唯有以彻底毁灭灵族的王座作为终结。 那帮虚无缥缈的存在一日不彻底死干净，他们搅起的暗潮就永远都不会平息…… 黑暗远征的期间，帝国的学者们也一直在研究远征军碰到的灵族。 他们逐渐发现了战争的真相，也猜到了灵族们此时的窘境。 暗潮之所以会无穷无尽，都是因为灵族们的挣扎所致。 他们掌控的多个裂隙空间被虚空入侵，那些存在于毁灭之星和本世界之间的裂隙空间崩灭的同时，也掀起了狂澜。 或许这种狂澜过个百八十年就会平息，可那时候，还有多少人类能够在暗潮中活下来？ 而更大的祸根则是那些从崩灭的裂隙空间里逃出来的灵族。 他们为了躲避虚空猎杀逃入现实，却也失去了与灵族王座的联系。 这些家伙为了回归王座，在黑暗大陆想尽办法进行“取得联系”的仪式，而这种企图穿透毁灭之星封锁的仪式又会进一步加剧灾难，让那暗潮如同周而复始的海浪一样永不停歇。 人们已经在战争遇到过大量这样的灵族。 在现实中，占据了生物躯壳的灵族个体只是一些掌握着特殊知识的超凡者，他们的躯壳与凡世的神秘生物无异，猎人们总能把他们杀死。 但他们的灵魂却永远都不会毁灭，那些死亡的灵族会在自己创造的心灵网络中寻找新的躯壳，换个身体就能继续活蹦乱跳。 他们总能找到新躯壳。 偌大的血暮王庭已经濒临毁灭，血食者们建设了数百年的乐园通通成了“大自然的馈赠”。 那些掌握着先进神秘知识的灵族很容易就能利用血池的养分建造出培养新躯壳的装置。 远征军在战场上就多次缴获过这种神秘的巨型培育阵列。 人们起初还不知道它们是干啥用的，后来才发现，那种阵列竟然能像生产罐头一样生产出各种类人生物的肉身…… 过去的凡人也只能在教会和学者议会的历史资料中接触到关于灵族的事情。 直到那时，人们才真正明白为何教会和帝国高层都公认灵族是罪恶的存在。 为了不让那些装置被某些疯狂的家伙利用，远征军把所有培育装置都毁了个干净。 至于有没有人偷偷保留下那些装置用来做一些邪恶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像是西德尼这些猎爵，此时都优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终结这场灾难上。 灭掉被虚空疯狂夹攻的灵族，成了所有猎爵们的共识。 西德尼相信，那位坐着大船来到旧神坞的强大新神也会有相同的打算。 据教授得到的情报来看，有部分灵族还在想办法重建被摧毁的裂隙空间，而大部分裂隙空间的入口位置，都在碎星之地的中心。 当西德尼看见茜神号上的影树旗帜时，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戴维·弗兰克这位新神绝对掌握着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西德尼教授并不急着去找那些裂隙空间，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与其他猎爵取得联系。 这座旧神坞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行走的乐园。 除了无数渗透入现实的虚空生物外，灵族的强者，能在黑暗深处自由行走的巫妖大君，以及那些黑暗构装修会的那些疯子，都是旧神坞中随时可能撞上的敌人。 特别是虚空生物与灵族们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战斗，卷入他们的战场中想要再逃出来就非常麻烦了…… 想到这里，西德尼小心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他找了个断墙下的角落，开始执行与其他猎爵们约定好的联系仪式。 淡蓝色的火焰在地面旋转，很快，那些火焰中的神秘符号就化作无形的波动传向远处。 三人在空港边缘默默等待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了一些动静。 西德尼也没想到，自己没有等到来自其他猎爵的回应波动，却直接等来了一位猎爵。 那位打扮得像个海盗船长，留着一头靓丽金色卷发的女子出现时，老教授的眼角抽抽了一下。 “老家伙，格林让我来转告你，他已经去贴不灭者的屁股啦，你等不到他了。” 开拓者，安吉拉·伊德里苏朝西德尼脱帽致意，还露出一脸揶揄的笑容：“我们都知道你不敢出现在不灭者面前，没关系，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一起去寻宝啊。” 第894章 神城，战争挑战 “开拓者阁下，我不是来寻宝的。”教授叹了口气。 安吉拉挑了挑眉，“哦？西德尼，你的探索精神去哪里了？你的求知欲呢？未知的事物难道已经无法再吸引你了？ 据我所知，数百年前的狮心王就是在这座旧神坞得到了那些能够封印古神的东西，包括神秘的至高之冠……难道你不想碰碰运气么？” 教授想反驳什么，但他张嘴想了一下，又改了口：“当然了，如果我确实有什么大运能撞到我头上，我自然不会放过……不过我必须谨记自己来此的目的，那些只能当作顺手。” 安吉拉叉着腰，皱眉表示不解。 西德尼继续道：“你知道的，太阳陨落，圣人和教宗都已经失踪……” “那又如何？议长一去不复返，已经向我们揭示了女神的骗局。”安吉拉不耐烦的甩了甩手。 “是的，但我想说的是，不灭者不仅要对付灵族，或许还要对付女神遗留的后手。”西德尼跟讲课时习惯的一样竖起手指，“哪怕是神，也会有被蒙蔽双眼的时候，所以在我寻找的东西，很可能是不灭者会忽略的目标。” “什么？”安吉拉来了点兴趣，戴维·弗兰克如果忽略了什么，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捡漏？ “是那位隐匿之神，祂最擅长做的，就是掩盖自身的存在……所以我一直谨记着这件事，不敢让别的东西转移我的注意力。” “拉倒……”安吉拉翻了个白眼。 隐匿之神的如果这么容易被找到，就不叫“隐匿”了，如果连戴维·弗兰克都没能狩猎隐匿，你凭什么敢想这种事？ 不过西德尼这种学者也是出了名的固执，而且这家伙的主观意识已经陷入了与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隐匿之神的对抗，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所以安吉拉放弃了邀请西德尼的打算，转身就准备离开。 “对了，西德尼，提醒你一句，这座旧神坞已经不是几百年前那种破败荒芜的废墟了，有很多东西在里面安了家，还把中心区域变成了一座繁华的都市，规矩也多了不少，你自己小心点。” 看着安吉拉离去的背影，西德尼微微皱眉。 旧神坞里面多了一座城市并不奇怪，某些庞大的渡鼠族群也会把老巢安在这座巨大的空岛内。 重要的是，现在除了灵族之外，还有哪些势力在掌控这座空岛？ 或许，隐匿之神就藏在这些势力之中…… …… 在安吉拉看来，西德尼这头老倔驴绝不会停下属于他的冒险，而那位想去找不灭者的马戏团魔术师，也没那么容易找到能够横冲直撞的不灭者。 与其跟这帮家伙浪费时间，不如自己去找找裂隙空间的入口，看看能不能挖到什么宝贝…… 是的，安吉拉想法并没有错。 戴维·弗兰克的脚步可不是谁都能跟得上的。 当那些猎爵们还在旧神坞外围鬼鬼祟祟的寻觅之时，他已经在灵族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其中一个裂隙空间的入口。 旧神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它仿佛继承了这个世界过去作为枢纽空间的特点，就和完全开放的死狱一样，联通着大量裂隙空间。 戴维跟着那个灵族男子穿过旧神坞的外围遗迹后，就见到了这座庞大空岛内部的风貌。 它的外部建筑群就像是由碎蛋壳组成的城墙，无数高耸的神庙残骸之内，则是洞天般的广阔大陆。 山川，河流，甚至是内海，应有尽有…… 只是这里的山是黑的，水也是黑的，天空上漏下的暗云就像是一道道黑色的瀑布，不断侵蚀着旧神坞内部的空间，让大片区域都陷入了黑雾的覆盖。 唯有空岛内部最中心的那座山峰能在黑雾中冒尖。 那座被称为“众神山”的地标，也就是安吉拉口中那座“城”的所在。 灵族男子把那城称作“神城”，他带着戴维乘上自己停靠在外围遗迹边上的小型飞艇，前往的地方正是神城中属于“苍刃灵王”的苍白城部族空间。 带路的年轻灵族自己也属于苍白城的一份子，不过他在灵族中的地位并不高，比戴维曾经接触过的女性灵族蠡刃卑微得多。 由于在战场中多次表现不佳，这家伙都被派到旧神坞边缘去当接人跑腿的了，可想而知他混得有多窝囊。 更可悲的是，这家伙原本应该去接应某个外出侦察的调查队伍，现在却把戴维这个大祸患给接来了…… 此时苍白城内的苍刃灵王如果知道这件事，估计会气得把这家伙的灵魂封印在时间空洞里加速折磨一万年。 只可惜，戴维是打定了主意悄悄摸摸的潜入，谁也发现不了他。 在死狱的时候，戴维就利用那女灵族触摸到了王座，他记得那种心灵网络的波动，自然也能伪装成灵族的一员。 不过在真正目睹灵族城市入口的时候，戴维依然感到有些震撼。 众神山半山腰的位置，黑雾缭绕的边缘处，就建造着“梯田”一样的多层平台。 平台上耸立着神城的高塔与分割各个区域的城墙，飞艇在城墙上停靠，戴维站在城墙高处，视野中远处的更高层平台边缘就极具压迫感，巨大得令人不自觉想要后仰。 而苍白城的裂隙空间入口，就在城墙边一座高塔的大门之后。 那条缝隙一样的空间通道，通往一个处于现实与虚空之间的奇特空间。 在戴维看来，这些空间就像是被毁灭之星的“压力”强行压缩后形成的折叠空间。 它们遍布众神山的神城，有些空间是彻头彻尾的死地，有些则包含着广袤的领域。 城墙下的神城街道是破败的，但戴维很清楚，这座城的表面看似死寂，可如果你能切换自己的视野，转变观察的角度，就能发现神城的“繁荣”与“喧嚣”…… 戴维并没有驻足过久，他直接走进了那座高塔的大门，穿过了裂隙空间的入口。 一阵强烈的挤压、收缩感袭来，就像是在狭窄的缝隙中前行一样…… 戴维曾在死狱通过蠡刃接触过灵族的心灵网络，他的神躯无拘无束，灵族在裂隙空间入口设下的门槛也根本拦不住他。 顺利通过散发着难言光芒的裂隙之后，是豁然开朗的景象。 一时间，千万人欢呼的喧闹声灌入耳朵，让人感觉自己突然进入了一个坐满了观众的巨大体育场。 有趣的是，戴维出现的地方也确实很有体育场的气氛。 他仍然在一座城墙之上，身后就是城墙中的一座塔楼。 此时城墙的左侧上方还修建着一望无际的梯级坐席，那上面坐满了正在欢声高呼，激动大喊的灵族。 一眼看去，观众成千上万，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这些灵族都具备人形躯壳，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各色武器，像是在为城墙下的什么东西呐喊助威，如同那些在体育场中为运动员高呼的观众。 戴维扭过头，看向城墙走道的右侧，与他所在城墙对面数百米的距离外，还有另一面平行的城墙，那上面同样坐着数不尽的灵族观众。 是的，他们都是观众。 两道苍白的城墙之间，是一条数百米宽、百多米深的沟渠。 沟渠下方是平整的黄色沙地，如同古代斗兽场中的斗士们洒血的场地。 长条沟渠非常长，尽头的远处还有一堵横向的城墙和比观众席高出更多的城楼建筑。 而沟渠的另一边尽头，则直通虚空…… 总得来说，这里的结构就像是一个拉长的“几”字形，一面壮观的淡黄色屏障就挡沟渠另一边的尽头。 如果你的神秘感知足够强大，就能看见那屏障之外，无时无刻都有大量砸向屏障的紫色星点。 这些星点就是虚空中的生物，它们正在疯狂的冲击着屏障，将屏障外部撞得翻起无数涟漪…… 戴维有些疑惑。 灵族搞的这种阵仗是在干什么？ 看虚空生物撞墙凑热闹？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那些兴奋大喊的灵族们到底在为谁呐喊了。 “几”字形结构尽头的那堵墙的下方还有数个深深的城门洞，此时一些远看只有小点一样大的人正从那些门洞中走出。 所有灵族观众都在高呼着冠军与灵族王座之名，为那些即将以肉身挑战虚空狂潮的“挑战者”献上疯狂的赞美…… 第895章 灵刺武者 “不用觉得奇怪，这就是灵族的战争，也是一场苍白城的守城战。” 奥利维亚的声音从戴维的脑海里响起。 看见这种场面后，年幼时在裂隙空间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老师终于唤醒了自己刻意封存的记忆。 “他们是把战争当成了游戏？” 戴维在喧嚣的城墙走道上踱步前进，他伸手摸着城墙的边沿，一边走一边跟藏在自己体内的奥利维亚对话。 “你可以这么理解……拥有无数躯壳的灵族从来都是把在现实中的各种活动当成是荣耀的竞技，或者说是一场场游戏，哪怕是威胁到裂隙空间的虚空入侵也一样。” 奥利维亚的话音还算平静，但戴维能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些许寒意。 他理解老师的意思。 灵族的本体们根本不在现实世界，这些裂隙空间也只是他们用来接洽现实的中转站而已，就算被虚空完全毁了，他们想办法再重建就是了。 至于这个过程中到底会死多少躯壳，或者激起多少暗潮灾难，那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神城高踞天穹之上。 某种意义上说，旧神坞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顶点，处于此地的灵族，根本不在乎下方的世界变成什么模样。 他们只在乎自己那虚拟食粮般的“荣誉”…… 让灵族们愤怒的是，因为虚空智者的攻击，已经有数个裂隙空间完全崩溃。 被毁掉裂隙空间的部族失去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荣耀，统治那些裂隙空间的灵王也成为了其他灵王的笑柄，甚至有一位因此失去了灵王的头衔。 戴维此时所处的苍白城裂隙空间却是成功抵御了虚空狂潮袭击的例子。 “大人，这场‘战争挑战’的挑战者，就是被毁灭的黑噬部族中最强大的数位灵刺…… 他们的灵刺导师希望脱离已经失去所有荣誉的黑噬，加入咱们苍刃灵王守护的苍白城，这场挑战就是对他们的考验，唯有杀死所有被放入的虚空怪物，他们才有资格加入我们。” 那位带路的灵族给戴维介绍着这场“挑战”，他一边听，也一边在意识中回应老师。 “您想让我把他们都杀光吗？” 奥利维亚光芒涌动了一下，似是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 不过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戴维，你可以一口气杀掉这里所有的灵族躯壳，但那没有太大意义，也不能毁掉灵族……至少，你得先见到他们的灵王。” 戴维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沿着千米长的城墙道走向尽头的城楼，那座高耸圆顶建筑背后，便是苍白城的宫城。 此时或许就有不少灵族的大人物坐在那座城楼的看台上，欣赏着即将开启的挑战表演。 但这些家伙都不是戴维的目标。 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礼炮炸响，激昂的号声高鸣，伴随着重重的鼓点在城墙下回荡，灵族的挑战正式开始了。 只见沟渠面对虚空的那边尽头，一道巨大的裂缝在屏障表面展开，紧接着，暗紫色的虚空毒雾便如决堤的河水般涌入。 最先出现的无疑是那些速度飞快的虚空猎犬，它们从浓雾中扑出，身形在虚实间跳跃，来势汹汹，如同一道道奔跑的暗紫色雷电。 这些直接从虚空进入裂隙空间的猎犬生物有大有小，大的比得上一辆卡车，小的也有半人高，数量极多，看上去挤满了城墙下的沟渠，但却丝毫没有被同伴的身体挡住，也没有发生踩踏的事件。 戴维能够看得出，那些大型的虚空猎犬至少也是四阶神秘生物，它们掌控着短距离空间跳跃能力，体表还具备恒定的折叠空间，能够让其他跟班似的小型猎犬藏在其中。 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会让敌人瞬间品尝到无数獠牙利齿同时撕咬的滋味…… 如此规模的虚空大军就是交给帝国远征军的高陆堡垒来对付，也得出动荣耀构装才可以应付。 而这帮正在欢腾的灵族，却只是派出了好几个身穿黑色紧身战斗服的家伙。 戴维看见，几个黑衣灵族正从容的走在沟渠下方的沙地上，挑战开始的时候，下方的挑战者正好与城墙上的他交错而过。 “这些就是灵族的‘灵刺武者’，他们都是灵王身边最顶尖的部队，每一个都拥有超凡的战斗技艺，同时也是天生的六阶超凡者。 它们不需要任何仪式辅助，只需要冥想就能沟通神秘之海，让本就强大的肉体获得扭曲规则的超凡力量。” 奥利维亚见戴维朝那些挑战者多看了几眼，就给他简单介绍了一番。 “老师，如果您没有觉醒自我意识，是不是也会成为一位灵刺？”戴维忽然打趣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原本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获得灵魂，不过我在幼年的时候确实就拥有了非常强大的灵能沟通天赋，或许……就跟你说的一样，我原本就是一位灵刺的躯壳也说不定。” “哈，说不定还是一位灵王呢……”戴维补了一句。 “逃跑的灵王躯壳”——这样的故事可比失踪的灵刺舞者更刺激一些，也更配得上奥利维亚如今的成就。 当然了，更刺激的，莫过于这逃跑的躯壳现在还带着一位邪神徒弟杀回来了…… 说话间，沟渠下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灵刺舞者不愧是灵族中最出色的战士，它们身姿鬼魅轻盈，手中弯刀利刃如影，在虚空猎犬大军撞上来的瞬间就划出了数不清的刀光，仅仅数人就组成了一道横跨数百米的绞肉防线！ 紫色的鲜血恰似浪花一样飞溅而起，大大小小的虚空猎犬连张嘴咬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一靠近就立马被密集的刀光切成了碎屑。 大型猎犬身上的折叠空间也被轻易分割，坍缩的空间顺带将大量的小型猎犬绞死。 很显然，这些灵刺武者掌握着比虚空猎犬更高深空间知识，在他们面前，虚空猎犬们连发动空间跳跃的机会没有，硬是没法越过那由刀光组成防线！ 哪怕那些武者之间足有百米的空挡，在更高层次的空间规则封锁下，虚空猎犬却只能往他们的刀口上撞。 表现在现实中，就是灵刺们的刀光横跨百米，气势如虹。 在虚空大军的冲击下，他们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还在慢慢往前推进！ 第896章 请外援？ “战争挑战的完成条件，要求挑战者一直往前压制虚空怪物，直到沟渠的尽头，再亲自封闭打开的裂隙……” 奥利维亚说话间，灵刺武者们已经推进了上百米的战线，距离尽头的裂缝开口只剩下一半左右的路程。 “不过针对灵刺武者的挑战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我倒是很期待，如果虚空智者发现了这里的裂缝，这帮吵吵闹闹的蠢货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听到老师那诅咒似的话，戴维忍不住笑了笑。 “老师，恐怕您要失望了，虚空智者不会理会这种小事，祂摧毁了几个裂隙空间，估计已经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祂也不会暂时偃旗息鼓了。” 现在的虚空生物们确实还在不断冲击着灵族的领地，但虚空智者本尊却没有再次出现，那个紫色的老家伙估计也根本不在意灵族在干什么。 “不过，如果您想把祂召唤来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戴维耸了耸肩。 奥利维亚可是在戴维身上做了不少针对虚空孽物的研究——各种意义上的深入研究。 弄个召唤虚空智者的仪式对她来说确实不难。 老师对此不置可否，她可能真的在考虑这种事…… 不过虚空智者来不来不说，此时远处的裂缝处已经出现了别的巨型虚空生物。 那些浑身散发着淡紫色虚幻光芒，体型巨大的虚空蠕虫正在争先恐后挤入裂缝开口。 这些东西明显比虚空猎犬更加强大。 与此同时，戴维他们所在的城墙也发生了变化。 空间像是被拉伸了一样，城墙高度一下子翻了许多倍，再次把下方战场的规模进一步扩大。 事实上，灵族建造的这个“战争竞技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操控仪式。 所以那些看台上的观众们丝毫不害怕沟渠下方的虚空生物跳上来。 看似开放的沟渠对于场地内的虚空生物来说就是无限的空间障壁，唯二的出路就是后方的裂缝，以及沟渠尽头的那些城门洞。 包括场地中正在战斗的灵刺武者，他们同样也没有半路放弃离开的机会。 这场挑战不仅会让虚空之血染尽黄沙，就连灵刺武者们都做好了血洒战场的准备。 更强大的虚空蠕虫让原本在地上漫步挥刀的灵刺高高跃起，那一刻，他们从“武者”化为了“舞者”，跳跃在巨大蠕虫的冲击之间，刀光由笔直的划痕变成优美的弧线，如同舞者手中飘扬的丝带…… 不过戴维已经没有把视线放在那些挑战者的身上了。 他没有从那几个灵刺武者中看见自己想看到的人，便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就在他即将通过城墙走道进入尽头的城楼之内时，大门侧一个声音却喊住了他。 “那位……你应该不是苍白城的灵族？” 听到这句质疑的瞬间，戴维就已经闪身出现在发问者的面前。 渊涅发射器的其中一个黑角尖端就这么抵在那人的太阳穴上，戴维则眯着眼睛的凑近对方的脸，几乎贴着那人，轻声反问： “有什么问题么？” 正常来说，突然被人用奇怪的枪抵着脑袋，就算是灵族也会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过那个喊住戴维的年轻女性灵族却好像没感觉有啥问题似的。 在她的认知中，戴维此刻还站在原地，正一脸微笑，彬彬有礼的回应着自己……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只要说错一个字就要脑袋消失的处境。 不只是她的脑袋消失，估计这段城墙还有其背后的半个苍白城都要被彻底抹去。 渊涅发射器中装填的“子弹”是一团密密麻麻的黑线。 神孽“丝魔”正在里头蓄势待发，嘶嘶作响的怪声如果没有被认知障碍屏蔽，此时就已经摧毁了那个女灵族的灵魂。 不过戴维很快就发现，这人似乎并不是来“揭穿”自己的。 “我能感觉到您的强大，您一定是一位获得过无数荣誉的强者……那个……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那个身材娇小的女灵族似乎有些扭捏，她朝“对自己微笑”的戴维斟酌着用词，似乎想要邀请他去往主城楼的观战台。 话说一个灵族少女在被可怕的【深渊之瞳】抵着时，还扭扭捏捏的露出娇羞模样的画面，也是足够奇特的了…… 没有被认知障碍屏蔽的奥利维亚看得是眼皮直跳，还以为差点就要开干了。 不过戴维很快就收回了渊涅发射器。 他听到了那个女灵族的心声，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让奥利维亚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露出微笑，答应了那个灵族少女。 “可以啊，带路。” 灵族少女顿时一脸欣喜，也没有多说，扭头往城楼大厅侧面通往主楼看台的通道走去，主动为戴维引路。 不得不说，戴维在“疯狂冠冕”和【深黯支配】加持下获得的读心能力恰巧就很符合灵族使用心灵网络的高效沟通方式。 而戴维如此爽快的反应，也让灵族少女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这位大人一定是灵族中身经百战的强者。 只有时刻准备好接受任何挑战的顶尖灵族，才会表现得如此从容自信啊…… 年轻的灵族少女一边走，还在心里一边兴奋的嘀咕着：“我不会这么巧，刚好邀请到一位冠军级别的强者，这下我一定能帮上导师的忙了！” …… “你想做什么？” 戴维忽然改变主意，丢下那个带路党转而跟着那个灵族少女，让奥利维亚有些疑惑。 “嗯……别担心，老师，那个地位卑微的男灵族并不能带我见到灵王，但这边的人，可以。” “额……你真的需要别人带路么？”奥利维亚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她总觉得自家徒弟是一时兴起的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难道是看上了那个灵族少女？ 老师的这种想法差点让戴维原地摔倒。 他哭笑不得的回应：“当然不是啊！我对那些灵族没兴趣，只是遇上了一个有趣的人而已。” 实话说，灵族的躯壳基本都很符合人类的审美。 那个引路的灵族少女也是一副白嫩俏丽的样子，一头米色长发扎成麻花辫，脸蛋也甚是养眼。 轻薄的长裙之下是明显经过特殊锻炼的柔韧身姿，看着肌肉不显，但那细腻的肌肤下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可谓是集娇柔与矫健于一身，和戴维最爱的小信使多萝茜是一个类型的体态…… 不过戴维肯定也没有老师想的那么饥渴，他只是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而已。 很快，他就踏上了主楼更高处的露台，这上面也有不少位置更宽更舒适的观众席位，那些材质柔软的沙发中坐着的都是地位更尊贵的灵族。 他们身上的服饰简洁，无论男女的裙装与长衣都是一体式的设计，部分合理镂空的位置足以彰显其美丽的身材。 从这些纹着代表各种小型部族的纹理服饰，和他们头上戴着的雕花冠冕就能看出，这些人都有着类似贵族的身份。 不过那个灵族少女要带他去见的人还在更高处的独立隔层中，那里都是一个个被大量侍者拥簇服侍的灵族大人物的包厢。 “阁下，您将要见到的是我族的灵刺导师，伟大的‘黑噬之刺’暗蠡女士。” 灵族少女向戴维抚胸行礼，略带歉意的说道：“其实我是擅自把您请来的，我恳请您在此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面见导师……” 少女话没说完，戴维就听到前方包厢大门内响起了一个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们黑噬部族的灵刺就是这种货色？难怪你们的灵王会就此陨落，好笑、好笑啊！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就连奥利维亚都猜能到这少女是想把戴维请来做什么的了。 此时外界的看台也响起了一阵阵起哄的声音，大量灵族声音的共鸣形成一股股巨大的音浪。 他们发出呼声，是因为有一位黑噬部族的灵刺武者竟然死在了挑战之中…… 而包厢内的那位黑噬部落的灵刺导师，面纱下的脸庞已经是一片铁青。 “看样子，他们是想找你这个不属于苍刃部族‘外来灵族强者’当外援啊。”奥利维亚眨了眨眼。 戴维笑了一下，主动走进了房间。 第897章 我是挑战者？ 灵族少女口中的灵刺导师是一位身穿露肩黑色连身褶裙，头戴黑色面纱的长发女人。 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的黑瞳，但她的外貌明显十分年轻，肌肤细腻滑嫩，呈健康野性的小麦色，锁骨在胸前少许金饰的项链衬托下漂亮迷人。 此时她就坐在宽阔包厢中间的高座上，身边还站着好几个黑噬部族的灵族武者。 不过这些灵族武者大都垂头丧气，或是一脸羞怒，或是耻辱掩面的样子，被前面露台边站着的另一帮灵族的气势完全压制。 他们身穿蔚蓝色衣物，明显是苍刃族群的人。 刚刚戴维在门外听到的嚣张大笑，就出自苍刃族群的女性灵族们中间围住的唯一一个男性。 戴维走进来的时候，那个家伙还在笑。 这人倒也十分特别，他的体型非常矮小，站在其他高挑女灵族的身边也就刚刚到别人腰眼的高度。 这让戴维想到了狗头人或者地精之类的生物…… 但其他灵族显然都十分尊敬他，从他在那狂笑，其他人也跟着陪笑就能看出，这家伙的地位跟他的身高是恰恰相反的。 这家伙之所以还在笑，是因为就在这吸口气的功夫，远处战场上黑噬族群的灵刺武者又被杀掉了一位…… 此时出现的虚空生物已经不只是虚空蠕虫这么简单，挑战者们已经把战线推到了十分接近裂缝的位置，但他们却在那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敌人。 紫雾弥漫的裂缝口处，数只长着巨大圆盘身躯的虚空生物从裂缝中挤了进来，它们的身体异常庞大，外壳还若隐若现，难以分辨。 戴维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东西——虚空食稚蟹。 奥利维亚曾经就用魔契控制过一头这样的虚空生物，它们的防御力和规则隔绝能力也让戴维印象深刻。 那些巨大柱子一样的腿部此时正在将仅存的三位灵刺武者逼得连连后退，灵刺的武器似乎不足以对付这样的高阶虚空生物…… 知情者都能看出，这场挑战其实并不公平。 黑噬部族的灵刺武者并没有足以能够破开虚空食稚蟹外壳的武器，苍刃部族的人也不允许他们携带威力更强的武装。 就如那个正在发出难听嘲笑的矮子灵族一样，许多苍刃灵族都想看这些落魄灵刺的笑话。 “哈！又死了一个……啧啧啧，他们还有脸回归王座吗？他们还有脸复活吗？如果是我，我都直接把自己的灵魂记忆抹掉算啦！哈哈哈哈……” 面对那个矮个子的嘲弄，灵刺导师暗蠡，面色阴沉，但却无言以对。 这时，那个给戴维引路的灵族少女终于看不过去，跑进来冲着那个嚣张的家伙大喊：“你闭嘴！讨厌的家伙，只会在看台上嚣张，有本事你自己去挑战一下试试！” “嗯？” 听到少女的声音，矮个子灵族露出冷笑。 不用他说话，他身边的灵族侍女已经出手了。 “啪！”的一声，少女被甩手扇飞了出去，还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轱辘，一路滚到了戴维的脚边…… 可怕的是，少女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侍女到底是怎么闪到自己面前，又是怎么出手扇她的。 多年的武者训练让她可以承受这样的攻击，但她却无法承受自己在敌人面前如此弱小的事实。 少女又惊又怒的捂着脸，羞愤难当，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她知道这些人不好惹，那个苍刃族群的矮个子虽然很嚣张，但他也有嚣张的本钱。 他是苍刃族群的“冠军”，是这次战争中赢得了最多场战争挑战的顶级战士！ 其实力已经与灵刺，甚至是灵刺导师本人媲美，就算是他身边的侍女灵族，也不是她这个小小学徒能够对抗的。 戴维眨了眨眼，随手把脚边的少女拉起，赢来了可怜兮兮的感谢眼神。 他倒是能看出那个苍刃的灵族侍女做了什么。 时间在她动起来的瞬间被加速了，平平无奇的甩手动作却调动了神秘之海的些许时间规则，所以才会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两者间的时间维度都错开了，确实难以反应。 戴维还能看得出，这不只是那个灵族侍女自己的实力，那个矮个子冠军也在其中做了手脚，不然以侍女的实力还无法把时间加速到连灵刺导师都来不及阻止的地步…… 双方火药味很浓啊。 戴维拉起少女的动作引来了矮个子的注意，他斜眼瞥了戴维一下，歪嘴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 从地上爬起的少女连忙跑到导师身边，在其身旁耳语了一番。 原本看见自己徒弟被打了灵刺导师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但她看见戴维后，双眼却微微一亮，按捺住了动作。 “他是我邀请来的勇士……” 灵刺导师目不转睛的看着戴维，在少女跟她耳语之前，就已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戴维身上。 听完徒弟的耳语后，她更是美目流转，随口替戴维编了个身份。 矮个子苍刃冠军满脸狐疑，却听暗蠡幽幽说道：“我记得，这场战争挑战中并没有限定我们参与挑战的人数。” “当然……”矮子灵族脸上又露出了冷笑，“只要是你们带来的人，都可以上场挑战一下，不限于你的灵刺。” 苍刃冠军甚至很希望眼前的灵刺导师也上去玩玩，他们恨不得所有黑噬部族的外来者都出一遍丑，这样大家才有更多的乐子看嘛。 谁知暗蠡却没有顺着矮子的意思，反而伸手指向戴维，“那么，我这位勇士将会成为下一个挑战者。” 她扭头看向戴维，眼神中含着一分奇怪的意味，又露出了七分的期许，两分渴望…… “就他？” 苍刃冠军斜眼瞄着戴维，笑起来，“呵呵，其实，我也根本没想过你们能有什么好货色……随便，你还想让谁上就抓紧时间了，你剩下的灵刺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在冠军看来，黑噬的灵刺本来就人少，现在剩下那三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让谁上都无力回天。 眼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虽然看着十分神秘，但他又不是灵王，能做什么？ 一直在与暗蠡对视的戴维听到这话后，倒是笑了出来。 他耸了耸肩，开口确认：“你们确定让我来参加那什么挑战？” “是‘战争挑战’，我警告你，这是我族的荣誉，也关乎你的荣誉，你最好想清楚一些。”矮个子冠军抱起手。 “好。”戴维点了点头，没有再看黑噬的灵刺导师，而是在矮个子略显疑惑的目光下走进露台。 “这家伙要干啥？想从这里跳下去？哪里来的野人啊，他懂不懂规矩啊……丢脸也不用丢到这种地步，那个灵王能忍受这样的部下啊！？” 苍刃冠军满头问号。 却见戴维走到露台前，直接抬起手臂，让大量的黑色物质从臂膀上渗出，凝聚成了渊涅发射器。 他没打算跑到那战场上，也没打算守什么灵族的规矩。 他手上的发射器，就是规矩…… 第898章 信使归来 苍刃冠军和他身边的侍女们都看呆了。 这家伙想做什么？站在看台上用远程武器轰击！？ 他真以为自己是在玩游戏吗！ 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对先祖荣誉的蔑视！是王座之下的耻辱啊！ 苍刃冠军恨不得一脚把乱搞的戴维踹到下面去，但他却不知为何没能抬起自己的小短腿。 怎么回事？为什么…… 灵魂中好像有种本能在阻止自己接触那个乱搞的家伙。 到底是什么…… 不过就在矮子想要开口喝骂戴维的时候，戴维抬到一半的手却放了下来。 他微微歪了歪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凝神看向了虚空障壁的裂缝开口处。 眼看戴维停手，其他人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包括下方看台上的一些高阶灵族也注意裂缝处出现的能量波动。 在那瑰丽的虚空中，似乎有一道正在飞速接近的闪耀光芒…… 那种光，是足以穿透虚空的庞大能量，是永燃不灭的脉动，是急迫着想要归来的飞翼所释放的雀跃雷霆！ 轰的一声，耀眼的流光从那道裂缝的开口穿过，甚至还把裂缝撕得更大了一些。 这张扬的动静顿时让看台上的所有灵族观众都发出了惊讶的低呼，还以为是什么更强大的虚空生物入侵了战场…… 唯有戴维看得真切。 从虚空中飞来的，是他那位终于归来的信使。 裂空的光芒拖着天雷般的尾巴如箭般射来，直至城楼上方才忽然停住，然后直落而下，轰的一声劈在城墙下的沙场之上。 高能的冲击将黄沙掀开一个凹坑，浑身覆盖晶莹铠甲的白发少女半蹲驻地，缓缓从散开的烟雾中站起。 她收起背上的能量翼，水晶铠甲也化作纯能量的光芒消散，露出一身英姿俏丽的黑色军服。 短裙短衣，马靴大帽，帽檐下的小脸与娇俏的纤腰动人心魄，膝盖和手臂上的水晶体荧光又给她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华，宛如天降的使者…… 多萝茜伸手摘下帽子，抬头看向城楼上探头出来的戴维，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戴维大人！我回来啦！” 听到多萝茜那激动的高呼，戴维笑得眯起了眼睛。 …… 从虚空中直接冲进苍白城的多萝茜显然是在进行虚空跳跃的过程中发现了戴维的位置，直接就转向进行了突破。 当龙脊号高陆堡垒开进圣都废墟的时候，多萝茜也目送了戴维少爷的父母离开战场。 自那时起，她便再也按捺不住来要回到戴维身边的心情。 龙脊号能够这么快冲开血暮王庭的各处血食者领地，也是因为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在前线不遗余力的帮助。 圣都的废墟可以说已经是远征军的凡人能够深入黑暗大陆的最深处，接下来的作战方针将从“纵深”改为横向扩展，吞并、消化、清理血暮王庭的大量领土。 所以多萝茜也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担，启程飞向了碎星之地，追着戴维留下的痕迹找来了。 当然了，她不只是一个人回来的。 那位在黑暗大陆呼风唤雨，四处猎杀血食者余孽的小真祖克里斯提雅也被她强行带回来了。 厄利叶那种实力不算逆天的血食者还好说，像如今的小真祖可不是寻常强者能够对付的存在，戴维也不会让她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肆意妄为。 这会儿，烟雾散开之时，多萝茜身后的克里斯提雅也冒出了四处好奇观望的脑袋。 她穿着一身血凝的晶莹红裙，开衩的裙摆和腰身处均露出了大量荆棘花的纹身，看上去格外的迷人。 小真祖懒得看上面的戴维，倒是对自己身处的沙场，以及城墙上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的灵族观众挺感兴趣。 “这些瞎吵吵的家伙看上去都好蠢啊……我的母亲，就是来自这么一个种族么？” 克里斯提雅不是没有在战场上见过灵族。 以往那些散落的灵族部队在战场上被她遇见时，都干脆利落的死在她的血刃横扫之下了。 那些倒霉的灵族并没有博得她的好感。 因为她能看得见，这个把灵魂寄生在生物躯壳中的飞升种族实际上都是些非常“虚伪”的存在，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但克里斯提雅觉得，自己的那位灵族“母亲”一定会有些不同。 她在未出生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与爱意，那与血食者和其他那些虚伪的灵族都不一样！ 所以克里斯提雅跟着多萝茜来了。 她有个小小的，不敢向任何人述说的愿望…… 灵族好像都是不死的，她有没有可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另一位母亲？ …… 小真祖在想什么多萝茜不知道，她现在只想直接飞到戴维身边，一把扑到大人的怀里。 可她面前的城墙却煞是碍事。 那空间防御仪式阻把她与戴维分隔两界，让她无法靠近上方…… 正当多萝茜有些急眼时候，他看见上方露台上的戴维跟她打了个眼色，伸手指向对面远处的那条裂缝。 多萝茜回头一看，立马就懂了。 苍白城的空间仪式与更外层的虚空障壁是相连的，如果不关上那条裂缝，城墙就会保持隔绝效果。 大人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把那边正在搞事的虚空生物都清理掉，结束这些无聊灵族的游戏，她就能飞到戴维身边了。 兴奋的少女立马朝戴维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一转身，跨腿站定，背后能量翼顿时嗡的一声展开！ 释放的能量化作涟漪冲向四方，卷起了飞扬的黄沙。 所有盯着闯入者的灵族们都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城楼高处的看台上，矮子冠军瞪着眼，看看沙场上的多萝茜，又看看正在微笑前指的戴维，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眼前的人，真的是灵族么？ 包括他身边的灵族侍女们在内，此时她们才好像第一次真切的观察到了戴维的样子。 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人，身穿不属于灵族风格的黑色金边长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三角帽。 下方激起的能量风“呼”地把他的帽子吹飞，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夹杂着炽白色光华的金沙中迎风飞扬。 他指向虚空的手，就像是某种不可违抗的谕令，而那位闯入的少女，则遵照他的指示，释放了让所有灵族哑口失声的力量。 机械降神——混沌射线！ 来自现实的炉心与虚幻领域的巨大存在于世界之巅互相吸引，碰撞…… 多萝茜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受过，那个在自己所不知道的领域运转着的神性结构体竟然如此的接近自己。 她似乎能看见，那个存在似乎就在自己的头上展开了无比神秘的结构，无穷无尽的金属刺全部垂下，向着处于现实的自己轰出了虚实对称的能量！ 如同大坝开闸泄洪一般，炽白色的能量从少女胸前喷涌而出，沿着两侧高耸的城墙，沿着戴维所指的方向，直接轰向了那个虚空裂隙！ “好强！多萝茜……变得更厉害了。” 就连奥利维亚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她能感觉到，现在的少女释放的能量已经超越了六阶神秘生物能够承受的极限，甚至超越世界规则本身的范畴。 戴维倒没怎么惊讶。 他知道，与自己分别已久的信使少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激动，他自己也同样如此。 但更重要的是，这座苍白城、这座神城、这座众神山、这座旧神坞——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更加靠近以太神的所在！ 那个神秘的结构，是赐予多萝茜力量的源头，也是他那条构装体接肢一直以来都在沟通的古老存在。 耀眼的光芒和狂暴的能量风淹没了戴维的身影，也让城墙看台上的所有观众失色…… 第899章 挑战胜利 如此夸张的能量轰击下，别说是那些本就力有不逮的灵刺挑战者了，就连入侵的虚空食稚蟹都难以支撑。 最前方稍弱的个体在片刻内就被蒸发，强一些的个体也受不了冲击，被打得四分五裂。 耀眼的光芒溢满了整个沙场，彻底把空间裂缝堵上的同时，甚至还把那裂缝撕得更大了一些。 如果此时从虚空外观察障壁，就能看见那喷流沿着裂口撕开了后面的大量虚空生物，杀伤无数…… 不过这种攻击也太过粗暴了一些，非但不能关闭空间障壁的裂缝，反而还会把它扩大。 发现这点时，戴维好笑的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手掌。 双掌合拢之际，从多萝茜那里释放出来的能量迅速减弱，那条虚空裂缝也在戴维的控制下开始合拢。 【吞世使徒】的大嘴从障壁外堵上了裂口，其他虚空生物看见这条浑身长着触手的“大鱼”出现，立刻躲避开来，纷纷散去。 混沌射线的光芒熄灭，沙场上的一切都恢复了色彩。 融化了地表的能量在沟渠两侧的城墙上都留下了可怕的焦痕，底部更是出现了结晶化的坑道。 观众席上的灵族们恢复视野后，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看向那边已经被关上的裂缝，一时间不知道该欢呼还是应该尖叫…… 主城楼上的包厢看台上，那个之前还在猖狂大笑的矮子冠军现在连下巴都合不拢了。 他想要痛斥黑噬的灵刺导师请来了可疑的人，可他刚刚又亲自点头了…… 他想指责戴维蔑视挑战，破坏了规则，但人家刚刚也没有真的站在看台上动手…… 那个消灭了所有虚空生物的奇怪少女似乎就是这个人的手下，属于他的“武器”之一，发出攻击的地方正是沙场的范围之内，只是进入战场的方式有些怪而已。 可没人规定挑战者不能从虚空冲进来啊…… 这么看来，这场战争挑战确实是黑噬的人赢了？ 矮个子冠军哑口无言。 那位暗蠡导师同样满脸惊讶，看戴维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光芒，面纱下的嘴唇勾起，笑意尽溢。 她倒不在意灵刺们是否都挂了，反正只要有合适的躯壳，那些灵刺就能重新复活，重要的是，她们能够赢下这次挑战，获得苍刃灵族的认可，重新得到荣誉。 “你……你、你……你……” 矮子冠军愣了半天，才哆嗦着用手指向戴维，嘴里语无伦次的嚷嚷着什么。 但他的话音却被外界爆发的呼声给掩盖了。 成千上万的灵族观众开始为这场“精彩”的表演欢呼，他们可不管到底谁赢，是以什么方式赢，反正只要是一场华丽的胜利，就能博得灵族们的喝彩。 沙场下方，刚刚释放完能量的多萝茜张嘴吐了一口白烟，把体内残留的炽热高温残留释放了个干净。 她有些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欢呼什么，如果这时候戴维大人再指一指观众席，她会毫不犹豫的再赏他们一炮…… “他们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啊？” “呵，他们不懂的。” 抱手站在多萝茜身后的克里斯提雅发出冷笑，她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多萝茜丢下的帽子，还随手扯了扯好友背上被狂风微微掀起的短衣。 “这些不死的灵族脑子里都是垃圾，糜烂的享乐主义和自我催眠，比血食者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追求各种刺激和凡世的欲望外，就只会为他们所定义的‘荣誉’喝彩。” 克里斯提雅看着那些在看台上兴奋嚎叫的观众，神色鄙夷。 “血食者只是长生种，他们并没有战胜死亡，而这个已经‘飞升’的种族，他们或许会发展到把‘死亡’本身变成一场可以挑战的游戏……试问一个这样的种族，会疯狂到什么程度？他们已经把生命当成了游戏，把世界都当成了游戏……” “哼，我可不在乎这些，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就唔唔唔！！” 多萝茜刚转身，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戴维紧紧抱进了怀里，小嘴也被堵住。 随后，她被戴维抱起转了几个圈，整个人都变成了软哒哒的小猫，眼眶微红，满脸幸福的沉醉在喜悦中。 时间仿佛被定格，就连灵族们如雷贯耳的愚蠢呼喝，似乎也在为这浪漫的一刻喝彩。 “怎么现在才来，我已经等你好久了，我的信使小姐。” “让您久等了，大人，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离开您了……” 多萝茜满足的靠在戴维的肩上，刚刚冷却下来的身体立马又开始升温。 倒是克里斯提雅一个人站在旁边，脚尖搓着地面，似乎有些吃味的样子。 戴维瞥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也是，疯事做了不少，得好好惩罚你才行。” 小真祖脸色变红，嘟囔道：“你怎么这样……” “叫主人。” “主人……” …… 成了神的戴维，还是那么喜欢欺负人。 克里斯提雅嘴上说着讨厌，心中的鲜血却燥热沸腾了起来，忍不住有扭捏。 可惜，小真祖那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的渴望并没有立刻得到满足。 戴维把两人接出沙场后，就又回到了主城楼上，找到了那位灵刺导师暗蠡。 矮个子灵族冠军早就灰溜溜的跑了。 那家伙似乎就是提议要暗蠡的灵刺们参加挑战的人，也是最想看黑噬族群乐子的家伙。 现在人家赢了挑战，相当于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赢了就是赢了，就算是请了额外的挑战者上场，只要赢了，就能获得荣誉。 此时，获得了这份荣誉的暗蠡便成了苍刃灵族们拥簇的存在。 大厅中，看台上的灵族大人物们纷纷围在暗蠡的身边，向这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手腕与实力的灵刺导师递出橄榄枝。 其中一些或是俊美，或是孔武的男性灵族甚至当场提出要和暗蠡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共同享受美好的时光…… 小真祖说灵族是一个无比糜烂的种族还真没说错。 某些常年修炼，一心追求力量的灵族倒还好，但这些只生活在裂隙空间的灵族就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追求刺激，同时对自身的欲望也毫不掩饰，在人类看来十分肮脏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那些突破人类伦理下限的事情更是来者不拒，甚至以此为荣，引以为傲…… 毫不夸张的说，现实中的一只兔子落到他们手中，身上都要多出几个洞来。 何况是暗蠡这种“新鲜”又强大的外来者？ 不过暗蠡拒绝了所有的灵族，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戴维，拉着他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嘭”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第900章 发酵的病毒 即将加入苍刃的灵刺导师撇下众人自己拉着自己的“勇士”跑了。 这让所有想做点什么的灵族们不欢而散。 人家还把门关了，显然是连“加入”的机会都不给啊……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 等暗蠡带着她的灵刺们真正加入苍白城，他们总有机会与她共度“美好时光”的。 灵族们不着急，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倒是很着急。 啥意思？ 咱们刚刚回来，大人就被别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抢走啦！？ 岂有此理！！！ 多萝茜和小真祖气呼呼的站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又是心痒又是郁闷，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与她们在一起的还有灵刺导师的徒弟，那位找来戴维的灵族少女。 她的名字叫“钝铃”，在灵族的语境中，指代未出师的稚嫩战士。 灵族的名字都是由荣誉赋予的，随着灵族的生涯履历逐渐丰富，他们的名字也会发生变化，彰显他们的荣誉。 此时，明显还很弱小的钝铃就在两个战斗力十分恐怖的姐姐的视线下瑟瑟发抖。 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不敢把门撞开，就把气撒在钝铃身上了…… 她们紧盯着这个跟来的灵族少女，就像两头对羔羊虎视眈眈的恶狼。 “你是什么东西，跟来做什么，难道是想‘加入’里面么？”小真祖朝灵族少女冷笑，露出了嘴里的尖牙。 “说！那个女人是谁，和我家大人是什么关系！”多萝茜逼近灵族少女，体表释放的热量把钝铃烘得脸都红了。 “我……我……不……不是……我没有……” 灵族少女被吓得泪眼汪汪，话都不会说了。 裂缝空间里从来不缺乏变态，就在钝铃怀疑这两位是想要把自己也“吃干抹净”来泄愤时，却见那穿着红裙的小真祖突然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嘘！” 无论是神秘感知和寻常感官都非常灵敏的小真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她让其他人闭嘴的同时，也在聚精会神的偷听着门后的声音。 多萝茜双眼一眯，立马就朝小真祖做了个两人都有默契的手势。 以微弱的二元能量打通空间的障壁，以血界渗透空间，悄无声息的制造一个窥孔…… 这种事情她们做起来已经十分熟悉了，之前在死狱中她们就试过这样窥探戴维，之后她们也乐此不疲，经常在戴维的房间旁边戳洞，观摩大人的睡相，或者一些别的“节目”。 这一次，她们同样轻车熟路。 奇怪的是，多萝茜总觉得自己有种既视感…… 当她们凑到门上的小孔前时，果然看见了与她们想象中不一样的画面。 那个女人并没有拉着大人做一些不知廉耻的事情，她只是跪在大人的脚边，一脸饥渴的抓住大人的裤腿和衣摆，神色中尽是痛苦与期盼。 “吾主！吾主啊……我终于等到您了，您终于、您终于出现在您卑微的仆人面前啦……我无比渴望，我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啊……” 暗蠡趴在戴维身前，就差拿舌头去舔戴维的脚了……哦不，她已经舔了。 “您再也不要送我回那什么王座啦，我不需要那种联系，我不想要什么心灵网络，我只想要您，我只想待在您的身边……”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灵族的灵刺导师竟然说出了如此亵渎，如此背弃王座的话语。 “求求您，让我聆听您的教诲，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主上的福音啦，我真的好难受啊，求求您啊！！！” 眼看刚刚还在人群中众星拱月的灵刺导师此时却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粘在自己脚上，十足一个卑贱乞怜的奴仆，戴维的眼角也抽搐了一下。 他咂咂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这咂嘴的轻微声音，却成了暗蠡耳中的仙乐与福音，瞬间让她浑身通电似的颤抖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无比舒畅的表情。 “啊……是您……真的是您……” 戴维无语了。 此时门外那两个偷窥的少女也一脸尴尬的回头对视。 她们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偷窥到熟人了。 巧的是，她们曾经也和现在一样窥视过这个女灵族，只是对方此时的模样和上次很不一样罢了。 …… 戴维还在死狱的时候，曾有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灵族试图突破死狱，调查内部发生的变化。 当时那些灵族几乎全部死绝，唯有一个叫蠡刃的女灵族被逮住，还被戴维用【深黯支配】掏了心窝子，他手上第一个灵族牺牲品。 蠡刃死后，戴维把她的灵体放回了灵族王座。 可就连戴维自己都没有想到，当时被扭曲了信仰的蠡刃竟然在日后又变得进一步扭曲，直至完全抛弃了王座信仰，成了无比渴望见到千肢之神的狂信徒…… 咳咳，虽然过程实在很难堪，不过戴维的目的似乎也达到了。 他给灵族王座注入的那种病毒似的诅咒已经扩散了出去，其造成的影响虽然看上去不太明显，却在暗地里弄出了许多类似蠡刃这样的灵族。 在黑噬部族的裂隙空间重新复活的蠡刃虽然失去了一切荣誉，但她在那之后，却依靠“信仰病毒”的扩散迅速崛起。 戴维·弗兰克还不是神的时候，诅咒效果配合【深黯支配】的“阿利耶之触”对灵族的影响已经足够可怕。 当他成神之后，这种扭曲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神的真实诅咒，成了蠡刃手中最锋利的“诅咒之刃”。 她挑战黑噬的冠军，战而胜之。 她挑战黑噬的灵刺，战而胜之。 她挑战灵王座下的灵刺导师，战而胜之！ 当她已经抛弃了所有“荣誉”的时候，她便发现，任何赌上所有“荣誉”的挑战都无法再击倒她。 无数次的战斗，无数次的胜利，让她成为了新的灵刺导师，也让她获得了代表黑噬部落至高荣誉之一的新名称——暗蠡。 但如今的这一切，早已无法再激起她灵魂的涟漪。 为了早日见到那位赐予了她全新信仰的神，她带着自己培养的灵刺们破坏了黑暗城的虚空障壁，配合戴维记录的虚空坐标，引来了虚空智者…… 黑噬部族的灵王，就这么被虚空智者的大脑袋一口咬死了。 …… “所以说，你现在是转移了目标，准备把苍白城也一锅端了？” 戴维摸着下巴，斜眼看着地上那心思可怕，手段狠辣的疯狂灵族。 “啊，无上伟大的吾主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知道您想要毁灭那些执迷不悟的灵族，那些愚昧又肮脏的蠢货，这是我为您献上的礼物，我把他们献给您，我把自己献给您啊，求您净化我们肮脏的躯壳，净化我们污秽的灵体！” “去去去……” 戴维用脚把暗蠡拨开了。 自己问一句，这家伙就要哔哩啦说一大通，要是不打断她，戴维都感觉她要开始唱诗了。 “吾主啊……” 暗蠡被拨开，立马又粘上来，抓住戴维的衣摆猛吸。 “嗯……我原本打算毁掉苍白城，现在您已经降临，我们将听从您的神谕，遵照您的指示行动……” “很好。” 戴维吐了口气，懒得再踹这疯狂的女人了。 “既然如此，麻烦你恢复一下刚刚那高贵神秘的姿态，苍白城的灵王还在等着你呢……” 话音刚落，暗蠡便迅速从地上爬起，挺起胸脯，颔首微笑，脸上的黑色面纱也重新放下，变得十分端庄。 唯有目光深处，依然保持着那种癫狂的崇拜与忍耐。 “遵照您的神谕。” 收起狂信徒姿态的暗蠡用灵族的礼仪抚胸朝戴维行礼。 戴维被这家伙的前后反差弄得有些愣住，半晌后才点点头，眨眼道：“那就，开始。” 第901章 虫田，牢笼，记忆 赢得了战争挑战的黑噬灵族，已经赢得了苍白城的尊重，同样也获得了觐见苍刃灵王的资格。 对于戴维来说，这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切入点。 不过戴维这次已经学聪明了。 他不会再犯圣都时的错误——想要出其不意偷袭敌人，反而落入敌人准备好的陷阱。 上次他还结合未来的信息留下了后手，而登神之后的他，只能靠自己洞察未来。 所以戴维并没有直接跟着暗蠡去往苍白城的中心，而是带着奥利维亚、多萝茜和小真祖她们转悠到了别的地方。 苍白城那白色的城墙背后，是一大片青黄交加的“田地”。 远看时，那就像是一望无尽的油菜花地。 裂隙空间的天空是美丽的蔚蓝色，这里仿佛没有受到太多黑暗的侵袭，如同是过去那美丽的蓝天投影到了现在一样。 美丽蓝天下的油菜花地，看上去比血食者们创造的乐园更加美好。 站在城墙下，能够看到天空上往来的灵族飞艇，它们从城墙边缘的各个裂隙出口飞向被广袤田地包围的白色都市，那里就是灵族们纵乐的世界。 但如果你走近田园边，便能发现，这片蓝天下的青黄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美景，它不仅残酷，还恶心得令人毛骨悚然。 戴维终于知道，老师那害怕虫子的心理阴影到底是怎么留下的了。 那些“田地”里种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油菜，而是一种挂满了黄色虫卵的青色植物…… 这种植物就是那些虫子的温床，远看的“黄色菜花”要么是硕果累累的虫卵，要么是已经孵化的黄色小虫子。 它们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在绿植与田地间爬动时的样子，就像是清风拂动油菜花海一样，泛起一波波让人掉鸡皮疙瘩的涟漪。 戴维屁股上的红色尾巴正在摇晃，重生之子似乎感应到了大量充满营养的生物质，对着那数不清的虫子眼馋了。 在神孽看来，那都是美味。 可这种长得像是黄色蟑螂的东西，对人来说就是噩梦了。 “难道它们真是食物？” 这是戴维的想法，灵族要在裂隙空间这种除了虚空辐射和死去的贫瘠土地外就没啥可再生资源的地方培养用之不尽的躯壳，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些虫子，作为养分。 可他只猜对了一半…… “你们看仔细一些，看那些虫子的下面。”奥利维亚在戴维的脑海里提醒道。 只见那些虫田的下方，并不是什么土地，而是一种密集的网状结构。 在那层网下，还有一层很深的空间。 他很快就发现，那层阴暗的地下空间中竟然是一个个整齐排列的牢笼阵列。 那些牢笼中困住的，全部都是灵族的躯壳…… 有未觉醒培育体，有已经获得了自我意识，但只能蜷缩在笼中的“猴子”。 这些集培育与囚禁于一体的装置就整齐排列在虫田的下方，内里的生物不是靠吃虫子获得养分，而是靠吃虫子的排泄分泌物为生！ 在灵族看来，数量庞大的营养虫比躯壳更加金贵，那些最底层的躯壳只配用舌头去舔舐上方虫田流下来的粘液…… “我……我刚刚苏醒的时候……就在类似的笼子里……” 奥利维亚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在作呕。 戴维能感觉到体内的光芒正在缩成一团，紧紧贴在他神躯的核心，似乎在寻求阴影的庇护与安慰。 “一开始，我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我离开这里，进入现实，进入人类的世界后，我就越来越讨厌这里的经历，越来越不愿意想起这里的事情……” 老师少有的露出了软弱的一面，这让戴维心生怜惜，忍不住把她从体内牵了出来，轻轻搂进怀里。 不过奥利维亚并不是那种软弱的人。 她拥住戴维后，反而吻了他的额头，像是要安抚他心中的愤怒。 “不过我已经不再恐惧了，不是么，是你，是你让我克服了对过去的恐惧……”奥利维亚轻声微笑。 戴维·弗兰克身边的虫子可太多了，她以前每次看到都会心里发毛，可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这些东西。 特别是她发现戴维自己也能变化出类似虫子的肢体时……额，她什么都接受了。 “说到底，我恐惧的不是虫子本身，而是这种绝望的处境，现在我已经回来了，” 奥利维亚扭头看向那片虫田，微微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金色双眼中的虹光也跟着舒展。 只需一个念头，她随时都能烧干这个青黄色的地狱…… “老师，我帮你把这些都毁掉，就现在。”戴维从老师的胸口抬起头。 听到这话的小真祖和多萝茜立刻也跃跃欲试了起来。 多萝茜是单纯的想要帮奥利维亚泄愤，小真祖却和重生之子打得一样的主意——都想把虫子当零食吃了…… “嗯。” 奥利维亚轻轻点头，不过她很快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但我感觉，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戴维问道。 “我记得……我记得我逃出囚笼之前，看见的虫子和环境都与现在感觉的有些不同。” 真正面对过去所畏惧的东西时，奥利维亚才鼓起勇气仔细的回忆起自己的记忆。 可她发现，现在看见的却与记忆中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您苏醒时的牢笼应该不是在苍白城？或者不是在这附近……”戴维只能这么推测。 “嗯……我不确定自己是在哪个裂隙空间苏醒了，当时的我在得到亘古之眼的注视后，就直接进入了虚空……” 奥利维亚微微摇头，眯起眼睛。 “我记得，那里更加的黑暗，虫子也更大更多，更狰狞，不像这些这么安分的待在田里，甚至有不少直接钻进残破的笼子中，分食未觉醒的躯壳……” “残破的笼子？”戴维也眯起了眼睛。 在他的感知中，虫田下的笼子都保养的很好，没有什么残破的，那些虫子也没什么攻击性。 老师描述的景色，更像是一种已经“失控”的黑暗环境。 “或许你说的没错，不同裂隙空间的虫田可能会有些不同。”思考半晌后，奥利维亚还是放弃了纠结。 戴维也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会选择从苍白城入手，是因为戴维·弗兰克的母亲，尤利安娜就是从苍白城逃出来的。 戴维对此也有些疑惑，哪怕他看过尤利安娜的记忆，也想不通某些关窍。 尤利安娜一个低级躯壳，一个灵族们口中的“猴子”，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拥有道格那种家伙作为仆人的戴维，已经不怎么相信那些无故的运气了。 第902章 巫妖的拍卖场 戴维带着自己的老师去找灵族晦气，这件事在双胞胎姐妹的眼里就是一场无趣的屠杀。 温蒂妮和希尔芙都对这种屠杀不太感兴趣。 她们确实也干过不少屠杀的事情，希尔芙到现在还沾着些变态的杀人瘾…… 不过两姐妹都一致认为，戴维的那种屠杀实在过于仁慈，根本没有任何看头。 用希尔芙的话来说就是：“一眨眼、一束光、一场爆炸，稀里哗啦的劈里啪啦，轰一下就没了，比冥灯城的下水道还干净，那有啥意思啊？渣都不剩有啥意思啊？？？” 如此一来，两姐妹决定撇开戴维自己玩。 她们从戴维那里领到了一个更加“有意思”的任务，欢天喜地的下了茜神号，一溜烟就失踪了。 ……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两姐妹可以说是戴维与破碎教接触后的最大受益人。 戴维不仅从露娜和努拉身上得到了愚天使和魅魇的六阶晋升仪式，还从接触过的三位大祭司身上获取了梦桥和千魂人的六阶晋升仪式。 梦桥的六阶“预兆梦”在幽影城就给戴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十字大祭司在一日之内来来回回跟他在梦里倒腾了这么多次，如此死缠烂打让人想忘了他都难。 而千魂人的六阶仪式他在断空山的厄利叶老家也见过了。 当时的渡鸦大祭司就是利用了那个仪式，招来了血肉之母，让戴维一把抓住了不该抓住的东西，这才引爆了神之影，掀起了一场神战。 六阶仪式“渡灵”——是一个能够把用其他存在的灵魂替换自身灵魂的奇特能力。 就像渡鸦大祭司一样，你可以用自己接触过的任何东西安全替换自己的灵魂，包括血肉之母那样的存在…… 同时获得了四份晋升仪式的温蒂妮和希尔芙便是在茜神号上完成了她们的双道途六阶晋升。 戴维手上的神秘资源丰富得可怕，栽在他手上的邪神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弄那些神秘材料给双胞胎晋升简直易如反掌。 最重要的是，有戴维栽在神秘之海底层的影树照拂，温蒂妮和希尔芙进入神秘之海深处就跟回老家一样简单，再汹涌的大浪都无法冲入影树的港湾。 现在的她们也拥有了那两位重组派大祭司的能力，同时还具备大祭司们无法比拟的，专属于破碎圣女的六阶仪式能力。 在戴维看来，这双胞胎的战斗力可比破碎教的大祭司猛多了。 正因为如此，她们便成了调查破碎教的最佳人选——邪教圣女去调查自家的邪教，能不合适么？ 要说不合适，这两不安分的家伙反而更不合适照看孩子…… 说起来，戴维的两个孩子现在都是妖精族的大妖精们在照看。 双胞胎整天和戴维腻在一起，却把孩子丢给杜杜林和杜杜丽她们，就连堤福俄斯都忍不住在背后嘀咕：自己弟弟妹妹们的母亲实在是不称职啊。 人家堤福俄斯的两个母亲可都是非常温柔的呢……可惜，现在她们都被父亲吃掉啦…… …… 渡鸦大祭司带着复活后的露娜和被搞疯的努拉离开后，破碎教重组派在黑暗大陆的大部分布置都撤离得干干净净，比丢了女神只能认命投降的光明教会还要干脆。 戴维在那两个黑皮破碎圣女身上留下的印记也只能引导他找到旧神坞，但破碎教的大本营具体在哪里却无从得知。 裂隙空间和毁灭之星的波动阻断了戴维的感应，对方如果一味躲着，戴维也无可奈何。 因此，聪明的双胞胎想了个非常大胆的计划。 她们没有像戴维一样追着破碎教屁股后留下的痕迹四处奔波，而是光明正大的撒出了自己的诱饵。 那个灰梦中的破碎神殿，被她们利用到了极致…… 戴维之前处于阴影状态的时候，就一直在暗暗的发牢骚。 如果双胞胎在他身边，如果他能够利用那个可以随便召唤破碎教徒灵魂的梦中神殿，他何至于跟那几个破碎教大祭司周旋得这么辛苦？ 早就把他们当傻子耍了！ 这个愿望终于被他在茜神号上实现了。 双胞胎久违的拉着戴维入梦，直接让他踩着梦中神殿的双王座，一口气把碎星之地的所有破碎教徒都拉进了梦里！ 当时他就乐了。 因为他甚至在神殿的台阶下看见了跪拜在地的破碎教教宗，以及另外的两位圣女…… “认住她们……” 戴维横躺在两个宝座上，相当于是躺在双胞胎的怀里，饶有兴致的指着下方。 “她们掌握了现实中的破碎神殿，被奉为真正的破碎圣女，呵呵……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虽然我在她们身上做了手脚，但那破碎之神的眷顾却不是假的，不要小看她们。” “知道啦，我的少爷。”温蒂妮抚摸着戴维的发梢，笑眯眯的点头。 灰雾帷幕的隔绝下，没人知道另一边的宝座上到底是什么光景，也没人能想到会有人在做着什么亵渎的事情。 不过戴维和双胞胎都没有这场召唤做过多的事情，更没有献身去忽悠那些破碎信徒。 对方已经非常的警惕，而且他们的圣女也在场，再像在帝国时那样忽悠人就很容易被人怀疑。 双胞胎只是利用灰幕降下了一个神谕，就像真正的破碎之神给所有破碎信徒托梦一样： “完整的破碎神殿，将在旧神坞的‘那个地方’降临……” 这就是神谕的全部内容。 至于“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则是戴维给破碎教的一个谜语。 神都喜欢当谜语人嘛，不耍得人团团转都不像是神明的作风啊…… 而当破碎教的信徒们利用神谕中提供的“星图”、“空间坐标”和“命运图景”之类的信息解开谜题时，就会发现那地方就是旧神坞中一个被巫妖掌控的裂隙空间。 巫妖的拍卖场，“骨与乐”之都，“地狱与放荡”之城，星之坟斯达特。 那地方的存在对任何能够进入碎星之地的人来说都不是秘密，掌握着大量资源的渡鼠们和各种黑暗生物都在那里进行着神秘世界中最黑暗的交易。 而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巫妖大君建立的星之坟拍卖场本身。 双胞胎和戴维给出的“神谕”，意思就是这个梦中的破碎神殿将会在拍卖场上作为交易物被卖出去…… 没错，戴维和双胞胎是真的打算拿这梦中神殿去卖！ 破碎之神的“神殿”会出现在鱼龙混杂的星之坟拍卖场上，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星之坟曾经甚至还拍卖过某些古神的尸骸呢…… 而这些破碎教徒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获得梦中神殿的机会！ …… 此时此刻，温蒂妮和希尔芙就以“卖家”的身份进入了那个神秘又开放的裂隙空间。 属于巫妖的空间，简直就跟个巨大的墓地没啥区别。 不同是，普通的墓地就是一个个土坑，而巫妖的“大墓地”，则是一个个辉煌的墓穴宫殿。 星之坟斯达特，是一个由无数恢弘墓穴宫殿构成的世界。 而在那无数黑色宫殿的最高处，则是一个如同巨大墓碑一样的巨大建筑。 那光滑如镜墓碑体建筑中，就是巫妖们的斯达特拍卖场…… 身穿黑色长裙，头戴神秘面纱的温蒂妮与希尔芙乘坐着装饰尊贵的黑色飞艇穿过裂缝入口，沿着墓穴宫殿的中轴线大道直飞向最高处的墓碑下方。 第903章 拍卖的乐谱 作为卖家，她们的排场不可谓不大。 除了自己本身乘坐的华丽飞艇外，旁边还有大量阴影生物和妖龙族骑士护航。 数以千计飞翔在黑色天空上的高阶存在遮蔽了墓穴世界的天穹，把其他同样想进入星之坟的小飞艇都挤到了天边去，实在是霸气得不行。 如此一来，作为东道主的巫妖大君只能亲自出来迎接她们…… 巨大墓碑之下，一位完全由青白色怨灵气息凝聚而成的老者从地面下钻出，高高在上的飘在从飞艇上走下的双胞胎面前。 然后它就感受到了眼前这两个人类身上不亚于自己的灵能波动，以及她们长裙胸口绣着的那棵金色的倒影之树…… 巫妖大君当时就把自己的漂浮高度下降了许多。 在它听到温蒂妮口中的来意后，它那原本比人类高出许多的身高进一步缩短，看上去都把自己半截埋进了土里一样，从俯视眼前的双胞胎改成了仰视…… 不久后，两姐妹就坐进了星之坟内部的拍卖场顶层包厢。 她们一路走来，反而有些诧异那位跟个鬼一样的巫妖大君竟然能弄出个这么符合人类审美的拍卖场。 就拿她们的包厢来说，昏暗的光芒难掩房间内奢华的装饰，软座与脚下的软毯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接触时却给人一种诱人的舒适感，再加上那散发着神秘香气的香烛，让有种待上一百年都不会腻的奇怪感觉。 事实上，星之坟拍卖场中还准备了迎接不同种族贵客的包厢，像是这种低调奢华的房间只是其中之一，对于那些审美不同的黑暗生物，巫妖也能想办法满足它们。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两姐妹落座后，就从包厢的开口处看到了下方大量的坐席。 她们很快就发现了破碎教徒们的踪迹，脸上也勾起了狡黠的笑容…… 与此同时，西德尼教授也在双胞胎的眼皮底下混了进来，坐进了星之坟拍卖场下方的席位。 …… 星之坟是个神奇的地方。 渡鼠们说，这里什么都能找到，上至众神的宝贝，下至千年的垃圾…… 按理说，那些隐匿的信徒就最爱隐藏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由于星之坟就处在旧神坞的外围，所以西德尼也只好先从这地方入手。 反正他们是被逼着躲进来的…… 旧神坞外围的遗迹群此时正上演着各种你来我往的杀戮游戏。 虚空生物们渗透入现实，躲藏在任何角落中袭击包括灵族在内的所有人。 而那些从碎星之地外归来，或者准备离开裂隙空间的灵族则乐此不疲的狩猎着那些虚空生物。 双方间的战斗没有戴维看见的“战争挑战”里的那么激烈，却也造成了大量低阶灵族的伤亡。 如此混战之下，一条路过的狗都会被踹两脚，实在不厌其烦的西德尼只能凭直觉找到了最近的开放裂隙，进入了巫妖们的领地。 西德尼三人在墓穴殿堂之间的小巷前进时，也从巷子的缝隙看见了天上的排场，但他并不知道那就是不灭者的两个女人弄出来的动静。 巫妖们有义务保密卖家的信息，它们的仪式遮断了许多窥探者的神秘感知，同时也确保了星之坟拍卖场的秩序。 当然了，并非没有疯子试图在星之坟搞事，不过除了极少数能够行走在人间的神性存在外，敢去招惹那些知识无比渊博的巫妖的家伙，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混进拍卖场的西德尼感慨自己竟然在碎星之地找到了一个难得的秩序之所，同时也在庆幸自己那不错的运气。 今日，他们也正好撞上了一场每隔一段时间才会举行的大型拍卖会。 在这样的拍卖会上，他们才更有机会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星之坟的拍卖场如同一个圆形的碗，最中间的高台就是会场展示一轮轮拍卖品的场地。 台上那个怪模怪样的绷带怪人好像有无尽的口水，一直在用各种不同的语言向下方几乎满座的席位介绍着一个又一个拍卖品。 而那些买家也从来不会让卖场冷下来，各种神秘波动和奇特的低语就是一次次的高声报价。 用于交易的还并非是统一的货币——例如刚刚，西德尼就听到一个体型肥大的魔人用“一个空岛的蛮荒部族”作为报价去购买一颗含有异界规则的石头。 不过那个主持拍卖的绷带怪人似乎随时都能确定这些报价的真正价值，让略显混乱的拍卖能够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西德尼一直默默的坐在其中一个席位上，没打算参与拍卖，只是谨慎的四处观望。 这期间，跟着他的两个年轻猎人倒是开足了眼界。 他们甚至看到有人拿一个被称为《破碎神殿》的“梦”出来拍卖……这种东西或许也只有魅魇那种生物能够操控了。 有趣的是，竟然还有不少怪人和怪物愿意争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伙大概是来自破碎教的邪教徒和某些热爱收集梦境的神秘生物甚至还抢出了火，差点当场打起来…… 西德尼冷眼旁观，只把这当成了笑话。 破碎神殿？真有那玩意儿咩？果然是做梦的…… 在那之后，西德尼又耐心等待了快两个小时，然后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东西——一份神秘的乐谱出现了。 无比悠扬的乐声被奏响，主持者为了展示那份乐谱，竟然请了一支十分怪异的乐队直接开始研究乐谱上的音符。 它们看着像是一个个人形的演奏者，头部却都是不同的乐器。 提琴、金号、箫笛……什么都有，某些怪物的身体甚至直接就是乐器，例如那个巨大的钢琴，它四肢着地的趴着，背上就是一排自行敲动的琴键。 可怕的是，那被演奏的乐谱上记录的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欣赏的乐曲。 它超越了人类所界定的音律，乍一听无比美妙，实际上却蕴藏着无比庞大的信息，每个音符都如同一个小世界，奇妙无穷。 这样的乐曲对于未曾接触过神秘之海的生物来说就是赤裸裸的谋杀。 那种密集的信息哪怕再美好，也会把听众的脑袋撑爆，或者彻底诱发其体内的疯狂，让人不自觉的陷入其中，被无法跟上的疯狂音律彻底绞碎灵魂！ 幸好这不是什么可怕的攻击性仪式，在场不愿意听的存在都会自己把耳朵捂上。 就连跟着西德尼的瘟疫猎人和弗洛伊德都捂着耳朵，免得受到乐曲的影响。 不过老教授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东西，这让他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找到了……没想到啊，团长大人，竟然已经走到了这里……” “找到什么了？您听到什么啦？”瘟疫猎人捂着耳朵朝教授问道。 “这份乐谱，是那位团长留下的信息啊。”教授扭头看向学生。 “团长？哪个乐团的团长？” “不是乐团……是猎魔教团，猎魔教团的大团长。” 西德尼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没有找错路，那位团长和我一样……不，他比我们更早查出了什么……我们要找到他，去那乐谱的‘里面’找他！” “乐谱里面？” 两个捂着耳朵的年轻猎人同时愣了一下。 不等他们继续发问，忽然间，拍卖场就莫名其妙的震了一下！ 恐怖的震动从众人的屁股下方传来，甚至把人震得从坐席上抛起…… “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吼——！” 在场的买家纷纷发出质问，下一刻，他们就发现星之坟拍卖场竟然像是被整个翘起来了一样，一部分的建筑结构竟然在脱离地面！ 第904章 被抢走啦 “咦？” 坐在拍卖场上层的温蒂妮和希尔芙也感受到拍卖场出现的变故。 那巨大的震动把她们也晃得东倒西歪，断裂的缝隙甚至把她们所在的包厢也囊括在内。 很快她们就发现，自己似乎正在随着脱离的建筑结构被扯向空中…… “该死！那些巫妖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没用！”希尔芙皱眉大骂。 “别急，我们再看看，或许还有转机。”温蒂妮拉住想要动手的妹妹，坐在椅子上还是没动。 不得不承认的是，戴维和她们的计划确实出现了一些偏差。 她们都没想到，自己拿出来拍卖的《破碎神殿》最后竟然落入了别的买家手里…… 是的，破碎教的那帮废物竟然在竞价中没能赢过一头虚空大魔！ 他们竟然没买到！ 两姐妹当时都看傻了。 拍卖场高台上那个该死的卖火人最后竟然认定虚空大魔拿出来的“纯净之火”比破碎教倾家荡产凑出来的东西价值更高…… 这让希尔芙忍不住大骂“有黑幕”，恨不得直接下场把那不靠谱的卖火人手撕了。 额，她们其实才是最大的黑幕。 是的，卖火人也是戴维请来“作秀”的一员。 声称“哪里有交易哪里就有我”的卖火人自然很乐意接受这个主持拍卖的工作，而且它还做的非常好——甚至因为太入戏，做得好过了头。 当它看见虚空大魔拿出的纯净火焰之时，心中对火的热爱立马就占了上风。 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它判定火焰的价值更高，同时也只能朝上方包厢的两姐妹无奈耸肩…… 这也让破碎教那帮对“神谕之物”志在必得的家伙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当时温蒂妮就忍不住掩面的哀叹：“你们这么无能，我们不都一起成小丑了嘛……” 不过这件事并非没有转机，她们作为卖家，还是有权力去影响拍卖结果的。 只要她们私下拒绝掉虚空大魔的出价，转而接受破碎教的报价，神殿还是会有很大概率落入破碎教的手中，戴维的计划也能继续进行下去。 可就在她们联系巫妖大君去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拍卖场就爆发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故。 感觉到什么的温蒂妮和希尔芙很快就发现，破碎教并没有她们想的那么废物。 那帮疯狂的破碎教徒在得知无法靠拍卖获得神殿时，立马就选择了另一个方法——硬抢！ …… “嗯？” 此时，身处旧神坞中心，苍白城裂隙空间内的戴维同样也感受到了两姐妹那边发生的变故。 他眨了眨眼，然后笑了起来。 “不错，抢的好啊。” “那么，就让他们抢了？”希尔芙的复制体出现在戴维身边，有些好笑的问道。 “嗯，只要他们有那个能耐，如果不行，你们还能配合他们一下。”戴维耸了耸肩。 这时，戴维和希尔芙就站在苍白城外围的城墙上，眺望着远处正在逐渐燃起大火的虫田。 多萝茜她们都跑到远处放火去了，城墙上只有他们两人。 希尔芙看了一会儿后，随口问了一句：“少爷，你非要在这里悠哉游哉的搞破坏么？” 戴维呵了口气，点头道：“如果我不在这里放火，他们又怎知是我在毁灭一切，又怎会明白他们那注定崩落的王座因何而毁……” 他摘下自己的帽子，饶有兴致的扣在希尔芙的脑袋上。 “杀死他们的肉身不过是一种羞辱，杀死他们的灵体也不过是一种威胁，杀死他们的‘傲慢’，才是真正的杀死了他们。” 希尔芙沉默，若有所思。 不过她安静了一会儿后，忽然又换回到刚刚话题，笑问：“呵呵，少爷，您就不怕破碎教把我们也一起抢去了？” 希尔芙勾起眉眼，露出神魂飘荡的笑意，霎时神态一变，又切换成了佑伊的人格，作出一副可怜兮兮，惹人怜爱的模样。 戴维嘴角抽了一下，心想佑伊现在也学坏了，两个人格一起出来搞挑逗，这谁顶得住啊…… “我看到你在我房间里留下了好几十个复制体，冥灯城的高塔里还有几百上千个，上次你还说‘任我选’的……有这么多复制体，谁能抓得走你？” 