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瞳》 第1章 问药 钻出林子，柔美沉静的霞光刚好铺洒在寺庙屋檐的一角。 楚圆圆叉着腰杆，一只脚放在一个土坡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庙宇惊诧不已，母亲眼里神圣得不得了的地方，居然是一处摧枯拉朽还不如她家猪圈的地方。 她再三确认，到底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庙门，误入了某个懒汉的家。仔细一瞅却也是朱门画栋。煨桑的味儿隐隐约约。 她还在思量，一个妇人东瞅西瞅、左瞄右瞄地开门出来了。楚圆圆下意识地往后一闪，躲进大柏树的后头。 妇人见四下无人，伸长着头，跨出了下半身，整理了着装，提着小竹篮，满脸窃笑、春风得意地朝着她的方向来了。 楚圆圆更加困惑了，根据大人们隐约含糊的信息，明明这里居住的应该是一位有求必应德高望重的大和尚，这怎么是一妇人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从树后面跳了出来，拍了拍妇人的肩膀。 “哎呀，死鬼，要死了。人家不好意思见你了，趁着你不在才偷偷走的呀。要是不灵验，我还来哦。” 妇人娇羞地说着。 “那个，大婶，我问个话。” 楚圆圆憋着笑，赶紧问道。 妇人闹了个大红脸。 “亥，你那么年轻也来啊，是不是婆婆催得紧啊。去去，没人，我昨天等了大半天人走光了才敢进去呢。” “不是，不是，大婶，里头住着和尚不？” “住着、住着，简直就是活菩萨，不来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长得一样，可也不一样呢。保管你婆婆抱大小子。哎呀，羞死个人了。” 大婶儿说完嘎嘎地笑着捂着脸往下跑走了，落叶在的她脚下叽里呱啦乱响着，愈加让人六神无主。 楚圆圆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回味着母亲和村里人对这讳莫如深又觉得万分神圣的地方，踌躇着。 她低下头闻闻自己，身上那股子又腥又臭的味儿若即若离，好似有好似又没了。 这是消除怪病的最后希望，来都来了当然得进去试一试。 朽门上挂的大锁形同虚设，耷拉着摇摇欲坠，轻轻一推，木门夸张地响了一声，像是折断了一般往里倒去，她自己一个趔趄跌了进去。 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蓬乱、披着半挂僧袍，半截布裤子邋里邋遢地挂在腰上的大汉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她。 很快转头朝着试图逃脱的大红公鸡扑去，公鸡趁着男人分神的空档，从他胯下飞快地朝着圆圆逃窜。 “关上！关上！” 男人大声地叫着，不忘提了一把快要掉落的裤子。 圆圆帮着他在小院里追逐大公鸡，灰尘香灰四处而来，公鸡像是变了性，学着母鸡的样子咯咯地叫个不停。 “这里的大师傅呢？” 等男人终于按住了飞奔的公鸡，她下意识地离远了一些，才开口问道。 “你要求什么？” 他头也不抬地问道，气哼哼地打了那只公鸡一下子，好似要生吃了它，样子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问个药。” 楚圆圆猜出这不大像样的人就是大家口中的神，只是那个慈眉善目有求必应的形象相去甚远。 低下头卑怯的情绪上来了，多少有些懈气。 男人的目光从公鸡脖子上移到她身上，目光深邃起来，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 “还饿着呢，等会。帮我一下。” 说完，他朝着一个小屋子走去，随即手里提了一个木盆，吩咐圆圆端着放了盐水的土碗，碗口上搁了一把无柄的铁刀。 圆圆将东西放到他跟前，转头就要到别的地方去。 “再帮我下。” 男人手里抱着公鸡，朝着她的方向说道。 她转头看着那只被他大力抓在手中的鸡，已经温顺得像只绵阳，大概率是被吓坏了，哪用得着自己帮忙啊。 “是葫芦滩的，过来帮我拉着些。” 圆圆一怔，他难道认识她。 “我、我，害怕。” “我知道，再看一次就不怕了。看见蛇怕了蛇，就逮住它看清它的肚皮肠子眼睛和毒液，就不再做噩梦了。” 他执拗地絮絮叨叨地像是自语一般地说着，站在原地等着她。 母亲口中的形象回来了一些，她半信半疑地朝着他走去，颤抖着双手握住那只大公鸡，一片鲜红在眼前飞舞，她几近晕厥，想要大声喊叫。 “没事，没事，那就是过年杀年猪，过节吃鸡肉，办喜事宰羊羔子。一切都是事出有因，那去了的就是不该存在的。抬起头看着它，过去了、过去了。” 男人念咒般的话语在耳边重复着，圆圆觉得脑袋里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冲到了脑海里眼睛里，无所顾忌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师傅，你真的是神仙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一阵大哭，圆圆觉得心情平复了很多，看着褪着鸡毛的男子，轻声问道。 “神仙我也没见过，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都是像你这样的香客告诉我的。” 他淡淡地说道。 “隔我那么远做什么，除了鲜血还有其他畏惧吗？” 他接着问道，下意识地提了提裤子并系紧了腰带，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大公鸡埋头苦干起来，大红公鸡瞬间露出光洁白净的本色。 “大叔，你没闻见味道吗？” 她站在顺风处，距离他更近了一些，目光灼灼地盯住他，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那股子腥腐味更加浓烈了。 “闻到了，春天来了，山崖下素馨花的味道上来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抬起头，翕动着鼻子。 圆圆看到他黑黝黝的短发叉间若隐若现的香印，真和尚无疑。 “老方法，去亲眼看看你害怕的东西，看清楚了就不再害怕了。诺，出了门往右走，有条小路，顺着往下就是公路，有到县城去的班车。到那里去，去证实你害怕的。” 他起身指着门外的一个方向低声说道。 “你、你闻到了，不给我药吗？” 圆圆迟疑着问道，很是疑惑。 他高深莫测地朝着她笑笑，说那就是药。 “施主，予以你脏污的人已经消亡了，接下来就是美妙的。施主，小庙破败不堪，若某天施主心有余力了，还请到这多施功德。” 他一本正经地双手合十，但那一身装扮多少有些滑稽。 “那个，师傅，刚才那位大婶起码也四十好几了，愿望真的能灵验吗？” 圆圆脱口而出，看着他跟前的肥鸡，她已经明白。 “你的病我治不好，去找年轻的去。”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老脸似乎红了一阵。扭头端起美味进了小屋。 “真是怪人一个，找年轻的，哈哈，我又不生孩子。哦，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她呆愣愣地看了一会这破败的庙宇，还是决定将他说的话当做救命药。 转身，朝阳带着暖意披挂在身上，她愿意信他的话了，看着万丈高崖下细长的路，微微笑了笑，决意试一试。 第2章 寻药 探头往下看，这哪是小路啊，完全是顺着悬崖侧边的山棱攀附着树藤往下移动，倒是真的有那么几个人走过的痕迹。 往下，浓郁的带着说不上的奇怪花香味儿，一阵阵地往鼻子里灌进来。 目光越过树木，只见崖壁上开满了铺天盖地的鸡爪花儿，寺庙里的男人管这叫素馨花。这花的学名倒是有些奇怪。 这些花儿真的形如鸡爪一般，牢牢地攀附在大树石头一切可以支撑的物体上，犹如那些死缠烂打的痴情女子，用细碎、高密度的花朵粉饰着自己不可理喻、难为情之处。 花林无边无际，好似和这无尽山林一样没有尽头。一片淡粉色的大地，其间点缀着顽强突破它缠绕的花木所开出的红黄白粉的花儿来。 她欢脱得如同只兔子，忘记了山路的崎岖，身体轻盈得要飞起来，索性张开双臂，朝着崖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去，跌进花海。 扎进山花的怀抱，身子深深地往里头拱着，细密的花藤将她托起，阵阵花香包裹着。她仿若也成其中的一朵了。 爬出花海，才发现腰上、腿上和手腕全是细小的血珠子，她呵呵笑着，将它们抹在淡粉色的花丛中，恍惚间，这里似乎变成了一片血红。她魔怔了一般地放声大笑起来。 顺着偶尔能见到的足迹盘旋而下，细小的山路成了宽敞的黄尘路，一阵春风，眼睛都无法睁开。太阳的温度提升了好几倍，马上就要到收工回家做饭吃的时间了。 想起了家里的一头骡子和几只鸡，反复确定着早上出门的时候是否将草料和玉米放进去。而自己的肚子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饿的。 顺了顺头上的素馨花花环，开始张望路的两端，是否有班车驶来。她不晓得进城到底是往那个方向，连绵耸立的大山完全叫她迷糊了。 只等待了一会儿，一辆风尘仆仆的中巴车鸣笛前来。还不等她反应一下，已经停在了跟前。 “上哪去，还有位子。” 晒得黝黑的司机探出头来问询着，奇怪地上下打量着她，好像为着这停留和问话有些后悔。 “去县城，你这车去不？” 想都没想，她脱口而出，也懒得看司机的表情，方才沐浴花海的愉悦还在延续。 尽管对于最远只到过乡镇市集的她来说，简直就是远在天边，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 只是在这个时刻，怎么就这样果断地说出口了。 哦，真是奇特。 难道自己遇到了真神仙，他算准了她下山的时间，还知道会跳进那一片花海。 后来，她还是明白，那半俗半僧的男人还知道她绝望得无所畏惧，一定会按照他的方子去寻药医治幻疾。 一切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略了车上旅客对她投来的奇怪目光、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亦如村里人对她那样。 她从来都知道口耳相传的魔力，她们一家的遭遇，不，事故，在这些人的脑海里不知道恐怖魔幻到何种程度。 “姑娘，姑娘，你要去县城做什么？” 司机大声朝着她的耳边问着，像看个疯子。 那粗狂毫无礼貌不耐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之中。 “办事啊。” “办什么事情？” “这也需要交代吗，多少钱？” 从一双双慌乱诧异的目光中，她猜出了大家的不怀好意，人们确实将她当成了疯子。 忘记了自个头上还戴着那一个用素馨花编织的花环，除了小孩子，只有疯丫头才会干这种事情。 家中的事故不用多想就出现了，他们当然是在说这个。此刻，更加坐实了她脑袋瓜子受到了重创，不大正常的传言。 她用力地从口袋中拿出五块钱来递给司机。 “就坐这皮墩墩上，坐好出发。” 司机接过钱，不再多言，立马发动了车子。 “就是这姑娘嘛，看着是不正常。” “哎呀，那种事情要是换做别的人早就给吓死了嘛，可怜哦。” 车里的人无所顾忌地低声议论着。 她又不自觉地闻了闻自个身上的味道，好像素馨花的味儿也没有掩盖多少，一样能闻见。 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离她最近的司机，他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听不清的话，像是在抱怨。 一定是自己身上的味熏到人家了。她居然有些愧疚，往窗边靠了靠，试图让春风带走些味儿。 地势逐渐平坦，茂密的植被、半坡上的庄稼慢慢不见了，换成了平坦开阔的土地，整条路呈现不同的风情来。哦，原来，她现在是在出远门，一次完全没有计划的出行，还好带了给寺庙的功德钱。好像和尚有提醒做功德来着，可是却被她带来了。 不会有人或那些无形的东西怪罪的，没有这钱，她怎么能踏上寻医问药的路呢。 抓着椅背，慢慢地沉入怪诞地梦中，光怪陆离，现实和奇幻转变着，亦真亦幻。 睁开眼，原先坐着的人都换了。 车上只有最后一排的一对男女还是原来的，她怀疑地看了看司机，还好，还是他。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荒唐，脸上热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赶紧扫视一圈，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里，这颠簸的山路属实是小婴儿的摇篮。 没有人再看着她，在讨论她。原来那大师傅是这意思啊，她有些悟了。 欢欣地抬头看去，目光和前面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对上了。 她愣住了，那样干净美好亮堂的眼睛，是夏日澄澈的蓝天，是屋前那条欢快的春河，不知从何而来要到那儿去，只是好看顺心。 觉得自己跌进了他柔和宁静的目光里。又回到了那花海中，身体轻盈翻滚，前所未有的愉悦。 对方收回了目光，她慌乱地赶紧将脸往窗外瞥，再不敢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余光瞥见他还是保持着同一姿态，将鼻子以下的部分埋进前座的椅背上，头发支棱着随风摆动，除了风，他一动不动。 楚圆圆觉得被他的一双目光牵制着，自己就站在他的光下，僵硬的不敢随意动弹，生怕被他知晓了去。 车上的人一波一波的下。 已经进了县城，窗外陌生的环境， 吸引了她的目光，如同梦境， 无法做出现实的反应。 “哎，你们两个，到车站了，该下车了。” 司机毫不客气地催促着，为着两位久久不愿意下车的乘客而气恼。 那双眼睛先她而动了，他慢腾腾地起身，脸、躯体一一出现在她面前，那双眼睛生在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是那般美好。原来，男人还可以生得这么好看。 瘦高的身躯上穿着的衣服皱巴也不是那么干净，一个陈旧破皮的黄色挎包，可是，还是那样迷人。 他迎面而来，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平静如水。 只此一眼，她断定，他是大师傅口中的好人，是她的药，是那个能和她生孩子的人。 她跟着他下车，笃定地认为他是好人，唯一能解救她的人。 第3章 治病 穿街走巷，她的脑海里眼睛里只有走在前面的人，头上的素馨花被太阳炙烤得异常浓郁，她闻不到，甚至周遭的嘈杂也全部隔绝在外。 尽管那人没有回过头，只是紧紧地抓住身前的帆布袋，时不时地东张西望一番，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真实目的。 走进一个僻静巷子里，他站定，用食指和拇指吹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哨声。 一分钟不到，巷道里稀稀拉拉地涌出来五六个人，一一走到他面前，往他手中递东西，男子四下看看，快速地从包里掏出东西来，递回去。 他们一言不发，低着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大概是身上的味儿吸引了几个男人。 他们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圆圆，上下打量着，一双双眼睛里飘着邪火。圆圆一脸平静地看着小伙熟练地买卖，周遭的一切还是被屏蔽在外。 “要看吗，上我屋去，借你瞅瞅。” 一个满脸麻子坑、油腻腻、臭烘烘地中年男子走到她面前，坏笑着朝着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圆圆收回目光， 只看了他一眼，那猥琐的样子，让她记忆附属。只觉得一阵恶心，朝着他干呕，周围的人停下看热闹，闷头不敢笑得太过张扬。 麻子坑男子不恼，腆着脸皮上前想要扯她。 恐惧和厌恶再次袭上心头，越滚越大的黑色暗影，越烧越旺的烈火将她紧紧包裹。 她抱着头疯狂地尖叫起来，全然疯女人一个。在场的男人们吓住了，做的本就是亏心事，生怕让人注意，一溜烟全跑没了。 圆圆缓过神来，奔跑着跟上男子，他依旧不回头，步伐时快时慢 ，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并不关心后头发生的事情。 她跟着他在烈日下走了很久很久，等着他如出一辙地交换东西，淡然地看着跟他交易的男人们一次次投向她的贪婪欲念。她甚至对着人家笑。 大抵是有些惨然骇人的，他们看到了立马掉头就走。 “哎呀，老兄，你这是亲身实践还是拓展新业务啊。这女子俊得很嘛，比你这些玩意儿强多了。” 也有男人嬉皮笑脸地同他搭话，男子不搭腔，平静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更不回头看她一眼。 她没觉得自己死皮赖脸，只晓得那是某种力量的指引，这一路上都是在治病。和尚说的害怕什么就去看清它的本质，跟着他的一路上看到的就是无数个养父那样的男人。 直到那个帆布包完全瘪下去，软塌塌地挂在肩膀上。他才开始大步流星地朝着一处偏僻地走去。 穿过一堵竹林墙，他在一间土坯屋前站定，拿出钥匙，打开了笨重的铁锁。 除了竹林扑簌簌地声响，再无别的动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走了进去，将身上的帆布包随手丢在一旁，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楚圆圆。 “进。” 他轻声说着，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柔和得如月光。 她一步跨了进去。 他往后一步，迅速地将小屋的门关上，转身一把抱着她，将人往破旧又整齐地床铺上丢。 “跟着我做什么？” 他俯视着她，一只手肘撑住床铺，另一只轻柔地解着对方的黑色扣子，目光温柔，没有火花没有邪恶的欲念。 “治病。”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想要一次次地沉入那湾浅水中，来一场彻底地沐浴，回到从前，找回那个快乐的姑娘。 “是像这样治的吗？” 她的神经跳出湖水，胸前有股子凉意，整个人被人丢在水塘边，冰冷刺骨。 闭上眼睛，黑暗再次将人裹住，控制不住地，她再次想要失声尖叫。 “是，是这样的。” 对，是在解开恐惧，是在治病。 她睁开眼睛， 寻找着那月光、那湖水，在痛苦的边缘寻求着一丝半毫的安慰。 她看着那湖水里有了火焰，一点点地在烧旺着，还有厚重的风助着它燃烧得越来越旺，大火失控了，将她紧紧包裹，目之所及皆是血色，然后是浓得扯不断的黑色。 她要大喊，可是全然失声了。 全身僵直，眼睛大睁，惊恐万状。 隐约间，她听到一声大叫，一个物体迅速地从她身上弹开。 是的，重负在她身上血淋淋的东西弹开了，她全身松弛下来，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喂、喂，你没事，需不需要看医生。”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扒拉着她的指尖也是抖动着的。 “不要，我觉得好多了，他走了，从我身上走了。你看到了吗？” 她抽噎着抓住那只放在她身上的手，顺势起身紧紧地抱着对面的人，没顾得上对方的害怕和慌乱。 但对方方才如火般滚烫的皮肤现在冰凉，心口突突跳动着，如同一根树桩，任由她抱着，直到她平静。 松手，发现对方身上没有着一缕。 没觉得难为情，顺着往下看去，要面对恐惧。哦，原来真的如此丑陋，所以才会在她的身体里腐败发臭。 男子慌乱地抓起衣服遮掩着自己。 “你闻不到臭味？” 她不管这些，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问道，继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闻了闻，马上又厌恶地抬起头来，自己的也是那般丑陋，那般肮脏。 “没、没有。” 男子故作镇定地答应着，眼神里残留着恐惧留下的惊慌，大脑和手不在一个频道上，怎么也无法将两个袖子从脚上套进去。 “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她意识到前几分钟发生的事情，起身拿过他手中的衣服，披在他的肩膀上。 男子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你刚才像个死不瞑目的人。走，穿上衣服赶紧走。” 他翻脸了，开始生气。 楚圆圆看了看自己，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不着一缕地面对这一个男人。羞赧爬上脸颊，似乎是个正常人了。 转身快速地穿好衣服。 她带着歉意看了他一眼，他依旧红着脸慌乱地整理着着装。 他说自己刚才死了一回，那么，他也见过吗。她想要讲述，说出自己的事情，以此表达些歉意。 她开始慌乱，说不出又难受，随手抓起一张纸，掩饰着，浓厚的油墨味扑面而来。 “你这女人！” 还不等她看，他一个箭步冲上来，蛮横地一把夺过去，脸红彤彤的，像喝了两斤白酒。打开门来，推了她一下，将人往外赶。 “对不起，我不是疯子，只是生病了，我身上还有味吗？” 她一脸真诚、难为情又深表歉意。 “还没吃？进来！” 男子看着她，往门后让了让，语气很生硬和无奈。 可她还是愿意，他好似天生有种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她。低着头再次进了他的小屋。 第4章 医生 上下打量着小屋子，一股浓浓的油墨味儿。 屋子里除了那张小床，全是散乱的纸张、书本，和笨重的木板等杂物。 看了看还在屋外鼓捣着柴火的男子，再次随手拿起了其中一本线装书，一打开简直让人脸红心跳。 全是鱼水图。 原来这家伙刚才卖的是这些玩意儿，看了看屋子里的那些油墨，用来复印、篆刻的工具，这里真的是一个小工作坊。 再一看缺了一只桌脚的桌子上放着的画纸，她明白了。 这些线装书本全部出自他的手。 细细地看起来那颇具艺术的线条，一种亲近美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再次看看门口，他急忙转过脸去。 随手拿起一本被报纸包裹着的书，第一页端庄地写着齐哲两个字。 “齐哲，你叫齐哲吗？” 她对着门口问道，渴望他的回应。 “你这人怎么总是喜欢翻别人的东西。” 他端了一口小铁锅进来，放在一张小桌子上。 那是一锅热腾腾的面条，这十来天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肚子也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接过齐哲递过来的一大碗面。大概是因为那声肚子的咕噜声，让对方感受到她到底饿得有多狠。 “那你呢？” 她没看到他拿出另外一个碗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再次进入他的房间，她已经是那个有着妈妈疼爱的姑娘，知道腼腆害羞。 “我就着锅吃。” 他有些窘迫地起身往外折了一根细竹子进来，掰成两半，闷头吃起来。 “你就一个人吗？” 她再次问道，他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看。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吃完面条，圆圆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什么气味不气味她已经不关心。 “谢谢你给我治病。” 圆圆说出这话也觉得挺荒唐的，他愣了一下，一定认为怎么方才还是好好的人一下子又疯癫起来了。 他的目光快速地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又收了回去。 “不是这，对，就是这意思。” 她喃喃说道。 “这真是个十分不错的情节，我要写进我的书里。” 那故作镇定地神态，看来真的有这意思。 “那些图和文字都是你弄的？” 圆圆有些兴奋地问道，对于识文断字还能创作的人，她十分敬重。 “当然，我敢说没有哪一本书的出版量能赢过我的。你去问问，这县城里平均每个人都有我的一本书。” 提起自己的事业，胸腔里的话开了闸。 他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天天和虫子老鼠作伴，想来是孤独的，遇到个能说话交谈的人，怎么能不说呢。 楚圆圆听着，笑话他吹大牛，他这书也就那些不正经的人看，她可不信。 “不过，我倒是也觉得画得挺好的。故事也不错，比如说这本。” 说完自己愣了愣，承认了自己的喜爱。 “你喜欢就拿去，这可不是我写的。那是这些书本的祖宗，是一位叫做兰陵笑笑生的古人写的。” 他郑重地接过来翻了翻，再次郑重地递到她的手中。 “我拿走了，你再怎么养孩子嘛。” “不要孩子了，这些东西都要处理，已经找到接手的人。晚些时候他就来拿走了，当废品卖。离开了我，这些东西就不值钱。” 他有些失落地说道。 “你不种地，不卖书本，靠什么生活。” “去更大的城市，这小城里都有我的书了。我还想回家看看家人。靠着这个还不够。” 他像是自说自话。 圆圆不懂他说的，只是无端地觉得有些感伤，觉得除了母亲之外，又要失去些什么了。 “你是不是还要回家去，我看你是从乡里出来看病的，再晚可就没有回去的车子了。” 他很自然地说着，似乎真的相信了她是来看病的，没有将她当做一个完全不正常的人。 “你觉得我好了吗？” 倒是圆圆觉得不好意思了，知道自己应该离去。但又期望着他能多问些什么，比如说她怎么如此反常，生的是什么病。 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她期望着他有了解她的意愿，可是他打住了，好像真的期望着她离开。 凭着他那善良明净的双眼，或许对她的照顾真的就只是怜悯和同情。 “那我走了。” 她想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但话到嘴边，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喜欢就拿去。” 他拿起那本砖头一般的书，连同其他薄薄的几本，随手扯了一块布，大概是他当做枕巾用的，包起来，递到她手中。 再将那花环从床上捡起来，本想递给她，犹豫了一下，轻柔地戴在她的头上。 她接过书本，低着头，没敢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没敢回头。 走了很远很远，到了主干道，回身望去，那片竹林似乎寻不到了。 也许是那寺庙里的和尚变的，或是哪路神仙在帮她的，可是手中的东西沉甸甸的，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一点也不差。 还有那月光一样皎洁明亮的深眸还是紧紧地将她环绕着。 阳光的温度开始减弱，她加快步伐，问着人朝车站飞奔而去。 “嗨，嗨。” 在她挤过人群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口音朝着她喊道，同时伸过来一只毛茸茸的黄灿灿的手。 她没见过这样的少数民族，理都没理就跑掉了。 “花，花，girl。” 那人大声叫着跟着她飞奔，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些她听不懂的话。对他递过来的小册子连连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大个子黄头发背着大包的奇怪男人说着蹩脚的话问着，同时指着她头上的花环。 “楚圆圆，葫芦滩的。” 她将头上的花环扯下来丢给他，看着今早乘坐的车已经驶出车站，飞奔而去。 早晨的司机看她完好无缺的又回了，原本以为得空车回村，对媳妇要求他必须回家睡觉的条件骂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有活了，立马心花怒放，一脚刹车，停在她跟前。 “事情办完了？” 他居然有些亲切地问道。 “太阳落山之前能回到葫芦滩不？” 圆圆边上车边问道。 “我开快点，保证在天黑之前给你送到家。” 司机信心十足地保证着。 “不，不，得在太阳落山之前。” 她急切地分辩着。 一路上，司机果然横冲直撞地开得比早上快一些，中途很少停留上客下客。 圆圆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怀里一直紧紧地抱着那些东西。 司机几次想和他搭话，看她那模样也给憋了回去。 太阳还残留在山顶的时候，大巴车一个急刹停在村子后面。 圆圆顾不上多想，抱着怀里的东西开始飞快地奔跑。 到家中还隔着一座山，得要个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 她必须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回到家中，将所有的灯给点亮，不然，至少今晚她将没有栖身的地方。 第5章 归家 她埋头狂奔，不顾村里人同她打招呼说话，和山顶上的一点点阳光赛跑着，快如一道影子。 “这闺女，被鬼追也似的。” 河滩上忙着浇菜水的洪生奶奶用手搭着凉棚，看着飞奔而过的圆圆呵呵笑着说道。 “她是回去赶鬼，天一黑他们就出来，灯怎么都不会亮。” 在一旁整理菜园子的洪生接过话茬说道。 “臭小子，再给我一天胡说八道。得了，太阳下去了，赶紧弄完回去，得挖条路，不能再从她家门前过了。” 老婆子边教训着孙子，啪的将浇菜园的长水瓢丢得远远的，背起菜篮子，颠着小脚起身就走，洪生也丢了锄头立马跟上奶奶。 “哎呀，太阳完全下去了，圆圆点不上灯，今晚这村子又不得安宁了。” 洪生奶奶看着已经完全消失的阳光，再看看还在狂奔的圆圆，叹息着说道。 站在圆圆家门口的夏天浩欣喜地看着喜欢的姑娘朝着这边飞奔而来，感觉她真的是朝着自己而来，下一秒就会扑进自己的怀中。 他搓着双大手，脸热辣辣的，有些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 圆圆没有刹住车，和他撞了个满怀，额头生疼生疼的。 “你要死啊，夏天浩,让开。” 她用劲地扒拉开夏天浩，又往屋里奔。 “圆圆，你去哪里了，一整天都不在家。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去山上了。” 他心神不宁了一天、朝着她的家门口张望了一整天，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往后退，日光一点点的消失掉，越来越沮丧，他们说她去山上求和尚去了。 他晓得那意味着什么，只有她们这些大姑娘不晓得，那寺庙是求子的，对于她这样的俊俏丫头，简直就是狼入虎口。 他焦躁了一天，急于求证。现在一看她，确实不大一样，罩在脸上的死气沉沉的东西没有了，之前活泼快活的样子恢复了五六分。他越加气愤。 “你管我的，放开，太阳落山了。” 她说着低下头咬了他一口，抱在怀里的书本顺势掉了出来。 “楚圆圆，你属狗啊，总是咬我。” 他疼的啊了一声，放开了她的手，盯着掉在地上的书看。 “你上哪去了，这是什么。” “到城里去了，这是药。你妈来了，快回家去。” 楚圆圆捡起书本，嘴往一边努了努。 只见夏天浩他妈提了根棍子，站在不远处气呼呼地看着这边，很快就要发作了。 “你个不成器的，让你不要瞎跑、不要到她家去。家里有小娃娃，快点给我滚回来。” 她说一句用棍子狠命的敲打一下地面，简直对大儿子的这一行为恨得咬牙切齿。 夏天浩窘迫地站着，鼓了鼓勇气，又上前一把将正在开门的圆圆往后拉。 “楚圆圆，我就要你一句话。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过，我不在乎你养父对你做了那种事，也不在乎你今天去山里了。我家里人给我说媳妇呢，明后天就要去过礼，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去。” 他的大手紧紧地钳住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他对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说！” 圆圆听着这话，那屋子里的恐惧爬上心头，她激动地质问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连这唯一的好朋友也说这话。 “还能是什么，你一直看不起我，就是现在，你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我还是配不上你吗？知道了，别骂了，一天只知道嚎丧。” 夏天浩攥着她的手更用力了，气愤地转头骂了他妈一句。 他妈立马蹲坐在路边哭起来，惹得村邻远远地驻足观看。 “滚，你给我滚。” 圆圆喘着粗气，那恐怖的一夜浮上脑际。天一点点暗下来，点灯的希望是一点也没有了，她更加绝望失落。 她气愤极了，低头狠狠地再次咬了他，夏天浩没有放手，悲切地看着她。 “你放开我，放开。我不嫁人，一辈子也不嫁人的。我就是你说的婊子，你离我远远的。” 夏天浩松开了她。 她流着泪，转头进屋想要将这鬼屋给统统烧掉。 一进屋，吓了一跳，屋子里亮堂堂的，点着粗大的蜡烛，厨房里亮着煤油灯。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已经灭了的。 肯定是夏天浩替自己做的，人家说的也是事实，想想刚才自己的举动，实在是过分，心头有些愧疚。 放下书本，出门看看想要跟人说句软话，对于他的问题，她还是想告诉他，这辈子她都不想嫁人，不嫁他夏天浩，也不嫁给任何人。不，要是齐哲呢，那个如聊斋里来的好看的男子。 可是他也被自己吓住了，算了，所以还是不嫁给任何人的好。 夏天浩扶着他妈已经远去，连头也没回一下。这结今晚是无法解开了，算了，不用解开了，他确实应该结婚了。 是自己耽误了他，她晓得他从小就喜欢她，一直在等她，可是养父母要招的是上门女婿，夏天浩虽然是两儿子一女儿，可他家不愿意，认为给人当儿子是去当牛做马，表示自己家穷，没有骨气，夏天浩闹腾了几次，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更是不可能了。 对于她来说，好像也喜欢过 。但没有兄弟姐妹的她，较大程度是将他当做哥哥了。 而今，他的弟弟都有孩子了，妹妹也已经出嫁，只有他还一直苦苦的等着她。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可不，人家还不嫌弃呢。 她的愧疚更深了。 转身回屋，快速地闪进有亮光的地方。现在，尽管月光皎洁，但她家周围两百米之内，没有任何行人。邻居们天还不黑就赶紧进屋躲好，再不出门。 那间自打出事后就永远不亮的、暗黑如炭的屋子，她尽量离得远远的，人就窝在厨房里打地铺睡觉。除了那屋子，前后两个院子，家里还剩下十几个房间，可是不像厨房里狭小，并且可以烧一晚上的柴火，能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会。 屋外，圈里的骡子还没有饮水、没有喂食，还有几只鸡，也没有关进去，可是进了厨房的她，再不敢出门了，屈缩在靠墙一角，静静地坐着等待天明，也没感觉到饥饿难受。 春风很张狂，呼呼叫着，更加增添了这种恐怖的感觉，她努力地将注意力转开，不觉间脑海里出现了齐哲的影子。 要是能有那样的人陪伴着也许自己就不害怕了，不，就是夏天浩在也比这正常一些，至少能睡一觉。 但夏天浩不可能了，自己还是不拖累人好了。拿起那本厚厚的书本来，繁体字和拗口的词句，她一点也读不进去。 昏昏欲睡的时候，好像有人在拍打大门，起初以为是大风，可是明显是拍门声，她不敢出去看。 这家天还不黑，就让人不敢靠近，何况现在呢，难道难道他又回来了。 “妈妈呀，妈妈呀，我知道你打不过他，可是还是求你帮帮我，别让他来啊。” 她低声祈祷着，举起面前的火把朝着四处举着，紧紧地靠着墙，防御着，试图看清他到底在何方。 第6章 陪伴 门口的拍门声越来越急促，伴随着人声。 她确定是人的声音，不是小时候老人们的鬼故事里那种拿腔作调的动静。 是夏天浩吗，不是，听着是女人和小孩的声音。 她问了一声，谁啊，依然举着火把，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如此说来，求生欲很强，疾风中冷笑了一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不活了。 屋外吚吚呜呜的，风一样哭诉地人声，那么是母亲吗，是她终于得到孩子了，所以高兴地回来给她报喜了。 管她是人还是什么，她不害怕了，举着火把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哑大婶一家三口，她干瘦的脸带着笑意，旁边站着高出她半个身子的傻丈夫，一只手里拉着十一岁可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养子夏天星。 哑大婶其实能说话，只是耳聋，所以连带着话也说的不大明白。她应该不是天生的聋哑，能大致说明白，现而今说话含糊，不过是因为才四十来岁，牙齿却掉了大半，说话不关风。 “圆圆姐姐，我妈妈说要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了。” 夏天星见妈妈比划了半天，圆圆也没明白，赶紧翻译起来，一旁的傻大个丈夫嘿嘿地笑着。 圆圆感动得有些想哭，这村子里还有关心她的人。这位大婶从她家出事以后，前前后后的替她张罗了不少事情，甚至是给她叫魂等一些旁的事情。 她是村子里公认的胆子最大的，陪过她几天，不过，家里头丢不下就住回去了。此后，村子里鬼里鬼气的，传得越来越邪乎，就没有再敢挨过来的人了。 横死的大家都害怕。 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请人进屋来坐一坐。说，人家害怕不敢进来，不请又不礼貌。 尤其是还带着孩子呢，村里人包括母亲在世的时候，都说小孩子不能靠近不干净的地方。 “冷死了，进你家烤火去啊。” 哑大婶指着她家的院子说着，笑呵呵的。 楚圆圆赶紧将人往里请进了厨房，飞快地收拾着铺在地上的铺盖，有些窘迫。 接着，开始在橱柜里翻找起能吃的东西来。一番找下来，啥也没有，忘记了自己也没有吃饭呢，不用说吃嘴，就是冷饭冷菜也没有的。 哑巴大婶接连摆手，让她不要折腾，阻止她将坛子里母亲在去年腊月腌下的酸菜拿出来给小孩吃。 这一通翻找，她才发现家里除了几袋玉米，没啥可吃的了。 所有粮食、肉和活畜家禽，除了几只不能吃的半大鸡和一只母鸡，全部用来办丧事了。 善意的人觉得要将东西留着给她过日子，但主事的村长不同意，说这两人是横死，得大办，好好的给人送出去，还将自己和洪生奶奶的棺木高价卖给了她，不忘让村里人称赞他仗义。 圆圆自己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一开始吃的是丧事剩下的，后来就面圪塔啥的随便吃些。 “姐姐，我妈妈说来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没见你家厨房冒烟。早上村子里鸡叫狗也叫，他们都说你爹妈又到别人家鸡圈里到处捏鸡了。大爹家的鸡死了四五只，说就是让大叔给捏死的。妈妈说他嘴巴里吐屎，明明是黄鼠狼来了嘛。” 夏天星说着，两只小眼睛骨碌碌地乱转着，盯住远处黑黑的屋子看。他当然是害怕的。 “他瞎说呢。我还是来你家看了，你不在家。灯也灭了，我就让你大叔托着，进你家院子给点着了。” 哑大婶连贯地说着，已经习惯她说话的圆圆已经听明白了。 夏天星接上话茬着，村子里很快就安静了。 “那这屋子里的灯是你给我点的啊，大婶。” 楚圆圆恍然大悟地说道。 “就是我妈来点的，我好想进去探险，可是她不让，说那里贴着符呢，不能给人放出来。” 对一切充满了好奇的夏天星适时地说着。 “不是的，那是警察贴的封条，不能乱进去的。他们已经埋到山林了。” 楚圆圆看着这一家三口乐呵呵讲述的样子，生活好像正常了一些，乐意说一说了。 “我怕浪费，天亮了就进来给灯灭了，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去了，你还没回来，就又进来给点着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去看病了。” 哑大婶习惯性地比划着问她。 楚圆圆嗯了一声，说去看了。 火塘里的火烧得很旺，哑巴大婶一家陪着她在火塘边上聊了很久很久，她模仿丈夫喝酒的样子，抱怨他装傻，喝酒的时候就不傻，一旁的丈夫傻呵呵地笑着，像是在夸奖他一样。 大婶乐呵呵地给她模仿着讲述着，普普通通的事物经过她一比划，也滑稽起来。圆圆不自觉地进入到他们的家庭氛围中。 良久，夏天星拉着他的养父回家睡觉了，哑巴大婶留下来陪她。 两人挤在窄小的地铺上，大婶的身上有股子常年不洗澡的酸腐味儿，但她仍觉得很安心很温暖，厨房之外的一切好像也正常了。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你看，不去害怕不去想，不就没有了嘛。原来， 那位师傅说的是这道理啊。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人是鬼拉出来问问也就不再恐惧了。 至于身上的味儿，今天她和很多人接触了，似乎没有人嫌弃和皱眉啊，就连那个总是什么都会说出来的夏天浩跟她那么近，也没说啊。 还有齐哲，要是他闻到了，怎么还愿意跟她那样相对呢。 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那个恐惧的梦没来，梦里是那双明亮洁净的眼睛，他深情地看着她，拉着她在那一大片素馨花海中翻滚、打闹，多么美好。 早上醒来，太阳已经照到院子里，大婶早就回家照顾丈夫儿子去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从家中变故以来，唯有昨天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她不再害怕见人和人交往，决心走出去。 对于夏天浩，心头的一点点念想也慢慢消失了，说到底，他并不敢进她的家门，何来的依靠呢，唯有自己强大才能过去。 看看那看上去依旧阴森的之前住的小屋，也许明天她也就不再害怕了。 第7章 破屋 那间之前只属于自己的小屋，实际上是一间厢房的阁楼，打从小娃娃开始，它就完全属于她了。 后来家成为村里的办公地，小屋子沦为村长家孩子们的玩乐场，再后来，屋子又回到自家人手中。 圆圆一直住在那里。 房子又回到自家人手中时，她看着残破不堪乱七八糟的屋子落泪，那时她已经快十岁了。母亲央求着养父将屋子收拾出来，修修补补，自己用破布拼接起来，给她做了一个屋顶，尘土就不会从腐木上坠落了。 她欢天喜地的住了进去，直到出事的时候。 办完丧事，村里人都劝她将这小屋子堵起来算了，不仅仅是为了她考虑，从来没有那个逝者会像她养父母一样让全村人恐慌、害怕。 好像她回家周围都笼罩着一层阴森之气。 善意的奶奶大妈婶婶也劝她找个人家，这家就放火烧了算了。 但是处于精神混乱的她做不了任何决定，任由他们叹息说道。再者，这种昏话很快也被一帮男人骂。 说婆娘家不懂事，这可是村子里乃至整个乡里唯一的大瓦房，而且是两进院，怎么能随意丢弃。 婆娘们不服气，硬要他们住进去试一试。 汉子们立马闭上嘴，说那是人家楚圆圆的事，人家想怎样就怎样。 圆圆也害怕到不行，想过很多路子，都只剩下依旧住在老地方这么一条归路。 “妈妈，你不在那里了，虽然他们将你们埋在了一起。但你并不喜欢和他停留在那了，是不是，我们就将他关在那，你不会挂念他的。” 她大胆地瞅着那阴森的地方，下定决心在那里竖起一面墙，就让它永远消失了，连同自己儿时的所有记忆和自己的东西。 那天，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记让警察将自己的衣物等拿出来了，目前身着的还是母亲剩下的旧衣服，用着的也是母亲的被子。 那间屋子里还停留在那一晚。那就让这一切都静止在那儿。 她记得家里还有土基，房子后山墙被雨水冲得稀薄，养父拓了这些土基，还找了石头，打算加固。如今，依旧放在后院的农具屋里。 鼓足勇气在屋子周围烧了一圈纸，升起一堆火，驱散这阴冷的气息。开始宰稻草、和泥巴，搬运土基。 她期望能在今天就将这些事情做完，害怕到了明天勇气又要消失了。 太阳照满前院的时候，她已经将墙面垒到膝盖处了，看着高高的屋檐，犯了难。自己无论如何也搞不好的，得找个身强力壮又不害怕的男人来帮着搭脚手架。 想了一圈，夏天浩的影子出现了好几次，一次一次的给否决了，只剩下哑巴大婶的男人。 他们一家敢进这个家门，但那大叔好似做不来这精细活计。 总要试试看的。 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又发现了十来袋还没有脱壳的稻谷，还有妈妈晒的柿子干和红薯干。大喜过望。 将柿子干和红薯干全部提了朝大婶家走去，实在又有些舍不得。这是出自妈妈手的最后零嘴了，走在路上拿出一小块柿子干来，嚼在嘴里，眼泪不自觉地就下来了。 “圆圆啊，你家里怎么一早上都有那么大的烟雾啊？” 站在土坡上一直朝着她家观望的村长儿子夏忠林瞪着一双肿胀的鱼泡眼问她。 “冷，烤火。” 圆圆嚼着食物，头也没抬一下，继续往前走。 她恨夏忠林一家子。 那个年代，他爹将他们一家三口赶到牲口圈里住，霸占了她家的房子，美其名曰办公用，实则成了他家的住所。 雨水天泡在臭烘烘的脏水中，冬日里闻着臭气熏天的脏污废水瑟瑟发抖。当时还是大小伙子的夏忠林带着一帮小子没少折磨他们家，往屋子里扔石头、粪便，编顺口溜笑话她。 夏忠林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那么大的太阳，又不是冰坨子做的。背着手没趣地回家去了。 其实，他还是喜欢她的那一院房子，尽管出过那种事情。生怕这妮子真给毁了。 转过村中央的大槐树，顺着狭长的小道上一个小坡，哑巴大婶家摇摇欲坠的两间破土坯房就出现了。 明明这地方很是宽敞，可是因为穷，她家只能挤在一侧山坡中，和另外一户人家共用一面墙，厨房设在东边，用几块篱笆围着，顶上是稻草，下方是关牲畜的两间圈，巴掌大的院子。 人和牲畜混乱地生活着，尽管爱干净的大婶清扫得很干净，奈何还是拥挤难受。 因为身负重孝，不好进别人家里。 她就站在门口喊着天星，叫了几声，大叔和大婶端着饭碗出来了。 她连比带画地说着。 大婶却是一个劲地将她往自家院子里拉，也不知道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没有。接着乐呵呵地将她按在自家小厨房的凳子上。 他们正在吃饭呢，玉米面掺和着大米，桌上放着一大碗芥菜汤和一碗火烧辣椒蘸水。两人的碗里黄澄澄的玉米饭，没有一粒白。 村里临河滩，产大米。 但大米相对值钱，两袋玉米才能换来一袋大米，日子紧巴的人家就将大米卖钱，大米掺和着玉米吃。 哑巴大婶家的大米只留给孩子吃，自己和丈夫吃玉米面。 圆圆看得有些心酸。 大婶说个不停，拿起木饭勺，扒开玉米饭，露出白花花的一层大米，全部刮到大海碗里，又打开煨在火炉旁的铁锅盖子，夹出荷包蛋来，盖在饭口上，塞进圆圆的手里。 起身挑出一大坨白花花的猪油放进那碗绿油油的没有一点油星的菜里，大叔的眼里立马放出光来，却也克制的没有动筷子。 楚圆圆当然不肯吃，她知道这是留给夏天星的。 大婶生气地盯着她，愣是让她吃下去。 不自觉地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从小到大，母亲也是这样将她宠大的。 她知道不好在别人家里哭，强忍着泪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 大婶又笑呵呵地看着她，说吃完就让大叔跟着她去。说他什么都会，只要在旁边教着就好了。 “他一点都不傻，聪明着呢，只要不灌酒，啥都会。” 她快乐得像个小姑娘，手舞足蹈地讲述着。 圆圆将手中的一包零嘴放在小小的竹子桌上。 大婶起身往她怀里塞，连连摆手，要她留着自己吃，说是她妈妈留给她的。 圆圆急了，说要是她不要，今后她再也不好意思上门来麻烦她了。 大婶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将东西收起来。 “我要，我要。你天天来。” 等天星放学回来吃了妈妈给他重新煮的面条，拿了柿饼，欢天喜地地上学去了。 “天星，放学了到我家来吃饭啊。” 圆圆朝着他的背影说道。 今晚她得好好的招待这一家子。 第8章 立墙 大叔平日里在村里帮工盖房子做过这些活儿，只要稍稍一引导也就晓得了。 其实他就是太过木讷敦厚老实，不晓得分辨，得时常有个人提醒着照顾着才能正常生活。 脚手架搭好了，两个女人在底下帮忙递土基，垒得很快。 院子里回荡着大婶爽朗的笑声，自个听不见觉得别人也听不见，所以说话声音很大，圆圆也大喊着回应她。 家里又有了人气。 正午时分，村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不远处的石头堆上嗑着瓜子聊天，看着这女子到底在家中倒腾个啥。 猜测她消失了一天，肯定是求来方子了，楚盛和再不能出来捣乱了。但依旧没有哪个人敢跨进院子里一步。 青壮年看一阵各自回家下地忙活了，老得不能做事和不想做事了的老头老太太们聚在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石头上看热闹、聊天。 讨论着坐了热石头，谁的屁股上会长出尾巴来。聊着聊着翻那些陈年旧事，免不得说了那家的丑事，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哑巴大婶偶尔听到一耳朵，就给圆圆学说那些事儿，开心得不得了。站在上头干活的大叔勤劳得像头老牛，专心致志地干着活计，不喊他喝茶吃水就不晓得下来。 圆圆看着墙已经砌了一半，想着晚饭的事情。 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搬出稻谷来说要去碾米。 大婶慌忙摆手阻止。 比划着告诉她大米得驮到市集上卖，她家已经攒下钱来，不仅能供天星读书，再存个几年，还能给儿子盖新房子娶媳妇呢。 “整整八百块呢！” 她夸张地用一双手比划出数字。好像这一切已经在眼前了，她是如此的快乐。这可是她家的绝顶秘密哦，全给圆圆交底了。 “婶儿，家里没吃的了。玉米得喂猪呢，过两天就去捉一头小猪来，家里的肉都给吃光了。等收了麦子、豆子再卖钱儿。” 圆圆知道，大婶是怕她破费才阻止她，也是给她当成小娃娃，教她过日子呢。 “那个背时夏侯贵，说了人都走了抬出去埋了就是，愣是要将人家的肉啊、粮食啊、钱啊，全给霍霍光，不让活人活。坏死了。” 她有意压低声音骂着人，但还是很大声。 圆圆指了指门外的当事人，大婶看了看哈哈大笑，她当然一点都不在乎他听到的。 圆圆牵着驮了两口袋稻谷的骡子往河滩的磨坊走去，一出门，老头老太们就围上来，问用得是什么法子。 “上磨坊去。” 她不想理会他们，答非所问，惹得一群老人家纷纷侧目。 磨坊位于大河弯道上方的滩涂上，算是村子里的集体财产，也没有人管理，谁要使用就自己清理好。 磨面碾米一般是男人的活儿。 圆圆倒是做惯了这活计，养父在她小的时候倒是很勤劳，后来爱上喝酒，人变懒了，无事生非，还特好面子。慢慢的，家中的事情就不大管了。什么活计都落到养母和她的身上。 她十六七岁，就能赶牲口磨面，什么活计都做得来。村里人都夸她能干，母亲很是心疼她，却也无可奈何，她自己操劳了大半辈子，风湿病、胃病，好像那那都不舒服，只能将重担交给圆圆。 碾完米出来，身上沾满了稻糠，浑身白白的，灰头土脸。 她边拍打着身上的糠渣边赶着高大的骡子往外走。 远远的看见河滩上走着三个人，是夏天浩和他爹，另外一个是村子里的媒人，大概今天就去下定礼了。 她有意放慢脚步，上前拉住大青骡子，慢腾腾地走在河沿上，在碎石和细沙里倒腾着。 夏天浩显然已经看见了她，他也故意放慢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等着她。 “天浩哥，去赶集吗？” 她心底坦荡地问他道，对于昨晚对他的态度还是有些歉疚。 “找到主家了，开始装修房子，要招汉子了。” 他嘴角的嘲讽压都压不住。 圆圆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不大懂得不到她的感受，但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她能知道些他的痛苦。 “什么时候办事呀，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她不想激他，尽管自己无意，还是觉得对不住他。 “圆圆，求你了，跟我走。那房子不住了，我们是大人了，没人管得了我们。” 夏天浩一脸的孤傲和不屑消失了，他抓住圆圆的两个肩膀摇晃着对她说道。 “你放开我，天浩哥，我害怕。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我不走。我的妈妈在那里。” 圆圆悲愤地说道，说出口，自己也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不肯离开，是因为思念妈妈，害怕走出那道门，就再也没有母亲的影子了。 “她死了 ，死了。喝了甲胺磷又投井死透了，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陪伴你，你不明白吗？” 他狂乱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在春光里咆哮着，河岸两旁盛开的野花、桃花，冒出头来的青草和圆圆一样不为所动。 “你放开，连我家的门都不敢进，怎么陪我。” 回过神来，圆圆生气了，毫不客气地回击道，一把再次用力地将他推开。 夏天浩一个趔趄跌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怔怔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天浩哥，对不起。你好好过日子，我就那样了。” 走了几步回身对他说道，自己是那样了自个也不知道。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失心疯也似的狂吼。 也许他提前去女方家里下定礼，就是为了做个样子给她看的。 可是对不起，就算家里没有这样的变故，她也没有那样的意愿啊。 回到家里，屋外聚集的老人家和不上学的孩子们已经散场。墙已经将小木窗遮死了，再往上就看不见原来的模样了。 卸下驮子，她又抓来了那只带小鸡的唯一母鸡放在篮子下罩起来，开始生火热水磨刀。 这回大婶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她，不再阻止她了。 哑巴大婶的心明镜也似的，不让圆圆做这些事儿，她心头不好过，这仅仅是彼此的成全罢了。 圆圆翻出家中的所有存货，干蘑菇、干豆角，妈妈腌制的酸菜、豆豉、剁椒，菜园子里仅存的几根青菜蒜苗也全给拿回来了，做了一桌子。 天星放学直接跑圆圆家来，看着桌子上的鸡肉、白米饭，两眼开始放光。 “姐姐，姐姐，我们又过年了吗？” 他兴奋地说着，圆圆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看着瘦小的他眼睛有些湿润，说今后姐姐一定会让他天天吃过年的饭。 婶子舍不得吃，大叔得不到大婶的允许也不敢将筷子伸到那锅鸡肉里去，天星只吃圆圆放到他碗里的。 “吃，叔、婶子，我没钱给你们。这顿饭就是酬劳，你们不吃完就是看不起我。” 圆圆边说边用勺子往两人的饭碗里盛肉。大婶又乐呵呵地吃起来了。 圆圆将剩下的肉放在小花瓷盆里，让天星端回去明天吃，大婶也没有拒绝。 大婶要留下来和她作伴，圆圆指了指那堵砌到屋顶的的墙，说不害怕了，明天就收拾一间屋子住进去。 第9章 秽书 卖稻谷的钱，圆圆用来买了一头小猪，外加一些生活用品。 妈妈的遗物，楚圆圆听从天星妈妈的意见，选了个初一的日子，全部给烧了去。 自己置办了两套衣裳，搬到了西厢房靠近灶房的一个小房间住下，那堵墙一立，仿若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田里的麦子已经开始低头，胡豆的叶子也已经全部黑掉了，这是妈妈和她一起种下的，全部都等着自己去收取。 这些天以来，她边收拾着屋子边忙活着地里的活计。 没有谁再去提她家的事情，尽管还是绕道走。只要不回到那间只有自己的屋子里，生活好像又回到从前了。 天星自打那次上她家吃饭之后，白日里不时的跑到她家找她玩儿。手里总是带着东西来，有时候是他周末和孩子们到山里采摘的大白花，到田埂上挖来的野葱野芹菜，山坡上采摘的蕨菜，地里挖来的荠菜等。 春季，就是不盘菜园子，也不会缺蔬菜的。 “姐姐，这是我爹采来的棕包。我妈说放到火里烧一烧，洗一洗，凉拌了吃。还有啊，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们去山上采大百花。野花沟里的花采都采不完。可好看了。不过，他们老是吓唬我。说花里住着花仙子也住着妖精，采着采着，会有人手人腿。煮着的花里有时候还能变成大蛇来，你和我去，就不害怕了。” 天星的小嘴说个不停，边说着还一边帮着干活。圆圆筛麦子的时候，他就帮着铲，圆圆捡豆子的时候，也帮着捡。 其实，他在家里也有干不完的活儿，割猪草、放牛，喂鸡喂猪，浇菜水，什么活计都干。 有时圆圆觉得老天真的不公平，并不是老实能干勤奋就能有好日子的。老村长和他的儿子只晓得磨嘴皮子，日子却比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过得好，夏忠林的媳妇还是供销社的，据说退休后还能领工资。 她不忍心让这小孩总是忙个不停，接过他的活儿，让他自己去玩。 “我要去你房间看书，看你的老课本。” 天星每次来都要钻到她的房间里翻圆圆以前的课本，以及祖上的一些藏书看，看不完的还会带回家去看。等下次再拿回来。圆圆从不管，任由他看。 这一两天，圆圆觉得村子里的男人们看她的眼神怪怪，见到她不怀好意地笑着，尤其是村子里年轻年长的光棍，还有那不正经的老爷们，就是正经男人们也在背后讪笑着。 她难过绝望，独身一人，就好欺负了。 她不搭理他们，可是他们会主动戏弄她玩儿。 “大侄女，晚上睡不着上我家来。我一人住西屋，门给你留着。” 四十多岁、身量高大，方方正正的夏忠诚大声对正在田里割豆杆的圆圆说着。 圆圆骂他羞祖宗，还知道是一个村子里的，还认自己是她侄女，居然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胡话来。 夏忠诚让他去问问村子里的男人，谁不晓得她是只骚狐狸。 含沙射影地表示，她和养父的事情，压根就不是强迫的，还是她楚圆圆气死了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妈妈。 圆圆气不打一处来，百思不得其解，不晓得是哪出了问题。 再没心思干活，回家躺在床上流泪，对着空气跟母亲诉说委屈，没有回应，愈发地伤心难受。 起身，踢了那墙一脚，又怔怔地看着，嗅了嗅自己的身体，难道是这个原因。有，有好些天，她已经忘记这气味了。 “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而死的，是因为爱我疼我并不是恨我。” 她喃喃地对着那口深井说着。 “哎呀、哎呀，这傻丫头，干什么呢，快点回来。” 正在这时，天星的妈妈呜哩哇啦地乱叫着朝她跑来，快速地一把将她拉了回去。 她没想到瘦弱的婶子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拉了一个趔趄。 婶子以为她想不开，要追着母亲去呢。 “我不跳井，婶儿，就是看看。” 她委屈地解释着，制止了还在急躁地说个不停的婶子。 瞟眼看到婶子手里拿着的那几本书，脸腾的就红起来了，慌忙转过身去，不敢去看她了。 偏偏她扬着那几本齐哲画得书，用食指扒拉着自己的脸，意思是羞死人了。 “楚盛和那个杀千刀的，羞祖宗的。这种东西也不晓得是从那里搞来的。让天星给看到了，以为是好看的图画书，整个村子的小孩子传着看呢。那些死不正经的男人们也在瞎看呢。天星偏说是在你屋子里找来的，他不懂啊。还是被我揍了一顿，今后保证不乱翻东西了。” 圆圆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没注意收起来，让天星那小子给看到了。她羞愧难当，这些天大家看她的眼神她也就明白了。 脸烧得快要起火了。 “烧了去，赶紧的。可不能再让人见着了，不然人家要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大婶激动地说着，扬着那几本书就往厨房去。 楚圆圆急了，想起了那个亦真亦幻的男人来。想着法子。 “大婶、大婶，不是说不能乱烧东西是在糊弄鬼吗，要是他生气了再回来村子里捣乱可怎么好嘛。给我，我去埋了，保证不给任何人瞧见。” 圆圆慌忙跑到大婶面前，伸出双手拉住她的去路，火塘里还冒着火星，只要丢进去，立马就能引燃。 “瞎说，怕什么嘛。恶鬼怕好人，菩萨宠好人，他们不会来找你的，你是好姑娘。” 大婶坚持着。 “大婶，这能卖钱。是古书，值一百多块钱呢，真的。改天我拿去城里头给卖了，真的，上次进城的时候我看到了。” 她诚恳地说着，脑海里出现的是齐哲的小屋子和屋子里杂乱堆放着的自制书。 “哦，那倒是可以留着卖钱，白瞎钱做什么呢。可得赶紧藏起来，不能让天星那小子再给翻找出来了。” 圆圆如释重负，低着头接过书本。等大婶走了，翻找出那本厚厚的书本，连同几本小的，装进小匣子里再放进大柜子里，锁得牢牢的。 心中默念着对不起天星那小子，但又觉得齐哲画得一点也不肮脏。 不过，这事儿并没有因为书本锁进了柜子里就完结，还引起了更大的风波。 第10章 喜事 田里坡上的麦子刚收完，桃树开始挂果的时候。夏天浩家喜气洋洋地开始准备他的婚事。 他家的人没来通知圆圆。当然纵使来说了，圆圆也知趣，不能去的，至多也就是去挂个人情，外加送些菜蔬。 妈妈在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村子里公认她的手艺。于是，她也很大方，每年都会多种下些黄豆，每逢村里头办喜事盖房子了，总要送些过去。剩下的就放在家里吃几天。 圆圆小时候总期望着村子里办事，倒不是稀罕别人家那三块肉，而是期盼着豆浆、豆花、锅巴和霉豆腐，这些出自妈妈手的美食，随便加点辣椒咸菜，或是菜园子里的蔬菜，简直比肉还好吃。 而且这种快乐能延续上个把星期。 而今，妈走了。她得代表着这个家活着，尽管自己很是拮据，该尽的礼数还得齐全。 夏天浩是一起长大的要好朋友，按说，她得跟他去接新媳妇的。偏偏他对她是那样的心思，自己明白，狠狠地伤着人家了。 自从那天碾米回家的路上见了一面后，夏天浩故意躲着她，有她出现的地方绝没他的身影，他甚至不跟着爹妈去收麦子，仅仅是因为两家的地挨着。 现在，更是全村人都邀请了唯独不跟她说一声。不仅仅是夏天浩，这一家人是将她恨下了，尽管各自恨她的理由不一样。 头一天，村里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帮着张罗喜事，坡上、河滩里都没了人的踪影。 夏天浩家院子里的炊烟升得很高。 “圆圆姐，圆圆姐，走，上天浩哥家吃饭去。他家宰了一整头猪、七八只鸡呢，今天晚上就吃炒肉、红烩，大方着呢。我爹帮着杀猪采松毛，我也去山上采青松针、还给摘百花和蚕豆，我妈负责摘菜，明明她做饭很好吃，但村长不让她进厨房，嫌弃她牙齿落了，怕口水掉进锅里，我都听见了，还好妈妈耳朵背，不然得多难过。不过，有好吃的也不错，我们家今天不烧火，都去他家吃饭。” 天星换了身相对干净的衣服，开心地跑着来找圆圆，嘴吃的油光光的，热闹和荤腥让他神采飞扬。 “你去啊，天星，吃饱了哦。我在家吃。” 圆圆看了看远处的炊烟，笑笑地对天星说道。 “圆圆姐，我给你带好吃的啊。你等着。” 聪明的天星愣了愣，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跑着往天浩家去了。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托着一个绿菜叶。 进到圆圆家的厨房，立马开心地朝着她摊开手，手上还沾着黑黑的洗不干净的松针油脂。 菜叶子里盛着两块红色的大肥猪肉，还有一小勺炒瘦肉，一块烧得焦黄的猪皮。 圆圆很是感动，办事的肉不是限量吃的，因为量少是稀罕物，得分着吃，每人三四块，这小子自个几乎没舍得吃，给她拿过来了。 “姐，你吃。我妈说你以前脸圆圆的，所以才叫圆圆，现在都能叫瘦瘦了。” 天星看着圆圆不吃他的肉，只就着酸菜辣椒吃一碗玉米饭，心头有些难过。 “好，我吃。” 圆圆笑着夹了一块肥猪肉吃起来，让天星也吃，天星将瘦肉全倒在了圆圆的碗里。其实，吃惯了素，也没多馋荤食，不过，少了油水，干活没力气倒是实实在在的事。 “我吃了好些了，爹给我烧猪皮，妈把的份儿给我了。看，撑着呢。” 天星故意鼓起肚子，还用手拍了拍，逗得圆圆咯咯笑，天星也跟着笑。 “圆圆姐，明天我带你看新媳妇，给天浩哥抹锅灰。哦，是不是不行，我妈说你得避人。” 天星想到妈给他解释的为什么圆圆姐不去天浩家，有些失落。 “我不去了，天星。帮姐姐个忙，给我挂个人情。” 圆圆想了想找出压箱底的五块钱，递给天星。 “姐，挂那么多啊。大家就两块一块的，吴家大伯就挂了两毛钱。” 天星看着瘦瘦的圆圆不想接，希望她省下钱吃些好的。 睡梦中，圆圆听到一挂鞭炮声，噼里啪啦地一阵响，村子里的狗开始狂吠，村庄活起来了。 知道夏天浩出门接媳妇了，没了睡意，看了看窗外，天摩挲亮，吹灭了煤油灯，起身穿好衣服，有些愣神。 想了想，决定早早地将地里的麦子都给背回来，今天就不出门干活了，在家里打麦子。 可是一整天都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老是算着时间，夏天浩啥时候接新娘子回来，真的很想看看他娶亲的样子。毕竟他们是那么要好，在他那么重要的日子，觉得应该有所参与的。 而且脑海里总是母亲的身影，看着形单影只的自己，觉着有些难受。 她忍住了，几乎没有出大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只在下午鞭炮又响起来，代表着已经接回新娘子的时候，悄悄地顺着楼梯爬上墙头，远远地看了一阵。 当然谁也没有看不清，只看到长长的接亲送亲队伍，木箱子、三门柜、被子、暖水壶、盆子等嫁妆很多，红艳艳的被提在手里、扛在肩膀上，好久才消失在他家的院子里。 她为着他高兴，看来这新娘子家境算好，父母也开明，他结了一门好亲事。 笑笑地准备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厢房墙角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瞅着那大高个方头方脑的样子，她一眼就认出是夏忠诚。 想到这些日子，他总是没有半点羞耻之心，对她嬉皮笑脸，全然将自己当做放荡妇人的事情，心中觉得一阵恶心，气愤地拾起一块砖头朝着那个背影丢去。 墙角处传来哎呦一声，人跑远了。 晚上，哑巴大婶带着天星过来陪她说话。 “夏天浩他爹整不成，肉留了一大半，舍不得拿出来全部吃，搞来几十斤酒，一村子男人喝着挪不动脚。夏天浩也不进卧室，跟着人瞎喝、胡言乱语，说些不着调的话。天星爹也不听我话了，像坐小山一样地坐着，怎么都扯不动。干脆醉倒躺在路上让野狗拖了吃去算了。我绝对不管他。” 哑巴大婶夸张地模仿着村邻们喝酒没个正行的样子，说到自个的傻丈夫时，咬牙切齿，惹得圆圆大笑不止。 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夏天浩平日里不喝酒的。无端地有些难受。 “妈、妈，喊爹回家。” 天星听了妈妈的话，生怕爹真的被野狗拖走了，怎么也要妈去把爹喊回家。 留下圆圆一个人又坐在孤寂的夜里。 第11章 欲念 夜色冷寂，月光洁白，惨淡地照着一宅老院子，昏黄地灯光似乎也被中和了，孤零零地摇曳着。 热闹离得远远的，春风日渐稀疏，发春的猫偶尔凄厉地叫上几声。 最后看了一眼亮在正房的一对蜡烛一眼，唯独那面黑得怎么也无法照亮的墙，觉得脊背发凉。 “噗通！”一声，带着风声，什么东西坠落在墙内，一对蜡烛灭了。 她下意识地转向那面黑漆漆的墙，什么都看不到。 “你走，你给我走。再敢回来捣乱，我要杀你一百次。” 她颤抖着嘴唇，哆嗦着端起煤油灯，四处打量着。 明明刚才有东西掉落的，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很快，她就在月光下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从那一面墙上缓缓地移动过来，接着他站起来了。 “给你留门，你不去，我只好找你来了。不怕啊，没有人会看到的，一个个都在夏天浩家醉得打滚，就我想着你一个人害怕孤独，来陪你。” 夏忠诚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猫着腰，张着一双手朝她扑来。 圆圆被吓得喊不出声来，喉头发紧，分不清下向她扑来的是死去的养父还是活人。 等她喊出声来的时候，夏忠诚已经紧紧地将她包裹住，上下其手，恶心至极，却挣脱不得。 “求你了，叫你一声叔，求你了，放过我。你不害怕吗，我爹我妈在那墙后面看着你呢，他回来了回来了，灯都灭了。” 她没了主意，说着到了嘴边的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做个死鬼怕什么，我也是鬼啊。哈哈哈。” 他狰狞着狂喜着，形同野兽暴君。 他的一双手死死地箍住她，臭气熏天的嘴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弯腰咬住了他的上臂。 他似乎不晓得疼，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身体再次开始僵硬，濒死感让她松口。 “混球，我杀了你！” 紧紧抱住自己的那双手松开了，接着是一声惨叫。 “敢欺负她，打死你，打死你，你个混球。” 随着铁器撞击肉体的钝响，夏天浩的声音时高时低。 圆圆缓过来，看到他高举着?头一下一下地朝着夏忠诚猛击。被打的人嚎叫着，很是瘆人。 “天浩哥，天浩哥，别打了，别打了。” 圆圆慌乱着上前去抢夺他手中的锄头，死死地抱住他，一股浓厚的酒气从他嘴里丝丝地冒出来。 “圆圆，我要跟你入洞房。你看，我不是上你家了吗，不怕的，我可一点也不怕的。你说不喜欢我，可是你今天趴在墙头看我了呀，你撒谎的，是不是，我从未嫌弃你。跟我走，好不好，求你，跟我走，圆圆。” 丢下锄头的夏天浩，犹如一摊烂泥，整个人靠在圆圆身上，摇摇晃晃地说着醉话。 趴在地上的夏忠诚手脚并用地爬着往大门边上去，月光下，留下一溜的血红色。 “天浩哥，天浩哥。你起来，你起来，你疯了吗,你的大日子怎么醉成这样子。” 圆圆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唠叨着。 这叫什么事啊。还不如让夏忠诚得逞了好呢，原本以为他想通了，愿意成家过日子了，却还要这样。 “我不要什么新娘子，我想的是你啊，楚圆圆。圆圆，抱抱我，好不好。” 他说着将身子往她身上拱。 “圆圆，小时候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紧紧地抱着我安慰的。我幻想了无数次和你一起做饭种庄稼拥着你睡觉的样子，现在终于实现了，你肯抱我、安慰我了。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他哭得像个孩子。 “夏天浩，夏天浩。” 天浩爹的声音在圆圆家门口响起。 “天浩哥，你起来，听话，起来，赶紧回家去。” 圆圆用力地推着他，他如同一座小山一样靠在她的肩头。 “夏天浩，你醒一醒，疯了吗。我们都好好过日子成不，你别害我了，成不成。你这样子，我还怎么能在这村子里过下去。你走，你走，赶紧走啊，求你了。我还能到那里去，还能怎么活。” 她不再管他，往后退了一步。 夏天浩摇摇晃晃地站住了，接着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不出声地哭着，鼻涕眼泪落在地上。 圆圆狠狠心，不再管他，往大门走。 被揍得鼻青脸肿流血不止的夏忠诚躺在大门口哼唧上，无法起身打开大门。 楚圆圆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爬开！” 她咬牙切齿地朝他喊着。 夏忠诚忍着疼，往侧边滚了过去。 圆圆打开大门，天浩爹握着拳头，气呼呼地站在门口，皎洁的月光衬托得他的脸又青又黑。 “老子叫你在这村子里过不下去，骚娘们。” 他朝着楚圆圆扬了扬拳头，失了长辈的风范，形同一个恶棍，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圆圆。 圆圆别过脸去，她和他一样清醒，不想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 “把他喊出来，我不进去。” 夏天浩的爹往里看了看，白森森的月光，黑漆漆的暗影，他畏惧了，声音不像刚才那般坚定有力了。 “天浩哥，你走，我不值得，你好好过日子就是成全我了，求你，跟大叔回家去，好不好？” 她回屋喊依旧坐在柱子旁的夏天浩。 他一声不响地扶着柱子站起身来，摇晃着身子往门口走去，一直低着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还没跨出门槛，就被他爹揪住衣领一把薅了出去，他依旧低垂着头，任由他爹摆弄。他爹又往他脚弯处踢了一大脚，低声骂了句。转头拖着儿子就走。 “大哥，大哥，救救我，救救我啊。” 躺在门边的夏忠诚用尽力气，低沉地喊出声来，仿若最后的救命稻草已经离他而去。 夏天浩的爹吓得一哆嗦，扯起儿子飞快地跑走了。他一定以为是楚圆圆的爹在向他求救呢。 圆圆看了看那面墙，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这不都是活人造的孽吗，死去的就是一摊子烂泥而已，还能再折腾什么。”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面黑洞洞的墙笑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鬼来啰。” 夏忠诚听着楚圆圆的大笑声，壮了一百个的胆子在夏天浩突然出现的时候消失了大半，现在则是一点也没有了。 “再给我鬼叫，我就打开封条，关进那屋子去，让你和鬼一起睡，最后和他死在一起。” 圆圆端着煤油灯，走到他跟前，查看他的伤势。 一走上前，就闻到一股子臭味。 这声称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家伙，已经屙在裤裆里了。 第12章 泼妇 看清了夏忠诚那肿胀的、又青又紫的脸，以及头上开了的瓢。圆圆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要是出什么事，夏天浩的这莫大的人情自己是狠狠欠下了。 不，绝对不能，是他救的自己，当然只能自己扛下来。他家里还等着新媳妇呢，一定不能给他的生活造成困扰。 赶紧回屋拿了两包头痛粉往他伤口上撒，很快被鲜血淹没。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害怕鲜血了，从上次砌墙杀鸡开始就没怕了。 不奏效又回放工具的屋子里扯来了一大团蜘蛛网，揉了揉敷在伤口上，等了几十秒钟，血不再往外流了。过了四五分钟，伤口处的血迹开始慢慢地凝固。 地上的人还在哼唧着，哀求着救救他。 “还爬我围墙不，要出去村子里乱说不？” 楚圆圆继续吓唬着他，担心他将夏天浩的事情说了出去。 “不说，不说，你是我姑奶奶，求你不要给我关到鬼屋里去，快点让我婆娘来背我回去。” 他说话的声音洪亮了很多，人缓过来了，大概也就是皮外伤。 还没到播种的节令，那把锄头很长时间没用了，并不锋利，虽然打得狠，伤口并不深。 “自己爬回去，我数到十，要是还没出门，我就给你拖去和那畜生作伴去。” 圆圆又踢了他一脚，开始计数。 夏忠诚忍着剧痛，快速地蠕动着爬出门槛。 他的脚后跟还没有完全落下，圆圆就啪的一声合上了大门。 门一关上，整个人就软哒哒地顺着大门往下滑。 她一动也不想动地瘫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忽而又生气地起身，朝着那面黑洞洞的墙跑去，踢打着咒骂着。 “从今儿起，我再也不给你点蜡烛，你敢出来一个试试，让你生生世世在畜道轮回。” 她像是疯了一样哭一阵骂一阵。 早上趴在水井边上醒来，一双眼睛红肿着。 起身，胳膊腿又酸又麻，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 掉起一桶井水，将脸伸进去，凉飕飕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自打母亲投井后，她再没用过，做饭用的水也去河里挑。 麦秆还堆在院子里，家中的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除了那一串已经干涸的血珠子已经发黑，混合着泥土还在那里，提示着昨晚发生的事。 地面还没有清扫干净，屋子外面就开始喧闹起来。 “楚圆圆，出来说话。再不出来，我点房子了。” 是夏忠诚的媳妇凤英。 她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镇定了一下，深知这女人的泼辣劲儿，谁知道事情到了她嘴里会成什么样子。 “大婶，什么事儿啊，来家坐。” 打开门，看到凤英的身后还站着村长和其他几个老头老太，都是跟着看热闹的。 “就在这里说，让大家都听听。你把我家娃儿他爹害成啥样。我姑娘还没嫁人，儿子还在读书，都等着他养活呢。如今却半死不活地躺在家里，我命好苦啊，要是他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干脆死了好了。” 凤英哪会听圆圆的话，见到门一开，就势一坐，开始嚎啕大哭，根本就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全是胡话，她女儿十岁，嫁什么人嘛，儿子倒是在读初中。 “这女人多歹毒啊，就是骚狐狸变的，连爹都敢去招惹。这不，去染我家男人，想着村里办事，不会叫人发现。哪个晓得，天浩家的一亲戚不晓得她家的情况，往这走，找墙根尿尿，看到这死不要脸的变成狐狸精怪勾引我家男人。一着急，朝着她尿尿， 这就变成鬼怪了，给我家男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手臂被咬出血印子，就是狐狸牙齿印儿。她得了好吃，还给人屎尿都打出来。臭烘烘地爬回家里来。” 她上前抓住圆圆的脚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群人听得面面相觑，老婆子们已经控制不住，笑起来了。 “哎、哎，凤英。别胡说八道，小心革委会的给你抓走，那里有妖魔鬼怪了。” 夏侯贵料到这么个场面，想不到会是如此荒唐，赶紧打住了凤英的话头。说的理由也是半开玩笑，那里还有什么革委会嘛。 “圆圆，你说说，她男人是不是你打的，好好说，不然就找公安了。人一早就要去找公安呢，叫我给拦下了。” 夏侯贵制止着凤英，想要将事情解决干净，女人的泥潭，只会往里掉，他得保持着清醒。这一村之长，偏偏喜欢这些妇女堆子里的事儿，好赖能粘上些好处，碰到失心疯的婆娘，当场扒光自己的，那就有眼福了。 “是我打的，不过我不想在这里说。免得丢他夏忠诚的人，今后只能在村子里做狗做猪。” 圆圆不能将实情说出来，绝对不能将夏天浩给搅进去。 其实，这事情一出，夏侯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小子的德行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一个经验丰富一个畏畏缩缩而已。 “凤英，凤英，听见没有。进屋说去。” 夏侯贵朝她示意着，一看楚圆圆没被凤英搅进去，便宜事不会有了。 “叔啊，你也被她迷惑了吗，怎么一下子就听她的，帮着她说话了。我告诉你，她家去不得，一屋子的鬼怪。不然，你说我男人那么大个个头，怎么能叫她给打了呢。” 凤英站起来，不撒泼哭闹了，盯住圆圆说道。 圆圆晓得这婆娘知道她家男人是夏天浩打的了，不过是在一步步的套她的话，要让她难堪而已。那是她的筹码。 “他做贼心虚啊，大婶。你有没有好好看看，他自家缺了什么物件。是他自己赌咒发誓说，要是他那东西再不听话，再想别的女人，就当女人去。你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在的啊。” 圆圆就着她的话开始打马虎眼儿，只要不将夏天浩牵扯进去，自己丢丑也没什么的。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起哄着让她回家看看去。 凤英恼羞成怒，不分青红皂白地骂起周围的人来，吵个不停。 圆圆趁机进屋关了大门，想着应对的法子。 这婆娘上门来只能是图个财，自个一无所有，拿什么给她。 凤英还在门外咒骂着，就是不敢进来，话里话外地要将夏天浩昨晚的事情说出来。 骂了个把小时，圆圆都没有理会，等着她说出最终目的。凤英也不动，就这么耗在她家门口，围观的人也一直这么等着看热闹。 “我们去看看老忠叔少了什么物件啊，不会是耳朵没了。” 放学回家的天星听了个梗概，跑过来怂恿着大家，几个孩子跟着他往凤英家跑。 凤英着急了，好像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儿一般，起身咒骂着孩子们，将人堵在门外。 风波暂时过去了，圆圆懊恼死了，干嘛非得挂那人情，为何没忍住要去看。可是要不是天浩来了，自己可能就真的得再死一次，或者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第13章 新妇 四月山花依旧烂漫。 无所畏惧的时候，心底坦荡荡的。 亮了近一个月的烛光彻底灭了，她再也不用浪费钱大量的买煤油买蜡烛。村子里也再没听说，因为她灭了灯光，谁家鸡鸭无端死亡，谁又在河滩里看到人影游荡的事情。 一切都是畏惧之下的捕风捉影。夏天星一家人好像就从来没有害怕过。 她呢，也害怕，难道也做了错事、亏心事。想不明白，就去劳作，人一忙活起来，就什么都忘记。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笑呵呵地和人打招呼，没有谁会不知趣地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地里只剩下麦茬子，大多已经被大青骡子啃食得差不多了。布谷鸟已经在枝头叫个不停，催着人赶紧下种，日头一天比一天热烈。 日子没有什么不一样。 夏天浩的新娘子她一会也没见着。 也怪，头几天忙着回门，况且新生活总要清闲几天的，婆家断然不会那么急躁地就让新媳妇抛头露面，忙活个不停，也显得婆婆疼惜人。 骡子在地里拱着，寻找干黄的麦叶吃，呼哧呼哧地响动着，吹起一阵阵的鼻息，连带着尘土在飞扬。 圆圆低头割站在麦地里的被骡子抛下的杂草、挑选着嫩绿的灰灰菜。 马上又要种大春了，她打算后续翻地种上玉米，养年猪，再把鸡仔养起来，鸡生蛋蛋生鸡，多少能卖些钱。过礼走人家扯布做鞋子才有出处。 想着想着，感觉背后有什么。 猛的转过头去看，一个姑娘斜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侧脸看，就那么睥睨着，让人很是不舒服。 在圆圆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她也未曾将头摆正，以同样的姿态盯住她看。 圆圆感觉到了那深深的敌意，也有些不客气地起身站正了看着她，脸上却是微微地带着笑容的。 女子脸和这里的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晒成古铜色，微微有些胖，显得有些圆，单眼皮，齐刘海，两根辫子黝黑发亮地垂在胸前，发梢绑着好看的网纱蝴蝶结，簇新的衣服扣得整整齐齐，脚上是一双金绒绣花布鞋，大概出自她的手。 模样周正、心灵手巧，完全是婆婆眼中的好儿媳标准。 “嫂子，到山上来啊。” 她知道这是谁，只能是天浩的媳妇。 “长的真是好看，我们都黑漆漆的，唯独你可真是白净，还那么能干，锄头、镰刀，全部上阵，即使没个男人家帮衬，活计也做得麻溜。难怪这一村子老的少的都乐意围着你转圈。可惜美人也要败给冗长的岁月，老天给你这个，总会拿走那个，哪有那么圆满的事情。听说，你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往下走下坡路了，精神也不大正常。夏天浩是这么哄我的，今天一看，好得很啊。” 天浩媳妇香香冷冷的眼神，自顾地说着。 圆圆看得到她眼中的怒火和妒忌，只是努力地克制着而已。 “嫂子刚来村子习惯不，听他们说你娘家是下河湾的，也像我们这里一样种大米。” 圆圆淡然地说着，从地埂的大石头下取出水壶来，汩汩地往喉咙里灌了几口。她知道又一个挑事的人来了。凤英大概跑去拉同盟了。 她必须毫无波澜地给解决好，不叫人难堪。 “我一个新媳妇，刚过门就搅进你的破事里了。凤英还没等我回门到婆家，就侯在我家里。我那公公婆婆乍一看挺有气势，感觉也能虎起来，可也没敢给人往外请，只能陪着笑脸看着我。 凤英那泼皮打算从我这下手，让村子里的人都晓得，我一个刚过门的媳妇就让男人给抛弃，进门就守了活寡。她不仅要叫他夏天浩家大出血，还得让人把脸面丢尽，也让我一辈子过不好。” 她继续盯着圆圆，平静地叙述着，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是咬着牙说出的。 “嫂子打算怎么处理呢？” 圆圆收住笑容，平静地看着她。 “不要叫我嫂子。” 香香绷不住了，新媳妇的委屈再也压不住，她愤恨地喊了出来，眼泪马上就要跟着滚落。 她没有洞房花烛夜，那最美妙的时刻，她面对的是一个被公公拖回屋子的醉鬼，还不忘从外面将门锁上了。 那窝囊男人居然在低声啜泣，念叨着不要不要。呵，真是大跌眼镜。一整天没个笑脸，晚上喝得烂醉，还这德行。上门的时候不是积极得很吗？ 成家第一晚，这男人就给她狠狠上了一课。 当时她只觉得掉眼泪的男人窝囊，可没想到这是个情种哎，还不是为了自己。 她去拉他，想着尽媳妇的本分，男人不开心应该开导。可是他起身走到门口，像狗一般地蜷缩着睡了一夜。 凌晨又像条疯狗一样地完成了夫妻使命，没有一句话，完事起身穿戴好，说回门去。 而她，还乖乖地顺从着做了。 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啊，真是莫大的欺辱。 圆圆理解她的痛苦，但这不是她的错，那么是谁的错呢，她也想不明白。 “凤英的意思呢是由她传播，我们随意，通知我婆家一声，到时不怪她就是。公婆的意思是谁都别想好活，夏天浩，哼，很开心地告诉你，还是一口咬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呢，是个好面子的，脏水不能向着我泼，要么你承认自己浪荡，四处勾引男人，要么自个花钱解决。” 香香继续说着，目光越过圆圆，看着那条静静流淌的春河，那强装的镇定经不起考验。看起来属实有些可怜。 “她要多少？” “她说贱命也无价，你和她谈去，给多给少是你的本事。当然啰，也可以继续用别的方式去补偿。” 她冷冷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好一个厉害角色。” 圆圆看着她扭着好生养的屁股往河滩上走去，无奈地说着。 夏天浩，真是个蠢材。 早知道就不回这个是非之地了。要是那天跟齐哲说，要跟着他，他能不能同意呢。 无心劳作，看了看还在吃着麦茬的大青骡子。想着自己屋里还有什么能赔给人家呢。 明明遭欺负的是自己，可八百个主意冒上来，为着夏天浩，也只能一一否定，再次将委屈吞进肚子里。 第14章 赔偿 五天了，夏忠诚都没敢在村子里露面，凤英是逮住个人就开始说个不停，到处给圆圆造谣。 村邻们听得多了，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或是顾左右而言它。 “凤英婶子，那你倒是说说，老忠叔怎么会跑到人家家里挨打呢。” 傍晚时分，霞光好看地铺满水面。凤英看准了洪生和奶奶在菜园子里忙活，赶紧丢下手中的猪食桶，管不得猪将桶拖进去圈里头随意踩踏、啃食。 “又要上那嚼牙巴骨去。” 夏忠诚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石榴树下发愣，看着媳妇着急忙慌地往外跑，知道她又要去找人埋汰楚圆圆了，当然也是在张扬自己的丑事。这娘们脑子短路，完全不顾自家形象。 “我这就回娘家去，你后半辈子就做死光棍！你看儿子姑娘管不管你。” 凤英回身愤怒地高声尖叫着。夏忠诚立马低下头。 凤英扬长而去。 “我说婶子，你瞅瞅那狐狸精，做个活计还不晓得把头包起来些，也不怕凉风吹了疼，就是要露出来给男人看呢。” 她走到洪生奶奶跟前，不做任何铺垫，一下就将楚圆圆扯出来，接着就是第一百个版本的她丈夫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经过。 洪生奶奶气得咕嘟着，不听还不行，不给反应还不行，凤英这女人怕她听不见，直接拿过她手里的长瓢，替她浇菜水，好大声地叫嚷着，还非得等洪生奶奶给个回应。 洪生看见这女人就厌恶至极，接过话头来这么问了一句。 凤英一时语塞，从来只有自己说，别人听的份儿，叫人这样一问，她还就真的 说不上来了。 “老忠叔可是母牛的味儿都能闻到的哦，你赶紧回去看看，你家铁定来了母狗，老忠叔都不往外寻母牛了呢。” 洪生一点长辈的情面也不顾，这女人实在厌烦死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她。 “你个死洪生，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看你爹搞你妈啊。” 凤英气得口不择言起来，洪生奶娘吓得气得哎呦哎呦好喊着直跺脚，脖子上大大的盐袋跟着乱颤。 “我哪看得见，他们搞了才有我嘛。你儿子倒是看了不少，在学校里给我们说你老是骑在上面作福作威呢。” 十三岁的洪生一点孩子气也没有，就这么往外倒着。周围菜地里干活的妇女们笑成一团。 “哎呀，哎呀。凤英，你个不知趣的，赶紧回家去，嘴巴缝牢靠了。晚上我让他爷爷上你家去，再不要出门了。” 洪生奶奶推着凤英往坡上走，用长瓢打了孙子一下。周围的老娘们开始没羞没臊地逗洪生玩儿。 奶奶一把扯起他就往家里走。 “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这烟锅子，赶紧上凤英家瞅瞅去，张着张嘴说天说地，没大没小，拉屎和吃饭的地方铁定是给长反了。” 洪生奶奶一回到家，看到夏侯贵又是啥事不干，稳当当地坐在院子里吸烟，气不打一处来，胡乱地说着。 老头子斜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洪生奶奶叽里咕噜地骂了一阵，这老头全当做是耳边风，实在烦了。骂了句，脖子上的肉球都给骂歪了，也许明天就得归西。 媳妇比他大十一岁，是村子里最后的童养媳，如今，他看上去还有些力气，老婆子则老态龙钟，完全干瘪了。 “我死了你好找宝林他妈去，是不是，你想都别想，人家儿子给你腿打折，头打断。” 洪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夏侯贵着急了，顺手提起棍子作势要打老婆子，洪生硬气地站到他面前，腰一挺，高出他半个头。 “我上凤英家去。” 老头顺势将棍子当做拐杖，啪嗒啪嗒地抽着烟锅子往外走了。 “奶奶，宝林他妈是咋疯的？” 洪生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了。 “玉米得种，快要下雨了。” 奶奶嘀咕了一声，颤巍巍地往厨房走去了。 夏侯贵在落日余晖还盘在山头的时候前来拍楚圆圆家的门。 圆圆让他进屋说话，他探身往里看了看，说什么也不进去，说讲完就走。 “就夏忠诚那事情，谁都不想搞大了，丢人得很嘛。凤英那张大嘴，到处在村子里瞎说，对你也不好。” 夏侯贵贼眉鼠眼地上下打量着圆圆说道。 “大爷，对我那里不好了。其中的事情你是清楚的。只要我往上告，坐牢的怕是他。” 圆圆可不想任由他拿捏。 “好好，不扯那些了。怎么你也得替夏天浩想一想的，他打人不假，新婚之夜跑你家来也是真事。凤英还算拎得清，没将这事儿往外倒。你说，要是让那些婆娘们晓得了，不得传个十村八寨的，人家新媳妇娘家哪能得行啊。这不是要让夏天浩一家让人笑话吗？” 村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极力想要表现得像个长辈的模样，但目光就是在楚圆圆的身上挪不开。 “大爷认为我该怎么处理，凤英才罢休呢。” 圆圆等着他说出最后的处理结果。 “凤英那婆娘一点数都没有，说男人给打残了，得让打人的赔个三万五万的。我说不可能，让她往靠谱的说。她说一万不松口。还好夏忠诚理亏，自觉拿起锄头在院子里给石榴树松土。最终，我一口说定，给她一头骡子，至于值多少钱，就看她家怎么办了。怎么样，我这当爷爷的向着你。” 夏侯贵眯缝着眼睛向圆圆讨好。 圆圆心里一惊，要是家里不出这样的事儿， 那女人铁定是要家里的房子。村邻们对各自的家底都熟悉得很，这下，要将她最值钱的东西拿走了。 想了想，按照凤英那女人的秉性，已经是做了妥协。若是从此息事宁人，自己苦点累点也算了。 “骡子你拉去给她，不过，也请你转告她，要是还管不住她那张大嘴。还有下回她那男人再往这靠近，我就是进牢房也让她们没有好日子过。请大爷进去圈里头拉去。” 圆圆淡淡地说着，心中万般不舍，这大青骡子跟了她三年多，打柴、驮粮食，给她省了不少力气。 “你给拉出来，不点灯了？” 夏侯贵看了看天色，圆圆家院子里还是暗的，有些诧异地问。 圆圆没有理会，将骡子牵出来，把缰绳递到他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第15章 来客 一阵春雷后，雨水落了一天一夜，河水涨起来了一些。 圆圆和其他村里人一样，等天放晴，晒了一天的地块，次日便开始拌玉米种子，打算播种。 没了骡子，只能自己背自己扛，肥料、种子，还有农家肥，河滩上的田是平的，并不是很费力气，坡上的地背着重物往上走，就很费劲。 七八十斤的重量压在身上，腰都直不起来。以前，母亲就是这样一大箩筐一大箩筐地往家里背柴火猪草、运送玉米稻谷粮食，她的腰一直都微微弯着，保持着负重的姿势。 她要帮忙，直到十七八岁，妈妈还是不让，说她还小，背重物会患上痨病。而今，没有母亲的制止，也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有粮食吃，习惯了。 坡上全是种玉米、黄豆、南瓜、向日葵和豆角的人家，婆娘汉子们边干活边聊着天儿，说着天气、收成，以及家长里短，很是热闹。 孤身一人种庄稼的楚圆圆在全家出动忙活的山坡上，显得格格不入，村邻们有意无意地总是往她这边看，有同情、有看热闹的。 夏天浩一家也在地里忙活着，香香左右逢源，和邻居们很是说得来，跟在丈夫后头下种，婆婆在后头盖农家粪，公公和夏天浩在打种玉米的小土坑，看起来和和美美。 当圆圆背着重物出现在地里的时候，夏天浩停顿了一下，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放下锄头上前去帮忙，最终也只看看，忍住了。 香香在后头哼了一声，自个走到一边去种了，不再跟在他的后头。 婆婆看出了端倪，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将粪土用力地丢进去。 “眼睛收回来！” 恨恨地说了一句。 夏天浩闷着头不再言语，再不抬头，不与人说话不看人。 在他得知圆圆把骡子给了凤英的时候，他往圆圆家院子里放过钱，圆圆让夏天星给偷偷送回去了。并带话给他，再不要到她跟前来。 他只能远远的偷看她、心疼她，在父母媳妇面前，连偷着看也不敢了。他知道自己活得窝囊，可胸腔里怎么就要长了那么一颗忘不掉她楚圆圆的心。 圆圆埋头干活，一个工序一个工序地忙活着，极少和人聊天说话，她不言也就没人找她聊天了。 正午吃饭为了节省时间，都是带到山上来吃的，一家家地支起锅灶，找来柴火，炊烟很快布满半山坡。圆圆没有生火，就着母亲腌制的腐乳腌菜吃玉米窝窝头。 在这场烟火里，没有人好意思生出多余的情分来，非得将热火朝天播种希望的人时候搞得惨兮兮。圆圆喜欢这种没有人叨扰的时光，吃得很香。 吃完饭开始忙活的时候，地里头起了一阵小风波。 夏忠诚在地里和凤英打架了。 因为夏忠诚跛着脚干不得重活，夏忠林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趣他现而今是不是女人当家了，屋里外面都是女人在上头在前面。周围人开始哄笑。 身量高大的夏忠诚面红耳赤，说不上话来。 凤英却将?头一丢，让男人前去挖坑干重活，自个去盖粪土。 “你把老子腿都打折了，还让我拿锄头。你瞎啊。” 在凤英的一再催促要求下，夏忠诚火了，将锄头丢在一边，将自家那点事说漏了嘴。 “你个不知好歹的，什么我打的，明明是那狐狸精打的。” 凤英边说边往上捂他的嘴。 夏忠诚以为媳妇又要上手打人，在那么多人面前，面子总是要的，毫不客气地就给凤英一大耳刮子。 两个人很快抱在一起撕扯起来，灰头土脸、灰尘四起。众人费了很大的劲才给分开。最终凤英哭着回家了，夏忠诚气呼呼地拖着一只脚也往回走。地里一片狼藉。 圆圆不管闲事，自个做事情。 夏忠诚因为当场向村长证明自己好好的当做彻底激怒了凤英，她趁着男人熟睡的时候狠狠地用?头朝他的右腿砸去，差点没断。 夏忠诚忍下了，他这么做，本就是为了息事宁人，圆圆的大青骡子，很快也变成了钱。哪知道这憨婆娘不依不饶，非得将事情吵得明明白白。 他恨夏侯贵一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指不定往外说了多少呢，可也不敢动人家。 村邻们看到事情闹成这样，不敢造次，玩笑话也不大敢说了，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 太阳逐渐西斜，圆圆的一块地还没种完，别人家已经种了三四亩，准备收工回家吃饭。 夏天星喊着圆圆姐来了，边走边说有人找。 圆圆回头看，只见夏天星还背着书包，满脸兴奋地朝着她走来，身后则跟着一个身量高大、头发金黄、眼睛碧绿的男人。 这背着大包的男子立马成为在场所有人的焦点，眼睛在他身上完全没法移开，都笑着，不晓得说什么好，好奇地看着圆圆会给出什么反应。 “圆圆姐、圆圆姐，这位外国人叔叔说找你。” “叔叔，叔叔，她就是圆圆。” 夏天星因为见了外国人兴奋得无以言表，课堂里他知道了外边世界的一些踪迹，将金发碧眼和这位先生对上了，开心得不得了。 圆圆在记忆中快速地搜索着，自己当然不认识这样的人，从来没见过的。 “圆圆、圆圆，花。” 老外伸出毛茸茸的手来，一脸的激动，手里还有一把从路边折来的素馨花。 圆圆往后将手藏起来回去，有些不知所措地打量着他。他有些尴尬地将花收了回去。他喊她的名字很轻，听起来怪怪的，她觉得一定是认错人了。 “车站，你带着花，很香，想起来了吗？” 老外依然激动地用蹩脚的汉语介绍着。 圆圆想起了那只毛茸茸的手和匆匆一瞥的脸，当时还以为是少数民族呢，现在一看和课本里介绍的外国人是一样的。 那天自己是告诉他名字和村庄了，一点戒备也没有的就说出去了。从未想过，随口说出的信息，还有人会寻了来。 看他的笑，一点恶意也没有的。 香香冷冷地盯着夏天浩，轻声说了句本事真大，外国人都找来了。 夏天浩看着男人和圆圆接近，怒火中烧， 听见香香这一说，恼羞成怒地回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香香丢下手中的种子，转身就往回走。大家都忙活着看圆圆这边，除了香香的婆婆，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没出息的东西。” 她恨恨地骂了一句，不动声色地追着儿媳走了。 “我找你找了好久了。” 老外对一脸懵的圆圆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激动和兴奋。 第16章 老外 “圆圆，我想让你当我的向导，请求你让我住在你的家里，给我些吃的喝的。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地下森林，我想我找到了，你看。” 查斯特说着，从大背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到圆圆面前，打开第一页，指着那幅黑白图对她说着，中文夹杂着英文。 夏天星也凑过头来看，两人一头雾水。 “你看，像不像，我们正站在葫芦头的半山坡上。那里的村庄，就是你们住的那里是葫芦的腰部，那条转弯的河流刚好是脖子，是不是。” 查斯特看两个人分辨不出来，边指着小册子边引导他们看着周围的地形。 两人仔细一看，分列两边的大山和中间穿插而过的河流，当真画得很像。只是扉页上的文字长得跟蚯蚓一样，两人看着像是汉语拼音又不是。 夏天星知道这是外文，新来的支教老师给他们介绍过一下，小学没读完的圆圆，完全没有接触英文的机会，当然是没有见过的。 “叔叔，你们国家也长葫芦的吗？” 天星完全被这从天而降的外国人给搞糊涂了，好奇地问道。 “好像没有，我没在老家见过，都是在你们国家见的。” 他笑着解释着，看着周围干活的人聚拢过来，他慌忙收起了小册子。担心给这位姑娘带来什么不方便之处，况且，这事儿他也不大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错过了节令可就不好了，我帮你干活，根据天气预报，未来三天会落雨，得赶紧将种子给播种下去。嗯，就是这样的。” 查斯特说着，拿起地上的锄头，尝试着挖土坑。周围的乡邻啧啧称奇，看着这老外干活。圆圆还是有些发愣地回想着整个事情。 “这洋鬼子还会干这活计。” 夏侯贵不屑地笑着说道。 “大爹，我不是洋鬼子。和平年代，我是好人。” 几乎跑遍了整个中国的查斯特对生活在大山里的农人称得上熟悉，他赶紧解释着，避免给自家带来麻烦。尽管听不大懂这的方言，鬼子是骂人的话，他听得懂。 他深知他们的社交礼仪，打开一包纸烟，全部散给男人们，大家伙开始眉开眼笑，慢慢地就将他当做寻常人了。 妇人们小心翼翼地开始询问他是圆圆的什么人，他大声地用英文说着朋友朋友。妇女们面面相觑，说富有的是什么东西，接着哈哈笑起来。查斯特微笑地看看她们，继续用英文叽里呱啦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自觉没趣、时令也不等人，人群很快散开，各自回到地里忙活起来，各家低声议论着圆圆和这老外的关系。 圆圆看着这老外干得倒是认真，不过，就是不成直线、深浅也不一样，接过他手里的锄头自己干起来，将装种子的袋子给他，让他跟着放，夏天星开心地跟在后头盖种子，追着问东问西。 “这是男人干的活计嘛，我看到都是他们男人在用这个。你的爸爸和兄弟呢？” 查斯特看着她一个女孩子干这种重活，问道。 尽管他见过很多中国妇女的辛劳，但对于发生在眼下的事情还是觉得很是心疼。 “没兄弟，爹死了。” 圆圆淡淡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 查斯特抱歉地说着。 “没关系。把这最后一点种完就回家吃饭，你饿了？” 按照乡村的规矩，来了就是客人，吃好吃歹都得让人吃饱饭，被子暖和不暖和、床铺软不软的，也得让人有个睡觉的地方。即便是走村串巷做小生意的，也是如此。无论吃了多少、睡了棉花被子还是睡了草席，也不求回报的。 “饿了，饿了。不过得把事情做完，不能耽误你的收成。” 圆圆带着天星和查斯特快速种完最后两行，收拾了家伙什就往回走，原本拿了绳子打算回去的时候背一捆柴回家的，但忙着给人吃饭，也就顾不得了。 其他农人还在地里忙活，勤劳的人家，要是月光够亮，天黑了还得种一阵子。 查斯特兴奋地左看右看，一路上拿出小册子对照着看，顾不上回答天星的问东问西。 “哇喔，我运气真好，老宅子，很有艺术感。” 进了家门，查斯特看着圆圆家的雕花门窗，开心地东摸摸西看看。看着那堵奇怪地墙，自然而然地当做屏风，不敢再去造次。 “天星，帮我烧火啊，今天就在姐姐家吃饭，好不好？” 圆圆洗了手，戒备地看着这老外在两个院子里东看西看，还拿出一个什么小东西东照照西照照的。看着天星要走，赶紧对他说道。 担心村子里的人说闲话，有个小孩在终归是好的，再者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也得吃点好的，想让这孩子也跟着吃。 “我回去放书包，喂喂猪和牛，再去跟我妈说一声就过来。” 夏天星边说边往外走。 圆圆上楼，翻出最后一块腊肉，打算做腊肉锅巴洋芋，这是家中最拿得出手的食物了。 生起火来的时候，查斯特放下自己的背包进了厨房，自然而然地坐到矮凳子上，帮着她烧火，看着她切土豆腊肉。 圆圆轻轻看了他一眼，对于男人的打量，自打出事后，心里就没来由的有种厌恶感。 “你手裂开了，太粗糙了，得用一些油来擦一擦。” 查斯特觉察到了这姑娘的反感，赶紧解释着，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罐东西,打开来，抹在自己手上，那粗糙泛白的手立马变光滑了很多。 圆圆笑笑，说等干完活再用。 腊肉和土豆在铁锅里滋滋地冒着热气，香喷喷的，搅动着胃里的馋虫，灶火映衬得三个人的脸膛红彤彤的，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流淌着细密的汗珠。 圆圆将洗好的白菜、蒜叶下锅，拿了碗筷出来递给两人，两人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查斯特用筷子已经十分熟练，只要他不开口，不去注意他的身体特征，实在看不出和中国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真好吃、真好吃。” 他边吃边赞叹着，连吃了三大碗玉米饭，好似没有噎脖子。那是早上剩下的，圆圆煮了一大锅子白米饭的。可这老外就说要吃这香香的玉米饭。 那一晚，两个大人，一个少年吃了六个大土豆，一刀腊肉，半蒸锅饭，外加绿色蔬菜无数。 “好撑啊，饭店里的都没这好吃。” 查斯特由衷地赞叹着，夏天星缓缓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拍拍肚皮，说明天后天他都不吃饭了。逗得圆圆哈哈大笑，动了动，说自己也吃得站不起来了。 第17章 巨洞 天已经全部暗下来。 查斯特没有离开的意思，圆圆有些心神不宁，这家伙不是发疯随意说说，当真是要住在她家。 她一个女孩子实在不方便，一般赶脚人是不会寻这样的人家住下的。这外国人不懂事，也不好直说不给人家住。 但这人吃饱后已经很自然地靠在火炉边睡着了，也不怕热的，不晓得是赶了一天的路给累着了，还是帮着自己劳作了半个小时，给人累到了。 正当她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天星妈带着丈夫来喊天星了。 她站在一边朝着圆圆神秘地招手，询问关于查斯特的事情，圆圆自然也是一无所知的。 大婶可能认为自己说得很小声，说什么要担心坏人，那平常百姓家还有坏蛋呢，何况是这种没见过的人，啥啥的，边说边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看。 天星拉着妈，让她小点声，这小子好像很喜欢查斯特，不希望妈妈将他说得那么坏。再说了人是他带来的，要是这家伙真的是坏人，自己岂不是犯错误了嘛。 “大婶，你别担心。我不干坏事，真的，我向菩萨起誓，若是有半句谎言， 不得好死。” 查斯特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着被熏得漆黑的屋顶发誓。虽然不大听得懂大婶说的话，但是坏蛋啊傻的他可是理解的。 “妈，让你别乱说嘛。” 天星幽怨地看着妈妈，大婶爽朗地笑起来，并不觉得让他听了去而尴尬。 “你上我家住去，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哩。” 查斯特向着菩萨赌咒发誓给她逗乐了，看着他那讨好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再说了自家丈夫的身量，外加一个村子的人，难道还怕了他不是。 “不，不，大婶，我得住在她家。我喜欢这房子，还有呢，这姑娘像个有魔法的仙女一样，带着花环出现，将我带到这里。我相信她能给我带来好运。” 查斯特的眼神里流露着感激，当真像是看神仙一样地看着圆圆。 大婶再次哈哈笑起来，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居然将圆圆当做神仙。 查斯特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夹子来，往外拿着东西。 “圆圆，就让我住在你家好不好，随便一块地方都行。一百块钱一天，这是三千块钱，先住一个月，到时候如果还要住下去再给你费用。” 他上前走了几步，数了一卷钱给圆圆。 几个人看着这十块、五十块的大票子，面面相觑，圆圆当然不敢接下来。 “请你收下，请你帮帮我。” 查斯特恳切地看着她说着。 “让我帮你做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圆圆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开始认真起来。 “我叫查斯特，来自美国华盛顿，喜欢冒险探索。这是在我们圈子里流传的一个神奇，说在中国某地有个地下森林，不止有植物，还有河流鲜花和动物，美得如天堂一样。我们一直在寻找，因为它描述得很是具体、生动，大家确信真的存在。但历经几十年甚至近百年，也没人再去证实过。我想要去做那个再次揭秘的人，来到这的那一刻，我觉得找到了希望。” 查斯特激动地说着，普通话说的磕磕碰碰的，不识字的大婶压根听不懂，拿过他手中的小册子看起来。 天星和圆圆也一知半解。 “这不是仙女洞吗，画得真好看。” 大婶指着其中一幅图说道。 几个人慌忙凑上前去看。 只见一个硕大无边的洞，黑黝黝的洞口有枝条若隐若现，外围开满了细碎的小花，恐怖又美艳。 “大婶，真的有这地方啊？” 这地名好像是忌讳，大人从不和小娃娃说。 天星也好奇地看着母亲，希望她做进一步的解释。 听不太懂方言的查斯特眨巴着眼睛，等待着圆圆和天星翻译。 “就在那屋后最高的山头上嘛。在很久很久以前，你们楚家都还没到这的时候。一群仙女下凡来体验人间，看到这山里头开满了鲜花，河水甘甜，于是就就看花洗澡，忘记了时间，等到鸡叫了，仙女们才着急忙慌地往天上赶。那来得及啊，看着马上就要被惩罚，她们开始各展本事。奈何还是逃不掉，只有那位魔法最高的姑娘飞得最高，最终还是被天兵天将一掌给打落了，生生在山上打出一个大坑来。逃脱不得的她，据说就活在那洞子里，成了精怪，靠着人和动物的精血活着呢。” 大婶看着这震撼的画面，瞬时来了精神，给大家讲起几十年来流传的、转手了上百次变了面目的传说。夏天星好奇地追问着， 其他仙女呢。 “抓走了嘛，还有一个漏掉了，变成了老庙山上的寺庙。哎呀，小孩子不能听这些的。” 大婶反应过来，教训起儿子来。 “大婶，这山上真的有这样一个洞啊？” 圆圆只知道，那最高的山头不能上去，每每问及，母亲都不说，是有些神秘。她只当是林子过深，不安全罢了。村民们打柴火做堆肥挖野菜从不前去，只在周围几座相对较矮的山林里寻找。 “有啊，夏侯贵他爹就是掉进这洞里去了的。那时候肚子饿，实在没吃的，大着胆子往上走，再也没有回来。还有进了那山里的家畜也都回不来了。哎呀，小孩女娃子小媳妇不能知道的呀，这精怪就喜欢你们。” 大婶神秘地说着，脸上露出恐慌懊悔之色。 “妈，这是迷信。他们只是在林子里迷路了而已。” 夏天星打断了母亲。 “这小子，怎么还在这里。” 大婶假装嗔怪地轻轻拍打了儿子一下。 “大婶，在世的人还有人上去看过的吗？” 查斯特兴奋地搓着手，觉得自己离传说越来越近了。 “你们这些外人，怎么也会知道这个地方呢？” 大婶忽然发出这灵魂反问。 “因为他们进去过，大概是在清朝，不过地名大概是记录的人误解了没有表述清楚，或是现在不那么叫了，所以我们找不到它了。” 查斯特解释着。 “他们进去过，还活着出来了？” 大婶张大了嘴巴问道。 “是的，这册子就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写下的。可惜后来再没人找到它了。” 圆圆觉得大婶和查斯特都有些不正常，自己就活在一团乱麻之中。 “圆圆，我一定要上去，请你收下，明天就去。” 查斯特将一卷钱塞进圆圆的手中，转身兴奋地握住大婶的手，仿若见到了救命恩人。 大婶哇哇叫着往后躲，接着大笑起来。 圆圆稀里糊涂地接下了这任务。 当晚大婶不放心这小子，带着丈夫儿子陪着圆圆住在了她家。 第18章 入住 天星一大早起来上学去了，妈妈一再叮嘱他，关于昨晚的那些事情再不要提起。一直吓唬他，要是老说，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天星自然知道妈妈说这些仅仅是因为不想给圆圆姐惹麻烦，就算妈妈不说他也不会去讲的。 出门前，大婶指着自己高大的丈夫，对查斯特比划着，意思是警告他万不可对圆圆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否则她这力大如牛的丈夫一定会给他撕碎。 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圆圆和查斯特直笑。 “你这女子就是心好，什么人都愿意相信，将来可有你吃亏的。不过钱可是好东西，现在不是能有大米吃猪肉吃就好了，化肥书本铅笔都要钱，盖房子也要钱。他给钱你就让他住着。” 大婶当着查斯特的面肆无忌惮地交代着圆圆。 “大婶在说什么呢？” 查斯特笑着问圆圆。 “他夸你勤快干净，一大早起来收拾自己，还刷牙。” 大婶确实看着查斯特蹲在水井边刷牙，觉得很是好奇。 “你骗人，我又听到好人坏人什么的了。” 查斯特接过话茬说道。 “我想现在就去，你能给我准备些干粮吗？” 他诚恳地看着圆圆。 圆圆有些窘迫，家里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麦子刚晒干，没去磨，即使有麦面，也没有提前发好，当然是做不了包子的。 只有玉米面能做锅贴。 “昨晚吃的面可以吗，我忙完地里的活计就去买肉。” 圆圆小声询问着。 “当然可以，很好吃。除了吃的，你还得给我带路，我是说给我带到山脚下，无论如何应该有小路能进去的。” 查斯特期待着。 “有条进山打柴火的小路，只到半山腰。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不是说要下雨了吗，我得先把玉米种下。” 圆圆为难地说着，因为收了人家的钱，这么快就拒绝人家实在不好说出口。 “没关系，那就请你带我走一段小路，剩下的路我自己看。不过，我这样冒然进山会不会给大家带来误会？” 他询问着。 在中国行走多年，他明白当地人对外人的热情好客，同时也很警惕，只要他有所行动，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圆圆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她这个本地人不陪着，查斯特必然是进不了山的。可是她一个女娃子跟着一个男人进入荒山野岭够不靠谱也够危险的。 “我带你去，就说到山里找草药看新奇。这样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圆圆想了想，觉得想要赚这钱，再添置一头骡子，就不能瞻前顾后的，这简直就是天上降馅饼的好事。 给查斯特准备了酸菜玉米饼，又去天星家舀了一碗白面给他炕了两个大饼，带着磨好的镰刀和两根削尖了的木棍带着查斯特往河滩走去。 棍子是为了防备野味的，庄稼成熟的季节，会有野猪跑下来吃，还有野兔、黄鼠狼一类的，其他一些捕风捉影的未被亲眼看到过的动物大概也是存在的。 除非周围几座山的柴火捡完了、落叶不好聚拢了，大家才会相约着往这深林里去。母亲一次也没让她进去过。 不过，她和天浩他们调皮地进去找过野生菌、采过百花，摘过野果子，对路还是很熟悉的。 他们出门的时候，坡地上已经满是劳作的人了。圆圆很庆幸没有人拉着问东问西，对于收钱给人住宿吃饭这事儿，打心底还是有些不安的。 河滩的水田泛着光，蜻蜓飞来飞去。 她有些出神，那墨黑的水让她想到了齐哲那间屋子，似乎闻到了那墨水儿味儿。忘记回应激动的查斯特畅谈他探险游历世界的故事了。 “你怎么了，没事的，玉米等我回来和你一块儿种，你不要担心。” 查斯特见她没回应，轻声问道。 “哦，不用的。没关系。” 她将目光收回来，走过河堤，带着查斯特钻进一条小路。 查斯特绅士地走到前来，用镰刀和棍子拍打着拦路的树枝石头。 过完年后，几乎没人走过这条路，个把两个月的时间，道路就被隐没，没有走过的人当真是认不出来的。 皮肤白皙，看着不像被风吹日晒的查斯特，走起路来飞快，在石块和荆棘之中跳来跳去。干惯了农活的圆圆也不甘示弱，紧紧地跟在后面。只是两个人的脚踝、手臂全给划开了。 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歇脚捆柴、拴牲口的地方，路没有了。 “路就到这，再没了。没有再敢往前走了，林子深，进不去的。” 圆圆站住，看着查斯特说道。 “好，谢谢你，你回去，担心些。我就在周围看看，今天也不贸然进去。不过，要是我晚上没回来，或者你次日可以来这寻我看看，我会留下些标记。” 查斯特开玩笑道。 “听说那山洞有股子魔力，人和动物到了那里，会忍不住地往里边跳。所以，你还是不要太靠近为好，况且里头的树木密密匝匝的，谁也说不好会有什么。” 虽然她听得出这是玩笑话，但觉得好好的一个人当然是不能就这样消失的。 “放心，保证晚上回来吃晚饭。” 查斯特宽慰着她的心。圆圆将一壶水递给他，转身离开了。 到了地里，大妈婶子奶奶们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这外国人到底为何来找她。 圆圆早料到她们会问，就说这人是胡乱找来的，碰巧遇到夏天星了，这小子说自个家里屋子宽敞，所以就寻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地方嘛，是因为到这来亲自寻一味草药、就是来找树木和花草的，人家是科学家，做研究用呢，顺道游山玩水嘛，那外国人的生活跟我们不一样的。 圆圆想起小学学的知识，就胡乱地扯起来，反正只要他们听不懂也就不会再问了。 夏天浩一家没有往她这边凑热闹，今天香香没有跟着来，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一家人板着面孔，谁也不说话。 圆圆不理会天浩妈的白眼，坦荡地做自己的事。不时地往那片林子看看，什么也看不到。 心头有些焦灼，种了一半，想着家里没有招待客人吃的。想了想回家了，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市集买了猪肉、豆腐，又去磨了麦面。 他给的那些钱，不拿出自己最好的招待，怎么也觉得心中有愧。 做好饭煨在火塘边，心神不宁地不住往外看着。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查斯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子下方的小路上。 “嗨，我回来了。” 他笑笑地朝着她招手，很开心的样子。 他一边吃饭一边给她说着白天见到的小动物和花草。当然了对于进山的路线还是一无所获。 丛林太高、地形复杂，进入里头更是一头雾水，贸然进入肯定不能出来的。 不过第一天才是开始，还是兴致昂扬。说早上答应她要帮着种玉米，大晚上的也要去做完，并拿出自己那亮如白昼的手电筒。 圆圆当然是没去的，但对于有了个朋友这事实，深以为然。 晚上休息的时候也不再从里边锁上，再拿桌子顶住了。 