愚天使的四阶仪式能力翼纹可以让她在留下印记的复制体之间随意切换本体的位置，只要不是遇到六阶以上的神性存在，没人拦得住她。 “哦~~~复制体您就不心疼啦？那姐姐呢？姐姐现在可就在星之坟里哦。” “额，她不是会逃么，梦桥有的是手段可以逃跑……” 戴维微微眯眼盯着希尔芙，他有种感觉，这两姐妹似乎又要闲不住搞事了。 “说不定哦~您如果不来‘救’人家，姐姐一个失手，可能就要被邪教徒抓走了呢~~~”希尔芙扭了扭身子，暗示后果很严重。 “啧……”戴维是看明白了。 这俩女人确实是闲得够呛啊！ 哼，还好我早就料到了你们爱搞事…… …… 星之坟中，一场灰雾蚀穿了裂隙空间天穹。 一艘由无数巨兽骸骨拼凑而成的巨型怪异战舰从灰雾中撞入了巫妖们的墓穴世界，还用那如同怪物颚骨般的头部狠狠插进了大墓碑拍卖场的建筑表面…… 浓郁的灰雾似乎切分了空间，正在迅速的撕扯大墓碑建筑三分之一的结构，像是要将那部分的建筑包含内部的所有东西全部吞入战舰的肚子里！ 这就是破碎教的遗骨飞艇。 那帮疯狂的破碎教徒早就做好了强行动手的准备，此时遗骨飞艇撞进来的同时，早就潜入星之坟内的破碎教徒就开始了行动。 破碎教最强大的“利刃”——破碎圣仆，竟然集体出动，一口气来了数十位骑士。 他们从飞艇上跃入被撞开的拍卖场，几个呼吸内就斩断了巫妖们的防御仪式。 与此同时，那些潜伏的破碎教巡礼者也纷纷出动，个个变成奇奇怪怪的神秘生物四处搞破坏！ 你甚至可以看见有巡礼者变成了巫妖的样子在那猛拆巫妖的墓穴宫殿…… 破碎教就是这个鬼样，这些家伙闹起来，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你都分不清他们是哪边的。 温蒂妮和希尔芙她们所在的包厢正好就在飞艇释放的灰雾笼罩范围内。 在最初的震动时，她们的包厢就已经被吞入了飞艇内部。 别看那遗骨飞艇看着只是大量的烂骨头，它内部的多重神秘仪式甚至比茜神号的更加夸张。 正在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家少爷来“英雄救美”的双胞胎这会儿就看见，她们包厢外的空间已经出现了一层类似毛玻璃般的空间分割屏障。 这种“毛玻璃”就跟活着的生物一样，还在不断的生长、加厚，甚至还能无止境的生长下去。 如果其厚度超越了裂隙空间的空间障壁，到时温蒂妮就算真想逃，也不一定能逃得掉了…… “嘿嘿，少爷啊~人家好怕怕，快来救人家啊~”双胞胎还在那嘻嘻哈哈的坐着，两眼发亮。 谁知这时，她们却听到了某个声线猥琐的呐喊。 “快救驾！拯救夫人！！！拯救主母！！！” 轰！！！ 正在封闭的屏障被某种巨大的冲击撞开了一个缺口。 两姐妹顿时又傻眼了。 来的不是戴维，而是戴维的那个狗腿子道格…… “嘿嘿嘿，两位夫人，您最忠诚的仆人道格来救你们啦！哈哈哈哈！” 道格骑着飞行的妖龙族，一脸自豪的朝缺口内的双胞胎招手，那得意的模样，就像在说：我是不是很有用？我是不是很及时？我是不是很勇敢？哈哈哈，快来夸夸神机妙算的忠仆道格！ 这家伙不仅“及时”，他率领的妖龙族甚至还挡住了一部分的破碎圣仆，掀起了一场规模更大的乱战。 “道格！” 温蒂妮眯起眼睛，笑眯眯的喊了出来。 “在！”道格笑嘻嘻的从龙头上跳下。 “我真想弄死你呀……” “啊？”道格的笑容消失了。 眨眼间，一脸愤然的双胞胎“唰”的一声就不见了。 为了保证计划实施，她们必须阻止道格带来搞事的“援军”，毕竟她们不能真把破碎教打跑了啊…… 戴维的后续计划可是需要破碎教把梦中神殿带回去的！ 可她们俩一走，道格却呆在了原地。 因为那头他骑着来的妖龙族被赶跑了，而那毛玻璃似的屏障竟然一下子合了起来。 “啊？？？开玩笑的？？我还没出去呢！我还没出去啊啊啊！” 忠诚的仆人，就这么被留在了遗骨飞艇内，又一次掉进了贼窝…… 第905章 弑神挑战 像是道格这种进来后就逃不掉的冤种还有不少。 其中就包括拍卖场中的西德尼教授和他带着的两位年轻猎人。 倒不是西德尼逃不掉，他只是舍不得那份乐谱…… 所以星之坟建筑被遗骨飞艇挖走时，老教授为了冲上去抢夺那份乐谱，自然也落入了空间封锁的范围内。 破碎教的疯子们也没有强行留下其他的拍卖客人，灰雾着重侵蚀的范围只包含了存放各种待交易宝贝的下层仓库和拍卖场的展台。 其他在场的黑暗生物一看没自己啥事，不去趁火打劫就已经不错了，哪还管巫妖的场子变成啥样，该散就散了。 如此一来，混乱只持续了十来分钟不到，巨大的遗骨飞艇开始从星之坟内部抽出，迅速的缩入灰雾之中。 甚至在双胞胎的暗中推波助澜下，破碎教徒们打劫装货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 道格和她们自己带来的妖龙族和幽影生物们反而开始帮助破碎教搞破坏，弄得巫妖们焦头烂额。 温蒂妮将“幻境”与“梦境”融合后形成的领域更是在一个巨大的范围内制造了鬼打墙似的效果，让大部分巫妖都无法触碰到遗骨飞艇。 最重要的是，破碎教这次本身似乎也下了血本。 温蒂妮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遗骨飞艇内存在大量的三阶“梦桥祭司”，他们共同释放的三阶能力造梦本身就能构筑出一个庞大的梦境，连巫妖大君都被拖在了梦中晕头转向…… …… 戴维在苍白城的裂隙空间入口处见到回来的双胞胎时，破碎教的遗骨飞艇已经冲出了虚空，飞向他们自己的大本营去了。 “做得好。” 戴维笑眯眯的看着有气没地儿撒的双胞胎姐妹，很享受这种拿捏她们的快感。 “少爷真坏啊，不陪我们玩游戏，是被灵族的小姐勾引得流连忘返了么？”温蒂妮皱了皱鼻子，揶揄的说道。 “哪有这回事，只是这边还有更好玩的，不想你们错过罢了。”戴维摆了摆手，将两人拉进怀里。 “对了，道格呢？” “哼，不知道……”两姐妹表情划一的撇嘴。 “那家伙喜欢耀武扬威，我们就把他留在破碎教那里让他自己玩去啦。” “额……” 听到狗腿子被卖了，戴维挠了挠头，“行。” 反正道格福大命大，应该死不了，把他放在破碎教的飞艇上当个定位器也挺好。 无论如何，戴维针对破碎教的计划也算是有所进展了。 那团被卖出去的“梦”，其实是一块带有仪式铭刻的不规则水晶，里面就封印着温蒂妮和希尔芙共同的灵魂梦境。 现在他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等待那些快要走到末路的邪教徒尝试利用双胞胎的梦中神殿做点什么…… …… “话说，少爷您在等什么？” 温蒂妮跟戴维一起靠在城墙的塔楼上，此时她们的目光所见，苍白城内部的虫田已经变成了火海，连原本淡蓝色的天空也被火光映成了红色。 “我在等挑战者。” 戴维抬头看向虫田的对面，眺望着那座正在燃起大火的白色城市。 “他们快要来了。” …… 苍白城核心的宫殿深处，高坐在王座上的苍刃灵王双眼微阖，他聆听着灵族战士们的汇报，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陛下，它们到处都是……” “苍白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入侵了，可我们仍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裂缝……” “那些血色的虫子，还有来自虚空的生物，正在逐渐吞噬我们的空间……” 直到灵族战士们退下，王座厅内只剩下苍刃灵王一人时，他才逐渐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的大笑起来，像个癫狂的精神病人。 但他并没有疯。 苍刃灵王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入侵了苍白城。 是那个释放了“恐惧”的可怕存在，是那个招来灾难的邪祟，是那个藐视黑暗的异影，是那个所有灵王都深深恐惧着的神！ 身为灵王之一，他早就感受到自己族群中出现了大量“一去不复返”灵魂。 那些灵族的灵体都被那个邪神抓走了，他们被彻底切断了回归灵族王座的去路，真正的死在了凡间！ 苍刃灵王为了扩大自己的部族，多次派出灵族战士跨越灵魂山去搜罗那些散落的灵族，想要帮助它们重建心灵网络。 可他派出去的战士有百分之八十都没能再回来！ 那个存在就好像已经彻底占据了黑暗大陆的中心，祂的那些卑微的人类爪牙和可怕的眷族们都在无情的捕杀着失去退路的灵族，祂的阴影正在缓缓逼近，直至笼罩王座的天空…… 祂想要毁灭整个灵族！ 现在，祂来了。 苍刃灵王知道，那个对灵族抱有极大恶意的神，来了。 和虚空智者那种只会躲在虚空中，躲在各个维度之外的东西不同，祂是活生生的在世之神，是可以触摸的、可以挑战的神！ 灵王之所以发出癫狂的大笑，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将有机会正面挑战这样的一位存在！ 这将是无上的荣誉！ 只可惜，他自知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单独面对神明，这是一份无法独享的荣誉…… 既然无法独享，就让所有的灵王们一同来共享这场盛大的弑神挑战！ “我的战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狂笑的苍刃灵王从王座上站起，仿佛是在回应他的提问，王座厅中同时出现了另外六个由虚转实的人影…… 所有能够活动的灵王，一共七位，此刻全都降临到了苍刃城的王座大厅中。 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只为一同杀死那位敢于踏入灵族领地的邪神！ “来，就让伟大的灵族王座见证，见证我等夺下这无上的荣誉，再次证明我们灵族才是站在所有世界之巅的伟大飞升者！！！” 灵王们微微颤抖着高举手中的武器，共同用强大的灵能发出了战吼…… 是的，他们恐惧，但这种恐惧，将会成为伟大挑战的调剂，也会成为他们战胜敌人的动力。 灵王们早已受够了这世界的无趣，就连那个凶残的虚空智者都无法让他们颤抖，唯有面对真正能够灭族的威胁时，才能让他们冰冷的灵体彻底沸腾！ 可尴尬的是，这帮灵王站在王座大厅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位邪神。 没有敌人推开大厅的门，也没有什么神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王座大厅的落地窗外是纷飞的火星和熊熊的火舌。 而王座厅内的灵王们就这么被晾着，跟七个雕塑一样…… 第906章 无尽挑战 “岂有此理——！！！” 半晌后，王座前的苍刃灵王发出了崩溃的咆哮。 哮声回荡间，有人推开了王座厅沉重的大门，但那并不是灵王们所期待的神明，而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女性灵族…… 从黑噬部族来的灵刺导师暗蠡大步走入王座大厅，“噗通”一声滑跪在七位崇高的灵王面前。 “陛下！那个邪神现身了！祂正在制造混乱！祂正在释放那些猴子！祂正在屠杀灵族的子民！陛下啊，请快去阻止那个邪神啊……” 暗蠡喊得十分凄凉，急得就像是自己家被烧了一样。 苍刃灵王听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看样子对方根本就没把他们这些灵族的王放在眼里，甚至连理会他们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要知道灵王们根本就没有藏起来的意思，他们的灵能波动闪耀得跟太阳一样耀眼，如果这时候把虚空屏障打开，就连虚空中的邪神们都会被吸引而来…… 可戴维又不傻，他可不愿意就这么踏入灵王们的主场。 这对灵王们来说，就是蔑视，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就是在践踏他们的荣誉啊！ “陛下，那个可怕的家伙根本不会受到世界规则的限制，连毁灭之星都无法察觉到祂的存在，祂现在就在外围的城墙边缘看着裂隙空间的毁灭……” 跪在地上的暗蠡显得非常恐惧，就跟其他感应到戴维气息的灵族一样，她撕扯着自己的面庞，把自己抓出一道道血痕，就像陷入了疯狂的边缘。 “祂一定不会停下的，祂会毁掉一个又一个的裂隙空间，祂总会杀光我们的所有躯壳，直到所有灵族再也无法踏入现实一步，祂会把我们封印在那个永恒黑暗的世界……不……不要啊……” 暗蠡的崩溃让灵王们露出鄙夷的神色。 但她说的没错，如果不去阻止对方，对方根本不会停下……现在，他们只能放弃掉在王座厅所做的准备，放弃掉那些主场优势了。 “是时候挑战真正的死亡了。” 苍刃灵王叹了口气，与其他六位灵王对视后，身形一动…… 砰砰砰砰！！！ 连续的气爆声响起，七个灵王几乎同时洞穿了王座厅的天花板，破空而去。 唯有暗蠡被留在了王座厅。 从地上缓缓爬起的灵刺导师一改之前那崩溃哭喊的模样，勾起嘴角，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 苍白城燃烧的宫城中，极尽奢华的装潢与随处可见的宝贝都被赤色的血焰所吞没。 身着红裙的小真祖行走在被血焰包裹的长廊中，闲庭信步。 一路走来，她已经杀死了大量宫廷中的高阶灵族战士。 她的血色长裙就是半展开的血界，身后拖着那宛如血河般的裙摆就是由死去灵族的躯壳凝聚而成…… 但那些家伙数量实在很多，仿佛杀之不绝。 所以克里斯提雅并没有刻意的去找敌人，她只是在宫廷中四处释放血焰，寻觅着别的什么东西…… “那些灵王们出发去找戴维·弗兰克了，你不去享受战斗与杀戮么？” 忽然，克里斯提雅的耳边响起一阵血腥气浓郁的声音。 声音怎么会有血腥气？ 这种形容很奇怪，但那充满血锈味的尖锐女声却确实能给人这种感觉。 因为说话的东西，是血荆棘之铠。 准确的说，是血荆棘之铠内部的那个已经完成了蜕变的意志——获得了独立肉身的血荆棘女武神。 “我对那种小丑没有兴趣，他们很快就会死在主人的手里。”克里斯提雅面无表情的回应。 她那雪白肌肤上的大片荆棘纹身涌动了起来，像是在发出嗤笑：“呵呵，主人？原来你已经彻底堕落了……” “你什么意思？”小真祖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在戴维那个大魔神面前，她确实只能委身成奴，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随意拿这件事来羞辱她。 她依然是那个高傲的小真祖，除了戴维之外，谁敢踩在她头上都要付出代价！ “我什么意思？伤自尊了？那可真是抱歉啊……呵呵，其实你该问问你自己，我只是你心中的战意，是你那不屈的骄傲……只可惜，现在那些东西都快消失啦。” “血荆棘，你不用蛊惑我，我不是那种愚昧的低智生灵，这毫无意义。”克里斯提雅露出冷笑。 “我没有蛊惑你，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一个事实，你看看那些灵王，那些被你称作‘小丑’的家伙，他们在面对种族存亡的时候也会赌上一切去挑战一位看似不可战胜的神……这么一比较，你似乎也没比那些小丑们高出多少。” “闭嘴！我也曾经挑战过祂，我只是……我只是输给了祂……” “哈哈，你一败涂地，把所有的战意都输了！看着，那些灵王会告诉你什么叫做不屈……” “血荆棘，你到底想说什么。”克里斯提雅咬牙，寒声质问。 “我想说的很简单，哪怕到了现在，我依然没有放弃挑战戴维·弗兰克，或者说，祂成了神反而更能激起我挑战祂的欲望！ 只要我能胜过祂，我就能成为真正的‘战神’，取代那个只会坐在战争宝座上的雕像，成为这个世界上活生生的战争之神！永不言败的战意！” 对于血荆棘这番发言，小真祖只是冷笑不语。 这家伙果然是疯了。 它被困在扭曲的千世战场内，根本不知道如今的戴维·弗兰克到底有多恐怖…… …… 不知天高地厚的血荆棘确实还没正面体验过戴维的可怕。 那些前来“挑战”的灵王们倒是很快就体验到了…… 当那七个灵王出现在戴维面前的天上时，戴维已经好整以暇的做好了迎战的姿态。 他甚至还戴上了自己的帽子，一如当年那位在黑夜中狩猎的猎人。 灵王们以庞大的灵能直接悬浮在空中，面对那位看似平平无奇的神明，他们没有多说任何废话——直面恐惧的灵魂根本没有大放厥词的余裕。 唯有拼尽全力的战斗！ 为首的苍刃灵王挥出手中的冰蓝色利刃，神秘之海在他的利刃召唤下灌入现实，时间被加速、被切割…… 这是苍刃灵族冠军所无法比拟的时间规则运用。 在戴维看来，看似连续的时空忽然间就暴露出了“不连续”的本质，挥刀的苍刃灵王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世界就像是“被拉动进度条的视频”一样突然跳过了一小节时间！ 苍刃灵王那操控时间的利刃砍中了戴维的脖子，精准！且致命！ 可这对戴维来说，似乎不痛不痒。 他右手的渊涅发射器也在同时抵住了灵王脸上的白色面具，一颗缠绕着无数黑色丝线的怪异子弹无声无息的洞穿灵王的脑袋。 出现的灵王们有男有女，全部都是人形的体态，身体匀称美型，脸上还戴着各色不同的面具。 而苍刃灵王这个“最快”的家伙，也成了第一个被打碎面具爆掉脑袋的牺牲者。 恐怖的神孽子弹毫不留情的撕碎了空间，如同孩子用钢笔在白纸上胡乱写画的线团一样，把战场范围内的现实弄得面目全非！ 戴维并没有射完一发就停下攻击，就如那些战意昂扬的灵王一样，他也在享受着这场挑战。 右手的渊涅发射器不断发射出神孽子弹，左手挥舞【日愿之触】凝聚的神话之枪，打一发戳一下，将接连上前灵王一一挑飞，轰成残渣！ 第一轮的交锋，已经毁掉了苍白城外围数公里长的城墙。 这还是戴维极力收敛自己力量的结果，【深渊之瞳】释放的波动逸散开来时，他的脚下已经无处立足，只剩下悬浮着无数残骸碎片的虚空。 但战斗并未结束。 不到呼吸的功夫，七位灵王就再次出现在戴维的面前…… 七个被粉碎的躯壳，只不过是他们千万个肉身的消耗品之一，他们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二次杀来的苍刃灵王明显吸收了上次被秒杀的经验，学会了利用切断时间的能力躲避渊涅发射器的子弹。 不过这一次的挑战结果依然没什么改变。 戴维换了另一位神孽作为子弹——穿梭在时空之外的无形之女照样打穿了所有灵王的脑袋…… 然后，是第三次。 其中一位头戴红色面具的灵王换了一副浑身充满粘液的奇怪躯体，他创造的奇异物质吸引了无形之女的注意，中和了一部分被融化的规则。 然后戴维就把炽天使射了出去，把所有人都烧成了灰。 青色的晶莹虫子如同一颗真正的子弹，它炸开的审判之炎也如同一颗真正的太阳…… 渊涅发射器的轰鸣仍在继续，死了一次又一次的灵王们，仍然在前赴后继的杀来。 第907章 哪怕一次胜利 灵王们早已做好了无尽战斗的准备。 他们从没想过靠一两个躯壳就能完成弑杀神明的壮举。 但他们有很多很多次机会……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七位灵王所使用的躯壳已经从人类的体态逐渐转变为各种怪异的躯壳。 他们各自都在挑选更合适的战斗方式，以此来针对戴维的各种夸张能力和特化自身所掌控的规则的长处。 所有灵王都是神秘之海的常客，他们哪怕面对神性的权能，也能找到规避的方法——前提是尝试的次数足够多。 死上个十次二十次，他们就能摸清一种权柄的原理，死上个千百次，他们就能找出应对这种权柄的躯壳。 为了对付【提线妖偶】的视线与丝线控制，他们的皮肤变成了可以反射万物的绝对光滑体…… 为了对付【亡权之蛇】的即死攻击，他们把自己的生命能量转化成了死亡能量，先投入了冥河的怀抱…… 为了不被【重生之核】的共生意志吞噬，他们直接把肉身献给血肉之母，转而使用没有任何营养的无机物躯壳…… 为了抵挡【无界君王】的溶解同化，他们自己给自己打上了无形者的烙印，战死后干脆直接变成无形之主的触手…… 拥有无数次生命，可以把肉身献祭给任何外神的灵王们可以做任何普通生物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就是他们敢去挑战神明的底气。 从一开始的次次秒杀，变得逐渐能够坚持一小会儿，七个灵王的外形已经完全脱离了人形，要么成了拥有绝对规避能力，体型纤瘦的几何体怪物，要么变成承受力强大，体型庞大到好像小行星一样的巨构。 唯一还能分辨它们身份的东西，就是那些镶在灵王们身上的面具——那就如同是灵王们的王冠，是他们所有荣誉的象征。 “只要找到一次机会……” “只要能赢一次……” “哪怕是一次的胜利……” 每一个灵王都在竭力的寻找着那一丝胜机。 他们还有难以计数的挑战机会，而戴维·弗兰克的手段再多，也总有被完全摸透的时候…… 他在面对防御力达到极致的灵王时，已经不得不用上了神尸之手。 那恐怖的神拳一击就摧毁了金晶灵王的躯壳。 上百具类似的躯壳被轰爆后，灵王们也发现了神尸之手的消耗特点与使用限制。 正因为如此，戴维·弗兰克并没有肆意的挥舞那些深红的手臂，这也让灵王们看到了更多的胜机…… “只要能赢一次！哪怕是一次！！！” 这个信念，支撑着灵王们继续死战。 他们是灵族中最最出色的挑战者，是伟大灵族王座之下的骄傲，也是王座从无数个体中筛选出来的，意志最为强大的灵体…… 若非如此，这样看不到头的挑战，换成其他任何灵族来，就算给他们同样的资源，也绝对会在一次次死亡中自我崩溃，丧失自我。 要知道，戴维·弗兰克这样的存在，哪怕你用命跟他拼上一千次一万次，他的“血条”也是几乎不动的…… 你就算能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也会被这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打得自闭。 何况是真正需要体验死亡滋味的现实战斗？ 灵族虽然已经飞升，但他们想要回归现实，却同样无法规避现实的规则。 换个角度来看，这个种族何尝不是些彻底扭曲的自虐狂…… 戴维呢……他也乐意满足这些找虐的家伙。 此时的他就仿佛是守在剧本尽头的大魔王一样，从容的应对着那些灵族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不厌其烦的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杀死。 他始终保持着从容。 全部接肢都从他的背上伸展开来，权柄力量交替发动，耀眼的神枪横扫，血色的利爪狂舞，深黯的影手接连刺出…… 从渊涅发射器中射出的神孽们纷纷变成各种子弹，欢快的在战场上留下各种扭曲现实的弹痕。 甚至某些不是神孽的东西也被打了出去，重生之子那张飞翔的“嘴巴”背后，就跟着一只凑热闹的黑猫，它的出现直接禁锢了神秘之海的流动，让战场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但除此之外，戴维的所有攻击都是有条不紊的，如同有节奏的鼓点，让战斗显得酣畅淋漓，如同一场激烈的舞蹈，让人乐在其中。 好像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啊，赢了。” 就在他用七根神尸之手一口气抓住七个灵王，同时将他们捏爆的瞬间，耳边传来了温蒂妮的声音。 她就像是作出了在棋盘上“将军”的宣言，让戴维的动作微微一滞，从沉浸战斗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到此为止了吗？” 他看向身后，只见温蒂妮就站在一块漂浮在虚空中的城墙残骸上，有趣的是，在苍白城都被抹掉一半的此时，那段城墙依然保持着大部分完好的模样，就像是梦境中的一块美好的碎片。 “是的，到此为止了，我的梦做完了，结局已经注定。”温蒂妮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似乎是真的刚刚睡醒一样。 戴维点了点头，“那就结束这场闹剧。” 预兆梦，那个强大的六阶梦桥仪式，在成功完成梦境回溯的时候，是可以覆写现实的。 温蒂妮说“梦做完了”，就意味着她已经成功发动了一次结局完美的预兆梦。 为了完成这个梦境，她同样也在梦中尝试了数百次…… 事实上，灵王们在寻找着那一次胜机时，温蒂妮也在暗地里用更省力的方法寻找着那一个彻底结束战斗的方法。 和十字大祭司那个可悲的家伙不同，温蒂妮释放的预兆梦可是有戴维这棵大树在旁边兜底。 最重要的是，这些灵王们身上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夺目”了…… 他们的战意，他们的意志，真的如同虚空中的太阳一样耀眼，这对温蒂妮这种“魅魇”来说，简直就是七个在不断给她输送灵能的能量源！ 魅魇的四阶仪式“虹吸”让她获得了源源不绝的灵能，而灵王们却对被影树的阴影笼罩的温蒂妮毫无所觉！ 如此一来，温蒂妮就变得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的预兆梦。 那些灵王战斗得越是起劲，心中的情绪起伏越是高昂，她制造梦境的速度就越快，快到灵王们暴毙一轮，她就能完成几十轮的回溯…… 不能太快…… 也不能太慢…… 不能太过明显…… 也不能错失良机…… 在那数百次的梦境轮回中，她终于抓住了那一次完美的机会。 “就是这一次，我的少爷，把他们全部杀光。”温蒂妮用手趴在城墙上残骸，朝戴维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嘴里却说着恶魔才会说的话：“他们不会有机会再复活了。” 第908章 献上祝福 好累…… 这场挑战，好累…… 如果……如果灵族仍然处于全盛的时候，如果他们有十位灵王…… 不……如果再给灵族多一百年的时间，如果伟大的灵族王座之下能够再诞生十位、乃至二十位的灵王…… 苍刃灵王又一次出现在戴维面前时，其身体的六肢与主体都如同锐利的冰蓝刀锋。 这样的躯壳本身便是可以斩断规则的神器。 可与容纳他灵体的“完美”躯壳不同，他的内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丝丝名为绝望的裂痕。 “不……我不能放弃……吾乃灵族之王……至高王座的骄傲！枢纽世界中最闪耀的星辰！吾等——遗世独立！亘古长存！” 苍刃灵王的面具“看”向头顶已经被撕毁的苍穹，仿佛与那裂缝之外的毁灭之星对视一眼。 随后，他发出了激昂的咆哮，又一次冲向那个站在虚空中，看上去依然完好无损的“猎人”。 他不知道的是，这将是他的最后一次战斗。 …… 苍刃城最中心的宫殿深处，在恐怖的神战余波推动下，这里陆块已经被推到裂隙空间另一边的边缘。 大部分灵族要么死在了大火中，要么已经通过其他空间出口逃到了别的灵族领地。 他们知道，灵王们正在进行的“挑战”，普通灵族根本没有资格参与。 唯有极少数本身实力强大且忠诚的高阶苍刃灵族依然留在了濒临破碎的宫殿中。 这其中，还有一位刚刚加入苍刃灵族的灵刺导师，正带着自己手下的数位灵刺们，往灵王宫殿的深处摸索着前进。 暗蠡的目标十分明确，她在寻找灵王们沟通伟大灵族王座的仪式核心。 正常来说，每个灵族裂隙空间中的灵王都会拥有一个被称为“飞升室”的机构。 作为心灵网络的最核心节点之一，飞升室就是用来连接灵族王座的“门”。 那些灵王们能够不断复活，不断更换躯壳，就是靠着那扇“门”。 在灵王们与戴维缠斗的时候，飞升室的“门”便交由给苍刃灵族的灵刺们进行守护。 数十位灵刺加起来的战斗力甚至比灵王的普通躯壳还要猛。 但这些灵刺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新加入的灵刺导师暗蠡竟然会选择背叛灵族，背叛伟大的灵族王座…… 怎么可能会有灵族能够脱离王座存在？ 苍刃灵族的灵刺大导师被暗蠡从背后捅了个透心凉时，心中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反正他们这辈子是得不到答案了。 暗蠡带来的灵刺明显不只有参与战争挑战的那几个，这个早有图谋的千肢狂信徒刻意藏拙，直到此刻才带上最得意的门徒，自己也露出了最狰狞的爪牙。 守护飞升室的苍刃灵刺被杀穿了。 他们原本就要抵挡克里斯提雅在外围释放的熊熊血焰，再被暗蠡偷袭，当真是死不瞑目。 当飞升室的防御被突破时，正在与戴维战斗的灵王们就察觉到了问题。 “‘门’不能被亵渎，我们必须回去转移灵体信标……”苍刃灵王向所有同伴发出了灵魂波动。 其实他们一开始希望能在苍白城的宫殿内挑战神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那里距离飞升室的“门”足够近。 飞升室不怕被摧毁，哪怕被余波打坏了也可以再建。 灵族不是只有苍白城这么一个裂隙空间，灵王们还能从别的“门”复活。 但他们绝对不能让外人通过那扇“门”入侵王座！ 如果王座本身遭到损伤，整个灵族都会遭受沉痛的损失…… 所以苍刃灵王在发现戴维不肯靠近宫殿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有些时候，实力的差距会让最简单的计谋也变得难以应付。 一个灵王们平常都能够忽略的因素，将在此刻成为他们都无法跨越的天堑——距离。 只因为他们都远离了飞升室的“门”，当苍刃灵王想要赶回去时已经迟了。 “你们都走不了了。” 一直没有使用过自身仪式能力的戴维终于在此刻释放了影树。 阴影枝桠瞬间笼罩了大片空域，同时封住了所有灵王的去路…… 如果他们有闲情去观察那些树影，就能发现影树的每一根枝桠上都坐着一位身穿黑裙的美丽女子。 那是希尔芙的五阶能力“闪耀支配”——无限的复制体，有多少条枝桠，就有多少位希尔芙…… 她们用灵魂锁链与姐姐相连，无比精准的指挥着影树笼罩了大部分空间！ 只有大部分。 苍刃灵王立刻就找到了其中一个影树来不及封锁的方向，他和另外一位能够操控“概率”的灵王瞬间就从那一丝丝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哼，这就对了，之前就是封得太死，所以才一个都拦不住……” 希尔芙看着那位能够进入概率叠加态的灵王从自己身边掠过，嘴角勾起了笑容。 下一刻，无数囚笼的支柱从神秘之海刺入现实，眨眼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轰的一下将那位灵王关了进去！ 囚笼之神终于出手了。 那只黑猫选择的目标就是“概率云”密度最高的位置，很不巧，那也是灵王选择的方向…… 现实中的生物，哪怕是飞升之后，也还是会习惯性的顺从世界规则作出选择。 而这恰恰也让那位最有可能逃脱的灵王踏入死地。 但囚笼猫并没有戴维那么多只手，它最多只能拦住一个，却无法抓住另一个能够让时间膨胀加速的苍刃灵王…… 可苍刃灵王还是没能跑出多远。 一道从虚空中斜刺划来的光翼恰到好处的斩断了他的前进轨迹。 “什么！？” 被庞大能量源截停的苍刃灵王满脸不可思议的倒飞了出去。 正面挡住他的多萝茜毫不停歇，一口气对着灵王激活了胸口的【不灭炉心】，以最大功率轰出了以太神的能量…… “不可能，她为什么能够抓住我的时机……这是计算的结果？难道……是那台机器……不！！！那明明只是一台机器！！！！！” 无论是灵王还是温蒂妮都没有想到多萝茜这一炮能打得这么准。 被正面炮轰的苍刃在最后的那一刻，仿佛还看到了那台在元素城顶端展开的巨大环形结构。 算计灵王的，不仅是戴维和温蒂妮，还有某些别的东西。 被灵族们称为“机器”的以太神…… 不过哪怕没有这一层算计，苍刃灵王也不可能逃得出这天罗地网。 奥利维亚所化的光芒在最后一刻已经追上了苍刃。 大家都无法跃出时间长河的情况下，作为塑世之光的虹王便是时间的尺度之一。 耀眼的光剑洞穿苍刃灵王的身体，就这么把他钉在了影树的巨大枝桠之上！ “不……可恶！不可能！！不可能————！！！” 灵王发出绝望咆哮的那一刻，也是暗蠡摸到飞升室内部那扇“门”的时候。 她神色激动的双膝跪下，看着上方那个悬浮在飞升室大厅中心的环形光圈，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暗蠡跪的不是那扇“门”，也不是因为看见了通往灵族王座的“门”而激动…… 她跪拜的，是那尊正在从她身前的影子里缓缓踏出的存在。 千肢之神的神偶——千肢象征的本尊！ 体型高挑，浑身漆黑如墨玉的千肢像是从影子里登梯一样走了上来。 从它头上垂落的触手包裹着它的腰肢，如花般散开的尖端轻轻触碰满脸痴狂的暗蠡，像是在嘉奖这位因为目睹神明而快要失去理智的狂信徒。 “啊……赞美千肢……赞美您，伟大的影树……赞美您！！！伟大的造孽之冠！！！” 暗蠡发出了高声的祈祷，她的嗓音颤抖且重叠，其中仿佛带着无数其他灵族的呐喊。 那是所有被千肢信仰扭曲的灵族共同发出的声音！ 她看着千肢飘起，飞到了“门”的前面，用身上的十二条手臂画了一个大大圆。 “为灵族的王座，献上造孽之冠的‘祝福’……” 第909章 新的灵王 灵族的伟大王座具体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东西，就连戴维也很难去描述。 那种已经完全升维的存在，本就无法用现实世界的语言进行表达。 不过他很确定，自己给灵族王座送上的“大礼”一定会造成非常可观的影响。 越是精密的系统，就越容易因为一点小小的问题而崩溃。 何况是灵族王座这种承载了一整个飞升种族灵体的庞大结构？ 至于到底会发生什么，戴维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反正在千肢得手的那一刻，那七个与戴维战斗的灵王躯壳都像是同时失了魂一样，彻底陷入了静默。 戴维用神尸之手一一把那些躯壳打爆后，就发现它们的体内已经空无一物，灵王的灵体也不知所踪。 但这并不影响他进行自己蓄谋已久的仪式——接肢。 七个灵王，连带着所有死在这场挑战之中的全部躯壳，全都成了接肢的祭品！ 仪式的动静无比庞大，甚至在那部分充满残骸的区域形成了疯狂吸能的黑洞…… 让人有些意外，却又属于戴维料想中的是，这次的接肢并没有给他带来全新的奇怪肢体，而是让【虚空孽物】那些蠢蠢欲动了很久的狂乱触手完成了一次跨层面的晋级。 紫色的透明触手群从虚空中刺出，同时缠向了灵王们的尸骸，像是在进行一场属于虚空的狂宴！ 【通灵孽物4：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灵能可溢出上限，存入心灵网络之中。虚空的狂乱触手刺穿了灵王的躯壳，夺走荣誉，迎来升华，此乃虚空所追寻的结局之一。 注：由七灵王尸骸组成的不完整心灵网络，已经与灵族王座失去连接，你的心灵网络中空无一物，寂静无声……】 与此同时，戴维也在仪式中一次性获得了超过252亿的生命能量…… 这是七位灵王在数百次的死亡中遗留的全部能量总和，通通被戴维吸收后，让他本就离谱的214亿生命力骤然提升到了467亿0276万3962这个令神也头皮发麻的数字。 可惜的是，由于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戴维使用【黑印】收割的灵能量与生命力的收获完全无法比。 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战斗，只收割了1亿5千万左右，总量堪堪达到17亿4千万。 七阶的灵王们单个个体也就一亿左右的灵能，死得太快的情况下，黑印都来不及发力。 有意思的是，在获得【通灵孽物】后，戴维的灵能已经可以达到常态“无限”的地步。 灵能恢复满后，还会以每秒7的速度不断增加，多余的部分则全部汇入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心灵网络中，自动凝聚成了一个个特殊的备用躯壳…… …… …… 灵王死后，大部分戴维能感应到的灵族灵体也都消失了，包括苍白城宫殿内部仅剩的几个与小真祖周旋的灵刺也都当场失控，纷纷软倒在地。 唯有暗蠡那些改变了信仰的叛徒仍然保持着灵体的完整，暗蠡也只是感觉到了一阵来自心灵网络的强烈冲击，让她的意识微微发昏，但更猛烈的波动已经被影树的树荫挡下，她并没有当场回归王座。 此外，戴维还发现了一个很特殊的例外。 事实上，千肢在接近灵族王座的“门”时，就注意到了一个蹲坐在飞升室角落里的白裙女人。 她似乎同样是灵族中的高阶存在，同样也是一头乌黑的秀发，看着非常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奇怪的是，这个灵族当时并没有阻止千肢。 那明显不是因为恐惧——她甚至还对神偶露出了微笑，那表情就像是看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她在邀请神偶毁掉王座…… …… 苍白城的宫殿包括裂隙空间未被毁灭的浮岛范围也就只剩那么一小块了。 戴维来到飞升室的时候，那扇像是天使之环的“门”已经在冲击中摔落在地，表面还充满了裂纹，不断呲呲的冒着烟。 它好像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坏掉了。 飞升室的边上，暗蠡正押着那位神秘的灵族女子，等着戴维来决定她的命运。 “她是什么人？” 戴维疑惑的看着那个女人，感觉对方好像有点眼熟，但他很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灵族。 倒是长得有些像尤利安娜？ “吾主，她应该是苍白城的‘先知’。”暗蠡一脸奇怪的回答。 …… 先知，这不仅是一个身份，也是属于这个女灵族的名字。 与暗蠡这种灵刺导师的身份不同，先知这个名字与身份都是唯一的。 不同的灵族部族中可以有多个灵刺导师，就连灵王都可以有多个，但整个灵族中能够被冠以“先知”之名的灵族只会有一个。 这位先知，原本应该是王座意志的一种延伸，是灵王们的指引者。 按理说她应该拼死保护飞升室的“门”，哪怕死也要阻止戴维才对。 可现在，先知面对戴维时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应有的敌意…… “您好，伟大的存在。” 在暗蠡狐疑的注视下，女先知朝戴维恭敬的抚胸行礼。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戴维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只需要一眼，他就读懂了先知心中的声音…… 这个家伙，并不是纯正的灵族——或者说，她是灵族中的异信者，类似暗蠡这样的家伙。 灵族的先知，是叛徒？ 不，她并不这么认为。 先知只是把自己定位为“进取的先行者”，是种族革命的指引之人。 这样的灵族，都有一个特殊的信仰——亘古之眼！ 从先知心中看见那个黑色空洞的瞬间，奥利维亚就从戴维体内钻出，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她眼神颤动的看着那个先知，手中以光芒凝聚的利剑缓缓指向她的脖子。 先知不以为意，仍然保持着微笑。 “啊，你们都来了……我就知道，你们都会回到这里，遵循着亘古之眼的指引，帮助我族完成真正的飞升，挽救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 “你在说什么废话。”奥利维亚有些受不了这种神神叨叨的家伙，似乎想要扎对方一剑。 不过戴维却轻轻按住了老师的手，“先让她说完……” “呵呵，没错，我并没有看错，戴维·弗兰克，你即是那位崇高的存在。” 先知保持着诡异的微笑，扭头看向已经坠落的“门”，开始喃喃自语。 “灵王们利用整个灵族的所有灵体组合而成的心灵网络进行演算，即时制造越来越强大的躯壳，直到可以比肩神明，脚踏神秘之海……” “可他们为了得到这份力量，也触及到世界的极限，让王座陷入了超负荷的运转之中……王座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但他们不会停下，我们也不会停下……” 先知的声音抑扬顿挫，就像是在唱诗，一首歌颂她们种族的长诗。 “灵族的飞升王座中，那恐怖的数据流在天穹之上黑暗边缘流动，它永恒不灭，我等亦永恒不灭。” “可为什么，为什么得到永恒的灵族却频频使用躯壳回归世界？” “因为它们看见了所有神秘的本质。” “只不过是碎屑而已……” “真正完整的存在，唯有那层漂浮在黑暗中的无名之雾。” 说到这里，先知双手抱胸，低头祈祷，如同教堂中最虔诚的修女。 “我们是意识到自身错误的进取者，虚无之中并无出路，而从虚无的终点诞生的亘古之眼，已经赐予了我们启示……这个世界，将在700年之后彻底终结，唯有抵达那个时候，我们才能真正的解脱。” 她说着，扭头看向手持虹光之剑的奥利维亚，神色变得有些激动。 “这一切都是亘古之眼的指引，也是我等设下的进程……奥利维亚，你成功了，你成功的做到了，你成功的把戴维·弗兰克带来了……” 奥利维亚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这个灵族的女人已经疯了。 什么亘古之眼的指引……什么我把戴维带来…… 那东西不过是一个虚空中的邪神而已！ 难道说…… 难道她这些年来的努力…… 她之所以会遇到亘古之眼，之所以能够逃入虚空…… “啊，所以你又能说出这样的话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对不对？”戴维翻了个白眼，叹气道。 “没错，就是这样的。” 先知像是没听出戴维的嘲讽，很认真的朝他点头，同时也相当于是肯定了奥利维亚心中的疑惑。 她看着戴维，说出了这番他早就预料到的台词： “戴维·弗兰克，你的母亲，你的老师，还有你遇到的那个混血的血食者，都是我们的尝试……我们，都应亘古之眼的启示而生的存在。” 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却是戴维没预料到的。 “如今的你，已经战胜了灵王……那么，你便是新的灵王了。” 第910章 已经结束了 先知之所以是先知，是因为她能看见其他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很多时候，就连灵族王座的演算都无法判定她预见的东西是否正确…… 哪怕这位先知看上去已经疯了一样。 各部族的灵王们从来都没有因为先知的疯狂而想过要除掉她，因为这样的论外因素，对于王座来说是必要的存在。 所有的“正确”都可能变为“错误”，这种时候，某些原本的“错误”就能成为挽救一切的“正确”。 听完先知的一番话后，戴维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求饶？被我杀服了以后，干脆直接投降，把王座都让给我？” 戴维笑了。 他压下老师执剑的手，然后自己用渊涅发射器顶住了先知的脑门。 “你们这些傲慢的东西啊，求饶就要有个求饶的样子，别用那番谜语来忽悠人，什么‘一切都是计划’，什么我们都是谁谁谁的安排，这种话真的太难听，也太没有意思了。” 说着，他就想一枪崩了这个神棍。 是啊，自己一生的努力与磨难，原来都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这种事谁知道了都会一肚子窝火。 但戴维心里其实并没有怀疑先知的话。 他先前还在疑惑：尤利安娜到底是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逃离裂隙空间？ 现在看来，当年她能逃跑多半也是这位先知在暗中提供了帮助。 而奥利维亚之所以能够觉醒自我意识，大概也是先知在背后动了手脚。 虽然先知说的话很神棍，但戴维也大致能够理解。 对方其实是在按照亘古之眼的意志，寻找一位能够凌驾于现在所有的灵王，乃至凌驾在灵族王座之上的存在。 数百年前进入现实的奥利维亚是一个尝试。 戴维的母亲，与海因·弗兰克生下他这个儿子的尤利安娜也是一个尝试…… 他戴维的体内说到底还掺着灵族培育的血脉！ 天知道先知作了多少个类似的尝试，反正只要有一个尝试成功了——例如戴维这样的，那他就能成为新的灵王。 实话说，戴维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又掺了一点邪神的影子。 他敢打赌，先知的这个计划中绝对不会包含自己这个来自异界的重生灵魂。 因为接肢仪式并不是亘古之眼赐给他的，对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能够赐予他这样的力量。 不管原本的戴维·弗兰克是否是一个被灵族操纵和玩弄的傀儡，至少他自己，他“戴维”不是……他是一个变数。 可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真相。 奥利维亚就在听到真相后，愣在了原地很久。 她那美丽金瞳中的灿烂光芒变得稍微暗淡了一些，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戴维却能感觉到她内心中的失落。 原来我从来都没有战胜过命运…… 哪怕我找到了最重要的人，与他一同杀回到一切的，最后也不过是走着被安排好的道路而已…… “是又如何？” 戴维在奥利维亚的心中安慰道：“他们算来算去，不过是在算那过程，最重要的是，我们才是这一切的‘结果’……” 这话让奥利维亚稍稍露出了微笑。 很显然，戴维并没有在意那什么“新的灵王”，也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世由来。 他更在意的是他们这一生中相遇的彼此——能够走在一起，这就已经足够了。 奥利维亚扭头轻吻了戴维的下额，然后伸手与他一起扣住渊涅发射器，准备一起把那个先知的头给打爆。 已经结束了。 “啊，遵照您的意愿，新的灵王啊，我可以死，也不惧一死……但您必须听我一言，唯有亘古之眼，才能够拯救这个濒毁的世界……” 不过戴维不打算听，只想让对方闭嘴。 “不要……不要——！！！” 这时，飞升室的入口处却响起了一声尖叫。 一抹血影以极快的速度闪到戴维面前，挡在了渊涅发射器与先知的脑袋之间。 克里斯提雅一脸惊恐的现身，用胸口抵住【深渊之瞳】，满脸紧张的朝戴维大喊：“主人！别杀她，她是我的母亲，求求您别杀她啊！她不一样，她和别的灵族不一样啊！” 戴维眯了眯眼，又把渊涅发射器往小真祖柔软的胸口里推了一些，想要把她逼退。 “克里斯提雅，难道你没听明白么？这个家伙只不过是在不择手段的完成亘古之眼的任务而已……” 小真祖刚刚其实就站在飞升室的外面，她在听到先知的话后，同样也僵在了原地。 因为她认出来了。 这个神神叨叨的灵族女人，就是她另一个“母亲”…… 她不会认错的——那个气息，就是母亲的气息。 多萝茜也在这时闪了过来，她想要把好友拉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拖不动克里斯提雅。 “不要被欺骗了，克里斯提雅，那并不是你认知中的‘母爱’，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说到底，你的那种认知原本就是被灵族灌输的，你根本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 戴维的话让克里斯提雅流下了血泪。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可怜孩子的诞生，根本不含半分的真情…… 就算如此，她还是呜咽着摇头，跪在地上抱着戴维的手，怎么也不肯让开身体。 僵持了一会儿后，戴维终于叹了口气，收回了【深渊之瞳】。 趴在地上的小真祖满脸泪花的回头看向那位被她认定为“母亲”的先知，可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看着她微笑…… 或许，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就连戴维都不得不感慨：一个灵族，一个血食者，两个没有人性，内心冰冷的疯子却生出了这么一个敢爱敢恨，有血有肉的后代…… 造化弄人啊。 …… “哈！好机会！” 就在戴维摇头感叹的时候，克里斯提雅那身上那繁复的血荆棘纹身突然就自己动了起来。 大量血色的荆棘从开背的红裙后刺出，脱离了小真祖那光滑的肌肤，又以极快的速度凝聚成另一个正在嚣张狂笑的人形。 “受死！戴维·弗兰克！什么灵王、什么战神，杀了你我就是灵王，我就是战神！” 血荆棘大喊着发动了突袭，双臂所化的血刺就跟影树的枝桠一样繁茂！ 那是她在千世战场中吞噬了无数战争之魂后获得的无上力量……如此强大的姿态，就是对上真正的千肢之神也绝不会落败——吗？ 面对血荆棘这毁灭气氛的袭击，戴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千肢神偶直接从他背后冒出，一手把徒有其表的血色荆棘拍得稀碎，然后抓着那个聒噪的血色人形往旁边的墙上一甩…… 啪唧！ 女武神血荆棘立马成了粘在墙上的一滩肉泥。 千肢还不解气，正想再给那发疯的禁忌物来两爪子时，对方却发出了挨打的小狗一样的惊恐尖叫，唰的一下又往小真祖身上钻。 “噫噫噫噫——！！！” 出来搞事的血荆棘在两秒内就被打服了，连“你给我记着”之类的狠话都放不出来，就此沉寂。 戴维翻了个白眼，一把抱起地上的可怜小真祖，无视了那个还在微笑的先知，带着其他人离开了飞升室，穿过冥灯城的大门，回到了高塔的内部。 之前还十分着急的多萝茜看到小真祖被抱着的样子，吐了吐舌头，眼睛一转，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看样子，大人是想让克里斯提雅感受一下真正的温暖了…… 只可惜，当天的晚些时候，多萝茜被禁止进入戴维的寝室。 她趴在门上偷听，只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受死戴维·弗兰克……没想到，这才是最好的机……欸？为什么你连这种时候都在一旁守着啊！！？？” 啪唧…… 门的另一边似乎被拍上了一滩烂泥，吓得多萝茜缩着脖子逃走了。 第911章 魔术师 大战之后，苍白城也就只剩下最坚固的那么一小撮宫殿区域了。 其中的灵族躯壳要么已经失去了灵体控制，全部瘫痪，要么则在大战开始之前就被戴维赶了出去。 那把大火烧掉了所有禁锢“猴子”的牢笼，让拥有自我意识的灵族躯壳都获得了自由。 但裂隙空间的出口处却并非只有逃出去的人，某个逆着逃亡者人流的猎人也在混乱中进入了苍白城裂隙空间。 身穿显眼淡蓝色礼服的猎人手持冒着寒气的禁忌物短刀，将沿途遇到的每一位有攻击性的灵族干脆利落的收割。 他是“魔术师”格林，一位深入旧神坞的强大猎爵。 这位猎爵曾经在帝国边境的绿茵城与戴维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两人还进行了一些较量，结果是格林差点被戴维的接肢能力打趴下。 所谓不打不相识，戴维也就是在那时结识了这个喜欢带着马戏团四处流浪的猎爵。 在奥利维亚还没达到七阶的时候，格林作为六阶的夜之仪式超凡者，曾被认为是能够比肩她的存在。 能够通过夜之仪式晋升的超凡者本就稀少，像是格林这种将暗夜的力量锻炼到极具特色的存在更是世间罕有。 例如此刻，能够在没有得到灵族认同的情况下靠着一抹“夜色”的遮掩随意入侵裂隙空间，足以见得他的强大。 这也是格林那个“魔术师”猎爵称号的由来。 他能够在黑夜中潜入世界上任何地方——无声无息的潜入到帝国皇帝的床前进行刺杀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同样的，他也能潜入到灵族的地盘，去刺杀一位灵王。 格林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原本想要找到成神后的戴维·弗兰克，但却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对方。 不过戴维在前面搞事，倒是让苍白城的裂隙空间入口暴露了出来。 虽然说，像是格林和开拓者安吉拉这些猎爵连跟在戴维身后喝汤的机会都没有，最多就只能吃灰。 但能跟在神明的背后“吃灰”并不可耻，反而还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格林的目标和戴维一样，都是打着深入敌后，直接破坏灵族心灵网络核心的主意。 他不知道灵族的飞升室和那扇联通王座的“门”，只能猜测那些不断复活的灵王们肯定拥有一个特殊的定位装置，和他杀过的其他灵族使用的心灵信标类似。 他的猜测也大致没错。 如果格林能够更快一些的话，他或许真的能够比暗蠡更早一步抵达飞升室的位置。 可惜，他在半途的时候就被苍刃灵族的那位挑战者冠军拦住了。 那个能够让时间加速的矮子冠军就是在城楼上一脸嚣张，最后却灰溜溜逃走的家伙。 戴维后面没有亲自去找他的麻烦，这个开口闭口荣誉的家伙也不敢去参与灵王们的大战，最后倒是被他拦住了与自己位阶相差无几的格林…… 结果那也成了他的最后一战。 两人在地下宫殿相遇的瞬间，格林的三阶仪式能力“黑夜斗篷”就笼罩了四周的极大范围。 苍刃冠军刚想动手，就感觉自己胸口被一根冰冷的“刺”扎入。 他已经加速了自己的时间，但仍然没有躲过那根刺…… 格林手中的禁忌物是一种专门用来冻结灵体，对灵族特攻的强大武器。 而他的二阶仪式能力“黑梦刺杀”同样也是针对灵魂攻击的强大手段。 其他夜之道途的超凡者其实很少使用这个能力，因为它的攻击性并不高，唯有损伤敌人的灵魂，导致失控崩溃或者昏睡失魂之类的效果。 但格林却能发挥出它的另一个特点——在黑夜中百发百中的强大刺杀能力！ 哪怕在五倍的时间加速下，苍刃冠军仍然没能逃过猎爵的黑梦刺杀。 然后矮个子就被分尸了…… 插入灵族体内的刀刃突然以一种不可理喻的方式“展开”，形成了一道切断空间的横线。 六阶夜之仪式，“黑弦”！ 横扫宇宙的黑线能够把任何东西对半切开，当年的戴维就硬吃过这一招，数千万生命能量眨眼就被切没。 这种力量与七阶神孽丝魔的黑丝空间刃相似，都是直接切除空间的极致攻击手段，区别只是神孽丝魔更加混乱，划的不是直线，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如果格林能够晋升七阶，他手中的黑弦或许也能像是神孽一样无节制的释放出来。 只可惜，夜之仪式没有七阶。 苍刃冠军连脑袋都被纵向破开，他那引以为豪的速度也来不及发挥任何作用。 黑弦攻击让一部分时间都坍缩了，时间膨胀的作用也被轻易抵消。 第二道黑弦接连出现，形成一个十字把矮个子冠军剁成了四瓣。 苍刃灵族的冠军，就这么被猎爵秒杀…… 怪只怪矮子太过自傲。 这家伙把自己的躯壳弄得这么矮小，其实就是在学习苍刃灵王，追求以最轻量化的形态达到最极致的速度。 但这种“轻量化”的形态却不可避免的牺牲了许多生存能力。 他没有苍刃灵王那么多躯壳可以替换，此生未曾一败的傲慢冠军，根本经不起一败。 …… 无论如何，能够单杀灵族冠军的格林就算在猎爵中也足以自傲。 但连续斩出两次黑弦后，他的灵能也几乎消耗殆尽，暂时陷入了力竭的状态。 正当格林想要掏出自己的猎人药剂进行恢复时，远处袭来的爆炸余波就把他所处的宫殿区域给轰塌了。 千吨重的白岩轰隆隆砸下，把格林活埋在了废墟之中。 直到他从昏迷中醒来，用禁忌物一刀刀把废墟挖开时，苍白城已尘埃落定…… “难道……戴维·弗兰克已经结束了战斗？”格林心有疑惑。 他之前还担心那些六阶以上的神性存在最终会不会把整个裂隙空间都铲平毁灭，把他这个被压在废墟下的可怜落难者直接抛入虚空。 可结果却异常平静。 戴维对裂隙空间造成的损伤甚至不如那个虚空智者，因为苍白城并未被彻底毁灭。 这反而让格林心中生出了一些担忧。 “他不会打输了……” 没多少人见过成神后的戴维，很难说他的那个神位到底能不能赢过多个灵王的围攻…… 这也是猎爵们都想要找到戴维的原因之一。 他们都想知道，如今的戴维·弗兰克到底有多强。 不过格林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依然在向着仅存的宫殿深处前进。 就算戴维·弗兰克打输了，灵王们也绝对不会轻松，这个时候仍然是突袭灵族的最好机会。 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被垂死的灵王弄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自己此行的目标…… 来之前，格林已经把阿卡迪亚家族和他心爱的马戏团留给了家族中另外两位更年轻的猎爵——占卜师和驯兽师。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 黑暗大陆的暗潮彻底抹去了帝国的光明，曾经那个带着马戏团四处游荡的美好时光也一去不复返。 格林认为，自己如果不结束这一切，他的马戏团也将名存实亡。 没有游客、没有观众、没有欢声笑语、没有喝彩与掌声的马戏团，哪怕有再多奇妙之物，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的学生，“占卜师”梅丽莎·阿卡迪亚在为他送行时却告诉他：您一定会成功的，以您的命格还能活很久，可不要在半路自己变成怪物了。 一步步走到灵王的主殿大厅门前时，格林就在回想着自己所珍爱的一切。 然后，他看到了灵王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上面斜靠着一位正在撑着下巴思考的黑发年轻人…… 其人不是那个戴白面具的苍刃灵王，而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新神，戴维·弗兰克。 第912章 先知的计划 高坐在宝座上的戴维已经独自思考了很久。 把小真祖乖乖哄睡后，他又陪了老师好一会儿，直到现实世界的第二天，他才一个人回到灵王空无一人的宫殿，随意坐上了那个冰冷的宝座。 人们总是喜欢用这种“宝座”之类的象征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就连飞升的种族在回归现实后，也依然在迷恋这种感觉。 这也是戴维在思考的问题之一。 那个先知说，灵族的飞升，本就是一个错误…… 沉思的戴维注意到了愣在大殿入口的格林，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那位被压在废墟中的猎爵了。 不过对方似乎睡得很死，他就没去打扰人家，还在一边暗暗感慨：不愧是喜欢开流浪马戏团的怪人，天花板掉下来当被子盖，还能睡这么香，啧啧啧…… 这种风凉话要是被格林听去，估计得把对方气死。 凭良心说一句，戴维倒也佩服这位给他留下过好印象的小胡子猎爵。 灵能枯竭的格林在废墟中失去意识的时候，就差点失控变成怪物了。 不过这家伙竟然靠着自己的潜意识与心中的那点信念克服了失控，硬生生撑了过来。 现在来看，眼前的格林依然还是当年遇到他时的样子，连那身标志性的蓝礼服和脸上精致修剪的小胡子都还是一样。 对于格林来说，他上次见戴维也就不到三年前而已。 但在戴维经历的时间线中，那已经是七八年以前的事情了…… “夜之魔术师，格林·阿卡迪亚，很高兴能见到你，我的朋友。” 戴维放下手，朝小胡子猎爵露出了一个悠然的笑容。 “啊……” 听到戴维的声音，格林这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后，才缓缓走入大殿，远远朝戴维鞠躬行礼。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您，不灭者阁下。” 格林低头的时候，依然感觉自己所见的有那么一丝不真实。 哪怕成为了新神，戴维看上去也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就这么短短的几年时间，他竟然就…… 最让格林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神性的压迫下感到无比难受，甚至完全无法直视对方。 但他错了。 他看见了戴维背后的阴影，那棵扎根在神秘之海深处的影树，显得无比平静，甚至连神秘之海中的疯狂幻影都被其压制…… “难道我已经被扭曲了认知？”格林忍不住在心中想道。 不过他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能够不死在戴维·弗兰克的面前，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格林深吸一口气后，重新抬头，就发现戴维已经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来到了他的跟前，把他吓了一跳。 “不用紧张我的朋友。”戴维背着手走过，扬了扬下巴，示意格林跟上自己。 …… “你是来对付灵族的……” 两人走在残破的废墟中，像是在散步闲聊。 “嗯……看样子，您已经解决了。”格林显得放松了一些，微笑答道。 “勇气可嘉……”戴维点头，“还没彻底解决，但至少是告一段落了。” 格林撇了撇嘴，心里嘀咕：什么勇气可嘉，要不是知道你在这里，鬼才会来送死…… 不过他嘴里却问道：“您说的还未彻底解决是指？” 戴维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裂隙空间被撕裂的天空，那蔚蓝与暗紫色深痕交叉的奇景，既残酷，又奇妙。 “灵族的王座应该只是遭到了重创，还没有彻底毁灭，他们现在已经关闭了一切通往王座的‘门’，也放弃掉了现实中的一切，但这真的就是结束么？” 戴维回头看向疑惑的小胡子猎爵，开始把自己从唯一存活的灵族先知那里听到的话都复述给对方。 听到这些真相后，格林也呆了很久。 “灵族们的‘飞升’，说白了就是想要自己制造一片新的神秘之海，让他们整个种族都融入到那片海洋中，达到永恒不灭的彼岸……但他们失败了，跟过去的众神一样，他们败给了毁灭之星的黑暗。” 戴维认真的看着格林，忽然有些好笑的勾起嘴角。 自己终于能够站在更高的位置反过来给这些比自己年纪更大的老家伙讲故事了啊…… “格林阁下，你知道神秘之海是怎么来的么？” 格林微微摇头。 未达到七阶，也未接触过神性的他，对此确实知之甚少，也无法妄自揣测。 “那是过去众神的沉淀，是所有世界规则的沉淀，你也能理解成是众神们的残躯与遗志…… 灵族也知道这一点，但这帮傲慢的家伙认为众神已败，自认为他们的‘王座’才是真正的救赎，所以就很壮烈的跟毁灭之星撞了个头破血流，直到变成如今这个扭曲的模样，成为了招来暗潮的祸根与一帮寄生在现实的蛀虫。” “呵，蛀虫么，真是贴切的形容。”格林忍不住笑了笑。 “是的，但他们也没有蠢到无药可救，说到底也是一个能够‘飞升’，比肩神明的强大文明，在意识到自身的问题后，就出现了先知那样的家伙。” 戴维在冷静思考后，就又找到了那位先知，耐心听完了对方之前被打断的话。 抛开那些神神叨叨的“启示”，先知的所谓救赎计划，其实也是灵族迷途知返的表现。 “他们有一部分人想要彻底抛弃王座，重新回归现实，转而融入真正的神秘之海……现如今，王座已经崩溃，先知的计划也终于能够实施，所谓不破不立便是如此。” “所以说，先知拥护您为新的灵王，您答应了？”格林好奇的看着戴维，“您会利用先知的计划，重新纠正这一切么？” 戴维眨了眨眼，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如今，在王座背后操纵这一切的存在就是那个叫做‘亘古之眼’的东西……祂告诉先知，可以利用当年帮助灵族飞升的‘以太神’逆转灵族的飞升进程，这会直接烧干净整个世界堆积的暗潮，扭转世界在七百年后彻底毁灭的命运。” 说到这里，戴维移开视线。 “这需要有人去接触以太神……呵，你问我会不会做，其实，我和老师都只想把那个亘古之眼干掉而已。” 格林张了张嘴，有些无言。 “老师在这个世界上战斗了数百年，就是为了战胜灵族，摆脱亘古之眼的阴影，可她事实上却一直走在被安排好的路上，差点就成了浑浑噩噩的傀儡，无论她怎么想都好，我可没法替她咽下这口气啊……” 所以，那个一切的始作俑者，必须完蛋。 “阁下，让我来。” 这时，格林突然上前一步，认真的说道。 戴维挑眉看了他一眼。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来，我去接触以太神，我去完成先知的计划，您和奥利维亚大师可以趁此机会去杀那个邪神，到时候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也能救我。” 格林摸着小胡子，脸上没有什么大义凛然，倒是笑得比之前更加的洒脱。 “您和奥利维亚大师已经为我们，为帝国做得足够多了，到了这种时候，就是‘任性’一些又何妨？那些所谓必要的牺牲，交给我们这些活得一塌糊涂的老家伙就好……” 小胡子猎爵的这番话确实是发自真心的。 不过戴维只是笑了笑，缓缓摇头。 “格林啊，别忘你家的那位占卜师说的话，你还能活很久呢。” 说完，他就背着手，漫步消失在格林的眼前。 跟小胡子说这些，其实只是想听听其他经验老道且意志坚定的猎爵的意见而已。 没想到格林没有跟他讨论以太神和灵族的计划，反而想直接把重担揽上身…… 他没想过找别人帮忙，也不需要。 戴维·弗兰克，早已不需要面对那些只能二选一的抉择。 …… 格林看着戴维淡化的身影，驻足在原地久久没动。 “呵呵，没想到……还能摇身一变，自己成了灵王的……”他无奈的笑着，感慨了一声，“你比我更像是‘魔术师’啊。” 说完，他扭头看了四周一眼，随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些亮晶晶的宝石，抛了抛，然后扔进了自己的口袋。 谁更“魔术师”这件事不好说。 反正格林此行并没有白跑，戴维毁了苍白城，他也用自己的魔术师口袋装走了不少遗落在废墟中的，神明看不上的宝贝。 这就是能跟在戴维身后吃灰的好处了。 第913章 全都死了 “时代的洪流在滚滚推进，身处其中的我却只能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生命的轻贱……” 这是一段被悄悄刻在高陆堡垒的军官休息室床板边的话。 刻下这段话的军官已经牺牲了，而新登上翡翠号高陆堡垒的小圣女露西亚则暂时住进了这个还算整洁的舱室，并且注意到了这句像是在控诉的遗言。 露西亚早就不再是光明教会的“圣女”，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教会也发生了很多的改变。 这个庞大的组织在信仰崩塌的情况下逐渐暗暗的分解，并在帝国皇室的操纵下融入新的信仰，进行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蜕变。 不过露西亚此行却是带着新教赋予的使命，拥有一个“审判长”的身份。 她的审判长与过去那个充满扭曲的审判庭无关，圣·格利高消失后，旧审判庭便在金盏花家主的针对性攻击下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曾在北地被议会会长救下的古德曼审判长在这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那个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家伙现在也和露西亚一样，在战场上四处奔波着，忙碌着处理新教与旧时代光明教会之间的矛盾问题。 简单来说，新教所宣扬的信仰便是普通人们所不知道的那位新神。 但那位新神并不需要别人颂唱祂的神名，对于所有人来说，祂只是一棵遮荫的大树而已。 所以露西亚这些审判长的工作并不是传教，而是引导人们如何在没有虚假光明的真实黑暗中生存。 与此时同时，她这个审判长也在监察着战场上的扭曲与隐患。 就在刚刚，她还在高陆堡垒的小型议会上与一些贵族据理力争。 远征军在横向扩展的同时，也逐渐接收了数量庞大的俘虏，其中有许多被打残了但依旧危险的黑暗生物。 教团的猎人和影树修会都很乐意处理这些东西，从中分解出大量的神秘材料，某些最为危险且难以处理的存在，则会由教团猎人押送往大后方的死狱入口。 但除此之外，还有更大一部分看上去不那么危险，还十分“诱人”的类人生物。 他们都曾是被血食者们关押的奴隶，他们似乎还是无法摆脱奴隶的身份——帝国的贵族们看上这些奴隶，想把这数量庞大的人口资源吃进肚子里。 但露西亚不希望见到这种事发生。 “如果继续奴役他们，我们和那些血食者，和那些灵族又有何不同？” 小圣女当时在圆桌上大声质问那些贪婪的贵族，却换来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哈哈哈，我想，您一定是想给他们自由？但他们能去哪里呢？拥有高陆堡垒和防御仪式的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新主人，他们总会成为我们领土中的财富，现在我们只是先一步把他们接走而已……” 真的是如此么？ 露西亚对这些人咬牙切齿。 她不再是过去的那位天真无邪的小圣女，在经历了战争的浪潮洗礼后，早已见惯各种肮脏的事情。 这些贵族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奴隶，他们只会继续玩弄那些人的生命，靠着不正常的手段向某些东西献祭，以此来获取更容易在黑暗大陆中生存的力量。 人心，在黑暗中根本禁不起考验，也更容易露出丑陋的一面。 所以到了最后，被那些巧舌如簧的贵族说得有口难言的露西亚只能甩出自己的底牌。 “高陆堡垒不是你们的！奴隶也不会是你们的！我代表不灭者家族，伟大的帝国猎爵，不灭者·戴维·弗兰克警告你们所有人！那些奴隶都会成为不灭者的所有物，你们一根毛都不能碰……” 听到露西亚充满寒意的话音，贵族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闭上了嘴。 戴维·弗兰克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位猎爵可不仅仅是在神秘世界呼风唤雨，他在皇都杀人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 一夜间屠掉三分之一个贵族议会的战绩足以载入史册，这让所有贵族听到不灭者的名字时都会在心里抖一抖，哪怕再过一百年，这个名字也依然会是贵族们床头的梦魇。 至于露西亚为什么能“代表不灭者家族”，这也是无法深究的事情。 小圣女曾经在龙脊山待过一段时间，相传与戴维·弗兰克私交很好，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没人知道——难道你还敢去找不灭者问一问不成？ 如此一来，这种直接把戴维搬出来的赖皮手段确实在明面上压住了所有贵族的贪婪，但那也只是明面上而已…… 事后，露西亚的助手就跟她提议，应该用一些更圆滑，更低调的手段。 例如表面上妥协，背后再进行分化，争取一部分，弄死一部分，领导一部分…… 但露西亚拒绝了这种提议。 “不迟到的救赎，才叫救赎……” 她回房间之前，朝那位向她提议的年轻助手这么说道。 “那些人好不容易才从黑暗的囚笼中出来，我们再把他们送回去，只会是助纣为虐……这不仅仅是奴隶的问题，更关乎于背后的那种扭曲的态势，不扑灭这种苗头，大火终有一天会蔓延到所有人头上，我不希望我们的帝国变成下一个血暮王庭，也不希望我们的后代生活在最混沌的黑暗中。” 年轻助手被说得哑口无言，一个人在走廊中呆了很久。 有些时候，圆滑并不能解决问题——这便是露西亚身为审判长的使命…… …… 坐在舱室中，露西亚放下扎起的金色长发，微微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扭头看向舷窗外的黑暗天空。 她手里捧着一个铁杯子，里面泡着从龙脊山带出来的热茶…… 横向扩充的战役打响后，翡翠号高陆堡垒也成为了侧面的前锋。 贵族们在争夺奴隶的所有权时，外界仍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帝国远征军已经逼近巨树森林，却在中途踏入了一片曾经被血食者领主支配的腐烂土地，有人在那里堆积了难以计数的尸骸怪物，召唤了大量噩梦般扭曲的生物。 这多半也是灵族的造物…… 人类意识中的恐惧与疯狂似乎被那片土地具现化了。 人脸长在大地上，枯树上结出了人头果实，吃人的泥石活化过来，堵住了高陆堡垒的去路。 然而翡翠号的火力震天，影树修会的噩兆引擎和帝国的荣耀骑士几乎平推一切…… 就在刚刚那一会儿，露西亚就看见天上有血色虫群飞过的痕迹。 有千肢眷族召唤了血渊虫群，抛投虫、炮虫，甚至是会飞的巨型虫圣飞跃那片腐烂的土地，比那些从噩梦中走出的怪物更加凶残…… “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正当露西亚这么想着时，从外界传来的炮声和嘶吼声似乎逐渐平息了一些。 一开始，露西亚只觉得是袭击被打退，便想趁着安静休息一下。 直到数小时后，她听到了来自前线的消息，以及来自其他高陆堡垒的通讯。 他们遇到的灵族，全都自己死了…… 第914章 摄政 在某些有趣的故事中，就出现过一支箭，或者一颗子弹，或者一枚炸弹结束一场战争的事情。 不过人们还不曾想过，某些存在能够靠着一个诅咒灭掉一个种族…… 灵族的消逝并不意味着战争的结束，人们依然需要面对黑暗，需要在黑暗中挣扎，战斗。 但至少，远征军终于少了一种敌人。 尽管难以想象，露西亚却很肯定，一定是戴维阁下做了什么……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到戴维大人呢？ 露西亚微笑低头，默默的向着那位给所有人带来希望的存在祈祷。 …… 灵族凋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帝国后方。 皇都的宫廷深处，狼女两手抱着拿着来自前线的大量报告文书，推开了属于帝国皇帝的书房大门。 没多少人知道，那位许久没有露面的罗兰陛下，此时已经“换回”了女儿身。 年轻的皇帝变成了女皇，而这位女皇则在抓耳挠腮的埋头处理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公务，连头上的金发都被抓得跟鸡窝似的一团糟…… 戴维以前经常笑话洛莉在研究神秘仪式时像个疯妞，倒也没想过，她在处理那些公文的时候会显得更加不堪。 洛莉的性格终究和罗兰是有些不同的。 她受不了各种繁文缛节，面对那些凡人的俗务时简直就是煎熬。 洛莉觉得，自家的老祖宗狮心王传说中就是一位超凡的君王，但他老人家却像个凡人一样早早撒手归西，多半就是被这些公务给烦的…… 所以小圣女在前线向那位大人祈祷的时候，洛莉却在深宫内偷偷咒骂着戴维·弗兰克。 不为别的，只是心里气不顺而已…… 狼女把洛莉那无精打采的窘迫样子看在眼里，忍不住偷偷暗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狼女也与洛莉熟络了起来。 她发现，这位真正的四公主殿下与那个诡计多端，城府极深的罗兰完全不一样。 公主殿下很多时候都更加直率，也更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想法，手段也更加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 除了大家都一样聪明，一样“漂亮”之外，狼女找不出她和罗兰的其他相似之处。 可公主殿下的聪明也经常用在一些“歪”的地方。 例如她为了免去重复盖章的工作，竟然自己弄了一只活化的桌面小怪物，让那只跟个订书机一样的东西帮她“啪啪啪”的盖章…… 上次，她为了不出席议会进行远程操控，甚至还想在议院大厅中召唤什么“椅子的智慧”，让那些被贵族们的屁股压了上百年的椅子们替代贵族投票。 当然，狼女制止了她这种疯狂的行为。 把神秘力量带入凡世之中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曾经的狼女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如今她手下的某些千肢之神的狂信徒还保留着戴维过去神躯最疯狂的一面。 如此一来，没法靠神秘力量处理问题的公主殿下，只能亲力亲为的去应付那些琐事了。 这也让洛莉非常佩服另一个自己，同时也非常佩服的父亲，还有那个在自己回皇都之前暗自替代罗兰管理着帝国后勤的人。 连洛莉都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是自己的那位大哥…… 没错，在罗兰粉碎后，及时接手那些政务，并且把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还配合金盏花猎爵调遣部队摆平了圣山乱象的人，就是大皇子查理。 这位罗兰的大哥当年输给罗兰后，并没有被秘密处死。 说到底，大皇子查理的疯狂在于对帝国荣耀的执着，他是个疯子没错，他也确实没有资格再染指皇位，但这却不代表他没有那个能力。 反正老皇帝看来，自己的这位大儿子还是很有用的，作为一位经历过几十年风雨的帝皇，在他眼里也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 所以他把查理软禁了起来，等到罗兰崩溃的那一日，才让查理重见天日，去弥补自己另一个疯女儿造出来的孽…… 老皇帝泰穆尔似乎把一切都算到了，所以他去得很安心。 查理并没有让他失望。 这位曾经被戴维打得趴在地上的大皇子在被关了几年后似乎变正常了很多。 或者说，他已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 帝国的钢铁洪流再次崛起，他想要重现的蒸汽骑士的荣耀，也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再铸。 亲手调配皇都所有蒸汽核心工厂和北地生产线的他足以想象那些融汇了无数人血汗的传奇造物到底能在前线绽放多么耀眼的光芒…… 一定比他想象的更加耀眼。 遗憾的是，这样的力量不属于他，他也无法亲自前往前线去感受那一切。 他只是一位临时的摄政王，做任何多余的事情都会被老皇帝留下的后手干掉。 不过他已经不怎么在乎那些了…… 洛莉回到皇宫，见到那位变得消瘦了很多的大哥时，对方就斜靠在书桌旁，朝她露出有些神经质的微笑。 苍白的皮肤，瘦得颧骨突出的脸，略显褪色的金发…… 曾经英武的大皇子查理，已经成了一副无法再挺直胸膛的模样。 他的笑容就像是在嘲弄洛莉，也像是在对她说：看看，这就是你最后的一位兄长，其他的皇子都已经死了，你要不要顺顺手，把泰穆尔仅剩的儿子也杀了？ 但洛莉并没有在意查理的笑容。 对于这个被关久了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大哥，她表达了感谢，也表达了敬佩，然后就一脚把他踢回了皇室的后院，继续把他软禁了起来…… 查理这辈子的结局，或许就是被软禁至死，但他已经满足了。 只是他也没想过，几十年后的洛莉终于彻底厌倦了凡世，开始在思考帝国到底还需不需要一位“皇帝”时，自己竟然又被放了出来。 八十多岁高龄的查理直到那一日，才真正成为了一位摄政王。 他再也没有疯过…… 谁知道呢？或许他的疯狂从来都没有被修正，但那都是未来人们的故事了。 无论如何，现如今的洛莉还是想要靠自己去承担罗兰留下的重担。 不过她在短时间内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干净了。 狼女给她带来的消息，让一脸郁闷的洛莉焕发了一些生气。 灵族陨灭意味着戴维·弗兰克已经在碎星之地取得了重要的进展，她知道，距离结束这一切已经不远了。 “可别让你的虚空印记灭了，过几天我们就找那个家伙！” 洛莉一拍桌子，腾一下站起身。 “女皇陛下，您不处理这些公务啦？”狼女微笑道。 “哼！该处理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哪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那些大臣也不是吃干饭的，我这几天这么废寝忘食，还不是想要快点把那些琐事都做完。” 小女皇大手一挥，气呼呼的嚷嚷起来：“那个家伙还说要带我坐大船去碎星之地冒险，现在却自己先跑去把灵族的老巢踹了，我们再晚了去，恐怕他连我们长什么样都会忘掉！” 狼女好笑的点头：“好好好，只要你确定要走，我随时都能召唤吾主……” “你别笑，当我是在想他么？呸！我只是要送一件重要的东西给他而已……你把文件放下，别打扰我，我还要继续赶工！” “行行行……” 继续废寝忘食的洛莉殿下准备跟罗兰一样通宵战斗了。 狼女只能退到书房外间，守在附近。 如今的洛莉仍然只是一位四阶超凡者。 她的真实诅咒仪式在四阶晋升时召唤的神偶变成了“戴维”，这导致她从那之后就一直卡在四阶，无法继续完成仪式融合…… 反正洛莉是没想到要怎么跟戴维·弗兰克这个神不神人不人的家伙“融合”。 不过她掌握的禁忌物却比普通的猎爵更加离谱，自己也不怎么需要保护。 戴维让狼女守在她身边，只是想留个照应而已。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某件被洛莉遗落在寝宫中，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禁忌物的东西，此时已经落入了别人的手里。 …… 菲利克斯抓着那双已经被公主殿下遗忘的圣遗物手套，一脸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终于，终于被我拿回来了……” 亲王紧紧的握着那双黑手套，脚步急切的走出了皇宫正门，登上了一辆马车。 与此同时，整个皇宫内的古皇室成员都跟着亲王离开了皇都，以最快的速度动身前往黑暗大陆…… 第915章 元素城 “有些冥冥中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无论你如何小心翼翼的去防范，它还是会悄悄的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酝酿，哪怕你杀掉了这一个酝酿者，也会有下一个家伙冒出来，杀之不绝……” 戴维翘着腿坐在茜神号舰桥的主位上，一脸悠闲的与立在身边两侧的双胞胎聊着天。 “所以说，与其将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远拒千里，不如把它放到近在眼前的位置，让它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酝酿。” “少爷，您指的又是什么呢？” 希尔芙转着大眼睛，温顺乖巧的给戴维端上一杯他喜欢喝的花茶。 两姐妹都切换成了“女仆模式”，希尔芙换成了佑伊的人格，温蒂妮也作出一副懵懂温柔的样子，与当年失忆的佐伊相仿。 她们就爱与戴维玩这种游戏，就当是追忆曾经那些不那么美好，却又十分刻骨的时光。 不过两人都没有穿什么女仆装，舰桥上也没有别人，她们就穿着冰丝的睡裙，那半透明的材质使得姣好的线条若隐若现，美妙动人。 “啊，只是另一个尝试罢了。”戴维摇头，抬手接过茶杯，故作神秘的说道：“哪怕是掌握了时间与命运的神，也不敢真的说自己全知全能，所以那些邪神们总爱做各种各样的尝试……” “少爷也成了邪神呢……您是不是又要像当年一样，逼着我们两姐妹献祭自己？”温蒂妮可怜兮兮的捂着胸口。 戴维伸手掐了掐温蒂妮那张爱说怪话的小嘴，随手把茶几上的点心塞进她的嘴里，咬着她耳朵说道： “看来你们还记得清楚，呵呵……一切的开始，就是那条手臂，你们其实也是那条手臂的赠品呢。” 