这是自打夏忠诚来过之后形成的习惯。 第19章 好运 薄薄的夜色笼罩在葫芦滩上空，月光如日光一样，为村庄背后的群山镀上一层银，温柔素雅。 这两天，查斯特回来的越来越晚，圆圆炖在火塘的饭菜已经添了三次柴火，依旧不见他的踪影。 昨天他开玩笑说，在那山林里住宿应该也很不错。因为白天和黑夜的天地是不一样的。森林夜晚的恐惧和未知更富有挑战性。 圆圆不是很理解他的爱好，不过也不会像大婶那样背后嘀咕人家是吃饱了撑着。在她的世界里，给儿子喂得饱饱的，一家人不饿肚子还有余粮那就再好不过。这种白费力气的事情当然是为她所不能理解的。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还有说话声，不晓得查斯特遇到了谁。圆圆又加了把柴火，将蒜叶炒肉放在炉子上重新热起来。 “哈，我回来了。带着你的鸡爪花。” 查斯特一脸兴奋地往厨房走来，脸上全是黑色、绿色，一块块地花着，还有几道血口子。 “今天走了多少？” “至少也有五百米，你给我的干粮全部吃光了，不然今晚我就在大树上过夜。我发现了这个，在一处断崖上。好奇怪，这花只挑着一个地方成片成片的长。” 他将一大抱素馨花塞给圆圆，浓烈的花香味儿直扑鼻。 “好臭好臭啊。” 花儿的气味并不是那么友善，远远闻着还好，全部放在一块儿就有点厌恶了。 “你不喜欢，那天我就是通过这花认出你的。小书里有关于这种花的描述，小小的喇叭，淡粉色，漫山遍野的开在四周。很奇怪，我一闻到它，就觉着应该是它，然后就看见头戴花环的你了。真是菩萨保佑哦。” 查斯特兴奋地讲述着。 “你们也信菩萨？” 圆圆觉得很有趣，这人老是将中国的神挂在嘴边。 “不、不，我们信上帝。中国有句古话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只有融入你们，这里的神才能保佑我啊。”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将那一大抱花放在水桶里，往里灌水进去养着。 “对了，刚才你和谁说话啊？” 圆圆想起刚才门口的交谈声，问道。 “哦，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这里要通电了。是村长，他说是来通知这消息的，不愿意进家来。” 查斯特期待着圆圆兴奋的反应。 可是这姑娘却陷入了沉思。她觉得是夏侯贵的借口，这老头铁定是来她家看看，这外国人到底是在这干嘛，或是其他的什么。 “你不高兴？我还觉得奇怪，我到的所有乡村几乎都用上电灯了，唯独你们这个乡镇怎么还黑漆漆的。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也来过几次消息，也有人进来探测考察过，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大概是这里山太高，尤其是我们这村子藏在山背后，山大林深，大概是要下大力气。” 圆圆对要通电灯的消息不是很在意，觉得大概也和前两年一样，不了了之。 “对了，你上次的素馨花是在哪里摘到的，是不是跟我今天看到的那一片也连在一块？” 查斯特追问道，想着也许还有别的路子可以上去。在密林里开辟新道路实在太难了，得不停地往外走到高点找标记，再一点点地往上移动，十分漫长。按照这进度，只怕一个月也到不了目的地。那些荆棘丛、突然而至的断崖，迷路让他不停地开辟新路，还有可能偏离路线。 一切都是未知的。 “是河头那边的另一座大山，得翻过村子后面的山才有小路上去。距离这里挺远的。” 圆圆想着这其间的联系。 “我想去看看!” 查斯特若有所思地说道。 次日，天还没亮，圆圆带上蒸好的包子、咸菜和水，领着查斯特往那老庙的方向走去。 心里不是十分情愿，老是有种怪怪的感觉的。 好像那地方是不能轻易去的。但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做事情。 查斯特一路上感慨，这里好美。 “你看这壮美的夕阳朝霞，还有那条如珍珠般的河流，神秘地群山，尤其是这漫山遍野的野花，哇喔，真的是自然之美，更不用说那个传奇了。只要将那神秘的地下森林公之于众，这里必将飞快地发展起来。到时候火车汽车，还有飞机、星级酒店全部都有。” 红日滚滚而来，宛若一扇大簸箕直立着放在山顶，两人映照在霞光之中，查斯特看着这壮美的景象，幻想着将这所有公之于众的激动时刻。 “圆圆，真的，你得学习英文，我也得继续学习中文，你们的方言我还不太会。将来会有很多游客涌进这，会有很多很多像我这样的老外，科学家、探险者还有普通游客。你会是这里第一个富起来的人。” 查斯特激动地畅想着。 圆圆笑笑地看着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发现这地方真的那么美，对于他所畅想的圆圆没有概念。 这的人谁会关心日升日落的美好啊，只晓得日出而作日落而耕，跟着节令走，吃饱饭而已。 圆圆打算带着查斯特从那条小路上上去，她不是十分乐意去见那位和尚。 在公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串车队，奇奇怪怪地开着过来。驾驶员们看到他们也好奇地打量着这奇怪的组合。在乡野见个老外实属罕见中的极为罕见。 铲土机里的一个小伙子探出头来，问葫芦滩怎么走，说这路窄巴巴的，已经走得怀疑人生，再不到差不多要放弃了。 圆圆说就在前面七八公里处，不过公路可没有进到村子里。 “我们就是来把路给你带到村子里去的。” 他笑呵呵地眯着眼睛打量着圆圆，干脆停下车子，好像忘记了往前开。 “古洛，走。喜欢就下去。” 后面的拖拉机、卡车们不干了，抗议起来。 圆圆红了脸，赶紧往前走。 “你们要去村子里干啥啊？” 看着他们拉了那么多的东西，还有如此庞大的队伍，想到昨晚村长说村子里要通电的事，也许是真的了。 “建铁塔，树电杆啊。山虽高，这次一定要给拿下。” 小伙子们欢快地说着，好似已经将心爱的姑娘揽到怀里，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前开走了。 “这次真的要通电了，哈哈，以后就可以在晚上缝衣服做鞋子了。” 圆圆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转身跳起来和查斯特击了个掌。 “他们说要在高山上建铁搭装电杆是不是，对，要进入村子，必然绕不开山啊。圆圆走，回去，跟着他们回去。” 查斯特开心地喊着她往前走。 两个人开心地往前奔跑着。不一会就赶上了停下来铲路让大卡车通过的队伍。圆圆和查斯特兴奋地坐上了冒着黑烟突突前进的拖拉机。 第20章 新客 车队驻扎在进村子的垭口。 圆圆和查斯特跳下车。 一群人站在原地看着这拦路虎，拿出图纸来看了又看，决定在这一块上铲平一块地方用来堆放材料。 通到村子里去的路嘛，一下子是通不了了。 “暂时歇一会，晚上我们必然开着大家伙到你的门前来。” 古洛还记着刚才开的玩笑，笑着对圆圆说道。 “走啊，都上我家吃饭去。” 来到村子里都是客人嘛，她晓得这么多人自然是不大好意思去的，但是顺水人情得做嘛。 “真的啊，主任，那今天早上的早饭就到村民家里解决。做饭的大姐也还没找下，说到场地现找的，路不通，这地方也不适合烧饭。” 古洛转身问手里拿着图纸的中年男人。 “村主任没来啊，算了，一样的。既然这位姑娘愿意，就上她家吃去，我们付费，要是你做的好吃，今后就在你家吃了。再说了，要是不答应，我的小伙子们怕是干活没力气啊。” 那位主任爽朗地答应了，小伙子们哄堂大笑。 圆圆不知如何接话了，看着这一行十来个人，犯难了。 “行啊、行啊，她做饭手艺一流。保证你们吃得香。” 不等圆圆说话，查斯特慌忙应承下来。 “好啊，那我回去准备，你们可得真的来啊。” 圆圆反应过来，答应着，可以找天星妈帮忙嘛。管他给钱不给钱的，挖路通电这是好事，况且家里还有肉有白面。 “好，现在十点半，我们十二点下班过来。” 中年主任答应着，开始交代大家伙忙活。 圆圆小跑着往家里赶，想着早上的菜单。 “怎么样，相信我的话，你绝对会是这村子里第一个富裕起来的人。找几个人来，收拾收拾屋子，也许他们得借住在你家，通电不算什么难事，但你们这大山里，可就是个大工程，至少得两三个月。光是上山开路就得用很长时间。” 查斯特真心为圆圆这美丽孤独的姑娘感到开心。 “可是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给我的远远超出我们家一年的收入了。我自己一个人，有吃的、还有房子住。” 圆圆突然站住，想到了妈妈，要是她还在，就可以跟着自己吃好吃的、穿新衣服了。 “将来你要成家的，生一群孩子，就有人替你花钱了。然后你会知道路通了、电也有了。就会想着要出去看更好看的世界，过更便利的生活。尤其是你的孩子，他们会生长出奇奇怪怪的爱好，钱永远都不够花的。到时候你会觉得赚钱是一种必须，要是赚的好的话就是乐趣。反正啊，机会已经到你门前了，一定要把握住了。你不要就会溜走给别人的，而别人未必比你做得好，未必能赚到这份钱。你是这个市场里最优的。” 查斯特语重心长的像个长辈一样地跟她说着。 “可是，我这辈子也不想成家生孩子啊。” 圆圆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那就赚够钱，我带你去游览世界去，要是我结婚生了孩子，你就帮我，做我家一份子，要不要，不过可就得放弃这里的好风景了。圆圆啊，你还很年轻。很多像你这样的人还在校园里，靠着父母滋养，你很了不起。不过，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会改变的。” 查斯特真诚地对她说着。 圆圆笑了，轻松了很多。 她先把田里插秧苗的大婶连拖带哄地拉回家里，让帮着做十五个人的饭菜，然后开始准备食材，查斯特在边上打下手。 给大婶备好食材后，按照查斯特的吩咐，前前后后地收拾起院子来。忙得满头大汗，虽然各个房间都清扫得很干净，物品也摆放得整整齐齐，但老屋子的衰败感还是很强烈，尤其那一面横在那的墙，怎么看都别扭。 “没关系，他们会住下的，总比睡在树林子、河滩上强啊。你这家后期得装修一下，屋顶有些沉了，不是很安全，还有墙壁也危险。” 查斯特第一次前后左右上下地打量着她的房子，一项项地跟她说着。 “是该好好请人弄弄了，要是能拆了重新盖可就太好了。” 她看着那面堵心的墙，想要将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全部销毁。 “不、不，这可是难得的老建筑，只能修复，全部拆除太可惜了。” 圆圆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也许房子焕然一新，她自己也能彻底地从过去中走出来了呢。 按照查斯特预想的，前来架电的工程队吃完饭，看着她家那么多的房间，决定住在她家里，并且在这吃饭。答应一天给圆圆三百块钱。 他们走后，圆圆不好意思地要退些钱给查斯特，十来个人三百，收人家一百块一个人，当然不合理的。 “你不要觉得过意不去，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我们的目的不一样，服务也不一样。你对我的照顾和服务值得这个价格。我给的很合理，在这里吃的野菜、跑山猪，物超所值。你还没有走到外面去，圆圆，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一切都是合理的。其实，我在这，就好像进了摩西太太的超市，物价便宜得让人难以置信，最重要的是能和你们生活在一块，这种生活体验是无价的。这点费用在我这里不算什么。” 这位知心大哥哥般的老外的道理特别多，奇怪的是每一个都能到心坎上。 圆圆被他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大婶听闻圆圆一天给她一百块，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拍着巴掌哈哈大笑着。兴奋得像个孩子，摇晃着圆圆，抱住回家吃午饭的儿子晃来晃去。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圆圆看着这情景，慢慢地开始理解查斯特的话，钱能换来快乐，不过是因为想要过得好的那个人真的开心了。 “现在已经产生雇佣关系，你的商业进入到另一个阶段，今后收拾好屋子，学好外语，你的商业版图会扩张得更大的。我不是说种地不好，但那太辛苦了，人生除了从土地里获取丰收的喜悦，还有更多有趣的。你很快就会拥有的。” 查斯特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感慨着。 圆圆想到了齐哲，那位有着一双深潭般幽远又宁静双眼的好看男人。那好像也是她的另一重喜悦，他不时的还会进入她的梦里，她渴望着他能进入她的梦里。 “你这说鸟语的话可真多。” 大婶看着这老外总是汉语夹杂着英文，说个不停，打趣他道。听不懂的查斯特微笑着应和着。 三个人看着他那傻气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查斯特说你逗我啊，上前抱起老婆子转圈圈，大婶嘎嘎乱笑。圆圆觉得从未如此开心。 第21章 喂草 工程队的到来，让小村庄沸腾起来。 不要说小孩，就是大人看到这么多大家伙先是如同山猪拱土一样地开辟了一条大路，后面的大家伙们便噼里啪啦地来到了村子。 一个个像是忘记了干活劳作，一整天都有人双手抱胸看这些大家伙在挖路砍树。 每个人脸上都笑呵呵地傻乐着，亮晃晃的日子谁都期待着呢，只有哑巴大婶瘪着嘴，边在圆圆家院子里忙活着准备下午的饭食，边说好什么，得花钱呢。 天星说就一点点钱，有了电灯，他就可以整晚地看书了。新来的实习老师愿意借书给他看，他每个月回县城去一次，一次从图书馆里借五六本书给天星看。 天星很是感激，却也只能嘴上说说谢谢的话语，尽自己所能帮着做些小活计。 大婶在圆圆家忙活，没有人看着的大叔彻底放飞自我，只要听到机器嗒啪嗒的响动，立马丢下家伙什，往热闹的地方跑。 “夏顺昌，你看这机器是不是也得像你家的大骡子一样吃草啊，你看，它都忙活一早上了，可别给累着了，赶紧给它割把草喂喂。” 洪生在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人群中发现了大叔的影子，连叔都不喊，直呼其名。村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准备看这乐子。 大叔傻乎乎地笑着，不答话。 “顺昌叔，走，上我家喝酒去。” 洪生见大叔傻呵呵地看着，不上他的钩，觉得失了些面子。 大叔一听到酒，立马就来了精神。大婶控制着他的酒瓶子，每个月就那么半斤，每天只舍得抿上小半口。自然是很渴望的。 “夏顺昌，你就说嘛，这机器是不是也要歇气吃草的？” 听闻有酒喝的大叔顺嘴答应着，傻乎乎地说要吃呢要吃呢， 那么大的家伙得吃两大筐子呢。 惹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 操纵着机器的人大声训斥着，说不要教唆傻大个乱搞，这机器搞坏了可了不得，那就是有意破坏国家财产。 大家伙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笑，说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随便开玩笑的。 不过，喝了酒的大叔觉得应该完成给他酒喝的人分配的任务，大婶一直都是这样安排着他干活的。 傍晚时分，干活的人全部下班到圆圆家吃饭歇息。 早早吃过饭的人们又聚在工地上谈论着。大叔果然背了一大筐草来了。 大伙一见，哄笑起来，说夏顺昌这是做好事不留名，要立大功啊。得到鼓舞的大叔果然放下草来，瞅着每辆车子的排气孔了什么的，只要是个洞子就往里头塞草。 “顺昌，就是那里，看它吃没吃，再给它喂一点，还没饱呢。” 夏忠诚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动着大叔使劲给汽车喂草，好给他们增添乐趣。洪生在一边坏笑着。 夏侯贵站得远远的也不出面制止。 他心头有股子气，怎么赚钱的事情都到了楚圆圆那小丫头那里。那么多人全给住到她家去了，钱都给她赚走了。 他这村长是白当了，以前上头有事情都是直接找到他，所有好处自然只能是他家的。现在这世道怪求了，他这村长成了主持红白喜事的了。 好多次他故意挑起楚圆圆家的话题，明里暗里地给工程队们说他们住的是凶宅。 可是这些人就是不搬走，还说邪不压正，人家老外都不害怕，他们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一腔正气，有啥可怕的。 他气急败坏，骂儿子不成器，早早地告诉他要有人来施工了，还不为所动。儿子嘲笑他，不是自己特地去楚圆圆家通知人家去接人的吗？ “我这是去侦查，要真是个特务，可不就立大功了吗？” 他无力地反驳。 洪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耳濡目染地，也对楚圆圆吃独食耿耿于怀。知道夏顺昌一家和圆圆好，故意想要这老小子出丑，要是把赚的钱再给赔进去，岂不是更加顺畅嘛。 哑巴大婶见丈夫总不来吃饭，让天星去田里喊爹回家来吃饭。 河滩上鬼都没有一个，林子里的工地上倒是人声鼎沸。 不用说，爹必然在哪里，他去找过爹好几次，都是在那看热闹，不敢和妈说，怕她生气。 眼前的一幕让天星惊呆了，赶紧上前制止他爹，喊着他将草给拿出来。 围观的人看到天星来了，赶紧收敛起笑容，默默地转身下地干活。 “爹，谁让你往汽车里塞草的，车子会坏掉的呀。” “洪生说汽车要吃草的。” “你喝酒了？” 天星闻到他爹嘴里的气味，气得转身寻找洪生的身影。 “你瞪我干什么，他个傻子要给汽车吃草，关我什么事呢。” 洪生挑衅着，夏天星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只好喊了爹先回家去。 古洛他们听说了这事，知道白天说的话没有奏效，气得教训起大叔来。说他怎么那么傻啊，机器是喝油的，不吃草。 大叔傻愣愣的问了句，那它吃肉不，气得大家伙哭笑不得。 “这小子坏透了，得让他家大人管好了。他爷不是村长嘛，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气不打一处来，饭还没吃完，匆忙往施工现场跑去。 哑巴大婶扯着丈夫的耳朵气急败坏地骂着，天星坐在小矮凳子上默默地瞅着这一幕，轻轻地叹了口气。 “去吃饭，天星。” 圆圆端了白米饭出来，上面盖了两大块瘦肉，专门给他留的。 哑巴大婶丢下丈夫，提了根棍子跑到夏侯贵家跳着脚骂了一个小时，直等到洪生他爹给了洪生两巴掌她才哑着嗓子回家来。 “我说爹什么事情做得什么事情做不得，你老人家分不清啊，想去蹲大牢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管这混小子，任由他瞎搞。” 洪生他爹冷冷地对他爹说道，夏侯贵哼了两声回屋子里抽烟去了。洪生奶奶心疼地察看着孙子的脸，骂着儿子不知轻重，用那么大的力气。 娇惯坏了的洪生应声落下泪来。 “我今天揍死你信不信，十三了，还哭鼻子。” 看到儿子这德行，简直要老命。 “还好，油箱有盖子，不然就老火了。” 好在汽车没有问题，圆圆松了口气，想着大叔也让他跟着过来做些事，没有人看着，得再出问题呢。 第22章 开路 圆圆说一天给大叔十元钱，让他跟着查斯特到山里去。 大叔爬树干活是一把好手，可比自己强多了。 查斯特原本以为工程队会从两座大山之间拉电线过去，因为村后的山系又长又高，葫芦滩是这一带最低的垭口。所以他们也驻扎在这，打算从这个村子开始攻克。 不曾想，他们想要顺着转弯的河床到山背后和下游的村子去，虽然在他看来来，将会花费更多的人力、时间和材料。 他多少有些懈气，要是他们从两个葫芦顶上直接搭线架桥，那么机器就将从山上开辟出一条路来，自己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要是放在平时，他很乐意在这森林中发现未知，可是现在他想要立刻就见到那片生长在底下的，书中甚至说是漂浮着的森林。 失望归失望，这么美的地方，他也不希望有机械进去叨扰，他见过这片国土上太多被摧毁的森林。 这里完全是未开垦的处女地，要是那个人突然要将这林子里树木变成钱，那么这里的神秘之处将会消失。 这种事情不能发生，所以也没那么失望了。 大叔的加入，确实为他节省了不少时间，每天他能行进两公里。而且他发现这位生活在大山里的村民，可谓艺高人胆大，攀爬技术好过自己太多。 陡峭的崖壁、光滑得几乎没有落脚点的石头岩壁，他都能上去，还能摘下蜂巢，像是发现了珍宝一般，傻呵呵地笑着拿下来和他分享，开心地拿回去交给哑巴大婶。 大婶将蜂蜜用筲箕漏出来，剩下蜂巢让他们围坐在一起使劲的吃，她用他们咀嚼过的残渣融成蜂蜡，用来拉很粗的线，缝鞋子用。 他没觉得脏，深深地为他们这种顽强的生命力和就地取材的聪明才智折服。走过太多的地方，他也会迷茫，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不沾染外界的繁华，会不会更快乐些。 比如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有些急功近利，失去了探索求真的本意。教人家姑娘赚钱，打破了村子里原本种地生活的平衡，让她招致了妒忌。 “圆圆，大婶，你们秧苗都还没插完呢。节令就要过去了，来年没有米吃可怎么好呢。这样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把秧苗插了，把该种的庄稼都给种下，好不好？” 他想要停下来，饭后，看着两个女人在一旁收拾碗筷，欢快地交谈着，天星蹲坐在煤油灯旁边专心致志地看着书。 他提议道。 圆圆有些吃惊，明明这个人黑夜都想要前进的人，怎么突然想要休息了呢。也许他也意识到可能这真的就是个传说罢了，想要离开了。 “庄稼是得种呢，这几天忙活着家中的事情，都没怎么去地里了。你想要过一过我们深山老农民的生活吗？” 圆圆探究性地看着他问道。 “是啊，要是我没有找到那片森林呢，说好的科学家游客不会来，工程队完成了任务也要离开的，田地不能荒废。” 他笑笑地说着。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好中午的食材，圆圆就带着查斯特到田里插秧。地是古洛趁着休息的时间用机器给她翻起来的。要是没有他帮忙，没有水牛没有骡子马的她，得花不少力气来翻整土地。 她要付费，古洛说送他一双她做的鞋子就好了。 圆圆红了脸，亲手做的东西只能是定情物。 “你别误会，我就觉得手工做的鞋子好穿，小时候就是穿妈妈做的鞋子长大的，毕业离家后就很少穿到了。我看你每天晚上都在做鞋子，所以就想也给我做一双。” 圆圆满口应承着。 其他家的秧苗已经长满水田，就她家的和天星家的还泛着水光。确实差点将土地给荒废了呢。 查斯特亦步亦趋地学着，插得东倒西歪的不成行。 大婶笑话他，他这样的在村子里就是饿肚子的本事，连媳妇都说不上。 “圆圆，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平静啊。要是我也是个庄稼人就和你组建一个家庭，生几个孩子，种地吃饭，挺好的呢。” 他看着走在前头麻利地干着活计的圆圆感叹着，奔波了五六年，也许他是想家了。 “你的意思是我得是跟你一样的人才能嫁给你了？” 和查斯特聊天聊惯了，圆圆放开了很多，觉得说这些事儿很是寻常。 “哈，我的心还是要去寻找，因为我见过了呀，停不下来了。不行的，我不行的，没法和你在这安定下来的。况且，你也不喜欢我嘛。” 两个人嬉笑着，相互投掷泥土块。 给施工队做饭、打扫卫生，插秧，就这样连轴转了天，两家的秧苗和该种的种子才全部埋到了土地里。 说来也凑巧，没过两天，就下雨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等着雨停。圆圆家的院子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聊天说笑打牌，好像过年一样。 大婶和圆圆在灶房里忙着给大家烧水泡茶， 给他们做些零食吃，查斯特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记录着见闻。 古洛走进厨房来问圆圆要纸，说房子有霉味，趁着下雨天让大家用纸给她糊墙。圆圆想了想，问白事用的纸可以吗？ 大婶慌乱地赶紧摆手，说圆圆胡闹呢。 古洛说就那种纸好用，烧给去世的人那就是纸钱，用在别的地方那就成了别的东西了呀。 他边说边往那面墙看了看，没有问出自己的疑问。 一群小伙子屋里屋外地忙活着，不仅给她糊了窗户和墙，还清理了后山墙的水沟，热热闹闹，真的像是自己的兄弟一样。 “这村子里是不是姓夏的多啊，我有个学妹，她也姓夏，就是这个县城的。不过没说是那个乡镇的，她也说过村子里基本都姓夏。山很多很高，有条大河在这转弯，现在一想，不就是这村庄吗？夏丽梅，是你们村的吗？” 吃过晚饭，坐在火塘边闲聊的当儿，古洛问圆圆道。 “是我们这的，村长家的大孙女，比我大一岁。以前我们还是同学呢，不过，她命好可以继续上学。现在她快要毕业了？” 圆圆想到了走出大山的夏丽梅的生活。 “哦，是他们家的啊。感觉她不大像家人啊。” 见识了村长种种的古洛由衷地说道。 “嗯，是挺上进的一姑娘，她的妈妈很支持她。” 圆圆笑着说道，古洛陷入了沉思，戴上篾帽出了门，独自行走在雨中。 第23章 未来 漫山遍野的绿意，草木葳蕤，夏天的讯息越来越强烈。 工程队越过了葫芦头的山坳子，一根根的电线杆直挺挺地竖在河坡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查斯特的激动和兴奋毫不隐藏。 “我已经看到书中描绘的植物、地形了，一百多年了，好像没有多少改变，百分之九十九，它就在那座山上，那位女神就是在那陨落的，我十分确定。” 在这大半个月里，他从崖上滚落了两次，被飞石砸中了一次，被蛇咬了一次。脸上手臂上，凡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均带着伤痕，脸也晒黑了很多。 这些日子，他一边受伤一边休养一边调整着路线，往目的地前进。 他急迫的心情一天比一天表现得明显，每天回到屋子的第一件事，不是洗脸洗手填饱肚子，而是将心中的激动全部说给圆圆听了，才开始做别的事情。 “小姑娘，你得加快学习英文。在我将大批人带来之前，你得保证能够流利地给人介绍，带着人上山。还有你的房子得具备接待能力，翻新一下，简单地收拾利索，价格可以往上提一提的。” 他搓着手快乐地畅想着自己的那片乐土，不忘想象着这位独身姑娘今后可能展开的仅有他能想象的美好生活。 这种道德、情感的双重闪耀让他神采飞扬，十分受用。他用英文对圆圆说着。 “叔叔，我都学会老多了。老师说下星期给我带英文词典呢。” 坐在一旁看书的天星插嘴道，笑嘻嘻地看着圆圆。 “我是学得慢了点，不过能说啊，就是不大会写嘛。我又不用考试，哪用得着写呀。” 圆圆泄气地说道，查斯特已经能完全听得懂当地方言了，她的英文表达却还局限于简单的口语交流。 跟着他学习英文，倒也不是对查斯特的说的那些传奇深信不疑，只是觉着能说外国话是件很酷很有意思的事情。再者说了，有人愿意教你学东西，当然是得珍惜的。当初自己是多么渴望上学。 退一万步想，万一查斯特的预言实现了呢。对此，她当然是期待的。查斯特口中的那些传奇已经调动她的好奇心了。 月亮进了院子，夜深了。查斯特兴奋地睡不着，给他们说这说那，全世界的事情都摆在面前了。后院里，忙碌了一天的工程队已经歇息。 正当他们聊得开心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圆圆有些奇怪，问天星是不是还有人没回来。 天星说他们吃饭的时候全在啊，吃完就都休息了，晚上黑乎乎的，除了守材料的，谁也不外出的。 他们发现村民对他们的器材感兴趣，那些铜铁吸引着他们，大概想着能拿去铸铁锅打农具，有人下手了，还好只是一些边角料。以防万一，只能每天晚上在材料堆上轮岗守着，还好天气变热了，就是蚊虫受不住。 圆圆疑惑地打开门来，站在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年轻姑娘的身影，月光下看不大清是谁，脑子里快速地搜寻着，也没想起来。 身后的查斯特拿着手电筒往人家身上照。 姑娘连忙挡住眼睛，查斯特知趣地将光往外移。 圆圆看清楚了，来人穿着簇新的的确良碎花衬衫，黑色带跟鞋子，黑色裤子，没有像这的人一样梳着两个辫子，而是没有编成辫子的扎在后脑勺。像自己在县城匆匆一瞥见过的女孩子们。 “是你啊，夏丽梅呀。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我都没见到你。” 见到昔日老同学，圆圆觉得很高兴。不过，对方伸长了头往她家张望，好像对她的热情不是那么关心。 “圆圆，我来你家找个人。” 她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哦、哦，是古洛。他前一阵还提到你呢，说你们是大学同学。” 圆圆恍然大悟。 “啊，对。我找他有点事。” 夏丽梅低着头，低声解释着，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他今晚在料场值班呢，你去那找他。” 圆圆看了看外头黑色的森林，疑惑地看着她说道。 “哦，我知道了。” 夏丽梅轻声说了句，转身走了。 她没有带手电筒，一个人走在月光暗影中，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这姑娘胆子变大了呀，小时候一起上学的时候数她最胆小，路上经过坟场紧紧抓住我的衣服，生怕我丢下她跑掉了。现在都敢一个人摸夜路了。灯也不点。” 话还没说完，圆圆就看见小路尽头一束光照了下来。 接着是夏丽梅的声音，有些紧张和急促，好像是在询问她大晚上黑漆漆地跑出来做什么。 “圆圆，你不懂，那是思念的力量。” 查斯特拉了她一把，两人回了院子。 “想谁啊，古洛？” 圆圆吃惊地问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女孩子的心思我不懂。” 查斯特用奇怪的曲调唱着。 “那么说你也有思念的人了？” 坐回厨房，借着煤油灯光，圆圆托着腮帮子问道。 “有啊，她生活在北欧，美丽地阿尔卑斯山脚下。我想要她陪着我浪迹天涯，她想我陪她在那个宁静的地方厮守终生。然后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都有更喜欢的东西。也许有一天我们喜欢的东西一致了，就不会有那么长那么久远思念了。” 查斯特的眼睛亮晶晶的，反射着光亮。 那一晚，齐哲的身影再次进入她的梦里，还有查斯特那本小书里美妙奇幻的森林，他们行走在其中，微笑着对望着进入花海。 可是他突然对她说，他得走了，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等理想实现了再回来找她。 圆圆迟迟不愿意起床，想要继续沉浸在梦里，让他的身影多停留一会。突然，一股热泪没来由地流了下来。 哦，原来这就是思念的滋味，她在想一个不知道身在何方，如梦如幻的男人。真是不可思议。 一整天，她都沉浸在那种美好又绝望的心境中，旁的事好像都和自己无关。 直到查斯特兴奋异常地跟她讲述着他已经到洞口了，那宽阔无边黝黑的洞有着他想要的传奇，他想要她明天跟着一起去看，他需要分享。 “你的那位阿尔卑斯女孩，你还会再去见她吗？” 她却这般问了句。 第24章 揭秘 朝阳透过参天古树的大树冠散漫地洒落下来，星星点点地飘在地面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上。 虽是春末夏初，感觉周围有股阴凉透着肌肤。 “越往上原始森林的特征越是明显，这是个奇特的地方，完全形成了自己的气候带，一定是那片地下森林的作用。” 查斯特背着自己的大包，一路上和圆圆说个不停，自己的猜测、预想和解答，完全是自问自答。 圆圆则对他和大叔开辟的这条新路啧啧称奇，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才有这样的成就啊。 蜿蜒的树根、悬崖峭壁上开凿的落脚点、砍断的荆棘，这可比开挖生地艰难多了。 “今后，葫芦滩的人都会记得有个叫查斯特的怪人给挖了这条路。不过，路一通，大概就管不住好奇的人往上走了，到时候恐怕会有危险。” 圆圆担忧地说道。 “是的，这里得保护起来，整一个地区地管理保护起来。太珍贵了。我也在担心呢，林子里都是宝贝，都能换成金钱。已经有好奇的人跟着我往上走了，只不过对林子的未知，还有着畏惧，不大敢做别的事情来。所以我们的动作得快，我得赶紧将这消息带回去。向所有人广而告之中国有个这么神奇的地方。会有人知道它的价值不仅在于木头山珍的。” 查斯特气喘吁吁地想用中文解释清楚，结果还是越说越乱。 往上走着走着，圆圆感觉到树木慢慢地变低也变少了，大多是灌木丛和小花小草。 “别眨眼，看好啰。” 走在前头的查斯特兴奋地转身，期待地看着圆圆。 “天啊，天呐，好美。” 呈现在眼前的是没有边际的杜鹃花海，红的、白的、粉红的，五颜六色、低矮有序，花木繁盛，树干上还攀附着尚未完全落败的素馨花。 “就是这样的，每个看到这的人都将会被震撼，而且是一重高过一重的震惊和感叹。” 查斯特用他的相机记录着除他之外，第一个踏入这片花海的现代人。 圆圆张开双臂扑倒在密密匝匝地花丛中，沉醉地拥抱着无尽的花海。 “看， 围在中间的就是传奇。今天，你将和我一起见证。” 两人往上走，圆圆觉得通身被重重神秘包裹着，那里面好像驻扎着死亡，又好像居住着神仙，她的脚步变得缓慢沉重起来。 “我看你跟我一起攀爬的时候，并不害怕。我认为很多人到这深渊一般的地方来感到害怕，是因为有恐高症。越害怕就越是想要往里跳，以尽快地结束恐惧。不要害怕，拉住我的手，你得做我的见证人。” 查斯特站在花丛中，面向圆圆，向她伸出手来，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澈澈地看着她。 圆圆紧走几步，跟上查斯特，让他拉着自己，朝着那片空旷靠近。 和花海一样无边无际的洞口呈现在面前，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因为听到了底下传出的沉闷又清脆的响动，像是怪兽的低吼，又像是仙女的啜泣。 神秘地力量促使她只想要逃走。 查斯特眼中的美好和期待，在她这里完全是恐惧。 “别害怕，你再仔细听听，像我一样，趴下来，伏在地面上。对，就这样。” 查斯特引导着她。 “听到了吗，像不像屋前河水流动的声音。下面一定有条汩汩流动的暗河，滋养着那片林子。你闻闻，是不是有熟悉的湿润的树林的气息。” 查斯特专注地听着，低声询问着圆圆。 “好像是的。” “那就是的，你看那个地方有几丝绿意，就是树木。这真是造物主的杰作啊，它让山头只长低矮的灌木丛，将阳光完全给了底下的小世界。哇喔，太震撼了。那里，有着绿色的地方，距离地面肯定不会很深，下面一定是个斜坡，洞壁上也理应是生长着植物的。所以我想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接下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查斯特起身，看着还沉浸在惊奇中的圆圆，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查斯特你看，那里有什么动物的毛。是野猪。” 圆圆看着地上一丛黄色的硬邦邦的毛，害怕地对查斯特说道。 “这大概是一头有着恐高症的小猪，害怕地往里头跳了，也或者是因为不小心滑落下去了，你看。这里还有滑痕呢。不用怕，我在林子里这些天，除了小东西，没见过大家伙，况且我有宝贝，我们没有危险的。” 查斯特拍了拍自己的背包，自信地向圆圆保证着。 圆圆看着他将上半身整一个的往下探，害怕得不敢出声。 “太深了，一百多米的绳子还没有碰到底部。” 他收着绳子说道。 “现在我要下去看看，也许五十米或一百米的地方就会有大树，那就意味着可以攀爬下去。你在洞口等我，我抖动绳子的时候就往上拉我。 哦，这活计得那位身强力壮的大叔来做，不应该是你一个女孩子。今天就烦劳你帮忙。” 查斯特将绳子绑在边上一棵粗壮的杜鹃花树干上，叮嘱着圆圆。 “要不我们多找些人来再下去看，万一万一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圆圆不确定这看起来并不那么结实的绳索能否承受得住查斯特，用牛皮绳子还差不多。 “圆圆，不行，我得一个人完成。你知道为什么这片林子保护得这样好，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吗，是因为畏惧和敬畏。一旦他们发现这没什么好怕，只怕就要遭到破坏了。在得到切实可行的保护之前，不能让更多的人进来。” 查斯特坚定地说着。 圆圆不再多言，按照他教的帮着他往下走，看着一盘绳子哗啦啦地往下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内心从未如此慌乱。 终于绳子不动了，她趴在洞口，将头往下看，一点点光，喊他自然什么都听不到的。 漫长的等待后，绳子终于晃动起来，圆圆按照他的吩咐，用尽全力地帮着往上提绳子。 “你力气可真了不起，我几乎没用力气就上来了。” 脸上一片黑一片绿一片黄的查斯特喘着粗气瘫坐在边上，笑着对圆圆说道。 “可以顺着洞壁下去，这是一个漏斗形状的森森，你能相信吗，下头有阳光，丛林里有小溪流，简直比地面上的森林还要美。等我挖一条路，你得跟我下去看看。” 他仰躺在地上继续说着，愉悦释然，宝蓝色的眼睛看着上空。 第25章 传奇 “圆圆，你和你家的老外一起挖金子吗，每天不见踪影，神神秘秘的。” 接连几天，两个人都早出晚归地往山里走，为了方便下洞，查斯特一点点地凿着洞壁，耗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家里头做饭收拾的事情，圆圆完全交给了哑巴大婶。 她也慢慢地进入到查斯特的喜悦之中，白天探索观察，晚上两人一起挑灯夜战，用图画文字一块书写。俨然是两个认真严谨的科学家。 两人为了避免引起大家的注意，都是早早出去，很晚才回来。村民们只当是圆圆在家里忙活了，只有住在家中的工程队清楚。 古洛见到两人灰头土脸的大晚上才回来，走过来问道。 “那有金子啊，要是有，你的大机器不是能挖到更多。” 圆圆笑嘻嘻地接过话茬。 “都说外国人不怕死、到处乱跑，你个中国人居然也能跟着他跑。哎，是不是山里头真有宝贝啊。兄弟们托我来问问，我听说山头上确实有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是不是阿里巴巴的藏宝洞啊。” 古洛继续开着玩笑。 圆圆愣了愣，知道自己这几天去的太勤了，况且这么个外国人住在家里天天在山上东看看西挖挖，人家不疑惑才怪呢。 “是夏丽梅跟你说的，她应该分配工作了，今后就要一直呆在城里了。” 圆圆将话题往两人身上绕。 “大概个把月就去新单位报到了，就在乡里的完小，教书。不是，说正事呢，你朝我身上绕了做什么嘛。” 古洛掩饰地说着。 “哎，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前一阵她还来我家找过你呢，要不要我给你做媒啊。” 圆圆不依不饶地逗他玩儿。 “你这女人，还没嫁人呢，怎么给人做媒。啥时候再做包子啊，我们都想吃。” 古洛的脸烧了起来，往暗处站了站，不敢再和她说下去了。 “好，这就去揉面，明天早上给你们做。” “得多放肉啊。” 古洛叮嘱着跑去了后院。 “这帮小子可不害怕，看来我们得加快进程了。明天是周天，带着天星和大叔一块去，你可以下去看看，我们两人也有个照应。往深了走是溶洞，很深，不知道通向哪里。” 查斯特若有所思地说着。 圆圆感到有些兴奋，天天听着他描述也不曾亲眼看见，比外面的花海还壮观，那得多好看啊。 第二天鸡叫头遍，圆圆就起来剁肉切韭菜炒鸡蛋捞腌菜，这个季节的韭菜又肥又嫩。看着就赏心悦目。 查斯特时常处于兴奋的状态，也不管昨天多累，第二天总是早早起来。 看着圆圆在厨房里忙活，他帮着烧火添柴。 “查斯特，可以帮忙去河里提些水吗？” 圆圆笑着问道，昨晚太忙了，没有提前挑好水。 “院子里不是有水井吗，我看一直都有水啊。” 查斯特奇怪起问道。 圆圆低头不语，查斯特审视性地看着她。关于这老房屋，他有太多的疑惑，可是本着不打听别人隐私，不叫人伤心的本意，他从不去问。 “我妈妈为了我，跳进去了。” 圆圆沉默了一下，轻声回答道。 “一用里头的水心里就不舒服，好像是在喝着妈妈的血。” 圆圆继续说道，低头忙着包包子。 “哦，可怜的姑娘，你需要心理医生。” 查斯特起身抱了抱她，拿起水桶出去了。 “我已经好很多了，自从你们来了后。” 圆圆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查斯特朝她笑了笑，说得恭喜她。 天星和大叔背了家伙什来了，大婶不放心地跟在后头，喋喋不休地交代个不停。 “大婶，我知道了，一定小心，完完整整地将天星和大叔给你带回家。好了，今天又得麻烦你帮我做好饭，收拾屋子了。还有，我新买的毯子给他们用上，古洛他们说天气热起来了，棉花被子盖不住。” 圆圆交代着大婶，收拾着带去吃的食物。 “圆圆，这包子真好吃，多带些。” 查斯特大口大口地吃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也不管烫嘴地提醒着圆圆，天星附和着，大叔也嗯嗯啊啊地表达着。 “得给古洛他们留一些的，明天我再给你们做嘛。” 圆圆看着三个吃得面脸油光的人，至少一人已经吃了两个，很是开心。天星的小脸跟着她吃了个把月已经圆起来了，个头似乎也长起来了一点。 暖暖的红日铺洒在多彩的杜鹃花上，洞口闪烁着光束，静谧美丽。 天星愣是要跟着下去，圆圆有些不放心。 查斯特说没问题的，洞壁上他已经凿了落脚的坑洞，地面已经走过很多次，不会有危险。 不过大叔没人看着，会不会中途跑了可就不好说了。 天星说不会，转头跟爹交代说一定得在这里，看到绳子摇晃的当儿就往上拉。大叔点点头。从篮筐里拿出一条牛皮绳子来，让他们使用。 查斯特拍了拍自己的登山绳和铁锁扣，表示这个很安全，他才放心了。 查斯特带着两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发现他们一点也不比自己逊色，胆大心细地往下降落，没有迟疑。 天星哇哇的声音不断，压根就不注意脚下，简直就是只小猴子。 落到地上，没有那种厚重阴森的压抑感，真的有光斑散落在地面上，和半山腰的参天古木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里苔藓和蕨类小花小草更为繁茂，更神奇的是，地面上布满小溪流，很细很清澈，在星星点点的光路里静静地流淌着。 三人围绕着洞壁行走，小心地避让着藤条气根，时不时地得手脚并用地爬树下地。 “要小心了啊，看着脚下。” 查斯特提醒着。 圆圆一看脚下是白骨，看着是人的头骨。不远处还有猪骨头，甚至还有一头带着皮毛的动物。 她尖叫起来。 “看来仙女也老死了，不怕。你看，天星还凑上前去看呢。” 查斯特赶紧上前来扶住圆圆的肩膀，安慰着她。圆圆就一直拉着他的背包往前走。不敢胡乱看脚下了。 丛林在一个斜坡上消失了，光线也至此不见。 “仔细听，水流声。村子前的河流源头一定就是这里。” 三个人屏息凝神，哗哗的流水声很大。 圆圆有些害怕，看着黑黑的深洞不敢往前了，可是天星已经借着光亮往前走了。 查斯特鼓励着她，说以后她得天天下来，还得带人参观呢。 第26章 遇险 亮光在深邃宽敞的洞里很有限，但凭着感觉他们知道这路是往下的。 两边是岩土和尖石，水不时地从上滴落下来。 水声越来越大，可谓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 “回头看，快看，森林果然是漂浮着的。” 查斯特激动地喊着两人，拿出相机不停地按着快门。 攀附着石壁小心翼翼往前走的圆圆和天星站住了脚，打着手电筒往后照。 只见一大块长满了根蔓的泥土漂浮在头上，底下是哗哗流动着、冒着气泡的深潭。 “太神奇了，哇，原来这下面还有一层啊。” 天星惊叹着。 “它是怎么飘起来的？” 圆圆吃惊地看不过来。 “靠的是植物的根系，你看，周围不是牢牢地长在洞壁上的吗，只是根部被水冲刷成这样了，真是鬼斧神工啊。快看，河里还有东西呢，一定是大鱼。” 查斯特的相机噼里啪啦地闪个不停，三个人忘记了自己身在地下，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折服着。 “圆圆姐，圆圆姐，快看，这里有星星，一闪一闪的。” 跑得最欢实的天星在前面喊着。 “这是一种会发光的石头，也许是水晶，我得带些样本回去。” 查斯特说着，继续收集样本，他的包里已经背满了石块、植物和泥土。 亮闪闪的石头铺了几百米，他们的脸上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每个人都神采奕奕。 “我们大概已经走了两公里了，差不多要有出口了。接下来得小心了，说不定会有流水冲刷的断层。” 洞穴里的路变得越来越难走，圆圆和天星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抓住一切可以抓的东西，脚下全是石头，一不小心就会摔跤。水流声时有时无。 “好了，休息会。我们现在已经接近边缘了，泥土越来越干燥，石头很是锋利，攒够了力气再往外走。但是这会通向那呢。我们一直往下走的，会不会已经来到了另一座山。” 到了一个大岩板上，三个人坐下来歇息，开始吃东西。 查斯特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距离他们下洞已经六个多小时了。 “听，什么东西在动，好像是扑动翅膀的声音。” 圆圆警惕地听着，往查斯特的身边靠了靠。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手电筒往顶上照去，全是峭楞楞的倒挂着的岩土。 “在边上，看，猫头鹰。” 查斯特低声说着，指给他们看。 扑簌簌地一阵乱响，羽毛、灰尘、碎石朝着三个人砸过来。壮实得如同一条大狗长着猫脸的猫头鹰开始在四周横冲直撞。 查斯特护住两人往地上趴。 “没事，没事，它不抓人，只是被打扰了。” 查斯特关上手电筒，安慰着两人。 惊魂甫定的两人紧紧地拉住查斯特往前走。 光滑的岩壁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越来越陡峭，分叉口也多了起来，查斯特也有些慌乱，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着闻着。 “闻到了没有，花香，是不是已经接近出口了。” 圆圆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鸡爪花的香味。” 天星也激动地说着。 三人按捺不住激动，精神振奋地往外走着，流水声越来越大，轰隆隆的。 “小心，这里土块很松，小心落石。” 查斯特的话音未落，头顶上一块岩石正朝着圆圆滚落。 他迅速地推了走在后头的天星一把，一把拉住走在侧前方的圆圆，将人生生地拽到身后去。 一声惨叫，岩石砸在他的腿上。 圆圆和天星吓坏了，查斯特的左腿动不了了。 “大概是断了，起不来。” 查斯特痛苦地说着。 “我看到亮光了，出去喊人来帮忙。” 天星机灵地往外手脚并用地爬着。 圆圆查看着查斯特的伤情，腿部青紫，很快就肿了起来。 “帮我打开背包，里头有跌打损伤的药物，然后找出包里的几块板。” 查斯特交代着圆圆。 圆圆颤抖着手给他涂药，她还没从这快速发展着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查斯特龇牙咧嘴地用绳子将木片固定在腿上。 “没关系的，我右胳膊左腿骨折过，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事，不过，大多时候是摔断的。这是第一次被石头砸断。” 查斯特安慰着圆圆。 “圆圆姐，前面五十米就是出口，我已经把拦在洞口的乱草和树都给砍掉了。我们一起抬着查斯特叔叔出去，然后再喊人帮忙。” 圆圆看着光已经透进来了，看着查斯特。 “我能慢慢爬出去，你们弄不动我的。” 查斯特忍着剧痛，拖着伤腿往外移动，圆圆看得直掉眼泪。说让人直接进来帮忙，查斯特不让，说在这地方得到保护之前，不能叫人进去。 因为里头还有很多奇特的岩石，要是被人看到了，很快就会被破坏取走的。 一出到洞口，圆圆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不就是山庙下面的那片素馨花海吗。花大多已经落败， 藤条还葱绿着。 “那天我带的花环就是在这里摘的。上头有间寺庙，我上去喊人帮忙。” 圆圆想到那位记忆里身强力壮的和尚，想着加上他一定能给人运送下山的。 可是她走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柴房里有行七扭八歪的字：回家省亲，不定期归来，香烛可以继续。 她失落地往回走。 天星已经按照查斯特的吩咐，将洞口填起来了。 “天星，你回去喊古洛他们开了车到山脚下，再弄个简单的担架来。” 圆圆吩咐着天星，无奈地看着痛苦的查斯特。 查斯特坚持往外移动了一些，不叫人看到他们出来的地方。圆圆给他用藤条搭了个草棚子。 “看来这事情是急不来的了，我至少得躺上一个月。进山的路只能封了，不然会叫人发现的。” 查斯特好像不知道疼，还想着那洞穴。 “你这一受伤，估计没人敢上来了。没事谁会来啊，不要担心了，休息会。睡着了就不疼了。” 圆圆给他擦拭着不断从他额头上冒出的豆大汗珠，给他喂水。 “我没事的，你真的很美好，圆圆，愿意相信我一个异乡人。” 明明是他为她挡下了巨石嘛。 查斯特笑得有些狰狞，因为疼痛，但那双宝石蓝的眼睛熠熠生辉。 第27章 真情 一个多月后，查斯特能下床活动了。 拄着圆圆托人给他制作的拐杖一跳一跳地走出大门。 自受伤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出大门。他贪婪地眺望着那高高的山顶。 “哎呀，怎么出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了还得再养养的，你这人总是不听话，我早上才给你取回来的拐杖，这么快那就让你给用上了，不得练练才能使用嘛，你可是自来熟。” 圆圆嗔怪着，丢了手中的东西，慌忙上前去扶住他。 “你这唠里唠叨的程度快要赶上天星妈妈了，哦，我这耳朵快要受不住了。” 查斯特调皮地学着天星的样子将耳朵捂住了，圆圆轻轻打了他一下，说什么也得让他回屋子里休息去。 外头日头很大，简直就是炙烤，况且这人钢板都才拆下来不久呢，她好担心这人非得拄着拐杖往山里头去。 “又去买排骨了？” 查斯特看了看圆圆手中的猪骨头，轻声问道。 “还得吃，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医生说了，你这断骨头的吃软骨是最有营养的。” 圆圆堵住他的嘴，她晓得这家伙将要说什么：牙齿都要嚼烂了，再吃不动了。 “好，我吃我吃，不过你说牛的排骨会不会更好吃一点。还有，我把你的老母鸡都给吃完了，你还怎么攒鸡蛋卖的嘛，不心疼的啊。哎呀，你这小姑娘可一点都不会过日子。你看我都肥成什么样子了，至少长了十斤，再吃下去我都爬不动坡头了。不行，我得锻炼。” 查斯特语速极快地说个不停。 “我说了得吃就得吃，不养好了不能随意走动。” 圆圆不由分说地将人往屋子里带，将他按在一把大椅子上，开始生火处理排骨。 “给你做上次你说的煎排骨，好不好，不过我得给它煎熟了再给你吃。带血的不健康。牛排买不到，人家只有牛干巴。杀一整头牛卖不掉，没有人卖现杀的。再说了，谁有钱买牛肉吃啊。你看，每当我家杀鸡炖肉的时候，总有小孩子跑来门口看，就是想吃嘛。” 圆圆的话匣子打开又关不牢了。 “好、好，我吃，全部吃光光。那我坐在椅子上用桌子写字总该是可以的。天天趴在床上写，手肘都给磨烂了。” 查斯特求饶也似地请求着。 自从自己受伤后，这姑娘瞬间像是年长了十来岁，变得神神叨叨，心神不宁，出去干活也不放心，一天往家里跑八趟也不嫌多的。 查斯特觉得很是感动，显然这姑娘已经将自己当成亲人。 “圆圆，我想了想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情。心里头总不踏实，过些日子你去城里头帮我办点事，成不成。将我收集到的标本，交给你们中国政府的科学家们，还有替我把照片洗出来，连同我记录的东西一块全部寄回去我的家里。” 尽管，大叔已经按照查斯特的吩咐将进山的路给堵住了，而且查斯特掉进洞里砸断了腿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担心古洛他们这群小青年忍不住好奇心要上去看看。 那天，他们上去抬他的时候就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关于他掉进洞里砸断腿的说法，他们自然晓得不会是那么回事。 思来想去，还是尽快将消息传出去，让专业的人来保护探索的好。他自己呢，还有事情没做完呢，还得守着不能走。 圆圆停下手中的活，眨巴着眼睛，觉得他安排自己做的事情，每一件都不靠谱。查斯特跟她解释着，说一层层地托人往上邮递，肯定能到自家去的。 “我家是做传媒出版的，我的父亲知道怎么做。他会替我安排好一切，我呢就听你的话在这安心地将伤腿养好，再进去仔细地看一次，那天岔洞还没有走完。我得赶紧去完善我的记录了。还有，你的房子得抓紧时间打理。古洛他们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我今早听他们说过几天就通电了。” 查斯特有一搭没一搭地圆圆交谈着。 “嗯，说后天晚上正式通电呢，还要放电影。就是蒙上一块布，就有声音图像出来的奇怪东西。到时候我们也去看。” 圆圆想象着古洛给她说的电影的事情。 “是的，有了电之后，你们还将有电视机、电话，电冰箱、洗衣机，各式各样方便的物件很快就会进来。到时候生活将会非常的便利，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的。” 查斯特给她讲着外面的世界。 “前些年，英国一场叫做live aid的慈善演唱会还通过卫星向全球直播了呢。到时候我们的世界会变得很小，哪天你想我来看看你了，给我一个信息，我就能从非洲、欧洲、拉美，无论什么地方过来看你。你相信不？” 查斯特看着她。 这一个多月来，为了照顾查斯特，两人呆在一块的时间很多，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圆圆的英文可谓突飞猛进。 为了照顾他，圆圆甚至给他端排泄物，擦洗身子。 一开始，查斯特很是抗拒，无论如何忍着痛都要自己起来。 圆圆哭了，说他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她没有亲人，好不容易一个肯为她去死的如同父母哥哥一样的人出现了，却还要拒绝她。 看着圆圆动情的模样，查斯特就由着她三天两头请医生，天天杀鸡买肉地照顾他，而且只舍得给他一个人吃。 圆圆原本已经圆润起来的脸蛋，因为替他担心又瘦了些。 这位淳朴姑娘的善良他都看在眼里，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第三天中午，夏侯贵让休息在家的孙子敲着破锣，挨家挨户地通知到材料场上看电影。 天星从吃晚饭开始就一直激动着，早早地抬了长条凳子，等在圆圆家，告诉圆圆，老师说了，电影就是将小说具体化、图像化了。他看过的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等等都可以用图像和声音表现出来。 “叔叔， 不，我觉得应该喊你哥哥，你修养后好年轻啊，我妈都天天喊你小伙子了。你也要去的，我想你一起去，人多才有意思呢。” 天星期待地看着查斯特。 “去，当然去。圆圆，我这两天走得不错，能出去。” 他快活地答应着，看着圆圆。 “嗯，很不错，我们带你一块去。” 圆圆爽朗地答应着，自己也很开心。 第28章 电影 太阳还高高悬在山头，激动不已的村民们就已经搬了自家小板凳纷纷前往场地。 大家可不管那电影是什么样儿的，他们喜悦的是电终于要照亮这小山村了，还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只要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就是开心的。 村民们成群地聚在一块儿聊天说笑，就是过年婚嫁都没有这般开心过。 “走、走，圆圆姐，人都去了，场坝全是人，坐在后头可就看不见了。” 天星着急地催促着，看他那心急的样子，圆圆笑笑地答应着，说扶着查斯特慢腾腾的到那里，也就差不多了。 “让他背，让你大叔背。” 大婶一听那么慢，忙不迭地喊大叔去背查斯特。吓得查斯特赶紧摆手，嘴里喊着no\/no,说圆圆瞎说的，自己要锻炼多走路，才能好得快呢。 看着查斯特着急上火的样子，大婶咯咯地笑个不停，她才不会相信查斯特那么慢呢,爱开玩笑的她，谁都想要捉弄一下。事实上，亮晃晃的夜空她也喜欢呢。 “大婶，通电了开心不？” 圆圆打趣她道，之前害怕交电费的人得到电马上就能用上了，看得出来也开心得很嘛。 “不用，我不用。我家开关都没有装上，就没打算给灯亮起来，有月亮就够了。” 大婶一脸严肃地解释着，急得天星赶紧反抗。 “没事，天星，你就上我家住，姐姐给你用。你妈个小气鬼，老是说要省钱给你盖房子说媳妇呢，我们天星那用得着那么多钱娶媳妇啊。长大了铁定会有很多小姑娘围着你转，而且啊一定会有个好工作，就像古洛叔叔和夏丽梅姐姐一样的，是不是，那还用的着你妈在这瞎操心嘛。” 天星掉头就跑走了，说不和他们讲话了。 当圆圆扶着查斯特出现在料场的时候，立马成为全场的焦点，汉子们不屑地坏笑着，还有假正经表示自己目不斜视的风范，实则有事没事的偷偷看着。婆娘们呆傻傻的不可思议地看着圆圆的举动，嘴里啧啧地，表示她们的态度。 这些人，好像忘记了自己照顾公公、大伯哥、小叔子的时候，也会暂时抛开男女世俗之别，一切都要给病痛让路的。到了圆圆这里就只剩下男人女人这一回事了。 自打查斯特住到她家之后，谣言就没有断过，看到她天天炖肉杀鸡，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了，更是说人家靠男人活呢。完全忽略她在田间地头没日没夜地辛劳。等一群小伙子住进她家后，更是各种闲话不断。 尤其是因为给古洛做了双鞋子，在她们嘴里就是定情物，马上就是人媳妇了，搞得夏丽梅见了她都没好话。 凤英的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逢人就说是她家夏忠诚给这女人开了闸，她的骚气都跑到外国去了，这人可不就上来了嘛。 丝毫不掩饰自家男人贪念别家女人的事实，口气里好似还有着种不晓得来自哪里的骄傲。 婆娘们不想理会她，但也觉得听着解气。主要是看着自家娃儿馋圆圆家吃的，大多时候也能拿块肉啊、包子啊吃着回家，心里头高兴孩子吃了，但也觉得不舒服。要是家家都粗粮野菜没油水的，这心里可不就平衡下来了，偏偏这女子天天吃肉买这买那的。 还让孩子将消息带回来了，以此证实圆圆的生活确实过得很如意。 她们嘴上骂着人家不正经，被窝里却责怪自家男人窝囊，不如一个女人能赚钱。男人气不过就顺口答一句，自己又没有女人的那两件东西。气得女人没话可说了。 天天跟他们不在一条线上的圆圆终于在这里和大家重合了，再加上一个查斯特，不给他们添加话题，长出新谣言才怪事哩。 天星将肩上的两条长凳子用力地放下，惹得婆娘们骂他乖孩子怎么也犯浑了。 接着，他替查斯特拿了拐杖，圆圆扶着受伤的人坐下来，自己也坐在他身边。 周围的女人们立马将她当做麻风病人，很快提了凳子散开，哪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在这种场合同男人坐一条凳子。尤其是凤英不忘往她脚跟呸了一口。 “婶子，肠胃不舒服啊，这怎么往下排的东西还从嘴里出来了呢，怪叫人恶心的。” 圆圆轻描淡写地说着，往边上挪了挪。 “你才吐屎呢。” 凤英用力地说了句，亲自解释了圆圆的意思。扭着屁股走开了，不忘拉旁边的香香一把，意思是离这女人远一点。她们可不是圆圆那样的人，而且很是讨厌她这种人。 查斯特将一切看在眼里，轻轻按了按她的手，以示安慰。 圆圆气定神清地看着放电影的人整理家伙什，对旁的事情毫不关心，确实，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就慢慢地被村民们隔离开了。 她现在生活得好好的，好的坏的又何必要和他们牵扯在一块，骂两句也不会掉块肉的。 电影迟迟不开场，放映的人得等到天黑才看得清。村民们低声议论起来，说不就是有了电才能看的吗，怎么现在又要黑的了。 放电影的无奈地看了看大家，不做任何解释，悠闲地看着人群，听着家长里短，事不关己又自得其乐的样子。 圆圆觉得有些无聊和不舒服，因为背后一直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人吃下去一样。 她转身轻轻地看过去，是夏天浩站在后面的人群里，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一直往她这看着，毫不避讳，全然不顾身旁站着的香香一脸怒气。也不管周围的村民看他的热闹。 见到圆圆转身，他冷笑了一下。 香香立马挽住了他的手，周围的妇女们开始打趣，都快三个月了，感情还那么好啊。 夏天浩厌烦地将手拿出来，走出了人群，往外围去了。 “哦，圆圆，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过来。你好像进入麻烦中了。” 查斯特对这没有多大兴致，完全是陪着他们来的，看着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很是替圆圆觉得难受。 “呆久了你就晓得了，没关系的。这在村子里是很正常的事，你要一直过不好才合群呢。” 圆圆无奈地说着。 “看一会我就带你回去，你这腿长久的也坐不住。” “好，一会你用相机给我拍些东西，这对于你们是很重要的时刻，我想要记录下来，对于我来说，能参与你们的生活也非常的珍贵。” 查斯特将相机交给圆圆。 第29章 丑恶 本该太阳落山就歇息的鸡群，今晚也不安静，跟着猪狗瞎起哄。 “瘟鸡瘟猪些的，一个早就该搂着媳妇生崽子、一个早就该吃饱养膘的，也跟着乱叫。哎，那个是不是又出来了啊。” “害，今后他恐怕出不来了，电灯亮的哦，什么都藏不住。” 地道战突突的枪声也掩盖不住妇女们的兴奋，没有多少人看那幕布，到底放了些啥，没有多少人记住。家长里短、玩笑逗乐才是正题。 只有孩子们喜欢看，洪生不晓得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站在幕布面前，大声喊叫着让大家安静地看，反而引起婆娘们的逗乐。他大叫一声崔圆圆她爹来了，倒是给大家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婆娘们扒了他的裤子，将他丢到人群里。 圆圆不为所动。按照查斯特教的，用相机记录着热闹欢腾的场景。在暗色的星空中，大家暂时忘记了她的存在。 “走，查斯特，都拍了。” 圆圆拿着查斯特的莱卡相机坐回凳子上，看着坐得有些不舒服的查斯特说道。 两人交代天星稍后把凳子拿回家，满眼专注于幕布的天星嗯嗯啊啊地答应着，也不晓得听进去了多少。 星星越亮，地面就越黑，月亮只剩下一条线。 好在经过古洛他们修过的路很宽敞，查斯特拄着拐杖走夜路也不是十分艰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城镇乡村和对夜晚的感受。 路过宝林家时， 两人听到呜哩哇啦地乱叫，声音显得有些凄厉痛苦。 “这屋子里怎么了，怎么有人在惨叫？” 查斯特停下脚步仔细地听着问道。 “这里面关着个疯女人。年轻时，孩子被丈夫活生生地丢弃了，丈夫也跟着喝农药去了，她就疯掉了。留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跟着她，吃百家饭长大的。儿子长大了，得吃饭穿衣，为了不让妈妈乱跑，受伤，只能把人关起来。三十多了，没有成家。” 圆圆轻声继解释着，听着那声音很不是滋味，下想要快步离开，又迈不动脚。 其实，根据村里的传闻，是夏侯贵仗着自己队长的权势，占有了宝林的妈，宝林爹知道生下的孩子不是他的，气愤难当地给丢到沟里去，而后自我了断。本就穷困潦倒的女人怎能不疯魔。 “进去看看，可能是饿了，或是不舒服。” 查斯特建议着。 圆圆知道该进去看看，但心里真的害怕，害怕别人受苦，害怕看见那凄凉的景象，以前总是绕开了走的。小时候害怕她跑出去打人，现在怕看见别人痛苦，自己无能为力。 但还是跟着查斯特进入黑漆漆地没有光亮没有围墙的家。 手电筒的光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照去，宝林妈的声音立马低下去了很多，像是有人故意捂着了她的嘴，沉闷地哦哦地乱喊着。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圆圆顺手从乱七八糟地柴垛子上提了一根木棍，关了灯往前走。 “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们注意了，要放电了，要放电了，都准备好了吗？” 大喇叭里传来古洛年轻调皮的声音。 屋子里的喔喔声更加低沉，像要窒息一般，令人难受。 圆圆用半个身子撞向那扇永远被锁着的木门，它开了。果然有人进去了。 电灯如大风一般，呼啦一下，就将小村子照亮了。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景象，永生难忘。 宝林妈的一双手被捆绑在床头上，布满脏污褶皱的苍老躯体一丝不挂，夏侯贵赤裸着下半身，一只手捂着宝林妈的嘴巴，另一只手还保持着疯狂。一经松懈，宝林妈尖锐地叫喊起来。 夏侯贵惊慌失措地在这人造光下将自己的丑行大白于天下。 圆圆觉得恶心失语，进而失声尖叫。 “圆圆，拍照，他得进监狱。” 查斯特拿过圆圆手里的相机，将这情景记录下来。 除两人之外，第一个赶往现场的是夏丽梅，她家就在宝林家隔壁。她没兴趣看电影，古洛陪着她聊天散步，现在一个人等在家中看电照亮屋子。宝林妈声音今天晚上格外凄惨恐慌，她也感受到了。可是害怕，从不敢前去看。 以为是家里没人陪着，黑洞洞的她害怕了。 但她听到圆圆的大声叫喊，跑过来时，她的爷爷已经慌乱地提着裤子跑出宝林妈的房门，和孙女撞了了个满怀。 “爷爷，圆圆。” 夏丽梅目瞪口呆地看着查斯特一只手拄着拐杖另外一只手给一个不着一缕干瘦皱巴形如死尸的躯体解着绳索，更为恐怖的是，那女人的身体像是一个通往地狱的黑洞。 她忽地奔到院子里呕吐起来。 陆续回家的人赶到宝林家里，跛脚的查斯特扶着瘫软的圆圆，大声对他们说，人跑出去了，没穿衣服，绳索一解开，她就迅速地跑走了。 宝林气愤地拿了手电筒就往外跑，村里的男人们也跟着去寻找。 回到家坐在凳子上的圆圆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哭泣，查斯特和大婶在屋子里陪着她，谁都知道劝解没有用，只能等她自己缓过来。 查斯特不明白，她为何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这姑娘，怎么又偏偏让她看见这种事情了呢。她受过这份罪，那人还血淋淋地死在她身上。 可怜的孩子啊，完全吓傻了、吓昏了，不晓得将人推开，就那么让个满身是血的人压在身上，醒来的时候疯狂乱喊乱叫，才惊动了人，谁也不敢进去，是我给人拉起来的。 那死人重得呀，你大叔上来搭了把手才给弄走了。杀千刀的，那玩意儿死了还是竖起来的。我给她换好衣服让你大叔给背出来，她一会如同死人一般地躺着，一会不受控制地乱叫乱砸。哎呀，现在都不敢想。” 大婶将查斯特叫到外面，抹着眼泪和讲述那些惨烈的往事。 “我真该死，不应该让她跟我进去的。” 查斯特万分懊恼。 “那个一辈子不要脸的怎么不死，小姑娘小媳妇见了他就躲，天天朝着人做下流的动作。连个那样的老婆子都不放过。” 大婶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夏侯贵。 “他得进监狱，必须得进去。” 查斯特愤怒地说着。 他走近圆圆，抱住她，任由她在肩膀上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小姑娘，小妹妹，哥哥在呢。” 柔声安慰着她，真的，那就是他的亲妹妹。 第30章 怪诞 宝林妈没跑多远就让陆续回家看电电灯的村民撞见了，男人女人孩子被吓得尖叫连连。 她身上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有人说看见她的肠子都出来了，也有人说那是屎尿。 宝林重新将人关进屋子里，锁上更大的锁。 他满不在乎，一个光棍汉，母亲是拖累，让她活了几十年，他觉得已经够孝顺了。 况且夏侯贵的儿子连夜给他送来了五百块，呵，他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够吃一年的肉，还能来点纸烟了。 至于那老色胚，从小到大，他时常来招惹他妈他当然是知道的。可是他让他活下来了啊。 人生若是计较那么多，还能怎么活嘛。这是他的真理，只要有饭吃有个遮雨的地方，冷的时候有衣服穿有棉被盖就是最好的了。 夏侯贵着实被吓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外国人真的敢进这屋子来。村子里的人，对这事了然于心，谁也不会去看的，至多过过嘴瘾，调侃他人老贼心不死，连个疯婆子都不放过。 他不要脸地说人家把媳妇看得太紧了。 要不是电灯突然亮了，要不是正在兴头上，这人就这样进来的，他不会觉得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 还有她的孙女，居然也给碰上了，本也没什么长辈尊严，但面对面的碰上，终究心里还是不舒服。 而况这黄毛丫头一直喊着叫着着丢人败兴，她再也不回这个家了什么的。让他这老脸火热热的，还让老婆子提着粗木棍狠狠地打了四五下，一家人看着，不好还手，很是窝火。 孙女说那外国人用相机给他记录下来了，那可是呈堂证供的证据，他为数不多的时日就要在大牢里度过，像他这种丑行，非得每天给打得半死。 他害怕了，牢狱之灾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扬言要上楚圆圆家去给人打残，洪生已经提了锄头把子进来，要跟着他爷爷去。 “混小子，一天到晚不学好，给我好好待在屋里。” 夏忠林气愤地上前给了儿子一巴掌，恶狠狠地瞪了为老不尊的父亲一眼。自个媳妇即使休息也不回家来，也有他爹的功劳。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种大老粗啊，现在要讲法律，不说棍棒的事。不想进去就出点血，好生将宝林哄住了，他不出声，嘛事没有。” 儿子对着老头严厉地说着，这时候他才是老子。 “一百块,多的没有。” 夏侯贵嘟囔着说道。 “你欺负了人家一辈子，家破人亡成了疯子，一百块就能买个罪过啊。” 夏丽梅气得半死，家中的禁忌脱口而出。父亲立马喝住了她，奶奶也拿眼睛瞅他。洪生不知趣地上前询问爷爷，被他爹又踹了一脚。 “让人造孽还不让人说。” 洪生气呼呼地跑走了，一整夜没回家。 最终夏侯贵抠搜着拿出四百五十块交给儿子。夏丽梅气恼地拿出自己存下的一点点零花钱给凑足了五百块交给父亲。 “宝林，你这命为何还能见到电灯，你是清楚的。这点钱拿着过日子。我们家待你不薄，是好是坏你可得分清楚了。” 洪生他爹将一卷钱递给宝林，说着硬气话，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这次闹得一个村子的人不想看的也看了，不愿意去说去管也全给晓得了，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因为面子上挂不住，会跟他爹没完。 不曾想，这成不了气候的宝林见到钱两眼放光，一把拿过揣进口袋里，大言不惭地说只认钱只认吃的，他妈活着还能给他赚点吃的，就是爱他。 洪生他爹摇着头出了那没个下脚地称之为家的地方。 宝林的愿望很快就落空了，他妈的腹部开始溃烂，隔着几百米就能闻见，蛆虫、苍蝇、蚊子在他家院子里进进出出，屋顶上全是黑老鸹，恐怖至极。 宝林索性在料场里搭建了一个窝棚住下了，至于他的母亲，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洪生奶奶觉得丈夫罪孽深重，应该有所救赎。不过，自己也不敢近身，臭味早就波及他们家了。 她去料场劝说宝林做回最后的善事，至少不能让人做饿死鬼啊。宝林瞪着她，说要一把火全给烧了，连尸骨都不去收的。 还说这是她最终的归宿，要不是她骚气，他爹不会死，他的命不会这般苦。 洪生奶奶颤抖着回家，骂了老头几天几夜，不会下地干活了。 婆娘们议论纷纷说夏侯贵真是好命，自己造孽受罪的却是媳妇。 夏丽梅第二天就离家跟着古洛他们回城去了，放下话来，再也不回这个家。 宝林果然说到做到，在臭气弥漫整个村庄的第二天，他确认母亲一定完全死了。抱来稻草，将家中剩下的煤油全部淋上，再到街上买了大纸、寿衣、鞭炮、香烛，一马笼统地连着三间破房子一起给点了。 火光冲天、鞭炮炸响，焦糊味儿令人作呕，一村子的人站得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一个吐了一群人跟着吐。 所有人骂宝林不是人，干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宝林笑嘻嘻地说除了没开阴侯、没请道士，纸炮香烛全给他妈了，还给她送了三间大房子，这村子里那个死人有这种规格的葬礼。 他们问他今后要天天住在窝棚里吗，他说当然不是，得住到夏侯贵家，那老头子得住监狱，留下的房间他住进去。 站在不远处偏命泼水、害怕殃及自家房子的夏侯贵一家愣住了。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这小子怎么又反悔了。 顿时慌了手脚。 “夏侯贵，打算哪天进去啊，明天还是后天。赶紧腾房子啊，窝棚里蚊子咬，昨晚麻蛇也进来了，住不成，你快点。” 宝林看着火光，笑嘻嘻地问着夏侯贵。 “宝林，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全村人都看见了，你妈是被你烧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侯贵气急败坏地喊叫起来、。 “哎呀，你着急什么吗。你问问村子里人，那天晚上谁见到你在现场看电影了，谁没见到我妈光着身子跑出去了，谁没见到你提了裤子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了。” 宝林仍旧笑嘻嘻地问着夏侯贵。 “人是那外国人给放出去的，你也见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侯贵将头低下去一些，狡辩着。 “说到这，人家还将你干的好事用相机给拍下来了呢，到时候就像电影一样，你如何害死我妈的，所有人都将看得明明白白。洪生，喊你奶奶杀鸡，今天我就住进去。” 宝林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夏侯贵，朝着他那比划个不停地洪生叫道。 第31章 寻找 圆圆按照查斯特的吩咐，带着他珍贵的胶片、整理的材料和收集的标本到了政府大门。 她询问了古洛，县城的科学家们住在哪里，她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他们。古洛也不知道，给她出了个主意，说到政府部门去，他们一定会给介绍的。 古洛是个聪明的读书人，当然已经猜到些什么，不过别人不愿意说，他也不去探究。在圆圆家住了两个多月，他知道圆圆和查斯特都是善良的。他们想要他知道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一度按住了同事们的好奇心。 圆圆到了传达室，磨破嘴皮，也没人理会。当她拿出那些亮晶晶的石头时，马上得到了回应。 县委书记亲自询问她，并保证一定交给科学家们去研究，让她一定放心，到时候一定派人前去察看。 得到三个一定的圆圆很有成就感。借机询问了怎么寄东西，一位工作人员将不远处的邮局指给她看。刚好旁边就有间小小的照相室，可以洗照片。 上次过来没有看清楚的县城，这次清晰了，诸多的小商品，锅碗瓢盆、衣服鞋子、饰品，大多都是没见过的。还有时不时穿梭而来的小汽车，马路用水泥浇灌过，不像村子里到处灰尘满天。 当老板将照片递给她的时候，眼神十分不对劲。这她早就预想到了，那洞穴的神奇，还有宝林妈的惨状。 她立马交了钱，拿了相片头也不回地就往邮局走去。 那几张惨烈的照片，她一眼也没敢看，翻面塞进了信封中，挑了几张他们的照片，其他的连同那本查斯特写的材料全部交给了工作人员。折腾了好一会，邮局的人打了好几个电话，在圆圆的一再要求下，才将事情给办妥了。 “恐怕得个把两个月才能到，拿着票据到时候再过来问问，说不定会被退回。” 圆圆答应着，希望事情能够顺利。 本该到车站等司机回家的，可是双脚不自觉地顺着上次的路线走去。胡同里，她好像还见到了上次强行抱她的邋遢男人，他这次隔他远远的，没敢再造次。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那片竹林，好像没有进去的路了。找寻了很久，才发现一个缺口，爬了进去。 那小屋子已经不复存在，隐约还能找到点痕迹。生过火的地方还留着些许黢黑，当做炉子使用的石块也还在。 她四处搜寻着，想要再发现些什么，也许竹林里还有他留下的纸张或是一点小物件，可是什么也没有。 原先那间小屋在的地方已经种上了一棵不知名的树，周围用石头砌着，看起来好久没有人管理过，树干的枝叶都干落了。她找来半只破盆子，从一侧的水沟里端了一盆浇上。 看着水噗嗤噗嗤地往下落，又去端了一些回来，终于聚成了小水塘。 坐在树下，想着那天在这的情景，想着齐哲。 周围静悄悄的，依然只有竹林的沙沙声、昆虫细碎的响动，那个人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她慢慢地躺在葱绿的杂草上，等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感受着也许还会残存在这的气味。 灼热的阳光叫醒了她，让她不得不相信，他真的走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的走了。 她也该走了，那本就是一场梦，应该和恐惧一起结束的。 但齐哲的影子在心里越来越清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拿起一快小石头，在烧火用的石块上写道：还记得那个奇怪的乡下姑娘吗？ 她感觉竹林后面有东西，看过去，是一双失神迷茫又可怕的眼睛。当然不是齐哲，她赶紧起身，匆匆离开了。 “哎，你来我住的地方做什么。要是想要一起过夜就留下啊。” 楚圆圆被吓得奔跑起来，到了大马路上才敢停下。梦彻彻底底地碎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轻声念叨着，穿街走巷。 热浪阵阵，汗珠和泪珠一样咸。路人奇怪地看着她，有个好心的奶奶甚至问她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自己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啊。 匆匆离开，路过市场，见到了卖牛肉的，大喜过望，斥巨资花了几十块给查斯特买了他一直念叨的牛排。又添置了些家里用的东西，朝着车站走去。 “这就回啊，今天又是你一个人。这班车是开不下去了，这些人只晓得出来不知道回去。每天累得半死，也赚不了几个钱。你这牛肉，得花不少钱，真舍得啊。” 司机提着前胸的背心，一下下地煽动着，想要降低些燥热。 圆圆笑了笑。 “哎，你就是圆圆。一两个月前，有个老外就问我你的名字，村名说不清楚，猜了老半天才记起你是葫芦滩的。” 司机盯住她看了又看问道，他的好奇心立马被激活了。 楚圆圆这名字因为家里出了事，让十里八寨的人都知道了。 “哦，你还说没人呢，这不连外国人都能拉的嘛。” 圆圆接过话茬说道。无聊的司机看圆圆开了口，就从电灯说到公路及电视什么的，有分寸的他没敢提圆圆家的事情。 圆圆静静地听着，思绪依然停留在齐哲的身上，他说要去大城市了，还要去见他的父母，那么他的父母也是这个地方的吗，他还会回来见她吗？ 没来由的难过和悲伤，靠着车窗静静地沉入了梦乡。 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大山，终于见到了葫芦滩最高的有着仙女洞的山，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看着给查斯特购买的牛肉，给大婶买的花头巾纱巾，给天星买的书本，想象着回家的喜悦，心情轻松起来了。 司机毫不吝啬地将她送到家门口，圆圆喊他吃完饭再回家，反正也没乘客了。司机看看她手中的牛排，摇摇头，说到点不回家媳妇要吵架呢。 屋子里只有查斯特在，他站在门口看着远方，眼神有些忧郁，看到圆圆回来立马换上了笑脸。 “今天，那位大婶被她儿子一把火烧了。我好像一下子进入了野蛮时代，明明电都通上了啊。” 查斯特帮着圆圆煎肉，轻声说道。 “我们村子里就这么几个可怜人，我也算一个。都让你给见到了，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了。死的就死了，活着也不痛快。活着的呢，以后会更好的。你看，你都能在这小村子里吃上牛排了呢。” 圆圆笑笑地对他说道。 第32章 丢鸡 圆圆做好饭，去哑巴大婶家喊他们一家到家里来吃，牛肉可不是天天能吃着的。 “圆圆姐，你可来了。我妈找不到鸡，气得饭都不想吃，她不吃，我们也吃不下嘛。” 天星一听到圆圆来喊他们去吃饭，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家里的三只母鸡和两只大公鸡丢了，天星也难过，每天跟着妈妈到村子里、田野里，甚至林子找，都没有踪迹。就算是给野味吃了，怎么着也得留下点踪迹的。 “你妈呢，在那？” 圆圆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哑巴大婶。 “还在找鸡呢，河滩的菜园子里。肯定是叫人给偷去了嘛，那天晚上一个村子的人都在场坝里看电影。鸡不是叫了嘛，洪生还在那里乱说话。谁知道是偷鸡贼来了，偏偏只偷我家的。” 圆圆知道，哑巴大婶已经找了两三天的鸡，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她家的大花绿公鸡，还有头上分别长了一撮白毛、一撮黑毛和一撮黄毛的母鸡。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想着可能偷她鸡的人家，叫骂了一天还是心疼，不放弃寻找。 “走，吃饭去，不管鸡的事了。姐炖了牛肉，查斯特还做了牛排，喊了你妈就走。” 圆圆上前劝说着天星。这小子有些别扭。 因为他的妈妈给他交代过，不在圆圆家做事了，可就不能老是上人家家里吃饭了。 不过，最终一家三口还是坐进了圆圆家的厨房，大口大口吃着牛肉，大叔埋头苦干，一言不发，大婶边吃边说他一点吃相也没有，一点也不晓得客气的。 圆圆笑笑地，让她别老是说儿子丈夫，就吃嘛，今后有机会了再给他们买羊肉什么的。 饭后，拿出给大婶买的头巾和一块大红色的纱巾给她绑在头上，她开心地张牙舞爪地跳起舞来，天星、圆圆和大叔笑成一团，查斯特拍着手给她打节拍。 突然，围墙那边咚的传来一声响。 大婶停下动作，跑上前去看，是一大团用肥料口袋包住的东西。她用棍子挑开，里头是一块大石块和一团用一堆菜叶子包裹着的东西。 大婶将菜叶子一一扒开，几个围观的人大惊失色，圆圆赶紧捂住了天星的眼睛。是一个黑乎乎地头骨。 大婶捶着胸口，咒骂着追出大门去看。看到匆忙逃走的洪生摔倒在路边，正急着起身往家跑呢。 “你个遭天谴的洪生，宝林他妈的尸骸你也敢去弄，不怕她来找你啊。” “崔圆圆家养鬼呢，现在她在她们家了。不找我，要是那个老外乱给照片，我就找道士做法，让她住在圆圆家，永远也不要走了。” 洪生边说边跑 ，躲避着大婶朝他丢去的骨头。 白天宝林当真上夏侯贵家闹腾了一阵子，当然了鸡肉没有吃着，倒是讨了一顿打，叫夏侯贵家的三个男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跑回去他的窝棚里哎呀哎呀叫喊着睡下了，她妈烧剩下的尸骸都没去收。就那么骇人地丢在那里。吓人得很。 洪生这小子担心他爷爷真得去坐牢，加上他家就住在隔壁，一家人很是害怕，就大着胆子将东西往圆圆家里丢。 “这死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妈他姐姐看着挺正派的，怎么就是他家的男人不是个东西，欺负了人家妈还打人家儿，真不是人。” 大婶边骂着边将那东西包了红布放在托盘上，取了纸钱香烛往宝林家烧得一点不剩的老屋送去。 天星拿着圆圆给的书本也开心不起来了，靠在父亲旁边，静静地坐着。 大婶还没有回来，宝林先来了。 “圆圆，圆圆，你在家。他们怕来你家，我可不怕，疯子不怕，鬼我也不怕，人才可怕。你们是好人，一定得帮帮我。” 大门开着，他跌跌撞撞地就进来了，头上还沾着干掉的血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整个人烟熏火燎。 往里走着，像个酒鬼，叫人害怕，说着说着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圆圆面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起来，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你妈死了你不跪，你来跪我做什么。” 圆圆气愤地上前去拽他，哪里能拉得动。 “你打我，打死我算了。从今儿个起我也没有妈叫了，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张嘴了。我该死，让我妈活活饿死了。” 他说着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几个人站在一边，看着他哭。哭够了他坐在地上看着圆圆，说请帮帮他替他妈妈报仇。 圆圆问他要怎么报仇，他说要拿着夏侯贵欺负他妈妈的证据，让那老东西重新给他盖上三间大瓦房。 圆圆哭笑不得，说到底，这家伙并没有多想他妈，只是还想继续用这件事和夏侯贵斡旋，想要更多的好处。 查斯特看了看圆圆。 “你听话，回去给你妈的骸骨捡了好生埋到山里去，把自己洗干净，上我家来吃饭。我再帮你。” 圆圆上前去认真地对他说道。 “好、好，他们都说你的不好，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说他们粪门没关住。” 宝林一再叮嘱着不要锁门等着他回来，一个小时他就能弄好。 宝林半信半疑地出了门，遇到回圆圆家来的大婶，说要去埋他妈，大婶又跟着他去了，帮着他做供奉烧纸钱。 “哥，你说怎么办呢？” 圆圆看着查斯特问道，当然不能将那照片给宝林去找夏侯贵胡闹的，那不会有任何结果，不晓得还会搞出什么更大的事来。 “交给警察，明天一早就去。要是能说服宝林跟着去最好，不过，他对于让人蹲监狱好像没兴致，只想着有家有吃的。” 查斯特思索着说道。 “我这也计算着修房子，要找人帮忙的，房子也有，让他先住着帮着干活也是可以的。他不笨也能干活，就是懒了点。” 圆圆仔细考量着，要不要将这个麻烦请进屋子里。 不多时候，宝林和大婶一起回来了。 大婶乐呵呵地描述着宝林去河里洗澡的情形。 圆圆看了看在厨房里吃牛排吃得很香的宝林，果然清爽了一些，换了身做客赶集才穿的衣服。 她决定说服他，按照原先想定的办法去做。 第33章 修房 圆圆的修房子计划如愿进行。 村里人都说，这公路这电全是为她楚圆圆准备的。他们看着大卡车将木头、石灰和砖瓦一车车地往她家送，大晚上得也亮得白花花的，一群人忙着上车下车。这可不就是为她准备的嘛。 妇女们站在那冷嘲热讽，将人往埋汰的地方去想，说着说着好像就是那么回事了，自己心里也就平衡了。 以往，修房或是种地需要人帮忙的时候，都是换工，相互帮忙，主人家只需要招待好饭食就好了，帮忙的人不仅人到场，需要牲畜的时候，也赶着自家的骡子、马和驴子一起来。 而今，圆圆因为成了孤家寡人，相互帮忙这事铁定是行不通的。她知道只能是付费，但给多少工钱合适，自己也没有一个准头。这地方几乎没人出去做过工，收过工钱。 现在上车下车的主要也就靠着大叔、宝林和司机一起帮忙，妇女孩子打下手。村子里的男人们冷眼旁观着，并不主动帮忙，以前要是看见谁家有活计，尤其是修房子这种大事，早就主动上前帮忙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晓得圆圆挣下钱了，就是不知道她赚了多少。看着她不断拉来的材料计算着、议论着，怎能不眼红呢。 等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圆圆开始在村子里请男人工匠帮忙修房子，个个推说活计忙，要给玉米稻谷锄草，要去山上找柴火收拾落叶做堆肥，各种事由。嘟囔着犹豫着，没一个给准话的。 圆圆已经说了给工钱，不让大家伙白干。一个个的心动着可还就是不好意思松口答应。 女人们的眼里放了光，钱可以买衣裳，现在谁还自己缝衣服啊，还有孩子得上学，家里还得买农药化肥呢，谁不爱啊。 可是男人死犟，谁让自己将话给说死了呢，一下不好意思改口说自己有时间了。 当圆圆放出说一天给二十块时，每天前来看热闹的男人们多了。好像都不害怕她家的老房子里，探头探脑地问东问西，还跟宝林打探消息。 喊他们进来，一个个的又不进。 圆圆招呼着几个人帮忙收拾屋子，没时间跟他们推拉。心想再不成就到别村去问问。 全部人挪到前院的三间东厢房里，一间堆放粮食，一间查斯特住，一间圆圆住，宝林答应给她守材料，就在原先堆放料场的地方搭了窝棚住下。白天也在堆放杂物的屋子里睡。 宝林最终还是听了圆圆的话，跟着一起去了派出所报警，可是警察一听他陈述的事情，放火烧房子连同烧了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警察一听就说得先给他铐起来。至于夏侯贵，他将证据统统毁灭了。 宝林绝望地说不是还有照片吗，警察恨铁不成钢地说这证明不了多少事，为什么早些年不去告。 宝林懊悔不已，又痛哭着给他妈忏悔了一天。 最终，夏侯贵只是被关进去了几天就给放出来了。因为他答应给宝林盖上两间土坯房，而且老婆子很快也跟着宝林妈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听到要进去，人给吓瘫了，一下子就病得卧床不起。他儿子找宝林协商，让他谅解。 宝林抵死了要三间大瓦房，洪生他爹心一横，说妈给气死了，这老爷子的命他也不要了，随便他宝林的。 最终协商的结果是两间土坯房，能住人就好，现在已经用土基给砌得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月就能盖好。 他在圆圆这里吃得好还有钱赚，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天天嘲笑聚在人家门口看热闹说不出口要赚钱的人，骂他们都是听女人话的怂包。 夏天浩的弟弟夏天河做了第一位勇士，紧接着师傅工小工全都到位了。 圆圆请师傅看了个良辰吉日，将屋顶给扒了，听从查斯特的意见，雕花的门窗门廊全部留下来，请木匠翻新上漆，全部焕然一新。 一切进展顺利，但还有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堵墙，那间屋子。 她不想再次将伤疤揭开，再去看看现场，也想和宝林一样，一把火让其全部消失。 村里的男人们也犯怵，不敢上前处理，拆到那的时候问着圆圆。 宝林说他来。 拆墙那天，查斯特带着圆圆赶街去了，做饭的事情交给了大婶，让天星放学了回来帮着打下手。 等圆圆回家的时候，墙面和以前住的小阁楼都不见了。 “屋子里的东西我全给烧了，箱子和一个小矮柜给你放哪里了，挺好的，丢了可惜，就留着。” 吃过晚饭，宝林一一向她说着，指着院子里放着的一个木箱和矮柜说道。 圆圆点了点头，谢了他。 墙和房间是宝林和大叔一起整理的，里头还维持着那晚的情形，令人窒息。其他人躲得远远的。 宝林看着那凝固成黑色的血迹，感到全身发冷，大叔冷不丁地说这鬼地方真冷，宝林大声呵斥，让他别说话。 那是正午的时候，外头日头大得干活的人都光着膀子。 “我可不怕你，一把火统统给你灭了。” 他大喊着壮胆，将柜子和箱子抬到外面，其余东西就地一把火给点了。烧完后，和大叔一起将熏得发黑的墙壁和屋顶统统给推倒扒掉。 圆圆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片漆黑。 “到时候用红砖砌起来，装上窗户，楼上楼下，什么都看不出来。” 宝林和她说着，同情地看着她。深深地体会曾经她一个人住在这屋子里的恐惧。 这地方在那一天充当了解剖房，两个人在这被撕开又缝合，没有人敢收拾，是政府喊了卫生院的人来收的，抬棺的人匆匆丢下草草埋了就跑掉了。 现在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连带着恐惧和仇恨，一把烈火，圆圆早已开始新的生活了。 当那些旧物焕然一新后，没有人再去提那些过去的事。收工后也不着急回家了，聚在圆圆家的院子里，谈天说地，喝酒吃烟，直到家里的娃娃来喊了才不情愿地回家去。 圆圆真切地感受到先前的正常生活真的回来了，而且更加美好。 查斯特和大婶一家如同亲人一样地陪着她，村里人也不再回避她了。 值得开心的是查斯特的腿恢复得很好，不能去爬山登高，看着这里热闹地起新屋，也乐滋滋地看着聊着，忙活着记录这一个多月来在这个小山村的见闻。 现在他觉得，这段生活经历和他再次让地下森林重见天日一样重要、一样珍贵。 第34章 自荐 到了砌墙筑墙的当儿，半个村子的男人都在她家忙活着，冲墙的木墩子密密匝匝地压实着，说话声，木匠敲着木头的声音，热热闹闹的。 快要进入雨季，房子得赶在狂风暴雨到来之前赶紧完工。 修建房子通常选在寒冬腊月，其一是农闲，其二是雨水较少，天时地利和人力都非常合适。 圆圆选择这时候修房子，村子里的人都能想得通，因为她爹妈嘛，不推倒重盖，在那样的屋子里怕都得怕死。再者说了，人家有了钱，当然得赶在雨水到来之前修修补补，不然那后山墙断然堵不住洪水。 圆圆家的房子被村民主动屏蔽了小半年之后，现在又成了大家伙的聚集地，除了帮忙建房子的村民，每天总有人进来坐坐。 小孩子每天在周围疯玩疯闹。房子开建后的十天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妇女来给圆圆家送自家菜园子里种的青菜白菜豆角辣椒，还有自己调制的米粉、捂的黄豆芽，每个婆娘都拿出自家最好的蔬菜和手艺往圆圆家送。 帮忙的男人回家也不忘记将圆圆家的新鲜事儿往回带，谁家送来了啥，好不好吃，手艺如何，流传起来，媳妇记在心头，成了种比拼。借助圆圆家的场地，拿捏着整个村子男人们的胃口。 这是乡村里一贯的传统，是人情往来相帮的一部分，除了凤英家、夏侯贵和夏天浩家，有的人家已经送过两次三次 。不管情愿不情愿，情义总是在那里的。圆圆也不曾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帮忙。每天尽心尽力地让大家吃好休息好，烟酒茶猪肉鸡肉每一餐都没有断过。 哑巴大婶恨铁不成钢地警告着圆圆，房子还盖不好，她就得喝上西北风了，每顿两个肉，地主家都不这么吃的。下苦力的男人家一顿能吃掉半头猪。 她夸张地说着，圆圆不以为然，说吃不够哪有力气干活嘛，坡地上的玉米已经戴红帽，田里的稻谷绿油油的，家里的麦子还有一二十袋呢，咋能饿着呢。 大婶笑话她，她那很久不管理的庄稼地都快成野生的了，还想着收成呢。 个把两个月一头猪倒是事实，鸡鸭买过两三次了。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圆圆心里有数，一切都是有回报的，叔叔大伯哥哥的，吃了她的好的，活计给她做得很细致，天黑了，拉亮了灯也给她多做一些，处处为着她考虑着计划着，确保能在雨季到来之前把屋顶给铺好。 家里吃饭的人多了，大婶和圆圆两个人做饭忙不过来。圆圆还得顾前顾后的，工地厨房都得有她在。 大婶为了替她省钱，忙得脚不沾地也说自己搞得过来。 圆圆看着前后院都是满满当当的人，看着两大蒸锅的大米饭，无论如何也得找一个做饭的人了。 她问夏天河能不能让他媳妇来帮着做饭，开同样的工钱。夏天河很是开心，不过也有些为难，说这阵子忙着给玉米锄草，稻谷田里的杂草也长得多，也许能请爹妈帮着做几天，哥哥家的人多早就已经处理好了。 提到夏天浩，夏天河像是犯了禁忌一般，赶紧闭了口。 “你先回去问问，不行我再问别人。我家的地都不管了，草和庄稼一样高了呢。” 圆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嘲着自己的懒庄稼。 第二天一大早，村民们还没来上工。 香香端了一大盆豆腐来了。 “圆圆，给你做了盆豆腐，前一阵老想着给你送些菜来，总是给忘记了。昨天天河回去说你这需要个做饭的，弟媳妇得管着娃娃，地里也有活计。我想着就我来，你看村子里的男人都在你家这干活呢，就我们家不上进。看得上我不？” 还不等圆圆开口，她就往圆圆家的厨房走，将一盆豆腐往灶台上放，像个多年的好邻居好朋友一样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儿地往外倒，一点也不见外，一点也不生分。 圆圆从这一连串的反常中回过神来，说当然看得上，村邻们都夸嫂子能干呢，辛苦给做了一锅子白花花的豆腐，好一阵子没吃了呢。 香香不接圆圆的话茬，闭上嘴自来熟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挑水、收拾锅碗瓢盆，甚至扫地抹桌子，简直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圆圆看得有些紧张，像是新媳妇看着婆婆给挑毛病。 回过神来，轻轻吐了口气，到后院看材料去了，将厨房留给香香。 “今天真是好运，家里又多了个田螺姑娘。” 查斯特起床走进厨房，看到桌子上已经给他准备好的面条，看着勤快年轻的香香称赞道。 “我们山里人命苦，就是靠着风吹日晒吃口饭的，从姑娘熬成媳妇还是得如此，那能称得上你们的姑娘啊。” 香香只晓得姑娘是什么意思，其中的故事并不理解，话赶着话地说道，对着查斯特甜甜地笑了笑。 查斯特慌忙一脸严肃地对她表示感谢，多少有些不自在，想要赶紧吃完逃离这间不大熟悉的厨房，之前都是圆圆和大婶给他做吃的。 香香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起天来，问他家里种什么庄稼，他又是坐什么车到这来的，要是走路的话得走上几天几夜。 查斯特耐心地给她解释着，慢慢地倒也觉着这小媳妇有着几分地纯真可爱。很快，就能和她聊到一块儿去了，将她归类为很有求知欲的活泼的乡下女子。 “这新媳妇厉害着呢，该着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给你做豆腐了。吃饭的时候，这些老爷们不夸几句，说不过去啊。要不要提前跟宝林他们打个招呼，好生夸着些。” 大婶和圆圆在水井边洗菜的当儿，夸张地跟圆圆比划着。 “哎呀，大婶，你又胡说，小心叫人听见了。她愿意来我当然得接受了，不然就是我不是人了。谁做都是做嘛，他们家劳力多，也能腾出人手来。” 圆圆压低了声音想要制止大婶。 “你这傻孩子，忘记是谁让你丢了大青骡子了。人家给卖了至少也得两三千呢，你个傻闺女。改天她给你卖了，你还会傻呵呵地感谢她呢。你看，和你家的老外聊得多欢腾啊。” 大婶降低了些音量，提醒着圆圆。 圆圆看了厨房里的两人一眼，微微笑了笑，难不成她还能将我这房子扒了不成。 眼下，除了建房子让人眼红，自己当真没招惹他们家的啊。再者说了，这小媳妇也是个聪明人，当真只是为了赚点家用。 第35章 备货 香香年轻、能干细致，最重要的是做的饭菜很是得人心，男人们赞不绝口。大婶也挑不出毛病，慢慢地也就看得惯了，两人在做饭做菜方面也聊得颇有心得，话也能说到一块儿了。 只有圆圆，老觉得心里不得劲，香香对自己凡事询问，样样让自家拿主意，但她对自己的那一点点气恼未曾放下。 对此，圆圆彻底将厨房让出来给大婶和香香，自己上街采买，给帮忙的大伙儿端茶倒水，甚至有了到地里薅草的时间。反正她们都会安排妥当的，自己不用操心，倒也觉得自在。 “你们村子里的女人个个都能干，聪明又勤劳，实在难得。” 晚上，两个人在院子里纳凉学习语言的时候，查斯特由衷地感叹着。 “你是说人家香香，我看她天天变着法给你做吃的。今天是不是还在炭火灰里给你做那什么包来着，是大婶告诉我的，还说又泡又软和，挺好吃的。” 圆圆托着腮帮子，看着查斯特问道。 “哦，是面包。说起我家乡的饮食习惯，她就问了流程，不曾想还做得有模有样的。还说明天要去老伯家问刚下了乳牛的老母牛要新鲜的牛乳来，尝试着给我做奶酪和黄油呢。她可真是料理天才。” 查斯特对她的赞美一点也不吝啬，说得眉飞色舞，压根就没注意圆圆的表情变化。 明明自己对夏天浩就没那想法嘛，他娶了那么贤惠能干的媳妇儿自己应当为他开心的，可是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自个也不晓得为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真是不明白自己啥时候变得如此这般的小心眼了。 “你怎么了，看着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太累了？” 查斯特看着圆圆的学习兴致不高，老是走神，有些担心地问道。一个女孩子忙东忙西地，能干是能干，确实也非常不容易。 “等你也走了，那么大的两个院子，我一个人住着得多空旷。” 圆圆瞅着半遮半隐的月亮低声说道。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是害怕连最后一个陪着自己的人都走掉了。 “你个傻姑娘，到时候会有无数个人来来往往的。也许只需要个把个月，人就会蜂拥而来，我相信我的父亲，他很懂我。我的心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会记住你，记住这里。从来没有那么深刻的在一个地方居住过，就算离开了，还会对这里念念不忘，还会总想着回来。”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有些伤感。 “所以你也要离开的？” 圆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低语道。 “我想是的，还有很多的目标没有完成，亚马逊河、非洲大草原，很多地方都还没有深度地体验呢，这里给了我很多的启发。相信我，你将来一定会有个爱你的丈夫，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你的房子一定会像现在这样，住满了人。” “那我岂不是成母猪了。” 圆圆想着自己将要建成的近三十个房间里都是孩子，笑着说道。 月亮缓缓地从云层里探出头来，亮晃晃地照耀着静谧的小乡村，圆圆独守着那份美好的期待睡去。 梦里，齐哲又来了，她梦到为他生了孩子，白白的、软软的，但孩子的爹不见了，只有白白胖胖的孩子。 早晨醒来，早到的香香已经开始忙碌，她还有些恍惚，想要将梦继续下去，继续寻找齐哲的影子。但一无所获。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倒是咕噜噜叫了一声。 真是好笑，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难不成要隔上几个月孩子才找上门来。 “圆圆，圆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还不起床？” 大婶看到圆圆卧室的门还紧紧地关着，拍着门着急地问着。 “出来了，出来了，大婶。” 哑巴大婶仔细地打量着圆圆，想要从她身上找寻出蛛丝马迹，以此确定这小妮子真的没有事。 圆圆被看得很是不自在，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地在她面前蹦跶了两下，从台阶下跳下又双脚跳了上来。 大婶哈哈大笑，说都是要找男人的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娃娃一样。 “房子马上就要上大梁了，后天就办事的，你不会给忘记了。吃饭嘛跟之前差不多就够了，你也没什么亲戚，不过村子里的老人孩子总要来几个的。还得操办些香烛纸钱，肉食干货的。今天就得准备好了呢。” 哑巴大婶看圆圆吃了一大碗面条，确定她真的没事，只是这几天累着了，多睡了一会儿。赶紧给她交代着。 圆圆没有独当一面地操持过家里的事儿，很多人情礼仪都是大婶教着做的。 “让宝林跟你去，拉着我家的骡子，该买的都给买齐了，省得你一遍遍的跑。村子里也买不到大公鸡了，去街上问问，到时候道士要用到呢。可惜我家的大公鸡。” 大婶还念叨着她家的两只花绿公鸡。 “不用折腾，村公所那里，也就是以前供销社旁边那家的杂货铺子就有说要卖的，前天我婆婆去赶街，在那歇气，坐着说闲话，听到的。” 在厨房里忙活的香香听到了笑呵呵地出来搭话道。 圆圆喊了宝林到大婶家牵了骡子，两人往街上去了。 “圆圆，你坐骡子上去，我给你拉着。” 宝林讨好地让圆圆骑骡子。 圆圆瞅了瞅大婶家这又老又掉毛的灰骡子，哪舍得骑，让它出力都有些不忍心的。于是说能走，不累的。 “圆圆，说真的，你在我们村里是最能干的姑娘。你家那大青骡子，你是想骑就骑，柴垛子也能装上去。他夏天浩有眼无珠，居然舍下你找了香香。算那小子不识货，嘿嘿，你看他现在铁定是后悔了，自己不好意思上门来干活，倒是让他媳妇来了。背地里还骂自家媳妇，说她下贱不要脸，给你这么个什么什么的做事情。这老小子，真是不懂事，人家查斯特是你的好哥们。就他胡说八道。” 吃得好住得好的宝林心里头很是明白，拼命地讨好圆圆。 圆圆觉得很有意思，她和夏天浩，居然有人还会这样想。原来大家觉得是夏天浩抛弃了她啊。 “香香很好的，说明人夏天浩很有眼光嘛。再也别乱说了，我和他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人家媳妇会生气的。” 圆圆教训着他，想着夏天浩对自己的评价，第一次为他的懦弱感到悲哀。 第36章 物归 中午时分，圆圆和宝林采买了一大驮吃的用的回来了。 吃完饭坐在横七竖八地木材、石块、砖瓦旁边抽烟喝茶歇息的村民们全部围上去看，那半扇猪肉实在是惹眼。 都夸赞圆圆豪爽大方，一个小小的上梁仪式舍得这般花费，简直把对男人女人的称赞都在她一个年轻女人身上了。 一群大老爷们居然在那议论起来炖起来好吃还煎炒着好吃，一个个乐呵呵的，好像那半扇猪肉已经进了肚子。 “老哥儿们些，激动个啥啊，还有鸡呢，两只大公鸡，两只老母鸡，圆圆还要买两只鸭子呢，我说吃不完，还不得养着浪费粮食，划不来不是。” 宝林兴奋地将身上的背篮解下来，将四只被热得奄奄一息地鸡亮出来给大家看。 “你个宝林，都快给你背死求了，鸡不长脚啊，还让你给背在身上，得拉着他跑啊。” 男人们像是已经闻着了鸡肉香，开心得拿宝林寻开心。宝林跟他们过着嘴瘾，手上忙活着给鸡解绳子，喊着天星端水来，赶紧救一救。 这鸡得留到后天早上才能死。 “咦，这不是我家的大公鸡吗，就是的啊 ，这只少了一个脚指头。妈、妈，你快来看啊。” 天星端来了水，仔细瞅着公鸡，越看越像自家的。 正在帮着圆圆整理木耳香菇粉丝等干货的大婶听到发现了自己的公鸡，立马丢下手里的木耳往天星身边赶，顾不得木耳散落一天。香香淡定地上前去捡。 圆圆看得目瞪口呆。这大婶平日里那么稀罕粮食的人居然干出这事，这可不是一个农家妇女的做派。 “是我的大花公鸡，是我的大花公鸡，是我的凤头鸡，还有一只呢，圆圆，宝林。还有只母鸡呢。” 兴奋的大婶抱着两只大公鸡吱哇乱喊着，好像忘记了这鸡是圆圆从别人手中买来的。 “宝林大哥，这确实是我俩从老三家捉来的那几只，不会是你从路上抱来的？” 圆圆看着大婶那激动的样子，确定无疑是她的鸡了，心头一百个疑惑。大婶的鸡怎么到了别人家里，怎么又被自己给买来了呢。 周围的人也看得一脸懵，怀疑这哑巴是不是疯掉了。 “圆圆姐，真的是我家的，你从哪里买来的。” 天星也不上前去劝说有些疯魔的妈，冷静地问着圆圆，圆圆肯定地说是从别个村子的杂货铺子买来的。 “这还不简单，铁定是被人偷了拿去卖给人家了。不然，这鸡还能自己走上一两公里前去给人家炖了吃啊。” 香香走上前来，不咸不淡地说道。 人群中立马传来一阵阵的赞同声，不过一致人认为铁定不是本村的人干的，一定外人，那段时间来架电路的人不是在吗，肯定是他们干的。 可也想不出干这事的由头，在圆圆家吃挺好，况且人家也至于为了这小钱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儿。 “去问问卖鸡的不就晓得了嘛。” 香香又插嘴道。 “对、对。宝林再去问问去。” 男人们恍然大悟地嚷起来，真真是糊涂了，什么都叫一个小媳妇给先想着了。 “我跟你一块去，宝林大哥。” 天星看着那乐呵呵的显然已经忘记搞清楚状况的妈妈说道。 “行、行，不过你小子让我先吃饭啊，再说了你不得上学啊。” 宝林看着天星妈那痴迷的样子，有种惹祸上身的难受感。 “我这就上学去，你吃完饭后边来，我和老师说一声，到店铺里找你。” 天星说完背了书包就出门。 圆圆看着这一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香香一眼，那小媳妇认真地帮她整理着采买的货物，半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大婶将四只鸡抱到阴凉处摆弄了几十分钟，看着鸡慢慢地活过来，自己也冷静下来了。问圆圆。 听闻宝林和天星已经去问了，自个觉着天星是孩子家，宝林嘛，别人诈一下，也就那样了，铁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去。 圆圆只能随她去了。本来自己应该陪同的，奈何家里还有半扇猪，那么热的天气，今天不全给弄成熟的，只要到了明天铁定就吃不了了。香香是勤快能干，但也不能让人家一个人干活嘛。 哑巴大婶预想的不错，杂货店老板一看有人上门来问已经卖出去的鸡，就开始闪烁其词，一会说是自己养的一会说是自己从集市上买来的，没个实话。 宝林和天星都没有办法。 宝林问天星是不是他看错了，天星一口咬定，那就是他家的。老板听闻主人找上门来了，更加不敢说是谁卖给他的了。 哑巴大婶气哼哼地走上前来，说自己已经见过警察两次了，派出所熟悉着呢，不行就上那里说去。那几只鸡就是只剩下鸡毛，她也能认出来是自家的。 一边说一边往他家后院闯，很快就在一个篮筐下发现了另外一只没有卖出去的凤头鸡。 她哇哇乱叫着，抱着鸡就不松手，搞得左邻右舍都过来围观，老板闹得下不来台来。 “那小孩，去劝劝你妈去，别在这耍疯了，耽误我做生意。上我屋子里说去。” 他气急败坏地朝着里屋走去，天星和宝林一起跟了进去。 三个人直勾勾地盯住他。 “得、得，算我倒霉。是你们村的夏洪生和夏华海给抱来卖的，他们说是自己家的，还有一支火腿，得了钱在我这买了几包烟一瓶酒就走了。我那知道这鸡来路不正啊，跟我没关系啊，我是出了钱的。又不是白拿的。” 老板心虚地说着，也不再上前去抢夺天星妈手里的母鸡了。他怎么会不晓得呢，只不过是觉得便宜能赚个差价，学生娃子手脚不干净的，老是得了东西就往他那里捯饬。 邻居们都明白恨他做人不正派。 不远处开铺子的洪生妈对此更是深恶痛绝，扬言要去举报他这不良商家。因为自己的儿子屡教不改，老是有村民、学校老师找到她这来，她一一赔钱赔礼给压下去了。 自己将公家的商店盘下来做成自己的，原本想着能自己赚钱自己花了，不想这不省心的儿子三天两头的给自己惹祸，又不能时刻将娃娃拴在裤腰带上，只能骂他爹骂不正经的公公，自己也不回家，可也改变不了儿子的脾性。 宝林和天星带着大婶回家。 大婶一路上骂个不停，说要给全村子的人去说，葫芦滩出了两个贼。 天星看着母亲暴怒的样子，不敢上去劝说，宝林只觉得好玩。 第37章 事发 因为偷鸡事件，村子热闹到半夜。 大婶一回家就往夏忠诚和夏侯贵家跑，手里还抱着那只凤头鸡。先是堵在夏侯贵家大门口，不让洪生出门。一定得让他说个清楚明白。 她听了圆圆的劝，偷鸡摸狗终究是不好听的，大事化小算了。 偏偏遇到不可调教的儿子还有个不明事理的爹，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洪生梗着脖子不承认，说要是自己偷的宁愿去吃屎，说看电影那天晚上自己不是在现场吗，还说了楚圆圆她爹来了吓唬大家伙呢。 洪生他爹半信半疑。 自家儿子调皮捣蛋他知道，但是做小偷这事可是从没想过的。都说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可是要偷牛蹲大牢呢，但是那天晚上自家的火腿不见了一支，加上孩子妈时不时地给他吹风，他还是有所怀疑的。 说到放电影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又开始相信儿子没干了。 “老嫂子，那天晚上洪生确实是在看电影嘛，你看他又不能分成两个来，一个去捉你家鸡，一个去做别的事情。你看，那么多人看着呢，可不好往他身上推啊，要真是他做的，我当即砍了他一只手。” 洪生他爹坚信儿子没有干这事，至于火腿也许是自己记岔了，他妈什么时候砍了煮了吃了。 “人家说的，说是夏洪生和夏华海卖给他的。我们找了人当面对质去，你现在护犊子等蹲大牢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洪生你说，有没有干这事。” 听闻他爹要砍去他的手，洪生已经吓得脸有些发白了，他爹和他爷都是暴脾气，说到做到。 他想要从这家里逃走，可是现在自个正处于风暴的中心，门口有天星他妈守着。门外是在圆圆家听了后，前来看热闹的。他只能在这硬挺着。 唯有死不承认才是出路。 他不再说话，说什么都摇头。 可是夏华海被他爹他妈拖拽着来了，真是够倒霉的，怎么遇上这样的爹妈啊，将人往事儿堆子里头带，这呆子被咋呼几下，不说出来才怪哩。 “我拉屎去。” 他说着就往外走，被大婶死死地拽住，一旁的大叔也帮着拉住了他，瘦猴一样的夏洪生插翅难飞。 “听听夏华海咋说，你跑什么。” 大婶拉住他说道，事情到了这再没退路。 “大嫂，你说是我家华海偷你家鸡啊，人我给你带来了。要真的是他偷的，你给他打死算求了。这娃娃窝囊成什么样子，连别人家的田埂都不敢乱踩的，咋可能会去偷别个呢东西。” 凤英将儿子往大婶的面前推去，夏华海缩成一团，一下子蜷缩在大婶脚边，低着头不敢看人。 “你家儿子得你管，我家天星去找买鸡的人了，快要到了，一对峙不就什么都晓得了。还找了派出所的，那用得着我动手，我打了还犯错，让别个些合理合法的打。” 大婶冷眼看着又要撒泼的凤英。 夏侯贵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他，暂且没有资格管家中的事情。 不过，这老头暗自有些开心，终于责难的重心转移了。他知道，这事儿一定是洪生那小子干的，他在宝林家的当儿，听到有人上自家楼梯的声音，铁定是那小子回来拿火腿了。老婆子也是知道的，晓得孙子犯错了，不声张。 夏华海听到警察、收鸡的老板就要来了，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了。 “华海，你好好跟大婶说，有没有干这事儿。不就是几只鸡嘛，吃了也要变成屎拉出来的，我气不过的是让我找了大半个月，不晓得去那了。你给我好好说，我就原谅你。” 大婶看着华海那样子，知道是吓住他了，赶紧将话往软了说。 凤英看着儿子那样儿也得劲了，她料想儿子那怂包样儿铁定不敢干这事儿的。 夏忠诚狠狠地瞪了媳妇一眼，想要拖起儿子回家。 可是夏华海开口了。 他说是夏洪生让他干的，自己不干，夏洪生就吓唬他 ，说去学校喊人一块将他丢粪水里去。洪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一个外班的孩子因为不小心踩了他的脚，他真的给人丢下去了。 他只能忍着害怕，按照夏洪生的吩咐，拿了棍子去打鸡，让一个村子的鸡乱叫不睡觉，以此造成鬼来找鸡的乱局。随后夏洪生自己亲自来捉鸡，让他带去村口等着他，自己回家去。 随后他送来了一只火腿，再然后村子里乱起来，说是宝林他妈跑了，他怕得要命，但为了不让人发现也只能往更深的林子里钻。 晚些时候，夏洪生点了手电筒来找他了。 他丢给他就想要跑，但他说他也参与了，敢走了就去告密，说是他一个人干的 。 夏华海边说边哭，没敢抬眼看任何人一眼。夏洪生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用眼神一刀一刀地给他剜死。 凤英没想到是这结果，张口结舌地看着儿子。 “哎呀呀，哎呀呀。这洪生真不是人啊，拉着人干这缺德事儿。跟我家儿子没关系，走，走，回家去。” 她着急地上前来，拉起自个儿子就往家里走。 “这懦夫，只知道哭。有这毛病还不得打死啊。” 夏忠诚气急败坏地上手揍儿子，凤英鬼哭狼嚎地用手护住，一副人间惨境。大婶也没料到是这结果，自己只能上前劝说。 在铁证面前，夏洪生在劫难逃。说了狠话的爹提了斧头出来问大婶，是不是得砍掉，需要的话他现在立马就解决。 洪生横着脖子往他爹跟前凑，让他爹赶紧动手。嘴里大声喊叫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爷将人家媳妇玩疯玩死了，才给自己带坏了。最后还得他妈掏钱给人盖房子。 这下，彻底激怒他爹了，一气之下居然举起斧头来的，大婶不晓得拦谁了。屋外的男人们慌忙跑进来，按下了洪生爹的手。 听到洪生将大人扯进来，被爹打得嗷嗷叫的华海也鼓起勇气，说他爹没资格管教他，自个去招惹人家楚圆圆，还霸占了人家的大青骡子。他爹扯开他妈，往死里揍，大家伙简直拉不过来。 大婶抱着老母鸡扯着儿子拉住丈夫赶紧回家去了。她原本只想上前去找大人说个理儿，该赔就给赔了，不想闹得大家伙都知道的。 奈何洪生这小子不知好歹，夏华海又太脓包，明明受损失的是她，现在倒是搞得她里外不是人了，好像不明事理地跟两个半大孩子过不去一样。 第38章 后劲 圆圆家的上梁仪式如期举行。原本说定了要来给她主持大局的大婶却是无精打采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她家的鸡也全给杀了吃，其中的一只大公鸡做了贡品。洪生他妈妈也将鸡钱全给了她。 大婶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圆圆跟她征求过意见，她说杀了，看着心里更堵了。 圆圆劝说了她很久，说这事儿不是她的错，是那孩子天性就有些坏，再不教育长大了不晓得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呢。 圆圆自个安慰着人，心头想着，自己吃哑巴亏的时候，大婶还说她傻，现在她还不是一样，善良的人看到仇恨的人受伤了也不会有快感的，只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做得过分了。 但对于洪生，大婶还是久久不能释怀，说人家可怜，才死了个最疼他的奶奶。 那小子被众人拉开之后，据说跑到山里，在他奶奶的坟堆上躺了一夜。说奶奶死了，再没有疼爱他了，爹要杀了他，爷对他恨之入骨，妈妈更是对自己不闻不问。 早上村里人去地里头干活的人和到山里找柴火才看到他就那么睡在黄土上，吓了一大跳。这小子居然说今后这里就是他的家，奶奶死了也是他的奶奶，只愿意跟着她过。 村邻们劝说他爹很久，他爹才去坟地里喊哭红了眼睛的儿子。看到他红肿着的双眼，当爹的也才慢慢地平息下来，意识到这小子还是个孩子，将大人的烦心事儿加在他身上，确实有些过分了。 好说歹说，洪生不愿意跟他回去，死倔着要住在坟堆上。他爹又气哼哼地走了。最终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了媳妇回来。 洪生妈带了吃的到坟堆上看儿子，正在长身体的洪生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只是死撑着罢了。他妈几句软话，他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随后，跟着他妈到大婶家里道歉赔钱，虽然他很应付。但和那天晚上死倔地样子反差很大，加上周围人的眼神，大婶觉着是自己没有处理好，将人给毁了。 夏华海那孩子更是，因为供出了洪生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上学了，被他爹揍了好几次。可他还是只愿意在家挖地干苦活不愿意再到学校去。 他爹因为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欺负人家圆圆还骗了人家大青骡子，让这困惑村民已久的谜团给解开了，心里头老大不舒服，看见儿子就气不顺。儿子不去上学，自己背了包袱说要到街上谋差事去。 凤英找人哭诉，村邻们都躲着她走。 “大婶啊，你心儿太好了。洪生那小子小小的不学好，你不及时制止他，今后他还能做出更离谱的事儿来呢。华海嘛，让他爹妈知道了洪生那小子欺负他也不赖，今后他就不用受他的气了。” 香香看着大婶总是提不起精神劲儿来，烧香礼佛答谢等事宜也搞得手忙脚乱的，说着好话劝说她。 圆圆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事儿不大对，这小媳妇好像什么都晓得，故意绕着弯道儿来提醒他们呢。 至于这结果是不是她想要的，圆圆可就看不透了。 “嫂子，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见到那两小子干坏事了？” 圆圆开门见山地问道。 “瞧你说的，要是我见到了，还能让大婶白白找这些日子啊。” 香香说着，不屑一顾地端了一大盆小炒肉往火塘边上炖了去。 其实，那天晚上她是看见了。 和夏天浩闹了别扭的她无心看电影，东瞅西瞅的，看到洪生鬼鬼祟祟地在暗地里这里跑哪里跑的，只当是这小子调皮不安分，也懒得管。 接着就是村子里的鸡啊狗啊乱叫，怎么也都不正常，这小子跳到台前说完话之后又消失不见了。 夏天浩见到圆圆和查斯特一起走了，心头气不过，甩开他跟了上去，手里提了根棍棒，想要上前去打人家。觉得楚圆圆这个单纯的姑娘叫人给拿捏住了。 她赶紧折回去找公公，夏天浩被他爹骂骂咧咧地追回家里去。香香气他恨铁不成钢，明明鬼迷心窍的是他还觉得人家受骗。谁受了骗还有钱盖房子啊。 跟他吵了几句，夏天浩背对着她，直接不理会。气不打一处来的她气得想要回娘家去，拿了手电筒就往外走。 走到村口看到夏洪生和夏华海各自背了个蛇皮口袋往外林子里走，袋子里还有咯咯的鸡叫声。 她当然也没走成，很快，村子里亮堂堂的之后就满山遍野地开始寻找宝林他妈了，原先鼓足的勇气一下子就没有了，公婆听说她和儿子闹别扭后，气得骂了儿子一顿，将她找了回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哑巴大婶就满村子地找鸡了。她知道那两小子在村子里干坏事了。 这种事儿当然不能往外说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落下好处。况且，是和圆圆亲近的人丢了东西，受损失的是他们，难过的是他们，她才不会去说呢。 她楚圆圆就那么好好生活着，不招摇不打扮，自己的丈夫还对她念念不忘。要是她一直可怜兮兮地生活在惨境中那倒也算了，她也能求得心理上的平衡，偏偏那外国人来了之后。这姑娘的生活可谓一天一个样儿，现如今还盖上房子了呢。她心里怎能不介意，自个没爱，还欠了债务。 夏天浩家为了给两个儿子成家，每人给盖了三间土坯房子，那木头椽子的费用还欠着呢，加上夏天浩娶自己办喜事的钱，欠下了两三千。 那没用的家伙看到村里的男人都去圆圆家干活挣钱了，自己还在喝闷酒想着她。她香香是个本分的女孩子，嫁了人就要好好跟人过日子的。 自己吃了哑巴亏也不好回去娘家宣扬，当初村里人见到这小伙子长得端端正正的，还替她高兴，说她嫁得好呢。 她也自始至终相信，只要圆圆也成了家，丈夫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就拿屋里头的那点事儿说，无论多气恼还不是一天要个几回。情到浓处，也向她忏悔，保证要跟她好好过日子。 那天晚上，听到在圆圆家干活的小叔子上门来跟公婆商量让帮着干农活，她内心开始挣扎。 大半个村子的人家都在圆圆家赚了钱，怎么唯独他夏天浩就不能了。他不去就自个去，她倒是想要看看，她圆圆到是有什么本事，能赚来这些钱财，自己也绝不能比她差劲的。 第39章 吃青 漫山遍野的绿，将河水也映衬得碧绿碧绿的，青玉米进入各家厨房成为孩子们解馋虫的零嘴，瓜果豆角辣椒爬满山地，人吃不过来，牲畜也跟着沾光。 葳蕤繁茂的夏日，尽管禅在聒噪，太阳在叫嚣，依旧抵挡不住圆圆对新房子的喜爱，每天里里外外地清扫，东挪挪西看看，喜滋滋地计划着这间做什么那间又用来做什么，可是怎么都放不完嘛。 按照查斯特的建议，将二楼加上了栏杆，加上门窗，安装上翠绿色的玻璃窗户。黛瓦泥巴墙，屋檐雕梁画栋，崭新又古朴。映衬着夏日绿意，借着光斑，房子气派地树立在遥远的小山村中。 还没有完工，村民们进来参观了一回又一回，说圆圆这房子在这村子里一站，感觉已经到了乡政府了呢。宝林说，乡政府那楼房虽然有三层高，但绝对没有圆圆家的气派好看。 看是好看，但在大家看来多少有些讽刺，圆圆一个人这么多房间住得过来吗，前后院加起来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八间屋子呢，就算一个晚上住上一间可不也得个把月。 大家背地里猜疑说她这是钱多了没地方花，阴阳怪气地声音又多了。 圆圆被问多了，就对外解释，翻新了就一到手给弄了吗，免得后续麻烦，也不是非得现在就给规整清爽了的。 至于查斯特给她说的这里未来的发展自个也一知半解，但她愿意相信他，因为他说的事情都在慢慢地验证着。 “圆圆啊，你这房子够住四五户人家了，不会真的是要租给其他需要房子的人家住。这花了不少钱，光是工钱怎么着也得一两万呢，简直想都不敢想。” 圆圆给大家结完工钱，夏天河看着这两进院，还是想不明白一个姑娘家要住这么多房子做什么。 和夏天河一样，大家对于圆圆的花销心知肚明，感叹这姑娘的短时间内的聚财能力，可自己也赚到几百千把块了啊，再说跟着干活那么久，凭良心，这女子没有不正派的，怎能随便给人造谣，自家婆娘嫉妒瞎说也得呵斥几句。 “村子里的人谁没有房子嘛，要住也是没有房子的外地人来住嘛。” 香香笑嘻嘻地回答道。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说这山旮咔里谁会来啊。 “怎么不来，人家外国人都来了，还能有不来的。” 香香不屑一顾地看都没看众人一眼，转身回家了。 楚圆圆不答话闷着头给人算工钱，任由他们探寻地目光看着她。 第二天，家里除了几个老木匠做着最后的收尾装修工作，村邻们都各自回家忙农活了，院子里的热闹少了很多。不过木匠们劈砍的动静还是叮叮当当地在村子里震动着。 木匠们除了装修，同时也在给圆圆打家具，床、柜子、椅子、桌子。 圆滚滚的木材堆放在院子里，大家伙分工合作，学徒们吊着墨斗改板子，师傅精雕细琢，不时地看看自家儿子、侄子有没有吃这碗饭的天分。 查斯特饶有兴致地看着木匠手中的墨斗、推刨、凿子，看着他们凭借着这些古老笨拙的器具，不用钉子胶水，通过巧妙的设置，连接、组合，很快成品就批量稳妥地出现在眼前，他的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师傅们看到有观众给自己鼓掌喝彩，干得也分外的起劲。 看着木材一点点的消耗下去，但按照每个房间的标配，还是差了一些。大婶听说圆圆还要继续采购木材做家具，赶紧制止她，担心她来年没饭吃。 “你这姑娘可真不会过日子，钱都还没捂热就全给花出去了，家里的稻谷麦子都快吃完了，肉买了几次了，怎么也吃了两头猪几十只鸡了。你这是等着来年喝西北风啊。” 大婶担心地提醒着圆圆，一直说她在吃的方面花销太大了。 “让你给惯的，我家里那两个天天都要吃肉。还有村子里婆娘小媳妇们也叫得多欢实啊，给你骂的，说你把她们的男人嘴养叼了，嫌弃屋子里没有油水，天天青菜豆角茄子西红柿，连个鸡蛋都舍不得拿出来吃。气得老娘们让他们继续上你家来吃，你接不接待啊。” 大婶比划着连珠炮语地说个不停，看着她那滑稽的模样，圆圆和查斯特笑得弯下腰去。 “你还笑得出来，屋子里已经青黄不接了，我看你昨天都去砍青玉米喂猪了。这事儿只有饥荒年代才会发生，也只有老鳏夫做这事儿，人家宝林住在你屋里，都不用去砍青了。你可真是好意思呐。” 大婶笑呵呵地教训着圆圆。 圆圆哪能不知道啊，屋子里除了没粮食，钱给大家发了工钱，早就没有了，她只好去信用社贷了六千块钱，付了材料费，还买了些木材，才能继续装修打家具。不过，不好让大家知道罢了。 “可是该做的家具还是得做嘛，除了堆放杂物粮食的两间厢房，其他屋子都得配齐了。” 圆圆知道大婶也是在为自己考虑，期待地看着她问道。 “木头可以，竹子也可以嘛，河滩上你家不是有一大片竹林，除了每年编上几只篮筐就没个用处。可以用来做椅子桌子，就是柜子用牛皮穿孔也能用的。我家里不都在用嘛，你看到了，结实着呢。厨房里的桌子用了十来年了，一点不坏的。明天就让你大叔去打竹子去，保证半个月给你做完。买木头的钱你还是留着吃饭。” 圆圆一拍脑袋瓜，说，对啊，一个村子的人都晓得大叔竹编手艺好，说是跟他爷爷学的，一辈子就学好了这门手艺。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简单的竹编村子里的男人多少都会一些，丑了些至多让人笑话一阵子，能用就好，所以大叔也就供应一下自己家的。 现在可不就有他施展的舞台了，几个人乐呵呵的，查斯特听说了很是兴奋，说还有竹子匠啊。 “篾匠，是篾匠啊。” 圆圆笑着更正道。 宝林忙活着给圆圆收拾厨房，新打了灶台、平整了地面，装上了新的柜子，家从里到外整整齐齐，看着叫人赏心悦目。 前后院子还种上了梨树、桃树、石榴树、李子树、柿子树等等，除了这，圆圆还从山里挖了些野花来种植。家中前前后后变了大样，惹得大家伙一天来看一次，每天关于圆圆盖房子的新话题不断。 掩盖了过去生活的痕迹，圆圆感觉像是和过去作了告别，可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是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欠下了债，要是等查斯特走了，再留下自己和这两院的房子，那孤独和凄凉将会成倍地增长了。 第40章 稀客 洪生家给宝林建盖的两间黄泥屋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盖好了。不过，没有按照宝林的要求给简单地装修一下。 洪生他爹气呼呼地跟他说，不要做那上廊檐的叫花子得寸进尺，给他将四堵墙竖起来，还给盖了顶就是莫大的情面，这都是父子两人加上自个求来的妹夫们帮着盖起来的，村子里的人都嫌晦气，也不想去摊这浑水，谁也不帮忙的。 相较于楚圆圆盖房子的浩大声势，他这就是偷偷摸摸的，儿子女儿媳妇统通不回家，这个家差点就散了。 要是宝林再喋喋不休，他立马就给扒了，他爹要坐牢就尽管去做，反正一张老脸也见不得人了，至于他宝林嘛，继续去睡窝棚算了。 宝林怂了。后悔得要命，当初干嘛要一把火给烧了啊，木头椽子门窗都是能用的。真是糊涂蛋。还有烧了自己老妈，得让村邻们说上几辈子啊。 看着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的泥巴墙和院子，他一点也不想住进去，和圆圆的大房子一对比，那简直连人家厕所都不如，住进去可丢人了。 好在圆圆家的活计还没有做完，也有房子给他住着。圆圆也不多说什么，好菜好饭地给他吃着，还给开工钱。 他自然也是自觉尽力地给圆圆收拾好，不等着人家吩咐，给喂猪喂鸡，甚至还帮着打理庄稼。 不过，天星妈倒是天天拿他开玩笑，问他怎么不去住自己的屋子，新房子盖好了就这样浪费，怎么着也要进新请村邻喝顿酒的。 他嘟嘟囔囔地像大叔一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现在，除了大叔还在给圆圆用竹子打家具，木匠已经完工回家，圆圆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无事可干了，是得回家了呢。 “宝林大哥，你那屋子要装修，就到那料子堆上找能用的拿去用。” 圆圆看着宝林搓着手无事可做的样子，知道他的心思，怎么着一直住在自己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再者说了，他新盖好的房子也是花了功夫的，荒废了岂不是很可惜，有人住着才保得住。 他宝林也得有个家不是。 宝林感激地答应着，没好意思挑好的，都是些边角料。 大婶在一旁看着啧啧咂着嘴，说人家给，就往好了的拿嘛，这些木材不用就这样放着也会坏掉的。 圆圆亲自上手给他找，几个人帮忙给他全部送进那泥巴房子里，他一个人忙活着，倒也干劲十足。 大婶盯着大叔干活，没有她看着，他老是做到一半就不自觉地跑出去河里或是跑去屋子里倒头就睡。 家里又只剩下那么几个人，好像一场热闹之后，逐渐离场。 查斯特这些日子也显得有些焦躁，信寄出去快三个月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反馈，还有当地的专家团队也没有到来。 他又往洞里跑了几次，看到了更多的溶洞和风物，决定再等待几日，还是没有回应的话就自己亲自回去。 看着圆圆脸上逐渐漫上来的愁容，他还是鼓励她，说她的房间一定会住满人的。这姑娘房子准备好了，英语口语也流利了很多，简单地生活用语没有问题。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不是在等他们，算起来花在这房子上的钱物除了你给我的都是你教我赚来的。好像空间大了，有些填不满了。” 圆圆知道查斯特的焦灼，安慰着他，一点也不希望他离开。 香香每天往这走一趟，不是给查斯特送吃的，就是来问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圆圆心头明白，她是来看看，圆圆盖的这些房子到底要如何赚钱。可是看来看去，都是她在花钱置办家具。 脸上的失望多过讽刺。 终于，在一个雨后天晴的下午，村子里又热闹起来。 村子里一下子来了五六辆吉普车、小汽车，一行十几个人一溜儿往村子走，打听着楚圆圆家。 热心好奇地孩子们带着人往圆圆家来，说房子最大的那家，有个孩子干脆说就是爹妈一起死了的那家。 乡上的领导顿时了然，脸色凝重了一些，但架不住上头领导和只信科学的专家们在，硬着头皮跟着欢腾的孩子们往圆圆家走去。 三个从州上来地质专家带着五六个学生东看西看，寻找着和标本相关的蛛丝马迹，孩子们走走停停，不住地催促着大家。 在家里吃完午饭歇息的村民们不聊天午睡了，老头们含着烟锅子、男人们端着装橘子罐头用的玻璃茶杯，女人们忘记放下手里的猪食瓢、有的手里举着梳子，全部跟在后面看热闹来了。 三位老学者走在后面很快就跟人聊上了，问这山上是不是的有很多溶洞，奈何谁也听不懂谁，还是孩子们机灵，知道帮着翻译。 圆圆和查斯特大老远地就听到动静，一起跑出门口来看。 “来了、来了，第一波人来了。” 查斯特激动地拥抱了圆圆一下。 一行人看到查斯特愣了愣，这小村子里怎么还有个外国人呢。 乡里的领导有些不知所措，自个地界上来了人自个居然不知道，想着一会得找找这的村主任问话。 不曾想这老外已经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跟他们问好，并且伸出毛茸茸的手来，说你们终于来了。 “他就是找到那些标的人，是他让我给您的。” 圆圆认出了那天见自己的县委书记，朝他解释着，带着他们进了家里。一行人连连称赞，说想不到这大山里还有这般好的房子，不光是城里的发展一天一个样儿，就是这乡村发展也突飞猛进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就这闺女好命，他们可还住着破房子呢，电也才通了几个月。 大家连连感叹着，前后院参观，问了屋子的花销，诧异地看了看这老外又看了看年轻好看的女孩。 接着尴尬地收回目光。 乡长将询问关怀地话咽了下去，半年前，还是一个人人挂在嘴边的可怜人，谁曾想，眨眼间人家就成了这乡镇少之又少的万元户了，想想自家那几间陈旧的瓦房，话就说不出口了。 另一边查斯特已经兴奋地跟学者们介绍着前因后果，又拿出自己新找来的标本给他们看。 “这是萤石，真是漂亮。” 老教授很是激动，兴奋地给几个学生讲述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山上去。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认为那发着各种光芒的石头是宝贝，原来这楚圆圆是吃独食啊，还对人说这老外是来找药材的，明明就有寻宝的嘛。一个个看她的目光中多了恨意。 不由分说地要跟着到山上去。 第41章 求索 崎岖难行的山路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森林的繁盛程度更是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好的木材居然保住了，四五个才合抱得过来的苍天古树也还有。 大家议论纷纷，老人们笑眯眯地说，别说你们没见过，我们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嘛，总有人告诫这山里头有精怪，不能随意闯啊。要不是这老外，我们这辈子也不可能进这山里的。 “是嘛，永远都不晓得这山上有宝贝呢。” 村民们很是兴奋又好奇，觉得上面有阿里巴巴的宝洞，他们来了，也能盖起和圆圆家那样的房子。 老教授听了，喘着粗气告诫大家，这可不是什么珠宝，就是一类矿物质罢了，不过不常见，可千万不能往家里带，它会释放不好的物质，会叫人生病的。 大家可听不懂，才不愿意相信呢。 老人们站在第一道岩壁前停住了脚步，相对于山上的神奇，觉得还是老命更重要一些。好久不进山的领导们也犯怵了，不过，看到老教授们干劲十足，好不容易约到的人，自个也不好退却的，无论如何也要走到现场去。 查斯特走在前头教大家如何攀爬，村民们自来熟， 青壮年们个个身轻如燕，如同会功夫一般，哪用得着查斯特教的。 “环境造就人啊！” 领导们感叹着，亦步亦趋地跟着往上走。 三位老教授虽然经常在野外跑，奈何这野生的路实在是野，几个学生娃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领导们看着越来越难走的山路，很是为难，也不能将人背上去，只说考虑不周，没有事先考察就将人带来了，回去后，一定商定好方案，该修路就修路，无论如何不能让这难走的路阻挡了教授们研究的步伐。 村邻们听了这话，追着问个不停，想要确定真的要来给大家修路吗，顺带着也给建造一座桥，雨季涨水的时候，河对面的庄稼不好顾及。 领导们气喘吁吁地应允着。 查斯特一两个小时能到的山路，带着大家走，硬生生地走出四个多小时。 村民们看到那黑漆漆地洞口，远远地站住了，不敢随意谈论、不敢随意上前，只有领导学者们兴奋地往前奔走。 “太壮观了，简直就是奇迹，流水、溶洞，尤其是悬浮的地下森林，一切皆有可能。赵副书记，下次我们得带上更多领域的专家来看看，一定得保护开发好了。” 教授们才到边上一看就发出和查斯特同样的感叹，脑海里想着的全是关于查斯特的描述。 村民们见他们一个个地站在边上看也没见掉下去的，胆子大的已经往前走了。可是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嘛，周围除了树、花，都是常见的东西，真是一群少见多怪的人。 不过，这望不到边际深不可测的黑洞，一到旁边就有种无形的压迫感，看着看着，好像真的是一个衣袂飘飘地仙女的身形。 恐高的人往后退着，即使这洞里装满了金银财宝，自个也未必敢下去取的。 看着楚圆圆一个女孩子吊着绳子跟着他们下去了，对于她盖房子的事也觉得活该人家发家致富，自己就没那命，也没那胆子嘛，羞先人哦，不如一个女孩子。不过，话说回来，这楚圆圆是何等人啊，敢和鬼住的。 宝林无所畏惧地走上前来，学着大家的样子将上半身往下探，大家纷纷问下面有什么。 他说黑漆漆地，啥也看不到，还有股子腐烂味儿，听到了流水声。金子的声音倒是听不着。 大家的胆子大了些，说夏侯贵他爹还是爷爷可还在下面呢，没准还在臭呢。 一群人不敢下去也不愿意离开，等待着下去的人带上来的宝贝。 起初，老教授们还担心村民好奇要跟着下去，会损坏溶洞，还有安全问题。看到大家对于古老禁忌的忌惮，放了心。 等到一一看了查斯特描述的奇观，不住地叮嘱着领导们一定一定要给保护好了，下来的人多了，村民们慢慢地也就不会害怕了，一定会跟着下来的。那么最先遭殃的铁定就是林子里的大树，然后就是这洞子里的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及别的了，里头的暗河十分危险。不能搞出多的事情来。 大家在沉闷的洞穴里商议着感叹着。等从山庙的洞口出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太可惜了，早半个小时出来，大家一定会被这里的落日折服的。” 查斯特看着微黛的天空。 “不着急，还得在这住上好些天呢。总有机会看呢。” 老教授回望着那深深的洞口，感叹着。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路口坐满了村民。 说还以为他们全部出不来了呢，他们等得肚子饿也不见人出来，也不敢下去。 惊奇地问他们从哪回来的，一个个的虽然看上去灰头土脸，但也没缺胳膊破少腿的。 宝林傻乎乎地奔上前去捏捏查斯特，确定这真的是人而不是鬼魂回家来了。惹得大家伙哈哈笑。 “神仙说我们还死不得，给我们送回来了呢。” 老教授开玩笑说道。 村民们眼巴巴地打量着他们不死心，想要再看看从洞里带出来的宝贝，一个个地蠢蠢欲动，只要他们能回来，自然他们也是可以的。 老教授们站在他们中间给大家科普，说那是个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形成的地下世界，没有大家想要的财宝，那是一个地质传奇。告诫大家不要好奇随意冒险，里面有滚石、暗河，一个不小心就能去见神仙。 村民们半信半疑，要不是有好东西他们大动干戈地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学生们说，是楚圆圆给他们带去信息的，要是有好东西不得自己全拿了，还能喊那么多人来分啊。 直到一行人离开了，大家伙还在讨论着这其中的奥妙，老人们说大概也是像那个老外一样吃饱了没事干消耗力气的。老农民还是种庄稼吃饭踏实一些，任由他们折腾去，不过这山可是他们共同的财产，连同这山的风水，可由不得他们瞎搞的。 按照中午的约定，大婶和香香在圆圆家准备好了饭菜。吃完饭，大家决定回乡里，老教授们说还要带着学生们在这观察上一阵子，得抓紧时间拿出成果来，方便政府决策。 第42章 生意 香香看到又有一帮子人住到圆圆的家里，对于圆圆盖房子赚钱的意图一下子了然了，奈何自己没这硬件啊，活该人家赚钱嘛，要是换到自家，即使来了查斯特那样的活神仙，就婆家那老思想，指不定要给人打出去呢。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财路居然是让大家伙惧怕的大山。真的是，这沉闷的地方不等着人来开启，铁定是要沉睡下去的。 她一晚上辗转反侧，想着自己为何处处不如人呢，其实自个要求也不高，只要不欠债，丈夫心在这就好了，可思来想去也没个法子让钱财进入自己的荷包来。 这一家子，晚上还边摘着豆角边讨论这些人到底来这地方干什么，是不是下头有煤炭了什么的，他们给出的结论还是吃饱了撑的。就连夏天浩兄弟俩也不以为意，还觉得城里人没见过山洞。 她沉默不语，安静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可是，公婆的话语里却能明显的听出眼馋人家楚圆圆的房子，好像对于极力阻挠儿子娶人家还是后悔的，不再像之前一样生怕她跑了好好地护住她了，毕竟自己都跑去赚人楚圆圆的钱了呀。也不怪公婆态度的转变。 他们肯定觉得，圆圆一个独人，到时候不全都得是他们家的。话里话外地全是羡慕，也不敢多说儿子了。 哼，人家楚圆圆能看上他儿子，那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样的置气，比他小的圆圆早甩出他十万八千里了。也不晓得照照自己。 香香越想越气愤。 等夏天浩再往自己身上拱的时候，狠狠地蹬了他一脚。他气愤地跑堂屋里睡去了。 泪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说了句窝囊废。让自己媳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家去赚钱，真是不害臊。 这一家子还不明白，光靠着在地里刨食，至多能混个温饱，压根还不清欠款，还冷嘲热讽地说人家不正经，求个心理安慰。 想了一夜决心豁出去了，总要搞个明白的。 “大婶，你忙得过来不，可别把你累坏了，还是把香香叫来。” 第二天一大早，圆圆就要带着老教授们到山上去，怎么说也是十来个人吃饭的，大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让她一个人忙活很是心疼。 “你又不煮八大碗，还能难住我啊，你们中午在山里吃，就晚上一顿饭，还有做不好的，再来十个八个也能吃好。赶紧去，一会太阳出来了天热。” 大婶催促着他们赶紧去，自己收拾着刚做完早餐的残局。 查斯特在家专注地写他的游记，说这山村里的事情记不完，大婶说可不能将这村子里的笑话带回去，不然人家可得在老远的地方笑话咱们丑呢。 查斯特说他不觉得好笑，就是真实的生活而已，让他觉得应该记录下来的是大家的笑容和乐观，流着最多的汗水，吃着苦头，依然笑呵呵地活着。 聊着聊着，香香来了。 大婶审视性地看着她，心想圆圆不好说，她自个也明白的呀，这里她一个人就能做好。 “大婶，这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每次来都能遇到你。” 香香大方地和大婶打着招呼。大婶觉出这话不对味儿，赶紧收回了目光，朝着她稀里糊涂地笑笑，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香香是来找查斯特的，说给他送来一双自己做的布鞋，不出门在家穿挺舒服的，大婶听到了吐吐舌头。 心头很是诧异，莫不是夏天浩那小子对圆圆念念不忘不碰她，也难怪，快半年了，圆香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过，这老外可从不胡来的。她完全把人想歪了呢。 查斯特感谢着，看香香有些呆呆地坐在一侧，知道她有话要说，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教圆圆赚钱盖房子的？” 她终于抬起头问了出来。 “哦，我可没教她，是她聪明，自己摸索出来了。” 香香歪着头看着他，等待着进一步的解释。 “哈哈，你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真的是种缘分。我就碰到她了，她家刚好有闲置的房间，刚好她很勇敢，仅此而已。好，我觉得你做的食物很好吃，很有料理的天分，不如就专门做食物给人吃。再过一阵子，等这边做好准备，大批大批的人会让这小村庄热闹起来的。” 查斯特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道。 香香思忖着查斯特的话，心想，自家没有房间给人提供住宿，吃顿饭的地方总是有的，简单地盖上三间一层的厢房，也就是一家人辛苦些，花不了几个钱。 心头火泛着，想着怎么回家说服公婆丈夫。 圆圆带着大家上山的当儿，遇到了宝林。他是特地等在路边的，说别人害怕上山，他可是一点也不害怕的，圆圆一个女孩子家遇到蛇啊什么的铁定得吓坏，要跟着去。 圆圆问他房子弄好了，宝林嘿嘿笑着，说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也就是了。当真，他那房子也就那程度，门槛都没做，门是用绳子绑在框上的。窗户随意挖个小洞，白天透光，下雨的时候就用破碎料石头一起堵上。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嫌弃她拖累自个，而今，觉得就是家里有个疯子也是好的啊，一个人那种无所依靠也不被人依靠的感觉，飘零没有着落的空虚叫人难受。没有心思将自个装进那样一个空泛的境地。 一路上，他很能吃苦下力，难走的路自己上前去加宽挖平，接过大家的仪器行李全部扛在了肩膀上，到了目的地也敢跟着下去了。 圆圆觉得确实应该让他来干这活计。 晚上回来，大婶跟她学说了早上香香来找查斯特的事情，眨巴着眼睛说，这女人精得很，小心再上她的当，上次不是才给人赔了大青骡子的嘛。 圆圆笑笑说，香香想要赚钱是好事嘛，她也希望夏天浩一家生活能改善，不仅如此，也希望其他村子里的人都能吃得好住得顺心，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是很好嘛。 大婶不再说话，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圆圆赶紧笑呵呵地安慰她。 说等今后真的有人来了，她也可以做些吃的卖给人家嘛，还有大叔编些小玩意也能卖呢，那几个学生不是很喜欢大叔编的篮筐啊、桌子啊，还让人给做一个躺椅，还有小动物什么的。 说他们可是两个人赚钱呢，铁定比她赚得还要多，大婶立马心花怒放了。 第43章 履约 很快，查斯特等来了他的同伴，一群热爱旅游、探险的政要或富家子弟。 村民们对戴眼镜，领着一群学生娃儿在山上河滩跑来跑去老教授们已经习以为常，当成群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批一批地进入小村庄时，彻底震惊了。 在一天天的往圆圆家看了又看、讨论了又讨论之后。村民彻底明白了圆圆忙着盖新房子、还盖那么多的理由了，家家蠢蠢欲动，又担心等自己盖完房子准备好食物之后，这些人又走了。大家伙前来圆圆家讨要方法。 查斯特将自己的同伴拉到大家跟前，说他们大多数都不会中文，更不用说当地的方言了，目前这一波，大家伙是赶不上了，不过有这心思有这想法大可以行动，在未来的年之内，必然还会有比这多出百倍千倍的人来到这小乡村。 大家伙看着圆圆真的能用他们的话跟人叽哩哇啦地交流，而且进村的每一个外国人都拿着圆圆的照片问她家在哪里。 “晓得了不，要学习，赚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宝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一旁插科打诨，洋洋得意。 “你宝林倒是把你妈烧了好运就来了，她楚圆圆也是死了爹妈后，好运气就不断降临了。” 站在人群后边的凤英阴阳怪调地来了句，大伙儿立马离她远了些，婆娘们说她不要如此刻薄，人家圆圆还带着这些人到过各家参观，可谓雨露均沾，人家看到喜欢的老物件不是也买过的嘛。 “我们这是天灾人祸是受苦受难，不像某些人家，直接明抢，不劳而获。” 宝林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看着凤英马上就要发作，发挥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表演本事，大婶立马前来将人好说歹说地架开了。 “宝林哥，准备些食物和水，一会就走。” 忙得脚底板朝天的楚圆圆压根没时间理会家门前的喧嚣，喊着宝林赶紧准备一会的出行。 自从全国各地的高校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之后，地质专业的教授们源源不断地带着学生们前来观摩记录考察，开班车的邻村司机开心地一车车地将人送来，有时甚至一天跑上两趟，乐滋滋地感谢着圆圆，因为上车的人问的都是葫芦滩、楚圆圆家，他直接就将人往圆圆家带。 说圆圆简直就是他的福星。 葫芦滩意外的热闹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乡里原以为会是一个有计划的缓慢的过程，可是闻到味儿的人突然之间蜂拥而至，他们只能快速地应对起来。 一再商议，决定设置一位专门的护林员，防止对古树和森林的破坏，还有上级下达的一定要保护好地下森林的指示，也一定得落实到位。 综合考虑之下，在一次次的进村宣传护林的法律义务和责任之后，选了宝林作为护林员，每月给五十块的工资。 宝林对那五十元的薪资不是很期待，让他兴奋的是终于给人当个人，终是有了用武之地，怎么着也算是半个铁饭碗。至于钱嘛，他跟着圆圆带一拨人上去，就能赚个三十五十的，日子比村子里任何人都舒服。 乡里头也是考虑到他能带人进山下洞这一特性，让他好生监督好来人和村民，务必不能做出破坏森林洞穴的事情来。同时交代着楚圆圆，而今人都住在她家，要是发现出格的行为，政府将会出面管控，将山再次封闭，不让任何人进去。 宝林和圆圆连声承诺着，保证一定看好。 这样各方目的一致。 其实他们大可放心，知情者仅限于国内高校和国外的上层圈子，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于木材和猎奇、收藏，一个专注于研究探索，一个在于游历、体验和感知。 所有的目标均按照查斯特的意愿如期践行着，各方都比较满意。 “圆圆，我该走了，在这半年多，愿望和目的都实现了。接下来，就等着你们政府做深度的旅游开发或是改善，在这的接待能力匹配之后，第二波、第三波，更多的游客将会进入到这小山村。这里的村民都将像你一样，靠着旅游收入发家致富。更为重要的是，这里的神奇和美景将会带给每一个人。” 在圆圆带完游客，处理完所有的琐事之后，查斯特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同她道别。 正在洗脚的圆圆低头不语，她知道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但还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她很快就要失去一个好不容易找来的哥哥了。 “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我想你们这很快就会有更加便捷的通讯工具，你可以找到我。我，也会一直念着这里，或许半年、一年我还会再来的。还有，收费问题，你完全可以按照现在这般实行两套标准，国外游客大多生活优越、处境优渥，身上带的财物不在你这消费也会带到别的国家去。一天两百三百的，对于他们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你完全不要觉得心里有负担。” 查斯特一一交代着，可是这些都是圆圆不想听的。她开始低头流泪。 “圆圆，你确实应该成个家，找个亲近的人陪伴着。” 他俯下身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要，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像你这样对我好的人也只能做我的哥哥弟弟，伴侣，怎么也不可能了。” 圆圆低声呜咽着。 “可怜的女孩，房子重建了，可你依旧没有走出来，你需要心理医生。什么才能治愈你呢。不想结婚，那生一个孩子也是好的呀，从你身上来的，那就真的是亲人。没有比这更真实。”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安抚着。 “真的这来来往往的人，就没一个走进你的心里吗？” “有，我给人吓走了，再也找不到了。” 脑海里浮现着齐哲那略显邋遢疲惫但眼神清澈的样子。 “真的吗，那说明这里还在装着生活呢，他会回来的。我也会回来的，你太累、太疲惫了，跟在你周围的天星一家、宝林都不是你最终的精神依恋，而是那个他。赶紧去休息，我约好了开班车的师傅，明天一早他就来接我。” 查斯特指着她的心口说着。 “明天，怎么那么快，我还没准备好。” 圆圆抬起头看着他。 “你一直都在准备着，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你都知道我们要道别的，现在就是最好的别离。去休息，这个留给你。” 查斯特将莱卡相机递到圆圆的手中。 当天深夜，他背着包提前离开了。 “圆圆，就这样，过些时日再见，我喜欢你一直笑着。” 圆圆拿起纸条，含着眼泪笑了。 第44章 硬气 夏天浩对香香吹的耳旁风冷嘲热讽，说将一波波的男人弄到家里来，靠着他们起高楼是婊子行径。 “果然还是人家圆圆有眼光，就我眼瞎。” 香香听到丈夫这窝囊言语，心绝望到谷底，奋力地将他从自个身上推开。 “吃错药了啊你，跟那女人呆久了，你也有瘾了。” 夏天浩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想吵架你就大声嚷嚷，痛痛快快地吵上一架；喜欢人家就光明正大地跑去屋里说去啊，在这窝窝囊囊地躲在被子里算什么男人。” 香香越说越激动，声音大了起来。 “你怕别人听不见啊！” 他低声呵斥道。 “夏天浩，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儿个起，我徐香香再也不人前人后的给你装人了，不高兴不开心了我就骂，想笑了我就笑，想出去赚钱就出去赚钱去。你夏家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就我就走。” 香香忽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冷笑着宣誓自己的意志。 “你是真了不起，直接进入到最后一步开始挣钱，省去找和尚，给村子里的男人们看那房里的事，招来男人，再招来一堆男人，最终盖上房子，引来越来越多的男人。这不，你已经在说盖房子的事情了，哈哈。” 夏天浩冷嘲热讽地说着。 “有本事你说给楚圆圆听去，夏天浩，我告诉你，你这是妒忌，因为你得不到。总有那么一天，连我这样的你也休想拥有。现在，立马从我房子里滚出去，上堂屋里睡去。” 香香几乎是尖叫着说道。 “你个疯婆子，你给我滚，轮得着你骂我。” 夏天浩觉得失去了面子，故意提高音量说给父母弟弟一家听。 “成，我滚出去，找男人去。说来宝林不是一个人住嘛，也有房子，我自己送去人自然不会嫌弃的。” 香香用力地拉扯着衣服往身上套。 “我错了，我错了，我去外面睡，别出去，成不成。” 夏天浩被吓住了，被爹妈知道被全村人知道，他还怎么活啊。 “哼，你可真是勇敢。新婚之夜难得勇了一次，却是在给我和圆圆捅娄子。想当初，我是没活通透，早知你是这窝囊样，我还要什么面子啊。干脆让全村人都晓得好了。” 她捂着双眼哭了起来，天浩不知所措地紧紧抱住她。 “出去，给我出去，别呆我屋里！” 那一刻，香香恨透了这男人，不允许他碰上一指头。夏天浩灰溜溜地跑去堂屋睡了。第二天一早起来，香香像个没事人一样地下地干活，该叫爹叫爹，妈也没落下。只有他夏天浩活在父母的白眼中。 过了没几天，天星妈就小跑着上家来，说圆圆家来了很多人，房间都快住满了，圆圆和宝林成天带着人上山，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圆圆早上着急出去了，要我来找你，说给一百二十块一天，除了做饭忙活厨房，白天还得收拾客人住过的屋子。怎么样，两个人不算累，比起背柴火可舒服了。” 大婶张着两只手，手上还沾满了白面，一见到香香就连珠带炮地说着。 “不去！” “我去。” 夏天浩和香香一起说道，大婶愣了一下。香香丢下镰刀，洗了手，头也不回地跟着大婶出门了。 “还给人铺床叠被，咋不说直接暖被窝啊。” 夏天浩在后面大声说着。 “哥，你瞎说些什么啊，那叫服务懂不懂，人老外说的。轻轻松松钱就到手了，要是人家来找迎姊她妈，我做梦都得笑醒呢。” 夏天河抱着女儿从堂屋里出来说道。 夏天浩一脚将一只到院子里觅食的半大鸡踢得远远的，鸡嘎嘎乱叫着飞走了。 “哥，你是越来越没有普气了。娶不到人家圆圆是我们家没有那福分，嫂子也不差的，人前人后的给你做人呢。你也别一天造谣生事，跟那长舌妇一样，我们在她家做了那么久的活计，人圆圆跟谁说个一句不正经的话，在说面前做过露骨的事情，哥哥嫂子大伯舅娘地喊着。我劝你听嫂子话，好好过日子。” 夏天河看着哥哥这熊样子，真是窝囊至极，小伙子时代可不这样的，在村子里也是能下苦力的人，现在看来就是个只会干苦活的，又蠢又无知，娶了媳妇更像个孩子了。 爹妈在楼上忙活着，假装听不见看不见家中正在发生的事。 香香很知道看人给菜，跟着查斯特学了些外国人的饮食习惯，自个想着物尽其用，猪排、用炉火烤面包，尽管还是很像烤馒头片，老外们并不挑剔，吃得津津有味，吃着吃着非得给小费。 香香拒绝了几次也就大方地收下了。 “你手可真巧，今后自己开一饭店，铁定能赚钱。” 圆圆看着食客们吃得开心，忍不住夸奖她道。 “真的吗，你说我要是专门卖吃的，你说能卖得掉不？” 香香听了，很认真地问道。 “当然能了，你看你做的饭菜中国人爱吃、外国人也爱吃，就是我们也觉得很好吃啊。完全可以的。” 圆圆真诚地鼓励着她，她慢慢地放下了成见，开始感激和喜欢帮助她的人。 “我是有这想法，可是你知道，就那夏天浩的臭脾气，能有这心思啊。只晓得一门心思的问土地要吃的。” 香香低下头，第一次主动和圆圆说起让两人别扭的男人。 “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蛮有想法的呀，洪生妈妈自立门户开商店那会，他还动了心思呢，奈何家里盖了房没钱，也就不了了之了。除了种地他还能做手工活儿，小时候常给我用木头刻各种小动物啊什么的，甚至还给我组装过一个小木马，能前后摇晃，现在还丢我家杂物堆里呢。” 圆圆的记忆像是开了河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童年的记忆，香香静静地听着。夏天浩，唯独对她香香残忍，这是将得不到圆圆的痛苦强加在她身上了，将她当做替罪羊，以此平衡内心的恨意。 在一旁洗碗的大婶挤爆了眼睛疯狂地给圆圆暗示。 “嫂子，我说多了，你别生气。小时候，我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将他当做哥哥呢。” 圆圆打住了话题。 “不关你的事，我想了想，也不是非得在自家嘛。你说让宝林借我间房子卖一卖总归是可以的。” 香香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说道。 “是啊，宝林家正处于下山的位置，走累了的人吃点东西很合理嘛。” 圆圆说着就找宝林商量去，不理会大婶的暗示，朝她愉快地挤挤眼睛。 “你这傻闺女，人家在她那里吃饭，你挣的不就少了吗，再说了，她走了谁来做饭啊。” 香香回家后，大婶嗔怪道。 “你做得也好吃啊，光吃她的那吃得饱嘛。” 圆圆愉快地笑着说道。 “大婶，我不傻，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彼此都开心多好，何必每天要苦着脸相见呢。” 圆圆顿了顿补充道，轻声叹了口气，黑夜漫漫，他们都是过客，自己依旧没有归宿，独自在星夜漂泊。 第45章 租房 圆圆找宝林说了香香想要租他房子的事情。 宝林嘟嘟囔囔的，没说同意没也不说不同意。 “你宝林不是能说会道，天天跟人聊天谈地的，怎么现在三锤打不出一个冷屁来了。就你那破屋子，关鸡鸭猪狗都寒酸，有得钱赚你还扭捏个啥呢。” 大婶瞪着白眼打趣他道。 “我不是怕夏天浩找我打架嘛，我一个男人家。” 这话一出，把圆圆和大婶都逗笑了。 “你这是从小没见过女人，见过没把的就觉着是你媳妇了。” 大婶笑话他道。 “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她要她就去收拾嘛。我不收钱。” 宝林红着脸回答道，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将锄头抡得高高的，一下一下地往下砸。 客人需要洗澡、淋浴，圆圆想了想，决定将院子里的水井拓宽，再将村子里废弃的大水车拉过来用，让宝林用竹子接起来做成沟渠的样子，再在一旁用竹子围成一个小房间，在院子里挖上沟渠，就很方便了。 这几天宝林正加班加点地和大叔忙活着呢。 “这里的活计先放放，大叔一个人也能干好。你还是回去先收拾收拾自己的屋子，院子填平一些，地也铲一铲，门窗都像模像样地给装上了，我这里还有些剩下的材料，用得着的你都拿走。好好弄一弄，怎么着也得干净看得过去不是，费用嘛，香香卖得多就多给你点，卖得少就少给点，是不是，都是乡邻。人家能赚那份钱，就给人行方便嘛，对不对。” 圆圆思索了一下给宝林说着。 “对着呢，宝林，屋子里收拾整齐了，指不定媳妇就找上门来了呢。” 大婶不忘拿宝林寻开心，捞到空子就逗他玩儿。 宝林答应着，立即到圆圆家的杂物间里找东西。 “到时候也让大叔给你做些竹子家具，反正需要什么你就上这来拿。山上的事我给你盯着，这一两天你忙活屋里的事就是了。” 圆圆跟上前去交代着。 “你这都快要成全村的管家婆了。除了宝林，有好些个人家上你这来拿过材料了，说是剩下的，那个不是花钱买的，将来修修补补的不都还用得上。你可到好，人家屋檐的瓦片碎了找你也给，谁家猪圈的椽子腐了找你要也给，还有石灰，说是拿去除虫，用得着一大桶啊。这就是一个得了便宜，个个都想要了。” 大婶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大婶，我正翻弄着呢，你说这话，不往我身上想都不好意思了哇。” 宝林丢下手里的长木条，抬起头来看着大婶无奈地说道。大婶嘎嘎地笑起来，说，要说占便宜，还数她这个又聋又哑的人占得多，一家三口吃她的用她的，还拿她的。 宝林没跟着，圆圆一个人带着五个像查斯特一样的探险者往山上走。他们是前天晚上刚来的，休整了半天，在河滩村子里转了半天，决定今天一早上山。 来这的外国人很少有女性，大多是青壮年男性。宝林不在，自己面对这么多男人，心底不是很踏实。 自己并没有那么幸运，每次都能遇上像查斯特那么好的人。曾有男子言语挑逗，有些大半夜说天冷需要添被子，然后表达需求的，也有直接上手试探的。好在有村里人，他们也不敢的过于放肆，她不同意，他们也就收敛了。 遇到的人多了，她也才慢慢地明白，一个女孩子赚钱、想要独挡一面不是那么简单的，也不是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就可以在意志上胜过一切的。 她不会离他们很近，除了必要的提醒和介绍，自己表现得很能干，并不需要他人的帮助。除了尽到地主之谊，不会有过多的感情付出。 有的游客见自己不随他们的意，会十分直接的问村子里还有没有愿意的女孩，中国不是也有那种地方吗，怎么这里的人都变了。 她学着查斯特的口吻告诉他们，距离大清灭亡已经几十年了，现在是新中国，得去地下考古才能发掘了。 知趣的人知难而退，从未遇到过像夏侯贵那样不要脸面的邪恶小人。 这一天的游客顺顺当当，像查斯特初到这里时一样，只惊奇于地下的美景。并表示第二天他们就能自己来，不劳烦她一个女孩子爬上爬下的了。 一般情况下，学生教授和国外的游客们往往只需要带一次，交代过事项，大家伙也能认真地遵守。但他们也像查斯特一样，来一次也不着急离开，总是一次次地往里走，他们说每走一次都会有新发现，地底下就跟迷宫一般，水大水小也会有不同的风景。 除了这些，外国游客还觉得村民们的生活很有趣，他们很希望看他们放牛收庄稼吸旱烟，简而言之这里落后原始的生活情景对于他们也是旅游的一部分。 圆圆听着他们的阐述，心中并不舒服，但这也是事实。她在去到更为落后的少数民族村落，看到人家住在逼仄破旧的木楞房时，也觉得新奇，是一种走入她乡增进阅历的体验。 但他们的存在，也确实给到了村民实实在在的好处，小礼物，购买些农具什么的，只要他们好奇就会花钱买些有形无形的东西，以求得精神满足。 也因为这些因素，每来一波人都能住上天、六七天，房间很多时候都是满员的状态，有时候还得临时加张床，她的杂物间里已经备下了四五张竹床。 每天都很忙碌，吃的、住的、用的，院子一直在根据游客的需求改变着。 大叔忙活了三两天，笨重的水车运作起来了，应游客的需求，甚至将淋浴间分成了两间，反正水足够多。大家很是满意，也觉得非常有意思有情趣，相机噼里啪啦地拍个不停。 村民们见圆圆家院子里有了小水沟，大人孩子们跟着看热闹，夏日的晚上，家里没活计的就坐到她家院子里来，听老外唱歌弹吉他，听老教授说村子以外的世界，吃着村子里果树上结的瓜果，还有圆圆提供的糖食瓜子，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曾经只有圆圆一个人的大房子，到了晚上全是人。 听完歌、听完故事，等所有人都睡去，圆圆还是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人走进她的内心，不会有人理解她的，只有那天边挂着的月亮陪着她。 第46章 开张 香香不顾夏天浩不作为的反抗和公婆苦口婆心的反对，在宝林家的院子里支起锅来卖豆花和烤饼，火一直燃着，只要客人想吃的，她能做的都卖。 这一举动又在村子里炸了锅，大人小孩全部围在宝林家的院子里看热闹。 “大伯爷爷些的，麻烦你们让一让了，还有小孩子们不要在这跳来跳去的，口水唾沫飞进我这作料锅子里，人家可不吃。” 香香好脾气地劝说着不住往里头挤的人群。 “怕啥，我们又不告诉他们往你这豆腐锅里加了什么。” 一个小伙子瞎起哄说道， 周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宝林，今天不到山上赚钱去，昨晚不是来了一班人了，怎么，转移路线了，不上圆圆那里去又到香香这来了。” 赌气出走到乡镇上找事做的夏忠诚，只赌了两天就立马回家来了，哪里有他干活的地方嘛。 他抱着胸脯，低着头凑近正在忙活着烧火的宝林说道，那语调阴阳怪调的，很像他媳妇凤英说的。 “老忠叔，家里没酒喝了，要喝上我屋拿去，昨天刚打的五斤，随便你喝，只是别在我家乱吐粪堆里的东西就是。” 宝林笑嘻嘻地回答道，夏忠诚自知无趣哼了一声走了，后头几十双眼睛嘲笑地看着他灰溜溜地回家去。 凤英恨恨地白了香香一眼，原本以为这小媳妇会站在自己一边，一起治一治楚圆圆那疯丫头的，不曾想，这家伙也如出一辙地跟着楚圆圆做起事情来了。 她骂夏忠诚蠢，自讨没趣，夏忠诚说她不是他媳妇吗，不都一个样儿吗。凤英使劲拧了他的耳朵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地走开了。 吃早餐的上这来了啊，有西式的还有我们喜欢吃的豆花，重点是这豆花是咱们的巧妇做的，人美手巧，好吃得没法说。来，大家伙让让啊，你们想吃的，等村子里办事专门请香香嫂子做啊。 圆圆知道香香今天开业，让宝林一大早就在家里放了一挂鞭炮，这才把村子里的人都给炸来了。自个带了游客往这来，家里也没备下早餐，说不收钱，让大伙都上这来吃。 香香看着圆圆带了十几个人来，尽管在圆圆家做惯了，轮到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没把控好，闹了个大红脸，有些手忙脚乱。 圆圆赶紧走上前来帮忙，让她记着数，费用她来结。 圆圆一样样地给游客介绍着作料，麻油、油泼辣椒、葱姜芫荽，还有甜口的红糖水、蜂蜜、白糖水。 香香很快镇定下来，手脚麻利地给大家舀豆花加佐料，吃得大家伙额头冒汗，还问圆圆可以吃到饱吗，圆圆笑着说当然可以。 老外们见中国人吃得开心也踊跃尝试，不过对胃口的很少，嘲笑自己还是吃不惯。香香现场给他们炒番茄酱加上自家制作的香肠加到面饼里，一个个的就着豆花吃，好像也就吃得惯了。 “你卖多少钱一碗啊？” 圆圆看大家都吃着了，悄声问香香。 “五毛钱一碗可以？” 香香征询地问着。 “卖给学生老师的五毛，他们嘛两块也行。你算算卖了多少，我算给你。” 圆圆当即给她拍板做决定。 香香迟疑地看着圆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楚圆圆朝着人群后头努努嘴，告诉香香她的公婆可看着呢。 香香说一共二十三碗，至于谁吃的，她也记不清楚了。圆圆当即拿了一百块钱给香香。 游客们吃完，宝林帮着收拾了桌子，和圆圆一并带着游客们往山上去了。围观的村民们也各自下地干活。 夏侯贵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打探消息，说这房子是不是宝林租给她的，租多少钱一类的。 香香很是反感这人，不理会他。 夏侯贵得寸进尺吓唬她说，别看宝林他妈是疯子，疯子也能成鬼呢，他们住在隔壁，晚上总是不安宁，就是白天也会听到惨叫呢，她一个女人家在这不害怕吗？ “大爷，你都不怕她找你索命，我害怕什么，我又没让人疯、让人死。” 香香冷冷地说道，白了他一眼。 “你乱说些什么，信不信我给你东西砸了，这房子是我家盖的，是我的。我不同意你敢来。” 夏侯贵气急败坏地朝着香香走过来，吓得香香不住地往后躲。 “我管你谁的，你砸一个试试，坏透了你。” 一直藏在暗处看着的夏天浩几大步跳上前来，一把扯住夏侯贵的衣领子，几乎将这近段日子干瘦了不少的小老头子悬空提了起来。 夏侯贵吓得赶紧求饶。 等夏天浩将他一把丢开的时候，他居然躺倒在地，愣是说夏天浩打到他心脏打到他脾肺了，非得让人给赔钱。 “你再不给我起来，老子今天就让你去跟宝林他妈作伴陪葬去。” 夏天浩气愤难当握紧了拳头朝着他走去，香香死命地抱住他，才将人给拉住了。夏侯贵终于让儿子给喊回了家。 香香放开夏天浩，一个人走到灶台后面收拾着碗筷。 “没吓着，你累了一早上，歇着去。我来做。” 夏天浩讨好地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碗，自觉地收拾清理起来。香香走到一边，怔怔地看着他。 刚才的夏天浩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终于像个男人一样地挡在她面前了。 “还没吃早饭，我给你热热，都是别人吃下的，不然我回去做了给你带回来。” 收拾完家什，夏天浩走到香香跟前问道。 香香看了看，一个男人家倒也做得像模像样的，只是突然转性的男人自己还不是很习惯。 “这会子不会有人来了，回家做饭吃。” 香香说着起身走在前头往家去了，心头五味杂陈，泪水不知不觉地往下滚落。夏天浩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不敢上前去安慰。 回到家，婆婆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在家里，热情地招呼着他俩吃饭。香香看了看饭桌，暗自有些吃惊，除了咸菜，居然有三个菜，一个蒜苗炒腊肉，一个辣椒煎鸡蛋，还有一大锅子土豆茄子豆角嫩瓜乱炖，全是她爱吃的。 原来她勇敢一次，什么都可以改变的。 第47章 效应 圆圆和香香的主动出击，让村子里的男人们坐不住了，好像自家没有赚点庄稼之外的钱，全是自家女人不作为。 泼辣的凤英想来想去，摘自家果子摆在路边上卖，可是野果子林子里多着呢，田间地头的瓜果随意摘，谁家也不多话的，压根就没人要嘛，她只好草草收场，重新回到地里头锄草。 自从香香的小摊子开起来后，夏侯贵一直蠢蠢欲动。洪生他爹思来想去，决定将大门挪个位置，原先大门的位置盖上两间下面房，不过，门面朝外。一家人决定做洪生妈妈的老本行，开个杂货店。 夏侯贵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这大门是风水重点，当初祖上可是请了瞎子道士来算过的，绝对不能破坏。儿子反唇相讥，这几个月家里出的事情还不多吗，菩萨已经好久没保佑过他家了。找了媳妇，媳妇也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来的。 洪生他爹说那得为儿子考虑考虑，他辍学在家，本也就不是考高中的料，现在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整天游手好闲地跟着母亲在公路上瞎混，迟早有一天得混进大牢里去。 洪生妈想了想，同意了。 半个多月后，简易的土掌房就建好了，半人高的台子，货架子除了一个泥巴台子，还有两个夏侯贵用竹子做的高架子，看起来倒也像个样子。 洪生妈妈带着儿子回来了，同时拉来了一拖拉机的货物，肥皂洗衣粉牙膏，红糖白糖水果糖，草纸作业本铅笔刀，农药化肥草纸，酱油白醋清酒，锅碗瓢盆水缸子，可谓样样俱全。 一一摆在两间小屋子里，满满当当，十分像样子。 夏侯贵力求盖过香香的风头，在屋门前炸了两挂鞭炮，让孙子穿戴整齐像模像样地坐在柜台上，自个扬眉吐气地走来走去来看大家的反应。 大家伙看他那臭显摆的做作样子，故意不搭理他，远远地看着，甚至跑香香那里吃两毛钱一碗的豆花。 儿媳妇看不下去了去，悄声让丈夫将公爹劝进屋子里去。夏侯贵被儿子半拖半拽地关进了家中。 洪生他妈站在人群中，说今儿个东西都便宜卖了，小的比市集上便宜个两毛，大件的便宜一块、五毛的，将店铺开在这也是给大家图个便利，今后就不用到市集上买了。 她看着公爹那德行，明白讲究人情世故的村邻们只要看不惯他夏侯贵，宁愿走远路到市集上买也不会图方便到她这来的。 她一说话，大家纷纷说这才对头嘛，夏侯贵家还是有个明白人的。纷纷前来选购家里缺的物件，半个早上的功夫，货架就空了一半儿。 洪生被他妈早早地打了预防针，礼貌待人，热情好客。这一天他意气风发的，看着很是顺从，一下子从吊儿郎当的模样换成了个懂礼貌会说话做事的小大人。 等关了门，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吃饭，洪生忍不住数着赚来的钱，开心得不得了。 “怎么样，儿子，以后能好好干不。过一阵，我再跑跑市里，进一些城里人吃的用的来，这样能赚更多了。到时候你这只怕比我那里还赚得多呢。” 洪生妈鼓励着儿子，夏侯贵瘪着嘴坐在一侧用力地吸着烟锅子，抗议着家人将他排斥在外。 洪生用力的点着头，说到时候自己盖的房子一定比楚圆圆家还要多。 他妈立马打住了他的话头，说上进是好事，但不能去记恨人家，要共同进步。人家楚圆圆现在可不是他洪生一年两年能追上的。 洪生不服气地生闷气不说话了，他妈瞅了了他爹一眼，意在让他好生看管好儿子。 小村子的盛况愈加的引人关注，外村的路过了也要进来看看，不过，他们对田间地头的兴趣超出那山包包很多，对于山包包赚钱的事儿还不是那么了解。 不过看着圆圆那两进院的新房子，到洪生的小卖铺里买上点生活必需品，再遇到几个外国人，看着通到村子里的公路，立马就觉出葫芦滩和自己村庄的不同之处了。 一批批外国人的进入，也引起了市里甚至省里的重视，上层决策认为发展旅游大有可为。这是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嘛，对外开放、对外发展，多好的契机，当然得好好抓住了。 层层指令传达下来，专家政府一次次的会议，终于敲定了初步开发管理维护方案。 圆圆看着一波一波的公家人前来考察、问询，期待着事情落地的那一天，终于从开班车的大哥口中得知近一两天，工程队立马就到。据说路上全是大卡车，一车车的材料正往里头运送，全是冲着这些大山来的。 司机同时担心挖路建设会影响生意。圆圆安慰他这是为了今后更好的发展做好准备，况且该来的外国人大概还是会来的，进山的路可以有很多条，也未必会影响。 “大婶，你看，这吃的用的住的，现在据说上山的路也要好好修了，是不是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那么查斯特也许要回来了。他会带着那位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女孩一块儿来。” 圆圆边和大婶一起收洗着碗筷，边聊着天儿。 “你说什么，洪生那小子又上我家偷鸡了。” 大婶正想着夏侯贵家小卖铺开张的事情，脱口而出。人家已经营业好一阵了，但洪生那事的后劲很大，她时常记挂着。甚而为了不叫洪生奶奶怪罪，初一十五的烧香供奉，践行了好些日子。 “我说黄鼠狼来了，赶紧让大叔去赶啊。” 圆圆无奈地对着她耳朵说道。 “一天记挂着个外国人，人家远在天边呢，上那找去。要我说你就找个当地人好了，就是夏天浩那样的也比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强上几百倍嘛。” 大婶语重心长地说着。 “一说大叔你可就听着了。” 圆圆一点也不奇怪大婶会这样想她和查斯特的关系，终究是孤男寡女一直在一块儿儿相处的嘛。 “你说今天遇见黄鼠狼了吗？” 大婶抬起头看着圆圆很认真地问道。 圆圆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哐当哐当的大卡车小汽车就开进了村子。 第48章 开工 这次的工程队比上次架电的壮观的多，不晓得是谁家婆娘早起挑水看到了，喊了自家男人娃儿，很快，原先的料场就聚满了人，围着大大小小的车子和各式各样的人看个不停，说个不停。 人群中有夹克中山装的公家人，西装革履的老板，扛着大家伙东窜西窜的记者，还有警察，用大家的话来说，就是见过没见过的都在了呢。 车队颇为壮观，桑塔纳小汽车、越野车，还有挖掘机、大卡车等，浩浩荡荡的一大班子，站在人群中央讨论着、准备着。 圆圆正在给住在家里的几个外国人准备上山吃的食物，放假在家的天星跑回来喊她，说一定要去看看，人家要弄什么开工仪式，披红挂绿、还有人来现场拍电影呢，可热闹了，马上就开始了，他不想圆圆错过热闹。 几个刚起床的客人见到这小孩激动得满脸通红，问是不是村子里有什么热闹事，一大早一村子的狗都在狂吠。 圆圆给他们解释了，几个人说他们也想去看看，反正还要在这住上几天的，地下奇观昨天已经看过了，现在不着急上山。 圆圆和天星带着几个老外到的时候，领导们已经拿着大喇叭开始讲话了，他们站在中间那辆大卡车的车箱里。除了公家人，一旁还站了位西装革履留着小胡须的年轻人。 领导正在感谢着村民们能一大早赶过来，底下有人嘀咕谁有心思专门过来看你说话啊，这是过来看汽车啊。 领导继续发言，说这是政府对大家伙的关心和照顾，嘱咐大家伙一定要配合施工，这是造福整个村子的大事，也是繁荣本乡本县乃至本市本省的大事情，全是之前乡上的人下来宣传了一次又一次的老生常谈。 村民们压根就不想听，在下头说个不停，讨论这城里人的穿着打扮，盯着黑洞洞的摄像机说着自己的想法 ，等那玩意对着自己的时候，妇女们捂着脸躲做一团，生怕自己会被当做电影放给别人看，还没来得及梳头洗脸，那能见人嘛。男人们笑话女人家没见识。自个仰脸对着摄像头，不想，摄像头立马就移开了。 女人们反唇相讥，说人家嫌他们又丑又臭，懒得理会呢。男人们笑骂着。 大小伙子们看到站在车斗里的摄影师将摄像头朝着自己，故意蹦跶着，孩子们跟着喧闹，派出所的警察们赶紧维持秩序。 一群爱说笑的男人们开心的到处找乐子，看到天星爹高高地站在人群里，立马围上去逗他，说这次草要割不过来了，车太多了。 天星的眼里只有热闹和激动，顾不得他爹遭人嘲笑，带着圆圆和几个游客往前挤。一脸期待地看着圆圆，希望她也和自己一样，对这热闹表示开心和期待。 可是圆圆对一字排开的车辆、红幅、摄像机等没有兴致。她的目光一落在那位着西装白衬衫打领带的年轻男子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尽管他蓄起了胡须，剪短了头发，衣服整洁体面，可是那双空灵澄澈的目光，那神情无论如何她都能认出来。 那个梦里喊了千百遍的人，以为今生再也无法相见的人，现在就站在距离她一百米远、几米高的地方。 他将一双手背在后头，侧耳倾听着领导讲话，不时地看向村民和摄像头，微微笑着。 楚圆圆觉着心脏突突地就要跳到嗓子眼了，有种失重不真实的就要晕倒过去的感觉。 他的目光转向在村民，看过来，朝着这边来了。 那么，他还认得出她吗，还记得那位死皮赖脸地跟了他半天的疯女孩嘛，他知道她神经兮兮的一直在思念他吗。 圆圆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就要跌倒在地。他收回了目光，在那含笑的目光扫到圆圆这边的时候，台上的领导开始转头向大家介绍负责这次项目的负责人。 他喊出了他的名字齐哲。 圆圆觉得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站在一侧的高大外国人立马开始关切。 “哦，没事，被挤了一下。” 圆圆低声解释着。 “齐哲、齐哲，这不是那本书上的名字吗，圆圆姐。” 天星疑惑地转身问圆圆。 楚圆圆不假思索地捂住了夏天星的嘴。 “姐，姐，你怎么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可能就是同名罢了。” 天星不明所以地立马住了嘴，转过身来看着十分不正常的楚圆圆，担心地问道。 “哦，可能是早上没吃东西，有点心慌。” 圆圆说着力不从心的话。 “你在这等着，我回家拿吃的。” 天星说着钻出人群往香香的小铺子跑去。 周围的嘈杂纷扰全部没有了，圆圆的的耳朵里只装得下齐哲明快年轻富有男性魅力的声音。 在一挂鞭炮声中，天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放了葱花油泼辣子和碎肉沫的豆腐脑来了。 圆圆说自己不难受了，不想吃。 她的目光钉在齐哲的身上无法离开，没有人注意她的异样，所有人只专注于那摄影机，现在它正对着圆圆带过来的外国人，一个年轻的姑娘拿着话筒在向他们问着话。 圆圆不吃，天星只好将一碗豆腐脑端给父亲吃了，同时将父亲拉到一边，围在周围的人群只好笑着离开了。 齐哲陪着领导们站在车前谈话、握手。 “圆圆，圆圆，来，给他们说说你和查斯特是如何第一个发现那片地下森林的。” 接受采访的外国游客喊着圆圆，将她从梦幻里拉出来。 看到镜头对着自己，圆圆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笑容来了，有意背过身，不去看小轿车那边，努力地镇定下来，对着摄像头讲述自己和查斯特的故事。 说着说着泪水就往下落，其中一大半是再见齐哲的激动和难以抑制的释怀。 摄像机后头的记者们深受感动，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他们一定要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不仅是以视频的形式，还将通过纸笔报纸进行报道。 “可惜这里还没有电视，不过我们一定给你寄来一份报纸。” 采访她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对她说着。 停下说话的圆圆嗯嗯地应付着，两只耳朵却在仔细地听着身后的谈话。 “楚圆圆，楚老板，劳驾你带我们去吃豆花去，乡长说你们这有卖豆花的，好吃着呢。今天来了，怎么也得去吃一碗。” 身后交谈的人朝着她过来了，齐哲也笑着朝她这看着，此刻，她，他们口中的楚老板成了他们的焦点。 第49章 陌路 楚圆圆生生地将目光收回来，落在同她说话的那位市领导的身上，说那豆腐摊儿是同村的一位新媳妇开的，她不仅做豆腐好吃，做的饭菜更是好吃，就连外国人的饭，也就是西餐都会做呢。 圆圆极力地避免看向齐哲，就连余光也不敢侧一下，可是，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是疑惑的。 齐哲看向她的那一刻，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记忆在翻滚涌动，让他又恨又难忘的人，难道真的又再现了。 他看向她的时候，笑容一点点的收紧。像，可是绝对不会是。那天的女孩头发乱糟糟的，一身衣服看起来很老气，是中老年妇女才穿的，人瘦巴巴的，虽然看起来面容姣好，可是精神萎靡，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站在面前的这位楚老板，皮肤白皙丰润，大眼睛笑笑的，头发光滑，衣服得体，整个人从容大方，和那天的人根本联系不到一块儿。可是那神情，少了呆滞，依旧有着几分相似。 他看着她，想要再确认的时候，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躲开了，他看到眼里有断层闪过，眼球似乎颤动了一下，心乱了。 默默地跟在后面，再也听不清别人说的话，一个人纠缠在现在和过去当中。 圆圆笑眯眯地走向香香，交代她一样口味的来一些，自己安顿好大家伙坐下，唯独漏了齐哲，不敢往他的身边靠，可他的身上像是有了磁铁一般，吸引着自己往他那里去。 她感到他看向她的疑惑，但她不能回应，还是不要认出来的好了。多尴尬啊，自己没有办法面对。 楚圆圆将自己和香香困在摊子后面，求得暂时的避风港。香香的婆婆说着好听话，好似过去的隔阂不存在一样，不让圆圆和她们一起干活。圆圆笑笑的，还是呆摊子后面不愿意往前。 她想要溜走又舍不得溜走，害怕这真的只是个梦，一走开他又要不见了。 看热闹的村们们跟着摄像机跟到这来，一起看着香香舀豆花放调料，大声地议论着，警察劝说了好几次，说他们说话声音太大了，人家不好收音，村民们那管这些，说自己天天来这看着，人家主人家都不赶，还往外提开水泡茶呢，怎么着，来了客人就不许他们聚在这了啊。 “上这来啊，上这来嘛，随便坐，我不赶人。” 洪生一直探头看着这边的热闹，得了插嘴的机会，赶紧呼唤着大家。 坐着吃豆腐的领导赶紧说不碍事不碍事，这就是热火朝天的生活嘛，没有了群众哪里还有日子了，人家记者朋友们也要这热热闹闹的劲儿嘛。 记者将镜头转向洪生，那小子浑身抖擞地站在柜台前，开始表演卖东西，招呼着大家配合他，到跟前去购买。 可是人群没有动，他就像刚才一样，朝着大家招手，说屋里坐喝茶吸旱烟。 听了洪生话的凤英有意找茬，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还不如请大家喝酒呢，来个十斤八斤也不醉的。 两家人因为偷鸡的事情彻底闹掰了。 人群哈哈大笑，关于洪生往酒里兑水的话传的一村子都是，喝酒的人都在说这小子除开业那天正经了一下子，其他时日里动的全是歪脑子，就想赚个昧良心的钱。生意自然好不到那里去，除了外来人，村民们除非是热锅缺盐巴，很少有人到他那去。 洪生气急败坏地冲到凤英面前，质问她哪只眼睛看到了，一个孩子和一个中年妇女立马在人群中骂开了。 警察都拉不开，凤英那撒泼打滚的劲儿丑态百出，乡里的领导面子上十分挂不住，一群人吃得有些尴尬。 齐哲看到大家都放下筷子，赶紧朝着圆圆走过来。 “多少钱？” 那双车座后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唇微动着。 “我不是老板，不知道。” 圆圆慌乱了，没接他递过来的钱，赶紧从他面前跑开了。香香和婆婆诧异地看着她。 圆圆走到一侧拿起扫把，清扫着路面，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这边香香不知道该接下公家人的钱还是接下齐哲的钱，求助地看向圆圆，却看到她拿着扫把给自己扫地呢。人还在，她就扫地，满天灰尘不说，扫地出门的俗语她不应该不懂啊。 齐哲将钱塞进香香的手里，说不用找了，回身招呼着领导们。 夏天浩的妈赶紧走到圆圆面前，接过扫把，给她递上一杯水，说累着她了，让她到边上歇着去。转身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齐哲不时地看向楚圆圆这边，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那神经兮兮的模样越加的像了。 “楚老板，后续工程队的几位骨干将会住到你家里，还有空房间的？” 乡长在一边地喊着她，圆圆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连声说有、都还有，这一阵除了几个外国人，没有别的人。 “你好，今后就麻烦你了，齐哲。” 齐哲伸出手来，看着她介绍道。 圆圆迟疑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知道自己应该将人当做陌生人。 “楚圆圆，多谢关照。” 她微笑着伸出手，大方地说道。 被那只大手有力地握住的时候，她的心震颤了一下，那种长久思念得到了些微的宽慰。对方像是有意试探她一样，握了好一会，她用力地往后一缩，对方放开了，朝着她笑了笑，她也以微笑回应。 终于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能自如应对了。 楚圆圆陪着齐哲送领导们离开，然后又带着齐哲和他找来的六七个施工人员、技术人员，还有四五个司机往家里去。 圆圆惊奇地发现，开挖掘机的居然是古洛。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来那么久，我都没看到。” 见到熟人，圆圆惊喜地问道。 “我早就看到你了，喊了你几遍都不带理我的，老板做大了就不认得我了。” 古洛笑嘻嘻地朝她靠近，有种老朋友相见的熟悉感。 “哦，认识啊？” 走在侧后方的齐哲闻声问道。 “是，齐老板，架设电路的时候我们也住在她家。” 古洛回答道。 “你对这里应该很熟了，怎么来谈事的时候没听你说起啊？” 齐哲问道。 “我们都是哪里有活往哪里跑嘛，都是挖路，哪里都一样的。” 古洛笑呵呵地说道，话语里有几分苦涩。 第50章 旧友 古洛一看到楚圆圆新崭崭新的两进院，瞪大了眼睛，不住地说着，楚圆圆，不愧真的是楚老板了啊。 “承蒙你们照顾嘛，不过，不许叫我老板，我听不惯这词儿。” 圆圆义正言辞地和古洛正色道。 古洛指了指前边的齐哲，圆圆吐了吐舌头。前面的人假装没有听见，前前后后的看着。 “楚老板，我就住那间。” 齐哲转身朝着楚圆圆说道，故意强调老板两个词。 圆圆见齐哲指着的是那间自己曾经住过的阁楼。 为什么，他是故意的吗，除非人实在安排不下，那是最后的备用房，怎么他一来就看上那间房子了。 圆圆的脸瞬间变白了。 齐哲有些不自然，以为是犯了什么禁忌。 “哦，那间房子有些冷，还有其他更大更舒服的呢。” 圆圆支吾着解释道。 古洛看了看那房子的位置，一下子明白了，圆圆的事情，他早就从夏丽梅的口中知道了。 圆圆说的理由十分荒唐，现在是夏天，而且阳光正直直地对着照呢，怎么可能会冷。 “齐老板，那间屋子是备用的，你看旁边挂了豆角葵花什么的，老鼠特别多，晚上睡不安生。” 古洛解释着。 齐哲微笑着，说那就住别的房间。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女孩的神秘感更加的熟悉了。 大婶看到来了这么多人，瞬间有些张口结舌。怎么也没早招呼呢，她可没有准备食材。 “没事，大婶，齐老板他们刚在香香那里吃了早餐，我们慢慢准备。一会香香嫂子收拾好了，让大妈看着也来给我们帮忙。大叔在家，请他来杀两只鸡，再煮些腊肉就好。齐老板，有什么想吃的吗，甭客气，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只要这山里有的，我们都能做。” 圆圆很快回到状态中来，笑着问齐哲。 齐哲看着她在两种状态中随意转换，愈加的好奇，想要得出个结果来。 “想吃面条，有吗？” 他盯住她问道，想从她的眼神中得出一二。 “面条有啊，我们香香嫂子做的手擀面很好吃，只是有些费时间，不过你们想吃就给做。” 圆圆自然地将目光移动到其他几位在院子里瞎转悠的人身上，等情绪调控好了，回身微笑地看着他说道。 齐哲说了句麻烦了，走到水车前，看着水花起起落落。 圆圆觉出了齐哲的有意试探，认为他目前已经败下阵来了，心中暗自得意。也越加的觉得，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那天做出出格事的人就是自己，不然今后还怎么面对啊，他一定会将自己看得很轻的。 一进厨房，大婶就数落她，说她这是把家里做种的鸡种子都给吃了，今后可就养不起来了。这是什么贵客啊，得下那么大的工费招待。 圆圆说这不是第一顿嘛，得让人吃好了，要是人家嫌弃不好吃，不住了，那自己可不就没有钱可赚了嘛。 大婶瘪瘪嘴，指着一屋子的食材，干菌子、牛干巴、油封肉，家里能吃的所有好东西都摆出来了，好像过完今天就不过了一样。 “不是没准备嘛，就是凑个菜而已。好了，大婶，厨房就辛苦你和香香嫂子了。我去看看房间，收拾一下，就让人住进去。” 圆圆说着赶紧跑出厨房，生怕再晚一步大婶就看穿自己的心思。 古洛前前后后地看着圆圆焕然一新的家，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齐哲站在一棵梨树下，抽着烟，低头想着心事。 圆圆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用破布清洗着栏杆，偷眼看着他。揣测着他现在想着什么，他会有什么烦恼。 看着看着，就着那小胡子很是逗人，怎么一个年轻人要留那样的胡子呢。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底下的人往上看，右手用力地掐灭了烟头，圆圆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齐哲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蹬蹬地跑上楼来看着她。 “这就是我们要住的房间，你真有心思，在这种了那么多树，把直射的阳光挡住了，坐在这楼上很舒服呀。” 他的一只手扶着栏杆，侧着身子一点也不回避，一点也不顾及地看着她说道。 “哦，是我哥哥让我这样建盖的，树木我小时候就有了，是先祖们种下的。” 圆圆抬起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忙碌起来。 “哥哥，你有哥哥，怎么没见到呢？” 齐哲歪头看着她，企图更加清晰地看见她的表情。 “不是亲哥哥，他是美国人，就是当代第一个发现了那片地下森林，还开辟了进山路的哥哥，他对我很好，就像哥哥一样，所以我将他当做哥哥。” 圆圆抬起头来，傲娇地和他对视着，笑着说道。尽管话语有些颤抖，但尽力地将再次面对他的颤抖转化为对查斯特的兄妹情谊。 “他也喜欢素馨花，就是鸡爪花？” 齐哲目光直直地盯住她，加重了素馨花三个字。 楚圆圆心头略过一丝悲凉，从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里，似乎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喜欢和思念，而是恨意，对，就是恨意。 心头一下子就冰凉下来，怎么可以，为什么他对自己这般残忍。 她脸上的悲伤和颤动没有逃过他的目光，他有些吃惊，期待的慌乱没有出现，而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齐哲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也许真的是自己认错了，对一个刚见面几个小时的陌生人怎么可以如此没有礼貌。 “素馨花春天才开，这一阵子已经败落了。你可真会猜，他的那本小册子里对鸡爪花有着特别的描述，所以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到这来的外国人，对素馨花有不一般的感情。你该待到来年春天，那时候满山遍野都是花，素馨花的味儿能传出几百米。” 圆圆镇定了一下，知道不能让自尊落地，忍着心中的苦闷，镇定自若地回答他。 “我们的工期大概要持续一年半半载，到时候一定能看到的。” 他的目光重回温柔，是对一个不相关的人的礼貌。 齐哲心中有了答案，确实是自己认错人了，尽管觉得她的样貌和神态还是多么的和那天坦诚相见的人类似。 他不想再去纠缠，不想再被这女子搅动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第51章 心魔 圆圆觉得很矛盾，想要他将她认作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当他真的这样面对她的时候，心底的失落、或是绝望感，忙活起来也掩盖不住。 她真希望，他还是不要再出现的好，至少留在心头的那点记忆还是美好的。现在，只要一想到他看向她的那种咄咄逼人的目光，总觉得沉落到了谷底。 吃完午饭，齐哲拜托她帮着找人干活。他带来的都是技术人员，干杂活的得找村子里人，省去住宿吃饭的费用才能较大程度地节约成本。 圆圆已经打定主意，强制自己尽量不和他单独相处，或是直接减少面对面的次数，想要宝林去做这事的，可是原本已经决定不上山的几个外国人又觉得整个下午没什么事情可做，想要爬到山顶看日落。 圆圆只好让宝林陪着他们去。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齐哲诧异地看着楚圆圆在自己前面跑得飞快，小跑了几步跟上前来问道。 “哦，得抓紧时间去找人，不然一会他们就下地干活了。庄稼慢慢地成熟了，陆续已经开始收着了，大家都忙呢。” 圆圆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 齐哲为着麻烦了人家不好意思。他不知道圆圆是为了不和他说话，才跑那么快呢。 圆圆带着他跑了半个村子，找了家里青壮年的劳力。村民们早就尝过帮工赚钱的乐趣，当然是远远超出地里那点庄稼。一进去，知道是来给活计的，一个个的忙着递上烟酒，请人喝茶。 “ 不喝了，不喝了。叔，那说好了你这就去料场帮着卸货啊，齐老板给算半天的工钱呢。” 圆圆重复着同样的话术，几家下来，手里已经捧满了水果瓜子，简直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帮你拿些，你人缘很好啊。” 齐哲为着楚圆圆这高效的办事效率很是开心，讨好着说道。 圆圆当做没听见，径直往前走，一看已经到了夏天浩家门前了。 半年多的时间，她已经没到过他家了。想着两人的隔阂，犹豫着，不进去，觉得夏天浩家需要这份钱。 进去，又担心那不知好歹的家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在圆圆犹豫的当儿，齐哲终于赶了上来。对于她突然不理会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问，默默地等着她做决定。 得到消息的夏天河媳妇一直在大门背后听着动静，从门缝里见到人来了却不进来。明白必然是大伯哥的原因。自己不主动一些，好机会不是得白白错过嘛。 于是自个打开门来，假装要出去干活的样子。见到圆圆，装出高兴吃惊的样子，嘴里说着还要上手来拉人进屋。 圆圆知道今天是非得进去见一回了，但身体却在反抗着，想要逃跑。 看着天河媳妇丢了手里的家伙什朝着她奔来，她本能地转身，迎面撞上上前来的齐哲。他没料到她还要往回走，不是应该进门去的嘛。 “拿着，拿着，吃，吃！” 圆圆红着脸迅速地从他身上弹开，将两只手里的东西统统塞进齐哲的怀里，留下一脸惊诧的齐哲看着她跟着天河媳妇进了院子。他将果子塞进口袋，手里捏了把瓜子，边吃边进来了。 迎面碰上了夏天浩。 他朝着齐哲冷冷的看了一眼，啪一声，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他父母尴尬地赔着笑。 齐哲看了看正背对着他们在和夏天河说事情的圆圆，朝着他们走去。 “哎呀，圆圆，来家坐啊。” 圆圆和夏天河说完了，踌躇着到底要如何同夏天浩开口，刚才那沉闷的摔门声她已经听到了，夏天浩当然已经表明了态度。 可是她还是顾着昔日的情谊，送到家门口的钱怎么能不赚嘛，况且这些事儿总是和自家相关。他夏天浩要倔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让媳妇一个人在外忙活，自己天天在家生闷气。 看着他帮着媳妇做事情，还以为转性了呢。现在看来，还是那臭德行。 “圆圆带着齐老板来家吸烟啊。” 夏天浩的父亲边说边用力地推着门，可是里头的人也在用着力气，压根就推不开，他恨恨地骂了句，又换上笑脸招呼着两人。 “我看见这家还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啊，就那屋里的那个，铁定是干活的好手，怎么不去喊嘛。” 齐哲看出了些门道，他一个刚到这来了几个小时的外地人，脾气自然不是冲着自己的。 圆圆看他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嘴里还在吃着东西，西装底下那痞里痞气的样子露出来了，也就不想对他那么客气了。 “去啊，怎么不去。” 圆圆毫无礼貌地跟他叫板着，大步走上台阶，拍着门喊：天浩哥、天浩哥，上料场卸车去啊，齐老板说了半天八十块，快点出门啊。 也不管里头的人回不回应，快速地跑下台阶，反正信息已经带到了。天浩爹开心坏了，连声应着：就去、就去。 “我啥时候说半天八十块了？” 齐哲气笑了，出了门，堵在她面前问道。 “哦，是我记错了吗，话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了，齐老板看着办。” 圆圆快速地从他侧边跑开了，得意地笑着。齐哲无可奈何地跟在她后头，心想这狐狸尾巴是彻底露出来了。 就是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找了十来个了，够了。” 圆圆走到宝林家门口，香香没在，白天没什么人，大概是去地里了，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问齐哲道。 “前期需要的人多一些，再跑几家。万一有人中途变卦就不好整了，我赶工期，慢了不好交差。” 齐哲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看着圆圆坐下来不动了，有些着急。要是这姑娘撂挑子不干了，自己可没法，光是那狗就没法招架，况且也记不住人啊。 “楚圆圆，你不是找人帮工嘛，咋不上我家跟我爹说去。” 一直侧着耳朵听的洪生探出头来问道。楚圆圆随意答了一声，人够了。 “刚刚不是还听齐哲说还要找吗，哎，齐哲，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是不是就那，就那书，哈哈。” 洪生想着想着自个笑了。 楚圆圆吓坏了，飞快起身催促着齐哲赶紧走，人不走扯住人家衣袖就往外拖。 洪生愣住了，以为是宝林他妈回来了，喊了声爷爷，飞快地跑回院子去。 “怎么了，怎么了？” 齐哲大声问着。 “有条竹叶青，就在房梁上。” 圆圆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话，齐哲怀疑地看着她。 圆圆觉得跟他出去一趟太艰险了，说什么也不去了。 齐哲只好去了料场，看着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也就放心了。 第52章 恶妇 圆圆趁着这空档，赶紧背上大叔给编的小背箩，打算到街上买些肉食干货，不然晚饭就将没有着落。 还没有到料场就听到了凤英的叫骂声。 她晓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没去喊夏忠诚嘛。 想要绕开走，但就那么一条出去的路，况且那么多人在这干活呢，躲也躲不开的。 果不其然，凤英见她来了，骂得更起劲了，什么狐狸精了、专吸男人血的妖婆了啥啥的。圆圆觉得尴尬至极，在齐哲面前，自己又成了什么人了嘛。 干活的男人们原先不理会凤英，知道她就是那么个人，懒得招惹她。看到圆圆走过来了，骂的骂、说的说，想要赶紧叫她住口。 “你们这些草包，都被小狐狸精给迷惑了，全帮着她说话。” 凤英将全场的男人都给骂了，几个男人撂下手里的活计，想要上手给她几个耳光。 齐哲赶紧走上前来劝解着。 “大婶，早先跟你说了，我们已经干了一半了，今天就不用来了，明天让你男人过来一起干活成不成，你儿子还小，我是不敢要的。” 齐哲再次跟她说着，凤英就拉着人家说东说西，感谢人家，连着诉苦说理。 看着圆圆背着箩筐飞快地过去了，他从凤英的胡言乱语中解脱出来，喊古洛看着，自己出去一趟。 转身发动了停在一侧的吉普车，跟了上去，停在圆圆面前，摇下车窗问她是不是要到街上去。 圆圆暗暗叫苦，这怎么就这样碰巧，他也要出去。 “我去地里干活，不去市集。” 她说着又往前走。 “上来，地都在河对面。我是专门来送你的，下午些时候，你还得带我上一趟山，不然我明天就没法开工了，光有图纸不行的。” 齐哲真诚地看着她说道。 圆圆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他自个要上去怎么不跟宝林他们一起去，还非得要折磨她一趟。 她不情不愿地拉开车门，将箩筐随意地丢在座位上，也顾不得脏不脏的了。他就一个住在她家的客人，怎么一天要求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人家又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无话可说。 “坐在后面难受，坐前面来。” 齐哲看着她一脸不高兴坐在后头，有意缓和一下氛围。 圆圆说就习惯坐后面，生气不上前去。 可是没多大一会，她就觉得难受起来，车子颠簸着跑得飞快。 “停车、停车，我要吐。” 车才停稳，她就打开车门哇啦一下吐了。 齐哲赶紧下来察看，浑身上下摸着，没找到擦的，直接伸过手去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嘴。 两人都愣住了，接着对视了一眼，笑出声来。 “对不起，我一个人开惯了，快了些，加上这山大弯道多，容易晕车。” 他解释着，也为着自己刚才的唐突做注解。 这一难受，圆圆说什么也不要坐他的车了，愣是要自己走着去。 “坐前面，我开得慢慢的，就跟你走路一样，保证你不晕车。好不好，给个面子嘛，我一个人开着车回去，他们要笑话我的。” 齐哲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确实有着哀求的成分。 “那可说好了，慢慢地开，要是再不舒服我就下车走。” 圆圆看着他说道，总觉得这家伙刚才有着故意的成分。 重新坐上副驾驶位，车速是慢下来了，不过圆圆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看路老是得往她那方向看。她就侧着脸看着窗外。 “看来你结下的仇家也不少嘛，刚才那什么天浩还有那位大婶，他们是不是不服气你盖房子赚钱了。” 原本想要缓和气氛，找点话题的齐哲，想着这事，就真给说出来了。看到圆圆急红了脸，他赶紧闭上嘴不敢开口了。 到了市集，齐哲小心翼翼地帮着拿东西，圆圆不生他的气了，大方地问着他想要吃什么。 齐哲乐呵呵地说只要是肉就好，自己不挑嘴。 圆圆见他又开始放肆了，故意买些粉丝木耳海带萝卜干等干货，将肉放到最后买。 齐哲觉着有些好笑，被人老板老板的叫着，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孩吗，用这些无聊的事儿置气。 回到料场，活计干得差不多了，齐哲想着一会要到山上去，今天的工钱就给大家先结了。 他来回看着，说好了给八十的小伙子也在其中呢，想了想，拿出钱包，喊大家过来领钱。 圆圆看着他无奈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那么多人呢，做一天的苦力顶多也就四五十。 “我去和他说，就按你的计划给，现在给多了，后续还怎么做呢。” 圆圆赶紧上前来，低声对他说道。 齐哲一下子明朗了很多。 夏天浩有意往人群后面躲，觉得见了圆圆怪怪的，自己明明摔门表示不来了的，现在却跟人碰个个正着。 再者说了，看着齐哲的样子，自个自惭形秽。 可是圆圆朝着他来了，当然躲不过。 “天浩哥，累不累啊？” 圆圆走近他，自然地问着。他将脸转向一边不说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圆圆有些尴尬。 “那个，中午我跟你说的工钱的事儿是自己瞎说的，听齐老板的。” 圆圆小声说着，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有自己知道笑得有多苦涩。 “哼，又成自家人了。” 夏天浩冷冷地说了句。 话出口他也吃了一惊，明明自己也想好好说话，好好感谢人家圆圆不计前嫌，帮着香香做生意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刻薄了呢。 等他带着歉意看向她的时候，圆圆已经背着背篓快速朝着家走去了。他垂下头，狠狠地捶了一旁的卡车挡板一拳。 弟弟在一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开了。 齐哲发完工钱回到圆圆家里，看到她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厨房里整理买回来的食物。 “谢谢你替我解了围。” 夏天浩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他看到了，真心的觉得圆圆替自己做出了牺牲。 “谢什么呢，是我说出去的话嘛，当然还得自己圆回来。” 圆圆爽朗地答道，接着说把这肉腌一下就带他上山。 齐哲看了看她，说今天太晚了，不去了，明早再上去，也不是那么着急。 圆圆看了看他，他有些不自然地出去了。 第53章 买鸡 梦了一晚上的圆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忙活个不停。赶紧一把拉开被子，穿好衣服，扒拉开窗帘看了个大概。 齐哲带着他的人全部起来了，和大婶正在说着什么。 圆圆赶紧开门出来。 “圆圆，赶紧到村子里买只鸡去，这老板临时临位地跟我要老公鸡，这不昨天全部吃掉了嘛。” 大婶手上沾着白面，无可奈何地看着圆圆说道。 没梳头没洗脸的圆圆被他们逮住。齐哲已经朝她过来了，带着歉意说昨天给忙忘了，正式开工的时候得宰杀一只鸡，没有公鸡母鸡也能凑合。 圆圆十分不自然地躲闪着答应着，生怕自个脸上沾了不干净地让他给看见了，可是这个人偏偏不知道好歹，一个劲地凑着看。 “我洗把脸，这就去。” 圆圆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他，心想，你看，看，一点礼貌都不懂，不晓得让人先收拾下再来找人啊。 这小子今天换下了新西装了，一副干活人的装扮， 新式样的裤子，简单白衬衫配着褂子，脚上的皮鞋也换掉了，是一双市面上买来的球鞋。 “不用洗，不用洗，楚老板不洗脸不梳头也好看着呢。” 古洛在一旁插嘴道，楚圆圆被逗笑了。 “我跟你一块去，你们赶紧吃东西，我这就来。” 齐哲将图纸递给古洛，跟上圆圆就走。 圆圆知道夏天河家有阉割过的大公鸡，人家养着逢年过节吃的。不过，她很有把握，现在他们都欠着她人情呢，再者说了是齐老板要的，能不给吗。不过，这人在这等着就是了，一天跟着自己跑什么。要是谁再说那书的事情，她简直没地缝钻的，迟早叫他给知道了。 “齐老板，在这岔路口等我，我给你抱下来。” 到了夏天河家房子下面，圆圆交代着，飞快地跑了。 “我得上来给钱啊，谁知道价钱合适不合适呢。” 齐哲想起昨天圆圆乱给人说工价的事情，大跨步跟了上去。 “那你自己进去买，我回去和大婶准备吃的。” 圆圆有些生气了，怎么老是要和自己反着来呢。 “狗不认得我，楚老板再帮帮忙。我不说话行不？” 楚圆圆看了他一眼，默认了。 天河媳妇犹豫的当儿，天河已经将最大的公鸡给捉来了，说这只最合适。媳妇嘀咕了一声说这可是留着给娃儿叫魂用的，天河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媳妇赶紧去找绳索来绑鸡脚称重。 见齐哲提了鸡付了钱，跟他招呼了一声就往家去了，一堆的活儿正等着她做呢，这齐哲是真好意思，一个劲的就晓得麻烦别人。 齐哲提着鸡飞跑追上她，鸡在他手里咯咯乱叫，胡乱煽动着翅膀，圆圆回身看着他那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齐哲红了脸，说这鸡的劲都快赶上一条小狗了。 回到家，大家伙都已经吃上香香送来的豆花和大婶烙的饼，几个游客还没有起床，大概是昨天累到了，说好了今天和圆圆体验秋收。 齐哲带着大家出门了，走后又回来交代了一声说，今天还得麻烦圆圆带他上山，洞里的情况自己不是很熟悉。 “今天秋收，说好了的。” 圆圆大声说着，齐哲已经走远了，也不晓得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宝林得跟着他们去看着，有些树不能动，走不开，算来算去，也就真的自己能带他去。 可是屋子里老外们的活动如何安排呢，爬山已经去不动了，况且今天都动工，不是很好通行。 “一个大男人还不能自己上去哇，路都踩得那么宽了。” 大婶慢腾腾地说了句。 “就是嘛，就让他自己上去，我哪里有空嘛。他们就住宿和吃饭，我没有义务带他上山。” 圆圆听出大婶话语里别的味儿来，回了句，快速地收拾着碗筷。 说起来，自己昨天是答应人家了的，真是忙昏头了。 一个多小时后，齐哲提了杀死的公鸡，端了鸡血回来了，将其血淋淋地丢在厨房里，跟大婶说了句辛苦，就去找圆圆。 大婶看着他的背影，念叨了一句：这个看着倒是很合适。 “你说什么，大婶。” 大婶的大嗓门念叨叫他听见了。 “我说你这杀鸡的技术真好。” “哦，是宝林杀的，今早就给炖了，炖成汤，够吃一顿了。楚老板在哪里呢？” “在你房间收拾呢。” 大婶笑呵呵地说道。 齐哲一听，着急地赶紧往自己住的屋子里跑，哪里有楚圆圆嘛。他摸了摸头，不晓得这位大婶是在逗他玩儿呢。 圆圆为了将这一天的事情都安排好，去找香香商量，让她中午得空的时候带几个老外到自己田地里河滩上转一转，随便摘些瓜果时蔬回来就是了。香香满口答应了，又突然说自己不会说他们的话啊。 就这样，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她一路上小声骂着齐哲回家来了，想着要怎么给人解释，得稍微变更下行程，就说今天带他们上去看那山庙，再上一天山也是可以的。田园体验等明天再进行。 一进门就见到齐哲等在门前，气恼地看了他一眼，简直就是活祖宗了，还在门口堵着她呢。 “不是要收庄稼嘛，我去看了下，河水不是很大，车子能过去，我和你带着他们体验一下，之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或是可是带着采摘了的瓜果时蔬尝试自己做成菜。他们一定喜欢的。” 齐哲讨好地说着。 圆圆想了想，觉得他这方法更合理一些，就去厨房跟他们商量，几个人表示很有趣。他们对厨房里的厨具很感兴趣，是想尝试一下。 齐哲开了他的吉普车来了，圆圆坐在副驾驶上，车子朝崎岖狭窄的路上开去，颠簸得老歪哇哇乱叫。 一群人到了地里摘豆角、采已经成熟的向日葵，再去菜园里摘菜，挖了些野菜，一趟下来用时不到一个半小时。 走了一趟，几个人觉得河滩也很有意思，表示吃完饭要到周围走走看看。一天的行程就完美解决了。 “我建议你多种些瓜果蔬菜，再盖上个大一些的厨房，大人到了这，也跟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喜欢着呢。” 齐哲对自己的意见很是满意，再次倡议道。 圆圆答应着，看着留在他车里的泥土碎菜，心想这人用这高档的小轿车拉菜当真不心疼啊。 第54章 热情 山脚下热闹非凡，村民们走在前头挥着砍刀砍树，宝林在一旁叉着手叫嚷着，哪一棵不能砍，动了就要罚款。 村民们却边干活边讨论着那一棵树可以做大梁、哪一棵可以做柱子，粗枝条可以当做椽子，都在瞄准着砍倒的树木，想要拿回家里放着盖房子用。 干活还能换来另一重收获，一趟下来，家里烧的柴火、甚至板材都有了。宝林越听越急，用老教授的话劝说着大家，这些树都长了几十年上百年的，你能再活个百把年，等它再长大啊。 村民们就调侃宝林力气没处花，也不晓得干活，一天在这耍嘴皮子。宝林不服气地说，自个是在带工呢，一群人哈哈笑了。宝林生着闷气走了下来。 “跟他们交代一声就是了，大家都明事理，不该砍伐的绝对不会乱动的。” 齐哲走上前来说道。 “是啊，宝林。你也不用一天盯住他们，要不你带齐老板上山。” 圆圆赶紧走上前来建议着，刚才去地里一看，玉米成熟得从壳子里掉出来了，一阵雨水过后，必然得发霉，她想赶紧给收了 宝林赶紧说不行，要是他们忘记了，动一棵，上头就要换人了，这差事他可不想丢。 听到宝林拒绝了，齐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上去实地察看不假，可是那么美好的地方，跟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上去实在没劲嘛，他其实也很想上去看看上头的风景。工程拿下来，一来就上手，虽则有些不合情理，谁让上头那么赶呢。 圆圆只好无奈地带着齐哲往上走，脚下生风，只想快点儿完成任务，也许晚上等大家吃完饭，让香香和大婶收拾着，还能收个几箩筐玉米回来。 齐哲追她追得气喘吁吁，跟不上一个女孩子，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圆圆走到一个大石板面前，坐下来歇气等他。 “给我，我来背。” 等齐哲上来，她伸手去取齐哲身上背着的水壶和吃食。 “不用，我背，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拿呢。”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道，圆圆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还装男子汉呢，指不定腿都已经不听使唤了。 “累了就休息会，一会更难走呢。” 圆圆挑衅地看着他，看他还逞能不了。 “不用，还能走，不然啥时候才上去得到啊。好长时间没到山里来了，都在城里给人修路，一走山路还真的费劲呢。” 齐哲扶着膝盖往上走着说道。 圆圆愣了一下，他真的到大城市去了。难怪无影无踪呢，想来那时候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你老家那的呀？” 圆圆放慢了脚步，想着他说过的还要回家去的话。齐哲沉默了，站在原地停下了，说真的累，得休息一下。 两个人坐在石块上沉默着，看着河流闪着光蜿蜒着奔向远方，小村落炊烟袅袅。 “你的家好美，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他开口问道，眼神冷冷的看着远方。 “走，一会太阳大了更难走。” 圆圆也不想聊自己的事，起身抓起放在一侧的食物和一圈绳索，是查斯特留给她的。 “给我。” 齐哲起抢先几步走到圆圆面前，再次拿过她手上的东西，统统背在了自己身上，走在前面。 自己也不晓得较什么劲，明明累得走不动了，还要飞快地冲到人家面前。 圆圆看他气喘吁吁还不服气的样子，放慢了脚步，远远的跟在他后面，让他走一阵就歇一会。 两个人很默契，就这样走走停停，各自想着心事，无心看周围的风景。 “好美啊，真是壮观，我还没见过有那么多色彩的树。” 站在山顶洞口的大石头上往下看着山林、田野，齐哲脸上露出笑容来，忍不住感叹着。 眼下的林子，红黄绿白地分布着，在碧蓝的天空下随着秋风摆动。 圆圆走上前来，安静地看着沉醉的秋景，不完全专注于庄稼农活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山林的美丽。第一次她能安静地看着四季轮换中的风景。 下洞的时候，齐哲显得有些笨拙。圆圆给他绑绳索，教他如何下降，他静静地感受着，她靠近他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温热传导到神经，心底莫名地升腾起一点点的悲凉。 圆圆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心头总觉得怪异，有些难受。当做一个不相干的游客，还是做不到。 暗沉的地下，两人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对方，尽量地不去触碰，遇到不好走的路，圆圆会提醒着。爬坡上坎的时候，齐哲会伸出手来拉她。 “我能走，不用，谢谢。” 圆圆拒绝了，觉得只要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心中的洪荒会决堤的，在这样隐蔽的环境之中，那种渴望被爱的感觉是那样的明显。 齐哲默默地走在前面，心思总被后头的圆圆牵扯着，无法完全专注于眼下的风景。 “等一下，前面得用手绢捂住口鼻。” 走到萤石阵前，圆圆喊出好奇加快了脚步的齐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新的手帕给他。 “老教授说这种石头会释放不好的东西，捂着些终归是好的。” 圆圆解释着。 “那么奇幻、美丽，真的是蛇蝎美人，是不是这意思。” 齐哲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偷眼看了下圆圆，她捂住口鼻默默地跟着。 从另一个方向出了洞，太阳已经西斜，两人吃完最后的食物，圆圆建议就从这小路下去，不往回走了，也许能搭车。 她不想再去体验那种压抑难受的感觉。 下山的时候，齐哲明显的落后了，她知道那下山的滋味。走了一段，走在一棵歪斜的树干上等着他。 “热不，送你个花环遮凉。” 齐哲变戏法一般地从身后拿出用藤条编织的上头点缀着小野花的花环递给圆圆。他的内心还是想要试探，昨天的结论一直在摆动。 圆圆愣住了，忘记了去接，那天自己就是带着素馨花环出现在他面前的。 “谢谢，想不到你一个男人家，手很巧。” 她心不在焉地说着，努力地压制着想要流泪的冲动，接过花环，拿在手里往下走。 齐哲默默地跟在后面，也许他今后是该和她保持着距离，若即若离，又无法确定的感觉，让人煎熬难受。 他是来办正事的呀。 第55章 隔阂 那一波外国人走后，家里只剩下齐哲他们，圆圆和村子里的其他妇女一样，开始收地里成熟的庄稼。 香香的铺子也暂时关掉了，过两三天到圆圆家做一回豆腐，豆浆、豆花、豆腐都能吃上。 这次景区建设给村民们提振了信心，每个人对于政府宣传的将有源源不断的游客到来的话深信不疑。各家蠢蠢欲动，都在准备着，收庄稼的收庄稼，在林子里干活的干活，没活干的人家就开始准备盖房子的材料，到河床上找石块，拓土基，几乎每一家都准备着盖房子。 夏天浩家已经着手开始盖最先香香要求加盖的两间下面房，除了夏天浩，家里的三个人趁着收庄稼的空隙挖地基、垒石头。 圆圆有意躲着齐哲，就是吃饭也不再和客人们一块吃，齐哲他们在回廊下的长条桌子上吃，她和天星一家就在厨房里吃。除了必要的沟通，两人没什么交集，倒是和古洛说的话还多一些。 她情愿在厨房里热菜热饭也不去给他们添菜加饭。 “那么大个老板，不靠谱，还是那开大机器的小伙子靠得住。” 大婶看着闷头吃饭的圆圆，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她一直注意着圆圆呢。 自从那天两人从山上回来就相互回避着，顶多礼貌的笑笑，圆圆常常一个人走神，做着活计突然就呆住了，不晓得在想些什么。铁定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尽管她很希望齐哲和圆圆能发生点什么，如此一来，人家看不上身在村里的圆圆。想要安慰她，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 “你说什么呀，婶子。你家的玉米都收得差不多了，明天让大叔帮着我到地里收去，还有宝林也去。反正林子里也没什么事了，是，宝林哥。” 圆圆对正进来打汤的宝林问道。 “不行，我还得看着。不知道怎么搞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树还有给多砍掉的，也不知道是那个家伙眼睛看不见，瞎搞呢。” 宝林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做这几个人的饭，再借一头牲口，我跟你们去，你和你叔赶骡子。我在地里掰玉米。” 大婶急忙说。 “不行，家里的活计蛮多的，再说了你还得忙活你屋子里的事情呢。辣椒烂在地里，豆角也还在地里枯着呢。我种的是懒人庄稼，收成不好。你家的可不能荒废了。况且，我这屋子里的床单被套还指望着你帮忙洗，几个房间的卫生也得收拾。” 圆圆赶紧制止着。 收洗完，大婶一家回去收拾屋子里的庄稼去了。圆圆也一个人坐在杂物间里给白天背回来的玉米去皮。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她回身一看是古洛。 “楚老板，怎么那么晚了还在忙活呢？都盖起大房子了，用不着那么辛苦的，玉米堆几天不会坏，身子累坏了可不值当。” 古洛说着往里挤，帮着她一起干活。 “不许再叫我老板，本就是庄稼人嘛。看着粮食坏掉，心疼死了。你去休息，你们还不是一样累，一大早天刚亮吃点东西就出门，晚上直等到天看不见了才让回来，你们老板简直就是周扒皮。” 圆圆狠狠地将玉米皮往外丢，愤愤不平的说道。 古洛笑笑地看着她，这齐哲哪里惹到她了，让人家圆圆几天都不理他，还直接喊人周扒皮。 “他挺好的啊，做得差不多了就给我们休息，有时候还开着车到市集上买啤酒给大家喝。村里的人都蛮喜欢他的。” 古洛给他正名，有意将话题往齐哲身上带。他也看出齐哲心事重重的，这两人都不对劲。 “对了，夏丽梅是不是已经回来乡里教书了。你们都好命，不用在地里干苦活累活了。” 圆圆不想谈论齐哲，将话题转移到夏丽梅身上。 “回来了，前一阵子她父亲一直喊她辞去工作回家来呢，说她是个大学生，英语也还说得过去。你楚圆圆在村子里带外国人上一次山就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一些。夏丽梅也不是不动心，但就是不想回这家来。” 古洛轻叹了口气说道。 “去看过她了？” 圆圆调皮地看着他问道，古洛笑笑，默认了。 两人劳作了一个多小时，哈欠连连，才将玉米全给弄完了。 “你饿不饿，给你煮碗面条吃？” 圆圆看着他那劳累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用吃的感谢下。 “不饿，赶紧去休息。” 古洛打着哈欠往房间里去了。 “我饿了，有点想吃。”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齐哲突然说道。 “你不是休息了吗，晚饭才吃过三四个小时啊。” 圆圆不客气地问道。 “没有睡呢，也在干活嘛，到工地上看了一圈。宝林说这几天总有不该砍的树消失，我估摸着是晚上有人浑水摸鱼，出去看看。可能是我手电筒太亮了，没见到人。” 齐哲故作镇定地说着，回来看到古洛和她一起从屋子出来，心头不是很高兴。暗示自己这很奇怪，但就是不得劲嘛。 “见到了才怪呢，黑漆漆的鬼都不敢去嘛。还有剩饭，吃炒饭，面条太麻烦。” 圆圆困得要命，本就是句客气话，哪能想到会招来这么个人。 “不麻烦，我自己动手，你也饿了。” 齐哲说着，进了厨房，不忘让圆圆一定先别去睡了，自己去煮。 圆圆愣了愣，进入黑暗中，洗了脚洗了脸，再回到厨房来，看他熟练地生火打鸡蛋煮面条，再分装在两个碗里，端给她，细心地给找来筷子。 “以前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只有一套餐具，偶尔来个朋友还得临时找筷子。” 他看着圆圆一言不发，埋头吃东西，没话找话地说道。 那一天的情景再次浮在眼前，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了下来。她将头埋得更低一些。 齐哲端着面条，静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哭了。” 他放下碗筷，走过来轻声问道。 “太好吃了，想我妈了。” 圆圆擦了眼泪，转身大口吃完，交代齐哲吃完了碗筷放在桌子上就好，明早自己收拾，回了房间，灯也没开就睡下了。 齐哲独自坐在餐桌前，仔仔细细地吃着面，怎么也吃不完，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心头还是有什么堵着。 第56章 秋收 早上起来，昨晚放着的碗筷已经收洗干净，整齐地放在竹架子上。圆圆看着那两个摞在一起的碗，苦涩地笑了一下。 交代大婶一声，自己背着篮筐出去了。 “吃饭呀，就好了，还没吃饭呢？” 大婶追出来喊着圆圆，怎么能空着肚子出去干活呢。 “不饿，吃饱了。” 圆圆当真一点也没觉得饿，昨晚吃了一碗，还管着呢。 大婶嘀咕了句自己也不晓得的话进厨房继续忙活起来。 圆圆指着自己的手表，叮嘱大叔说二十分钟得回来，自己给他计着时间呢，今晚偷偷给他酒喝。 大叔听到有酒，顿时傻笑着答应。 圆圆不敢往那老骡子背上装太多玉米，看着怪心疼的。一直说想要重新买一头骡子，可是忙得顾不过来饲养，就是养了几只鸡两头猪，也是大婶想起来帮着喂一喂，因为担心客人嫌弃牲畜，所以圈都搬到果林边上去了。猪饿得直叫唤，有时候忙着也听不到。 到现在需要的时候，又觉得无论如何都需要的啊，靠着人一点点的背回家，累得半死，一天半亩地都搞不定，简直就是白费力气。看着这些埋在草棵子里的玉米，就很泄气，可是也得收回家呀。 村子里就剩她的和宝林的没收了，按照凤英的说法，就那俩独人的庄稼还烂在地里。 正忙活着，听到河滩上汽车的响动，一看果然是齐哲的吉普车。心想，该不会是家里出事了，这人怎么突然跑来了。 一想，能有什么事情嘛，就自己一个人，要有事情也是大婶找来的。这家伙八成是有事情找她的。 因为昨晚面条的事情，不太想见到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往事，一点也不想去说的。 她假装没看见，继续干自己的活计。 齐哲气喘吁吁地扒着杂草来找他，脸上被锋利的玉米叶子划开了好几个小口子， 红彤彤的，挂满了汗珠。 “休息会，吃点东西。” 他用力地拧开一个橘子罐头，递到她面前，过来替她端着篮筐，轻松地放在地上。 “做热了，凉的不敢吃。叔一会就来了，我先把这里的弄完了，不然他还得等着。” 圆圆继续干活。 齐哲看着他，摆弄着手里的罐头瓶，犹豫着，还是没想到应该说什么。 他每天看着圆圆一大筐一大筐地往屋里背玉米，心头很不是滋味，想要帮忙又觉得违背了心头的意愿。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来，她似乎不大愿意。 他有些懈气，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不该这么做。 “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圆圆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于心不忍，回头问道。 “没有啊，怎么他们都用骡子驮，你自己背，家里没有吗？” 齐哲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没有，卖掉了。” 圆圆将一整筐玉米倒在草地上，人坐在上面。 “吃，昨天到政府办事，街上买的。大叔那骡子太瘦太老了，我用车给你拉， 能省下不少力气。” 齐哲看着圆圆，诚恳地说道。圆圆害怕他的目光，转过头去，没有去拿他手里的罐头，怕他一眼就识破，她其实很需要这份关心，只是强装着不在意。 “不用，你那车是坐人的，给弄脏了。再说了车烧油的，这地方也没处加，不方便。” 她看着远方，假装寻找大叔的身影，说道。 “没关系，材料还没有运送完，车子进进出出的，让他们帮忙带进来就是。” 他笑着再次将手里的罐头递过去。 圆圆说了声谢谢接下了，只是这没有筷子没有勺子的，她也不意思直接对着嘴吃，喝了几口甜滋滋的汤汁就停下了。 齐哲起身走到地埂上，折了两根树枝拿过来。 “它的果子能吃，树枝应该也没毒的。” 他笑着将筷子递给她。 圆圆实在讨厌自己，为什么他不经意的事情，总是忍不住要跟过往的记忆联系在一起。 她接过来，说着无聊的话，掩饰着自己又要难过想哭的心情。 “怎么你一吃东西就像在哭一样，你听，声音都是颤抖的。昨晚说想妈了，现在又想谁了啊。” 齐哲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没有啊，大概是太好吃，给感动着了。” 她起身朝着他笑笑，大口吃起来，看着远处大叔往这边过来了。 才驮了一次的骡子口里吐着白沫，一副累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大叔倒是走得很轻松，用力地拖着骡子上前。 “叔，这骡子是不是生病了。不使唤它了，给拉到那边吃草去，我们背下去，齐老板给我们用车拉。” 圆圆说得很慢，力求让他听明白。 “哦、哦，酒呢。” 大叔答应着，没忘记圆圆给他的承诺。 “我记着呢，叔。” 圆圆对于自己用酒贿赂大叔这事不大想让齐哲知道，赶紧掩饰着说道。 大叔乐呵呵地掰玉米去了。 齐哲帮着一起干活，没几下，脸更红了。 “你到车里等我们。” 圆圆看着他的样子，将吃剩下的罐头给他，让他到阴凉的地方去。齐哲也觉得自己干不了这活儿，把罐头给大叔让他全吃了，跟着往下运了次玉米，就等在车里。 圆圆一看他的车，后座都给拆掉了。 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帮自己，心头暖暖的，偷偷笑着。 拉了四五车，圆圆问齐哲想要吃什么，给他做。齐哲说就简单地吃碗面条，都累了。 “怎么老是吃面条都吃不腻的呀。” 圆圆低声感叹了一句。 齐哲笑笑地看着她，眼神中略过一丝惊喜又黯淡了。 一天下来，院子一角堆满了满满当当的玉米。 “小汽车拉玉米力气就是大啊，两天的活计，一天就给做完了。” 大婶笑嘻嘻地看着脸晒得又红又黑的齐哲忙前忙后，为着圆圆高兴，好像自己的闺女找到了好归宿一样。 齐哲笑着不说话，请大婶提前一个小时准备饭菜。 “周扒皮开窍了。” 当齐哲让大家在太阳落山之前下班的时候，古洛拨弄着操纵杆，笑眯眯的嘀咕道。心头窃喜，齐哲一定是和圆圆重归于好了。 吃过晚饭，得知齐哲要大家一起帮着圆圆剥玉米皮的时候，才明白，老板是要大家一块帮着讨得楚老板的欢心啊，不过也乐滋滋地接受了。 第57章 盗伐 看到这么多人帮忙，圆圆赶紧准备吃的招待大家，大晚上的愣是让大叔帮着杀了一只母鸡，说是夜宵给大家吃鸡汤面条。 可是面条还没吃到嘴里，玉米摆在地上一片狼藉，门就被宝林拍得震天响。 “齐老板、齐老板，快点去，快点去！” 宝林大声嚷嚷着，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齐哲第一个冲到门口，打开来，宝林气喘吁吁地哈腰扶住门框喘个不停。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偷料子。” 齐哲看他又着急气又喘不匀的样子，替他说了，宝林点着头。圆圆给他端了杯水，他猛灌了一口，说他狗日的专门挑不让砍的树砍，这还不算，还摸到材料堆上，抽钢筋，还试图装鬼吓唬人。 “我人都不怕，我还怕鬼啊。” 宝林大声说着自己的勇敢。 “人呢，往哪去了，树被砍了几棵？” 齐哲听了半天，也听不出重点，着急地追问道。昨天去政府，领导还说这两天就到工地上来看呢，树不见了，怎么解释呢。 “丢下东西跑了，树砍了一棵四人左右合抱得过来的，都能做棺材板了。” 宝林泄气地说道。 “人往那跑了嘛，人找不着，往上咋解释？” 圆圆也有些着急了。 “这不是往回搬救兵了嘛，要是像往常一样，多一两个人陪着，保管人跑不了，今天全回来了，岔路那么多，我压根撵不上。不过，肯定是村子里的。家家都准备建房子都缺着木材，洪生和夏忠诚家嫌弃最大。” 宝林十分笃定地说道。 “是洪生，他今天还跟人打赌，谁敢晚上去林子里，就送他一斤好酒喝。” 大叔冷不丁地说了句。 大婶立马跑到他跟前来，跳起来扯了他一下耳朵我，问他是不是也去了。 “哎呀，大婶，人不是一直在这院子里的，难不成还有分身术啊。” 圆圆被气笑了。大婶警醒了大叔几句，吓唬他万万不可去。 齐哲喊古洛拿了手电筒跟着宝林往林子里跑了去。圆圆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院子里干农活的欢乐氛围减少了很多。 “不用忙活了，明天再弄，鸡汤好了，都来吃面条。” 圆圆喊着大家。 三个人在林子里搜寻了一阵，没看到人，只有一条被木头拖出来的路。宝林说的那棵四五个人才合抱得过来的树，并没有被完全砍断，还剩下一大半。 “你不是在这的嘛， 那么大的动静怎么能听不到？” 齐哲看了看这砍进去的大槽子，这明显是一个极大的工程嘛，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我见到圆圆家的院子里亮晃晃的，想回来凑个热闹。月亮都白了，那还有人乱跑嘛。那知还没抽完一袋烟的功夫，就开到林子里有光了，赶紧折回去。” 宝林泄气地说道。 “好了，那树明天用泥巴救一救，看还能不能活。也得是个几十年上百年了，叫上头的人看到了，不关你挨批评，我也得被说。这样，古洛，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天安排两人过来盯着，明天就在这搭一个临时窝棚，人就住在这，一点差池也不能出了。” 