温蒂妮嚼着嘴里的点心，撇嘴轻哼。 “你们和我找那些手臂也找了这么些年了，搜遍了整个帝国，也只是找到七根神尸之手，剩余的两根，却怎么也找不到，哪怕拥有梦中的破碎神殿也无法追寻到与之相关的因果，那么，我只能再做一些别的尝试，看看它们会不会藏在某些已经逝去的人身上。” 戴维放开温蒂妮，缓缓起身，透过前方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向外界的黑海。 此时茜神号正在沿着旧神坞的边沿环岛行驶，他们的目的地，是旧神坞浮岛的另一边。 “不过这还需要酝酿一下，不急……” 话音刚落，舰桥室的大门就被推开，多萝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大人，我们已经抵达了那个先知指的地方，快要驶入另一个裂隙空间的入口啦……” 她话说一半，就看见室内的戴维和两姐妹，顿时有些脸红的用手捂住眼睛和脸。 只不过多萝茜的手指缝撑的也太大了一些，跟没捂没啥两样。 两姐妹的衣着清凉不说，戴维自己也随便披了一身长袍，除此之外就没了，舰桥室内除了花茶和点心的香味，还隐约萦绕一股别的暗香…… 这让少女有些心神荡漾。 “嗯，让道格引航，驶进去就行……”戴维回头朝多萝茜微笑。 “大、大人，道格不在。” “额……那就随便，让那个先知去引路也一样。” 戴维翻了个白眼，这才想起自己的仆人狗腿子现在还在破碎教那儿“做客”。 事实上，茜神号即将穿过的裂隙空间入口，就是通往元素城的通道。 其实包括他们正在进行的环岛行驶，也是进入这个通道的一环。 这就像一个神秘的仪式，你必须走在特定的航道上，才能看见那个被世界压缩的裂隙空间。 灵族先知在这点上并没有耍花招，这条路线与大炼金师朱利叶斯给戴维的那条路线是相同的。 先知希望戴维能够控制以太神，无论她背后的亘古之眼是什么目的，他们都得先找到以太神再说。 被黑暗构装修会占据的元素城，就是以太神的核心机体所在…… …… 巨大的茜神号开始脱离环岛的航线，船头微微抬起，绕着某个轨道螺旋式的攀升。 船身此时已经深入了暗潮黑海的内部，承受着一波波汹涌的风暴和异常恐怖的压力。 哪怕处于厚厚的甲板之下，也能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动静，就像是有无数怪物在外面拍打着船体外壳，比雨点还要密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这种压力其实已经超过了茜神号本身能够承受的范围，但由于戴维·弗兰克就亲自坐在船中，影树的阴影包裹了船体外壳，这才让这艘巨舰没有被毁灭之星的压力撕碎。 旧神坞已经处于这个世界的苍穹之顶，只是碎星之地的大陆被挖空，失去地面作为参照的情况下，才难以作出直观的对比。 实际上，旧神坞本身悬浮的高度比人们见过的所有高峰叠起来都要高。 而元素城所在的位置，刚好与旧神坞空岛上的神城平行。 严格来说，它们属于同一片空域，只是所处的角度不同。 茜神号就像是要洞穿黑海的云顶一样，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它彻底转到空岛的另一侧，并且从斜上方切入空岛中心的众神山方向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之前还把注意力集中在戴维身上的多萝茜忽然发现前方落地窗外亮起黑海中不曾有过的强光。 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走过去，趴在窗前。 茜神号的船头正在破开黑暗的云层…… 而那被分开的黑云后，竟然不再是倒悬的黑海——没有什么黑云，没有什么黑暗的天空，也没有什么压在头顶的巨大星球。 那是一片梦幻般的白云之海，广阔无垠的蓝天，澄澈无比的空气，宁静无风的奇景…… 这是一处与现实彻底“倒反”的世界。 而那片如棉花般雪白的云海中央，就浮着一座与神城结构相似，但却完全由反光的金属组合而成的浮空城市。 “我……我见过这里……”多萝茜怔怔的说道，“在梦里？不，是在……在我接受的那些知识中……唔……我不确定……但我记得这里……” 戴维从后面揽住多萝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解释道： “你接受的知识并非来自神秘之海，而是来自元素城里的那个以太神，包括我的那根接肢，和被你拆掉的那个元素城大贤者，都是如此，所以你会在梦里见过这里并不奇怪。” 多萝茜看着有些紧张，戴维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别担心，有我在，那台机器奈何不得你。” 第916章 不足为虑的小问题 在戴维看来，元素城和旧神坞的神城其实就是重叠在一起的两面。 他作为洞彻神秘之海的神性存在，自然也能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的空间。 站在他的位置，刚好就能见到一个左右对半切开的世界，左边是倒悬的黑海与破碎空无的地渊，右边则是澄澈的蓝天与雪白的云海。 而这种有别于现实的反面，其实就是世界的“记忆”，是过去遗留的，被记录的景色。 灵族认为，现实本身也是一个交叠的虚拟世界，他们制造了属于自己的方舟王座，本意是驶出这片虚拟，探寻真实。 不曾想，他们最终却沉入了另一个虚拟之中，不可自拔。 比现实更加狭隘的虚拟注定无法呈现更多未知的规则，灵族王座再也无法前进。 “永无止境的探索精神与不朽的载体终究无法共存……载体固步自封，脱离现实的形态，也无法战胜那份恐惧……我们已经丧失了勇气，大胆想象的勇气，面对黑暗的勇气，牺牲的勇气……那都不是吾等现在所拥有的宝贵品质。” 茜神号驶入白云中时，灵族先知被带到了戴维面前，她趴跪在地上，像个虔诚的罪人般述说着灵族的错误。 而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祈求戴维能够挽救灵族。 “恳请您，伟大的新灵王，唯一的新灵王，恳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恳请您，听一听亘古之眼的声音……” “闭嘴。” 戴维懒得听什么亘古之眼的声音，不过他倒是愿意多听一听这位先知的其他建议，例如如何直接把以太神“关机”。 可以肯定的是，灵族曾经掌控过以太神，灵族王座中肯定还记载着某种控制其中枢的代码。 如果得到那样的东西，元素城中的那台机器的威胁性将会大大下降，多萝茜和他拥有的接肢【不灭炉心】也能彻底脱离以太神的影响。 更有甚者，他还能找机会拆了以太神，进一步增强自己面对毁灭之星时的筹码…… 但先知不希望以太神被毁，她只是死皮赖脸的不断祈求戴维重启以太神，去执行亘古之眼给出的逆转进程。 这位唯一能够看透自身种族的扭曲与错误的灵族个体，还在拼尽全力的挽救一切，从别的方面来看，也确实令人敬佩。 阴影掐住了先知的脖子，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戴维。 “我不会因为你的祈求……哦，我确实听到了心灵网络中更多的祈求，但哪怕你们整个种族都跪在我的面前，也无法改变那些既定的事实。” 戴维看着先知，神色不算冷漠，嘴里的话却十分残酷。 “你们无法得到救赎……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不可能，做不到，没希望。” 他伸手指着依然一脸坚定的先知，朗声说道：“你口中的那个亘古之眼，根本无法拯救你们，若非如此，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我可以跟你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给你们灵族另一条出路，如果你输了，你重新打开灵族王座的‘门’，把控制以太神的密契交给我。” 固执的先知听到这个赌约后，双眼立马露出了希冀的光芒，她神色坚定的点头，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 …… 灵族先知的自我救赎之路，注定是难走的。 茜神号在接近元素城空域的时候，就开始遭到了猛烈的炮火打击。 甚至还有很多载人的小型飞行器从元素城边缘的滑道像是下蛋一样落出，蜂拥着飞向庞大的巨舰。 不知为何，戴维制造的认知扭曲已经失去了作用。 那些以卵击石的小飞行器就算看见了庞大的舰体，也依然毫不畏死的砸上来，简直就跟疯子一样。 这些疯子戴维曾经也见识过。 他们是黑暗构装修会的成员，是那些崇拜以太神，并以元素城作为自家大本营的狂徒。 与出现在人类帝国的黑暗构装修会不同，元素城本身的黑暗构装修会成员成分十分复杂。 此时那些开着个小飞行器就敢乱撞上来的疯子中除了有小部分体态轻盈的人类外，还包含了狗头人、鼠人、蜥蜴人甚至是地精之类的生物。 当然了，它们都认为自己是“搞科技”的，是受到伟大以太神知识点化的，和其他那些智商低下的同族不是同一回事…… 这些家伙的身上都安装着各种黑暗构装肢体，有的把手臂替换成了黑曜石手炮，有的则换成了黑色的链锯刀，肩膀上装着额外的小型飞弹发射器。 有的甚至把自己的身体大面积与黑曜石构装融合，血管与骨骼都能像小蛇般灵活扭动，必要时还能刺出针头攻击敌人，可谓全副武装。 这些疯子或许是把自己与构装体的融合程度当成了“高智商”的表现，反正从它们那种发疯的自杀式攻击来看，戴维真不觉得它们的智商有多正常…… 能够横行黑海的茜神号舰体坚硬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那些只有个螺旋桨就能乱飞的飞行器要么把自己砸得稀碎，要么被舰载的鼠人加农炮打成了烟花。 信仰鼠神的渡鼠们哪怕瞄准自己的同族也是毫不留情，炮手们每次打爆飞行器都会发出“吱吱吱”的兴奋尖笑。 站在舰桥上的戴维自然是懒得出手，不用他吩咐，船上的高阶神秘存在自然会动手收拾某些成功跳帮的疯子。 茜神号就在如此热烈的欢迎仪式下，强行顶着炮火一头撞进了元素城里…… …… 轰……轰轰…… 轰轰轰轰！！！ 元素城中部下方的机械高塔内，外界远处的爆炸声和各种微弱的震动传入了某个闪着无数信息灯光的中控室中，让那个坐在机械王座上的构造体微微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具奇特的构装体，和戴维曾经见过的强化版大贤者钢人一样，它的全身都由带着流动性的亮银色二元金属构成。 不过这具构装并非人形，它的嘴巴尖尖的，下颚被拉长，如同鼠人的头骨构造一般。 平滑的脸上整齐排列着多达十对眼睛，此时它睁开的双眼，就是最下方那一双闪着荧绿色光芒的电子眼。 它是元素城的另一位大贤者，根据它的外形，黑暗构装修会的人称尊称它为“钢鼠大贤者”。 不过这位大贤者并不是由鼠人一族转化而来，它只是刚好有着与鼠人身体结构类似的构装形态而已。 元素城外延的那些动静，打扰了钢鼠大贤者的休眠。 原本，它只是在纯粹的机械之海中聆听着那些美妙构造发出的声音。 这一听，就听了几十年，外界发生的许多事，基本都不会影响到它对那片机械知识之海的探索。 直到元素城遭到攻击的现在。 这位大贤者与负责监察世界的钢人大贤者不同，它的职责是操纵元素城的大部分防御机构，只有在最紧急的时候，才会被唤醒。 此时，钢鼠脸上的电子眼似乎闪过半分疑惑，还有几分不耐。 它抬起自己的机械手，稍微拨动了一下垂落在机械王座四周的管线，顿时，大量信息就通过机械王座注入它的脑袋，让它看见了元素城外围那艘“插”进机械炮塔群中的巨大战舰…… “茜神号……撞击事件……浮空负载增加1385万吨……结构脱落007……撞击破坏范围占比009，损伤判定……可忽略不计……” 在钢鼠大贤者的视野中，茜神号的野蛮撞击对元素城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虽然那片倒塌的机械高塔已经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废墟，就连较为薄弱的钢制底层都被砸穿了一点，让附近的大量生产机构变成了垃圾似的残骸，带着数不清的构装信徒坠入了云海。 但这样的损失确实只是不足为虑的小问题。 元素城的机械结构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活”的…… 这座代表着炼金科技巅峰的浮空之城本身就在日以继夜的缓缓扩大着自己的体积与“内存”容量。 这种进程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其中无数的分支处理核心能够确保元素城任何地方受损都不会影响到整体的能动性。 穿个小洞，破几块地皮什么的，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构装体们修复完毕，脱落的结构很快也会被重新建造补充。 所以说，让钢鼠大贤者从休眠中醒来的警报，并不是茜神号的撞击，而是发生在同时的，另一处威胁性更大的层面。 “高危事件……信仰入侵……信仰档案：日愿者……残损神性……优先处理……” 一连串“铛铛铛铛……”的声音响起，钢鼠大贤者缓缓从机械王座上坐起，那些连接在它银色身躯上的管线被全部弹开，它头上的十对眼睛中，也有另外三对接连睁开，光芒耀眼。 “开始应对信仰入侵……选定处理方案：机械降神……进行反信仰处理……机械降神：召唤神性——鼠神。” 冰冷的机械音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喀喀喀的声音。 钢鼠大贤者体表发生了急速的变化，那银色的外壳，正在迅速变为一套精致的礼服…… 第917章 入侵者与建造师 茜神号的着陆方式看着有些粗暴，但这种撞击对舰体本身也没有多大损伤，最多只是把内部的大量渡鼠船员撞得东倒西歪罢了。 但这一撞，也把茜神号上的大堆牛鬼蛇神撞了出来。 神孽的气息就像是被打开的鲱鱼罐头中涌出的臭气一样爆发！ 重生之子叫嚣着要吃光一切的狂笑声在废墟中响起，大量血肉在顷刻间就吞掉了附近的机械塔。 令它兴奋的是，元素城并非看上去的那么冰冷，那些黑曜石构装本身有一半都是用怨灵和腐坏的血肉制造而成，看似坚硬的魔像实则都是邪恶的黑色生物质凝固物。 这反而给了神孽大快朵颐的机会…… 除了重生之子外，茜神号上甚至还钻出来好几只血渊的虫圣。 这些庞然大物很快就加入了盛宴，带着数量庞大的血渊虫人以及乌云般的阴影生物冲出了废墟。 如此规模庞大的现实入侵，自然引来了元素城中数量庞大的黑暗构装，以及那些发疯了一样的邪教徒…… …… 成群结队的邪教徒沿着元素城的空轨涌向茜神号那庞大舰体撞击的地点。 除了那些拥有飞行器的构装修士和可以飞檐走壁，一跃百米的高机动性黑曜石构装外，元素城中的邪教徒大都依靠那些四四方方的空轨运输车进行移动。 云端的机械高塔之间，修建着比人体血管还要密集复杂的空轨线路，联通着这个比血暮王庭圣都还要庞大的巨型空中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空轨外，还有更高层的真空快速通道，能让人以更急速的方式抵达元素城的数百个模块区域。 此时，其中一辆载满狂热邪教徒的空轨列车上，少年齐格就怀着忐忑的心情戴上了刚刚获得的防辐射面具，手里捏着那把黑针喷射枪，又激动又紧张的抖着身子。 反正车厢本身就在轰隆隆的抖动，车厢中其他一脸狂热的信徒也一样在抖，分不清到底是在恐惧还是在期待…… 据说那艘巨大舰船撞击的地方就是1224区的高能重元素合成工厂，那地方现在不仅出现了恐怖的入侵者，还爆发了严重的元素泄露事故。 他们这些信徒的目标就是赶往事发地点，替代被砸死的构装修士回收部分高能元素箱。 至于抵御敌人？ 齐格这种没有经过任何以太神赐福，身上还没有获得大面积“神圣改造”的普通信徒当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有那些更高级的修士才有资格为伟大的元素城献身——例如齐格的那位受人尊敬的蜥蜴人导师。 它能将自己与小型飞行器连接在一起，就在不久前，导师就开着飞行器冲了出去，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雄鹰…… 也不知道蜥蜴人导师现在怎样了，齐格也没有看见它凯旋归来。 正想着，空轨列车就开始轰隆隆的减速，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齐格想起导师临走前的教诲：“一切为了以太神，一切为了元素城，一切为了探究炼金王座的极致奥秘！不要怕死，肉体的消亡，代表着融入机械的永生！嘶嘶嘶飞呀！” 少年永远都那么羡慕导师那可以自由飞行的能力，他渴望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受到构装之神的青睐，加入伟大的进化。 导师的话让少年不再那么紧张，他跟着大部队冲出空轨车站，匆忙找到一辆喷气二轮机车，熟练的翻身骑上，呼的一下就冲上了街道。 这种喷气机车如同速度奇快的奔马，它们用前后两轮和高压气罐替代了马匹的四肢，并且具有极其强大的拖载能力。 齐格自己就是一名出色的机车手，他也十分享受这种破风飞驰的感觉。 如果无法装上翅膀飞向天际，能够与机车融为一体也不错…… 引擎呼呼轰响，喷气机车冲过无人的街道，几乎擦着地面以急速过弯，但下一刻，齐格就不得不及时减速。 远处血渊虫群的嘶吼声已经盖过了他的机车发动机鸣响，深红色的毒雾已经淹没了街道另一头，就像一堵高墙般往这边推来。 那毒雾之中，还隐约晃动着巨大如山峰的怪影，尖锐到能刺痛灵魂的嘶吼从其中源源不断的传来…… 齐格心里一惊，立马调转车头，催动马力冲向另一个方向。 此时逃跑，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事实上，元素城本身并不需要他们这些渺小的血肉生物去“补救”什么，他们顶多只是生活在机械巨人身上的“细菌”而已。 只是像齐格这样的细菌，总是希望能做出点什么，让元素城中那位至高的构装之神注意到自己。 就在齐格转入另一条街道的时候，他就迎面遇到了一架行走在街道上的巨型四足构装体。 其体型比高架还要宏伟，可以灵活变形的四足和复杂的身体管线随时都能连接街道两侧的各种生产工厂，成为操纵产能的重要单元之一。 与齐格他们这些血肉单位比起来，这种被称为“建造师”的巨大四足构装机器才是元素城中的中坚力量。 齐格在飞驰而来的路上，就看见有不少建造师构装直接踩在工厂群和攀附在机械高塔之间，缓缓的赶向被毒雾笼罩的区域。 海量的黑曜石构装在更前线与入侵者们战斗，这些建造师则自顾自的进行战场修补。 它们数量繁多，也不会因恐惧而退缩。 奇怪的是，齐格这次遇到的这架建造师构装却在向着远离战场的反方向行走…… 齐格眼睛一转，灵机一动，立刻“砰”的一声发射了机车上的钩索，抓住了建造师构装那根几十米高的腿，同时原地来了个漂亮的180°转弯，紧追上了那台建造师。 建造师构装如果在这种时候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那就意味着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抢修。 前面被毒雾笼罩的战场明显非常危险，齐格都能看见那些毒雾把金属工厂的外壳腐蚀成了的铁水，如此绝路自然不是他能走的。 那么，为何不跟着这台建造师构装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如果他能帮忙抢救到更重要的物资，一定会得到高阶修士的表扬，也更有机会得到以太神的赐福！ 想到这里，齐格的决心便越发坚定。 只是，一路追着建造师构装的齐格却注意到，那台巨大的构装体上方貌似蹲着一只黑色的猫…… 黑猫？ 为什么会有一只黑猫？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隔着一层面罩，一边开车一边抬头的少年也看不太清上面的东西。 但他总觉得那只黑猫好像晃着不止一条尾巴，给人的感觉也十分奇怪。 就像是……在表达恼火的情绪？ …… 没错，黑猫很恼火。 准确来说，是囚笼之神的“笼子”暂时把它从自己的窝里赶了出来，所以祂才很恼火的蹲在建造师构装的头顶上，无聊的甩着尾巴。 至于那个家伙和其他女人挤在这构装体内部的狭小空间中到底在干什么，猫猫不理解，也不感兴趣。 第918章 飞驰的少年 话又说回来，囚笼之神倒也很认同戴维的这种行事方式。 这个阴损的人类新神总是喜欢悄悄摸摸的行动，明明拥有毁掉整个元素城的力量，却还是选择了低调的潜入，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额……如果放出神孽和虫圣还算是“低调”的话…… 可能在神的眼里就是如此，反正囚笼认为，戴维的做法就很符合祂的口味。 那个以太神和灵王们不一样，它不会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跑，只能静静的呆在原地，如同一只笼中鸟。 囚笼之神喜欢这种感觉，祂爱待在笼中，也爱看别人待在笼中。 不仅如此，祂还很喜欢看那种捕猎笼中鸟的表演。 像个猎手一样捕猎，悄然靠近目标，发动致命的袭击，本身就是一件很优雅的事情…… 只是祂此时的“座驾”，那具看上去十分笨重的建造师构装就不怎么优雅了。 猫猫讨厌这种笨重的构装机械，哪怕这构装内部十分温暖，祂还是喜欢不起来。 比较反直觉的是，建造师构装虽然巨大且步伐较缓，但它的速度就其实并不慢，还算得上非常快。 就连齐格的喷气机车也需要给足马力，再借助钩索才能跟得上它。 听到引擎的鸣响，猫猫的耳朵微微偏向后方，随后便转头往下看了一眼。 “哦？又是一个极度渴望脱离肉身囚笼的灵魂，呵呵，有意思……” 囚笼猫的尾巴甩了一下，嘴里发出“喵”的一声，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个驾车飞驰的少年。 与此同时，驾车的齐格也感觉越来越奇怪。 这台建造师构装自顾自的越走越远，很快就已经完全脱离了1224区域的范围，甚至还准备离开外围环区的浮空模块，跨越钢缆大桥前往更内部的环区。 元素城在数百年的自我建设中，已经建造了数百个环区，如果齐格没记错的话，他平时生活的最外围环区已经被打上了“699”的编号。 而新的浮空环区，还在建造师构装日以继夜的努力中缓缓成型…… 对于齐格这种不知父母为何物的少年来说，他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699环区的区域，也不知道元素城更深层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传说中，那无数能量管线汇聚的核心区域，是凡人难以想象的贤者之地，是一切炼金杰作的摇篮，被无数崇高巅峰造物们环绕的天堂。 所以，齐格在发现建造师准备离开本环区的时候，他有些胆怯了。 对于未知的恐惧，以及对以太神的敬畏，让他想在通往更深层的大桥前停下…… 可就在齐格准备放开钩索的时候，一只黑猫却迎面砸到了他的脸上！ “喵~~~！” 呼的一下，齐格被猫咪糊了一脸，视线被遮蔽的同时，机车的方向也在他手忙脚乱的操控下失控了。 在高速中失控的喷气机车一般都没啥好下场。 更何况是在环区边缘的大桥入口？ “该死！不……” 毫不意外的，齐格的喷气机车呼的一下就冲出了钢缆大桥，落入了浮空模块之间的空域。 更糟糕的是，机车的钩索已经在此时松开了。 下方，就是雪白的云海。 没有知道，云海下方是怎样的深渊，也没有人知道坠入其中的人会是什么后果。 好不容易把乱动的猫咪从脸上抓开，可怕的下坠失重感与狂暴的横风让齐格陷入了窒息。 他整个人都在惊恐中僵住，连尖叫都做不到。 少年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本能的用双腿紧紧夹住自己的机车，并在强大的求生意志驱使下，用力收腹躬身去抱紧机车。 元素城环区地下的层层工厂结构在他身后簌簌而过，但此时他距离完全掉到元素城下方还有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如果把握住机会的话，齐格说不定还能拯救自己。 这个意志坚定的少年也在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能力，他竟然克服了恐惧，重新掌控了在下坠中僵硬的身体，一把抓住了机车的把手！ 收回机车钩爪的开关被拨动，少年用力摆动身体，眼睛在急速滑落的途中观察着那些地下工厂延伸向外的钢缆支架…… 他的注意力无比集中，就在某个瞬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角度，启动了机车的喷气灌，让机车呼的一下在空中蹿出了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他再次激发了机车的钩爪发射器，让钩爪射向那个刚刚进入射程范围的钢架…… 只要钩爪抓住钢架，他就能靠着机车荡回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继续下坠，他很快就会被罡风卷入元素城下方的巨大浮空喷射模块中，瞬间就会被能量喷流湮灭…… 这是最后的机会！ 钩爪似乎在少年的眼里放慢了速度，他甚至能够清晰看见其飞行的轨迹。 不得不说，少年计算的角度非常精准，不巧的是，那只钩爪却在抓住远处的钢架之前，先撞上了那个跟着他一起掉落下来的黑猫…… “喵！？” “什么！！！” 少年陷入了呆滞与绝望。 那只猫简直就像是他命中的灾星，他竟然看见对方在朝着钩爪俯冲！ “完了……” 喵的一声，钩爪与猫扣在一起，打着转飞了出去。 少年最后的希望，也被俯冲撞来的猫咪彻底掐灭。 “啊……朵莉……” 齐格无力的张开手，伸向上方那变成了巨大黑影的元素城。 自己的妹妹朵莉还在工厂里等着自己回去呢…… 这下，他再也见不到朵莉了。 少年捏紧手心，眼中留下了不甘的泪水，泪滴在狂风中变形，正如那只被钩爪砸飞的黑猫…… “嗯？” 绝望的少年那朦胧的视线中，那只成功弄死了自己的黑猫好像真的在变形。 它的身体在不断扭曲，就像是那些被不同角度的光芒拉长压扁的影子一样，可怕的抽搐着…… 四周的空间似乎正在被某种黑暗的力量笼罩，不属于凡世的暗潮正在现实外酝酿，某种恐怖的压力正在降临。 嗡！ 奇怪的空间撕裂声响起，让齐格惊讶的是，一个人影竟然直接从空中踏出，一把抓住了那只正在抽搐的猫咪。 “让你四处乱跑，差点让别的东西发现了……” 那人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齐格根本听不见。 但猫咪被抓住的瞬间，那个人也抓住了扣住猫咪的钩索。 让齐格无法想象的是，那个突然出现存在竟然能凭空站在高空中，被他抓住的机车钩索比扣在钢架还要牢固！ 死死抱住机车的齐格在这突如其来的救赎下荡过一条大大的弧线，呼的一下砸向了远处地层侧面的裂口。 轰隆隆…… 一阵天翻地覆的冲击后，少年和沉重的机车一起撞回了元素城地下，砸入了一堆废弃物中。 不幸的是，少年不仅被砸到了脑袋，还被那辆沉重的机车压在了身下。 他当时就听到了自己下半身脊柱与腰身处传来的恐怖破裂声，巨大的疼痛感瞬间剥夺了他的意识…… …… “喵喵~” 好险啊，差点就因为失去笼子而陷入疯狂了呢~ 蹲在戴维肩膀上的黑猫发出了只有戴维能够听懂的感慨。 戴维翻了个白眼，伸手把黑猫抓在手中，然后一把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衣领里面，准备把它融入体内。 “等等，戴维·弗兰克，那个少年还没死……” 猫猫从戴维衣领处探头，还用尾巴挠着他的胸口。 “哼，他这么惨也是拜你所赐。”戴维看向不远处废弃物堆中半死的少年。 “所以啊，我得救他……” “你刚刚只是想把他往死里整。” “喵喵喵？”黑猫歪头。 戴维叹了口气，走向那个被机车和各种重物残骸压住的少年。 少年的下半身已经被机车压得粉碎破裂，连内脏都飞出去了不少，要不了几个呼吸后就得死了。 可让戴维有些意外的是，哪怕受了如此恐怖的伤，那个少年竟然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他的求生意志是如此的强大，这让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 齐格确实没有昏死过去，他模糊的双眼依然在寻找着希望的光芒。 当他感觉到那个能够凌空而立的存在来到自己近前的时候，他本能的伸出手，用微弱的声音向那个存在发出最后的求救…… “救……我……求……您……救……” 戴维看着那只手，眨了眨眼，微微弯腰，伸手握住了它。 …… “呵呵，戴维，你得感谢这个少年，也得感谢我。” 猫咪在戴维的衣领处探头探脑，喵喵的叫着。 在戴维开始向那个少年输送生命力的同时，黑猫的视线也看向地下工厂的深处。 “如果不是我和他，你或许就要忽略掉某些在背后悄悄靠近的‘老鼠’和‘虫子’了……” 戴维直起身，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嗯，差点就把那家伙给忘了呢。” 第919章 猫鼠游戏 齐格从痛苦的沼泽中挣扎出来时，便感觉到了一阵异常的沉重与冰冷。 但这种冰冷并不让人难受，反而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他睁开双眼，正好看见身侧不远处那位背对着他的神秘男人，以及他肩上蹲着的那只黑猫。 黑猫好像在喵喵叫，好像感觉到少年的苏醒，它扭头过来，又朝齐格“喵~”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啊，这傻小子这么快就醒了，命真硬。” 齐格不知道，黑猫只是在调侃他而已。 戴维回头看了少年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扭头就往另一边的地下通道走了。 “等一下……” 齐格喊了一声，下意识想站起来。 不过他一动，整个人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身体明显有些不适应腰腿的力量，翻了个身就“铛！”的一下跪倒在地。 膝盖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像是金属的碰撞声……只有触感，没有痛感？ 少年懵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昏迷之前，下半身都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现在怎么就…… 看向自己的下身，除了裤子和内衬有些破烂外，肉身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这复原的“肉体”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流动着生命力的感觉，是类似黑曜石的活性构装体？ 不，比那些受诅咒的材质更高级，难道是传说中的生命金属…… 少年有些不敢想象了。 如此天降的赐福，难道真的是以太神显灵了？ 不，是刚刚那个“男人”，一定是他救了自己…… 他立马抬头，想要叫住那个带着猫的男子，却发现对方眨眼间就不知道走出多远去了。 “大人！大人——！” 齐格连喊几声，随后再次撑膝站起，稍稍习惯了被修复的肉身，便利索的冲向旁边的机车。 让他惊喜的是，原本需要他用尽全力才能扶起来的机车，现在他只需要用上一半的力气就能轻松将其扶好。 这让少年更加肯定，自己一定是受到了伟大神明的赐福！ 呜——呼！ 机车没有摔坏，还能启动，少年兴奋的骑上车子，立马给足了马力冲出废料堆，往唯一的通道冲了进去。 他要追上刚刚那个神秘的男人！ 那是赐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存在，那或许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构装之神…… …… 元素城的地下层级之间存在一望无际的间隙平原。 无数整齐排列，看不见头尾的巨大管线在昏暗的“地下平原”道路旁一路往前延伸，它们连接着不同工厂模块，就像是麦田一样。 齐格不知道“麦田”是什么，他只是从某些工厂遗迹中找到的书籍里看到过这种东西描述，那是只有古代大陆才存在的东西。 朵莉就很喜欢那本书上描绘的古代大陆，她还小的时候，齐格就经常在睡前给她读那本书上的故事。 大陆可能就在云海的下方？ 妹妹向往着能够有一天飞下云海，去看看美丽的古代大陆…… 这也是齐格与朵莉的约定。 少年终有一天可以得到以太神的赐福，长出强大的构装之翼，带着妹妹离开充满油味和各种毒素的元素城，去往古代大陆，看看那金色的麦穗之海，闻一闻那田野间的香气。 为此，齐格一定要追上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只知道，那就是他的希望。 机车在管道间的通道疾驰，唯有车头一盏抖动着光芒的灯照亮前方的路。 齐格有种感觉，那个神秘的男人并没有走出多远，对方只是在悠闲的“漫步”，虽然其漫步的速度快到超出常理，但他距离自己并不遥远，仿佛就在车灯刚刚无法触及的黑暗中。 少年并不急躁，也不怕在庞大的地下工厂间迷路。 这个区域他其实还算熟悉，大概在地下二百层左右的位置，靠近浮空模块的聚能工厂。 虽然平时很少深入到这种地方，但齐格在小时候也在导师的带领下来到过附近收集那些未被消耗完，却被当成废弃物丢弃堆积的能量块。 他记得前方不远处的位置，就有一个堆积废弃能量块的大型垃圾堆…… 果然，驾车飞驰没多久，前方的道路就出现了分岔，齐格凭着直觉，转向了一处通往废堆坑道的岔道，很快，道路就戛然而止。 齐格紧紧捏死刹车，微微摆动方向，让机车漂亮的侧滑刹停。 车顶扫过的道路尽头，就是一度高达百米的悬崖峭壁，而那悬崖之下，就是堆积如山的废弃能量块。 那些不会放光和没有多少能量残余的立方体组成了一座座“山峰”，中间的山巅甚至已经快要与悬崖顶部持平。 齐格有些紧张，他的手捏着车把手，迟迟不敢松开，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无声的沸腾，甚至让他有些晕眩。 因为那个带着黑猫的男人，那个救了他的存在，就静静的站在道路尽头的悬崖边上，似乎在眺望着什么…… 这时，男人忽然抬起手，轻轻一捏手掌。 啵！ 齐格立马发现，自己机车的车灯就这么熄灭了。 车灯灭了后，齐格才注意到，悬崖下方的远处似乎还亮着别的光源，只是距离太远，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 少年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离开机车，大着胆子靠了过去。 不得不说，齐格的胆子确实是大…… 但只是胆大却不心细的构装信徒们基本都会死在元素城的各种危险环境和外来的入侵者手中。 少年注意到，那位大人只是掐灭了车灯，却没有直接把他那比车灯耀眼不了多少的灵魂掐灭——这证明对方并没有抗拒自己的接近。 果然，他看到背对着他的男子又捏起手指，做了一个好像在拉拉链的动作。 齐格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噤声”。 不过他发现，自己就算想发出声音也做不到了，他的嘴巴竟然真的像是被拉起拉链一样封住了！ 少年明白，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发出惊恐的声音，所以他立马捏住自己的喉咙，忍住心中想要逃跑的冲动，努力的克服那巨大恐惧…… …… 注意到身后那少年在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戴维斜了斜眼，微微颔首。 他暂时没有理会那个自作主张跟来的少年，只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下方远处的废料堆的山坡上。 在那边，有人点燃了堆砌起来的废料块，弄出了一个小型的祭坛。 戴维认得那种祭坛，那就是光明教会的审判庭用来召唤神性降临的简易版祭坛。 而那个正在祭坛高处进行着激情布道的白衣人，戴维也认得。 圣·格利高，信仰日愿者的最大余孽之一…… 祭坛之下，还有许多站在黑暗中的聆听者。 “果然来了，这家伙没有夹起尾巴做人，而是选择了跟在我背后……他想干什么呢？” “喵呜~~~” 黑猫靠在戴维脑袋边舔着爪子，“当然是想趁着你接触以太神的时候，做最后的挣扎了……” “没错，日愿者仍然没有放弃那个‘飞升’的执念，祂在无法吞噬你的情况下，可能会选择另一个方法，以太神或许就是另一个备选的方案。” 奥利维亚的声音也在戴维的脑海里响起。 “我能看到圣·格利高身上就背着日愿者的‘神国’，他是日之女神信仰的最后载体，杀了他，就能让日愿者彻底沉寂，再也无法归来。” 老师的光芒在跃动，似乎是因为压抑过久，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宣泄。 得知自身的来历后，奥利维亚就变得急躁了不少，对于那些肆意玩弄世人命运的神明也充满了杀意。 不过戴维并没有急着动手，反而安慰道：“老师，别急，我们还得等另一位……”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了另一个气息。 “看那边，来了只老鼠喵~” 黑猫兴奋的甩了甩尾巴…… 第920章 圣人残响 “老鼠……” 戴维怔了一下，扭头看向黑猫所指的方向。 果然，就在圣人所在的废料堆对面的山头上，出现了一只身穿礼服的鼠人。 其黑礼服异常精致，身上的毛发油光澄亮，打理得一丝不苟，与普通的鼠人有明显的区别。 只是那个滑稽的大圆花领子，稍微破坏了这只鼠人的气质。 如此别具一格的鼠人，戴维想忘记都难，他的茜神号就是从这只鼠人手里买来的…… “鼠神茜茜？”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出现在这里的鼠神似乎有些奇怪，给他的感觉也与上次见的稍微有点区别。 “不对，可能不是鼠神的本体……但这种感觉，很真实，是某种借用了祂神性的东西？” …… 废料堆组成的祭坛上，身着太阳纹白袍的圣·格利高似乎对戴维的窥探一无所觉。 他依然在散播着扭曲的“福音”。 “生命，是宇宙的礼物……灵魂，是生命的礼物……而信仰，是我给你们的礼物……请好好珍惜这份礼物，它将带领你们走出黑暗……” 聆听圣人布道的东西比看上去的要多得多。 这个昏暗的废料坑直径足有数公里，而那废料堆下的昏暗处其实站满了安静听讲的日愿信徒。 天知道这里有多少人？ 人头攒动却毫无声息的感觉，实在非常的诡异。 这些信徒中也没有多少正常的人类，数量最多的反而是那些渡鼠，除此之外才是元素城和旧神坞中的其他黑暗生物。 圣·格利高一路走来，将自己的“福音”散播到了所见的每一处。 所有聆听他声音的生物都成了日愿者的新信徒，成为了日愿者复苏的养分…… 日之女神的神国，并不存在于世间任何一个地方。 所有日之女神的信仰，所有向太阳祈愿的意念本身，就是日愿者的神国！ 背负着女神最后信仰之源的圣·格利高，自然就成了日愿者的“移动神国”…… 此刻，圣人便在等待着那个时机的到来。 当女神向他降下神谕，他就会用这里的所有信徒点燃“初火”，进行最伟大的神降召唤！ 这团火将不仅是点燃这个大坑，还会在整个元素城蔓延，将其中的千万生命全部转化为日愿者的粮食…… 此乃神赐之福。 保留了过去景色的元素城裂隙空间有着最澄澈的蓝天与美丽的白云。 这样的天空上，又怎能缺少一颗耀眼的太阳？ “吾主的光明，终将成为真实……就如你所述说的那般，那个已经被黑暗包裹的世界，曾经也有着无比灿烂的星辰，我坚信如此……” 格利高低下头，抬手轻抚胸口长袍上的太阳纹饰，低声自语。 这是他的信念，是他这几百年来从未放弃过的信念。 …… “格利高，你相信吗？我们的世界有日，也有月，我们环日而转，月环我们而行，日升月落的背后，还有无垠的星海，那些闪烁的点点，都是一颗颗美丽的太阳，它们在遥不可及的彼方，点亮黑暗……” 黑暗的苍穹下，那位站在山坡上，看着钢铁洪流踏向远方的皇帝曾向年轻的自己讲述过那个令人向往的世界。 格利高同样向往着皇帝口中的景色。 伟大的狮心王从不说谎，他说，他要铲除天上的暗云，摧毁那颗投射阴影的毁灭之星，重塑他口中的那个美好的世界…… 从那时起，格利高便把狮心王的志向当成了自己此生的目标。 年轻时的格利高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但他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冒险者。 黑暗降临之时，还很年轻的格利高便从惨遭暗潮覆灭的家乡逃了出来。 失去了亲友与爱人的格利高就此遇到了当时还未成为帝国皇帝的狮心王…… 那个人，同样非常年轻，却总是露出一副沧桑的样子，同时也有着令人惊叹的智慧，以及敢于面对一切黑暗的勇气。 失去一切的格利高被那个人折服了。 当那个人在仍未冷却的碎星之地找到日愿者时，他便紧紧的跟在对方身后，与其一起许下了崇高的“日愿”。 在那之后，他们借助日愿者的力量深入碎星之地，顶着毁灭之星的压力抵达了众神遗落的旧神坞。 没人知道，日愿者是不是在那个时候悄悄疯掉的，但狮心王却在旧神坞中得到了那三顶至高之冠。 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便多了一位千古留名的皇帝…… 狮心王对格利高来说亦师亦友，也是他最崇拜的人之一。 可那个家伙在晚年时却做了许多格利高无法理解的事情，而在狮心王看来，格利高也做了许多不可理喻之事。 格利高有些失望。 伟大的狮心王并没有完成他许下的诺言，也没有真的把那美丽的世界带到自己的眼前。 他知道太阳是假的，他也知道女神也是假的，但他仍然在践行着那条通往真实的道路。 这就是他成为“圣人”的原因，他是圣战中存活下来的，最接近“神”的圣人…… 自己必须代替狮心王去完成这一切。 “世界都是假的，唯有我的‘日愿’，是唯一的真实！” 圣·格利高抬起眼皮，看向远处那个站在废料堆山头的渡鼠绅士。 “你们，都无法阻拦我……” 话音落下间，那只渡鼠绅士的身体就急速膨胀了起来。 圣人的嘴角也在同时咧开，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熄——灭！！！” 七阶烈阳仪式：“熄灭”——是为真实之虚的体现。 没有星辰的宇宙，才是真实的宇宙，是圣人心中可以自由涂抹的画布！ 眨眼间，格利高所在的祭台背后就被一片虚无的黑暗完全笼罩。 那无色无光的领域如同在画布上晕开的墨汁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侵蚀了现实。 诡异的是，所有身处其中的生物却对自己即将成为墨汁一部分的命运毫无所觉，他们就只是在仰头看着那位释放异彩的圣人，傻傻的站在原地没动…… 巨大化的鼠人绅士已经完全撕破了自己上半身那精致的礼服，它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以完全不属于鼠人该有的气势猛冲而来。 嘭——！ 只是轻轻一跃，狂暴的力量就将脚下的废料堆彻底炸散，下一瞬，鼠人的爪子就刺到了格利高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成为我点缀在宇宙中的星辰！” 狂笑的格利高根本没有在意对方的爪子，他不管不顾的伸手往前一指，就像是在画布上点下了第一笔。 星星点点的光彩在黑色的画布上亮起。 起初，是巨鼠怪物正面胸口的那一点…… 然后是更多被点下的油彩，如同一片片加速生长的七色霉菌。 轰！！！ 狂风掀起，某种莫名的巨大力量直接打穿了巨鼠怪物的身体！ 那些被点画出来的“星点”就像是弹痕一样，一次性在巨鼠身上轰出了几十个洞。 可以说，那只巨鼠直接就被这一指分了尸。 其肉身的其余部位都随着远去的星光异彩被送往了无尽的远处，直接被“画”去了另一个维度…… 一击毙命！ 那只疑似鼠神的存在，就这么被格利高一手指摁死了？ 就连站在废料坑上方的戴维看了也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不过那只老鼠也并非没有对格利高造成任何伤害，它那恐怖的巨爪勾到了格利高的脸，把他那帅气的面庞都撕去了大半。 可圣人的脸皮下，并不是什么血肉和白骨，而是一层层树皮般的壳…… “死疫的神躯……这个疯子，竟然真的融合了被死疫遗弃的神躯……” 戴维吸了口气，不得不佩服格利高的疯狂。 在坠星森林的死疫复苏事件最后，圣人就带走了那棵参天巨树。 没想到他真的敢把死疫那种东西的神躯拿来用。 他就不怕自己屁股上长蘑菇？ 第921章 鼠神 圣人不怕屁股上长蘑菇。 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拥有神性的躯壳，让他能够肆意的施展七阶的仪式能力，在他彻底被疯狂吞噬之前，他就是“神”！ “哈哈哈哈……” 祭台之上，圣人依然在狂笑。 而祭台之下，却有一位被扭曲了心智的渡鼠突然抽搐了起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只渡鼠就换上了精致的礼服，挺直了弯弓的身体…… …… 大坑上，捂着嘴巴蹲在戴维脚边的齐格已经把自己的眼睛瞪到了最大。 少年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 那些好像星星的一样油彩是什么？ 那个人正在狂笑的家伙是谁？他是什么怪物？头被抓烂了也没死？难道是构装体么？ 他为什么……为什么能够肆意的涂画世界？ 难道……难道世界不是伟大的以太神的造物？为何有人能够如此亵渎神明？ 少年感觉自己的信仰被颠覆了。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所见，却又忍不住想要去接收更多能够颠覆自己世界观的信息。 如果他坐在静谧学者大学的课堂上，导师便会教导他：这就是深藏在人类天性中对于追逐神秘的渴望…… 不过齐格并没有完全沉醉在那片属于圣人的油彩中，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位存在一定比下方的那个疯子更加的了不起。 “喀喀！” 少年听到一些轻响，扭头看去，就见那个神秘的男人正在扭着脖子。 是的，戴维·弗兰克正在热身…… 他已经戴好了自己的猎人帽，双手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了两把蔚蓝色的薄刃长刀。 这是苍刃灵王曾经最善用的“时之刃”。 但就在戴维暗骂那个鼠神是废物，准备自己下场时，却又意外的听到下方传来了一阵极其刺耳尖细之语。 就像是无数涌动的鼠群同时发出嘶鸣般，无数的吱吱声仿佛变成了啮齿动物细长尖锐的獠牙，一下子刺向了圣人的灵魂深处。 格利高的笑声也被这种嘶鸣声打断，只能狼狈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你……该死的东西……你玷污了我族万千子代的灵魂……” 一只巨大的鼠人破空横移而来，轰一下停在格利高的身后。 趁着圣人被灵魂攻击影响的瞬间，它的爪子再次拍下，超越圣人反应的速度与恐怖的力量造成了第二次沉重的打击。 利爪撕开了圣·格利高的半个身体，爪上附带的某些可疑的力量也渗入了圣人体内。 不过巨鼠立刻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死疫的蜕壳神躯……不惧任何疾病，也不惧致死的折磨，更不会被低层次的权柄力量引发神力紊乱……” 戴维微微摇头，一眼就看透了鼠神的企图。 鼠神的神力在万物生灵的腐坏集合体面前没啥优势，能够对格利高生效的，也就是绝对力量带来的破坏力。 不过如今的格利高已经完全舍弃了人类的身体，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跟他肉搏！ 一指画出，站在格利高背后的大老鼠就被随手“涂”掉了上半截身体，仅剩的下半身截面比刀削还要平滑…… “嘿嘿嘿嘿……再来？再来啊哈哈哈哈！” 狂笑的格利高身体一扭，被撕开的部位顿时疯狂长出大量树根，将他差点被撕开的躯体又连了起来。 砰！ 第三只渡鼠抽搐着变形，顷刻间完成了膨胀、接近、出爪的动作…… 鼠神茜茜曾经对戴维说过，自己并不畏惧死亡——死了一个鼠神，还有千千万万个鼠神。 戴维也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味。 因为在第三只渡鼠抓向格利高的同时，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只渡鼠已经跟贴在后方围了上来…… 这还不是全部。 在场的渡鼠一族何止七只？ 只要鼠神茜茜愿意，成千上万的鼠人都能成为“鼠神”！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鼠人同时抽搐着变形，蜂拥着扑向祭坛上正在疯狂胡乱涂抹世界的格利高…… 它们就像是最渺小的老鼠一样，踩着其他个体的后背，一只叠着一只，不断的向那个狂笑的疯子出爪，不断撕咬着对方的身体。 哪怕格利高只需“一笔”就能将靠近的巨鼠涂掉，那前赴后继的可怕鼠神之群却依然将祭坛淹没！ 如果是曾经的圣人，那个还未得到古神遗骸的圣·格利高，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鼠神茜茜的个体战斗力无法和灵王比拟，甚至比渴血大帝都不如。 但祂是真的“多”！ 整个渡鼠一族，乃至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鼠人、鼠怪，乃至最普通的下水道老鼠，都是鼠神的一份子。 正是因为这个特性，鼠神茜茜才能在最靠近毁灭之星的碎星之地自由自在的游荡…… 它只是一群渺小的老鼠而已。 …… 只可惜，鼠神茜茜遇到的是疯了的格利高，以及同样在垂死边缘陷入疯狂的日愿者…… “哈哈啊哈哈哈！我——！是神啊！！！” 被淹没的圣·格利高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次性把所有压住他的巨鼠全部抹去，连渣都不剩！ 这种力量戴维可一点都不陌生。 日愿者在神秘之海底层释放的真理空洞，其实就是把一切擦去的终极神权。 格利高在那乱涂乱画，说到底只是在模仿日愿者的这种权柄而已。 现在，那只藏在圣人信仰中的大虫子发力了…… 下一刻，那个空洞继续扩大，眨眼就把数千只前赴后继的巨鼠吞了个干净！ “嗯，是时候了。” 站在悬崖上的戴维点了点头，双手各执一把时之刃，往前踏出一步。 光芒一闪，奥利维亚从他身上分离，闪耀的虹光凝聚成身着黑色猎人服的美丽人形，与戴维第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 她的手中也握着两把由绚丽虹光凝聚而成的利刃。 用来自日愿者的虹王之剑去收割日愿者最后的信仰，或许也就奥利维亚能做出这种讽刺的事情了…… 两人并肩跃出悬崖，在少年齐格惊讶的注视下踏入空中。 “那个美丽的黑发女人是哪里来的？她的光芒，好刺眼……” 齐格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还十分机灵的扭头转身，准备跑向自己的机车。 他的求生本能再次很好的保护了他。 因为下一刻，足以把人眼烧焦的剑光就笼罩了整个废料坑…… “时间，要开始加速喽~” “去，我的光可以跟上你的刀……”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就像被锐利的时之刃切断。 那两把蔚蓝色的长刀突然旋转起来，刀锋划过的轨迹在被加速的时间里瞬息笼罩了格利高画出来的黑色空洞，把其中传出的狂笑声也生生切断。 “哈……什么！？这是……” “灵族的……” “……心灵网络覆盖……” “竟然能……在我的画布上……留下刀痕……” 格利高的惊呼是断开的。 因为戴维的刀和奥利维亚的光剑已经在他身上划过了无数次，把他整个人都切碎了…… 第922章 感谢你 时之刃的锋利毋庸置疑。 苍刃灵王还在的时候，圣·格利高就不敢在旧神坞内大摇大摆的露面。 手持那两把刀的戴维能够把死疫的遗骸切成臊子也并不奇怪，但格利高真正忌惮的，是灵族那种能够覆盖神秘之海规则的恐怖心灵网络…… 格利高的七阶仪式终究不如日愿者本体的威能。 此刻的戴维就是靠着【通灵孽物】组成的心灵网络入侵了格利高制造的空洞，直接刺破了那层画布，用时之刃在一瞬间给格利高来了个千刀万剐。 能够突破“熄灭”仪式的可不仅仅是戴维。 奥利维亚的虹光同样照亮了那片空洞，甚至比戴维更轻松的捅穿了格利高的身体。 戴维在“行刑”的时候，就是奥利维亚帮忙架着圣人配合他下刀…… …… “戴维·弗兰克……啊啊啊啊啊啊……” 被莫名其妙切成了碎屑的格利高在空气中发出了哀嚎。 他还没死，凝聚的灵能依然在涂抹着四周，一张张嘴被他画出，代替他已经被切碎的喉咙发出声音。 “戴维……弗兰克……” 这种鬼嚎一样的声音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戴维这个恶霸抄了别人全家还玷污了别人身子呢…… 额……这么说好像也有点沾边？ “我终于等到你了……哈……哈哈哈哈！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 戴维没有理会格利高的疯言疯语，直接用刀砍向那些涂抹出来的嘴巴。 奥利维亚在时之刃未发动能力时比戴维还要快，那些嘴巴只来得及凑出一句话就被虹光全部贯穿。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愿意聆听疯圣人的话了。 这个疯子发出的声音已经成了日愿者的“福音”，他也把自己与日愿者的神国彻底绑定在了一起，一举一动都是扭曲世界的过程。 “我……已……不灭……我已……与神合一……” 不断出现的嘴巴依然在断断续续的自说自话。 戴维发现，这家伙好像变成了杀不死的东西，不过格利高的存在本身也已经遭到了侵吞，如果他口中的“神”真的完成复苏，这个疯子估计也什么都不会留下。 想到这里，戴维和奥利维亚都很默契的停了手。 两人退到了远处，看向被油彩笼罩的祭坛中心，在那里，格利高的身体竟然在重新凝聚。 古神的遗骸确实顽强，被人剁成粉末都能缓慢重生。 凝聚出头颅和半个身体的格利高朝戴维和奥利维亚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仿佛在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 “戴维·弗兰克……你是如此的无知与愚蠢……凡人就算登神，也永远无法明白我们的‘日愿’有多么崇高……你只是在破坏，在毁灭，在把世界推向黑暗……” 戴维听不懂格利高在逼逼赖赖什么，他也不想听懂。 不过如果他真听进去了，估计会笑出声来。 你个疯子把狮心王描绘的故乡当成了自己一生的践行目标？还在我这个来自同一个故乡的灵魂面前大放厥词？ 可怜格利高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可悲之处。 他对着戴维放声狂笑，殊不知自己才是别人眼里的可笑之人…… 戴维和奥利维亚倒没有笑，他们只是齐齐后退了一步，用看异物的眼神看着圣人。 “格利高，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戴维撇嘴提醒了一句。 奥利维亚则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做了什么手脚？” “额……确实，看样子他是久病复发了，我们别凑过去，脏。” “？？？” 听到那两个站远的家伙在那交头接耳，格利高不笑了。 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怔怔的低头看向自己，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曾经修长白皙的手掌已经变成了某种啮齿动物的爪子…… 不仅是手，就连手臂、肩膀、胸口……乃至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鼠人的样子！ 格利高张开嘴，用他那比鼠人还像鼠人的脑袋发出了尖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你忘了？”戴维一脸可惜的看着格利高的那张鼠脸，“果然，你已经疯到记忆错乱了……啧啧啧，这就是敢乱吃死疫的蘑菇的下场。” “啊……啊啊啊啊啊！！” 格利高用爪子捂住自己的尖脸，不断的用手去撕扯自己脸上的短毛与鼠皮，但他就算把自己的脑袋抓烂，也无法改变他已经变成了鼠人的事实。 当年戴维在禁忌之门的时候，与圣人对拼的最后，就被一只虔诚的老鼠给救了。 那只老鼠被格利高吞噬后，就一直把那份源自千肢的诅咒与扭曲的种子种在了圣人的体内。 这颗种子，终于在今日生根发芽…… 要知道，在这种时候变成鼠人，下场是非常可怕的。 哪怕身上出现了一根鼠毛都危险，何况格利高变得这么彻底？ 下一刻，圣人就发现自己体表出现了一套精致的礼服，领口的部分也凭空撑开了一个滑稽的大花领子…… 鼠神茜茜终于找到了机会。 祂正在用自己的神性“替代”掉格利高的存在！ 绝望的圣人尖叫起来，他不断挣扎着，用自己的手指在自己脸上画出自己原本的面目。 神奇的油彩勾勒出的脸皮栩栩如生，但却始终无法覆盖真实。 正在吞噬他的，是神明的神性！ 鼠神的战斗力或许不算特别强，但祂的神性，却是格利高无法抗衡的。 脸皮被鼠牙刺穿，很快就自行碎裂…… “不……不……我的神……神啊……拯救我！！！还有我所见的……美好……” 一层层的脸皮被画出，又接着一层层的破碎。 日愿者仿佛没有听到格利高的呼救，祂也确实无法再看见正在被鼠神替换的格利高…… 彻底绝望的圣人突然认命似的停手了。 他没有再坚持画自己的脸，任由最后一层涂抹上去的油彩被撕裂。 “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格利高顶着那张脸皮，看向远处一直在看戏的戴维·弗兰克，嘴里喃喃低语。 “……啊，至少，我努力过……不像你……欧德……我至少……真的努力过……” 话音飘散间，戴维已经出现在了格利高的面前。 为了保证这个疯子不会用别的方法逃过一劫，他准备亲手撕下格利高的最后一张脸皮，永绝后患。 “戴维·弗兰克……感谢你……是你让我重新记起了最初的愿望……” 这是格利高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依然是个疯子。 正因为他被戴维弄疯了，那份执念才会彻底变成扭曲的信仰。 所以戴维只是摇了摇头。 不用谢我，你之所以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我也有百分之一的责任，所以真的别谢…… “呵呵……哈哈哈哈……” 那张脸皮在笑声中被彻底销毁了。 仪式能力消散后，只余一张与戴维大眼瞪小眼的鼠脸。 戴维从那鼠头的两只小眼睛中看见了当年那只救了他的老鼠的小眼神…… 不过那种崇拜与向往的眼神也是一闪而逝。 那只老鼠的灵魂，也与圣人的灵魂一同烟消云散了。 或许，它会回归它们的神灵的怀抱，成为鼠神的一份子？ 第923章 余温，地心蠕虫 “尊敬的无名之影，造孽之冠……” 戴维愣神间，面前的那张鼠脸就已经换上了另一副优雅，从容的神色。 鼠人的样子看着都差不多，但戴维能认出对方的气息，加上那身礼服和大圆花领，就是鼠神茜茜标志性的样子。 “感谢您的帮助。” “真的是鼠神？”戴维愣了一下，后退了一些。 “不，我只是借用了某个神降仪式才来到了这里。” 鼠神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说话时，它看向废料坑的四周，此时靠近圣人祭坛的区域中的大部分生物都已经被战斗波及的力量杀死了。 但还有许多生物仍然呆傻的站在外围，哪怕被光芒灼伤都不自知。 倒是那些被鼠神附身的渡鼠们正在神灵的操纵下不自觉地往外远离…… “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说完以后，鼠神朝转了转尖爪，躬身行了一礼。 随后，它体表的毛发和衣物就开始化作飞灰，纷纷脱落。 诡异的是，血肉之下，竟然是一具亮银色的金属骨架…… 由最顶级的二元生命金属组成的躯壳正在迅速变形，恢复成钢鼠大贤者原本的模样。 “机械降神”结束，大贤者的十对电子眼一一睁开。 但它看见面前站着的戴维时，眼中的绿光却明显乱闪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嗯？这是谁？” 噌…… 时之刃近乎无声的划过钢鼠大贤者的身体，把它的十对电子眼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可怜的钢鼠大贤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为了能够对付神性入侵，钢鼠大贤者使用的“机械降神”就相当于是请神附身的仪式。 至于为何要请鼠神，则是大贤者利用以太神中枢计算因果得出的最完美选择。 从结果来看，鼠神也刚好能把圣·格利高弄死，不得不说它算得也足够准。 不过使用这种机械降神的代价也不小。 例如被鼠神操纵的期间，钢鼠大贤者自己几乎没法处理外界的信息，这就导致它一醒来时，竟然傻傻的撞到了另一个比圣人还恐怖的存在。 它没有算到这一点…… 别说是大贤者了，就连以太神都没算到这一点。 躲在影树树荫下的戴维·弗兰克，令人完全捉摸不透。 本来说，钢鼠大贤者丢一副构装躯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惜它遇上的是能够自由施展接肢仪式和诅咒入侵的造孽之冠。 如此一来，钢鼠大贤者不仅全身的二元金属被抽光，甚至还被戴维夺走了一部分元素城的权限…… 不过戴维暂时没有琢磨这些收获。 因为格利高培育的恶果，在他彻底死掉的那一刻就准备爆发了。 鼠神这么干脆利落的溜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来了！那虫子要开始挣扎了！” 奥利维亚提醒了戴维一句，同时躲到他的身后，把戴维当成了掩体。 就在这一刻，聚集了大量信徒的地下废料坑突然升温，一道庞大的暗黄色巨影正在大量扭曲的信仰中缓缓接近现实空间！ 鼠神终究只能带走一部分渡鼠，但格利高在此前收集的信仰，却足够日愿者最后大闹一场…… 恐怖的高温炙烤下，废料坑顿时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炉，所有低阶生物都在几个呼吸内自燃，迅速被火化成灰。 这些懵懂的生物甚至没有发出哀嚎，它们就像是在拥抱火焰一样，自愿成为了那个疯狂神明最后的燃料。 一条如同从地心钻出的巨大蠕虫在火光中升起，它的体表没有日之虫那般耀眼到令人眼瞎的光芒，反而如同暗红色的岩浆一样，又如即将熄灭的余火，充满了一股萧瑟的终末之感…… …… 地心蠕虫升起的时候，骑上机车的少年齐格正在把油门轰到最大，以这辈子飚得最快的速度远离那个废料坑。 从戴维亲自下场开始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神性存在之间的战斗瞬息万变，凡人的认知根本无法跟上祂们的时间。 齐格能知道提早开车跑路，已经比坑里的那些倒霉鬼强出不知道多少倍了。 但地心蠕虫钻入现实的那一刻，周遭的高温仍然无情的笼罩了他和他的机车。 哪怕他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那庞然大物身上释放的余温仍然瞬间笼罩了整片地下空间。 没错，那只是日愿者的“余温”而已。 戴维在登神的时候击坠了太阳，用造孽之冠剥夺了日愿者身为“日神”的权柄，导致现在的日愿者只能释放祂自身原本的温度。 若非如此，整个元素城都会在日愿者的力量中被熔成铁渣…… 齐格身上的破烂衣物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烧掉了。 少年发出惊恐的惨叫，他以为自己很快也会被恐怖的高温烧死，可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齐格惊喜的发现，自己的体表竟然被一层从体内溢出的生命金属裹住了。 这层神奇的生命金属如同流动的水银一样，虽然看着不怎么坚固，却帮他抵御了高温！ “是那位存在救了我！感谢神明的赐福！哈哈哈！” 齐格高声赞美神明，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胯下的机车却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抽动，连引擎的部分都开始冒黑烟。 “糟糕！温度太高，机车要烧了！” 是的，生命金属能够在短时间内保护齐格，却无法保护他的机车。 这种情况下如果失去机车，那和死了也没区别了。 毕竟少年身上的生命金属又不是大贤者身上的那种高级货色，顶多就是荣耀构装的那个级别，被地心蠕虫的高温长时间炙烤还是会被烤干。 何况地心蠕虫可不仅仅是给地下空间带来高温而已。 它正在掀翻元素城的地层！ 轰隆隆！！！ 庞大到足以卷住整个元素城的地心蠕虫翻动身体，随意一动就把地下的模块结构完全掀起。 被高温熔化的裂口四处蔓延，同时让地下空间的大片地面翻起，将一切弄得天翻地覆！ 驾驶着机车的齐格只觉一阵巨大的力量从下方将他抛向空中。 转眼间，前方的平路就变成了起伏断裂的板块，甚至有更下层的浮空模块解体，直接把上层的地面顶了起来…… 这下不仅是机车要烧掉的问题了。 少年在空中看着那些板块裂缝之间的炽热熔铁，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还没完！！！这是神赐的考验，怎能就此结束！！！” 齐格用力夹住机车，大喊着把动力推到了最高！ 这个世界上并非任何人都能像多萝茜一样得到神明的百般恩宠。 但某些人，或许天生就该拥有那份超越人类的形态…… 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反正冥冥中就像是有什么在告诉他——绝对不能放弃！ 霎时间，少年体表的生命金属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意志，竟然在高温中灵活的涌动起来，呼的一下注入了那台濒临报废的机车中。 齐格的下半身竟然在与那台喷气机车融合！ “这……这是什么？” 这是真正的“人车合一”。 少年惊呆了，但机车却发出了比以往更加响亮的轰鸣！ 第924章 疯狂的天空城 信使少女多萝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被戴维精心呵护和改造的存在。 她不仅共享了戴维的【不灭炉心】，还同时得到了大贤者的智库知识，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构装体女王。 对于多萝茜来说，自如控制自身二元生命金属进行变形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这种事放在齐格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少年的下半身只是响应了他的求生本能，自行与机车融合在了一起，这种形态说起来其实非常扭曲。 半人马还是半人半马的，可啥时候有半人半机车的东西出现过？ 现在有了。 腰身与机车融合的少年就成了新型的“半人机车”，和半人马就只是四条腿和两个车轱辘的区别而已…… 如此扭曲的形态让齐格一时间有些脑子发懵，但四周不断翘起的地层和炽热的温度在提醒着他，现在他根本没有选择！ “拼了！！啊啊啊啊啊！” 齐格从空中轰然下坠，两个车轱辘猛地压在一块被掀起的板块上，它们“哧！”的一声转了起来，强大的动力和抓地力顿时让少年以更快的速度蹿了出！ 他冲出了那个斜面，又冲上了另一块被炙烤得发红的地层，沿着陡坡继续爬升！ 齐格这辈子就连做梦都不会梦到今日的遭遇。 地心蠕虫的庞大身体如同巨型火山喷上天穹的岩浆，又如同一根缓缓立起的天柱，眨眼间就顶穿了元素城地下百层的结构。 少年是看都不敢看背后那恐怖的存在一眼，只顾着加足马力，沿着不断崩塌的地层一路往上狂飙！ 他的胸腔中满是炽热的空气，宛如内燃机中不断炸开的力量让他拥有了无比强大的动力。 他能感觉到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机车在咆哮…… 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咆哮…… 这个了不起的少年，在神降的背景前冲上了天空！ …… 元素城外环被高温与高压突破炸开了一个大洞，地面被爆发的岩浆与巨大的地心蠕虫顶起、洞穿，最上层的街道与各处机械高塔顿时陷入了火海。 原本的混乱只局限在茜神号的撞击点附近。 神孽重生之子带领的血渊虫群还算克制，并没有以太过夸张的速度蔓延。 但地心蠕虫的出现却完全打破了元素城外环的平衡，那蠕虫自带的重力规则很快就让元素城的外环浮空模块超负荷运作，让699号环区的四分之一结构正在崩落脱离…… 戴维乘着往天上喷涌的热流飘在空中，他的长衣在猛烈的热风中飞扬，猎猎作响，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有些无奈。 “这条虫子就是日愿者以信仰之力具现的最后化身了……很显然，它已经不再耀眼，也不再拥有过去那般横行神秘之海的威能。” 奥利维亚在戴维的身体内看着下方元素城的景色，语气和神情都恢复了平静，还略带着几分叹息…… 那位照耀了人类数百年的虚假女神，终于要在今日真正的陨落了。 “嗯……” 戴维点了点头。 他也能看出日愿者的虚弱，但他无奈的是，自己似乎有些没力了…… “看来，只有17亿灵能的单个个体还是无法轻易屠神。”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双手再次握紧了两把蔚蓝色的时之刃。 就在刚刚，地心蠕虫出现的时候，他便用这两刀追着上升的蠕虫砍了它一路。 但在那巨大到难以撼动的体型面前，就连切断时间的利刃似乎都有些不够看。 他在蠕虫身上留下的伤痕非常有限。 日愿者的最后化身——地心蠕虫，实际上就是那个本就来自地下的邪神从那炽热的地幔柱内部抽取出来的临时躯壳。 在现实中的地幔柱能够把整个旧神坞变成一个烤炉，其核心的部位不仅具备足以熔城的高温，更附带了那种扭曲的重力规则。 这场神降灾难在元素城爆发，很可能会毁掉这座古老的天空之城。 可怕的不只是日愿者…… 当无垠的蓝天被地心蠕虫的余温映照成暗红色之时，陷入火海的元素城外围也同时升起了大量火焰的龙卷。 这些龙卷的核心处纷纷出现了一颗颗黑色的闪耀“星辰”，就像是一颗颗恐怖的黑暗之眼。 神之影！ 在这最接近毁灭之星的世界之巅，像是地心蠕虫这样的东西出现，必定会引爆神之影。 而且还不止一个！是整整十个！ 一时间，整整十个神之影同时在火焰的旋风中生长，就像是十条即将从黑蛋中破壳降世的灭世魔龙！ 这也是戴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他自己没有释放神性，也没有动用造孽之冠，只是地心蠕虫自己搞出来的神降灾难，应该不至于引发这么夸张的集体神之影现象才对。 再看看城中那些陷入混乱与疯狂的邪教徒，还有之前那些像个疯子一样前赴后继的跟血渊虫群厮杀的生物…… 戴维的双眼映照着下方的火海，微微眯了起来。 “果然，我的感觉没错……祂来了。” 这座城，在地心蠕虫出现之前，就已经在酝酿着某种疯狂。 能够让一整座元素城发疯的家伙，可不多啊…… …… 凄厉的警报声与肆虐的高温在元素城的上空回荡。 接近699环区内侧边缘的另一边，一座庞大的构装工厂房顶上，有一位抓着机械娃娃的小女孩正踮着脚看着燃烧的远方，一脸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朵莉正在期盼着哥哥齐格的归来…… 她手里拽着的铁娃娃，是齐格给她做的礼物，每当齐格不在的时候，她就会抱着那个冰冷坚硬的铁娃娃等他回来。 这一天，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担忧哥哥的情况。 齐格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对她最好的哥哥…… 其实朵莉也不知道齐格是不是她的“血亲”，女孩只知道两人都在同一个垃圾堆中被蜥蜴人导师捡到。 朵莉比齐格小几岁，懂事的时候，她便把齐格当成了哥哥。 女孩不明白远处吹来的热风和那些在林立的机械高塔间肆虐的火龙卷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那是齐格去的方向，那很危险…… 为了养活自己与妹妹，齐格总是喜欢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就连捡垃圾他都要挑更危险的地方去捡。 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获得更大的收获，从那些高阶的构装信徒手里换取更多的食物方块和生活物资…… 朵莉一直都很担忧齐格，她不想成为哥哥的累赘，只能拼命的提升自己，小小年纪就进入了构装工厂，在各种巨大危险的机械造物脚下学习如何制造零件。 不过今天的早些时候，构装工厂却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停摆了。 可能是入侵者的原因？ 反正很少冷却过的构装工厂破天荒的没有再运作。 朵莉这才爬上了工厂的房顶，独自眺望着远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车间后不久，就有一位身穿暗褐色衣袍的神秘中年人走进了车间。 他的衣袍上有着扭曲的火焰纹路，就像是正在燃烧的混沌之炎。 这个中年人似乎只是路过，但他走的是直线，遇到工厂也没有绕圈的意思，所以就这么径直走入了车间，穿行在机械设施的流水线之间。 车间中不只有朵莉这样的小孩，还有许多捡漏的构装信徒和一些能够操纵设施建造构装体的高阶黑暗构装大师。 这些人在警报声响起时也没有离开，直到那个中年男人的到来，所有不愿离开的生物都永远的与车间的机器“结合”在了一起。 长着人脸的机械臂，就像是风格独特的盆栽…… 镶着生物骨骼和皮毛的流水线，好比精心照顾的苗圃…… 仍然在钢铁中哀嚎的构装信徒让那个中年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整个工厂都在他的笑容中变成了另一个诡谲的模样——就如充满了恶意的炼狱。 正当男人准备离开时，他忽然感受到工厂房顶上还有一个可怜的小生命。 他歪了歪头，决定多走两步，去把那个小生命也融入这片美丽的杰作中。 然后他就出现在了朵莉的身后。 女孩感觉到有人靠近，怔怔的扭头。 她看见了一朵金属捏成的小花，被那个微笑的中年男人送到了自己眼前。 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的低语，好像有人在问她： “你会接受我的善意么？” 第925章 被引来的恶神 环区崩塌的边缘，一辆被生命金属包裹的机车冲天而起。 如果有构装信徒看见这辆与人合一的奇异机车，必定会发出惊呼与赞叹。 只可惜，在整个区域都陷入高温与火海的现在，已经没有能够驻足赞美这份神迹的生物了。 齐格的轮子重重砸到街道上，一刻不停的继续飞驰。 他看见了天上的“黑星”与遮天蔽日的大火，被掀开的地面和崩塌的工厂在他的身后被横推而来的火墙一一吞没，大火中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影子…… 好像有人在火焰中舞蹈？ 濒死的生命，在烈焰与煎熬中赞叹着神明赐予世间的恶意，而那些能够抵御高温的构装体，则与火焰融为了一体，炸成了一个个狂笑的耀眼光球。 “朵莉……” 齐格没有去看身后诡异的景象，他发现自己冲出地下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他们以前生活的工厂区。 朵莉就在那附近…… 他必须回去找到朵莉！ 699号环区的崩塌已经在所难免，那条巨大的地心蠕虫在升起后就开始往内部环区的方向撞去，眼看着下一个环区也要被压坏。 “一定要带着朵莉离开这里！” 少年加足了马力，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朵莉所在的那个构装工厂。 金属轮胎在地上擦出美丽的火花，如同某人手中绽放的诡异花朵…… 机车转入那条正对工厂的大道时，一脸焦急的齐格正好看见远处的房顶上就站着妹妹朵莉的身影。 奇怪的是，妹妹身后还站着一位看不清样子的人。 “朵莉——！！！” 少年发出嘶哑的高喊，但房顶上的朵莉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远处推进的火势轰鸣冲天，整个环区都在崩塌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齐格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中堪比蚁鸣…… …… 女孩看着被递到面前的金属花朵，有些犹豫。 她看不清面前中年人的样子，注意力也全都被那朵花吸引。 “接受他的善意？这是什么意思？” 但天真的女孩并没有拒绝，她抬起颤抖的手，捧住了那朵花。 这让那个中年男人稍稍怔了一下。 金属之花从朵莉的手中弹开了，它砸在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如同玻璃一样碎裂开来。 恶神的手中，何来的善意？ 花朵散开的瞬间，地面顿时扭曲变形，化作了一张带有狰狞巨颚的大嘴，完全将朵莉的身影笼罩…… “啊……” 女孩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朵——莉——！” 中年人微笑欣赏着自己随手而为的杰作，却听到下方传来一阵呼喊。 这一刻，他回头看向工厂下的街道，正好看见一个与机车融合的少年疾驰在大道上疾驰而来。 喷气机车的喷气管发出凄厉的嘶鸣，高压气体“哧哧”喷出，顶着少年撞向半塌的工厂围墙，沿着斜坡飞跃而起…… 中年人的笑容与时间一同凝固，他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姿，看着他与机车那扭曲的结合模样，双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正在被合拢的大嘴吞入的朵莉也看到了这一幕，她伸出抓着铁娃娃的那只手，迎向飞跃而来的少年。 “哥哥……” “我抓住你了！” 啪！ 冲上房顶的少年一把抓住那只铁娃娃，用力一扯，将大嘴里妹妹猛地扯了出来！ 尖锐的獠牙划过女孩的腿部，在上面留下了腥红的血痕，让女孩发出痛呼。 但值得庆幸的是，大嘴终究没能吃掉女孩，少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了自己的妹妹，抱着她冲向了房顶另一侧，扬长而去。 齐格并不知道，这其实才是他今日经历的诸多不可思议之事中，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能够从恶神亲自施予的恶意中得救。 但齐格做到了。 中年人也没有阻止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少年的形态，同时也透过那个形态看见了其背后某人的手笔…… 那个他惺惺相惜的存在。 那个与他一样成为神明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恶神·斯科特发出了愉悦的大笑，笑得比看见任何一件恶意杰作都要开心。 他没有去追那对逃跑的兄妹，反而扭头面向推进到近前的火墙。 那其中的恶意，比这座城的所有生灵加起来更吸引人。 那是神的恶意，是斯科特所记恨的那个神，对戴维·弗兰克的巨大恶意…… …… 斯科特大笑着面向大火时，戴维就站在远处的机械高塔上，静静的看着恶神那人形化身的模样。 别人看不清斯科特的样子，他却能看得见。 对方其实是一位看着有些忧郁的褐发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很小，嘴唇也很薄，鹰钩鼻有些明显，脸上也残留着许多岁月的刻痕。 这么一位看着有些平凡的人类，就是过去最伟大的雕刻家，如今的恶神的原貌。 戴维已经找这家伙找了很久了，也终于等到了这家伙的出现。 不出他所料，恶神斯科特果然是在追踪日愿者的神性。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神最恨日愿者，那么，恶神斯科特绝对要排第一位！ 斯科特之所以从最伟大的雕刻家扭曲成恶神，也是拜日之女神所赐。 如果不是那场深埋在幽暗之地的骗局，如果不是光明教会的深渊熔炉，斯科特·贝利亚尔也不会被逼疯…… 他就是深渊囚笼的第一个祭品，也是唯一一个扛下黑暗压力，硬生生转化成“神”的存在！ 日之女神创造了恶神。 而恶神斯科特自诞生以来，都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向女神倾泻恶意的机会！ 如今，机会终于来到了祂的面前。 日愿者败给了戴维，败得体无完肤…… 祂终于有机会向那个没落的女神复仇了。 …… 这正是戴维想要看到的。 那个疯了的圣人与垂死的日愿者以为自己在算计戴维·弗兰克，实际上，它们都成了戴维的诱饵。 戴维只是想利用日愿者把恶神引来罢了。 恶神斯科特，才是戴维·弗兰克真正要算计的对象。 “唯有让你的恶意彻底宣泄，你或许才能够满足，才能够满足……” 高塔上的戴维看着下方的斯科特踏空走向火海，那些火焰自行组成了一条拱桥，托着祂进入了地心蠕虫的余火。 “你怎么知道他会满足？成为了‘恶意’代名词的斯科特，可能永远不知道满足。” 奥利维亚在戴维的脑海里问道。 她其实一直很不理解，戴维为什么一直想打斯科特的主意，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过去那位珠宝雕刻家的一个请求？ 戴维摇了摇头，肯定的道：“祂会满足的，祂已经在世界上累积了足够的恶意，一切都是为了向女神复仇而已…… 我很理解复仇者在达到目的之前的决心，而这份决心，也会在复仇之后烟消云散。” 第926章 最后的欺骗 恶神斯科特，注定要进行一场华丽的复仇。 而这场复仇，将会以元素城两百个外环区，将近五分之一个扇面作为祭品…… 被掀起的浮空模块如同构成微缩城市的积木，在恶神的意念下轰隆隆的凝聚成了一位站立在火焰中的巨人！ 巨人猛地撞向地心蠕虫的被岩浆包裹的腰部，抱着对方狠狠砸向云端之下。 感应到两位神性存在同时出现的元素城终于进一步启动了更强大的防御措施。 就在地心蠕虫被巨人撞下高空的瞬间，元素城外围的其他环区侧面纷纷自行断开，无数尖锥状的巨大武器从打开的缺口中延伸而出，同时指向正在向下方坠落的两位邪神。 元素城是活的，非要说的话，这座浮空城本身就是一具庞大到极点的邪神躯壳。 它的武器就是一根根从地下伸出的金属尖锥，这些尖锥的体积同样非常巨大，抱着妹妹穿过大桥冲向下一个环区的齐格身边就正好有一根巨大的尖锥升起。 与那武器比起来，齐格就像是人脚下的蚂蚁一样渺小。 元素城终于愤怒了。 耀眼的白光从上千根指向下方的巨大尖锥的尖端喷射而出，恐怖的混沌射线瞬间打穿了环绕在地心蠕虫身边的火场，同时把下方的云层贯穿！ 巨大的轰鸣撕破了天空，让正在飞驰的少年发出无声的尖叫。 齐格和朵莉的耳膜瞬间就被高能呼啸震破，但这还没完…… 距离大桥不远处的那些指向天空的尖锥突然震动起来，锥体下方猛地喷溅出肉眼可见的粒子流，巨大的反冲力推着一根根尖锥脱离了元素城，直接射向了天空！ 混沌射线的耀眼光芒还未褪去，数百根尖锥就在能量涌动的光海背景上刺向了那些悬浮的“黑星”。 元素城不仅是在攻击邪神，它连那些即将降世的神之影也没有放过！ 两拨尖锥武器，同时向上下两边发动了攻击。 而且射向神之影的武器激发方式比指向邪神的攻击还要夸张…… 源自以太神的二元能量在尖锥表面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尖锐屏障，这种跨越现实与虚幻的能量竟然能顶着那些火焰中的“黑星”直飞天穹！ 火箭一样的锥体把神之影硬生生推出一段距离后，表面同时裂开无数个“眼睛”似的发射孔…… 紧接着，第二波响彻云霄的啸声绽放。 大量被射出去的锥体表面同时喷发混沌射线，可怕的高能白光旋转着往外爆射，如同千层花树般笼罩了天空。 无论是暗红的苍穹，还是蔚蓝的苍穹，此刻都被耀眼的白光彻底覆盖。 仅是空中的高能辐射，就能把元素城表面未被点燃的东西彻底烧融…… 齐格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只能在高能辐射中抱着妹妹，任由那股冲击将他抛飞出去，如同一片在风中飞旋的叶片。 普通人在如此天威之下，哪怕享有神眷也很难有活路。 少年终究是没能逃出崩溃的环区，他飞出了元素城，坠下了云端…… 事实上，别说是普通人了，元素城这一波攻击的能量释放简直夸张到令戴维都有些心惊。 神也自身难保啊。 如果说钢人大贤者释放的混沌射线在把握住机会的情况下足以秒杀任何一位六阶的猎爵。 那么元素城释放的混沌射线，就足够一次性杀光世界上的所有猎爵。 那到底有多少发射线？ 根本数不清，反正就是多！足够的多！多到能湮灭上百亿生命能量的程度，堪称力大砖飞的极致！ 就连戴维这个稍微站得高一点看戏的，也被当头打了下来，脑袋都差点被烤焦了。 所以少年齐格在坠落的时候，被打懵的戴维也很巧的在他不远处下坠。 两人都是大头朝下，神与神所拯救的人，都一个鬼样…… 哦，人家少年怀里还抱着个少女呢。 发现这一点的戴维轻哼了一声，随手抹了把脸，将面上的焦灰抹净，有些不服气的想道： “我就不信了，老子今天就非要保下这两人，有本事你再射啊！” 戴维也是被气到了。 他之前才救活了那个少年，转眼还没过多久，对方就又变成了尸体——还是抱着另一个小女孩的尸体！ 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放？ 念动间，黑色的死亡之蛇就卷了上去，把那两个孩子的灵魂又叼了回来…… 奥利维亚看在眼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下面的邪神还在打架呢，你怎么就突然有兴致救起人来了？ 之前救活了别人就不管了，现在又救一遍，等下不还得要死，简直就是折磨啊…… 丧尽天良的戴维·弗兰克某种角度上来说也跟邪神没啥两样了。 不过他是神，他爱怎么搞别人都管不着。 反倒是下方那两只硬吃上千发混沌射线的邪神，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出了胜负…… 与戴维想象的不同，赢的不是恶神斯科特，而是那条虫子。 “啊！？” 这让戴维和奥利维亚都有些难以置信。 准确来说，地心蠕虫是顶着混沌射线的轰击，一口气把恶神给吃了下去。 祂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样，看上去比吃下一块蛋糕还要轻松。 “昂——昂昂昂昂昂昂……” 地心蠕虫发出了像是奇怪的叫声，像是在猖狂的大笑…… 而戴维更是从那笑声中听到了日愿者在神秘之海中的怒吼。 “我……回来了……哈哈哈哈……戴维·弗兰克！可笑的愚人！！我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你妈个头！” 时间在这一刻加速！ 戴维再也没空管那两个孩子，挥刀劈下一道分割长空的切痕，由上至下的砍向蠕虫的肚子。 他的身影随着刀光像是惊雷一样劈落，这猛烈的一击终于破开了刚刚被混沌射线轰击过的蠕虫外壳，剖开了它的身体！ 混沌的火焰与恐怖的余温同时从蠕虫的伤口处喷涌而出。 骤然间，戴维看见了被吞入蠕虫体内的斯科特…… 祂身上的恶神之火正在被日愿者的神力吞噬，不甘的化作女神重生的养分。 看上去，要不了多久，那个日之女神或许真的会以“恶神”的姿态归来！ 目睹这个过程的戴维终于想通了一个秘密。 斯科特凭什么能成为神？ 他戴维·弗兰克费尽千辛万苦，不仅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神秘之道，还融合了神影碎片，以无名之影的身份两次穿过神之门，这才登神成功…… 斯科特·贝利亚尔又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靠着这个世界的疯狂吗？ 真相已经在日愿者逐渐尖锐的笑声中揭露。 这是一场骗局！ 恶神的神位，连同他身上的恶神火焰，都是女神赐予的。 日愿者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后路，祂的后路，就在那个必将会找祂复仇的斯科特身上。 回收权柄，修复神性，占据神躯，一气呵成！ 女神欺骗了斯科特两次。 这让恶神都流下了泪水…… …… 戴维看见被吞噬的斯科特后，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他不是在为斯科特·贝利亚尔的凄惨遭遇而哀叹，而是在感慨着一件事。 欺人者，人恒欺之啊…… 恶神流下的泪水，分明是喜悦与满足的泪滴！ 女神骗了斯科特两次，到了最后的最后，却不知自己也落入了恶神的骗局！ 祂正在吞噬恶神的神力没错，但祂吞噬的那些神力，却也包含了戴维·弗兰克之前打入恶神体内的诅咒！ 造孽之冠制造的究极恶意，与自愿被吞噬的恶神一同钻入了日愿者的神格深处…… 原本正在狂笑的日愿者很快就笑不出声了。 祂已经吃过一次“造孽之冠”的亏，现在又感受到类似的攻击，曾经的伤痛又一次被唤醒……甚至比之更甚！ 日愿者不是白痴。 祂绝对不会给戴维第二次对祂释放那种诅咒的机会，所以祂很聪明的选择了用地幔内芯来制造化身，必要时候也能抛弃外物，隔绝神性。 但祂却没有想到，那个被祂弄疯了的恶神，竟然会利用戴维的神权反过来阴祂！ “哼哼哼哼……呵呵呵咯咯咯……呵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轮到斯科特笑了。 祂在日愿者的神魂中发出满足的笑声，哪怕自己也会在崩溃的神性中消逝，也依然笑得无比畅快！ 第927章 恶神泪 “吼——！” 地心蠕虫在那说不清是恶意还是快意的笑声中砸入云海，凄厉的吼声成为了日愿者在世间留下的绝响。 雪白的云团被高温蒸发，整片暗红色的天空似乎都在下坠。 蠕虫那挣扎扭曲的巨大身体把戴维也夹在了体表滚动的岩浆中，但他并没有用力挣脱，反而还在挥刀往深处挖。 “你还不能死……” 他想要把恶神的神魂挖出来，他还需要恶神帮忙做一件事。 斯科特的笑声一直环绕在耳边，与日愿者的哀嚎交相辉映，祂们两个将会在同一时刻陨灭，在此之前，那份对于女神的恶意将会如同怒放的花朵一样肆意招展。 戴维还想做什么的话，只能趁着现在这个机会了。 但他还没挖多深，就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地心蠕虫体内的深处传来。 “我欣赏你……戴维·弗兰克……” “嗯？” 戴维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声音就属于恶神斯科特。 不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只剩疯狂与恶意的“恶神”，更像是曾经的那位伟大的雕刻家，斯科特·贝利亚尔。 “我真的很欣赏你……不仅欣赏你的勇气与意志，也欣赏你的邪恶与不择手段……但我最欣赏的，是你没有踏上我的后尘，成为祂们的牺牲品……” “斯科特！如果你还有意识，就帮我一把！” 戴维一刀刺入蠕虫体内，灵能如针般延伸而去，想要抓住那个正在对他说话的意识，同时大喊道： “我给了你复仇的机会！也满足了你倾泻恶意的愿望，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理智，就最后帮我一次！你的同门告诉我，你们雕刻家的初衷是为了消除世界的扭曲，我相信你不会忘记这一点！” “当然……戴维·弗兰克，这是当然的……”斯科特用醇厚的嗓音回应道。 即便在此刻，恶神的笑声依然在回荡，但那个与戴维对话的灵魂却没有与笑声冲突。 或许，在这最后的时刻，“恶神”终于回想起了他原本的样子。 “我当然记得我的志向……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 斯科特意外的话让戴维有些意外，他感觉到，对方似乎也在极力的接近他。 “戴维·弗兰克……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注视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人可以在女神的扭曲中不屈前行……你理解我想要的，我也一样理解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说话间，戴维就看见一点晶莹的光芒穿透了地心蠕虫的厚实身躯，像是无视世间一切规则般飞来，径直落入了戴维的手掌之中。 “这是……”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握住了那点晶莹的光芒。 这是恶神的“泪”。 是那位代表着世间恶意的邪神本不应该流下的泪，是恶神将死之时流下的畅快满足之泪，也是斯科特特意保留的唯一一丝属于过去的泪。 最伟大的雕刻家，斯科特·贝利亚尔把此生钻研的奥秘都汇聚到了这滴最纯净的泪中，送给了戴维·弗兰克。 得到这滴泪水的瞬间，戴维便明白了它的作用。 它就是戴维想要的东西…… 能够修复世间一切禁忌物，并且完全抹去其中扭曲的“纯净之泪”！ …… 学者议会的学者们大都认同一个普遍的观点：过去的雕刻家们都是一群“功”与“过”皆有的家伙。 雕刻家的出现与传承已经难以考究，但在狮心王的时代里，这群人确实也在帝国开发和利用禁忌物的道路上做出过极大的贡献。 可以说，如果没有雕刻家，也不会有如今的那些帝国猎爵。 当时的人们只要谈到禁忌物，就不会绕开雕刻家，特别是斯科特·贝利亚尔这类的杰出存在。 因为后者甚至成为了“恶神”。 可如今的人们都不太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雕刻家原本的存在意义，是为了“消除禁忌物”，而不是利用它们或者创造它们…… 人们可能会在无意间致使禁忌物诞生，雕刻家们的使命，便是有意的去研究如何杜绝这种情况。 可这种美好的初衷，也从狮心王时代的末尾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人们为了在黑暗中生存，不得不走上了与黑暗为伍的道路，这也致使后来的雕刻家们开始更着重于研究禁忌物本身的规则…… 目的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曾经那个最美好的初衷，逐渐被淡忘。 可他们真的忘了么？ 总有一些人会在经历无数苦难后，选择以最初的模样回归曾经的梦想。 只不过那时的他们早已只剩残躯，所犯下的罪行也无法用任何东西来弥补…… 斯科特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把那滴泪交给了戴维…… 戴维·弗兰克想要斯科特帮他，斯科特又何尝不希望有人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 “我希望……这一次，我的善意不会再被扭曲了……” …… …… 看着那暗红色的神躯在半空中逐渐解体，握住滴泪的戴维凝立在空中，目送那两个神的陨落。 炙热的狂风将他的帽子吹飞，他本可以随手把帽子抓回来，但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任由帽子飞出去，在日愿者爆发的最后余温中化作飞灰。 “就当是烧给你们两个做留念了，希望像你们这样的存在，再也不要出现在人间。” 无论是日愿者，还是恶神，原本都不应该出现。 前者被孤注一掷的狮心王唤醒，后者被女神欺骗扭曲，两者都成了这个世界的一段可悲的记忆。 然而祂们现在都在戴维的眼下消逝。 没人知道如果没有祂们，这个世界的历史会何去何从，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头顶的那颗毁灭之星仍然笼罩世界，悲剧就不会停止演绎。 戴维握着那颗泪滴，抬头看向广阔的蓝天。 元素城的裂隙空间内看不见毁灭之星，但那只是一层自欺欺人的幕布。 唯有消灭那个东西，才能彻底终结这一切…… …… 神的陨落，出乎意料的悄无声息。 彻底崩溃的日愿者也彻底失去了神性，变回了最普通的大虫子坠入地心。 它再也无法咒骂戴维，也无法再发出笑声，更无法成为什么信仰。 或许那虫子从来都不曾理解过人类的语言和喜怒哀乐，它只是在模仿着人心的百态，塑造出了人们心中所想的样子。 无论如何，日愿者死了。 与日愿者的无声陨落相对的，则是十个神之影的盛大诞生…… 第928章 通灵孽物 戴蒙·阿伽门农·弗兰克年幼的时候，那个猥琐的管家先生总会给他讲一些关于他老爹的传奇故事。 传说中，伟大的戴维·弗兰克曾有过“射日”的壮举。 天有十日，不灭者刺之，一“日”不留…… 不过戴维每次知道管家乱编排自己的故事，都会狠狠的敲他的脑袋。 因为传说中射日的英雄另有其人，人家射的太阳或许也没那么扭曲，而且他也没有像狗腿子吹的那般“以一敌十”。 怎么能教孩子一个人去打别人十个呢？ 这可不是自己的作风！ 对此，道格作出辩解：讲事实可能会吓坏孩子啊…… …… 孩子会不会被吓坏不知道，反正戴维当时确实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给日愿者烧点别的做纪念，就被一道“黑色的雷霆”直接轰在了脑门上…… 恐怖的冲击力将他17亿灵能的护体屏障直接炸成了碎片！ 哪怕没有轰碎，那种洞穿真理与焚烧现实的力量也足以把这个量级的灵能完全湮灭。 连戴维都没有想到，自己刚刚送走了一个日愿者，头上转眼就来了十个！ 看样子，元素城针对那十颗“黑星”的打击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神之影终究还是出来了…… 最恶心的是，这十个东西没有第一时间找元素城报复，反而针对在场位阶最高的戴维发动了堪比日愿者权柄一击的突袭。 这十个神之影是被日愿者和恶神的神力对碰召唤而来的东西，它们最大程度的映射了日愿者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十颗全新的太阳。 黑白交错的光芒如同无数跳动的日珥，十颗恒星般的存在凌空，同时释放的攻击一下子就让戴维饮恨当场…… 是的，戴维·弗兰克的躯壳被轰爆了，连渣都不剩。 不过没人会觉得那个“邪神”能被这么简单的弄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邪恶的笑声在空中响起，戴维的身影虽然消失，但他的声音似乎还停留在原地，还越笑越大声…… 人们说，笑声是会传染的。 听了日愿者的笑声，又听了恶神的笑声，很难忍住跟着祂们一起笑的冲动啊…… 现在，又轮到戴维笑了。 “哼哼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呵呵呵呵……哈哈哈！那就来，看看你们能杀多少次？” 话音从虚空中传来，紧接着，一条半透明的紫色触手突然洞穿了现实的屏障，出现在戴维之前凝立的地方。 诡异的是，那根触手看上去是“断了一截”的，就像是被刚刚的攻击轰断了一样…… 但这时，断掉的触手正在疯狂的鼓动，其尖端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很快就长出了一个人体的形状！ 眨眼后，又一个身着猎人服的“戴维”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不过这个戴维的屁股后还连着那根半透明的虚空触手…… 看上去，他就像是被虚空触手刺在尖端的假体，又有点像那种长在深海怪鱼头顶触须上的诡异诱饵。 没错，这并不是戴维的身体，而是那根触手的一部分。 这就是【通灵孽物】的真正模样。 将溢出的灵能凝聚成别的躯壳，无限制造出类似灵王的战斗躯体…… 从刚刚开始，戴维都在使用【通灵孽物】的躯壳战斗。 只不过之前那根触手的下端部分一直隐藏在虚空中，就像是布偶戏里隐藏在台下的大手一样。 这样的躯壳远不止一具，被毁了也能迅速重生。 在虚空赋予的每秒7灵能恢复的效率下，戴维每十几秒就会多出一个战斗力堪比灵王的躯体。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想，他能够把所有躯体同时召唤出来——这就是灵王们没法比的了。 统治所有灵王的存在是飞升的灵族王座。 灵王就算再强大，本身也只是作为爪牙的个体而已。 但戴维不同，作为拥有【通灵孽物】的“新灵王”，他就是现实中的另一个“灵族王座”！ 这一刻，一声声桀桀怪笑从虚空中交错响起，大量虚空触手突破刺破空间伸入现实。 它们扭动着，迅速膨胀生长，每一根触手的尖端都长出了一个新的“戴维”！ “哼哼哼……呵呵呵……” “哈哈哈……” “嘿嘿嘿……嘎嘎嘎嘎！” 数不清连着虚空触手的戴维·弗兰克升上天空，他们一起发出猖狂的大笑，比空中能量涌动的轰鸣更加嘹亮，更加刺耳！ 这场面对于戴维的任何敌人来说，都会是一个恐怖的噩梦。 哪怕不是戴维的敌人，也会把这个场面映在脑海里，成为他们永生难忘的梦魇，正如那两个正在下坠的孩子。 抱着朵莉的齐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和妹妹都没有死。 他们只是在下坠，无尽的下坠…… 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听到那阵阵猖狂笑声的齐格惊愕的看向远处，就见那边的天空已经被无数扭动的虚空触手挤满了！ 那些触手的尖端上都是那位拯救了他的“神明”…… 齐格的大脑似乎也被那些扭动的恐怖触手给塞满了。 他无法理解，那位“应该是构装之神”的神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恐怖的模样。 难道这才是神的真身？ 难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构装之神？ …… 少年不知道，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那位恐怖的邪神忘记。 如果不是戴维有意保住他的灵魂，现在少年的脑袋里就会钻出一根虚空触手，然后被出现在上面的戴维躯壳直接撑爆。 那些敢直视【通灵孽物】的不知死活的凡人，都会被触手刺穿，成为那些触手蔓延的载体之一…… 正因为如此，空中的数万根触手和数万个“戴维”正在以视觉信息传播级别的速度攀升，眨眼后就越过了元素城的本体，直冲天穹，抵达了那十只凌空的神之影面前！ 此刻的【通灵孽物】就像是一只撑着数万个戴维的万触邪神，其触手背后的真身无法目视，唯有凝聚了超过一百三十兆单位的灵能躯壳同时进入了现实。 可以说，出现在十个神之影面前的，就是一小片神秘之海…… “哈哈哈哈哈！来！厮杀！！” ……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描述天空上那神秘又骇人的战斗。 反正齐格无法描述，也根本看不清…… 他只能抱着恐惧到失声的妹妹，在一无所依的高空中继续下坠。 他们坠入了正在消散的云海中，地心蠕虫残留的高温蒸发了深不可测的云层，像是把世界都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仍然与机车连成一体的少年认为自己始终会砸在陆地上。 现在，少年只能祈祷神赐的生命金属足够坚硬，至少要能保住妹妹不被摔死…… 但这可能么？ 厚云被上方的火光映红，下坠的少年在狂风中瞪着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云层之下的模样，也没有见过白云变黑的样子。 是的，永恒雪白的云海开始变黑了，是陆地要出现了么？ 不。 下一刻，少年为自己看到的事物感到无比的惊讶。 云层下方变黑，是因为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下方升起！ 那是一片“大陆”没错…… 但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古代大陆，而是一片黑色的机械大陆。 火红的云层被挤开，一整片比元素城更大一圈的机械浮陆正在急速升起！ 这，才是元素城真正的战斗模块…… …… 正在崩塌的元素城外围，原本“坠机”的茜神号却正在元素城的地下轰隆隆的钻地前行。 一层可怕的血肉结构包裹着整艘舰体，灵活的血肉触手拉扯着舰身，巨大坚硬的骨质磨盘成为了舰头，让它变成了一艘活着的钻地战舰！ 包裹着茜神号的东西自然就是神孽重生之子。 它并没有参与元素城上方的那场恐怖的战斗，也自知没有资格去参与…… 数万个戴维·弗兰克，哪怕不是戴维的本体，也足以让神秘之海的海啸颠覆现实。 高空中的灵能已经毁灭了一切，就算是七阶的神孽冲进去都要变得体无完肤。 重生之子不傻，它在神之影出现的时候，就裹着战舰钻地跑了。 这是它那位兄弟的计划……虽然它不理解，而且过程也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但计划依然在向着兄弟所希望的方向进展…… 就在这时，重生之子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那些正在撕碎和吞噬地下工厂的血肉触手顿时停了下来。 片刻后，思考后的重生之子突然换了个方向，带着茜神号向下轰隆隆的钻去！ 几个呼吸后，庞大的血肉战舰就钻穿了元素城的下层，从下方飞入了高空…… 在战舰之下，正是那片急速升空的机械浮陆！ “哈哈哈哈哈……血肉们、虫子们、构装们，所有与我等共生的贪食者们……绞碎这些难吃的渣滓！” 第929章 计划之中 “危机等级提升……战斗模块上浮……飞行构装部署准备完成……” 元素城中央环区内部，更多的构装大贤者被一一唤醒。 它们的信息通讯在管线之间飞速闪烁，从钢鼠大贤者被击杀开始，作为元素城中枢的贤者们就在不断解析着这次危机的根源。 与此同时，它们也不得不唤醒元素城更多的战斗模块——那块从云海中上浮的机械浮陆就是代表。 “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钢鼠？” “未知……速度太快，存在高阶认知屏蔽，监视器没能正确捕捉到对方的信息。” “当务之急是处理神之影的问题。” “有某种来自虚空的东西正在与神之影交战，对方掀起的灵能潮汐屏蔽了我方的探测。” “建立方案……启用战斗部的集群打击，撕开虚空裂隙，把未知目标与神之影一同送入虚空。” “同意。” “同意……” 大贤者们的信息交流一刻不停，除了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场灾难的问题外，所有贤者们都意见划一。 只可惜，它们仍然没有意识到戴维·弗兰克的接近——它们甚至连戴维在哪里、做了什么、要做什么都无从得知。 不过大贤者们的反击仍然是声势浩大的…… 云端之上的元素城，事实上可以理解为一个十分坚硬的“大脑”。 无数环区套成的天空之城中心，是一座不算很高，却非常巨大的扁平圆塔。 那部分占据了元素城三分之一面积的区域，就是比大脑还要更深层、更高级的区域，类似“灵魂”的定位。 传说中的以太神就在核心之处，编号1至编号333的环区之内。 这部分区域别说是普通的黑暗构装信徒了，就连大贤者们都没有资格染指。 凡俗的生物永远无法明白，在那接近以太神沉睡的摇篮之地，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正因为如此，自命为元素城大脑处理器的贤者们就建造了机械浮陆这样的“战斗部”，作为真正属于它们的武器与身体的延伸…… …… 无数飞行构装从黑色的机械浮陆中起飞，乌泱泱的构装体简直就如同蝗虫一样向元素城飞来。 它们的构造比普通的人形黑曜石构装更轻盈，背上还多了许多对类似昆虫翅膀的扑翼，飞行速度极快。 其头部看上去像是苍蝇，纤细的四肢上均携带狰狞的钩刺和链锯刀，飞行时夹带的链锯引擎声就像是数万蝉般鸣嘈无比…… 漫天这样的东西，组成的气势与荣耀骑士的震魂波动也有得一拼了。 不过它们率先遇上的，却是被神孽包裹的巨型血肉战舰！ 数量庞大的飞行构装密密麻麻的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手，似乎想要直接“抓”住茜神号。 但它们在靠近重生之子的附近瞬间，身体上的黑曜石组织就开始成片的长出扭曲的肉团，迅速被共生之核的权柄同化…… 某些负隅顽抗的个体仍然在用锯齿利刃和飞射的钩刺攻击从血肉战舰上剥落飞出的血兽，但它们的这种物理攻击对于拥有无限重生能力的血兽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 只消片刻，从血肉战舰上分离出来的血兽大军就反过来淹没了黑色的构装集群，飞行血兽们甚至会故意被砍成两半，然后顺势分裂成两个完整的个体…… 数量不断激增的血兽们密密麻麻，眨眼就形成了一只红色的大手反过来把对方给掰了！ 重生之子在拥有足够多血肉的情况下，机械浮陆上再飞出多少构装它都不虚，在高阶存在的面前，普通的构装跟炮灰没什么区别。 但这些飞行构装原本就没有被寄予什么厚望。 它们只是堵在机械浮陆表面的“造物余料”而已…… 蝗群般的飞行构装升起后，机械浮陆表面的结构才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无数待发射的尖锥状高能武器！ 它们如同朝天伸出的獠牙，整片机械浮陆，都像是从地狱中伸出的恶魔巨口，只不过这张巨口完全就是由构装武器组成，字面意义上的“武装到牙齿”。 这些恐怖武器的威力重生之子刚刚也已经见识过了，就算是它也不敢说自己能完全吃下混沌射线的汇聚射击，何况眼下的尖锥武器数量比元素城本体上的还多！ 不过神孽发起疯来，可没有恐惧与退缩的说法。 眼看下方的尖锥武器开始偏转角度指向茜神号，其下端纷纷喷出激流与火光，大量的血兽顿时以极快的速度聚合成了一团极为庞大的整体！ 其如血色的百首巨龙，遮天双翼如垂天之云，贪婪的大嘴向下方的武器张开，大有鲸吞天下之势！ 如果是曾经的重生之子，或许真的会去尝试下自己胃口的极限。 但与戴维共生的神孽，已经不是过往那个只知道“吃”的疯子了…… “哈——哈哈哈！……感受……吾之兄弟……千·肢·之·神的威能……” 无数血肉之手在空中炸开，如雨般倾盆而下！ 浮陆上方圆数千米范围内的尖锥武器还来不及发射，就统统被抓入了手掌之中。 哧——轰！ 第一发混沌射线直接被神孽的大手掰歪，轰的一下横扫向四周的其他发射器…… 紧接着，无数耀眼的白色火球就在机械浮陆上炸开，恐怖的连锁殉爆直接吞没了机械浮陆四分之一的区域！ “哈……哈哈哈……美妙的……香味……” 兄弟说，烹调美食，最重要的是“火候”！ 重生之子最近才学着戴维把生肉烤熟了吃，虽然那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它喜爱那种让食物在高热中弹跳、翻腾、油脂乱飞的感觉。 展露巨大形态的神孽直接扑上了机械浮陆，它身后的茜神号也是不甘寂寥。 战舰上被疯狂的神性气息感染的渡鼠们同样发出了尖锐的呼啸，船舱的发射口被轰隆隆拉开，一条条发射轨道从茜神号下方划出，直指变成了高能火炉的机械浮陆。 呼呼呼呼…… 一具具闪耀着黄铜色光泽的金属骑士从轨道上被弹射出去，它们是戴维带上茜神号的荣耀构装骑士团，是最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传奇造物！ 飞上天际的骑士，轰鸣的荣耀之锤，狂暴力量的对碰，无数金属残骸坠落高空…… 这是一场属于血肉与构装之间的战争。 哪怕茜神号终将在机械浮陆的无尽轰炸中彻底坠毁，它也会在元素城下的天空中点燃一场足够壮烈的“烟火祭典”！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外来者的入侵……恶神与日愿者的神降……神之影的出现与撑破空间的乱战…… 一场接一场的灾难爆发，逐渐将元素城针对现实监控的算力全部耗尽！ 所有被以太神赋予基本权限的大贤者们都被逼得陷入极限过载的状态——这就是戴维的目的。 哪怕此前恶神与日愿者没能召唤出神之影，他也会让自己的神孽们释放神性，亲自召唤出那些黑暗灾祸！ 在裂缝空间都被高能撕裂的此时，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预警到他的到来，没有任何神明能够计算出他的位置。 就在这一刻，戴维·弗兰克已经站在了元素城最内环的核心区域。 那颗被称为“神”的机械中枢，就在眼前…… 第930章 虚与实 多萝茜曾不止一次梦到过那个给她带来无数神秘构装知识的图书馆。 每每进入那样的梦境，她都会如饥似渴的汲取其中的知识，也正是她对那份知识的追求，才让她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获得了超越大贤者的权能。 如果说戴维只是给了她一把打开大门的钥匙，那么多萝茜就是靠自己的努力，从那宝库中搬出了一整座金山…… 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把“钥匙”，竟然真的会有在现实中用上的一天。 是的，多萝茜认为，那一直是一个梦。 哪怕她已经站在那个玻璃地板的大厅中时，也依然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脚下的地面是透明的玻璃，与那梦中的所见完全一致。 只要低下头，就能看见无尽的云海…… 当年第一次进入梦中的时候，多萝茜就曾沉醉在那现实里难以欣赏的景色中，直到她得到了自己的翅膀，靠自己飞上了天穹。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天空是那么的辽阔壮丽，比站在这里看见的更加旷阔，更加令人心动。 戴维说她总是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鸟，多萝茜并不否认这一点。 与梦里的所见不同的是，这处玻璃地板的大厅中并没有密密麻麻的书柜，也没有任何用纸质来记录的文字知识。 “那些‘书’本身并不存在，它们只是你在接受知识的过程中的一种呈现方式而已……” 温蒂妮的声音在多萝茜耳边响起，她一回头，就见两姐妹正在她后面凑着她耳朵吹气，弄得她痒痒的。 “你们别闹……”多萝茜缩着脖子躲开。 “我没闹，我只是在观察你的梦境……捣乱的是希尔芙。”温蒂妮斜了一眼无聊的妹妹，继续说道： “嗯，确实与现实没有太大差异，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其实都在梦中。” “嗯？” 还打算凑上来吹气的希尔芙和多萝茜同时怔了一下。 “梦中？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们没注意到么？戴维少爷不见了。”温蒂妮幽幽说道，“他原本还跟我们在一起的，你们还记得他是怎么离开的么？” 另外两人茫然的摇头。 “你看，这就是‘梦’的有趣之处了。”温蒂妮点头。 “话说……我们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没人记得。 但她们并不紧张，也没有什么危机感，她们的神秘感知告诉她们，自己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而且多萝茜有种感觉，自己来到这里，自己“回”到这里，一定是因为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她们仍然在执行着戴维·弗兰克的计划。 思索间，多萝茜抬起头，看向大厅空旷的上方。 她记得，那个地方原本应该有一个巨大的、复杂的、难以描述的构装结构…… 自己曾在梦中见过那个存在。 但此刻那个位置却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我应该做什么呢？”多萝茜不禁发问。 “相信你的直觉，遵照你的本能去行动……”温蒂妮继续在多萝茜的耳边吹气，“如果你这是一个不太完整的梦，不妨就让它更接近你的梦一些。” “是这样的么？”多萝茜有些疑惑的挠了挠耳朵。 “没错，就像这样……你看，你的梦原本就没有我们两姐妹，不是么？” 话音落下，多萝茜猛地回头，却发现一直在她耳边恶作剧的两姐妹都不见了…… “你们……你们去哪儿了？喂！？” 没人回应。 因为她们不属于多萝茜的梦。 她们只是一段点醒她的指引而已…… 忽然间，多萝茜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双胞胎一定是她进入梦境前在她的潜意识中留下了提示，但这种就如同“预兆梦”中的既视感一样模糊的提示，就跟谜语难以捉摸。 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 温蒂妮的预兆梦，正在入侵以太神的非现实领域……所以她根本无法与自己同在，也无法明确的告诉自己该干什么…… “既然如此，我会出现在这里，就只有一种可能。” 多萝茜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不灭炉心的温热。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戴维大人。 “那就，试试！” 少女睁开赤红色的双目，双眼中同时射出一缕超越现实的光芒。 那是她曾经见过的，属于以太神核心的光！ 大量信息流在梦境中喷涌，她的身体也在开始迅速重构，整个人也跟着飘升而起。 不一会儿后，多萝茜的身体已经被无数环状的二元金属包裹，虚与实之间结构共同组成了一个神秘的巨大球形构装，飘到了大厅上方。 耀眼的光芒在少女的体表闪烁，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成了过去她梦中的那个神秘结构的核心…… …… 与此同时，戴维就站在一个更加广阔巨大的半球形空间内。 空间的四周都是一片片反光的镜面，它们共同组成了这个罩子似的密闭半球体，看不见外界的丝毫景色。 熟睡的多萝茜此时就坐在戴维面前唯一的机械宝座上。 机械宝座周围有一圈平台，外面完全被水银般的二元金属包裹，如同一个镜面般的小湖，唯有一条狭窄的道路与进入这个空间的大门相连。 温蒂妮和希尔芙两姐妹正在她身边，恶作剧般的用羽毛逗弄多萝茜的小耳垂。 不过戴维并没有阻止两姐妹的恶搞行为。 透过多萝茜的身体反应，他能明确知道少女在梦中依然保持着意识的清醒，神经感觉也没有被彻底切断，依然与现实世界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联系。 少女的呼吸，也与四周那液态金属湖面上的涟漪一样，平静中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事实上，戴维觉得自己身处的这处空，其实就已经不属于实体宇宙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们在乘坐经过认知伪装的建造师构装进入元素城深处后，就发现编号333环区之内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可以“走”的路。 把那部分区域称之为一片“实心”的结构更为妥当，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普通生物或者普通的构装体能够闯入的地方。 没有路，没有缝隙，没有现实意义上的通道，就是一颗无缝的蛋…… 这样的“防御”措施，才是真正的完美无瑕。 任何人想要面对以太神，只有进入以太神创造的那个世界，置于祂的掌控之下。 戴维之所以能够大摇大摆的带着温蒂妮她们进来，不是因为他拥有【不灭炉心】这样的接肢——那根手臂的权限在元素城内顶多与大贤者持平，根本无法作为更内部区域的通行证。 帮他撕开那虚实之间的缺口的，是灵族的那位执着的先知。 无论如何，先知都希望戴维能够接触到以太神…… 她从口中吐出了一颗灵族制造的水晶，靠着那水晶折射的光芒，从没有任何入口的金属壁垒上照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入口。 从踏入那个入口开始，戴维就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证据就是，那些感觉到入侵者的电子守护者被纷纷唤醒，前赴后继的从通道另一头杀出。 不过这些长得很像是恶魔的淡蓝色怪物都被千肢神偶一巴掌一个轻松拍死了。 所有电子守卫者死后都变成了淡蓝色的数据流，直接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哪怕到了现在，通往这个核心大厅的大门前，千肢依然在不厌其烦的将冲向门口的电子守卫者拍死…… 令戴维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在这里找到以太神的本体。 那个家伙，藏在比这层半虚拟的世界更深的地方。 倒是多萝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人，我曾经见过以太神，或许，我能够帮您找到祂……” 戴维一开始是拒绝的，他准备自己坐上那个宝座，亲自会一会以太神。 但多萝茜的提议得到了先知的认同，也让戴维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灵王陛下，这位勇敢的女战士说得没错，如果她见过那个存在，或许就能够利用自身的记忆，再次找到那个虚无缥缈的核心……陛下，不要忘了我们此时的状态，或许祂就藏在我们这些闯入者的心灵深处。” 先知说的没错。 以太神不会见任何祂不愿意见的人，包括戴维·弗兰克这位危险到极致的“造孽之冠”。 无奈之下，戴维只能同意了多萝茜的提议，让她坐上那个机械宝座，让自己的意识接入更深层的区域。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四周的液态金属涟漪稍微激荡了起来，多萝茜的身体也开始散发出美丽的荧光，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明亮！ “来了，我的陛下！祂苏醒了！” 灵族先知激动的跪在地上，拼命的朝戴维磕头，“求求您，求求您啊，请您给我族一次机会！请您完成我族的伟大蓝图计划啊！” 戴维只是看了先知一眼，就扭头看向了别处。 他不是在看大门外越来越多的电子守卫，而是在看这个空间之外的虚空。 那位与他有过协议的虚空智者，正在注视着这里…… 第931章 幼稚 虚空智者与戴维的对视，就好像是两个默契的合作者隔着一段距离互相用眼神进行交流一样。 没人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片刻后，戴维收回视线，看向那位灵族仅存的先知 “你说，希望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好，现在我就让你看看。” 说着，他转身走向正在发光的多萝茜。 这时，温蒂妮伸手抓住了他。 “戴维，让我用预兆梦去试探一下……” 她说的很认真，不见之前那种玩闹的神色，似乎对戴维即将要做的事情有些担忧。 …… 在温蒂妮看来，这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完美“邪教入侵战”。 眷族炮灰的侵袭，阴暗处的邪神召唤，引爆彻底的混乱毁灭所有秩序，于无人知晓处悄然降临，直接扼住敌人的心脏…… 戴维·弗兰克比她这位邪教圣女更懂得邪教的路数。 就连温蒂妮都为此深深折服，不得不感叹，成神后的戴维可能比那些所谓的邪神更加“邪神”。 虽然她知道，戴维并没有在有意的去效仿谁。 他只是凭着习惯，凭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很自然就这么做了。 但温蒂妮却有种感觉，虽然中途有出现少许偏差，可计划仍然执行得太过顺利了。 在众神环伺的当下，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所以她拉住了戴维，想用仪式能力先一步入侵以太神的虚拟空间。 但戴维摇头拒绝了她。 “入侵神的梦，你会死的。” 他伸手摸了摸温蒂妮的秀发，按住了她的肩膀，“在这里等我回来，很快就会结束。” 很快就会结束？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说这种话的人大抵都能把事情拖到天荒地老，生生把人急死。 不过戴维说的也没错，以温蒂妮这个位阶，就算是双道途六阶，想单纯靠仪式能力入侵神的领域也是痴心妄想。 戴维不会让她做这种更加冒险的事情。 他放开温蒂妮，毫不犹豫的走到机械宝座前，伸手抓住了多萝茜的臂膀。 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手掌从虚无中伸出，将熟睡的少女完全包裹了起来。 它们握住了多萝茜的手，同时也伸入了她的体内，就此“融”了进去。 以太神已经现身，是时候亲自去面对祂了…… 这是戴维临时想出来的计划。 多萝茜作为“钥匙”，也是一枚诱饵，当时机成熟之时，戴维就借助她的身体和意识去接触那台藏在更深处的机器。 …… 玻璃地板的旷阔大厅中，被无数环形结构旋转包裹的少女在耀眼的能量光芒中睁开眼睛。 她惊喜的发现，戴维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戴维朝她微笑，然后伸手抓住了她，微微用力将她从旋转的圆环中抽离出来。 “嘀——！嗡嗡嗡……” 霎时间，某种奇妙的警报声响起，庞大的信息流汹涌的躁动起来。 直到戴维伸手的时候，以太神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最严重的问题。 不过这时才有反应，已经迟了。 千肢出现在戴维的身后，直接释放出七根神尸之手，同时发动了遮蔽神明视野的“暗仪式”！ “睡，安心的睡去就好。” 戴维抓住多萝茜的手，就像是在扯断以太神的大脑核心一样，逐渐将被光芒包裹的少女从中拉出。 正所谓，重启能够解决90的问题，重装能够解决100的问题。 现在，他就要把这台失控运转了数百年的飞升机器关机重装！ 然而仪式执行到一半，戴维就发现不对劲了。 暗仪式之手刺向那些飞速转动的圆环，中途却突然转了个弯，向着被他抓住的多萝茜伸去！ “人性……” 一个冷酷、平静、冰冷的电子音在戴维的脑海中响起。 以太神在这一刻将意识空间中的时间完全静滞，将戴维、暗仪式与多萝茜完全定格，就像是创造了一个作出选择的时点。 “你……戴维·弗兰克，始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人性。” 以太神继续平叙，如同一位毫无感情的旁白。 “这是你的弱点，最大的弱点，不可被克服的弱点……否则，你将不再是你。” 戴维的眼睛微微转动，让自己从静滞中挣脱出来。 以太神在自己的领域中拥有无可比拟的权限，但身为神秘之海的部分主宰，他戴维·弗兰克同样也不是任人鱼肉的存在。 可对方的话，却让戴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执行暗仪式。 “你不会关闭她，也不会关闭我，你的人性，将成为我的武器，杀了我，她也会被你杀死，你不愿，也不能这么做……”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不断的回荡，虽然没有丝毫感情，却带着明显的意图与说服目的。 由此可见，以太神早已不再是灵族认知中的那台单纯的飞升辅助器。 祂有了自保的意识，表现出了拒绝被任何人掌控的态度。 为此，祂把自己藏在了多萝茜的意识中，但也不仅仅是如此。 为了在戴维手下自保，祂让多萝茜成为了自己的化身与载体，达到了两者相融，不分彼此的地步！ 这是威胁…… “呵呵……”戴维摇了摇头，继续用力拽住少女，并且伸手点在了多萝茜的额头上，“如果你打算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对付我，就真的有点可笑了……话说，这种丧家之犬才会用的手段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如此的嘲讽并没能激怒以太神，但戴维的动作，却让祂的声音陷入了僵滞。 戴维往多萝茜的额头轻轻戴上了一顶黑色的头冠。 “嘿嘿，没想到，我还有这种招数呢……人性？你并不懂人性啊，你用人性来威胁我，我又何尝不能用‘神性’来威胁你呢？” 神权仪式——造孽之冠，就是对神性的最大考验！ 多萝茜戴上头冠的瞬间，整个人就被戴维的诅咒阴影包裹了。 但她没有成为诅咒的攻击对象，而是被当成了以太神神性中的“异物”，被迅速的从以太神的掌控中剥离出来！ 就像那些从神明体内诞生的神孽一样，此刻的多萝茜，也成为了“神”所排斥的神孽…… “你能克服自己的神性么？不，你不能……否则，你将不再是你——这句话，我还给你。” 嗡——！ 戴维大笑着把多萝茜拉入了怀中，被迫把多萝茜“吐”出来的以太神则发出了巨大的噪声，就像是发出愤怒的咆哮…… 那些原本包围少女旋转的大量圆环开始出现不连续的抽动，空无一物的核心处释放的光芒也出现了奇特的撕裂现象。 “你输了，现在，给我睡。” 戴维伸手一指那堆奇特的结构，千肢的神尸之手毫不犹豫的轰下！ 第932章 生于未来尽头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这是一句很恐怖的话。 不仅对被计划算计的人来说很恐怖，某些时候，对于制定计划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在这个诡谲的世界上，事态的发展总会带着些许小意外，这才是“正常”的现象。 如果你发现你的计划正在以一种无比顺利的状态执行着，那么，多半是有人在配合着你进行着计划…… 让这种“配合”变得更加精妙，更加天衣无缝的手段是，故意让计划的中途出现一些不会影响大局的混乱变数，使剧本看上去趋于“正常”。 例如神之影，例如神降，例如不可收拾的乱战…… 试问，一台能够推动整个种族飞升的机器，真的会把生存的可能寄托在一个“幼稚”的威胁中么？ 不，祂不会。 …… 轰轰轰轰！ 布满液态金属的大厅中，激烈的震动忽然爆发，留在机械宝座前等待的两姐妹脸色大变，神色凝重的看向四周。 她们发现那些原本十分平静，只会时不时浮现涟漪的液态金属突然沸腾，甚至从下方炸开，轰隆隆的就升了上去，像是要把这个大厅完全淹没一样！ 戴维进入多萝茜的身体内没多久就发生了如此巨变，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两姐妹来不及多想，一人抓起实际比看上去重很多的多萝茜，一人抓住趴跪在地上的灵族先知，两人同时闪身向出口逃去。 那些银色的液态金属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们身后的空间，紧追着她们屁股后面袭来…… “发生了什么事！说！你知道什么！？”温蒂妮一边跑，一边恶狠狠的朝手里的灵族先知问道。 “我……我不知道……”先知呆呆的回答她，“或许，这就是亘古之眼的指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你！” 温蒂妮被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气得想一刀把她杀了，不过对方却省了她的力气，竟然在这种时候直接挣脱了她的手。 “让我去见证！见证我族的未来！” 灵族先知推开了温蒂妮，疯了一样转身扑向了那些液态金属。 伟大的灵族王座，将会在以太神的逆转进程中重归现实，抵达未来尽头的彼岸…… …… 大厅入口之外，原本还在帮忙清理电子守护者的克里斯提雅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里面的变故，她抬起头，正好看见灵族先知扑向液态金属潮的一幕。 “妈妈！” 小真祖惊愕的化作血影，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拯救自己的母亲，但她却被温蒂妮召唤的憎恨魔影给拦住了。 黑色的魔影与温蒂妮身上的百褶长裙一体，它的大爪子从裙摆下伸出，直接把小真祖抓住，免得她也被液态金属同时吞没。 “妈——妈——！”眼看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金属中，克里斯提雅发出了尖叫。 她身上的血荆棘铠甲也生出了大量的铁嘴，同时怒吼着喊道：“戴维·弗兰克呢！他死去哪里了！？我不允许他死在别人手里！！！我要把他找回来啊——！” 温蒂妮和希尔芙同时猛翻白眼。 这两个情绪失控的家伙都是麻烦鬼啊，眼下那些液态金属已经追着她们涌出了大门，沿着通道猛灌过来，大有把整片虚拟空间都完全吞噬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她们根本顾不上别的…… “是时候了，用那个！” 温蒂妮朝妹妹大喊，希尔芙点头，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自己的愚天使六阶仪式。 “圣域！” 啵！ 奇怪爆鸣声响起，眨眼间，原本还在通道中狂奔的两姐妹连带着她们手上的多萝茜和克里斯提雅，全都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元素城下方正在剧烈的能量风与爆炸中“游泳”的重生之子背上，忽然就出现了几人的身影。 变化成巨大血肉魔龙形态的重生之子还没反应过来，希尔芙就再次释放了自己的仪式能力。 “走！” 啵！ 爆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连带着重生之子那膨胀到极其庞大的身躯一块儿，众人再次消失，随后直接出现在裂隙空间外的虚空边缘…… 这就是希尔芙的六阶仪式能力“圣域”。 它的其中一种用法，就是这种大范围的传送。 严格来说，愚天使的“圣域”并不是单纯的空间传送那么简单。 它实际上是一种“隔绝神性影响的自我认知再现”，通俗的讲就是：我思，故我在。 但这种奇特的仪式只能限定在一个广阔的范围内，也有灵能消耗的限制，属于六阶上限中最顶层的那一类。 …… 温蒂妮早就料到戴维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最后总会弄出一些幺蛾子来，要不是有妹妹这种可以直接逃出神明领域的能力，她肯定不会跟着戴维去找以太神。 不过她们现在是逃出来了，戴维却还在“里面”…… 戴维到底在哪里？ 他自己也不知道。 按理说，当希尔芙把多萝茜从机械宝座上扛走时，他所处的更深层空间应该也会瓦解。 可现在多萝茜是不见了，他自己却留在了那里，留在了一片混沌的光芒之中。 这片光，是以太神的那些环形结构被他用神尸之手打碎后炸出来的。 非要说的话，它们绝对不是自然光，也不是普通的能量，更像是以太神那种虚拟存在的“血”…… 被这种血浸泡在其中的戴维一时间却找不到离开的方法，仿佛被彻底隔绝在了现实之外。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没有方向，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 他愣在了原地，一下子就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发呆了一瞬间…… 如果是普通人，陷入这样的境况肯定会在一瞬间疯掉……又或者是在几天、几年、几十年后疯掉？ 谁知道呢，没人说得清。 唯有戴维这种完成过登神的存在，才能以另一个角度观察、审视当前的境况。 “看上去，我中计了啊。” 他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与当时踏入神之门内时有些相似。 不过这里不是什么登神的大门，而是以太神的某种进程。 “嗯，你中计了。” 奥利维亚的声音在戴维耳边响起，这让他露出了既庆幸又自嘲的苦笑。 还好有老师陪着自己…… 奥利维亚出现在戴维身边，与他并立在一起，一起看着那片没有任何特征的混沌光芒。 “我能看见光芒背后的景色，那很‘快’，但我能勉强的看见……你应该也能看见，外界的时间正在流淌，只是我们毫无所觉。” 她紧紧的抓住戴维的手，扭头看向他。 “嗯，这应该也是‘计划’的一环呐。” 戴维紧紧也抓住她的手，外界那触目惊心的变化让他都感到心神动摇。 因为在那片光芒的背后，世界在眨眼间就已经过去了数百年…… “没想到，以太神的关机会导致它‘更新’自己的数据，直接启动了一个后备的计划……这就是亘古之眼为灵族描绘的蓝图计划？” 说话间，戴维和奥利维亚眼中的那些光芒就开始收缩。 当光芒彻底褪去之后，两个人手牵手的人面前，出现了无垠的黑暗宇宙，与一片荒芜的、破碎的、黑色的、浮陆…… 这里就是灵族先知口中的“终末”。 他们来到了七百年后的世界。 然而，当奥利维亚转身看向后方的时候，却看见了记忆中“熟悉”的景象。 巨大的无边的黑暗“虫田”，恐怖的巨虫——那些生物与机械的完美结合体在布满了囚笼的虫田上方爬动，圈养着其中无数无意识的生物…… “原来，原来我的真正‘故乡’，在这里……” 她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心神动摇。 “原来……我生于未来的尽头……” 戴维微微眯起眼睛，抬头喃喃道：“看来这才是计划的全貌啊。” 亘古之眼，就是从以太神重启后诞生的存在。 祂一直都存在于未来的终末，诞生于被戴维暴力关机的那一刻。 头顶上方，是澄澈的宇宙，曾经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毁灭之星竟然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比深渊之瞳更加纯净，也更加庞大的“黑洞”…… 戴维露出了笑容。 “无论如何，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了啊。” 第933章 模拟的未来 灵族的逆转进程原本应该是怎样，戴维也不知道。 但很显然，如今他们看到的这副景象，应该不是先知所描绘的、所期待的那种结局。 看先知的表情就知道了…… 那个执着的灵族女先知，此时就一脸惊恐的瘫坐在不远处。 戴维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他看向先知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变老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先知到底是怎么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未来终末的，但她那灵族的躯壳显然难以在700年的岁月洗礼中保持不变。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先知是绝望且癫狂的。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颗恐怖的黑洞，嘴里不断重复着癫狂的呢喃：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灵族的王座没有重现世间？ 为什么她没有感觉到心灵网络的归来？ 为什么世界没有被拯救？ 亘古之眼……到底做了什么？ “很简单，因为祂骗了你，骗了你们所有人。”戴维直接回答了先知的问题。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先知扭过头来，一脸癫狂的朝戴维吼道。 “你们一直都认为以太神只是一台机械，但祂并不是，祂只是受到了一些限制，只能等待机会，想办法把你们一锅端了而已……” 戴维不以为意的抬手，黑色的深渊物质从他的手臂上涌出，渊涅发射器正在凝聚成形。 “欺骗你们制定那个计划是一环，引诱我攻击以太神是另一环，利用重启来打破先限制，祂就能通过你们的那个什么逆转进程吃掉整个灵族王座。 甚至把整个世界都吸走了大半，只留下最后的那点灵族伪装出一个假的心灵网络，借此在遥远的未来操纵你们的信仰。” 戴维指的最后的心灵网络，就是他们身后的那片黑暗的虫田。 整个世界都在那颗黑洞的撕扯下分崩离析，大陆被撕裂，地面的一切都被吸走，只剩下一些飞散的碎片仍然漂浮在宇宙中。 他们现在站着的陆地，就是为数不多被特意保留下来的浮陆。 根据奥利维亚的记忆，这里才是她真正诞生的地方。 她不是从灵族的手里“逃”出来的，而是被亘古之眼制造出来，穿越虚空回到过去的棋子…… 虽然戴维也身在局中，但他还是能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听完戴维的话后，绝望的先知终于停下了歇斯底里的大叫，转而露出了疯傻的笑容。 “呵呵……咯咯咯……哈哈……” 她的双眼中流下了诡异的黑色泪水，如同腐烂的涌泉，毫无生气。 “陛下……呵呵……原来，我错了……” 说完，她竟然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颅，咔嚓一下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疯掉的灵族先知自杀了。 她的脑袋掉落在地，脖子的断口处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或许在这七百年的时间里，她的所有鲜血都已经连同悔恨的泪水一起流干了。 戴维眨了眨眼，想对那颗眼神空洞的苍老头颅说点什么，但他张着嘴，最后还是作罢。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他喀喀摆弄了一下手臂上的渊涅发射器，但那根深红色的枪管里面并没有装载神孽。 在这700年间，就连过去跟随他的那些神孽也被亘古之眼一一吞噬。 人类帝国、黑暗大陆、那些他所熟悉的事物，那些他所爱的人，统统都已经被卷走，消失在过去之中。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神孽能够给他当成子弹发射了。 在未来的终末，一切都已消散。 “我们……该怎么办？” 奥利维亚回头看着戴维，一脸茫然的样子。 这让戴维有些心疼。 老师从来都是指引他的光，那金瞳中的绚烂色彩，从不迷茫。 可自从她进入了灵族的裂隙空间，到看见了这么一个未来的结局，更了解到自己的真正诞生地后，她眼中的光竟然开始变暗。 奥利维亚在恐惧，她真的十分恐惧…… 如果就连自己与戴维的相遇也是亘古之眼的安排……如果连自己目光都是亘古之眼用来吸引戴维的把戏……那么自己还有资格站在戴维的面前么？ 她不知道。 这种恐惧，正在抹消她的斗志，也即将要把她击倒。 似乎，一切的挣扎都没有了意义。 啪！ 忽然间，戴维抓住了奥利维亚无措的手，两人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老师，不用想那么多。” 戴维看着奥利维亚，他那深邃的黑瞳依然保持着平静，瞳孔中反射着奥利维亚的眼睛，像是已经把那美丽的金光铭刻入了心灵之中。 “我们只需要把那只‘黑洞精’弄死就行了。” 他一边笑，一边指着上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您接受我的那一晚，我就说了，我会帮您摆脱那个东西的，现在，是时候了。” 奥利维亚看着他的眼睛，目光颤抖的问道：“所有东西都没了，我还能摆脱什么，还有什么意义么？”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戴维很迷恋自己的眼睛，而戴维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也很喜欢戴维的双眼。 因为她总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一个更加坚定的灵魂。 此时此刻，她还能保持着人性，完全是因为戴维的存在。 “有意义的，老师，您忘了我与虚空智者的交易了？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我们可以改变未来……何况这只是祂模拟的未来而已。” 戴维抓着奥利维亚的手，转身抬头，迎向远处那颗正在轰隆隆接近的黑洞。 他不会让老师的光芒熄灭。 “来黑洞精！我也有一颗黑洞呢！” 嗡！ 渊涅发射器抬起，被尖角包裹的枪口处呼的一下睁开了一只漆黑的【深渊之瞳】！ 没有神孽作为子弹，那就把深渊三神发射出去！ 第一次，戴维解除了深渊之瞳的所有限制，彻底释放了它的全部威能。 深渊三神的神格在漆黑的深渊之瞳中旋转凝聚，直通深渊的深洞与凌空的“黑洞”形成了激烈的对峙！ 看到戴维那准备全力以赴的样子，奥利维亚也勾起嘴唇，眼中光芒重新亮起。 “戴维，能赢么？” “嗯……祂和日愿者差不多，应该可以。” “好，那就算上我。” 奥利维亚的身上亮起无数色彩凝聚的白色虹光，她的双目也在这一刻释放出比那黑洞的耀边更亮丽的金辉！ “我们一起把那只‘黑洞精’弄死！！！” 被戴维激起战意的七阶猎人懒得再思考更多，她将在这未来的终末，绽放自己最后的光芒！ 可就在奥利维亚即将化身光剑刺上去的时候，戴维却拉住了她，还一脸狡黠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老师，不用急，我已经算好了……” 戴维在与这么多邪神打过交道后，早已学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道理。 决胜的关键，从来都不在决战之中…… 第934章 终仪式 亘古之眼，是一位靠着吞噬灵族，吞噬世界，乃至吞噬了所有暗潮而晋升的九阶柱神。 “模拟它世”，就是祂所拥有的权能。 与日愿者的“真理空洞”相比，这种神权的表现方式更加极端，也更加的离奇。 其中最让人疑惑的地方就是，亘古之眼所处的未来中，竟然连毁灭之星都被祂撕裂，不见踪影了。 不过在戴维看来，亘古之眼的权能也比日愿者的局限性更大。 因为祂只能把自己固定在未来的终末，并且只能极力的把世界引导向祂所处的终末。 为了确保这一终末的诞生，亘古之眼创造了奥利维亚，让她穿过虚空回到过去，寻找那个能够完成结果导向的存在——也就是戴维·弗兰克。 这似乎是结果论的诡辩。 但“模拟它世”本身就是一种诡辩，祂与日愿者否定真理，净化一切的理念不同，反而是自己去创造另一种结果。 先得果，后结因。 在固定了结果的情况下，无论过程中发生什么，最终都会在这一幕定格： 拉住奥利维亚的戴维向天空发射了【深渊之瞳】，现实被撕开，黑色的深渊在宇宙中蔓延，三个恐怖的邪神在裂缝中伸展姿态，同时伸出爪牙刺向比毁灭之星更为庞大的亘古之眼…… 哪怕是真正的深渊三神现身，与那个巨大的“黑洞精”比起来，也如同三只渺小的蝴蝶。 在日愿者陨落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神能比亘古之眼更加强大。 发现自身神格无法与亘古之眼比拟的深渊三神毫不犹豫的开始互相啃咬，互相吞噬，融为一体。 裂隙在宇宙中蔓延，蛛网遮蔽群星，毒牙、蛰刺、螯肢占据了每一寸空间，尖锐的咆哮令星河都大片熄灭…… 祂们拼尽了全力，却仍然无法避免被亘古之眼缓缓吞噬的结局。 眼看深渊的至高神性即将消逝，不知道戴维到底想干什么的奥利维亚有些着急。 但她心里其实也清楚。 如果深渊三神都无法弄死亘古之眼，那么她上去也是白搭。 “嗯，看来现在就能用上了。” 谁知戴维根本就没看上方的神战，他只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颗十二个面的骰子——残破的七阶禁忌物“十二圣之骰”。 “你要干什么？” 奥利维亚惊讶的看着他。 “这是斯科特送给我的礼物，也是他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善事。” 戴维笑眯眯的摊开另一只手，将掌心中那滴来自恶神的泪滴按在了十二圣之骰的表面上。 霎时间，那颗已经被神尸之手捏得布满裂痕的骰子在一阵奇妙的光芒中恢复成了原本模样。 不，不只是原本的模样。 这颗骰子甚至变得比原本更加美丽，通体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晶材质，还散发着纯洁无瑕的透明波动。 恶神的泪，为十二圣之骰洗去了所有扭曲。 它从一颗禁忌物，变成了一件纯洁的神器…… …… 没人知道这颗骰子最初是怎么诞生的。 审判庭是从旧神坞中得到了这颗骰子，有人猜测，它或许就是远古众神们游戏桌上代表着规则的造物。 现在，这颗不再扭曲的骰子，将会再次发挥它最极限的规则之力——修改所有者能够接触到的数字！ “我要‘十二’！” 戴维大喊着将骰子高高抛起，那颗晶莹的骰子开始在空中滴溜溜的猛转起来！ 奥利维亚一脸愕然，她不知道戴维想要篡改的是什么，但她很快就发现，那颗骰子就在那转个不停，根本就没法投出“十二”这个数字…… 这让戴维有些尴尬。 “额……十二不行？那十一呢？” 十一也不行……骰子还是转个不停。 “那就是十！十总可以了！？” 戴维有些跳脚了，他没想到，十二圣之骰明明有十二个面，但它的极限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 眼看骰子还在那转，戴维只好再次降低了自己的标准。 “那就给我‘九’！至少也要是九！做不到就等着被我扔进黑洞！！！” 哒哒…… 空中的十二圣之骰跳了一下，最后在闪烁的光芒中定住。 这一刻，它的所有面上都出现了“9”的标志。 “好……” 戴维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了骰子，下一刻，他的身体内就涌出了无数的阴影之手…… 神性的释放卷起了整片神秘之海，哪怕处于未来的终末，那片大海也接近干枯，但在影树的召唤下，神秘之海的灵能依然在为戴维凝聚！ 它们在为另一位九阶柱神的诞生而欢呼！ 手握骰子的戴维·弗兰克在阴影中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狞笑。 亘古之眼没能算到他有这么一招，也没能看见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因为深渊三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并不是为了拼命。 她们只是在为戴维打掩护而已。 蛛网，裂隙，还有泯灭星辰的咆哮，统统都是遮蔽视线的手段。 当亘古之眼感应到深渊阴影中的新生柱神时，就算祂以撕裂宇宙的速度冲向戴维，也是为时已晚。 可悲的是，祂甚至因此落入了戴维的仪式之中。 “就拿你来试试——终·仪·式！” 从阴影中突然露头的戴维主动冲入了亘古之眼的黑洞中，他的身后，是九根张开的深红色手臂。 十二圣之骰投出的“九”，不仅篡改了戴维的位阶，也篡改了他神尸之手的接肢数量…… 九根神尸之手，就是最后一个仪式的发动条件！ …… “这都行？？？” 别说是奥利维亚了，就连配合着戴维的深渊三姐妹都觉得这种靠着“自欺欺人”的手段得到九根神尸之手的方式非常扯…… 可这未来的终末，何尝就不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戴维对于这种敌人的宗旨就是，只要你比对方更大胆，更懂得如何欺骗自己，你就能欺骗一切！ 当然了，能够让自己与对方站在同一个高度才是关键。 而这场虚假的终仪式，就十分适合用来对抗亘古之眼的模拟未来！ …… 终仪式发动的瞬间，宇宙中的一切存在都将目标聚焦到了戴维的手心。 他的神尸之手互相盘绞，扭麻花一样扭在了一起，九只手掌如花瓣般相连，形成了一只数十根手指的巨大怪手，彻底超越了类人生物的手掌形态。 这或许才是神尸之手真正该有的样子…… 它从来都不是人们臆想中的那种手臂，而是一条“九螺旋”结构的怪物。 只不过这只怪物此刻还连在戴维的身上，成为了他握住亘古之眼的“手”！ 是的，他握住了亘古之眼——像是捏住一只水晶玻璃球一样捏住了那颗巨大的黑洞…… 施展终仪式的戴维，似乎变得比任何天体都要庞大。 他狞笑的看着掌中的那只小小的“黑洞精”，缓缓的捏紧了那只怪异的大手。 “呵呵……这才是你的终末。” 第935章 藏了？ 你可曾想象过，世界会被一只手捏在掌中，如同捏爆一颗泡泡一样消逝？ 日愿者就曾想象过这个画面。 所以祂在神秘之海深处时，才会极度畏惧失去一切规则限制的神尸之手。 当九根神尸之手凑在一起释放那个最终的仪式之时，就连九阶的柱神也会被轻易捏在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除了那些超脱九阶之外，超越宇宙之外的无上存在，那些真正的“归一者”，或者是女神所追求那种“万物终焉的净化者”外，宇宙之内的神明都无法逃过那只手的掌控。 日愿者仍在地心之时，就亲眼见识过那只手的威能。 它曾经顶在世界之上，撑住了毁灭之星！ 现在，它又出现在戴维身上，轻而易举的捏爆了亘古之眼。 是的，那颗黑洞在神尸之手的指山压迫下彻底粉碎，坍缩，连寂灭的光芒都无法释放，直接被当成泡泡一样捏没了…… 终仪式：移界——将世界掌握在指掌之间。 这便是戴维在施展这个仪式时得到的信息。 只可惜，在亘古之眼被灭杀后，他那九根凝聚起来的神尸之手就散开了。 用十二圣之骰篡改出来的数字终究无法维持太久，释放一次终仪式就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与此同时，那颗被戴维握在手中的十二圣之骰也碎成了渣。 这次骰子是真的耗尽了一切，再也无法修复。 不过它并没有发出禁忌物那样的哀嚎与咒骂，只是默默的接受了自己粉碎的命运，如同完成了使命一样，静静的消散。 “谢谢……斯科特，你的善意，这次没有再被扭曲了。” 戴维松开手，让指尖的碎屑飘飞。 这份力量并没有让他失望，甚至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仅超出了他的预期，同样也超出了另一位存在的预期…… 突然消失的巨大天体引发了规模庞大的空间旋涡，将原本环绕在亘古之眼周围的世界碎片统统吸了过来。 飘在宇宙中的戴维翻了个身，正好踩在轰然横移到面前的陆块上，刚刚好落在奥利维亚的身边。 老师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可爱。 “这就结束了？……就这么简单？？？” 她甚至没有都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错，就这么简单。”戴维朝她微笑。 “亘古之眼呢？”奥利维亚一脸不可思议的四处扭头，似乎想要找一下那个东西在世上留下的痕迹。 可那个操纵了她一生的存在，真的就这么消失了，一点痕迹没有留下。 哦，不对…… 戴维伸手摸了摸奥利维亚的脸，轻轻在她的嘴唇上束起了一根手指。 “嘘，这是真的，不用找了。” 如果非要问亘古之眼还在世界上留下了什么，那么，她自己就是那位邪神留下的唯一杰作…… “奥利维亚，你就是祂留给我的，最宝贵的东西。” 噗通。 奥利维亚抓着戴维的手，身子软软的趴跪下来，失神的坐在了那片黑色的土地上。 不久后，她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把那份挤压在胸中数百年的压力统统释放了出来。 她就地放松的躺下，朝蹲在她身边的戴维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笑得像个孩子。 …… 老师睡着了，她没有管这个残损的世界，也没有再想什么世界的终末。 她只是安安心心的睡了下去，睡上了几百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戴维看着她入睡后，才站起身，回头看向别处。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原本躺着灵族先知的尸体的地方，多了一个身穿紫色衣袍的海葵头怪物。 虚空智者的化身来了。 祂和奥利维亚一样，全程目睹了戴维把亘古之眼捏死的过程。 这个结局，同样让祂感到非常的意外。 虽然祂与戴维是合作者的关系，但它似乎也没有想到，戴维能够这么简单的取得胜利。 其实祂刚刚还想着出手帮忙来着…… 可虚空智者还来不及伸出自己的触手，战斗就结束了。 这让虚空智者不知所措，甚至想用触手在自己的头上画出许多“？”号。 尴尬的虚空邪神为了掩饰自己的错愕，只能站在那个灵族先知的尸体旁，装着看风景一样瞧来瞧去，仿佛能在先知的断头处看出朵花来…… 戴维走过去，面带微笑的朝那个化身伸出了一只手。 至此，虚空智者与戴维·弗兰克的交易终于完成了。 海葵头看着戴维的手，显得有些纠结。 祂似乎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结局，也没能从亘古之眼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戴维知道祂想要什么。 虚空智者和时之主那些家伙一样，都想要得到更高层次的晋升，祂所选择的目标，就是藏在未来终末的亘古之眼。 不过戴维摊开手，向祂表示：你看，什么都没有啦。 那样子，就像是在骗小孩自己身后已经没有藏起来的糖果一样…… 可偏偏这就是事实——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虚空智者能怎么办呢？ 祂也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留给祂的选择只剩下戴维递过来的那只手。 祂只能握住这只手。 紫色的滑溜触手缠上了戴维的手掌，与此同时，戴维也感应到了接肢仪式的波动。 【发现虚空神格，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那根缠住戴维手掌的触手就这么从虚空智者的化身那里脱落。 祂留下了自己的触手，也没有管戴维准备拿这触手干什么，随后就化作一片紫色的雾气，身形消散。 …… 握住触手的戴维满足的笑了。 是的，虚空智者与深渊三姐妹一样，被迫坐上了他的船。 他轻车熟路的发动了接肢仪式，立刻就感受到虚空中的无数触手正在他涌向他的神躯。 【通灵孽物】得到了虚空的神格，完成了最后的晋升。 【亘古孽物∞：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灵能可溢出上限，存入心灵网络之中，缺失的心灵网络补充完成。你代替虚空消灭了所有敌人，此乃虚空未曾料到的结局？？？】 【它们都热爱你，尽管虚空智者很不服气，但它们会拥护你，填满你的所有空缺。】 现实之外的虚空中，那些不知生于何方何处的孽物触手们自行组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触手王座，把戴维的神躯高高捧了起来。 这个王座既是虚无的象征，又像是虚空中最崇高的冠冕。 这一刻，戴维忽然从那喧嚣无比的虚空波动中得知了一个有趣的秘密。 原来，那些从虚空中伸入现实的狂乱触手们，其实就是灵族们飞升前抛弃的遗蜕…… 至于虚空智者到底从何而来，又是怎么把这些遗蜕都控制在了自己手中，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无论如何，戴维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点了点头，回到奥利维亚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奥利维亚没有挣扎，只是揽住他的脖子，平静的问道。 “当然是回去了。”戴维回答。 “怎么回去？世界不是已经……” “不，结束的只是亘古之眼的世界，不是我们的世界。” 戴维微微摇头。 “模拟它世”是九阶的神权，其对于奥利维亚来说的影响是非常深刻且不可逆的。 在她看来，世界确实已经走向了终末结局，根本就没有再“回去”一说。 但戴维不同。 现在，他才是“模拟它世”的主人…… “还记得你是怎么被亘古之眼送回过去的么？祂让你跨越了七百年的岁月，直至来到我的面前…… 虚空智者为了让我带他找到亘古之眼，也给了我七百年的岁月，所以亘古之眼在发动祂的逆转进程时，我们才会感觉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 这种利用虚空来混淆时间的能力，可比时之主那个劣货的手段高明多了。 现在嘛，我们只需要把这个过程倒转过来。” 说着，戴维打了个响指。 啪！ 一个小小的黑洞在他的指尖生成…… “这是……” 奥利维亚呆呆的看着戴维指尖的那个“小亘古之眼”，又一次傻了眼。 “这是我的另一个收获，嘘，可别让那个海葵头知道我藏了一手……” 他咧着嘴朝奥利维亚眨眼，笑得比偷了奶酪的老鼠还要狡黠。 第936章 吞世之眼，以太炉 斯科特赠予的恶神之泪和被修复的十二圣之骰都只能使用一次，但戴维并不觉得自己亏了。 使用“终仪式”弄死亘古之眼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没有丝毫的浪费。 用重生之子的话来说就是：能一口吃了的就不用嚼第二口，否则就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和日愿者那种被撕了又撕的九阶神不同，死在终仪式手中的亘古之眼连“尸体”都是完整的。 至于祂为何消失了？ 因为戴维直接用接肢仪式把祂吞了。 【吞世之眼∞：模拟它世的吞噬者，至高的“吞世”权柄。吞噬宇宙的亘古之眼反被吞噬，它的残尸将为你所用。】 “终仪式：移界”能够让一位神死得无声无息，同样也能让祂的尸体无声无息的成为仪式祭品。 接肢完成后，戴维原本的【吞世使徒】就从受限于虚空的权柄一跃成为了“模拟它世”的主宰。 这就类似一场七阶到九阶的跃升，与戴维那种暂时的假跃升不同，【吞世之眼】是实打实的得到了柱神的神权，也得到了柱神创造的终末世界！ 戴维自己没法保住九阶的状态，但他的接肢却能在今后把位阶“借”给他。 此时，【吞世之眼】凝聚的小小黑洞就绕着他们转了起来。 别看这颗亘古之眼十分迷你，它也是戴维用数百亿生命能量制造出来的“壳”，类似曾经的鲇神壳。 鲇神还要用嘴巴和食道去连接虚空，而亘古之眼则根本不需要虚空，它扫过的空间都会被纳入“模拟它世”的范围。 深邃黑洞的这边就是戴维所处的这个广阔无垠的寂静宇宙，是固定在终末之刻的永恒之地。 而另一边，则是他准备回归的“过去”。 小黑洞在旋转数圈后，就把戴维和奥利维亚同时吸了进去。 奥利维亚感觉自己的视线被拉长，扭曲…… 在那光芒都无法逃逸的黑暗边缘时，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深邃的恐怖。 不过这种恐惧的情绪很快就被安抚。 戴维的气息充斥在深邃之中，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啊，自己的光芒再也无法逃逸离开，但她已经不需要逃了……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需要逃了。 …… 七百年时光的鸿沟在眨眼间被填补，戴维和奥利维亚的视线从空间扭曲中恢复正常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元素城内部。 时间，正好是以太神关机重启的那一刻。 战斗还未结束…… 或者说只是刚刚开始？ 不过戴维这次并没有被困在以太神的意识空间内，而是十分诡异的出现在了“外面”。 【吞世之眼】在元素城那实心的核心区域直接开了个大洞！ 四周是无数被切开的晶体元件与流动的液态金属，被【吞世之眼】吃掉的边缘平滑无比，就像在神明的“大脑”里弄出了一个中空的乒乓球。 哪怕以太神正在“关机”，祂的脑子内部也在如此突兀的攻击下发生了极大的混乱。 “不可能……无法解析……不可能的……” 这是什么展开？ 就算是神通广大的飞升机器，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反过来对付现在的自己？？？ 为什么……“我”会杀死我自己？ 以太神永远都无法搞明白这个问题了。 祂就像个不小心给电脑按下了关机键的人，自身被【吞世之眼】挖了个致命的漏洞后陷入了手忙脚乱的境地，连想要反悔都来不及。 …… “所以我说，这买卖是真的值啊。” 剧烈的震动与轰鸣中，元素城的核心区域发生了一连串的恐怖爆炸。 那些流转在虚幻与现实之间的能量从以太神的意识空间内被释放出来，形成了一个堪比太阳的炽白光球，直接把元素城中间的区域完全吞了进去！ 极致的二元能量完全失控，按照这个趋势，整个裂隙空间，乃至外界的旧神坞，甚至是正碎星之地都会被这股力量波及。 