齐哲正色道，说今晚就自己和宝林守在这，让古洛回家去。 “齐老板，还是你回，今晚我看着，楚圆圆那还等着呢。” 古洛想着齐哲帮着圆圆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让人家软和了，还特意炖了鸡汤，他没喝上，圆圆的肯定觉得有亏欠。 嘴一快就给说出来了，齐哲轻轻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还是自己在这，古洛明天还得开车干活呢。 宝林奇怪地看了看古洛，最后又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 “我回去喊个人后半夜过来替你，这地上没处休息，让他上午休息半天就是了。” 古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哲和宝林寻着被树拖过的痕迹找了一阵子，到了山脚下就消失了，肯定是抬起走了，脚步一看就是两个人的。 “我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丢了跑，铁定是我去喊人的时候又跑回来扛起来走了。” 宝林恨恨地骂了一句，自己只顾着抓到小毛贼的乐趣，不曾想被人声东击西了。 “看来今后砍下来的木材也不能叫人随便拿回去了，容易招人妒忌。我看就都留在工地上，让技术人员看看，能用到哪里去。” 齐哲若有所思地说道，用手枕着后脑勺躺在大石板上。 宝林听了这话有些泄气，他也拿了不少呢，至少得有一间房子的用料。 古洛一到厨房，圆圆就跟了上去。 “没有小毛贼的影子，人倒是给困在林子里不回来了，看来往家里扛木材的闸门是开错了。齐老板心好，觉得给大家省些钱是好事，但是他有他没有，可以不花钱为啥要花钱嘛，这占便宜的闸门是关不上的。” 古洛摇摇头，接过圆圆递过来的一碗面条说道。 “按说这地界是属于葫芦滩的，山里头的东西理应也是给到大家的。要是大家伙较起真来，只怕齐老板的事情不好做，还是得想出个万全的方法来。可是，工地上就只需要这么多人，也不能说一家一家地轮着来，做这活计，还是需要熟手。” 圆圆想着自己一开始帮着齐哲找人干活的时候，好像就没权衡好。 “别想太多了，人多嘴杂，心也不一样。今后多些人去看着也就是了。” 古洛呼啦呼啦地吃完一大碗面，看了看锅里，还留了给齐哲的。赶紧回屋子去安排人后半夜到料场去替换人。 圆圆收拾完厨房，总觉得心头有事情还没做完，老是不舒服。 爬上墙头往工地看去，看得到火光。 宝林烧了一个大火，又从家里拿了土豆，不知从哪里掰了几包晚熟的青玉米，正在火里烧着。齐哲看着跳跃的火光，沉默着。宝林见老板不说话，默默地坐了一会，随意躺在泥地上，居然睡着了。 齐哲看了看，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肚子上。 看到圆圆背了箩筐，抱了被子来。齐哲眼里都是笑，轻声责怪她不该来，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不应该乱跑，况且这里也用不上。 圆圆故意看看躺在一边的宝林，他身上还盖了齐哲的外套呢。 齐哲无话可说了，看着圆圆从箩筐里取出罗锅、面条、碗筷，甜丝丝的感觉在心头荡漾，烦恼一扫而空。 第58章 醉汉 守了半夜的齐哲一大早就来到工地。 “齐老板，齐老板，来得早啊。” 村民们见到他，都在跟他打招呼，他笑笑地一一回应着。只有夏天浩一个人闷头干活，没有看他一眼。 “老板，夏忠诚到现在都还没来，今天人不够，框架必须得上去，得去另外喊个人。” 古洛清点完人数，等了一会，也没见人来，赶紧去找齐哲。 “谁、谁说我不来的，这不就来了嘛。” 还不等齐哲回答，夏忠诚摇晃着身体过来了，一开口，酒气冲天。 “你咋回事，回家休息去，喝了酒不能干活。” 古洛走上前去，对他说道。 “谁说喝酒不能干活的，你至多就是个二老板都算不上，轮不到你说话。人齐老板还请我们喝啤酒呢，不是越喝越来劲嘛，酒是粮食做的，就是力气。你看，老子有没有力气。” 夏忠诚说着，去搬脚下的一个大石块，哎呀哎呀地叫了几声，终是红着脸给举起来了，只是摇来晃去的，吓得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赶紧上来要他给放下了。 “叔，今天就回家休息，明天再来做。” 齐哲客气地对他说道。 “齐老板，你也看到了，我这石头都能举起来，有力气有本事呢，不回去，今天一定给你把活做得漂漂亮亮的。” 夏忠诚说着就去和大家搬材料。 齐哲让宝林看着些，一个外乡人，想在人家的地盘上做好事情，好多时候也只能如此。凤英的泼辣他已经见识过。 夏忠诚醉醺醺的，哪有干活的意志。试图搬了几下起不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洪生那小子，还老往酒里兑水。老子足足喝了一斤也没个球事，一点劲都上不来，没意思。他赌我一个人不敢到林子来，我来了，还砍了棵树作为凭证，那小子还给我喝假酒。头疼了一晚上，烂婆娘还不让上床睡觉。儿子也不帮我。” 他翻滚着胡乱地说着酒话。 “老忠叔，昨晚到这林子来了，谁和你来的？” 宝林听到了，赶紧追问道。 “我儿子啊，那小子怂得啊，跟人说话都脸红。让我和他妈一顿训，才给喊来了。大家伙说说，我这给他攒木头，还不是为了盖大房子给他娶媳妇嘛。人啊，只要房子一起来，好人有钱人可不就找来了嘛。” 宝林继续追问着，可是夏忠诚很快将话题往圆圆身上扯了。 “你看人家楚圆圆，那外国人给她盖了一大院落的房子。昨晚，你猜我看到啥了，我看到就这齐老板还和人家在这荒郊野岭睡一被呢，那家伙自个风骚还不承认，愣说是老子欺负她，明明就是她勾引我，自个背个被子来找人睡。见过这等人不，不过，那皮肤白得呀，奶子大得呀，比你们任何人的媳妇都强。” 此话一出，宝林慌了，忙说夏忠诚放狗屁，昨晚自己一直和他们在一块呢，被子是给他盖的。 一旁整理着地面的夏天浩丢下锄头，几大步跨到夏忠诚面前，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弟弟一直看着他，立马上前来将人往后拖，宝林拦在中间，生生地挨了一拳。 “天浩，我这没招惹你啊，怎么劝架人也打。” 天浩瞪着夏忠诚，往自己胸口捶了一拳，意思是替宝林打回来了。 “夏忠诚，你这几天的工钱，收好，立马从我的工地上滚出去！” 齐哲将钱丢在他身上，让他立马滚蛋，他的眼底燃烧着火焰，强忍着怒火。 夏忠诚愣了愣，清醒了一些，抬头看了看齐哲，立马又垂了下去。 宝林和夏天河一人架着一边，将钱揣进夏忠诚的口袋，将人往家里带。 “给送回家里去，别出什么事。” 齐哲压下火气，嘱咐两人道，要是半道上出点什么事，自己难免惹得一身是非。 “给丢到河那边就是了，凤英那嘴， 能吃人。” 夏天河低语道。 “告诉她，偷木材犯法，要胡来就只能请派出所出面了。” 齐哲恨恨地说了句，夏天河再不敢多言，将人往回带。 “所有人都停一下，今后砍伐下来的木材不能再带回去，工地上有用处，今后还将有人看管。更不能私自砍伐树木，轻则不要到我这来了，重则上报派出所，该罚款罚款，该坐牢坐牢。我丑话说在前头，希望诸位照章办事。” 他丢下这些话，转身朝着河堤上走去。 为什么那个一见面就让自己又熟悉又特别的女孩子，总是被人说三道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让他总是忍不住要对她好一些，不忍心看着她伤心难过。可是，这村子里到处是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他觉得心里的那一点点美好在消解，可是又觉得难受。夏天浩那仇恨的眼神，夏忠诚那醉话连篇却都是真言的描述。 自己也不搞不懂在期待什么，在难过什么。无处言说，无处倾诉。 这大半年来，奇怪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关于那天一直跟着自己的女孩，最后忍不住冲动想要的女孩，可事情刚开始，她就状如死尸。这之后，他发现自己被改变了，那个地方跟不上心底的欲望，一直处于垂头丧气的状态。 忙活着赚钱，不想在意，可当一个男人做不成的时候，他懊悔，她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就越是清晰，说不上是要找到了上去打一顿，还是别的什么。但就是成了他记忆中的一部分。 楚圆圆，神态和那姑娘是如此的神似，可她的形象从一开始的乡村女强人到现在的一地鸡毛，他还是想要去了解，去接近，那奇怪的放不开的感觉，好似从那一天起就被焊在了身上，难受又享受。 他抬头看向她劳作的地方，如出一辙，她还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家背玉米。他坐在河滩上，不觉间摸向车钥匙，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他气愤地将它丢得远远的。 沉默了一会，起身捡了起来，去工地看了看，跟古洛交代了一声，将车驶离村庄，自个也不晓得要往那里开。 不觉间就到了市集，下车，看着女人用的发绳丝带出神。 他轻叹了口气，买了些零嘴，想着带去工地上给大家吃。 第59章 晚归 好像外国人也收到了这边的消息一般，自从最后一波外国游客走后，再没人过来，家里除了齐哲和他的团队，再无别人。 圆圆觉得刚好给自己留出了干农活的时间，昨天齐哲帮着完成了一大半的秋收，剩下的自己一点点的往回背也用不了多少天。家里依然叫大婶帮忙料理着，自己就忙活点养猪养鸡的粮食，还够交公粮。 农村离了粮还活什么劲嘛。 她背第二次回来的时候，看到宝林回来喊大叔去工地上临时帮忙，人不够。宝林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躲躲闪闪的，很快喊了人就走了。 “你啊，跟人走远些。” 大婶上来给她接下篮筐，用手指头轻轻捣了一下她的头说道。 “怎么了嘛？” 圆圆不明所以。 “昨晚是不是给人送被子和吃的去了，可别老是照顾人，又要让人乱说了，村子里人多嘴杂。” 大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刚才宝林他们带夏忠诚回来的时候叫她碰见了，夏忠诚还不干不净地说着圆圆的各种，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大婶朝他吐了几口口水，他还傻乎乎地说昨晚齐哲和圆圆荒山野岭的在被子里如何如何。 气得大婶转身就往家走。 圆圆想到宝林看她的眼神，瞬间就生气了。说这家伙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明明还给他叫醒了一起吃面条、吃玉米的，非得追上去踢他几脚。 “不是他说的，是夏忠诚，一路上胡言乱语着回来呢。直接让人齐老板给送回家了，钱也给结了，说今后都不用去了。” 大婶赶紧将她挽回来，解释道。 “他在那胡说什么了？” “能有什么好话，一烂人谁会跟他计较的。对了，家里又快没肉吃了，下午你就别去地里了，刚好今天是街天，去买些回来放着。” 大婶交代着。 圆圆没心思干活了，思绪万千。想着昨晚两人还开心地说笑着回家，那种冰释前嫌、相互关怀的感觉才持续了一个晚上，这就有人捣乱了。 在地里干活的她看到齐哲往这边来了，心头七上八下，知道两人还没有到需要相互对峙的程度，那么，就是夏忠诚没有当着齐哲的面诋毁她了。 她等了好久，看着他又往村子里去了，然后发动车子出去了。 心一下子就凉了，无心干活，将一篮筐玉米背回家，进厨房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说要去市集。 “这大早上卖东西的都还没来，能买什么嘛，庄稼没背几筐，那么勤快的人居然也偷懒。” 大婶看着圆圆的背影嘀咕了几句，转身又忙活起来。 圆圆背着篮筐懒洋洋地往市集上走去，心里头乱糟糟的，提不起一点精神来，路上不时的有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阵的灰尘，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辆吉普车从身旁一闪而过。 楚圆圆愣了一下，不是齐哲的车吗。 开得那么快，一定是没看到自己。 她回头去确认，车子在她身后停住了，她刚想要往前走，车子没有任何停顿快速地朝着村子开去了。 瞬间，她明白了，自己敌不过风言风语，自己在别人的心里已经轻如灰尘，唯恐避之不及。 “哼，连你也就这点见识，连你也要轻视我。亏我还想你那么久。算了，谁要我摊上这样的命运，是我想要的吗？” 心里头这般想着，可还是期盼着齐哲的车能再次出现，可什么都没有。 她将大婶的清单都买完了，全是些菜园子有的绿菜。 “你这孩子，不是说买肉嘛，怎么全是草啊。要喂猪啊？” 大婶看着那一箩筐绿油油的蔬菜，调侃着圆圆。 “我一会再去买，忘记了。” 圆圆没精打采地说道。 “不用去了，还剩下一两天吃的肉，再去买三两只鸡鸭，也能凑合到下个街天。来回那么远，哪能一直跑啊。就没遇到个合适的车吗，看你走得满脸红红。” 大婶赶紧说道，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圆圆，这孩子八成是有些傻了，来回一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再去不得天黑了。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就着月光还在地里忙活的庄稼人，走下夜里也没什么的。 “有啊，坐不惯车，晕。还是两只脚放在地上踏实。” 圆圆苦笑了一下说道。休息了一阵又去地里忙活了。 直到天黑，齐哲他们都回家吃晚饭了，圆圆还没有回来。古洛、宝林都问着圆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跌倒受伤了，说是要去看看。 “不用去，那丫头大概是因为今天到市集买菜耽误收庄稼了就想要多做一些，一会就会回来了。还有啊，这闺女今天尽买了一篮子绿的回来，你们就吃几天素得的了。” 大婶嘎嘎笑着，她可懂得这姑娘的心思，心情不好，不想回家来嘛。 齐哲不答话，静静地在一旁呆着，努力地不去关注，可不自觉地一回到这就忍不住想要去寻找她的身影。 听到大婶说圆圆心不在焉地买错了东西，悔恨自己半路假装没看到实在过分。起身往屋里去了。 古洛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轻轻合上的门，拿了手电筒背了篮筐出了门。 玉米地里的圆圆还在发狠地掰着玉米，一下一下的像是玉米和自己有仇一般。 “天黑了不知道啊，小心把老鼠也给背到篮筐里了。” 古洛将手电筒往她那里照过去，让人彻底躲闪不得。 “你来干嘛？” 圆圆背过脸去，擦了擦，转过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人不去找人夏丽梅跑来招惹自己做什么，就让自己舒服地一个人在外面多呆一会嘛。 “怕你被大熊吃了，告诉你，今天我们真的见到熊毛了。” 古洛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说八道，那林子里连只狐狸都见不到，哪里来的大家伙。走，回了。” 圆圆被逗笑了，背了一筐玉米，说什么也不让古洛背，说他都是让车驮的，怎么能让他干这活计。 古洛顺从地背了小半筐，当真是一会会就腿软没力气。 “等一下，那是个啥？” 刚到家门口，古洛就发现墙根上蹲着个什么，话还没说完，那家伙越过自己就往圆圆身上扑。 第60章 伏击 “你个小狐狸精，跟人一被窝就往我家男人身上泼脏水。” 凤英形如鬼魅一般，一直埋伏在圆圆家墙脚等着，只等圆圆一现身就往上闹，让家里的男人彻底歇菜，她咽不下这口气。 圆圆被她抓住头发，痛的哎呀喊了一声，随即玉米撒了一地。 古洛被这突如其来的女人搞懵了，愣了一下，喊着大婶大婶，奋力地去扯凤英。可那女人死死地抓住圆圆的头发。 新仇旧恨一起袭上心头，圆圆随手摸到一个石头不管不顾地往凤英的身上招呼，换成凤英哇哇乱叫了。 等屋子里的人都跑出来，将人拉开的时候，凤英已经躺在散落的玉米堆子哭爹喊娘了，头上还流着血，将玉米染红了一片。 圆圆从地上起身，整理着蓬乱的头发，俯身拾着玉米，一下一下地往篮筐里丢，泰然自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大婶劝说着凤英，让她起来包扎伤口回家去，她说起不来了，让楚圆圆养她一辈子，要么坐牢要么将那一院落屋子给她。 圆圆听了气愤的拿起玉米疯狂往凤英身上砸。 大婶赶紧转身拉住圆圆，拦在她面前，凤英也被怔住，没想到这女子今天这么厉害，不仅敢打她，还敢说要她死的话。 凤英麻溜地往地上爬开了一些。 “你给我爬回去，再不走，我就给你买棺材。” 圆圆歇斯底里地对她喊叫着，完全失去了理智。 “疯了，疯了，她楚圆圆又疯了。” 凤英看到众人拉不住楚圆圆，朝着她来了，大叫着站起来，任由血从脸上流下来，转身跑走了。 齐哲站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当他看到圆圆那发疯的神情，那种熟悉感再次袭上心头，好像自己和凤英同样是施暴者，将一个姑娘内心深处的疯狂全给激发出来了。 他站在后头，冷冷地看着，麻醉着自己，不愿意上前。 圆圆哭着往家跑，看见他站在边上，往他那里歪了几步，用力推了他一下，径直跑进了自己的屋里。 他跟了过去，门锁住了。默默地站到水车边上来回走着。 古洛让所有人回去休息，自己和大婶打着手电筒将地上的玉米捡回家里，大婶又将地上的血迹掩埋。 “我上凤英家去看看。” 大婶将一筐玉米放在杂物间，起身说道。 “你知道那天你选中的屋子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古洛走到齐哲身边，给他递上一支烟，轻声问道。 齐哲抬头看了看那间由阁楼改成的房间，在月光的衬托下，冷清幽暗。他没有说话，知道古洛会自己说出来。 “她的养父母死在那里，养父死在她身上，养母用菜刀砍死了养父，自己喝下了农药担心死不透又出来投井，就是这个地方。” 古洛指着那幽暗的水井，如流水般地克制着、讲述着，打心底他同情这姑娘。 齐哲盯着那月光里沉寂的屋子，觉得喉头有些哽咽。 “她是受害者，可后来她不小心走了好运，非但没有人同情，还想着怎样让自己心头舒服一些，都想要她越脏越好。我同学说，她失心疯了一段时间，后来才慢慢缓过来。” 古洛轻语着，在为圆圆不平。 “在她家里住了那么久，总觉得她心头藏着忧伤，即使那位外国人给她指了发家致富的路子，尽管她盖起来了新房子，尽管还能不断地赚钱，可是我能看得出，她没有开心过。直到你来了，她整个人都活跃起来了，那天我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只注意着你，甚至没有看到我跟她打招呼。我理解那样的感觉，那是不可能再拥有的突然又回来了的欢喜。惊喜又怕失去，” 古洛拍拍他的肩膀回屋去了。 齐哲坐在竹椅上，一遍遍地回想着古洛的话。 难怪，才见面的人，哪能就这般牵肠挂肚。那是一段不能提及的往事，或是丑事，尴尬得要钻地洞的事，怎么能往外说呢。 她当然是怕自己嫌弃的。 默默地看着那没有亮灯的窗户，没有勇气走上前去问候一声。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依旧没有决断。 第二天起来,齐哲发现眼眶是肿胀的，昭示着自己一晚上没有睡着。圆圆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照旧招呼着大家吃东西，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是一脸的倦怠和黑眼圈说明她也睡不好。 “早啊，齐老板，今天想吃什么。香香给送来了豆腐脑，大婶包了包子？” 圆圆挤出笑容来问他道。 “嗯，两样都要，我自己来。” 齐哲说着，顺手拿了碗筷，自己打豆腐脑。 圆圆笑笑地走到一边切葱去了。 屋外传来凤英的哭闹声，大婶气不打一处来。 “这婆娘怎么油盐不进啊，不说好了不胡闹的嘛。” 她出去骂人，让她回家去，凤英跪在地上哭天哭地，说她楚圆圆不给她个说法，就死在这，让她进牢房去。 大婶看着圆圆，她还是笑呵呵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凤英见这招没效果，将齐哲扯进去。 “齐老板，你才来，不懂这女子的厉害啊，我那丈夫在家躺了个把月才好呢。她就是现世的狐狸精。你可不能听她的啊，我家男人好生给你做事情，你就跟人钻了下被窝，就把一个好好的劳力给丢了。” 她哭灵一般地嚷个不停，可谓尽心尽力、苦口婆心。 圆圆再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朝着那以前住过的小房间走去，从竹柜子后面抽出一把杀猪的长刀来，面不改色的朝着门口走去。 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看着她笑笑地朝着凤英走去。 “哎，你知道我妈是杀人犯，她用菜刀，我用杀猪刀，更锋利更加没有痛苦。要尝试一下嘛，我可不像我妈那般傻气，自个跳井，好好的死什么吗，你说是不是。” 她提着刀子一步步地朝凤英逼近，冷笑着。 “救命啊，救命啊，楚圆圆被鬼上身了。” 凤英连滚带爬地往回跑，楚圆圆大笑着。 “大婶你看，这婆娘怕成这样，还来我这寻死呢。” 圆圆笑着，旁人看着有些骇人，那一刻的楚圆圆他们都不认识。 “她怕呢，不敢来了，回去。听话。” 齐哲走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长刀，递给古洛，将人拥进怀里。 她沾到他的那一刻，堵在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 一言不发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两个人好像要永远这般相拥着站下去。 第61章 视察 树木被砍伐的程度不止是浑水摸鱼丢掉的那么多，村民们对林子没有了禁忌，少了敬畏之后，就开始找空子从各方下手。 宝林只晓得看守着施工这一面山林，不曾想后院失火。靠近公路边的林子早就叫人打开了一个豁口，被人砍伐了十几棵可以用来做柱子的树木。 这还是让下来视察工程进度的领导给发现的，事情就有些难堪了。 宝林嘟囔着解释，那边没有路，而且之前从来没有人敢上去过，想不到会有人去嘛。 “是我们的疏忽，只顾了头，忘记尾巴了。今后一定让我的人每天晚上都到林子里巡逻。” 齐哲赶紧上前赔着小心，林子里那棵用泥巴糊住、往外裹着塑料布的大树死去只是早晚的事情，全让人给看了去。 领导们当场毫不客气地拉长了脸。 没了州县领导在场，乡上的领导一点面子也不给，简直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非得找出棵把鸡毛来。明明说了白天黑夜地赶着的，而且明显的比预想的快了很多，还不断地催促着工程进度。质疑外国人怎么突然就不来了，是不是这边有什么事情叫人家反感了。 批评了一阵，给齐哲递过来一份报纸，说是人家电视台的特意叮嘱要交给圆圆的。 齐哲看看那整版的介绍，被圆圆那忧郁泛着光的双眼摄住了，让他陷入那时的情境之中。远处的他目光也正聚焦在她身上，柔和地探索着。 领导看了他几眼，继续说这报道可是面向全国出去了，到时候一竣工一宣传，人可就拧着麻绳的来了。叮嘱齐哲，这工程可得做扎实了。 齐哲听着这话莫名其妙，但也无从反驳，只说一定给做好了。 “看来还是得本地人来做，这山里的门道只有山里人懂得，可惜上头觉得你们更专业，更有实力。” 领导冷笑着说道，上面原先还在询问本地有没有了解本地情况的工程队，领导最先想到了在外修公路盖房子的包工头弟弟，一直等待着消息。可过了一段时间，上头直接宣布了动工时间，带着人直接进场。 领导为着这错失在家门口的赚钱机会很不甘心，奈何是市里下拨的资金，自己只有听话服从的份，完全无法插手干涉。 尽管这管事的年轻人时不时地往政府跑，会说话会来事，可是看到这毛头小子留上胡须装成熟在坐镇，心中还是不痛快。 齐哲默不作声的听着，忍耐着，只要事情圆圆满满地做成，自己什么都能忍下来，这也不是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久经磨砺的他不会在意。 况且他也很明白，得事事顺着他们来，协调村民等各种事情还得仰仗他们，不然，再来个夏忠诚和他媳妇，他这些事就落不下地。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由政府牵头成立森林巡逻，确保不再有一棵树被砍倒在地，村子里的负责人是夏侯贵。宝林失去了护林员的资格。原因是他家里也堆满了木材，这是洪生检举的，接二连三的你说我我诋你，说来说去，只有夏侯贵家没有拿过一根树枝。 乡长觉得还是老村长有这决断和魄力，虽然那道德上十分不光彩，现在这事儿也不跟那些个事牵扯嘛，爽快地将权利再次给到他。 夏侯贵再次扬眉吐气，忘记了自己进派出所的时候，这些领导们曾训导过他，大概人家也忘记了。 他犯了事，还能稳稳坐在台上，大抵是上面不追究，最重要的是村民们对这村长不感冒，无非就是一个主持红白喜事的嘛，有人张罗事情就好了，谁也不愿意去当，所以就让他继续当着嘛。 得到任命的夏侯贵第一次扬眉吐气地将人送出村外老远，看着小轿车扬长而去，依旧在尘土中久久凝视。 “一分钱没有，白干个活计，还乐滋滋的，人家宝林之前好歹还还有个工资呢。” 大家伙看着他那傻样，纷纷笑话道。至于成立巡逻队，肯定就是他家三代男人的事情了，大家都忙着呢，白干活的事情谁愿意。 夏侯贵倒也真没打算劳烦大家伙，儿子不愿意，当天自个就带着孙子背着小手一圈一圈地往林子里工地上转悠。 神气活现的，声调拉长，神情口气倒是很到位。谁家婆娘捡一个带有树叶的树枝他也要多句嘴。 “贵叔，我折个树枝打不听话的娃儿你也管啊？” 妇人不服气地伶牙俐齿地问道。 “要是拿回去当柴火烧呢，烧着烧着上瘾了，还不得进林子里继续砍伐啊。就跟那楚圆圆也似的，当着人面和男人坐一条板凳，当着人的面搂着男人不撒手。你们女人做什么都会上瘾。” 洪生从爷爷后头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真是跟你爷一个模子里出来了的，抱着你奶的坟头睡了一晚上，你奶也没有给你教育好。” 妇人将树枝丢到爷俩面前，呸了一口，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洪生做出要打人的姿势，骂骂咧咧地走了。 晚上回家坐在屋里，齐哲看着那盯着那张照片，犹豫着要不要给圆圆。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看她的眼神，迷茫期待又柔情，这样显得自己很虚伪。 他觉得现在的相处就很不错，如亲近的朋友一样，敞开一半的心扉，双方恰到好处。 “齐老板，那报纸呢，给我看看，我也在上面呢，听说还提到我和天星一家的名字了。” 宝林吃完饭就急着找齐哲找报纸看。 齐哲只好走出屋将报纸拿出来，却先递给了圆圆：恭喜你，都上报纸了。 他笑了笑，笑笑地给她。 果然不出所料，圆圆没有先去看文字，而是看了那张照片，她抬头看了看他，又迅速地低下头，说他们写得真好，怪叫人感动的。 宝林找着自己的名字，找不见喊了天星来一块找，让小娃娃嘲笑了一顿。 等大家都看够了，圆圆小心翼翼地收起报纸，和那几本书放在一块，压在箱底，如往事一般，慢慢地将其淡忘。再也不去追究，现在能发生的就让它发生。 第62章 道歉 中秋临近，山地里的庄稼基本全部收割完成，河滩上一片金黄。 林子里热闹非凡。 上头一催再催，因为外国游客突然断流了，大家心头都有些慌，想要尽快地看到效益，压力全给到齐哲。 为了加快工程速度，齐哲去了一趟市里，又找了三两个技术人员，工人除了本村的，还有些下河湾的，之前五十岁以上不要的条件也放宽到六十岁。 下河湾的离家较远，中午饭就在葫芦滩吃，香香的小店得以再次开张，圆圆说她这忙不过来，就只管住在家里的。 香香明白，圆圆是为了让她有事情做，关了个把月，也不是个事，大家伙都看着呢。 圆圆通过不断地和人接触，也慢慢明白，这座山要活泛起来，光靠着她一个是做不到的，必须带动全村都参与。 香香得做好典范，让全村妇女的心都热络起来，不仅仅满足于当下的工钱收入。 “满山坡就是人，哈哈。” 吃过午饭，收拾过碗筷，哑巴大婶自在地坐在亭子前的竹排椅子上，给楚圆圆学说着山里热闹的景象，就连大叔也跟着宝林在忙活。 全村妇女脸上都洋溢着光彩，这一年不仅有田地里的收入，男人们在工地上的收入才是大头，修房子、修大房子的心愿再也不用瞻前顾后。 妇女们念起圆圆的好，家家户户做好了月饼都送到圆圆家里来，说是给齐老板他们一块吃，往些年只舍得给孩子解馋，大人意思一下，做个五六个的人家，今年特别大方，直接按着住在圆圆家的人头送。 大家伙遇见送东西也不避讳，一起坐在圆圆家的院子里聊天，品尝各自的手艺，圆圆给大家提供开水瓜子，一群人家长里短，三句离不开山里头的工程。 齐哲也没有了当老板的清闲，工程进入到了地下洞穴的通道建设，村民们还是有所顾虑，不愿意前往。尽管大叔和宝林给大家做了示范，一个个还是手抱在胸前，犹豫着、讪笑着。 齐哲很是无奈，他知道其实大家伙也并非是那般害怕，就是想要多些工钱，露天和地下哪能一致嘛。可是工价就那么高，这都是计算好的。哪能随意加码，况且地下的事不用爬高负重，比露天的还要容易些。 “三十岁以下的都去，年龄大的在外面做。洞里人家技术人员已经将电灯都装上了，亮堂着呢，跟外面没什么区别，洞顶都有木头支架，砸不死人，活计比外头轻松，基本是平缓的。是我们下去拉的电线，这不没病没灾好好活着的嘛。怕啥子呢。” 第一波跟着下洞的夏天浩见没人敢下去，动员着大家，他说得有些激动，面红耳赤的。包括齐哲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意外，这位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小伙子突然又活跃了。 他和圆圆的纠葛大家都晓得，自打成婚后就变了个人似的，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干活了，还是一副爱谁谁，谁都欠了他的样子。不过重活冒险的活计从来没有犹豫过。 夏天河见大家顾着看热闹，没人顺应哥哥的话跟着下洞，吆喝了一句：是男人的就跟着走啊。大家伙反应过来，年轻小伙们就顺着搭建好的铁架子往下走了。 齐哲向夏天浩投去感激的目光，对他笑了笑，夏天浩假装没看见，转头跟着人下去了。 那天，齐哲分外的开心，太阳落山之际，让拉材料的司机把下河湾的的村民送回去，自个和古洛他们有说有笑地往圆圆家走。 “今天回来的早一些，饭不用着急，慢慢准备。” 齐哲见到圆圆，还不等她开口，就赶紧宽慰着她。 每天等齐哲下班，成了圆圆劳作之外的快乐，他未曾多看她一眼，她也未曾多为他做一件事，波澜不惊地藏在心头，慢慢地成了种享受。现在他一主动搭话，圆圆还有些不适应，点了点头就往厨房去了。 大家伙饭后吃着村里妇女们送来的月饼，问着这是谁家的，然后一连串的家长里短也就出来了，无非几个娃儿，干活如何。 齐哲很少搭腔，坐在一旁安静地吃完，偶尔笑一笑，然后起身回屋看书看材料。圆圆穿梭在厨房院子里，默默地忙活着，不期待他突然出现替她做些什么，也不希望他突然找她聊些什么。 “圆圆，圆圆，呀，都吃上了啊。” 香香提了一个小箩筐往里走，看到大家都在吃月饼，轻声搭话道，接着打开自己做的，有苏子芝麻的，有光饼，黄澄澄的，十分诱人。 大家伙围了过来，说香香做的东西最好吃，吃了她的其他的就难以下咽，逗得香香很是开心。 很快，她就走出人群，给圆圆递上一个，左右张望着，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圆圆询问地看着她，喊她进里屋坐去。 “不进去了，是天浩让我送过来了的。他说想要见见你。” 香香低语道。 楚圆圆一愣，四处看了看，没有夏天浩的影子。 “在外面呢，我去喊，还怕你不待见。” 香香干笑了几声，转身出去喊人进来。 “你修完房子后，第一次见，比他们说的还要气派，住起来一定很舒服。” 夏天浩大方地走进圆圆的院子，前后左右地看着，夸着圆圆的房子，语气多少有些夸张，显得不是那么从容自在。 “你和嫂子那么勤劳，过一两年也能盖那么多。” 圆圆眼睛都笑弯了，甜甜地看看香香又看看夏天浩，像位老母亲一样，真心地为他们同进同出感到高兴，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 “齐老板呢，那么早就休息了，也是，这些天自己也跟着干活呢，还得操心大家伙的事情。” 夏天浩故意提高了声量。 果然一直注意着屋外动静的齐哲，一听到夏天浩提了自己，自己推门而出，笑笑地朝着他走来。 说和嫂子感情真好，难得见他们出双入对，话语中没有尊卑和上下之分，像是老熟人一般。 圆圆见到两人热络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夏天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干嘛将齐哲也喊出来。将人带入一个有桌椅的空房子，自个忙着端茶倒水。 “圆圆，你停一下，好吗？再不来见你，跟你道歉，我快给自己闷死了。当着媳妇和齐老板的面，我想要堂堂正正地做回男人。” 夏天浩收起微笑，面色沉重地做了开场白。 第63章 悔恨 圆圆没料到是这样的事，夏天浩心头别扭，别人看着也别扭，但她从未想过要去开导他，也从未想过他能登门谢罪。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生活原原本本的进行着，顺其自然。这样的方式太过隆重。她看了看香香，香香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的干涉，完全是夏天浩的意愿。 圆圆觉得委屈又觉得喜悦，她得接受、消解别人丢过来的苦痛。 齐哲往后靠了靠，看着夏天浩，又轻轻地看了圆圆一眼。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呼之欲出的泪水。 “因为我的懦弱和冲动让你们俩受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委屈，吃了很多不该吃的苦头。是我无知，在新婚夜做出那样的事来，我知道这让香香一辈子都会膈应。还有圆圆，让夏忠诚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你。我自个还一直火上浇油。 我一直都知道。这不是正派人该做的事情，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好像将你想得很坏、说得十分不堪，才能安慰自己。我也一直都明白，这非常的愚蠢，非常的不像个人，可有那么一段时间就不想活得像个人。我也不是不明白不知道，得抬起起头来做人，做个亮亮堂堂的男子汉，才能自在才舒服。可还是没那信心和勇气，只想永远的屈缩在乌龟壳子里。” 夏天浩痛苦地垂下头，捂住脸，继而抬起起头来看着圆圆。 “我知道你宽宏大量，从来没有责怪过我。还一直帮助我，希望我和香香好好过日子。可我还是把话说出来，求得你的谅解。那些事情，我俩心里都亮堂，可别人的流言蜚语全让你一个人抗下了。” 夏天浩恳切地看着圆圆，企图从她的口中听到些什么，纵使是打他骂他也是舒服的。 “好了，不说要堂堂正正的做个男人嘛，这可不是要做给我看的，是要给香香承担起来的不是。你对不住的人是她，不是我。我嘛，本就是那样子的，一个人，不怕人说，不怕人轻贱 ，不害怕会伤及任何人。所以，那都是我自己该去承担的。你在我这里，无所谓对与错。况且，那天晚上是你救的我，若说感谢，得是我感谢你，要是，要是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想，就没有楚圆圆坐在这了。” 楚圆圆说着，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那种苦哈哈的痛感再次针扎一样的袭上心头。 香香坐在一侧，咬着牙，沉默地听着，这是她期待想要的结果，可是，心头还是不舒服。 自己也对圆圆施加了压力，骂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以为能够消解心头的不快乐了，可到头来是自己将人亏欠了。在圆圆一次又一次帮助自己之后，那种亏欠感越发的厚重。 后来，终于想明白，事情的关键点在于夏天浩，跟人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心头的疙瘩一点点的化解，主动去接近，不去言说，只去做。可是对丈夫、对家庭，越加的失去兴致。 今天回家，夏天浩突然拉着自己说个不停，关怀备至，最后说要到这来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感觉到丈夫完全地属于自己，自个还是一个不怎么需要的存在。说到底还是无法彻底地原谅丈夫，没有办法彻底地去享受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四个人沉默着，没有人接话，空气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声音。 “兄弟，我来这里发生的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和你相关啊，如此说来的话。” 齐哲起身，拍了拍夏天浩的肩膀，以示安慰，温柔地目光看向圆圆。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们三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觉得楚老板说的很对，你应该向你的媳妇郑重地道个歉。不过，这可就是你们床尾床头的事情，大可不必让我们两人看，是不是的，楚老板。” 齐哲走到圆圆的后面，扶住她的椅子，弯下腰来问道。 “不要叫我老板，都说好多次了嘛。人家古洛就能听进去。” 圆圆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了，面对齐哲这正经又不大正经的话，她表达着自己的真实感受。 “你这老板，一点也不开窍，直接喊名字多自在。” 香香突然觉得两人蛮好笑的，明明就是相互需要关怀，还相互拉来扯去的，一点也不痛快，于是就逗齐哲道。 “能叫吗，我不敢直呼大名，这事事都得求着她不是，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齐哲装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说道，给圆圆逗笑了。 “我们都喊她圆圆。小时候她可讨厌这名字了，说大饼子才圆乎乎的呢，难看死了，不让叫。村子里调皮的男孩子就追着叫大圆圆小圆圆，她提根棍子追着人满村子的跑，我压根撵不上她，还被夏侯贵家的狗追，是她返回来帮我赶狗，拉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回去找我妈的。” 夏天浩接过话茬说道，一番诉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怪难受的，还是自在些好不是。 “看不出你小时候就那么虎啊，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齐哲看到圆圆笑了，故意夸张地说着。 “她小时候可勇敢了，看着人家杀猪老是杀不死，跃跃欲试，真的想要上手呢。村子里的小男孩那个没让她揍过，我就是从小被她打到大的。” “天浩哥，你别给我造谣，那里有过这样的事情嘛。” 圆圆急了，她可不想将这些糗事说出来给齐哲听，边说边上手想要打夏天浩的肩膀，夏天浩下意识地往桌子下面躲。 “快别实地展示给我们看了，我看待会他还得回去哄嫂子。” 齐哲赶紧叫住了两二人，看来他们真的是冰释前嫌了。 “我才不生气呢，人又不让我打，要是我真的圆圆这样的小姑子，多省心啊的。” 香香笑呵呵地说道。 “说起来，凤英是不是彻底服了你了，那天我看见她从河滩上背猪草回来，见你在稻田里，绕了老远的路回家。还就你能治她哪一张关不住的嘴。” 夏天浩多嘴说了一句，香香连忙瞪他。 “是啊，怕着呢。要了我的大骡子还惦记我的房子，来一次我揍她一次，她有嘴我有手啊。” 圆圆爽快地承认了。 “真是女中豪杰啊，佩服佩服。” 齐哲向楚圆圆作揖。 “一天捉弄人，留个胡子装大人。” 圆圆嘀咕了一句。 齐哲歪着头盯住她，希望她和盘说出。 香香扯着夏天浩离开了。 第64章 试探 “那个，我去收拾了，齐老板你早点休息。” 圆圆看到那两口子走了，惨无人道地将自己留给齐哲，留给自己无心说出的话题，自己也想要逃走，不想再泡在无穷无尽的往事当中。 “着啥急啊，说一说，我这胡子它那里不该长了。” 齐哲一侧身拦在门口，因为有些激动，神情有些奇怪得不自然。 圆圆胆怯了，怪自己怎么一开心就什么都没有顾及了，这当然是不能随便说的。 “就是有点奇怪而已啊，不信你去问天星妈，她拿你这小胡子笑话好多天了。不过，这样确实很像大人的不是？” 楚圆圆掩饰着、低头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剃掉了，看看是大人还是孩子？” 齐哲往她前面靠了靠，死死地盯住她，渴望着她说出真话来。 “这样蛮好看的呀，齐老板怎么突然在意这个了？” 圆圆镇定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很自然地说道。 齐哲知道今晚他等不来答案，当然，也没有确定是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他侧身让在一旁，让圆圆出门。 圆圆从他身边走过，那股冷清和空荡让她心里没底，也空荡荡的。 “夏天浩说你勇猛，看来他还是高估你了。” 齐哲低声说了句，关上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 坐在屋子前的大婶戳了戳圆圆，问她怎么一个二个的从那屋子出来都怪怪的，夏天浩两口子一前一后，香香好像是生气了。齐老板也是神情古怪，圆圆更是一点笑脸也没有，好像刚上坟回来一般。 “就是说了些开心不起来的事情嘛，这不是很正常啊。大婶，你说你和大叔年轻时候怎么不要个小孩啊？” 圆圆将话题往大婶的身上扯，她已经向着老年人发展，喜欢说过去的事情。说她体质弱长不高，耳聋话讲不清，只能嫁给大叔那样同样有着缺陷的人。悄声耳语那大叔连那事都不会，会了也是常年要不到娃娃，老人们说是小娃不来他家造孽。最终，还是哑巴大叔的娘下了决心，拿出全部家底，打听了一个邻村半死不活的娃儿，生生地将人救活，就是现在的夏天星。 一说起来，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回儿喜笑颜开，这些话只对圆圆说，说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讲好像都是新鲜的。 有好几次都叫天星听到了，大婶发现了就朝着儿子做鬼脸。 “妈，你怎么天天说这些呢。” 天星不情愿地说道，几次之后，自个也加入其中，开始补充着母亲的记忆，全是甜的，从小到大，虽然吃不好，但妈妈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最好的给他了。其他兄弟姐妹多的孩子可没这待遇。 每到这个时候，大婶就特别自豪满足。 慢慢的，圆圆也明白了，天星是他们苦难中最大的慰藉和快乐源泉，是生活的所有希望。查斯特说不结婚就要个孩子，身边得有个亲人。 听着大婶绘声绘色的讲述，她看向齐哲的窗户，他坐在前面，好像在看书。要是能生他的孩子，也许也会跟他成家的，想着想着脸红了，人也走了神，直到窗户打开了，那人伸出头来跟她打招呼，圆圆才大惊失色地低下头，继续摘着黄豆。 齐哲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关上窗户，继续做事情。 “妈妈，这白虫子能有一碗，明天油炸了吃好不好？” 天星打断妈妈的讲述，将碗里的白色虫子端在灯光下看来看去。 “小时候，没油炸，就火上烧着给他吃，这小可怜，黑乎乎的还吃得香喷喷的。看得我怪心疼的，插秧的时候还抓土狗子回来烧了吃，真是白样子虫都吃过来了。现在，得亏圆圆啊，连牛肉都吃了好几顿，逢年过节才吃的鸡肉隔三差五的也吃得上啰。活着还是赚到了。” 大婶借着一碗白虫子借题发挥。 “大婶，你和大叔也攒下来不少钱了，房子前还有地皮，也盖房子啊，趁着你们还有力气，能多舒服几年，是不是啊？” 圆圆接过话茬说道，极力地将思想从齐哲的身上跳开。 “这不还得给儿子上学的，得像夏丽梅一样上大学吃上公家饭。” 大婶笑呵呵地计划着，说着说着话又往前赶了，直到天星打瞌睡顶不住了，大婶才带着儿子回家。累了一天的大叔已经鼾声阵阵了。 圆圆收拾好东西打算休息的时候，齐哲房间的灯还亮着，他依旧坐在窗户前。 “真的不想我装大人，变回孩子吗？” 在她洗完脸，解头发的当儿，齐哲突然在她背后问道，吓了她一大跳，手中的头发披散下来。她披头散发地面对着他，一定形如女鬼。 慌乱地赶紧去扎头发，嗔怪他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人后面，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又想吓我是不是，这次我可不怕，月光、长发，很美啊。” 齐哲温情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手中的皮筋拿在手中。 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等待着那个回答。 “什么又吓唬你啊？” 圆圆在他温柔的光圈中，有些沉醉，轻声问道。 “你吓唬过我，不是吗，然后，然后让我失去了某些能力。” 此话一出，齐哲觉得自己够荒唐的，万一真不是她呢，岂不是得遭人笑话。 “什么能力，长大的能力？” 这话彻底勾起了圆圆的好奇心，可是说出来的话确实具有戏剧性的。 “你这个人给人造成了损失，怎么还笑话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觉得一股力量在身体里翻腾。 圆圆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奇怪的眼神突然笑出声来，她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齐哲。 齐哲觉得身体松懈下来，看来今晚自己得不到答案的，他说了声早点休息，转身回去了。背影看起来有些颓唐。 圆圆突然感觉有些可惜，也许真的能和他生个孩子呢，管人家怎么看呢，反正他是要走的。 想到这，自己也吃了一惊，看了看他的房间，羞愧地赶紧回去睡下了。梦里却出现了古书中的缠绵，好像是齐哲穿上了古人的衣服，又好像是别人。 从梦中醒来的她，将头深埋进被子里，出得门来，当真没眼看齐哲。他也不像昨晚的热情，整个人冷冰冰的。 第65章 收买 爱看书的天星，实在想要接近每晚坐在桌前苦读的齐哲，觉得他那里一定有非常多的故事书。 老师说马上就要读初中了，课业紧张，慢慢的减少了书本的数量。天星只能反复反复地看手中有的。 看上几遍，就觊觎齐哲的书。奈何妈妈一再叮嘱他，不可以去打扰别人，平日里，齐哲也是早出晚归的，压根搭不上话。 这一天，圆圆姐和妈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月饼，别人送的终究是别人家的，供奉月亮得拿出诚意来，还是要自己做。 天星合上那看了三遍的神话故事，盯着齐哲的窗户，终于下定决心，看了看厨房里忙活的妈妈，完全没有注意自己，于是合上书本，悄无声息地走到齐哲的窗户前，轻轻地敲了敲。 齐哲朝着他招招手，天星立马进去，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 齐哲奇怪地看着他，心想这小子神神秘秘地想要干嘛呢。 “喊你哥哥可以吗？” 他问道，想着喊圆圆姐，他们差不多年纪，也能喊人哥哥。 “我不像叔叔吗？” 齐哲特意亮出自己的小胡子，逗天星道。 “不像，你和圆圆姐一般大小。” “她告诉你的。” 齐哲惊喜地问道。 “不是，我看着是那样的。” 天星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分清楚长幼尊卑上面，眼睛在齐哲桌子上扫来扫去，书本很厚，散发着油墨的香味，不过好像不是自己想看的，大概是齐哲的专业书。 “哥哥，你这有故事书吗？” 他不死心，追问道。 “嗯，有啊，不过是古言小说，有些不适合你看，有些的话你大该还看不懂。” 齐哲往桌子下搜寻着，拿出老残游记、二刻拍案惊奇等书。 “我能看得懂，之前圆圆姐这也有，还有带着注释的图画书。” 天星说了一半，赶紧打住，上次圆圆姐已经提醒过自己不能说。 “什么书，你圆圆姐看什么书？” 齐哲隐约觉得这是个好线索，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我不能说，对圆圆姐不好，大人们都说那是不好的书，小孩子不能看。你就借我看看嘛，叔叔。” 天星怕齐哲不给，讨好地喊人叔叔。 “我又不是这的人，我绝对绝对不瞎说的。要是你告诉我，我让那些回城去的叔叔给你带十本你喜欢的故事书，成不成？” 齐哲俯下身来，怂恿着天星。 “那你得说话算数，还有千万不能让圆圆姐知道，我妈也不能让她知道。” 天星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况且大家都说齐老板是好人嘛，跟他说了能有什么事嘛。 “是一个叫做笑笑生的人写的，对了，内页写的名字和你同名同姓，也叫齐哲。还有几本图画书，哎呀，现在我明白了。不好意思说。那时候我不知道给同学看，就传开了，我们村子里的小伙子都给看了，他们笑话了圆圆姐很久。” 天星为着自己犯下的错误低下头来。 “什么，什么，你们全村的小伙子都看了？” 齐哲想着自己画的哪些自认为颇具艺术的小书，有点想笑，又深刻地体会到了圆圆一个大姑娘的尴尬，慢慢地又觉着有点愧疚，干嘛要给人家姑娘家。 心底也狂喜着，完全印证了，楚圆圆就是那天头戴素馨花的姑娘。 他愣住了，等到事情确定的时候，不知该如何处理了，激动又有些手足无措，不晓得从今儿个开始，要以那种方式去相处。 “哥哥，你说话算话吗，要给我带书的事情。” 天星看着齐哲一会笑一会困惑的样子，完全是将自己忘记了嘛。 “嗯，算话，算话，十五本也行。” 齐哲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那这些我也拿去看了，保证不乱给人。” 天星欢天喜地的抱了几本书嗖嗖地跑回家去了，大婶看见儿子飞跑的身影，在后头喊着他吃月饼，这小子边跑边说不吃。 大婶低声骂了句：被鬼追啊，东西都不吃了。 圆圆立马说她不能总是这样说自己的儿子，老是骂一些没边的话儿。大婶笑呵呵地说名字要叫得难听才好养活，嘴上骂着些，才不让鬼神惦记。圆圆说大婶的道理四通八达，那里都说得通透。 齐哲无心再看书，忽地拉上窗帘，点上一根烟，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一圈一圈地吐着烟圈。 怎么也不大愿意相信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心里乱糟糟的，没个头绪。那天的惊慌失措，昨天晚上身体实诚的反应，让他觉得回来了。 他刷地站起来，开了门，正碰上给他送月饼来的圆圆，低头走路小心看着月饼的她几乎砸在他的胸前。 两个人慌里慌张地扶住盘子，他的手按在了她端着盘子的手上。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圆圆从这一连串的慌乱中理出头绪了，齐哲看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周身不自在，慌忙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我和大婶做了些月饼，拿过来让你尝尝。” 圆圆无神地笑着，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在发什么神经，从昨晚开始就有些不正常，现在更是奇怪得不得了。 “拿着嘛，一直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灶灰。” 说完这话，圆圆的脸已经烧红了，将盘子再次递过去。 “可以帮我送进来吗？” 齐哲说着转身进了屋子，房门敞开，等着圆圆进屋。 本就没打算往他屋里跑的圆圆更加犹豫了。 “我又不吃人，进来啊。” 齐哲的语调里有着几分不耐烦，眼神迷离地看着圆圆，说话有气无力的。 “我知道你不吃人，进就进嘛。” 圆圆也有些生气了，突然怎么跟大爷也似的了，好心给他送吃的，好要受这份待遇。 “你的病、病好了吗？” 齐哲低头搓着手，突然问道。 “你、你说什么？” 圆圆惊恐地问道，齐哲看到她那样子，慌了，知道自己触碰了禁区。 “我是说你前几天不是有点咳嗽嘛，好了没有？” 齐哲转过头去，不敢看她，轻声说道。 “你想问什么，你倒是痛快地问嘛。” 圆圆死死地盯住他，破罐子破摔了，他要如何看自己都无所谓了，反正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 “就是这个呀，可真好吃，我喊古洛他们一起来吃。” 齐哲怕了，害怕那天的情形再来一次，他逃了。 圆圆一言不发地收拾好厨房，回房后再也没出来。齐哲看了一晚她的窗户，彻夜无眠。 第66章 团圆 中秋节当天，除了齐哲和古洛，其他人都回家过节了。 圆圆觉得有些不自在，自从那天齐哲问出那样的问题后，她隐隐觉得齐哲已经认出她来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尽管自己的相貌着装有了改变，但村子里人的嘴自己管不到，只要他们愿意去说，人家拼凑一番，也能得出个结果来。 现在，齐哲居然不跟着大家一块回去，还要留在这。这些天她都是躲着他走的，不顾他热情温柔的目光，一点也不同情他欲言又止的难过劲儿。 好在古洛也不回去，总还有个人在中间，不至于太难堪。 可是，这一点点的安慰到了中午也不存在了。 古洛支吾着找齐哲借车子，说要去乡里的学校陪夏丽梅，就她一个人在学校害怕。一脸害羞无措的样子。 有个车子终究是方便嘛。 齐哲爽快地答应了，好像一点也没想到古洛走了，就自己住在楚圆圆家了。 圆圆像泄了气的皮球，忍受着精神折磨。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市集。” 齐哲突然追出来对古洛说到。 圆圆心头大喜，这家伙终于意识到两人独处的问题，想要主动离开了。 可是，当她开心又有些失望的忙活着洗衣服的当儿，外头响起了喇叭声。只有齐哲的车嘛，还能有谁呢。 她丢下衣服没好气地往外走。 “帮我拿东西呀，楚老板，哦，圆圆。” 看到圆圆不开心的样子，赶紧改口说道。 从车上拿下一兜兜的东西，跟搬家一样。圆圆上去帮忙，心头又有些窃喜，终究他还是愿意留下来陪自己的。 古洛不等两人进屋，就匆匆发动车辆掉头开走了。 “不是过节嘛，就得有过节的样子呀，想吃什么，我来做。” 说着让圆圆帮忙拿东西，却都提在自己手里，压根不让人拿。 圆圆心头暖暖的，可就是不愿意表露出来。 齐哲放下东西，开始展示着，几乎街上能买到的东西全教他买了一遍。 “就我两个，能吃那么多，而且这样叶子菜，菜园子里都吃不完嘛。” 圆圆看着地上摊开的东西边收拾边说着。 “一样一点啊，过节嘛，不管吃不吃，得多做些不是。” 齐哲讨好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氛围有些暧昧，就像新婚的小两口刚开始过日子一样。 “我去洗衣服了，做饭还早着呢。” 圆圆享受这样的甜蜜，也想要这样的温馨，可也就是怪叫人难受的。一出门，碰上了哑巴大婶。 “大婶，你干嘛，悄无声息地趴在这。” 心思在别处的圆圆被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问大婶道。 “我来找筲箕呀，忘记拿回去了。” 大婶眼都不眨一下地扯起谎话来。其实，她是听闻天星说齐哲开着车子走了，想着喊圆圆上家里吃团圆饭的，不曾想，两人正在屋里你侬我侬呢，她也不好意思打断，更不能破坏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叫人一块做饭一块吃得了。 “大婶，晚上来这吃饭，带上天星和大叔，还有喊喊宝林，今天你们休息，我做给你们吃。” 齐哲从厨房出来，大方地邀请着，像是一家之主，大婶乐呵呵地答应了。圆圆轻轻地舒了口气，觉得这一整天不再那么难捱了。 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何想要靠近人家，但对方表现出接纳和热情之后，又开始害怕，要将自个藏起来。 宝林抱来一箱子啤酒，大婶捉了只鸡来，大家各自忙活开了。 圆圆给齐哲打下手，择菜备菜，大婶第一次得了清闲，笑呵呵地往厨房来了两三次之后，觉得自己确实插不上手，乖乖地到储物间给玉米脱粒。 天星一头扎进书本里，这里使唤的人那么多，压根也就用不上他，大叔彻底休息，在家中呼呼大睡。晚上还得和宝林守材料。 “想吃什么我都会做，一个人过惯了，吃得五花八门，也做的五花八门，到一个城市换一种吃法，吃到好吃的就记下来了。就会得多了，一点也不夸张，我做的铁定比你煮的好吃，信不信。” 齐哲见圆圆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找话题，自夸起来。 圆圆知道今天应该开开心心的，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过节，得有多凄凉啊。 但看着齐哲忙前忙后，有模有样地干着厨房里的活计，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那天的情景。 天星不时地跑进来问齐哲书里的含义，都是古言小说，小学还没毕业的他自是看不懂的。 齐哲一一给解释着。 天星崇拜的说，齐哲一定是大学生里最厉害的。大学生是他知道的最高学历。 “我没上过大学，高中都没读完，因为沉迷于画画和读废书。” 齐哲边炒着鸡肉边解释着。 “可是这书里的知识你都知道啊，你说这些是废书吗？” 天星的一百个为什么彻底被激发了，不断地追问着。 “在老师和我父母的眼里，那可不就是闲书嘛，因为里头没有考题嘛。” 天星挠挠头走了，嘀咕着说明明都是好东西嘛。 “你尽给小孩子瞎看，要是大婶识字不得骂你把她儿子带拐了。” 圆圆看着齐哲洋洋得意的样子，说了句。 “你也看书啊，知道能给小娃儿带偏？” 齐哲想到而了自己送她的书本，想要逗她玩儿。 “看啊，学习英文，不然我怎么带外国人进山啊。” 圆圆大方地说着，自己也没想过这是他的圈套，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嘛。 齐哲笑笑，说确实比自己厉害，遇到外国人，自己可是睁眼瞎。 晚饭吃得热热闹闹，三个男人喝啤酒喝得很是畅快，不过大叔还是被大婶给制止了，说给齐老板的钢板守丢了，那可就不得了了。齐哲听了，劝大家是要多吃肉多吃菜，看着圆圆，期待她给出反馈。 “不错，是另一种味道，挺好吃的。” 齐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得龇牙咧嘴，话也多起来。大婶赶紧指着笑话他酒灌多了。 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宝林和大叔带了月饼、水果和一些肉食到料场守着去了，大婶也带着儿子回家等待供奉月亮。 家里只剩下齐哲和圆圆。 第67章 交心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十五的月光也不逊色，如流水般温柔地流淌在每一寸能抵达的地方。 酒精作用下的齐哲多少有些沉醉，在这样幽静的月色中，他坐在桌子对面，毫不避讳地看着圆圆，眼底藏着忧伤，眼球上闪着亮光。 圆圆静静地坐在一侧，没有言语，没有交流，就这样一同揉进柔软的月光里。 “酒，喝过吗，要不要来点？” 齐哲打破沉默，起身又拿了一瓶啤酒出来。 圆圆摇摇头，不需要酒精的加持，此刻她是清醒理智的。她确定，不讨厌他，希望从他那得到慰藉和关怀。 “到水车那边喝，开阔，月光亮。小时候都等着看嫦娥喂兔子，午夜，月光最白最亮的时候，拿起一块月饼，一小块一小块地掰着吃，那可是一年唯一的美味。齐哲，你想家，想你的父母吗？” 圆圆将食物用竹子托盘端着，往院子里的小溪流边上走去，齐哲提着酒瓶跟在后面。 “想啊，出来快两年了。不知道二姐结婚没有，大哥是不是成为教授了，爸爸妈妈身体好不好。现在，他们大概也坐在月光里，想着我这个流浪在外的浪子。你呢，关于你的家事，从来没有跟我提到过，我所知道的，你的事情，都是别人七拼八凑的。还大多是不好的。” 齐哲坐定，双手握住撑着自己的下巴，笑了笑，目光从未离开过圆圆一寸。 “我，他们知道的大概你也知道了。” 圆圆凄然一笑，拿起手边的一颗糖果含在嘴里，像是要用这一点点的甜消散着心底的苦。 “怎么就你家姓楚，这里几乎都是姓夏，很好听的姓。” 齐哲换成了单手托腮，追问着。 “据我妈说祖上是北方来的落魄大户，后来一再努力，又有了家业。小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喊我小地主，据说那时候半条河半片山上的地都是我家的。历经各种变故，现而今就剩下这两进院，祖上开垦的生地也还剩下一些，基本荒芜了，耕地农田和大家差不多。按说，你也知道，我不是真正楚家的后人，我是被父母抱养的，大概也是和天星那般，半死不活快要被人丢弃，让父母得了通知，给抱回来死马当活马医，侥幸活了下来的。” 圆圆将目光移向别处，冷静地说着。 “你呢，为什么要一个人漂泊在外，你看，多孤寂啊。” 圆圆转身，笑笑地问道，眼底亮晶晶地，闪着泪光。 “因为少年傲骨。说来可笑，家中父母一个是高校老师，一个是医院科室主任，哥哥毕业后也到大学做讲师，二姐去了电视台。就我，沉迷于读废书、画画，小时候因为这些爱好惹下过不少事。一家人对我的行为深恶痛疾，觉得我死不悔改，简直称得上恨之入骨。我觉得我就是他们的仇人。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被贬低之后，我要求退学，四海为家，父母一气之下答应了。我和他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到了这样的程度，我当然得履行诺言。总想着要混出个模样来，不然怎好意思回家呢。” 齐哲笑眯眯地说着，喝下了整瓶啤酒，眼中闪着光亮。 圆圆低头笑了笑，难怪那么聪明。 “那么，现在你的愿望算是实现了，还不能回家吗，也许父母已经找了你很久了。” 齐哲笑笑，又喝了口酒，不说话。 “你过得好吗，父母在的时候？” 齐哲沉默了会，轻声问道，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让他想要更深入地去理解她。 “小时候过得挺好的，尽管也有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但妈妈，不他们都挺爱我的。但后来，他就害怕了，因为我是女孩子，总觉得早晚有一天都得嫁人。因为这一块没有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他们视为耻辱。他觉着自己还能搏一搏，也就四十多五十不到的年纪，逼着妈妈寻医问药，到寺庙求神。 哈，我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我的妈妈从山庙回来后心事重重，他性情大变。后来从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中，我知道他去招惹年轻媳妇，被打伤过两次。村子里的人到家里调解，他振振有词，说楚家三代单传已经四代了，到了他这里完全绝迹，抱养的怎么是楚家的血脉啊，况且还是个女孩子，甚是可怜。他这是要找别的女人生孩子传宗接代呢。大概试了几次都不成功。邪恶之火就烧到我这来了，我年轻，还跟着他们姓楚，生下来的孩子不就是他楚家的嘛。一切顺理成章，有一天他终于越过心里障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圆圆看着那幽深的老屋，感觉身上一阵冷颤，害怕绝望窒息的感觉再次袭上身体。 齐哲走过去，将她的椅子挪到自己面前，看着她，心中的渴望和燃烧保护欲再也没能让他冷静克制。 “抱抱我。” 圆圆看着他热切的眼神，轻声说着。 心底的欲望一下被燃烧，那种熟悉的身体躁动似乎回来了，他急于印证，虽然知道这不是时候，她在害怕在难过，可是他想要去证明。 他紧紧地抱住她，她的身体不是预想的温热，还是那种凉凉的感觉。 “你在发抖，冷吗，进屋去。” “不要，好久没有人这样听我说过话，没有人像你这样的抱抱我，除了我的妈妈，他们都是对我有所图的。” 齐哲觉得惭愧，自己也是有所图的，他的拥抱放松了一些。 “很奇怪，为什么我总是在想你，总是想着能靠在你的怀里。你不要笑话我，可是我真的有无数个夜晚梦到你，想着你。” 圆圆觉得心中的堤防彻底崩塌了，管他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些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说与当事人听憋在心间能要人命。 齐哲感觉到怀里的人开始血液开始流动，心咚咚地和自己一样快速地跳动着，温软如水。 他终于感知到那股力量回来了。 “我遇到过一个女孩子，吓得我做不成男人。现在好像又遇到了未来的她，她将我治愈了。” 他寻找到她的唇，热切的念再也没法克制，就要彻底决堤。 第68章 还愿 脚下一滑，他带她落入小水渠，秋水的凉未曾浸凉躯体半分，目光交织，温柔如月。 他看着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光。 门外响起天星的脚步声，嘴里喊着齐哲哥哥、齐哲哥哥，他又碰到不懂的了。 两人慌乱的从水里起身，浑身湿漉漉地和推门而入的天星面面相觑。他撞碎了一院青光，撞破了一池幽静。 天星傻愣愣地看着两人。 “哦，他喝醉掉水里了，我去换衣服。” 圆圆抓过湿漉漉的外套，往自己房间去了。 齐哲懊恼怎么给了这小子书本，怎么就忘记给大门锁上了。 “干嘛？” 齐哲没好气地问还站在面前发呆的天星。 这眼前的景象不是天星所能接受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的齐哲，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齐哲意识到什么，赶紧用湿漉漉外套遮住下半身。 “这个是什么意思？” 已略知一二的天星从震颤中回过神来，拿出书本赶紧问道。 齐哲瞥了他一眼，随口说了下，不想理会他。 “我知道了，今晚保证不来了，我走了。” 天星拿着书本飞快地跑出了大门。 齐哲反锁了门，才感到那秋意之凉爽，浑身哆嗦了一下，看了看圆圆的窗户，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想了千百个理由去看看另一个房间里的圆圆，可勇气一旦下去了就鼓不起来，等到圆圆窗户的灯灭了，他才关灯睡觉，可一晚上抽了四五支烟才还是无法入睡。 终于在天快亮的当儿，沉沉地睡去，做的梦都是笑着的，终于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圆圆也一晚上没有睡好，心乱如麻，那种有个自己娃儿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她好像不害怕那种事情了，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 只是昨晚借着夜色掩饰，月光催情勇敢了一回的人，白花花的日光下要如何面对呢。要是属于各自的梦境该多好，只有自己享受自己知晓就是了。 还好，齐哲还没有起来。圆圆快速地收拾着昨晚的残局，月饼还摆在桌子上，水果滚落一地，几个掉在水底，椅子歪到着。 她加快速度，希望在齐哲出现之前，这里一点痕迹也不再有。 今天，还是她和齐哲两个人。心事重重又满怀期待地在厨房里准备着早餐，知道总是要和他单独相对的。 齐哲睡到太阳照进院子才起来，圆圆没有去喊他。 他穿了衬衫西装裤和球鞋伸着懒腰朝她走来，说睡过头了，眼睛却看向别处，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圆圆强装镇定，让他先去洗漱，自己将餐食摆上桌子。 “今天想做什么呢，休息一天。” 坐在对面的齐哲停下筷子，问圆圆。 “嗯，事情倒是挺多的，不过要是你有事的话就先办你的。” 圆圆低头不敢看他。 “车子没在，不然带你去县城，要不再带我上一次山。现在更美了，地下的林子也变黄了，很漂亮。” 齐哲很希望她能再陪他去看看，上次她怪怪的，现在他很想找一个美好的地方和美好的人呆在一块儿。 圆圆没有迟疑答应了，她希望一直呆在他身边。 齐哲帮着她收拾好厨房，一起喂鸡喂猪，作为城市娃的他，没做过这些活儿，有些笨手笨脚，圆圆就让他在边上站着。 齐哲走上前去，拉过她的手，骨节大大的，手掌还有着洗不掉的黑黄色，全是土地留下的印记。看着实在叫人心疼，他捧起来，轻轻地吻了一下。 圆圆快速地将手抽回，看了看四周，脸腾的红了。 “城里姑娘的手一定不是这样丑的。” 她突然有些委屈地问道。 “那里丑了，很好看啊。那个城里姑娘有你的本事，有你的勇敢，有你好看。” 他试图再次抱抱她，可是圆圆躲了，光天化日之下，不想教人看见。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山林里走去，齐哲看得出，圆圆特意换了衣服，细花衬衣裹着青春活力的躯体，头发扎成马尾，乡村女孩的恬静温婉，以及少见的大气和从容让她散发着不一样的青春女孩和成熟女人混合的气韵。 她穿上裙子一定很好看，他笑着想着。 两人顺着新修好的钢筋栈道往上走，不像以前那般吃力，中间钉上木材，枝丫从缝隙里钻出来，粗犷又自在，与森林较好的融为一体。 “每一步看起来都不容易，你们真厉害。” 圆圆由衷地感叹着，真心佩服他们。 “第一次来，这还不算什么，到了上头那个岩石高崖，才叫考验人呢。得花不少时间。” 齐哲指着前面高高的崖壁说道。 “那里还要修建一个观景台，到时候，从那看下去能俯瞰到最美的森林，远处的那一挂瀑布也能见到，春天花开的时候，河滩瀑布林边的花海也能尽收眼底。除了仙女洞，游客们在这些地方也能停留一两天，你不愁没有客人住，按说你还需要扩建。” 齐哲说着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拉起她的手。 接下来的一路，他走在前面，一路拉着她走走停停看看。路上的风景已经不再重要，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再美好不过。 “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没有上去过，里头住着个很有趣的人。不过，我不晓得如何去定义，好人还是坏人，好像没有办法说。” 圆圆想到了山庙里的和尚，心底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是他将查斯特和齐哲带到身边。这两个男人一点点的将自己从往事中拉拽起来，重新好好生活。她觉得按照妈妈教导的，应该上去还愿。 看着齐哲，无论如何，尽管生活还有不完满的地方，但已经很满足了。 “是山上的庙，好几次想要走上去看看，可每次都很匆忙，没有去。” 齐哲问道，拉着的手没有放开。 “是，素馨花开得整个山谷的时候我去过，后来查斯特受伤的时候又去了一次，想请他帮忙，但他回家探亲了。没遇上人。” 圆圆坦然地说着，要是他追问，愿意去说，她一定不去拒绝谈论。 可是他没有多问，手松了一下，又拉紧了。 她不知道，他害怕想起她那时的样子，害怕再次失去。 第69章 得逞 出了洞口，还是那个别有的洞天，低矮的丛林间，尽管是草木枯萎衰败的季节，依旧开满了山花，素馨花丛骄傲地攀附着，只要一阵春风，必然一齐绽放。 重见天日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蜿蜒的小路，天边的云闲庭信步，秋风阵阵，吹动着衣摆。 他转身将人拉入怀中，蹭着她的头发，亲吻着。 身体的躁动再次开始，她害怕又激动，想起那天一个人在花丛中翻滚的自在。他的身体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滚热。 “我害怕，不要，晚上好不好？” 她低声在他耳边低语道，那种白花花的日光教她害羞，四处没有遮挡的天日叫人羞愧，她害怕风将他们的媾和说与世人听，脏水再次将到手的幸福浇灭。这个人，她得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他拥抱的力道减轻了，温柔如风地蹭着她的头发。 “走，上去看山庙。” 他低声说道。 穿过高林、柏树、松树，山庙出现在面前，更加的破败，好像过不了来年的夏天一样。 院门虚掩着，熟悉的煨桑味儿，夹杂着清香味儿，被秋风一阵阵地送出来。 两人推门而入，院子里空空的，往前走， 厨房里有烟火，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在生火做饭，面前放着一个小篮子，有酒有肉，都是熟食，热一热而已 ，一看就是特意带来的。 “师傅没在吗？” 圆圆朝着妇人轻声问道。 妇人好像很害怕两人看清她，转过头去，朝着后山指了指。 “到那里上香去了。” 她粗哑的声音叫人很难听清楚。 圆圆明白其中的缘由，赶紧带着齐哲走了出来，四处打量着堆满了农具柴火的小院落，一个角落里还种着蔬菜，绿油油的，养得很好。 “出去，这里可能不大方便。” 圆圆知道妇人是来干嘛的，师傅大概是去后山完成什么仪式。她觉得不应该去评判别人，只要他没有危害到自己没有作恶，只要双方自愿愉悦，那就无可厚非。 “你来了，病好了吗，哦，好了。” 出门刚要遇到端着托盘走下来的师傅，他依旧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如既往地神采奕奕、活力四射。 只抬眼看了圆圆一眼，就认出她来。圆圆很是吃惊，想要表达些什么，又无从说起。 “不必多言。小庙破败，施主心善，发达之日还请不忘吾，稍作修葺，聊以度日。” 他低声说着，像是对圆圆说的，又像是和别的什么说的，径直走入院内，毫不客气地将门关上锁住了。 第一次见此等和尚的齐哲有些发愣。 “走，见到人好好的就是了。本是来谢谢他的，可是身上啥也没带，话他也不让说。那就这样。” 圆圆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庙确实很有神秘感，稍微修葺一下，加上这有趣的和尚，铁定能将人带来这参观，到时候收点功德钱，也不差的。” 齐哲眯缝着眼睛说道。 “到底是生意人，到那都想着如何生财，小心掉到钱罐子里出不来了。” 圆圆笑话他道，顺着弯曲的小路往下走。 “你们村里河的水似乎就是这地下水，而且到这洞口就消失了，所以这也是河的源头。仔细一想，这山里可有看头了，还有下游呢，是不是还有少数民族寨子。等我发达了一定给他修庙，再来做一次彻底的开发。” 齐哲追上圆圆畅想着。 “会的，查斯特也说了。这里将会发展为一个城市，十来层高的酒店，繁华的街道，全世界各地的游客，重点是这里一年四季不同的美景都将被看见。在我们这些庄稼人的眼中，只有落叶堆肥，干柴火做饭，野果子当水果，野菜下饭。你们这些城里人、有知识的人一来，我们也能换种眼光来看待了，当真很美啊。感觉白白活了一二十年。” 圆圆感慨着。 她很想问，那么他想要留在这吗，会一直陪着她在这生活呢。念头才冒出来，就被压制下去，人还要回家见父母呢，就这样，但是她真的想要一个和他的孩子，留下来陪着自己就已经知足了。 “还是原路返回，公路太绕，太阳也很热。” 圆圆建议着，两人重新回到洞里。黑乎乎的，因为休息，干脆把闸也给关掉了。两人忘记打开。同来的时候一样，点了树枝往里走。 圆圆对那天遇到的猫头鹰心有余悸，走到大岩石面前，往齐哲的身上靠了靠。 齐哲一把抱住了她。 “这里没有光，没有人，可以吗？” 他低声问道，她默许了。 他怕那种感觉会消失，那股强劲再次逃离，又害怕在这样的地方会伤害到她。但他没法控制自己。 “疼吗？” 他贴着她的脸轻声问，她点点头，很痛，可是没敢说，她想要孩子。 他有些泄气，动作轻柔了很多，自己在脑海里书本中排练过很多次的事情，还是笨拙。 那次不成功的有着明显表演成分的实验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不疼了，刚才像刀割一样的痛。” 她拥有了他，无需任何掩饰，坦荡荡的，什么都能言说。相处时日不多，可是在心中演绎了千百种与他生活的情景，熟稔如老友。 他被鼓舞了，放胆去体验去感受，当她努力迎合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书本里描写了又描写的人间美事。石头炸裂，山石淬火，百花齐放。爱入骨髓，就是那样的体验。 她紧紧地抱住他，头深深地埋进黑暗中，泪水涌出。 “会有孩子吗，要是有，我能生下来吗？” 她低声问道。 他扶她坐起来，揽入怀里。 “我不知道，你想就会有的。” 他轻声说道，温柔如水。 圆圆觉得这问题很蠢，婚姻嫁娶，她不去考虑，只要有个亲人就好。要是他能一直在，那再好不过，要是不能呢，或许也能忍受。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太阳完全落了下去。 他像是有无尽的力气，愣是要背着她下山。 来到山下，天完全黑了，宝林和大叔在玩纸牌，事实上是宝林在自己玩，大叔压根学不会，那是另一个自己在和自己玩。 “圆圆、齐老板，你们去山上了啊，我怎么没看到。” 圆圆想要绕开的，可是偏偏教他看见了。 “她还没看过建好的部分，上去看看。” 齐哲快活地说道。 “你脚怎么了，扭到了？” 宝林看圆圆走路有点奇怪，圆圆嗯着，赶紧走了。 “还疼吗，我背你。” 齐哲不由分说的再次将人背到背上。 晚上，翻来覆去的齐哲再次推门进了她的房里，睡到天明。 第70章 公开 过完中秋节回来的同事们带来了一堆城里头的吃食，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大家说平常都是圆圆、香香和大婶照顾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衣服破了帮着缝，特别是大婶，平日里打扫屋子，看到他们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也帮着洗。 大婶看着大家伙的心意，乐得合不拢嘴，张牙舞爪地表达着喜悦。 天星眼巴巴地看着齐哲。 “小鬼，过来。” 齐哲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天星乐呵呵地跟着他往屋子里去了，抱了厚厚一摞书给他，二三十本的样子。 压弯了腰的天星不舍得放手，喜欢地紧紧抱着，不住地感谢齐哲。 “不怕你妈看见骂你？” 齐哲笑着问道。 “我妈大字不识一个，一直觉得我在努力呢。” 天星快活地说道。 “那可不成，必须得保证成绩，不然不能看。” 齐哲正色道。 “数学几乎一百分，语文时常一百零一，因为作文写得好，老师给加一分。这样可以不？” 天星傲娇地从书堆中露出圆乎乎的脸问道。 “那可以啊，随便看，不要耽误课程就好，到时候我有空进城了再给你带。” 齐哲爽快地说道，对这聪明的小娃儿更加的喜欢了。 “哥哥，我保证不再突然跑来问你了！” 天星走出门，又回过头来说道，鬼马精灵的说完就跑。齐哲笑笑，这小子，低声说了句。 圆圆在一旁抱着手看着他俩的表演。 “你两有什么交易啊，让你得了这么多好果实？” 圆圆截住天星问道，眼瞅着齐哲，齐哲揉揉鼻子进了房间。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概不外传。” 天星说完抱着书本飞快地跑走了。 古洛是最后一个回来的，拿了车钥匙给齐哲，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齐哲上下打量着他，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老板，看我啥，家里就你和圆圆两个人，就没生出点花火来。” 古洛看着齐哲那眉眼都是喜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齐哲笑笑不说话，一副你猜的表情。 “老板，今后周末你不用车能否都借我用用，保证不耽误上班，晚上出去早上就会给你开回来。” 古洛期待地问道。齐哲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提醒古洛可得想清楚了，要对人负责。此话一出，自己也觉得奇怪，负责是什么。好像他和圆圆之间不用存在那些束缚一样，自己独自出来闯荡，圆圆一个人。 古洛沉默了一会，说先就这么着，水到渠成，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路我就铲着去。 齐哲问他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古洛说夏丽梅家一直看不上他这样的小子，挖机铲车都不是自己的，光有一门手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兄弟姐妹也多，她妈妈给她灌输的都是要找个好人家，大概率是被他爹父子俩折腾得够呛。其实，在学校的时候就尝试过了。她思来想去还是把古洛拒绝了。谁知道，命运的齿轮又将他带到这来。 “她妈喜欢你这样的大老板。” 古洛想起夏丽梅连见都没见过齐哲，都能提起他来，心头很是苦涩。 齐哲人在家中坐，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情敌，无奈地笑笑。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去了，齐哲屋子里的灯还一直亮着。他拉开窗帘看出去，圆圆靠近厨房的房间灯已经关了。 他睡不着，想她。 关了灯，打开房门，自来熟地朝着她的房间走去。门没锁，他轻轻喊了一声。圆圆嗖的从床上跳起来。这人怎么这样，人都在的，就这样大模大样地跑来了。 “你干嘛，他们都回来了。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还不等关上门，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怕什么，看到就看到，男欢女爱，我就喜欢跟你呆在一块嘛，你不在我睡不着。干脆你给我换个大点的房间，我直接光明正大地和你住进去算了。这么躲躲藏藏的，多难受。” 齐哲在她耳边低语着。 “可以啊，你不怕人说我更不怕了，反正我这名声也就这样。敢不敢？” 圆圆在黑暗中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 说是这样说，可是圆圆一晚上都想着要早早喊齐哲起来，怎么能不怕让人看到，光是大婶那里，自己还不得被教训老半天。 鸡一叫，她就喊齐哲过去自己的房间睡去。 “不要，你说的要我跟你住一起。再者说了，鸡一叫那些家伙都起来上厕所 ，哪能不知道了。还有上半夜的动静，你能保证他们没有听到。反正所有人都得心照不宣的接受。本也就和他们无关嘛。还早着呢，起来了我睡不够。” 齐哲赖着不起来，圆圆也就只能随他去了。只是这人醒了就不睡觉啊，压根就不是担心睡不够。 院子里有说话声了，圆圆才惊醒过来，慌忙推着齐哲，说这回可跑不掉了，所有人都得知道了。 “不行，你得睡到他们出去了才能起来。要是自个跑出来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圆圆实在想不出威胁他的理由，只好这样说了。 “好，我听你的，再睡会，一晚上也没睡好，眼睛都是肿的。人家问你怎么说啊。” 齐哲坏笑着看着她说道。 “你这人没羞没躁，不和你说了，反正一点声音都不能出。” 圆圆快速地穿好衣服，整理了头发，开出一条门缝，快速地闪了出去，不忘将门扣给扣上，防止人往外走。 “这傻女人，开工总要找我的呀！” 齐哲好笑地起身穿衣整理，收假第一天自己理应跟着去的，不然也不放心呐。想想圆圆那着急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自己是有些鲁莽了，遭受过那么多流言蜚语的女人，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可恶，和衣躺在床上，还是稍后再去。 果然，大家不见一向早起的齐哲就开始讨论，要不要到房间喊人。 昨晚睡不着的古洛头也不抬的说，不用喊，他大概是累了，有什么一会他到了工地再问也可以的。 小伙子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古洛，齐老板又没赶远路，累什么嘛。 圆圆闪身出了厨房，心扑通扑通乱跳了一阵，笑着骂了齐哲一句，无论如何这种事情都不能再发生了。 不过，慢慢的大家伙都看出了端倪，也就自然而然地觉得理应如此啊，就是大婶也没多一句嘴的，倒是觉得更亲近了一些，因为是圆圆的家人嘛。 第71章 收稻 稻谷金黄，河滩里热闹非凡，最后只剩下晚种的圆圆和大婶家的还留在田里。其余人家已经在晒稻谷了。 圆圆和大婶像以前一样，忙里偷闲地收割着庄稼。齐哲想要帮忙，可是插不上手，况且工地上更需要他。 “老板，怎么不帮着收稻谷啊，看着蛮好玩。比剥玉米好玩。” 收-工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伙看着齐哲问道，这人晚上和人睡一被窝，吃饭自个心安理得坐在大家中间。大概是有所顾忌，或是人家楚老板不让。 他和同事们对此觉得老板太当回事了，自己不主动，在明面上，人家姑娘自是不好意思的，倒不如自己烧把火，事情可不就成了嘛。 “对啊，这么多人，一个下午就给揉平了。白天不行就晚上嘛，把电线拉下去，也就看得到了。” 大家商量着对策，等待着齐哲开口。 “都看着我干嘛，这不是怕累着你们嘛。” 齐哲轻飘飘地说了句 。 “我们是心疼圆圆姐，有个姐夫也帮不上多大忙嘛。让人白天晚上的受累。” 话题开了闸就合不上，大家伙说起来没完。 “好啊，那今晚就开始。赶紧吃，吃完就动手，到时候不要喊累，骂我周扒皮啊，工程摆在那里，怎么着都得按时间进行。” 齐哲扒完最后一口饭，站起来朝着大家说道。 所有人开心地准备起来。 圆圆拦都拦不住，最终只能任由着他们折腾了。 那一晚，河滩上热闹极，圆圆家的田里拉起了电灯，一群不会割稻谷的年轻人忙活得七手八脚，给地道的农民提供了不少笑料。 “得了，得了，你们，看人家香香嫂子割的，这不是还得返工吗，不行。” 齐哲看着高矮不齐的稻谷杆，还有不少谷穗掉进了泥土里，这不得让圆圆觉得可惜啊。 “大家伙都来帮忙啊，十五块钱一个小时，成不成？” 齐哲朝着田埂上看热闹的妇女们喊道，圆圆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村子里的妇女老少已经回家磨镰刀了。 “他们干不了，你也别干了，回去歇着。你们打稻谷去，要是跟不上割稻谷的速度，明年再到这操练。” 齐哲举着一把稻谷向大家伙叫到，同事们喝起了倒彩，不过还是听话的走到大海簸面前，一下一下地打着稻谷，嗨呀嗨呀地喊着号子。看起来蛮有精气神的。 圆圆和大婶将炊具搬到田里来，生起火来给大家做饭，杀鸡杀鸭，鸡汤面条、稀饭，样事儿都给搬出来了。 “这傻孩子，交了公粮除了本钱，一分不赚的。” 大婶边忙活，边说齐哲傻气， 那么大个老板怎么连账目都算闹不清楚了。 圆圆也气得想笑，可是看着一个个都那么开心， 这就可以了呀，至于那几百块的工钱嘛，也不是个事儿，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稻谷往家里运送，丰收的喜悦还是有的。 人多力量大，鸡鸭还没炖耙，连带着大婶家的稻谷全给收拾整齐了，于是大家伙就围着火堆聊天说话，烧上土豆，红薯，还有人下河摸鱼，居然收获不小。 小孩子的乐趣让一群大人玩得不亦乐乎。所有人调侃着圆圆，今后她家的庄稼这样种好了，耕地、播种、收获分别来上一场，多热闹啊。 吃饱喝足，齐哲拿出钱来给大家结。圆圆不让，非得自己来。 “哎呀，你两个还分什么家呀，谁来不都一样。” 一个小伙不知趣地喊了一声，大婶跳起来轻轻打了他一下。小伙子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赶紧溜。欲盖弥彰，两人的事情就算是公之于众了。圆圆收起了钱，不再跟他抢，红着脸回到炉灶边。 奇怪的人，村子里的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没有调侃、没有讨论，接过钱，说谢齐老板的话，好像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些事了。 到家收拾完睡觉已经十二点了，嘴上说着不会累的小伙子们倒头就睡，也不管大婶提了热水喊他们洗脚。一个个的表示在河里洗过了。 圆圆忙活了一晚上的锅灶也累得坐在地上就不想动弹。 齐哲收拾好，往圆圆的屋子里走，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一转身，大婶正瞪着他呢，吓了一跳，快速地回想着，今天自个那个地方得罪她了。 “怎么了，大婶？” 他转头问道。 “早点休息，大婶谢谢你，哈哈。” 她一下子笑起来，说着感谢的话，转身回家去了。 原本她想说说这小伙子，还是别在人面前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人家姑娘住在一块，至少得办下酒席，或是提个亲嘛。 转念一想，难得圆圆脸上的笑多了，她都不在意，何必要给两人添加烦恼呢。她活了大半辈子、苦了大半辈子，知道开心愉悦有多难得，何必要去破坏眼下的算是愉悦的生活呢。 “大婶她是不是不高兴我来你这里啊？” 齐哲进了屋子，低声问道，同时也想知道圆圆是不是生气了，就这样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要是她生气了害怕了，自己又该如何弥补。 “没有了，大婶就是这样的，你看她表情猜不透她的心思。她那管那么多的，她的闲事是多，不过不多管闲事，你猜她怎么那么快乐呀！” 圆圆抬起头笑着说道。 “那就好，不然我心里也不踏实，都不大敢迈入你的门槛了。” 齐哲讨好地蹲下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哎呀，臭死了，忙活了一晚上，都没洗一洗。” 圆圆扭动着身体，闻了闻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那里臭了，不臭。” 齐哲拥着她，一股温热流淌在她的手上。 “你怎么了？” 他扳过她的身体，惊慌地问道。 “没啥，就是觉得这日子有点不真实，怎么一下子就都有了。以前天天想妈妈，觉得那就是所有。现在，好像也都有了。不管如何，什么都不怕了。” 她说着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早上醒来，和衣躺在齐哲的怀里，他还在沉沉的睡着。 第72章 难题 初冬的一个周末，古洛没有出门，齐哲和圆圆都很奇怪。 “她说学校里闲话多，她妈妈去看了她，话已经到了她耳朵里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 古洛轻叹了口气说道。 “你别着急了，她妈妈挺开明的，反正跟她爷爷和父亲不大一样。” 圆圆安慰着说道。 古洛苦笑了一下，说就是她家的三个男人他还没敢上前去招呼呢。 “古洛挺好一个人，怎么会还会有这种待遇呢。” 躺在床上，圆圆还在想着古洛的事情，夏丽梅也不是软弱的女子，一直敢跟爷爷父亲叫板。小时候成绩好但父亲不大乐意她上学，她大声反驳，不管不顾地背了行囊去找母亲。 妈妈回家和爷俩大吵一架，说自个是女的，还不是能有个好差事，现在家里的花销大头不都是靠着她嘛，又不花他们的钱，为何处处为难 如此这般，夏丽梅才上完了大学，家也是很少回，自打爷爷做出那样的事情后，她只回家来给奶奶上过一次坟，尽管离家也就七八公里。 别的离家近的老师都是骑着自行车回家吃饭歇息。 “他真有那么好啊，我呢？” 齐哲回身面对着他问道。 “你当然也很好啊，哎呀，你们不一样嘛。要是他不好，你怎么让他跟着你啊。” 圆圆笑他这也要较真。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一个人终究脱离不了家庭的影响。骨子里流淌着父辈的鲜血，怎么也带着些东西的。算了，水到渠成，古洛会开挖掘机，他能铲平的。” 齐哲笑着将人揽入怀中。 过了半个月，差不多一年没上家里来的夏侯贵居然拄着拐杖来了，嘴里含着烟斗，口水顺着往下流。他进来就东张西望。 圆圆本能地警惕着，不希望这老家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自打见了那场面后，见了他就生理心理都不舒适，平日里有他的地方都绕道走。 齐哲他们下班回来吃完饭正在讨论事情，工程到了最难的地方，需要顺着岩石陡坡往上开路，修建观景台。地质学家们评估过石块很稳定，能承受得住。但是在技术方面，几经讨论还是存在困难。 这些天，齐哲老是召集大家开会商量问题。 “你有什么事吗？” 圆圆看着他往人堆里凑，不得不上前去询问。但喊都懒得喊他。 夏侯贵回头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进了她的家门还得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你站住，这是我家，我的客人正在忙活呢。请问你要上这来干什么？” 圆圆看他那为老不尊的样子很是关火，拦在前面问道。 “你这小辈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进来串个门也不可以的吗？” 夏侯贵不客气地说道。 齐哲听到这边的动静，说让大家讨论着，自己朝着圆圆和夏侯贵走来。 “哎呀，齐老板，劳你大驾。不愧是城里来的老板，这长得多好啊。” 夏侯贵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看来的台词，叫人哭笑不得。那边的人不开了，齐刷刷地看着这边，憋不住笑。只有古洛生气地点了一根烟，把弄着火柴盒，很想将那边的声音从自己的耳朵里分离出去。 “有事吗，大爷？” 齐哲看着他那讨好的嘴脸，那一副瘦巴狡诈的面相，一看就让人生厌，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哦，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们。我作为一村之长，你们来村子里那么久，也没请你们到家里坐坐呢。” 夏侯贵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齐哲，上上下下地看个没完没了，简直让人发毛，圆圆想着他对宝林妈做的事情，不自觉地站到了齐哲的面前。 “是吗，大爷。那改天我带着大家伙上你家吃饭去，听说你家养羊，来头羊如何？” 齐哲将圆圆拉到一边，对夏侯贵说道。 “不是，我是说应该来看看你们。” 他脸上干瘪的肌肉抽动着，甚是精彩。那边的小伙子们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古洛起身离开了。 圆圆拽了拽齐哲的衣角。 “那今天大爷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齐哲认真地问他，不希望今后古洛难堪。 “没啥、没啥，就是来看看你，汽车真是气派。还有想请你到家里吃顿饭，哈哈，就你。” 夏侯贵重重的重复着，就齐哲一个人。 齐哲和圆圆相互看了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这老头脑子里又在琢磨什么事。讲真的，圆圆可不敢让齐哲上他家吃饭去，不得毒死啊。 “有啥你就上我这来说嘛，你家三个男人，谁给做饭吃啊？” 圆圆没好气地抢过话来说道。 “我说你这丫头，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一天瞎插嘴做什么，不给端茶递烟也就算了。男人说话，女人掺和什么。做饭的人自然有啊，洪生妈回来做。” 老头恶狠狠地朝着圆圆说完，又温和地跟齐哲解释着。 “好、好，大爷，到时候你来喊我啊。保管来。” 齐哲拉过要和他吵架的圆圆，答应了。 “你真敢去啊，他家孙子够坏，这老头最狠毒。宝林妈的事情你知道的，真叫人恶心，偏偏好人不得活，坏人长命。” 圆圆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到时候带着古洛去嘛，他需要机会展示自己。不然他们哪知道他的优秀，他的好嘛。” 齐哲朝一边看了看，对圆圆说道。 圆圆释怀了，他夏侯贵再能耐，难不成还能再干杀人放火的事情，大概是想要劝说齐哲同他合谋，监守自盗，打林子的主意。 按着齐哲的人品，他那坏主意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第二天下午，洪生大摇大摆地登门了。 “洪生，你不是在路边看店吗，人回没回，你能看不见？” 圆圆很是奇怪，大白天的找人找到她家来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你屋里，我家人糊涂要做大梦，我可明白着呢。” 说着真的往里院走去。 圆圆还在回味着他的话，气得牙根打颤，他又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说当真没在，大概是晚上累到了。 圆圆追出去，想要骂人忍回去了，看着他朝林子里走去。 第73章 饭局 齐哲带着古洛下了早班，跟着洪生到夏丽梅家吃饭。 古洛很是不自在，奈何总觉得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怎么着也得硬着头皮去面对。 一进夏侯贵家的土坯大围院，就有种身在阳光下却厚重得难受的不敞亮感觉。两人觉得像是做了人家的阶下囚。 洪生在后面押解着，夏侯贵、夏忠林父子两背着手佯装着阔气、带着伪装的不可一世的表情迎上前来，只有洪生妈是个正常人，脸上却带着尴尬的笑容。 齐哲有意将古洛让到前面，可是那父子两人却直接绕过古洛，上前来跟齐哲打招呼，搞得齐哲里外不是人。 “哎呀，古师傅也来了呀，怎么不把圆圆带上，洪生，去，喊圆圆也上来啊，喊人怎么只喊一半。” 洪生妈一看古洛示好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但依旧不愿意去多想，坚定的认为开着吉普车进出学校的只能是齐哲，齐大老板。 古洛讪笑着，很想立马转身离开。 洪生扭头不愿意去，说那鬼屋子怎么也不想要再去。 “我去喊。” 齐哲有意让古洛单独留下来，起身往外走。 “让这小伙子去，你去不合适。” 洪生妈妈太过急切地表达着。 古洛起身就往外走，齐哲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很不是滋味，感觉这事儿好像有些不对味，貌似反倒是给人添堵了。 古洛出了门，坐在柿子树下的大石块上抽了一支烟，思量了好一会，缓缓地朝圆圆家走去。 “楚老板，喊你一起上去吃饭呢，别忙活了。” 古洛笑笑地进来说道。 圆圆头也不抬地说不去，自个还要忙着给大家准备晚饭呢，最重要的是夏侯贵家的饭她哪吃得下去，见到人就不舒服。 “你不去，我也就进不去啊，齐老板都快成人家女婿了，你去不去？” 古洛故意激圆圆。圆圆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事嘛。 “你个傻瓜，都说你聪明呢，怎么到了这，一下子就糊涂了，你说人怎么突然对齐老板热络起来了。还不是因为想要结一门好亲事嘛。” 古洛提点着。 “哦，这样啊，我说这老头怎么突然上我家来了，是来请佛爷啊。只要他们高兴就好。我不去，看他做不做？” 圆圆低头笑着，想着齐哲叫人为难的样子。 “帮帮忙，给个薄面，你不去，我这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了，你家老板面太大，我这成了添乱的。” 古洛苦笑着。 圆圆笑着，说去去。 一进门，洪生妈妈将圆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昧着良心地夸了句，都快认不出来了，越长越好看。 接着头一垂，笑脸立马消失，进了厨房，传出叮铃咚隆的响动。当圆圆进门的时候，齐哲自然而然地接过凳子，让圆圆坐在自个的旁边。一看，人家确实天造地设。落单的是那古洛啊。 洪生振振有词，说什么人家楚圆圆和齐哲早就是一个被窝里的人的话，她也意识到大概率是真的。至于古洛大半夜开着车去找自家女儿，村子里谁也没见到过，她依旧愿意相信，那个人就是齐哲。 如此说来，肯舟车劳顿地往学校跑，当然是自己的女儿在他的心中更重要一些。姑娘隐约提过几次大学男同学的事情，怎么着也只能是有本事的齐哲啊，难不成大学毕业了还是个给人赚工钱的。 吃饭的当儿，家里的男人陪着齐哲谈天说。夏侯贵吹嘘和乡里的领导怎么熟，吃过几次饭，人家还尊敬地喊他叔呢，今后齐老板要是遇到什么难以和他们打交道的事情，他去说一声就能搞定。还提到那棵半死不活的大树的事情，他拍着胸脯说，人家本是要将事情搞大，往上反馈，临时换人的，结果让他给拦住了。 他说得起劲，越来越有影子和模样，干脆放下筷子自夸起来，讲着讲着几十年前的老黄历都给翻出来了。齐哲微笑地看着古洛，希望他恰如其分地奉城上几句，自己也好给他介绍嘛。 可是这小子只低头吃饭，谁也不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骨子里的厌恶怎么也藏不住，一点也不想迎合的。 “说起来，那树要是追究起来，还得是干破坏和教唆人去干坏事的人责任大一些。说不准还得吃牢饭呢。” 圆圆实在是觉得聒噪，打断了夏侯贵的夸夸其谈。洪生斜眼看了她几眼，冷哼了一声。 “是不是这样啊，洪生弟弟。” 圆圆也不恼，调转话头问他道。 “圆圆也快要成个家了，房子那么大，你看，小伙子，定情物都收了，就得赶紧把事情办了，圆圆过完年孝也守完了。她孤零零的，赶紧找个人陪着才是正理呢。。” 洪生妈妈见话不对劲，这丫头的话头可不顺着来，洪生那小子的样子，怪话已经呼之欲出了，怎么着也得赶紧打住了。立马将话往古洛和圆圆的身上绕去。 “什么定情物？” 古洛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看洪生妈妈又看看圆圆，齐哲的笑也收了起来，这是什么晴天霹雳。 “不是还给人做鞋子嘛，这姑娘的手艺真好。村里人说的，我上次回来好像也有见到嘛。” 洪生妈看了看齐哲，觉得自己丢的地雷恰到好处，不偏不倚地正中要害。 “哦，这不半年前的事了嘛，他离家远，想要穿布鞋，我会做就给做了啊，什么情不情的嘛，大婶可别乱点鸳鸯谱，我们家古洛的意中人要生气的。” 圆圆变着腔调说道。 以前不怎么相处的洪生妈原来也是这样的啊，原本以为很有原则性的呢，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点也不假的。圆圆有些不客气了。 “吃啊，快点吃，光顾着说话，饭菜都凉了。我们这小伙子优秀着呢，机械专业毕业，什么卡车、机械车、小轿车通通开得走，还懂得运行原理，啥都能修。就是不会做鞋子嘛，互帮互助没毛病的，对不对？” 齐哲打着圆场。 洪生妈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圆圆和齐哲两人不是在话里话外地暗示，夏丽梅才是古洛的意中人嘛。 不光是她听懂了，家里所有人都听懂了，洪生冷笑着。夏侯贵父子俩没了吹牛侃大山的乐趣，闷头吃饭。 晚餐不欢而散。 齐哲有些懊恼，古洛却显得心安了很多，进去的时候闷闷的，出来话就多了，好像并不在意，无论如何跨出第一步了呀。 第74章 心热 谷入仓，鸡肥羊壮，寒冬腊月，各家准备着下一年的吃食，熬糖做豆腐，扯布做衣裳，背柴草做酸菜。还有一车车的木头、砖瓦堆放在村口，整个村子都等着修房。 齐哲急得有些焦头烂额，原本好好干着活的人，都说要趁着雨水少的时节，赶紧翻整房子，村子里三天两头有人放鞭炮动工的，有的人家已经去了房顶，完全没法停下来。 “没办法就到附村落里找了，晚上给人送回去住。” 圆圆建议着。 “不行，正在赶工期呢，他们是熟手，再换一批，达不到现在的水准。过年之前，得搭建完成两个主要观景台，下洞的道路得打通，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换人。工钱绝大部分还在我手里呢，这怎么能就丢下跑了，完全没有契约精神嘛。现在，一个个的见了我都躲着走，生怕我给人拉去干活。材料钱赊账，甚至连肉都是赊的。” 齐哲无奈地说着，想着明天只有两处工地能凑齐人开工，很是气恼，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不都等着道路修好了，游客大规模进村，好赚钱呀，给人夸下海口，过完年就开始赚钱，谁不着急啊。就连大婶看到全村人都在动，已经按捺不住了呢。我再去说说，这工程都搁置了，房子建起来也没个用处啊。” 圆圆看着齐哲着急得烦躁不安，也在想着办法。 “说不动的，只要几家动着，心总是在慌乱的。这样好了，我出去一趟，找找以前合作的包工头，这个时节，大多应该有空档了。当初就要带过来的，可是当地说要把好处给到村民，让他们赚这份钱。谁能想到，到了这节骨眼上，成了这样子，也不能将人绑着去干活。夏天浩家我看也在动着呢，大概是不好意思跟我说。等我人带过来了，就让他们想回家盖房子的就去。” 齐哲下定决心，亲自到夏天浩家说让他再带着人做上些日子，等其他人一到位他们就回家忙自己的活计。 香香几次想要插嘴，可都被夏天浩的眼神给逼回去了。 “眼前的钱不赚，跟他们那样想那么远做什么嘛。到时候有人替代了，可就没有位置了，这种机会哪能每年都有啊。房子我们在家盖着就是，还能找娘家亲戚过来帮衬上几天。再者说了，人家圆圆和齐老板可没少给咱照顾，怎么能在这时候拆台呢。” 徐香香跟着夏天浩进了房间，嘀咕道。 “你不是老想着赶紧将房子盖起来，这不是顺着你的意思来嘛。齐哲是齐哲，圆圆是圆圆，老是将人说到一块做什么。” 夏天浩轻声嘀咕着。 “你什么意思，人家本就一对儿，怎么，心里又酸了。” 香香眼睛红了，死死地看着丈夫问道。 “啧，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又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是都说开了嘛，还要我怎样嘛。好了好了，我错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夏天浩说了软话，哄着媳妇。 “人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也只能照着他的意思来了。不过，看着大家伙都在新建，你也不去了的话，要不我们也多盖上几间，到时候圆圆那里住不过来，谁家都能吃点剩饭的。” 香香缓缓说道，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只是一直没好说出来，公婆给两儿子盖房子拉下了饥荒，一听说大兴土木花钱的事情就头疼。 尽管自己开的小店多少能赚些钱，可是肚子不争气，老是瘪着，村邻们又习惯了问新媳妇怀没怀上，公婆对自己没了新鲜感，冷冷的。很多话她也就不想往上提了。至于丈夫嘛，对孩子这事儿，似乎没有多大想法。有时候挺想像老二家一样和公婆分开过的。 夏天浩听了这话，不言语了，翻个身自个睡了。香香明白，他依旧做不得主，凡事还得他爹妈点头呢。 轻轻叹了口气，背对着他睡去。 齐哲第二天一大早就开着车出门了，交代圆圆和古洛给盯住了，自己少则两三天，多则四五天就回来。 齐哲不在，古洛忙得脚不沾地，所有事情几乎落在他身上，圆圆不懂里头的事情，一天天的帮着说好话，让大家伙再坚持几天，雨水至少得过完春节才会到来。盖房子一旦动工就是哗哗的花钱，哪还有时间赚钱呐。大伯叔叔兄弟的点头称是，可一转头第二天就不去了，生怕晚了一天少赚一天的钱。 夏忠诚看着圆圆东家进西家出的，故意在她面前晃荡，圆圆正眼都不瞅他一眼。唯独他家盖不了房子，靠着庄稼只够一家人吃喝，还有个读书的娃儿呢。 圆圆不搭理他，他和媳妇倒也不敢前来胡闹，夏忠诚就坐到洪生的店门前，说着解气的话，巴不得工地彻底停工，计算着明天大概只有下河湾的了，要是村子里盖房子开的工钱比工地上的高，那工地就彻底撂荒了。 “夏忠诚，我看你酒还没喝上就先醉了。要是齐哲那事儿办不好，这些个村民们的房子不是白盖了嘛，你个猪脑子。也对，你家不用盖房子，华海放牛放羊就足够了，到时候找个放牛女娃娃一起放，这不就结了。” 洪生得意地看看自家正在起的地基，到时候像楚圆圆家的一样，将楼上也装修成能住人的，也能有个七八间空房，我家临路的三四个铺子。这可是来自他妈妈的宏大规划，村子里谁有这先见之明啊，只晓得建盖人住的房间。 夏忠诚本就对不成器的儿子很是恼火，洪生这小子还如此这般出言不逊，一把抓住人领子，将人从柜台后面提了出来，新仇旧恨地给人教训了一通。 洪生彻底被夏忠诚教训老实了，不敢再抬眼看他，夏忠诚的酒瘾却戒不掉，心慌了依然上他店里打酒喝。于是，洪生的酒里不掺水了，而是唾液和尿。 看着这大个子喝着那酒，洪生感觉已经报了深仇大恨，也不再欺负夏华海了，而是每每遇见他，就问他，他爹有没有说，酒很好喝。 四天后，齐哲带了三个包工头三十几个人回来，圆圆和古洛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75章 新局 圆圆的院子里一下子热闹非凡，大家天南地北地聚在一块儿，南腔北调，呜哩哇啦的，谁也听不明白谁。 大婶一下子傻眼了，这多人，可怎么做饭吃啊，还有住下来也很拥挤啊。 圆圆正在为着这事儿发愁呢，预备的床铺全部用上了也不够，而且包工头还一直在帮着压价钱，出门在外，花销能少一些自然得少一些。有些民工甚至自己带了锅碗瓢盆，准备开火呢。 “天气热的时候，他们都是随便找个有顶的地方住下来，生火做饭吃，桥洞山洞都行，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的，那舍得啊。” 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个子包工头苦口婆心地和圆圆说着，他们一个屋子里住个六七个八个都是可以的，只要有张床铺就是了。这次因为出来的着急，很多人都没怎么准备，食物压根就没带，还不都得花钱买。 圆圆考虑着自己的成本，要是不管吃的，每个人一天收一块两块的就当做个善事也是可以的，这伙食标准也不同的，比较麻烦。 只是让他们到那里吃饭呀，对嘛，可以到香香那里吃去。正好，那么多人，自己和大婶两个人也完全忙不过来。 于是商定好了给他们七个房间，房费每人每天两块钱，让他们自己去分配，饭要么自己做了吃，要么到香香那里吃。包工头就跟着齐哲他们一样的标准。 这下，终于各方都满意了。 圆圆赶紧去找香香，可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院子里头的吵闹声。 香香还是忍不住和公婆提了还想要多盖几间房子的事情，村子里这些天就是个大工地，热闹劲儿大家伙都见到了，除了亲朋好友的帮忙，还有很多花钱请的，有的想要多赚些钱，不在主人家吃饭，香香那里每天都来好多人。 感受到这种盛况的香香，信心十足，想着多盖上几间房子，到时候看情况安排，能住人就住人，不住人就用作餐厅嘛。 夏天浩磨不过她，支吾着和爹妈说了，爹妈立马就问是不是她媳妇的意思。然后阴阳怪调地就扯到孙子的事情上去，故意让香香听见，好像立马就要给人扫地出门一样。 香香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场问婆婆打算如何处理，是要另外娶一个会生养的，还是怎么说。 婆婆立马在院子里毫不讲理地哭开了，夏天浩哄一会妈，又来哄媳妇，两头不落好，抱着头蹲在一边。弟媳妇本还上来劝着些，听着婆婆的话不对味，说当初盖房子的事，自个也就不管了，带着孩子背了篮筐出门干活。 香香收拾了下东西就往外走，婆婆那哭诉简直叫人发疯。 红着眼睛出了门，见圆圆站在门口。 圆圆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有事，到那边说去，怪吵的。” 香香擦了擦眼睛，挤出笑容来对圆圆说道。 “怎么了，因为修房子的事情，是不是盖晚了，你公婆不高兴了？” 圆圆问道。 “不是，跟你们没关系。人嫌弃我进她家大半年肚子没个动静。” 香香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事儿自己也觉得挺气恼的，自古嫁过去第一年都是怀孕生孩子，就连娘家妈也提点过好几次，生怕女儿在夏天浩家因为这事儿让婆婆话多。 “这事儿哪能想要就能有的啊，急不来的不是。” 圆圆想到自己也有些伤感，当真是急不来的嘛。 “不说了，找我有事吗？” “齐哲不是带了人来嘛，我那里能住，吃的大概忙活不过来。你们家人手够，能省下些成本，看能不能到你这来吃？” 圆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刚才明明听到婆媳两人闹翻了。 “有钱不赚，我又不傻，可以。他们不乐意我就找我娘家嫂子来给我帮忙，也不住他们家。” 香香负气地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住宝林家啊，瞧你说的。他们也就过一下嘴瘾，到时候还不得靠着你啊。我知道的，人有时候总是想不通的嘛。你往后看，一直跟着呢。只要天浩哥对你真心的，那不就成了嘛。” 圆圆往身后努了努嘴说道。 “那号人只晓得听他爹妈的，一尺八的男儿没有一点担当。今天晚上就先对付着，我找天河媳妇去，反正不会让人饿着的。” 到了宝林家的院子，香香已经真心实意地开始笑了，计划着今天的菜肴。 “也不用吃得多好，能吃饱就行，餐费你看着要。不过，家里忙得过来不。明天天浩哥不去齐哲那了，你们也准备盖房子了？” 圆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好了，都会给你办好的，真金白银收进口袋里的，难道他们还能不乐意。你去忙，这里就不用担心了。” 香香已经开始在灶台上忙活起来。 “圆圆，等一下。问你个事情。” 圆圆走了几步又被香香喊了回来。 “听说屋子后面有间山庙，求子很灵验，是真的吗？” 一直说话利索的香香支吾着问道，听着长舌的妇人对那地方讳莫如深的样子，她只能询问有此谣言的圆圆。 “你要是真找原因，还是带着天浩哥上医院看看。” 圆圆笑笑，轻声对她说道。 “可千万不要问天浩哥这事儿啊。” 临走前，圆圆又回身嘱咐了一句。 香香不明所以地看着圆圆，摸不着门道，怎么她也不愿意和自己说。明明刚才婆婆还提到山庙的。 “是不是新来的工人要在这吃饭，我今天下午也不去了，留下来帮你。” 圆圆一走，夏天浩就走进来帮着媳妇忙活，轻声问道。 “也好，你到市集上称上几斤肥肉，就要油水大的，干活计的人就吃这个。还有粉丝、豆腐皮这些干货也买上些。” 香香没有时间和丈夫置气，赶紧准备好当下的事情才是正理。 夏天浩见媳妇没生气，开心地背着箩筐就往市集上去了。香香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和无奈。好像嫁入他们家就跟过难一样，过了一遭还有一遭。 圆圆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在路口等她的齐哲。 “怎么去了那么久，没想我吗，都没跟我说句话。” 齐哲幽怨地看着她问道。 “碰上人家吵架了，不是得给人安顿好啊，那么着急来找我，有啥好事？” 圆圆仰着头调皮地问道。 “几天的时间我开了一千多公里，就想着早点见到你，你就没空想我。” 他边说边往圆圆的脖子上挂东西。 圆圆低头一看，是条项链。 “这得花不少钱？” 轻轻问道，被甜蜜包裹着。 “好看，一直戴着它好不好？” 他抱过她，轻蹭着她的头发说道。 第76章 赴约 工程承包了出去，齐哲呆在家中的时间多了，陪着圆圆一起上菜园子里割青菜做酸菜，看着她调凉粉做豆腐给盖房子的人家一一送回礼。 齐哲看着圆圆不仅收拾房间、忙活田间地头，还得给村邻准备这准备那的，想要帮忙又插不上手。 圆圆也不让他干，觉得他的事情就是林子里的活计嘛。 “我去市集上给你买肉买菜，你送过去就好了，不要那么辛苦。” 齐哲无奈地说道。 “不行，我也说不上来，发正就是不行。这是相互帮忙，要是去花钱置办了，就太刻意，要背嘴的。哎呀，你别老是和我呆在家里，去林子里看着嘛。老是被你打岔，看我的凉粉都糊了。” 圆圆嗔怪道。 “这样子太辛苦了，下次趁着他们去拉货，我得给你置办洗衣机、电冰箱，这样子洗衣服被子就能省下不少时间了，也不用随时往市集上跑。” 齐哲不听圆圆的，继续唠叨着。 “我一个乡下人，那会用呀，再说了那得用不少电，况且也买不起嘛。” 圆圆只为了和他搭话，压根就没有去仔细思量。 “还得给你买裙子，你穿上一定好看得不得了。上次看到百货商场里好多好看的衣服，都想带回来给你。可惜太想你了，没时间停留。春节，我带你到省城去好不好？” 他轻声说着，也不管对方答应不答应。 “春节你不得回去和家人过啊？” 这一句圆圆倒是听明白了，心里咯噔一下，为着他还没有跟自己和解。有家有父母兄弟姐妹多幸福啊，怎么能让彼此难过。唯独这一点，她很想去理解他，但还是觉得这家伙实在执拗，不听劝。 话说过来，好像他们也很少去谈及这一类问题，只在乎着当下的一切。 “我尝尝，热的是什么味儿的。” 齐哲直接略过圆圆的提问，走到跟前来，拿起筷子吃了刚调制好的热腾腾的黄粉。 “好吃，热有热的味道，你试试看？” 齐哲说着给圆圆挑了一筷子，吹了吹，喂到她的嘴里。 “哎呀，齐老板，忙着呢。” 夏忠林好巧不巧地走了进来，眼睛看着远方，视线里压根没有两人的踪影，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两人亲昵的表现。 圆圆象征性地起身让了坐，齐哲放下筷子，帮圆圆收拾着，随口问有什么事？ “我家洪生今天到市集上，遇到政府办公室的人，说今晚请你到乡里的饭店吃饭呢，就在那个招待所的餐厅。我就赶过来通知你一声。” 夏忠林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就走。 “去吗？” 齐哲无奈地问圆圆道，这种宴请不仅得自己花钱，还得听人指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想拒绝，奈何人就在人家的地盘上，尽管对接的人是市里头的，可是直接管着他们的还是乡里的人。 “就是鸿门宴也得去啊，这么多人跟着你呢。” 圆圆看着齐哲苦巴巴的样子，知道他很不乐意去那样的场合。其中的苦楚她能懂一些，都说种庄稼辛苦，服务人给人做事赚钱也不是容易的。总有苦头要去吃的。 齐哲将车开到圆圆家门口，仔仔细细地洗了，等着圆圆将做好的黄粉送回来，跟她说了声发动车子就走了。 “我九点多回来啊，累了你就先睡。” 他在车子里交代着，一点也不避讳周围有人没有。 果不其然，圆圆才进屋子大婶就捂着嘴笑。说这年轻人隔一晚上都不行的吗。弄得圆圆一个大红脸。 齐哲进了招待所，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除了政府里办公室的一位干事外，其余都是不认识的。 那位职员一一给介绍，原来全是乡里的老师，包括夏丽梅，全带着假笑笑呵呵地看着他。 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刘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齐哲喝了一杯又一杯老师校长们递过来的酒，瞅着个空档，将小刘喊到门口，轻声问道。 这怎么说也太过分了些，请相关的人吃吃喝喝就算了，怎么连学校的人也要管上了。 “齐老板，这不是有事情求你嘛，你看学校里的桌椅板凳还是以前庙宇里留下的大粗木，破破烂烂的，住校的学生还睡在地板上，连木床都没有个。