不过光球并没有继续膨胀扩大。 戴维此刻就身在光球之内，他的指尖仍然顶着那颗小小的黑洞。 【吞世之眼】的恐怖吸力比以太神自爆释放的能量更猛，直接把那汹涌的奇特二元能量全部吞了！ 随着他慢慢向外走，元素城内部那些储存现实能量的二元晶体也被大规模的吞入，虚实间的能量平衡被打破，爆炸的威力还在被进一步缩小…… …… 元素城下，重生之子背上双胞胎抬头看向那耀眼刺目的大光球，都在这壮观的一幕中愣住了。 站在希尔芙身边的克里斯提雅也呆呆的看着那个光球，神色异常复杂。 她的那位“妈妈”，应该已经被以太神的自爆给吞没了。 克里斯提雅其实知道，先知在自己投入液态金属中时就已经疯得无可救药。 戴维说的没错，那一切终究只是自己的幻想。 倒是小真祖身上的血荆棘铠甲显得非常兴奋，她甚至凝聚出了半个人形的姿态，趴在克里斯提雅身后看着那个光球喃喃自语： “啊，我感觉到祂回来了……啊，好强大……好~~~令人陶醉啊……” …… 比起那件有点神经质的禁忌物，多萝茜对于戴维回归的感觉其实更清晰。 原本还在沉睡的少女就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忽然弹起。 她第一时间就看向头顶的光球，同时捂住正在变得越来越炽热的胸口。 “要来了……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曾与以太神短暂融为一体的多萝茜已经感觉到戴维在做什么了。 他正在接肢！ 被【吞世之眼】毁灭的以太神已经被戴维的接肢仪式完全捕获，那庞大的能量流正在通过【不灭炉心】汇入她的体内，让她也能感受到那份难以言述的升华…… 多萝茜其实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 她在被戴维从以太神的意识空间核心分离出来时，就已经成为了类似“神孽”的存在。 而在戴维把以太神的残余部分接到自己身上后，分得其中神性的她也在同时成为了构装之神宝座上的明珠——一位幼年的以太神！ 多萝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馈赠了。 她只能任由那股从体内爆发的能量将她笼罩、托起，在众人惊讶的瞩目下飘上天空。 【不灭炉心】正在融解，现实之外的虚数与现实中的洪流在其中相互碰撞……这份灵族飞升的终极奥秘，如今也成就了戴维与多萝茜。 全新的核心构成之时，少女的身体就此消失在空中，彻底完成了虚实交换的“飞升”。 【以太炉∞：进行生命能量、灵能、物质与思维的无限转化，解放“飞升”奥秘；赋予“机械降神-开”与“机械降神-闭”二重权能，可创造二元生命金属，创造虚实对立的二元能量核心。】 接肢仪式完成的那一刻，吞噬元素城的巨大能量球便急速缩小，最终化作一点，完全消失在戴维的胸口。 “终于，完成了。” 悬浮在天空中的戴维松了口气，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原本那漆黑的人类瞳孔终于散发出了超越现实的光芒。 可以说，这一刻的戴维·弗拉克，看上去才真的有了一些“神明”的样子。 又或者说，他已经没法再保持原本那个伪装的形态了。 第937章 一口气吸光！ 反正在其他所有存在看来，戴维·弗兰克就是在转瞬之间得到了三份极其强大的权柄——亘古孽物的王座，吞世之眼的终末，以太神的飞升奥秘…… 更何况这三份权柄之间还带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至于手握它们的戴维无论如何都没法再躲藏下去。 他已经彻底暴露在了毁灭之星的视线之下…… 所以他决定再也不躲了。 “呵，看……看看……我让你看个够！” 修长的手指戳向天穹，吞世之眼睁开！ 那个小小的黑洞霎时间就从他的指尖膨胀开来，一下子变得无比巨大…… 瞳孔释放着无限神性的戴维·弗兰克瞪着双眼，直视裂隙空间之外的那片浓厚的黑海，甚至用视线将那笼罩了世界数百年的暗云生生洞穿！ 在此之前，那些被戴维的灵能躯壳缠住的神之影则纷纷落入了【吞世之眼】的力量笼罩范围内。 扭曲的怪影们根本无法抵挡戴维的力量，竟然被直接撕裂，全部化作了最原本的雾态…… 这是连过去的众神们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但在如今的戴维手上，却是轻而易举。 可戴维并没有感到自满。 在得到了这些东西后，他的视野已经变得更加开阔，比刚刚登神之时更上一层。 他看见了过去的因果，看见了他手上这三份权柄在众神死前的期待中层层演变，最终才成为了他手中用来对付毁灭之星的力量。 众神掌控的这个枢纽世界孕育了傲慢的灵族，而那个奇特的种族则与众神一同制造了以太神这样的东西，被寄予厚望的以太神反噬了整个灵族，成为了抵达终末的柱神。 如果没有日愿者的出现，亘古之眼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份终结毁灭之星的“希望”。 祂确实也做到了。 虽然亘古之眼的那个终末荒芜得不剩几根毛，但祂确实创造了一个没有毁灭之星的结局。 这何尝不能说是已经陨落的众神们对毁灭之星的成功复仇？ 只不过使用这份力量的存在不是亘古之眼，而是戴维·弗兰克这个年轻的新神罢了。 在戴维的眼里，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子。 他控制的【吞世之眼】成了一张捕获神影碎片的大嘴，而他的【以太炉】则成为了不断转化与焚毁那些信息态存在的熔炉。 那所谓的“机械降神-开”与“机械降神-闭”的二重权能，其实就是控制“释放”与“吸收”的两种模式。 【以太炉】能够吸收信息态的东西来创造物质与能量，也能通过吸收物质或能量释放信息态，这就是一个正向飞升与逆向降维的两个过程。 如今戴维用来粉碎所有被【吞世之眼】捕获的神之影的权能，就是“机械降神-闭”！ 十位神之影纷纷被转化为了庞大的现实能量，汇入了戴维左手中。 别说是十个了，就算再来十个、百个——戴维也能吃得下去，更不会被撑爆。 虚空中的【亘古孽物】们都无比饥渴，它们正在等待着那些原本就属于它们的能量与物质归来。 透过戴维右手上释放的“机械降神-闭”，获得了能量填补的触手们又以另一个形态钻入【吞世之眼】的另一面，共同抵达那个永恒的终末。 如此一来，在那个宇宙被彻底填满之前，戴维都能继续狂吸下去！ …… 巨大的黑洞很快便撑破了元素城所在的裂隙空间，把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虚假天穹彻底撕毁…… 裂隙空间崩溃了。 它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泡泡，在表面被撕裂的瞬间，外界之物便疯狂的涌入其中！ 可涌进来并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扭曲咆哮的暗潮。 漆黑的浓雾宛如有生命的怪物一般，张牙舞爪，狰狞无限…… 不过这些准备嘶吼着侵蚀一切的黑海之雾却猛地撞上了那个膨胀的黑洞，反而直接被吸了进去！ 是的，戴维连外界的暗潮都没有放过。 他准备一口气把笼罩这个世界的暗潮全部吸光！ …… 轰轰轰轰轰…… 耳边轰动的风声，还有各种说不清的恐怖动静，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发出哀鸣。 仍然在坠落的齐格和他怀里的妹妹根本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去探究四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还没有死。 是的，这两个“受到神明眷顾”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死。 他们一头扎穿了神孽与机械浮陆的战场，没有被空中的血爪与构装武器撕碎，也没有被远处的能量射线蒸发，反而一路安全跌落云端，直至整个裂隙空间都上方的黑洞破开…… 那个巨大的黑洞并没有产生物理意义上的引力，所以这两个孩子此时仍然在下坠。 如果他们此时睁开双眼，就能看见下方不远处魔影乱舞的暗潮黑海。 而他们屁股后的上方，那座伟大的元素城最后残留的外环结构也已经被吞世之眼与暗潮吞噬。 他们，就是从那座城中逃出的最后的幸存之人。 在如此恐怖的天空中下坠，就跟少年与女孩小时候做的噩梦一样令人绝望。 现实可不只是噩梦这么简单。 任何即将一头扎入黑海中的可怜虫都会抢先一步割断自己的喉咙，终结自己的性命，以免落得在暗潮中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下场。 这是黑海中的所有渡鼠们对渡船乘客的忠告。 还好从来没有离开过元素城的齐格和朵莉都不知道这种说法…… 他们也确实是受到神眷的幸运儿，这种事别的渡鼠就是羡慕死也羡慕不来。 因为黑海中的暗潮不仅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向他们这种新鲜生命涌来，甚至还如同惊恐的羊群般纷纷退开，争先逃逸。 它们在“恐惧”那个巨大的黑洞…… 只可惜，近在咫尺的暗潮根本无法逃出【吞世之眼】的捕获范围，它们被拉成了一根根“旋臂”，旋转着，哀嚎着被吸到上空，绕着那个黑洞，最终被吞噬消失。 两个幸运的孩子就在那些暗潮的旋臂之间漏过，毫发无伤的掉出了黑海…… …… “哥哥，我们会看到传说中的古代大陆么？” “会的朵莉，等我学会了飞翔，我就带你飞下去！” 炽热的狂风逐渐冷却，甚至逐渐变得冰冷刺骨…… 齐格顶着风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落入了一片被云朵包裹的夜空之中。 “啊……呜——！” 刚刚他因为空中的各种冲击波失去了一会儿意识，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到了哪里。 猛烈的狂风吹得他难以呼吸，甚至还把他们吹得在天上乱飞，好像被吸入了风洞里一样。 这时，被他抱紧在怀里的妹妹朵莉却正好能看见他们上方正在分开的云层。 天空……变得不一样了…… 这是女孩从来没有见过的夜空，陌生的夜空。 分开的云朵间，暴露出了一条条巨大的黑色怪物的影子——它们就像是盘绕在世界上的扭曲巨蛇，正在被扯着尾巴吸入天穹之上…… 与此同时，面向下方的齐格也在云层分开后看见了被击碎的陆地边缘，以及那片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象过的无垠大地。 …… 少年学会了飞翔。 他们就像是童话中来自天空之城的男女一样，从高空坠下，又被狂风送向了北方。 齐格的生命金属最终脱离了沉重的机车，还变成了翅膀帮助他完成了滑翔降落。 被他抱在怀里的妹妹落地后，站在黑暗大陆坚实的土地上，久久无法言语。 “哥哥……我们……我们找到了陆地……” “嗯……我们真的……真的找到了……” 远方，是一座散发着亮光的城市，似乎还有一座座在地平线上移动的巨大金属堡垒。 这一切，都让朵莉的双眼充满了期待。 少年齐格则抬起头，看向他们来时天空…… 他心里所想的，反而是那位眷顾着他们的神明。 是那位伟大的存在把他们送到了地面，不仅如此，祂此时还在为整个世界揭开天幕。 第938章 凝聚的雾气 【吸收神影碎片，获得“无名之雾”，密度+11】 【吸收神影碎片，获得“无名之雾”，密度+13】 【吸收神影碎片，获得“无名之雾”，密度+12】 【吸收神影碎片，获得“无名之雾”，密度+……】 …… 随着戴维将一个个神之影吞噬分解，他手中原本就收集了不少的无名之雾也越来越浓郁。 由接肢仪式记录的那个凝聚密度正在迅速飙升，从2322变成2432，随后是25……26……27…… 很快，这个数字就接近了30的临界点，甚至还没有因此而停下。 【警告：无名之雾密度达到30将会开始凝聚！】 戴维在第一次获得神影碎片之时，就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无名之雾达到凝聚的临界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他在见到亘古之眼前都没有丝毫的头绪。 但亘古之眼所在的终末却向他揭示了一个诡异的可能性。 在那个世界已经被彻底毁灭的尽头，就连毁灭之星都被亘古之眼吸入了黑洞之中。 这有可能么？ 以毁灭之星碾压众神的力量，真的能够被那只黑洞精就这么弄没了？ 不，就算是九阶的柱神也办不到这一点，不然女神也不会想着从戴维身上剥离神影碎片，另辟蹊径了。 那亘古之眼吃掉的毁灭之星到底是什么呢？ 有没有可能……它其实什么都不是…… 那颗悬挂在世界南端之上的巨大黑暗行星，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认知中的毁灭之星？ 又或者说，人们口中的“毁灭之星”其实根本就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个东西？ 随着无名之雾的浓度越来越高，戴维逐渐从那片虚无的雾气中看见了一些更加接近真相的东西。 这也逐步的印证了他的想法。 “真正的毁灭之星其实并不在世界的上方，想要接触到那个存在，就必须先把那些雾气凝聚在一起……” 把分布在全世界的所有暗潮凝聚，把所有源自黑暗的投影聚集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毁灭之星。 准确来说，就是那片正在戴维的身体内凝聚的“无名之雾”。 这片雾气早已渗透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入世界中的每一个生灵的灵魂中、意识中、梦境中…… 它的存在与一切因果绑定在了一起，与一切规则融合在了一起，与一切神秘混淆在了一起！ 伟大的无名之雾——扭曲一切的无名者！ 想要见到祂，想要面对祂，你就必须将这一切都重新凝聚起来…… 就像戴维此时正在做的那样。 …… 整个世界的暗潮都在倒退。 自从黑暗战争开启以来，人们第一次见到遮蔽天空的暗云褪去，它们向着南方的天空聚拢，在全世界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暗云旋涡。 无论是帝国北端的伊甸城，还是大陆西面的漩涡海，或是黑暗大陆东方的复杂山林内，都能看见天空中被疯狂吸走的黑暗流云。 数百年了。 自从世界被黑暗笼罩以来，那些个或在挣扎，或被扭曲的生物们，终于又看到了真正的星空。 暗潮的尾迹后，是炫丽的极光，是欢腾的涛声，是宁静的微风。 那些从地下钻出来的妖精们在时隔数个世纪后，终于又呼吸到了与千年前相似的空气…… 与此同时，正在皇宫收拾行李准备“出逃”的公主殿下也心有所感，急匆匆的冲出露台，看见了天际汹涌退潮的流云。 “完了！开始了！狼女、狼女！你哪里去啦！快点，不然就赶不及了啦！” 洛莉很着急，急着要去找她那位导师。 这种影响整个世界的动静，不用想都知道是戴维·弗兰克搞出来的。 以洛莉对“阴影大邪神”戴维·弗兰克的了解，那家伙现在要么就是在拯救世界，要么就是把整个世界都当作了“祭品”，用来召唤着什么足以灭世的东西！ 只能说，洛莉还真是挺了解戴维的。 从她还是“四皇子”那时起，第一次在对方的成年礼上见到那个年轻人到如今…… 又或者说，从她还是“黑骑士”那时起，第一次在边境要塞中遇到的那位无名之影到现在…… 她对戴维的熟悉程度，其实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高很多。 所以她的猜测丝毫没有问题。 戴维正在拯救世界，戴维也正在毁灭世界…… 不过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额，有些失控了。 是的，被无穷无尽的暗潮笼罩之时，戴维体内的无名之雾浓度一下子就超越了30的大关，哪怕他竭尽全力想要停下来也没法做到了。 到了这个地步，全世界的暗潮都在无名之雾的正式凝聚影响下自然而然的开始了聚合。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无名之雾的影响下失去了与其他人的联系，那些雾气正在侵蚀他的神魂，改变他的自我…… 无名之影·戴维·弗兰克，终将成为无名之雾的实体。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 焦急的洛莉冲出书房时，正好看见门后急得跳脚的狼女。 很显然，狼女也感觉到了暗潮的消退，但她准备通过祈祷联系千肢之神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得不到那位伟大神只的回应！ 这让洛莉呆在了原地。 她料想中不好的那种情况发生了，自己两人似乎错过了迅速抵达戴维身边的时机…… “不！既然他不接我们，我们就飞过去！” 洛莉一咬牙，魄力满满的拉上狼女，直冲皇宫的专属空港。 那里有一艘全帝国最为先进的空艇，哪怕速度慢一些，哪怕隔着半个世界，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我飞也要飞到你身边！你给我等着——！” …… 此时的戴维已经陷入了两眼一抹黑的境地，自然不知道那位注定要扭转他命运的公主殿下才准备从皇都飞过来。 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了无名之雾里，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大人！戴维大人！！！” “戴维·弗兰克！！！” 依稀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但那两个声音却太过遥远，根本无法触摸。 最可怕的是，他正在逐渐对那两个声音失去兴趣，慢慢的不想再回应她们…… 但这种变化被他心中的那份反抗的意志暂时压制住了。 他的人性，正在拼尽全力的维持着他的自我，可他却感觉自己正在与无数个冰冷的宇宙对抗着。 那无尽的空寂与光怪陆离的规则正在同化他，把他纳入到那无止境蔓延的一环中，推着他的意识散入星辰，脱离宇宙，脱离无数宇宙…… 这便是无名者的本质。 祂是真正超越九阶的存在——不是女神臆想中的那种“净化者”，也不是血肉之母和无形之主追求的那种“归一者”。 它让无数个宇宙陷入了混沌，也是无数个混沌的宇宙本身。 它就是那么一场雾，仅此而已。 第939章 握住星空 “我早就说过，戴维·弗兰克，你根本做不到的。” 在那朦胧的混沌之中，时之主化身的兔子玩偶又出现了。 “你赢不了祂，没有什么存在能够赢得了祂，不管是那个亘古之眼，还是日愿者，在已经被封锁的世界中，就不存在能够赢过祂的因果与命运。” 兔子背着手，在戴维的眼前来回踱步，语气像是在说教，其中也充满了无奈。 戴维有些不确定，这只兔子到底是他想象出来的东西，还是时之主真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他有点想要开口反驳对方，却又有一种懒得说话的矛盾感。 “你看，你没能赢过祂，甚至还在被祂同化，最后还会成为祂……难道这样的结局就是你想要的吗？” 兔子的耳朵竖起，纽扣眼睛盯着站在雾气中的戴维。 与此同时，更多的身影出现在戴维的面前。 身着灰裙的萝丝塔莉亚，穿着修女服的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 身披纱衣的妖精之神，被笼子关着的死疫，蹲在笼子上的黑猫，坐在冥河中的女人…… 甚至是那些死在戴维手上的神性存在。 怀里放着人偶的战神塑像、腐海的霸主、无形的龙、扭曲的恶神，乃至庞大的日愿者等等…… 这些东西都在看着他，好像都在问着他同一个问题。 你失败了吗？ “不，还没有。” “嗯？”时之主愣了一下。 它竟然意外的听到戴维发出了声音，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戴维·弗兰克竟然没有彻底迷失在无名之雾中，他还有着一丁点儿理智。 “你真的令我惊叹……”兔子缓缓摇头。 “不用惊叹，只是因为你们太吵了，我睡不着。” 快要融入雾气中的戴维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只兔子。 “你要干什么？” 兔子的毛噌的一下竖起，似乎感觉到危险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正如你所说，我现在成为了混沌，大家立场不同了，我自然要吃了你……” “什么！？” 嘭！ 雾气中的大手拍下，差点就把兔子玩偶抓了进去。 受惊的兔子吓得连滚带爬，狼狈的滚到了远处，之前那得得瑟瑟的样子荡然无存。 时之主本来就有些畏惧手握众多权柄的戴维·弗兰克，更何况是融入了无名之雾的戴维？ 如果时之主是一只真兔子，估计现在连尿都要被吓出来了。 “哈哈哈，很难想吗！？老子输给了祂，你个只会唧唧歪歪的家伙下场当然是为我陪葬！现在我就把你们全部弄死！一起加入伟大的无名混沌！哈哈哈哈……” 轰——！ 雾气中的大手横扫而来，一巴掌抽到了从地上弹起的兔子身上！ “昂昂昂昂！！！” 兔子变成了一个球，嘴里惊恐的怪叫着，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噗的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那只被无名之雾笼罩的大手就抓向一旁的深渊三神！ 不过深渊三姊妹站在最前面的萝丝塔莉亚却没有那只兔子表现得那么不堪…… 她甚至根本没有动。 雾气中的手即将抓到萝丝塔莉亚的胸前时，却停了下来。 萝丝塔莉亚和她的两个姐妹一样，都在用冷漠平静的表情盯着那只手，像是在等着看它会不会抓下去。 “呵呵，开玩笑的。” 戴维收回了手，对于没有人陪笑的场面有些失望。 嗯，这个玩笑确实一点也不好笑，反正在场的其他神性存在没有一个觉得好笑，不给他翻白眼就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不过他只是想要赶走那只讨厌的兔子而已…… …… 戴维没有疯，也还没有被同化。 多亏这帮神性存在的注视，戴维的自我才不会那么轻易的消失。 无论这些神性存在是否已经消亡，祂们眼中的戴维·弗兰克，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锚定的自我。 更重要的是，他还听到了无名之雾外传来的喊声。 那是奥利维亚和多萝茜的声音…… …… 在察觉到事态有些失控的瞬间，与戴维一体的奥利维亚和千肢神偶都在同一时刻行动了。 奥利维亚其实就在【吞世之眼】的小型黑洞内部。 戴维允许老师在紧要关头控制【吞世之眼】，为的就是防范失控情况的出现。 所以当时奥利维亚就立刻终止了【吞世之眼】的吞噬转化，还拼尽全力的把黑洞压小，想要关闭【吞世之眼】，阻止雾气继续凝聚。 可她的尝试就像是以少女的体格企图按住巨人那抽风的手臂一样，哪怕用上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也收效甚微。 不过她很快就感受到了另一个更强的助力。 奥利维亚没想到的是，通过【以太炉】“飞升”的多萝茜竟然直接从戴维的心灵网络里钻了出来！ 少女的身后还带着数量庞大的触手，那些触手上都是戴维凝聚的分身，数不胜数！ 原本【通灵孽物】创造的分身也就几万个，他们之前就在与神之影的对碰中消耗得七七八八，谁知道转眼间，晋升为【亘古孽物】的触手们竟然又凝聚了这么多分身，比原来多不知道多少倍！ 如此一来，加上千肢神偶化作庞大的影树发力，戴维终于被她们从汹涌聚合的暗潮漩涡中缓缓抽离。 “加油啊！给我出来——！！！” 多萝茜拽着戴维的身体，嘶喊着拍动自己那虚幻的能量翼，她的全身都散发着虚实变幻的光芒，看上去就如同另一个在世的以太神一样。 在她身后，是无数触手分身伸出的手，以及千肢神躯那堪比神秘之海的影手海洋。 无以计数的手抓住了多萝茜和戴维，在神秘之海的咆哮中，将他们拽了出来。 就在最后的那一刻，多萝茜忽然感觉到戴维抓住了自己的手背。 他在无名之雾中，抓住了所有伸向他的手…… …… “我们指与指相扣，掌与掌相握，手与手相连……” 戴维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到底有多少眷族。 直到他听见全世界的千肢眷族都在心灵中祈祷着与他相连之时，他才意识到了一点。 当他与所有人的手相握，便是握住了星空。 “这种感觉……真好。” 当然好了，现实中的戴维手里哪有什么星空，只有少女的胸而已。 不过多萝茜根本没有在意自家大人那迷迷糊糊的行为，也没有心思去在意。 她化作一道流星，从苍穹之巅的浓雾旋涡中飞出，抱着戴维直飞向下方的巨大浮陆。 旧神坞的神山就在他们脚下不远，而他们头顶上原本存在的黑海，此刻都在往着那个旋涡的中心汇聚。 无数挣扎扭曲的怪影之间，那颗带着巨大压迫感的黑色星球似乎就在旋涡之后…… 它近在眼前。 ====正文分割线==== 影子戴维目前的能力值、各项接肢和仪式能力： 【生命能量：467亿0276万3962】 【灵能：17亿4018万7471】（使用神权是无限的） 【神尸之手6：需要消耗不定量灵能或生命能量发动，可释放六臂；可进行“反仪式”，破坏任何类型的秘仪；可进行“暗仪式”，遮蔽神的触觉。】 【日愿之触∞：它是陨落的太阳，它是不熄的日愿。你夺走了那个让太阳升起的愿望，你可愿成为新的太阳？可释放审判日炎，神话之枪。】 【深黯支配∞：真实的恐惧与去伪存真的种子催生的万变阴影，自身可在影体与实体间随意转换，可释放“阿利耶之触”：触碰心灵，改变意识，唤醒真我。】 【以太炉∞：进行生命能量、灵能、物质与思维的无限转化，解放“飞升”奥秘；赋予“机械降神-开”与“机械降神-闭”二重权能，可创造二元生命金属，创造虚实对立的二元能量核心。】 【亘古孽物∞：每秒恢复上限7的灵能，灵能可溢出上限，存入心灵网络之中，缺失的心灵网络补充完成。你代替虚空消灭了所有敌人，此乃虚空未曾料到的结局？？？】 【无界君王3：你接受了无形者的知识，可将自身转化为奇异物质，操纵“变形”、“裂解”与“融合”三种高等权柄。警告：踏入“无界形态”将会迎来不可逆改变，无形之主与你同在。】 【提线妖偶3：可消耗全部灵能施展：“秘仪式：困神娃娃”。注意：你创造了更高层次的秘仪式，这是对神的亵渎。】 【亡权之蛇3：使用时需要将生命能量转化为死亡能量，可消耗3亿死亡能量召唤死亡之蛇，具备高级“冥河”权柄。注意：死亡女神正在消散，过度使用冥河权柄会打扰祂的永眠。】 【吞世之眼∞：模拟它世的吞噬者，至高的“吞世”权柄。吞噬宇宙的亘古之眼反被吞噬，它的残尸将为你所用。】 【深渊之瞳∞：渊涅发射器，完整的深渊权柄——你得到了深渊三神的一切，你也是深渊的主宰！你就是深渊的主宰！你必是深渊的主宰！】 【血棘座∞：战神之梦的延伸，操纵“斗争”与“战场”两种至高概念权柄，可随时召唤“千世战场”与战神意志体，冷却时间：无。注意：神性侵蚀加剧！】 【重生之核∞：叛逆的“共生”权柄，将周遭一切血肉纳入共生范围，释放无穷生命力，诵唱重生的赞歌，令所有血肉，归于一体！】 无名之雾密度：超越汇聚临界（30以上）。 当前仪式阶段：真实诅咒仪式六阶“黑冠”；女神祝福仪式六阶“疯狂冠冕”。 神性位格：【造孽神冠】、【千肢神】、【它世掌控者】、【无名之雾】（融合中）。 第940章 复苏之时 当天穹被撕开，当暗雾在汇聚，当星辰又重现，当毁灭再降临…… 我等，将拾起众神的遗愿，修复分裂的神殿，重组四散的星屑…… 我们将宣读破碎的圣典…… 让破碎之神，重现世间。 …… 这段话，是被记录在后半本破碎圣典末尾的神文。 其上的文字并非人类所熟悉的语言，它是古代众神使用的符文，比整个人类文明本身还要古老。 此刻，这半本残破的典籍被一位站在石质祭坛旁边的灰袍人握在手中。 他摩挲着书上的文字，嘴里不断默念着上面的内容，时不时还发出嘿嘿的低笑声，就像一个魔怔的疯子。 黑袍人所在的祭坛似乎是一个空旷的地下洞穴。 四周都是坚硬的岩壁，只有中间一个孤零零的残破祭坛，由一个简单的方形石头祭台和几根石柱组成。 祭台的表面和那些石柱上都纹着与破碎圣典上相似的符文，具体的意思除了那个捧着破碎圣典的灰袍人外，也没多少人能解读。 不过这个祭坛洞穴中并非只有那个喜欢低笑的神经质灰袍人。 祭坛四周还有许多静默侍立的骑士，他们全都身穿古旧的修长铠甲，一个个如同尸体一样僵硬，但却散发着恐怖的气势。 他们都是破碎之神的圣仆，是历经万年不朽的神城守卫者，是破碎教掌握的最强大的力量。 祭台洞穴中的圣仆足有数百个，此时他们都像雕塑一样守在祭台四周，一动不动。 “神使……神使大人！” 洞穴外传来声音，有另一位身穿灰衣的破碎教徒脚步匆匆的从入口通道跑向祭坛，在那些石柱外围十几米的地方跪地拜倒，嘴里激动的大喊： “神使大人！外面的天空出现了极大的变化！您一定要去看看，那是预言中的一幕！是圣典上描绘的复苏之时啊！” “嗯？” 祭坛上被称为“神使”的灰袍人扭过头来。 他就是破碎教重组派的教宗，不过这里的破碎信徒更习惯将其称为神使。 有趣的是，这位神使的肤色并不是常见的浅色种，而是与破碎圣女露娜和努拉两姐妹一样，都是灰黑油亮的颜色。 再看他那尖尖的耳朵，很显然，破碎神使与那两位圣女都是同一个种族，只是他的外表看着更加苍老，脸上皱纹密布，双眼也十分细长，显得有些阴桀。 神使听到这话后，并没有变得欣喜若狂激动万分，反而继续保持着低笑，对那个传话的教徒说道： “很好，很好……把渡鸦大祭司和肢解者找来，我们……得准备复苏我们的神了。” …… 距离那个祭坛洞窟不远处的一条地下裂谷中，巨大的遗骨飞艇就停靠在裂谷的中间。 这艘之前冲进了星之坟的飞艇此时已经带着大量从巫妖拍卖会打包回来的宝贝回归了破碎教的大本营。 其中就包括戴维刻意送给他们的梦之破碎神殿。 除此之外，破碎教的巡礼者们已经把大部分货物从飞艇上搬了下来。 自然了，某些被连带着“打包”回来的人也跟着那些货物一起进了破碎教的仓库。 准确来说，是人家的牢房。 道格缩着脖子蹲在牢房角落，跟对面那几个猎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后，他眨巴着眼睛，咧嘴朝对方讪讪的笑了。 “额，你们好，各位……怎么称呼？” 道格发现，对面那三个与自己一起被关进牢房的有缘人似乎没啥恶意，所以他主动跟对方打起了招呼。 狗腿子嘛，一直都奉行着圆润的处事方式。 不过对方看他的样子，却充满了审视…… 鬼火教授西德尼很好奇，这个长相和气质都十分猥琐，却又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遗骨飞艇里面的。 要不是道格的言行都透着一股浸到骨子里的猥琐感，西德尼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什么鼠神之类的怪东西假扮的…… 没错，与道格面对面一起坐大牢的三个猎人，就是西德尼和跟着他的弗洛伊德与瘟疫猎人。 他们在星之坟追着那份带有特殊气息的乐谱偷偷上了破碎教的船，结果却在里头迷了路。 破碎教召唤的灰雾隔绝了时空，直到他们再次找到路时，三人已经被破碎教徒和大群尸骸般的怪物包围了。 西德尼当时还在敌人中发现了多个强大的破碎圣仆，这使得他有所顾忌，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也正是这份顾忌，让他们争取到了现在这么一个喘息的机会。 就在破碎教的人准备把他们这些“偷渡”的家伙弄死时，这个猥琐的家伙就从众人的视线边缘滚了出来。 真的是“滚”过来的…… 当时的道格似乎在尝试一种很“新”的逃跑路线。 他把自己抱成一团，不靠双脚，不靠眼睛，就在飞艇内部的灰雾中滚来滚去，就这么滚着滚着，滚到了众人面前。 发现自己落入了这么一个被围观的境地时，道格立马从地上弹起，轻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各位是来卸货的，很好，带我走，我也是这批货中的一份子。” 破碎教徒们面面相觑。 “别磨叽，吾主的伟大复苏在等着我们！圣典在上，我们不应该浪费一分一秒，想想神使大人是怎么叮嘱我们的！快！行动起来！伟大的破碎之神在注视着我们！！！” 不知为何，道格忽然就叽里呱啦的开始大喊着破碎教的口号，反过来催促对方把自己抓走。 这把西德尼他们三个都弄得一头雾水，心里纳闷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疯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更让他们奇怪的是，那帮破碎教徒竟然还真的很听话的把他抓了起来，并没有一刀把这满嘴胡话的人给砍死…… 这就十分可疑了。 西德尼甚至觉得，这个疯子本身就是破碎教的一员。 破碎教的那帮人也是这么想的。 巡礼者们抓住道格的时候，都在心里猜测他是某个把自己弄疯了的破碎信徒，丝毫没有觉得他的出现很奇怪，甚至还觉得对方的催促很有道理。 巡礼者靠近的时候，脸上保持着尴尬笑容的道格顾不得去擦额头上偷偷流下的冷汗，他也看见了西德尼他们三个，直觉上就认为这三人对自己很有用。 所以他当时就朝那些巡礼者说：“各位，他们也是‘货物’的一份子，小心点，别把我们摔着了……” ……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西德尼倒是有些庆幸自己不需要跟十几个破碎圣仆血战至死，不过他还是十分怀疑道格的身份。 对视许久后，他选择回应道格那尴尬的问话。 “先不说我们是什么身份，阁下，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教授说话的时候，弗洛伊德和瘟疫猎人就在后面盯着道格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道格舔了舔嘴唇，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道：“额，我说，我是一位好人，各位信吗？” “你就是个破碎教徒……”西德尼挑了挑眉。 “不不不……”道格连连摆手，十分不屑的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破碎教那种下三滥的邪教徒……” “可你刚刚似乎跟他们很熟。” “那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道格解释。 “小把戏？”教授再次挑眉。 能够用小把戏同时糊弄这么多巡礼者和破碎圣仆？这样的“把戏”能小么？ “额，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伟大的千肢之神？”道格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搓着手继续道。 “如果没有的话，请允许我花点时间为你们介绍一下吾等伟大的救主、无上的支柱、不灭的希望、深渊的光耀、无名之影、造孽之……” “行行行、行了……” 听到这里，西德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连忙打断了道格那滔滔不绝的屁话。 他总算是知道这个猥琐的家伙是谁的人了。 “所以说，你是那位……不灭者阁下的仆人？”西德尼压低声音，小心的问道。 “是的，您可以称呼我叫‘道格’。” 狗腿子很自豪的挺起胸膛。 西德尼张了张嘴，又用一种微妙的语气问道：“所以说，是那位阁下派你来到这里……额，我是指，这个牢房里，跟我们一起坐牢的？” 道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后，他才有些尴尬的说道：“那倒没有……不过！” 狗腿子竖起手指，“嘿嘿，我身为无所不能的神明忠仆，绝对不会轻易被困在这种地方……倒是你们，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们的身份呢？” 西德尼点了点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学者议会的西德尼教授——正是本人。” 道格想了想，摇头表示没听过…… 西德尼和他身后的两个猎人都无语了。 第941章 进入乐谱之中 说给你听你又不知道，那你还问来干嘛？ 最后，西德尼只能委婉的表示，自己是一位猎爵。 “哦，原来是这样……无所谓了。”道格摆了摆手。 西德尼气得有点憋不住了，这人要是他的学生，他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可道格偏偏是那位新神的仆人，他还得往后退开一些，与对方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谁知道千肢之神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变成一只长着很多手的虫子？ …… “阁下现在打算怎么办？”西德尼耐着性子问道。 “好说，咱们现在可以先等等看，放心，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道格胸有成足的笑了笑，又道： “这里应该就是破碎教的大本营了，这些石壁的材质与旧神坞内的神城遗迹相似，我猜，我们应该还在神城的范围内，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破碎教的内部有吾主的眼线与爪牙，所以这里困不住我们。” “阁下与破碎教到底是什么关系？”西德尼微微皱眉。 他更好奇的是戴维·弗兰克对破碎教的掌控力到底有多大。 那位快要将自身阴影延伸至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新神似乎已经无所不在，他在黑暗大陆中就遇到过不少看上去很像是邪教徒的家伙，实际上却都被影树打上了印记，认知都已经被扭曲了。 道格咧嘴嘿嘿笑道：“我对他们来说就跟陌生人一样，但他们在我眼里，却跟家人一样亲切呀~~~” “……” 西德尼三人沉默的看着道格。 “怎么？不信？我道格大爷怎么说也是三番四次的打入过破碎……” 道格正准备吹嘘自己多次当卧底的战绩，却发现对面三人其实并不是在看自己。 他纳闷的回头，才发现牢房的铁栅栏外出现了一位黑皮肤尖耳朵的银发女人。 道格眼睛一亮，十分亲切的跟对方打招呼：“呀！露娜，你这么快就来啦，不错不错，我刚刚还想跟这几位朋友介绍你呢，快点快点，把咱们放出去！” “……” 露娜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那双腥红的眼睛充满冷漠，看道格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额……露娜？” 道格偷偷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女人不是被少爷复活后操控了吗？现在怎么好像不太听话的样子？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仔细看，现在的破碎圣女露娜穿着一身画满金色神文的灰色束胸纱裙，露出细腻莹润的双肩和带有光泽的锁骨。 头上还戴着样式特殊的金边灰色头纱，银色短发挂在耳后，如同待嫁的新娘，却没有遮蔽面目。 这种打扮十分正式，显然是准备要做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例如举行某种仪式。 她盯着道格良久后，嘴角终于微微翘起，露出了快意的冷笑，根本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 “你……露娜，不要忘了你的立场……我以无名之影的名义命令你……” 道格抬起手，话说一半却被打断了。 “呸！省省！”露娜恶狠狠的喷了道格一脸，“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那个邪神！！！” 道格惊讶的看着牢房外的露娜，对方竟然真的脱离了少爷的掌控，恢复了神智。 “是那个邪神杀死了大祭司，是那个邪神害的我妹妹失去了自我！你们这帮该死的邪教！该死的邪神！等着！我一定会杀光你们，我一定会为妹妹和大祭司他们报仇的……” 露娜越骂越激动，连双肩都微微颤抖起来。 “等着，我要你亲眼看着你们的神陨落，然后在这里烂成灰！” 说完，圣女露娜用力一掌拍到了栏杆上，嘭的一下，把道格吓了一激灵。 随后，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道格人傻了。 站在道格身后不远的三人组也有些傻了。 “怎地……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你刚说的不太一样啊。”西德尼现在十分好奇道格是个什么心情。 狗腿子没什么心情可言，他只是有些不解。 “说我是邪教徒？谁跟谁啊？啧……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不相信露娜有能力靠自己挣脱少爷的控制，可就算是破碎教的内部，也不可能有人能够对抗自家少爷的力量？ 除非…… 除非是破碎之神亲自出手…… 难道他们真的把破碎之神又拼好了？ 凝神思考问题的道格缓缓转身，一抬头就看见那三个家伙一脸“现在怎么说？”的表情。 “额……呵呵……你们看我做什么？” 西德尼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神明仆人”的脸皮倒是有些厚啊，被人如此辱骂都没啥反应，甚至都不还一下嘴，难道是承认自己是邪教徒了嘛…… 殊不知道格年少时就跟着戴维·弗兰克做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早就练就了一身唾沫自干的本领，对露娜那点口水还真没啥感觉。 “道格阁下，现在我们还等么？”教授一边开始掏口袋，一边问道。 “额，还是能等等的……” 少爷应该不会把我忘了…… 道格在心里嘀咕道。 “既然都是等，不如让我们试试别的方法。” 说话间，西德尼就掏出了一份纸质的乐谱。 这乐谱，就是他当时在星之坟拍卖场看上的东西，他们也正是为了这份乐谱才主动追进了遗骨飞艇，被破碎教的灰雾给裹了回来。 “让我们进入这份乐谱，看看里面有什么……” 西德尼在道格好奇的目光中翻开乐谱，轻哼着的用手摸着其上的音符。 他哼出来的声音，正好就是乐谱上的旋律。 道格忽然觉得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捂了捂额头，晃了下脑袋，再抬头时，眼前的景象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啊？” 道格张大了嘴。 “发生了什么？” 四周已不再是牢房，而是一片被灰雾笼罩的海面。 道格发现自己就站在海面上，脚下明明是“水”，他的脚却只是微微陷入其中，就好像踩在薄膜覆盖的水床上。 忽然间，他又听到灰雾中传来一声声“铛、铛铛……”的金属碰撞声，这种声音仿佛暗含着某种节奏，与西德尼刚刚哼出来的旋律竟然十分相似。 可非要说的话，这种铛铛铛的声音更像是有节奏的打铁声，又或者说是某种沉重武器的碰撞声？ 果然，就在道格纳闷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灰雾深处的东西。 似乎有两个人影正在雾中挥舞着沉重的巨剑，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那种巨剑道格曾在皇都时见过，戴维少爷就拿过一把类似的重型巨剑回家耍过——那是猎魔教团的制式巨剑。 两把巨剑正在雾气中不断碰撞，发出如同乐曲般“动听”的节奏，动听到足以震碎凡人心灵，把人脑从天灵盖里震飞出去…… 道格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往前踏出一步。 这种声音对如今的道格来说不算什么，他的四阶谜团仪式“死角”能够为自己制造一种思维死角，以此来规避乐曲对他的影响。 思维死角原本是用来屏蔽敌人认知的强大能力，却让道格用在自己身上防御认知扭曲，这家伙也算是走出了一种“自虐成材”的道路了。 仗着这种能力，他忍不住想要进一步的搞清楚对方是谁…… 可他无论有多小心，脚踩到水面时也发出了“啪沓”一声明显的动静。 这声音打断了交战的韵律，正在战斗的两人同时扭头看了过来。 “是谁！？” 道格心里一惊，却发现那两人的面目在灰雾中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不，他们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让道格印象深刻的是，那人的脸上横着一道非常明显的刀疤，将其坚毅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 第942章 小心隐匿！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其中一个举着巨剑格挡的刀疤脸已经发现了道格，他朝狗腿子发出大吼。 “快逃出去！快——！” “哦……” 道格连忙点头，转身就走。 另一个刀疤脸却大喊：“别跑！你不能走！！！” “啊？哦。” 道格立马又乖乖的站住，回头看向那两人。 “别听他的！快走！逃出去！” “不，你不能逃！逃出去你必死无疑！！！” 只见一个刀疤脸在猛催道格逃跑，另一个刀疤脸却想要过来阻止他逃跑。 这两个人都穿着破旧的猎人长衣，身材非常高大壮硕，破损的外衣和某些被击穿的内甲下还渗着未干的血迹。 他们一边喊，还一边用巨剑拼命的往对方身上猛砍，也不知道这种战斗到底持续了多久。 “到底逃不逃嘛！？我听谁的呀！？” 道格被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弄得龇牙咧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话说我还能怎么逃啊，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也没地方逃啊！” 可对方却根本没有回答道格的问题，只是一味的让他逃走。 “逃出去！警告他们！警告所有人！小心隐匿……小心隐匿啊！” 这就是那个刀疤脸对道格说的所有话。 狗腿子气得想要跳过去抽对方的大嘴巴子，可惜他不敢。 就在这时，道格忽然感觉自己身后也出现了一些东西…… 不过他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除了灰雾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神秘感知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接近。 它们就像是一缕缕透明的幽魂，又像是一些隐藏在纱幔之后的存在…… 纱幔师！ 道格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名词的一刻，灰雾中出现了一点扭曲，似乎有什么透明的利刃贯穿了雾气，直插他的脑门！ “噫——！！！” 道格吓得连忙缩头。 不知是他这个动作做习惯了，还是他那二阶能力“风筝”发挥了作用，反正他这一缩，竟然真的躲过了那致命的袭击。 透明的利刃只是把他的头皮和一撮头发铲了去…… 鲜血飙飞，把道格的视线都染成了红色。 狗腿子在这死亡的边缘品尝到了极度的恐惧，危机的逼迫之下，他那通红的视野中忽然闪过一丝奇妙的灵光！ “嗯？？？” 刺出那不可见一击的存在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他原本还想再刺一下，直接把眼前这个莫名的闯入者扎个透心凉。 可他的武器还来不及收回，对方就不见了！ 就这么一缩头的功夫…… “跑了？” …… 是的，道格跑了。 那一刻，福至心灵的狗腿子又一次展现出了那份根本不属于他的强大“幸运”之力。 准确来说，这种能力就是谜团道途的六阶仪式：“灵光一闪”。 混沌灵光的闪烁之处，就是因果命运所指向的终点…… 在这灵光中，“风筝”仪式的逃跑效果被加持到了极限，让道格一瞬间“逃”了出去。 重新出现在牢房中的道格依然保持着缩头的姿势。 而他面前的西德尼则一脸关切的看着满脸血，还秃了小半块头发的道格，眨着眼问道：“怎样，你在里面看见什么了吗？” 道格张着嘴，表情抽搐的与西德尼对视。 半晌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暴跳如雷的指着对方臭骂起来：“你个老毕噔你坑我！？” “嘿嘿，这怎么叫‘坑’呢？我又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如果我知道里面有危险还把你弄进去，那才叫坑嘛——现在这只是一种尝试而已，怎样？快说说你都遇到了啥？” “我‘遇’了你家先祖！！！” 道格恨不得喷西德尼一脸血。 对方却浑不在意，比道格先前那唾沫自干的本事更加不要脸。 “别生气嘛，你告诉我里面有什么，大不了我让你去我家先祖的坟里挑两件宝贝？” 道格一手摸着额头上的血，一手指着西德尼，气得直发抖。 就在狗腿子忍不住要发动能力让对方尝尝变成弱智的滋味时，那份被西德尼拿在手上的乐谱却忽然响起了“铛、铛铛……”的声音。 那种节奏……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道格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他现在才明白，那些被记录在乐谱上的旋律与节奏，其实就是那两个人在灰雾中用大剑互砍出来的声音！ 信息记录的方式不同，呈现方式的转换，就是这份乐谱隐藏真相的高明之处…… 其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困住了那两个人，让对方陷入了无尽循环的战斗中，就如同一首不断重复演奏的乐曲。 现在，他们听到了乐谱中的声音，说明里面有什么东西跟着出来了。 霎时间，道格整个人往后一蹦，闪得飞快！ 西德尼的反应也不慢，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化作了蓝色的鬼火。 几乎同时，那些鬼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开了一样，出现了一道快速裂开又愈合的划痕…… 西德尼的火焰颤动了一下。 火不会被切开，但人体会。 那把切开了鬼火的透明利刃势如破竹的划到西德尼身后，很随意的就将靠得比较近的瘟疫猎人一刀两段…… “呃！” 戴着鸟嘴面具的瘟疫猎人无力的向后倒去。 他的面具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第二刀切开，露出了他那张尖瘦泛黄的脸…… 其脸上保持着惊愕莫名的表情，还从中间的位置裂开了一道血痕。 噌噌噌噌噌噌！ 无影无痕的利刃在眨眼间以无法目视的速度划过，堪比一场透明的风暴，一瞬间不知道砍出了多少刀！ “瘟疫——！！！” 鬼火形态的西德尼想要抓住自己的学生，但已经迟了。 瘟疫猎人并没有操纵自己用“滋长”仪式培育的老鼠，他就是以本体跟在教授的身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站在瘟疫猎人旁边稍后一点的弗洛伊德同样也被透明的利刃砍中，只是他站得远，只有右臂被利刃切断，没有被砍下头颅。 “啊啊啊啊！！！” 吃痛的弗洛伊德在那一刻发出了悍然的怒吼。 他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展开了钢铁之心的“壁垒力场”，在瘟疫猎人的碎尸还未彻底落地前操控力场覆盖前方。 虽然这不一定有用…… 弗洛伊德只是一位四阶猎人，他的右手在“绝对坚固”和“钢筋铁骨”双重仪式的加持下也被人轻松砍断，这意味着对方的实力根本不是他这个位阶能够接触的。 无法感知的利刃绕过了“绝对坚固”的范畴。 他在第一时间都没有意识到敌人发动了攻击，自然也没能作出有效的防御措施。 不过弗洛伊德有一颗坚韧无比的心，这是所有钢铁之心道途的超凡者都具备的素质！ 他在发动反击的瞬间就同时接下了第二轮透明利刃的攻击，刀痕划过他的体表，这一次，那些恐怖的利刃只能在他身上刮出血痕。 在明确意识到敌人攻击的时候，“绝对坚固”成功生效了。 刚刚晋升四阶没多久的弗洛伊德自然无法做到像铁荆棘家族的年轻猎爵一样长时间维持这个状态。 但他只想用自己那炽热的鲜血喷溅到敌人的刀刃上！ “啊啊啊啊啊！” 弗洛伊德的吼声在牢房中响起，他的血也确实触碰到了敌人，让那数个手持透明利刃的纱衣女人微微露出了身形。 是的，敌人不止一个，而是多个强大的纱幔师刺客…… 在这些纱幔师被显露轮廓的同时，另一个人也从空气中缓缓浮现。 那份被西德尼抛下的乐谱掉落在地，被那个站在数位纱幔师中间的中年人轻轻踩住。 鬼火形态的西德尼看见那个人的样子后，顿时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是他！那位……管家！？” 管家。 在神秘世界中，被人称呼为“管家”的存在只有一个。 他好像也没有名字，或者说，从那位开国的皇帝把他称呼为“管家”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人听过有人喊他的名字。 人们只会尊称他为——“管家先生”。 此时此刻，那位身穿燕尾服，手持文明棍，外貌平平无奇，丢进人堆里都没人会在意的管家，就这么出现在了西德尼面前…… “原来是你，西德尼，可惜了，不能让你们干扰了吾主的计划，只能请你悄悄的去死了。”管家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刚刚还靠在牢房栅栏上的道格就已经溜了。 狗腿子比老鼠还滑溜。 他发现身后的铁栏被圣女露娜的愤怒拍击弄弯了一些，这会儿他头一扭，竟然能直接钻出去…… 这就怪不得他先跑路了。 道格丢下呆滞的西德尼，人一边跑一边大喊：“里面那个刀疤脸让你们‘小心隐匿’，少爷在上，你们自求多福——再！见！” 第943章 猜谜 “哼……想跑？” 管家轻点手杖，身边的隐匿刺客顿时向牢房外闪身追去。 这些纱幔师刺客自带三阶仪式能力“缝隙”，哪怕是头发丝一样的裂缝她们都能自如通过，更别说是栅栏这样的东西了。 具体的说，纱幔师们使用的利刃威力如此巨大，也是因为这个“缝隙”的能力。 最善于战斗的纱幔师能以武器穿过体表的细胞缝隙，达到将人切开的目的。 她们甚至能够以肉身穿过那样的缝隙，以自身作为武器刺穿敌人…… 管家先生自己并没有去追逃跑的道格，他在出现时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看上去更难对付的西德尼教授身上。 而化作火焰的教授在道格逃跑的同时已经让自身的鬼火充斥了牢房。 熊熊蓝焰呼呼的扑面而来，恐怖的高温卷住了角落的弗洛伊德，在猎爵的完美操控下，触碰到弗洛伊德的火焰竟然没有一丝热量，反而还夹带着新生的意志。 五阶仪式能力“生命之焰”！ 在这种火焰的灼烧下，弗洛伊德的断臂瞬间止住了失血。 而火焰中的所有热量都被精准的转移到了管家的身上，瞬间点燃了他身上的燕尾服。 一人高的火球炸开，吞没了管家的身形。 教授毫不留情，面对这位出了名难缠的管家起手就是最强大的六阶仪式——初火！ “走！” 西德尼的火焰大手将弗洛伊德扯来，大火熔化了他身后的牢房栅栏，高温轰然释放，整个地牢的通道都被火焰灌满……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从开始到现在，只用了一秒多一点的时间。 这时，被大火焚烧的牢房突然出现了一块透明的帷幕。 它就像是被人在大火中扬起的厚布，轻松盖住了火源，一卷，一裹，耀眼的初火就被那块帷幕给卷走了…… 纱幔师六阶仪式能力：“空间帷幕”。 大火眨眼间就被扑灭，管家出现在帷幕之后，看着牢房外的通道两侧，似乎有些犹豫该去追谁。 …… 道格和西德尼一样都是狡猾的狐狸，他们自然是分开不同方向跑的。 西德尼逃跑是单纯觉得自己打不过有其他纱幔师配合的管家先生。 要知道对方可是狮心王时代活下来的大人物，本身战斗力就非常恐怖，连当初的奥利维亚在丧钟要塞用尽了全力都杀不死对方，教授觉得自己这种“后辈”也没必要去尝试了。 道格则比西德尼更加胆小，他完全不认为自己的“幸运”能够帮助自己打赢那些根本看不见的怪物。 可实际上，他的幸运用来逃跑，却真的非常有用…… 此时，道格就在闭着眼乱跑的情况下第三次躲过了隐匿刺客的利刃突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过去的。 反正就是觉得屁股有点痒，跑的时候下意识扭了扭身子，那把透明的长刀就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 追着他的隐匿刺客们都好气啊…… 这个猥琐的家伙明明身上的灵能波动弱鸡到不行，却偏偏怎么都杀不死，逃得那叫一个飞快之余，还总能躲入一些她们注意不到的地方，一不留神就要丢失目标。 道格的“死角”仪式真的被他玩成了捉迷藏，他心想：既然自己看不见那些刺客，那就让对方也看不见自己好了。 结果就是，隐匿刺客经常追着追着就在拐角后失去道格的踪迹，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猥琐鬼已经在往反方向跑了，这让她们愈发恼怒，恨不得把那家伙抓起来千刀万剐…… 可惜，死角仪式制造的视线死角没法跟着道格长时间存在——他还不太懂怎么活用这个能力。 那些愤怒的隐匿刺客们没过多久还是追上了他。 让道格觉得要命的是，他竟然在跑到地下监牢的出口前被堵住了…… 隐身的纱幔师刺客提前绕到了前方，直接将看守监牢的十多位破碎教徒无声无声息的杀了个干净。 那个出口大厅中满地都是血迹和尸体，唯一站着的只有两位身形被血迹染出轮廓的刺客。 她们身上的血正在滴落、消退，很快这种轮廓就会消失，让刺客再次进入完美的隐匿之中。 道格吞了吞口水，一咬牙，面目突然就狰狞了起来。 “太过分了！你们怎么就干追着我啊？当我好欺负不是！？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我道格大爷也不是好惹的！” 混沌的灵光再次从眼前闪过…… 道格抓住了那道闪光，手一翻，就往原地扔出了3个小盒子。 隐匿刺客们从来没有见过道格这种超凡道途，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正她们只想一刀把他杀了。 利刃眨眼间来到眼前，就要刺入道格的双眼。 那个落地的盒子却在这时“砰”的一声打开，紧接着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定向爆炸！ 轰！！！ 其中一位隐匿刺客直接被往上喷发的冲击波炸上了天花板，甚至把大厅的穹顶炸开了一个窟窿！ 另一个刺客的利刃和站在原地的道格也被冲击掀飞，两人都倒飞了出去。 “咳咳咳……什么鬼！怎么不按规矩来，你们得猜谜懂吗！？不猜迷炸死你们啊……咳——咳！” 自己也被炸得土头灰脸的道格一边咳嗽一边从地上爬起，还幸灾乐祸的在那里笑。 谜团仪式的三阶仪式能力“猜谜”，其实是一种即时生效的奇特陷阱。 它看上去就是从道格手上扔出来的数个画着问号的黄色小纸盒，纸盒中能够生成一种效应，包括物理攻击、心灵攻击、控制、弹飞、眩晕、失能、力竭等等奇特的效果。 但真正能够生效的陷阱盒子只有一个，如果进入盒子效果范围内的敌人能在盒子开启前找到“真盒子”并将它摧毁，它的效果就会丢失。 反之，如果敌人无视了盒子，或者没来得及将其毁去，就会像刚刚那样，硬吃盒子中的陷阱…… 那强大的定向爆炸效果甚至连隐匿刺客都无法躲闪，直接就把其中一人炸得粉身碎骨！ 浓烟中，利刃再次袭来，只顾着笑的道格立刻手忙脚乱的再次扔出了3个“猜谜”盒子。 这一次，那把恐怖的利刃在割开烟尘的同时，也一刀划开了其中一个小纸盒…… “嘿嘿……猜错啦！” 虚假的纸盒被斩开瞬间，另一个纸盒就炸开了毁灭性的强光！ 道格的尖笑与爆炸声同时响起，高能爆炸立刻将那个企图偷袭的刺客笼罩。 大厅猛震了一下，浓烟被冲击波挤开后又一次被掀起。 而最后一个从烟尘中站起的存在，只有那个猥琐的身影。 “哈哈哈！我成功啦！我道格大爷终于证明自己啦！哈哈哈哈，少爷您在天上看到了吗？您的忠仆战胜强大的敌人了啊！哈哈哈哈……” 啪！ 一颗石子砸在道格的脑门上，立刻把他的笑声砸没了。 他缩起脑袋，四处张望，好像听到“天上”的少爷在喝骂他：老子还没死呢！ 第944章 又疯啦！ 事实上，追杀道格的隐匿刺客在戴维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强大的敌人”。 按理说，以道格目前掌握的能力和位阶，杀死两个三阶左右的刺客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严格来说，这些堵截他的隐匿刺客也没有掌握真正的五阶“隐匿”仪式。 她们的隐匿，只是一阶的“障眼法”而已。 而那些真正的隐匿者，就没那么容易戏耍了…… 有些得瑟的道格正准备继续逃跑，忽然就看见烟尘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在大厅中空灵的回荡。 哒、哒、哒…… 那人穿着金边黑底的华丽猎人服，头戴标准的三角猎人帽，苍白的脸颊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一只手上提着幽光如月的大剑，另一只手上握着口径粗大的短枪。 “这不是少爷吗！？” 道格顿时激动的咧开了嘴。 少爷的样子，哪怕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啊！ 伟大的少爷来拯救自己啦！ 只见那个戴维·弗兰克从烟尘中走出，一言不发的接近了主动凑上去的道格。 不等狗腿子开始洋洋洒洒的马屁赞美，他忽然就一剑扫了过来！ “不对！被耍了！！！” 道格当时脸都吓绿了。 纱幔师的四阶“拟态”能力他也是第一次见，反应过来时才明白，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少爷！ 幸好道格留了一个心眼，他的手掌中早就藏好了三个“猜谜”小盒子。 可他刚刚把盒子抛出，敌人斩来的大剑却同时将三个盒子一口气斩了！ “糟了……” 猜谜这种仪式，最怕就是敌人以力破巧。 道格的猜谜仪式说到底还是十分粗糙，如果他能真正理解其中的规则，变出来的猜谜盒子就不会只有3个这么少。 能让盒子如雨下，敌人自然更难毁去那个真正的陷阱——只可惜道格做不到。 除此之外，想要让这个仪式的效果发挥到最好，还需要熟练运用谜团道途的一阶仪式能力“降智”。 刚刚那个低阶的隐匿刺客明显就受到了降智的影响，一时间没能跳出道格的选择陷阱。 可眼前的敌人却没有中招。 大剑扫过道格眼前的同时，那把透明的利刃也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刺来，直插道格的后心！ 拟态仪式弄出来的枪是假的，那把剑也只是看上去跟戴维用过的神器相似，但这把被纱幔师“念动”仪式操控的透明利刃，却是真正致命的杀招。 道格心口一凉，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 “额？” 几个呼吸后，闭眼等死的道格却发现自己还活着。 他睁开眼睛，发现那个拟态成少爷的纱幔师竟然僵在了他的面前。 那把即将刺入他后背的利刃定在了空气中，而前方同时架在他脖子上的大剑也不断的抖动着，距离将他枭首还差了那么一丝的距离。 可敌人砍不下去了。 刺客的手在颤抖，他的面目在扭曲，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与此同时，道格还惊讶的听到纱幔师刺客的喉咙中挤出了有些违和的笑声。 “哼哼哼哼……拟态成我？……你……怎么敢的？” 道格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保持着拟态的刺客。 这是真少爷！ 他立刻明白了过来，顿时欣喜若狂的蹦了一下。 那个蠢货敢拟态成身为神明的少爷，结果被千肢之神的神性直接控制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只见被某种莫名力量控制住的拟态刺客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引得道格也忍不住想要跟着大笑。 “伟大的少爷啊！您无处不在！您无所不能！您就是我的……” 谁知道格的马屁还没拍完，就被戴维更夸张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咧着嘴的道格眨了眨眼，心里纳闷：少爷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 噗！ 突然，一把尖锐的武器从狂笑的戴维·弗兰克后脑刺入，直接洞穿了他的脑门。 血液混着不知道什么浆喷了道格一脸，把他弄呆了。 透明的武器被抽回，那是被握在管家手中的尖头手杖…… 管家先生，最终还是选择追向了道格。 “蠢货！竟然敢选那个人作为拟态的对象，鲁莽又愚蠢！” 手杖一甩，血液在地上溅出弧线，从烟雾中走出的管家随手一撩燕尾服下摆，踏步横移。 他的身影当场消失…… 而道格却还是呆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倒下的刺客。 诡异的是，那个刺客的尸体正在化作灰尘般的混沌雾气。 “奇怪……就算那只是少爷控制的傀儡，也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干掉的……少爷怎么会这样？怎么像把灰一样一碰就散了？” 不仅是道格疑惑，就连发动偷袭的管家也同样在警惕。 他不敢冒然发出第二次袭击，因为那个可怕神性的笑声仍然在地下回荡…… 不过道格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戴维的亲自解答。 那团缓缓消散的雾气竟然张开了“嘴”，朝道格嘻嘻哈哈的笑道：“哈哈哈，因为我真的化成灰啦！！！” 狗腿子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瞪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了，少爷又疯啦……” 同样听到那个声音的管家在烟雾中动作一滞，表情凝重。 他比道格更明白那句“化成灰”的含义——戴维·弗兰克，似乎已经开始与无名之雾融合了。 那个人，将会成为毁灭世界的邪神！ 就在这时，他们所处的地下空间竟然震动了起来。 脸色阴沉的管家在尘雾中看向别处，心中低语：“那边也要开始了么……” 他迅速低头沉思片刻，最后不再犹豫，扔下道格离开了这个可能还处于神性注视下的大厅…… …… 道格觉得自家少爷又疯了。 可疯了的少爷，一样是所有人畏惧的存在。 不过戴维真的疯了么？ 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最多只是稍微失控了那么一丢丢时间而已…… 不久前，旧神坞浮陆的内部，一片烟波浩瀚的沼泽地边缘，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戴维就从泥泞的水边醒了过来。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砸入黑色沼泽的边缘导致他身上满是大粪一样的腥泥，把他原本穿着的衣服弄得一塌糊涂。 不过戴维站起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泥泞就在迅速消退，黑色长衣很快就恢复了洁净崭新的样子，那顶丢失的帽子也在缭绕的雾气中凝聚，轻轻盖上了他的头顶。 一切如初。 抬头看去，正好是处于毁灭之星正下方的天空。 整个天穹都被那颗黑色的恐怖天体笼罩，可怕的压力让人有种随时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而在那片天空下的众神山巅，就是那个巨大无比的黑暗旋涡…… 来自全世界的暗潮都在向着旋涡中心汇聚着，尽管戴维弄出来的【吞世之眼】已经关闭，无名之雾的凝聚依然没有停止。 戴维收回视线，低下头，有些茫然的看向水面。 “千肢呢？老师呢？多萝茜呢？” 她们刚刚才帮他从无名之雾中找回了自我，然后拉着他一起坠落到旧神坞才对的…… 可现在她们都不见了踪影，戴维竟然感觉不到她们了。 黑色的沼泽水面上出现了戴维的倒影……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那双在水中倒映出来的眼睛。 那双眼睛竟然散发着奇特的混沌光芒，变幻无穷，如万千晶尘在其中环绕，折射着多彩的炫光。 轰隆隆…… 这时，他所处的沼泽边缘忽然震颤起来。 不知是因为听见了远处众神山的某种呼唤，又或者是因为上方那个正在凝聚的旋涡，那些沉睡在旧神陨落之地数百年的东西正在陆续苏醒。 沼泽之下，一个脸上长满了触须的尸骸巨人正在升起！ 它的苏醒让整个沼泽都隆起了一座山丘，湿泥与水面被庞大的身躯破开，百米高的巨人挤开沼泽上的浓雾，抬起巨腿往岸上迈去。 它那长着触须，粘着腥臭泥泞的腿部如同在沼泽上蔓延触手之灾，所过之处全是被蠕动之物侵蚀的混乱痕迹…… 水面被这种充满扭曲的力量打散，涟漪崩碎，蔓延至水边的戴维面前。 可奇特的是，戴维的倒影所在的那片水面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倒影中出现了巨人的样子。 它脚下的触须也即将从水里延伸到戴维身上，似乎要将这个“渺小”的东西淹没吞噬…… 它是旧神的使徒。 它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脚边的小东西，足以扭曲现实的灵能也在碾压着沼泽四周的一切灵魂…… 可令它疑惑的是，那个依然在静静看着水中倒影的人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它的意思。 “咕隆咕隆咕隆咕隆咕隆——……” 旧神的使者发出了凡人不可聆听的声音，似乎在要求戴维臣服。 而戴维还是在凝视着倒影中的自己。 他微微瞪大了自己那双散发着无名光芒的双眼，那些光就沿着水面、沿着水中的触手、沿着那根巨大的腿延伸了出去…… 倒影中，低头俯视他的巨人脑袋就这么炸开了。 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 第945章 还有我们 刚刚苏醒的旧神使者往后就此倒回了沼泽深处。 但此时的旧神坞浮陆并非只有这么一头巨人苏醒，如果你站在高处，就能看见众神山下的沼泽平原上四处都有正在爬起的巨大身影…… 它们看向众神山顶的旋涡，然后一齐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戴维也是一样。 他在那头旧神使者掀起的泥泞巨浪扑来前便离开了水边，走向了旧神坞中心的众神山。 混沌的迷雾随着他的脚步向前弥漫，速度比看上去的要快很多很多。 那些巨大的旧神使者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这一次它们没有再进行任何审视，而是发出了低沉而又神秘的吼叫，直接冲向戴维发动了攻击。 它们将他视作了敌人…… 四五只巨大的怪影在雾气中扭曲、颤动，从波涛汹涌的神秘之海到动荡摇摆的现实空间，由灵能至神权，再到组成世界基础的规则，纷纷被雾气中的存在们随手粉碎。 最后，越来越浓的大雾中，只有戴维一个人走了出来。 哦不对，他不是一个人。 在他身后还有五个一模一样的戴维跟着走了出来，而五个敢于挑战他的旧神使者全都消失在了雾中。 “我明白了……” 走在最前方的戴维没有看那些多出来的自己。 在他的眼里，四周还有许多个自己，那些进入迷雾中的东西都变成了他，甚至连那些雾气本身也是他…… 可那似乎并没有意义，因为他意识到了一点： “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 这一刻，远处更多企图靠近的旧神使者们纷纷停下，它们开始后退，转身远离越来越危险的戴维·弗兰克。 眼看着迷雾中走出的戴维越来越多，雾气也像是天上的那个正在汇聚的旋涡一样越来越浓。 旧神使者们终于在恐惧中放弃了直接对抗戴维，而是以更快更焦急的步伐冲向了旧神山。 戴维知道它们想干什么…… 此时的旧神山内部正在举行一场与数百年前的反击相似的仪式——那些傻傻的破碎教徒，正在召唤他们的“破碎之神”。 只不过当年他们对付的角色是毁灭之星，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更进一步的无名之雾——戴维·弗兰克。 …… 严格来说，此时的旧神坞上确实有着数不清的戴维。 他们之中没有哪个可以说是“真正的戴维”，也没有哪个具备真正独立的意识。 但所有的“戴维”之中，倒是有一个是比较特别的——那个被多萝茜从雾气中抢回来的，此刻正躺在千肢的怀抱中没有醒来的戴维。 他才是那个真正从天上坠落到旧神坞边缘地带的戴维·弗兰克。 这个戴维没有醒来，自然不会加入其他的戴维·弗兰克，也不愿意加入。 他是唯一一个还在反抗的戴维。 所有的戴维·弗兰克此时都变成了“灭世的邪神”，正准备登上众神山巅，汇入旋涡之中，完成“无名者”的真正汇聚。 那个时候，真正的无名者就会诞生，无名之雾将会笼罩整个宇宙，并通过这个枢纽世界蔓延到无数位面，将一切都扭曲成“非我”的形态。 但只要他这个戴维不醒来，这种汇聚就永远无法达到完美。 这就是戴维最后的挣扎，也是多萝茜她们努力的结果…… 这时，奥利维亚、多萝茜、克里斯提雅和双胞胎姐妹都围在被千肢抱着的戴维身边，那些与戴维有联系的神孽们也围在四周，一个个都静静的看着他。 重生之子变成了一条红色的狗，无形之女还是那条半透明的小龙，炽天使仍然是一只青蝉的样子…… 可它们似乎都在悸动着，用力的压制住来自心中的那种呼唤。 多萝茜和小真祖也是如此。 她们都知道那种呼唤其实是来自其他无数个戴维·弗兰克…… “来……与我一起……加入我……跟我一同……凝聚……” 所有神孽都必须听从戴维的命令，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唯一平静”的戴维的存在，它们早就疯了一样冲出去搞破坏了。 现在它们只能把全部意念都集中在这个没有释放任何意识波动的戴维身上，以此维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现在怎么办？”多萝茜率先问道。 她的形态有些模糊，身体就好像是一个虚拟的投影，在毁灭之星的压力下出现了类似信号不稳定的闪烁。 奥利维亚也与她相似，纯粹以虹光组成的身躯在雾气的笼罩中也变得朦胧了许多。 她看向唯二还能保持完整人形，并且没有受到其他戴维·弗兰克神念干扰的温蒂妮和希尔芙，眼神中带着询问。 “嗯……交给我们。” 蹲在戴维身边的温蒂妮轻抚着戴维的脸颊，轻声念道： “他总是喜欢这样，把一切都搞得一塌糊涂，然后用最疯狂的方法去补救一切……你觉得我们会接受这样的结局？不，我不允许你离开我们，绝对！不允许！” 随后，她松开手站起身，与希尔芙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别忘了，你的那些计划也是我们帮你制定的，你睡着了，还有我们呢……” …… 旋涡笼罩的黑色天空上，一颗闪耀的流星划破天幕，坠向了旧神坞的某处…… 众神山顶部的山麓上，身穿华丽仪式纱裙的露娜遥望着山下，正好看见了那颗美丽的流星。 她握着妹妹的手，赤红的瞳孔被流星的轨迹斜斜切分。 但与她站在一起的妹妹努拉却还是那副痴傻的样子，双眼空洞，没有反射出丝毫光芒…… “我一定要毁掉你……邪神，戴维·弗兰克，我一定要毁掉你们！就如我们的先祖那样，与你死战到世界崩灭！为所有死在黑暗中的同族复仇！” 过去的露娜从未对任何事物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恨意与目的性。 曾经的她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神使告诉她，成为破碎教的“圣女”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所以她便听从神使的话，加入了旧神坞中的破碎教。 在此之前，她和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都只是旧神坞中众多旧神遗脉中的一员而已…… “古老暗阳”——便是她的氏族之名。 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应该是某个过去旧神的尊号，但到了如今这个时代，其本身已经失去了特殊的含义。 就连继承古老暗阳血脉的人也已经没有多少，露娜和努拉出生的裂隙空间就被一位巫妖大君毁灭，族人也被屠杀殆尽，转化成了美丽的黑肤尸妖…… 那位与她们同样有着标志性黑肤的神使，或许就是除她们之外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露娜和努拉只想活下去而已。 曾经年幼的她们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但在成为了圣女之后，她们遇到了那几位悉心教导她们的大祭司。 脸很可怕的十字大祭司教会了她们如何畅游梦境。 为人和蔼的先驱者大祭司教会了她们如何感受神明的气息。 性格阴狠，形态不定的渡鸦大祭司教会了她们如何在扭曲的世界中生存。 木讷寡言的肢解者大祭司教会了她们如何以最简单快速的方式杀死敌人。 大祭司们尊敬她们，同时也如同对待女儿一样呵护她们，包括整个旧神坞中的破碎教徒对她们无比崇敬。 而她们，也把大祭司和那些崇敬她们的信徒们当成了族人、家人，乃至亲人…… 尽管只想活着的两姐妹并没有要求什么，但渡鸦大祭司和神使还是在时机成熟后带人去把那位屠灭了暗阳氏族的巫妖大君杀了。 巫妖的魂匣连带着其所处的裂隙空间毁灭，它的头颅被当成礼物送给了两位圣女。 在她们长大成年之后，血脉中的冒险因子又进一步激发了她们对外的向往，让她们忍不住跟着大祭司们离开了旧神坞。 可这一去，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两位大祭司在她们的面前相继离去，那些她们珍视的“同族”也纷纷死在了那个恐怖的邪神手中，就连妹妹努拉也被那个邪神玩弄到失去了神智…… 如果不是伟大的破碎之神亲自唤醒了她的心灵，她到现在都无法逃出那个邪神的魔爪。 想到这里，露娜凝神咬牙，更用力的抓紧了妹妹的手。 她一定要复仇。 以破碎的众神之名，向灭世的无名者复仇！ 第946章 复苏仪式 被抓入地下监牢的道格之前还猜测自己仍然在旧神坞的范围内。 他的推测没错，准确的说，他就在旧神坞浮陆中心的众神山山体内部…… 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破碎教重组派的大本营，也是那位暗阳氏族的“神使”的老家。 与曾经的戴维那个自封的神使头衔不同，这位神使是真正的破碎之神使徒。 没人知道他为何会成为神使，他原本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暗阳族人。 在远古的时代，这个物种更多是被称为“暗精灵”。 但在过去的某一天，在旧神遗址中无意间得到半本破碎圣典的他似乎感受到了旧时众神的呼唤——从此之后，他就成为了神使。 破碎教的大祭司们并不在乎神使是谁。 他们也不需要神使有多神通广大。 他们真正需要的，是有人能够向他们传达神明的谕旨…… 这位神使完美的满足了他们的诉求，甚至还帮他们找到了最适合承载神明神魂的圣女。 大祭司们也都注意到，破碎神使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他似乎已经被正在复苏的破碎之神替换了灵魂，破碎教这几百年间收集的所有神魂，也都全部汇聚到了他的身体内。 此时，这位神使就坐在众神山山体内部的祭坛边上，等待着最后那个仪式的开始。 破碎教仅存的两位大祭司相继出现在神使的面前，朝他鞠躬行礼。 “虽然我们始终未能收集到足够的神格和神魂，也没能回收到其他的破碎圣典……但无名之雾再次汇聚的此刻，时机已经到来，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了。” 神使坐在祭台下的台阶上，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 “两位圣女已经准备好了。”头上包着厚布，看不见脸的渡鸦大祭司点头道。 他身边的另一位戴着铁面具的大祭司也默默的点头。 这位被称为“肢解者”大祭司是十多年前才顶替了前任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大祭司。 他向来都是少言寡语，很多人甚至觉得他是个哑巴。 但肢解者杀起人来却与那木讷的气场完全相反，他手中的大剑与那把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恐怖手铳早已成为了碎星之地最骇人听闻的传说。 哪怕是最骄傲的灵族，听到肢解者的大名也会选择绕道避让。 不过肢解者很少离开旧神坞，他甚至很少离开众神山内部的复杂地下空间，多年来除了教育圣女，就只是沉浸在破碎教收集的旧神遗物中搞研究，十分孤僻。 今日，就在天上的旋涡出现之时，感受到山体震动的肢解者稍有的离开了他的研究室。 这时，他还破天荒的开口提醒了神使一句：“有不少外来者进入了众神山，仪式或许会受到影响，那个融入了无名之雾的邪神此时也在逼近……”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很粗犷。 不过神使似乎对他的提醒不以为意，只是摆手道：“无所谓的，交给旧神们的使徒就行了。” “恐怕旧神的使徒们并不会主动帮我们拦截入侵者，更无法帮我们抵挡戴维·弗兰克。” 渡鸦大祭司也跟着说道，“使徒们只会按照本能的投入我们的仪式，成为吾主复苏的躯壳的一份子，我们没办法驱使它们。” “渡鸦，这种时候，你也该拼尽全力了……” 神使用手撑着下巴，幽幽的说：“隐匿之神的信徒也来了，戴维·弗兰克在王庭圣都耍了所有纱幔师一次，你可以想办法利用这一点。” 渡鸦大祭司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他其实很想说：我可不是那个能够扭曲众生心智的戴维·弗兰克…… 非要说的话，神使大人也是被眼前的机会冲昏头了，他们其实更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利用隐匿的信徒，而是思考他们到底为何而来。 