这乡里来了这么大个老板，大家都觉得你心善，能帮着改善下呢。也花不了多少，就是木材人工贵一些。” 小刘说得十分不自信，低声说道，显得很无奈。 齐哲哑然失笑，前期资金已经所剩无几，后续处处要花钱的，政府那边迟迟不见动静，看样子工程没有完工，是不能拿到的。他之所以这般赶也是有着这方面的原因。他们可真的是将自家当成摇钱树了。 可是已经到了这程度，怎么也跳不掉了。再者说了，几千块钱的面子不给好像也说不透，后续随便给挑出点毛病来，折腾下来恐怕也不是那几千块钱的事情了。 重新坐回桌子，齐哲面不改色依旧和他们斡旋着。奇怪的是，这些老师校长们就不说透，你看我我瞅的，就晓得一杯杯的灌酒，没人肯大方地说出来。 齐哲很无奈，总不能自己去点破。他看着一个个不胜酒力的教书先生们面红耳赤，完全撑不住了啊。夏丽梅的脸也是红红的，醉得跟个红苹果也似的。 夏丽梅见齐哲往她那里看，立马摆出笑脸来。齐哲一惊，那带着醉意讨好的笑实在是吓人。 她站起来，终于说道点子上，周围的同事们用看英雄的目光看着她，脸更加红了，就跟炭火也似的，不晓得是因为羞赧还是兴奋。接下来就是一杯一杯地敬酒。 齐哲摆着手再也喝不动了。 “哎呀，齐老板醉了，赶紧找个房间休息下啊。” 夏忠林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夏丽梅一下子酒醒了一半，看着父亲。 “哈哈，是我家媳妇给你们牵线搭桥的。以后还承蒙各位多多照顾我家丽梅。齐老板我们是熟人，交给我来照顾，事儿一定让我家丽梅给说妥。” 夏忠林笑着给大家打招呼，一副很关心齐哲的样子，主动去结了账，将人扶着往上走。 “上来扶一把啊，这个头比我高多了。” 夏忠林喊着女儿将人往楼上带。 齐哲隐约听出夏忠林的声音，内心很抗拒，奈何脚步不听使唤，只能由着人摆布。 “招呼人休息啊，你这孩子。” 夏忠林推了女儿一把，将人推了进去，随即将门从外面锁了。 第77章 破窗 夏丽梅酒全醒了，她知道爹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妈妈跑到学校了给人出馊主意，约人吃饭让人出钱。一群乡村教师校长学着城里人喝酒将人灌醉。一切如愿，将自己和人锁在一个屋子里。 可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啊，样事儿都给想周全了。 她真切地感到了为娘的虚伪，天天跟她说痛恨爷爷和父亲，要努力要奋斗要嫁个好人家，脱离这样的生活环境。 面子是积极的，可是骨子里她也处处势力啊，在这一点上，父亲母亲站到了同一战线。难怪，不然怎么生下他们姐弟两人。她小时候，母亲还到医院里打过胎呢。 天天告诫她要自重，不能在结婚前如何如何，当得知齐哲的吉普车经常出入校园时，从不回家的人回家亲自给人做饭吃。 话说回来，他们这样着急地将自己和齐哲关在一个屋子里，大概是终于接受现实，意识到那吉普车里坐的人不是齐哲，而是别人了。 所以他们急切地想要将齐哲就是那人的事实给坐实了，当着学校同事们的面子，一点余地也不给留的。 不得不说，这俩夫妻当真绝配。 可是，他们的决定就完全是错的吗。 她看着那边的齐哲。 得承认，一见到他，古洛在心目中的位置一下子矮下去了。那风度那气量还有外貌，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她抽了自己一巴掌，觉得一定是疯掉了。可是自打见到齐哲的那时候起，他就将自己的脑子填满了，那双眼睛看向那里都是那般的勾魂摄魄，让人不能自己。 现在，齐哲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乱动着，看样子不是很舒服。舒服才怪，酒喝多了原来是这般难受。可是，还是那么好看迷人啊。 可惜，他是楚圆圆的，关于这一点，古洛跟她说过无数次。那时候关于齐哲的联系只有那一辆霸气的吉普车，她联想到的是吊儿郎当装有钱人目不斜视的包工头的形象，原本以为母亲眼中的审美也是如此的。 但这不是啊，长得那么俊朗好看。只要是个女孩子都会心动的。 好，那就借着酒精，就当是醉了，随了所有人的意愿，能嫁给这样的人，难堪一回，让人说破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缓缓起身，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朝着他走过去，心跳得就要出口。 手刚触到他的衣服。齐哲忽然坐起来，哇啦一下吐了，吐得她满地满手都是，她慌乱地用一旁的盆给接住了。 “不好意思，叫、叫古洛来接我。几点了？” 齐哲睁开一条缝看了看眼前的人，认不出是谁，但绝对不是圆圆。说好了九点钟回去的，不想要她担心。 “天黑了，我不敢回。” 夏丽梅无奈地吐了口气说道，见到这最接近生活的一幕，她清醒了很多，那也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再好的皮囊，包裹着的消化系统是一致的。 她将盆子甩到一边，气恼地摇晃着门，大木门纹丝不动，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想要喊，一点力气也没有，也没必要在这丢人。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齐哲躺在床上，听着他说不清楚的嘟囔。 “几点了，圆圆还在等我呢，我就回来啊。” 迷糊中，齐哲还是想着约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忠于楚圆圆。古洛也是，让人给做鞋子，张口闭口都是圆圆。也许自己只是备选罢了。 她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不对劲。就连古洛也对自己如此，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夏丽梅听着这名字，彻底被激怒了。从小到大，总有人把她和圆圆做对比，样貌为人总是圆圆胜出，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吃上公家饭了，依旧比不过她圆圆。父亲还一直劝她学着圆圆带游客。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楚圆圆，原先那个悲惨的女孩如今是有钱人，是大户人家了。 孤家寡人，不再是缺陷。 她很是气愤，那么，就顺遂他们的意思。胜过她一次。 她无所顾忌地走上前去，将人扶到床上躺下。愤恨地站在一边解着扣子，眼神带着杀气，死死地看着他。 齐哲清醒了一些，奋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 他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脱衣服，奋力地用手去推开。对方不气馁，又回来更加用力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你别给我乱动，就这样，谁也逃不掉，一起丢人啊。我们那家庭谁还要脸。这事儿做过，不就换个人嘛，有啥大不了的。你倒是起来啊。” 夏丽梅揪住他的衣服，突然哭了起来，用力地打了齐哲一巴掌。 “你让开，否则古洛要恨我的。去那边清醒一下好不好？没有用的，除了圆圆，任何人都没用的。你过去，离我远点，别把什么都丢了。古洛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人，你不能伤他的心。” 齐哲轻轻推了推她，夏丽梅就滑到在地上，伏在膝盖上呜呜地哭着。 齐哲捶打着自己的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有了时间空间概念，只想继续躺下去。可是还是想着跟圆圆的约定。 起身摸到门把手，怎么也打不开。 “你个傻蛋，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今晚我俩都出不去，除非我肚子里怀上你的种。” 夏丽梅冷笑着说道。 齐哲不理会她，转身提起桌子边上的暖水瓶，朝着墨绿色的玻璃窗砸去，窗子稀碎，开水溢出，他的手立马红了起来。 夏丽梅尖叫着，服务员听到动静，立马上楼来查看，夏忠林看到有人来了，慌忙溜走了。 “这怎么回事，还给人锁住了。哎呀，齐老板，咋都是血。” 三十多岁的服务员喊来丈夫，将人搀扶着去喊卫生院医生的门，医生给涂药包扎好，给醒了酒。 齐哲回想着这一切还是觉得头昏脑涨。 自己这样子还是不要回去见她好了，继续回招待所住下。 “刚才的房间还住不，怎么开了房间又不住了。名字是夏忠林嘛，简直就是乱来。那姑娘也不见了。这可叫什么事啊。” 招待所的服务员一脸嫌弃，虽然不大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8章 凉夜 “老板呢，去哪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吃完饭，古洛端着一杯茶水朝着圆圆走来，回来个把小时了，天完全黑下来，依旧没见到齐哲的身影，他觉得有些奇怪，过来问道。 “去乡里了。” 圆圆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看看手上的机械表，已经八点半了，侧耳听了听，依旧没有车子的响动。 “大概快回来了，还有啥子活计，我来帮你。一个人忙活那么大个摊子，实在累呢，按我说明年的庄稼就不种了。” 古洛放下水杯，帮着圆圆摆放碗筷，和她闲聊着。可是发现圆圆老是心不在焉的，嗯啊哦啊的回应着。 “不放心吗，要不要我出去看看，拉货的卡车在，我开着去，很快。” 圆圆赶紧制止，这样大动干戈的怎么也不大合适。 “我出去看看。” 九点一刻还是没有齐哲的踪影，圆圆有些着急了，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万一开车路上出事了呢。 走到村口遇到骑着自行车骂骂咧咧往家回的夏忠林，看到圆圆绕过去快速地往家去了。 圆圆隐隐不安，这人白天来喊齐哲，那么晚了一个人才从外面回来，见到自己看上去还有些慌张。 喊了古洛开了卡车往市集上去。 古洛听闻和夏丽梅的爹相关，心事重重的。圆圆觉得很是歉意，可是总要进入她的家庭之中的。 “你和夏丽梅如何考虑的？” 圆圆轻声问道，怎么着夏丽梅也是优秀的，她觉得只要两个人钟意也就好了，而今他们完全靠着自己而活，融入家庭是后续的事情，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何必要这般折磨自己。 “就那样呗，不说以后，不说婚姻，她觉得孤独，我就陪着她。” 古洛无奈地说道。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圆圆追问道。 “我，一直想要带她去见父母，安稳的生活。可她不愿意，总是说没有想好。说真的，我也不是那么确定了。人总会累的嘛。一开始我被她的孤傲不讨好的个性吸引了，后来，接触得多了，发现其实我和他在彼此生活里都不会那么完美。” 古洛絮絮叨叨地说着，车子很快来到街道。 “有人，有人，古洛，快停车。” 圆圆看到车路中间一位女子披头散发地蹲着，伏在膝盖上，晃动着，乍一看，很是吓人。 “夏丽梅，你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下车看清楚后同时惊诧地问道。 古洛上前去扶她，闻到一身的酒味，心里不是那么舒坦。 “咋搞的，不是不会喝嘛。” 古洛嘀咕着将人往上拉。 “你管我，让开。跟她去啊，她不是你们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嘛，去啊。” 她狂吼一声将古洛推开，力气之大，让古洛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疯了，我送你回去！” 古洛生气了，小跑几步，追上夏丽梅，将人拉住往后扯到怀里，轻声安抚着她。 “你带我走，求你了，这个地方我没脸待下去了。再也不要回去，任何人也不要见了。” 夏丽梅哭着说着。 “我去招待所看看他在不在那，你看着她。” 圆圆没有因为夏丽梅的醉话而生气，隐隐觉得夏丽梅这样子和齐哲有一定的关联。 “不要，求你不要去找他。不要去好不好。” 夏丽梅转过头来，嘤嘤地哭着，央求着圆圆。刚才无所畏惧的勇气完全消失了，冰凉的夜让她彻底回到生活本身。 父亲不带她回家，不管不顾地将喝醉的女儿丢在街道。带着怨气走了，说花了那么多钱，人都给送到了，还没那点本事。原来他和爷爷一脉相承，就那点本事。 圆圆不听她的，只让古洛照顾好人，自己拿了手电筒小跑着往招待所跑去。 古洛将哭成一团的夏丽梅扶进驾驶室，将车窗全部打开，冷冷地看了夏丽梅一眼，拿出纸烟火柴，靠着车窗缓缓地吐着烟圈。 “你娶了我，我永远永远也不要他们得逞了，好不好？” 她含着泪乞求着，往他身上扑了过去。 躯体里的恼怒转换为激情，暗黑里火花在燃烧。 “你家人那怎么说？” “不说，我跟你走？” “工作呢？” “我不知道？” 激情冷却，一切又回到原点，车里车外一阵冰凉。古洛将人送回学校，除了宿舍，她无处可去，自己能带她去那里呢？ “你早点休息！” 古洛关门出来，没有对夏丽梅看过来的眼神给出回应，甚至连过几天来看你的话都没有说。 圆圆走进招待所找齐哲。女服务员冷冷地指了指，嫌弃了地哼了一声。 “人长得好就能这般乱搞啊！” 她鼻孔朝天无所顾忌地朝着圆圆的背影说了句，要不是齐哲是常客，能让自己赚钱，意气用事将人赶出去实在不划算，她铁定会这样做的。 圆圆快步跑过去，门是反锁的，她拍打着门，喊着他的名字。 昏昏沉沉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的齐哲隐约听到圆圆的声音，没有犹豫半秒，立马起身，摇晃着将门打开。不用看，闻到她的气息，就确认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不知怎么的，眼眶湿润了，就是想哭。 “你怎么了，我给你去倒水，喝多了？” 圆圆担心他，想要挣脱看看他的样子，可是他不让，紧紧地将人抱着。 “我没事，你来了真好。” 他喃喃低语着。 “看来这辈子只对你有作用。” 他无所顾忌地吻着，像个委屈了终于有糖吃的小孩。 “你这个傻瓜，手怎么了？” 圆圆看到他手上缠满了绷带，赶紧察看，心疼地骂着。 齐哲任由她看，将人搂紧些，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古洛该怎么办嘛？” 圆圆轻叹了一声问道，她没想到夏丽梅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小时候喜欢妒忌自己，跟她也合不来，但总觉得和他们家的人不那么像的。可是现在，圆圆自己也说不明白了。 “一切都顺其自然，怎么都会后悔，不如都去走一遍，会有答案的。睡，你来就能睡着了，好累。” 齐哲轻声安慰着她，很快就睡熟了。 第79章 疑虑 早晨醒来，圆圆不放心，带着他去卫生院重新换药，拿了药还一直怪他太过冲动，不能伤害自己，要保护自己才能爱别人，啥啥的说了一大堆道理。 自己也很惊奇，好像理解了一些妈妈疼爱孩子的感觉，一种亲情的切实感受。 阳光暖暖地铺满了半个街道，洒在两人的肩膀上。那一刻，她的内心渴望他能够永远留在身边，即使什么都没有，只要能这样肩并肩地走下去，就是一切。 “好像也没多疼，害怕你担心呀。最终还是让你来了，还好有古洛。” 齐哲轻轻地拉起她的手，不顾及街道两旁的目光，走向停在路边的车，为她拉开车门。 “我来，你这人受伤了不知道啊？” 圆圆赶紧上前责怪道。 “你哭了，昨晚，看到我手受伤的时候。” 坐在车里，齐哲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 “我才没有呢，就是夜太黑，给吓住的。” 圆圆轻声反驳着，看着他。 “我还是担心夏丽梅，她昨晚的状态十分不好。好像挺后悔的，不知道他们俩会如何处理。” 圆圆看着其看着受伤的手握着方向盘，一定很疼，但也没办法，自己不会开啊。 “你呀，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样子不能赚大钱的。” 齐哲看着前方笑着说道。 “你是说我应该多收点房费吗?我啊，生来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些年才吃饱穿暖，其实已经很知足了。我知道农人的辛苦，你看来这村子里的城里人，三四十岁也跟我们一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样。看着对比真的蛮心酸的，怎么着心里头舒服才好受嘛。” 圆圆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想到母亲五十岁不到，脸上沟壑纵横，皮肤被太阳照得黢黑，手上全是裂口和骨节。好日子来了，人却不在了。 “又想妈妈了，以后有我呢。” 齐哲伸过手捏捏她的手。 “好好开车，现在挺好的。” 圆圆还是提不起劲头来，心里总是有东西堵着。 “你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了？” 齐哲看着她趴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群山，时隐时现的河流，若有所思地问道。 “没有，我也不知道，有点高兴不起来。” 圆圆轻声说道。 “我不会走的，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也喜欢这里，也许是因为你在这。” 齐哲轻声说道。 “可是你要赚大钱啊？” 圆圆低声嘟囔道。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赶紧回家看看古洛。” 她赶紧说道，不想去谈论还没有过到的日子。 在家带着放寒假的儿子忙活了半个早上的大婶看到齐哲包着手回来了，慌张地赶紧出来问怎么了。齐哲说被开水烫伤了。 大婶连忙让儿子回家找牛油给他涂。 “婶儿，包了药，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还好，暖瓶保温性不是很好，只是烫红了而已，没大问题，啥都能做，你看。” 齐哲看到大婶着急的眼神，很是感动，拿起扫把摆弄给她看。圆圆赶紧制止，让他今天就在家歇着，不能再出去了。 “大婶，古洛呢，出去了吗？” 圆圆看着院子里冷冷清清的，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问道。 “那孩子今早怪事呢，饭也没吃，看着一点精神头也没有。问是不是病了也爱答不理的。你们昨晚咋了，天星说你俩开着卡车出门了？” 大婶神秘兮兮地走过来问。 “没啥呀，有个材料缺着，我们连夜出去买了。” 圆圆不想让大婶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你别瞒我，村子里可都传开了。洪生那小子逢人就说他家可能要办喜事了，开心着呢。问是他娶媳妇，他神兜兜的说不是，是他姐要嫁人，还是大老板呢。这不指这老板嘛。” 大婶乐呵呵地指着齐哲。 “婶儿，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哪是我啊。” 齐哲着急了，看着圆圆，赶紧辩解着。 “我知道，那小子就爱吹大牛。他那人家，只要见到个好的，啥都想要抢过去，别说你这好的个人了，就是大婶也喜欢呢，要是有个女儿，也一定让她嫁给你。哈哈。” 大婶爽朗地笑着。 圆圆看看齐哲，无奈地看了看远方，遇上这样一家不知廉耻的人，实在没法了，还生怕别人不晓得，生生的要自己要去宣传。也不知羞的。 齐哲抓了抓头，说去工地上看看，出门了。 圆圆知道他是去看古洛，自己也不放心，就由着他去了。 “带着这个去！” 圆圆赶紧收拾了两个包子让齐哲给古洛带去。 齐哲走到第一个观景台的点，古洛开着挖掘机一点点地让打桩的地面更平整一些。 看到齐哲，瞟眼看了一眼，继续自己的工作。 齐哲朝着他摇了摇手里的包子。 铲完最后一块，停下车，取下手套，朝着齐哲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包子，也不管冷不冷，大口吃起来。 齐哲见他吃完递上一只纸烟。 “她说要我娶她。” 吐出一个烟圈，古洛低声说道。 “你决定了？” 齐哲看着他，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一直笃定的事情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就不那么确定了。” 古洛轻叹了口气，说道。 “一个女生全部给了我，这是榜上钉钉的事情，好像我不能再接受第二个。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答案。” 齐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自己给不了他建议，跟着心走，道理和利弊在这种事情里行不通。 “你的手怎么了？” 古洛终于注意到齐哲的手。 “没啥事，被开水烫到了。” 齐哲眼神有些飘忽，看着远方，低声回答。 “你也喝醉了昨晚？” 古洛嘴角浮起讥讽，笑话的是自己。 “嗯，一个应酬。” “那么，是她蓄谋已久的，真的付诸行动了。” 古洛低声问着，声音里全是绝望，关于事情的全貌不用问，自己也想了个大概，但真的将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情绪还将会彻底的爆发。 “没那么糟糕？” “那么就是她没有得逞呗。” 古洛说着用力地踩灭烟头，往山下走去。 齐哲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跳入冰冷的河中，在岸上坐了很久，衣服还没干又回到了工地。 “我决定了，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办。” 他对齐哲说。 第80章 害病 谣言和冷空气一起增长。 洪生小店门前与日增长的人气可谓空前绝后，外地来的务工人员、本村村民围着一个大火盆，手里磕着秋季刚收回来的葵花籽，站得里三层外三层，笑着、听着、议论着。 除了放在柜台上收音机里传出的戏剧、音乐剧的声音，还有凤英为代表的长舌妇们的喋喋不休。 夏丽梅、齐哲、招待所的名字频频出现，版本一个比一个劲爆，荤素玩笑顾不得周围是否有几岁的娃娃，越说越上头。 声浪一阵大过一阵，尖锐、做作的笑声刺激着在宝林家小院子里忙碌个不停的香香和夏天浩的鼓膜。 夜越黑，聚集的人越多，最后站到了他们的地盘。 “洪生那嘴上没个门的，这些个不像话的事情根源就是从他嘴里来的。那可是亲姐姐啊，这大人家中坐当做听不见，一家子什么人啊这是。” 香香生气地将一盆洗碗水往外泼，站在院子里的人立马跳了起来。 “小嫂子，这灯亮得晃人呐，咋就看不见我们呢。” 务工的汉子们在兴头上也不气恼，躲闪着开玩笑。 夏天浩赶紧出来道歉，这全是衣食父母，怎好得罪人呢。 “嘴长在他们身上，你管得住啊。人家圆圆和齐哲都没事，你干着急什么。什么还不都是他们说的，过些日子又要改口了，就像疯长的大树，鬼才晓得能成什么气候，细枝条除了能做教训小孩的棍子还能成啥子大气候是不是。别看他们现在笑呵呵的，躲在屋子里想不开的依旧是他们。” 夏天浩扯过媳妇，拉进灶台后面，唠叨起来。 “你道理也多了，不过也是，反正又不会少了几块肉。随他们去，说多了徒增烦恼。” 这一串串的村里谣言，对圆圆和齐哲当真一点影响也没有。两人忙活着准备过年和再次完善家里的院子，外面的事情好似和自己不相关也似的。 只是苦了古洛，没有人提及他，但将他陷入深深的苦痛漩涡当中，做出的决策一次次的动摇、一次次的否决，整个人十分颓唐。 夏丽梅那里，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不是不忧虑，不是不挂念，就是到了觉得心头不对味，不想要去面对，也不想要去安慰。 曾将车开到学校下面两回，最终还是掉头走了。有一次还让校长给见到了，他匆忙跑掉了，像是停下来就再也走不掉一般。 不难想象，夏丽梅现在的处境。家，回不来。在学校，大概在同事之中，待遇也就是如此。 谁的开导和安慰也没有作用，全然在自己，只有自己能做决定，可是什么样的决定心都无法安宁。 想过就此离开，可是非但这里的工作放不下，最难的是良心。他明白，一个姑娘的全部是什么分量。 一个人走在河边，点上一根烟，静静地在冷夜中让自己清醒，没有收效。 齐哲托人给学校送去了五千块钱，没再露面。不想再去搅动波澜。 洪生家铺子的篝火热闹让夏华海给打乱了，他大喊着妈往人群中央冲进来。 “妈、妈，爹死了。口吐白沫，眼睛珠都快要出来了！” 儿子几乎扑倒在地，见到母亲哭得声嘶力竭。 凤英呆住了，然后坐在地上干嚎起来，不晓得是忘记了往家里赶，还是天性使然。 人群扭成麻绳往她家去，凤英被人半拖半拽着回家。 夏忠诚咳嗽高烧已经半个多月了，吃着头痛粉、阿司匹林和山上挖来的草药，好几天难受几天。 他说气都上不来，走几步路都喘得要命，凤英说这是懒汉说的话，不就是的天气冷了闹个伤风嘛，叫死叫活的做什么。自个该造谣就造谣，该吵架就吵架，啥也没给耽搁下。 一群人走进她家，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名字的喊名字。小孩子们探头探脑，被当妈地死死按住，不叫进去看。 凤英依旧坐在院子里哭爹喊娘，两个娃儿趴在她身上哭得人心惶惶，大抵是被他妈给吓住的。 “凤英、凤英，人活了，别哭了。赶紧的，给送去卫生院去。” 人群里一个大伯大声喊叫着。 凤英愣神了好一会才答应着。 “上圆圆家找找齐老板去，有车，快一点，谁晓得一下子又得背过气去。” 不知道谁提议了一声，人群瞬时安静了，凤英那脾性，谁不懂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得给赖上了。 凤英的女儿一听爹还有救，麻溜地往圆圆家跑了。 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两人面前，给人吓得一激灵。 “怎么了、怎么了？” 圆圆赶紧追问，刚才全村的狗都在叫，怪叫人心慌的。 “救救我爹，救救我爹。他快要死了。” 小娃儿急得说不清。 “是要车，是。” 齐哲反应过来，两人跟着孩子往他家跑。 几个人连人带席子地往齐哲车里头塞。 等一切安排妥当，圆圆站在车窗外才感到手脚有些发抖。 车子发动，她喊了句他的名字。 齐哲在车里朝她笑笑，挥挥手让她回家去。 所有人默默地看着车子启动快速地驶离，沉默着各自回家。 圆圆转身擦了擦泪，朝着屋子走去。 “妹儿，不要着急啊。” “不会有事的啊，不怕啊。” 方才还在听大老板热闹的外来务工人员大概觉得高低有些对不住给予自己工作和关照的两人，说着不相干的话，以此化解心中的愧疚。 “你看，好人才会凑到一块儿。他凤英是什么样的人，他夏忠诚又是什么人，你们俩都没犹豫一下就去了。换成谁不都得叫好啊。圆圆啊，好人会有好报的。希望你们俩一辈子都好好的，我初一十五都给你们求着呢。” 安顿好夏华海两兄妹稍晚些时候进门来的哑巴大婶动情地将圆圆拉到火炉边坐下，眼中含泪地对圆圆说道。 圆圆点头笑了笑，说大婶也是好人呢，大家的心愿都会实现的。 匆匆回来的古洛听闻了事件经过，开了卡车往乡里去，知道圆圆不放心，得给她个准确的信息。 第81章 归来 “卫生院救不了，人往县城送了，估计还得去更大的医院。” 古洛半夜一点回来，圆圆还等在厨房，面前的火塘早已凉了，没有一丝火光，心突突地跳动着。 看着圆圆失落的样子，古洛解释自己想要去的，可是齐哲不让，说工地上离不开他。 他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 “我知道，没事，只要人送去没事就好，早点休息。辛苦你跑来跑去的。饿了不，我给你弄点吃的？” 圆圆问着古洛。 “你也早点休息，也许明后天就能回来了。” 古洛说着往外走。 圆圆起身，发现长久坐着不动，脚已经麻木了。 从夏忠诚出事的第二天起，洪生家门前的柴火堆依旧烧得很旺，收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可是人群再不往他那里聚，买完东西就匆匆离去。 “看你小子胡闹，总有一天得吃牢饭去。” 香香看着门前冷落的洪生家，咬牙切齿地说道。洪生和夏忠诚吵架打架她都看在眼里，洪生嬉笑着往夏忠诚的酒里尿尿她也见到过。 两人几乎在同一平台，那些小伎俩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说过洪生，小心天打雷劈，可是这小子指了指家里还在卖力盖房子的夏侯贵，意思他爷老造孽了可不还活得好好的。 “我奶奶，老好人。不死了了嘛，天神只惩罚不开窍，愿意委屈自个的人。” 洪生嬉皮笑脸地说道。 看到门前冷落，心中多少也是失意的。只是对于自己干的缺德事和夏忠诚的疾病联系不到一块儿去。人不都说童子尿治病嘛。 四天后，齐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连夜赶回来了。到家已经是清晨。 “干嘛要大半夜的开车，多危险。” 圆圆轻声责怪着，单独给他做早餐。 他的眼睛血红，笑笑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怎么了，怎么看着傻气了一些？” 圆圆有意逗他玩儿，轻声问道。 齐哲将人拉到怀里。 “我见到妈妈了，虽然赶路有些狼狈，但见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然后还回了一趟家，哥哥已经是教授了，姐姐也如愿以偿地成为出境记者。我呢，也不太差劲，不止于无颜见江东父老。算了，压根没有人注意这个。重点是我见到家人了，圆圆。也许，我真的错了，有亲人陪伴才是最好不过的。” 圆圆感到脖颈里热热的，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在医院碰见的，人到了省城了？” 坐定，圆圆照看着柴火问道。 “嗯，很严重，心肺脏器几乎都衰竭了，人到了县医院直接不收治。凤英说拉了回家了，就是死路一条。我说到省城试一试，我忘不掉那晚小女孩跪在我面前的样子，那样的无助。想到你，就去了，然后碰上了妈妈。” 齐哲慢悠悠地讲述着，眼眶一直湿润着，静静地看着圆圆。 “那就好，人救过来了吗？” 圆圆问道。 “半昏迷状态，妈妈说他运气好，刚好碰上了国外专家团队在医院到此授课，主要还带来了较为新进的仪器。还有希望。费用开销，我妈答应帮着想办法，我给她留了些生活费，回来了。” 齐哲平静地讲述着。 “妈妈说很想带着家人来这里看看，我说等建成之后。” 说道这里，齐哲朝着圆圆笑了笑。 圆圆静静地等待着。 但齐哲没在往下说了，也许，时机还不够成熟，他还不想将自己推出去。总之是好事啊，他再次找回亲情，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了。 人们陆续起来上班，院子里热闹起来，看见齐哲都说着天南地北的话打招呼，前所未有的热情。 古洛上来拍拍齐哲的肩膀，吃了点东西出门了。 大婶见到齐哲，开心得手舞足蹈,左看右看，摸摸胳膊，嘎嘎笑着。 “还好完整无缺地回来了，圆圆一天天的不见笑，老是担心你。可算是见到了，今天想吃什么，婶子单独给你做。” 大婶笑呵呵地看着他俩，好像幸福就在自家身上。 “想喝粥，清淡一点的。” 齐哲不客气地点着菜，大婶乐呵呵地去准备。留下两人单独在一块。 “你去休息会，吃午饭的时候我喊你。” 圆圆很是心疼他，催促他进去休息。 “等我，给你拿礼物。” 他扶着膝盖起身朝车里走去，取出一个纸袋，打开，是一条时髦的毛呢裙子。 “喜欢吗，到屋里试试。夏天到了再买，那才好看呢。” 齐哲期待地看着她。 圆圆没有穿过裙子，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害羞地进去换了。 他跟了进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累了赶紧休息好不好，还有那么多日子呢，怎么每次回来就像今后再也不能相见了的样子。有时候，我真的有些害怕。” 她用手轻轻地顺着他的头发，像哄小孩儿一般，轻声安慰着。 再推他，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无奈地笑笑，穿上他买的衣服，米色的套裙衬着白皙的皮肤，自己照着镜子也很是满意。可惜想看的人已经睡去了。 换下衣服，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睡了？” 大婶比划着，嘴唇动着，没有出声。 圆圆一惊，脸腾的红了。 “你啥时候回来的，婶。” 她支吾着问道。 “耳朵聋，听不到。” 大婶照旧比划着，哈哈笑。 圆圆赶紧指了指齐哲睡着的屋子，大婶赶紧捂住嘴巴往厨房忙活起来。 齐哲睡到晚上才醒来。看他睡得那么死，吃午饭晚饭的时候，圆圆都没喊醒他。 “天都黑了呀，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他伸着懒腰朝厨房走来，圆圆忙活着给他热饭热菜。 “大婶，你让天星来，我有好东西给他。” 看到大婶在一边准备明早的早餐，齐哲朝着她神秘地说道。 “又是书啊？” 圆圆抬起头来问。 “可别让他掉进书堆子里出不来，傻乎乎的，啥都看。” 末了，又补了一句。 齐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圆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看你好看，开心的笑。” 一旁的大婶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圆圆也被逗笑了。 第82章 年假 春节前两天，家里只剩下圆圆、齐哲和古洛。 古洛还在犹豫着去找夏丽梅还是回家。他不说，两人也明白他的心思。可是，这种事情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帮着做决定的。 “去城里，上次提过的。反正家里也就我们两个，我想带你出去看看。” 齐哲征求着圆圆的意见。 “我都好啊，家里的活口都吃完了。不过，你真的不回去看看父母？” 圆圆犹豫着还是问道。 “上次见面的时候说好了，说这边有人需要我陪。我妈爽快地让我去，说自己过年也要值班呢，反正也没人给我做饭吃。” 他拉着她的一只手抚弄着，笑笑地讲述着。被妈妈宠爱的幸福感顺着指尖传导到圆圆的心窝里。 “你在家真的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啊？” 圆圆开着玩笑问道。 齐哲快速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正进门来找齐哲的古洛碰了个正着，脸上有些不自然。 “我用下你车，去一趟学校。” 很快，他换上笑容说道。 “好，你用。” 齐哲将车钥匙丢给他，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这次真的决定好了？” 圆圆看着齐哲问道。 “不知道，他会开挖掘机，不用为他担心。好了，上大城市去，住最好的酒店。” 齐哲笑着畅想着两人的假期。 古洛一口气将车开到学校大门口，好像一慢下来就会后悔。 学校大门紧紧锁住，喊了半天，从路口出来一个手里还拿着纸牌的大爷，不耐烦地问他想要干什么，都放假了，老师学生一个都没有了。 “一个都没有了啊，之前不是还有老师住在里头的嘛。” 古洛有些慌乱，夏丽梅一直住在学校，没回家啊。她不在，能去那呢。 “你是说夏老师，说要去县城找同学，交代我看好学校，我看是上医院去。” 说完上下打量着古洛。他不怀好意的语调让古洛很是不舒服，但又不得不向他询问，在接连听到三个不知道后，古洛死心了。 圆圆也颇为吃惊，和齐哲两个人面面相觑。 圆圆自告奋勇到洪生的店里打探消息，那小子坏笑着，含糊地不说姐姐的话。 “到这来。” 在收拾着锅灶准备趁着过年做豆腐卖的香香，见到圆圆，将人一把拉过去。洪生死死地盯住她，生怕她和圆圆说自个往夏忠诚酒壶里尿尿的事情，听闻夏忠诚的病情后，他是害怕的。 “他姐没回来过，家里好像不太安宁，大抵还是有事情。不过，具体是什么事就不晓得了。还是你家齐老板的事情，在那懊恼呢。她闺女哪有脸面回来。倒是她妈回来吵了几次，还是为了女儿。” 香香说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圆圆听说夏丽梅的妈妈在管事，也就放心了些，大概就不会有大问题了。免得古洛为难，他们的抉择也是古洛选择嘛。 古洛听了，沉默了一会，说和他们一起搭车回家。 三个人正准备着出门，忽然门被拍打得噼啪作响。 “圆圆，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齐哲朝着圆圆说了声，大踏步往外走，古洛也从屋子里跑出来。 圆圆那里放心得下，只差双手合十祈祷不要有人找事。 心头默念的是凤英千万别找上门来，可是她要来能有什么办法呢。 门一打开，果不其然站在门口的就是凤英一家四口，整齐地排列着，夏忠诚一场大病骨瘦如柴，脱了形，有些恐怖，看上去眼睛嘴角都歪斜了一些。 圆圆跑着上前，被齐哲抓住拦在身后。 圆圆还是愤怒地盯住凤英，要是她还敢造次，自己不妨就真的动手了。 “跪下，快给跪下。” 不过，凤英没看她。而是眼泪婆娑地看着齐哲。情绪差不多了，就喊着丈夫孩子赶紧给人下跪。吓得齐哲连连后退。 “你真是活菩萨，要不是你他早埋进地里头了。娃儿们，今后他就是你们的爹、你们的妈，一辈子都不能给人忘记了。” 凤英语无伦次地乱说着，夏忠诚本就病着，虚弱的坐在地上，两个娃儿吓得哭了。 “哎哎，大婶，赶紧喊着人起来。这干什么呢，不是咒人死嘛。吓到孩子了，赶紧扶着叔回家躺着去，别再给弄倒下了。” 古洛见状赶紧将凤英拖起来，凤英就势往人家身上倒去，顺带着拍了古洛胸脯一下，说他们都是大好人啊。 古洛嫌弃的样子，圆圆很想笑，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他爹得的是大病呀，医生说肝脏脾肾都有毛病，再给不干净的东西给感染了，差点要了老命。他的命是你们给的呀，我的天老爷。要不是你们，我那知道出了这乡街子还有那么大的县城，还有那么好看的省城，彩色的电视、大汽车啥都有，城里头金丝亮黄的，好看极了。” 说着说着，凤英就沉迷到繁华的省城里去了。 合着让她照顾病人自个出去瞎逛了，这夏忠诚能活着回来真是福大命大。 齐哲又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拿着过年。凤英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感谢起来，周围围满了人，简直丢人死了。 终于，凤英的戏剧演完了，三个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当真叫人无耐。 “可怜两个娃儿，小姑娘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就遭着这样的父母。” 齐哲苦笑着说道。 “那有妈妈不爱孩子的，凤英也爱他的两个孩子。不然，就夏忠诚那德行，她能哭，还不是怕两孩子没了爹遭人欺负嘛。” 圆圆接话道，换上齐哲给新买的裙子。 “差了双好看的鞋子，先就这么着，到了城里再买。” 齐哲上下打量着圆圆，端着下巴说道。 “是不是很土气啊，那比得人家城里姑娘嘛，怎么打扮都还是乡下妹子。” 圆圆盯住自己的布鞋说道。 “胡说八道，你在我这里是第一。” 齐哲指着心口说道。 “老说怪话，听着怪难受的，浑身不自在，这话咱控制着点成不成。” 圆圆开着玩笑。 “我就是这样想的啊，要是你每天给我说这话，不得天天黏你身上。” “我不要听了。” 圆圆笑着跑出门来，看到古洛一个人落寞的等在水车边，赶紧收起笑容。 “走，出发了。” 齐哲挥着自己的帆布包，朝古洛快活地喊道，对面的人笑笑，一起坐进车里朝着远方而去。 第83章 恶果 夏丽梅整个人都很颓唐，母亲几次三番地追问，倒是事情要如何处理，舆论已经全部出去了，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个人，一个每天听每天看却充耳不闻，一个躲得远远的，却足不出户，整一个的懒婆娘作态。 夏丽梅不言不语，只会朝着母亲冷笑。 母亲不懂，以为还是他们那一辈的老思想，在一个屋子呆过，钻过同一个被子就一定能成为一家人。 现而今，别说齐哲，就是古洛也从未来看过自己一次。她恨所有，为什么要给自己分配回家乡，说了多少好话，就算不能留在城里，到别的乡村去做老师也是好的。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这不还逃不出家族的手掌心。 母亲软硬兼施，逼着她再次行动。 “梅梅，我不想你也像我一样，找个你爹那样的家庭，一辈子困在这种地方，过这种操心不完的日子。你年纪不小了，再没有比齐哲更合适的，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人家不喜欢我这样的，你们要在逼我，就连宝林那样的都不会再要我了。” 夏丽梅冷冷地看着母亲，挑衅地说道。母亲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气得发抖。夏丽梅转身进了屋子，开始梳洗打扮换衣服。 母亲问她上哪里去。 夏丽梅说去找相好的，他都不来看她了，到时候就真的连宝林那样的都看不上自己了。 “一点骨气都没有，楚圆圆哪里比得上你了。拖着个破身子，小学毕业，哪里比你好了。” 母亲带着哭腔在外咒骂。 “你怎么不说人家长得高长得白还会赚钱，哼，夜郎自大。” 母亲急了，找了夏忠林，两人将人生拉硬扯地带去老供销社的小屋子里，直接上了锁，不让她出去找古洛。 后来，他们都搞明白了，其实一直也都有所耳闻，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也正因为有所怀疑，才这般急不可耐地要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 夏丽梅不哭也不闹，心如死灰，只是每天爬在小小的玻璃窗户前，远远的看着车辆来来往往。看到齐哲的车出去又回来，然后又出去了。 她死心了，知道他们离开了。 于是每天开始睡觉，到点了就吃，敲着窗户喊母亲给送水，简直比病号还折腾人。门就开着，她就是不自己动手。 古洛一路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窗外。圆圆和齐哲也不好太放肆，车里静悄悄的时间比较多。 “你们先走，我在县城住一天，倒时候坐火车回去。” 想到守校人说的，也许夏丽梅受了打击真的出了什么事，想去医院和相熟的同学那里看看。 圆圆和齐哲开车离开后，他拜访了两三年不见的老同学，场面多少有些尴尬，送了年货，匆匆到医院去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没有她的踪影。 古洛只能心事重重地回了家，面对着父母长吁短叹。 他明明在城里的单位，偏偏要跑出去跟着人瞎跑，面对工厂的不景气，怎么能让老两口不难受。 古洛干脆躲了出去，每天在大街公园瞎晃荡。这一把，自个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下的。 “古洛可怎么办嘛，看到他跟着你又回来了，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车子启动，圆圆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落寞的男人，忍不住说道。 “我给他开的工资不低啊，论收入可比以前好。之前他就只开工程车，现在帮着做管理，很不错啊。” 齐哲边开车边伸出一只手捏捏她的手安慰道。 圆圆也笑了，可是生活又不是都是金钱说了算。 “而今，只有金钱才是王道，只要勇敢的走出去，会发现，只要口袋足够，开心快乐总会回来的。现在，你就好好在车里休息，别东想西想的了。” 齐哲看她不信服的样子，笑笑地又补充了一句。 等圆圆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泊在一座高大亮堂的大建筑面前，洁净透亮的大玻璃门窗，金色的、丝绒的装饰物，好看的吊灯，宽敞明亮的大厅，穿梭其间，穿戴整齐划一的服务员，简直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都看不过来。 “这是那里，你带我进去做什么。” 齐哲让她挽住自己的手，学着老外们的样子。圆圆不自觉地将脚往后缩了缩，看着别的女子脚上的高跟鞋，实在是自惭形秽。 齐哲转头鼓励的一笑，圆圆也微微一笑，大胆地跟着他往柜台走去。眼睛一瞟到价格，顿时就慌了，悄悄地拉齐哲的衣角。 一晚两百多块，多贵啊。 齐哲朝着她笑笑，依旧和柜台前一直面带微笑的姑娘交涉着。 “这太贵了，外出打工的人得八九天才能赚回来呢。” 进了房，圆圆开始觉得不安，无心看房间的布置了。 “我俩没有结婚证，只能住这，这是外资酒店，人家不大管这个。就安心住着，休息会，一会下去餐厅吃点东西，再出去购物，带你在城里转一转，好不好。” 齐哲心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你乱说，就我们乡里的招待所都不问这事儿，而今谁还管这个。明天可不能住那么好的了。” 圆圆看着他，戳破了他的谎言。 “你这丫头，就是那么精明。不要老是舍不得。其实，你做的也是酒店的生意，就是想让你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答应你，明天换一家便宜的，好不好。” 他从后面抱住她，温柔地解释着。 “电话，那里还有电话呢。能打到国外去吗？” 圆圆看到床头放着的电话机，心思一下就活泛了，想到了查斯特，挣脱开齐哲就往电话机奔去。 齐哲无奈地瑶瑶头，边帮着她拨打电话，边抱怨他一个身边的人还不如远隔千里万里的外国人。 “出门也惦记着相机相片给哥哥寄出去的东西，你呀，就没考虑一下你身边的人啊。” 齐哲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通了、通了。” 圆圆拿起听筒，电话线那边像是个假人一样，一直在重复同样的话。 “人没在，是电话留言。想说什么就留言。” 齐哲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着圆圆，圆圆杂七杂八地扯了一通，家长里短就是没说到点子上。 二十分钟后，电话响了。 查斯特打了过来，圆圆激动坏了，笑着掉着眼泪给认说话。一直追问人家什么时候再过来，这边的栈道快要修建完成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等春天的尾巴上，你又会等到一大批的游客朝你来了，亲爱的小姑娘，赶紧做好准备，卫生间、厨房，标准化的房间准备好。” 查斯特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很是兴奋，一一交代着。 圆圆挂了电话，发现齐哲一惊斜躺在床上睡着了，开了一天的车，终究是累人的嘛。 第84章 体验 给他盖好被子，圆圆激动又欢快地一一察看着室内的摆设，绣着古怪图案的大地毯，粉刷得白花花的墙壁和吊顶，硕大的玻璃窗，纱质的窗帘，雕刻着花纹的木桌椅，墙上挂了两幅油画,可比家里过年贴的年画好看多了。 还有放在桌子上的大屁股电视机，比在县城看到的大得多。拿起遥控器，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齐哲又放下了。 走进小房间，原来是洗浴上厕所的地方，就是查斯特说的卫生厕所，还有一个圆圆的大浴缸，她摸了摸，滑滑的，还有马桶，比家里的大瓷碗还要白，那样的秽物往里倒，真的是可惜呢。 打开水龙头，头顶上的花洒下雨般往下落水，她吃了一惊，往边上躲了躲，就开心地看着它，很快，水就变热了。 “城里人可真是会享受啊。”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家里那竹篱笆围成的小浴室，只能在夏天使用。冬天洗澡得用柴火烧，那么多人住着，压根就轮不上洗，尽管齐哲让大家每天回家都从树林里带些干柴火回来，可是还是不够烧。家里的柴垛子从来就没有起来过。 想着在冬天能泡上热水澡那得多舒服啊，大家一定都很满足很开心的。 圆圆鼓捣起来，给浴缸里放满了水，想让他泡澡，在家里那里能有这种享受啊。 水放好了，齐哲还睡得很沉。圆圆自己泡了进去，可比坐在屋子里接一大盆水清洗身体舒服多了，看到边上白色红色的液体，取下来闻了闻，可香了，倒出来有泡沫，知道是洗澡洗头的，开心地用起来。 一下子觉得两百多块钱花得实在太值得了。 穿好衣服擦着头发出来，齐哲醒了。 他有点恍惚，上下左右看着，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直到看到圆圆才对着她笑。 “来这，陪我会好不好。” 圆圆走过去，被他一把拉到被子里。 “香喷喷的，洗头了。” 他深深的嗅着问道。 “泡了澡，热乎乎的，等会我给你放水。这床也好软和。” 圆圆感受着他也感受着床铺的温度。 “怎么不喊我起来，天都黑了，饿坏了。我洗把脸，带你下去吃饭。” 齐哲起身吻了她一下，往卫生间走去，冲了澡洗了脸，出来看到圆圆已经的头发已经干了，秀发垂肩，侧脸在暖白色的灯光下，分外迷人。 “就这样好不好，不扎起来了。” 他走过来环住她，轻声说道。 “我妈说只有女鬼才会披头散发呢。” “不怕，就是女鬼我也要。” 天全黑了，两人顺着铺着地毯的旋转楼梯往下走，好听的乐声若隐若现。顺着乐声走去，就到了餐厅。 服务员侍立在左右，暖黄色的灯光，餐桌上铺着桌布，摆着餐具，中间是一束盛放的鲜花。 齐哲挑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定，正对着乐队，抒情慌忙的爵士乐不慌不忙地响着，周围的人地轻声笑着说着，餐具亮闪闪地闪着烛光。 这次，圆圆决意不在意价格，只想要静静地享受这氛围。 餐食很简单，说不上有多好吃，可是真的会看着一个人就饱了，到最后还剩下一半，劳顿了一整天也没觉得饿的。 “ 那边有理发店，我去剪个头发，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再带你出去玩儿。” 吃过晚餐，两人挽着手往外走，齐哲看了看台那边有理发室就走了过去。 圆圆坐着看他剪头发，对店里的卷发提不起兴致，就看着他，一点点的变得愈发的好看迷人。 “胡子也给剃了。” 剪完头发，齐哲对理发师说道。 圆圆的心开始砰砰乱跳，她期待着又不敢乱看了，脸热热的， “走，帅不帅？” 齐哲故意把脸往她面前凑，笑着问他。 “不告诉你。” “害羞了，走，要不要出去逛逛？” 齐哲询问着，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要不就在这喝点酒，红酒，你能喝的。” 他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夜空，因为过年，街道很是空旷，大概也没什么好看的，看着圆圆一直仔细地听着那边的英文歌建议着。 “好啊，看你们都会喝酒，一定是我还没发现有趣的地方，是不是？” 圆圆被好听的乐声吸引了，是查斯特一直跟着哼唱的警察乐队的歌，能在这听见，当真很荣幸啊。 两人坐在靠近舞台的桌子边上，看着蓄着大胡子的主唱卖力地唱着，齐哲给她倒了一小口红酒。 “还不错呀，有点苦有点涩还有点辣，不过，好像就是为了和这音乐相配的，刚刚好。” 在这样的氛围中，圆圆的话也多了起来。 齐哲觉得红酒不过瘾，点了用金酒和朗姆酒作为基酒的鸡尾酒，圆圆好奇，居然也捏着鼻子喝下了。不大一会脸就红了。 “走，上去歇着了，再继续下去，你要成酒鬼了。” 齐哲看着她托着下巴一直看着自己傻乐，赶紧将人带回屋子里。 她贴着他不愿意躺下来，一双手摸着他光滑的下巴，傻傻地笑着。 “我也不喜欢那小胡子，只是啊，我这样去他们一定觉得我年少，缺少稳重。就像你说的，就是留了胡子假装成熟。不止如此，我还将所有家当买了那辆吉普车，以此证明我的实力，各种求人斡旋才得到这工程。现在一想，好像是为了去见你啊。你不喜欢小胡子，是不是。” 他轻柔地吻她，轻声询问着。 “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都喜欢。” 她紧紧地抱住他。 他会走的，他喜欢城市喜欢用金钱铺就的生活，一定要生一个他的孩子。 有个孩子的愿望从未如此热烈，她紧紧地抱住他，摇着头，不撒手。 “听话，我们还没结婚，再等我两年好不好，这样会伤害你的。” 他轻抚着她的头。 “我不管，不管的。” 满山的素馨花在阳光中热烈绽放。 圆圆抱住他不放开，眼泪不断地滚落。齐哲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喝醉的圆圆会哭，他安抚着她，像哄小婴儿那般，直到她睡去，安静地看着她红润白皙的脸，轻柔的秀发。 只要她，什么都不去强求了，也是可以的。 他安静地想着。 第85章 大海 醒来，已经是十点多。 “饿了，我下去给你带些吃的，你再睡会。” “就走，不会多收钱，说好了换便宜房间的。” 圆圆看着他，问道。 “不会，你躺着，我给你带吃的上来，一会出去逛一逛。” 齐哲起身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到餐厅带吃的。 等他上来的时候，圆圆已经收拾好床铺，梳好头洗好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仔细端量着。 “喜欢就多住两晚，没关系的。” 齐哲放下早餐，轻声问着。 “我好好看看，希望能记下来。我家那房间和这一比较，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对了，我不是带了相机嘛，拍下来洗出照片不就可以一直看了嘛。” 圆圆如梦初醒，赶紧去自己带的小包里找相机，一张张地拍着。 退了房，齐哲带着她进了百货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一人置办了一身行头，圆圆不愿意多买，还愣是抢着付了钱。 齐哲有些不开心。 “你想送我礼物，我也想送你呀。” 圆圆这样一说，他就乐了。 看着她东摸摸西看看，看的全是床单窗帘等用品，知道对昨晚的酒店格局上了心，当真是想要搬回家里呢，可是一看价格就犹豫了，尤其是彩电，大几千的价格立马让圆圆吐舌头。 “车不够大，等过年回去，让古洛开着货车出来采购，电视可以先买一台，就放在回廊里，让大家一起看。床垫、床单被套什么的可以置办一些，给能出价格的客人住。这样子房费比其他人高，人家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齐哲站在一旁建议着。 “我就看看，我那泥巴房子将这些东西放进去还不得糟蹋了。说来惭愧，我那两百块的房间和这两百块的房间简直不能相比。要是不改善一下，查斯特再怎么说，我也不敢收那么多了。” 圆圆听到齐哲这样说，赶紧扯着他袖子离开了，想着对外国游客的收费，怎么也都不好意思。 “等我五年，我到你村子里盖昨晚那样的酒店，推窗就是风景，一间收个三百五百的都说的过去。还有像城市里的商业街道。” 齐哲眯着眼对着冬日暖阳，笑笑地畅想着。 圆圆心头暖暖的，他一直在考虑着留在自己身边的。 开着车到了滨海公园，第一次见到大海的圆圆开心得像个孩子，不顾海水冰凉，脱了鞋子就往水里跑，感受着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在脚面上。 齐哲跟着她脱去鞋子，举着相机朝着她走去，给她拍了一张又一张。 “请人给我们拍一张合照，都没有一起拍过呢。” 圆圆突然说道，接过相机， 跑着去找人给照相。以后他没在，也能看看照片呢，再不像之前只能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想。 两个人不怕羞的自然而然地深情凝望着，背对着大海，海风轻抚着头发，飘荡在耳际。 “一直生活在大山里，书本里总说无边无际宽阔无边的大海，今天终于见到了，原来是这样的。” 两人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直到炮竹声不断，才意识到今天是年三十了呢，方然醒悟沙滩上的人很少的原因。 在爆竹声中，他紧紧地抱住她。 “我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圆圆趴在他的肩头，眺望着海面上血红的夕阳，轻声说着。 “三年多以来，第一次有人陪着我过年。希望今后的每一年你都能陪着我过年，走，我们也去吃年夜饭。” 他轻轻抚着她的秀发，轻语道。 “海上的落日和山里落日一样美，只要有你的地方那里都那么美。” 她靠在他的怀里没有挪步，等着落日一点点的藏到海水里。 海边的酒店贵得离谱，真的到了三百多五百。 圆圆毫不犹豫地拉着齐哲出来了。 “我已经看过了，随便找个能住的地方就好了。要是在家就好了，能给你做顿饭吃，才有过年的样子嘛。” 圆圆忽然有些伤感，每家每户的热闹让她想家了。逢年过节也没能给妈妈烧去纸钱香烛，思念没有出口。 “好，听你的，明天就回去。现在去吃饭，再好好睡一觉。好。” 他安慰着她。 最终，两人还是住进了靠近海边的酒店。 “日出和日落不一样，一个带人进入白昼，一个进入夜晚。明早，从这窗户里能看到日出，开始和结束都拥有了，事情才圆满，是不是？” 齐哲担心圆圆还是心疼钱，轻声说着理由。 “在这地方，就是什么都不做，看着那片海，都能坐上一整天呢。” 圆圆坐在窗前，看着远方暗潮涌动的大海。突然，海面一下子亮了起来，是酒店准备的新年烟花。 她激动地喊着坐在床边的齐哲赶紧来看。 他从后面拥着她，看着一簇一簇的火花点亮熄灭，海风阵阵地往房里进来。 “多想就一直这么下去。” 他吻着她的头发说道。 圆圆觉得心口疼了一下，为什么两人总在说着离别的话，拍照、短暂的烟花、夕阳，全是一闪而过的事物，她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始终问不出你会留下来一直陪着我的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看过日出，圆圆梳洗完毕，就让齐哲带着去找洗照片的地方。过年拍照的人很多，两人等了好一会才洗好了所有的照片。 两人凑在一块看着，除了海边和房间的照片，全是关于仙女洞和大山的风景，圆圆要寄去给查斯特。 她拿起一张两人的合照，说也要寄给他。 齐哲笑笑地看着她，圆圆没有解释。 她知道，查斯特看到这张照片会很开心的。 寄完了照片和圆圆给他的信，在街道上买了些小物件作为送给大家的礼物，又买了些家用，两人打道回府。 “要不要上医院看看，要是真有宝宝了呢。” 车行驶在路上，齐哲突然问道。 “你不想吗？” 圆圆没有回头，趴在窗户上吹着风，轻声问道。不知道话随着风吹散了，还是齐哲不想回答。 圆圆没有转头没有求证。 她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必须和他没有关联。 同时也理解，他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第86章 年饭 车一进村，两人就感到了无形的压迫，路边全是嗑着瓜子闲聊看热闹的人，全聚在村口的料场里。 看到车子进来，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瞅着。 “圆圆姐，齐哲哥哥。” 天星挤出人群远远的喊着两人，圆圆只能将车窗打开，和大家打着招呼。所有人笑呵呵地看着他俩，七嘴八舌地问候着。 家里的房子大多还没有建完，年就在一个个杂物框架屋里过的，大家都乐意到完全没有遮挡的地方来，待着也就不难受了。 圆圆看到场坝里填满了青松毛，小孩子们都在上面打滚，边上还支了锅灶，是村子里愿意打平伙的人到这做饭吃，往年，一直都在河滩，今年场地平整了就给搬到了这。 洪生很是大方地将录音机搬到场坝里来，只是让大家去购买电池换。 “天星，上我家去。” 圆圆不想多做停留，刚好车也动着嘛，就和天星大声交代着。 车子能到家门口，是后来为了方便，古洛给挖的，村子里各家的房子距离很宽，圆圆家的周围几乎没有左邻右舍，完全可以自由发挥。 “村子里过年挺热闹啊，一会去跟他们玩儿去。” 齐哲建议着。 “好，先休息会儿，你开车也累了。我坐车都不想动弹了。” 圆圆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累，你去休息，一会我做饭，好了喊你，行不行？” 齐哲问道。 “不用做饭，齐哲哥哥。村子里打平伙，一会上那里吃去就好了，我妈说把你们的份也给带上了。” 天星开心地从后面追上来说道。 “给你的课外书，还有新衣服，糖果，拿回家去。” 圆圆开心地将给大婶一家买的礼物找出来给天星。 “我得找个背箩来背了，你买那么多，我这样拿回去不得被我妈骂死。” 天星只抱了书跑掉了。 “齐哲哥哥，我不会来问问题的。”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笑眯眯地保证着。 “这小屁孩长大了，啥都知道。” 齐哲无奈地笑笑，拿了些东西跟着圆圆进屋，锁了门倒头就睡。 天星将圆圆家的大门拍得震天响，两人才一骨碌坐起来，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打开门，天星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手里端满东西。 “你俩也太能睡了，我嗓子都喊破了还没人来给我开门。”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两个打着哈欠的人，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厨房。 “我妈说估计你们太累了，让我把饭菜给你们送来，果不其然，都要睡成猪了。” 天星在厨房里摆放着饭菜，两人站在门口看着，一小碗腊肉，一碗蔬菜乱炖还有两大碗米饭。 “你小子今天话怎么变多了，是不是让村子里的小媳妇开玩笑了。” 齐哲揉着眼睛进来和天星打趣道。 “才没有呢，吃完你们接着睡，碗筷是我家的。明天我妈会来收拾的。” 天星说完从裤腰里摸出本书来，一溜烟跑了，还把大门给带上了。 “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些，外面的很贵，可是也就那样嘛。” 圆圆大口大口地吃着，不忘唠叨着。 “是因为你吃不惯他们的口味，人家卖的不仅仅是味道，还有摆盘颜色。今后这里发展起来了，你也得学会，不然可就跟不上发展的步伐了。” 齐哲的话中总是带着赚钱发展。 圆圆不接话了，闷头吃饭。 齐哲看看她，笑了笑，将一大碗扒到她碗里。看她那样子，这几天都没有吃好。 “你就不吃了，你一男人感觉我比你吃的还少。” 圆圆笑话自己道。 “是因为你勤劳能干嘛。” 鞭炮响了一晚上，村子里的狗也狂吠了一晚上，两人还是睡得很死。 第二天一早开门，看到古洛拿着简单的行李坐在门边吓了一跳。 “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在这靠着？” 圆圆连声问着。 古洛无奈地指指门，里面反锁着，怎么能进来嘛，喊了没有回应，也没心情折腾，就靠在门边等着了。 圆圆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坐了一天的车实在太累了，睡过一天一夜也不够似的。突然想到，这不初五都还没过嘛，说好了初七动工。他怎么就提前回来了。 看来还是放心不下夏丽梅。 “还是山里舒服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这里了，就早早回了。” 古洛掩饰着失落，给齐哲递了根烟，看到他光洁的下巴，愣了一下，又轻轻笑了笑，提着东西往房间去了。 齐哲摸摸自己的下巴，说要不还是把胡子留回来，看来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了。 “不要，不要。小胡子难看死了。” 圆圆立马制止。 “前天还说什么都喜欢，两天不到就变了，你可真是善变呢。” 齐哲说着上来扭了扭她的脸，两个人闹着玩儿。 “起来了，早饭到家吃去，看你家一个活口都没剩下的。能吃个啥。” 大门开着，香香直接走了进来。 “你不用担心，我和天浩跟他们分开过了，你们走的那天说妥了。不用顾忌，就我们自己吃。” 还不等圆圆开口，香香就赶紧解释着。 “没吵架？” 圆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香香，天浩妈那脾性，凤英第一，她绝对是第二。 “就是吵了才分开的嘛，就你们走的那天。反正都那样了，一切水到渠成。到时候院子里树一堵薄墙，个人过个人的，谁也不用妨碍着谁。就是所有的都挺好的。” 香香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很多，也大方了很多，之前那种戒备不愿意敞开的小心思完全没有了。 “你一定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是？” 圆圆追问道。 “分到了家里的所有债务，我认了，只要没有人聒噪。” 她爽朗地笑笑，当真觉得都不是事儿。 圆圆喊了齐哲、古洛，带了送香香的一套家伙什去她家吃饭。 “你可真是会算，晓得我灶头上缺少东西。” 香香看着新锅新盆，开心不已。一分开，家里的东西就不够用了。 “天浩，去喊喊宝林也一起过来吃，早上我去看大概还睡着呢，没喊他。” 香香喊丈夫去叫人，末了又说把大婶一家也叫过来吃。 圆圆心里暖暖的，虽然母亲不在了，可是自己又聚集了一群人，重点是齐哲也在身边。 第87章 热潮 没几日，村子里又是乒乒乓乓、尘土飞扬，田地庄稼像是完全给忘却了，全部埋头建房子。 信用社的工作人员提着黑色的皮包一次次地上门来给村民们贷款，村民们个个更是精神振奋，都认为钱都这般对大家有信心，所有的好日子好生活的都会找上门来的。 因此，建房子的工程没完没了，大门、围墙，是基本的标配，除此之外，石灰墙、雕花木窗一家学着一家的用起来了。 “还好，水泥还没在乡里普及，不然谁家不都得欠债啊。要是客人没有来，可怎么办，还不是得靠着那些庄稼过日子，哪能还钱嘛。” 躺在寂静的夜空里，圆圆听着还有人在忙活，若有所思地说着。 “你这些天怎么了，老是在说这样的话。这是好事啊，只有整体的接待能力上去了，客源才会源源不断嘛。你就别老是想这想那的了。你看，彩电、录音机、床单被套窗帘床垫都给你拉来了。都还忙活不过来呢。睡觉，听话啊。” 工程末期，齐哲每天在山里洞里盯着，也很累，轻声说完一翻身就睡着了。 圆圆轻轻转身在黑暗中看着他，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心结，日子过得如何一点也不着急的，只是这边事情完了，他要走的呀。不然，能留他在这做什么呢。他的心和志向不在这，自己断然不能拴牢人的。 齐哲懂不懂，她不知道，或许他也很纠结，没有想好，所以都不去想不去说。 “大婶，你看全村人都在准备着，你真的不打算盖房子？” 第二天，齐哲和大家都去忙活了，圆圆听着房屋外村子里的热闹，问大婶。 “给他们盖，我就帮着你做，就我一个老妈妈一个傻大个，还有个小孩子，能折腾出个啥呀。等天星长大了盖他想要的，地我都想好了，就在河滩上面的旱地里，那么宽敞，想怎么盖就盖。” 大婶比划着畅想着，好像一座大院落已经落成了。 圆圆若有所思，齐哲也说未来要在河滩边上建盖房子，风景绝美，想来，不会太远了，等天星长大了就实现了。 “今早我看到夏侯贵的孙女回来了，好像有些不大对，那肚子胖得有些不像话。” 大婶突然神秘地跟她说道。 圆圆一惊。 “你是说她怀孕了？” 圆圆追问道。 “胡说，没结婚怀哪门子的孕。” 大婶赶紧制止着。 圆圆笑笑，说只要自己能把娃娃养大，没事的啊。大婶张大了嘴巴，说小姑娘家家的乱说什么呢。 尽管圆圆和齐哲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着，她还是愿意喊圆圆小姑娘。 “要是我也怀孕了呢？” 圆圆试探着问道。 “你没事，你不一样。生个几个都没事。” 大婶头也不抬地说道。 圆圆哈哈大笑，说婶子从来都是两个标准，她一个标准，别人一个标准。 两人正笑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圆圆以为是齐哲回来了，开心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夏丽梅。 她样子很憔悴，人长胖了很多，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圆圆想起大婶说的话，往下瞥她的腹部，果然隆起得有些不对劲。 夏丽梅冷笑着故意往外鼓了鼓肚子，不过，也就一瞬，立马拉了拉外套。 “进来坐啊，站在门口做什么。” 圆圆笑着招呼她。 “麻烦你帮我去叫一下古洛。” 夏丽梅快速地看着院子，确保没有别的人。 话音未落，她妈跑了进来，完全没有了以前不与庄稼人同流合污的骄傲，完全就是凤英那样蛮不讲理的妇道人家。 “找什么古洛，找齐哲。” 她恶狠狠地对圆圆命令道。 “找他做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我能决定。” 圆圆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这是我女儿和他的事，你管得着啊。一个小姑娘家，随随便便，以为所有男人都是你家的男人啊。” 她声音尖锐，气急败坏。 “大婶，我一直觉得你是夏侯贵家的明白人。不怕人都来看热闹，就平静些，我去找人来把事情解决了。齐哲不来的，我能决定。” 圆圆说着出了大门，往山上去了。 夏丽梅的妈扯着女儿，让她回家，哑巴大婶不理会她们母女俩，自个埋头做事情。 “你再让我出丑，我就把你们的丑事说给大家听，看谁更不要脸些。你看不明白吗，要是没这肚子人家古洛不会要我了。回来这么些天，他去找过我吗。学校一直让我自动离职，说败坏风气，给学生带了了不好的影响。我大学白读了，你知道吗，我将要跟这的人一样，手拿锄头把，挖土种菜，未来就得这样过日子了，你明白了吗？” 夏丽梅冷静地说着，不顾她妈妈表情狰狞地要将人往家拉。 “上医院去，不要这小娃成不成？” 母亲见拗不过她，从知道女儿怀孕那一刻起，夫妻两人起初是开心，觉得一定能赖上齐哲了，可是女儿宁愿去死也不要找齐哲。他们后悔了，知道将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争吵不断，不死心，还是想要试一试。 “不要这娃娃，古洛都不要我了。那我死了就是了。” 夏丽梅还是那句话。 她妈跺着脚，踢打着圆圆家里的东西。大婶见状提了棍子张牙舞爪地吓唬她，她才老实了。 圆圆找到古洛，说夏丽梅找他。 他走下来，拿出一根烟抽完，说走， 齐哲看到了要跟着回去，圆圆不让。 “她可能怀孕了，是不是算是给你做了决定了？” 走到河滩，圆圆站住转身对他说道。 古洛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好久，没说话。 “跟我回家还是在这？” 进了门，圆圆将大门反锁了。 古洛缓缓地走到夏丽梅面前，问道，话语里没有一点温度。 “你不打算要我了？我不强求。” 夏丽梅腾的起身，孤傲地说道。 她的母亲见齐哲没有跟来，一点闹腾的余地都没有，起身垂着头走了出去，一眼也没有看女儿。 夏丽梅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我也不强求，你做决定。” 古洛看着她说道，一丝怜悯爬上心头，终究还是心疼的。 “我跟你走，能去哪。你家就两间房子，住哪去。学校也不要我了，当然只能在这。” 夏丽梅带着哭腔说道。 古洛转过头去，看着远方，世间的无奈感更加厚重了。 第88章 成婚 简单的婚礼在圆圆家举行。 夏丽梅完完全全地被家人丢弃了，好似她的一切行为都和自家无关，就是挽回一下面子的事都不肯做。 母亲出了圆圆家的院子直接回了店铺，家里的两个男人一个少年权当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按照大婶的意思，夏丽梅这情况，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亲朋好友，她嫁人了，然后顺理成章地生下孩子。 尽管夏丽梅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任何仪式，除了放了一挂鞭炮，就连吃饭的人也是那些人，没有邀请一个村邻和亲人，无非多加了几个荤菜，往常在香香那里吃饭的也在圆圆家吃了，香香两口子帮着做饭。 古洛住的房间粘贴上了喜字和红纸，饭还没吃完，就被夏丽梅给撕掉了。她甚至没有换件新衣服，尽管古洛已经给她置办了，依旧穿着以前的旧衣裳。 大家伙南腔北调地吃得很是热闹，甚至还给送了五毛一块的人情，古洛没有要，给了圆圆，让她给大家伙买些烟酒茶也就是了。 院子里四五桌的人还在划拳喝酒，当真是当做喜酒来喝的。只是新郎新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古洛一直在沉默地陪伴着夏丽梅，安慰着她，怎么着肚子里还有小生命呢。 既然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就该承担起责任。 “那天，我就该一走了之的，为何还要上你的车，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前一直很小心的。我该放你自由的，对不对？” 夏丽梅呆坐在椅子上，事到如今，她后悔了，意识到这是将两个心已不在一块的两人硬生生地捆绑在一块。 事情难堪不说，就是为难彼此啊。 “不说这些了好不好，今后好好的，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学校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有我的，好不好？” 古洛站起来，想要抱抱她，安慰一下，可是站在她后面不动了。 “我回去了，家里盖房的钱我也给了一部分呢，那是我的家，这里我断然是住不了的。你跟我走也行，在这住着也行。” 夏丽梅起身，头也没回地对古洛说道，打开门，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古洛颓丧地跟在后面，看她进了她家的院子，接着是哐当的摔门声。 他听了一会，没有吵闹声，转身朝着河滩走去。 齐哲从桌子上提了一瓶清酒，过来和圆圆说出去一会。圆圆点点头，遇到这种事，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院子里的散场了，村子里的狗吠声也没了，齐哲和古洛才回来，圆圆坐还在厨房里收拾着，等着他们回来。 看到齐哲背着古洛回来，慌忙帮着将人扶着放在床上，又去倒了水给他喝了，给他洗了脸和手，怔怔地看了古洛一会。 心头一万个为古洛感到不值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偏偏遇上这样的人家。 “你去睡，我看着。” 齐哲拉着她的一只手，笑着说道。 “喝了多少啊，怎么成这样了？” 圆圆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轻声问道。 “喝了舒服些，没事，总能解决的。去休息，累了一天。” 齐哲再次催促她去睡觉。 “你们去睡，我没事。” 在一侧睡得很沉的古洛很累，想要沉沉的睡去，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睡着，千头万绪没有远离，头昏沉着，心却无比的清醒。 “有啥你喊我，别胡思乱想了，赶紧休息。” 两人看着古洛话语清晰，知道只是心里难受，放心的去歇息了。 夏侯贵一家成了全村人的笑话，想要找个大老板却找了个上门女婿，还大了肚子，因为女儿就住在家里嘛，一家人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尽管两人不住在一块儿，古洛每天都会到她家去送些吃的，肉、鸡蛋，有时候也亲自煮了给她吃。 夏丽梅一直没有去学校，等着调职，可是迟迟没有音讯，学校里的工作也让一位新来的实习老师先顶替着。 古洛忍着心头的不乐意，爷爷爸爸地喊着，两人爱搭不理，回的是白眼。他不在意，径直去厨房放东西，或是直接去房间里找夏丽梅。 她很少说话，闷闷不乐地就这般坐着。 “你过来，跟你商量个事。” 古洛下班回来去看夏丽梅，夏忠林不耐烦地喊他进了堂屋。 “你这样子很不像话，本来应该打你一顿的。可是那死女子不要脸的说是她强迫你的。就不该给她读书的。事情到了这程度。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两人不住一屋里，又像什么呢。你给别人钱住别人家，还不如住我屋里来，钱嘛，自古谁娶媳妇不花钱啊，是不是。” 古洛明白了，给了夏忠林六百块钱，当做房租，住进了他家。尽管两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可是以前那种感觉再也没有了。 他还是到圆圆家吃饭，很晚才回去睡觉。 夏丽梅倒是显得活泼了一些，给自己收拾妥当，也开始忙活着些家里的活计，不时的也到弟弟的店铺里帮忙。 洪生一百个不愿意，觉得姐姐招了一个上门女婿，要来和他抢家产了。 其实，夏丽梅就是这样的心思，家里新盖了一院房子，还带着商铺，这些日子里，因为村里都在搞建设，生意很好。 她想，就是学校去不了了，在家里像圆圆一样带游客做点小生意也是可以的。至于古洛嘛，她好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知道，他的心已经早不在这儿了。就随他去。自己非要将人拴牢，大概是不甘心，还有这地方怎么再找一个古洛那样的丈夫，总不能走下坡路啊。 古洛看到她好了很多，心中多少有了些盼头，总想着日子会过顺了的。可就是责任使然，每天的关怀和慰问就是良心。 “不想回来，你就住那边，我没事。” 有一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家，夏丽梅笑笑地说道。 古洛以为夏丽梅理解了他面对她家人的憋屈，时不时地还是住在圆圆家中。 “我总感觉这两人很不对劲。” 圆圆看在眼里，对齐哲说道。 “他俩就没有对过。” 齐哲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们俩呢？”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一天到晚瞎操心。” 齐哲说着将被子蒙住她的头，吵着玩儿。 第89章 花香 山花烂漫，满山满坡的高大花丛，河滩里桃红柳绿，村子里开满了雪白的梨花杏花，完全包裹在花海里。 院子里的小溪流恢复了往昔的欢快，边上红艳的桃花、梨花落到水泥上，很是好看。 齐哲和大家都在山林里做着收尾工作，同时也在筹备着竣工仪式，圆圆的心一天比一天慌，可还要悄悄地隐藏起来，不想要给他察觉。 她取出香烛纸钱，托盘里装了供奉，走到井边给妈妈烧去，总想同她说说话儿。而今没有一个人给自己家出主意，只有自己做决定。 “妈，你的忌日已经去看过你了，看着花开满了院子，想要和你说说话。事情快要完了，我要留住他吗，还是就顺其自然。” 她轻轻地拨弄着纸钱，虔诚感激地跪在井水边，看着流水的波动，轻声诉说着。 流水潺潺，风一圈一圈地吹动着水纹，一切如常。 没有答案，圆圆坐在石板上发呆，就连齐哲回来也没发现。 “在这发呆呀，看，这是什么？” 随着声音，圆圆闻到浓郁的素馨花味儿。 他从后面环住她，将人蹲坐着整一个的抱起来。 “山上的花都开满了，杜鹃花也开了一些，想去看看吗？” 他轻轻地晃荡着她，问道。 “想，等没人的时候再去，现在都在施工。不想去。” 圆圆低声说着，声调里有着明显的忧伤。 素馨花又开了，如此，认识齐哲、认识查斯特已经一年了，距离妈妈的离开也已经一年多了。 那么，别离是固定的，他们都要离自己而去的。 “你怎么了，老是伤春悲秋的。给妈妈聊什么呢？” 齐哲轻轻地放下她，抬起她的头，关心地注视着她的脸。 “没有，就是初一了，看到花都开了，想要她也闻闻香味，给她烧些纸去。” 圆圆掩饰着说道。 “撒谎，你哭了。不能和我说说吗？” 齐哲听出她声调里的哽咽，揉了揉她的眼睛。 “不要，你老是这样，就会忍不住哭的。老是逗我。” 圆圆笑着拭去已经大颗滚落的泪水。 “不去山上看花的话，我带你去河沟看好不好。从观景台往下看，那里开满了素馨花，就在那挂瀑布周围的崖壁上，那边一定很漂亮。” 齐哲建议着。 “没上去过，很陡的，没办法过去。” “那是以前，现在能过去，我们在搭脚手架的时候，打桩挖了路，走。” 说完，顺手将那一大抱的素馨花泡在小溪流中，看了几眼，带着圆圆出了门。 两人顺着河滩往上走，春光暖暖的，都脱去了外套，只着衬衫、单裤。 “春天真美啊，我是夏天的尾巴上来的。嗯，四个季节都补上了，不过，你在这生活了一二十年，大概最美的地方也是在这一年来才慢慢看到。好可惜的是不是？” 齐哲看着一河欢快的春水，轻声说着，圆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没能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不是很想说话。 “鱼，你看！” 齐哲指着河边水桶里的几条指头长的小鱼说道，不远处，村子里的孩子们裤腿卷得高高的，分流、围堵，抓着小鱼，玩儿得不亦乐乎。 “到了六七月份，有更大的。小时候馋肉吃了。妈妈就带着尖底箩筐到河里来捞，运气好就能捞到大鱼，舍不得用油，就在火上烤了来吃，那味道长大后感觉就再也没有了。夏天青蛙叫得最欢的时候，还跟着天浩哥哥他们一群孩子到石头下面找牛蛙，老是分不清楚，混杂了青蛙拿回去。妈妈念叨着捧着给送回田里去。想一想，虽然日子清贫，却好有意思的。你呢，小时侯都玩些啥？” 圆圆说着说着就开心起来了，大概也是被天真的孩子们给感染了。 “我嘛，好像也是这般野玩的，不过没有你这样有意思。今后我们生了孩子也要让他们在这里长大，每天戏水、看花、摘果子，多有趣啊。” 他眯缝着眼睛，想着今后美好的日子，嘴角抑制不住地开心。 圆圆回头看着他，孩子，他也想要孩子的。为什么肚子里就不能装进去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她知道之前他一直都有所预防，可是后来只要她抱住他，他就会顺从她的意思。但是，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难道自己也会和母亲一样，哪里都健康，就是不能有孩子吗？ “从这往山里去，再顺着打过木桩的地方走上一公里，就能看到了。我想还是让古洛再挖一挖，到时候铺上些石子，好走一些，保管来了的人能玩上一整天，多留一天的客人。” 到了岔路口，齐哲走到前面，伸手将圆圆拉上坡，两人顺着小路爬一阵走一阵，往那挂高高的水柱边上走去。 “一直好奇，瀑布下面有什么，小时候也动过这心思，可是山崖上都是荆棘，仙人掌，一直没敢过来看。要是小时候能到这来，保管一天跑十次，在水里玩个够。” 两人突破素馨花丛，站在岩壁上看着那二三十米高的水花四溅、在日光中折射着彩虹的瀑布说道，瀑布冲出一个硕大的水潭，清澈跳跃，让人忍不住想要跳进去戏耍。 瀑布两侧除了素馨花，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一条沟、两个崖壁都是花的海洋，美极了。 “要下去吗，我带你去？” 齐哲快活地问道。 “走啊！” 一路摸爬，到了河床，两人手上脸上全被刮伤了，细密的血珠子不断涌出。 “我得建议他们再扩建一下，除了山脚的入口建筑，通往这里的路还得修，不然又有一处美景被辜负了。” 两人累得躺在石板上，四溅的水花将衣服全部打湿，齐哲看着天空和水珠，大声说道。 “还要修建别的吗？” 圆圆大声问道。 “是啊，到时候这里将会收费管理，设办事处。不用担心，当地人自由出入。是前一阵他们想好了才决定的。” 他说着转过脸来看着她。 圆圆开心得伸手扬起一捧水往他脸上泼去，齐哲回击，嬉笑着滚入浅滩。 晒干衣服回家已经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 “你两个滚仙人掌里去了？” 大婶看着伤痕累累的两人，惊诧地问道。 “滚水里了。” 齐哲笑笑地回答，圆圆轻轻拍了他一巴掌。 “还去不去，明天我就去修路。” 他无所顾忌地趴在她耳边低语道，她的脸立马烧红了。 第90章 准备 应乡里的要求，各家各户都在清扫门户，房子没有装修完、没有建盖完的也不让再继续动工，要想办法将土堆、石块等杂物全部规整到位。 尤其是堆肥，需得藏起来，不能露天摆放，旱厕得遮挡起来。 古洛开着压路机，没日没夜的在忙活，村子里的道路变宽变齐整了，还移栽了很多果木花木，尽管撑不住一天，好多已经提不起精神来了。 乡里成立了专门的活动筹划小组，由副乡长担任组长，带着专干和村长夏侯贵每天盯在村子里，这里看那里瞅。 村民们痛并快乐着，难受的是这些人一点情面一点道理也不讲的，难不成在屋子里屙屎尿尿堆肥，牲畜总不能和人在一个屋子里睡觉。 开心的是会议上说了又说，到时候省级、国家级的媒体都会来，对新村新貌，还有新景色进行全方位的报道。 “春光正好，正是开山赏花的好时节。” 领导们还一直在强调，到时候游客就会拧绳子一样地涌进来，这里山高路远，只能在村子里吃住，除去景区门票收益归国家，受惠的是村民。 最后这一点尤其振奋人心，村民一个个喜不自胜，都说放下齐哲那边的活计忙活盖房子整理家十分值得，庄稼嘛，忙得过来就顾一顾，忙不上也就那样了。想着每天几十几百的钱进入口袋，做梦都给笑醒了。 只有凤英每天吊着脸故意捣乱，夏忠诚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而且看那样子是不大可能回到从前了，她家可住不了游客。反正这些事儿同自己不大沾边。 她故意捣乱，今天又是门大开着，将鸡猪鸭狗全给放出来，还不让儿子出去放牛，牛任由它在村子里乱跑。很快，干净的路面全是动物的粪便。 “夏忠诚、夏忠诚，你家是咋回事，人都不会动了吗，大门四开的，那些个跑出去的活物是准备全部进土锅子里去吗？” 夏侯贵扯着嗓子站在门口大叫着，屋子里没人出来理会他。 他进去喊人。 “我妈不在。” “我管不着。” 夏华海和夏忠诚同时回答他，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夏侯贵跺着脚左说右说说不动孙子，只好去哄小娃娃们，以每人两颗水果糖的代价喊了七八个小娃娃帮着赶牲畜、鸡鸭。 洪生站在柜台前骂爷爷，说他一把老骨头，吃里扒外，家里的屋子还没整好，自己在外面瞎扑腾，还一分钱没有。 夏侯贵气得发抖也没办法，夏丽梅坐在一侧磕着瓜子看戏，不言语。 圆圆和天星一家也忙得不可开交。 包工头们带来的工人们绝大多数回家了，只剩下一二十个人跟着布置场地和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乡里说了，到时候会带来第一批游客，接待就定在她家，吃的不说多好，干净卫生，山里头的野菜得准备齐全；住的不说是全新的，至少的干净规整，看得过去。 圆圆一个人屋里屋外地清扫卫生，更换床单被褥，还好上次齐哲给买了洗衣机，不然清洗那么多，人都得累坏。 天星一家的房子太过破败，怎么收拾都不合格。副乡长将她家列为重点对象，从各个角度看来又看去，就是和整个村子不搭调。最后让大叔织篱笆墙，将前后左右给遮挡遮挡，周围种上些花草，管它能活不能活，就在活动那天保持着鲜活就行。 齐哲除了搭建场地，还接到了临时搭建售票房等设施的任务。因为建盖房子实在来不及，只好采用最简单的法子应对一下，后续再跟上。 古洛在山脚下将地面铲平之后，就连砖块也来不及砌，依旧请村子里的篾匠们编织篱笆墙，外面再挂上一层干棕叶也就是村子里人编织蓑衣的材料覆盖的，屋顶也是用蓑衣。几乎整个村子的棕包树的皮都给扒光了。 齐哲每天带着人和工作小组斡旋，总有不合适的地方。 “累死了，今天一个小物件摆了五十次，才合意。合同没签，一分钱都还没拿到呢，就对着我们吆五喝六的。真是不好伺候呀。” 一向不抱怨不多话的齐哲也忍不住说起工作小组的不讲理之处。 “听说省里的领导也要来，他们得周到细致，不想出纰漏嘛。好在就一两天结束，我这说好了香香和大婶来帮忙，倒时候怕也顾不上你们了。” 圆圆的脑袋瓜里也在想着家里还有什么没有置办好，那里还没到位的。什么百花宴，野菜什么的倒是能凑出十来个菜，只要往山里去一趟，什么都有了，完全不在话下的。就是这住宿，上过城里心里头就有些没底了。 “总感觉哪里不大对，他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我好像也没得罪到他们呀，简直就是折磨人，阴阳怪调的。就是夏侯贵也上来拱火，不可理喻。” 齐哲想着白天六七双眼睛看着他们忙活，拿着标尺来回测量检查的样子，实在恼火，但到了最后，依然只能好生哄着人，大笔款项还没有到手，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变故。还有后期新增的项目，毫无疑问就是他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明天还有得忙活呢。” 圆圆打着呵欠安慰他。没几分钟，两个人都睡熟了。 齐哲天还没亮就带着人出门了，早餐都没吃。 圆圆要起来给他们弄。齐哲不让，说自己帮不上她忙，给她累坏了，早餐就到香香那里随便吃点，再不济到洪生那里买点萨其马鸡蛋糕啥的就对付过去了。 圆圆顺着他的意思，继续睡，等他一走就赶紧起来忙活。 夏侯贵敲着不晓得从那里翻出来的破锣，喊村民们上山去采青松毛，说要将扩大的料场全部铺满不算，还得铺到山脚下去。 “人家走红毯，我们走松毛毯。” 他学着组长的口吻动员着大家。 “参加的晚上到场地上喝羊汤锅，吃鸡肉，养已经拉来了，鸡鸭都关好不喂食物等着进锅。” 村民们喜洋洋的，背了大篮筐成群地往山里去。 料场里的肉香味飘了一整天，逢年过节也从未如此热闹过，每个人都期待着。 晚上，等大家伙吃饱喝足后，夏侯贵又喊人拿着砍刀到山上砍花树。因为村子里种下的树，大多叶子都已经落光了。临时决定，砍些花枝插在土里，装点一下。 晚上插上浇点水上去，能保鲜一两天。人们嬉笑着说这就是哄鬼，但也都笑着去了。 “景区里的可不能砍啊？” 副乡长一再强调着，生怕不生素的往里破坏。想要凑热闹的洪生就是要反着来，愣是跑进刚修好路的景区里去砍。 “爱看热闹就给你们看个够！” 他嘟囔着。 第91章 临场 齐哲带着人在料场里灯火通明的忙活着，因为有剧目表演，还在搭建着脚手架，不通宵干压根就没有时间。 副乡长也陪同到半夜，最后让所有人站上去，跑跑跳跳，确定其百分百的牢靠，才回夏侯贵家休息了。 “齐老板，还得麻烦你看着他们把花种下去，明天一大早就来不及了，各家还得顾一下各家的卫生，在今晚给弄好。” 他说完也不看人反应，带着人回去休息了。 村民们那里肯去栽种，说根都没有，他们搞不来，让夏侯贵他们去栽去，看能哄得听土地不。 齐哲无奈，只好又说着好话，将那些花树枝给栽种下了。 “那个混小子砍来的杜鹃花，只有洞口周围有嘛，还敢跑上去那里砍。宝林，不是让你守住不让进去景区的吗，万一谁个捣乱，明天闹出个好歹就难看了。” 古洛拿出一树红艳艳的杜鹃花，寻找着宝林。 才想起他还守在山脚下的茅草房子里呢。 “进山的口那么多，黑灯瞎火的那看得见，也许是那里山上也有。没关系，栽上。” 齐哲无精打采地接话道。 “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都还没睡呀。” 齐哲和古洛最后回来，前院还灯火通明，圆圆、香香和大婶还在锅灶上满活着，准备明天的饭菜。 “去睡，马上就完事了。你们也帮不上忙。” 三个女人看他们呵欠连天的，也不忍心让他们再跟着忙活了。 “睡啥呀，还得去场地看着呢，万一有什么，一切努力白费。” 古洛说道，两人进厨房找东西吃。大婶赶紧舀了羊汤给他们煮面条吃。 “是要看着呢，难免有人瞎搞。我刚才出去解手的时候，还看到夏忠诚背着手一跛一跛地像个幽灵一样在村子里瞎晃荡呢。” 大婶神秘兮兮地说道。 她这一说，古洛和齐哲两人也顾不得面条有多烫嘴了，哧溜哧溜吃完，拿了手电筒就往料场去。 “这老板做的，什么都自己去做，都不像个老板了。” 香香看着圆圆心疼的样子，说道。 “还是种庄稼安稳，至少不用那么操心。现在，提留也不用交了。” 圆圆没来由地感叹一声。 “咦，天天地里头忙活，恐怕还在吃玉米面呢。我们天星哪能一下子窜那么高，是不是，婶儿。” 香香问大婶。 鸡叫头遍，三个女人才在圆圆家囫囵睡了两三个小时。 齐哲和古洛一晚上坐在料场里，烧着小火，打瞌睡聊天，天亮了又开始忙活。 “都没闭一下眼啊，看你，眼睛都红了。” 齐哲回来换衣服，圆圆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替他找着过年新买的西服套装。 “没事，过完了这两天就能陪你了，也像闲逛的游客好好的看看你们村子里的春天。” 抱过她，轻轻蹭着她的头发。 “好了，赶紧去，仪仗队都敲了一早上了，人快到了。” 圆圆知道，接下来齐哲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催促着他，帮着穿上衣服，前后整理着。 “帅不帅啊？” 齐哲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她。 “人靠衣装马靠鞍，还不是衣服的功劳。” 圆圆满足地笑着，这么好看帅气的男人是自己的啊。 “你也打扮打扮，怎么也是老板啊，今后雇上一两个人，不要那么辛苦了。” 他抱抱她，轻声说道。圆圆点点头，将他送出大门，笑笑地目送他离开。 “一晚上还回来两次的，这么舍不得啊？” 香香端了一大盆菜在井水边收拾着，看到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打趣道。 “才没有呢，昨晚都没睡，今天还得应酬。” 圆圆瘪瘪嘴说道。 不多时，村子里锣鼓喧天，鞭炮一阵阵地响着，大喇叭的音乐在整体村子上空盘旋，热闹极了。 这一天村子里的小学、乡里的完小也全部放假，还有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也自发地赶来看热闹，料场里聚满了人。 领导们坐在最前面，齐哲也坐在那，后面是手里捧着素馨花的二十多位受邀的游客，都坐在长条凳子上，孩子们坐在后面，手里也拿着路边采摘来的各类野花，紧张地站在那里，看着摄像头移动来移动去。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站在后面，领导说话他们没兴趣，坐在松毛地上，磕着口袋里的瓜子。 等到城里头的文艺队开始表演了，一个个往前挤，维护秩序的民警们很是绝望，只能由着他们上树爬高上房梁。 副乡长看着电视台的摄像头跑老跑去，再看看没有章法的村民们，简直气不打不出来，说这个讲这个，谁会听他的。只能任由他们如此了。 小孩子们开始不受控制，前前后后地开始疯跑，婆娘们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玩儿，任由他们疯闹。 “这可怎么搞，这可怎么搞，要上电视的啊，说了那么多遍，怎么还是没给他们说明白。” 全场就副乡长一个人惴惴不安，觉得这也不合适那里也不合适。 “没关系，领导。村子里就是这样的，就要真实报道嘛，这也是感受乡村风光的一部分。充满童趣的孩子，还有朴实的村民，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齐哲坐在最右侧，配合着鼓掌、交谈，回答着询问，还得操心着山里的事情。不到最后环节就不能松懈。 同时也想着圆圆，知道她来不了，得在家中忙活。 终于，三个小时后料场里的活动结束，乡长带着省市领导、记者、游客和艺术团们到圆圆家吃饭休息，下午就进景区。 浩浩荡荡上百个人朝着圆圆家走来。 圆圆换上了新买的连衣裙、高跟鞋子，站在门口迎接大家。 走在一侧的齐哲看着圆圆，一下子忘记了招呼人。 她还涂了口红，画了淡妆，整个人精神好看不少，成了一道风景线。 “不错，不错，想不到你们这已经做得这么好了，这地方大有可为啊。” 省里来的分管老领导看着圆圆和她的院子，赞不绝口，每个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齐哲越过人群看着她笑，是赞许和爱慕。 吃饭的时候，剩下的工人全帮着端菜添菜，圆圆应领导的要求，拿着话筒给大家介绍菜肴，用花做成的各道菜肴令大家新奇又期待。 宾主尽欢，圆圆很是满意。 “下午就是你的了，加油哦。” 趁着空档，她调皮得拉了拉他的手，轻声说道。他不顾旁人抱住她，轻声说今天她好美。 第92章 哭穷 “齐老板，恋爱留着晚上谈，我们都知道，那是你家老板娘。现在去村子里转转去。” 市里的老熟人喊着齐哲。 圆圆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齐哲。 齐哲小跑着跟上大家，走在一侧作为半个常住居民给大家解释着。 副乡长看着在烈日下还保持着鲜活的花枝，很是得意，记者们的镜头一次次地对着拍来拍去，虽然底部和样子都经不起推敲，但今天画面美就是了呀。 “去，赶紧招呼着那个刺头去，别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副乡长不放心凤英，赶紧喊了一个职员去看着。 果不其然，尽职尽责的夏侯贵正在和凤英吵闹着呢。 “我家的门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两个人一个拉门一个死拽着，互不相让，嘴里不干不净，八辈子的事情都给翻出来了。 “好好说，好好说，叔。人就过来了，怎么还是这样子。” “放不得，放不得啊。这女人打算到领导面前哭穷喊冤呢。” 夏侯贵指了指院子里被凤英打扮得跟乞丐也似的丈夫，还有生性懦弱的儿子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委屈巴巴地垂头站在一边。 副乡长看了气得差点昏过去，连忙喊人去叫民警，这不比鸡鸭猪狗放出来捣乱还要老火嘛。 “我家本就是这情况，允许你们截枝栽树就不许我说穷啊。” 凤英不依不饶，声量逐渐变大。 “政府马上给你落实，等这边事情结落了我就让人来登记，只要是我们能给到的政策都给到你家，成不成。大姐呀，把你那声音放低一点，真的一点不好听啊 。” 副乡长着急得直抓头发。 “我不信，你们和这老混蛋穿一条裤子，翻脸不认人，还说去找民警呢，指不定一会就把我们关进牢房里去。” 凤英不依不饶。 “凤英，你再泼也得讲个良心。你说，夏忠诚的命是谁给救回来的。齐哲齐老板你总得知道感恩，这些事儿可都是他尽心尽力筹划的，要是你给他毁了，不怕天打雷劈啊？” 夏侯贵想起年前凤英扶病携幼到圆圆家下跪的情形，指着凤英急切地说着，太过激动，手指都有些颤抖。 “别那你那手指着我，脏死了，宝林他妈的味道还在呢。” 听了这话，凤英的气焰一下子下来了，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回击着。夏侯贵的手不自觉的地往回撤，甚而还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气得瞪着眼睛无法回击。夏忠诚趴在地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夏侯贵又羞又恼无处发泄，掉头就走。 “就这样啊，把门给关住啰。人已经过来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副乡长家见两个民警已经过来，让他们守在她家，自个朝着队伍走去。 “这位齐老板的风头简直比我们政府还盛啊，真是叫人不好搞啊。看来景区后续的基础建设还得是他来，我这怎么活动。” 副乡长泄气地抓挠着为数不多的头发。 夏侯贵一惊，难道刚才提了齐老板说错话了。 “人家腰包里有钱嘛，能笼络人心。乡长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接后面的活计了？” 夏侯贵鬼精鬼精地问道，要是自己出力换了人，那不就可以让人住到自家屋子里，不叫圆圆一家独大，而今新院子只剩下最后的清扫布置了。 “谁说的，我可没说啊。” 副乡长大跨步朝前走去。 夏侯贵立马明白，这不就是肯定了嘛。这是暗示自己有所行动。回想着刚才同凤英说的话，他立马明了。 看了看人群还在村子里转悠，绕过宝林守着的入口，从房子后面的小山包上直直地岔上去，进入景区。 这边，头发花白的老领导满脸笑容，直接进入村民家查看，看到簇新的屋子，很是欣慰，说这完全可以拿出来做个示范，夸得乡长光彩照人，想着晚上回去喝庆功酒，一定要好好夸奖副乡长几句，将来自己高升了，就将他扶正。 凤英没有带着丈夫孩子出来捣乱，插在路边的花树也没有因为正午的太阳而显得无精打采，村子里的参观十分的完美。 所有人在齐哲的带领下期待地朝着河滩走去，简易搭建的茅草屋服务处若隐若现。几台摄像机对着他。 圆圆站在后头看着她，眼里生出无限的崇拜和仰慕，他是那样的自信从容，即使没有了那用来装稳重胡子，骨子里的强大依旧让他熠熠生辉。 先前采访过她的女记者举着话筒带着摄像老师扛着笨重的摄像机走过来找她，说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对这次活动进行报道。圆圆家的原子变化很大，他们希望以此为切入点进行报道。 圆圆恋恋不舍地带着他们回到家里，一一介绍着家里的房屋，还有陆续增加的电器，全是齐哲一次次的给置办下的，记者们越看越来精神，一直拍一直采访。 齐哲带着人穿过农田、河滩，进入坡地开满鲜花的草坪，服务区的茅草屋进入眼帘，游客们纷纷站在面前观赏拍照，觉得十分有意思，媒体也对着其建筑拍来拍去。 市里的领导跟老领导解释着，这是临时搭建的，后续还要完善。 “很不错嘛，较好地融入自然。我看也很结实啊，一看就是专业的、有审美能力的人建设的，就这样也很好。” 大家应承着，齐哲的心里暖暖的，这是一个比较好的开端。工程竣工的时候一层层的验收过了，就等着程序走完，款项到账。 队伍继续往上，树木愈加的繁茂，在脚下恣意地生长着，林子里的松鼠已经习惯了人，无所畏惧地在新建的木台阶上来回穿梭，布谷鸟在林子里叫个不停。 “布谷鸟催人下种了呢，美景缺少了人味就没有灵魂。该种庄稼还是得种庄稼，人生活的天性也不能压制呀。” 这大概是对连夜栽花枝的提醒，乡里的领导应承着，说一定给村民们做好宣传，地里慌着也不好看嘛。 登上第一个观景台，大家伙已经走得气喘吁吁，老领导还是不服输让秘书扶着走上五米多高的观景台，完整地看到了位于山脚处的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整个河滩绿意盎然、点缀着五彩野花，乡村喧腾又静谧。 “真是人间仙境啊，值得、值得，一定要好好宣传。” 他走下来对着媒体们说道。 “一路往上只会越来越震撼。” 齐哲信心满满地说道，带着大家继续往上。 第93章 事故 “不好了，不好了，圆圆。” 圆圆院子的里采访还在进行着，香香惊慌失措地跑进院子喊着圆圆。两名记者一听，立马将摄像头对准了香香。 “哎呀，走开，拿开了。” 香香生气地推开摄像机，迎上小跑而来的圆圆。 “观景台上高台塌了，领导和他的助手跌落下来，老领导当场动弹不得。齐老板齐哲让他们控制着要到市里问话。” 香香上气不接下气地表达着。 “你说什么，人呢？” 圆圆转身就往外跑，不怎么习惯穿的小高跟很碍事，她给踢掉了，顺着人声跑去。 几步之遥，她看到齐哲的车启动了，快速地驶出了料场。 “齐哲，齐哲！” 她在后面追着。 古洛的头从副驾驶钻出来，挥着手让她回去。 圆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带起的尘埃一点点的消散在风里。 “没事的，就是喊去问个话。他送人到医院呢，一两天就回来。” 夏天浩走过来轻声安慰着。 “怎么回事？” “哎，所有的路我们上上下下从未出过问题。在第二个观景台，就是看瀑布和河滩花海的高台子，秘书扶着领导上去，看着看着，台子居然塌了，两人从五米高台上跌落，老领导当场起不来，助手伤了腿脚，不是很严重。” “前面是当地人也未能完全目睹的花海瀑布，领导你将看到飞流直下三千尺落入花海的奇观。” 走到第二个观景台，齐哲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飞溅的水花，介绍着，也呆呆地凝望着，脑海中是带着圆圆第一次探访的欢腾。 “田园、山水、野花，好烂漫。” 登高的领导第一句话还没有说话，底下的人就发现支架开始晃动，齐哲还没从素馨花海中收回目光，支架上的两人已经连同支架噼里啪啦地倒在观景台上。 人群立马围了上去。 齐哲挤上前去察看。可是乡里的领导喊着民警，将他控制住。工程是他负责的，明明他们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路口有人守着，除非是齐哲的人，其他人压根就进不来。 齐哲懵了，喊着先救人。 副乡长心里一抖，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没有见到夏侯贵的身影。 这老小子不会愚蠢到做出这般没有脑子的事情，不关齐哲泡汤了，乡里的努力也白费了啊。 “别拍了，别拍了，赶紧将人抬下去。” 市里的领导大声喊着不顾一切将摄像机往伤者和景观台上来的记者们。 县里的领导死死地盯住乡里管事的人。 一位记者爬到更高点使用移动电话联系医院，按照医生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将人运下山。领导的助理也受了伤，他的车开不走了。齐哲的车厢较为宽敞，只能由他护送到医院。助理坐了别的车。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所有人面面相觑，好好的事情怎么成了这样子。记者们站在场地等待着上面的通知。 “采访报道继续，工程是经过几次验收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一定是有人捣乱。就请你们在这住上一两天，等警察同志取证完毕，专业验收人员再次验收之后，再请记者老师们对景区进行全方位的宣传报道。” 市里留下善后的领导安排道。同时也安抚着游客，建议他们可以先到河滩里玩一玩。事情重新回到有序的状态中。 圆圆强打起精神，继续忙活着晚上的吃食。 “去歇着，我们来做。” 香香看着她一脸愁容，也没有合适的话来安慰。 “没关系，我得盯着。” 一空闲下来，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香香喊了丈夫和兄弟媳妇一起帮忙。圆圆做着做着事情就开始发呆了。这些天以来的忧虑，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 最痛心的是这个呀。 村子里，大家伙坐在料场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说查出来谁个搞的破坏，一定将他撕碎。几乎每家都是贷款修房子的，要是记者将这消息放出去，说好的游客不来了，盖房子的钱都得打水漂。 一个个说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义愤填膺。 “哎，昨晚是不是见到洪生那小鬼头从后山进去了。林子是他家守的，那路就是他们在走。路上那杜鹃花不是人砍过来的，难不成是自个长了脚来的。除了他敢干这种蠢事，谁还做得出啊。”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他认同，都说昨晚景区林子里有光亮，夏忠诚还言之确凿地说看见洪生背了杜鹃花早早地从后山下来的。 立马有好几个人附和说，都看到了，那小子还跟他们炫耀自己砍来的和他们背来的桃花杏花一点也不同呢。 于是起哄要去把洪生家给砸了。 一群人朝着洪生家涌去，洪生看着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样子，尽管自个没干坏事，还是害怕起来。 “你们要干啥？” 他往后退了退，大声问道。 “我们要干啥，你小子先说一说，自己干了什么？” 打头的夏天河大声质问着。 “我就是砍了仙女洞边的杜鹃花，别的没干啊。那么多花，砍了两枝也犯法吗？” 他说得有点心虚，除了砍下来的，他还挥舞着棍子打落了很多花朵。 “别听他狡辩，要是那领导翘脚了，你就得去蹲大牢。把台子的螺丝给拧松了，这种事情只有你这缺德人干得出来。” 大家伙吆喝着离他越来越近。 “不是我，我家缺德的是我爷爷，光我什么事。对，拧螺丝的肯定是我爷，你们进去景区的时候，他一身泥土慌里慌张地回家来洗手换衣服，一点都不对劲，平日里衣服黑得长锅巴都不带理会的。” 洪生大声狡辩着。 村民们压根不听，也听不到，熙熙攘攘地。不知谁喊了声，把他家砸了，所有人蜂拥而上。 “谁敢，谁动，一尸两命。牢底坐穿。” 夏丽梅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从家里冲出来，拦在前面，愤怒地朝人群喊着。民警赶了过来，好说歹说才把人群给劝开了。 大家还是叫嚣着要洪生赔他们的损失。 洪生缩在一个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民警通过走访，也认为洪生的嫌疑最大，将他带走了。 “好好，我还是跟你们走，不然得被那群疯狗给咬死。” 洪生颤抖着说道。 第94章 愤怒 村子里的狗狂吠了一晚，山头上还有猫头鹰应和着，小孩子们听到猫头鹰叫就不敢出门，安静地守在父母身边。 大人们要么垂头丧气要么义愤填膺，说道的还是白天的事情，不少人家已经起了争执，为了该不该建房子该不该贷款的事儿。婆媳、夫妻吵得没了脾气，火气没来由的旺盛。 那一晚，洪生家糟了不少转头和粪水。 整个村庄的人心被沸腾着冷却着。 圆圆忙完依旧不死心地到处找人打探消息，询问住在自家的媒体记者，诸如此种情况会作何处理，听着模棱两可的回答。她知道，问了也白问，自己帮不了忙，只能等着他回来。 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在为齐哲担忧，他几乎一整夜没睡，还要奔波还要承受着压力。 还有，心底有着某种惧怕，好似他自此又要消失不见了。 早晨起来，发现枕头湿漉漉的，噩梦连连，汗水、泪水汇成一片。强打着精神张罗三十来个人的餐食，香香和大婶已经在厨房里忙活。 “嫂子，你看着你的就是了，这里我和大婶就行。” “没事，我早上做了些，让你天浩哥给看着就是了。一点也不会耽搁的。” 香香爽朗地回答着，手脚麻利地准备着。 下午，等待消息的记者和游客都到河滩里去戏水玩耍了，圆圆立马朝着乡里去。她急于知道各方的消息。 走出没多久就感到脚很痛，昨天光脚跑的时候，脚底让石头给扎伤了，好多小口子，走的时间略微长一些就感到疼痛。 她泄气地坐在公路一侧，目光越不过繁茂的森林，定格在一个地方，默默的流泪。 没了齐哲，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双脚双臂，做什么都那么不顺畅。 “这不圆圆嘛，上那去啊？” 一辆桑塔纳小轿车停在身后。 圆圆赶紧转身，是市里留下处理后续事情的领导。 “我去乡里一趟，领导。” 她不敢抬头，怕他们看到自己的泪眼。 “是要去问齐哲的事，他们不知道，不要白跑了。上车，回，在家等着。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他没事？” 圆圆追问道。 “不会有多大事，但惩罚是一定会有的。你村里的洪生连夜带去市里头问话了。” 领导安慰着，尽量地把事情往小了的说。她倒下了，村子里的游客、记者们可怎么办，还得靠她招待着呢。乡里头那只能住十来个人的招待所没那接待能力，也不方便。 圆圆放心了一些，上了车跟着他们回家，立马又到河滩里喊人回来进山。 领导们表示昨天连夜调研检测和询问之后确定进山基础设施没有任何问题，大家可以放心的进去。 圆圆只好忍着脚疼，带着一群人上去。 站到第二个观景台，白色的水花若隐若现地飘荡在粉白色的素馨花之间，脑海里全是齐哲的身影，说好了不那么忙，人没有那么多了后要一起上来好好看看春天的。 现在，只有高台搭建过的痕迹，没有了他的踪影。 “楚老板，往上走。” 领导看着大家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提醒圆圆。圆圆将目光收回来，换上笑容，准备带着大家往上走。 “请问有过去瀑布那边的路吗，看着好漂亮，好想近距离感受一下。” 一个年轻姑娘带着一副神往的表情问圆圆。 圆圆愣了愣，那里仿若是她和齐哲的秘密地，不想让别人踏足。 “有条小路，不过很难走，最好不要去，等后期路修好了再去不迟。” 她还是解答了，心底希望还是不要开放的好。 姑娘看着身边的小伙，征询着意见。 昔日查斯特给拍过照片的杜鹃花丛，而今也的建了高高的两个观景台。圆圆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爬上距离地面十米高的架子远眺，没有尽头的花海，红白粉绿，令人震撼。 游客们在此停留了很久，圆圆催促了好多次依旧有游客在此流连忘返。 出了洞太阳已经很弱，可是大家看着又一片的素馨花海洋，挪不动脚。 “这一带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从这出来也得有进出的道路，这样游客就不用走回头路了，能辐射不少村庄呢。” 领导站在圆圆身后，眺望着远方，轻声感叹着。 圆圆又想起了山庙，心里极度的不安难受想要找个安歇的地方。和他们在一块儿得不到安慰。 “领导，麻烦您带着他们下去，我想上去上面看看，晚些时候回来，家里都有人，都能安排好的。” 对方想了想，这很不合乎情理，但还是同意了。 山庙的破败一日甚过一日，庙里的煨桑香味儿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想着自己手里空空如也，她从脚边采了一小把马缨花，当做供奉。 门开着，胡须已经到胸口的师傅坐在柏树下打坐，平和宁静，与世无争的样子，和圆圆前两次见到的一点也不同。 她站在门口再三确认，是不是换了人。 陈旧的僧袍，乱发中的香眼，魁梧的骨架，都表明那就是同一个人。 “进来，我已经闻到花香移近了，没有风，只能是你来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姿势，厚重有力地声音清晰地传到圆圆的耳边。 她缓步走到他身边，侧身坐在草地上，将一把小花放在他的脚边。 “他走了吗？” 他问道。 圆圆低下头，泪水滚落。 “他是永远走了吗，我再也不能见了，是不是。只要他平安，不见也就不见。” 她低声诉说着。 “那就如你所愿所想，该来的会来的，一直期盼的也会有的。” 他睁开眼睛。 恍惚间，圆圆觉得是齐哲那双空灵幽深的眼。 “你回来了？” “回来了。” 圆圆一愣，抬起眼，对面的师傅已经将目光转到别处，伸了个懒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刚才打坐的人消失了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回，我屋子里还有人。”他说了声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夏天雨水到来之前，我给您修房好不好？” 圆圆站在原地问道。 “好，只怕你身子不方便。” 他回答。 圆圆不明所以，再次看了看庙宇。 转身出来，红得发紫的夕阳垂挂在对面的山峰，将河滩庄稼草坡照得熠熠生辉。 她淡然一笑往山下走去。 第95章 知情者 第二天，游客和记者都走了，村子里该动工的动工，妇女们做家务的间隙开始到地里收拾，各自心头不是那么安稳，不时有人朝圆圆家探望，齐哲有没有回来了，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洪生家的杂货铺遭遇了夜里不断地袭击，一家人只好门窗紧闭，东西也不卖了，就躲在屋子里。 洪生的妈回家哭诉，让父子两人想办法把洪生给弄回来。 “他那么瘦弱，折腾几次小命可就没有了，你们家自此就断后了。到底想不想法子你们看着办。” 洪生妈毫不客气地说道。 “断什么后嘛，你亲闺女肚子里的东西不是人，是，梅梅。一天到晚惹祸的小子，还是我们闺女有本事。” 夏忠林看到齐哲如今的下场，对自己听了媳妇的话，沆瀣一气的作为有些愧疚，好在女儿没有嫁给他，否则不就是劳改犯的女人了嘛，现在是她楚圆圆担忧。 夏丽梅瞪了父亲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夏侯贵知道战火马上要到自己身上，赶紧跟着出来想要溜回自己的屋子。 “爷爷，螺丝刀用的趁手不，用完了给我还回来，还能再卖呢。” 夏丽梅坐在开满了红花的石榴树下，喊住爷爷问道。 “什么螺丝刀，什么趁手不趁手，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夏侯贵着急了，他匆忙进去铺子里找工具的当儿，孙女正坐在一侧的小凳子吃鸡蛋，他还以为这小妮子没看见呢。 “你用完拿回来就是了嘛，我又没说什么。” 夏丽梅不紧不慢头也不抬地对爷爷说道。 “两个没家教的玩意儿，一个都不懂事。” 夏侯贵不自然地骂道，害怕孙女再说下去将儿子儿媳给喊出来，那样自己就难逃审判了。 “家教不是从你那来的吗，你自个都没有，我们如何沾光呀。” 夏丽梅冷笑了一声，扭头将手里的棍子丢出去打鸡。 “可真是好意思，大着个肚子，男人都跑了，还敢在这说风凉话。” 夏侯贵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人家爷爷的身份，像个外人一样的随意揶揄着。夏丽梅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心头有些不自在，古洛一句话都没跟她商量就这样走了，关他多大事嘛，没着没落地就这样消失了，几个包工头都还好好在圆圆家等着的。 打心底，她不想古洛和圆圆、齐哲两个人走得太近，越是如此，两人越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是在相互折磨。 夏侯贵这样一说，似乎事情就成了真的了，古洛当真是丢下自己走了，两人也没领个证，按说人家来去自由。古洛的家人甚至都不晓得自己儿子娶了媳妇，还将有个孙子。 真是莫大的玩笑。 她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过成了了这样子，看向屋子里还在争吵的父母，不就是他们吗。 想一想，自己骨子里也有着他们的东西，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夜晚她愿意去承认，从他们那里继承来的东西已经成为生活本能的一部分。去都去不掉，不迎合他们就是厌恶自己。 “古洛，都说你优秀聪明，怎么就识不破我那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曾经在教学楼的楼梯上，你问我，为什么我是这样子的。是那样子的，唯利是图，看不清自我，品质有污点。你该勇敢的离去，而不是再回来的。” 关上房门，好久没流的泪水突然降临，往事浮上心头，不知道是为自己不确定的命运忧虑还是心疼被自己拴住突然没了自我的男人。 “有时候他看起来真的是只可怜虫，不是吗？可是放了他，我心更加的空虚慌蛮。” 她流着泪，斜躺在床上，一点点的说着只能说与自己听的心里话。 “不行，我得找回他。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退无可退。他得回到我身边。” 她一骨碌爬起来，擦了擦眼，出来洗了把脸，梳理好头发，整理好衣服，打开大门往外走。 “你要上哪里去，不怕被人骂死打死啊。” 当妈的听到开门声赶紧追出来说道。 “我又没有做亏心事，他们凭什么打我骂我。” 夏丽梅冷冷地说了声，砰地将大门关上，往圆圆家走去。 圆圆正一个人无精打采地收拾着客人走后留下的残局，房间、被褥什么都得清扫清洗。 后院里，三个包工头和剩下的六七个工人无所事事地打牌聊天抽烟，等着齐哲回来结算款项。 昨天晚上，圆圆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明确表示，他们的工程已经结束早就验收完成了，这些天吃的住的费用得齐哲提供。 圆圆和齐哲的关系他们都清楚，圆圆没有任何意见，往好的给他们提供，烟酒瓜子清酒都摆出来。他们不好意思，也帮着做些简单的事情。 因为总有人进来串门，打探消息，圆圆干脆将大门敞开着。 夏丽梅径直走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圆圆的对面。 圆圆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自己没有得罪她，她那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友好，显然是过来找茬的。 “就你一个人忙活？” 夏丽梅看着圆圆，一下子觉得两人现在是同样的人，心底有了种走出家庭找到同伴的轻松感，刚才想要质问追责的语气淡了下来。 “嗯，他们都到地里忙活，节令过了，雨水也要来了，该干嘛还是得干嘛嘛。” 沉默，谁也不想去提自己的男人。 “我也没有消息，就只能在家等着。你弟那边有没有什么说道？” 圆圆率先开口问道。 “他一混小子就是只替罪羊，那是他该的，我管不到。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冰冷无奈地说着。 “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不管如何，你是古洛的媳妇，应该替他照顾的。要是觉得家里闷了，也可以住到古洛的屋子里来，我没话说。” 圆圆猜到她是放心不下古洛，也许是想要到他的屋子里去看看。 “好人坏人都要做，算了，是我多嘴。” 夏丽梅话一出口，觉得很不妥，坏人，她圆圆可没有做过。起身朝着古洛的房间走去，贴过喜联的痕迹还在，他的衣物还丢在椅子上，一副晚上就回来睡觉的样子。 也许，明天他们就真的回来了。 第96章 催款 第三天，还是没有古洛和齐哲的踪影，圆圆内心的不安愈发的强烈，好像山庙里的和尚白去见了，焦灼思念缠绕着她。 她想要像第一次遇见他那样，主动去寻找心灵的安宁。 圆圆交代着三个包工头，将家里的吃食全部摆出来，让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个，你不能走。” 迟疑了一阵，其中一个人开口了。 “为什么？” 圆圆很是惊奇，怎么自己的出行也得教他们管了呢。 “你也走了，我们心里没底。” 圆圆明白了，他们是担心拿不到尾款。 “这样，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们，也不耽误你们活计。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够的你们再回来找我，我把房子抵了也把款项给你们凑够了，行不行？” 三个人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说自己也不想要落井下石，只是都是各家的主劳力跟着出来的，钱没给带回去，没法向他们交代，各家还有媳妇娃娃爹妈要吃饭呢。 “我明白，谢谢你们的理解。” 圆圆说着回房间数钱，五万来块，想了想，朝着大婶家走去，知道她这一年存了钱。 “婶，你那钱能不能先借给我用用。” 圆圆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到。 大婶贴着耳朵过来。 “妈，姐说钱。” “哦哦，齐哲他没事？” 大婶拿了钱出来，七零八碎地裹了一层又又一层。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你。” “我们天星还没长大呢，等他长大了给他就是。” 大婶爽朗地笑着，将所有的家当递给圆圆。 圆圆的眼眶湿润了，数了一万块，其他的还给了大婶。 她很感动，大婶没有问东问西，好害怕她会说小心被骗啊上当啊之类的话。 回家将钱数给三个包工头。 三个人不再说话，回身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准备回去。 一早起来，圆圆赶紧给他们准备早餐，发现他们正在给她收拾屋子。 “不用，我收拾就好了，赶紧过来吃东西，一会赶不上班车。” 圆圆大声地招呼着他们。 三个人领着人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将这些日子的住宿费给她。圆圆点也没点，随手放入口袋就忙活着给他们准备早餐。 “这些带着路上吃，路途远，城里的东西又贵。” 吃完，圆圆又将蒸笼里剩下的包子锅贴全部装了给他们。 “楚老板，你保重啊，今后我们还跟着齐老板干。” 他们朝着她挥手离去。 圆圆掏出那卷皱巴巴的钱，拿出本子数起来，发现连带着这几天的食宿费全部给她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昔日的热闹和繁华如梦一般，天亮了，所有好的坏的都被撤走了，一点也没剩下，除了没有休止的伤感。 坐在水车旁的竹椅子上，看着昔日的小房间，那些漆黑难熬的夜晚又回来了。她死死的盯住。 “有本事你再回来呀，现在我这真的是连个鬼也没有了。又是空欢喜一场是不是。” 她突然对着那屋子喃喃自语道，瞪大了眼睛，仿若真的要在那里看到些什么来。 花枝树影在墙上晃动着，没有人回应，鸟儿虫子已经入睡，月光恬静地挂在天边， 郎朗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走进房间，打开衣柜，他的衣服还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取出来，轻轻的抚摸着，感受着他的气息。 翻出抽屉里在海边拍的照片，再找出压在箱子底下的报纸和书本，将和他的记忆点滴全部调出来，梳理着点点滴滴，宛若流水般一点点的从心间缓缓地流动着，巨浪、小流，颠簸着她的眼眶。 “那么，你是不回来了。” 她轻声说着，将所有的东西一一归位，躺进黑夜中，瞪着一片漆黑，忘记了如何闭上眼睛入眠。 大婶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喊着她到山里找柴火。 “再不出门，你晚上就得吃生米了呢。” 大婶夸张地比划着，指着她空空如也的柴垛子。 圆圆笑笑，换上干农活的衣服，背上篮筐，跟着大婶到山地林子里去找干柴火。一路上，大婶给她说着老一辈的趣事。 圆圆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可就是笑不出来。总是心神不宁地往路上张望，期望能听到看到吉普车的影子。 可是只有熟悉的锄头撞击土地的钝响动，村邻咒骂牲畜的粗口，气温一点点的上升，做一会体力活身上就开始冒汗。 她走到最边上的石板上，无所畏惧地让春风轻抚着脸颊，感受着百米深谷里的水雾和素馨花。 大婶远远的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会像蝴蝶一样地飘下去。她不敢大声言语，怕给她提示，让她再次琢磨。 等圆圆下来，大婶已经将她的篮筐装满柴火了。 “少背一点，明天让天星他爹赶着牲口来驮，我们只负责找就是。我也好久没干过这活计了，快要背不动了。” 大婶边背着一篮筐柴火边说着，看着圆圆将从悬崖边上采摘来的一大抱素馨花放在篮筐上，关于花的话什么也没说。 “我帮你背，婶儿，跑两趟就是。” 圆圆接过话说道。 “不用，我还得背到八十岁呢。前几天猫头鹰叫个不停，也不知道那个病着的人要去了。” 大婶没来由地这样说了一句，那点点生死离别的情绪就愈加地浓厚了。 “洞里都是猫头鹰，到了晚上肯定都在叫唤。那天我要在晚上上去看看。害怕的东西，看清楚了就不害怕了。” 圆圆背起篮筐，紧紧地跟在大婶的身后。 回家期待的人依旧没有出现，大门还紧紧地关闭着，路上没有车子的响动，更没有齐哲的身影。 放下篮筐，将一大抱素馨花放在小水渠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随着流水一点点的摆动着，用手抄水轻柔地往花枝上泼洒去，像是完成某种仪式。 身体里的记忆一点点的温暖着，那一天淡粉色的素馨花盛开在瀑布下的水花中。 “圆圆、圆圆。” 半夜无眠的圆圆听到古洛的拍门声。 他回来了，圆圆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鞋子都没穿就去开门。 第97章 石头 古洛闷着头进了院子，后面没人。 “他还有事没有处理好，只有我回来了。” 古洛一路上想了很多要如何跟圆圆解释，可是到了她面前能说的还是这几句。 “你还没吃饭，我给你做些吃的。” 圆圆压制着情绪，问道。 “没吃，没车了，一路搭车回来的。随便吃点冷的就是。” 古洛说着进了厨房，开始翻找吃的。 几乎没有。 “煮点面条吃。” 圆圆赶紧制止着，担心他看出自己晚上压根就没有生火做饭吃。 “齐哲还在里头斡旋，让我把他的车子先处理了，把钱给你带回来。我在车站遇到三个包工头，钱给结了，你不要担心。” 古洛看着圆圆，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他，你们没事？” “人没事，但出了安全事故，还是那样的人物，该承担的责任还是承担了。后期的款项大概率是拿不到了。” 他有些艰难地说出结果。 圆圆心头一惊，知道齐哲还有很多的款项还没有支付。他为了拿到项目买了车子，也许还用了别的手段。这些事儿大概都被抖落出来了。 那么，他现在连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都不如，那么要强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就是说在达到他预想的状态之前他是不会回来见她了，就跟不会回去见他的家人一样。 古洛难启齿，就是这一意思，不用明说，她已经全部猜到了。 “让他找找家人，可是他那脾气你知道，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不愿意去。好在台里的记者回去，他二姐知道了，找到了他，解决了不少麻烦，只是少了些钱财，没有受苦。” 古洛不敢抬头看圆圆，怕她的忧伤自己没有办法去安慰。 “掉下来的人没事？” “没大问题，养一段时间就好。事情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可能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地方上抓着他的问题不放，七扯八扯的，大概还是为了后续工程的事情。” “是因为我吗？” 圆圆抬头，心如死灰冷冷地问道。 “圆圆，你不要这样想。不是你，就算你不存在还会有各种事情冒出来。当今的问题不再是简单的去解决。” 古洛的解释惨白无力。 “夏丽梅来这问过你了，你赶紧回去看看。” 圆圆不想再听太多，觉得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他不会回来了。她一直知道他要离开的，那么就是真的担忧成真，或是就是按照自己预想的脉络在走。 “太晚了，明天一早再回。” 古洛不想大晚上的惊动夏丽梅一家，那无疑是劫难。 “屋子我白天收拾过了，你早点休息，我也进去睡了。” 圆圆说着，起身往外走。 “圆圆，你等一下！” 古洛着急地起身，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圆圆诧异地转身，看着他。 古洛赶紧放开，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 “你坐下，我有东西给你。” 他蹲下来，拿起自己的背包，先拿出一摞钱来。 “这是他让我给你的，没想到刚好是你付出去的。” 古洛打开一个布包，递到她的手里。 “就这些吗，就这些吗，我不要，你知道他也知道的我不要这些。我不要一个人，古洛，你知道的，他也知道，我好害怕又要一个人。” 圆圆再也控制不住，失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垂下头低声哭泣，钱落了一地。 “圆圆，好了，圆圆。他还让我把这个给你，一直在他的后备箱里，让我带给你的。” 古洛轻声安慰着。 圆圆抬起头来，看着古洛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石头。 她呆呆地看着。 “年还记得那个疯女孩吗？” 几个字还清晰可见。 她再也无法自持，抱着那块石头放声大哭起来。 古洛吓坏了，没有料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你去睡，我一个人呆一会，我没事。” 圆圆哭够了，从桌子上支起头来，轻声说道。 古洛忧虑地看着她。 “去，好好睡一觉，一早起来就去看她。都快要做爸爸了，还这样手足无措的。” 圆圆不想给古洛太多的负担，强作欢笑。 古洛一步三回头地进去睡了。 圆圆抱着石头走进卧室，将它放在新做的小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又哭着将它推到一边去，让它远离视线范围。 “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是不是。还一直试探我，让我难受，让我怀疑，就是等着我说出来。为什么，你在怀疑，还在不确信吗？可是，如果你知道我不是那天的人，还会要我吗？还是因为你知道了我就是那天的疯姑娘，所以留下这玩意儿作为解释，彻底的不要我了。不是的，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我从来没有那么彻底相信过一个人。” 她不断的给出结论又否定，对着石头说了一宿的话，也没得出最后的结论。但是有一点她很确定，他现在很需要钱。 看看堆放在桌子上的钱，想着那么就去找他。 早晨醒来，发现昨晚自己是在桌子上睡着的。起来，手臂麻得抬不起来。 抬起手一看，快八点了，班车马上就要过去了。她快速地换衣服梳洗。 “圆圆，你要去哪里？” 忙活到一半，古洛走过来问道。 “我去找他，不要他的钱。” 圆圆没有抬头，怕他会制止。 “别去了，你找不到的，他或许已经走了。” 古洛背过脸去，轻声说道。 “他是小孩子吗，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谁也不说，谁也不管，怎么能这样的，怎么能这样？” 圆圆对着水面追问着。 “那是他顶天立地的脸面，他是男人。” 古洛轻声说道，看着远方。 “我明白了，你放心回去看夏丽梅。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圆圆边说边进屋去换了衣服，背了篮筐就出门。 古洛无奈地看着她。那是他一再劝说齐哲，他这样跟他解释的。这对圆圆多么的残忍，就是道别也不亲自回来，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真是残忍。如果他有齐哲的决断，也许不会进入这样的生活之中。 现在，工程结束了，何去何从，自己也没有答案。 第98章 起意 圆圆在地里忙活到很晚才慢悠悠地回家来，她不想去接受一个又一个的问询，回到空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里，苦闷思念会一重重的上来。 村子里还顾不上春耕种植，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请的工人亲戚全部回家了，对景区将来发展的不确定性，让每个人脸上都镀上一层忧伤，无法笑得从容。 圆圆黑灯瞎火地摸索着回到门前，被蹲守在家门口的大人小孩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们。 一阵寒暄后，终于有人说是来看电视的，想要看看那天拍摄的内容在电视台播出了没有。 圆圆才舒了口气，将大门打开，开灯，请大家进来。 电视一开，所有人各自随便找个位置守着电视，为着电视遥控器的控制权喋喋不休。 圆圆任由他们烦恼着急，提了一暖瓶热水放在一侧，烟茶摆好，自个就出去了。也不用装笑表示热情。 “圆圆，还没吃饭？” 古洛见她回家，赶紧过来看看她。 “我，不想吃，不吃了。” 圆圆如实说道。 “我来弄，怎么能不吃，我看你干了一天活，也没把力气花完啊。你啊，还是请人来管理土地算了，也就那么几道工序，自个呢，继续学好英文，再把屋子里布置好就是。人，铁定是要来的，不要为这些担心。” 古洛说着生火忙活起来，自己帮着夏丽梅家收拾了一天的新屋子，算是换了两顿饭吃，气是不顺，但是只要不理会就不那么难受的。人嘛，该脸皮厚就得厚。 “夏丽梅还好，哪天看着人瘦了一些。” 圆圆看着他忙活，轻声问着。古洛一下子沉默了。最难面对的还是最相关的那个人， 他知道当下的处境自己在他们家里成了怎么的存在。 自己和夏丽梅像是两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她对他的关心不闻不问，各自禁闭在一个囚笼之中，遥遥相对，互不在乎。 “圆圆，快来看啊，真的播出了，快来看啊！” 回廊里一片欢腾，几个妇女开心地喊着圆圆。 圆圆和古洛跑了过去，是哪天的事情，一派向好，只是没有齐哲的一个镜头， 就连一个背影、侧脸都没有。 大家伙的欢腾点燃不了圆圆潮湿的心，彻底落空了。 “这下放心了，不好的事一下都没有放出来，全是美景，还有我们这些丑人。” 一个个乐呵呵地谈论着往家去，心头计划着屋里还缺少的东西。 “事情严重成这样，脸都不让露的吗？” 圆圆的焦虑更多了一重，觉得古洛没有跟她说实话，至少没有完全说。 “是，意味着他很难再接到活了。” 古洛低下头轻声说道，圆圆也沉默了。他们都明白对要强的齐哲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饭好了，多少吃一些。” 古洛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摆好碗筷，劝说着的的有些出神的圆圆。 “这几天真的没有胃口，也不是单纯的心里堵。看见食物都有些难受，想要吐。” “上卫生院看看，明天一早搭车去？” 古洛问着。 “时候不早了，你回，丽梅肚子大着呢，生气不好。饭我会吃的，缓一缓，能吃下一些。” 圆圆劝说着古洛回家去。 在这样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坐在孤寂中来得彻底。 古洛忧心地看了看她。 “别总是胡思乱想，时机成熟他就回来了。” 末了，古洛转头说了句，圆圆嗯了一声。 她不忍拂了古洛的好意，强忍着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只好倒进泔水桶里，她知道就是留着，明天也不会想吃的。 天还没亮，村子里叮叮咚的声音就闹腾到不行，不时的还有汽车声，很是热闹。 “圆圆，你这有没有需要做的事情，他们都在忙活呢。” 才起来，宝林就搓着手进门来问道。简易搭建的游客服务区已经进驻了售票员，压根就用不到自己了，看着整个村子都热腾腾的，心痒痒的实在难受。 “我这也就需要管一管杂草，房间都是干净的。宝林哥，你就不想也修整一下屋子，你那靠近路也接近河滩，要是有游客，价格都能上去一些呢。丽梅家没有弄对，将窗户对着马路，要是能看见山和河，那客人得多喜欢呀。” 圆圆想着和齐哲住过的海边的酒店，畅想着。 宝林皱巴着脸，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理解圆圆说的。 “看着别人家盖房子不是心动嘛，就去行动，钱不够我借你，成不成。” 圆圆鼓励着他，心里想着，等他盖上一院房屋，何愁说不上媳妇，脱离单身汉的生活。世间就少了一个孤单的人。 “我还是跟着你做活，一个人哪能招待好客人。” 宝林抓挠着脸，有些羞赧地说道，憨厚的样子，再也不能将火烧房子的事情联系在一块。 “我也一个人，我这需要妇女，用不到男人。还是自己做起来，有我和古洛帮你呢。你家下去都是空地，想盖多大就盖多大，你得赶紧行动，到时候有人眼热了，给你占了去，那麻烦可就多了。” 圆圆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就对这事儿上心了。 “说的是呢，先把房子盖起来再说。” 说到地皮，宝林一下子就开窍了。夏侯贵盖房子可谓是得寸进尺，都要贴到他的墙跟脚了。 说完就回家提了锄头去铲地皮了，一个人嘟嘟喃喃地计划着。 “宝林，你也盖房子啊。” “哎呀，宝林也盖房子啊。” 路上来往的人看到宝林前前后后的忙活，开始揶揄他。 “盖猪圈，盖厕所。” 宝林知道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并没有因为做了护林员而有所改变。这样一激，还就偏要大大的盖了。 “圆圆，我笨，还不如你和我一起盖好了，赚了钱一块分成不成？” 晚上，宝林又到圆圆家来商量。 圆圆看着宝林燃烧着的雄心壮志，一口答应了。喊了古洛好好给计划一下，脑海中想着春节城市的见闻，给古洛细致地说着，一点点的加上去。 “等村子里建起那样的旅馆，你就回来了。” 她想着齐哲曾经说过的河边住宿区的话，默默地想着。 第99章 电话 政府的人一波波的来，村容村貌等各种事情面面俱到的安排着。 圆圆的小院子也一天天的改变着，加盖了两个厕所，男女分开，可以冲水，相对卫生，废水进入屋外的果园，也不算很麻烦。 更为便利的是，安装了电话，一部电话一个月交些费用，好多人家看着比电费贵多了，都摇头，都说没啥用，就是来骗人的。花销大了，谁也不敢大手大脚。 只有夏丽梅的小卖铺和圆圆家装上了，圆圆家的电话立马成了公用的，村子里的人有机会了就将圆圆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想要联系的人。 圆圆也不计较，随大家用。 很快，另一波工程队进来了，住进夏丽梅家的新房子里。 做工的是自己带着来的，不需要在村子里招工，听说大老板是乡里领导的外甥还是侄子。 洪生去了哪儿，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夏侯贵一家似乎也不闻不问。夏忠林找媳妇商量了好多次，把店转出去，自己也回来这边经营算了，主要是家里没个女人煮饭。 媳妇说只要夏丽梅、古洛还在，就坚决不回来。 夏忠林无奈，只好请了一个亲戚带着她辍学在家的十三四岁的女儿来帮着做饭。看着家里热热闹闹，人进人出，而圆圆的院子冷冷清清的，似乎又重回到了。 他每天端上一杯茶水，东家进西家出，看人家装修置办家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们还在借钱他却已经开始赚钱了。 圆圆看着山里又忙活起来，落下去的心思又起来了，总是忍不住去想，要还是齐哲带着人在这忙活该有多好啊。 转头一看，总要落空的，院子里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宝林盖房子的地方很少去，不想有任何的应酬和交往，一个人不说话静静地呆着倒是还要舒服上很多。 古洛不放心她，每天都要来看她，圆圆总是摆出笑脸来，为着不让他安慰，不让他为自己操心。 她知道他过得比自己还难受。 这些日子，古洛就和宝林睡在那两间中的一间土坯房里。廊檐和另一间给盖房子的人吃住，他们就在院子里香香用过的灶台上做饭吃，一帮男人倒也吃得欢乐。偶尔想要吃好些了，就让香香帮着做。 香香的小店已经搬到自家新盖起来的小院子里了，就在车路上头一点点。用半面墙做窗户，足够让人看得见。夏天浩挖了一条能让小汽车上去的路，路边栽种上山花、果木，能吸引人走上去。 这是举行竣工典礼那天得到的启示。 屋子里还没收拾好，香香的铺子还没开业，但住在夏忠林家的人早已经寻着味儿来了，说他们家的饭菜吃腻了，天天就是那几样。香香见人找上门来，隔三差五地也做豆花、豆腐，剩下的就到市集上卖。 家里的家具添置得七七八八，没有公婆催娃娃，两个人里里外外的操持着，当下的日子更像是新婚生活。 大婶不在圆圆家里忙活了，全心全意地开始收拾荒废得差不多的庄稼，好像电视里的事情，山里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关联一样。 大家似乎都将圆圆遗落在院子里，除了古洛。 他偶尔到的铺子里去看看夏丽梅，除了客套话和多余的关心，再无别的。 宝林的房子是承包出去给人建盖的，古洛找的城里的建筑队，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给了很多他们没有想到的中肯的意见。 价格虽然高了很多，但是不用做饭不用理会人情往来，宝林觉得很轻松。古洛盯着，他还能到地里种庄稼，第一批将玉米种下去、秧苗也插了。 村子里的见宝林真的开始盖房子了，不敢再嘲笑人家，而是友好的递烟交谈，不时地有人蹲在地上看着人家是如何建盖房子的。和传统的房屋格局确实不大像呢。 “怎么进深那么大呢，一个房间有两个房间大，不是浪费嘛。” 大家伙双手抱胸，有些看不明白。 宝林自个也想不明白，可是古洛和圆圆都说，得把厕所的位置留出来，城里头都是这般建盖房子的。 他想不通，为何要将厕所放在家里，可不就是一边拉屎一边吃饭嘛，但他们都这样说，自个听着就是了，况且出钱的是圆圆，自己就给个地皮，后续的事情不都得靠着圆圆张落。 “你们不懂，到时候就知道了。” 别人问得多了，他就这样回答，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说出来不就是让人笑话的嘛。 圆圆在傍晚十分，也会走到宝林家正在建盖屋子的地方去看看。主要是看下班回家的人，好像在心底找着那种感觉，那种等人回家的美好。 可是没有齐哲的身影，他们进了夏忠林家，夏忠林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圆圆不理会他，看着远方林子里若隐若现的脚手架，看着血红的落日滚落在长河的尽头。 古洛走过来，说他们此次主要是完善基础设施，建盖厕所，修建到瀑布的小路，还要建盖一个简易的休息区，现在的太过简陋，等夏天雨水一到，顶不住的。 圆圆无奈地垂下头，那片只属于她和齐哲回忆的地方，很快就将公之于众。 “据说很多前来的游客都在县城被拦下了，进出的班车也不拉人家，就是等着他们完工验收。” 古洛轻声说道。 不用解释，圆圆也明白，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故，所以各方都小心，只有万无一失才敢将人带进来。 “很快的，你得准备好了，圆圆。人还是没有找下吗，要不要我给你问问。” 古洛看着圆圆映衬在霞光中的身影，美丽又孤独。 “暂时不找，还是喜欢和熟悉的人，到时候大婶忙完了答应过来的，要是有客人，香香那里吃饭也是可以的。” 圆圆又些倦怠地回答着。 全村人都在忙活着搞钱，只有她在想着齐哲。 夏丽梅背着脸，坐在凳子上嗑瓜子，好似站在不远处的古洛完全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你呢，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吗？” 圆圆收回目光，问古洛。 “我不知道，等待等不到希望，每天如此，也没有任何的改变。我不知道，圆圆。” 古洛看着落日沉入水中，天色黯淡，各自道别回到孤寂的栖息地。 第100章 通话 今晚没有守在门口看电视的小孩，圆圆早早地将大门反锁，关了所有的灯，进了卧室，打开录音机学习英文。 书本是齐哲之前到城里去给她带回来的。 孤寂的夜晚总得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电话安装上后，她给查斯特去过一次电话，他家人说他去欧洲了，给了她一个号码。 费了不少心思，电话通了。 他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兴奋地问有没有接到第一批外国游客了。圆圆说大概是被拦在县城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他在电话那头忧虑地问着。 “他走了，和你一样，不仅没让我送，而且连道别的话也没说。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也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可我还是难过，查斯特。” 圆圆平静压抑地说着。 “你要的一切都会有的，思念、忧伤都会过去。要知道等待，我亲爱的小妹妹。现在，你该拿起书本，继续精炼你的功底，到时候一切困难麻烦都将游刃有余。短暂失去的东西不算什么，他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等着你。我知道这很难，但你真的可以做到的。” 他安慰了她很久，圆圆答应着。 道理怎么会不懂，一天一天告诫提醒自己，要过好日子，等着日子慢悠悠地过去。鼓励宝林盖房子，也是这样的初衷。可是人深人静，再无事可转移的时候，忧愁就拧着来了。 在录音机声中她听到大婶在喊她。 起身出门，将院子走廊的灯都打开，换上轻松自在的表情，才开了门。 “圆圆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天星调皮地从大婶身后钻出来，手里挥舞着一份报纸。 圆圆接过来看，是专属于自己的人物报道，她成了励志农村女孩，倔强的内核美丽的外表。 “可真是会写呢，谁给你的啊？” “学校里看到的，周三就看到了，今天才能回家给你。” 天星开心地看着圆圆。 “你看我，忙活着地里，把你给忘记了，怎么看着瘦了一圈啊。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大婶上下打量着圆圆，忧心忡忡又自责的询问着。 “没有啊，大概是天气越来越热，不太想吃饭，不怎么有胃口。” 圆圆看到大婶着急的样子，赶紧解释着，生怕她立马就要拖着自己上街上看病去。 “来，进屋来。我问你。” 不曾想大婶还是不听解释，神秘兮兮地将人往屋子里带。 圆圆有些害怕地跟着她，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那红的来没来？” 大婶关上门，将天星留在门外，立马问道。 “红的，红的？我都不记得上个月是什么时候来的了，好像是超了几天了。” 圆圆的心砰砰的跳动着，意识到了什么，手心捏出汗来，紧张地看着大婶。 “你不会像夏丽梅那样了？” 大婶惊诧地问着，一种失望难过的样子。 “我不知道？” 圆圆没有听到大婶给出的确切答案，才扬起来的欣喜一下子落下去了，要是他真的给留下了孩子，那或许一辈子等下去也没那么悲伤了。 “明天找个人看看去，找那不认识的。我也没有过，那晓得，也许是心里装着事情，不愿意来。但愿不是，不然，非得将那小子抓回来。” 大婶夸张地说着，恶狠狠的样子逗得圆圆直笑，圆圆的心跟着起起伏伏，到底是不是嘛。 “你找不到他的，大婶，他能到的地方可远可多了。” 圆圆笑她道。 “你还小，没有个人照顾着怎么行呢。不能放过他，这小子。” 大婶依旧不依不饶，好像事情已经确定了。 “大婶，你不是说要是我也像夏丽梅那样没有嫁人就有了娃娃，会站在我这边的吗？” 圆圆为这不确定的信息感到开心，无论如何有着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啊。 “那不得行，那不得行。心头系上一个小子，就有无尽的烦恼，没有人给你分担，没有人的听你诉说，还要遭受各种白眼。圆圆啊，这路不好走的。况且，你要一辈子一个人吗，他不回来怎么办。” 大婶苦口婆心地说起来。 “呸呸，看我，一天瞎说些什么呢，这不就瞎猜的嘛。我这还是为你担心，他看着是个好人，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都不说回来说一声的。这怎么也不像个样子的。你要是为着他吃不吃、喝也不喝才瘦成这样，可就真不值当了。明白嘛？傻姑娘，人成家不就是找个人作伴，人都不见了，还为着他难受做什么呢？” 大婶说着说着自己好像也没有了章法，完全有些说不通了。 “大婶，就是没伴才要生个小娃娃呀，那样可不就有了。” 圆圆调皮地看着越来越着急的大婶，知道她是在为着自己担忧，即使是朝着自家的愿望对立面发展着的，还是笑笑地接纳着这份真情实意。 “也是，也是。你这孩子不一样，做什么我都理解。明天去看看，知道不知，千万别苦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害怕啊，大婶支持你。 ” 大婶嘱咐着，带着天星回去了。 “妈，你们神秘兮兮地在屋子里干嘛，是不是齐哲哥哥要回来了。他一走，我就没书看了。” 天星走在前头，转头问着母亲。 “那没良心的小子，白瞎了一小伙子。但愿你明天就回来，这姑娘已经够可怜了，要是再有点别的，那里能顶得住嘛。你看她那期待开心的模样，傻乎乎地多希望事情是真的。要是真的冒出个小鬼头来，一辈子可就毁了。得为着这小鬼头吃上多少苦头啊。” 母亲不接茬，嘟囔着。 “妈，你是说圆圆姐有小孩子了，小孩有那么不好吗，你对我那么好，难不成是被迫的啊。” 天星不解地站定，问着母亲。 “回家去，回家去，小娃娃家能懂得这个。” 大婶怜爱地拍拍儿子，往家走去。 圆圆没有心思学习，没有心思睡觉，一门心思地想着天亮，赶紧找人去看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去想的。 第101章 新闻 才出门就让古洛给截住了，说昨晚在夏丽梅店里的电视上看到重播的新闻，还附带着一个十五分钟的对村庄和圆圆院子的专题报道。 “你院子里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帮你去买，到时候肯定又是找着你来的。还有帮忙的人一定得提前找好了。” 古洛兴奋地说着，没有注意到圆圆着急离开。 “没事的，我都准备得很齐全，你和宝林看着房子就好，这边我能顾好。” 圆圆说着，眺望着远处的路。 古洛这才注意到圆圆换了上街的衣服，疑惑地看着她。 “我去买些肉回来，冰箱里没了，昨晚天星把报纸拿给我看了，我想也是这样的，一早就想着提前准备呢。” 圆圆眼都没眨一下地编着谎话。 “怎么报纸还提前到了呢，对，我看到的是重播。要是有张车就好了，不用来回跑，就是摩托车也是好的。” 古洛骚着头皮说道。 圆圆跟他说得赶紧去赶车，一溜烟就走掉了。 刚到路口，班车就鸣着汽笛声来了，一见到圆圆，稳稳地停在她身边。 “上城里去啊，到前面坐，不晕车。” 他热情地招呼着。 “不去，到街上。” “到那都成，今天我跑两次，还抽调了一张小一些的面包车。没办法，这几天积攒的人太多了。都在周边看水库看田园，着急往你们的村子里赶呢。今天终于得到通知能进来了。对了，你认识能开大车的人不，上头临时组建了旅行社，缺司机。我这要是生意给抢走了，也去开。” 司机连珠带炮地给倒了一大堆，喜气洋洋的，人看着更黑了，油光满面，很是精神。 找大车司机的话圆圆听了进去，详细询问了情况，很想赶紧告诉古洛，这样他就有事情做了。 下了车，圆圆在街道上徘徊了几分钟，看了看院里头没有熟人，长长地出了口气，走进诊室。 无所事事的医生端着茶杯和护士开着玩笑，并没有因为圆圆的到来而收敛起笑容。圆圆等他说完玩笑话。才坐在椅子上，心头的厌恶生了起来，却也无奈。 “哪里不舒服，看什么？” 他十分不耐烦地问道。 “恶心，吃不下饭。” 他终于抬起眼来扫了她一眼，好像看到了熟人一般。圆圆记得他，上次齐哲手受伤也是他给看的。 把了脉，让去验血。 结果一出，医生上下打量着她。大概他们都在电视上见过她了，能认出来。 那眼神很不舒服，圆圆确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怀孕了，生的时候也到这来，别让村里的接生婆瞎接生。” 医生将纸张递给她，程式化地交代着，压下一抹冷笑。 圆圆没有多问，心头狂喜，有种想要跳很高的冲动。 那么，这就是他给她的嘱托了。 一个人在街上走了一遍又一遍，一点点的想着、回味着，想到了山庙里的和尚说的不方便的话。还想起说过要给他修房子的话。 心头一点点的亮堂起来。 有了孩子，就能等，就算他变了，永远不再回来了，也绝对绝对不会怨恨，她要的他已经给了。 什么也没买，空着手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往家去，春风清凉地吹拂着脸颊，路上逐渐多起来的拖拉机、运输的卡车，不时飞驰而过。 圆圆觉得回到了那疯魔傻笑的时刻，不过，此时是开心的。 “圆圆、圆圆，楚圆圆。” 古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着就是汽车的声响。 “不是买东西嘛，怎么两手空空的，这样快就往回走了。” 古洛将车调了头，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疑惑地问着她。 “不想买了，你怎么来了？” “快上来！” 古洛喊着她。 “就是有辆拖拉机也是好的。我怕你东西拿不回来，说了不少好话，和他们借用一下车子。要不要就着车去买嘛，不然就浪费了。” 古洛不死心地问着。 “好，多买些。你要是喜欢开车，就去开旅游大巴车好不好。等我赚够钱，就给你买辆车，到时候从城里拉游客来看风景。那样我们都有事里做有钱赚了，还开心，是不是？” 圆圆语调轻松地畅想着。 古洛奇怪地看着她，就是替自己问到工作也不用那么开心的啊，有些担心她。上下打量着，也没见奇怪的地方。 重新回到街上，圆圆大气地买了半扇猪，两口袋大米打算和自家田里收的混合着吃，还有各类干货。钱没有带够，老板们客气地让她尽管欠着，到时候一起来给就是了。 “都上电视了，还怕你不给啊。没事，心里记住就是了。” 圆圆开心得笑出声来，这是少有的事。 古洛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得到齐哲的消息了，或是一下子想通了。 “看你那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啊？” 坐上车，古洛试探着问她。 “今早大家都说，游客在路上了，有钱赚得开心啊。” 圆圆知道他们不会懂自己的喜悦，所以没必要那么快说的。 “不对，这事儿放在齐哲身上我信，你不会的。肯定还有什么。” 古洛追问着。 “我怀孕了。” 她看着他，甜甜地笑着。 古洛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两人都往前扑去。 “你说啥，我去把人给你找回来。” 古洛语无伦次地说着。 “不要，和他没有关系。” “没关系，那、那。” 古洛一头雾水，和他没关系，难道她还能有别的男人，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压根就不可能嘛。 “不用让他知道，是我自己要的，就算他永远不知道在这还有个孩子我也接受。” 圆圆收回目光，看着山里的春色，安静地说道。 “这不行的，圆圆，养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必须担起责任。” 古洛执拗地说着。 “好了，古洛。我没事的，不一样，无父无母，除了亲人，谁能一直和我有关联，能一直陪伴着我。养母没有、查斯特没有、齐哲也没有，所以他们都走了。不是吗？” 圆圆缓缓的说道。 “不是的，圆圆，这不过是很正常的离聚。但你想要这样就这样，他不回来的当儿，我会履行承诺，替他照顾好你。” 古洛发动车子往前开去，圆圆趴在窗边，泪水缓缓地流淌。自欺欺人，怎么不愿意他在呢。 第102章 醋意 卡车太大，进不去圆圆家的小路，古洛只能将车停在料场。 “你守在这不要让狗拖肉，我去喊宝林来一起搬东西，千万别上去拿，听到没。” 古洛跳下车，嘱咐着往宝林家跑去，不忘回头看看圆圆有没有听他的话。 圆圆的心头暖暖的，要是古洛能这样对待夏丽梅该多好啊，如此，他就活得自在了。 古洛到路口，见夏丽梅歪着头脸上挂着冷笑，看着他朝着这边过来。 “鸡蛋吃了没有，怎么站在这，去歇着，有要搬动的东西喊我。” 古洛好言好语地询问着，她一直爱理不睬，今天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地哄着。 “我可求不着你，耽误了别人得罪了人家你可如何是好？” 夏丽梅哼了一声说道。 “圆圆要上街买东西，女孩子家搬不动东西，我帮一下忙。你知道，齐哲不在家嘛。” 古洛笑着解释。 “你用不着给我解释，古洛。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会如何，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可不可以，也给你留一点脸面成不成。你没必要如此这般地忙着接班。” 夏丽梅走近古洛几步，盯住他说着，无所畏惧地瞪着他，一副想要大吵一架的架势。古洛看着她。 “我注意。你进去歇着，一会我来整理货架。” 古洛说着往宝林家的方向走去。 “古洛，你连多余的话也不愿意跟我说。有本事你倒是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大大方方地吵一架啊。成天窝着不难受不憋屈吗？” 夏丽梅的音量逐渐加大失控，脸涨得通红，宝林家盖房子的人一下子停下活计往这边看。 “是你不理会我的。好了，现在我不和你说这些，还有事。” “楚圆圆的事，是？清晨起来第一个见的是她，晚上道别的人也是她，你们明明才是两口子嘛。滚！” 夏丽梅狂喊了一声，朝着屋子走去。 古洛看着她踢倒了一条板凳，随后安静地坐下来。喊了宝林和其他两个正在干活的人，带着他们上去车场给圆圆搬东西。 “我自己收拾，你们都去忙活。” 圆圆已经听到了夏丽梅的声音，知道十之八九是为着自己的事儿，忧心地看着古洛。 “你砍不动，我给你砍好再走。” 古洛头也不抬地说道，让宝林他们先去忙活。 “古洛，你还是不要老往我这跑了，夏丽梅五六个月了，心情不好不利于小孩子生长。” 圆圆在一旁收拾着，小心翼翼地劝导着。 “她没好过，我也没好过。你还是想想你今后怎么过，我的事不要你操心。” 古洛用力地砍断一条勒条，说道，声音随着刀子的震动抖了抖。 “可是古洛，你不能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你们都不应该这样的，值得更好的的生活。或许，在你们这，拼凑在一块才是折磨。” 圆圆蹲下来，看着他说道。 她期望的改变没有因为古洛的关怀和关心有丝毫的改变，圆圆和夏丽梅一样都能看出，古洛如此好脾气忍受下一切，完全是责任使然。 他们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一家人，就是一个奇怪无比的组合。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圆圆。像古洛一样一走了之，夏丽梅她不是你。不是的，我没有退路，只能一条的道走到黑，碰壁而亡。” 古洛放下刀子，看着圆圆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一双手随意比划着。 “我明白，古洛。” “你不明白，圆圆。” 古洛低声说道。 楚圆圆起身，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 “都好了，一会你收拾到冰箱里，我回去看看。” 古洛拿着刀子肉墩子到外面去清洗，交代着圆圆。 “你去，我来洗。这些拿去炖了给夏丽梅补补身子。” 圆圆装了一小盆排骨递给古洛，让他拿回去。 古洛想要说什么，咽了回去，洗了手，接过肉出门了。 “也许我一开始就应该实话实说，给人劝住的。可实在是，我自己也不懂的呀。过日子原来是这般不容易的。” 看着古洛关门出去，她心头乱乱的，想着古洛和夏丽梅的种种。 古洛回家，夏丽梅已经恢复常态，有说有笑地招呼着前来买东西的顾客。铺面加宽、货物多了后，其他村庄的人也到这来买，因为比街道要近。生意好了很多，比在学校赚得多很多。夏丽梅也就再没提学校工作的事情。 古洛默默地进屋去收拾，知道还是不去搭话的好。 吃饭的当儿，古洛将肉夹到夏丽梅的碗里，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夹出来直接丢给了趴在门口的大黑狗。 古洛再不理会，快速地吃完，一抹嘴往宝林家去、。 “真是不像话，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排骨都能喂狗了？” 夏忠林见做工的人基本已经吃好出去了，瞪着女儿说道，想要拿出父亲的威严来管教女儿。 “你要舍不得就抢过来吃嘛。” 夏丽梅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你，你这不要脸没家教的。” “对，你说得很对。” 夏丽梅毫不客气地接过话茬说道。 “那人，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算了，反正也没见过公婆没有证件。这样子像什么样子，干脆把娃娃流了，人医生有的是手段。这般拖着不难受啊，那家伙天天往楚圆圆家跑。不成体统嘛。你看，就那领导的小舅子还是侄子来着，也不错嘛。” 夏忠林居然没有气恼，努了努嘴，朝着正在龇牙咧嘴剔牙的小个子黑胖小伙说道。 “你该多生几个姑娘，这样就不愁分配不过来了。” 夏丽梅冷冷地说道，放下碗筷，双手撑住膝盖起身，往外走去。 “表姨妈，炒豆芽放点酸的，都给剩下了。” 看到帮忙做饭的亲戚在一旁收拾，一点也不留情面的安排着。 “好呢，好呢，今早是秀秀炒的，可能是火不大，炒饼了，不然就是清炒也好吃呢。” 憨厚的表姨妈赔着笑脸解释着。 夏丽梅当做没听见，径直朝着门口的铺子走去。 “妈，你跟她瞎掰扯什么，明明很好吃。有排骨谁吃豆芽嘛，自个大个肚子想吃酸的不说，还说人。真是婊子废话多。” 秀秀伶牙俐齿地小声嘀咕着。 “你这孩子再给我胡说八道，让人给听到如何是好，谁给你扯这些的？” “本来就是嘛。” 秀秀看了看不远处偷眼瞅着她的小黑胖男人赵强。 第103章 金钱 “这里就是葫芦滩村，请大家有序下车，全村大多数人家都可以住宿。只是我们的设施不像城里的那么好，希望大家理解。” “我们要住楚圆圆家的大院子。” 古洛一天跑两趟，将人拉进来参观游玩，一路上还得给人不断的介绍。进了村子， 游客们的都要去圆圆家住，叫不上名字的就说是上了电视的那一家。 古洛替圆圆高兴又为难，一遍遍的解释着，圆圆家人已经住满了，住不下，其他家也是一样的，新修建的房子，很多人家花钱购置了席梦思，新铺盖被褥，吃的也都是山里的野菜腊肉，还有土鸡，各家主妇都有绝技，饭菜都不差的。 可是大家还是心有不甘，预想的事情没有完全实现，总是缺憾。有时候，见到圆圆家里住的大多数是外国人，还有些不开心，觉得他们这是崇洋媚外，不待见自己人。 圆圆和古洛都不好惹恼游客，只能一遍遍的给他们解释。这地方只有圆圆和夏丽梅能说英文，所以他们住在这才能便利。 还是耐不住他们在别人家住上一个晚上就跑来看有无空房间。圆圆家其实主要是针对外国游客的，一开始总有电话进来预约，她意识到是查斯特在给她出力，也就习惯性地将电话留给外国游客，成了预约住宿。 游客能进来后，圆圆家基本是满客的状态。 为了让夏丽梅开心一些，古洛通常将圆圆家住不下的人往她家带去，夏忠林父子俩对这女婿的好感多了很多。 不用经常见面，两个人好像也没那么敌对了，可以好好说上几句话，尽管大多是关于孩子的，一般是古洛从城里买回来的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让话题能到两人的身上去。 “今天住不下了，古洛，备用的床都加完了，真的没法子了。对不住大家了，不过，大家感兴趣，可以进来随意参观。” 圆圆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走到门口和大家解释。游客们只好失望地跟着古洛往各家带。 夏忠林巴不得所有游客都住进自己家，除了新盖的院子，就是自家的杂物间，楼上存放粮食的屋子都简单收拾了给人住。 游客们也就随着古洛安排。古洛自己也没有办法的，只能看游客自己挑选，不好说夏忠林。 游客们初来乍到，经历了圆圆家住不了的事，也就不好随意挑，有得住就好，重点是来赏花看洞的，吃的住的到了大山里也能理解。 可是，今天有些不大一样，村子里的人都晓得游客们住在夏忠林家的破楼上，不住他们的新房子，究其原因就是不晓得，让人给忽悠了。 于是，都在听着古洛的大巴车进村的动静。 等游客们从圆圆家看出来，就一哄而上，上去给人介绍自家的环境，很快，还不等古洛往夏忠林家里带，就被大家伙带去自家看了。 古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地给人解释着，都只能往好了的说。确实，人家的就是比夏丽梅家的好啊，他们家留出来给游客住的屋子一直也是满的，有时候还有三两个在圆圆家住不下的外国人。 夏忠林等在门口，没见古洛带人回来，刚才村子里的一阵子热闹，他也看到了，故意站在这嘲笑古洛的无能。 “人都给拉到村子里来了，还能拱手让给人，不像话嘛。” 夏侯贵也背着手出来说道，看着古洛后面空空如也。 “你们也得上去介绍嘛，不去自然就跟人走了。我就一开车的，也不能决定人家上那去。” 古洛也没生气，笑笑地说道。 “爷爷，那新院子的窗户改一改，要看得见山看得见河，这样人家就愿意来了，价格也能往上提一提。” 古洛诚心诚意地建议着，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那是风水，你懂什么。他宝林盖起来保证一个人都没有，还敢将不干净的东西往院子里家里放，不得笑死祖宗。” 夏侯贵嗤之以鼻，看着宝林又加盖了两层的楼房，不屑一顾地说道。 古洛笑笑，见他们已经没再计较游客的事情了，往门口的店铺走去，帮着夏丽梅卖东西给游客，都是牙膏毛巾等一些忘记带的东西。 “今天怎么样，小家伙没有闹腾？” 客人买完东西走了，古洛问道，看了看她的肚子。 夏丽梅不言语，呆呆地看着远方。 “你是对的，人还是少往家里带。他们不怎么有良心，万一哪天搞出大事来，我就彻底没有栖身的地方了。” 良久，夏丽梅轻声说道。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古洛一惊，赶紧问道。 “他们给那矮胖小子介绍我表姨妈家的秀秀呢，才多大啊。” 夏丽梅冷哼了一声。 古洛看了看正在厨房前洗菜择菜的小姑娘，还未长开呢。 “人不是完工走了吗？” “今天中午还来找人家小姑娘。” 夏丽梅随口说着，居然撕开一包纸烟抽了起来。 “什么时候学会的？” 古洛又一惊，想要上前去抢 “你现在才发现啊，从那招待所回来后就会了。真是好丈夫。” 她冷笑着，熟练地吐着烟圈。 “你不用假装，也不用努力，就这么着，做个名义上的男子汉，囚住终身，只要你愿意。去，到楚圆圆那看看去。看着又瘦了一圈，看来是思念成疾，你多去看看，或许能转移重心呢。” 夏丽梅见古洛低下了头，接着讽刺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一天一个样，都是你想要的，怎么现在就成了我的不是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古洛不能忍受她口口声声造谣，气愤地问道。 “你看你还是没有定力，一提到她就着急了。我不想你怎样，对，是我作孽，所以你就随便我，管我的。要是实在不想见到我，干脆住到她家帮忙，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意见的。” 夏丽梅不依不饶。 “我不跟你吵，你肚子里还有孩子。我想要自己做，只要有一辆车一个人就能成立一家旅行公司，只要肯努力，钱不愁赚的。不止我们这儿，全省都在竞相开放旅游区。” 古洛眼睛看着别处，冷静地说着。 “那么，你决定离开了？” 夏丽梅冷冷地问道。 “我跟你说不通，随你怎么想。” 古洛也拿了根烟，点燃出了门，往圆圆家里去了。 第104章 劝慰 “怎么不休息会又跑这来了？” 圆圆看到古洛才回家不到一个小时又来了，纳闷地问道。这段时间，看他和夏丽梅相处得还算不错啊。 “是不是想吃婶子做的饭了，夏侯贵家的饭，留不住。住在他家的人花了钱还要去香香那里再吃上一顿呢。” 哑巴大婶笑呵呵地说着，他知道古洛不会在乎这些，他也从未将自己当成是夏丽梅家的人。 “住在我们家的还不是去她那里吃嘛，难道你做的也不好吃？” 圆圆看着古洛的脸色不大对，也许他开始在乎了呢。 “那是因为你赶人家上她家吃，说了我不累的，能做出来。夏侯贵小气不舍得给人吃好的，碎米、肥肉、猪吃的菜都端上桌子，都秀秀给我说的。人家城里人吃惯了细粮，哪能吃得下啊。” 大婶在兴头上，才不管圆圆的提示呢。 “是啊，大婶，这村子里就数你做饭最好吃了。真的馋嘴了呢。” 古洛笑呵呵地接话道。 “你这嘴对每个人都这样甜就好了。” 言外之意还是老生常谈，多哄哄媳妇，家庭和睦才是正经日子。 “是不是宝林那里材料不够了？” 大婶进去招呼客人吃饭了，圆圆赶紧问道。原本只规划建盖两层的小院子，可是看着游客真的如拧绳子一般地进来了，多的时候小村子里根本就容纳不下。而且，他们发现，来游玩的都是群国各地的有钱人，不吝啬钱财，要的是住好、吃好。 圆圆想着一步到位，让古洛到城里选了卫生间里用的材料，咨询了建盖房子的人，人家信心满满地表示三层没有问题。 圆圆一咬牙到银行贷了款，全部往好的上，看得村子里的人都眼热。要是他们这三十多间房屋建起来，得赚多少钱啊。 目前，已经加盖到第三层了，很快就要上瓦封顶，成了村子里最高的建筑，尽管还没有装修，可一看主体结构就觉得气派。 “他那没问题，都有序进行着。再过两个月，保证客人能住进去，下水暂时排放到山沟里， 村民们大概也不会有意见，浇灌的也是林子，不会妨碍到人。” 古洛解释着。 “那你怎么愁眉不展的？” 圆圆看着他问道。 “我不想一辈子开别人的车，想要父母过好一些。” 古洛轻声说道。 “你知道我现在过的很窝囊。” 他接着又补充道。 “是不是有什么想做的？” 圆圆敏感地问道。 “嗯，想成立一家旅行公司。每天在路上跑，看的听的都是这方面的信息，好多地方也在开发景区，将来一定对旅游服务很有需求。现在，靠着这里的景区，县城这边做起来了，但还是有不少散客。省城还有空白。” 古洛细致地给圆圆分析着。 “那么，你现在缺钱？” 圆圆一语中的。 “嗯，看来齐哲是对的，当下，那里都需要钱财，你别放在心上。和夏丽梅提了，说不通。还得再等等。” 古洛泄气地说着。 圆圆仔细地盘算着，自己也能力有限，主要是要配置车辆，现在交通依旧是大头，山高路远，没车没法安排妥当。目前自己也无能为力。 “是，先开着车。等房子建好，可以先去贷款。” 圆圆用眼神鼓励着他。 “你不要放在心上。就连夏丽梅都说你瘦了，是不是还是吃不下东西？” 古洛仔细地看看她，又礼貌地收回目光，问道。 “没事，大婶说过段时间就好了，现在一两个月了，三个月一过吃啥啥都香甜。不会再吐了。” 圆圆宽慰着他。 “现在进来的游客那么多，还是得找个人，你一个人加上大婶两口子不行的。不可以太过劳累。” 古洛还是一直催促着圆圆再找个帮着料理的人。 “你知道，这村子里都忙着，秧苗有的都还没插下去呢。得空的也就是凤英，那里敢要她嘛。” 圆圆每天忍受着恶心做事情也难受着呢，但想着要添置不喜欢的不习惯的人就觉得心头不是滋味儿，还不如自己做了的好。 “这个倒是，大婶那边就没个亲戚什么的给介绍介绍？” “我家独门独户，大婶早些年日子过成这样，只怕早就没有亲人来往了。你就甭在这操心了，赶紧吃完饭回去看看。” 圆圆催促他去吃了饭回家去。 “我还是回家吃，真没有我帮忙的？” 古洛起身，和圆圆一说，心里到底敞亮一些，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问道。 “没有，你跑一天车很累的。放轻松一些，别老是想着事儿。” “我不想总有人要让想的，你说住在那能逃得掉。” 古洛苦笑着走了。 圆圆轻声叹了口气，琢磨着要如何给古洛弄些钱来，让他早日实现愿望。夏丽梅家不就得用钱去堵嘴巴的吗，而今，家里的收入比古洛好，自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轻视他。 难得他有那样的规划，一定是想了很久才和自己提的。可是眼下，钱都在建房子，自己也在努力赚钱维持开支支付盖房费用。 这一刻，她更加的理解齐哲了。入了局就只能坚持到底，操着各方面的心，有时候只能放下自己的私欲，等一等又何妨呢。 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当然什么都没有。 “吃饭了，赶紧来吃，都凉了。” 大婶见圆圆还呆站在院子里看着小溪流，赶紧喊着她。心里有些埋怨古洛，明明知道圆圆身体不舒服，还老是往她这跑，将夏丽梅家的怨气都给带来了。心情不好，怎能吃得下嘛。 况且，齐哲没在，等圆圆显怀，再也瞒不住人的时候，这能嚼的舌根不就多了，圆圆和他都成什么人了。 就算没有这些，那夏丽梅能不难受。换位思考，这确实难为人。说到底，还是古洛这小子没有做好。 “不想吃，大婶，还是吃不下。” 圆圆慢吞吞地走进厨房来说道。 “不想吃也得吃，过过肠子也是好的，哄哄肚子或许还能给你长上二两肉呢，都成瘦瘦了。还圆啥哩。” 大婶边说边给圆圆舀了一大碗饭，盛了两大勺鸡汤连着肉。 圆圆看着油腻腻的肉，心口又不舒服了，可还是不忍拂了大婶的好意，忍一忍吃一吃。 第105章 小姨 有了栈道和中英文标识，圆圆不用再带着外国游客进山，通常只需要给准备些吃食，简单指一下路就好，林子脚下也有票务员和相关工作人员在引导。几乎是自然景观，带上眼睛，用心感受就到位了。 游客们一般花费一整天的时间赏花看仙女洞奇观，第二天徒步到瀑布花海，第三天在河滩村子闲逛。外国游客觉得喜欢的会住上天，山野田间都是他们的目标。 “查斯特很幸运，参与了你们的很多事务，现在的村子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村子了，不过应该祝福你们。” 圆圆听到很多诸如此类的话，深受感动，深知查斯特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她，支持着整个村子创收。 确实，村子里的庄稼是一点也顾不上了。 大婶不忍心，总是看到大叔休息会就催促着他赶紧去锄草，看见个柴火，见到适合堆肥的落叶，也要点着灯给带回来的。 圆圆看着她太辛苦，总是加钱给她，希望她能安心一些。可是大婶说什么也不要，每次都悄悄地塞回来给她。 再找一个人迫在眉睫。 圆圆只好让古洛帮忙留意着，只要有人愿意来，也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可是来了几个要么不够干净，要么被婆婆丈夫喊回去的，他们的理由都是家里忙不过来。圆圆知道，其实就是担心小媳妇跟着人跑了。 不得不承认，游客里也有不正经的人。家里人不愿意，自己也不好强留的，只是看着大婶那么辛苦，心头很不是滋味。 现在，就是古洛下班喊了宝林一起来帮忙，圆圆也不敢多话了，自己这样子，大婶每天睡几个小时，简直比周扒皮还要抠搜嘛。 农历四月，庄稼地里杂草丛生。 春天换了模样，山更绿，野花也换了。 村子里每天热闹非凡，游客就没有减少的意思，似乎一天多似一天。 圆圆家的大门除了午夜十二点之后八点之前，再也没有关上过，每天人都有人进出。 这天，圆圆正和大婶处理着客人从山上采回来的大白花，打算过一下水浸泡一晚上明天中午煮给他们吃，作为送别的菜肴。 “是不是有人在门口，也不进来？” 圆圆感觉有人往院子里探头探脑地，一直盯着她瞅，一种偷窥灼伤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她决定消除这种难受，起身往外走，大婶也丢下手中的东西跟在后面。 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后头跟着一位探头探脑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两人的衣服上都打满了补丁，看到有人出来不约而同地转身要往回走。 可是立马又站住了，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圆圆，立马又垂下头去，小姑娘胆子大了起来，看着圆圆，突然笑了。 “妈妈，你看，真的很像呢，你们的脸都有点圆，长得甜甜的。” 小姑娘扯着妈妈的手说道。 “你们找我有事？” 圆圆奇怪地看着这一对母女，显然不是游客，那么大概是来找事情做的。看着她们却有着几分喜欢，衣服干干净净，头发疏理得整整齐齐。 只是妇人背了一个大箩筐，里头大概是她的家当，锅碗瓢盆啥都有，有点教人摸不着头脑。 “我想来你这找点事情做，种庄稼家务活都能做。” 妇人紧张地说着，脸涨得通红。 “进来说，进来说，一定走了很远的路，看累得脸红彤彤的。” 大婶走上前来，喊人进来，看着小女孩再看看圆圆，觉得他们有着几分相像。 “小姨，请你一定要收留我们，爹病死了，爷爷奶奶叔叔赶我们出门，舅舅外公外婆也不要我们了。你是我的小姨，你不收留我们，我们就没地方去了。妈妈说这是最后的希望。” 小女孩突然跪在地上哭起来，诉说着，妇人转过脸去捂住脸，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流淌下来。 圆圆呆住了，自己还能有亲人，还得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哎呀，哎呀，那能给人下跪啊。折人寿命的，进去屋子里说。你这做妈妈的，还不赶紧把孩子喊起来，那有这礼数的。” 大婶慌乱地出来拉小女孩。 “不要奶奶拉，妈妈说了要是小姨不答应，我就一直跪下去。” 小女孩倔强地跪在地上。 圆圆懵了，忘记了要如何去处理。 “我说你这妈妈，怎么能让孩子这样。快点，给孩子叫起来。一点都不懂事，里面住着人呢，一会给人看见，多不好。那可就真的不能要你们了。” 大婶说着硬话，给圆圆递着眼神，去帮妇人取下身上的篮筐，带着往门里走。 “进去说，我这是需要人。” 圆圆缓过神来，其他的先不说，看着小女孩泪眼婆娑的样子，很是可怜，站在门口让人看也不好。 “赶紧起来，起来，小姨答应了。” 妇人偷眼看着圆圆，赶紧喊女儿进屋。 圆圆带着她们进入卧室旁边的回廊，坐下来，可是母女两人还是局促不安地看着圆圆，看着周围的一切。 “坐呀，我去给你们倒水。” 大婶有些着急了，圆圆可是有身孕的人， 担心她们闹出什么事儿来。木木的，一点也不懂得看脸色行事，小姑娘看上去倒是很聪明，只是到了新环境，看着有些害怕。 妇人紧张地抬眼看着圆圆，目光盯住了。 圆圆被看得十分不自然。 “你应该二十一了。我比你大十岁，你上头死了两个女孩。我都带过，带了几个月都没了。你也带过，带得最长，差不多到半岁了呢。” 妇人坐下来，拉了身边的女孩一起坐下。 圆圆听着，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脑袋一片混乱。 “这是我的女儿，十三了。没有弟弟妹妹，她爹一直生病，后来也就没孩子了。我听说你这开了旅馆，想着能在你这做些活计，只要有个住的，不让我这女子受苦挨饿，我就知足。” 妇人说着，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声音也哽咽起来。 “你先让我静一静，想一想。” 圆圆烦乱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突然冒个人出来就说只自己的姐姐和侄女儿。 看着小女孩，她喊着自己小姨，那甜甜的声音，真的没来由的有种亲切感。 “实在对不住。我实在无路可走了，才敢厚着脸皮找来，带着孩子整整走了一天多，在路边的一个草房里歇了一宿才到的。山太高了。” 妇人低声说着。 “你的意思是你们一直知道我住在这？” 圆圆慢慢地理顺了来龙去脉。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的亲生父母就住在附近的村里，只不过谁都不告诉她，就连大婶也不说给她。 第106章 姐姐 “我知道。” 白丽芬抬起头，眼睛血红地看着圆圆。 “我们家姓白，我叫丽芬，你叫丽萍，名字是妈给起的。 楚家得知了从市集上放出的话，找上门。那时候我看妈又开始不对劲了，整天吃不下饭，面黄肌瘦的，按照以往的经验，我猜她又怀上了。两个妹妹也是在妈妈怀上后突然不见了。 我很着急很好怕，看着陌生人，只差求他们别将我的妹妹带走，出了月子都是我带着的。多么希望能长大和我做做伴儿。 可是妈故意将我支开去放牛。 我更加确定他们就是来带你走的了，之前的两个妹妹也是这样不见了的。害怕你也要像她们一样，回家人就没了。我把牛放出去，让同村的伙伴帮忙看着，跑回家去躲在墙根上看。 看到妈在抹眼泪，爹气哼哼地瞪着她。跟那两个生人讨价还价。我多希望他们没有钱，最终不要了，可是他们爽快地把钱给爹，接过你抱在怀里。你立马哭了，那女人不会抱孩子，越哄越哭。我站在墙外捂着嘴跟着哭，不敢上前去争辩，害怕爹给我打死。 他们抱着你出门，我不死心，想要再给你偷回来，这是我唯一还剩下的小妹妹，不能就这样给弄丢了。一直跟着走，你哭了一路，他们给你吃糖和米糊，都准备好了。晚上他们留宿在别人家里，我睡村外的草垛子。第二天一早他们一动身我又跟着走。就像这次一样，差不多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这村子里来。那么高的山，那么长的河，怎么都走不头。 进了村子，我看着他们进了这院子，不知道怎么办了。村子里的狗追着我咬，还遇到了一个疯婆子，身后跟着一个脏兮兮地小男孩，那婆子扯住我往里拖，说要给她儿子做媳妇。给我吓死了，用最大的力气挣脱跑掉了。我才十岁，还是不够有勇气，不敢再进村子，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遇到岔路，找不着了，一路上偷着青豌豆青麦粒找着回家，走了整整三天才回到村子里。不敢回家，怕被打死，住在一间废弃的猪圈里，让到里头拉屎的单身汉给发现了。跑去告诉我爹。 爹提了粗木棍就来，说不好好放牛，把人家的青苗给吃了，赔了人家三升玉米才算完事，那可是一家人半个月的口粮。不顾我脚上全是泡，饿得奄奄一息提起我就丢。妈赶了过来，说已经丢了一个，这个是留下给他白家当牛做马的，也要给丢没了。她肚子一挺往墙上撞。村子里的人上来拉着，爹才作罢。我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醒来后打死也不说去了哪里。 今天来，我也是按照之前的记忆找着来的。修了路架了电，好多已经不认识。在供销社的电视上见到了楚家的老院墙还有熟悉的山头我才知道，妹妹还好好的在人世间。而我，遭了此横祸，不得以才厚着脸皮重走以前的路。 妹妹，我真的不是图你钱财，只图你给我的孩子一条活路，我无所谓，可是孩子，我不舍得。他们要我带着她找人嫁了，那穷窝窝里，还不是同样的命运，谁会对我的明儿好啊。” 白丽芬眼巴巴地看着圆圆，女儿站在一旁抽泣着。她第一次听妈妈说小时候的事情，泪水哗啦啦地止不住。丽芬搂着女儿，安抚着。 圆圆感到浑身不在，无处抓挠，无处释放。她说的那样真实，那样的通脱，叫人不得不相信。 可是，还是很难接受。 “那么说，我不是因为病得快死被人给丢在林子里，让我养父母抱回家养活，而是被亲生父母亲手抛弃的，对，一开始我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我的命运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圆圆悲伤地问道，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抛弃的，剩下的人生也是接二连三的被舍弃，最终剩下的还是自己一个人。 “哎呀，我说你这人，找事儿做就找事儿做，无端编这些故事出来做什么。” 大婶看到圆圆在哭，赶紧跑过来，后悔让这两人进门来，怎么一上来就一通说啊。 “大婶，你知不知道，我是叫妈给买来的。你们都晓得的，是不是，然后谁也不告诉我亲爹亲妈在那儿，让我一个人孤单地留在世上。” 她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只蝴蝶上，轻声问询着。 “一二十年的事情了，谁还要去说呀。你妈也是叫你爹给逼得没有办法，这孩子生不下来嘛。是你爹身体的问题，死不承认，拿着你妈骂，要不是她娘家得力，还不得上手打啊。本是想要找一个男孩子的，可那个年代孩子不好养活，男娃儿宝贝，有个健康的女孩子也是好的。终于是让他消停了十几年。你长得招人疼，你养父母诚心实意地待你呢。我们都看在眼里。 那些年孩子不好养活，送人的也多着，大多是女娃子，在往前些时候夏侯贵那一辈，买了来作为童养媳，很少像你这样当做亲闺女的。” 大婶杂七杂八地扯了一通。 “按照你这样说，我是幸运的，应该感谢他们吗，大婶？” 圆圆泪眼婆娑地问着大婶，养父对她做的事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大婶一时语塞，看着圆圆眼中的绝望和痛苦，害怕起来，赶紧上来拍着她的后背。 “不敢这样，不敢这样的。孩子啊，都已经过去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亲人吗，你看，这不是来了嘛；刚好需要人帮忙，左看右看不合适，就是在等你的亲人啊。你想想，是不是，傻姑娘，不要再去追问不要再去想了。活在世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去弄明白了，当下你应该是高兴的，是不是这样的？” 大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给站在眼前的两人使眼色，让她们暂时走开些，让圆圆平复一下。 “我家圆圆是大好人，心善，什么都能想开的，你们先喝水吃点东西，别的事儿等会再说啊。” 大婶见两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圆圆无法自持地伤心难过，赶紧让她们到一边去吃东西。 但白丽芬真的到了是求生存的地步，没有达到目的，怎敢轻易离开。 “大婶，你帮着安排她们吃点东西，我出去走走。” 圆圆满满地冷静下来，起身往外走。 第107章 接纳 春日里的阳光一样夺目，一样刺眼，热情洋溢地泼洒在花木草地、荒芜的农田和水里，植物的焦糊味儿和泥土的腥味一齐冲上天灵盖。 圆圆一个激灵，好似才认出这还是打小长大的地方。 半岁就在这感受分离之痛，十九岁二十岁不到遭受养父侵犯养母身亡，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然后心爱的人来了又走了，他走了，在自己又遇到一重大人生事件的时候，她不能和他诉说。 抬起头看着短短一年多时光中，这小山村的巨大变化，那样的不真实，唯一真实的是自己一直在送别相聚再送别。 山头、河滩很多游客在嬉笑欢乐，那么，他们的底色应该都是快乐的，是被亲人朋友关爱着的。 那对自称是自己亲人的母女，女孩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小姨，那么的真切伸手就可以抓到，自己也拥有亲人了吗？ 她说十岁的时候跟着养父母来过这，可是，在近二十年的时光，为什么对她不闻不问呢。哦，她说自己嫁人了，丈夫身体不好，所以走不掉。 可是，葫芦滩她楚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十里八乡都传遍了，怎么他们都没有动一下恻隐之心，在她最需要亲人的时候过来看看她。 哦，她说了，现在能找来，也是因为家中的变故，还有在电视上看到自己还生活得不错。 算了，那就是命运了。要不是那段时间的疯魔，她不会去山上找和尚寻药，不会遇见查斯特不会遇见齐哲。那么，也许她们也都不会来了。她们会继续遭受苦难，穿不好吃不好过不好。 想着那和天星一开始身形的小女孩，满身的补丁。或者自己继续留在那个家中，也是那样的命运。 那么，这是自己被选中了，要来帮助他们的。 “笑话，福兮祸兮，总要面对的。” 恍惚间，已经走上了齐哲修建的进山道路，坐在鲜花盛开的草地上，远远地看着家里的院子冒着青烟。 “要是你在，会立马给我答案的。” 她想着齐哲，头埋进膝盖，泪水从指缝中滚落，肚子隐隐有些疼痛，不敢再悲伤了。那是她的寄托和希望。 她往家走，马上游客们都要回家来，她得帮着大婶整理好一切，时间在继续，自己就不能突然停下来。 大婶带着她们在厨房里忙活，母女两人见到圆圆回来了，站了起来，有些怯怯地，不敢去看她。 “天星呢，大婶，不说是男孩子金贵，也是你们买来的？” 圆圆的思绪还在那件事情上缠绕，解不开，像是要找一个同类人一样，不假思索地问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孩子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好不好。你看，她们过成这样，生在那未必就能活下来，个人有个人的命呐。” 大婶看着归来的圆圆，脸上平静了很多，可那伤心难受的底色还没消融。她想要圆圆从这身世的漩涡之中赶紧出来，肚子里有孩子，孕前期反应又强烈，要是肚子里再出个什么好歹，这不是彻底让人绝望吗？ “可是大婶，为什么我的妈妈，那么爱我的妈妈她也从来不跟我提一提我的来处呢。每次问都说是那林子里捡来的。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就是留下来的还不是一样的命运，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圆圆看了看默默站在一侧的姐姐和侄女，自己也许现在的生活不会好过她们。那么是没有什么好问的了，看着她们惶恐无奈，只能加剧内心的烦躁。 “带着孩子吃东西，住的房间也自己收拾一下，厨房旁边还剩下一杂物间，暂时住着。” 看着小姑娘圆圆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一直在她身上徘徊，是渴望和的祈求，很怕遭到拒绝。 “我什么都会做，小姨，牲口也会赶的。” 小女孩看到圆圆松口答应了，赶紧上前自我推荐着。 “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也什么都学会了，你们去收拾休息。” 她的声音仔细一听，居然和自己的有着几分相像。宛如一下子将自己拉回不真实的还有养母疼爱的少年时代。 她转身出去查看房间，像是从一重又一重的噩梦当中醒过神来，无论如何都有着十二分的不真实。 大婶站在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只怕是个开始。” 轻描淡写地看了白丽芬母女两人一眼，还不是闻着好日子来的，至于事情的真实性，山高路远，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天没吃东西了，别饿着孩子，赶紧去吃了，都热好了。这姑娘已经够可怜，外表是光亮，心里苦哈哈的。除了你们可别再弄出多的人多的事来了。一个女人家那背得动牛大马大的石板。” 大婶边将人往厨房带边语重心长地告诫着。 “我懂的，懂得的。婶子，要不是万不得已，路都给走绝了，怎会有这厚脸皮来。你看看，这是公婆家亲爹亲弟弟给的。服侍她爹八九年，日子过到尽头，人一走，坟地都没给我们睡的。” 白丽芬感激地诉说着，露出手臂和腰杆给大婶看，青一块紫一块的。女儿站在一边抽泣。 “女人好过的有几个，都是苦命鬼哩。别叫小小孩反反复复地泡你们的苦水，赶紧给她吃，被光顾着说了。” 大婶怜爱地将椅子递到小女孩的身边，让她赶紧坐下。 小女孩看着妈妈，询问自己要不要帮忙，不好白吃人家的食物。 “娃儿可怜，跟着我走了那么多的路，只吃了个玉米锅贴子，鞋子都走烂了，脚上磨起水泡，挑破了又继续走。坐下来，歇一歇，小姨和这位大婶都是善心人。我一看就知道了，我活了三十年，好像就没遇到过同类人，今天找到了。” 白丽芬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是心酸，从小到大，一天好日子也没给她过上。 圆圆觉得心头乱糟糟的，一个个想法抓心挠肺。她恨她难受，一次次的别抛弃被舍下，唯有亲生父母的抛弃是最真实的，他们怎会如此狠心，为了钱财，肯将自己卖掉。 自己被卖了多少钱呢，倒真的想要回去问问，想着想着苦笑了一下，心底释然了很多。 每个人心底都躺着一个秘密，何必再去为难他人呢。 第108章 怜惜 “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安排，我在门口看到你们地里的庄稼都没有种下去，这里的田地看着就很不错，就这样荒芜着多可惜。我们那连做椽子的树都很难见到，常年干旱，种不出粮食。你告诉我你的田地和菜园子，我保证给种植好了。白吃白住，心里不踏实。” 白里芬带着女儿吃过饭，大婶说她俩都走乏了，让去歇着，她不好意思去，非得帮着干些活计。 “暂时不用，带着孩子去睡一觉再说。等客人一回来就得忙活了，到时候再帮忙就是。” 圆圆觉得有些不自在，姐姐喊不出，无论怎么叫都不舒服，说着囫囵话又时刻在提醒自己的身世。实在想要她们能去屋子里休息会，让自己好好的清醒接受一下。 “不累，有了落脚的地方就开心了，那还会累的。” 白丽芬说着，拿起身边的扫把就开始帮着打扫卫生。 “还说不累呢，你看看这娃儿的脚底板，全是破了的水泡，快让娃洗一洗，涂些药，换双鞋子包扎一下休息去。” 大婶看到小姑娘一颠一颠地走路，慌忙拉住她上前查看，一看脚底板上全烂了，很是心疼。 自己拉了害羞的小姑娘到一边去洗，不忘提醒做母亲的找了鞋子来给娃娃换上。 “鞋子都给穿破了，用我的旧衣服给裹一裹。” 白丽芬不好意思地说着，往回走，想要到篮筐里找一件破衣服给女儿包一包，好走路。 圆圆看着小姑娘龇牙咧嘴地洗着脚，知道那血泡的威力。脱了手套，走进卧室，拿了酒精棉花，又拿了双自己的鞋子出来。 “消消毒，小心发炎了。这鞋子是我的，洗过的，会有一点点大，一会用纱布把你的脚包上，再穿上一双大袜子，大概就能走路了。不过，你还是到床上休息着的好，等养好脚再走动。” 圆圆蹲下身来，查看着小姑娘的脚，拿出棉花给她擦洗，小姑娘疼得直颤抖。 “忍一忍，过一会就好了啊。这是药粉，然后包起来，很快就能跑跑跳跳了。” 白丽芬看着女儿那双脚，默默地抹着眼泪。 “哎呀，你这就不晓得搭车吗，车路都通了，也晓得村名，一说人家保准会给你带来的不是。” 大婶站在一旁，很是心疼，想起有车能解决，这怎么还不去找呢。 “我就只认识山路，怕人家给我带到那里去了，再就找不回来了。” 白丽芬惭愧地说道。 “没关系，一两天就好了，小孩子恢复得快。先不用收拾杂物间了，还有一间空房子，在里院，大婶，劳烦你带着小孩去睡一会。” 圆圆看着小姑娘不疼了就开始打瞌睡，走了那么久的路没有好好睡过觉，那能受得住。 大婶看了看母女俩一路风尘仆仆的，房间里全部换上了洁白的铺盖床单，那是提供给外国游客的两百块一晚上的房，有些犹豫。 “就住在杂物间好了，那么干净的房间，不白瞎了。” 白丽芬刚才已经看过客房的样子了，当然是不敢带着女儿去住的。 “没关系，就去住。孩子累了，等不了收拾。” 圆圆将放药的小盒子收起来拿回卧室。 想了想，又找了一套齐哲在城里给买的新衣服，拿去房里让小姑娘换上。白丽芬默默地站在一旁，悄悄地抹着眼泪。 “你也换一换衣服，洗个澡，清爽一些。要是不愿意休息，一会客人多了，就在厨房帮忙。” 圆圆转身对白丽芬说道，知道她的内心还处于惶恐中。 “我去给你拿。” 还不等白丽芬开口，圆圆就赶紧说道，回屋里给她找衣服。 “真是不怕羞的，婆家什么东西都不叫拿。我只好藏着拿了些米，一口锅，不然吃什么呀。” 圆圆出门后，白丽芬十分不好意思地开释着。 “出门在外落了难就不要客气和拒绝，脸面算什么，孩子没病没灾，吃饱穿暖就是，自己凭着良心就好。是不是，女人都命苦啊，我带着一个傻大个，全靠儿子活着。还不是得笑嘻嘻的，不要总是泪眼婆娑的，这家里的泪水已经够多了。” 大婶语重心长地对白丽芬说着，看着躺下就睡着的小女孩说道。 “一直不敢问，怎么都没见到妹妹的养父母呢？” 白丽芬问道。 “衣服我穿过几次，我看你身量和我差不多，应该能穿。” 还不等大婶回答，圆圆拿了衣服进来，递到白丽芬的手中。 “下辈子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白丽芬看着圆圆递过来的衣服干净一个补丁也没有，感动得难以自持。从小大大，除了和丈夫温馨地度过两三年，从来没有谁这般关心过自己。 “刚才还说的嘛，怎么又哭上了。换上，人已经陆续回来了。累了就歇一会再来啊。” 大婶拉着圆圆出门，将房门给合上了。 “只怕说的都是真话呢，那小姑娘吃饭真叫人心酸，一直偷眼看人，不敢放开吃，夹菜也战战兢兢地，生怕被骂被打。人看着老实懂事，说真的，那样貌跟你真的很像呢，皮肤也白，就是磨难多了，皱纹也多了。” 大婶看着母女俩，很是同情，圆圆这般关心人，肯定也接受了这一事实，一出门就跟圆圆感叹着。 “我知道，正好也的需要人，就先留下。大婶你也能轻松一些。” 圆圆轻声回答着，往外走去。 她明白大婶的意思，担心她不要人家，从心里，她当然是同情她们的。只是一下子认亲，还不能接受。 “你看，真的很像你啊。你们家都是美人胚子，怎么就舍得送人呢。” 大婶看着白丽芬换好了衣服出来，越发地像圆圆，赶紧轻声提醒圆圆。 圆圆没有回头看，只是嗯了一声。 好像没有回望的勇气，一点点的证实着那就是自己的亲人，同自己一样吃尽了苦头的亲人，心底又要凭添诸多情绪。 大婶知趣地闭上嘴，招呼着白丽芬洗菜切菜。白丽芬手脚麻利又干净很合大婶的意。不住地向圆圆夸奖。 “婶儿，我会留下她们的。我知道你的眼光。” 得到圆圆肯定的大婶立马乐开了花。 “就该笑笑的嘛，这是好事，对不对？”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 第109章 侄女 夕阳西沉，古洛手里提满了食材往圆圆家走，看到白丽芬身着圆圆的衣服在门口的小溪边洗碗，一下子愣住了。 恍惚间觉得很像圆圆，可是怎么可能一天的时间就变得这般老像了。他提着菜犹豫地上前两步，蹲下身子仔细瞅着。 吓得白丽芬一激灵，把碗丢进池子里。 碎裂声惊动了在院子里忙活的圆圆和大婶。 大婶一看到古洛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倒是看看，那个才是真的圆圆？” 她指着古洛哈哈笑着。 “这咋回事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吃错了丹药，一下子吃年长了呢。” 古洛走到圆圆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笑呵呵地问着。 圆圆看着他那惊诧震惊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白丽芬惊魂甫定，一个劲儿地跟古洛道歉，忙着问有没有吓到他。 “我没事，倒是给你吓到了。你是哪儿的人，怎么还能找到这样像的人啊。” 古洛看看圆圆再看看白丽芬，还在对比着。 “我河沟头的，就是这河尾巴处，山尽头处的。你是妹夫？” 白丽芬看着圆圆和古洛熟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妹夫？夏丽梅那里多了个姐姐，这是圆圆的姐姐。” 古洛一头雾水。 “进去说进去说，手里还提着东西呢，又是牛排、整鸡。哎呀，圆圆啊，还是得把鸡鸭给养起来。怎么都要上城里头买了，多不划算。” 三个妇女帮着古洛往里提东西，哑巴大婶看着又买了五六只鸡忍不住规划着。 “这鸡肉猪肉都得买啊，家里的都不够吃，也是，那么多人，这样吃几天就得一扇猪，确实不能够的。不过，这场地那么宽，养上十头八头的都不成问题。” 白丽芬看着圆圆这宽敞舒服的大院子果园和还没利用荒地，心里就一直在盘算着，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地方，就不用烦恼了。 圆圆静静地听着，不得不承认，心头很是温暖，终于有个人参与到自己的家庭事务中来了。 古洛听了大婶讲得七七八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圆圆。 “还没有回去，在这吃还是回去吃？” 圆圆笑笑地问着，以此表示自己没事。 “回去吃。恭喜你，终于找到亲人了。” 古洛轻声说，用眼神鼓励着圆圆。 “拿只鸡回去给丽梅炖汤。” 圆圆看古洛要走，赶紧去准备。 “不要，不要，买了的，在车里。这就去拿。明天还要带什么，尽管说，不要自己去市集，听到没有。” 古洛一脸严肃地嘱咐着。 “好，我知道，你怎么比大婶还要唠叨，都快要赶上齐哲了。” 话一出口，圆圆就后悔了。齐哲总是不自觉地在心里在话语中出现，压根就没有压制的意识。 “那你听话呀，重的不能拿，保持心情愉悦，晓得不。我走了。” 古洛不想接这茬，转身出了门。 白丽芬刚才认错了人，再不敢多话，看着圆圆脸上突然罩上的忧伤，默默地在一旁干活。 在心里还是想着要是这小伙能是她的伴侣该多好，人看着很面善，知冷知热的。还有嘱咐她不干重活什么的，是不是她身生病了。 刚才吃饭，看她没怎么吃，看着没有胃口，人比电视里看起来也瘦了一圈。她们不说，自己也不好问的，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那娃儿还没醒啊，累得呀肚子都不晓得饿了。” 大婶看着火炉边还炖着的食物，问道。 “我这就喊她起来吃，差不多睡了五六个小时了。” 白丽芬打着哈欠说着就往外走。 “没关系，晚上吃也行的，睡得着就让她睡着，醒来脚会疼的。” 圆圆很是心疼小姑娘，想着齐哲那时往家赶睡了一整天的事情。 小姑娘十一点才饿醒，三个人还坐在厨房里处理明天的食材，小姑娘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进来，乖巧地坐在妈妈身边，盯着火炉边的锅看。 “饿了，婶子，哎呀，叫奶奶，虽然我家天星和你一般大。不这样叫，辈分可就乱了。” 大婶起身拿碗给小姑娘盛饭。 圆圆看着很不是滋味儿，明明很饿，可不敢主动要求吃饭，难以想象，她在家里是怎样过的。 很想就此大大方方地做了她的小姨，让她想吃就吃，想吃啥就大胆地去说。 白丽芬快速地看了眼圆圆，生怕主人家有意见。起身去给女儿摆出饭菜来。 “想吃什么，是叫明儿，是。你看我们这还煮了明天吃的菜，你想吃现在也可以吃。今后住在这，饿了就进厨房来找了吃，好不好？” 圆圆抬起头问着小姑娘，向她展示着面前准备好的半成品。小姑娘腼腆的笑着，看看妈妈。 “说好啊，傻孩子。小，阿姨是好人，今后咱帮她好好干活，不怕没吃的没穿的，也没人再欺负我们两人了。” 白丽芬说着，眼泪又不自觉地往下落。 “看我，老是忍不住，知道在人家家里哭不好，可这一整天就都忍不住。” 她不好意思地扶住女儿坐在凳子上，看着女儿穿着大鞋子的脚。 “谢谢小姨，我会好好替你干活的。也不用睡那么好的房间。” 小姑娘赶紧说道，看着面前的米饭吞咽着口水。 “吃，你还是读书的年纪呢，来了这就不要再去想干活的事情，现在是吃饭时间，赶紧吃，敞开肚皮吃，好不好？” 圆圆起身坐在她的对面，笑笑地看着她，想要缓解她的紧张。 可是小姑娘一下子将头埋了下去，眼泪很快嗒嗒地往下落。 “明儿，明儿，赶紧吃，一会妈妈和你说。听话，咱是大姑娘了，不哭鼻子的啊。” 白丽芬着急了，赶紧劝说女儿吃饭。 小姑娘擦去泪水，甜甜的朝着圆圆笑笑，又说了谢谢，慢慢地吃起来。圆圆拿过筷子，朝着她碗里不住地夹菜夹肉。 小姑娘再次看看妈妈，妈妈点点头，她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圆圆看得很心酸，小时候养父在家，自己也是这样吃饭的，他不高兴就会说她是抱来的，她很怕吃多了做不好要被丢掉。 第110章 能干 白丽芬是一个勤快能干的女人，第二天就开始收拾圆圆的杂物间，统统放到了果园一侧养牲畜的地方，甚至还给搭建了一间小屋子。 大婶啧啧称奇，说这男人家的活计也能做这样好，真是比这村庄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干。 “我就会干些不用脑子的活路，哪比得你们这的人，谁都会赚钱养家。” 白丽芬卖力地清扫着鸡圈，准备让母鸡抱窝。 “我命苦，不做怎么活呢，男人常年躺在床上，所有的活计不得自己做。公婆顾着小儿子，我这是当爹又当妈的呀。没办法的事儿。你家大哥就是人不大灵光，倒是知道心疼你和儿子，每天看着帮忙搬东西干重活，还不是个能依靠的人。” 大婶听着这话心头很是受用，谁看他们都是可怜的组合，不幸运的代表，可是在这女人这，倒是一切都还很不错呢。 “你这一来，我们村的山包包上的庄稼可都有希望了。就我家和宝林家种着，到时候野猪兔子全部往我们的地里去，那里耐得住。改天你把圆圆家的也种上，咱们匀着点让野味吃。” 大婶乐呵呵地接过话茬说道。 白丽芬就让大婶给指了圆圆的地块，想着这节令种上玉米豆类瓜果，还来得及。隔天中午忙完得空的时候就喊了女儿去将粪背到地里去，然后整沟埋种子。 一个人带着女儿不声不响地给圆圆种着庄稼、管理着菜园子。没几天，圆圆应她的要求，猪崽也让古洛抽空买回来了八头，挖了小圆塘，用来养鸭子。嫌弃母鸡孵蛋太过缓慢，还买了小鸡仔。 菜园子的空地都种上了街上能买到的所有菜秧，甚至还做了扩充。庄稼人的气息又出来了，给游客们也增添了不少乐趣，开心地加入其中。 她带着女儿自然地做着一切，遇到村子里好奇的人询问，就回答是帮着圆圆干活的，至于和圆圆长得像的问题，随口说就是碰巧了。家家户户都忙活着，人进人出，什么样的人儿都能见到，谁也不会过多关心。 圆圆看在眼里，心头很是感激，虽然两人几乎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可是白丽芬的身上处处印证着自己的影子，那份勤劳诚恳，都是一样的。 “我看你吃不下饭，老是想吐，是不是胃不舒服，得去看看呢。” 招呼客人吹完饭，几个人在厨房里的小方桌上吃饭。白丽芬看到圆圆吃着饭又往外跑了，慌忙端了水跟着往外走。 看她想吐吐不出来的难受劲儿，将一瓢水递给她，关怀地问道。 “我怀孕了。” 圆圆漱完口，吐出水说道。 “那没事的，过了三个月就会好很多。少闻些油烟味儿，以后少到厨房来，这样会舒服很多，不然身子骨遭不住。” 白丽芬早觉得很像，但不好去问，圆圆能这样爽快地说出口，她觉得很宽慰，知道她真正的将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白丽芬真的就不让她进来厨房忙活了，自个操持着一切，让她帮着在屋外洗菜切菜。 当晚，圆圆在灯下学习英文的时，白丽芬敲了她的门。 “我给你熬了点甜粥。” 圆圆赶紧起身打开门，看到她双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很烫的样子，慌忙去接。 圆圆赶紧闪身让她进来放到桌子上。 “还是没习惯使用托盘，一下子给忘记了。你尝尝看，白糖放的够不够，怕甜多了吃不下。” 白丽芬看着圆圆没有言语，心头想着是不是因为没有按照她交代的使用托盘端而让她不高兴了。 圆圆舀了一小勺子吹了吹，吃下，笑了笑说很好吃，让明儿也吃些。 “她睡下了，小孩子瞌睡多。吃完了还想吃你喊我，我给你送进来。” 白丽芬说着知趣地没有往她的卧室里多看上一眼就往外走。 “哎，那个？” 圆圆想要喊她一声姐姐，可是舌头怎么也不配合，叫不出来。 “还要不要菜苗的，明天大婶要搭车去市集。” 看到白丽芬转身，她只好结结巴巴地找了个理由说道。 “不要了，倒是明天请那位古师傅带些化肥回来，院子里的花草不好使用粪水，哦，不，农家肥。” 圆圆答应着，看着白丽芬消失在厨房，身上还穿着自己给她的衣服。 此后的每一天，圆圆的饭菜都是白丽芬单独给她做的，少油少盐。 “你要吃这清汤寡水的啊，我还一天劝你喝各种肉汤，怪不得越喝越瘦呢。” 大婶看着圆圆吃米汤饭，素炒的蔬菜， 有些不可思议。她没生过孩子，孕期的食物喜好自然是不知道的。 “能吃这些还算好的，我那时候一看到绿菜就难受。家里头又只有那些绿油油的填饱肚子，好在孩子也好好的给生下来了。孕后期就特别能吃，老是饿，像个馋嘴的娃娃，总是想着在家里翻找东西吃。那里有啊，只能吃锅里剩下的冷饭，婆婆发现了，话又多。” 白丽芬说着说着总是不小心就会扯到自己的事情里头去，意识到，赶紧刹车，笑笑。 那一肚子的苦水有地方倒出来，就会忍不住。 大婶眨巴着眼睛笑呵呵地听着，大概在这样的年纪也都还想要在肚子里装上个孩子。 “你生明儿的时候该不会是你婆婆给接生的？” 大婶来了兴致，想着要是让自家的老婆婆接生，那多尴尬啊。 “不是，是她爹接生的，生在玉米棵里。那时候忙活着收庄稼，算好的时候也没个准头的，就那样降临了。人都说我命好，没咋痛就给生了。落到泥土里的娃儿命苦嘛。” 白丽芬总是情不自禁地进入到过去的生活之中。 圆圆吃完最后一口饭，看着蹲在一旁收拾烧着开水的明儿，她手托着腮帮子，呆呆地看着火光，眼睛里亮闪闪的。 “明儿，等会古洛叔叔开车回来，我们搭他的车到街上玩儿要不要啊？” 她走到小姑娘面前，轻轻将她的头发拨弄到耳朵后面，问道。 “有点想，可是会不会遇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将他们带来你这儿捣乱就不好了。我们一定得小心，不然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是不是，妈？” 小姑娘转头问妈妈。 “不怕，他们不来这赶集，很远，想去你就去。” 白丽芬笑着说道，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自此后，大婶也不敢再去问她的往事了。 第111章 赶集 古洛看到圆圆带着明儿要搭车去市集，忧心地看着她。 “没关系，一二十分钟的车程，还没等吐就到了。天星今天也放假回家，我顺便带了买点东西再回家，小孩终究是需要同伴的呀。” 圆圆笑笑地解释着，担心小姑娘听到不好意思去。 古洛让两人坐在前排位置上，车辆开得很慢，返程的游客们一会看闪着珠光的河带转眼又是山花烂漫，开心地谈论着，说着舍不得的话。 圆圆不时地看看明儿，发现她一直紧张地抓着椅背，对面来车的时候，害怕得紧紧闭上眼睛。 “以前没坐过汽车吗？” 圆圆想要缓解她的紧张，问着。一低头就感觉胃不舒服。 小姑娘紧紧地闭着嘴巴和眼睛，摇摇头。 “怎么了，你俩是不是都不舒服？” 开着车的古洛大声问了句，圆圆看着明儿又摇摇头，大声让古洛好好往前开，她们都的没事。 可是，刚一到街头停车下去，两人就忙不迭地到路边吐了。 圆圆挥手让古洛快些走，不用管她们，不然天黑都赶不回来了。 “坐不惯车啊，第一次坐都会难受的，今后多坐几次就习惯了。走，姨给你买冰棒去，凉飕飕的一吃就没事了，再来一颗糖，保管舒服。” 圆圆拉起小姑娘就往市集上走。 明儿看着市集上眼花缭乱的商品，各式各样的衣服扎头绳，露出欣喜的表情，可是一直没停下来仔细的看一看、摸一摸。 “喜欢就拿啊，随便拿。” 圆圆大方地喊停了她，让去买好看的发饰。 “不用，小姨，我用毛线绑一下就是了。之前妈都给我剪短发，根本用不到橡皮筋，后来爹走了，我们遇到各种事情，妈没时间顾上我头发才长长的。” 小姑娘小口小口地嗦着冰棒，满足地往前走，这下就是连眼睛都不往边上看了。 “是不是想爹了？” 圆圆轻声问道。 明儿不说话了，低着头走路。 “妈不让我说这些，她说你心善，说了你会难受。” 走了几步，女孩转身对圆圆说道。 “没关系，难受不能藏在心里，要说出来，就是哭出来也好的，一直闷在心里会生病的。” 圆圆鼓励着她。 “爹打我记事起就不能干重活，最后几年完全躺在床上让妈伺候，可是他对我很好。妈煮好吃的给他养病吃，他不舍得，总是偷偷地藏了给我，让我快速吃掉，不让妈看到，做药引子的肉骨头，牛羊肉，只要他觉得好的都让给我吃。小时候不懂事，给啥吃啥。大了不吃，他就沉默不说话。我知道，这是他爱我的唯一方式，就分着吃。妈也知道，就从自己嘴里抠食，每次尽量多一些。” 明儿坐在河边的石板上，低声给圆圆诉说着，眼里没有泪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为了不拖累我们，好多次求我给他农药。说身上很痛，受不了，最后他连结束自己生命的事情都办不到了。等身上能忍受了后，又跟我道歉，说不能让我一个小孩子承受这样的决策。最后，他疼得没日没夜的哼叫着。 我想是妈妈把不顶用的药换成了毒药。妈唤我进去同爹说说话，随后给了他药，爹就不哼唧了，很快人就没有了。我和妈都没有哭，就给他烧了香烛，没有做法事没有杀鸡宰羊供奉，我们一贫如洗，就只有几口袋玉米和半盆子大米。 爷爷奶奶叔叔一家当做不知道，他们晓得我们穷，不想惹事上身。可最终，还是将分到我家名下的三间破房子，几亩地全部给要走了。说我和妈都是女的，将来一定要找汉子的，肯定是要将他们宋家的家产给带走的。砸我家的东西骂我们，最后对妈动手了。我和妈带了爹的牌位连夜跑回外婆家。外婆外公一脸不高兴，说不是永远不联系永远不回家，从此飞上枝头，摆脱他们的吗。 是的，那是我第一次回外公外婆家。小时候听到小朋友们都要回舅舅家，我就问妈，妈总是说路很远，回不去。被他们赶出来后，妈才说，那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嫁给一贫如洗居住环境十分恶劣的爹，爹甚至都没给外公家半头猪。自此，外公外婆就不让我们登门。 我和妈走到河边搭建了一个棚子烧了几天饭吃，每天想着法子，有一天在公路边的老供销社的电视里看到小姨和你的院子。妈说这是最后一条路了，无论如何，也要厚着脸皮找来。小姨，要不是你，妈大概真的要带着我跳崖死去了。在河边住的时候，我们遭受过骚扰，妈拼死打过男人。 那天晚上，她没睡，我知道，我也睡不着，她用手一遍遍的摸着我的脸和头发。抱着爹的牌位，说着让他等等我们，马上就去找他的话。我害怕极了，知道活不下去，可是害怕死。我装睡不敢反驳。第二天清晨妈收拾了东西说再去人多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活路，就看到电视里的你了。 她看看我再看看电视里的你，一下就确定那就是你了。 这些事儿，妈不让我说。不能总是装穷叫苦，让人起难做。但妈太受罪了，小姨。” 她终于哭出声来，趴在圆圆身上压抑地哭着，身子抖动着。 圆圆感到钻心的痛。 “没事了，明儿。都过去了，宝贝。” 圆圆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着她。 “走，去买合适你穿的新衣服新鞋子。虽然你妈给你改过了，还是不好看。一会去接天星哥哥，不过，你俩到底谁大呀？” 等明儿平静下来，圆圆拉起她往街上走去，给明儿买了三套衣服，内衣内裤鞋子袜子全给配齐了。还有给白丽芬的，是明儿给挑的，选着最便宜的，但也开心，圆圆没有让她拿好的贵的，由着她去选。 “不要跟姨客气，这是你和你妈应得得报酬，你们替我做的比这多百倍十倍。” 圆圆安慰着她，明儿笑笑的接受了，把脸贴在她的身上，说她就像自己的爹和妈一样。 圆圆鼻头一酸，这就是亲人啊。 “小姨，你是不是有小娃娃了。我听见我妈和奶奶说的，到时候我给你带好不好？” 明儿提着衣服头饰，开心地说着。 “是啊，不过还早着呢。” 圆圆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终于有人完全地进入自己的生活之中了。 第112章 初遇 “小姨，我今天有了很多的第一，第一次坐车，第一次吃冰棒。回去一定要跟妈说，她一定很开心。” 明儿拉着圆圆的一只手，亲昵地趴在她的臂膀上撒娇说着。 “好吃不，等我买一个大冰柜，把肉放进去，冰箱就用来给你存冰棒，夏天的时候一天两根，好不好？” “到时候还可以卖给客人呢，赚了钱再买很多冰棒卖给客人。” 两个人越说越开心，圆圆被明儿一下子带回童年时代。 天星的学校位于河流右岸，身处半山腰的绿荫丛中。他每个周六下午回家带些吃的，周天返校。 一路有学生往下跑。 “已经放学了，我们得快点上去，给他一个惊喜。” 圆圆看到陆续下来的学生，拉起明儿的手加快了速度。却看见明儿眼巴巴地看着孩子们成群地打闹着往下跑。 是啊，她这个年纪还应该在学校呢。 外墙斑驳的中学孤立在坟场里，大门面前就是坟堆，两人走近，才发现一个大坑里还放着一个棺木，盖了些柏树枝，没有掩埋，就这样露天放着，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挪。 “这是日子还没到，所以没埋的。我不怕。” 明儿看着吓了一跳的圆圆，嘻嘻笑着解释着。 “人比鬼可怕，鬼就睡在土里，怕什么嘛。” “你这年纪不大，道理倒是怪多的。就在这等着，这小子不晓得今天回家怎么不积极了，平日里，总是村子里第一个回的。” 圆圆拉着明儿站在大门口朝里张望，看不见天星的踪影。 明儿站在原地东看看西看看，看到学生们走出来又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人。 站在同龄人之中，没有上学的她，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不一样，自卑难过让她不敢抬头和人对视。 “圆圆姐，你怎么在这？” 变声期的天星，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喊着圆圆，目光却落在明儿的身上。明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立马将头转开了，很是不好意思，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又来了。 “你小子怎么那么慢，是不是被罚了？” 圆圆看着几天不见的天星好像又长个了，上下打量着问道。 “我一篇作文被学校里选了去比赛，老师给我留下来指导呢。” 天星看到明儿不看自己，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回答道。 “来，明儿，给你介绍个小伙伴。这是你喊的奶奶的儿子，以后还是喊婶娘，跟着你妈妈一块儿喊。叫夏天星。天星，今后可得带着我的明儿一块儿玩啊。” 圆圆将明儿往前推了推。 两个小孩儿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腼腆地低下了头。 “她和你好像啊，姐，不是你的妹妹吗？” 趁着明儿走到前头的时候，天星小声问道。 “那是我的侄女儿，像？” 圆圆开心地问道，天星疑惑地点点头。看到明儿放慢了脚步等在前面，天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给我，我来拿。” 天星上前几步，想要帮着明儿提东西。 明儿脸腾的红了，因为里面有自己的内衣裤，往后藏了藏，不要他提。后面奔跑下来的孩子们见到这情景，嘘嘘着起哄。 天星赶紧走开了。 圆圆方然醒悟，这些小娃儿慢慢长大了，知羞还晓得男女之别了，轻轻地笑着跟在后面。 “圆圆姐，我给你拿。” 天星闹了个红脸，回身给圆圆拿东西。 “好，都长成小男子汉了。” 圆圆欣慰地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天星，自己走上前去，搂着明儿的肩膀往下走。 到了市集上，圆圆带着两个孩子吃了小吃，准备搭车回家。 “姐，要不要买东西，我去买，你们在这等我。刚才不是还在看排骨的嘛。” 天星看到圆圆总是张望着肉摊，知道她想要买不过是拿不了。 “你少买些啊，要是找不到车，我们三拿不回去。” 圆圆叮嘱着拿了一百块给天星。 这小子居然买了两大兜回来，圆圆赶紧上前去接。 “你不能拿重的，我去买个篮筐，放在里头背，还能再买些呢。你好长时间没到市集上来了，要什么尽管去买，我保证给你背回去。” 天星自信地看着圆圆说道。 “你小子今天话特别多，力气也特别大，一下子就长成男子汉了呀。” 圆圆拍着他的肩膀说着。 “看，我都长到你耳朵根了，保管再过两年就超过你了。再长就有齐哲哥哥高了。” 天星快活地说着。 圆圆听到齐哲的名字，笑容瞬时不见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天星自知失言，揉揉鼻头，手无处安放地插进了裤兜里，目光乱看着，瞟眼看到明儿嘟着嘴，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买了，那有张拖拉机，问问能不能捎上我们。” 圆圆换上笑脸，让天星去找车子。 “走，姐，他过我们村。” 天星说着提起两大兜肉，飞快地往车上跑，放好了又回身帮着圆圆和明儿放东西。明儿还是不让他拿手里的东西。 天星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两人爬上车坐好。 一路上，天星的话特别多，都是学校里的事。 明儿趴在圆圆的一条胳膊上，静静地听着，看着沿路的风景，一动不动。 圆圆明白这小姑娘想和天星一样去上学。 “明儿，你读到几年级啊？” 圆圆低声问她。 “小学读完了，初中爹和妈实在没钱给我读。” 明儿声音很低，好像不想让坐在对面的天星听到。 圆圆不再问。 到家，明儿将新买的衣服给妈妈。白丽芬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开心地穿上了。圆圆淡淡地看了一眼，心头酸酸的。 “我看明儿很想上学，我想能不能想一想办法让她跟着天星一块儿上。” 吃完晚饭，天星带着明儿到菜园浇菜水，两个人回家就熟络了。圆圆问白丽芬。 白丽芬顿了顿，没有言语，接着收拾碗筷。 “她上不了了，过了时间人家不要的。况且，我也没钱。” 良久，白丽芬才开口说道。 “那就是同意了，我想办法，钱你也不要担心。本也就要给你们工钱的，足够的。” 圆圆说完，起身往外走，想要去问问古洛和夏丽梅。 第113章 求教 圆圆看见夏丽梅坐在柜台后面，老远的就将笑容装上，朝着她走去。 “丽梅，还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今天在街上买了些果干，你吃吃看。” 圆圆说着将一包柿子干放在柜台上，没见到古洛的影子。 夏丽梅快速地扫了圆圆的小腹一眼，她已经敏感的觉察到圆圆的不对劲之处，大多是从古洛那里得来的。 圆圆瞬间感觉肚子收紧了一下，好似她的目光的有着某种魔力。 “他在宝林屋里，你去看。” 夏丽梅没有起身，也没有请圆圆到家里坐，而是语调冰冷地说道。 “哦，我有事想问你。” 圆圆不想应和她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可是她在学校呆过，多少是懂得一些的。 “我那里有个小女孩想要在这边的中学上课，你看有没有可能？” 圆圆见她爱答不理的，话已经说出来了，总不至于再给收回去。 “给钱给好处就行，没什么不行的。” 夏丽梅眼睛都没抬就说道。 圆圆知道再没必要说下去了，说了句知道了就往外走。 “那是你的侄女，还是你的妹妹？” 夏丽梅突然问道。 圆圆说是妹妹。古洛和她当真没话可说了，夏丽梅什么也不知道。 古洛听到动静往这边来，看到圆圆朝着宝林家的方向过来了，自个回身又走了回去。 圆圆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两口子在的地方当真叫人觉得窒息。 “来看看房子啊，今天回来没晕车？” 古洛问道，搬了一把椅子给她坐下。 “没有，拖拉机比你的大巴车好坐，都是敞开的，风吹着，很舒服。” 圆圆笑着回答。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古洛问道。院子一端盖房子的人和宝林正在打牌说笑聊天，很是热闹。 “我想让明儿跟着天星一起去上学，你觉得能行吗？” “行，带些东西去。好好说一说能行，现在都主张孩子上学，好像还有什么指标，不过你上了电视是名人，多少得意思一下。” “丽梅也是这样说的。” 圆圆笑着说道。 “她不太乐意说学校的事情，没说你什么？” “古洛，你这样不对，不能总是先入为主将人想得很不好。” 圆圆笑着提醒，古洛无奈地笑笑。 次日一早，天星就来喊明儿一块儿去采百花。明儿下吃完碗里的面条，背了只小筐子就跟着天星走了。 “明儿，担心些，可别碰到蛇了。” 白丽芬在后面叮嘱着，有些不好意思，本是来帮忙干活的，怎好随意决定瞎跑呢。 “下午和天星一起带着明儿到学校问问，或者我去就行，就是不晓得要不要身份证什么的。” 圆圆轻声问着。 “证件我都带着呢，分了家，就我们三在一块。” 白丽芬说着回房找来了两人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那我带她去就是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白丽芬答应着，心头还是乱乱的。尽管那是自己的亲妹妹，可是现在这尴尬的关系，真的叫人不好意思，这么多人情怎么还得完啊。 “姐，那你一会忙完给娃儿炒些肉、辣椒和咸菜，说不定去了就直接住下了呢。” 圆圆知道白丽芬心头感激又觉得为难，终于喊出了姐。 “哎，好好。” 白丽芬忙不跌地回应着，笑着看着圆圆，泪水滚落。圆圆赶紧起身出去了。 天星让明儿呆在树下，自己上树采摘。 明儿笑了笑，还是听话地呆在树下，接应着他摘下来的百花。 村子里上山给游客摘花的婆娘们拿天星逗趣，问他那里找来的小媳妇， “走，我带你去百花王那里采去，那边才好呢。” 天星不想理会多嘴的婆娘们，更不想让明儿觉得不自在，带着她往山那边去了。 “你站在这看，瀑布，看见没有，是不是很漂亮。我的语文老师说，我们这的自然景观绝无仅有，就是在世界也得排上名呢。你说是不是？” 翻过一个山头，天星站在一块高高的石板上，指着脚下的瀑布说道。 “嗯，我们那连树木都很少见，光秃秃的，全让人砍回家做木材烧火了，到处都是水沟。夏天雨水一来到处滚石头，泥土一坡一坡地往下跑，可吓人了。这里好美啊，我还没有上去看过仙女洞呢。小姨让妈带我去。可是妈说得帮着干活，我也就没上去看。” 明儿看着脚下的风景，有些激动，语调轻快地说着。 “下星期回来我带你去，今天来不及了。吃完早饭我就得走。” 天星自顾地说着，转身看见明儿已经走下石块，不言不语地采摘着百花。 “你也想去学校吗，我去跟班主任说说，说不定能成呢。有一个同学开学了三个月才去，也能读。” 天星宽慰着明儿。 “我们能在小姨家住下就再好不过了，那能再给她添麻烦。况且我们也没钱上学。” 明儿的心头升起了希望，想到现实很快又熄灭了。 “钱不怕，我跟妈借，等我长大赚钱了再还给她。” 天星信心满满地说道，明儿噗嗤一声笑了。天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笑什么。 “那有小孩子和爹妈借钱的。” 天星揉揉鼻子，笑笑。 两人摘了满满两筐百花、蕨菜等野菜，天星还摘了两大把野花回来给圆圆，圆圆给插到玻璃瓶子中放在餐桌上。 “明儿，赶紧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圆圆笑笑地招呼着明儿，白丽芬疼爱地看着女儿。 明儿听话地快速吃完换了衣服等着圆圆。 “天星，今天我们带明儿上学去，你带我去见你们的校长老师，得让明儿跟你一起上学，你说行不行。” 看着两个孩子收拾妥当，圆圆说出了惊喜。两个孩子立马兴奋又克制地笑着跳了起来。 白丽芬带着给女儿收拾好的衣服、天星给的上学期的旧课本，目送着圆圆带着他们离开。 天星自然地接过圆圆和明儿手中的行李，放到古洛的车上。 “妈，不要担心，有天星哥呢，不怕的。” 她那知道，白丽芬是害怕女儿的愿望落空，也怕圆圆难受。 第114章 如愿 “明儿别紧张啊，要是这上不了，我们再选别的学校。” 临下车，古洛鼓励着一路紧张少话的明儿。明儿明艳地笑笑。 “要是这儿不能上，我就死心，小姨不是也没上初中，还会说外语呢。” 明儿这一说，把圆圆和古洛逗乐了。 退一万步想，确实也是如此，村子里有很多能赚钱养活自己的事，未来肯定还能有更好的发展，没必要那么紧张的。 天星带着圆圆和明儿将行李放在自己的宿舍，就往校长家去。 “没有办公室啊？” 圆圆突然意识到，在街上古洛一打岔就忘记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当做礼物了。 “办公室就是家，家就是办公室，不怕，姐，校长很好的，还是我们班的政治老师。他很喜欢我，因为稳居年级第一，而且甩出第二名二三十分。” 天星信心满满地小声说着，周围的同学都瞅着他们这组合看。 明儿害羞地低下头去，害怕他们又说出什么叫人尴尬的话来。 校长家住在三楼，媳妇正蹲在走道上生煤火，烟雾缭绕，楼道很窄，被锅碗瓢盆挤得满满的，实在有些不像校长的家。 “报告！” 天星在门口大声喊了报告。 在屋子里看报纸的校长头也没抬地说进来。 天星低声说走，带着她们进了外屋。 校长从报纸后面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三个人。 “卢校长，打搅您了。我是葫芦滩的，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圆圆赶紧走上前来，大方地介绍着。 “哦，你说。” 校长的眼睛从宽边眼镜上方看着圆圆，脑海里大概在想着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事情。 圆圆将明儿拉到前面，给他说了情况。 “人很聪明，小学时五六年级经常考满分，就是去年家里出了变故，所以把上学给耽误下了。” 圆圆笑着解释着，看着校长越来越凝重的脸色，有点心灰意冷，很想立马转身就走。 “校长老师，我没有完全不学习，初一的语文课本我都看完了，还跟小姨学了些英语呢。” “是啊，卢校长，宋明月可聪明了，我随便考她数学题都能答。” 天星赶紧接腔说道。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能不能跟上的问题。当然了这也是其中的一方面，还有她户口就不在我们乡里，政策上不应该在这读的。而且现在已经是下学年了，整整一个多学期的课程呢，再厉害也有很长的追赶过程的是不是？去找教务主任谈，我这做不了主。” 校长搪塞着，有些不耐烦。他都不能做主，教务主任更不能嘛。 “这不是葫芦滩的楚老板嘛，我说怎么那么眼熟，终于给想起来了。坐、坐，这人也不晓得请人坐下的。” 微胖的校长媳妇从走廊进来，仔细打量了着圆圆，终于给人认出来了。 校长终于将报纸放下，古铜色脸上的皱纹舒缓了一些，一副准备倾听的架势。 “天星你带着明儿到学校里转一转，一会我出来找你们。” 圆圆知道必然是上电视的话吸引了校长，接下来就是古洛和夏丽梅说的事儿了。 “卢校长，十分冒昧，不打招呼就直接上你这来了。您看，外地户口在这上学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圆圆见两个孩子已经走了，坐在校长媳妇拉过来的靠背椅子上，笑着问道。 “我们很注重义务教育，开学两三个月之后还一直到适龄学生家动员。但都是针对本乡的学生。你们这种情况，学校也理解。不过，得出一部分借读费。一学年几百块。希望你们理解，本也就不是我们这学校的工作范畴嘛。” 校长将声调拖长，轻声慢语地说着。圆圆赶紧说应该的，没有问题。 “但她这情况，最好还是明年再来。赶不上的。” 校长又说了一句。 圆圆一想，明儿本就耽误了，而且那么爱上学，那能再等下去啊，谁知道还能有什么变数啊，可是该说的也说了。 “这电视怎么又是雪花，得换换了，学生老是来借了去放影碟，都不好用了。” 校长媳妇拍了一下打开的电视，说道。校长扫了她一眼。 “卢校长真是关爱学生，让孩子们都喜欢，往这借电视呢。我家里有一台闲置的彩电，还是从日本进口的，二十四寸，基本没人看，不如搬过来给孩子们看。我明天就让人给搬过来。” 圆圆赶紧接过话茬说道。 “楚老板真是善心，这样孩子们不得开心坏啊。每年元旦的时候，他们都想看呢，就我家这台，也匀不过来。” 校长媳妇满脸堆笑，校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为了孩子们嘛，还一天让他们看新闻，设备却没有，又不是给我看。” 校长媳妇笑着当场怼着校长。 事情就这样办妥了，而且还将明儿安排到了天星的班里。 “都好了，孩子们。看我本事大不大。不过，还是天星的面儿大一些，不愧是年级第一名，人校长说近朱者赤，我家天星那么优秀，相信明儿也不会差的。” 圆圆开心地给两个少年报喜。 明儿激动得都哭了，一个劲儿地感谢着圆圆。 “大姑娘了可不许老是哭鼻子了，我就你和你妈两个亲人，我不管你们管谁啊。今后你可不要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多生份。走，到街上买被子、脸盆、牙膏牙刷去。” 圆圆带着两个少年吃了晚饭，买了生活用品，给明儿找到宿舍，帮着铺好床铺，交代天星一定照顾好明儿，才放心的回家了。 白丽芬看只有圆圆一个人回来，知道女儿的事情顺利解决了。 “花钱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户口不在这，需要交些费用，不多。放心，我看她们同宿舍的娃儿都挺乖巧的，明儿聪明也硬气，不会受欺负的。” 圆圆仔细地说着明儿在送到学校后的情况，好让白丽芬放心。 晚上交代古洛将电视搬到车上，没让白丽芬看到。第二天顺路就给送到了校长家。 校长一脸严肃地让男老师给搬去了礼堂，说吃饭的时候让学生们看。 “平日里用不到的时候让我看看也不行吗？” 媳妇看着大电视被搬走了，舍不得地说到。 “要看你也上礼堂看去！” 校长没好气地说道，媳妇嘟囔了一句出门了。 第115章 勤劳 白丽芬将里里外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圆圆一门心思招呼游客，凡事都顺顺当当的进行着。 春末夏初，游客开始陆陆续续地减少，除了圆圆家几乎每天还处于满客的状态，其他村民逐渐回到土地，拯救几乎荒芜的庄稼，看着土里握着锄头把子没出下脚，只能媳妇娃儿齐上阵，先给草割了，才能找到黄苗苗。 “谁让你们一直忙着赚钱，老本行都给忘记了。看看，能有多少人嘛，就是省城里的人都来完了，还能从年头来到年尾啊。” 凤英拄着锄头把，看着村邻们拯救着糊皮撩草的庄稼，很是得意，自己家的长得郁郁葱葱，玉米瓜果全部绿油油的，他们的草比庄稼还要深，而且病恹恹的。 他们得意了两个多月，该是自己开心的时候了。 附近干活的村民谁也不搭腔，懒得理会她，只要一开口，这婆娘保管能接上一堆的。 “你看人家楚圆圆就是不一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晓得两手准备，不仅家里住着人，庄稼也种得好好的。” 见没人搭理自己，凤英又将圆圆扯进来。 她知道，这些喜欢嚼舌根的妇女一定会说上几句风凉话的。圆圆那逐渐隆起来的肚子谁也看得见。 大家伙都不好意思问，可是人家就是大方地往外摆着，爱看不看爱说不说的架势。 “那你说说，楚圆圆家到底住了几个人，你又能知道她肚子里的种是哪一个的？” 别人还没有接腔，倒是已经恢复身体，在一旁忙活着的夏忠诚抢过话题来说道。 周围的人立马笑起来。 “啧，反正不会是你这孬种的，也不可能是宝林傻大个的。” 凤英干脆丢下锄头，站在地埂上掰扯起来。 “根据我的观察，齐老板走了就没回来过，所以断然不会是他的，肚子还那么小，日子对不上，是不是。所以，肯定还是那个开挖掘机的了。” 此话一出，周围开始唏嘘，让她别胡说八道，小心被夏丽梅大卸八块，这女子说不定比她爷爷还要狠毒。 “要我说啊，这楚圆圆让两人在自个家里结婚办事就是个阴谋，为了控制人家嘛，然后就跟人师傅暗度陈仓，对，就是这个词儿。现在那开大车的压根就不住夏丽梅家，一回家就往楚家跑，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哪两个才是真的两口子。还有楚家不是又来了一对母女吗，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铁定也是生了野孩子事发叫人给赶出来了。” 凤英越说越来劲，嘴上就没把持了。 “那你又说说，这三人咋那么像呢？” 一个婆娘接腔道。 “这就是楚圆圆的厉害之处，那就是从城里找来照顾自己月子的，找个像的说是自己亲人不是什么都好说嘛。这下古洛也继续和夏丽梅做个假夫妻，他们自己也自在快活是。” 凤英说着狗屁不通的谣言，洋洋得意。 “嫌活计不够做啊，一天说人家是非做什么。楚圆圆哪里招惹你们了，要不是人家将情况上报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能盖上房子，挣点庄稼之外的钱。人家没爹没娘的，跟谁生个娃儿作伴有什么不可以的。” 夏天河实在听不下去了，从草棵里站出来说道。 “哎呀，以前你哥护着人，现在换成你了。恐怕也是得了不少好处，你知道那些老外为啥子老往她家去，还不是那什么福瑞特带回去的消息，无非就是这女人好呗。这女人也就养野了，就喜欢那黄毛，要是生出的孩子也是黄毛不就证实了。” 凤英不依不饶地说着。 “圆圆那天就该拿长刀给你嘴划烂，得了人家好处，还一天嚼人家舌根。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男人不好打你。