良久后，渡鸦大祭司才轻叹道：“我会想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 无非就是拼命罢了。 伟大的破碎之神复苏已近在眼前，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们早就立誓要为那一刻献上自己的生命。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崇高的愿望…… “吾主将会带着澄澈的星空归来。” 说到这里，神使缓缓从台阶上站起。 他一撩灰袍，走向祭坛，与一众围绕着祭坛的破碎圣仆一起踏入了那些神秘的石柱之间。 渡鸦大祭司和肢解者站在祭坛外，静静的看着神使启动那个最终的仪式。 渡鸦从来都是个狠人，无论对自己还是别人，都十分的狠。 他也不怕死，更不会因为自己注定要牺牲而感到不甘，哪怕神使让他去完成一个必死的任务，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因为非要说的话，破碎神使比他死得更快。 就在仪式开始的瞬间，神使的身体自行解体了…… 神使献祭了自己，灰雾与星光从他体内弥漫而出，迅速笼罩了整个祭台。 其中那些纷乱的光芒，全都是破碎教在这几百年间努力收获的成果。 与此同时，众神山外界的山麓上，与妹妹手牵着手的露娜也感觉到了什么。 她闭上双眼，开始召唤螺旋神殿的降临。 黑暗旋涡之下，一片不受旋涡凝聚力影响的灰雾从众神山体内部溢出，由上至下的扩散开来。 那些从旧神坞各处苏醒的巨大怪物迫不及待的扑入灰雾中，似是要投入过去众神的怀抱。 …… “咳咳咳咳……呕——！呸呸呸！” 道格从一处山壁的裂缝中爬出，一边大口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死命吐出肺部可能吸入的可疑气体。 他是被那些灰雾追着逃出来的。 整座旧神山的内部都被灰雾笼罩了，连沿途他遇到的其他破碎教徒也被卷入了其中，悄无声息的消失。 道格知道那就是破碎教搞出来的东西，跑得也足够快，终于在被吞没之前逃出了山体内部。 这会儿他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山巅上的异变。 天空上的旋涡，由山上蔓延下去的灰雾，由远及近聚拢而来的无名迷雾…… 他骤然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无路可逃了。 “发生了什么？破碎教在搞什么鬼？” 道格怔怔的看向山顶的方向。 他感觉到那灰雾的中心正有什么庞大的物体从虚空外挤入现实，与那个高挂在天顶上的黑暗旋涡遥遥相对。 有趣的是，道格还看见了那个强大的管家先生，对方就站在比他所处位置稍高一点的山崖上，并没有进入隐匿的状态。 察觉到身后的道格时，管家先生回头看向他，神色凛然的说道：“他们只是在自寻死路，你，也是如此。” 道格嘴角抽了一下，并没有在意对方的狠话，反而大喊着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干嘛？” “呵，你很在意？” 管家杵着手杖，冷笑起来，“破碎教只是一群抱着过去众神那扭曲的幻想而活着的疯子而已，他们注定了会失败……比起关心那群疯子，我觉得你更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的处境。” “我自己？”道格歪头，也咧嘴笑了起来，“我不觉得我的处境有多糟糕，你和我同在一片雾中，我们谁都不比谁更安全。” “呵，愚蠢的家伙，你不知道么？你所信奉的那位神根本就不会庇佑你，你的主人已经成为了灭世的存在，破碎教赢不了祂，你也一样会死在祂的扭曲与疯狂中……现在，你还觉得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救你吗？” 管家那嘲弄的言语让道格呆了一下。 少爷……成了灭世的邪神？ 这个信息倒是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不过狗腿子很快就恢复了猥琐的笑容，他吸了口气，挺起胸膛看向上方的管家先生，朗声大喊道： “我不在乎！” “嗯？”管家皱眉，拧了拧脖子。 “哈哈哈，你觉得我会在乎吗！？无论我家少爷是不是灭世的邪神，我道格都是祂最忠诚的仆人！如果少爷要毁灭这个世界，我就帮着他把这事干了！！！哈哈哈哈……” 一口气把话喊完后，道格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那种面对强敌与黑暗的压力似乎也被统统释放了。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你们这帮跟少爷作对的蠢货是没有前途的啊！ 狗腿子的宣言让管家先生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觉得，这个与自己一样穿着燕尾服的无名小卒似乎与年轻时的自己有些相似。 当年的他，也对自家的主人深信不疑。 “哼……呵呵……” 短暂缅怀了一下回忆中的那位皇帝后，管家先生叹了口气，抬起手杖指向下方的道格。 “那么，就请你去死。” “呸！要死的是你！今天我道格大爷就要把你们这些碍着少爷的家伙全部干掉啊！” 第947章 管家的战斗 熟悉道格的人都知道，这猥琐的狗腿子这辈子从来没有放过这种狠话。 能给他这种自信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他家少爷，戴维·弗兰克。 只可惜，管家先生不懂道格。 他正准备再次进入隐匿状态，随手把那个叫嚣的家伙干掉，可他的瞳孔却在这一刻猛地放大…… 身后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抓到你了……喜欢捉迷藏的老头。” “呃！” 一只黑色的影手突然从后方洞穿了管家先生的胸膛，喷溅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管家的内衬。 但这对于寻常人来说绝对致命的一击却只能让这位活了几百年的超凡者受到重创，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在被刺穿的情况下凭空消失！ “隐匿”和“障眼法”。 这两项仪式能力是所有纱幔师的招牌技巧。 其不需要依靠任何条件，也不受任何效果限制，再配合上六阶仪式的“空间帷幕”，哪怕你在抓到对方的瞬间，他也能将自己转移到别处…… 不过管家先生比普通的纱幔师更懂得利用仪式的能力。 他并没有用空间帷幕转移自己，而是直接把偷袭他的敌人转移走了！ 空间帷幕不是一种便捷的瞬移能力，它并不能帮你在短时间内远遁，其真正用处是将帷幕覆盖的东西隐藏在时空之外，起到跨维度的隔绝效果。 而在管家手中，这种能力就是一种将敌人隔绝在其他维度的强大控制能力，如果是低位阶的敌人，甚至会被永久放逐。 那只黑爪的主人显然是其中一位出现在附近的“戴维·弗兰克”，他在发动偷袭的瞬间就感觉到了管家身上的灵能波动，爪尖紧接着就射出了大量透明的丝线。 那是【提线妖偶】的“控制视线”！ 可惜管家此时已经进入了隐匿状态，透明的帷幕在管家的手中滑落，那只爪子连同后方的戴维也像是变戏法似的“嗖”的一声被变走了。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道格意外。 从刚刚遇到少爷的神性开始，他就猜到此时的戴维·弗兰克状态明显不正常。 以他这个角度也能更清晰的看见，那个偷袭管家的戴维其实只是一团凝而不散的雾，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影子？ 无名之影、神之影、无名之雾…… 反正就是类似的那种东西——他可能会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突然出现，就和过去那些被强大的规则力量召唤而来的神之影一样。 在头顶那个巨大旋涡的影响下，如今的戴维·弗兰克无处不在。 可这种“散装的少爷”算不上非常强大，会被管家变走也并不奇怪。 不过道格并没有借机逃走——他反而是借助“风筝”仪式三步踏上了管家所在的悬崖，然后在帷幕落下之际伸手抓向了那只即将被放逐的黑爪！ 管家一脸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没有人能够把手伸入隐匿之神的帷幕，对方哪怕这么做了，也不可能从中抓住任何事物。 可道格却这么做了。 在那一瞬间，管家似乎看见了一道闪烁于混沌之中的灵光…… 六阶仪式能力“灵光一闪”！ 那灵动的闪光恍若命运的指引，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层层折叠翻涌的帷幕，顺着那千回百转波涛，直达那处隐匿于世外的领域！ “呀啊啊啊啊啊啊——！！！” 道格拼尽了全力。 他的手沿着灵光刺入了帷幕之中，奋力的想要抓住戴维的黑爪。 他咬牙切齿，他面目狰狞，他把这辈子使过的最大力气都一股脑用上了！ 颤抖的手指在丝滑柔顺的帷幕中无限延伸，哪怕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都要被维度的鸿沟扯断也不愿停下！ 最终，他好像摸到了那只被粘稠之物包裹的手…… 这既是两个六阶仪式之间的较量，也是两个一直躲藏在幕后的神只间的权柄较量！ 时之主曾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已经把“命运”吃了，可事实到底如何，大家都不知道。 反正在这一刻，那道自混沌中闪烁的灵光就成功刺穿了隐匿的帷幕！ “我能抓住！” 道格是这么想的——他成功了。 散装戴维的黑爪被狗腿子从帷幕后扯了回来，这爪子在脱离控制的瞬间就牵动丝线，哗啦一下从空气中撕下了大片血肉！ 噗——！ 血雾喷溅，半截身体被撕开的管家从隐匿状态中掉出，径直掉到了悬崖的下方…… “我……赢了？” 道格面前的黑爪在化作雾气消散，他怔怔的看着下方那个只剩半拉身体的管家，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的他，已经与之前的管家交换了位置。 如同风中残烛的管家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悬崖上方的道格，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他确实已经尽力了。 那位正在与无名之雾融合的戴维·弗兰克只是随手伸出爪子，像是捏手边的蚂蚁一样动了两下就能要了他的命，就连他身后的隐匿之神也保不住他啊…… “哈！哈哈哈！” 悬崖上的道格愣了片刻后才大笑三声，扬眉吐气了一把。 他身边的黑爪和雾气中的戴维已经消散——散装的少爷果然十分“不耐用”，不过这已经足够。 奠定胜势的道格这时终于可以反过来嘲弄喜欢讲谜语的管家了。 “讨人厌的阴险老头！你最好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都从实招来！你说那些破碎教的计划会失败，那你们这些纱幔师又在搞什么阴谋！？” 面对道格居高临下的质问，奄奄一息的管家没有发出歇斯底里的怒骂，反而露出既悲凉又自嘲的微笑。 这么多年了，直到他将死的这一刻，他依然无法理解，自己过去的那位主人——伟大的狮心王为何会在最后抛下一切，抛下他们这些忠诚的追随者，掐灭他们内心中的希冀？ 他不明白。 “阴谋？这从来都不是什么阴谋，而是一个放在大家眼前的阳谋……又或许，他根本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为任何东西、任何人做任何打算……” 管家抬起沉重的眼皮，用无神的目光看向天空。 “他只告诉我……让我选择一条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 …… 众神山的山体内部，之前那个关押囚犯的地下监牢此时已经被翻涌的灰雾笼罩。 不过那雾气中，却有一团熊熊燃烧的鬼火在顽强的蔓延着。 幽蓝色的火焰跟随着西德尼的脚步，将扑面而来的迷雾勉强驱散，让他不至于落入迷雾中彻底迷失。 西德尼教授还架着没了半条胳膊的弗洛伊德，两人此时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就是那个他们之前呆过的牢房……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与道格分开逃跑的西德尼教授很简单的就反杀了所有追逐他们的纱幔师。 不要小看这位胆子不大也不爱冒险的鬼火教授。 虽然他每次遇到戴维的最后都溜得比老鼠还快，可请不要忘了，西德尼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猎爵。 管家先生之所以选择去追道格而不是西德尼，也是有先捏软柿子的念头。 由此可见，鬼火教授并不是软柿子，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棘手。 第948章 灭绝低语 西德尼教授进入旧神坞的目的，本就是追踪纱幔师的线索。 烈阳道途的仪式能力多以高温、燃烧与毁灭性的打击效果着称，对纱幔师这种喜欢玩阴的超凡者们没什么特别克制的能力，在侦察锁定方面也不如福光道途的仪式能力那么便捷。 但西德尼是一位家当丰厚的老猎爵，他敢追踪纱幔师，自然是有备而来。 此时的教授身上就带着三件完美克制纱幔师的禁忌物。 首先是一枚夹在他左眼上的单片眼镜：“异视之眼”。 这单片眼镜曾经也被瘟疫猎人使用过，它只是一件一阶的禁忌物，效果却非常实用，能够让佩戴者获得附近其他人的视野。 其副作用也十分轻微，只是让佩戴者在短时间内失去一只眼睛的视力而已。 但这禁忌物的效果却能完美破除纱幔师的一阶仪式能力“障眼法”，只要稍稍习惯一下转换视觉的侦察方式，就能让所有靠认知迷彩藏匿的刺客无所遁形！ 其次，西德尼的手腕上还用绳带挂着一只拇指大小的毛绒小熊，这只小熊就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了。 它是一件五阶禁忌物，“玩具熊”。 其本身具备明显的活性和智慧，在被猎爵用封印仪式禁锢之前，就是一头四处吃人的血腥怪物。 哪怕被封印后，这件禁忌物也具备一种规则性的强大能力，那就是其视听层面的追杀效果。 在一定的范围内，任何生物只要被它看见或者听见，就会成为“玩具熊”的追杀目标。 而且这种“看见”与“听见”的条件并不是隐身或者静默就能规避的，玩具熊有一套自己的视听规则，这套规则十分神秘，还会时常变化，非常难以摸透。 所以那些企图靠着高阶隐匿仪式靠近攻击的隐匿刺客们都莫名其妙的落了玩具熊的套。 每当玩具熊标记了追杀目标，它就会在教授的手腕上飘起，牵着他指向目标的所在，这种时候西德尼只需要往那个方向释放出一颗手搓的“小太阳”，就能把敌人化成飞灰。 除此之外，他的第三件禁忌物也是最让纱幔师们痛恨的东西。 那是一枚非常小的“图钉”，比指甲盖还小。 但那枚图钉却是一件会自己分裂的五阶禁忌物，其名为“异界钉”。 这枚图钉的本体就钉在西德尼的内衬之下，甚至还钉着他的皮肤，在他身上扎了一个小洞，甚至还会不断吸他的血。 但图钉在吸血的过程中会不断在教授附近的“现实之外”生成无数等着扎人的小图钉。 任何敢于突破现实的事物都会被图钉狠狠的扎中，感受到剧烈的特殊疼痛同时，还会像是被虚空蚂蝗吸住了一样被疯狂抽血。 比虚空蚂蝗更恶心的是，虚空生物至少还有显现在现实中的实体，但那些分裂出来的图钉却没有任何实体。 这意味着你一旦被扎了，除非有特殊的手段，否则根本拔不掉那些图钉…… 隐匿刺客的隐匿仪式和纱幔师的空间帷幕都是利用现实之外的异维度规则实现的。 这么一来，她们每每进行类似的行动就会被那些图钉扎得惨叫连连。 图钉激发的特殊痛觉甚至让她们发出的尖叫穿过维度落入了玩具熊的耳中…… 可以肯定的是，在图钉把西德尼的血吸干之前，身上扎满图钉的隐匿者很快就会先被吸死或者烧死。 西德尼就是靠着这种针对到极致的手段把那些看不见的敌人统统干掉的。 老猎爵在精心准备好的狩猎中，完全可以屠杀数以百计的猎物。 不过西德尼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隐匿之神的信徒并不只有纱幔师和刺客，例如隐匿巨人那种眷族就不会像被发现的纱幔师那么脆弱不堪……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别的敌人。 最后，教授回到了那个被烧熔的牢房，找到了被遗弃在地上的那份乐谱。 虽然不知道管家为何没有带走它，但西德尼并没有多想，反而迫不及待的将它捡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再次哼起了乐谱上的旋律。 “教授！” 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的弗洛伊德喘着气，他抓住西德尼的手，摇头道：“这次让我去，我走不了多远了……” 他知道教授想要把里面的危险东西勾引出来，也知道那乐谱中藏着十分重要的秘密，正因为如此，刚刚西德尼才会偷偷把道格坑进去探路。 被砍了很多刀的弗洛伊德觉得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了。 西德尼教授的生命之炎可以修复他的身体，却无法修复他那疲惫不堪的心灵，如果是为了真正重要的东西，他并不吝啬于献出自己的这条烂命。 “……至少，至少我不用跟那个家伙一样死得莫名其妙啊！” 弗洛伊德跟着猎爵来到旧神坞，只是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而已。 不过教授并没有答应他。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西德尼把弗洛伊德拉开，让他在墙角坐下，沉声道：“我对不起我的学生，他不应该就这么死掉，你也是……等我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他一定能治好你。” “谁都救不了你们，你也救不了任何人。” 灰雾与幽蓝色的火焰边界，一个头戴铁面具的高大人影忽然出现，其沙哑的嗓音让西德尼愣在原地，显得十分惊讶。 “你……” 那个从迷雾中接近他们的灰袍人，正是破碎教的最后一位大祭司肢解者。 可当西德尼看见他背上背着的那柄大剑，以及其手中握着的那把黑色的手铳时，却忍不住叫出了声。 “你怎么……你是谁！？你手上怎么会有大团长的枪！” “你知道我是谁。” 站在灰雾中的铁面具朝西德尼微微颔首，“我不就是你要找的人了么？” “不可能……” 西德尼眯起眼睛，他看着灰袍人长衣上的那些神文符号，一脸怀疑：“你是大团长？你消失了这么久，是加入了破碎教？？？”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但这些都不是尔等能够触碰的隐秘，就这样，请两位都去死。” 肢解者没有跟西德尼作更多的解释，抬起手中的黑色手铳就扣动了扳机。 那是一把样式近似于制式猎人血弹枪的短铳，造型简约古朴，黑色的枪管与黑色的木柄相连，表面十分光滑，没有其他多余的雕刻或者装饰。 但这把枪在西德尼看来就名堂大了。 它正是失踪已久的猎魔教团大团长手中的标志性武器，也是整个人类帝国历史上最为强大的枪械，没有之一（渊涅发射器这种没记载的东西不算）。 从一件杀敌武器的角度上来说，这把神秘的黑枪确实比会发射光芒的圣枪·水晶使者更胜一筹。 它能够被排为“第一”的原因，是它所发射的子弹，其实是一种“语言”。 来自过去众神们的神语…… 其枪柄上被手握住的部分，就刻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神文，这其中的每一个符文都代表着无数个神语音节与人类无法理解的集合含义。 当这些神文被当成子弹发射到敌人体内时，众神的低语将会让目标以最疯狂的形态崩解。 最重要的是，你使用这把枪时甚至不需要瞄准。 只要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宣言一个你要射击的目标，它就能把子弹轰入目标的体内。 数百年前在旧神坞带回这把枪的狮心王将其称为“灭绝低语”。 传说中，狮心王就在黑暗战争期间使用这把枪彻底抹去了某个黑暗生物的全族。 因为没人规定你在使用“灭绝低语”时只能宣言一个目标的名字——你甚至可以直接宣言一整个种族的名称，让神言子弹在一瞬间将目标灭族。 或许在远古的时代中，它就是旧神们用来惩罚某些罪孽种族的灭绝工具？ 当然了，之后有幸使用这把枪的人都无法做到传说中“一枪灭族”的壮举。 天知道那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自然也没有人去质问狮心王那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反正“灭绝低语”哪怕只用来射一个目标，也足以对得起第一神枪的地位。 正如此刻，铁面具扣动扳机的时候，就发出了致命的宣言。 “西·德·尼……” 深红色的奇特“子弹”在西德尼凝固的目光中射出，可这时，却有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似乎是想要抓住众神那可怕的低语…… 第949章 魔术表演 正如破碎神使所说，众神山中溜进了一些外来者。 这些“外来者”指的其实并不单是道格和西德尼他们，所以破碎教的两位大祭司都分开各自行动了起来。 他们的任务，是防止这些闯入的家伙误打误撞的靠近了复苏仪式的祭坛，打扰到神使大人的仪式。 肢解者找上了仍然停留在地牢中的西德尼，而渡鸦大祭司则找到了另一位悄然入侵的猎爵…… 在“灭绝低语”发射出那颗深红色子弹之前的一段时间，渡鸦大祭司就在一处联通地下河瀑的遗迹大门处拦住了一片正在悄悄蠕动的阴影。 此时山体中的灰雾还未来得及蔓延到这处隐秘的入口。 如果那片鬼鬼祟祟的阴影速度再快一些，说不定真能直接窜入核心区域，悄无声息的潜入到神使的祭坛之下…… “不得不说，你们这些猎爵的鼻子是真的比狗还灵敏。” 渡鸦大祭司一人挡在遗迹入口处，身上逸散的灵能波动似乎让四周的空气都在沸腾扭曲，逼得那片阴影不得不恢复成它原有的样子。 “呵，彼此彼此。” 身穿一套淡蓝色礼服的小胡子男人从阴影中浮出，正是之前在苍白城见过戴维一面的猎爵，魔术师·格林。 这位夜之道途的强大猎爵同样具备堪比隐匿眷族的潜行能力，所以他对自己被提前发现踪迹也十分意外。 “天上的那个玩意儿，就是你们破碎教搞出来的动静。”格林用手顶了顶头上的高圆帽，也没有急着动手。 “你们想做什么？哦，这个问题其实也没啥意义，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们这些疯子，把暗潮都吸了个精光，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能破坏掉你们的仪式，这个世界就能干净一些了？” 格林并没有意识到那个巨大的旋涡是戴维·弗兰克搞出来的东西。 不过这很正常，除了破碎神使与管家先生这类人背后站着的神只外，根本没有人能够窥探戴维的所作所为。 对此，渡鸦大祭司只是有点想笑。 “啊……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愚昧的猎爵啊，你们只会追逐神秘，只会猎杀那些你们自认为扭曲的东西，却从来都不会去想一下这扭曲背后的含义……” 大祭司耸了耸肩。 “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对了，如果吾主能够一口气战胜那个数百年前不曾凝聚的存在，这个世界，确实会恢复它原本那美好的样子，所以啊，真正应该被清理干净的，是你们这些扭曲又愚昧的人啊。” 格林嗤笑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很肯定一点——你们这帮只会拿众神的遗骸砌积木的疯子绝对是什么都拯救不了，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话已至此，两位六阶超凡存在的身形都已经在汹涌的灵能潮汐中变得扭曲了起来。 格林的背后展开了一片深沉的夜，战斗也一触即发。 五阶夜之仪式“漆黑幻想”——无数漆黑的幻想武器从那片夜色中浮现而出，瞬间如同疾风骤雨般扑向立在原地的大祭司！ 格林在第一时间就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攻击，那些投射出来的黑色武器每一把都附带着浓郁的灵能，哪怕稍微碰到任何东西都会触发黑光四射的连锁爆炸。 这种爆炸中还嵌套着四阶仪式“夜之门”，这意味着只要被爆炸卷入，就会被夜之门强行扯入别处空间。 如果是整体卷入还好，但如果只是身体的一部分，结果自然是被空间撕裂…… 这就是魔术师格林的致命魔术！ 最夸张的是，格林的漆黑幻想制造的投射武器简直密集到如同一面黑墙，完全覆盖了大祭司所处的入口，根本就没给对方躲闪的空间。 不过身为“千魂人”的渡鸦大祭司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他在格林发动仪式的同时也发动了自己的仪式能力。 一片一模一样的夜色在他的背后展开…… 无数一模一样的漆黑投射物从夜色中浮现…… 大祭司揭开自己脸上的厚布，露出了与格林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千魂人的战斗方式。 只需要刚刚那来回几句话间的功夫，渡鸦就能把自己变成另一个“格林”。 五阶千魂人仪式“变化”，短时间内变为敌人的样子，甚至获得对方使用的能力…… 四阶千魂人仪式“操纵”，控制敌人正在发动的仪式，能够进一步转为己用…… 六阶千魂人仪式“渡灵”，召唤神性灵体，替换灵魂…… 霎时间，格林与大祭司两人的夜色之墙互相“拍”在一起，无数把投射武器竟然如同刺向镜子里头的镜像一样对轰了起来！ 漆黑的爆炸顿时将那片地下遗迹完全吞没，连大片山体石壁都被大量独立打开的夜之门分裂吞噬。 激荡的夜色中，一抹淡蓝色的身影从黑斗篷后转出，正是及时从对碰中脱离的格林本人。 而另一位变成他模样的大祭司却没有出现…… 这让格林松了一口气。 敌人终究是被他的魔术欺骗了。 大祭司虽然能够操纵和模仿与他一样的仪式，却没有复制到他暗藏在无数投射武器中的杀招。 那些声势浩大的华丽手段只是魔术师吸引“观众”注意力的陷阱。 敌人根本不会意识到，其中一把不会爆炸的投射武器，就藏着一份最为致命的礼物。 六阶仪式“黑弦”！ 那根漆黑的弦线被格林以最质朴的一阶仪式“影中刃”藏在了那把武器的影子下。 这种连“最速灵族冠军”都难以躲闪的强大攻击，在极近距离下绝对能秒杀变成自己的渡鸦大祭司。 因为格林自己都不敢吃下自己释放的六阶仪式…… 可怕的黑弦悄无声息的展开，横向切开了山体，剖过内部的整条通道，扫过通道旁的地下河水，将更远处哗哗坠落的瀑布都彻底斩断。 夜色褪去之时，那个被扩大了好几倍的山体遗迹入口内已空无一人。 “呼……看来是解决了。” 格林稍等片刻后，便打算继续深入，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有更加恐怖的灵能波动正在迅速接近！ “看来，你没有携带针对我等的禁忌物啊……这我就放心了。” 渡鸦大祭司那幽幽的声音在格林耳边响起。 “！” 格林立刻凝神回头，可诡异的是，他并没有见到渡鸦大祭师，却从那些从山体内溢出的灰雾中看见了一根根虚实难辨的巨大触手！ 那些触手格林在进入众神山体内前也远远的见到过。 它们属于那些被唤醒的旧神使徒……那个大祭司，竟然将那些旧神使徒给召唤来了！ 格林顿时瞪大眼睛，连嘴上的小胡子都垮了下去…… 他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些能够覆灭人类理智的东西给包围了！ “哈哈哈哈哈……我已经不需要肉体了！让我的灵魂跟随旧神的使者们一同融入吾主那伟大的躯壳！哈哈哈哈……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把你这执迷不悟的蠢货给捏死！！！” 第950章 从天上归来，从火中走出 有话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渡鸦大祭司，就是那种典型的不要命的。 他的身躯被摧毁，干脆就直接与那些旧神使者融为了一体，而且还不止是单个个体，而是附近山体上大量走入灰雾的怪物群体。 这些长着触须的巨人在灰雾中能够如同幽灵一样穿透岩层，它们摆动着触手从山体内钻出，低语着众神的诅咒，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就能让任何六阶以下的生命崩溃。 众神山很大很大，百米高的旧神使徒放入山中就和普通人置于深山没有区别。 尽管它们的数量很多，但在庞大的众神山范围内算不得密集。 可渡鸦大祭司的仪式却将大量旧神使徒都引到了这一处，当格林发现这一点时，他的身体与心灵都出现了极大的动摇。 如果只有一只旧神使徒还好，偏偏那种东西的数量还极多。 聚集在一起的旧神使徒遮断了他与神秘之海的联系，这种情况下，格林无处可逃…… “要结束了吗？” 面对那些绞碎岩石的触手时，格林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不灭者阁下之前劝他不要再插手旧神坞的事情，他没有听，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应该回去的…… 轰轰轰轰！ 山体内部猛然间再次震动起来。 格林以为是自己头上的某根触手引发了山体塌陷，此时的他其实也已经到了快要魔化的边缘，正打算解放所有限制，直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自爆。 不过一道悦耳又爽朗的声音却在他的头顶上响起…… “哈哈哈哈！谁说我捡不到好东西的，我这不就带着宝贝来救你了嘛！” 格林惊愕抬头，只见一艘幽绿色的幻影帆船竟然在山体上撞开了一个大洞，气势汹汹辇到了他的头上不远处，还轰的一声把厚实的山壁砸出了另一个大洞！ 那是一艘“幽灵船”，是开拓者·安吉拉控制的招牌禁忌物！ 诡异的是，那艘幽灵船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的横穿实物，反而是用船首无比粗暴的撞穿了一切。 它甚至把其中一只旧神使徒的身体都给撞飞，连带着那些触手也被生生砸断、挤开…… 开拓者简直就把它当成了攻城锤来用！ 被砸开的山体外投下一束幽光。 那位头戴船长帽的女猎爵就站在光芒中，她叉着腰，咧着嘴，一只脚踩着船首的栏杆，一只手抱着一块半熔化的金属，神采飞扬。 格林被短暂的惊呆了。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来到旧神坞只顾着寻宝的女猎爵，竟然会在最后关头冲出来救自己一命…… “她是怎么做到的？” 格林同样也非常的疑惑。 按理说，安吉拉和她的幽灵船都不至于能够碾压那些旧神使者，她凭什么敢这么张扬的横冲直撞？ 不过此时轮不到格林多想，他看见安吉拉在船头向他招手，便立马抓住机会，穿过影之门直接登上了那艘船。 然后他就明白安吉拉说的“捡到宝贝”是什么意思了。 这家伙之所以敢这么横冲直撞，完全是因为有另一位“大人物”在她的船上替她撑腰！ 准确来说，那位大人物就是她手上抱着的那坨好像烧熔了的铁…… “好久……不见，格林。” 那坨铁忽然发出了有些沙哑的电子声，虽然听着断断续续，但那种平直的声调和奇怪的语气，很快就让格林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学者议会的议长大人，七阶超凡者，无畏·埃利耶特。 这位在北地冲上天穹的议长大人，终于在暗潮被掀开后，再次坠回了人间！ 有趣的是，格林注意到那块铁的顶部位置，还夹着一副没怎么变形的眼镜框…… 这眼镜也算是议长大人的标志性道具了。 众所周知，埃利耶特也是一位将“钢铁之心”贯彻到底的狂人。 他在研究构装体傀儡的路上走出了太远，不仅把自己的身体都变成了纯粹的钢铁傀儡，还把意识分散到了无数个强大的傀儡兵器中，最后甚至构建出了类似以太神的领域，一口气把自己射上了天…… 他是一个无畏者。 他也是一个敢于直面真实，永远无法被击溃的坚韧之人。 天穹之上没有出路，直面女神耀阳的埃利耶特却没有放弃，他环世而转，哪怕承载着最后意识的身体被烧成了一块不成形的铁，也依然没有崩溃。 这就是七阶的“无畏”。 现在，他终于带着自己所见的真相，以天降流星的姿态归来。 “必须告诉他们……告诉戴维·弗兰克……那些天体根本不是毁灭之星……他的敌人……不是更多无辜的世界……” 这就是埃利耶特希望传达给戴维和奥利维亚他们的信息。 只可惜，当安吉拉捡到坠地的埃利耶特时，天空上的无名之雾已经开始凝聚，而那位被他寄予厚望的新神似乎也融入了其中。 他回来的迟了一些…… 乘着幽灵船冲向众神山之时，埃利耶特就见到了大量行走在迷雾中的戴维·弗兰克。 那些似真似幻的身影将沿途遇见的一切复苏者都杀得片甲不留，巨大的旧神使徒在他的手中就如同玩物一样被轻松撕碎，那种画面，每每想起都会令人惊心动魄。 可埃利耶特知道，这种厮杀并没有任何意义。 破碎教复苏他们的“破碎之神”，只不过是在做一种无谓又扭曲的挣扎。 而此时的戴维·弗兰克，多半已经成为了无名之雾的一员，二者间哪怕如何厮杀，最终都是在向着众神山之巅汇聚。 破碎教搞出来的那个东西必将再次破碎，而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的戴维·弗兰克则会完成无名之雾的汇聚，彻底扭曲一切。 “除非……除非会有某种转机的出现……” 埃利耶特坚信着，这种转机一定会出现，不到最后都不会放弃的议长大人用那副只剩框框的眼镜盯着格林，语气平直的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至少要阻止破碎教火上浇油的疯狂仪式……” 听完两人解释的格林终于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他恍然点头，又看向四周那些追着幽灵船绞杀而来的使徒触手，有些怔怔的问道：“需要我用影之门带着船逃跑吗？” “不用。” 被安吉拉捧在手上的铁块说道：“我们撞过去就行。” 这就是七阶的无畏吗？ 格林不禁摇头感叹。 “呀呼~！！！” 安吉拉发出激动且欢快的声音，向前一指，脚下被议长大人的仪式能力包裹的幽灵船再次化身无坚不摧的攻城锤，带着一种毫无道理的英勇气势，直接把无数触手砸开，向着众神山内部的核心区域直撞而去！ …… 与此同时，众神山内部的另一边，充斥着鬼火与灰雾的地下监牢区域内。 当那颗宣读了西德尼名字的神言子弹射出之时，挡向那颗子弹的人却是西德尼身旁的弗洛伊德。 那颗深红色的神言子弹似乎飞得很慢，弗洛伊德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挡住。 他已经是濒临崩溃的状态了，如果这时能够替教授挡下一次攻击，哪怕自己会因此被打爆，西德尼也能有机会反击或者逃跑。 弗洛伊德觉得这不亏。 他甚至觉得自己赚了。 可弗洛伊德并不明白，灭绝低语的子弹绝对不会被他这么一具肉体凡胎挡住。 那颗子弹只会先打爆他的头，然后毫无阻碍的轰入西德尼的脑门——无论西德尼在那一瞬间闪现到天涯海角，这个结果都不会发生变化。 所以他只能是白死。 不过这时，一只从火焰中凝聚的手却比送死的弗洛伊德更快一步抓住了那颗子弹！ 有人从火焰中来。 轰的一声，飞扑的弗洛伊德就被推开，发呆的西德尼教授也被火焰炸飞…… 掌握烈阳仪式的西德尼自然不会被火焰炸伤，但那个出现在火焰中的白袍人影，却让他混乱的大脑轰然炸响。 “教宗！” 不是破碎教的教宗，而是光明教会的教宗。 从火焰中凝聚出现的人，竟然就是那位消失了许久的教宗陛下……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在干什么！？” 容不得西德尼思考这个问题，他急忙看向教宗抓住神言子弹的那只手，然后就惊讶的发现，那颗子弹竟然真的被教宗虚握住了！ 由一串字符组成的红色子弹在教宗的掌心“穿行”，但却怎么都无法逃逸出那个范围…… 这一幕同样令扣动扳机的肢解者惊疑无比。 “神国之旅！？” 肢解者认出了教宗掌心的仪式——这可是巡礼者道途的六阶仪式能力！ 光明教会的教宗，是破碎教的巡礼者？？？ 不仅西德尼是懵的，就连肢解者此刻也有些懵了。 只见那个白胡子的教宗陛下微微一笑，把虚握着神言子弹的手掌抬到肢解者面前，就像是在把别人无意间掉落的东西还给失主一样。 “众神的低语归于众神的国度，这很合理，不是么？” 第951章 教宗，新月 “可恶！” 眼看灭绝低语的子弹被仪式能力包裹，肢解者立刻又抬手朝教宗开了几枪。 尴尬的是，肢解者似乎并不知道教宗的名字…… 教宗叫啥名字来着？ 这个问题连西德尼都无法回答。 人们都习惯了称呼那个活了数百年的圣人为“教宗”，他的本名却被刻意的从各种记载上被抹去。 不过就算肢解者能够宣言教宗作为攻击目标，结果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教宗根本就没有躲的意思，灭绝低语的所有子弹都被“神国之旅”仪式挡住了。 那就像是一个围绕教宗四周的无形领域，所有进入其中的神言子弹都陷入了一种“持续飞行但相对静止”的状态。 正如教宗所说，来自众神的低语，一旦归于“神国”便不愿意离开了。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恼怒，一向冰冷沉稳的肢解者竟然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当他急忙抽出背上的大剑时，连脸上的铁面具都有些颤抖。 紧接着，这种颤抖加剧了。 铛！！！ 凌厉的大剑砍向教宗，这一剑的精妙远超任何教团猎人，连过去的奥利维亚都无法比拟。 可教宗却只是竖起单手，用手背稳稳的挡住了剑刃！ 剑锋与手掌碰撞的震响比砍中钢铁还要刺耳，剑柄上传回来的力度差点把肢解者的虎口撑破，那柄制式巨剑的刃口甚至直接崩了…… “无畏，用来当剑，也刚刚好。”教宗保持着微笑。 肢解者的手都软了。 这个身穿白袍的白胡子老头竟然在眨眼间使用了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道途的六阶仪式能力！ “教宗！那个人是猎魔教团的大团长！” 这时才反应过来的西德尼突然朝教宗大喊。 可挡住大剑的教宗却扭头瞥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啊——！！！” 被无畏的气势碾压的肢解者发出一声怒吼，高大的身形飞速向后闪退。 他就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一样，一边朝后方发射灭绝低语，一边用巨剑挡住后背，就这么逃入了灰雾之中。 直到这时，教宗才开口否定了西德尼的说法：“不，他不是团长奥格雷。” “啊？可他的声音……他还拿着团长的枪，那不是奥格雷是谁？”西德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哼，是谁把奥格雷困在那乐谱中的，那东西就是谁。” 教宗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睛盯着那片灰雾，目光闪烁。 “谁把大团长困在乐谱中……难道，是隐匿？” 西德尼惊愕之际，教宗就转身一把扯走了他手上的乐谱，还用手指弹了乐谱一下。 “猎魔教团的大团长奥格雷是我派来碎星之地的，我很清楚谁是谁不是。” “为什么？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西德尼瞪大眼球。 “为了调查一些被隐匿之主和狮心王藏起来的真相……”教宗转身看向西德尼，“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西德尼，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我不太明白。”教授摇头。 “呵呵，不明白也很正常，我们瞒着神明调查那些真相，自然也不能让你们明白得太多。” “所以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还有，您为什么可以使用不同的六阶仪式？”西德尼一时间有太多的问题。 这位被人戏称为胆小鬼的教宗陛下一向神出鬼没，非常神秘，此刻他突然出现拯救了自己，显然不是什么巧合。 教宗说猎魔教团的大团长其实就是他派来黑暗大陆的，可真正的大团长却被禁锢在了隐匿的乐谱之中。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教宗摆了摆手，将那些停留在他身边的神言子弹随手拨到一边，又丢了个恩赐之羽仪式到受重创的弗洛伊德身上，然后才抬步往前，主动拨开灰雾，示意他们跟上。 “首先，你得明白一个客观的事实，这也是那个几百年前就死了的家伙的原话：没有人规定，光明教会的教宗就必须得信仰日之女神。” 教宗的第一句话就让西德尼愣住了。 “……事实上，我是一位巡礼者，你所知的破碎教，其实就是我一手创办的。” “？？？” 刚刚爬起来的弗洛伊德和听得一愣愣的西德尼都张开了嘴巴。 光明教会的教宗原来是个邪教头子……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听过的好笑的笑话了。 “别笑，这是真的，毕竟当年的我们都在尽力的做着各种尝试，你们认为拼凑众神的尸骸是愚蠢的行为，可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那没有用呢？” 教宗一边背着手向灰雾中踱步，一边叹气道： “只是当年的破碎教与今日的破碎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单纯的巡礼者，是神国的探索者。” 没多少人知道，教宗与帝国中的大部分人类不同，他的出生地其实就是旧神坞这个众神的坟场。 年轻时的他就跟着一帮充满探索精神的人与怪物，靠着在旧神遗迹里挖掘古老神器而生。 当然了，在如此黑暗混乱的残酷环境下，这些人都没能活过多久。 教宗成年之时，他的同伴与前辈们就死的死，疯的疯，最幸运的也都跟着渡鼠们的船只逃走了。 可教宗却继承了那些人的遗志，坚持留在了旧神坞，还把其他新来的寻宝者聚集在一起，凭着自身的经验与收集到的知识创造了一个新兴的教派——破碎神教。 直到那天，年轻的狮心王与格利高那些追随者们一同在日愿者的帮助下登陆旧神坞，这几位注定影响人类命运的大人物终于在一场冒险中相遇。 狮心王改变了教宗的想法，就这么把他拐了回去…… 曾几何时，教宗嗤笑狮心王向地心蠕虫许愿的行为。 所以他拒绝了狮心王推举他成为光明教会初代教宗的提议，同时也被圣·格利高嘲笑为胆小鬼。 这一句胆小鬼，骂了他几百年。 可如今，日愿者已经陨落，格利高也化成了灰，教宗却依然活着，甚至还活得相当自在…… “西德尼，女神的真身为何，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可你又是否知道，日之女神的太阳权柄到底来自哪里？” 教宗没想过西德尼能够回答，所以他自问自答。 “答案就是旧时的众神，当然了，我们总喜欢用一些伟大的意象来代表那些神明，什么‘日神’，‘月神’……这些尊称听着很形象，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它们都是错的。 过去的旧神‘暗阳’并非狮心王所描述的太阳，只不过祂已经陨落，无人铭记，权柄才会被日愿者篡夺，变成了虚假的‘太阳’。 而有古老暗阳，自然就有古老暗月——你知道‘月’是什么吗？” 说到这里，教宗又回头问了西德尼一句。 教授心里自然对这种传说中的存在有些概念，但他知道教宗绝对不是在问自己所想的东西，所以只是摇头。 “你没有见过‘月’，我也没有，这是一个外来的概念，与狮心王一样，都是外来的东西。” 教宗耸了耸肩，笼统的略过了一些教授不理解的话。 “我说的暗月，原本只是一个与暗阳相对的神性，祂在陨落之后，却被一轮外来的‘新月’所取代，而这轮‘新月’，就是你所知的隐匿之神。” 第951章 教宗，新月 “可恶！” 眼看灭绝低语的子弹被仪式能力包裹，肢解者立刻又抬手朝教宗开了几枪。 尴尬的是，肢解者似乎并不知道教宗的名字…… 教宗叫啥名字来着？ 这个问题连西德尼都无法回答。 人们都习惯了称呼那个活了数百年的圣人为“教宗”，他的本名却被刻意的从各种记载上被抹去。 不过就算肢解者能够宣言教宗作为攻击目标，结果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教宗根本就没有躲的意思，灭绝低语的所有子弹都被“神国之旅”仪式挡住了。 那就像是一个围绕教宗四周的无形领域，所有进入其中的神言子弹都陷入了一种“持续飞行但相对静止”的状态。 正如教宗所说，来自众神的低语，一旦归于“神国”便不愿意离开了。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恼怒，一向冰冷沉稳的肢解者竟然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当他急忙抽出背上的大剑时，连脸上的铁面具都有些颤抖。 紧接着，这种颤抖加剧了。 铛！！！ 凌厉的大剑砍向教宗，这一剑的精妙远超任何教团猎人，连过去的奥利维亚都无法比拟。 可教宗却只是竖起单手，用手背稳稳的挡住了剑刃！ 剑锋与手掌碰撞的震响比砍中钢铁还要刺耳，剑柄上传回来的力度差点把肢解者的虎口撑破，那柄制式巨剑的刃口甚至直接崩了…… “无畏，用来当剑，也刚刚好。”教宗保持着微笑。 肢解者的手都软了。 这个身穿白袍的白胡子老头竟然在眨眼间使用了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道途的六阶仪式能力！ “教宗！那个人是猎魔教团的大团长！” 这时才反应过来的西德尼突然朝教宗大喊。 可挡住大剑的教宗却扭头瞥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啊——！！！” 被无畏的气势碾压的肢解者发出一声怒吼，高大的身形飞速向后闪退。 他就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一样，一边朝后方发射灭绝低语，一边用巨剑挡住后背，就这么逃入了灰雾之中。 直到这时，教宗才开口否定了西德尼的说法：“不，他不是团长奥格雷。” “啊？可他的声音……他还拿着团长的枪，那不是奥格雷是谁？”西德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哼，是谁把奥格雷困在那乐谱中的，那东西就是谁。” 教宗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睛盯着那片灰雾，目光闪烁。 “谁把大团长困在乐谱中……难道，是隐匿？” 西德尼惊愕之际，教宗就转身一把扯走了他手上的乐谱，还用手指弹了乐谱一下。 “猎魔教团的大团长奥格雷是我派来碎星之地的，我很清楚谁是谁不是。” “为什么？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西德尼瞪大眼球。 “为了调查一些被隐匿之主和狮心王藏起来的真相……”教宗转身看向西德尼，“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西德尼，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我不太明白。”教授摇头。 “呵呵，不明白也很正常，我们瞒着神明调查那些真相，自然也不能让你们明白得太多。” “所以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还有，您为什么可以使用不同的六阶仪式？”西德尼一时间有太多的问题。 这位被人戏称为胆小鬼的教宗陛下一向神出鬼没，非常神秘，此刻他突然出现拯救了自己，显然不是什么巧合。 教宗说猎魔教团的大团长其实就是他派来黑暗大陆的，可真正的大团长却被禁锢在了隐匿的乐谱之中。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教宗摆了摆手，将那些停留在他身边的神言子弹随手拨到一边，又丢了个恩赐之羽仪式到受重创的弗洛伊德身上，然后才抬步往前，主动拨开灰雾，示意他们跟上。 “首先，你得明白一个客观的事实，这也是那个几百年前就死了的家伙的原话：没有人规定，光明教会的教宗就必须得信仰日之女神。” 教宗的第一句话就让西德尼愣住了。 “……事实上，我是一位巡礼者，你所知的破碎教，其实就是我一手创办的。” “？？？” 刚刚爬起来的弗洛伊德和听得一愣愣的西德尼都张开了嘴巴。 光明教会的教宗原来是个邪教头子……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听过的好笑的笑话了。 “别笑，这是真的，毕竟当年的我们都在尽力的做着各种尝试，你们认为拼凑众神的尸骸是愚蠢的行为，可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那没有用呢？” 教宗一边背着手向灰雾中踱步，一边叹气道： “只是当年的破碎教与今日的破碎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单纯的巡礼者，是神国的探索者。” 没多少人知道，教宗与帝国中的大部分人类不同，他的出生地其实就是旧神坞这个众神的坟场。 年轻时的他就跟着一帮充满探索精神的人与怪物，靠着在旧神遗迹里挖掘古老神器而生。 当然了，在如此黑暗混乱的残酷环境下，这些人都没能活过多久。 教宗成年之时，他的同伴与前辈们就死的死，疯的疯，最幸运的也都跟着渡鼠们的船只逃走了。 可教宗却继承了那些人的遗志，坚持留在了旧神坞，还把其他新来的寻宝者聚集在一起，凭着自身的经验与收集到的知识创造了一个新兴的教派——破碎神教。 直到那天，年轻的狮心王与格利高那些追随者们一同在日愿者的帮助下登陆旧神坞，这几位注定影响人类命运的大人物终于在一场冒险中相遇。 狮心王改变了教宗的想法，就这么把他拐了回去…… 曾几何时，教宗嗤笑狮心王向地心蠕虫许愿的行为。 所以他拒绝了狮心王推举他成为光明教会初代教宗的提议，同时也被圣·格利高嘲笑为胆小鬼。 这一句胆小鬼，骂了他几百年。 可如今，日愿者已经陨落，格利高也化成了灰，教宗却依然活着，甚至还活得相当自在…… “西德尼，女神的真身为何，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可你又是否知道，日之女神的太阳权柄到底来自哪里？” 教宗没想过西德尼能够回答，所以他自问自答。 “答案就是旧时的众神，当然了，我们总喜欢用一些伟大的意象来代表那些神明，什么‘日神’，‘月神’……这些尊称听着很形象，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它们都是错的。 过去的旧神‘暗阳’并非狮心王所描述的太阳，只不过祂已经陨落，无人铭记，权柄才会被日愿者篡夺，变成了虚假的‘太阳’。 而有古老暗阳，自然就有古老暗月——你知道‘月’是什么吗？” 说到这里，教宗又回头问了西德尼一句。 教授心里自然对这种传说中的存在有些概念，但他知道教宗绝对不是在问自己所想的东西，所以只是摇头。 “你没有见过‘月’，我也没有，这是一个外来的概念，与狮心王一样，都是外来的东西。” 教宗耸了耸肩，笼统的略过了一些教授不理解的话。 “我说的暗月，原本只是一个与暗阳相对的神性，祂在陨落之后，却被一轮外来的‘新月’所取代，而这轮‘新月’，就是你所知的隐匿之神。” 第952章 倒霉到最后 “隐匿之神，就是已经陨落的‘月神’？而且是一个外来的神只？” 这个信息让西德尼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事实到底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教宗摇头，“估计只有狮心王自己，才能搞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这和狮心王又有什么关系？” “呵，这就是我所调查的秘密了。” 教宗扬了扬手里的乐谱，继续道：“十多年前，我让晋升到六阶的奥格雷重回旧神坞，就是为了让他从这片众神的遗迹中寻找关于暗月的线索。 奥格雷不负我所望，他秘密加入了破碎教，并在那段时间里查到了不少关于暗月与新月间的差异。 由此，我推测出新月——也就是隐匿之神，就是与狮心王一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这……这能说明什么？”西德尼愕然。 “暂时不能，所以奥格雷当时还有第二个任务，就是找到狮心王那莫名失踪的遗骸……这世界上能够将狮心王遗骸彻底隐匿的存在并不多，我们这些人找了几百年都找不到，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可就在那时，奥格雷被隐匿的信徒袭击了……” 教宗看着手里的乐谱，叹息道：“那家伙估计是遇到了隐匿之主的化身，只能被关进乐谱里面，到现在估计都还在跟自己的镜像或者心灵投射之类的东西战斗着。” 西德尼张了张嘴，气道：“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来救他！” “有必要么？奥格雷是祝福道途的超凡者，比你想象的结实多了。”教宗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再说了，他当时的情况也不太好，在女神的眼皮底下晋升到六阶，没有被吞噬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隐匿的领域，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庇护了……所以我说啊，你们这些猎人就不应该走那些被安排好的路，可你们就是不听。” “听什么？” “别去晋升什么六阶七阶的啊，很难懂么？那都是神的骗局罢了。” “您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西德尼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没说过么？”教宗朝他眨了眨眼。 西德尼想要点头，却被教授的眼睛所吸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视这位神秘教宗的双眼。 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在闪烁着蠢蠢欲动的火苗…… “唉，看来格利高的那个偏执狂还是掌控了太多，我说的很多话都传不出圣城，还好我把那些仪式都提前毁了，不然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得疯成什么样子……” 教宗的这句嘀咕，让西德尼的脸再次抽搐起来。 敢情光明教会里的这么多晋升仪式都不完整，原来是教宗本人在背后偷偷搞破坏！ 想到这里，身为猎爵的西德尼又不服气了。 “那你凭什么又能使用那么多的仪式能力！？” “啊……这个啊，因为我是巡礼者啊。” 教宗乐呵呵的说道：“巡礼者们最擅长的就是偷学神明的仪式，我与很多神秘存在做过交易，又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靠自己慢慢学会和了那些知识，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不一样啊。” “……” 西德尼没话说了。 “现在呢？”脸上勉强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弗洛伊德终于插了一嘴。 西德尼与教宗所说的内容对他这种所知不多的猎人来说确实冲击很大，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位神秘的教宗到底想做什么。 “您不打算把大团长放出来么？” “年轻人，别着急。”教宗挥着手里的乐谱，丝毫没有释放团长的意思。 “那个假扮成奥格雷的‘肢解者’就是我要找的隐匿化身，这时候我如果把奥格雷放出来，那个不知道想图谋破碎教什么的隐匿之神保不准又会变成什么你我都无法辨认的东西…… 有些时候，你想让一件东西不丢失，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扔在原地不管，假装不知道它的存在。” 话已至此，教宗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猎魔教团的大团长注定是要倒霉到最后了。 “现在，我就要看看那个隐匿之神到底要做什么……西德尼，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教宗对沉默的西德尼赞扬道：“你能从莱利的情报里推测出纱幔师们暗中活动的线索，已经非常聪明了，难道你就不想看到最后？” 对此，教授忍不住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跟着教宗走入了灰雾深处，就连西德尼的鬼火都在那片蕴含着星光的雾气中逐渐熄灭。 就在教授觉得他们已经迷路的时候，一艘从灰雾中撞出来的幽灵船忽然就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 “隐匿之神的信徒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道格对管家先生的质问。 不过那位将死的管家并没有跟道格卖关子，他喘着气，用几句话的功夫，就告诉了道格那些纱幔师们的计划。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隐匿之神得到众神的躯壳……而已……” 听完管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道格舔着牙，保持着一个很猥琐的思考表情。 接着，他忽然有点想笑。 可道格觉得，自己在一个将死的人面前明显的笑出声来，似乎有点不太尊重人…… 不过他最后还是笑了。 原因是，在道格看来，那些信奉隐匿的纱幔师们的计划，似乎与少爷做过的事情差不多。 最好笑的是，他们要做的事情每一次都被少爷抢先一步，甚至还为少爷做了两次嫁衣。 研究冥灯城的登神仪式，企图破解神之门的秘密； 在血暮王庭的灵族躯壳研究，利用血暮亲王操纵圣都，制造对抗灵族的神性； 击溃灵王，入侵以太神，凝聚黑潮，逼迫破碎教召唤众神残躯，然后取而代之…… 道格不知道这些计划每一步背后代表的含义，他只知道，戴维少爷每一次都先他们一步把事情干了，还把所有好处都吃了。 可他笑着笑着，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剧本的后半段，怎么听起来就是少爷帮人把事都做了，现在人家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嘶——不对…… 到底是谁做了谁的嫁衣啊…… 道格挠起了头。 可狗腿子绝对不会承认自家少爷成了冤大头，他想到最后，还是叉着腰大笑起来： “哈！就凭你们这帮弱智还敢玩什么黄雀在后的把戏？也不看看自己要面对的是谁！等死！” 显然，道格没懂管家先生的意思。 人家破碎教用一堆尸体凑出来个破碎之神或许是个扭曲的垃圾，但如果那玩意儿由真正的神性来掌控就另当别论了。 况且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家少爷和自己的处境问题。 他现在其实更应该祈祷隐匿之神能够压制融入无名之雾的戴维·弗兰克，否则他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去陪那些帮戴维做过的家伙…… 如果管家先生还活着，他一定会翻个大大的白眼。 可惜，他死透了。 这位活了数百年的老管家，就这么瞪着无神的双眼，目送着那个扭头四顾的猥琐家伙离去。 不管如何，跑路才是最重要的。 道格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 可他刚刚没跑两步，就发现自己的头顶被一片巨物的阴影给罩住了。 灰雾之中，仿佛有什么庞大的建筑正在出现，劈头盖脸涌下来的灰雾眨眼间就把道格的视野淹没。 “别啊！等我跑了你们再打啊！” 道格还以为那些灰雾中的东西只是在找那些纱幔师的晦气。 但他很快就发现，人家就是来找他的。 “想跑？死在这里！” 第952章 倒霉到最后 “隐匿之神，就是已经陨落的‘月神’？而且是一个外来的神只？” 这个信息让西德尼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事实到底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教宗摇头，“估计只有狮心王自己，才能搞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这和狮心王又有什么关系？” “呵，这就是我所调查的秘密了。” 教宗扬了扬手里的乐谱，继续道：“十多年前，我让晋升到六阶的奥格雷重回旧神坞，就是为了让他从这片众神的遗迹中寻找关于暗月的线索。 奥格雷不负我所望，他秘密加入了破碎教，并在那段时间里查到了不少关于暗月与新月间的差异。 由此，我推测出新月——也就是隐匿之神，就是与狮心王一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这……这能说明什么？”西德尼愕然。 “暂时不能，所以奥格雷当时还有第二个任务，就是找到狮心王那莫名失踪的遗骸……这世界上能够将狮心王遗骸彻底隐匿的存在并不多，我们这些人找了几百年都找不到，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可就在那时，奥格雷被隐匿的信徒袭击了……” 教宗看着手里的乐谱，叹息道：“那家伙估计是遇到了隐匿之主的化身，只能被关进乐谱里面，到现在估计都还在跟自己的镜像或者心灵投射之类的东西战斗着。” 西德尼张了张嘴，气道：“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来救他！” “有必要么？奥格雷是祝福道途的超凡者，比你想象的结实多了。”教宗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再说了，他当时的情况也不太好，在女神的眼皮底下晋升到六阶，没有被吞噬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隐匿的领域，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庇护了……所以我说啊，你们这些猎人就不应该走那些被安排好的路，可你们就是不听。” “听什么？” “别去晋升什么六阶七阶的啊，很难懂么？那都是神的骗局罢了。” “您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西德尼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没说过么？”教宗朝他眨了眨眼。 西德尼想要点头，却被教授的眼睛所吸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视这位神秘教宗的双眼。 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在闪烁着蠢蠢欲动的火苗…… “唉，看来格利高的那个偏执狂还是掌控了太多，我说的很多话都传不出圣城，还好我把那些仪式都提前毁了，不然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得疯成什么样子……” 教宗的这句嘀咕，让西德尼的脸再次抽搐起来。 敢情光明教会里的这么多晋升仪式都不完整，原来是教宗本人在背后偷偷搞破坏！ 想到这里，身为猎爵的西德尼又不服气了。 “那你凭什么又能使用那么多的仪式能力！？” “啊……这个啊，因为我是巡礼者啊。” 教宗乐呵呵的说道：“巡礼者们最擅长的就是偷学神明的仪式，我与很多神秘存在做过交易，又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靠自己慢慢学会和了那些知识，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不一样啊。” “……” 西德尼没话说了。 “现在呢？”脸上勉强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弗洛伊德终于插了一嘴。 西德尼与教宗所说的内容对他这种所知不多的猎人来说确实冲击很大，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位神秘的教宗到底想做什么。 “您不打算把大团长放出来么？” “年轻人，别着急。”教宗挥着手里的乐谱，丝毫没有释放团长的意思。 “那个假扮成奥格雷的‘肢解者’就是我要找的隐匿化身，这时候我如果把奥格雷放出来，那个不知道想图谋破碎教什么的隐匿之神保不准又会变成什么你我都无法辨认的东西…… 有些时候，你想让一件东西不丢失，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扔在原地不管，假装不知道它的存在。” 话已至此，教宗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猎魔教团的大团长注定是要倒霉到最后了。 “现在，我就要看看那个隐匿之神到底要做什么……西德尼，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教宗对沉默的西德尼赞扬道：“你能从莱利的情报里推测出纱幔师们暗中活动的线索，已经非常聪明了，难道你就不想看到最后？” 对此，教授忍不住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跟着教宗走入了灰雾深处，就连西德尼的鬼火都在那片蕴含着星光的雾气中逐渐熄灭。 就在教授觉得他们已经迷路的时候，一艘从灰雾中撞出来的幽灵船忽然就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 “隐匿之神的信徒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道格对管家先生的质问。 不过那位将死的管家并没有跟道格卖关子，他喘着气，用几句话的功夫，就告诉了道格那些纱幔师们的计划。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隐匿之神得到众神的躯壳……而已……” 听完管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道格舔着牙，保持着一个很猥琐的思考表情。 接着，他忽然有点想笑。 可道格觉得，自己在一个将死的人面前明显的笑出声来，似乎有点不太尊重人…… 不过他最后还是笑了。 原因是，在道格看来，那些信奉隐匿的纱幔师们的计划，似乎与少爷做过的事情差不多。 最好笑的是，他们要做的事情每一次都被少爷抢先一步，甚至还为少爷做了两次嫁衣。 研究冥灯城的登神仪式，企图破解神之门的秘密； 在血暮王庭的灵族躯壳研究，利用血暮亲王操纵圣都，制造对抗灵族的神性； 击溃灵王，入侵以太神，凝聚黑潮，逼迫破碎教召唤众神残躯，然后取而代之…… 道格不知道这些计划每一步背后代表的含义，他只知道，戴维少爷每一次都先他们一步把事情干了，还把所有好处都吃了。 可他笑着笑着，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剧本的后半段，怎么听起来就是少爷帮人把事都做了，现在人家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嘶——不对…… 到底是谁做了谁的嫁衣啊…… 道格挠起了头。 可狗腿子绝对不会承认自家少爷成了冤大头，他想到最后，还是叉着腰大笑起来： “哈！就凭你们这帮弱智还敢玩什么黄雀在后的把戏？也不看看自己要面对的是谁！等死！” 显然，道格没懂管家先生的意思。 人家破碎教用一堆尸体凑出来个破碎之神或许是个扭曲的垃圾，但如果那玩意儿由真正的神性来掌控就另当别论了。 况且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家少爷和自己的处境问题。 他现在其实更应该祈祷隐匿之神能够压制融入无名之雾的戴维·弗兰克，否则他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去陪那些帮戴维做过的家伙…… 如果管家先生还活着，他一定会翻个大大的白眼。 可惜，他死透了。 这位活了数百年的老管家，就这么瞪着无神的双眼，目送着那个扭头四顾的猥琐家伙离去。 不管如何，跑路才是最重要的。 道格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 可他刚刚没跑两步，就发现自己的头顶被一片巨物的阴影给罩住了。 灰雾之中，仿佛有什么庞大的建筑正在出现，劈头盖脸涌下来的灰雾眨眼间就把道格的视野淹没。 “别啊！等我跑了你们再打啊！” 道格还以为那些灰雾中的东西只是在找那些纱幔师的晦气。 但他很快就发现，人家就是来找他的。 “想跑？死在这里！” 第953章 双圣女 灰雾中出现的庞然大物是便是圣女露娜召唤的螺旋神殿。 不过这座神殿已经变得比以往出现时更大，也更完整…… 严格来说，破碎教手中的螺旋神殿原本只是完整版神殿的下半部分，它的上半部分在很早的时候就被教宗带回了帝国，也就是通过仪式降临到温蒂妮和希尔芙两姐妹梦境中的那座。 现在，两个部分的神殿已经完整拼在一起，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 道格看见那灰雾中延伸出了一段钻头状的尖锥，而更高处的雾气中则露出了宝座金字塔的一角。 在那灰色金字塔的最高处，两个被灰雾笼罩的宝座之前，就站着那两位真正的破碎圣女。 “死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是。” 黑肤银发的露娜以无比冷酷的眼神看着下方的道格，像是要把心中的所有恨意都释放出来。 让狗腿子感到心颤的是，他发现那座神殿正在逐渐变化得越来越扭曲，恐怖…… 灰雾中的建筑物表面似乎缠着许多旧神使徒的身躯——不仅是旧神使徒，还有很多非常巨大的肢体。 那是旧神们的尸骸！ 这座神殿，就是破碎教用来控制所有旧神尸骸的核心。 臂膀、巨腿、触手、巨颚、翅膀、肢体、手掌……各种你能想象的或者无法想象的身体部位被强行缝合在神殿上，让其变得像是一尊不规则的丑陋雕塑。 那些正在活化的肢体从灰雾中延伸开来，尽管寂静无声，但道格却似乎能听到过去众神们发出的哀嚎与咆哮。 他的脸都变白了。 “这就是……破、破破、破碎之神？” 是的，这就是破碎之神。 祂是过去众神们遗留的神性集合体，是曾经的众神们在陨落之后再次站起，以最后的力量挡住毁灭之星下坠的形态。 破碎教中的破碎之神传说，其实就是众神们最后一次战斗的故事。 那些看似扭曲的臂膀，曾经撑起过天穹！ 站在一个这样的存在身下，感受到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哪怕道格自认为自己受到了少爷的神眷庇护，也被那种混合的神性碾压得眼球乱颤，浑身抽搐，几近崩溃……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这种时候别说是逃跑，道格就连靠自己的意念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幸好的是，破碎之神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这种渺小的东西身上。 那个连头都没有的巨大神只正在迎着某个同样巨大的东西缓缓前进…… 一片漆黑的阴影从远方的山下蔓延而来。 忽然间，道格就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那种阴影的波动，就像是燥热阳光底下的一片清凉消暑的树荫，瞬间就安抚了他即将崩溃的心灵…… 是影树！ 狗腿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少爷来了！！！” 他艰难无比的扭过头，只见众神山下的方向果然有另一尊无比庞大的存在正在接近！ 那是千肢的神体。 其墨玉般的美丽身躯正在山体上攀爬，十二根手臂宛如天柱，每一根都代表着一种强大的权柄，轰然落下之际，枯萎的大地便重新出现了不同的色彩。 灿烂的金色阳光包裹着它的躯壳；血肉的腥红是它体内流动的血液；燃烧着战火的荆棘攀附在它的胸前；深黯的黑影如同它在风中摆动的秀发…… 死亡的幽霜在它脚下绽开冰花；虚实相交的晶芒是它心脏处的闪光；蠕动紫光是它触手上流动的色彩；无界的巨龙成了它晶莹剔透的脊柱。 它的眼，是三神盘旋的深渊。 它的头冠，是无限坠落的吞世空洞。 它是“千肢”，是戴维·弗兰克的神躯，也是他的神偶、他的守护者、他的另一面…… 现在，千肢之神从神秘之海底部的阴影中爬出，以最真实的状态扑向了那尊垃圾似的破碎之神！ “哈哈哈哈！少爷在上，他来救我啦！你们等着被吃到骨头都不剩！想杀我道格大爷！先问问我家少爷啊！” 道格大笑起来，不过他刚刚放完狠话，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数十个从灰雾中走出的破碎圣女包围了。 “额……你们干嘛？”道格缩了缩头。 没干嘛，就是准备先把你杀了…… 千肢确实是找上了破碎之神，但这跟道格其实并没有啥关系啊。 “别啊，少爷救我啊！” “没人能救你！！！” 那些复制体努拉同时扑了上来，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魔影从道格上方出现，直接用头顶上漂浮的黑色眼球朝道格发射出了一道充满恨意的射线！ 这是圣女露娜的二阶仪式能力“憎恨魔影”。 她的魔影没有脑袋，胸口也是一个圆形的空洞，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只瘦长的魅魇幽灵。 这下道格心里都凉透了。 一股绝对的绝望之感包裹了他，让他连使用自己的仪式能力都做不到！ 五阶魅魇仪式：“心之湖”。 这种由露娜释放的情感控制仪式已经笼罩了道格的心灵，让他陷入了无法行动的绝望之中。 下一刻，那些包围而来的努拉复制体就直接用手掌刺入了道格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 狗腿子发出了凄惨又痛苦的叫声。 那几十个冷漠无感的愚天使复制体纷纷在他的身体上开洞，直接给他来了个掏心挖肺，一瞬间就将毫无反抗能力的道格撕成了碎片。 可怜的狗腿子就这么被人用手分了尸…… “啊哈哈哈哈哈！” 露娜的憎恨魔影发出了快意无比的尖笑。 “你是第一个！接下来是你的那位主人，还有那些追随他的疯子！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哈哈哈哈……” …… “额，她在笑什么？” 道格睁着小眼睛，缩着脖子蹲在不远处，一脸诧异的看着那些圣女复制体和憎恨魔影对着一处空气发泄。 发泄完了还在那里神经质的大笑，就好像大仇得报了一样，笑得好不畅快啊…… “她在笑你的死相。” 一只手忽然按住了道格的肩膀，吓得他腿一软，就这么跪到了地上。 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却非常悦耳，也非常熟悉……听到这话的道格立刻就变得热泪盈眶。 回头看去，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一脸微笑的温蒂妮和希尔芙。 “啊……你们，是你们……伟大的主母啊……” 道格感觉自己就像是看到了两位亲切的女神啊——虽然两位女神的笑容中带着三分嫌弃……无妨、无妨啊，能拯救自己的女神，都是好女神啊！ 此时的温蒂妮和希尔芙两个人都换上了适合战斗的短衬马甲和长裤马靴，头上还扎着双马尾。 完美的身段，美丽的容颜，一如当年她们跟着戴维进入黑暗大陆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 “不用跪在地上这么大礼，我们把你坑进来，自然会负责把你救出去。” 希尔芙撇了撇嘴，然后才把视线移向那边被姐姐的梦境耍了的破碎圣女。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继续跪着看我们表演哦。” 第953章 双圣女 灰雾中出现的庞然大物是便是圣女露娜召唤的螺旋神殿。 不过这座神殿已经变得比以往出现时更大，也更完整…… 严格来说，破碎教手中的螺旋神殿原本只是完整版神殿的下半部分，它的上半部分在很早的时候就被教宗带回了帝国，也就是通过仪式降临到温蒂妮和希尔芙两姐妹梦境中的那座。 现在，两个部分的神殿已经完整拼在一起，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 道格看见那灰雾中延伸出了一段钻头状的尖锥，而更高处的雾气中则露出了宝座金字塔的一角。 在那灰色金字塔的最高处，两个被灰雾笼罩的宝座之前，就站着那两位真正的破碎圣女。 “死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是。” 黑肤银发的露娜以无比冷酷的眼神看着下方的道格，像是要把心中的所有恨意都释放出来。 让狗腿子感到心颤的是，他发现那座神殿正在逐渐变化得越来越扭曲，恐怖…… 灰雾中的建筑物表面似乎缠着许多旧神使徒的身躯——不仅是旧神使徒，还有很多非常巨大的肢体。 那是旧神们的尸骸！ 这座神殿，就是破碎教用来控制所有旧神尸骸的核心。 臂膀、巨腿、触手、巨颚、翅膀、肢体、手掌……各种你能想象的或者无法想象的身体部位被强行缝合在神殿上，让其变得像是一尊不规则的丑陋雕塑。 那些正在活化的肢体从灰雾中延伸开来，尽管寂静无声，但道格却似乎能听到过去众神们发出的哀嚎与咆哮。 他的脸都变白了。 “这就是……破、破破、破碎之神？” 是的，这就是破碎之神。 祂是过去众神们遗留的神性集合体，是曾经的众神们在陨落之后再次站起，以最后的力量挡住毁灭之星下坠的形态。 破碎教中的破碎之神传说，其实就是众神们最后一次战斗的故事。 那些看似扭曲的臂膀，曾经撑起过天穹！ 站在一个这样的存在身下，感受到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哪怕道格自认为自己受到了少爷的神眷庇护，也被那种混合的神性碾压得眼球乱颤，浑身抽搐，几近崩溃……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这种时候别说是逃跑，道格就连靠自己的意念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幸好的是，破碎之神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这种渺小的东西身上。 那个连头都没有的巨大神只正在迎着某个同样巨大的东西缓缓前进…… 一片漆黑的阴影从远方的山下蔓延而来。 忽然间，道格就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那种阴影的波动，就像是燥热阳光底下的一片清凉消暑的树荫，瞬间就安抚了他即将崩溃的心灵…… 是影树！ 狗腿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少爷来了！！！” 他艰难无比的扭过头，只见众神山下的方向果然有另一尊无比庞大的存在正在接近！ 那是千肢的神体。 其墨玉般的美丽身躯正在山体上攀爬，十二根手臂宛如天柱，每一根都代表着一种强大的权柄，轰然落下之际，枯萎的大地便重新出现了不同的色彩。 灿烂的金色阳光包裹着它的躯壳；血肉的腥红是它体内流动的血液；燃烧着战火的荆棘攀附在它的胸前；深黯的黑影如同它在风中摆动的秀发…… 死亡的幽霜在它脚下绽开冰花；虚实相交的晶芒是它心脏处的闪光；蠕动紫光是它触手上流动的色彩；无界的巨龙成了它晶莹剔透的脊柱。 它的眼，是三神盘旋的深渊。 它的头冠，是无限坠落的吞世空洞。 它是“千肢”，是戴维·弗兰克的神躯，也是他的神偶、他的守护者、他的另一面…… 现在，千肢之神从神秘之海底部的阴影中爬出，以最真实的状态扑向了那尊垃圾似的破碎之神！ “哈哈哈哈！少爷在上，他来救我啦！你们等着被吃到骨头都不剩！想杀我道格大爷！先问问我家少爷啊！” 道格大笑起来，不过他刚刚放完狠话，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数十个从灰雾中走出的破碎圣女包围了。 “额……你们干嘛？”道格缩了缩头。 没干嘛，就是准备先把你杀了…… 千肢确实是找上了破碎之神，但这跟道格其实并没有啥关系啊。 “别啊，少爷救我啊！” “没人能救你！！！” 那些复制体努拉同时扑了上来，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魔影从道格上方出现，直接用头顶上漂浮的黑色眼球朝道格发射出了一道充满恨意的射线！ 这是圣女露娜的二阶仪式能力“憎恨魔影”。 她的魔影没有脑袋，胸口也是一个圆形的空洞，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只瘦长的魅魇幽灵。 这下道格心里都凉透了。 一股绝对的绝望之感包裹了他，让他连使用自己的仪式能力都做不到！ 五阶魅魇仪式：“心之湖”。 这种由露娜释放的情感控制仪式已经笼罩了道格的心灵，让他陷入了无法行动的绝望之中。 