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就堵不住你满口喷粪。” 夏天河媳妇提着镰刀就往凤英的地里去。 “你跟她闹腾个啥，不理就是了。这种人也就过过嘴瘾，你越理她她越得意。” 夏天河抱住媳妇往后拖。 凤英挺着胸脯往前怼，巴不得夏天河媳妇上去跟她打上一架。见人彻底被喊了回去，骂了一阵，偃旗息鼓了。 过了一阵，夏天河媳妇注意到圆圆家玉米地里有人。想着是不是夏华海又到人家地里薅猪草了，朝着地里丢了个石头，哦了一声。 出来的是白丽芬，他们吵架斗嘴的时候，她全部听见了，所有人面面相觑，假装没看见，继续埋头干活。 “怎么了，我搁这摘豇豆呢，喜欢吃拿些去啊。” 白丽芬大声招呼着天河媳妇。 “你家吃你家吃，姐，都有呢。” 天河媳妇臊红了脸，赶紧应和着。 白丽芬背了一箩筐的猪草，提了半小筐豇豆往家去了。 “还会闷声不出气地溜墙根呢，我才不怕呢。” 凤英见人走了，低声嘟囔了一句，当场叫人听见，她也有不自在的。 “你就是那什么老狗，改不掉那吃屎的毛病。” 夏忠诚觉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不说她几句良心上很是过不去，低声骂道。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对于之前犯下的蠢事，还是真心忏悔过的。刚才也就是习惯了，嘴也快，没把住门，成了和媳妇一唱一和的了。 凤英不依了，上前撕扯着夏忠诚，狠命地又抓又咬。于是，两夫妻像去年一样又在地里翻滚打架。 没有人劝架，就看着这热闹。 “走，回家打去，不嫌丢人。” 夏忠诚拖起媳妇，将人横抱着往家去。 “老忠叔不厚道，想干啥就在这干嘛，我们也不嫌弃的，要是实在看不下去闭上眼睛就是。”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晚辈笑着朝他喊道。 “来、来，你想要看什么，过来看，还是你要亲自来。这老娘们谁碰啊，不得劲。” 夏忠诚气哼哼地将凤英丢在地上，朝着小伙子说道。可把这小伙吓坏了，话都不敢说的低头干活。 “不得劲是，老娘就让人看让人瞅，看得不得劲。” 凤英说着就开始扯身上的衣服，夏忠诚赶紧去制止。 周围人活计也不干了，丢了工具全部往家去了，觉得晦气难受，留下两口子在地里吵得难分难舍。 第116章 是非 “萍萍，今天想吃啥呢？” 白丽芬听了两耳朵的操蛋话，心头很不舒服，但也不想回来学说给妹妹听，尽管妹妹的事情，自己也不是全部知道，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理解。 “姐，你还是叫我圆圆，不习惯。” 圆圆正在清扫院子，看见姐姐回来了，放下扫把，过来接小篮筐，白丽芬不让她拿，放在一边，再将篮筐放下。 “是、是，脑子里想着又给喊出来了。” 白丽芬歉意地说道。 “地里的活计我让宝林帮着做，你就别老往那边跑了，怪辛苦的，锄地男人更有力气些。” 走到大门口的圆圆已经听到河对岸凤英两口子的吵架声了，不难想想，喜欢翻旧事的凤英已经将自己骂了多少遍了。 齐哲走了，凤英笃定地将两人分开了，圆圆是仇人，齐哲是恩人。 “好、好，给你炖小瓜排骨汤，找了个露水瓜，都能吃了呢，是早些时候你们种下的。” 白丽芬赶紧拿了东西往里走，不想让圆圆听到那些难听话。 “姐，我不在乎那些。孩子是我一直想要生下的，是我的美好不是什么灾难，孩子的父亲暂时离开了，我不知他还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但都不重要，孩子生下来无论如何都会陪着我。” 圆圆淡然一笑，将小半筐豆子挪到一边摘起来。 “我知道，圆圆。我十六岁就嫁人了，明儿他爹是我在放牛的时候认识的。打小没有进过一天学堂，现在认识的几个字还是明儿上学后教我的。十四岁就承担起了一个主妇的角色，母亲生了弟弟后身体就没好过，成了药罐子，每天到山上挖各式各样的草药吃，病急乱投医，也许是吃药给吃得越来越不好的。 我不仅得操持着家务帮着照顾弟弟，父亲卖孩子卖得太过顺心，醉心于做生意，贩牛贩马，但都是赔本的生意，全是负债，每年庄稼还在地里，债主就来守着，抢先收了去，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弟弟吃不够，长得很矮瘦弱，小时候也时常生病。 我每天得赶着大骡子到山上砍柴卖，附带着放牛。就在山上认识了明儿的父亲，他大我五岁，每天准时到路口等我，带着给我的干粮。说来奇怪，身体好像就是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突然长高了。 他心疼我，让我明白，终有一天我不再愿意给他们当牛做马了，也会像三个妹妹一样，下落不明各自天涯。就这样，在十六岁的尾巴，他家带着媒人上门，却拿不出像样的礼物。父母一看那情形断然就拒绝了，家里少了我这劳力，一家老小更是没有办法过日子了。 他们一家像以前一样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我的家门。心中萌动的情感，终于使我下定决心，趁着父亲外出找牛，母亲带着弟弟去街上看病的当儿。换了最好的衣服到山上去找他，跟着他回了家。 公婆对我这白捡的媳妇很是得意，但并不珍惜，而是也想要我为他们家当牛做马。次月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丈夫态度坚决要分家，不让他们使唤我。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日子依旧清贫，但有人关心有人疼爱，我就很知足。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理解你，要不是有个孩子支撑着我，这辈子不可能再来见你了。” 白丽芬坐到一边，帮着摘菜，说着自己的过往。 “以后就不去说那些事儿了，都过去了，心里舒坦自在胜过任何良药，除了没药可以医治的疾病。” 圆圆没有答话，做着手里的事儿。白丽芬淡然地说道。 “姐，你说我们的命是不是一开始就被写好了，就是要苦的。” 圆圆忽然抬头看着姐姐问道。 “这叫做先苦后甜，明儿她爹痛苦了那么些年，终于解脱了。我们娘儿两个呢找到了世间真正把我们当做亲人的人，也不再为活下去担忧了，就很知足的。你呢，也很好，就是老天让人等等，那就再等等。” 白丽芬笑笑地看着妹妹。 “姐，是我需要你们你们就来了。是的，现在都很好。” 圆圆释然地看着院子里来回旋转的水车，屋子外凤英尖叫哭闹的声音时断时续，这女人也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精力，闹腾不休。 忙完家里的大婶回到圆圆家中帮着料理午饭，在河滩游玩的游客会回来吃晚饭，上山去的一般下午五六点回来，午餐带了包子咸菜大饼等在山上解决。爬上爬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今早古洛来你这了没有，我在菜园子里的时候，好像见到他在河里晃悠了，车倒是没在，是不是我看花眼了。” 大婶将刚从菜园子里摘来的一大包绿叶菜放到厨房，出来问圆圆。 “没有啊，早上还有客人坐他的车回城呢，肯定是你看错了。” 圆圆抬头思索着，回答道。 “我没去，临时找了人给我开的。” 古洛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三个人奇怪地看着他。 “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突然不去了？” 圆圆问道。 “夏丽梅脸色不对，蜡黄蜡黄的，看着很痛苦，问着又不说，好像有酒味。我不放心，想要带她上医院，但她不去，让我不要管她，现在还躺在床上。” 古洛无奈地说道。 “孕妇哪能沾酒，这恐怕是~~” 白丽芬说了句，赶紧打住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事儿她们也插不上手，夏丽梅对谁的话都油盐不进，回村那么久，好似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家人更是如同敌人一样，她卖货给他们钱开销，自己留一部分，更像是合伙做生意。 “她月份大了，不能大意，这不能任性的。不行就去喊她妈回来看看，或是直接去请医生来看看。” 圆圆出着主意。 “不成，现在她连门都不让我进去，医生我去看过了，到城里看女儿去了。” 古洛无奈地说道。 “那我去看看。” 圆圆说着就往外走。 “你去啥，又没生过，我去看。不让进去就把门给卸了，肚子里有娃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白丽芬一看圆圆要出去赶紧阻拦，方才在地里听的闲话可真够多的，女人闹腾绝大多数还不是和闲话有关，是不定就是冲着圆圆来的。 古洛一听也着急了，跟着白丽芬往家里去。 第117章 救治 夏丽梅家的店铺里坐着夏侯贵，看见古洛带了白丽芬来，鼻孔看天，斜眼看人。两人不理会他，径直往厢房的小屋去。 “丽梅、丽梅。” 古洛拍打着门窗，屋子里没有回应。 “把门拆了，喝酒坏事的。” 白丽芬提来了斧头，古洛一怔，没接，转身去小卖部找扳手。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要拆我的家啊？” 夏侯贵弓着腰小跑着跟进来问，又不放心自己的铺子。 古洛不理会他，三下五除二就将玻璃窗户给拆了下来，人一翻就跳进去了。 “丽梅、丽梅，你怎么了，怎么了，不要吓我，你醒一醒啊？” 古洛进去看到夏丽梅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床单全是红的，瞬时吓坏了。 白丽芬知道事情不好，门也没开，也只好跟着跳进窗户。 “快点，送医院。” 白丽芬把门打开，往外跑，到了公路上，不顾一切地站在路中央拦人家的车，尽管被骂得半死，还是求来了一辆小卡车。 古洛抱着人跑了过来，双腿瘫软，一下就跪倒在地，人还好好地在怀里，身后夏侯贵远远地小跑了几步，看了看就往回走。 “这、这叫什么事嘛，我不拉，一家老小都靠着这车吃饭呢。” 司机一看这情况瞬间不干了。 “求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把车卖给我。车我来开，损失我赔你。” 古洛说着将人往驾驶室放。 司机摇头叹气，无奈地坐进了车厢里，白丽芬进了驾驶室帮着照看夏丽梅。 古洛将卡车开出小汽车的速度，没怎么坐过车的白丽芬吐了几次，后车厢上的司机吓得大叫，让古洛停车。 古洛什么也的听不到看不见，疯狂地往县城开去。两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被缩短了四十多分钟。 人一到立马被推进了手术室，古洛麻木地签署了的一堆单子，虚弱地坐在地上。白丽芬晕得七荤八素，斜靠在椅子上。 卡车司机等在一侧。 “你给我二百块钱就是了，人是好的，我是出来拉货的，顺路。本不要那么多的，可她是要生娃的还是个气息微弱的。” 他看着古洛那形神具疲的模样，不好再纠缠什么，更不想呆在这见证这人间悲情，反正人没有在自个车上去了就是。 古洛掏着口袋，拿出三百块给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司机接了钱没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大人没事，需要恢复些时日，孩子没了，生下来就没气息。”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出来冷冰冰地说道。 古洛觉得那个声音很远很远，到不了耳边，他感觉不到悲伤也感觉不到欢喜，在那一片混沌之中，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看不清楚。 “家属，这位家属你听明白没有，孩子没有了。快要足月了，怎么会如此残忍，孩子出来头部是凹陷的，孕妇要么遭受了撞击要么被捶打，而且她喝过酒。” 医生的目光中全是愤怒，将一切矛头指向古洛。 “我没打她，也没让她去撞墙，我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坐在那一团暗黑中回答道。 “病人还没有醒过来，目前情况稳定，昏迷大概是因为大量饮酒和疼痛引发的。孩子你要不要看看，不看我们就处理了，是个男孩。很可惜，胖胖的。” 医生轻叹了一声问道。 “不看，你们处理。” 古洛从喉咙里挤着话语。 “还有，给产妇准备一身衣服，身上的都穿不了丢了。” 末了，医生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句。 “我去买，带钱了，你守在这儿。” 白丽芬走到古洛身边，向他交代道。古洛嗯了一声，递了一把钱给她，沉重地坐回椅子上，像是还身处晃荡着的汽车里，就是不知道要开往那里。 白丽芬回来，古洛依旧像一堆废墟一样不言不语。 “去洗一把脸，清醒一下，人没事就好，孩子还会有的，没关系的。” 白丽芬将买来的毛巾、脸盆，换洗的两身衣服内衣裤放在椅子上，钱放回去给古洛，轻轻地坐下。 “不会再有了，她恨我，在报复我。” 古洛低语道。 “昨晚她突然对我那么温柔，像是回到了从前。半夜我睡得很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喝下的酒，早上起来也没发现酒藏在那儿，她一定是在锁上门之后又喝了。真该死！” 古洛重重地捶了一下椅子。 “产妇醒了，安排转到普通病房，家属过来签字。” 医生出来喊人。 古洛签完字，木木地站在一侧看着医生将人推出来，她依旧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头发杂乱地堆在枕头上。 “家属，上来喊喊人，明明刚才已经能对话了。” 医生不解地看着各项指标，又看看病人。 “丽梅、丽梅。” 古洛走上前去，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像是喊着大学时候的那个女孩，躺在面前的人， 自己也不认识。 夏丽梅依旧紧紧地闭着双眼。 “丽梅，醒一醒。” 古洛再次呼唤着。 “他死了吗？” 夏丽梅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这样的问了一句，泪水随即滚落。 古洛愤怒地捶打了病床一拳，立马被护士和医生拉住了。 “再要乱来，到警察哪里去。” 医护愤怒地看着他。 “他没有打我，孩子是我打的，他死了吗？” 夏丽梅微微张开眼睛，虚弱地问道。 “你这两口子简直不可理喻，推去病房。” 医生交代了一声，愤怒地转身就走。 古洛抱着头蹲在墙角，她精准地报复他了，用如此残忍的决绝抗议着这段痛苦的关系。 白丽芬跟着进了病房，帮着照料病人。 “知道，是你家圆圆给我的启示。她未婚生娃有日子可以期盼，我呢，是套牢自己的一生。我看到了坐在悬崖两端的两个人，她的那边繁花似锦，不是真的断头路，我这边就是悬崖苦海。” 夏丽梅闭着眼睛默默地对白丽芬诉说着。 白丽芬没有言语，她不能将这事儿跟圆圆扯上关系，不能什么都将妹妹作为理由。 “你回，姐，圆圆那边还需要你。到招待所坐那辆大巴车，一会我送你过去，医院我看着。” 古洛冷静下来，走进病房，对白丽芬说道。白丽芬答应着，现在亲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女子尽管很可怜，只要还有生命留存，一切就都不会天糟糕。 第118章 绝情 一整天，圆圆都惴惴不安，在人群中拼凑着三人的消息，心神不宁地等待着电话能响起来，又不希望有电话来，你来的断然只能是噩耗。 一听到大巴车进村的声音，她就连忙跑了出去。在所有的游客都下车了之后，一路吐得虚脱的白丽芬缓慢地走下车来，看到圆圆，笑了笑。 “回，人没事，古洛在医院守着呢。” 白丽芬轻描淡写地说着，不想让圆圆进入那一重重的悲伤和绝望之中。 “小孩呢,他们说去的时候到处都是血。” 圆圆扶着姐姐，往家走去。 “孩子没有保住，天七八天大概也就回来了。” 圆圆想要知道更多，但白丽芬不愿意去多说。 她从未见过如此残忍决绝的女人，居然狠到这种程度，将肚子里的婴儿捶打成那样，当孩子在肚子里不动弹的时候，她大概率是笑着的。 “吃点东西去休息，睡一觉起来会好很多。” 圆圆给姐姐打来了洗脸水，大婶给热了饭菜，看着白丽芬一脸疲倦不想说话，知趣地收起了关切 ，不再询问关于古洛和夏丽梅的任何消息。 “别忙活了，婶儿，吃不下。” 白丽芬无奈地笑了笑，说一路上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看见食物就怕，闻到汽油就想吐，这辈子都不想要再坐车了，喝了一碗糖水就睡下了。 白丽芬很想沉沉地睡去，不要去想那些事儿，可是身体很是沉重，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 等客人都睡下后，圆圆进了厨房给姐姐煮白粥，心想，休息一阵之后，总能吃下去一些的。煮好了端去给姐姐吃。 白丽芬很快起身坐起来。 “吃些稀的，不然胃要坏的。” 圆圆将食物放在桌子上，看着姐姐疲倦的面容，心里有些不舒服，为什么越是关心自己的人越是要被搅入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白丽芬挤出笑脸来，拿起勺子很认真地吃起来。 “你去睡，很晚了，得休息好，我没在很累。” 白丽芬看着妹妹不走，催促着她去睡觉。她知道妹妹心头还是放心不下古洛，想要多问些情况。 “古洛没事？” 圆圆开口问道。 “我走的时候已经理智多了，那女子不要孩子，把快足月的孩子给毁了，她怎么就这般无所畏惧呢，那种痛大概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白丽芬咽下一口滚烫的白粥，泪水随即滚落。 “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不会更糟的了。” 圆圆轻声嘀咕道。 “她这是彻底想明白了，只是孩子太可怜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让他听见了可不好。” 白丽芬看着妹妹，让她回去睡觉。 第四天，古洛带着夏丽梅回来了。 圆圆和姐姐去探望了她。 夏丽梅廋了一大圈，病容还没有消失，从头到脚的新衣服也没有掩盖住她所遭受的痛苦。 古洛默默地坐在一边，很少说话。 夏丽梅大方地感谢了白丽芬照顾过自己并且勇敢拦车救了自己一命。 “我是一点也不想就这样死去的，得亏你还看得起我这条命，拼死将我送到了医院。谢谢你，大姐。” 白丽芬看了看圆圆，无声地告别出门。 第二天中午，古洛笑笑地走进圆圆家。 “圆圆，我是来告别的，都谈妥了，现在你有姐姐照顾，我也算是履行了对齐哲的承诺。你别难过，也不要恨我，我可是郑重的来和你道过别的。” 古洛故作轻松地说道。 圆圆吃惊地看着他，工作不要了，夏丽梅就真的要这样放他走了，还有，自己又要开始告别了。 “夏丽梅答应了，她不后悔了吗？” 圆圆轻声问道。 “圆圆，你这样挺好，不会去理解那些不一般的心了。夏丽梅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就是在鼓励自己彻底和我诀别的。” 古洛苦笑了一下说道。 “那你呢，就这样走了不再想了吗？” “我不知道，圆圆，那得等过到的时候才会晓得。我想大概率是不会的。” 圆圆轻轻地看了看他，将目光定格在院子里。 “你们都有些残忍，也有些无情。” 她低声说道，垂下了头。 “我不否认是我的冷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是我不想继续伪装下去。躲在那个热情疼爱的虚壳之中生活。她感觉到了不幸福不快乐，我也很是窒息。圆圆，现在都过去了，我甚至都不想再去回想。” “所以你那么着急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甚至还没等她恢复好。古洛，同为女性，也许我有些懂夏丽梅的，她或许是还没有明白，真正地爱你，所以才要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你推开。难道你就不能主动得再缝合一下伤疤吗？” 圆圆想着古洛不回家，看似关心着夏丽梅实则却处处在逃避着与她在一快，心头有着几分的失落。 古洛笑了几声，悲切还有些可怕。 “圆圆，那么齐哲呢， 就这样没有交代没有给你任何挽留的机会走了，你甚至不让他知道你肚子里有他的孩子。那他在我面前是不是更加的不堪，可是依旧抵挡不住你喜欢他、疼爱他，是不是？” 他沉闷地说着，一双手因为激动而频繁地比划着。 “好，圆圆。就这样，时间会解释所有的。这是她期待的，甚至都不让我送她回来，完全将我的看做一缕青烟，就应当悄无声息地飘荡而去。在病房里甚至爬着去上厕所也不让我碰她。这是彻底的死心，没有半点留念。我没有必要一遍遍的重复这种轮回。大学时代就已经进行过一次了，这次不过是更彻底一些。” 他看着圆圆凄然的眼神，语气缓和下来。 “都结束了，不论是非对错。这样是对的。齐哲有他的无奈，相爱应该是在尊重彼此的基础之上，允许一切可能发生。你们就是这样做的，而我一直沦陷在重重矛盾和困惑之中，以为大无畏，实则是做了困兽。现在，彻底解脱了，是的，就是解脱了。我感到很轻松，夏丽梅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的。” 古洛说着起身，一一谢过大婶和白丽芬，回望了圆圆一眼，走出圆圆家。 “古洛。” 圆圆喊住了他，想要问问他还要再回来吗。 “保重，如果遇见齐哲了，不要告诉他我的事，不要给他牵绊。我理解你。” 她改口说道。 第119章 遗漏 游客不断的减少，圆圆家的房间也空了一半。 大婶一看这情形，忙不迭地就回去顾自己的庄稼地，中午晚上再过来忙活一阵子。 白丽芬闲不住，家里地里都要兼顾着，圆圆看她忙活得不亦乐乎，也就随她去了。 “看这小鸡苗，还是自己孵的比较好，从街上买来的，死了三分之一，没有了妈妈终究是养不活的。” 白丽芬忙活着给小鸡仔筛碎米粒，院子开着，母鸡像是闻到了味儿一样，带着孩子们大方地迈进门槛，咯咯咯地叫着就进来了。 圆圆看着毛绒绒的小鸡仔调皮地往鸡妈妈的身上跳去很有趣，逗弄着它们玩儿，母鸡忙着吃米，顾暇不及。 “到你坐月子的时候能吃了，今后客人吃的还是到市集上去买，自个养的得留着给你吃。” 末了，白丽芬又加了一句。 “姐，你看看你养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怎么也有三四十只了，哪能吃得完。” 圆圆看着姐姐直乐呵。 “怎么吃不完，现在就开始吃，至少个把星期就吃一只。你算算，这怎么够嘛，到时候鸡蛋下不够，鸡鸭不够的还得买，我已经和大婶说好了，鸡蛋和鸡都不背去市集上卖，都给我留着。” 白丽芬自顾地计算着，心里甜滋滋的，为着生活能够满足自己的意。 “这是把两辈子的鸡鸭提前吃了，生娃那么费事那么恐怖的吗？” 圆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姐姐。 “瞎说什么呢，到了娃儿下来吃奶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能吃了，一天五顿饭还是饿还是瘦。还早着呢，反正你就听我安排，又不是那个年代的苦日子，都得往好的来。” “姐，你这才三十，怎么就有股五六十老婆婆的味儿呢。” “我这不是刚好碰上要照顾个孕妇嘛，今后可不能到地里干活了，我也听你的话，不多往地里瞎跑了。这段时间老是有野猪的踪迹，大概是山里人多了就往外跑了，还是请人去管理的好，荒废是万万不可的。” 圆圆看着小鸡头一点一点的啄食，耳边是姐姐唠叨不完的话语，完全将自己当成小孩子去带，尽管自己马上也要成为母亲。 “雨季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估计也没人会来了，宝林家那盖起来的房子不是得空置一段时间，怪可惜的。” 姐姐停顿了一下，想到了路边的房子说道。 雨季，圆圆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 对了，山庙，自己明明有说过要在雨季到来之前替师傅修庙宇的。 “姐，糟了，我忘记了一件大事。得让宝林那的房子暂时停工，人得到山上去修庙。” 圆圆说着就往外走，想要赶紧去把事情安排妥当。 “这孩子总是心急火燎的，又不是一天能搞好的。” 白丽芬嘟囔了一句，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正在忙活着挑瓦的宝林听圆圆说要到山上去修庙，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求子特别灵的师傅啊，你，你去给他修了做什么，给他养成堆的孩子？” 他骚着头皮，不可思议地看着圆圆。 “哎呀，跟你说不清。反正你别管也别问，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他除了让人生娃娃，也有别的好处嘛，你们就只看得到这个。算了，你还是先和我上去看看再决定如何修建，跟着盖了一院落的房子，怎么也学了些。” 圆圆着急地说着，发现这样实在跟他解释不清楚，仔细思量，怎么着也要先去打个招呼什么的，万一他又回家看望家人了呢。 “姐，我带你去个地方，现在就走，晚饭我给大婶交代一声，让她先忙活着，也跟香香说了，她家现在也没啥客人，一会要是人来的多，就让她上去帮忙。” 圆圆很想让姐姐也见见山里那个神奇的人。 三个人就这样出发了。 “我一男的去了干嘛吗，好像去山庙的路是需要从村子背后的山上绕过去的，怎么走这啊。” 宝林跟在后面一路嘟囔着。 “宝林哥，你带过不少游客上山了，难道就没发现出了洞口往上瞅一瞅，隐约还是能看到山庙一角呢。真是身在美景里就不晓得有多好看了，那里都不晓得多看上几眼的。” 圆圆转头揶揄他道。 “圆圆，我发现你带上个娃娃后，自己也像个小娃娃了。出了洞，都累死了，只想着赶紧坐下来休息，谁让他们考虑不周全，还要走个回头路，哪还有心思四处瞎看。” 宝林不服气地说道。 “你说是不是啊，姐。” 说完，他不忘拉上个同盟。 “宝林哥，你可比她大，还喊人姐姐。” 圆圆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就乐意这样喊啊，你突然有个姐姐，我就不能沾沾光了。是不是，姐。” 宝林故意再喊了一声，伸长了脖子看着丽芬，等她笑着回头答应，宝林又害羞不敢看了。 “我也发现宝林哥盖了房子后不一样了，人变得精神，话也说得相当利索了。按说，你现在也是老板了呀，到时候就改头换面，确实，还不错啊。” 圆圆不放松任何机会，心情好了，话就多了。 “爬山不累的呀，你俩今天的话是真多。我从小大到大都在爬山下河，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想爬了。稍微走慢些，你这身子重了还非得来。” 白丽芬转身对两人说道。 “他也没占多少空间，我觉得很有力气。按说我也有三个多月没上这来了。” 看着脚下的路，圆圆不说话了。 往上，脚步越来越慢，三个人都气喘吁吁，累得不想说话，找了山泉水喝了几大口。 各自坐着休息，有点点的无趣，就是为了赶路的。 想要一起看风景的人没在，果然再好的景色也无趣的。 “往这上去四五百米就到了，但愿他在家，不然就白跑了。” 走出洞口休息了会，圆圆看着高处的屋檐一角说道。 “糟糕，我又忘记带东西了。第一次带了忘记给他，后来包括这次一次都没记住过。” 圆圆无奈地说道。 “没事、没事，心诚则灵。” 宝林害怕圆圆再让自己跑下山去带东西，那不得累死啊，赶紧说道。 第120章 新景象 眼前的破败，让圆圆很是内疚，好像是因为自己的遗忘，让庙门脱落，墙壁也塌了一个角，剩下的院墙更加的斑驳、腐朽。 “就是这地方啊，跟传说的不大像嘛。” 宝林抬头眯眼看着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要不是那些雕花房梁现实着它的不同寻常之处，这简直还比不上自己烧掉的老房子。 “这真的有人居住，不会是被舍弃的破房屋，不见地只见天的怎么还有人住。” 白丽芬也诧异地问道。 “人就住这嘛，没有贴条子，人肯定在的。” 圆圆没有在意两人的话，师傅又俗又神的奇怪之处，只有自己领略过。煨桑和香味时淡时浓，熟悉又安稳的感觉让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可是一进院，圆圆就呆住了。 院子里不像往常一样有女人的影子，静悄悄的，仔细一看住在家里的四个外国游客正围绕着师傅打坐呢，他一如既往地不修边幅，衣服穿得不伦不类，头发胡子好像又长长了一些。 白丽芬看得目瞪口呆，宝林忍不住笑，跑出了院门，对着林子大笑起来。 打坐的外国人不高兴地回头看着圆圆和白丽芬，没发现大笑的人，又接着继续刚才的事情，不过那声音实在叫人讨厌，看得出他们逐渐也就没了耐心也没了兴致。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地方的？” 圆圆看他们松弛地坐在地上，用英文小心翼翼地问着。 “上帝的指引。” 其中一个人回到。什么嘛，这里住的可是观音大士、如来佛祖，他们的神恐怕是在千万里之外的。 坐在中间的师傅睁开一只眼睛来看他们，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神里似乎带了幽怨，因为将他给忘记了。圆圆躲闪着目光，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笑笑。 可他没有看到，可是立马又睁开双眼。没有防备地也露出大白牙来朝着他们笑，宝林恰好笑完了又被寺庙外的蜜蜂蜇，只好慌乱地跑进院里来，看到他那样子，没忍住笑起来了。 “哎呀，宝林哥你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开心。” 看着这情形也觉得很滑稽，本就忍不住，宝林一笑，旁边的姐姐也忍不住笑了。白丽芬不好意思地说宝林。 宝林又看看和尚，慌忙走到边上去了。 “好了，打坐结束。帮我跟他们说说，说是能通神跟上帝交流，就是听不懂我的话，也是怪事一桩。” 大师傅碎碎念道。 几个老外轻快地起身舒展，好似真的得到了什么一样，而后将纸币放在香烛台上。 圆圆看着这些操作，简直难以相信。 “师傅说了心诚则灵，这是功德钱。” 一个老外说道。 “你们怎么听懂的。” 圆圆用英语问道，游客张牙舞爪地比划起来。圆圆敬佩地看着邋里邋遢的老师傅，他得意地笑笑。 “老僧的院墙恐怕真的支撑不到雨季来临了，你这算是想起我来了吗？” 几个游客走后，师傅站在槐树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抱歉抱歉，师傅，忙起来给忘记了。今天就是特意来找你，看看需要如何修补。” 圆圆看着这位长胡须的中年和尚今天很是活泼，有着孩子的几分天真，自己也将语调饭轻松了些。 “我猜你是让它给耽误了，我理解的，你这样有善缘的施主，一定是将事情放在心上的人。” 他看了看圆圆微微凸起的肚子，笑着问道。 “师傅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你也有没算到的。” 圆圆赶紧夸奖着，看了看在不远处和宝林东看西看的姐姐。 “我什么都会一些，还懂得些医术，看面相能看出些东西来。别的没到我眼里的东西那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我一个凡人哪能同神仙搭上话呢，是不是？” 师傅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师傅，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他们上这来，还服帖地给功德钱呢。” 圆圆看了看压在那里的十块五块甚而是五十块的钱，很是惊讶。 “见了三次以上就是老相识了，师傅当不不了。我俗名司如郎，可直接呼我名字。师傅折煞我也。” 圆圆一顿，这叫什么吗，起码也比自己大了一辈的，怎好直接喊人姓名。 “至于他们，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在道路两旁洒满种子，等花一开，他们就会如蝴蝶一般地跟着上来的。那一路的黄色菊花，想来你们只顾着来办事的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就不一样了。看到我这破庙，还得感谢上面的指引，这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他解释着，像是和人唠家常。 “哦，当真没有注意到呢。一会下去得仔细看看。” 圆圆低声说道。 “叔，这屋子你打算如何修建呢？” 圆圆想了想，还是喊人叔叔比较合适。 “这我就得跟你谈一谈生意了，你出资打好基础，我赚后续的费用再同你平分如何？” 圆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一会是乡野汉子，一会是医生，一会是和尚，现在又要说经营的事情。 “按照我的设想，得扩大，请几尊佛像，像个样子，该有的宝殿也得有，这风景那么好，春天到的时候，脚底下的素馨花一览无遗，只要去掉棵把大树就可以了。只要你们将游客带来就是，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打理。” 他平静地看着圆圆说着。 圆圆看他说得有模有样，脑海里开始呈现他所说的情景，站到门外转悠一圈，果真，这里的景致很不一般，古寺禅静，开阔的视野彰显着浩大，一静一动给人不一般的情绪体应。 加上这样一位大师傅，这可算是人杰地灵。 当初自己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一看，这一带那里都是宝地，那里都是别具一格的风景。 “叔你看，大概需要花费多少，需要多少工时，我下面的事情还没有完工，大概也就四五天的时间，本想着先上来给这先修理一下再回去接着建盖的。如此一说，这里也是个大工程。” 圆圆看得满心欢喜，觉得心里无比的通畅。 “看你方便，出家人不难为人。” 师傅突然又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说道。 圆圆真是哭笑不得，喊了宝林过来商议。 司如郎一副嫌弃的样子，宝林被蜜蜂蜇的一边脸肿了起来，看到师傅那样，也十分不耐烦。 第121章 怪人 宝林听圆圆要这般为这小山庙翻整，不可思议地看着圆圆，又求救一般地瞅着不远处的的白丽芬，好让她立马将圆圆那疯狂的念头给按压下去。 “师傅，那个你不会真的会些巫术，能让女人怀孕，还能还女人听话？” 宝林见圆圆没有更改意见的想法，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给出个结果来，他只好将目光转向师傅问道。 “心诚则灵，你罪孽深重，我尚不能左右你。” 宝林听了这话，脸都白了，本想揶揄人家几句，不曾想和尚就揭了自己的短处。就再不敢放肆了。 圆圆在一侧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看你话还多不多。 “师傅，就这样。五天之后我让宝林哥带着人上来动工，就按照你的方案来，费用你不用操心，我保证管够，到时候人得住在这，上山下山太过麻烦，况且他们做的也是承包的活计。” 宝林听了这话撅嘴来，可不想日夜和这样一个人相处，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两个女人上来。就这和尚的德行，指不定还能继续哄人玩儿呢。 和尚双手合十，说施主善心，一定功德无量。 “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太阳西斜，天色减弱，不如在此用些便餐，就是在这留宿也是可以的。” 和尚放下双手，笑呵呵地对圆圆说道。 “当真有些的饿了，上来没带吃的，姐，那就吃过晚饭再下去，走快些天黑之前能到家。” 圆圆询问着白丽芬，姐姐愉快地答应了，只有宝林哭丧着脸。 司如郎走出庙门，到山门处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只鸡朝着他飞扑而来，他身手矫捷地抓住其中一只小母鸡交给宝林，示意他去杀了吃。 宝林一脸震惊地没有任何情感地接过黄母鸡。 “大师，这鸡知道要来受死，还敢朝着你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换了口吻。 “看破不说破，勿要多嘴。” 和尚双手合十，十分不高兴地朝着小菜园走去。 白丽芬拿了柴火到小厨房里烧火烧水，小声笑着，这和尚实在是有意思。 圆圆想着自己第一次来，师傅追鸡的场景，那有不挣扎不恐慌的呀。大概这几只是他养熟了的，当真是将自己当成贵客来招待来，不然按照他的脾性，断然不会惺惺作态，让宝林处理，自家还要躲到边上去。 “你们是客人，休息去，看看山听一听水，这里交给我和这个被蜜蜂蜇的人就好了。” 和尚找了菜进来，让圆圆两姐妹到外头歇息着。 “我就不是客人吗？” 宝林低声嘟囔了一句，和尚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白丽芬垂目低笑。 “听水，怎么听？” 圆圆一个激灵问道。 和尚带着两人走到后山，让她们伏在供奉后主的石块下安静的听。 两人照办，真的有哗啦哗啦的水声似有似无，一看四周，地面有些潮湿，周围植物葳蕤，一看就是长期被雨露阳光滋润长大的。 “师傅，你一直都知道下面的事情？” 圆圆忽然觉得这是他在告诉自己，这山里包括山里人的一切他都知晓，不过是在等着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罢了。 “那小路是我踩踏出来了，素馨花是供奉神灵的小精灵，我没有踏足，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告诉我的。时至今日，我依旧没有下去看过，我所住的地下到底是何种情形。但一个接一个的人上来告诉我了。” 和尚一脸认真虔诚地说着，转身朝着山庙走去。 “那你倒是告诉我，他还要不要回来，倒是什么时候回来呀？” 圆圆心底很是触动，忘记了礼貌和客气，追上前堵在他面前问着。 “他远在天边，你这和他最亲近的人都不晓得，我又如何知道呢。你看，他不是将你一直想要的永久固定的亲人给你带来了吗？” 和尚露出那清澈不染尘世的眼神看着圆圆，抚慰着她起伏的心跳和不甘。 “你这到底是疯癫还是神仙，什么都能让你说通的，一会说我们是你的朋友了，一会有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了，怎么可以这般狠心，一点盼头都不愿意给到我的。” 圆圆的眼泪就要滚落，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师傅面前就是不想要掩藏和搁置，所有的倾倒出来才是痛快的。 “圆圆、圆圆，不能这样没有礼节。师傅已经告诉你了，你是他最重要的牵挂，他是你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会回来的。谁也阻挡不了，你慢慢等。这一切你不是都知道的吗，等待他觉得到了理想的状态就回来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最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带着孩子已经开始往一切好事发展了，你也快要熬过去了，知道吗？” 白丽芬走上前来，扶住妹妹的一条胳膊，轻声抚慰着她，和尚已经进了院子。 站在高坡上，静静地寻找着仙女洞口、观景台、没有尽头的长河，那里都有齐哲的影子，那里都是幻影。 “姐，你说这河水的尽头到底是那里啊是，是他在的地方吗？” 她喃喃问道。 “河流归于大江大海，人不会顺着山也不会顺着河来的，但一定会跟着内心来的。走了，进去。” 白丽芬第一次见到妹妹如此失控想着一个人，自己第一次无能为力，除了让妹妹短暂地忘记，不陷入那样的心绪之中。 “是我要求得太多了，求来了他的孩子，还有你们，我应该觉得十分知足了的。” 圆圆看着郁郁葱葱的林子淡然地笑笑，朝着庙门走去。 师傅取出自己珍藏的白家饭招待他们，大多是腊货，还有腊鱼。 “这鱼不会是叔叔到洞中的水里捞的？” 圆圆故作轻松地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没下去过，也没有隔空取物的本领。” 师傅笑呵呵地啃着一块鸡肉说道，胡须上沾满了油花。 “一定是十里八寨的婆娘小媳妇给送来的？” 宝林一边的脸连同眼睛肿得红红的，依旧不忘打趣司如郎。和尚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姐妹两人当做没听见，将笑容藏进饭碗里。 回到家，太阳完全下去了，明儿和天星正站在大门口张望。 第122章 新路子 “妈妈。” “圆圆姐，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两个人幽怨地看着姐妹两人疲倦地走了回来，上前抱怨道。 “哎呀，倒是给你俩给忙忘了,应该回来吃晚饭的。” 圆圆略带惭愧地说道，自个压根就没想到这事儿。 “没关系，明早还能吃一顿的。” 白丽芬畅快地说道，看着女儿等待着她说话，她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好消息才这般急不可耐地等待着两人回来报喜的。 “圆圆姐，阿姨，你们知道明儿这次考试排第几吗？” 天星仰着头替按奈不住高兴的替明儿说了。 “进一百名了？” 圆圆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 “一百名第二个月就进去了，前八十，小姨。一个年级二百多学生，其中有一半天天拿着的镜子照及躲在桌子里睡觉，每天只想着下课，压根就不学的，还有的根本就是学校生拉硬拽找来学的，心思都在家里。我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超过他们，前五十可就难了，全部是勤学好问想着上高中继续往上走的。” 明儿略显忧虑地说着。 “我们明儿棒着呢，两个学期的课程一块学，还有两年多呢，没啥可着急的是不是，一天进步一点点就能和天星一样了，是不是啊？” 圆圆上前捧起她的脸，逗弄着她玩儿。 “现在能到这程度得亏天星哥哥，不过是拖累他了，他考得不是很好。往常能甩出第二名四十多分五十多分，这次因为没有时间背诵，语文和英语没考到满分。” 明儿略带愧疚地说着。 “怕什么，就算不学习一个月，我依旧能保持第一。一切包在我身上，下一次月考争取让你进前五十。” 天星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天星你可千万不能狂，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小心突然冒出个高手，一下就给你打趴下了。” 圆圆笑着拍了一下天星的肩膀，提醒着他。 四个人笑笑地进了屋子。 “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两人在山上给野猪吃了去，我们又不会和外国人说话，连比带问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香香见到两人打趣着，转身赶紧往桌子上端菜端饭，饭菜一直煨在火炉边上热着呢。 “嫂子，不用忙活，我们吃了晚饭才回来的，你回家忙，剩下的事情我们收拾。” 圆圆赶紧上前说道，为着让人香香白忙活一场很是不好意思。 “吃了，大婶说你们也没带东西上去啊，难不成宝林真的给你姐妹两人打野兔抓野猪吃？” 香香看着两人疑惑地问道。 “没有，就在那山庙吃的，人还给炖了林子里吃虫子长大的野鸡，滋味儿就是 比我们养在家里的好吃许多。” 白丽芬赶紧解释道。 香香的目光立马朝着白丽芬的肚子扫去，接着又将目光盯在圆圆的小腹上。 “香香嫂子，要是你真的相信这回事儿，下次我带你一块儿上去。或者过几天跟宝林他们一起去，不过，千万不要让天浩哥给知道，否则我非得被他骂死。” 圆圆看出了香香的心思，想着也许那大师傅真的有什么药物给医治呢，在她眼里，他简直成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了，只不过有的愿意说，有的闭口不谈罢了。 “那还是算了，我消失一天，他能不察觉的，再闹个鸡飞狗跳的划不来，随缘。” 香香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帮着收拾了一会回家去了。 “也是奇怪，看着健健康康的小媳妇怎么还能怀不上呢？” 白丽芬看着香香情绪不佳地回家去了，嘀咕了一句。 “谁晓得呢，总是想要的不给，不想要的却要送上门，说不清楚的。” 圆圆想到夏丽梅和古洛，感叹道。 “那两孩子呢，怎么灯也不开，黑漆漆地学什么嘛。” 白丽芬说着朝外看去，看到明儿和天星坐在回廊下面，天星正在给明儿上课呢，一定是太认真忘记把灯给打开了。 灯亮了，两个孩子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埋头学着。 “圆圆，还好给她上学了，不然我得愧疚一辈子了。” 白丽芬回到厨房，看着妹妹说道。 “她是学习的料，聪明肯学，将来一定不用像我们这般辛苦，走出这一重一重的大山，看到更大的世界，就像查斯特一样，在同一个时间段内，过上更高程度的生活和体应更为富足的内心世界，一代比一代好嘛。” 圆圆若有所思地说着，心头想着齐哲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最终是不是会和自己身处不同的时空之中，自己生活的步调再也追不上他，那么就再也等不到了。 苦涩地一笑，终究是自己不知足，要的太多了。 “就没有个电话回来吗，查一个电话号码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白丽芬知道妹妹在想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还是不要了，这样挺好的，一听到声音，我们都要不安宁的，他现在即使回到这也不会开心的，将他的手脚束缚住，不能施展，彼此大概都不会开心自在的。他是对的，姐，是我太过敏感了。” 圆圆收拾好地面，笑笑地看略显沉静地夜空说道。 自打电视机搬走后，只有外国游客居住的时日，夜晚他们要么坐在院子里看星空，要么到河滩戏水，院子里大多时候是安静的。 每次去了山庙，圆圆都觉得会得到一些启示和安宁，可是这一次，千头万绪，很难成眠，为何就连庙里的和尚也学的生意经了，当然了，他算不上什么正规的出家人。 可是就这小小的由头，不得不让她暗自觉得金钱永远赚不够赚不完，齐哲是不是也会陷入那样的循环之中。 她知道，他一定也会想着她的，只是进入那个巨大的金钱漩涡之中，不能抉择。 如此一想，后续大笔的支出费用，靠着小院的收入根本覆盖不过来，自己好像也一点点的进入到为金钱而忙活的境地之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明儿和天星已经出门了。 姐姐说他们两人要去看瀑布，前一阵下了几场雨，水量加大，瀑布更为壮观了。 第123章 启发 中午吃饭的时候，姐妹俩等明儿天星好久都没回来。 白丽芬开始担心，虽然路已经修好了，游客进进出出，可是万一遇到个把坏人也不是不可能的，鱼龙混杂，谁也说不好的。 两人顺着河滩往上找，在山脚的游客服务处见到了两个半大娃娃。 他们正在给游客牵骡子呢，有模有样地教他们坐在马鞍上，夹紧骡子肚子，自个小心翼翼地给人拉着往上走。 “妈、小姨，你们先回去吃饭，一会我们再回来吃，还有四个客人想要骑骡子。” 明儿见到妈和小姨站在山脚下看着他们，知道是过来找他们吃饭的，于是回身朝着两人大声说道。 “那骡子一头是天星家新买的，还有一头好像是凤英家的。这两孩子怎么会去他们家找呢。” 圆圆奇怪地看着，四下搜寻着，果然在河滩下面一些，看到了正在放牛的夏华海。 再四处看看，没有见到凤英的身影，生怕她找了来和两个娃娃置气找麻烦。 两人坐在河滩等着天星和明儿下来。 “看，小姨，这是今天一早我们赚的，五块钱走一趟，包个来回，他们可高兴了。” 明儿将一把零钱递到圆圆的面前，喜滋滋的。 “呀，还赚到钱了啊？” 圆圆惊喜地看着那一把零钱。 “是啊，他们看到我和天星哥骑着骡子进山，好奇得不得了，说也要试一试，有一个给了我们五块钱，不由分说就要跨上去。我们只好帮着他骑上再到到瀑布跟前，不多时，好多人在那排队等着骑呢。有钱当然得赚了。” 明儿开心的讲述着。 “那夏华海这骡子怎么也拉来了？” 圆圆问天星。 “他们等得着急，看到河滩上还有一匹骡子，让我们商量着去拉上来一块骑。我去和夏华海说了，答应一次分给他三元，我们赚个力气费用，他答应了。” 天星快活地说着，拉着夏华海的骡子朝着他走去，再将答应他的钱给他。 “他开心极了，我让他回家换个干净舒服一些的马鞍，平日里也能来给客人牵马，这不比他放牛放骡子强啊。” 天星走回来说着将钱给夏华海的时候，他高兴得数了一遍又一遍的情形，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胆量了。 “不得不说你俩还真是有生意头脑呢。” 圆圆笑呵呵地夸奖着两个半大孩子。 “还有呢，我爹不是会竹编嘛，之前我就说过，可以在路边卖一卖嘛，还有山里头的果子和花，很多游客并不知道能不能吃，也不敢上去采摘，完全可以摘好了再给大家吃的啊。” 天星的脑袋瓜子快速地转动着，说着自己的想法。 “小子，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赚钱的事儿还是交给大人。” 圆圆按了按他的肩膀说道，赚钱是会上瘾的，这样的小孩子还是上学还一些。 “我知道，圆圆姐。这叫做各施所长，发挥余力。我们学校后山的坟地里每个季节都有很多野果子，可是忙着学习的孩子就不会去摘也不大敢去摘，害怕坟场还有村民上来咒骂，说水踩坏了他们的祖先。但就有人不害怕啊，他们摘了卖给想吃的同学，每天往小卖铺跑，饮料、零食随便吃。” 天星开心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很快明儿也加入交谈之中，一路欢声笑语，白丽芬安静地听着。 圆圆却在反复地想着天星的话，这地方确实缺少一个买卖东西的市集呢，之前齐哲也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村子里也就只有夏丽梅的店铺能买些东西，但是游客还是喜欢农民家里的一些小玩意，要是将大家的手艺都集中起来摆放在一块儿，不但给游客增添了乐趣，还能给大家伙带来额外的经济收入。 就是村子里没钱做食宿的人家也能多少赚些钱的，如此一来，可以减少村子里诸多勾心斗角的问题，让人人都能分点吃的，确实是件很好的事情。 一路上，她都在盘算着家底，几乎都用在和宝林一起盖房子了，还有后续的装修，至少还得万把块钱。山庙那需要多少还是未知数。 办起一个市集，除了遮风挡雨的屋子需要钱财，还有地皮，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边走边想，看看河滩又看看不断往路边扩展的地基，所有人一门心思只想着赚上这一波波游客的钱呢，着实不好落实的。 圆圆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家，两个孩子还沉浸在赚钱的乐趣之中，给大婶也说得乐呵呵的，说今天下午也让大叔牵着骡子在河边走一走，遇到需要骑骡子的不就可以赚钱了嘛。 “婶儿，大叔的竹编手艺也很不错啊，还可以让他编一些小玩意儿在路边售卖呢，只要你们开个头儿，保管很多人加入。对，到时候也让天浩哥把他小时候的木雕手艺重新拾起来，不愁没人看没人买的，光是看看风景是有些单调呢。对，就是齐哲说的，还得有些文化的东西。天星，你说手艺是不是艺术文化。” 圆圆停下筷子看着大家。 “当然是了，我也发现了，这些外国人游客巴不得把圆圆姐家雕花的木头都给背回家呢，还有那水车看个没完。” 天星如梦初醒般地提示着。 “你这样一说，我是不是坐在路边织布、搓麻线团做麻布衣裳，或是织席子、编织草帘子还有做草墩儿，也能让游客交钱看呢？” 大婶开着玩笑说道。 “当然能了！” 圆圆和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都是苦日子留下的苦方式，难怪，这城里人穿戴得那么好，好日子比我们过得长，当真是想念这些东西了。不过，就怕村子里人笑话呢。” 大婶还是没有当真，乐呵呵地当做玩笑话。 圆圆的脑海里却是已经呈现一副完好的游客和当地居民其乐融融的图景了。 “大婶，你说的这些东西确实可能不会直接赚到钱，但是村子里的内容多了，可以将游客留下来，这样吃住的费用是不是就收回来了。” 圆圆启发着她。 “你也掉到钱眼子里去啰！” 大婶指着圆圆笑呵呵地说道。 第124章 心动 老实的夏华海将赚钱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与凤英听。 凤英听得心花怒放。 “夏忠诚，你儿子都能赚钱了，你个窝囊男人盖不起房子，我白白会做饭会收拾屋子。现在，你倒是给我弄几头牲口来，带着儿子去服侍人，勤快点，也能赚上些呢。” 她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终于下定决心揶揄丈夫几句话，自从上次在地里打架打得不可开交后，夏忠诚已经另起炉灶，两人相互不说话。 凤英觉得就算实现不了，逞口舌之快也没什么不行的。 “你把我卖了看看能不能换来头骡子。” 夏忠诚哼了一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还不如半头毛驴管钱，卖你还不如卖头猪呢。你是男人家，还处处让我一个妇女出头，你这儿子眼看着也就要十七八了，生得三捶打不出个冷屁来，到时候要能说上个把媳妇才怪呢，你夏家不在你这绝后了我凤英可不信。” 凤英越说越来劲儿，可算一聪明就拿准了夏忠诚的七寸命脉，他一下子闷着头不说话了。 “华海，你过来。” 夏忠诚喊了声被凤英说得同样抬不起头来的儿子。 “这些钱当真是给人牵骡子赚来的？” 他再三证实着。 “你回去找大舅子借点钱看看，买上一两头骡子，一天下来怎么着也有百把两百块，一两个月本子就回来了，还能白赚两头骡子。” 夏忠诚的眼里放出光亮来，好像钱已经堆在面前了，这活计全家都能做啊，简直就是白捡的活。 “我哥要是能给我掏出两百块，我就给你夏忠诚磕头。除了这村子里的几家，这十里八乡谁一下子能给出四五千，你是病还没好还是脑子吃坏了。一定是饭菜煮不熟该搞坏的，早就给你说过，要不是有我，你父子俩都不晓得死了多少次了。” 凤英逮住话题就口无遮拦，东扯西扯，能说几箩筐。 夏华海默不作声地出去放牛了。 “骡子给你爹留下，这瓜儿子，一直在说赚钱的事儿，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凤英看儿子赶着牛和骡子赶紧上来制止道，并将他手里的三十来块钱收了。 “妈，给我五块。” 夏华海可怜巴巴地祈求着，他想要拿了去买烟抽。自从被洪生带了几天就有了烟瘾，而今没人给他抽了，他只能捡游客丢掉的烟屁股抽，有时候也偷偷地抽他爹的烟丝，可是那劲儿过大，他一点也不喜欢。 “你花什么钱，都留着给你说媳妇的。这年代，没有钱怎么说上媳妇，可不是半扇猪几个盆子暖壶就能让小姑娘乖乖给你生娃娃的。你个没出息的，说上一句就脸红。要是如洪生那混不赖的倒还好，说不定就给带回大肚子的姑娘了。” 夏华海那还有心思要钱，赶着一对子母牛，加上三头小猪仔，赶紧出门去了。 “你说上那弄些钱去，赊账人家怕是不干，多少也得给一些的。” 夏忠诚动了心，一门心思地找凤英拿主意。 “你说谁有钱，这村子里能攒下钱来的除了楚圆圆和夏丽梅家。还能有谁，哼，说起来，人是不是还得念一念你这老故人呢。” 凤英说着说着又没个边际了。 “说这些有屁用，不全让你给得罪完了，我先去试试看再想办法。” 夏忠诚懒得和媳妇闲扯，说完就往屋子里换衣服，准备体验这新职业。 “哎呀，真的要去见狐狸精啊，还知道换衣服。” 凤英不阴不阳地推门进去说道。 “滚出去，换衣服呢，要你看。” 夏忠诚没好气地说道，扯过旁边的旧衣服盖。 “哎呀，意思是你又长了新玩意儿我没见过还带藏的啊。” 凤英说着大咧咧地走过去一把扯掉他的衣服。 “去去，就这样了。不知道害臊的，大白天的干这事儿。” 夏忠诚颓丧地躺在床上，推着凤英。本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也不在要这泼妇的，让她求着自己彻底改改这脾性。 “你倒是修养一阵子有力气了，晚上我炖只鸡给你吃。” 凤英不理会他，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说道。 夏忠诚颓丧地躺着，歇够了力气毫不留情地一把将人推开，穿好衣服备好鞍具拉了骡子就往外走。 “哼，除了我谁还要你这病秧子，真以为自己是宝贝了。那好的你能吃得着。” 凤英得意地在后头嘀咕着。 夏忠诚拉着骡子站在景区门口来回走动，不时地自己骑上去给人做示范，很快要去看瀑布的游客就过来了，一波一波的游客过来，总会有一两个想要体验的。 哑巴大婶在河滩的菜园子里薅草，看见了夏忠诚这边生意很好，回家喊了大叔也去试试。 大叔听了半天也搞不明白，大婶只能一手拖拽着骡子一手拉着大叔，带到夏忠诚面前让他看。 大叔憨憨地搔搔头发，好似还有些害羞。大神无奈了，知道不能让他直接服务游客，想了想，喊住夏忠诚，问他能不能带着大叔，分他一半的费用。 想着等大叔适应了就不用给他钱了，自己个头太矮，也没有力气，压根就做不了。 夏忠诚说这骑的可是人，大叔那样的人自己可不敢带的。 大婶知道他的心思，自己想的他也想到了呢。 “你不带他，到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了，一样要和你抢人的，现在你还能分些钱，到时候恐怕就没有这般好赚了。” 大婶在后头说道。 “现在说现在的事情嘛，不过我倒是很想要你家这骡子，能不能卖给我，等赚了钱再给你。大嫂子，我晓得你家钱已经赚得差不多了，就给我们这些没门路的留点机会嘛，是不是。” 夏忠诚不要脸地对大婶说道。 哑巴大婶气呼呼地带着大叔回去了，心里头气不过和圆圆学说了一番。 “他要是愿意就租给他嘛，反正现在也用不到骡子，还得每天喂养着。” 圆圆想都没想就说道，就像将房子暂时借给游客住，牲畜也是可以的。 “那可不行，不是自己的东西晓不得要给蹂躏成啥样呢。” 大婶一口拒绝了，圆圆只能笑笑，牲口可是农人的好伙伴，这种心情她很理解。 第125章 和睦 凤英如约给丈夫杀鸡，肉香味飘荡在上空，她有意大门四开，自个坐在门前挑拣着陈豆子。 “凤英，你家过节了啊，又是杀鸡又是捡豆子的。” 果然，路过的婆娘们会停下来闻一闻打趣上几句。 凤英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贴在人家耳边说房里的话，听得人家赶紧跑。知道上了当，谁会愿意去消化那些东西。 “那点事儿，谁个屋子里不都一样的，说给我听了做什么，真是的，耳朵都埋汰了。” 妇人边跑边嘀咕着，后悔往她院门前经过。 凤英的目的达到了，笑呵呵地看着她们仓皇落跑，自认为该传播的都说出去了。她这是暗自憋着气，为着那天夏忠诚在地里头告诉所有人对她凤英没兴致的话。 太阳西斜，丈夫和孩子才赶了牛和骡子回来。 “忠诚，喝水来，洗脸水给你打好了。” 凤英学着电视剧里女主人公招呼回家男人的样子，尽量表现得千娇百媚，头上带了大红花扎头绳，四个带着翩翩蝴蝶飞舞的发卡，儿子一听这怪异装嫩又老气的声音，追赶着牛逃也似地往里头跑。 “去、去，这是今天赚来的，都拿去。” 夏忠诚害怕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来，丢给凤英，拉了缰绳就去拴骡子。 凤英也不气恼，依旧笑呵呵地沉浸在自己的气氛中，按部就班地贤惠着，端茶倒水，伺候男人吃饭。 父子两人看鬼也似地看着家中的女人。 “不过年不过节的，杀鸡做什么，姑娘也不回家。” 夏忠诚的看着一大锅的鸡肉，凤英装着娇媚殷勤地看着他吃，一下子没了胃口，没好气的问道。 “这不是团圆饭嘛，多久没和我们母子俩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凤英笑呵呵地说着，儿子三下五除二扒完饭快速离席。 “你数数今天赚了多少，按照这一头骡子一天一百块，三头就是三百，很快我们就是月入一万的富人了，到时盖村子里最大最好的房子。” 夏忠诚觉着媳妇有些恶心，但赚钱终究是有乐趣的。 “你去问些钱来，怎么着也去买来两头骡子，之前的大青骡子真是不该卖掉，早该用来换两头小骡子，这样就不用愁了。” 夏忠诚懊恼地说着，看着凤英这讨好的样子，想要她去村子里想一想办法。 “要不你去和夏丽梅说一说，保管一两个月就还给她，信用社大概率是不行的，房子破旧人家不给贷款。” 夏忠诚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去找她还不如去找楚圆圆呢，自己肚子里的娃都敢打死的，当初洪生被带走，你还去作证，人不得直接给我吃了。” 凤英一下恢复常态，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齐哲会一起不复返、一蹶不振嘛，再说了我这命是人家救回来的，有着现成的恩惠不报答，那什么还给人家。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今天村子里的好几个人已经在河边看着了，说不定明天就都出动了，得赶紧把这事情解决，等到游客再多起来的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去。” 夏忠诚放下筷子下定决心，这是他唯一可以尝试的机会，凭借着凤英的泼辣劲儿他们家铁定能拿下这些生意。 “我去找天星他妈。” 凤英想了想说道，不好直接找楚圆圆，让天星妈做个中间人总是可以的。 “她没有钱，哪来的钱，没看到在盖房子嘛。” 天星妈正在浇菜水，让凤英给喊住，扭捏着说出了借钱的事情。大婶为着她的厚脸皮震惊不小，怎么还好意思求到人家头上来。 “大嫂子啊，你看你们家日子当真还不如我们，是人家圆圆一直扶持你们才过好的。自己也得了好处的是不是，要相互帮忙的呀，我们又不是不还给她，不过也就是借用个把两个月，赚到钱了还不是立马就给送回去的。要不你家的借我们用一两个月。” 凤英不达目的不罢休，死皮赖脸地央求着大婶。 “你还说呢，让你家夏忠诚给带带天星爹他还不愿意呢，现在你倒是有脸来跟我说这些。” 天星妈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说嫂子，天星爹那样儿的，这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敢带，更何况我家夏忠诚那病秧子了，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谁担当得了，是不是？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找她楚圆圆，谁怕谁啊，咱也不偷不抢，商量的余地总该是有的。” 凤英想着气派的房屋，心头痒痒的，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摞摞袖子就往圆圆家去。 “这天杀的，再要去跟圆圆胡搅蛮缠可怎么搞。” 大婶慌忙丢下水桶跟在凤英后面同她一起上圆圆家去。 圆圆正在院子里和游客们聊天，凤英一副无事不登三宝殿、谦虚又理直气壮地跑进院子。 圆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护住小腹，瞪着她。 “圆圆，吃饭了没有啊，听说你怀孕了来看看你，齐老板没在，那是我们的恩人，得替他关心照顾你是不是。” 凤英换上一副笑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走到圆圆跟前，大言不惭地说道。 白丽芬瞪了凤英几眼，还是端了水拿了凳子请她坐下，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有什么事？” 圆圆问道，不想跟她啰嗦来啰嗦去。 “那个，是这样。我们家给人家牵骡子，就是只有他爹动着，我们母子俩人也能做的，就是手头没有个宽裕的。想要问你想想办法。” 大婶和白丽芬对视了一眼，对凤英不要脸的程度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决定权在圆圆手中，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钱我给不了你，不过你们可以牵骡子还有饲养，干脆买马，马更容易驯服听话一些。赚到的钱我留一部分，你们拿大头如何？” 圆圆想了想问道，给他家自己做，圆圆不放心，到时候肯定事端不断，控制权在自家手里就好做一些。 “那就是不愿意嘛，说这些做什么。” 凤英撅起嘴很是不高兴。 “你不愿意我找别人就是了。” 圆圆不耐烦地说道。 凤英第一次无可奈何地走了，非但没有借着钱还多了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真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人家有钱能有什么法子呢。 回来也没心思重温感情了，夏忠诚听了倒是很满意，没本的买卖有啥不可的。 第126章 修庙 为赶在夏季雨水到来之前将所有的建设工作完工，圆圆顶着巨大的开支，请了两个装修团队同时进行，宝林带着人直接住到山庙，每个星期下来背一次食物上山。 “要是有到山上的公路多好啊，这样车子和牲口也能上去了。” 身负重物上山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宝林下来一次怕一次，可是这事除了他能做，都是妇女，还能找谁嘛。 “要不让大叔和你一起送上去，他力气大，做惯了活计，两个人终归是要轻松一些的。” 白丽芬看着宝林上去山上半个多月，人瘦了一圈，原先吃起来的小油肚下去了，人也精神了很多。但在大家的眼中，瘦就是生病了不大好了，看着还是怪叫人心疼的。 “不行、不行，林子太大了，大叔乱跑会丢的，喊他上去我还得送他回来，划不来。圆圆，我觉得你还是先把另一出口的路给修好，那里往下跑还近一些，到了公路就可以找车回家了。同时，游客也能从那一边上去，各有各的趣味嘛。也不晓得当时他们是怎么想的，只顾了头把尾巴给忽略了。” 宝林絮絮叨叨的，看那样子十二分地不想再待在山中。 “因为那边没有人家嘛，下来上去没个吃的喝的，不方便呢。” 圆圆这些天千头万绪，那天和凤英说了一嘴，夏忠诚三番五次地让儿子来问话， 想要赶紧上手。可是，圆圆大着肚子，只能找贩牲口的人到处张罗，那有那么快的，还有手工市集的事情，让大叔去摆了几天，到底大家伙也就当成一个乐子，大多看几眼也就过去了，没有规模还是不能较长时间的留住客人。 “怕啥，你不是想要买马嘛，到时候再置办一辆马车，到了山脚就往村子里带，吃饭休息全给弄妥当，万事大吉，还能赚钱。” 宝林来了兴致，开心地畅想着。 “你就是把我这院子全卖了大概我这也修不起的，还得是政府出面。” 圆圆苦笑着说道。 “那也是，不过我们下面盖的房子再有个把月就能全部收拾妥当了，满客的状态一天怎么着也能收个千把两千块的，如此一来，一个月那可就不得了了。” 宝林还活在自己的梦想里。 “宝林哥，天还没有黑透呢，怎么开始做梦了。你看看，我的院子一大半的房间都是空着的。你还没发现吗，大家伙几乎都是来看花的，也就是在春天的时候人才多，估计雨季一来就彻底没人了。我这住下的全是外国人，国内的就很少来的 。所以，我们的房子很大一段时间将处于闲置的状态。” 圆圆的话醍醐灌顶，宝林颓丧地说那还是自己辛苦些算了。 “不过，既然你知道游客这段时间不会再来了，怎么还到处修啊。房子、寺庙，得花费多少钱啊，等十冬腊月再修建也是可以的。” 宝林嘟囔着说道。 “这叫做有备无患嘛，有国家在管理你怕什么呢，他们会想办法的。再者说了，种庄稼还分着农闲农忙呢，好一段坏一段很正常。后期，我也跑不动了，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好。” “是这个道理呢，估计雨季过了后还会来人的，秋季的山林也很美啊，还有仙女洞，每个季节几乎都不怎么变。” 宝林靠在椅背上，似乎懂了圆圆的心思。 “我给你们准备了些包子，上去热一热就能吃，不过明天就得赶紧吃了，这天气太热了得坏掉的。” 忙活完的白丽芬收拾了满满当当一大箩筐给宝林，在白色的纱布里包了一大包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交代给宝林。 “先给我吃两个，那班爷儿们做的饭菜我是一天都吃不下去了，老和尚又小气不给我们吃他的鸡，在这吃惯了新鲜的肉，随时吃腊肉不习惯。还有林子里的野兔子也不给我们去碰，明明就是一喝酒吃肉的假和尚，还一天管着我们，真是难捱啊。要是丽芬能去给我们做饭多好。” 宝林的抱怨没完没了。 “再忍个把月就好了，到时候去景区管理处谈一谈，把电给拉到山庙，该配置的都配置好，上去住着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圆圆接过话茬说道。 “我可不去，天天面对个假和尚，太难受了。” 宝林一听今后可能还要住在山庙中，赶紧拒绝。姐妹俩看着他那惊慌的表情，笑了起来。 “圆圆啊，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了，你还是不要这样辛苦。明儿和我的花销从地里可以来。你这样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还容易招人记恨，不值当的。” 送走了宝林，白丽芬看着圆圆往这往那打电话，一会是借款的事情，一会是购置马匹的事儿，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自己又只能帮着操持家里的活计，其他的插不上手，很是心疼。 “姐，以前我也是想的。可是经历这一年多，我逐渐明白了，景区和我们全村是一个整体，重要有一个人出来将这一整个事情规划带动起来，要是谁都只想着经营好自家的小院子就完事的话，只能一直这样烂下去，人慢慢地消失。就如同那电视新闻，我们不给造出点新花样来，没有人来给宣传的。” 圆圆慢声细语地解释着，一年多的生意经让她收获颇丰。 “我理解，但是你是个妇女，还是大着肚子的女人家，注定要被孩子家务给拖住的。现在连宝林都晓得找你修路了，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挪到你的肩头上，扛不动的。” 白丽芬语重心长地说道。 “怕啥呢，今后天星和明儿都长大了，他们一定比我们有见识有办法，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更加容易的，现在我呢就尽量地撑到那时候。” 提起明儿和天星，圆圆就觉得放心和欣慰。 “他们还得读高中读大学，日子遥遥无期。你呀，还得一个人走很远的路呢。” 白丽芬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妹妹，顺着她的心意来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第127章 思路 玉米抽穗、豆苗挂果的时节，宝林的房子终于装修完毕，山庙也已完全竣工，宝林和圆圆商量着进新的事情。 “我知道这不是自己住的房子，不过得有个热闹劲儿，才算个事儿。” 宝林看着新崭崭的楼房矗立在眼前，瞬间成了村子里的最亮眼的存在，很是兴奋，巴不得十里八寨的人都来看看，想要弄得热闹一些。 “还是来一挂炮仗也就完事了，别让人看眼红了，多出些是非来。” 白丽芬不想要圆圆操持更多的事儿，看着圆圆说道。 “我看也是，这屋子本就是针对客人的，请村邻吃饭做客有些说不过，得找客人来体验是不是？” 圆圆思忖着说道。 宝林略微一吃惊，看着昔日喧腾的村庄，而今只有坡地上锄头撞击着泥土石头的声音。雨季一来，游客几乎就不来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游人很少，不过可以请他们来嘛，我就不信，到了这时节，他突然就没时间过来玩儿的了。” 圆圆想着法儿。 两个人静静地听着，等着圆圆说出下文来。 “你们看，河里的水是不是涨起来了很多，那一挂瀑布是不是更有观赏性了，还有仙女洞里的瀑布肯定也更好看了。山庙不是也已经修好了嘛，可惜我还没有上去看过。” 圆圆话还没有说话，白丽芬就赶紧制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爬上去看，虽然路已经修好了，但也不是平坦得如大公路，台阶、陡峭的需要手攀附的地方还是有的。 “我知道，姐，这不是有相机的嘛。我是这样想的，能不能拍些这个季节的景观，寄给报社，上次来的记者我知道她电话和地址，再让天星配上些文字给寄过去，一定能见报的，他们那么支持。这人大小也能带一波进来的。” 圆圆信心满满地畅想着。 “你们看，推窗就是大河稻田和绿林，我们新房子的景观也要给照进去，到时候人肯定要找着来呢。” 说干就干，圆圆找来了号码簿，给那位记者打去了电话，那边的人很开心满口答应着，说今后让圆圆做他们的通讯员，多多给他们投递稿件。而今，全省都在开发旅游，她们的报纸还专门开设了文化旅游板块，会刊登大量的稿件。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人给忘记了呢，应该早早地就找她们的。” 圆圆很是开心，催促着宝林赶紧去给拍照片。 “姐，你和宝林哥去，帮看着些，一定要拍好看的。” 圆圆不大信任宝林的审美，要让姐姐跟着去。 宝林的嘴角藏不住地乐呵了。 “宝林哥，不是不喜欢山庙里的师傅嘛，这下怎么又开心了？” 圆圆看他得意的样子打趣道。 “我也能当一天游客，拿着照相机到处拍一拍看一看，不挺美的嘛。那老师傅啊，现在我是他的客人，还不得招待我。” 宝林得意洋洋地说着。 “既然如此，一会给老师傅带些吃的上去。” 圆圆笑着安排道。 宝林无奈地接受了，背了小半筐白丽芬临时装备好的熟食往山里去。 “饭等我回家做啊，不要一个人逞强。” 白丽芬出了门又回头来交代着。 “姐，我能做，现在又不吐了。” 圆圆笑着说道，那有如此金贵的身体嘛，姐姐生产都在庄稼地里，到了自家身上就是在家里忙活都不让了。 “灶台不好用，老是要蹲下身去，等明儿请宝林哥给打一个，你再用好不好。” 白丽芬担心圆圆不听话，不等她，继续说着好话。 “要拍那么多照片，铁定得回来晚呢。” 宝林可不想那么早就回家来，赶紧折回来说道。 “对，得拍好了，到时候人家用不了就白忙活了。你们就晚些回来，我去和香香说一声，晚上客人的饭就在她那里吃。” 圆圆索性将事情交办好了，好让两人都放心。 等姐姐和宝林走后，圆圆看院子里只有三两个歇息的客人，其余的都出去了。于是拉上大门往香香家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突突的声音，进去一看，天浩正在学着骑摩托车呢。 “天浩哥，啥时候弄的车子，咋一点声息都没有就进家了？” 圆圆笑着问道。 天浩见是圆圆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从车上下来，却没有熄火刹车，人还跟着跑了几步。吓得香香赶紧护住圆圆往里头跑。 “你快别弄了，这院墙快要保不住了。” 香香想着喊天浩赶紧停下来。 “这不是还不怎么会嘛，再有两天保管就学会了，圆圆你要买啥子东西都喊我。” 天浩停好车子笑笑地和圆圆保证着。 “啥时候买的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圆圆好奇地问着，几天没见到这小两口，就多了俩摩托车了。天浩没有说话，往屋子里去了。 “就昨天才用卡车帮忙拉回来的，害怕给人看到车子还得车子拉，天黑了才进村，你当然不晓得。是一辆旧的，新的上万呢，哪买得起。” 香香低声对圆圆说道。 “特意到城里去买的？” 圆圆打量着那辆看起来和新车没啥区别的二手摩托车，问道。 “不是，顺道买的。他心情一好 ，看见店里头有车，身上刚好放着钱就买下了。” 香香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很想说出口又觉得不好意思。 圆圆看着她，等她进一步明说。 “不是一直怀不上孩子嘛，好说歹说总算说动他上医院看了。天浩很着急，生怕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可是人家医生说我俩健康的很，再一多问，人都不耐烦了，说孩子这事儿能说要就要的，全是缘分，让我们放轻松等。随后又说，也许就是我们过于紧张才没呢，越是想要的就越不来。” 香香学说着医生的话，依旧为着这好消息感到高兴。 “那人一听说都没问题，开心的在街上瞎晃荡，说要把准备好看病的钱都给花光，于是就买了这么个家伙了。” 香香说着说着就坦荡了。 “我就说嘛，今天还想到带你上去山庙看看呢，无奈天浩哥在呢，就没说，哈哈。” 圆圆说着鬼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才不信你呢，你这肚子不是齐哲的功劳，跟山上的假和尚有啥关系。快说，到底找我做啥呢？” 香香噗嗤一声也笑了，想着天浩给她说的山庙的种种趣事。 “今晚需要你给我的客人准备饭菜，我姐不让我辛苦。” 圆圆幸福地说道，香香满口答应着，喊着天浩出去准备食材。 天浩不敢看圆圆，扭捏着出门了。 “这货有时候也挺怂的。” 香香笑笑地说了句，圆圆看到了她洋溢在脸上的没有瑕疵的幸福。 第128章 过往 直到天色渐暗，白丽芬和宝林才回来。 白丽芬心急火燎地就往厨房跑，宝林笑呵呵地跟在后面，看上去很是开心。 “姐，真的没做饭，我自己都是在香香那里吃的，她让你们回来了也上她家吃去，要是不想跑就在家随便弄些吃的，中午你做的东西热一热也就能吃了。” 圆圆跟着进来说道。 白丽芬看了一圈，圆圆确实没有做，才露出笑容来，说不去麻烦她了，自己在家随便弄些吃的也就好了。 “我来热，你们都去院子里吹凉风去，这灶房热的哦，确实还得改一改。” 宝林笑嘻嘻地将箩筐放下，把照相机递给圆圆。 圆圆奇怪地看着他。 “我会做饭，一个人生活了几十年，你还怀疑我。” 宝林看着圆圆说道，因为心虚说得不是那么坦然。 圆圆转头看看姐姐，白丽芬自然地翻找着橱柜里的东西。 “胶卷都拍完了，电也没有了，保管有能用的，明天我就亲自去城里洗出来，再给你寄出去。” 宝林的话很多，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现在还不行，得等天星回家来把文字加上去才可以。不过，照片倒是可以先洗出来，到时候请开大巴车的师傅给带到城里寄出去就好了。” 第二天，宝林一早起来搭乘乡村大巴车上县城去了。因为游客少了，旅游车只跑一趟，中午才懒洋洋地进来，晚上又带了返城的游客回去，行程和古洛完全是相反的。 宝林一回来，圆圆就急不可待地上前去要照片。 “等等，等我歇息一下再给你嘛。” 宝林有些不情愿，不大想要给圆圆。可是圆圆已经从他草绿色的包里掏出了两大摞照片。 姐妹俩将照片摊在桌子上选照片，看着这一两百张的数量，叫人难以置信，这家伙怎么都给洗出来了啊。 再一看，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宝林哥，不是让你拍风景的嘛，你拍我做什么，还那么多，怎么好意思给人寄去。还那么丑。” 白丽芬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背影正面侧影全都有，很多是不成型的，汉津津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宝林端了碗饭躲得远远地，不回答。 “怪不得山庙那除了工钱没花费多少，你说这大师傅到底藏了多少宝贝啊，这些木材看起来都是有年头的了，大多用的是石头，材料基本没有花钱。这些佛像也没听宝林说过。要是从山下往上抬，得费多少功夫啊。” 圆圆看着焕然一新但依旧古朴归真的山庙连连感叹，这师傅是如何做到又新又保持了朴素和神秘感的。山庙前方用木材搭建了一个平台，就是之前说好的观景台，从各个角度观看，呈现的是不同的景观。 “照得挺全的，让你在家里就能看到全貌了。庙确实挺神奇的，看着是变大了不少，但又觉得和先前的没有多大变化。” 白丽芬也感叹着。 “宝林哥，你知道宝殿里的佛像都是从哪儿来的吗？” 圆圆走出房门大声问端着饭碗背对着她们的宝林。 “我也不知道，他挺会藏东西的，也许地下还有秘密宫殿呢，我们在的时候还没呢，这次去就都有了。说不定还安装了机关，不然那么重的东西一个人怎么搬运得动。” 宝林见姐妹俩不再说照片上白丽芬的事情，转头回答道。 “真是太神奇了，我那天一定得上去看看。” 圆圆不甘心地说着。 “让宝林哥上去给你问，不过，那天他不在，门大开着。好像晓得我们要去，自己又不想解释什么，就早早躲起来了一样，真是怪人一个。我还担心食物放在那会坏呢。但宝林哥说不要紧，他一直如此，等我们一走就会出来了。也许他是真的不想和我们说，想要亲自告诉你。” 白丽芬想了想说道。 “都不重要了，等这一波游客来了后，自然更多的消息都会带到我这来的。” 圆圆挑选出一二十张准备寄出去，其余地看着发愁，那么多挂在那好呢。 “剩下的不要了都给我。” 宝林等在一边，看着圆圆挑选好了，赶紧上前来说道。 “我的照片给我，丑死了，今后拍照给我说一声，好歹我收拾一下嘛。” 白丽芬眼疾手快地收拾着自己的照片，圆圆退到一旁看看着两人忙活，看到宝林将一张照片偷偷地藏进了裤兜了，姐姐完全不知情。 圆圆看看宝林再看看姐姐，好像两人凑在一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姐姐似乎压根就没往这一层上想。 “姐，你不是说过第一次来这的时候遇到个疯婆子拉了个小孩子吗，你知道那个男孩子是谁吗？” 晚上，姐妹俩坐在一块准备第二天的食材，圆圆还想着宝林和姐姐生活在一起的可能性，想到了那天姐姐说的话，轻声问道。 宝林的事情他们都没给白丽芬说过，主要是白丽芬自个并不关注。 “怎么突然说这个，那么久远的事情肯定记不住了，当时那么害怕压根就没看清脸。” 白丽芬头也没抬地说道。 “这村子里就宝林妈是疯子，宝林哥跟着她吃百家饭长大的。” 圆圆慢悠悠地给姐姐说着宝林的事情。 “他现在的样子不像能做出那些事儿的人啊，你这一说我怎么觉得脊背凉飕飕的，还跟他单独出去过。” 白丽芬听了宝林把自己的母亲火葬了的事很难将现在的宝林联系到一块。 “也是，都是苦命人。不见天日的日子里，谁都会疯的，也许那时候他也疯了。” 末了，她又给自己找到了答案。 “就是啊，一开始我也不待见他，只是想到自己也就想通了。人有些时候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会去顾及的，大概就是发疯。再去对比以前，确实是想不通呢。” 圆圆感慨地说着，为过去自己的生活做着解释。 “老是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做什么。后天天星和明儿就回来了，青玉米也能吃了，还有黄瓜，明天样事儿都摘一些回来。” 白丽芬打了个哈欠说道，催促着圆圆去休息，自己收尾。 第129章 马车 圆圆让天星和明儿到景区各个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贴切地记录下来，再寄出去给记者。 天星信心满满地背了小筐带着明儿往河滩去了。 “圆圆，圆圆，你快点看看去。” 终于学会摩托车的天浩还没将车子停稳，就着急地喊着圆圆。 “怎么了，天浩哥？” 圆圆着急地往外跑，以为天星和明儿两人出了什么事儿。 “一车的马，停在车场呢，说是你要的。” 天浩愁眉苦脸地看着圆圆，以为人家搞错了，怎么还想起养马来了。 “哦，那么快就到了，还说大概明天才会到呢。” 圆圆显得很是开心，丢下手中的活计就往车场去了，天浩慢悠悠地骑了摩托车跟上去。 场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骡子和毛驴村子里养的较多，马这玩意儿几乎没有饲养过，大家伙都来看稀奇呢。 “都让开，让开些，别给马儿惊到了。” 得到消息的凤英也往这场子里赶来。 大家伙奇怪地看着她，啥时候对圆圆的事情这般上心了。 “婶子，马圈都按照我说的准备好了？” 圆圆挤进来问道。 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在圆圆的身上，这水火不容的两人啥时候能说到一块儿去了。 “准备好了，就怕早到了，这不可算准了，食槽、细料都有。” 今天的凤英正常得不像话，不闹不吵不多话，认真地听圆圆的话。 “楚老板，都还满意，我亲自给你送过来的，找的都是最便宜的，就是这运费省不掉的。” 马贩子下车来和远远打着招呼。 “我明白，辛苦你了，先把马牵下来，上家里吃饭休息。” 圆圆看着站在车厢里喷着鼻息的马儿，很是高兴，客气地喊着人。 天浩忍着膈应，还是帮着一起将四匹马赶到夏忠诚家新准备的马圈里， 想不通圆圆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家合作。 夏忠诚两口子每天在河滩和人斗智斗勇，不叫人抢他们的生意，这些天，游人几乎没有了，两人看起来无所事事地拉着骡子左一圈右一圈的走来走去，有时候媳妇在马背上有时候夏忠诚骑在马背上，像是小娃儿过家家一般。 “天浩大侄子，麻烦你了，到家喝水去啊。到时候要骑马就到这来，算了，你有铁家伙，用不到了。” 凤英原形毕露，嘎嘎地笑着，夏天浩听着这声调头皮发凉，赶紧溜掉了，到圆圆家，想要听一听圆圆到底是作何打算的。 他到的时候，圆圆已经给了马贩子货款，准备走了。 “天浩哥，马都给安排妥当了吗，今早就在这吃饭。这位师傅说赶时间饭都不吃就要走呢。” 圆圆见到天浩赶紧打招呼，帮忙了自然得请吃饭的。 天浩答应着进了院子。 “他那么着急走，你不怕人家哄你啊？” 马贩子一走，天浩就着急地提醒道，圆圆房子盖起来还没住过游客，怎么现在又要购置这些牲畜呢，天浩实在转不过弯来。 “马不是拴到我这来了嘛，怎么还怕人哄呢。” 圆圆笑着递烟给他。 “不抽，戒了，医生说抽烟对生育不好。” 夏天浩摆摆手。 “你还说呢，马拴在谁家，靠谱吗？” 天浩接着发问。 “看着是有些不太靠谱，不过，这村子里就他一直缠着我要做这个，不让他来，指不定得给我惹下麻烦。你看，凤英的态度不是转变很多了嘛。也许，大家伙只是真的没有办法，才会将事情办得很极端，拥有了过后，人会慢慢改变的。” 圆圆若有所思地说道，夏天浩不再说话，看了看四周，说还有事，饭就不吃了，骑了摩托车就回去了。 临了又叮嘱了一句，要买东西就喊他，个把小时就能把事情办妥当，不让圆圆两姐妹去折腾。 天星和明儿下午些才会来，听说马来了，丢下从山上采摘的蘑菇就往夏忠诚家里跑，去体验骑马的乐趣。 “小姨，马儿骑起来确实和骡子不太一样呢，它们好像天生就是给人骑的，很听话，乖巧得很，游客们一定会很喜欢的。到时候我们得加上一句，不用去草原也能体应骑马的乐趣，就是这地方，策马奔腾，日行千里啥的是不能感受了。” 明儿一回来就和圆圆说着和天星骑马的感受。 吃完饭，两人就关进明儿的房间了埋头写稿子。 “姐，你看就不用等他们十年八年的，现在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圆圆感慨地说着。 “大婶真是好福气呢，收养了这样聪明的孩子，老了就能享福了。” 白丽芬却是艳羡道。 “我们家明儿也不差的，还怕你老了没人管啊。” 圆圆为侄女儿抱不平。 “那是当然的了，现在我就很知足了。” 白丽芬笑笑说道。 “还可以再好的了，比如说再找个人，你还那么年轻。” 圆圆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说道。 白丽芬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还是想着我没见过面的姐夫，也是，那有那么容易忘却的。以后不提这事了。” “才没有呢，现在已经很好了。” 白丽芬笑笑说道。 圆圆读着天星修改了不少于十遍的文稿，连着竖起大拇指。 “不仅文采斐然，说得很通透。不过呢，还得加上几句。到时候游客来了可以半价住我们的新建好的旅店，糟糕，名字都还没取呢。叫什么好呢，还有能体验骑马。” 圆圆期待地看着天星。 “我看就叫山水谣，有山有水，美景如画，如同歌谣一般叫人舒服。” 天星解释着。 “可以，明天就请天浩哥刻木牌。” 圆圆立马拍板决定。 信送出去了，圆圆每天等待着报社的来电。 心头还是有些忐忑，马有了，房子盖起来了，寺庙也已经整修过了，要是游客不来，岂能不焦虑的。贷款可是有利息的，这些只能自己一个人抗，齐哲那时候也该是每天如此的心焦的。 终于，过了一个星期，电话说稿子略作修改已经全文刊发了，包括他们的广告，占据了整个版面。 “要是你们有设备，拍些视频才更为直观呢。不过现在还不现实，等我们策划一下到时候下来看看。” 圆圆满心期待地等待着，督促宝林去购置像样的衣服，也给姐姐置办了好一些的衣着，等待着游客的到来。 第130章 进新 接到旅游公司电话，这一两天之内将会有差不多每天两车的游客前来。 圆圆赶紧喊了宝林、大婶、香香还有凤英一家前来商议，新房子、马儿还有向导，这些角色定位一一在圆圆的脑海里成型。 尽管师傅说自家自有办法让游客上去，但第一批游客，有个人带着上去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况且人多了，师傅也照管不过来的。 几个人让圆圆一说，都紧张起来，好似立马要被派到战场上去一样。 “从下车开始我们就得有引导，第一天也不管村子里的人如何说，得让新房子热闹起来。再者说了，我们得树立起典范，让大家伙都跟着做，这样才能让游客再回来，一次性的买卖不行的，毕竟有钱来玩么的也就那么些人。 饭菜嘛，就以野生菌鸡枞为主，时间很紧凑，要是找不到那么多我们就花钱和村邻买，不过一定要认真辨别，不能吃的千万别给弄进来。我看干脆这样算了，餐食就让香香嫂子一家来管了，我们也不再请人来帮忙，饭倒是得在新家吃，就上新居去做，毕竟是进新宅子嘛。” 圆圆交代着。 怎么在村口就将人引导到家中呢，除了村子里传统地铺洒青松毛，还得有些别的东西。 “要不找找学校，他们来人不是有个欢迎仪式嘛。” 大婶想到天星经常回来说的话，建议着。 圆圆灵机一动，说那就请个喇叭匠，毕竟针对的对象不同，还是大人的事儿稳妥一些。还有，不是有马了吗，最好再找一辆马车来，让人直接坐着马车到家里来，这就稳妥很多了。 大婶说村子里以前有，就是破烂了些，修补修补还能用，就在夏侯贵家。接着忍不住嘎嘎笑，说敲锣打鼓还骑马当真像是娶媳妇呢，不然就让宝林赶紧找个媳妇，一并儿将事儿给办妥好了。 宝林偷眼看了白丽芬一眼，赶紧将目光转开了。 眼下，还有向导没有人选，自己上不去，其他人都没合适的。香香说就让夏天浩去嘛，也没外国游客，都能说中国话，就将人往上带就好了。 圆圆担心天浩见了山庙里的大师傅会有些不适应，但也只能如此了。 圆圆上夏侯贵家花了三百块买了那辆破旧不堪被遗忘的马车让夏天浩帮着修整，天浩忙活了一天多又重新购置了几个汽车轮子，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 第三天，游客如期而至，村邻们如梦初醒，圆圆这般准备原来什么都知道啊。怪不得铺上青松毛，请来了喇叭匠，当然不是吹给自己听的，况且人家也没邀请自己去做客嘛。 纷纷匆忙从庄稼地里赶回来，长久没有游客，不晓得是要先收拾屋子还是上去拉客人，两口子龃龉不断。 “这小妮子给我们来这一出，马车是这样用的啊。” 夏侯贵后知后觉地嘀咕着，背着手在店门前转悠，干着急，请的人因为没有客人让人回去了。 “就是有人做饭人也不会到这来的，倒不如赶紧帮着我整理下货物，帽子雨伞都拿出来。” 夏丽梅冷冷地说道，看着夏忠林屁颠屁颠地跟着人群往上走，心底全是嘲讽和轻视。 自个纵使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决不能是同一类人。纵然不能在物理层面彻底与他们决裂，精神层面断然和他们得是不一样的。 果然，游客们一下车就朝着张灯结彩的马车走去，笑着左看右看，压根就对前来招揽的村民们充耳不闻，甚而还要被说的。 夏忠诚得意洋洋地扬着鞭子，大喊着坐稳了出发了一类的话，看着左右气哼哼的邻居往山水谣疾驰而去。 按照圆圆的要求苦练一天的夏忠诚虽然还是不怎么顺手，但在气势上显得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在一阵阵的唢呐声中，村民们厌恶的声音此起彼伏，和着曲调。 “狗日的，买我家的破车原来是为了出这风头啊，娶媳妇都没这隆重有意思，真会玩儿。” 夏忠林站在人群后面，面儿笑着，心里在不住地骂着，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些心思，心眼儿还跟不上楚圆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呢。 圆圆身着新买的果绿色的碎花连衣裙、小高跟站在新居门前和游客们问好，大叔被安排在一边燃放鞭炮，来一波客人就燃放一次，让每个人都感受到被重视，受到了同等待遇。 村邻们放弃挣扎，气呼呼地站在路边看热闹，笑着读山水谣三个字，心里苦巴巴的。 不住地说着，难道这些客人是她楚圆圆家的，人才来就全部往家里带，她吃肉怎么着也得给人喝点汤汁的。继而骂村子里狂吠不止的狗，说鞭炮和唢呐响动得太过频繁，搅得村子里鸡犬不宁。 凤英站在一侧一一回击着，毫不嘴软，说脚长在人家客人的身上，愿意往那边走就往那边走。 大家伙更加生气了，再看看，凡是和楚圆圆粘上边儿的好像过的都不差，就连凤英这样的仇家都往上巴结了。看着是大家伙的山，是大家伙的景，这怎么悄然就成了圆圆的专属了呢。 宝林穿戴整齐，西服衬衣亮锃锃的皮鞋，头发也特意到城里理过，整个人一看焕然一新，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大家伙一开始当真没把人给认出来。 直到宝林出来招呼大家也到家坐，所有人才回过味儿来，这是宝林啊，一个个的把玩笑话给憋回去了，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老板了，比起之前那护林员可是货真价实的。楼房就在面前，客人也在面前，人现在确实是风光无限。 一旁的夏丽梅冷冷地看着村民发愣，看见游客就笑。 很快放出一个牌子，自己也懒得吆喝，啤酒降价处理，还是冰柜里冰过的，口味更佳。 “走，喝酒去，喝完上宝林那里吃肉去，不是喊我们去了嘛。其他的今天是捞不着了。” 一群人自嘲着走向夏丽梅的铺子，相互买了请人喝。夏丽梅一言不发地给大家伙提供凳子桌子，甚至还大方地摆出了几盘瓜子。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熟稔感大家伙很是买账。 第131章 悸动 沉静的村庄开始热腾起来，游客们对卫生方便的居住环境很是满意，配合着主人家进新宅的欢乐气氛，热闹一直延续到晚上。 夏忠诚一趟趟地赶着马车在村道、景区穿梭，凤英和儿子做接驳，马车进不去的地儿就让客人骑马，一天下来，来来回回，到家一数，每人得了二百多。 圆圆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赶一趟车给夏忠诚五块钱，她还是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膈应，让宝林把钱给他。 “今天跑了好多趟？” 宝林从裤兜里拿钱，问着夏忠诚。 “你们也没有记下来啊，我这跑高兴了也没记，怎么着从上午到下午，喝水都在车上喝的，吃了两顿饭，马儿休息了个把两个小时，六十次差不多。” 夏忠诚骚着头皮说道，宝林沉思了一会，数了三百块钱给他。夏忠诚慌忙一把接过就揣进裤兜里。 “怎么有那么多，我数了，完整跑完的五十次，还有跑一半有客人要下车拉屎尿尿或是买东西的，这折合起来只能算一次。所以，满打满算也只能算五十五，还是多了的。” 夏侯贵吸着烟锅子站在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他一直看着圆圆家的热闹，本意是取经，实则是无聊，孙女不待见，牛羊不想放，今天大家伙都在自家买酒喝，他主人家也有理由不干活的。 “老贵叔，这样一说我是不是还得付你会计费啊？” 夏忠诚伸长脖子，毫不客气地问道。 “得了，得了，就三百块。明天让游客乘车都来领竹签子，编好序号，坐一次丢一次，到时候直接算签字就是。” 宝林看着屋子里还在忙活的妇女们，赶紧制止着，不想和他们在这浪费时间。 “抱女人大腿，也不晓得害臊。” 夏侯贵哼了一声，瞅了夏忠诚一眼。 “你抱疯女子抱到大腿根也不害臊嘛，我得的可是真金白银，看见宝林那派头没有，还有个吊儿郎当庄稼汉的影子没有，就你一个年长没见识的。” 夏忠诚拿出钱在夏侯贵面前晃了晃，晃荡着朝家走去，一家人喜气洋洋地看着钱，一辈子好像都没这样开心过。 大婶、香香两口子、天河两口子还在厨房里收拾着，白丽芬和圆圆坐在院子里陪着客人烤玉米烤肉烤土豆吃，聊天看电视，孩子们在院子里嬉笑玩闹。 灯光对峙着月光，喧嚣又柔美。 宝林的目光落在白丽芬的身上，今天她没有编辫子，扎了高马尾，系着一个蝴蝶结，白底碎花贴身衬衫黑裤子梭跟鞋，看起来年轻了好多岁，恍惚间还是那刚成家的小媳妇。 圆圆余光瞥到宝林温柔地看着姐姐。可是姐姐依旧添柴火，忙活着架子上的食物，对另外一个人的柔情和倾慕完全不知道。 “宝林哥，过来吃东西啊，对了，客人还要一打冰啤酒，麻烦你去夏丽梅那看看还有没有，家里的没有了。” 圆圆喊着宝林，可是姐姐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不远处的宝林。 “啤酒卖完了，还有汽水要不要？” 夏丽梅眼睛都不抬地回答道。 “汽水有，不需要。” 宝林看看还在夏丽梅家商店门口喝酒的村邻，啤酒喝完了接着就是清酒，有的喝得脸通红指手画脚吆五喝六，好像全世界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有的闷着头一言不发，像是患病的公鸡。 “要吐要尿上宝林的房间搞去，他们家都在头顶上拉屎尿尿呢，这些游客们可真是讲究。” 夏侯贵眼看着三个男人又往自家的墙根去了，没好气地说道。 “墙都要被你们给冲倒了，一个个醉鬼，人家赚钱开心也不晓得你们在这高兴个什么。过年过节也没见你们这般有劲过。丽梅，把那牌子收了，臭气熏天的，像什么样儿。” 醉酒的人谁理会他，自顾解决。 “明天卖汽水，进去和我爹说一声一早就拉去。” 夏丽梅冷冷地安排着，压根不理会夏侯贵的抱怨。 “啤酒没有了，明天一早我去买一些，或是让天浩去，我带人上山。今天一个都没去仙女洞，估计还是因为嫌天太热了。” 宝林说着。 “宝林哥，你得去学个驾照，我们得有辆车。” 圆圆却想到了后期采买的事情，每次都很折腾。 “要是古洛在就好了，能给我们解决一大半的问题。还有个问题，夏忠诚那是不是给的的多了些，我们也没收游客的钱，完全是亏本的。” 宝林想着还要做签字的事情，顺口提了一句。 “说出去就要做到，我看了下这马车后续还得让天浩哥再完善一下，座位多装一些上去，这样每个游客收个一块两块的，一趟下来也有十几二十块，就不会亏了，反正花出去的钱慢慢的会回来的。” 圆圆乐观地计划着。 宝林不再多话，看了一旁的白丽芬一眼，她依旧忙活着。他坐下来，帮着翻铁架子上的食物。 “你吃吃看，粘上些辣椒面蛮好吃的，各有各的味儿。” 白丽芬终于注意到坐下来帮忙的宝林，笑着将一块猪肉放在宝林面前的碗里，让他吃。 宝林夹起来吃到嘴里，说确实不错，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白丽芬又低头忙活起来了，像对待他一样，笑笑地请每一个吃东西。 宝林苦涩地笑笑，咽下最后一口肉，起身去找帮忙收拾桌椅板凳的大叔，让他今晚给做一些竹签子。大叔不懂，宝林只好拖了竹子来给大叔示范。 客人们玩乐到十一点才去休息，白丽芬催促圆圆回去睡觉。 “后期瞌睡多，明天要你操心的事儿还多着呢，赶紧去睡，我就在这睡了，晚上人家要个啥的好招呼，宝林一个男人家有些时候可能不方便。” “姐，你没发现今天宝林哥很不一样吗，是不是一下子稳重成熟了，真有个老板样儿呢。” 圆圆边说边寻找着宝林的身影。 可是十分不巧，此时的宝林正在给竹签子写序号，满手满脸的墨汁。 “当我没说，一下子就成这了。” 圆圆无奈地笑了，白丽芬看着宝林的模样笑出声来，宝林不明所以地往这边看，也咧开嘴笑。姐妹俩笑得更开心了。 第132章 喜悦 客流量持续到第三天，圆圆的院子住满了，很多具备接待能力的村民家中也住进去了一大半。 整个村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锅碗瓢盆的动静，野生菌炖煮鸡汤的味儿让狗忘记了朝陌生人吠叫，鸡鸭被抓怕了，跑进林子里就再也出不来，大概率是喂了黄大仙。 “哎呀，得弄个篱笆给全部围住，咱这鸡鸭也不吃它的，恐怕是得到周围的报信，老是挣扎着要往外跑呢。” 吃过中午饭，除了极少数在午休的游客，人都上山去了，白丽芬照例喂鸡喂猪，清点着数目，丢了两只，心疼到不行，本就养着给妹妹补身体的，还不够，丢的还是蛋鸡，很是可惜。 “我家的都吃光了，过年的都没剩下的，干脆关在圈里头算了，这鸡鸭还能飞呢。” 大婶笑呵呵地比划着，手往下翻动着，意思是自家一只都没有了。 “没事的，姐，晚上就回来了。” 圆圆习惯性地扶住小腹，看着姐姐抓起鸡来一只只的查验当天要不要下蛋，似乎这也得算好了，要是对不上号，还得到处寻找鸡蛋。 “夏丽梅开始卖活鸡活鸭了，还收野生菌，其他村子的人听到动静都找了来卖呢。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动歪心思，指不定又给弄了去卖钱，不能白瞎了，等过了这一波游客再给放出来。” 大婶故作神秘地告诫着两人。 圆圆暗自吃惊，这一两天忙着自己小院里的事儿，山水谣都交给姐姐和宝林照管着，没有见到夏丽梅的铺子。 夏丽梅行动如此之快，啤酒汽水、帽子雨伞，现在又想到了鸡鸭野生菌，几天的时间也蛮有收获的。 她看起来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三个铺面全给利用起来了，还请了人帮忙。或许丢掉了情感重负，一切都轻松起来了。 “不行就杀了吃肉，老是关着会死的，不习惯，不吃白白浪费了。” 白丽芬思忖了一下，重新抓住两只没有产蛋的鸡，一只手一只提着就进了院子。 鸡是杀了， 还是舍不得拿出来给游客吃，炖了半只给圆圆，其他的进了冰箱。 有了姐姐这操作，圆圆似乎觉着就真的比其他的要鲜美一些。 “我哪吃得完，天气热，今天不吃完明天就得坏掉。” 圆圆看着姐姐和大婶的筷子都不往鸡肉里头伸，笑着劝她们吃。 “天天吃还不得腻味。也是，宝林哥大概也要到了，我听到声音了，就在这吃，山水谣的客人现在都吃完饭了，免得香香还要淘气一次。” 白丽芬听了听声音，说道。 “客人也得吃啊，那不是一样呢，你这是想让人吃点自己炖的鸡汤。” 大婶笑呵呵地说道。 “这也是，这几天都往山庙跑，中午饭吃不好，看着人又瘦了些，得吃点好的。” 白丽芬一笑，回答道。 “那可是个大男人，你还拿人家当做孩子疼。” 圆圆嘀咕了一句，姐姐到底是做妈妈做久了，在哪都有母性的光芒。 “在说什么呢，男人孩子的。” 宝林用衬衣扇着风走了进来，明明说话的是圆圆，看着的却是白丽芬。 “客人都在山水谣吃饭，没说要来这吃的？” 白丽芬问道。 “他们在那吃习惯了，压根就没想起要上这吃来，你们肯定也没准备。这样也好，人都这么多，还是凑到一块儿吃好了。” 宝林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身子往后仰，舒服地半躺在椅子上。 “今天跑了几趟啊，看把你累的，赶紧洗洗手过来吃饭。” 白丽芬看他汗津津的样子，赶紧招呼着。 “都数不清了，我就等在出口处，出来一波带一波，游客几乎都是看了报纸、电视来的，出来就找山庙，只是路还是狭窄，没有修好，跑上跑下的很是累。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当初齐老板他们来的时候也忽略了，山里没厕所。算了，不说了，吃饭呢。” 宝林笑笑，坐了一分钟去洗手，进来时饭已经盛好，还放了一大碗鸡汤。 “这几天吃鸡肉都吃怕了，两年前谁知道还真的能吃到怕啊。” 宝林看着面前的一碗鸡汤作难。 “这碗你得喝下去，那可是我姐特意留给你的，她亲手养亲手炖的可不一般，你看我都已经吃完了。” 圆圆笑笑地亮出自己的碗底。 宝林一听喜滋滋地端起来就喝。 “你这孩子人都说不想吃了还强迫人家吃。” 白丽芬看宝林大口大口地吃着，开心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明明不想吃的嘛还得装出好吃的样子。 “姐姐做的确实不一样，要是吃这，每天都吃不腻。” 宝林吃了还不忘夸奖几句，嘴一块又喊人姐姐了，自个先脸红了。 “宝林哥，山庙里情况如何，师傅那边还忙得过来。” 放下筷子，圆圆问道，不能上去还是记挂着上面的事儿。 “那家伙依旧他行他素，人那么多也不说换一换衣服，随意得很，要是我不给介绍游客压根就不知道他就是主人，只当是一个不修边幅闲游散逛的村庄人。但怪就怪在只要有人搭话，他就能将人吸引过去，然后心甘情愿地送上功德钱，有的游客一高兴直接就往上放上一百二百的，好像钱不是钱一样。还口口声声喊着大师傅。” 宝林提起山庙主人司如郎，就又觉得无奈又佩服。 “他还给人说病，赠给人家草药，我看就是些山里头常见的蒲公英、黄连一类，但人就是相信他。说是赠送，可是游客还是给钱，算做功德放着。我看着一些不得劲，这钱到时候他拿出来给你，圆圆，你说要着会不会心慌。” “他不就是那样的嘛，你没发现那庙宇和他很像吗，要是丢了本色反倒没有意思了。至于钱嘛，那就是他凭着本事赚下的，客人心头有杆秤，觉着价值多少就给多少，没什么的。至于我，当初他和我说好了的，给分红。在这一点上，他就是个生意人，所以那很正常呀。” 圆圆听着宝林的描述，很是放心，师傅有他的生存哲学，还是他人不能随意评说的那一类，所以就随他去，他那庙和人他自己就没正经过。 第133章 真心 转眼又是秋收，圆圆几乎弯不下腰了，耻骨连着疼，晚上频繁的起来上厕所。盼望着孩子快点出来。 “姐，原来怀孕生孩子从孩子一上身就这样的辛苦的啊，他不但在你的肚子里翻滚打闹，还要在你的肌肉、血管里找些存在感。” 圆圆缓慢地坐在一侧的靠背椅子上，无奈又幸福地笑着说道。 “就快了，顶多再有两个月小家伙就出来了，人马上就轻松了，想干啥就干啥。” “可是我现在就想赶紧上下来啊，虽然游客少了很多，但是很有好多事情需要去做的，等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去考驾照，再贷款买一辆车，这样做什么都方便了。” “你快别乱说，小孩子在肚子里还没长成熟呢，可不敢随便喊他出来。” 白丽芬赶紧制止着圆圆这不吉利的话。 “事情不全都妥当了，有人了就忙灶头屋子里的事情，没有人就接着收庄稼嘛。今年就数我们的庄稼好，别人家的玉米棒子还没我们的半个大，全被草给耽误了。” 白丽芬忙活就用针线串辣椒，一点也不谦虚地夸奖着自己种的庄稼。 “说起草，也不晓得凤英家有没有存够喂马的了，不然冬季草料可是不够的。我们的玉米收回来了也拿出一半给他们，留下的喂鸡喂猪，几匹马出大力，得给它吃好的。” “你呀，有了点就一天想着往外拿。” 白丽芬笑着摇摇头说道。 “姐，这叫投资，电视里不都这样说的吗，现在投资进去的时间金钱都会有回报的，就像种庄稼，种子进去，好好管理总有丰收的时候嘛。” 圆圆解释着。 “宝林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学了两个多月了，应该快要好了。不过，我手头好像没有钱给他买车嘛。” 圆圆计算着手头的钱，过完年还了贷款还了利息，大概也不会剩下多少，车子是买不起的。 “不是有马车嘛，市集上都能买到， 大件的东西就找卡车直接去拉，其实买了来也没多大个用处。不过，你生孩子的时候倒是需要，可不能在家生，得去医院，到时候怎么去就是个问题了。夏天浩的摩托车断然是不行的，马车太慢太颠簸，不安全。” 白丽芬一直为妹妹生产坐月子带孩子的事情担心，一遍遍的从脑海里过，还是觉得有不好办的事儿。 “村里人都在家里生，顶多找医生上来给剪一下脐带就是，我也这样就好了，你别老是东想西想的，瞎操心。” 圆圆嘴上这样说着，心头还是止不住的酸楚。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当然是人生的一件大事，要是齐哲在，自己完全无后顾之忧。 可是，时至今日依旧一点信息都没有。自己倒是时常梦见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而他呢，好像就是在梦里，从来没有说过想她的话。 “我打电话去问问宝林，你住的地方还是单独隔出来好，到时候游客来了进进出出看来看去的不好，况且还有小娃娃呢，老是吵闹也睡不好的。” 白丽芬放下手中的活计，拨通了宝林给留的电话。等了很久宝林才过来接听。 “丽芬啊，没事，我明天就回，就剩下最后一科了，到时候再出来考就是。” 宝林一听是问自己啥时候回来，瞬间觉着被人需要是一件十分开心和有价值的事情，立马收拾了东西就往车站跑。 平日里个把星期回来一天两天又接着学习，白丽芬希望他快些学出来，最好赶在圆圆生孩子之前就能开车，他自己也就很努力，奈何总是需要个时间的，好在之前好奇，跟着古洛东看西看也上手尝试过，学起来倒也没觉着难。 太阳落山时，白丽芬照例生起火来给客人取暖，秋季的山里已经开始冷了，白天晒晚上冷，需要烤火取暖，有火也能有个乐子，电视大家都不想看。倒是往炉火里埋地瓜、土豆有意思。 白丽芬一抬头，看见宝林笑笑地站在门口看着。脸晒的漆黑，个把星期不见就变了大样，简直快和到这来的黑人一个样儿了。 “宝林哥，你不会是坐太阳回来的，怎么比前一阵子黑了好多。” 白丽芬仔细辨认后才开口问道。 在屋里看书的圆圆听到宝林回来的话，也赶紧跑出来看，看到宝林那如同锅底下钻出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宝林见两姐妹这样开心也露出白牙来，一旁的游客也忍不住噗嗤笑。 “不说快要考试了，怎么还回来了？” 白丽芬热好饭喊宝林进去吃，圆圆跟了进去问道。 “后天考，我明天再去就是了。丽芬不是说要隔个地方出来嘛，所以就回来了，反正明天也没事。” 宝林大口吃着饭解释着。 “也不急在这一时的，其实让大叔来给编织一排竹篱笆，边上再种上竹子啊、树的就可以了。你们两个真叫人搞不懂。” 圆圆忽然意识到，是不是姐姐想要人家回来，突然这般说了句。 宝林快速地看了看白丽芬，白丽芬拿着勺子愣了愣，自己是有点昏头了，确实不急也可以请人帮忙的。 好像和宝林呆久了，啥事就只记得找他了。 圆圆见这情形，知趣地出去了。 “我真是糊涂了，还把你给喊回来，明天出去，记不得没练好可就不好办了。” 白丽芬边说边往宝林的盘子里盛肉。 “我也想回来，想吃家里的饭，外面的菜乍一看很好吃，吃上一两顿就吃不下了，不像家里的，怎么吃都觉着好吃。” 宝林笑得傻乎乎的，大胆地看着白丽芬。 丽芬终于察觉到宝林眼神中对自己的热切，不自然地低下头，将一旁的柴火丢到一边。 “对了，有个东西给你。” 宝林说着从身后的布包里掏出一对发卡来。 “我不要，太老了，人看见笑话呢。留着以后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子。” 白丽芬看了一眼，迅速低下头说道。 宝林尴尬地拿着发卡不知如何是好。 “我比你还大呢，丽芬。这样一说，那我是不是真的是老头子了。” 宝林想了想将发卡放在她的手心里，半开着玩笑说道。 “我生过孩子，老得快，你们男人又不用受那份苦，没娶媳妇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嘛，还能找二十来岁的姑娘。” 宝林听懂了，白丽芬是觉着自己娃娃都十几岁了，不再适合他了。 “三十岁如何二十岁又如何，只要我喜欢就行。” 宝林笑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猪还没喂呢，我出去看看。” 白丽芬逃也似地走了，一个人站在果林里，泪水不知不觉地滚落。 第134章 发动 圆圆的生产没有按照白丽芬预期的进行，进入冬季，粮食还没有完全收入仓库，帮着姐姐在一旁撑着口袋的圆圆就觉着不对劲儿，肚子一阵一阵的疼。 一开始隐隐作痛，觉得是闹肚子去上厕所，结果见了红的，顿时就紧张起来了，按照姐姐说的，至少也得下个月嘛。 “姐、姐，见红了，是不是要生了，肚子也有些疼。” 圆圆怕让姐姐忧虑，故作淡定地问道。 白丽芬一听立马丢了手中的撮箕，粮食滚落一地。 “我去找人，怎么那么快，宝林今天就开车子回来的，就不能再等等啊，这小宝宝再等等哦，大姨送你上医院去。” 白丽芬说着就往外跑，生怕圆圆也像自己一样，一不小心就生下来，想到这更是着急，家里就没人看着她嘛，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前拉住一个女游客，喊帮忙看着些圆圆。 圆圆傻愣愣地看着姐姐着急的跑进跑出，自己反倒冷静下来了，就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白丽芬十几分钟后回来了，带了大婶，说请了天浩去请医生了，以防万一。 “现在怎么样，很痛吗，还是隔一阵疼一下。” 白丽芬焦灼起来，不知道该送去医院还是就在家里生，现在找车也不好找的，担心生得很快，这种事儿无法预测。 “不是很痛。” 圆圆生怕自己说错了，用心地感受着。大婶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自己也没个主意。 “这个你们不好判断的，不得送医院生去。” 一旁的女游客看着三个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建议着。 “对，我去找车。” 白丽芬一听人家客人都这样说，当然得去医院了，立马往公路上跑去。 “去准备些东西带着，小娃娃的衣服，还有包的尿布，怎么你们都没准备的啊。” 游客看着大婶和圆圆傻呆呆地站着等在原地，知道她们当真一点经验也没有的。 “哦，有的，有的，都给准备好了，还买了奶粉呢。” 圆圆赶紧回屋去收拾给孩子准备好的小鞋子小衣服及一些其他的用品。 “还有你自己的东西也要带着去，内衣内裤啊，到时候好换着穿。不怕，慢慢来，有的要生个一两天呢。” 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女游客一一交代着，圆圆的心安定一些，回屋又收拾了自己穿的衣服，梳了头发，洗了脸，等着姐姐回来。 “圆圆，赶紧出来上车走。” 白丽芬跑进院子喊着圆圆，门外有汽车的声音。 圆圆哦了一声，提起东西就往外走，大婶赶紧上来帮着拿东西。 “圆圆，你们都出去了，我们可咋整啊？” 客人突然意识到主人家马上就要离开了，赶紧喊住了圆圆问道。 “是啊，姐，我们都走了没人管客人了啊。” 圆圆也愣住了，站在原地问道。 “我、我在的，就这几个人，还有三个外国人，连比带画地总能说通的，赶紧去，赶紧去。” 大婶走上前来说道。 “也是，那有什么事往医院打电话啊，生个孩子就回来的。” 圆圆交代着跟姐姐往外走。 到了跟前愣住了，驾驶室里坐的是宝林，他也不下车就对着圆圆傻笑。 “啥时候了还笑。我在路上等车，刚好等到他回来了，这下就都妥当了。等一等，鸡蛋母鸡没带。” 白丽芬突然想到妹妹在医院，孩子生下老吃不到东西的，又忙活着要去抓鸡。 “宝林哥，你下来和我一起抓啊，都给放出去了，追不回来。” 白丽芬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喊着宝林。 “我去不了，脚放开了一会又该打不着火了。” 宝林无可奈何地说道。 “电话响了。” 圆圆听到屋子里的电话声，放下东西就往回走，步伐很快，完全不是要生孩子的人。 电话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没有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圆圆忽然笃定地认为电话那头一定是齐哲，那种沉重和无奈，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只有一条电话线她也能知道。而且是这样的时刻，也许他感应到什么了。 “我很好，不要记挂。” 她忍着泪水，轻声说道，可是此刻她内心想的都是要是他在身边多好，姐姐不会这样慌乱，重点是想要和他分享马上就要到来的幸福，可是他不言语。 她知道他还不能回来。 “再见。” 还是没有声响，圆圆打算挂断电话，门外姐姐已经在催促了。 “等我，再见。” 电话那头传来齐哲熟悉的声音，说完电话就断了。 委屈、思念和心痛一起袭来，圆圆无法自制地抓着电话线哭起来。原来自己很想很想他能陪在身边，可是他连多余的话也不要说。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痛得忍不了了？” 姐姐手里抓着一撮鸡毛进来问道，最终她还是放弃去抓鸡了，宝林说就算带了去也没地方做，她只好放弃了。 圆圆难过得不想说话，更不能说齐哲来了电话的事。 “是不是他打电话回来了，我问他。” 白丽芬意识到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抓起电话看着显示的号码就要拨回去。 “姐，不要打扰他，没事的。走，去医院。” 圆圆害怕了，害怕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害怕他丢下事业回来找她，闷闷不乐，就像古洛一样。 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了，还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的好了。 圆圆这一哭一难过，感觉腹部的疼痛不断地加剧，越来越痛。 “哎呀，不好了，羊水出来了，这可怎么好，搞不好要出来了呢。宝林哥，开快点啊。” 白丽芬看着圆圆的座椅湿了一大块，着急地催促着宝林。 宝林一听，着急得满头大汗，可是车子还是快不起来，再一折腾，彻底熄火了。 “怎么不走了？” 白丽芬赶紧追问着，看着后面的几缕黑烟。 “熄火了，坏掉了。得另外找车，怎么今天就不见车进出呢。” 宝林把头伸出来张望着，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不是街天、也没有什么货物可拉，外加游客也很少进来的，路上的车子一般很少。 “出来了，姐，来不及了。” 圆圆感到一阵剧痛，哗啦啦地如水一般地涌出来，意识到孩子立马就要出来了。 第135章 生娃 “你下去，到车旁边守住，不要让人过来看。” 白丽芬吼了宝林一嗓子，立马从包里拿出包被等物品，袖子一提，就开始行动。 “不怕啊，圆圆，闭上眼睛，用点力气，出来就好了。” 白丽芬仔细地观察着，指导着圆圆生产。 又是一阵剧痛，咬紧牙关一用力孩子呱呱坠地。 “终于好了，轻松了，你可真是淘气。” 圆圆靠在车座上，看着粉嫩的婴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伙子，干干净净的，连多余的皮脂都没有，就额头上有一些，你倒是哭两声啊，乱动弹个啥，还非得揍一顿才哭是。” 白丽芬从慌乱紧张的情绪中努力地平息着，拍打了小婴儿的屁股，小娃娃终于哭出声来。 “声音大得很，受了多大委屈也似的，和你姐姐一样，这般着急出来见人，是不是你爹喊你出来的。” 白丽芬自顾地说着，没有顾及圆圆。 听了这话，圆圆一时被失落感包裹着，要是齐哲看到儿子出世了，应该会很开心的，绝对不会责怪自己的。 “生了啊，都没事。” 宝林听到孩子哭声蒙住双眼往车上走。 “生了，麻烦你回去把马车赶来，顺便拿上两床被子，医院我看是不用去了，车坏掉了，人也好好的。成不成，圆圆？” 白丽芬安排着宝林，擦着孩子，转头看着圆圆。 “还有东西要下来的，不要怕啊， 再不会那样疼了。” 她一说完，腹腔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姐，这怎好意思，弄得到处脏兮兮的，还要你跟着闻。” 圆圆为着这很是过意不去。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表示是真的好了，生孩子就是渡劫，过大坎，大病一场。