下一刻，那些包围而来的努拉复制体就直接用手掌刺入了道格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 狗腿子发出了凄惨又痛苦的叫声。 那几十个冷漠无感的愚天使复制体纷纷在他的身体上开洞，直接给他来了个掏心挖肺，一瞬间就将毫无反抗能力的道格撕成了碎片。 可怜的狗腿子就这么被人用手分了尸…… “啊哈哈哈哈哈！” 露娜的憎恨魔影发出了快意无比的尖笑。 “你是第一个！接下来是你的那位主人，还有那些追随他的疯子！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哈哈哈哈……” …… “额，她在笑什么？” 道格睁着小眼睛，缩着脖子蹲在不远处，一脸诧异的看着那些圣女复制体和憎恨魔影对着一处空气发泄。 发泄完了还在那里神经质的大笑，就好像大仇得报了一样，笑得好不畅快啊…… “她在笑你的死相。” 一只手忽然按住了道格的肩膀，吓得他腿一软，就这么跪到了地上。 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却非常悦耳，也非常熟悉……听到这话的道格立刻就变得热泪盈眶。 回头看去，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一脸微笑的温蒂妮和希尔芙。 “啊……你们，是你们……伟大的主母啊……” 道格感觉自己就像是看到了两位亲切的女神啊——虽然两位女神的笑容中带着三分嫌弃……无妨、无妨啊，能拯救自己的女神，都是好女神啊！ 此时的温蒂妮和希尔芙两个人都换上了适合战斗的短衬马甲和长裤马靴，头上还扎着双马尾。 完美的身段，美丽的容颜，一如当年她们跟着戴维进入黑暗大陆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 “不用跪在地上这么大礼，我们把你坑进来，自然会负责把你救出去。” 希尔芙撇了撇嘴，然后才把视线移向那边被姐姐的梦境耍了的破碎圣女。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继续跪着看我们表演哦。” 第954章 绝界与圣域 什么才是真正的破碎圣女？ 这个问题曾一度困扰过温蒂妮和希尔芙。 在遇到戴维·弗兰克之前，她们加入破碎教完全只是为了利用破碎教的力量拯救被污秽侵袭的家族领地而已。 实话说，温蒂妮从来没有对那份神赐的恩惠与什么破碎的信仰有过更多的想法，性格更加没心没肺的希尔芙就更是如此。 所以说，她们这两位邪教圣女说起来就只是挂了个名而已。 可当失忆后的她们遇上戴维，还跟着他去往皇都后，事情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罗兰送给戴维的那份包含了正反晋升仪式的卷轴，就是变化的开端。 戴维曾经问过洛莉那份卷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当时的洛莉也不太清楚。 现在看来，这份卷轴估计就是教宗或者狮心王留下来的东西。 魅魇与愚天使的晋升仪式中，就藏着另一个部分的破碎神殿。 双胞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才真正触摸到了破碎神殿的宝座——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们才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破碎圣女”。 但这意味着什么呢？ 事实证明，什么都没有…… 由于破碎之神原本就只是一个由神明尸骸制造出来的融合神性，所以在祂未曾苏醒之前，神殿本身也只有神性，根本没有什么意志可言。 所以对于温蒂妮她们来说，没有加入破碎教复苏仪式的圣女身份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她们无论怎么在神殿中胡闹，都不会引来神罚的原因。 与之相对的，此时作为复苏仪式一环的露娜与努拉，才是真正的“双圣女”。 可那又如何？ 那头独眼魔影发出狂笑之时，温蒂妮的憎恨魔影便悄无声息的从它身后浮现。 天真的露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到同为破碎教的梦境仪式攻击，更不会想到，自己的憎恨魔影竟然会被另一头憎恨魔影给撕裂！ “等等！这是什么！？” 她的神秘感知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温蒂妮的憎恨魔影已经用狰狞的爪子穿过了独眼魔影胸口的洞，“扑哧”一声将其撑开！ “这是什么！为什么！！！” 露娜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出现另一头憎恨魔影。 这种能力难道不是破碎圣女专属的仪式么？怎么会有别人能使用同样的魅魇仪式？？？ 令她惊愕的并不止如此。 她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境与幻境的双重欺骗之中…… “什么时候……是谁！？是谁！！！” 她发出恐惧的嘶喊，却听一道悦耳的声音在心灵中响起。 “是我哦。” 有人用“灵魂链接”仪式入侵了她的心灵！ “渡鸦大祭司！？不对！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呀……” “不——！你给我滚出来！！！” “我不就在你面前么？” 骤然间，恐怖的灵能波动在灰雾中爆发。 愤怒的露娜从“心之湖”构建的虚幻中踏入现实，她正准备寻找那个入侵了她心灵的存在，却猛地看见了让她脸色大变的一幕。 她的独眼魔影被另一只长着利爪的魔影撕成了漫天纷飞的影屑，而四周的努拉复制体却仍然无动于衷…… 她看见自己的妹妹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在挣扎，眨眼后，她们的样子竟然同时发生扭曲变化！ 一张美丽的，陌生的脸庞替换了妹妹的样子…… “不、不不！你做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她是愚天使，我也是愚天使，但她的本体神智已经被摧毁，所以我能随意的转化她，她却无法反抗，就是这么简单……” 变成了希尔芙的复制体朝露娜露出诡异的微笑，不仅是她的脸，就连肤色、体型乃至身上的纱裙都在眨眼间转化成了希尔芙的形象。 这种变化让露娜感到崩溃。 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敌人如此占据，那份绝望，终于让她的疯狂爆发了。 “死！！！我要你们死——！！！” 霎时间，一圈涟漪从露娜的身上炸开。 她的纱裙被恐怖的灵能风掀起，这股狂风，直接将神秘之海中残存的无数情绪波动都刮了起来，一股脑喷向了现实！ 一声巨大的尖啸洞穿了空间，在灰雾中形成了一片可怕的混沌领域。 波涛汹涌的灵能却在这一瞬间凝固，从极端沸腾的状态突然静止成了绝对的死寂…… 这片领域，便是情绪的终点，绝望的尽头。 六阶魅魇仪式——“绝界”！ 其极致的死寂，就是吞没灵魂的无边大口，看似静止的一切背后，是最扭曲的情绪波涛与永无止境的幻想混沌。 被这种仪式笼罩的存在，只需要一瞬间就会丧失心灵，变成一具空洞的尸体…… 可希尔芙的笑声却与露娜的凄厉尖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绝界展开的涟漪刮过希尔芙的身体时，却被一层奇特的金光弹了回来！ 愚天使六阶仪式能力——圣域！ “最擅长操控情绪的魅魇到最后却成为了情绪驱动的湮灭者，而失去情绪与感官的愚天使却是保有真我的守护者，这两个相反的仪式，很有趣……” 微笑的希尔芙双眼中同样保持着类似愚天使的空洞，但她伸出的手却抓住了那份从体表溢出的圣域金光，就像是完全抓住了那份被隐藏起来的心灵。 我思故我在的圣域完全无效了湮灭灵魂的绝界！ 这让露娜彻底陷入了茫然…… 紧接着，她心中的那份绝望就被调动了起来，一个完全相同的绝界突然爆发，反向将她吸了进去！ “绝界，我也会呢。” 一直藏匿在梦幻之外的温蒂妮这时终于出现，她的六阶仪式在露娜最动摇的时候抓住了机会，一举突破了对方的全部防线…… 实话说，操纵着复苏仪式的破碎圣女确实非常强大。 在完整破碎神殿的神性加持下，原本只有四阶的露娜和努拉都获得了极限的规则知识，达到了凡体所能容纳的界限！ 只可惜，真正的破碎圣女还是被温蒂妮和希尔芙这两冒牌的魔女给压制了。 她们都能使用相同又相克的仪式能力，可因为努拉没有神智，所以露娜注定要输……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被绝界笼罩的露娜身上竟然也出现了一片模糊又单薄的金光。 这让希尔芙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绝望的露娜也同样惊疑的张开了嘴……她似乎听到了妹妹的呼唤。 “姐姐……” 自己那位已经傻掉的妹妹，似乎正在用最后的理智支撑着她。 这是努拉的圣域啊！ “呜……呜呜呜……努拉……啊啊啊啊啊！！！” 露娜忍不住流下了崩溃的眼泪，同时灰雾中也出现了更多的努拉复制体。 她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妹妹的本体，那个已经痴傻的孩子，竟然直直的往姐姐这边扑了下来。 这一幕，让与之对峙的温蒂妮和希尔芙都有些动容了。 她们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叹。 两个圣域与两个绝界似乎在这一刻互相钳制，形成了难以打破的僵局，但温蒂妮她们的手上，又何止是“绝界”与“圣域”？ “可惜了……” 温蒂妮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便开始调动自己所能调动的一切灵能。 不仅是她能掌握的灵能，还有不属于她的，大量来自神秘之海底层的阴影…… 露娜有破碎神殿在背后撑腰，温蒂妮她们也有千肢之神可以借力啊。 这份借力，完全超越了常世的规则范畴…… 梦桥七阶仪式——“梦中神”！ 千魂人七阶仪式——“坠落使徒”！ 扑下来的努拉复制体忽然看见那些被转化成希尔芙的复制体再次发生变化。 这一次，她们全部变成了形态各异的恐怖战斗体——那是每一个与戴维·弗兰克战斗过的灵王躯壳…… 而抬头看向天空的露娜则看见了那尊巨大的千肢之神拖着无数阴影之手笼罩了她的视野。 “你们的梦，该醒了。” 轰——！！！！ 神之手与灵王们的躯壳同时发动了绞碎空间的攻击，强行打破了那脆弱的僵持。 第954章 绝界与圣域 什么才是真正的破碎圣女？ 这个问题曾一度困扰过温蒂妮和希尔芙。 在遇到戴维·弗兰克之前，她们加入破碎教完全只是为了利用破碎教的力量拯救被污秽侵袭的家族领地而已。 实话说，温蒂妮从来没有对那份神赐的恩惠与什么破碎的信仰有过更多的想法，性格更加没心没肺的希尔芙就更是如此。 所以说，她们这两位邪教圣女说起来就只是挂了个名而已。 可当失忆后的她们遇上戴维，还跟着他去往皇都后，事情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罗兰送给戴维的那份包含了正反晋升仪式的卷轴，就是变化的开端。 戴维曾经问过洛莉那份卷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当时的洛莉也不太清楚。 现在看来，这份卷轴估计就是教宗或者狮心王留下来的东西。 魅魇与愚天使的晋升仪式中，就藏着另一个部分的破碎神殿。 双胞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才真正触摸到了破碎神殿的宝座——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们才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破碎圣女”。 但这意味着什么呢？ 事实证明，什么都没有…… 由于破碎之神原本就只是一个由神明尸骸制造出来的融合神性，所以在祂未曾苏醒之前，神殿本身也只有神性，根本没有什么意志可言。 所以对于温蒂妮她们来说，没有加入破碎教复苏仪式的圣女身份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她们无论怎么在神殿中胡闹，都不会引来神罚的原因。 与之相对的，此时作为复苏仪式一环的露娜与努拉，才是真正的“双圣女”。 可那又如何？ 那头独眼魔影发出狂笑之时，温蒂妮的憎恨魔影便悄无声息的从它身后浮现。 天真的露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到同为破碎教的梦境仪式攻击，更不会想到，自己的憎恨魔影竟然会被另一头憎恨魔影给撕裂！ “等等！这是什么！？” 她的神秘感知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温蒂妮的憎恨魔影已经用狰狞的爪子穿过了独眼魔影胸口的洞，“扑哧”一声将其撑开！ “这是什么！为什么！！！” 露娜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出现另一头憎恨魔影。 这种能力难道不是破碎圣女专属的仪式么？怎么会有别人能使用同样的魅魇仪式？？？ 令她惊愕的并不止如此。 她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境与幻境的双重欺骗之中…… “什么时候……是谁！？是谁！！！” 她发出恐惧的嘶喊，却听一道悦耳的声音在心灵中响起。 “是我哦。” 有人用“灵魂链接”仪式入侵了她的心灵！ “渡鸦大祭司！？不对！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呀……” “不——！你给我滚出来！！！” “我不就在你面前么？” 骤然间，恐怖的灵能波动在灰雾中爆发。 愤怒的露娜从“心之湖”构建的虚幻中踏入现实，她正准备寻找那个入侵了她心灵的存在，却猛地看见了让她脸色大变的一幕。 她的独眼魔影被另一只长着利爪的魔影撕成了漫天纷飞的影屑，而四周的努拉复制体却仍然无动于衷…… 她看见自己的妹妹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在挣扎，眨眼后，她们的样子竟然同时发生扭曲变化！ 一张美丽的，陌生的脸庞替换了妹妹的样子…… “不、不不！你做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她是愚天使，我也是愚天使，但她的本体神智已经被摧毁，所以我能随意的转化她，她却无法反抗，就是这么简单……” 变成了希尔芙的复制体朝露娜露出诡异的微笑，不仅是她的脸，就连肤色、体型乃至身上的纱裙都在眨眼间转化成了希尔芙的形象。 这种变化让露娜感到崩溃。 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敌人如此占据，那份绝望，终于让她的疯狂爆发了。 “死！！！我要你们死——！！！” 霎时间，一圈涟漪从露娜的身上炸开。 她的纱裙被恐怖的灵能风掀起，这股狂风，直接将神秘之海中残存的无数情绪波动都刮了起来，一股脑喷向了现实！ 一声巨大的尖啸洞穿了空间，在灰雾中形成了一片可怕的混沌领域。 波涛汹涌的灵能却在这一瞬间凝固，从极端沸腾的状态突然静止成了绝对的死寂…… 这片领域，便是情绪的终点，绝望的尽头。 六阶魅魇仪式——“绝界”！ 其极致的死寂，就是吞没灵魂的无边大口，看似静止的一切背后，是最扭曲的情绪波涛与永无止境的幻想混沌。 被这种仪式笼罩的存在，只需要一瞬间就会丧失心灵，变成一具空洞的尸体…… 可希尔芙的笑声却与露娜的凄厉尖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绝界展开的涟漪刮过希尔芙的身体时，却被一层奇特的金光弹了回来！ 愚天使六阶仪式能力——圣域！ “最擅长操控情绪的魅魇到最后却成为了情绪驱动的湮灭者，而失去情绪与感官的愚天使却是保有真我的守护者，这两个相反的仪式，很有趣……” 微笑的希尔芙双眼中同样保持着类似愚天使的空洞，但她伸出的手却抓住了那份从体表溢出的圣域金光，就像是完全抓住了那份被隐藏起来的心灵。 我思故我在的圣域完全无效了湮灭灵魂的绝界！ 这让露娜彻底陷入了茫然…… 紧接着，她心中的那份绝望就被调动了起来，一个完全相同的绝界突然爆发，反向将她吸了进去！ “绝界，我也会呢。” 一直藏匿在梦幻之外的温蒂妮这时终于出现，她的六阶仪式在露娜最动摇的时候抓住了机会，一举突破了对方的全部防线…… 实话说，操纵着复苏仪式的破碎圣女确实非常强大。 在完整破碎神殿的神性加持下，原本只有四阶的露娜和努拉都获得了极限的规则知识，达到了凡体所能容纳的界限！ 只可惜，真正的破碎圣女还是被温蒂妮和希尔芙这两冒牌的魔女给压制了。 她们都能使用相同又相克的仪式能力，可因为努拉没有神智，所以露娜注定要输……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被绝界笼罩的露娜身上竟然也出现了一片模糊又单薄的金光。 这让希尔芙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绝望的露娜也同样惊疑的张开了嘴……她似乎听到了妹妹的呼唤。 “姐姐……” 自己那位已经傻掉的妹妹，似乎正在用最后的理智支撑着她。 这是努拉的圣域啊！ “呜……呜呜呜……努拉……啊啊啊啊啊！！！” 露娜忍不住流下了崩溃的眼泪，同时灰雾中也出现了更多的努拉复制体。 她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妹妹的本体，那个已经痴傻的孩子，竟然直直的往姐姐这边扑了下来。 这一幕，让与之对峙的温蒂妮和希尔芙都有些动容了。 她们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叹。 两个圣域与两个绝界似乎在这一刻互相钳制，形成了难以打破的僵局，但温蒂妮她们的手上，又何止是“绝界”与“圣域”？ “可惜了……” 温蒂妮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便开始调动自己所能调动的一切灵能。 不仅是她能掌握的灵能，还有不属于她的，大量来自神秘之海底层的阴影…… 露娜有破碎神殿在背后撑腰，温蒂妮她们也有千肢之神可以借力啊。 这份借力，完全超越了常世的规则范畴…… 梦桥七阶仪式——“梦中神”！ 千魂人七阶仪式——“坠落使徒”！ 扑下来的努拉复制体忽然看见那些被转化成希尔芙的复制体再次发生变化。 这一次，她们全部变成了形态各异的恐怖战斗体——那是每一个与戴维·弗兰克战斗过的灵王躯壳…… 而抬头看向天空的露娜则看见了那尊巨大的千肢之神拖着无数阴影之手笼罩了她的视野。 “你们的梦，该醒了。” 轰——！！！！ 神之手与灵王们的躯壳同时发动了绞碎空间的攻击，强行打破了那脆弱的僵持。 第955章 在哪里？ 露娜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碎了。 但她却意外的没有觉得有多疼……这让她忽然记起，自己好像早就死过一次了。 此时，朦胧雾色中的她只能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意识消散。 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妹妹努拉依然在她身边，紧紧的牵着她的手。 眼前的薄雾背后，是另外一对正在走向雾中神殿的双胞胎姐妹，对方比她们更加美丽，也更加强大。 露娜知道，自己二人已经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不仅是因为对方比她们懂得更多的仪式，还因为对方真正的被神所爱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温蒂妮和希尔芙听到身后雾中传来的声音，双双扭头看向这边，看向了露娜和努拉那对即将消散的灵魂。 “我们也是破碎圣女啊……”温蒂妮回答了露娜最后的疑问，“不过我们不是那些神的圣女……而是独属于戴维·弗兰克的圣女。” “……是这样么。” 露娜闭上了双眼，神色非常不甘。 “不用感到不甘，我说了，你的梦也该醒了，安心的去。”温蒂妮轻声道。 听到这话的露娜忽然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恍惚了。 原来自己仍然身在局中…… 根本没有什么破碎之神帮助她脱离邪神掌控，她也从来没有摆脱过那个戴维·弗兰克的阴影。 真正的露娜早就在幽影城死了，她由始至终都只是戴维复活的傀儡而已。 为了让她能够欺骗破碎教的众人，为了让她能够召唤螺旋神殿和启动复苏仪式，戴维才让她短暂的恢复了“自由”。 然而这种自由根本毫无意义，因为那个邪神早就选定了另外一对比她们更强大的双胞胎圣女…… 她们注定要输给那两个早就坐在宝座上的女人。 “呵……” 露娜发出一声无力的轻笑，抓着妹妹的手，缓缓向后倒去。 “至少……至少我还有努拉……” …… 温蒂妮和希尔芙收回视线，对视一眼，随后也手牵着手，继续向前方的雾中走去。 那对双胞胎圣女的遭遇说来也挺惨的。 不过温蒂妮她们并不关心这些——如果她们没有遇到戴维·弗兰克，下场只会比真正的破碎圣女更惨。 现在，她们只关心如何拯救自己的爱人。 她们是只属于戴维的圣女。 “到了。” 两人拨开重重灰雾，再次看见了那座过去只藏在梦中的破碎神殿。 此时的破碎神殿已经是完整的状态，它不再是一座漂浮在虚无星空中的破烂浮陆，而是一片被倒立的螺旋高塔支撑起来的棱形金字塔群。 这些灰色神殿就是过去众神们掌控神城的中心之地。 现在，它已经彻底回归了现实，同时也成为了破碎教复苏仪式的中心。 两姐妹站在神殿的最顶端处，往下看就能见到一只与螺旋高塔“相融”的巨大怪物。 那玩意儿就是所谓的破碎之神的躯壳，祂还在与千肢在灰雾中战斗，却被死死的压制。 没有神魂驱动的破碎之神仅仅只是一堆神尸而已。 原本露娜她们这样的破碎圣女会成为引导神魂回归的连接点，连接山体内正在进行神魂复苏仪式，让破碎之神趋于完整。 可这会儿露娜和努拉都死了，能够完成这份工作的就只有温蒂妮和希尔芙了…… 不过她们并不是来帮助破碎教召唤破碎之神的。 她们只是来找东西的。 “在哪儿呢？” 两姐妹毫不迟疑的冲上了已经没有迷雾障壁的神殿顶部。 她们看见了那对立在上方的宝座，却对它们视而不见。 那对宝座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它们曾经是旧神“暗阳”与“暗月”的宝座，旧神统统陨落后，就只是残留着神性而已。 温蒂妮她们关心的，是戴维一直在寻找的最后两根神尸之手。 卖火人告诉戴维，那双手臂被破碎教藏了起来，所以她们和戴维都猜测手臂就在螺旋神殿之中。 最极端的情况下，那对神尸之手应该会伴随着破碎之神的归来而现身。 可奇怪的是，两姐妹此时却没有找到那些深红色的手臂。 就连下方那尊由无数神尸拼凑起来的怪物身上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到底在哪里……” 温蒂妮皱起眉头，心里有些着急。 她们和戴维为了让破碎教自己暴露出神尸之手的位置才大费周章的把梦中神殿送给对方，甚至帮对方把破碎之神召唤出来。 可现在她们却没能找那该死的神尸之手！ 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人知道戴维·弗兰克的本体还能支撑多久。 如果找不到那对手臂，他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无名之雾彻底吞噬…… 戴维说过，神尸之手是他用来对付那片黑暗的最大依仗。 他收集了那么多的权柄，进行了那么多次超凡晋升，最终登上神坛，也不过是取得了与无名之雾面对面的资格。 唯有凑齐神尸之手，才能完成最后的那一步！ 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选项——过去的戴维或许还会对这条路有所怀疑，但在恶神的帮助下提前体验过“终仪式”后，戴维便认定了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连九阶柱神都能轻易碾死的终极力量，才有机会对抗无名之雾的凝聚…… …… 这会儿，希尔芙已经急得来回乱窜，恨不得把神殿的地面挖开去寻找神尸之手的气息。 暗暗咬牙强自镇定的温蒂妮则站在原地，不断开动着自己的脑瓜，思考着更多的可能性……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掌，猛地冲向了宝座那边。 温蒂妮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入梦中破碎神殿时的遭遇。 那时候的她还是懵懂的小女仆佐伊，却在无意中启动了神殿中的灵魂感应仪式。 那片能够大范围观测与搜索破碎信徒的心灵的红光投影！ 她们曾经就利用这种灵魂抓捕仪式去搜索神尸之手，此时的温蒂妮再次轻车熟路的激活了那片投影，正想看看破碎教徒们可能藏匿的地点。 可那片展开的红光却把她的脸瞬间映红…… 一时间，温蒂妮见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密集红点聚集在了投影中间。 那些代表着某个个体灵魂的红色星点就像是天上的银河一样聚集在一起，其汇聚起来的光芒比星河中央的核心还要耀眼！ 那可怕的数量，比她感应到的全世界所有破碎教徒加起来都要多！ 何止百亿？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更可怕的是，这股耀眼到极致的心灵聚合体正在从下方缓缓迅速上浮。 从红光投影中看，它们就在庞大的众神山内部，如同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直直的向着山顶上的破碎神殿冲来！ “不对，那些东西不是心灵投影，是神魂聚合体！” 反应过来的希尔芙一把抓住姐姐，及时发动“圣域”逃向外界…… 与此同时，一股闪耀着幽光的月色也冲破了山峰，刺破了迷雾，由下至上的照到了螺旋神殿的尖端，汇入了庞大的破碎神躯之中。 第955章 在哪里？ 露娜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碎了。 但她却意外的没有觉得有多疼……这让她忽然记起，自己好像早就死过一次了。 此时，朦胧雾色中的她只能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意识消散。 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妹妹努拉依然在她身边，紧紧的牵着她的手。 眼前的薄雾背后，是另外一对正在走向雾中神殿的双胞胎姐妹，对方比她们更加美丽，也更加强大。 露娜知道，自己二人已经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不仅是因为对方比她们懂得更多的仪式，还因为对方真正的被神所爱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温蒂妮和希尔芙听到身后雾中传来的声音，双双扭头看向这边，看向了露娜和努拉那对即将消散的灵魂。 “我们也是破碎圣女啊……”温蒂妮回答了露娜最后的疑问，“不过我们不是那些神的圣女……而是独属于戴维·弗兰克的圣女。” “……是这样么。” 露娜闭上了双眼，神色非常不甘。 “不用感到不甘，我说了，你的梦也该醒了，安心的去。”温蒂妮轻声道。 听到这话的露娜忽然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恍惚了。 原来自己仍然身在局中…… 根本没有什么破碎之神帮助她脱离邪神掌控，她也从来没有摆脱过那个戴维·弗兰克的阴影。 真正的露娜早就在幽影城死了，她由始至终都只是戴维复活的傀儡而已。 为了让她能够欺骗破碎教的众人，为了让她能够召唤螺旋神殿和启动复苏仪式，戴维才让她短暂的恢复了“自由”。 然而这种自由根本毫无意义，因为那个邪神早就选定了另外一对比她们更强大的双胞胎圣女…… 她们注定要输给那两个早就坐在宝座上的女人。 “呵……” 露娜发出一声无力的轻笑，抓着妹妹的手，缓缓向后倒去。 “至少……至少我还有努拉……” …… 温蒂妮和希尔芙收回视线，对视一眼，随后也手牵着手，继续向前方的雾中走去。 那对双胞胎圣女的遭遇说来也挺惨的。 不过温蒂妮她们并不关心这些——如果她们没有遇到戴维·弗兰克，下场只会比真正的破碎圣女更惨。 现在，她们只关心如何拯救自己的爱人。 她们是只属于戴维的圣女。 “到了。” 两人拨开重重灰雾，再次看见了那座过去只藏在梦中的破碎神殿。 此时的破碎神殿已经是完整的状态，它不再是一座漂浮在虚无星空中的破烂浮陆，而是一片被倒立的螺旋高塔支撑起来的棱形金字塔群。 这些灰色神殿就是过去众神们掌控神城的中心之地。 现在，它已经彻底回归了现实，同时也成为了破碎教复苏仪式的中心。 两姐妹站在神殿的最顶端处，往下看就能见到一只与螺旋高塔“相融”的巨大怪物。 那玩意儿就是所谓的破碎之神的躯壳，祂还在与千肢在灰雾中战斗，却被死死的压制。 没有神魂驱动的破碎之神仅仅只是一堆神尸而已。 原本露娜她们这样的破碎圣女会成为引导神魂回归的连接点，连接山体内正在进行神魂复苏仪式，让破碎之神趋于完整。 可这会儿露娜和努拉都死了，能够完成这份工作的就只有温蒂妮和希尔芙了…… 不过她们并不是来帮助破碎教召唤破碎之神的。 她们只是来找东西的。 “在哪儿呢？” 两姐妹毫不迟疑的冲上了已经没有迷雾障壁的神殿顶部。 她们看见了那对立在上方的宝座，却对它们视而不见。 那对宝座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它们曾经是旧神“暗阳”与“暗月”的宝座，旧神统统陨落后，就只是残留着神性而已。 温蒂妮她们关心的，是戴维一直在寻找的最后两根神尸之手。 卖火人告诉戴维，那双手臂被破碎教藏了起来，所以她们和戴维都猜测手臂就在螺旋神殿之中。 最极端的情况下，那对神尸之手应该会伴随着破碎之神的归来而现身。 可奇怪的是，两姐妹此时却没有找到那些深红色的手臂。 就连下方那尊由无数神尸拼凑起来的怪物身上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到底在哪里……” 温蒂妮皱起眉头，心里有些着急。 她们和戴维为了让破碎教自己暴露出神尸之手的位置才大费周章的把梦中神殿送给对方，甚至帮对方把破碎之神召唤出来。 可现在她们却没能找那该死的神尸之手！ 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人知道戴维·弗兰克的本体还能支撑多久。 如果找不到那对手臂，他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无名之雾彻底吞噬…… 戴维说过，神尸之手是他用来对付那片黑暗的最大依仗。 他收集了那么多的权柄，进行了那么多次超凡晋升，最终登上神坛，也不过是取得了与无名之雾面对面的资格。 唯有凑齐神尸之手，才能完成最后的那一步！ 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选项——过去的戴维或许还会对这条路有所怀疑，但在恶神的帮助下提前体验过“终仪式”后，戴维便认定了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连九阶柱神都能轻易碾死的终极力量，才有机会对抗无名之雾的凝聚…… …… 这会儿，希尔芙已经急得来回乱窜，恨不得把神殿的地面挖开去寻找神尸之手的气息。 暗暗咬牙强自镇定的温蒂妮则站在原地，不断开动着自己的脑瓜，思考着更多的可能性……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掌，猛地冲向了宝座那边。 温蒂妮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入梦中破碎神殿时的遭遇。 那时候的她还是懵懂的小女仆佐伊，却在无意中启动了神殿中的灵魂感应仪式。 那片能够大范围观测与搜索破碎信徒的心灵的红光投影！ 她们曾经就利用这种灵魂抓捕仪式去搜索神尸之手，此时的温蒂妮再次轻车熟路的激活了那片投影，正想看看破碎教徒们可能藏匿的地点。 可那片展开的红光却把她的脸瞬间映红…… 一时间，温蒂妮见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密集红点聚集在了投影中间。 那些代表着某个个体灵魂的红色星点就像是天上的银河一样聚集在一起，其汇聚起来的光芒比星河中央的核心还要耀眼！ 那可怕的数量，比她感应到的全世界所有破碎教徒加起来都要多！ 何止百亿？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更可怕的是，这股耀眼到极致的心灵聚合体正在从下方缓缓迅速上浮。 从红光投影中看，它们就在庞大的众神山内部，如同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直直的向着山顶上的破碎神殿冲来！ “不对，那些东西不是心灵投影，是神魂聚合体！” 反应过来的希尔芙一把抓住姐姐，及时发动“圣域”逃向外界…… 与此同时，一股闪耀着幽光的月色也冲破了山峰，刺破了迷雾，由下至上的照到了螺旋神殿的尖端，汇入了庞大的破碎神躯之中。 第956章 隐匿之月 隐匿之神成功了。 祂的隐忍，祂的躲藏，祂的自我封印，祂的种种谋划，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祂终于不再隐匿。 祂以新月的姿态的归来。 这一幕，就发生在几位猎爵的眼皮底下。 …… 就在不久前，西德尼他们跟着教宗，正好碰上了在灰雾中横冲直撞的幽灵船。 神秘的教宗与那位同样神秘的议长大人相见时，双方却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眼镜。” “好久不见，教宗陛下。” 教宗称呼被安吉拉捧着的议长为“眼镜”，议长也没有纠正这个绰号。 然而这两个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的老家伙都没有做多余的叙旧，他们只是共同把目光对准了灰雾的更深处…… 两人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眼镜，我在某个东西的身上留下了一个‘黑印’，这是一种专门针对神的强大仪式，虽然我没法利用那个黑印做太多事，但我能借此感应到祂的存在……现在，祂准备出手了。” “教宗陛下，带我们过去，无论祂要做什么，我们最好能阻止祂。” “还是你比较清醒啊，眼镜……” 西德尼拉着弗洛伊德刚刚登上幽灵船，还没来得及跟安吉拉和格林打招呼，这艘禁忌物之船就猛地冲了出去。 它原本在无畏者的力量包裹下所向披靡，教宗登船之后，更是直接融入了教宗的“神国之旅”仪式中，再无阻碍！ 没过多久，幽灵船就冲进了众神山内部最核心的位置，轰的一下撞入了那个正在进行复苏仪式的地下大厅之中。 被教宗偷偷打上了“黑印”的肢解者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祭坛边上。 此时的复苏仪式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 启动仪式的破碎神使已经消散，只留下在场数百个身穿古朴铠甲的破碎圣仆守护着祭坛。 肢解者没有被圣仆阻拦，他随手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带有刀疤的脸。 这张脸属于失踪许久的猎魔教团大团长奥格雷，但真正的奥格雷，其实还在乐谱的封印中没出来。 这不，冲入祭坛范围的奥格雷很快就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的脸突然蒙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五官也在惨白的幽色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更加耀眼的“月色”从他的体内炸开！ “就是祂！阻止祂！！！” 教宗大喊一声，一步踏出，以比格林更快的速度打开一扇影子门，又以比议长埃利耶特更无畏的姿态一头撞向了正在融入仪式中的新月化身！ 那些守卫祭坛的破碎圣仆们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家大祭司到底在干嘛，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时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闯入的幽灵船和那些猎爵身上。 一时间，几位猎爵就在教宗的大喊中对上了数百把划破迷雾的利刃。 破碎圣仆的战斗力非常恐怖，哪怕是猎爵，对上这么一大群古老的骑士，也根本讨不了多少好处。 正常来说，六阶猎爵就算可以弄死几个破碎圣仆，但如果他们没地方逃的话，最终肯定会被其他的破碎圣仆生生耗干灵能而死。 不过船上的众人似乎都没有考虑更多。 特别是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开拓者安吉拉，她把铁块一样的埃利耶特往外一抛，就兴奋的掏出她那把名枪“极刑”，朝着冲过来的敌人“砰砰砰”狂射一通！ “呀呼——！这才是寻宝冒险中最令人激动的高潮环节啊！” 脑子有点秀逗的开拓者似乎很享受这种生死一线的战斗，自从森之殇·伊休·汉尼死后，她就一直在寻求这种危险的刺激。 今日她终于如愿了。 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格林和西德尼只能无奈的加入战斗。 反正有教宗这个似乎什么都会的老东西和七阶的无畏者在前面顶着，他们说不定还真有希望能够战胜这些破碎圣仆…… 唯有实力相差太远的弗洛伊德并没有加入战斗。 他很自觉的缩到了幽灵船的船舱内部，还用手抓住了舱内那个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船舵轮盘，让幽灵船保持着笔直往前突进的航线。 七阶超凡者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被扔出去的无畏者埃利耶特更是跟炮弹一样打碎了大量破碎圣仆的身体，直接砸中了正在月光化的肢解者。 可这似乎并不能阻止对方…… 最先动手的教宗此时更是满脸灰败被弹飞了出去，他体内的灵能竟然在一瞬间就空了！ 灵能湮灭效果！ 这种奇特的权柄，正是古老暗月的神力之一。 “该死，忘了祂还有这一手……” 教宗的脸皱得跟一朵老菊花一样，嘴里恼怒的骂了自己一句，随后才从自己的衣袍下掏东西。 他可是教宗，怀里可揣着大把可以解决灵能干涸危机的宝贝。 这会儿他人还没摔到地上，嘴里就已经吞下了好几颗东西……什么圣人遗骨、灵能结晶之类的玩意儿，反正是能够恢复灵能的罕见之物都被他一口气吃了。 就在教宗倒飞出去的时候，本就只剩个铁坨子的议长大人也被暴涨的月色淹没。 无畏者没有被打飞，他是直接神隐消失了！ 别忘了，这个正在展现新月姿态的神只还掌握着隐匿的权柄…… “我……我等……我等全族……全人类……都在盼望着这一天……” 汇入仪式灰雾的月芒中传出了无数声线交集在一起的神明之音。 那种奇特的语言，连躺地上的教宗都无法听懂。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股从月芒中钻入复苏仪式的恐怖神性，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些回忆。 曾经的狮心王也在四下无人之时悄悄嘀咕过类似的语言。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正如此时新月的神言…… 教宗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片月色，“我果然没有猜错，埃尔德……你跟祂一样，你跟祂们一样，都来自另一个世界……” …… 众神山之外灰雾中的神躯被月光由下至上的贯穿，耀眼的皎洁之色瞬间笼罩了破碎之神的复苏之体！ 所有被仪式唤醒的神魂都在这一刻被新月的力量吞噬，扭曲丑陋的破碎之神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颗美丽的皎月。 利用圣域逃出神殿范围的双胞胎姐妹在最后一刻还见到了一位浑身散发着惨白月色的身影出现在神殿之巅。 那个说不出是古老还是崭新的神性，正独自坐上神明的宝座…… “那是什么东西？月神？” 尽管身在妹妹的圣域之中，温蒂妮也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个浑身裹着月光之色的存在就向她们伸出了手。 那只手穿透空间，穿透时间，甚至穿透她们的思想，直接刺入了两人的意识之中。 “啊——！” 希尔芙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圣域被破开了。 温蒂妮也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地步，因为她的灵魂正在被那只大手搜索。 很快，她们就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什么了。 是那座藏在她们思维空间里的“意识机·月色圣堂”！ 自从梦中神殿被她们卖了以后，那座水晶圣堂就孤零零的留在了温蒂妮制造的幻梦境里，没想那东西却成了一个祸根…… 闪耀着月芒的大手刺入了那个流动着无数意识的水晶圣堂之中，紧紧握住了那把插在中枢位置的大剑。 破碎暗月！ 咔——噌——！ 大剑被拔出，月光在神器的表面爆发，连带着意识机内部的无数位置意识一同归于剑身，流向了新生的月神体内。 那座储藏着数以百亿计的异界灵魂的水晶圣堂瞬间就空了。 其中的所有力量，都成了月神的养分！ 无法动弹的温蒂妮似乎能够听到那无数意识发出的嘈杂喊声，他们似乎在欢呼，又似乎在哀嚎，那其中，还有一个最耀眼的存在，好像在发出叹息…… 第956章 隐匿之月 隐匿之神成功了。 祂的隐忍，祂的躲藏，祂的自我封印，祂的种种谋划，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祂终于不再隐匿。 祂以新月的姿态的归来。 这一幕，就发生在几位猎爵的眼皮底下。 …… 就在不久前，西德尼他们跟着教宗，正好碰上了在灰雾中横冲直撞的幽灵船。 神秘的教宗与那位同样神秘的议长大人相见时，双方却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眼镜。” “好久不见，教宗陛下。” 教宗称呼被安吉拉捧着的议长为“眼镜”，议长也没有纠正这个绰号。 然而这两个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的老家伙都没有做多余的叙旧，他们只是共同把目光对准了灰雾的更深处…… 两人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眼镜，我在某个东西的身上留下了一个‘黑印’，这是一种专门针对神的强大仪式，虽然我没法利用那个黑印做太多事，但我能借此感应到祂的存在……现在，祂准备出手了。” “教宗陛下，带我们过去，无论祂要做什么，我们最好能阻止祂。” “还是你比较清醒啊，眼镜……” 西德尼拉着弗洛伊德刚刚登上幽灵船，还没来得及跟安吉拉和格林打招呼，这艘禁忌物之船就猛地冲了出去。 它原本在无畏者的力量包裹下所向披靡，教宗登船之后，更是直接融入了教宗的“神国之旅”仪式中，再无阻碍！ 没过多久，幽灵船就冲进了众神山内部最核心的位置，轰的一下撞入了那个正在进行复苏仪式的地下大厅之中。 被教宗偷偷打上了“黑印”的肢解者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祭坛边上。 此时的复苏仪式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 启动仪式的破碎神使已经消散，只留下在场数百个身穿古朴铠甲的破碎圣仆守护着祭坛。 肢解者没有被圣仆阻拦，他随手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带有刀疤的脸。 这张脸属于失踪许久的猎魔教团大团长奥格雷，但真正的奥格雷，其实还在乐谱的封印中没出来。 这不，冲入祭坛范围的奥格雷很快就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的脸突然蒙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五官也在惨白的幽色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更加耀眼的“月色”从他的体内炸开！ “就是祂！阻止祂！！！” 教宗大喊一声，一步踏出，以比格林更快的速度打开一扇影子门，又以比议长埃利耶特更无畏的姿态一头撞向了正在融入仪式中的新月化身！ 那些守卫祭坛的破碎圣仆们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家大祭司到底在干嘛，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时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闯入的幽灵船和那些猎爵身上。 一时间，几位猎爵就在教宗的大喊中对上了数百把划破迷雾的利刃。 破碎圣仆的战斗力非常恐怖，哪怕是猎爵，对上这么一大群古老的骑士，也根本讨不了多少好处。 正常来说，六阶猎爵就算可以弄死几个破碎圣仆，但如果他们没地方逃的话，最终肯定会被其他的破碎圣仆生生耗干灵能而死。 不过船上的众人似乎都没有考虑更多。 特别是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开拓者安吉拉，她把铁块一样的埃利耶特往外一抛，就兴奋的掏出她那把名枪“极刑”，朝着冲过来的敌人“砰砰砰”狂射一通！ “呀呼——！这才是寻宝冒险中最令人激动的高潮环节啊！” 脑子有点秀逗的开拓者似乎很享受这种生死一线的战斗，自从森之殇·伊休·汉尼死后，她就一直在寻求这种危险的刺激。 今日她终于如愿了。 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格林和西德尼只能无奈的加入战斗。 反正有教宗这个似乎什么都会的老东西和七阶的无畏者在前面顶着，他们说不定还真有希望能够战胜这些破碎圣仆…… 唯有实力相差太远的弗洛伊德并没有加入战斗。 他很自觉的缩到了幽灵船的船舱内部，还用手抓住了舱内那个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船舵轮盘，让幽灵船保持着笔直往前突进的航线。 七阶超凡者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被扔出去的无畏者埃利耶特更是跟炮弹一样打碎了大量破碎圣仆的身体，直接砸中了正在月光化的肢解者。 可这似乎并不能阻止对方…… 最先动手的教宗此时更是满脸灰败被弹飞了出去，他体内的灵能竟然在一瞬间就空了！ 灵能湮灭效果！ 这种奇特的权柄，正是古老暗月的神力之一。 “该死，忘了祂还有这一手……” 教宗的脸皱得跟一朵老菊花一样，嘴里恼怒的骂了自己一句，随后才从自己的衣袍下掏东西。 他可是教宗，怀里可揣着大把可以解决灵能干涸危机的宝贝。 这会儿他人还没摔到地上，嘴里就已经吞下了好几颗东西……什么圣人遗骨、灵能结晶之类的玩意儿，反正是能够恢复灵能的罕见之物都被他一口气吃了。 就在教宗倒飞出去的时候，本就只剩个铁坨子的议长大人也被暴涨的月色淹没。 无畏者没有被打飞，他是直接神隐消失了！ 别忘了，这个正在展现新月姿态的神只还掌握着隐匿的权柄…… “我……我等……我等全族……全人类……都在盼望着这一天……” 汇入仪式灰雾的月芒中传出了无数声线交集在一起的神明之音。 那种奇特的语言，连躺地上的教宗都无法听懂。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股从月芒中钻入复苏仪式的恐怖神性，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些回忆。 曾经的狮心王也在四下无人之时悄悄嘀咕过类似的语言。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正如此时新月的神言…… 教宗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片月色，“我果然没有猜错，埃尔德……你跟祂一样，你跟祂们一样，都来自另一个世界……” …… 众神山之外灰雾中的神躯被月光由下至上的贯穿，耀眼的皎洁之色瞬间笼罩了破碎之神的复苏之体！ 所有被仪式唤醒的神魂都在这一刻被新月的力量吞噬，扭曲丑陋的破碎之神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颗美丽的皎月。 利用圣域逃出神殿范围的双胞胎姐妹在最后一刻还见到了一位浑身散发着惨白月色的身影出现在神殿之巅。 那个说不出是古老还是崭新的神性，正独自坐上神明的宝座…… “那是什么东西？月神？” 尽管身在妹妹的圣域之中，温蒂妮也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个浑身裹着月光之色的存在就向她们伸出了手。 那只手穿透空间，穿透时间，甚至穿透她们的思想，直接刺入了两人的意识之中。 “啊——！” 希尔芙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圣域被破开了。 温蒂妮也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地步，因为她的灵魂正在被那只大手搜索。 很快，她们就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什么了。 是那座藏在她们思维空间里的“意识机·月色圣堂”！ 自从梦中神殿被她们卖了以后，那座水晶圣堂就孤零零的留在了温蒂妮制造的幻梦境里，没想那东西却成了一个祸根…… 闪耀着月芒的大手刺入了那个流动着无数意识的水晶圣堂之中，紧紧握住了那把插在中枢位置的大剑。 破碎暗月！ 咔——噌——！ 大剑被拔出，月光在神器的表面爆发，连带着意识机内部的无数位置意识一同归于剑身，流向了新生的月神体内。 那座储藏着数以百亿计的异界灵魂的水晶圣堂瞬间就空了。 其中的所有力量，都成了月神的养分！ 无法动弹的温蒂妮似乎能够听到那无数意识发出的嘈杂喊声，他们似乎在欢呼，又似乎在哀嚎，那其中，还有一个最耀眼的存在，好像在发出叹息…… 第957章 最后的暗阳 “少爷在上啊！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破碎之神变身啦？” 众神山下，一路往外跑路的道格感应到身后的月光，回头看去，只见灰雾已经被月色彻底撕开。 这让他跑得更快了。 无论发生什么变化，他道格都没打算去插一脚。 人家是少爷的忠仆，又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好汉，那种可怕的玩意儿还是交给那些热血沸腾的家伙去对付…… 话说救了他的双胞胎去哪儿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天上的灰雾中就摔下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从圣域中被甩出来的温蒂妮和希尔芙。 不过道格没能赶过去接住似乎陷入了昏迷的二人，因为另一头庞大的血色巨兽已经抢在这之前扑了过去。 是神孽的气息，重生之子！ 让道格欣喜的是，他还看见被神孽托在背上，一脸安详的睡着了的少爷！ “少爷——！！” 轰——！ 巨大的动静覆盖了道格的呐喊。 山上的千肢已经与那尊耀月对碰了起来，恐怖的灵能潮汐掀起，又在神力的作用下湮灭，仿佛整片神秘之海都在这种对碰下炸开了花。 道格惊恐的发现，那团月光之中竟然刺出了一把巨大的剑，正好被千肢手中的吞世之眼吸住。 耀眼的皎月与黑色的空洞在天空上形成了短暂又震撼的奇观，形似那古代传说中暗阳与暗月的神性对碰。 “不好，少爷在睡觉，那个东西没人能够阻止！” 这是道格第一时间作出的判断。 千肢神偶在戴维·弗兰克半失控的状态下没法压制住那轮新月，在场就算有其他七阶超凡者也很难插手柱神级别的神战。 最重要的是，多萝茜她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现在戴维还没有醒来，双胞胎也没有找到她们要找的东西，如果那个挡路的月光之神真被击败了，戴维会不会更快的融入无名之雾中，再也没有机会苏醒？ 不过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 站在血兽背上的多萝茜等人很快就发现，头顶的无名之雾旋涡正在缓缓下降，那尊新月的表面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细小的黑色手印…… “啊……你身上有黑印……” “有黑印……” “呵呵……它被打上了我的黑印……” “嘿嘿……消逝……在我的诅咒中……” 一时间，整座众神上都回荡起了戴维·弗兰克的声音。 仿佛有无数个戴维在四面八方天上地下低语着什么，这让不断膨胀着的月光也变暗了一些，就连月光中刺出的那把大剑也因此颤抖了起来。 与无名之雾融合的那部分戴维发力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汇聚，而新生的月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不足以对抗无名之雾…… “不够……还不够……” 月光中同样响起了无数个汇聚起来的声音，宇宙间的一切生命都在其中发出了呐喊，像是在与无名之雾中的无数个戴维针锋相对。 神力还不够…… 因为破碎教的仪式并没有按计划的完成。 旧神们的遗留神力并未被新月继承，那个仪式在最后的关头被破坏了！ 众神山内部，当月光已经完全溢出祭坛之时，猎爵们却被破碎圣仆的利刃逼退。 唯有那艘幽灵船还在勇往直前。 驾驶着禁忌物幽灵船的弗洛伊德没有丝毫退缩的想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无穷的意志力所笼罩，心灵坚韧得如同一颗璀璨的钻石！ 这是无畏者的力量，也是他自己的力量。 弗洛伊德是在场唯一一个与议长埃利耶特道途相同的超凡者，他能感受到议长大人的决心与力量，更把自己融入到了那无畏的意念之中…… 他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哈哈哈哈！这才是我想要的——轰轰烈烈的死亡啊啊啊啊啊啊啊！！！” 幽灵船撞开了圣仆的利刃，撞开了湮灭一切的月光，轰的一声撞入祭坛中，把那些石柱与祭台砸了个稀巴烂…… “永别了，所有我无法挽回的痛苦与悲伤。” 弗洛伊德与幽灵船就这样消失在了被切断的光芒中，他终于迎来了自己希望抵达的结局。 “孩子，没有什么是无法挽回的，这不该是你的结局……这是我的结局。” 弗洛伊德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他猛地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在一阵奇特的白光笼罩下飞速倒退。 被湮灭的身体竟然在恢复，流逝的生命也迅速回归…… 时间……在倒退！ 弗洛伊德抬眼看去，发现那个操纵时间的人正是挡在自己身前，比自己更加靠近月光的教宗陛下。 “这是我从那只兔子手上好不容易薅来的力量，希望你能珍惜。” 此刻的教宗已经被湮灭灵能的月光撕去了表皮，露出了一副被灼烧至扭曲的可怕面目。 可奇怪的是，这种灼伤其实并不像是刚刚才受的伤，那副被月光撕开的皮囊，更像是一种浮于表面的伪装…… 巡礼者的伪装。 真正的教宗，是一位被火焰灼烧到焦黑的可怕怪人。 他那双眼上的浑浊也在此刻被彻底揭开，露出了背后那熠熠生辉的光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混沌之火…… 如果戴维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个人的另一个身份。 他或许没有用那些标志性的绷带缠着自己，但那双跳跃着火焰的眼睛，却早已给戴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卖火人。 …… 数年后，从那场笼罩世界的灾难中活下来的弗洛伊德已经回到了皇都的小诊所，还写下了一本回忆录。 他在书中试图为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光明教会教宗陛下正名： “……历史上的教宗曾被骂作是胆小鬼，也曾被怀疑是帮助女神扭曲世人信仰的罪人之一，可在我看来，他确实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圣人。” 只可惜，这种论调并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同。 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光明教会也没有为这番说辞打上背书。 更没有人知道，那位教宗陛下在过去几百年间的另一个默默收集着火焰的身份。 那位寻求着暗阳之火的卖火人；哪里有交易哪里就有他的绷带怪物；不太靠谱却最守信誉的商人——最后，他的真正形象，只留在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存在心中。 …… 被月光染白的雾气中，那个浑身散发着皎月光明的神性身旁忽然多出了一个浑身被烧焦的怪异身影。 这让新月的神性感到了一丝惊疑，同时也十分的恼怒。 祂终于明白，自己没能获得理想中的力量，完全是因为这个焦黑的东西在搞鬼！ 此时此刻，祂就站在那个属于暗月的宝座之前，与暗阳宝座前的焦黑怪人相对而立。 “你……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在帮助那个东西……毁灭一切！” 新月的神性朝卖火人说了些什么。 可在卖火人听来，那只是一堆叽里咕噜的未知语言，甚至还是无数意识聚合体同时发出的声音，根本无法听懂。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意思，所以他咧开嘴，瞪着眼睛回答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阻止你，因为你们都走错了路……你们只想复仇，而你们的复仇，会葬送掉整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我……恨你们……我们……憎恨你们……憎恨你们这个世界……憎恨你们所有人……所有神！！！” 新月的神性发出了怨毒的咆哮，哪怕卖火人听不懂祂的神言，也能感受到那种歇斯底里的恨意。 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神性，对这个世界怀着无限的恨意。 祂根本不在乎世界会变成如何模样，祂只想对所有东西复仇。 卖火人叹了口气，抬起手打了个响指，点燃了指尖的那串小火苗。 “看来我这些年来的准备并没有白费，你根本不应该存在，也不值得被他留恋……现在，交出我那位朋友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还有我另一位老朋友的遗骸。” 第957章 最后的暗阳 “少爷在上啊！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破碎之神变身啦？” 众神山下，一路往外跑路的道格感应到身后的月光，回头看去，只见灰雾已经被月色彻底撕开。 这让他跑得更快了。 无论发生什么变化，他道格都没打算去插一脚。 人家是少爷的忠仆，又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好汉，那种可怕的玩意儿还是交给那些热血沸腾的家伙去对付…… 话说救了他的双胞胎去哪儿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天上的灰雾中就摔下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从圣域中被甩出来的温蒂妮和希尔芙。 不过道格没能赶过去接住似乎陷入了昏迷的二人，因为另一头庞大的血色巨兽已经抢在这之前扑了过去。 是神孽的气息，重生之子！ 让道格欣喜的是，他还看见被神孽托在背上，一脸安详的睡着了的少爷！ “少爷——！！” 轰——！ 巨大的动静覆盖了道格的呐喊。 山上的千肢已经与那尊耀月对碰了起来，恐怖的灵能潮汐掀起，又在神力的作用下湮灭，仿佛整片神秘之海都在这种对碰下炸开了花。 道格惊恐的发现，那团月光之中竟然刺出了一把巨大的剑，正好被千肢手中的吞世之眼吸住。 耀眼的皎月与黑色的空洞在天空上形成了短暂又震撼的奇观，形似那古代传说中暗阳与暗月的神性对碰。 “不好，少爷在睡觉，那个东西没人能够阻止！” 这是道格第一时间作出的判断。 千肢神偶在戴维·弗兰克半失控的状态下没法压制住那轮新月，在场就算有其他七阶超凡者也很难插手柱神级别的神战。 最重要的是，多萝茜她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现在戴维还没有醒来，双胞胎也没有找到她们要找的东西，如果那个挡路的月光之神真被击败了，戴维会不会更快的融入无名之雾中，再也没有机会苏醒？ 不过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 站在血兽背上的多萝茜等人很快就发现，头顶的无名之雾旋涡正在缓缓下降，那尊新月的表面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细小的黑色手印…… “啊……你身上有黑印……” “有黑印……” “呵呵……它被打上了我的黑印……” “嘿嘿……消逝……在我的诅咒中……” 一时间，整座众神上都回荡起了戴维·弗兰克的声音。 仿佛有无数个戴维在四面八方天上地下低语着什么，这让不断膨胀着的月光也变暗了一些，就连月光中刺出的那把大剑也因此颤抖了起来。 与无名之雾融合的那部分戴维发力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汇聚，而新生的月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不足以对抗无名之雾…… “不够……还不够……” 月光中同样响起了无数个汇聚起来的声音，宇宙间的一切生命都在其中发出了呐喊，像是在与无名之雾中的无数个戴维针锋相对。 神力还不够…… 因为破碎教的仪式并没有按计划的完成。 旧神们的遗留神力并未被新月继承，那个仪式在最后的关头被破坏了！ 众神山内部，当月光已经完全溢出祭坛之时，猎爵们却被破碎圣仆的利刃逼退。 唯有那艘幽灵船还在勇往直前。 驾驶着禁忌物幽灵船的弗洛伊德没有丝毫退缩的想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无穷的意志力所笼罩，心灵坚韧得如同一颗璀璨的钻石！ 这是无畏者的力量，也是他自己的力量。 弗洛伊德是在场唯一一个与议长埃利耶特道途相同的超凡者，他能感受到议长大人的决心与力量，更把自己融入到了那无畏的意念之中…… 他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哈哈哈哈！这才是我想要的——轰轰烈烈的死亡啊啊啊啊啊啊啊！！！” 幽灵船撞开了圣仆的利刃，撞开了湮灭一切的月光，轰的一声撞入祭坛中，把那些石柱与祭台砸了个稀巴烂…… “永别了，所有我无法挽回的痛苦与悲伤。” 弗洛伊德与幽灵船就这样消失在了被切断的光芒中，他终于迎来了自己希望抵达的结局。 “孩子，没有什么是无法挽回的，这不该是你的结局……这是我的结局。” 弗洛伊德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他猛地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在一阵奇特的白光笼罩下飞速倒退。 被湮灭的身体竟然在恢复，流逝的生命也迅速回归…… 时间……在倒退！ 弗洛伊德抬眼看去，发现那个操纵时间的人正是挡在自己身前，比自己更加靠近月光的教宗陛下。 “这是我从那只兔子手上好不容易薅来的力量，希望你能珍惜。” 此刻的教宗已经被湮灭灵能的月光撕去了表皮，露出了一副被灼烧至扭曲的可怕面目。 可奇怪的是，这种灼伤其实并不像是刚刚才受的伤，那副被月光撕开的皮囊，更像是一种浮于表面的伪装…… 巡礼者的伪装。 真正的教宗，是一位被火焰灼烧到焦黑的可怕怪人。 他那双眼上的浑浊也在此刻被彻底揭开，露出了背后那熠熠生辉的光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混沌之火…… 如果戴维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个人的另一个身份。 他或许没有用那些标志性的绷带缠着自己，但那双跳跃着火焰的眼睛，却早已给戴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卖火人。 …… 数年后，从那场笼罩世界的灾难中活下来的弗洛伊德已经回到了皇都的小诊所，还写下了一本回忆录。 他在书中试图为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光明教会教宗陛下正名： “……历史上的教宗曾被骂作是胆小鬼，也曾被怀疑是帮助女神扭曲世人信仰的罪人之一，可在我看来，他确实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圣人。” 只可惜，这种论调并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同。 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光明教会也没有为这番说辞打上背书。 更没有人知道，那位教宗陛下在过去几百年间的另一个默默收集着火焰的身份。 那位寻求着暗阳之火的卖火人；哪里有交易哪里就有他的绷带怪物；不太靠谱却最守信誉的商人——最后，他的真正形象，只留在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存在心中。 …… 被月光染白的雾气中，那个浑身散发着皎月光明的神性身旁忽然多出了一个浑身被烧焦的怪异身影。 这让新月的神性感到了一丝惊疑，同时也十分的恼怒。 祂终于明白，自己没能获得理想中的力量，完全是因为这个焦黑的东西在搞鬼！ 此时此刻，祂就站在那个属于暗月的宝座之前，与暗阳宝座前的焦黑怪人相对而立。 “你……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在帮助那个东西……毁灭一切！” 新月的神性朝卖火人说了些什么。 可在卖火人听来，那只是一堆叽里咕噜的未知语言，甚至还是无数意识聚合体同时发出的声音，根本无法听懂。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意思，所以他咧开嘴，瞪着眼睛回答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阻止你，因为你们都走错了路……你们只想复仇，而你们的复仇，会葬送掉整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我……恨你们……我们……憎恨你们……憎恨你们这个世界……憎恨你们所有人……所有神！！！” 新月的神性发出了怨毒的咆哮，哪怕卖火人听不懂祂的神言，也能感受到那种歇斯底里的恨意。 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神性，对这个世界怀着无限的恨意。 祂根本不在乎世界会变成如何模样，祂只想对所有东西复仇。 卖火人叹了口气，抬起手打了个响指，点燃了指尖的那串小火苗。 “看来我这些年来的准备并没有白费，你根本不应该存在，也不值得被他留恋……现在，交出我那位朋友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还有我另一位老朋友的遗骸。” 第958章 你是戴维·弗兰克 火苗升起的瞬间，新月神性的光芒颤抖了一下。 就连祂手中握着的神器破碎暗月也不自觉的偏转开来，似是想要脱离那串火苗的微弱火光。 “这是……你竟然……” “不用感到惊讶，你能偷走暗月的神权，我也能盗取暗阳的火焰，这就是专门用来湮灭你的火，收下，这次算的……” 轰的一声，卖火人的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 他变成了一个人形的火炬，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近在咫尺的月神。 那身暗阳之炎与月光对碰的瞬间就引发了互相湮灭的效应，瞬间让月神掌控的力量完全失控！ 被月神抓在手中的暗月神器终于受不了这种激烈的碰撞，竟然违背了新月的意志，自己蹦飞了出去。 咻——！ “去，去找你的主人……” 身形逐渐消散的卖火人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看见了那团月光神性的主体…… 某个类似石棺一样的东西从中跌出，坠落到了神殿下方，一直落入云端之下。 “交给你们了，我的新老朋友们……” …… 承载着暗月神性的力量一经脱离，新月之神的整体结构立刻不再稳定。 这也导致了多萝茜她们看见的一幕。 月光化的破碎之神被千肢彻底压制，那把大剑被吞世之眼完全吞噬，直接就被夺走了。 千肢的那些恐怖影手们完全笼罩住月光暗淡的破碎神躯，狠狠的用力一扭，嘎巴一声，竟然直接把神明的躯壳给扭断了！ “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传来令人心悸的笑声，杀红了眼的千肢还把破碎之神的尸骸“嘎巴嘎巴”的咬成了碎片，将其全部吃进了肚子！ 那种神体破碎的可怕声音似乎传入了全世界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人牙酸反胃……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疯掉的戴维·弗兰克了。 这一刻，不仅是破碎之神陨落的声音传遍世界，另一种诡异的现象也开始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远在帝国境内的人们走在城镇的街头、荒野的道旁、海边的沙滩、河边的小道，都在这一瞬间同时仰起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形…… 扭曲的手臂从他们的身上长出，与身边的人互相连接在了一起。 呆在室内的人跑上大街，看见这一幕后都惊呆在原地，他们看见，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人都在同一时刻发生了相貌与体型上的变化。 他们正在变成同一个存在——戴维·弗兰克。 不到一个呼吸后，看见这一幕的人也加入了其中。 “我等互相连接……既是星空，亦是尘埃……我们是戴维·弗兰克……我们是无名之雾……” 不仅是人类，就连黑暗大陆的战场上，正在交战的人类远征军与那些黑暗生物们也在同时呆在了原地。 他们都在那股诡异的波动下扭曲了自身，正在厮杀的双方互相握住了双手，一同变成了同一个样子…… 很快，这种诡异的变化就从人类、怪物、生物的范畴持续扩大。 连海里的生物、海洋的霸主，乃至空中的飞鸟，漂浮的怨灵，直至影响到植物，甚至是地上的石头沙粒等无机物，还有空气与云朵…… 整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慢慢的变成戴维·弗兰克的样子。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画面……就如同一片迷蒙的雾气般令人窒息。 无名之雾在进一步凝聚。 …… 众神山上，黑暗的旋涡之下，就连巨大的千肢神偶也在逐渐变化成一个巨大的戴维·弗兰克。 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一阵异样，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入侵他们的存在根本，扭曲他们的自我。 就连之前还有些兴奋的道格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终于明白，自家少爷这下是来真的了。 “完了，真完了……”道格哭都来不及了。 却见这时，天上一把散发着月光的大剑飞来，哧的一声插到了不远处的重生之子身上。 那把剑插中的位置，刚好是唯一一个熟睡的戴维·弗兰克耳边。 月色的幽光照亮了戴维的脸庞，让他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喵~~~该醒了，你这个懒鬼！” 戴维好像听到了一声猫叫，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具备神性的东西对他发出了呼唤。 那些与他有过交易的邪神们，都在这一刻同时对他发出最吵杂的低语。 不吵也不行了，他再不醒，大家都要变成戴维·弗兰克了…… “啊，我听到了。” 戴维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身边的神器大剑，微微颔首。 “我都看见了……卖火人，我的朋友，交给我。” 戴维站起身，迎向山巅。 除了那些干着急的邪神低语，他还能听到另一个灵魂在朝他“祈祷”。 “戴维·弗兰克！让我去你的身边！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你说过永远与我同在的！你这个邪恶的疯子，回应我！” 那是正在赶往他身边的公主殿下。 “我的好徒弟，洛莉啊，你又来救我了。” 他笑了笑，伸手一点，天空就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一艘帝国新式飞艇从吞世之眼的另一边冲出，飞艇上甚至跃出了一位身着华丽裙装的金发少女。 突然被拉到众神山上的洛莉根本没有作过多的思考，她直接就飞扑了下来！ 可怕的是，洛莉在飞扑的过程中就已经撞上了大量的“戴维·弗兰克”。 他们如同天上的云，空气中的雾，视野中的色彩，心灵中的影子…… 从高空中跌落的洛莉就像是坠入了“戴维的海洋”中，不可自拔。 “你们这些变态！把爪子收回去！我要找的人只有一个！！！” 洛莉反手拔出了插在腰间枪匣中的水晶使者，毫不客气的就对满眼的戴维扣动了扳机，像是要用手里的圣枪把那一张张令人又爱又恨的脸全部打成碎片！ 只可惜，洛莉有这个心，却没有那个力。 她手中的水晶使者根本无法发挥出大范围歼灭所有目标的效果。 寥寥无几的光线最多只能射穿一两个戴维的脸，其他戴维却毫不还手的朝她微笑，还纷纷张开手臂，等着她扑入他们的怀抱…… “让我来。” 这时，一道光芒从吞世之眼的黑洞中飞出，化作一只由虹光组成的手，轻松夺走了洛莉手上的圣枪。 水晶使者被温暖的光芒包裹，枪托上的水晶转轮瞬间飞转起来，似是发出了激昂的欢呼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能适配这把圣枪，那必定是成为了虹王后的奥利维亚…… 这一天，圣枪终于被它最期待的使用者握在了手中。 所有飘在天空中的戴维·弗兰克面对那只握着圣枪的虹光之手，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啊哦……” 嗡——！ 无限的强光爆发，绚丽的光彩在无数次奇特的空间折射中穿透了视野中的一切，一口气将漫天云雾般的“戴维”全部蒸发了个干净！ 就像是云层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让公主殿下毫无阻碍的穿过其中，被一双血翼稳稳的接住。 完成接力的小真祖抓着洛莉化作血影，赶在雾气合拢之前以最快的逃逸，眨眼后就回到了戴维面前。 在把公主推进戴维怀里后，克里斯提雅的面容也开始了扭曲。 “啊……” 她怔怔的看着戴维，嘴里哼出一声，像是要说什么…… 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戴维一把将克里斯提雅推入了一个小型吞世之眼中，顺带也用天上的黑洞把奥利维亚吸了回去。 还有双胞胎姐妹和其他的神孽也一样，所有人都在被无名之雾扭曲，他只能用柱神创造的“模拟它世”暂时保住那些他在乎的人 就在他准备把洛莉也推入黑洞中时，对方却抓住了他的手。 准确的说，是抓住了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这个东西，是我的订婚戒指……”洛莉大声的朝戴维喊出了自己曾告诫不敢说的话，眼神坚定的看着戴维。 “可它不仅仅是一枚戒指！” 说话间，被洛莉抓住的戒指忽然发生了变化。 它迅速的变大，还长出了尖刺，成了一顶带有尖刺的头冠！ 至高之冠！ 连戴维都感到有些惊讶。 原来那第三顶一直没有出现过的至高之冠，竟然就被他戴在自己的手指上，就这么默默的戴了好几年…… 只见洛莉将那顶头冠直接套上了戴维的头顶，还发出了激活王冠的宣言！ “你！是唯一的戴维·弗兰克！” 第958章 你是戴维·弗兰克 火苗升起的瞬间，新月神性的光芒颤抖了一下。 就连祂手中握着的神器破碎暗月也不自觉的偏转开来，似是想要脱离那串火苗的微弱火光。 “这是……你竟然……” “不用感到惊讶，你能偷走暗月的神权，我也能盗取暗阳的火焰，这就是专门用来湮灭你的火，收下，这次算的……” 轰的一声，卖火人的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 他变成了一个人形的火炬，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近在咫尺的月神。 那身暗阳之炎与月光对碰的瞬间就引发了互相湮灭的效应，瞬间让月神掌控的力量完全失控！ 被月神抓在手中的暗月神器终于受不了这种激烈的碰撞，竟然违背了新月的意志，自己蹦飞了出去。 咻——！ “去，去找你的主人……” 身形逐渐消散的卖火人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看见了那团月光神性的主体…… 某个类似石棺一样的东西从中跌出，坠落到了神殿下方，一直落入云端之下。 “交给你们了，我的新老朋友们……” …… 承载着暗月神性的力量一经脱离，新月之神的整体结构立刻不再稳定。 这也导致了多萝茜她们看见的一幕。 月光化的破碎之神被千肢彻底压制，那把大剑被吞世之眼完全吞噬，直接就被夺走了。 千肢的那些恐怖影手们完全笼罩住月光暗淡的破碎神躯，狠狠的用力一扭，嘎巴一声，竟然直接把神明的躯壳给扭断了！ “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传来令人心悸的笑声，杀红了眼的千肢还把破碎之神的尸骸“嘎巴嘎巴”的咬成了碎片，将其全部吃进了肚子！ 那种神体破碎的可怕声音似乎传入了全世界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人牙酸反胃……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疯掉的戴维·弗兰克了。 这一刻，不仅是破碎之神陨落的声音传遍世界，另一种诡异的现象也开始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远在帝国境内的人们走在城镇的街头、荒野的道旁、海边的沙滩、河边的小道，都在这一瞬间同时仰起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形…… 扭曲的手臂从他们的身上长出，与身边的人互相连接在了一起。 呆在室内的人跑上大街，看见这一幕后都惊呆在原地，他们看见，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人都在同一时刻发生了相貌与体型上的变化。 他们正在变成同一个存在——戴维·弗兰克。 不到一个呼吸后，看见这一幕的人也加入了其中。 “我等互相连接……既是星空，亦是尘埃……我们是戴维·弗兰克……我们是无名之雾……” 不仅是人类，就连黑暗大陆的战场上，正在交战的人类远征军与那些黑暗生物们也在同时呆在了原地。 他们都在那股诡异的波动下扭曲了自身，正在厮杀的双方互相握住了双手，一同变成了同一个样子…… 很快，这种诡异的变化就从人类、怪物、生物的范畴持续扩大。 连海里的生物、海洋的霸主，乃至空中的飞鸟，漂浮的怨灵，直至影响到植物，甚至是地上的石头沙粒等无机物，还有空气与云朵…… 整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慢慢的变成戴维·弗兰克的样子。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画面……就如同一片迷蒙的雾气般令人窒息。 无名之雾在进一步凝聚。 …… 众神山上，黑暗的旋涡之下，就连巨大的千肢神偶也在逐渐变化成一个巨大的戴维·弗兰克。 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一阵异样，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入侵他们的存在根本，扭曲他们的自我。 就连之前还有些兴奋的道格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终于明白，自家少爷这下是来真的了。 “完了，真完了……”道格哭都来不及了。 却见这时，天上一把散发着月光的大剑飞来，哧的一声插到了不远处的重生之子身上。 那把剑插中的位置，刚好是唯一一个熟睡的戴维·弗兰克耳边。 月色的幽光照亮了戴维的脸庞，让他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喵~~~该醒了，你这个懒鬼！” 戴维好像听到了一声猫叫，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具备神性的东西对他发出了呼唤。 那些与他有过交易的邪神们，都在这一刻同时对他发出最吵杂的低语。 不吵也不行了，他再不醒，大家都要变成戴维·弗兰克了…… “啊，我听到了。” 戴维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身边的神器大剑，微微颔首。 “我都看见了……卖火人，我的朋友，交给我。” 戴维站起身，迎向山巅。 除了那些干着急的邪神低语，他还能听到另一个灵魂在朝他“祈祷”。 “戴维·弗兰克！让我去你的身边！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你说过永远与我同在的！你这个邪恶的疯子，回应我！” 那是正在赶往他身边的公主殿下。 “我的好徒弟，洛莉啊，你又来救我了。” 他笑了笑，伸手一点，天空就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一艘帝国新式飞艇从吞世之眼的另一边冲出，飞艇上甚至跃出了一位身着华丽裙装的金发少女。 突然被拉到众神山上的洛莉根本没有作过多的思考，她直接就飞扑了下来！ 可怕的是，洛莉在飞扑的过程中就已经撞上了大量的“戴维·弗兰克”。 他们如同天上的云，空气中的雾，视野中的色彩，心灵中的影子…… 从高空中跌落的洛莉就像是坠入了“戴维的海洋”中，不可自拔。 “你们这些变态！把爪子收回去！我要找的人只有一个！！！” 洛莉反手拔出了插在腰间枪匣中的水晶使者，毫不客气的就对满眼的戴维扣动了扳机，像是要用手里的圣枪把那一张张令人又爱又恨的脸全部打成碎片！ 只可惜，洛莉有这个心，却没有那个力。 她手中的水晶使者根本无法发挥出大范围歼灭所有目标的效果。 寥寥无几的光线最多只能射穿一两个戴维的脸，其他戴维却毫不还手的朝她微笑，还纷纷张开手臂，等着她扑入他们的怀抱…… “让我来。” 这时，一道光芒从吞世之眼的黑洞中飞出，化作一只由虹光组成的手，轻松夺走了洛莉手上的圣枪。 水晶使者被温暖的光芒包裹，枪托上的水晶转轮瞬间飞转起来，似是发出了激昂的欢呼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能适配这把圣枪，那必定是成为了虹王后的奥利维亚…… 这一天，圣枪终于被它最期待的使用者握在了手中。 所有飘在天空中的戴维·弗兰克面对那只握着圣枪的虹光之手，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啊哦……” 嗡——！ 无限的强光爆发，绚丽的光彩在无数次奇特的空间折射中穿透了视野中的一切，一口气将漫天云雾般的“戴维”全部蒸发了个干净！ 就像是云层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让公主殿下毫无阻碍的穿过其中，被一双血翼稳稳的接住。 完成接力的小真祖抓着洛莉化作血影，赶在雾气合拢之前以最快的逃逸，眨眼后就回到了戴维面前。 在把公主推进戴维怀里后，克里斯提雅的面容也开始了扭曲。 “啊……” 她怔怔的看着戴维，嘴里哼出一声，像是要说什么…… 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戴维一把将克里斯提雅推入了一个小型吞世之眼中，顺带也用天上的黑洞把奥利维亚吸了回去。 还有双胞胎姐妹和其他的神孽也一样，所有人都在被无名之雾扭曲，他只能用柱神创造的“模拟它世”暂时保住那些他在乎的人 就在他准备把洛莉也推入黑洞中时，对方却抓住了他的手。 准确的说，是抓住了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这个东西，是我的订婚戒指……”洛莉大声的朝戴维喊出了自己曾告诫不敢说的话，眼神坚定的看着戴维。 “可它不仅仅是一枚戒指！” 说话间，被洛莉抓住的戒指忽然发生了变化。 它迅速的变大，还长出了尖刺，成了一顶带有尖刺的头冠！ 至高之冠！ 连戴维都感到有些惊讶。 原来那第三顶一直没有出现过的至高之冠，竟然就被他戴在自己的手指上，就这么默默的戴了好几年…… 只见洛莉将那顶头冠直接套上了戴维的头顶，还发出了激活王冠的宣言！ “你！是唯一的戴维·弗兰克！” 第959章 这才是正确的用法 传说中，这个世界上有三顶至高之冠。 它们能一次性的从概念上改写现实，无视距离、无视规则的逼迫世间万物承认佩戴者的某一身份。 狮心王和伊芙利特，就是其中两顶至高之冠的佩戴者。 他们一人在数百年前成为了帝国皇帝，一人则在皇子的疯狂愿望中成为了死亡女神。 只余最后一顶至高之冠一直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唯有歌利亚帝国的每一任帝王，才有资格得知那顶未被使用的冠冕在何处，并且拥有自行决定何时使用它的权力。 这是来自狮心王的祖训。 在有关这顶冠冕的皇室秘录中记载着这么一句话：“珍惜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用错了……” 为此，洛莉回到皇都后就花了很多的功夫在秘库中进行了调查。 到底何为“不能用错”？ 怎么用才是对的？ 在翻阅了大量数百年前的古老资料后，洛莉才慢慢理解了狮心王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位皇帝，不愧是一位把人心理解透了的智者。 或者说，他和那些古代的旧神一样了解人类的贪婪与扭曲的本质，正因为如此，他才用一种寻常人想不到的办法来提醒后代…… 至高之冠可以说就是当年的狮心王在探索旧神坞时获得的最夸张的神秘宝物。 它们来自于旧时的众神，是那些存在留给崩溃后的世界最后的希望之一。 至于为何这样的冠冕有三顶？ 说来略显好笑——那只是为了“容错”而已。 没错，就是容错。 众神准备了三个概念级的神物，就是认准了三顶王冠肯定会有两次被用在错误的地方…… 第一次的错误，就是当年抱着尝试态度戴上头冠的狮心王。 没有人知道，狮心王的那句“我即是皇帝”的愿望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第二次的错误，则是被三皇子巴伦用来尝试制造神明。 那玩意儿根本就不适合用来造神，也根本造不出真正的神。 这就是狮心王没有把那顶王冠藏得太好的原因，他和旧神们一样，都想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来提醒人们王冠的真正用法。 没有什么比一位凄惨的伪神更能警醒世人了…… 所以戴维才会在那个舞台上看见戴着至高之冠的伊芙利特，这位死亡女神的最后结局，也是把不属于自身的权柄全部归还给了冥河。 直到第三次，由洛莉把真正最后的一顶至高之冠套在了戴维头上，并且喊出了那句话。 这才是至高之冠的真正用法。 …… “你是唯一的戴维·弗兰克。” 头戴至高之冠的戴维感受着这句话带来的神秘力量，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身为佩戴者的他，比洛莉更真切的理解到了这种神秘力量的作用。 这玩意儿对客观世界的影响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它真正起作用的地方，是对主观意识的绝对影响…… 至高之冠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锚定无名之雾中的个体意志。 所以戴维在戴上那顶带有尖刺的至高之冠后，脑子便空前的清晰起来，就好像从笼罩世界的雾气中冲出的人一样，暂时摆脱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朦胧感。 “不愧是我的神秘女王……” 戴维捧着洛莉的脸，深吻了她的额头，然后轻轻的将她推入了黑洞之中。 事情还没完…… 他只是短暂的摆脱了无名之雾的控制，这并不意味着雾气会自己消散。 接下来，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战斗。 新月的神性崩溃之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神尸之手的气息！ 那种气息随着新月的光芒坠落，在破碎之神的躯壳被扭断的同时，掉落在了众神山之巅。 戴维只踏出了一步，就来到那坠落之物的前方不远。 坠落的东西是一座一人高的石棺，它就这么静静的插在土里，却散发着非比寻常的奇特波动。 戴维不需要用眼睛去确认都能知道石棺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就是狮心王的遗骸…… 被那个来自异界的奇特神性归入隐匿之中的狮心王遗骸！ 而戴维要找的最后两根神尸之手，就在那具遗骸的身上。 有趣的是，戴维还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众神山之上的人——那个一直想要复活狮心王的菲利克斯亲王…… 那家伙此时就跪在那具石棺边上，用戴着奇特黑手套的双手扶住石棺的盖子，一边在嘴里低语着什么仪式的咒文，一边怪笑着用力去推那个盖子！ 这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放弃。 说来其实也不奇怪，菲利克斯亲王在皇都偷到那双用于复活仪式的关键手套后，就乘着飞艇快马加鞭的飞向了黑暗大陆。 他比公主殿下更早出发，也更早的做好了利用超凡仪式进行长距离传送的准备。 天知道是命运的驱使还是他运气真的足够好，反正这位已经被自己的执念弄魔怔了的菲利克斯亲王真的从灰雾中登上了众神山巅，还找到了复活自家先祖的最好机会。 就连那位一直在帮助隐匿之神的管家先生也没有想过，他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哈哈哈哈嘎嘎……” 石棺的盖子被嗡嗡的推开，亲王一边神经质的笑着，一边回头看向戴维，用一脸“我赢了”的神情朝他说道： “唯有我等伟大的先祖，能够拯救这个世界……邪神戴维·弗兰克，你必将消亡……” 对此，戴维只能抿着嘴，回以一种想笑，却又努力保持着礼貌的表情。 只见那个被推开的石棺边缘，竟然真的有一只深红色的手臂伸了出来，“啪”的一下扣住了石棺边沿！ 神尸之手，原来就接在了狮心王的遗骸身上。 与此同时，那个仿佛完成了自己使命的菲利克斯亲王还从地上拾起了一把黑色的枪——灭绝低语。 他站起身，用枪指向戴维，嘴里发出了扣动扳机前的灭绝宣言。 “戴维·弗兰克——！！！” 理论上来讲，灭绝低语甚至有可能一枪就把全世界的所有戴维·弗兰克一口气干掉，甚至连那些从无名之雾中显现的戴维也一起带走，连带着让与戴维融合的无名之雾也一同烟消云散。 可实际上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菲利克斯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而已。 不过亲王大人很可惜的没能尝试成功，因为他在扣动扳机之前，脑袋就已经被那只从石棺中伸出来的红色手臂拍飞了。 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登场的菲利克斯，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完成了突兀的退场…… 第959章 这才是正确的用法 传说中，这个世界上有三顶至高之冠。 它们能一次性的从概念上改写现实，无视距离、无视规则的逼迫世间万物承认佩戴者的某一身份。 狮心王和伊芙利特，就是其中两顶至高之冠的佩戴者。 他们一人在数百年前成为了帝国皇帝，一人则在皇子的疯狂愿望中成为了死亡女神。 只余最后一顶至高之冠一直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唯有歌利亚帝国的每一任帝王，才有资格得知那顶未被使用的冠冕在何处，并且拥有自行决定何时使用它的权力。 这是来自狮心王的祖训。 在有关这顶冠冕的皇室秘录中记载着这么一句话：“珍惜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用错了……” 为此，洛莉回到皇都后就花了很多的功夫在秘库中进行了调查。 到底何为“不能用错”？ 怎么用才是对的？ 在翻阅了大量数百年前的古老资料后，洛莉才慢慢理解了狮心王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位皇帝，不愧是一位把人心理解透了的智者。 或者说，他和那些古代的旧神一样了解人类的贪婪与扭曲的本质，正因为如此，他才用一种寻常人想不到的办法来提醒后代…… 至高之冠可以说就是当年的狮心王在探索旧神坞时获得的最夸张的神秘宝物。 它们来自于旧时的众神，是那些存在留给崩溃后的世界最后的希望之一。 至于为何这样的冠冕有三顶？ 说来略显好笑——那只是为了“容错”而已。 没错，就是容错。 众神准备了三个概念级的神物，就是认准了三顶王冠肯定会有两次被用在错误的地方…… 第一次的错误，就是当年抱着尝试态度戴上头冠的狮心王。 没有人知道，狮心王的那句“我即是皇帝”的愿望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第二次的错误，则是被三皇子巴伦用来尝试制造神明。 那玩意儿根本就不适合用来造神，也根本造不出真正的神。 这就是狮心王没有把那顶王冠藏得太好的原因，他和旧神们一样，都想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来提醒人们王冠的真正用法。 没有什么比一位凄惨的伪神更能警醒世人了…… 所以戴维才会在那个舞台上看见戴着至高之冠的伊芙利特，这位死亡女神的最后结局，也是把不属于自身的权柄全部归还给了冥河。 直到第三次，由洛莉把真正最后的一顶至高之冠套在了戴维头上，并且喊出了那句话。 这才是至高之冠的真正用法。 …… “你是唯一的戴维·弗兰克。” 头戴至高之冠的戴维感受着这句话带来的神秘力量，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身为佩戴者的他，比洛莉更真切的理解到了这种神秘力量的作用。 这玩意儿对客观世界的影响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它真正起作用的地方，是对主观意识的绝对影响…… 至高之冠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锚定无名之雾中的个体意志。 所以戴维在戴上那顶带有尖刺的至高之冠后，脑子便空前的清晰起来，就好像从笼罩世界的雾气中冲出的人一样，暂时摆脱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朦胧感。 “不愧是我的神秘女王……” 戴维捧着洛莉的脸，深吻了她的额头，然后轻轻的将她推入了黑洞之中。 事情还没完…… 他只是短暂的摆脱了无名之雾的控制，这并不意味着雾气会自己消散。 接下来，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战斗。 新月的神性崩溃之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神尸之手的气息！ 那种气息随着新月的光芒坠落，在破碎之神的躯壳被扭断的同时，掉落在了众神山之巅。 戴维只踏出了一步，就来到那坠落之物的前方不远。 坠落的东西是一座一人高的石棺，它就这么静静的插在土里，却散发着非比寻常的奇特波动。 戴维不需要用眼睛去确认都能知道石棺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就是狮心王的遗骸…… 被那个来自异界的奇特神性归入隐匿之中的狮心王遗骸！ 而戴维要找的最后两根神尸之手，就在那具遗骸的身上。 有趣的是，戴维还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众神山之上的人——那个一直想要复活狮心王的菲利克斯亲王…… 那家伙此时就跪在那具石棺边上，用戴着奇特黑手套的双手扶住石棺的盖子，一边在嘴里低语着什么仪式的咒文，一边怪笑着用力去推那个盖子！ 这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放弃。 说来其实也不奇怪，菲利克斯亲王在皇都偷到那双用于复活仪式的关键手套后，就乘着飞艇快马加鞭的飞向了黑暗大陆。 他比公主殿下更早出发，也更早的做好了利用超凡仪式进行长距离传送的准备。 天知道是命运的驱使还是他运气真的足够好，反正这位已经被自己的执念弄魔怔了的菲利克斯亲王真的从灰雾中登上了众神山巅，还找到了复活自家先祖的最好机会。 就连那位一直在帮助隐匿之神的管家先生也没有想过，他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哈哈哈哈嘎嘎……” 石棺的盖子被嗡嗡的推开，亲王一边神经质的笑着，一边回头看向戴维，用一脸“我赢了”的神情朝他说道： “唯有我等伟大的先祖，能够拯救这个世界……邪神戴维·弗兰克，你必将消亡……” 对此，戴维只能抿着嘴，回以一种想笑，却又努力保持着礼貌的表情。 只见那个被推开的石棺边缘，竟然真的有一只深红色的手臂伸了出来，“啪”的一下扣住了石棺边沿！ 神尸之手，原来就接在了狮心王的遗骸身上。 与此同时，那个仿佛完成了自己使命的菲利克斯亲王还从地上拾起了一把黑色的枪——灭绝低语。 他站起身，用枪指向戴维，嘴里发出了扣动扳机前的灭绝宣言。 “戴维·弗兰克——！！！” 理论上来讲，灭绝低语甚至有可能一枪就把全世界的所有戴维·弗兰克一口气干掉，甚至连那些从无名之雾中显现的戴维也一起带走，连带着让与戴维融合的无名之雾也一同烟消云散。 可实际上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菲利克斯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而已。 不过亲王大人很可惜的没能尝试成功，因为他在扣动扳机之前，脑袋就已经被那只从石棺中伸出来的红色手臂拍飞了。 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登场的菲利克斯，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完成了突兀的退场…… 第960章 狮心王 菲利克斯那颗被拍飞的脑袋最终依然保持着僵硬又狰狞的笑容。 他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家那位伟大的先祖为什么会拍飞他的脑袋…… 是因为他实在太愚蠢了么？ 戴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此刻的他并没有心情去想其它有的没的，他只是觉得很震惊，也很疑惑。 那个从石棺中起身走出的人…… 那个双臂接着神尸之手的人…… 那个身穿华丽暗金铠甲的人…… 让他彻底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一具腐朽的尸体，而是一位栩栩如生，宛如从来没有死过的存在。 躺在石棺中的狮心王，在数百年后的今日苏醒了。 他就真的好像是睡了一觉一样，与生前别无二致…… 如果不是那个石棺上就刻着狮心王的名字，戴维甚至会觉得这家伙就是某个在石棺里睡大觉的老人。 狮心王，埃尔德维·奥布莱恩·歌利亚。 埃尔德维，就是狮心王的名字。 虽然人们从来不会直呼其名，但这就是第一代伟大帝王的名字…… 不过这些在戴维眼中都不怎么重要。 他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张苍老的脸，看着是那么的眼熟，又是那么的陌生。 “啊……没想到我还是见到了你。”狮心王开口了，其语气沧桑，充满了疲惫与厌倦的感觉。 “你是来找这个的？” 他抬起自己的双臂，深红色的神尸之手扬了扬，“我会给你的，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东西，我希望你能结束这一切……” 眼看狮心王毫无敌意的举着手臂，一副在等着他过去把它们砍下来拿走样子，戴维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哦，你有很多疑问是么？没问题，我也能告诉你所有真相——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狮心王放下双手，叹了口气。 他的脸上充满了岁月的划痕，长发灰白，脸颊消瘦，眼神深邃，看着就像是一位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迟暮老人。 可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沧桑颓唐，也无法掩盖这位帝王身上累积了一生的威严之气。 “在回答这个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是谁？” 戴维想了一下，如实回答了对方：“戴维，戴维·弗兰克。” “戴维……弗兰克么？呵，不错。”狮心王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戴维啊，你还记得么，我就是那个已经死掉的你。” 这个答案终于落实了戴维心里面的那个念头。 难怪他看这个人这么眼熟。 因为这个“狮心王”，就是前世那个自己老去时的样子啊…… “你大概是不会记得的了。” 狮心王没有管沉默的戴维，自顾自的说道：“就算你能记起一些，也无法记起全部，特别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半生，那属于我，不属于你。” 他背起手，看向头顶那黑暗的天空，那颗笼罩世界的毁灭之星，让他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眼神。 “……就如你这个重生的灵魂也不属于我一样，那曾经的一切，都不值得你去回忆。”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懂？你就是舍弃了过去的我，而我，就是你那些应该被埋葬的过去，就是这么简单。” 山顶上的狮心王低头看向戴维，伸手指了指上方，一口气说出了让戴维都有些难以接受的真相。 “你已经接触过无名之雾了，那么，现在的你肯定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头顶上的那颗星球，只不过是一颗星球而已。” “根本就没有什么‘毁灭之星’，那只不过是旧神们抓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呵呵，你看它的样子会不会觉得有些熟悉？” “它就是你我曾经的家乡啊。” 听到这里，戴维已经无奈的合上了双眼。 他想起了自己在刚刚得到接肢仪式后不久就开始做的那些梦——深红色的神尸之手环绕着那颗蔚蓝的星球，将它抓住、撕碎…… 现在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境，而是某种遗留在神尸之手中的“记忆”。 “我们的世界，被当成了替死鬼……它的天空被撕裂，大地被掀起，海水被蒸发，整个星球的表面都被黑暗覆盖，变成荒芜的焦土…… 你还记得你上辈子自杀前所见的一幕，那就是它现在的样子。” 狮心王接着说道。 “但我活下来了……或许是因为我诅咒众神的声音被听到，又或者说我这个吞下同伴血肉的混账被黑暗所欣赏，反正我活下来了…… 我带着我们家乡的数百亿怨毒的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哦，你应该已经见识过它们了……那个集合体神性，就是家乡的一切，呵呵，我知道那不过只是怨念的残渣而已，但我还是舍不得它们啊……” 戴维睁开眼，凝神看着那个叹气的老人。 “所以你做了什么？让那些意识的集合体成为了神，然后在最后掌控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狮心王摊手耸肩，“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其实我并没有做太多事情，你遭遇到的那些，都是获得了统一神性的它们自己作出的选择……事实上，我只是用一生的时间勉强窥见了真相，然后选择了躺平。” “……”戴维沉默的看着他。 “干嘛？别用那种看不起人的眼神盯着我，要知道，这已经是一件超越了所有凡人的成就，没有我的努力，自然也不会有如今的你。” “什么意思？” “哈，你觉得你的那个接肢仪式是怎么来的？” “是你！？”戴维瞪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我。”狮心王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配合他那苍老的样子，相当的老奸巨猾。 “这个接肢仪式其实就是旧神们遗留下来的杰作，祂们利用这个性质独特的枢纽世界创造了一种超维的仪式能力，目的就是用来抵御无名之雾的侵袭。 你应该听说过‘破碎之神’的神话，那神话所描绘的场景根本就不是指人们臆想中那堆破碎众神的残尸凑起来的东西，而是接肢仪式在凑齐所有神尸之手后发动的最终仪式……” 接肢仪式来自神尸之手，而狮心王口中的那个最终仪式，戴维也已经体验过了…… 那确实是一个可以将所有宇宙都掌握在手中的仪式。 “窥探到这一真相的我，在神尸之手上做了一点手脚，让那个仪式能够以一种你能够理解的方式融入你的灵魂……呵呵，你有没有觉得那些在你意识中响起的声音很熟悉？” 戴维的嘴巴抽了一下，面无表情盯着怪笑的老人。 当然熟悉了，因为根本就是“自己”的声音…… “唉……不要责怪我，我已经尽力了。” 说到这里，狮心王收敛笑意，又恢复了那种颓丧的神色。 “昔日的我被复仇的火焰焚烧，一辈子都没法走出过去的阴影，我在扭曲之下创造了日愿者这样的怪物，沉醉在王者的权力中，执着于被我收入月色圣堂里的残魂…… 可它们与我一样，只有虚假的美愿，只有满腔对复仇的渴望……它们一样会被吞噬。 我已无法挽回我们的宇宙，也难以拯救这个世界，所以我才选择了安然的度过余生，很不负责任的把未来交给了一丝切断前尘的灵魂，交给了未来的你。”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菲利克斯的无头尸骸面前，拾起了地上的枪。 “我已经死了，现在对你说话的，也不过是我残留的部分意识，无法长存，也并非真实……” 灭绝低语的枪口被反向抬起，狮心王用它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记住了，你的敌人，既是那团雾气，也是你自己…… 如果你能跳出世界，就能看见我们的家乡背后，还有无数个同样充当过挡箭牌的世界，那意味着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与灭世的悲剧，能否终结这一切，就看你了。” 唯有你，戴维·弗兰克……唯有走完这段路的你…… 说完，狮心王在戴维的注目下扣动了灭绝低语的扳机，十分潇洒的把自己的脑袋轰了个稀烂。 他的身体在风中迅速消散，只留下最后的那两根深红色的神尸之手。 第960章 狮心王 菲利克斯那颗被拍飞的脑袋最终依然保持着僵硬又狰狞的笑容。 他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家那位伟大的先祖为什么会拍飞他的脑袋…… 是因为他实在太愚蠢了么？ 戴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此刻的他并没有心情去想其它有的没的，他只是觉得很震惊，也很疑惑。 那个从石棺中起身走出的人…… 那个双臂接着神尸之手的人…… 那个身穿华丽暗金铠甲的人…… 让他彻底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一具腐朽的尸体，而是一位栩栩如生，宛如从来没有死过的存在。 躺在石棺中的狮心王，在数百年后的今日苏醒了。 他就真的好像是睡了一觉一样，与生前别无二致…… 如果不是那个石棺上就刻着狮心王的名字，戴维甚至会觉得这家伙就是某个在石棺里睡大觉的老人。 狮心王，埃尔德维·奥布莱恩·歌利亚。 埃尔德维，就是狮心王的名字。 虽然人们从来不会直呼其名，但这就是第一代伟大帝王的名字…… 不过这些在戴维眼中都不怎么重要。 他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张苍老的脸，看着是那么的眼熟，又是那么的陌生。 “啊……没想到我还是见到了你。”狮心王开口了，其语气沧桑，充满了疲惫与厌倦的感觉。 “你是来找这个的？” 他抬起自己的双臂，深红色的神尸之手扬了扬，“我会给你的，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东西，我希望你能结束这一切……” 眼看狮心王毫无敌意的举着手臂，一副在等着他过去把它们砍下来拿走样子，戴维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哦，你有很多疑问是么？没问题，我也能告诉你所有真相——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狮心王放下双手，叹了口气。 他的脸上充满了岁月的划痕，长发灰白，脸颊消瘦，眼神深邃，看着就像是一位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迟暮老人。 可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沧桑颓唐，也无法掩盖这位帝王身上累积了一生的威严之气。 “在回答这个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是谁？” 戴维想了一下，如实回答了对方：“戴维，戴维·弗兰克。” “戴维……弗兰克么？呵，不错。”狮心王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戴维啊，你还记得么，我就是那个已经死掉的你。” 这个答案终于落实了戴维心里面的那个念头。 难怪他看这个人这么眼熟。 因为这个“狮心王”，就是前世那个自己老去时的样子啊…… “你大概是不会记得的了。” 狮心王没有管沉默的戴维，自顾自的说道：“就算你能记起一些，也无法记起全部，特别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半生，那属于我，不属于你。” 他背起手，看向头顶那黑暗的天空，那颗笼罩世界的毁灭之星，让他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眼神。 “……就如你这个重生的灵魂也不属于我一样，那曾经的一切，都不值得你去回忆。” 戴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懂？你就是舍弃了过去的我，而我，就是你那些应该被埋葬的过去，就是这么简单。” 山顶上的狮心王低头看向戴维，伸手指了指上方，一口气说出了让戴维都有些难以接受的真相。 “你已经接触过无名之雾了，那么，现在的你肯定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头顶上的那颗星球，只不过是一颗星球而已。” “根本就没有什么‘毁灭之星’，那只不过是旧神们抓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呵呵，你看它的样子会不会觉得有些熟悉？” “它就是你我曾经的家乡啊。” 听到这里，戴维已经无奈的合上了双眼。 他想起了自己在刚刚得到接肢仪式后不久就开始做的那些梦——深红色的神尸之手环绕着那颗蔚蓝的星球，将它抓住、撕碎…… 现在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境，而是某种遗留在神尸之手中的“记忆”。 “我们的世界，被当成了替死鬼……它的天空被撕裂，大地被掀起，海水被蒸发，整个星球的表面都被黑暗覆盖，变成荒芜的焦土…… 你还记得你上辈子自杀前所见的一幕，那就是它现在的样子。” 狮心王接着说道。 “但我活下来了……或许是因为我诅咒众神的声音被听到，又或者说我这个吞下同伴血肉的混账被黑暗所欣赏，反正我活下来了…… 我带着我们家乡的数百亿怨毒的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哦，你应该已经见识过它们了……那个集合体神性，就是家乡的一切，呵呵，我知道那不过只是怨念的残渣而已，但我还是舍不得它们啊……” 戴维睁开眼，凝神看着那个叹气的老人。 “所以你做了什么？让那些意识的集合体成为了神，然后在最后掌控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狮心王摊手耸肩，“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其实我并没有做太多事情，你遭遇到的那些，都是获得了统一神性的它们自己作出的选择……事实上，我只是用一生的时间勉强窥见了真相，然后选择了躺平。” “……”戴维沉默的看着他。 “干嘛？别用那种看不起人的眼神盯着我，要知道，这已经是一件超越了所有凡人的成就，没有我的努力，自然也不会有如今的你。” “什么意思？” “哈，你觉得你的那个接肢仪式是怎么来的？” “是你！？”戴维瞪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我。”狮心王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配合他那苍老的样子，相当的老奸巨猾。 “这个接肢仪式其实就是旧神们遗留下来的杰作，祂们利用这个性质独特的枢纽世界创造了一种超维的仪式能力，目的就是用来抵御无名之雾的侵袭。 你应该听说过‘破碎之神’的神话，那神话所描绘的场景根本就不是指人们臆想中那堆破碎众神的残尸凑起来的东西，而是接肢仪式在凑齐所有神尸之手后发动的最终仪式……” 接肢仪式来自神尸之手，而狮心王口中的那个最终仪式，戴维也已经体验过了…… 那确实是一个可以将所有宇宙都掌握在手中的仪式。 “窥探到这一真相的我，在神尸之手上做了一点手脚，让那个仪式能够以一种你能够理解的方式融入你的灵魂……呵呵，你有没有觉得那些在你意识中响起的声音很熟悉？” 戴维的嘴巴抽了一下，面无表情盯着怪笑的老人。 当然熟悉了，因为根本就是“自己”的声音…… “唉……不要责怪我，我已经尽力了。” 说到这里，狮心王收敛笑意，又恢复了那种颓丧的神色。 “昔日的我被复仇的火焰焚烧，一辈子都没法走出过去的阴影，我在扭曲之下创造了日愿者这样的怪物，沉醉在王者的权力中，执着于被我收入月色圣堂里的残魂…… 可它们与我一样，只有虚假的美愿，只有满腔对复仇的渴望……它们一样会被吞噬。 我已无法挽回我们的宇宙，也难以拯救这个世界，所以我才选择了安然的度过余生，很不负责任的把未来交给了一丝切断前尘的灵魂，交给了未来的你。”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菲利克斯的无头尸骸面前，拾起了地上的枪。 “我已经死了，现在对你说话的，也不过是我残留的部分意识，无法长存，也并非真实……” 灭绝低语的枪口被反向抬起，狮心王用它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记住了，你的敌人，既是那团雾气，也是你自己…… 如果你能跳出世界，就能看见我们的家乡背后，还有无数个同样充当过挡箭牌的世界，那意味着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与灭世的悲剧，能否终结这一切，就看你了。” 唯有你，戴维·弗兰克……唯有走完这段路的你…… 说完，狮心王在戴维的注目下扣动了灭绝低语的扳机，十分潇洒的把自己的脑袋轰了个稀烂。 他的身体在风中迅速消散，只留下最后的那两根深红色的神尸之手。 第961章 这场大雾 看着那双留在原地的手臂，戴维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就如那位消逝的自己一样，发出了叹息。 “原来这就是真相……” “看来，向神复仇，是你的愿望……那么，我所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他回头看了眼山下，将世界与世界之外的那些自己在乎的人与物全部看在了眼里。 “我所求的，是在复仇之后守住我那不再空虚的世界。” 前者，是腐朽的过去；后者，是新生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走向石棺。 将那双最后的手臂抓入手中的时候，戴维又从中获得了最后一部分的信息，也算是继承了狮心王当年努力寻求的那份真相…… 这场大雾的本质，不是什么邪神，也不是什么灾难。 它更像是一种奇特的现象。 在不同的宇宙中，总会有着创造生命的“进程”，或许它们形态各异，也无法被人类的认知所定义，但它们确实存在。 而无名之雾，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创造“无名者”的进程。 你也可以理解为，它也是一种无法被我们的认知所定义的造神进程。 它让无数个宇宙陷入了混沌，也是无数个混沌的宇宙本身，它就是那么一场雾。 或许宇宙从来都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来到这个处于无数宇宙中间的枢纽世界后，狮心王就逐渐理解了这一点。 真正引发灾难的，是对于这种进程的抵抗行为，狮心王所憎恨的对象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 【发现神尸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又一次听到了意识中响起的声音。 那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迟钝与嘶哑，就像是一个迟暮老人口中的最后低语。 他知道，自己将会是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声音，那个由旧神创造的接肢仪式，注定会在迎来最终的仪式后彻底消散。 他会亲手终结这一切。 “是。” 戴维一如既往的，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神尸之手2……】 【神尸之手∞：消耗不定量……能量发动……可进行……“终仪式：移界”，将世界掌握在指掌之间。】 终仪式·移界。 这就是戴维想要得到的那份力量。 接肢仪式在无声无息的完成后，就彻底陷入了沉寂，可那些残留在戴维脑海里的信息却如同旧神们的低语，不断的发散，演变，似乎在询问着他的心灵。 你打算怎么做？ 发动它…… 发动它，让我们来抵御那该死的迷雾……延续这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与灾难…… 又或者，以这一切为代价，用它将这场迷雾送走…… 你答应过我们的……你会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哪怕牺牲掉无数个世界！或者放弃掉自己迄今为止获得的一切！ …… 这些嘈杂的低语，让戴维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激活接肢仪式时所说的话。 “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让我活下去……” 很显然，旧神们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现在，祂们终于要戴维履行自己说的话了。 九根神尸之手从戴维的身后伸出，将他包围了起来。 山巅下的千肢神偶轰隆隆的迈着脚步靠近，它的身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暗红色手臂，一同伸向立在原地的戴维。 这一刻，神偶巨大的神躯似乎都成了戴维的影子。 …… 与此同时，所有躲藏在幕后的神性都出现山麓上，祂们默默的看着戴维，等待着他进行那个仪式。 这些邪神并不介意还会不会有别的世界被牵扯进来，祂们只希望戴维能够成功的抵御无名之雾…… “我说了，戴维·弗兰克赢不了，幸好我们也不至于会输，他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背着手的兔子玩偶露出了得瑟的笑容，与趴在笼子里头的树根娃娃并排站在一起。 这两个家伙显然都是那种“跑路党”，只要戴维发动终仪式移界，祂们就会抓紧机会逃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远点再说。 除了祂们之外，还有许多戴维见过的、未见过的神性也以朦胧的姿态伫立在山上观望。 有期待着自身种族解放的妖精之神，有期待着更多可操纵种族的虚空智者，也有期待着下一个痛苦世界降临的痛苦之王…… 这其中，唯有三个散发着深渊波动的神性距离戴维最近。 身着黑裙的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依然是以修女的模样出现，她们的那位灰裙姐妹萝丝塔莉亚也一脸平静的看着这边。 忽然间，戴维意外的看见，深渊三姊妹的手凑在了一起。 她们用纤细的手指共同交织出了一个乌黑的圆，还把那个东西捧到了戴维面前。 透过那个小小的圆洞，戴维似乎看见了深渊。 让他惊异的是，此时那个深渊已经不再是三姐妹离开时的那般混乱与黑暗。 深渊中无数蠕动的身影与激昂到足以撕碎星球的嘶吼，正在释放着浩瀚无穷的深渊波动！ 它们是数之不尽的深渊虫群，它们带着敢于撕破宇宙的气势，等待着迎战那份毁灭宇宙的黑暗…… 戴维甚至在那无数密密麻麻的蠕动阴影中见到了一个二合一的奇特存在，那份深渊的波动，散发着他熟悉的亲切气息。 “堤福俄斯？” 没错，那确实是堤福俄斯。 准确的说，那是堤福俄斯在深渊熔炉时把自己送往深渊的一部分。 “你很意外么……” 莎盖忒尼亚少有的好好朝戴维说了一句正常的话——要知道她以往都只会在戴维耳边怨毒的鬼叫而已。 “它不只是你的子嗣，也是我的，我们的……” 戴维张了张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三位人形的深渊之神，像是看着三个陌生的东西。 “我们的子嗣，已经在深渊做好了准备……它愿意成为下一个挡箭牌。” 很显然，深渊三神给了戴维一个明确的选择。 如果非要再寻找一个献祭给无名之雾的世界来抵御这种扭曲一切的进程，已经被堤福俄斯和三姊妹合力改造过的深渊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没人知道堤福俄斯到底是怎么说服莎盖忒尼亚她们的。 反正它作为戴维最早生下的“子嗣”，也确实继承了戴维的那种疯狂的劲头。 那家伙现在就隔着深渊之瞳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希望他给自己一个与无名之雾“一战”的机会…… 对此，戴维只是好笑的推开了深渊递出的手。 他转过身，独自抬头面对那个已经下降到近在眼前的旋涡。 “我说我会付出任何代价，那是因为我当时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朝着无名之雾的旋涡咧嘴笑了起来。 “可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你们觉得我还会付出么？” 这句话，让那些在他脑海里嘈杂的旧神低语都停了下来。 戴维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 有的…… 他举起自己的九根神尸之手，发动了那个终仪式。 “移界。” 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众神山之巅。 消失的不仅是戴维·弗兰克，还有那个在天空上汇聚的旋涡，以及笼罩了全世界的雾气，都忽然间消失了。 众神山上的邪神们四处仰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可祂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让所有神性都感到惊讶的是，世界上空的那颗毁灭之星，竟然也忽然间消失了。 一片空旷到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的澄澈夜空就这么降临到了眼前。 笼罩世界的黑暗，彻底消散…… 第961章 这场大雾 看着那双留在原地的手臂，戴维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就如那位消逝的自己一样，发出了叹息。 “原来这就是真相……” “看来，向神复仇，是你的愿望……那么，我所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他回头看了眼山下，将世界与世界之外的那些自己在乎的人与物全部看在了眼里。 “我所求的，是在复仇之后守住我那不再空虚的世界。” 前者，是腐朽的过去；后者，是新生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走向石棺。 将那双最后的手臂抓入手中的时候，戴维又从中获得了最后一部分的信息，也算是继承了狮心王当年努力寻求的那份真相…… 这场大雾的本质，不是什么邪神，也不是什么灾难。 它更像是一种奇特的现象。 在不同的宇宙中，总会有着创造生命的“进程”，或许它们形态各异，也无法被人类的认知所定义，但它们确实存在。 而无名之雾，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创造“无名者”的进程。 你也可以理解为，它也是一种无法被我们的认知所定义的造神进程。 它让无数个宇宙陷入了混沌，也是无数个混沌的宇宙本身，它就是那么一场雾。 或许宇宙从来都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来到这个处于无数宇宙中间的枢纽世界后，狮心王就逐渐理解了这一点。 真正引发灾难的，是对于这种进程的抵抗行为，狮心王所憎恨的对象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 【发现神尸之臂，是否进行接肢仪……式……】 戴维又一次听到了意识中响起的声音。 那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迟钝与嘶哑，就像是一个迟暮老人口中的最后低语。 他知道，自己将会是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声音，那个由旧神创造的接肢仪式，注定会在迎来最终的仪式后彻底消散。 他会亲手终结这一切。 “是。” 戴维一如既往的，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接肢仪式……完成……获得手臂：神尸之手2……】 【神尸之手∞：消耗不定量……能量发动……可进行……“终仪式：移界”，将世界掌握在指掌之间。】 终仪式·移界。 这就是戴维想要得到的那份力量。 接肢仪式在无声无息的完成后，就彻底陷入了沉寂，可那些残留在戴维脑海里的信息却如同旧神们的低语，不断的发散，演变，似乎在询问着他的心灵。 你打算怎么做？ 发动它…… 发动它，让我们来抵御那该死的迷雾……延续这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与灾难…… 又或者，以这一切为代价，用它将这场迷雾送走…… 你答应过我们的……你会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哪怕牺牲掉无数个世界！或者放弃掉自己迄今为止获得的一切！ …… 这些嘈杂的低语，让戴维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激活接肢仪式时所说的话。 “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让我活下去……” 很显然，旧神们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现在，祂们终于要戴维履行自己说的话了。 九根神尸之手从戴维的身后伸出，将他包围了起来。 山巅下的千肢神偶轰隆隆的迈着脚步靠近，它的身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暗红色手臂，一同伸向立在原地的戴维。 这一刻，神偶巨大的神躯似乎都成了戴维的影子。 …… 与此同时，所有躲藏在幕后的神性都出现山麓上，祂们默默的看着戴维，等待着他进行那个仪式。 这些邪神并不介意还会不会有别的世界被牵扯进来，祂们只希望戴维能够成功的抵御无名之雾…… “我说了，戴维·弗兰克赢不了，幸好我们也不至于会输，他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背着手的兔子玩偶露出了得瑟的笑容，与趴在笼子里头的树根娃娃并排站在一起。 这两个家伙显然都是那种“跑路党”，只要戴维发动终仪式移界，祂们就会抓紧机会逃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远点再说。 除了祂们之外，还有许多戴维见过的、未见过的神性也以朦胧的姿态伫立在山上观望。 有期待着自身种族解放的妖精之神，有期待着更多可操纵种族的虚空智者，也有期待着下一个痛苦世界降临的痛苦之王…… 这其中，唯有三个散发着深渊波动的神性距离戴维最近。 身着黑裙的莎盖忒尼亚和梅丽丝塔亚依然是以修女的模样出现，她们的那位灰裙姐妹萝丝塔莉亚也一脸平静的看着这边。 忽然间，戴维意外的看见，深渊三姊妹的手凑在了一起。 她们用纤细的手指共同交织出了一个乌黑的圆，还把那个东西捧到了戴维面前。 透过那个小小的圆洞，戴维似乎看见了深渊。 让他惊异的是，此时那个深渊已经不再是三姐妹离开时的那般混乱与黑暗。 深渊中无数蠕动的身影与激昂到足以撕碎星球的嘶吼，正在释放着浩瀚无穷的深渊波动！ 它们是数之不尽的深渊虫群，它们带着敢于撕破宇宙的气势，等待着迎战那份毁灭宇宙的黑暗…… 戴维甚至在那无数密密麻麻的蠕动阴影中见到了一个二合一的奇特存在，那份深渊的波动，散发着他熟悉的亲切气息。 “堤福俄斯？” 没错，那确实是堤福俄斯。 准确的说，那是堤福俄斯在深渊熔炉时把自己送往深渊的一部分。 “你很意外么……” 莎盖忒尼亚少有的好好朝戴维说了一句正常的话——要知道她以往都只会在戴维耳边怨毒的鬼叫而已。 “它不只是你的子嗣，也是我的，我们的……” 戴维张了张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三位人形的深渊之神，像是看着三个陌生的东西。 “我们的子嗣，已经在深渊做好了准备……它愿意成为下一个挡箭牌。” 很显然，深渊三神给了戴维一个明确的选择。 如果非要再寻找一个献祭给无名之雾的世界来抵御这种扭曲一切的进程，已经被堤福俄斯和三姊妹合力改造过的深渊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没人知道堤福俄斯到底是怎么说服莎盖忒尼亚她们的。 反正它作为戴维最早生下的“子嗣”，也确实继承了戴维的那种疯狂的劲头。 那家伙现在就隔着深渊之瞳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希望他给自己一个与无名之雾“一战”的机会…… 对此，戴维只是好笑的推开了深渊递出的手。 他转过身，独自抬头面对那个已经下降到近在眼前的旋涡。 “我说我会付出任何代价，那是因为我当时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朝着无名之雾的旋涡咧嘴笑了起来。 “可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你们觉得我还会付出么？” 这句话，让那些在他脑海里嘈杂的旧神低语都停了下来。 戴维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 有的…… 他举起自己的九根神尸之手，发动了那个终仪式。 “移界。” 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众神山之巅。 消失的不仅是戴维·弗兰克，还有那个在天空上汇聚的旋涡，以及笼罩了全世界的雾气，都忽然间消失了。 众神山上的邪神们四处仰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可祂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让所有神性都感到惊讶的是，世界上空的那颗毁灭之星，竟然也忽然间消失了。 一片空旷到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的澄澈夜空就这么降临到了眼前。 笼罩世界的黑暗，彻底消散…… 第962章 因果时空，妙趣无穷 “喂，你看到了吗？” 笼子里的死疫仰头看着澄澈的天空，想伸手去扯旁边兔子玩偶的礼服，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它一低头，发现笼子旁边的早就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只掉落在地的金色怀表。 “该死！这王八蛋竟然跑这么快！” 死疫暗骂一声，自己也抓着笼子原地一蹦，嘭的一下消失了。 …… 迷雾散去之时，被遗忘在半山下的道格也从地面上清醒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四处张望。 “少爷呢？” 他刚刚感觉自己竟然变成了少爷的样子，可回过神来时，却好像只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少爷不见了。 道格感觉到，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体内的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些神秘的“谜团”知识还在他的脑海中，可那道来自混沌的灵光，却已不再闪烁…… 道格抬头看向天空，看向空荡荡的众神山顶，眼中带泪的呢喃道：“少爷啊，你去哪里了？” …… 可以随意摆弄宇宙的终仪式并没有牵引来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觉得，戴维·弗兰克是选择了另一条“放弃一切”的道路。 他没有用“移界”制造出新的毁灭之星，而是把无名之雾移走了。 没人知道，那场大雾会在什么时候再次蔓延而来。 所以包括死疫在内的那些个顶级的邪神，只要有能力离开这个世界的，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跑路。 唯有那位被认为是“跑得最快”的时之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汹涌的时空洪流之外，那座由无数齿轮与指针组合而成的巨大构造正在以超越负荷的速度飞快运转着。 那些齿轮转动的嘶鸣声甚至盖过了时间之河的潮汐之音，甚至还显得十分嘶哑，像是快要坚持不住了一样…… 一个气急败坏的神性在无数指针环绕的时空之轮上不断叫骂，又像是在充满后悔的求饶。 “戴维·弗兰克！！你个疯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抢夺我的权柄啊！那会让我崩溃的！” “欸！有话好说嘛……那部分是‘命运’的齿轮，连我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懂啊！” “不不不！你不能让它们转得这么快！我已经撑不住啦！！” “戴维·弗兰克——！你这个疯子！！！疯——子——！！！” …… 戴维做了什么？ 他没有用终仪式像是抓玻璃球一样抓来另一个世界，也没有献祭自己，简单的把无名之雾移走。 他只是完成了那个进程，真真正正的融入了无名之雾，成为了真正的“无名者”。 在那一瞬间，他就夺走了时之主的大部分权柄，然后用终仪式把“自己”送走了。 这是唯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唯有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的他，才能做到。 …… 时间洪流的另一边，一道混沌的灵光正在虚无中一闪一闪的跳跃着。 它的闪烁就像是一种嘲笑，一种对那座自以为掌控了时空因果的“大钟”的快意嘲笑…… 命运并不是这么运作的——这句话，我还给“时间”。 因果时空，妙趣无穷啊。 …… 成为无名者的戴维·弗兰克确实消失了。 他必须消失，若非如此，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无名者的一部分。 只不过，真正了解戴维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结局。 例如那位好不容易赶往众神山，然后又一脸懵逼的从众神山上归来的公主殿下…… 她自然也不是一个人。 戴维的身边还有更多比她更倔的女人，只要这个世界还没毁灭，她们就不会放弃把戴维找回来的想法。 哪怕再一次把无名之雾召来，把世界毁灭了，她们也不会停下。 幸好，那位最疯的洛莉殿下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 她阻止了准备发疯的众人，然后带着她们回到了黑暗大陆。 在此期间，奥利维亚是第一个明白她想做什么的。 因为她也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感应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 …… 黑暗大陆南部荒原的一座小山丘上。 维罗妮卡蹲坐在篝火旁，一边仰头看着无星无月的空旷夜空，一边心不在焉的转着手里的树枝，烤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兽肉。 她所在的山丘下不久前还是一片被战火焚烧过的战场。 如今那些黑暗生物的尸骸正在焦土中缓缓腐朽，远征军的构装体和人类士兵也都离开了附近。 唯独剩下她一个人留在了这座山丘上，顶着风中吹来的腐臭之气，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维罗妮卡把那块烤肉丢进了篝火里，心血来潮的抽出腰间的笔记本——那本名为《维罗妮卡游记》的书，快速翻到最后的空白页，开始记录自己的想法。 “我所追寻的那位新神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知道，祂一定就在我的身边……天空上的暗潮已经消失，就连毁灭之星也失去了踪迹，已经没什么将我与祂相隔，我感觉我已经快要见到祂了……” 嗒。 维罗妮卡用这段话作为自己游记的结尾，随后合上了书。 她回过头，想去找火堆里的那块肉时，却意外的发现，这根插着烤肉的树枝此时已经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在了指尖。 “你烤的什么玩意儿……太难吃了。” 维罗妮卡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去，终于见到了那个她寻找了许久的存在。 身穿猎人服的戴维·弗兰克，正在慢慢咀嚼着那块烤焦了的肉。 不过此时的戴维并没有戴着他平时戴的猎人帽。 他的额头上套着一顶带有尖刺的王冠…… 维罗妮卡呆愣许久后，终于轻呼了一口气。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戴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戴维也对她笑了笑，随手扔掉树枝，面带歉意的拿走了她手上的那本游记。 “不好意思，这本书以后得由我来保管，从今往后，它再也不能被打开……你得找空再写另外一本了。” 维罗妮卡伸手撂起耳边的红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信仰多变，神明唯一。 在某个诞生于“如果”的世界中，或许会有另一位传奇的“d先生”，另一个与她在一起的戴维·弗兰克，另一个扭曲一切的无名者…… 可无论如何，她面前的这个人，都必将会是那个唯一的戴维·弗兰克。 “呼……” 似乎也松了口气的戴维握紧了手里的书，抬头看向夜空。 这一刻，东方的天边似乎泛起了久违的金光，那也是他所期望到来的黎明。 在那莫名出现的黎明中，一艘华丽的飞艇背着天光，出现在云间。 隔着老远，戴维就看见有个猥琐的家伙惨叫着被人从飞艇上踢了下来。 紧接着，飞艇上还跃出了好几个美丽的倩影。 那些可爱的家伙们，正在朝他飞扑而来。 …… =====后记===== 黑暗战争开启后的十几年间，帝国的人类便一直在致力于开发黑暗大陆的土地。 当暗潮与天空的毁灭之星都消失后，所有人都为自己迎来的胜利发出了激动的欢呼。 人们喜极而泣过后，便迫不及待的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十几年过后，曾经的黑暗大陆已经不剩下太多黑暗的土地，在新生的炽阳照耀下，大部分不适应光明的黑暗生物都退入了更深的阴影中，甚至是彻底销声匿迹。 当然了，这个世界只是恢复了日夜更替，这意味着黑暗永远都不会彻底消失，而人们所面对的新时代，也并非是那么和平美好。 数年前，旧王庭圣都的附近就出现了一股反抗帝国殖民的势力，他们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群被奴役的类人生物而已。 分分合合的故事不会停止，过于庞大的歌利亚帝国，也总会走到一个它无法负荷的极限。 但这一切对世界北边的那些迎来阳光的普通人来说，却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从前不久开始，帝国本土的领地上又掀起了一股新的热潮。 人们开始往海洋的方向探索，企图搞清楚世界的另一个背面到底有什么…… 至于那些胆大妄为的冒险者最后是葬身鱼腹还是遇上某些神秘的霸主，大多数人都不得而知。 人们只会赶往那些靠近海边的城市，试图从这股热潮中淘到一些真正能装进口袋的好处。 这让本就日益繁华的龙脊山领地，进一步成为了帝国中仅次于皇都的重要地区。 …… 这一日，是龙脊山不灭者家族的继承人戴蒙·阿伽门农·弗兰克继承公爵之位的日子。 主城的领主府在举行着公爵的继任仪式，整座龙脊山主城都洋溢在庆典的氛围中。 街道上的人们一边走一边抛洒着花瓣，还有人从道旁的楼房上洒出金色的小纸鹤——那种东西被称作“纸龙”，代表着已经成为了龙脊山守护神的妖龙骑士团。 红砖铺就的街道，暖白色的大理石建筑，雕刻着不灭者模糊外形的大型黄玉雕像，遮盖着街道的金黄色玻璃穹顶…… 这座曾经被污秽灾难淹没的城市，已经恢复了原本美丽的样子，甚至比过去更加的繁华。 漫天飞旋的金花中，一辆马车停在人来人往的街角，静静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的窗帘后，戴维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手里端着茶杯，默默的喝了一口。 “少爷，你不去看看戴蒙的继任典礼么？” 温蒂妮凑到他耳边，娇娇的问道。 “哼，有啥好看的，只会跟在戴莉屁股后面的臭小鬼，没有戴莉抓着他的手，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瞧我这个父亲一眼！” 戴维把茶杯往下一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着气话。 温蒂妮和旁边的希尔芙两人掩嘴偷笑，没有接这话茬。 希尔芙的女儿戴莉虽然是戴蒙的妹妹，但性格却比哥哥更加强势，这两年甚至在南大陆混出了个“铁血之花”的名堂。 只可惜，戴蒙却还是长成了那个只会躲在妹妹羽翼下的“懦弱”家伙，每每想到这一点，戴维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他觉得这一定是戴蒙和戴莉的两位“保姆”的问题！ 至于作为两位继承者保姆的道格和厄利叶，生怕被戴维抽筋扒皮，已经很久不敢亲自出现在戴维面前了。 “哼，无所谓了……那种场面，有露西亚这个当教母的出面就足够了。” 戴维叹了一声，回头看向马车里的妻子们。 正在和多萝茜下棋打发时间的克里斯提雅，跟洛莉凑在一起研究着一颗奇怪水晶的奥利维亚，偎依在自己身旁的双胞胎姐妹…… 几位美丽的少女依旧无比靓丽，她们在这十几年间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貌似也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走，我们自己玩去。” 戴维的心情好了一些，轻轻扬了扬下巴，“出发。” 马车在一匹鲜红色的怪马拉动下自己走了起来。 这匹马并不需要别人指挥，也没人能想到，这匹走在街上的马就是某头胃口无限大的神孽…… 重生之子并没有因为变成马而感到不快，在它看来，只要有东西吃，生活就挺有盼头的。 至少这个工作就比其他神孽要轻松一些。 炽天使和无形之女还要日夜轮替飞上天空去扮演什么“太阳”和“月亮”呢！ 自己多轻松啊，只要拉个车就好了。 …… “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去深渊，去海眼，去天上……哪里漂亮就去哪里。” “我说，少爷……” 开动起来的马车上，温蒂妮靠着戴维，一脸好奇的问出了一个她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无名者，到底被您送到哪里去了？” 戴维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她湿润的嘴唇。 “祂啊……我把祂送到了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十分扁平的维度，只要发现那个维度的人不多，那场大雾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温蒂妮对这个答案依旧不解。 不过戴维也没打算解释更多了。 马车驶入繁华的街道，就此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中…… （全书完） 第962章 因果时空，妙趣无穷 “喂，你看到了吗？” 笼子里的死疫仰头看着澄澈的天空，想伸手去扯旁边兔子玩偶的礼服，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它一低头，发现笼子旁边的早就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只掉落在地的金色怀表。 “该死！这王八蛋竟然跑这么快！” 死疫暗骂一声，自己也抓着笼子原地一蹦，嘭的一下消失了。 …… 迷雾散去之时，被遗忘在半山下的道格也从地面上清醒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四处张望。 “少爷呢？” 他刚刚感觉自己竟然变成了少爷的样子，可回过神来时，却好像只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少爷不见了。 道格感觉到，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体内的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些神秘的“谜团”知识还在他的脑海中，可那道来自混沌的灵光，却已不再闪烁…… 道格抬头看向天空，看向空荡荡的众神山顶，眼中带泪的呢喃道：“少爷啊，你去哪里了？” …… 可以随意摆弄宇宙的终仪式并没有牵引来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觉得，戴维·弗兰克是选择了另一条“放弃一切”的道路。 他没有用“移界”制造出新的毁灭之星，而是把无名之雾移走了。 没人知道，那场大雾会在什么时候再次蔓延而来。 所以包括死疫在内的那些个顶级的邪神，只要有能力离开这个世界的，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跑路。 唯有那位被认为是“跑得最快”的时之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汹涌的时空洪流之外，那座由无数齿轮与指针组合而成的巨大构造正在以超越负荷的速度飞快运转着。 那些齿轮转动的嘶鸣声甚至盖过了时间之河的潮汐之音，甚至还显得十分嘶哑，像是快要坚持不住了一样…… 一个气急败坏的神性在无数指针环绕的时空之轮上不断叫骂，又像是在充满后悔的求饶。 “戴维·弗兰克！！你个疯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抢夺我的权柄啊！那会让我崩溃的！” “欸！有话好说嘛……那部分是‘命运’的齿轮，连我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懂啊！” “不不不！你不能让它们转得这么快！我已经撑不住啦！！” “戴维·弗兰克——！你这个疯子！！！疯——子——！！！” …… 戴维做了什么？ 他没有用终仪式像是抓玻璃球一样抓来另一个世界，也没有献祭自己，简单的把无名之雾移走。 他只是完成了那个进程，真真正正的融入了无名之雾，成为了真正的“无名者”。 在那一瞬间，他就夺走了时之主的大部分权柄，然后用终仪式把“自己”送走了。 这是唯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唯有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的他，才能做到。 …… 时间洪流的另一边，一道混沌的灵光正在虚无中一闪一闪的跳跃着。 它的闪烁就像是一种嘲笑，一种对那座自以为掌控了时空因果的“大钟”的快意嘲笑…… 命运并不是这么运作的——这句话，我还给“时间”。 因果时空，妙趣无穷啊。 …… 成为无名者的戴维·弗兰克确实消失了。 他必须消失，若非如此，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无名者的一部分。 只不过，真正了解戴维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结局。 例如那位好不容易赶往众神山，然后又一脸懵逼的从众神山上归来的公主殿下…… 她自然也不是一个人。 戴维的身边还有更多比她更倔的女人，只要这个世界还没毁灭，她们就不会放弃把戴维找回来的想法。 哪怕再一次把无名之雾召来，把世界毁灭了，她们也不会停下。 幸好，那位最疯的洛莉殿下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 她阻止了准备发疯的众人，然后带着她们回到了黑暗大陆。 在此期间，奥利维亚是第一个明白她想做什么的。 因为她也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感应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 …… 黑暗大陆南部荒原的一座小山丘上。 维罗妮卡蹲坐在篝火旁，一边仰头看着无星无月的空旷夜空，一边心不在焉的转着手里的树枝，烤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兽肉。 她所在的山丘下不久前还是一片被战火焚烧过的战场。 如今那些黑暗生物的尸骸正在焦土中缓缓腐朽，远征军的构装体和人类士兵也都离开了附近。 唯独剩下她一个人留在了这座山丘上，顶着风中吹来的腐臭之气，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维罗妮卡把那块烤肉丢进了篝火里，心血来潮的抽出腰间的笔记本——那本名为《维罗妮卡游记》的书，快速翻到最后的空白页，开始记录自己的想法。 “我所追寻的那位新神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知道，祂一定就在我的身边……天空上的暗潮已经消失，就连毁灭之星也失去了踪迹，已经没什么将我与祂相隔，我感觉我已经快要见到祂了……” 嗒。 维罗妮卡用这段话作为自己游记的结尾，随后合上了书。 她回过头，想去找火堆里的那块肉时，却意外的发现，这根插着烤肉的树枝此时已经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在了指尖。 “你烤的什么玩意儿……太难吃了。” 维罗妮卡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去，终于见到了那个她寻找了许久的存在。 身穿猎人服的戴维·弗兰克，正在慢慢咀嚼着那块烤焦了的肉。 不过此时的戴维并没有戴着他平时戴的猎人帽。 他的额头上套着一顶带有尖刺的王冠…… 维罗妮卡呆愣许久后，终于轻呼了一口气。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戴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戴维也对她笑了笑，随手扔掉树枝，面带歉意的拿走了她手上的那本游记。 “不好意思，这本书以后得由我来保管，从今往后，它再也不能被打开……你得找空再写另外一本了。” 维罗妮卡伸手撂起耳边的红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信仰多变，神明唯一。 在某个诞生于“如果”的世界中，或许会有另一位传奇的“d先生”，另一个与她在一起的戴维·弗兰克，另一个扭曲一切的无名者…… 可无论如何，她面前的这个人，都必将会是那个唯一的戴维·弗兰克。 “呼……” 似乎也松了口气的戴维握紧了手里的书，抬头看向夜空。 这一刻，东方的天边似乎泛起了久违的金光，那也是他所期望到来的黎明。 在那莫名出现的黎明中，一艘华丽的飞艇背着天光，出现在云间。 隔着老远，戴维就看见有个猥琐的家伙惨叫着被人从飞艇上踢了下来。 紧接着，飞艇上还跃出了好几个美丽的倩影。 那些可爱的家伙们，正在朝他飞扑而来。 …… =====后记===== 黑暗战争开启后的十几年间，帝国的人类便一直在致力于开发黑暗大陆的土地。 当暗潮与天空的毁灭之星都消失后，所有人都为自己迎来的胜利发出了激动的欢呼。 人们喜极而泣过后，便迫不及待的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十几年过后，曾经的黑暗大陆已经不剩下太多黑暗的土地，在新生的炽阳照耀下，大部分不适应光明的黑暗生物都退入了更深的阴影中，甚至是彻底销声匿迹。 当然了，这个世界只是恢复了日夜更替，这意味着黑暗永远都不会彻底消失，而人们所面对的新时代，也并非是那么和平美好。 数年前，旧王庭圣都的附近就出现了一股反抗帝国殖民的势力，他们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群被奴役的类人生物而已。 分分合合的故事不会停止，过于庞大的歌利亚帝国，也总会走到一个它无法负荷的极限。 但这一切对世界北边的那些迎来阳光的普通人来说，却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从前不久开始，帝国本土的领地上又掀起了一股新的热潮。 人们开始往海洋的方向探索，企图搞清楚世界的另一个背面到底有什么…… 至于那些胆大妄为的冒险者最后是葬身鱼腹还是遇上某些神秘的霸主，大多数人都不得而知。 人们只会赶往那些靠近海边的城市，试图从这股热潮中淘到一些真正能装进口袋的好处。 这让本就日益繁华的龙脊山领地，进一步成为了帝国中仅次于皇都的重要地区。 …… 这一日，是龙脊山不灭者家族的继承人戴蒙·阿伽门农·弗兰克继承公爵之位的日子。 主城的领主府在举行着公爵的继任仪式，整座龙脊山主城都洋溢在庆典的氛围中。 街道上的人们一边走一边抛洒着花瓣，还有人从道旁的楼房上洒出金色的小纸鹤——那种东西被称作“纸龙”，代表着已经成为了龙脊山守护神的妖龙骑士团。 红砖铺就的街道，暖白色的大理石建筑，雕刻着不灭者模糊外形的大型黄玉雕像，遮盖着街道的金黄色玻璃穹顶…… 这座曾经被污秽灾难淹没的城市，已经恢复了原本美丽的样子，甚至比过去更加的繁华。 漫天飞旋的金花中，一辆马车停在人来人往的街角，静静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的窗帘后，戴维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手里端着茶杯，默默的喝了一口。 “少爷，你不去看看戴蒙的继任典礼么？” 温蒂妮凑到他耳边，娇娇的问道。 “哼，有啥好看的，只会跟在戴莉屁股后面的臭小鬼，没有戴莉抓着他的手，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瞧我这个父亲一眼！” 戴维把茶杯往下一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着气话。 温蒂妮和旁边的希尔芙两人掩嘴偷笑，没有接这话茬。 希尔芙的女儿戴莉虽然是戴蒙的妹妹，但性格却比哥哥更加强势，这两年甚至在南大陆混出了个“铁血之花”的名堂。 只可惜，戴蒙却还是长成了那个只会躲在妹妹羽翼下的“懦弱”家伙，每每想到这一点，戴维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他觉得这一定是戴蒙和戴莉的两位“保姆”的问题！ 至于作为两位继承者保姆的道格和厄利叶，生怕被戴维抽筋扒皮，已经很久不敢亲自出现在戴维面前了。 “哼，无所谓了……那种场面，有露西亚这个当教母的出面就足够了。” 戴维叹了一声，回头看向马车里的妻子们。 正在和多萝茜下棋打发时间的克里斯提雅，跟洛莉凑在一起研究着一颗奇怪水晶的奥利维亚，偎依在自己身旁的双胞胎姐妹…… 几位美丽的少女依旧无比靓丽，她们在这十几年间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貌似也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走，我们自己玩去。” 戴维的心情好了一些，轻轻扬了扬下巴，“出发。” 马车在一匹鲜红色的怪马拉动下自己走了起来。 这匹马并不需要别人指挥，也没人能想到，这匹走在街上的马就是某头胃口无限大的神孽…… 重生之子并没有因为变成马而感到不快，在它看来，只要有东西吃，生活就挺有盼头的。 至少这个工作就比其他神孽要轻松一些。 炽天使和无形之女还要日夜轮替飞上天空去扮演什么“太阳”和“月亮”呢！ 自己多轻松啊，只要拉个车就好了。 …… “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去深渊，去海眼，去天上……哪里漂亮就去哪里。” “我说，少爷……” 开动起来的马车上，温蒂妮靠着戴维，一脸好奇的问出了一个她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无名者，到底被您送到哪里去了？” 戴维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她湿润的嘴唇。 “祂啊……我把祂送到了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十分扁平的维度，只要发现那个维度的人不多，那场大雾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温蒂妮对这个答案依旧不解。 不过戴维也没打算解释更多了。 马车驶入繁华的街道，就此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