孩子包裹好了，你好好呆着，等马车来接回家去。也不知道宝林这人晓不晓得多喊几个人来车给推回去。还好今天没有过路车，不然都让不掉。” 白丽芬心中还是有所忧虑，现在都鼓励到医院生产，自己也就生过一个孩子，接生第一次，还是自个的妹妹，希望到这就全部结束了，还是赶紧交给医生比较靠谱。 “娃娃胖着呢，抱在手里也沉，日子肯定是到了的，只是没算对。” 白丽芬继续说着话，只要妹妹一直给着反应，那就表明她没有其他问题。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她在心头计算着来回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计算着。终于听到了马儿得得的来了。 “你不能吹风的，一会裹上被子我抱你下去，可是马车那么颠簸，围挡的也就几块布料，还是遮不住。” 白丽芬看着敞开着的马车不断靠近犯了难。 “姐，我好着呢，不要总是担心，走几步路动一动没关系的，孩子下来了就都轻松了。” 圆圆安慰着姐姐。 宝林赶着车，车子里还坐着哑巴大婶。 “大婶，帮忙抱小孩，我抱圆圆。” 白丽芬见到有帮手，很是开心，大婶招呼着。 “不用，你们就坐在车里不要下来。” 宝林边说边找绳索，将马车和汽车连接在一起。 “用马拉汽车啊？” 大婶看明白了问了一句。 “不好，忘记喊个人来赶车。夏忠诚要自己赶，我怕圆圆见了他不舒服就没让来，一下子给搞忘记了。大婶，你能赶不？” 宝林转身问大婶。 “我来，大婶你坐车里来，我来抱娃娃。” 白丽芬说着将孩子交给大婶，拿了被子给圆圆盖好了就往下跳，站在一侧的宝林一把接住她。 丽芬愣愣神，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赶车了。 “小心点啊，我教你。” 宝林跟过来，将马鞭递给她，教丽芬用缰绳控制马匹。 “没问题的，就跟赶骡子一个样儿，有什么你喊我，只是车窗开小一些，不能让圆圆吹风。我走慢一些啊，这路得修一修了，还是一蹦一跳的。” 白丽芬说着轻轻打了马匹一下，马儿得了命令迈开步子小跑起来。丽芬着急地往后一看，宝林拨着方向盘，稳妥地跟着呢。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好似两人在这一瞬间真的被这一条绳索联系在了一起。 一进村，这奇怪地组合就被村民给围观了。开玩笑问宝林是不是技术没有学到家，反过来喝柴油的车子还得让牲畜拉着走。 “都让开，都让开。” 白丽芬毫不客气地往两边甩了两鞭子，不理会周边的嘴巴，朝着家里赶紧走去。 “这女子，脾气比她妹妹还要暴躁，哪个男人拿得下来。” 慢慢的，村里人也就都知道圆圆和丽芬是两姐妹了。 到家，马车还没有挺稳妥，白丽芬就跳了下来，短短二十几分钟没有看到妹妹和孩子，就有些不放心。 看着睡着的孩子愣是要凑上去碰碰鼻息，妹妹也不睡，就靠着看孩子。 “你这两姐妹，真是够像的，圆圆已经试探了四五次了，小孩生下来就是睡的。那么着急干什么。” 没生过娃儿的大婶装着熟练的口吻说道。 “带着娃娃进去，圆圆我来抱，你俩身量差不多高，哪弄得动。” 宝林走过来说道。 “不用，我自己能走。” 圆圆说着就要下车。 “不行，让他抱，裹着被子抱。” 丽芬大声制止着，说完弯着腰抱着孩子赶紧往家里去，孩子脐带还没有剪，系着胎盘，也顾不得那么多。 “哎呀，就在家等着嘛，生在路上了。放床上去，我给脐带剪了。” 医生已经等候在家中，看到人进来了，赶紧上去看。夏天浩朝后找着圆圆，看到宝林将人包在被子里往屋子里抱，伸长了脖子看。 “圆圆、圆圆。” “天浩哥，我没事。” 天浩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圆圆觉着自己再不回答，他得一直喊下去，虚弱地赶紧答应着。 “不放心就进去看看呗，我又不说你的。” 香香大方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揶揄夏天浩道。 “人生孩子我看啥，哪能看的，多嘴。” 夏天浩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进了厨房帮着媳妇收拾刚杀好的母鸡，红糖鸡蛋一直在火边煨着。 香香盛出来给圆圆端过去，医生还在给她查看。 “年轻都好，做好月子就是，奶下不来让她男人给吸一吸，我就回了。” 医生说着就往外走。 “吃完饭再走啊，等会还让天浩送。” 白丽芬招呼着。 “不了，不了，那铁家伙坐着害怕，我这把老骨头得散架。” 医生笑呵呵地走了。 第136章 逗趣 “天星，回去和你妈商量，今年过年就一起过了，成不成？” 白丽芬照看着锅里的葵花籽，准备炒熟过年吃，若有所思地问着天星，和大婶说过，可是她老人家一口回绝了，说过年过节当然得在家中吃，不然老祖宗无人照看。 看着明儿和天星每天形影不离，聚在一块过年一块做饭收拾，不仅热闹而且氛围也很足，两个孩儿肯定很是开心。 同时新生儿已经满百天了，本是按照习俗要办洗三的，但圆圆开明的说,家里每天都那般热闹，不用办的。 白丽芬想了想也是，反正的两人都没婆家，亲爹亲妈也就那样，若说亲近的，也就村子里经常帮忙的人家，确实没有必要。 而今，小娃娃已经竖头，没病没灾、长得白白胖胖的，怎么着也该庆祝一下，趁着过年热闹一番也算是给小家伙过百天了。 天星和明儿忙着逗弄躺在摇篮里的小婴儿，没有听清楚白丽芬说的什么。小孩儿睡在大叔编的得竹摇篮里，脚蹬手舞，不时被两人逗得咧嘴笑。 “小姨，要是能给这小家伙带去学校就好了，我天天照顾她。” 明儿手托着下巴，看着坐在火塘边上看书的圆圆说道。 “可以啊，娃娃带娃娃。” 圆圆抬起头，爽朗一笑，轻声回答。 “还是不要了，总不能将他一个人放在寝室的，我上学后就每星期回来带他一阵子就好了。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明儿问着白丽芬。 “我说过年让天星一家都过来，这样热闹。” 白丽芬又重复了一遍。 “还有宝林大伯，是不是，他也一个人。” 明儿朗声问道，这一说就期待着过年了。 现在新衣服新鞋子只要缺了每天都会有，但这些天看着妈妈每天都在准备过年的吃食，心中满是期盼，想着那么多人聚在一块庆祝，还不用服务客人，完全属于自己生活。 “是，当然他也来。” 白丽芬愣了一下，女儿主动提起宝林，本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没接话，圆圆替她回答了。 终于盼来了年三十，男人忙活着杀鸡宰鸭，女人在灶头间忙活个不停，圆圆被安排了专职带孩子，厨房家务都不让她插手。 “好好看着孩子就是了，这么多人做饭害怕煮不熟啊，出去出去，里头烟大，别呛到了，娃娃嫌弃。” 见到圆圆一进来帮忙，白丽芬就给人赶出去。 圆圆苦笑了一下，几个月的小婴儿实在能睡，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可是姐姐衣服不给洗说水凉，地不给扫说以后骨头会疼，三个多月了，明明月子早就结束了，可还在享受着月子的待遇。 她只好像以往一样，无所事事地在村子里转悠一圈，看看马车看看游客，遇到人就简单打个招呼。春节，大家都在家里过年，几乎没人往外跑，外国游客很长时间没有了。好似自己生产后，所有的都缓慢地停下来了，几乎没有了需要自个操心的事。 想了想，就到山水谣找天星和明儿，两人开心地包揽了贴对联的所有任务。对联也是两人写的，忙活了一早上，字端端正正的，说不上好看或是丑，只要红艳艳的就好。 “小姨，孩子呢，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天星站在一直椅子上贴，明儿站在下面给他递，红彤彤的对联铺满了桌子，天星家、圆圆家还有山水谣的加起来总共一百多对呢，很是壮观。 “睡着了呀，我来帮帮你们，太多了。” 圆圆看着侄女也和姐姐一样，也老是管着她，不叫她干活，幸福又有趣。 “不行，不行，宝宝一会要醒的，再说了他也不喜欢面糊味儿。” 明儿大声拒绝着。 “不要我帮忙，我摘桃花去。” 圆圆笑笑，走出大门，朝着河滩的园子里走去，沿岸已经开满了桃花，红艳艳的很是好看。 突然，看到大叔气喘吁吁地从景区跑下来，河滩里夏忠诚在给马匹饮水，笑呵呵地看着大叔从山头往下跑。 刚才哑巴大婶让大叔到山里找煮鸡肉的作料，说新鲜的好吃一些。大概是今天找得人多不好找，大叔居然跑景区里去找了。 可是，现在他是空着手快速地跑下来的。 圆圆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夏忠诚在捉弄他，强忍着对夏忠诚的膈应，走过去一看究竟。 “夏忠诚，你找我干嘛，我上去找东西，都快到半山腰了？” 大叔气喘吁吁地站在夏忠诚面前，问道。 “我问你句话呢，你晓得今天过年不？” 夏忠诚嬉皮笑脸地问道。 “晓得啊，谁不晓得啊，傻子。过年吃鸡 ，我上去找草叶煮鸡吃呢。” 大叔答应了一声，傻乎乎地转身又往山上跑去。 夏忠诚拉着马笑弯了腰，一转头发现圆圆在后面死死地看着他，一愣，往后退了几步。 “我、我就逗他玩玩，那晓得他真的当真嘛。” 他喃喃解释着。 “看来你天生就是一坏种，喂你金山银山也改不了。” 圆圆气得说不出话来，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看着他老态仓皇又猥琐的样子，说不出的难受。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嘛？” “那你是有意的，这马不想赶就别赶了。” 圆圆想要再骂几句，但四下无人，实在不想和他单独在一块，抱着花走了，心头的气是无论如何也下不来。 把花带到山水谣，插在玻璃瓶里，还是气得难受。 “小姨，山茶花也开了，那更漂亮，一会我们贴好了再去摘一些。或者让大叔给带下来，刚才他说要去山里找东西，也不晓得下来了没有。你怎么了，看着气呼呼的。” 明儿看着圆圆说道。 圆圆生气地说了夏忠诚戏耍大叔的事儿。 “真是那什么改不了什么。老是欺负人，也得叫别人欺负欺负你，天星，你说是不是？” 明儿抱着手，气愤地说着。 “大过年的，算了，他再这样，车就不让他赶了，一点好歹也不晓得的。” 圆圆担心明儿真的找人吵架去，赶紧制止着。 “好，好，小姨，我知道了。” 明儿边说着边朝着天星眨巴眼睛。 第137章 新联 “天星，天星，明儿，来洗脚啊。” 吃过晚饭，才收拾完，白丽芬就招呼着两个半大孩子把脚洗干净。没有回应。 “怎么跑那么快，不是说不喜欢看电影的嘛，一下子又跑没影了。” 白丽芬纳闷地走出门外察看，当真是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此时，天星和明儿，一人揣着副对联，一人藏着面糊往夏忠诚家走去。 “好时机！” 明儿一看他家正在大门紧闭的吃饭，得意地想着。 “这不大好，大过年的。” 天星看着明儿，瞅一瞅手中的对联，觉得有些不妥。 “你就让他天天欺负人，我小姨就是老好人，那坏蛋应该进监狱的，现在还给他赚钱。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天底下那有那样的好事。这是轻的，下次他再敢放肆，就得让他处处不舒服还找不到疼的地方。” 明儿无所畏惧地往夏忠诚家新贴的大门对联上抹面糊。天星紧张地四下张望。 “都在吃饭呢，快点，一会人就要出来了。” 明儿招呼着天星快些将对联贴上去。 天星手忙脚乱地拿出对联往上贴，因为紧张贴得有些皱巴。 “哎呀，让我来，皱巴了容易引起他们注意，在不长久的。” 明儿挤上前来，重新的贴了对联。 “走，赶紧走。” 明儿得意地仰头看着六畜兴旺不如狗，来年做回二百五的对联，天星紧张地扯着她走。 “还是写得太含蓄了，骂得不够狠。” 明儿跟着他往回走，嘀咕着。 “还不狠啊，一屋子都成了牲畜不够还得是傻瓜。” 天星搭腔道，暗自思忖着那些个字还能叫人认出来不。 “你俩上哪儿去了，电影不是还早着的嘛，快去把脚给洗了，年三十脚丫子得洗得白白的，这样去哪儿都有饭吃，不挨饿。快点啊，水烧好了。” 白丽芬安排着，手里还提了一桶热水准备给小宝宝洗澡。 天星和明儿啥话也不说，麻溜地进了屋子去洗脚洗脸。 “明儿，要不去给撕掉了。都说过年得说吉利话。” 天星又嘟囔了一句。 “那他大过年的还要让小姨生气，还让大伯受累呢，怕啥。” 天星看明儿生气了，不再多言，朝着她苦笑了一下。 “笑好看点，那么勉强。” 明儿调皮地上手掰着天星两边的嘴角，往外轻轻拉着。 “不知羞的，长大了给我做儿媳妇去。” 大婶走了进来，用手指头在脸上划拉着，逗明儿玩儿。 明儿脸一下红了，赶紧收回自己的手。 “妈，瞎说什么呢。” 天星倒是明朗地看着妈妈，不想让她说昏话。 明儿幽怨地看了天星一眼，想着这小子不会也遗传了他爹的傻气，可是他也不是他爹娘生的嘛。 吃过晚饭的孩子们已经在村子里到处放炮仗了，整个村子的狗也跟着激动起来，狂吠不止。 “你俩怎么不去放炮啊，买了一堆。” 宝林从屋子里走出来问两人道。 “一会就去，等小宝宝洗完澡也带他去感受下热闹。” 明儿答应着。 “那可不行，会给他吓哭的。” 宝林慌忙阻止着。 “走，我带你们去河里炸鱼去。” “不去，炸鱼也不好玩。伯伯，你还是留在家里帮我妈收拾算了，小孩子的事儿不要你掺和。” 明儿看了看屋子里还在忙活的妈妈。 说话间，孩子们嬉笑着从门口跑过，嘴里大声喊叫着什么。 “听听去。” 明儿一个激灵，拉了天星就往门外走。 “天星哥哥，明儿姐姐，快去看夏华海家的对联，居然说自己不是人，笑死了。” 跑在尾巴后面孩子见到两人，希望他们也加入他们的队伍。 明儿看着天星得意的笑，天星却表现得惴惴不安。 “走啊，天星，去看看。” 一点也不晓得害怕的明儿愣是扯着天星跑去夏忠诚家门口看热闹。一家人还在屋子里忙活呢，以为只是小孩子在家门口晃悠，玩闹，嫌他们太过吵闹，把门关得紧紧的，阻挡着爆竹声。 直到大人也被小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喊来看热闹，一家人才察觉不对劲。凤英准备好了话题出来察看，以为今年自家赶了马车，一下子得了好运气，大家伙愿意上她家来玩儿了呢。 “凤英，你家这对联谁写的，怪有水平的。” 夏忠林手抱着胸口，露出亮闪闪的大金手表，笑呵呵地问道。 “我家姑娘写的嘛，读小学就能写对联了，哈哈。” 凤英回身看看对联，可惜她大字不识一个，没看出什么差别来，只骂儿子旧对联都没撕下来就往上贴新的，懒虫一个。 不过，想着过年，更难听的话还是忍下来了。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凤英终于感到不对劲，一副对联哪能吸引那么多人来看，而且他们分明是在嘲笑她嘛。 “老二，你出来给我念一念你写的对联。” 她大声喊着女儿。 女儿啃着大鸡腿欢快地跑出来了，念着念着就不对劲了。 “我没有那么写，妈，肯定是哥哥和爹乱写了贴上去的。” 女儿慌乱的解释着，凤英气冲冲地一把撕下对联，将门砰的关上回家找儿子和丈夫对峙。两人矢口否认，凤英不依不饶。 “走、走，儿子，看电影去。大过年的闹腾个啥。” 夏忠诚气恼地推开媳妇，扯起儿子就往外走。 “我不去。” 夏华海担心出去还要给人笑话，不愿意跟着父亲出门。 “那你就自个在家听破土锅煮猪食没完没了的咒骂，这家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夏忠诚很是烦躁，明明今年赚了钱，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怎么凤英突然又要发疯了呢，对联自个啥时候摸过笔嘛。儿子虽然窝囊，但也不至于自轻自贱。 “回去、回去，都给我回去，有啥好看的。” 出得门来，驱赶着还凑在一块儿说了笑笑了哭意犹未尽的人群。 再一看对联，女儿写的还剩下痕迹，明明就是有人捣乱。 “那个兔崽子捣的鬼，被我发现，脚都给打断。” 他气哼哼地朝着人群骂着。 孩子们见他生气了，害怕地跑开了。 “我还要捣鬼，自己干了亏心事就没底吗？” 明儿边被天星扯着走边嘀咕着。 第138章 捣蛋 入夜，几乎全村的人都聚到了停车场看电影，凤英骂了一阵，带着一双儿女到场子里凑热闹去了。 把目光放在幕布上的人很少，大多嗑瓜子聊天儿。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在场子边上用石头搭了简易的火塘，烤着各种东西吃，肉块、土豆、红薯、水果花生葵花籽，一马笼统地往火堆里丢。 大家伙纷纷效仿，很快，场子周边全是红通通的火光，成全地聚在一块，抽烟煮罐罐茶，主要是烤火。 每个人包包里都装了些钱，说起话来，底气就很足。 “老忠叔，到夏丽梅那买酒去。这一个村子里就数你家能赚着钱，我们都是花钱盖房子的，你这完全就是无本的买卖，只顾着往兜里赚钱。” 一个小伙子看到夏忠诚只管在那蹭吃蹭喝，也不说回家去那些肉啊零食啊一起来打平伙，这吃一口那吃一口的，大家伙倒也不是舍不得给他吃，不过这喜欢占小便宜的做派就让人看不顺眼。 周围立马有人附和，不住地给他带高帽子，被夸得心飞扬的夏忠诚，当真觉得自己是这个村子里最成功的人，就是楚圆圆也就是给他打工的，不是给他配马又配车的嘛，钱还是自己赚的。 飘飘然地喊着儿子拿出五十块钱到夏丽梅家搬了两箱啤酒。 “妈，爹是不是真的变傻了。” 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的女儿跑过去找坐在妇女堆子里说大话的妈。 妇女们听到凤英的女儿这样一说，联想到晚饭后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瞎说些什么呢，自己玩去。” 凤英气恼地将女儿支开了，接着说着所遇到游客的趣事，大多是添油加醋的关于城市人生活的胡编乱造。 女儿烦闷地去找自己的同学玩儿去了，看着这一家子，总有种不如人老是要被嘲笑的感觉。 “天星哥，跟我走。” 一直陪着天星看电视的明儿看到夏忠诚喝了啤酒喝白酒，人已经飘了，凤英聊得热火朝天，他家中一个人都没有，喊着天星。 “去哪啊？” 天星也觉得电影无趣，翻来覆去还是那几部，没多大意思。 “跟我走就是了。” 明儿不多做解释，扯起他四下看看就溜了。 天星被她带着爬夏忠诚家的院墙，立马不安起来。 “明儿、明儿，你要做什么？” 他用肩膀支撑着明儿往上爬，紧张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外面等我。” 明儿说着朝里一跳，准确地跳到了堆放松毛垛子上，毫发无损。进了他家抱了夏忠诚两口子的被子就往外丢，天星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出声。 “你拿这做什么，臭烘烘的。” 天星低声问道。 “马儿凉了，给它盖。” 明儿说着抱着被子往马圈跑，将被子藏进了马槽里。 “走，回。让他今晚没地儿睡。” 明儿解气地跟着天星回家。 几个人陪着圆圆在家看电视，因为孩子小不能带出去。 “你俩咋回来了，不好玩儿吗，听着蛮热闹的。” 白丽芬看到俩人进来，问道。 “电影没意思，小姨，宝宝睡了吗？” 明儿说着就往小姨身边来，在一旁的沙发上找到了开心得不得了的小娃娃。 “他也得守岁，第一个年。” 大婶笑呵呵地说着，咯吱小娃娃玩儿，他咯咯地笑着，大人也跟着笑。 十二点一过，圆圆打着哈欠带着孩子回去睡觉，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明儿没有等到凤英的叫骂有些心不甘，坐在院子里不想去睡，天星看着她不去休息，跟妈说还想去看看那边还有人没有，现在睡不着。带着明儿出门了。 “想出去走走看看吗？” 屋子里只剩下宝林和白丽芬，他鼓足了勇气问道。 “好，去看看。” 白丽芬答应着，好多年没有这样热闹的过过年了，一整天宝林帮着在厨房忙这忙那，好像回到了新婚的第一年。 那时候很穷，但还是杀了鸡吃了珍藏的火腿，两口子也开开心心的，那样的日子遥远得抓不到。今天似乎回来了。 丽芬像是不想要这样的感觉淡去，想要一直延续着。 她看了看妹妹屋子里的灯已经关了，跟着宝林出了门。 圆圆安抚孩子睡下，在炮竹声中睁着眼睛无法入睡，闭眼就是去年过年和齐哲外出的场景，大海日出音乐，历历在目。 她想他，发疯地想他，忍不住想要大声哭泣。掩饰了一整天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即使家人在身边也不能完全冲淡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想到了电话，她将号码偷偷地抄了下来，可是一次都没拨出去过。 “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等到何时，孩子的大名都还取呢，等着你回来给取。可是，你在那呢。” 她在心头一遍遍地问着想着，没有回答，想不到答案，也无法安慰自己。 听了听动静，院子里静悄悄地，擦去泪水，一定要听听他的声音，不然自己好像真的无法再过下去一般。 打开手电筒，找出电话号码，拨出电话，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没有人接起。 她崩溃了，一直打一直打。 终于有人接了。 “喂，这里是公用电话，麻烦你别打过来了，别人要使用呢。嘟嘟。” 圆圆一句话没说就被挂断了。 “真傻，要是他想要我找他，自己就回来了。” 沉重地放下电话，重新躺下，看着孩子，无声的哭泣着，心口一阵阵的刺痛。怎么能不想念，孩子不能代替他的，只是自己太乐观了，太自欺欺人了，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或许，她应该不顾一切地去找他的，如果他还是拒绝呢，没有答案。 不知不觉间，丽芬和宝林回到了山水谣，说不清是谁主动的，住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 躺在黑夜中，白丽芬泪流满面，守活寡十来年，突如其来的温存热烈叫人无所适从，对丈夫的执念似乎到这一刻就悄然衰落了。 活生生的人就躺在侧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呢，想都没有想过就发生了。 “不回去了，就住这？” 旁边的人几乎用哀求的语调说道。 “好。” 她轻声答应着，夜坠入永恒，了无生息，只有黑和躁动。 第139章 变迁 千禧年春节，葫芦滩正式更名为百花村。 村子规模从葫芦脖子处扩张到了半山腰，房屋越来越多越来越舒适。 圆圆的客房全部配备了电视电话机，洗手间也安排了进去，院子请了园林设计师做了设计调整，更富有诗情画意。 除了本地村民不停的盖房子接待客人，外地投资客也不断进场，村子里的竞争不断加大，各家使出浑身解数，不再静待游客，简易的广告牌子从县城开始一路延续到村子里。 从夏丽梅家开始往下，乡村市集在简易搭建的棚子里存在了三年，物品从当地的山货、村里人的手工艺品发展到从其他地方批发来的小工艺品，良莠不齐，个人凭着良心做生意。 夏丽梅家的铺子加盖了一层，楼上是茶饮休闲区。 春秋游客如织，每家都在这两个季节狠狠地赚上一笔，夏季和冬季有心情就管理管理庄稼，但大多人家还是热衷于生意经，不死心地往外找游客找渠道，大大小小的旅行社成了村里人的熟客。 圆圆的客源却很稳定，绝大多数还是外国游客，在客人方面没有花过多心思。 过年之前就有人不断地放出消息，说景区将被承包出去，做进一步的开发，到时候人家直接将星级酒店建在景区，吃住行游购娱全部都有。 村里人议论纷纷，外商进入的冲击他们已经感受过了，人家财大气粗，见识又多，根本比不过人，再来个大的，大家伙吃什么，怕是连汤汁都喝不到的。 而今，庄稼地基本荒废了，只有在淡季的时候管理一下，基本没什么收成，外加不断扩建增量，有些人家甚至还处于欠债的状态。 村邻们心情都很复杂，过年那一阵天天有人上门来找圆圆，说她跟各个部门的人熟，让去说说情，该阻止的还是得阻止，不能让大家伙没有饭吃嘛。 圆圆对此也不无担忧，但心里明白这岂是自家能决定的，而今成了旅游大省，当地是热门景点，很多游客就是冲着这来的，升级改造势在必行。所需的雄厚资本和发展策略不是当地村名所能做到的。 她只能安慰大家，等景区升级改造完成，必然会有不同层次的游客进入，将会带来更多的机会，有人住得起高端的就有人选择一般的。当下，也不是只有有钱人才出来玩儿了，普通老百姓来的也不少，不也都是选择大家嘛。 再者，都要吃的，在城里吃惯了好的，乡里的东西依旧很有吸引力的。她想起了查斯特，生活在现代化的国家进入这个深山小村的感受，相信游客中也有很多喜欢乡村生活的。 高维文明俯视低纬度的生活，一向是有优越感的。 这些话语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圆圆想着齐哲当初说下的那些话，倒是得到了不少的安慰，只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实现呢。当然也不会去找人说情、找记者去爆料。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拖得住。 春节一过，市里早规划好的第一届百花节在村子里开始，游客一车车的被旅行社送来，还有很多私家车不断地涌入，半山腰的旅馆住满了，村子里各家都在加床，但还是有游客没有地方住。 这一景象让大家吃惊不小，似乎对政府将景区承包给私人的事情也能完全接受了。他们的决定当然是正确的，一个小小的新创的节日，通过电视机报纸各媒体和政府层面一宣传，人就哗啦啦地来了。 圆圆忙活得不可开交，尽管请了客房和做饭的员工，但很多事情还得自己操心，宝林和姐姐独立管理山水谣，院子里就剩下了自己。 五岁的儿子随意玩耍，自来熟的和客人混在一堆，甚而还教人家编素馨花环，逗得游客们开心不已。 不过，今天上高二的天星和明儿在家，是市里特批学校放假的，为了增加人气。其实也是多虑了，游客很多。 明儿和天星带着诺诺到车场引导散客，牌子往那一放，两人坐在阴凉里陪着孩子玩玩具，找着来的游客一见到牌子就会走过来。 要是没有人来迎接，准让其他村民七嘴八舌的给带走，所以该主动还得主动。 两人已经长成大伙子大姑娘，可依旧孩子气，带着小娃娃玩儿得很是开心。游客来了又立刻变身成为靠谱懂事的大小孩，耐心地给人介绍着。遇到外国游客，村子里的人压根就没还嘴的能力。 虽然每个人都学会了几句蹩脚的英文，但一介绍起来自然是不会的，两人完全占据优势，不用多费唇舌，说了名字就能往家里带。 这一点谁都服圆圆，谁叫人家外语说得好，娃娃们学习也很好。家里的娃儿总在训练，可大多还只是会在考场上用一用，还用不好的。 有的人见到外国游客就主动地指一指两人的位置。 “天星，我带他们去山水谣，还有两间空房间。” 明儿搞定一波散客就往回带，留下天星守着。 明儿的前脚赶走，立马又来了两个外国游客，径直朝着天星走来。 “诺诺，你在这玩还是跟我一起带客人回去？” 天星问着专注地玩着小汽车的诺诺。 “我俩都走了，谁接客人啊。我得守着，天星哥哥。” 诺诺奶声奶气地说道。 “好，那你就在这守好了，千万别去停车场里，要听话，哥哥姐姐马上就回来。还有不能跟着游客随意跑。” 天星看着人来人往的路口，还是有些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 “哥哥真啰嗦，我知道了。” 诺诺抬起圆嘟嘟的小脸说了一句，四下看看，接着又沉迷到自己的玩具当中。 天星笑笑，带上客人走了。 “小朋友，请问哲源花园怎么走啊？” 一个寸头白衬衫牛仔裤怀抱一大抱素馨花的男子走到牌子前问坐在地上玩耍的诺诺。 “你要住我们家吗，我带你去。” 诺诺一听，抬起头，灵动地看着客人，伶牙俐齿地说着，澄澈明亮的双眼期待地看着客人。 客人愣了一下，仔细地打量着孩子。 “走啊，我给你带路。” 孩子大方地走在前面，客人犹豫了一下笑着跟了上去。 第140章 他回来了 孩子边走边回头看看，客人是否跟上来。 看着可爱的孩子，齐哲忍不住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一起前往，可是孩子躲开了，将手藏在了后面。 “叔叔，就快到了哦，别着急。” 他奶声奶气地安慰着大人。 他当然知道，这条路自己走了成千上万次，梦里梦了无数次。 梦中，每一次路的尽头都站着圆圆，融入春光之中，笑得明媚光亮。可是每一次的最后，她见到他会即刻收起笑容，狠狠地给他一巴掌，离开，梦醒来，留他一个人在难熬的深夜中。 他抬头远远的看着，屋檐的一角出现了，门前的山花若隐若现，随风摆动着。 心慌乱的跳动着，她能原谅吗，还愿意要他吗，激动又慌乱，如同青涩的男孩第一次示爱。 而他，一旦失去一切都将没有意义，她是他人生最重要的那一环，在这近六年的时光中，一再印证着。 他笃定地认为，她会一直在等他。唯一不自信的是自己对她的亏欠，害怕若是她苦苦的等待，一再错失，他无法弥补。 下车，乱糟糟的人群，有熟悉的但大多是陌生的，可是大家已经不大在乎谁是谁，来了均是客人。 几双打探的眼睛，也许已经认出他来了。他无心去确认，大概也有人喊自己了，可是一踏进这熟悉的地方，眼里寻找的全是她的身影。 “哲源花园”用纸板做成的招牌树在路口。他知道那就是她的，可坐在旁边的却是个小孩儿。 当那稚嫩的声音震动耳膜的时候，好似来自遥远的童年，同记忆中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其实只要自己出声，仔细辨认，那就有自己的影子。 那双眼睛，要是他带着镜子，一定知道那就是镜子里的自己。 可怎么可能会联想到呢。 近了，红花绿树掩映中雕梁画栋的门楣，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露出了一角，朝思梦想的人没有像梦里一样站在大门口。 他想立刻窥视到全貌，可是被一堵绿墙形成的屏风挡住了。眼睛定格在一片绿色之中，好似忘记了身在哪里。 “妈妈、妈妈，来客人了。” 诺诺清脆的童声将他拉回现实，他希望出来的不是圆圆，又希望是圆圆。她若幸福安稳也许自己也能做到痛快的离开。但此刻自己又是自私的，希望圆圆一直在盼着等着念着自己。 他的心抖动着。 圆圆拿着花瓶和花跑出来，白色的连衣裙随着清风摆动，头发波浪状飘洒在风中，喜悦写在脸上，职业性的微笑之外，还多了些东西，不属于他。 他知道，那属于眼前的男孩。 那多出来的是母性的光芒，是慈爱。 她欣慰地看了一眼能干的儿子，腾出手牵起他的小手，接着将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终于，她漂浮着浅看着周边但真实目的却是在寻找孩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越过一切看着她，再无别的，不知道自己是笑着还是愣神着，有泪水滑落。 表扬的话还没说出口，淡粉色花束后面那张俊朗棱角分明更加坚毅的脸不断的放大，连同她不断加剧跳动的心脏融入那对目光之中，一点点的被融化消融。 热切明媚又灿烂，犹如那满山的素馨花。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诺诺抬起笑脸有些害怕地看着呆住了的妈妈，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嘴角却带着微笑。 圆圆看不见儿子也听不清儿子说的什么，放开儿子的手，丢下瓶子丢下花束，向着齐哲奔跑而来，在一步之遥处站定。 “你还走吗？” 她沉静地问道，宛若面对的是空气，手脚僵住了。 “你要我走我就走，要我留我就留。” 他脸上的泪水阵阵滚落，滴在白色的衬衫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 “我要你留，永远也不要走。要是你还要走，那请现在就走。” 她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舌头，而是悬浮在空中的发声器，在对着每天念每天想的人说谎，她想给它扯下来，捂住它。 “不走，一辈子在你身边，只要你还要我。” 身体被他一把拉过，紧紧地抱在怀里，温热安全的熟悉感觉。 她愿意相信，他真的回来了，要一辈子留在身边了。 “儿子，过来。” 圆圆笑着在他肩头擦去泪水，轻轻推了推他，转头呼唤着儿子。 诺诺被妈妈的样子吓到了，趴在明儿的怀里哭着，明儿机械地安慰着侄子，深深地陷入到眼前的情景之中。 “诺诺，快点去，妈妈喊你，你爸爸回来了。” 白丽芬抱着两岁的儿子走过来轻轻地拍着诺诺的后背。 “给我，爸爸抱啊，小宝乖乖，妈妈抱一下你的大侄子。” 宝林走上前来，接过丽芬手中的孩子。 白丽芬从明儿的手中抱过诺诺朝着两人走去，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是湿润了。 “他就是你小姨夫，齐哲，诺诺的爸爸，进山的路是他修建的。你小姨等了他六年，今天回来了。” 宝林看看呆愣愣站在一旁的明儿，一只手拦住她的肩膀，感慨万千地和她解释着。 “真有那样的爱情吗，小说里不是水性杨花始乱终弃就是误会连连，小姨拒绝了那么多人。” 明儿低声诉说着。 “去，天星到车场去了。” 宝林拍了拍明儿的后背，鼓励着她。 “她是我的姐姐，这是你的儿子，不管你要不要，反正已经这么大了。” 圆圆快速地抹了一把眼泪，语速飞快地解说着。 “我、我的儿子，那么大的儿子。” 齐哲完全没从姐姐啊儿子什么的语境中缓过来。 “是啊，你好好看，眼睛鼻子像不像你，还想赖。” 圆圆将儿子抱到他面前，让人好好看，甚至还去裤兜里找小镜子要给人照，没找着。 “慢慢说慢慢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别给人吓着了。” 白丽芬赶紧说圆圆。 “对不起，我太混蛋。错得是够离谱的，让你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头。” 齐哲俯下身将母子两人拥进怀里，自责愧疚让自己无地自容。 “才没有呢，要不是还有他在身边，我早疯了。” 圆圆伏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说道。 “儿子，喊爸爸，不是跟你说爸爸出远门了，现在回来了。” 诺诺头一扭，趴在妈妈肩头上。 “我不叫，他让你哭了。” 儿子稚嫩地说道。 第141章 相见时难 “把我的花给我，我要的。” 齐哲听了诺诺的话，有些手足无措，一下给人当爹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圆圆看着他傻气的样子，蠢蠢欲动地想要接过圆圆手里的娃娃，又害怕再次被拒绝。 圆圆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素馨花，对齐哲说道。 “哦、哦，好。” 齐哲答应着赶紧下去地上捡起来，乖顺地抱在手中，跟在母子俩人的后面往院子里走。 儿子趴在圆圆的肩头，朝着齐哲做鬼脸吓唬他，齐哲学着他的样子给他做鬼脸，小家伙到底是小孩，瞬间忘记了立场，欢快地笑起来，在妈妈身上乱动。 齐哲第一次当爸爸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喜悦让他笑得像个憨包，眼里只有眼前的两个人。 “回来了，齐老板。” 宝林站在门口捏着儿子的小手往自家脸上打，一脸沉醉的样子。 “嗯，回来了。” “现在你得喊我姐夫，这是你的小侄子。” 齐哲还没喊出宝林的名字，宝林就得意洋洋地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赶紧止住他的话，提醒道。 齐哲一头雾水地上前一步看着圆圆。 “你真的变得有点傻气了，这是我的姐姐，刚才你好像也喊过了，明白了。” 圆圆拉了姐姐一把，将人再次带到齐哲面前。 “真的是亲姐姐啊？” “看看我再看看她，像不像？” 圆圆扬起脸嘟起嘴笑着对他说道，齐哲一出现，她一下子像是成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像、像，姐，姐夫。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圆圆，还有孩子。” 齐哲赶紧说着感谢的话，往裤兜里掏东西，除了烟火钱包和电话，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这孩子，他那知道啊，赶紧进屋给人做吃的。一定没吃饭的？” 白丽芬看着齐哲慌乱的样子，指不定要将烟火递给自己呢，赶紧打断了妹妹。 “是，是还没吃呢，麻烦姐了。” 齐哲说着，跟着进了院子，熟悉又陌生的地儿，看也看不过来，院子里的游客忙着到处拍照聊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给我。诺诺，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儿去。” 圆圆放下儿子，接过齐哲手中抱着的一大束素馨花放到了潺潺流动着的小溪流中。 “妈妈，我要和这个叔叔玩儿，他说他有能坐人的小汽车可酷了，比大姨夫的还要好玩。” 圆圆转身回来，齐哲已经蹲在地上和儿子开始玩起小汽车玩具了。 齐哲抬起头得意地看了看圆圆，为着一下子就赢得了儿子的认可。 “你倒是怪会笼络人心的。” 圆圆笑呵呵地看着父子两人玩儿的开心，期待已久的情景就在面前，幸福得难以言表。 “你看，他好聪明。” 齐哲看着儿子摆弄着玩具，欣慰地对圆圆说道。 “那可是我生的，怎么能不聪明呢。那花，你在哪里摘的？” 也许相隔的过久，俩人之间还是隔了点什么，总有种羞赧的感觉。 “就在那片花海里摘的，已经快长到公路边了，都不用走太久的路。” 齐哲抬头看着她，眼中全是爱意，目光久久地落在她的身上。 “圆圆，进来吃饭。” 很快，姐姐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喊人。 “那么多，都是我喜欢吃的，麻烦姐姐了。” 齐哲客气地说着，坐在一侧，目光依旧落在儿子身上，又看看圆圆。 “圆圆，你也陪着吃点。” 白丽芬说完就出去了，儿子见到她就往她的身上扑。 “姐，你和姐夫到下面忙着去，这边我看着就是，天星和明儿大概又带客人下去了。” 圆圆知道今天各家都忙活得很，那有闲工夫陪人的，赶紧喊着姐姐。 “不着急，你姐夫下去了，我就在这，你好好吃饭，别的事儿不要管。” 白丽芬哄着孩子玩儿，边看着周边的情况，对圆圆说道。 “真的是亲姐姐啊，有点太突然，从没听你说过还有家人，怎么找到的？” 齐哲边吃边含混地闻着，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你走后没多久就找来了，在电视里看到我的，那时候真是不敢想象，她们把日子过成了那样。亲人之间不说功过，可是齐哲，要是没有姐姐和侄女儿的照顾和支持，我也许过不了一个一个心里的坎儿。” 齐哲一提这个，往昔的不易总会爬上心头。 “吃饭，逗你玩儿的，姐姐明儿和诺诺都是知道你忙儿，所以老天特意指派他们来陪伴我的。” 圆圆看到齐哲停下了筷子，赶紧打住，见到人应该将过往注销的，该是开心幸福，她不想听那些道歉愧疚的话，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了的。 “嗯，那以后我们得好好对她。” 齐哲看着圆圆说了句，继续大口吃饭，又看看在一旁玩儿的孩子。放下碗筷，起身去抱儿子玩儿。 圆圆见状，开始收拾。 “你别收，我还吃。” 齐哲赶紧制止，人还抱着孩子玩儿。 圆圆看着已经下去好多的饭菜，有些心疼，在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自个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两人玩儿。 “算了，不吃了，饱了，我来收拾。” 齐哲说着放下儿子，帮着圆圆收拾。 “出去玩儿，我来收拾就好了，去、去，这太吵了，到你的小院子里去。” 白丽芬已经将儿子背到背上，进屋来抢两人的活计。 “不用，姐，你带孩子。诺诺，去陪弟弟玩儿去，或是让爸爸带你玩儿去，我和大姨要干活了。” 圆圆交代着。 “我不要和他玩儿，老是哭。” 诺诺不愿意。 “你这小屁孩，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你还不是老哭，还不是天天趴在大姨的背上，要背要抱的，你这小家伙长大了就嫌弃了。” 白丽芬走上前来逗着孩子。 “去，跟你爸爸玩儿去。” 白丽芬只好让诺诺跟着齐哲出去玩去，圆圆铁定不会让她带个孩子独自辛劳的，尽管请了人，这些天游客倍增，压根就忙活不过来。 齐哲看看圆圆，不想走出这屋子。 “爸爸，跟我到村口玩儿去了，我要让他们看看你。” 诺诺却上来拉齐哲，快言快语地说着。 大人们心头酸酸的，其实孩子并非一直习惯没有父亲，大概也懂得母亲悲伤的根源，不愿意时时念叨罢了。 无论如何，别离多年的伤悲带来的伤痕总是要掰开也总是要愈合的。 第142章 幸福 入夜，整个村子还处于欢腾之中，官方的各类节日从白天延续到夜晚。 游客几乎都出去玩乐了，天星和明儿也让白丽芬带着到山水谣忙活，除了留下值班的一名女工，院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两人看着孩子蹦蹦跳跳，再看看对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闭上眼睛，送你个东西。” 齐哲交错握着的大手终于找到安放的地方，转身回屋里拿出两个盒子。 圆圆睁开眼睛看到打开在眼前的是一套首饰，戒指、项链、耳环。 “喜欢吗？” “喜欢。” 她抬头淡雅地看着他，继而又轻轻地垂下眼睑。电视剧中看过无数次这样的戏码，男人跪下给女人求婚。 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些仪式。 “不知道家里多了亲人，也没给买礼物，下次补上好不好。还有那小子，连个玩具都没有给他带。” 齐哲边将首饰一一佩戴在她的身上，边絮叨地说着没到位的回归。 她不说话，还是低垂着眼睑，抬起手来看看戒指。 “没关系，这些不是很重要。” “我知道。要是知道你身上有了这个小家伙，我想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的，即使一无所有，也不能让你承担下所有。” “不，你不会回来的，我也不要你回来。我适应得很好，真的，除了生他的时候，天黑的时候会想你想到发疯，其他的都很好。” “我打电话回来过，说过混蛋话，让你等我，太自私，我知道你一个人承受了很多。” “是够混蛋的，用的还是公用电话，挂完电话后我在快要报废的不知道几手的面包车上生下了他，诺诺百天的时候再拨电话回去，被告知是公用电话，电话那头从不会有特意等待的人。” “那天我很不安，觉得心一直往外跳，再不听到你的声音，它真的要落到地上。同时也有了希望，拿到了第一个工程。” “听出来了，志在必得，很有希望的样子。” “你恨过我吗？” “我不知道，恨过。在无数个黑夜梦到紧紧相拥，醒来却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我骂过你，说过最难听的话，就是没敢骂出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的话。” “你应该恨我，我对我们俩关系的牢固程度自信到让你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而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你还有别人？” 她抬头，双目紧逼着他，很快又收回。 “没有，从来没有过。” “这不重要，只要我一无所知。也许我保持这样的生活也不全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初衷只要有个亲人就足够，然后我一下子就有了三个，欲望开始膨胀没有止境，开始期盼着你回来，一如既往地疼爱我。” “孩子是你预料之中的事儿？” “是的，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没有姑娘的羞耻心，想要生一个你的孩子，只是自己还没明白而已。你也不是很聪明，一直都看不穿，让我得逞了。” “我以为自己有问题，不具备养育后代的能力，你知道，被你吓过后，有一段时间完全丧失。” “那么这六年也是如此吗？” “不是，心头都是你，全身上下都为你澎湃。” 他说着起身将人往身上拉。 “孩子，干嘛。” 她红了脸，轻轻将人往后推。 “羞羞，那么大还要妈妈抱。” 诺诺指着爸爸大声笑着。 “那是我媳妇，抱的是媳妇，大了也要抱的。” 他起身抱起孩子将他举过头顶，晃动着，逗他玩儿。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让人情不自禁地也想要跟着笑。 “他一直知道我的存在，一来就对上号了。白天拉着我去找他的哥哥姐姐和所有认识的人，一一说给人家爸爸回来了，他就是那位出远门的爸爸。人家忙着招呼客人一时半会没有理会，愣是要给人喊答应了才放过。小子，你委屈了，整整等了五年才见到爸爸。” 他将儿子抱在怀里，诺诺乖巧地将头贴在他的胸口，瘪着小嘴，怎么能不委屈呢。 “爸爸，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不然他们会说我骗人，找了个假的爸爸。之前他们都说妈妈骗人，我没有爸爸。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所以你不骗人，我们拉钩钩，好不好。” 儿子扬起小脸看着爸爸，用小手指扣住他的大手，齐哲配合地甚而是夸张地保证着，强忍着泪水，不能在儿子面前流泪，他深知父亲在儿子心头的分量。当年，父亲为了不得不的离别，在他们姐弟三人面前落泪告别，他自始至终都记得，成为为数不多的最心疼的记忆之一。 圆圆转过身去，快速地擦去泪水，可就是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她走了出去，独自坐在小溪流边上平息着情感，飘在水中的素馨花随着水流摆荡，她的心好似也随着此节拍，一下一下地动荡着，一下一下地将她带入没有游客进山之前的山林，只有风声和昆虫振翅和鸣。 “开了一天车，累了，去休息。” 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齐哲抱着儿子心疼地看着她。 “走，趴爸爸身上趴一天了，还没趴够是不是啊？” 圆圆轻声哄着儿子，从齐哲的背后拉着他的小手，一起朝着卧室走去。 “我要和爸爸睡。我得睡在中间，这样不仅能挨着爸爸也能挨着妈妈了。” 诺诺开心地往床上躺，欢快地看着两人，齐哲看了看圆圆，无奈地笑了笑。 “好，你睡中间，不过你都和妈妈睡那么久了，是不是得把她还给我了？” 齐哲躺下来，逗弄着儿子玩儿。 “那么大还要和妈妈睡，不害臊。这样好了，要不你去找你的妈妈睡，我和妈妈睡。” 诺诺天真无邪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你和妈妈睡，不和你抢。” 他看着圆圆，哄儿子睡觉，可是这小家伙因为爸爸回家觉得很新奇，兴奋得压根不想睡，叽里咕噜地说着三天才能说完的话。 他将儿子抱在怀里再拉过她，将两人抱在怀中，等儿子睡着的时候自己也睡着了。 他是从头天晚上开着车从沿海往回赶的，近千公里的路，几乎没有睡，怎能不累。 圆圆看着两个人沉静地睡着，他的手还紧紧地拉住她，好似害怕梦醒来人就会消失一样。 第143章 少年 第三天，等来过节的游客散得差不多了，赶着明儿和天星要返校才忙着准备了一顿团圆饭，一家人终于坐下来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吃了顿饭。 诺诺比以前活泼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一直坐在齐哲的身边。 一家人看着很高兴也很释怀，尽管对诺诺的疼爱只有多的没有少过，可是，哪能比得过亲生的父亲在身边。 “小姨夫，你和小姨啥时候办婚礼，五一或者是十一，我可一定要参加的。” 明儿从饭桌间抬起头来，想了想问齐哲道。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倒不是真的想要参加小姨的婚礼，而是在她的心头，一场仪式一个本本才能将关系完完整整地固定下来，不然，他再走了小姨和诺诺可怎么办。 这些年来，小姨是怎么过来的，她看得很清楚，尽管每天都有客人对她和妈妈笑脸相迎，可是眼底的忧愁也是显而易见的。她也不是铁打的，对外界的流言蜚语也并非百毒不侵，只是从不表露，默默地在心底消化着。 她从母亲和学校受到的教育都是要有女德，从一而终不能超出常规认识，小姨未婚生子，丈夫不知所踪，跟这些世俗理论一点也对不上。 当然，小姨她说不上是苦难，可是也不快乐。 他们必须走在阳光下，向着世俗保证才能是稳固的。 她好害怕，在出去上学的这一两个月之间，再回来小姨夫又要消失不见了可如何是好。妈妈、小姨都不说，她就自己说，得给小姨要一个保证。 “这孩子怎么这样问呢？” 白丽芬觉得女儿有些唐突，不是说好了不让她多嘴的嘛，她晚上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还是说了呢。 这几天，明儿总是和白丽芬说小姨夫不应该如此，纵使给母子俩金山银山，可是整整五年的时光，不闻不问，怎么可以这般不负责任。 “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情。” 白丽芬当然也知道这确实很不合乎情理，可是她不能拱火，因为现在齐哲回了，按照妹妹预想的，他好好的回来了，苛责还是原谅那是圆圆的事情。 齐哲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实在不舒服，他知道那是大家共同的期盼。 “婚礼就算了，结婚证明天或是后天就去办，这些天一直在忙活。” 圆圆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赶紧替他把话说了。结婚证的事儿，齐哲一直在说，可是家里每天都有客人，实在忙不过来，就一直拖着。 “婚礼要办的，这次得听我的，日期你来挑，明儿说五一，你觉得可以吗？” 齐哲看着圆圆。 “老麻烦了，折腾了干嘛，还是不大想了。” 圆圆还是不大愿意，在她的心头，只要孩子和他在就是了，一是不在乎的。 “小姨，又不让你操心，到时候我回来给你策划成不成，保证绝无仅有。” 明儿听了这保证很是放心，动员着圆圆。 “你这小姑娘不害臊，还懂得这些了。” 圆圆笑笑地逗明儿。 “明儿说的是对的，那个女孩子不渴望做一次美美的新娘啊，尽管你每天都很美丽，但一生一次的仪式怎么着都得补齐了。” 齐哲动情地看着圆圆。 桌子上的几个人都觉得自己很多余，宝林回头看了看媳妇，丽芬推了他一下，看了看明儿。 “我走，去外面吃去，这里全是爱情的酸臭味儿。啊，不是，是香甜的味儿。” 明儿夸张地表演着。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白丽芬红了脸，笑着嗔怪女儿道。 “如此说来，我妈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婚礼嘛，就简单地吃了顿饭，连个喇叭匠都没有请，宝林叔，你是不是也得表现一下？” 明儿鬼灵精怪地看着宝林。 “这老夫老妻地有点不好意思啊，你说呢，媳妇。” 宝林停下筷子问白丽芬。 “小丫头，真是越说越不像样子了。好好读书，别一天琢磨这事儿。” “妈，这就是你想多了。我呢，什么都懂得一些但是有分寸。可不像其他同学，啥都不懂啥都想要身先士卒，想要去试试，结果呢丢脸难受当然是自己了。” 明儿不服气地辩解着，一桌子人听得直笑，诺诺和安安也跟着瞎闹。 “你俩个小鬼知道我们笑什么，也跟着乱笑。” 白丽芬看着诺诺问道。 “结婚，亲一亲，抱一抱，哈哈，真好玩儿。” 诺诺拍着手兴奋地说着。 “好、好玩儿，那到时候就给你和妈妈一个浪漫又好玩的婚礼。” 齐哲开心地举着孩子的两只小手拍着巴掌说着。 “这才像样子嘛，糟了，只顾着说话，时间要来不及了，班车快到了，天星也是，怎么老是磨蹭，现在还不来。” 明儿从欢乐声中回过神来，赶紧看时间。 “我在这，叫你好几声了，只晓得张嘴笑，压根不理人。” 天星无奈地站在门边看着她说道。 明儿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放下碗筷就跑卧室去找背包。 “不要着急，吃饱没有，赶不及我送你们去学校。” 齐哲赶紧站起来问着，这小侄女确实蛮可爱的，有些任性刁蛮敢说敢做也能干，圆圆年少时大概也是这样的，不过是被慢慢地磨去了些棱角。 “不用，我送就是。” 宝林忙着给明儿打包肉食，怕她在学校吃不好，嘴里还嚼着食物。 “不要、不要，都不要你们送，还赶得上。小车难坐死，大巴车才舒服哩。谢了，爸，算了，喊爸爸把你叫老了，叔叔怎么都小一些，谁叫我妈嫁人那么早，我的小老弟才两岁呢。” 明儿接过宝林手中的食物，快活地和大家告别。 “天星，叫着些明儿啊。这丫头越来越没边了。” 白丽芬端着饭碗追出来交代着，有些不放心明儿。 “知道了，婶儿。” 天星答应着，嘴里却嘀咕着：我还能管她啊，校长没理了都敢怼人家的人，天王老子都不带怕的，能怕我。 “本就是他乱搞嘛，明明就是一卖书的商贩，还给人捧臭脚，来给大家煽情流眼泪，多尴尬啊。” 明儿不服气地说道，为着天星的旧事重提有些不开心。 “对，就是校长不明事理。” 天星赶紧附和道，看着明儿笑了自己也跟着笑笑，大踏步朝着路口走去。 第144章 老友 “诺诺，今晚和安安睡好不好啊？到下面玩儿秋千去，成不成？” 白丽芬想要给妹妹两口子腾出些空间，趁着两人不在和大侄儿商量着。 “不要，要睡爸爸和妈妈中间，好幸福啊。” 诺诺一口回绝，一脸陶醉地说着幸福的话。 白丽芬捏捏他的小脸，起身到厨房收拾餐具。 天浩和香香来了。 “甜甜，找安安哥哥玩儿去。” 香香见安安一个人举着根小棍子在小溪流里挑着东西，说是钓鱼，将怀里的女儿放下来，让她去找安安玩儿。 小姑娘笑嘻嘻地张着两只小手朝安安跑去，惊得天浩赶紧在后面追。 “不会摔跤的，他这样跑惯了，你追她，倒时可能还要摔跤。” 香香在后面笑呵呵地喊着，没见过这般疼爱孩子的。 “天浩哥，嫂子来家做啊。” 圆圆听到声音赶紧出来看，齐哲跟在后头，笑笑地看着两人。 “呀，齐老板几年不见又精干了不少嘛。” 香香大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齐哲一通夸耀道。 “还喊老板呢，多土气，该喊人齐总。” 夏天浩见女儿乖巧地和安安玩着了，诺诺也加入，三个孩子玩儿得很是开心才走过来打招呼。 “你们看起来也幸福多了，得了个小公主，恭喜啊。” 齐哲笑着回答。 几个人进了客厅坐下，齐哲起身忙着端茶倒水给人拿糖果瓜子，这些都是圆圆的活计，他要抢着干的，圆圆也就随他了，只要他心头舒坦。 “齐总，我听说那山今后要交给私人承包了，还说你好像也在是意向对象，是不是真的呀？” 夏天浩坐下来就单刀直入地问道，他家的小饭店开了这些年，声名在外，到次来的领导都到他家接待，听到的消息就多了些。 “你消息真灵通，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你们大可不必担心生意会被抢去或是其他的。景区升级改造是好事情，倒时吸引来的游客会比这多上几倍几十倍，不愁客源，只愁接待能力跟不上。接手的人只会往上走，而来的游客消费水平参差不齐，所配套的旅游设施都能用上。” 齐哲略微伸出腿，习惯性地将手交叉在一块，头微微向前，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瞬间变身为生意人。 这是圆圆还没见过的样子，她略微有些不适应，有种陌生感，这次回来他胸中又是打着计划的，还未曾同她提起过。 夏天浩沉思着不言语，屋子里显得有些沉静。 齐哲轻轻地看了看圆圆，她微微低着头，脸上的笑容是礼貌性的，他意识到她不是很开心，自然地收回腿，舒服地坐在沙发椅子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说这些干嘛，就是这些年都没见到你，来看看，也让孩子找伴儿，这几天总是忙活着，孩子都在家里。” 聪明的香香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赶紧制止着还想要问些什么的丈夫。 “是啊，我也总想去看看你们，可是考虑不周，忘记买礼物了没好意思去，我应该登门谢谢你们这些年对圆圆和诺诺的照顾。” 齐哲真诚地说着。 “不说这些了，你回来就好，都过去了。” 夏天浩本想说他几句的，可是媳妇的眼神压制着他，叫他不敢要多言，想一想确实也是如此，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自个没必要搅和，话说多了了，媳妇和齐哲都要不高兴，何必呢。 话题很快到孩子的身上去了。 圆圆笑着说，他俩老是怀不上，香香有一天忍不住找她，让她带着去山庙了，人师傅不待见，说多看看花想想别的，别老想着小娃娃，这样她就来了。然后，她就真的来了。 夏天浩幽怨地看看圆圆又看看香香。 “天浩哥，你不知道啊，嫂子，你可真能骗人。大概还是天浩哥太迟钝了一点点。” 圆圆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话很多，想要说个没完。 香香给了天浩一个眼色，两人的告别回家。 “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事情还没有最终落地，还有些路需要走完。所以，一直没跟你讲。” 齐哲解释着，自己的事情几乎都还没和圆圆说。 “我才不要管你呢，也管不了的。到时候事情做完又要走的是不是？” 她还是委屈地问道。 “不会，永远不会，除非我是大傻子。” 齐哲起身从后面抱住她，动情地说着。 “哎呀，放开，一会叫人看见。” 圆圆听了这话开心了，轻声制止着，人却往后靠，躺在他的怀里永远都那么舒服，觉得安然。 “圆圆，我下去了，诺诺我也带走了，说要和安安睡呢。” 白丽芬在院子里说道。 “晚上他会找我的，姐，还是不要去了。” 圆圆答道，齐哲幽怨地看着她。 “不会，之前也睡过嘛。不用管，我给你看好了。” 姐姐二话不说带着两人就出了门。 “姐姐看见了，多叫人难为情啊。” 圆圆转过头，嗔怪着说道。 “没有，在外面看不到的，去休息。” 他轻揽着她的腰，朝着卧室走去。 “闸门打开了又不能释放了，要不是有成堆的麻烦事，我总得憋死。我是不是变老了？开始的那一年做高速公路，没个遮挡的，风吹日晒，确实老得快呢。” 他捧着她的脸让人看着他问道。 “才没有呢，不过不用留小胡子也变得成熟稳重很多了，更像个挑担子的男人了。” 她不好意思地将脸转向一侧。 “害羞了，看着我，我不要你忘记我，一直记住我还不好。” 他再次将她的脸扳回来，眼眶湿润了。 “不是喜欢孩子吗，就一直生，生到不想要了为止好不好？” 他在她耳边呢喃着，热热的气息撩拨着耳垂。 “真的非接下这活不可吗？” 圆圆有些不确定，似乎不想要操更多的心，只想要和他安稳的过日子。 “嗯，我必须得到，要一直留在你们身边。” 他坚定地说着，将她紧紧地抱住，像是抱住了渴望的果实。 她把头抵在他的胸脯上，知道她、孩子和他的事业自始至终都得在一条直线上，绕不开的。 “我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半夜，圆圆焦灼地说道。 “没有，乖乖睡。” 齐哲听了听说道。 孩子确实在姐姐家哭闹着要找爸妈呢，白丽芬抱着哄着，宝林说孩子哭得那么可怜，赶紧抱回去。白丽芬白了他一眼。 “好、好，不回去，我也想要二人世界。” 宝林无奈地说道。 第145章 旺季 冠上了“百花村”的名儿，前来赏花的游客络绎不绝，一家子人一直忙碌着。 “再找两个人，这样轻松一些。” 齐哲看着圆圆一天到晚不是为游客解决问题，就是亲自端茶倒水伺候人吃饭，自己也没少帮忙，但怎么说还是想要她不那么累，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就忙这一两个月，一年到头也就挣那么几个月的钱，其余时间很清闲，也不好找了人再叫人回去嘛。我还算好的，姐姐总是舍不得那几块地，拉着姐夫每年都耕种，更是累，我要帮忙又不让，总说带娃娃，明明他们的孩子比我们的还要小。” 圆圆感激地说着。 “不要考虑那么多，现在忙不过来，我找两个人过来，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出去玩玩，不能光看着别人玩嘛。有我呢，你别瞎操心啊。这里不需要了让她们回公司去就是了，不影响的。” 他这样说了圆圆自然没理由拒绝了。 他走到一旁打电话，说人下午些时候就到。 “你企业不是在沿海吗，怎么那么快？” 圆圆不想多问他的事儿，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市里也有分公司，我一直想着回来，怎么着也要往这边靠的呀。” 齐哲邀着功劳往她身上靠。 “你这人，那么多人，老是这样，我不挨着你了。” 圆圆快速地瞟了一眼外面，推了推他说道。 “真好啊，回来像是又重新开始谈恋爱了，青春的感觉真是美好，是不是？” 齐哲笑眯眯地看着她，依旧逗着人玩儿。 “还青春呢，明儿和天星那样的才是，你都老腊肉了，翻了多少次晾晒了多少次都不晓得了。” “哎，你这口是心非，谁夜里还说我很年轻很帅气的，分分钟就变脸，不地道。” 齐哲微笑着还击。 “不和你说了。” 圆圆假装生气走了出去，偷眼看了看他，他正得意的笑呢。 下午些时候，圆圆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有些蛮横，一听就是来找事儿的，不像是客人。 她有些气愤，哪有如此不懂规矩的，还要上门来吵人，自个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嘛。 “你好，我前来报到，哦，哲源花园，就是这儿的。”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时髦的姑娘，披肩长发，紧身职业套裙，细高跟，得体的妆容，看着这院落，很是不屑的样子。 “报道什么，没有记者跟我联系说要来采访啊。” 职业素养让圆圆忍着不骂人，以为是突然降临的记者，但自己没做错什么，若是要宣传好的，人家自是会提前联系的，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哈哈，这位姐姐真是好笑，这样一个地方，你个乡下老板还有记者找你啊。是齐总让来的，说这里需要帮忙的人。” 姑娘关上车门，也不说把车停好，就这样直接往里走。 “请把你的车子停好，一会别人进不来。” 圆圆朝路中央站了站，提醒她道。 “哦，忘记了，这没有泊车的人。” 姑娘说着重新坐回车里，开始好好停车。 “你看，这样可以了。齐总呢，怎么会跑到这山旮旯里来。” 姑娘的甩着车钥匙自来熟地往里走。 圆圆被气得不想说话。 齐哲什么时候如此不靠谱了，说给自己找两个帮手，却找了这么个活祖宗，一看就是带着一堆麻烦来的。 而且听她那语气，不是齐哲指挥她，而是她指挥齐哲。 “齐总，齐总。哇，还挺好看的嘛，想不到这里头这样大啊？哎，服务员，齐总呢。” 院子里没有齐哲，姑娘转头问着圆圆。 圆圆暗自好笑，怎么一进院子，自己就从老板降格为服务员了，看来小院子在她这个城里人的眼中还是够格的。 “诺，在里院呢。” 圆圆抬了抬下巴，朝里指了指，想了想，自个也跟了进去，想要看个究竟，他齐哲是不是脑袋瓜子不大清醒，给找了这么个需要人伺候的来伺候人。 原本在院子里带着儿子玩儿的齐哲没在，姑娘一通乱找。 “诺诺，诺诺，你和爸爸在玩藏猫猫吗？” 圆圆看到独自玩耍的儿子，没有见到齐哲的身影，走过去问儿子道。 “没有，我在抓蜻蜓呢，爸爸被客人喊走了。” 儿子回答，指了指楼上的房间。 姑娘的脸色变了些，蹬蹬地就往楼上跑，圆圆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女孩的言行告诉她，他们俩不一般，怎么着也得上去看个究竟啊。 “齐哲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姑娘趴在房间门口，简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这心目中的男神居然趴在地上通马桶，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甚至还穿着名贵的衣着。 齐哲显然也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腾的起身往后看。 “淼淼，你来这做什么？” 他诧异地问道，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橡胶手套上的污水朝着她飞过来，姑娘赶紧躲闪。 “回去，跑这来做什么，你爸妈知道吗？” 齐哲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追问着，瞥见圆圆在后头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更气恼了。 “齐哲哥哥，你怎么在这干这种事儿啊？不是你喊人来帮忙的吗？” 姑娘小声说着，低下了头，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扬。 “我没让你来啊，是让安排前台的两个女孩子啊，刘副总怎么办事的，把你喊来做什么，真是胡闹。还有说过的，穿过工作服就得喊我齐总。” 他看着淼淼身后的圆圆，特意正色道。 圆圆在后头歪着头看着他，一副你装接着装的表情。 “不关刘总的事儿，是我逼着他告诉我的，你要的人大概是坐大巴车来的。可是你也不能干这事嘛。” 淼淼还是不习惯这样的齐哲。 “我不干这活计谁干啊，难道让老婆孩子干。从哪来的就从哪回去，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齐哲说完咧嘴朝着圆圆笑笑，圆圆也朝着他笑笑，意思是呵呵，你接着表演。 “老婆孩子，你指的是她和他啊？” 淼淼指了指身后的圆圆和在楼下玩的诺诺。 “是啊，有问题吗？” 齐哲反问道。 “齐哲，你是疯了，我不信。” 姑娘看着委实是被气坏了，转身走了。 “去看看。” 圆圆笑笑地说了声，看着他。 “看什么看，不看。” 齐哲气愤地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好了，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地寻来，哪能这样对人家，赶紧看看去，快去嘛，我去不合适不是。” 圆圆真诚地对他说着。 “你不生气？” “嗯。” 圆圆轻飘飘的回了一句，齐哲苦笑了一下，没有下楼。 第146章 陌生姑娘 “我肚子饿了，才不要回呢，不做饿死鬼。” 还没等齐哲再解释，姑娘又蹬蹬地的跑回来，瞅着圆圆。 “不要住宿吗，还是只吃饭，吃饭村子里有专门吃饭的地儿，比我这的好吃？” 圆圆平静地问她，一脸职业微笑。 “就吃饭，我就在这吃。” 姑娘蛮横地看着不言语的齐哲，泪水已经滚落。 “好，晚饭五点才开始。” 圆圆说完转身就走。 “淼淼，你来这胡闹什么，吃了饭赶紧回去，我这就给叔叔打电话。” 齐哲边说边往下脱了下橡胶手套，目光一直追随着离开的圆圆。 “圆圆，等等我呀。” 电话还没接通，他朝着她喊了一嗓子。 圆圆不想理会他，千头万绪，带了儿子就往外院去了。 齐哲着急了，慌忙挂了电话，也不管电话那头的声音，追着娘俩就出去了。 “诺诺，就在这玩，妈妈在厨房，有事喊我啊。” 圆圆交代好儿子就进厨房忙活。 “找诺诺爸爸的，城里来的？” 大婶一见圆圆进来就问道，以为是齐哲的那家亲戚。 “是，来帮忙的。” 圆圆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大婶立马垂头瞅着她，一副你哄鬼呢的样子。 “圆圆，忙活呀，我来帮忙。” 齐哲追到厨房，见圆圆眼睛都没抬一下，她当然是在生气。 “是啊，不说要吃饭嘛，在给人做饭呢。” 圆圆回答。 “不是，我给你解释好不好，别生气，气坏自己可不值当。” 齐哲从她手里接下一只洋葱，将人拉到面前，大婶识趣地出去了。 “她小时候和我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 “不是，今年刚留学回来，叔叔说到我这锻炼锻炼。” “升华感情。” “她父亲是省里二把手，人情往来。” “我不喜欢这些，这样还不够吗？” “圆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是的，你是男人，山一样的男人，需要扛起巨石苍穹。” “圆圆，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了吗，觉得我变了吗？” “我不知道，你去招呼客人，我不想现在吵架。” 圆圆垂下头，低声说道。 “当然不行，我不能让你生着气做事情，走，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齐哲几乎将人横抱着出来。 “干嘛，我自己走，去哪儿？” “就到山庙去，好不好，在那里我们一定能相互理解的。” 他将人放开，真诚地说着。 “不去，走不开，不说一会你的人还要来的嘛，你也走不开。好了，一会就要吃晚饭了，你去。” 圆圆推了推他。 转头看见儿子不知何时呆呆地看着他们。 “诺诺，来这，妈妈给你吃好吃的。” 圆圆赶紧哄儿子，声音有些哽咽，齐哲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宝贝怎么不玩玩具了？” 齐哲走上前去，抱起儿子走向厨房。 “我看见妈妈不开心了，是不是你惹的她，这次我可没有调皮捣蛋。” 诺诺一本正经地扳过父亲的脸盯住他的眼睛问着。 “可能，那我应该不怎哄她开心呢？” 齐哲腾出一只手来，揉揉他的小鼻子问道。 “我会给她一颗糖，抱抱她亲一下她，然后说妈妈对不起，她就会笑了。不过，你得是真的道歉，她能看出来。” 儿子又补充道。 “宝，我错了。” 齐哲也没搞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圆圆好像也不全为着淼淼的突然到访而生气，大概还有其他的事儿。 “诺诺，到厨房来吃肉肉。” 圆圆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接过儿子放在地上牵着手进了厨房。留下齐哲站在门口尬笑，不知如何是好。 “你呀，这不是诚心气她嘛，这么些年不见，不能一下子搞出这么多事儿来，她吃不消的。红苹果坐在院子里哭呢，真能耐你。” 大婶走过来点醒着，她对于如此帅气多金的男人这么多年保持安分不大相信，这描眉画脸的小女子一来，仿佛一下子就佐证了自己的猜想。 齐哲不想解释，他知道现在的关键点是让淼淼快点回家去，圆圆看着她心理自然不会高兴的，不管事情存不存在。换个角度，圆圆当然是应该生气的。况且，这姑娘一见他，其中的意图自己当然明白，只是抹不开面子，不能得罪人家。 “淼淼，你是大人了，这里不需要你帮忙，山里你也住不惯，明儿一早就回去。” 齐哲走进里院，看到淼淼独自坐在小亭子里出神，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快速地擦去了泪水。 看着有几分的可怜。 “不要，除非你送我回去。” 淼淼转头，挑衅地看着他，那架势非得要他现在就做出决定，到底要这院子的老板还是要她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不行，你看到了，儿子需要我，圆圆也需要我，我一刻也离不开。你二十三了，我知道你是明白的。” 齐哲真诚地看着她，不希望伤害到她。 “你骗人，这么多年你压根就没在这个城市，怎么可能会有儿子，又怎么可能会有爱人。我，我一直以为你是明白的，不需要用这拙劣的地段来哄我玩儿，我不信你会喜欢这样一个乡下姑娘。尽管她看上去确实很漂亮也很有气质，但你们的身份地位差距那么大，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是在回避我，对不对？” 淼淼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点头，那么她就会不顾一切地不再害羞不再矜持地扑进他的怀里，从此拥抱幸福。 “不是，淼淼，我没有骗你，我们再过两个月就举行婚礼，算是补办的。” 淼淼看着齐哲那无奈真诚的双眼知道他不是在哄她玩儿，也没有再将自己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而是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在跟她交流。 “那么，我真的应该走了，真叫人尴尬呢，齐总。” 淼淼换了语调，方才明艳灵动的姑娘不见了，变成了处事不惊的成熟大人，只是她不住地在包里翻找东西控掩饰着的慌乱，出卖着她的伪装。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回，我不放心，或者我让人来接你。” 齐哲看着她的样子很是担心。 “不，现在就走，我没事。” 淼淼说着，终于找出手机，拨了电话。 可是齐哲看到她手机明显拿到了。 她大概没有听到声音气愤地丢回包里，大跨步往外走。 第147章 不去看看吗 “不去看看吗？” 圆圆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转头看到齐哲一脸平静地站在院子里，跟了出来有些焦躁地问道。 “她知道回家的路，二十来岁是大人了。我和她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处理，你也是一样的，对不对？” 齐哲进了厨房，看了看今天的菜品，故作姿态地夸奖着大婶的好手艺。 “在这一点上，你真是不可理喻，还有些绝情，好歹人家已经追到这来了，忍心啊。确实看着叫人心疼的。” 圆圆发自内心地说道，齐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搞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 “至少你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离开嘛， 人都说要吃饭的，我出去叫。” 看到淼淼离开，圆圆确实觉得这很不合乎待客之道，无论如何也得留人吃顿饭的，刚才不是她那审视挑衅的目光叫人不舒服嘛。 齐哲看着她，搞不清这话里到底有着几分真实性。 看到圆圆真的追了出去，自己也跟出去看看，可道路都硬化了，连车子带起的灰尘都未曾留下。 “这事儿你没有办妥，叫人生气离开的，所以后续还得处理，没完没了，信不信？” 圆圆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轻声说着，转头看齐哲。他当然开心不起来，一脸的无奈。 “我也不能像哄小孩儿一样地哄她玩嘛，已经打电话让人半路上来照应她了，不会有事的。” 齐哲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 “你还是不大懂女孩子的心思，她得多绝望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皮糙肉厚，经得起蹂躏的。” 圆圆看了看天空进了院子。 “你个傻孩子，还追出去干嘛，走了还不好啊。” 大婶看着圆圆还让人追出去看，有些着急，赶紧制止着。圆圆笑笑没说话。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没事，真的。要是真的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我们谁也开心不起来的，还是去看看。” 圆圆还是觉得这样让人离开十分不妥，转身对齐哲说道。 “好，我去看看。” 齐哲想了想，发动车子快速地驶离。 尽管是自己建议的，可是车一走，心底像是空了一个大洞，一点点地腐蚀着躯体，哪里也舒服不起来。看了看还在远处玩着的孩子，并不知道父亲出门了。 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好像齐哲的回归就是一场幻觉，现在才是真实的场景。 恍惚间，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是成年人，该对自己负责的。该做的我都做了。就这样，是不是准备吃饭了？” 他洒脱地将钥匙放到卧室，摞起袖子进入厨房帮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你是不是担心工作上的事儿，白天说的话不作数，只有你觉得开心感到满足，我们也才能觉得舒适。你可以做任何决定，我是说可以回去解释一下或是什么的。” 入夜，儿子已经熟睡，他的右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抱着她。尽管一团漆黑，但圆圆似乎能看得到他大睁着眼睛想着事。 “早点休息，今天累了一天了。其他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该怎样就怎样？” 他的声音里透着些无奈。 “不行，总有一天你会埋怨我，会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 圆圆有些激动地翻身过来面对着他。 “你知道的，她想要什么，你愿意吗？” 浓稠的黑夜中，他的声音黏连空旷。 “不愿意。” 她紧紧地搂住他说道。 “我也不愿意，已经做出决定了，况且事情也不会那般糟糕，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各个事儿都能捋得顺。过段时间不忙了，我带你去看看这几年我的生活足迹，也许我们需要找回消失的时光，不能让断层一直存在，留有缝隙。”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低语着。 “我不去，走出这个村庄，人都要说我高攀。” 圆圆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那我都不要了，做回穷光蛋，好不好？” 他搂紧了她，笑着问道。 “不要，那可就不是你了，算了，我说不清，反正就需要你开心满足地陪在我和孩子身边。要是你觉得不如意需要找回状态，我依旧没有怨言。” 她说着泪水情不自禁地滚落，想起这六年没有他的时光，等待一点也不美好。 “那样的日子一次就够了，怎么能重新再来一次。乖乖睡，事情十拿九稳，不然我也不能在这安之若素。接她的人说她一路狂奔回了市里，除了人累一些疲倦一些，看不出来有什么。” 他拍拍她的后背，打了一个呵欠，拥着睡去。 “爸爸，不给我生妹妹吗？” 睡在一侧的儿子突然坐起来问道，吓得两人瞌睡完全清醒过来。 “你小子不是早就睡着了嘛，做梦呐你。” 圆圆起身去抱儿子。 “爸爸不老是让我赶紧睡，要给我生妹妹，我早早睡的，可是你俩老是说话，睡不着嘛。” 诺诺委屈地说道。 “这小家伙得分出去睡，指不定出去和人瞎说什么呢。” 圆圆苦笑着打开灯，重新安抚儿子睡觉。 “我来哄，你去睡。明天就不用这么累了，找了两个人，就休息一下。要不要到城里去啊？” 齐哲说着想要靠近儿子哄他睡觉，可是儿子不让，非要让妈妈搂着睡。 “睡，我哪也不去就在这。” 圆圆轻轻拍着儿子，随口答应着。 齐哲不说话了。 她转过头来，寻找着他的脸庞，他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入怀中，沉静地拥抱着。 “我是不是有点小气，不该这样对待人家？” 她轻声问道，话语里有着委屈还有愧疚。 “怎么还想着这事儿呢，我跟你保证我也是才和她联系上两个月的，见面不超过五次。别老是想了好不好？” “不好，后面这样的事儿是不是还会很多，我该庆幸找了个如此有魅力的男人，还是处处保持警惕，不叫人趁虚而入呢？” “小家伙这次真的睡熟了，这样是不是就能睡着了？” 话还没说完，他翻过身来，嘴被堵住了。 第148章 基业 “现在有空了，带我去看看你这些年打下的基业。” 春光在溪流上方的绿树中上下舞动，两个人坐在一侧看刚放入小池中的鲤鱼，齐哲若有所思地说道，转头看向她。 “我不放心，大城市来的姑娘那能适应我们这样的日子，也不好使唤人家啊。” 圆圆若有所思地看着请来的两个外援。 “在我那里也是这些活计嘛，端茶倒水，有时也需要打扫卫生，怎么就不会了，走，我回来还没上过山呢，陪我去看看。你老说的山庙，很好奇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倒茶倒水的姑娘都需要那么好看，那其他的是不是一个个都美若天仙，都跟淼淼一个样儿。” 圆圆平静地问道。 “不是，你还没翻篇啊，我得带你去看看，现在都好意思不相信我了，这前台都是面子工程，其他骨干全是年长的，年轻人那能挑得动那么沉重的担子。” 齐哲笑笑地看着她，往她身上泼了一捧水。 两个女孩边干活边往这边看，她们都认为齐总的女朋友是淼淼，那姑娘齐总到那里就追到那里，这乡下的老板大概率是他金屋藏娇。不过也不合乎情理，还将她们喊来见证，大概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一切都无足轻重。 两个人看得唉声叹气，压根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就走，孩子就放家里让我姐帮忙看着，是得让大师傅高兴高兴，他又给算准了，人回来了。” 圆圆起身看了看天空，回屋拿了两顶竹编的遮凉帽，一顶扣在齐哲的头上，自己带上一个。 “带上那种帽子还这般帅气，看来人家真的是专门把我俩请来当观众的。” 两个姑娘看着齐哲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感叹道。 “正路上去的人太多，我们走后山？” 上了车，圆圆犹豫着，六年前的灾难一下子跳到面前，她不想让他再去过一遍。 “就从正面上去，看花返程的时候再看，这边路好走一些，每个春天应该都很不一样。只是，我们得走路回来。” 齐哲好似没事人一样地说道。 “不用走路，我的马车每天都在下山点接驳客人，还在那里搭了简易房子，凤英的儿子在那卖小东西。” 圆圆说道，心头还是有着几分难受。 “在这一点上，你比我想得开。” 齐哲佩服地看着圆圆。 “求一份宁静罢了，一家独大会遭受厄运的，雨露均沾每个人心头都舒坦，这样才能长久，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很满足。” 圆圆看着一路盛开的鲜花，轻声说着，齐哲没有接话。他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安稳舒适地过日子。 可是他早就已经上路了，只能力所能及地求得平衡。现在企业为着承包竞标忙活得焦头烂额，处处需要他决策，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匆忙告别期待了很久的地方和人，而况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 以前，他不知道父亲为何一去不复返，现在再次离别，他断然是要难过的。 “新增了不少花种，更加漂亮了，到时候河堤两岸也可以种上一些，一定很漂亮。” 他将话题扯到了鲜花上，缓慢地开着车，观赏着沿路的风景。 “夏丽梅没有再找吗，这一段的商业百货她做得最好，是不是？” 到了山水谣前面，齐哲看着夏丽梅家气派的三层小楼问道，现在和山水谣一样高，没有建筑再压过她了。 “大概是没找过，虽然同在一个街面上，总要见面的，可是几乎不说话。你知道的，她大概从心底是记恨我的。” 圆圆收回目光，看着齐哲说道，过往在他心中似乎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随时可以拿出来聊一聊。 “你不是会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的人，是不是担心古洛？” 齐哲犀利地问道。 “有时候是会想到的。他，也和你一样，走了也不说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什么。你们，我最想念的人，最好的哥哥，最好的朋友，离我而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残忍决绝，好像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都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圆圆没来由地伤感起来，心里的这个坎她始终没有跨过去。 齐哲踩了刹车，目视前方。 “我知道我不能被原谅，圆圆，要是时间不能消融你对那段日子的记忆，我是不是真的无能为力。” “是我又想多了，有了孩子后容易伤感，看看花儿，听上一个情感丰富的故事，就会没来由地掉眼泪，大概我也好久没有出来认真地看过这些花了。走，一会太阳很热，你长时间没有走山路，会不适应的。” 圆圆真诚地看着他，不愿意再将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 “给我些时间，圆圆，等我习惯了做父亲，完全地进入那个角色之中，我会做得更好的。” 车子继续前行，带着思绪万千的两人。 本是为了出门重找记忆的，可是当只有两人的时候，所有该面对的事情就会喷涌而出。 事实上，这些事儿一直存在，只不过被无心地压在心底，因为诺诺，都可以淡去。可它还是会一直横亘在那。 六年缺失的时光，人回来了，活生生的肉体，但也连带着六年的时光变迁。这或许是圆圆想要山上去寻找司如郎的原因，这些矛盾其实一直在心里打架。她很爱他，想要更简单一些。 “哎呀，恩人啊，回来那么久也没去看看你，这些天游客太多，看，家里还找了人来给客人牵马。你骑马，我带你一段。” 在入口处，见到短暂歇息给马饮水的凤英，她有些夸张地走上前来招呼着。 “不用，你忙你的。我们走了。” 齐哲看着一拨游客过来了，不想陷入这种叫人有些难堪的人情面儿之中。 “改天不忙了到家吃饭啊，真的谢谢你和圆圆。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打心底地和圆圆一块等着你回来呢，你们真的是世间的大好人。” 凤英朝着他们背后说道。 “在这些年间，她确实改变了很多，碎嘴还是碎嘴，但不嚼我的舌根，甚至还在背后维护过我，替我挡下了诸多流言蜚语。所以，一开始也许我是错的，不该提着刀子和人针锋相对。女人都是一样的，希望孩子平安，男人靠谱，奈何她都没有碰上。” 圆圆低声说着，也像是反思着自己还不太成熟的过往。 第149章 旧地重游 六年前建成的新栈道被摩擦得斑驳，添加了岁月的痕迹，施工破坏的生态已经被大自然修复，痕迹几乎都被掩盖。 站在曾经的失事点，齐哲极目远眺，像是寻找着最初的感觉，春风和煦，阳光温暖，进发的激情，难以遏制的追逐巅峰极致的情怀，似乎在这个高台还有迹可循。 “查斯特来到只之前，从对面山地往下看，整个村子一片黄黑，几乎都是泥巴房子，散落在林子里，村子里鸡鸣狗吠娃哭妇人骂。短短几年的时光，村子延伸到了后山，青砖黛瓦，楼层不断的加高，村庄一览无遗。粗看，美丽光洁万分，细看，全是金钱铺就，各家的远门不再对村里人敞开，只针对金钱。查斯特喜欢的哪种感觉不在了，你说他还想回来吗，这是他想要的吗？。” 圆圆眺望着远方，寻找着的幼时的记忆。站在高地，心思沉下来，才发现好像都无法找回了。 “圆圆，这些年，我是不是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刺痛自己的地方，而后不罢休不服气地攒了一肚子的气回来，想要抹平一切挫伤，你感受到了，对不对，说到底我其实是在逃亡，自以为的勇敢重头再来，多少是自欺欺人，是不是？” 齐哲看着脚下如珍珠般不断被风吹乱散乱的瀑布，轻声问着，声音里一种苍凉感。 “洪生呢，你有他的消息吗，他再没回来过，像是从这村子里永久地消失了，连他的家人也从不提及。来无影去无踪，宛如春秋山头的迷雾，一阵阵地遮掩着晃动，叫人看不清。” 圆圆转头看向他问道。 “大概还是被关了些日子，不过，也就几个月的事情。当事人选择谅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里人花了力气。” 齐哲不自觉地垂下头，缓缓转身往下走，心情略微显得沉重。 “你家人好吗，这些年有回去看过，还有要是手头的事放不下，就去处理，得空了再回来看我和儿子。” 圆圆不想再去提淼淼的事情，但她知道齐哲的心不止在她和孩子的身边，他还有其他的使命。 “一切看天意，该做的都做了。负责人几乎都换了，之前的事情按说不应在计较的范畴。我有信心，志在必得。你不要瞎操心，这次，我会处理好，不再让你受伤。看我还能不能一口气到达仙女洞，走。” 齐哲说着扯起圆圆就往上跑，赶超了一个又一个的游客。 漫无边际地杜鹃花包裹着洞口，高大的花丛攀附在洞口周围的栏杆上。 “这些是后续加上的，诺诺两岁的时候这地方出了事，一个小孩从这失足掉了下去，本来是是围挡了起来的，可是游客都有颗好奇心，觉得不让看的地方一定足够神奇富有新意，开辟了不少的路。于是，除了小动物，人也出现了悲剧。后来，管理方修建了这简易的围栏，丑是丑了一些，至少能拦住动物和小孩子了。” 提起惨剧，圆圆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未来会有一条横跨洞口的浮桥，能够全景俯视洞底。” 齐哲俯视着洞口，说着自己的规划。 “走，一会诺诺该找我了。” 圆圆心头想着孩子，不大想要谈论这些话题。 洞子里全是游人，两人没有停留，十足的赶路人。 “还记得这地方吗，那时候多忐忑，可还是下定了决心。” 到了大石块，齐哲笑着问圆圆。 “干嘛还说这个，赶紧走。” 她不好意思，扯着他的胳膊催促着他往前走。 “今后人只会越来越多，恐怕再难有那样的天地了。” 他又感叹了一句。 “你再说这些，我就不要跟你来这了。” 圆圆嗔怪着，听着就让人觉得害羞。 齐哲搂过她的肩头，快速地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朝着洞外走去。素馨花的香味扑鼻而来，带着阳光的味道。 圆圆加快了速度，几乎是跑出洞口，用力一拉他，倒进花海，浓密的花香将人裹住，蓝天倒扣着，大地全是柔软的粉白色。 “我第一次见你的那一天在这打了滚，头上的花环大概是一时失心疯，想起了小时候自然而然地就给戴在头上了。是山庙里的师傅叫我发现了这里，让我搭车去县城，然后就看到了车座背后那双眼睛，一直跟着，像个疯子一样，一心记挂着害怕什么就去面见什么。 那时候，我真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像是受到了伟大使命的号召，一定得去践行，不然就再难活命。真的，我是找你治病的，一直觉着身上有味儿，奇臭无比，后来也不晓得是如何消失的，大概是真的被你给治好了。” 圆圆看着一团团飘动着的白云，轻声的诉说着。 “我也不地道，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心头全是邪念，疯魔受苦的外形，悲伤的的眼眸，我很想用你去修补我那残破难以愈合的梦想，笃定的认为你就是在那个午后我不确定未来的良药。一门心思地扑向你，故作镇定地诉说着自己的慌得要命的志向。 那天我说谎了，没有人来收购我的东西。只是那地方的主人回来了，放下狠话，要是我还不走，就将我连同我的不健康事业交给警察。我在你身上寻找着最后的安慰，并未有罪恶之感。 你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刺痛了我，一瞬间，觉得人生中又多了一门心事，做了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应该回去救赎自己的灵魂。尽管，你那绝望恐怖的僵硬让我几乎散失了雄壮，可是那天阳光下有些疯魔又美丽的身影久久地焊在我的心底，是我心痛的源头，分不清楚是恨还是别的什么。所以，最终我还是找到了你。 那块石头一直放在我的后备箱里。回到县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梦里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的地方，你的样子即使在梦里我也记不清了，原谅就一面之缘。当看到石头上的字，我确定我对你爱恨交织，这辈子似乎真的要与你纠缠不清了。 当你再次出现，那样明艳地站在我面前，那个影子若即若离，感觉依旧，不确定性让我痛苦了很久。后来，是天星和我说了书的事情，才终于将你和她联系起来。原本以为我们都将残缺走圆满了，不想，生活别不断地啃噬，我们需要一直修修补补。” 他转过头来，深情地看着她。 第150章 老庙 一路花香将人引导至目的地，绿树红花之中的庙宇一角现身时，当真有眼前一亮，犹如神迹的感叹。 同样被一路的小花吸引而来的游客在山间、旅店均没有看过详细的介绍。确实也就只在一开始修葺的时候在媒体上讲述过。 他们和所有人一样抵达此地，真的像是某种未知的指引。这本身就富有宿命感。 山庙里游客众多，但出奇地安静。 绿树黄墙，红花点点，很有禅意，按说里头居住的应该是高僧，偏偏是那样一个看上去不修边幅的当地人，一下拖回泥土里。 这样的反差感好像就是吸引游客不断前来的秘密。 中央大门敞开着，院子一览无余，一进门的布景就宣告这的与众不同之处。 司如郎被众游客围在中间，远看他专注地在进行着什么，大抵是在给在给人观相说事，所有人不自觉地伸长脖子窥探着等待着，跃跃欲试，又怕真言让梦想碎裂。 圆圆和齐哲站在一棵夹竹桃树下，安静地看着，等待着师傅忙完。但游客还是不断地涌进来。 她看了看他，并没有多大兴致。 也许他是失望的。 “四处去看看。估计他还有一阵忙活的。” 圆圆带着齐哲四处看着，介绍着自己请人后续建设的。站到几尊佛像前，不自觉地双手合十拜了拜。之前自己都只问活人，现在看着石像也有了几分亲切感。这里的一切都能给人安宁，烦乱的心始终能找到安歇的地方。 余光瞟见他也跟着她做了动作。 相视一笑，走出门，他还在忙活着。走出院子，去后院吹风，听地底下的水声。 “未曾谋面的人，你来了。那么姑娘，等来了人，为何还来看我。我在这很好，开垦了更大的菜园子，林子里跑满了山鸡，小池塘里鸭子也很多，黄鼠狼吃一半，我吃一半，我们相处得十分和谐。你呢，习惯了眼下的生活了吗？” 司如郎早早看见了两人，草草打发了客人，直接撇下众人走了出来，像是一个突然想起什么神喻要去隐遁的圣人。 尽管他依旧邋遢如初，但只要话出口，目光一投射，总有种奇妙的东西将人拴住。 圆圆一惊。 是啊，重逢的喜悦过后，两人是在相互适应着，甚而能感觉到过惯了大城市生活的他在迁就着现在的生活。 他像是一只候鸟，在寻找着记忆，适应着这一方土地的生活，两人并非是完全敞开的。也许，就是为着这一原因，才又来的。 “叔，你一人忙活得过来，人还是蛮多的，可不能累着了。” 圆圆只想将这些事儿装进心底，无需当着齐哲的面言说，顾左右而言他。 齐哲像是被他的这一外形给吃住了，无论如何同圆圆口中的人压根就对不上号。 这里所有的都已经有了实质性的改变，只有主人一成不变，像是要故意拖住不断变更着的环境。真正地展示着灵魂一般地存在。 他看着面前的人，居然有些不晓得如何打招呼了，干脆就都交给圆圆。 “忙的是众生，我不忙。” 他满眼含笑地看着圆圆，进而上下快速地扫了两人一眼。 圆圆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上下左右地看看自己又看了看齐哲，两人身上被花汁沾染得一块一块的，头上还沾着小花草屑。 圆圆脸一红，知道他断然是误会了。 “下面的花很好看，忍不住打了个滚儿。” 齐哲看出了圆圆的窘迫，尽管自己觉得无需多言，但这种话还是适合男人来说。 “嗯，不扎人吗，树底下可全都是刺呢。回，人都走了，到屋子里喝茶去，是我从山顶上采摘下来的头茬春茶，来得很不易。树足有二三十米高，花费了功夫。” 他说完就往院里走。 齐哲看了看圆圆，跟着他回到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刚才聚在一起的游客像是一场幻觉，师傅施展的一场法术，一场迷雾，时间到了，所有的也就自然消失了。 “人都回去了吗？” 圆圆打量着空无一人的山庙，安静中有种孤独感。瞬间觉得师傅的高深莫测，常人谁能忍受这样的孤寂。 “其实他们没有来过，他们不理解这里，你也一样。尽管我曾跟你开诚布公地说过多次，但你来到这依然看不到我也看不清我。” 他熟练地将炉火吹燃，给两人煮罐罐茶。 “那些妇女们还来吗，终究一个人还是无趣的，这样的山林我还是觉得孤寂了一些，” 圆圆想着之前来的山里妇人，因为大批量游客的到来，她们恐怕没有勇气也不好意思再来了。何况，医疗技术如此发达，很少有人再相信这些不得已为之的事情了。 “下山的路就是我踩出来的，黑夜我也能看得见，山里的东西都认识我，从不出来捣乱。” 司如郎嘿嘿一笑。 这一笑让齐哲多少觉得有些不适应，心里生出些厌恶来，不管再如何见多识广，怎么看这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江湖术士。 “为什么你要一次一次来找出处，路就在脚下，踩着踩着就出来了，选择顺着走的时候，事实上并不需要瞻前顾后的。” 师傅抬起头来看向齐哲，说了这样一句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您是指那一方面，我听不大明白。” 齐哲诧异地问他道，尽管心头不是很愿意，总觉得圆圆对他的态度过于相信，在这样的人面前，得保持理智。 “方方面面，我想你的电话响了，你不去寻找路，路自然寻过来了。事业的路你走的很好，但人的心你依旧不懂得，去，带着她好好去面对，这碗茶你俩今天是喝不上了。” 他说着起身送客。 圆圆不解地看着他，他点点头笑了笑，是种鼓励。 她看向他，拿着电话的齐哲深呼吸了一次，接着电话走出了房门。 为什么每次都被师傅说中，难道今天是为着他电话里的事情来的。 “圆圆，我们得现在回去，我家人来了。” 齐哲挂上电话，一脸歉意地说道。 第151章 公婆 “你家人？” 圆圆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 “是，我爸妈哥哥姐姐都来了。” 齐哲心头很是沉重，知道这事儿绝对和淼淼有关，不知道她回家和家里说了些什么，让一家子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特意来看你的，想要给我们两人一个惊喜，可惜我们都没在家。” 他不想圆圆乱想，故作轻松地赶紧解释了一句。 “你要是觉得不是很通透，要不找师傅说说。” 圆圆犹豫了一下说道，刚才司如郎不是说中了嘛，他不能还要说不相信人。 齐哲苦笑了一下，继而又真诚地对着大师傅双手合十算作是道别和歉意。 “施主心善，到时候再惊动这山脉，请记得我。” 司如郎笑笑，挥手作别。 “他预测的是我的事业吗？” 齐哲已经完全相信他了，不禁问道。 “不要去想也不要去问，到时候就都了然了。不问问家里人的事儿吗？” 圆圆的心头现在只有一件事，大学老师医院主任，未来公婆，重重身份之下外加这不请自来，很不是滋味儿。 “家里我知道如何处理，放心，不要乱想。他们充分尊重我的生活和关于生活的的一切决定，走，原路返回快一些。” 他坚定地拉起她的手朝着上下快步走去，圆圆跟在他的身后，第一次真正地觉得完全握住了幸福。 虽然两人走得很快，但还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服务区，开上车子才回家。 圆圆平静的心又乱跳起来。 “我这样见人行不行，想着要走路就随便穿了。” 看着自己一声舒适的旧衣服，心底有些后悔，怎么偏偏就选定了这样的日子。 “当然可以，即使你穿着麻袋，但是只要是在地里干活，就不应该有人说你。什么样的环境做什么样的事情，而且，无论如何你都很美。” 他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轻轻捏捏她的下巴，亲了一下鼓励着。 “走，已经很漂亮了。” 他再次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像前来游玩的小情侣一样，拽着她往家去，生怕她临阵脱逃。 到家门口，圆圆挣了挣，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他不放，紧紧地握住，一个大力将人带进院子。 “爸、妈、哥、姐，怎么都坐在这，不上屋子里休息去？” 跨过绿植照壁，一眼就看到家人围坐在小亭子里，看着小溪流静静地流淌着，面色在两人进屋之前不能说不凝重，新来的两位服务生在一旁看着，大概率是她们接待的。 “哦，这里凉快，山里头空气很好，天也很蓝，这儿很舒服。” 一家人看到圆圆都有些愣神，父亲赶紧接上话，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路奔波辛苦了，抱歉怠慢了。” 圆圆鼓起勇气拿出主人的姿态慎重得体地面对未来的家人。 “哦哦，是我们打搅了，不请自来。” 准婆婆走上请来，仔细观察着圆圆，如同问诊病人一般，从上到下毫不掩饰地打量了圆圆一番。 圆圆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希望老主任不要从她身上找出病症来。齐哲再次握紧了她的手。 “我见过你，在同事那里，好多年前了，变得越来越有韵味了。院子的变化很大，真是了不起。” 二姐走上前来笑笑地搭话道，她温婉大气，举手投足之间很有气质。 “二姐好，我也在电视里见过你，是省台经济栏目的主持人。” 圆圆不激动不做作地表达着真实情感。 老两口对视一眼。 “叔叔阿姨，我去问问厨房今天准备le 什么，现在正是吃花的季节，希望你们吃得惯。” 圆圆知道人家大老远的来当然是来找儿子问话的，自己需要回避。 “不着急，一起坐下来说说话。赵青青，下去山水谣把孩子带上来。” 齐哲没有放开圆圆，不想让她煎熬一刻，想要事情立马得到解释。 “这么说，淼淼说的是真的了？” 等两人坐下，父亲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儿子问道。 “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齐哲认真地问道。 “她说你让这的一个乡下姑娘给缠住了，还骗说有你的儿子。啊，姑娘不要生气啊。我这一时语快就原话说了，也没多加思索就这般匆忙赶过来了，实在冒昧。” 父亲换了一副神情跟圆圆道歉。 “是我们没做好，没有尊重你们，早该去拜访你们的。” 圆圆看着通情达理的一家人心彻底地放进了肚子里，知道他们真的只是来搞清楚事情的真想，若是儿子真的鬼迷心窍了，就算是来拯救儿子。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大姨说你们玩儿去了，也不带我。” 诺诺一见到两人回来了，嘟着小嘴委屈地往圆圆身上扑来。 齐哲放开她的手，圆圆抱起儿子，轻声哄着他。 “眼睛鼻子很想弟弟，脸蛋和他妈妈一样好看，哈哈。” 一直没说话的大哥一看到小娃娃立马脸上就笑开了花，自家孩子已经长大，看见小娃娃就是觉得亲切。 几个人一听立马围上来看孩子。 诺诺很是不习惯，他们那要将人吃下去的架势有些叫人害怕呢。 “哎呀，爸妈，第一次见你们，别吓着了，慢慢看。来，跟姑姑玩儿，给你糖吃。” 二姐已经开始认亲了，忙着从衣兜里找糖果。 “不要，我有糖果吃。” 诺诺好好记住妈妈说的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礼物的话，毫不迟疑地拒绝着。 “想要就拿着，姑姑给的，没事儿。” 圆圆很是感动，喉头有些哽咽。 “儿子，不对啊。你这些年都在外头，没听说你回来过，这、这孩子。” 母亲很是很疑惑，看着儿子。父亲拐了母亲一下。 “不是，这一看就是阿哲的。只是这人不是说一直在沿海，就没回过市里头嘛，感情这娃儿的是那年在这做活的时候有的？” 这一说，一家人都明白了，全部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齐哲。 “是，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这是一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父亲突然暴怒，一改文质彬彬的样子，站起来骂儿子，母亲对他怒目而视，姐姐和哥哥冷冷地看着他。 “可以受苦受穷，但不能无德，知道不？” 父亲气得有些哆嗦地指着儿子。 圆圆看到看热闹的两个小姑娘，这场面感动又叫人着急，在公司传开了，齐哲还怎么管理嘛。 “叔叔阿姨，事情说来话长，等慢慢和你们细说好不好，是我的问题。” 圆圆看了看四周，赶紧说道。 父亲是聪明人，一下明白了，立马和颜悦色地说失态了，目光转到第一次见面的孙子身上就不动了。 “我去厨房看看，齐哲你陪着叔叔阿姨，准备好了喊你们。” 圆圆将儿子留给他们，去了厨房，嘟嘟乱跳的心终于平定了。 第151章 公婆 “你家人？” 圆圆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 “是，我爸妈哥哥姐姐都来了。” 齐哲心头很是沉重，知道这事儿绝对和淼淼有关，不知道她回家和家里说了些什么，让一家子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特意来看你的，想要给我们两人一个惊喜，可惜我们都没在家。” 他不想圆圆乱想，故作轻松地赶紧解释了一句。 “你要是觉得不是很通透，要不找师傅说说。” 圆圆犹豫了一下说道，刚才司如郎不是说中了嘛，他不能还要说不相信人。 齐哲苦笑了一下，继而又真诚地对着大师傅双手合十算作是道别和歉意。 “施主心善，到时候再惊动这山脉，请记得我。” 司如郎笑笑，挥手作别。 “他预测的是我的事业吗？” 齐哲已经完全相信他了，不禁问道。 “不要去想也不要去问，到时候就都了然了。不问问家里人的事儿吗？” 圆圆的心头现在只有一件事，大学老师医院主任，未来公婆，重重身份之下外加这不请自来，很不是滋味儿。 “家里我知道如何处理，放心，不要乱想。他们充分尊重我的生活和关于生活的的一切决定，走，原路返回快一些。” 他坚定地拉起她的手朝着上下快步走去，圆圆跟在他的身后，第一次真正地觉得完全握住了幸福。 虽然两人走得很快，但还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服务区，开上车子才回家。 圆圆平静的心又乱跳起来。 “我这样见人行不行，想着要走路就随便穿了。” 看着自己一声舒适的旧衣服，心底有些后悔，怎么偏偏就选定了这样的日子。 “当然可以，即使你穿着麻袋，但是只要是在地里干活，就不应该有人说你。什么样的环境做什么样的事情，而且，无论如何你都很美。” 他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轻轻捏捏她的下巴，亲了一下鼓励着。 “走，已经很漂亮了。” 他再次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像前来游玩的小情侣一样，拽着她往家去，生怕她临阵脱逃。 到家门口，圆圆挣了挣，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他不放，紧紧地握住，一个大力将人带进院子。 “爸、妈、哥、姐，怎么都坐在这，不上屋子里休息去？” 跨过绿植照壁，一眼就看到家人围坐在小亭子里，看着小溪流静静地流淌着，面色在两人进屋之前不能说不凝重，新来的两位服务生在一旁看着，大概率是她们接待的。 “哦，这里凉快，山里头空气很好，天也很蓝，这儿很舒服。” 一家人看到圆圆都有些愣神，父亲赶紧接上话，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路奔波辛苦了，抱歉怠慢了。” 圆圆鼓起勇气拿出主人的姿态慎重得体地面对未来的家人。 “哦哦，是我们打搅了，不请自来。” 准婆婆走上请来，仔细观察着圆圆，如同问诊病人一般，从上到下毫不掩饰地打量了圆圆一番。 圆圆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希望老主任不要从她身上找出病症来。齐哲再次握紧了她的手。 “我见过你，在同事那里，好多年前了，变得越来越有韵味了。院子的变化很大，真是了不起。” 二姐走上前来笑笑地搭话道，她温婉大气，举手投足之间很有气质。 “二姐好，我也在电视里见过你，是省台经济栏目的主持人。” 圆圆不激动不做作地表达着真实情感。 老两口对视一眼。 “叔叔阿姨，我去问问厨房今天准备le 什么，现在正是吃花的季节，希望你们吃得惯。” 圆圆知道人家大老远的来当然是来找儿子问话的，自己需要回避。 “不着急，一起坐下来说说话。赵青青，下去山水谣把孩子带上来。” 齐哲没有放开圆圆，不想让她煎熬一刻，想要事情立马得到解释。 “这么说，淼淼说的是真的了？” 等两人坐下，父亲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儿子问道。 “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齐哲认真地问道。 “她说你让这的一个乡下姑娘给缠住了，还骗说有你的儿子。啊，姑娘不要生气啊。我这一时语快就原话说了，也没多加思索就这般匆忙赶过来了，实在冒昧。” 父亲换了一副神情跟圆圆道歉。 “是我们没做好，没有尊重你们，早该去拜访你们的。” 圆圆看着通情达理的一家人心彻底地放进了肚子里，知道他们真的只是来搞清楚事情的真想，若是儿子真的鬼迷心窍了，就算是来拯救儿子。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大姨说你们玩儿去了，也不带我。” 诺诺一见到两人回来了，嘟着小嘴委屈地往圆圆身上扑来。 齐哲放开她的手，圆圆抱起儿子，轻声哄着他。 “眼睛鼻子很想弟弟，脸蛋和他妈妈一样好看，哈哈。” 一直没说话的大哥一看到小娃娃立马脸上就笑开了花，自家孩子已经长大，看见小娃娃就是觉得亲切。 几个人一听立马围上来看孩子。 诺诺很是不习惯，他们那要将人吃下去的架势有些叫人害怕呢。 “哎呀，爸妈，第一次见你们，别吓着了，慢慢看。来，跟姑姑玩儿，给你糖吃。” 二姐已经开始认亲了，忙着从衣兜里找糖果。 “不要，我有糖果吃。” 诺诺好好记住妈妈说的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礼物的话，毫不迟疑地拒绝着。 “想要就拿着，姑姑给的，没事儿。” 圆圆很是感动，喉头有些哽咽。 “儿子，不对啊。你这些年都在外头，没听说你回来过，这、这孩子。” 母亲很是很疑惑，看着儿子。父亲拐了母亲一下。 “不是，这一看就是阿哲的。只是这人不是说一直在沿海，就没回过市里头嘛，感情这娃儿的是那年在这做活的时候有的？” 这一说，一家人都明白了，全部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齐哲。 “是，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这是一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父亲突然暴怒，一改文质彬彬的样子，站起来骂儿子，母亲对他怒目而视，姐姐和哥哥冷冷地看着他。 “可以受苦受穷，但不能无德，知道不？” 父亲气得有些哆嗦地指着儿子。 圆圆看到看热闹的两个小姑娘，这场面感动又叫人着急，在公司传开了，齐哲还怎么管理嘛。 “叔叔阿姨，事情说来话长，等慢慢和你们细说好不好，是我的问题。” 圆圆看了看四周，赶紧说道。 父亲是聪明人，一下明白了，立马和颜悦色地说失态了，目光转到第一次见面的孙子身上就不动了。 “我去厨房看看，齐哲你陪着叔叔阿姨，准备好了喊你们。” 圆圆将儿子留给他们，去了厨房，嘟嘟乱跳的心终于平定了。 第152章 家人 “圆圆，不是找麻烦来的，一进门客客气气的，说是找齐哲，可是也不进屋也不吃饭，坐在那一直说话，又听不见。” 在厨房里忙活的大婶一见到圆圆就拉住她问，看着这一家人的样貌，预感到了什么，可是也不好直接上去问，关键是人家听不懂她的话。 “哦，是他的家人，来看他的。” 圆圆笑呵呵地说道。 “需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话音未落，齐哲就进来了。 “不是让你陪着家人嘛，进来做什么。” 圆圆有些嗔怪地问道。 “他们也不让我在那啊，让我进来帮忙。我到底该去那儿嘛。” 齐哲好笑地看着圆圆说道。 圆圆嘴上不说，心头甜甜的，知道人家父母是真的开明又聪明，处处为她着想，怕她乱想，让儿子赶紧进去解释。 “他们喜欢吃什么，我看看家里有没有，要是没有就劳烦你跑一趟到市集上去买，现在四点还来得及，不过他们不会连中午饭都没吃。毕竟来得这样急切，好在我不是那邋遢只晓得盘田种地的，不然他们肯定掉头走的，是不是？” 圆圆趁机揶揄道，那么着急肯定是在心头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知道淼淼将自己描述成什么样子，让这一家子人如此地着急上火。 “说吃的事儿啊，别瞎说。我看这些就可以了，鸡鸭猪肉，还有野菜菜园子里的菜，保准喜欢。我下去同姐姐姐夫说一声让他们晚上也到这吃饭，就吃晚一些，估计他们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趁机也见一见家人。” 齐哲不想拐入圆圆的弯道，合情合理地布置起来，一点也没理由反驳。 “打个电话下去就好了，现在你得去问问他们吃过午饭没有，大概心情舒缓下来也就能吃下东西了。” 圆圆还是想着门当户对的事儿，再怎么不在乎，可是心眼儿也不能有井盖子那么大呀，一时半会还是不能释怀。 “不许胡说八道，我这就去问。” 齐哲卖了个萌，对她正色道。大婶在一旁嘎嘎乱笑。 “没吃，先来点简单的垫垫肚子。” 齐哲回来颓丧地说道。 圆圆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这不是被自己说中了，不过也有几分难过，当真人家就是这样想的呢。 “是叫诺诺，喊我们了呢，到底是亲人，闻得着味儿呢。” 老太太一下子换下了老主任的严谨庄重，化身为邻家奶奶，为着儿孙的一句话高兴半天。 “阿姨，吃得惯粉不，先随便吃些垫垫肚子，晚饭还有一会，因为客人上山了，大多数回来得晚。” 圆圆很给面子地走出来问道。 “哎呀，这孩子不像话，结婚证领了是，得补上仪式婚礼，孙子都有了，那能天天这样叫的。” 老人家一高兴，说起话来就分外地亲切。 “妈，得给改口费，这儿的习俗就是这样。” 齐哲看着未来的婆媳很是幸福，说话就没了边际，拉着母亲开玩笑。 “这孩子，我当然知道。会准备的，老二，来厨房帮忙。” 齐哲开心地傻笑着，那么严肃地母亲也有难为情的时候。 “姐，你歇着去，那样光鲜好看的人怎么能进厨房，我们这用的柴火，不习惯。” 齐雯不明所以地进了厨房看，母亲却走了，圆圆赶紧说道。 “我姐做饭可厉害了，啥火都能用是不是啊姐。” 见到亲人的齐哲一下子像是回到小时候，想起姐姐弄得灰头土脸煮不熟饭的样子，现在更是不识人间烟火了。 “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刚才逗老妈，现在看我的笑料，有了媳妇娃娃我照样揍你信不信。” 齐雯说着就轻轻踢了他一脚，一阵烟雾过来，呛得直流眼泪。 “人都看着呢，一点形象都没有，到时候八卦开了，我看你如何在单位混、如何面对观众。” “你是害怕你帅气多金精干的形象被破坏了，那些小迷妹们不得失望，失去众星捧月的地位，是不是。妹妹，我可跟你说，这娃儿就欠揍，就喜欢在女孩子面前装正经。” 齐雯看着圆圆看得有些发愣，意识到有些不合适，掩饰地解释着。 “是，是那么回事，现在完全证实了。” 圆圆说着噗嗤一声笑了。 “你别一天败坏我形象，一会她生气了你哄。” 齐哲幽怨地看了姐姐一眼说道。 几个人吃了东西，虽然很困就是舍不得去睡，父亲母亲稀罕孙子稀罕得不得了，一个村子地追着跑，村民一问，诺诺高声介绍着那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好客的村民愣是要邀请人家到院子里去坐，递烟泡茶，乐呵呵地。 老两口虽然不是很听得懂当地的方言，但还是看着孙子乐呵呵地接受着，满身翻找着能送人的东西，啥也没准备。老太太就现场给人把脉，一说出个所以然来，陆续就有人传开了，来了个省城的神医在某某家给人治病呢。 很快，得空的人都跑来求诊断了，老太太乐呵呵地招呼着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时而面色凝重时而认真严肃，大家伙挤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平心静气地等待着她给出判断。听到没啥问题，或是不能太劳累的话，长长舒口气，顺带着为医生肯定自己是勤快人而感到愉悦。 老头无可奈何地看着老伴，一投入工作就完全将自己给忘记了。小孙子看到奶奶给人排队看病，更是开心，满村子地去喊人来看。 如此一来，将游客也给喊来看热闹了。 老太太一看，院子里聚满了人，小孙子跑来跑去很是兴奋，老头子一脸无奈地等在一旁，才醒悟过来，这是来找儿子的。 “那个最后一个号，今天看不了了，择日再看啊。” 她赶紧宣布，可是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并不离去。她求救地看着老头，老头决绝地转身，不接她的眼神。 “诺诺，去请妈妈来帮忙，快点啊。” 老头看着老伴着实挂念孙子，才想了个主意去请外援。 “该回家吃饭了啊，老人家坐了一天车，今天乏了，咱们明天再看啊。” 圆圆拉着儿子走上前解围，终于将老人家扶走了。 “这儿确实缺少个像样的医院，没想到游客那么多，哎呀，要不是今天坐车累了，一定满足他们的心愿。” 老太太乐呵呵地说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找她看病的人，还有几个不死心地跟在后头呢，直到人家进了院子，没好意思进去看人吃饭才回家了。 第152章 家人 “圆圆，不是找麻烦来的，一进门客客气气的，说是找齐哲，可是也不进屋也不吃饭，坐在那一直说话，又听不见。” 在厨房里忙活的大婶一见到圆圆就拉住她问，看着这一家人的样貌，预感到了什么，可是也不好直接上去问，关键是人家听不懂她的话。 “哦，是他的家人，来看他的。” 圆圆笑呵呵地说道。 “需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话音未落，齐哲就进来了。 “不是让你陪着家人嘛，进来做什么。” 圆圆有些嗔怪地问道。 “他们也不让我在那啊，让我进来帮忙。我到底该去那儿嘛。” 齐哲好笑地看着圆圆说道。 圆圆嘴上不说，心头甜甜的，知道人家父母是真的开明又聪明，处处为她着想，怕她乱想，让儿子赶紧进去解释。 “他们喜欢吃什么，我看看家里有没有，要是没有就劳烦你跑一趟到市集上去买，现在四点还来得及，不过他们不会连中午饭都没吃。毕竟来得这样急切，好在我不是那邋遢只晓得盘田种地的，不然他们肯定掉头走的，是不是？” 圆圆趁机揶揄道，那么着急肯定是在心头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知道淼淼将自己描述成什么样子，让这一家子人如此地着急上火。 “说吃的事儿啊，别瞎说。我看这些就可以了，鸡鸭猪肉，还有野菜菜园子里的菜，保准喜欢。我下去同姐姐姐夫说一声让他们晚上也到这吃饭，就吃晚一些，估计他们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趁机也见一见家人。” 齐哲不想拐入圆圆的弯道，合情合理地布置起来，一点也没理由反驳。 “打个电话下去就好了，现在你得去问问他们吃过午饭没有，大概心情舒缓下来也就能吃下东西了。” 圆圆还是想着门当户对的事儿，再怎么不在乎，可是心眼儿也不能有井盖子那么大呀，一时半会还是不能释怀。 “不许胡说八道，我这就去问。” 齐哲卖了个萌，对她正色道。大婶在一旁嘎嘎乱笑。 “没吃，先来点简单的垫垫肚子。” 齐哲回来颓丧地说道。 圆圆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这不是被自己说中了，不过也有几分难过，当真人家就是这样想的呢。 “是叫诺诺，喊我们了呢，到底是亲人，闻得着味儿呢。” 老太太一下子换下了老主任的严谨庄重，化身为邻家奶奶，为着儿孙的一句话高兴半天。 “阿姨，吃得惯粉不，先随便吃些垫垫肚子，晚饭还有一会，因为客人上山了，大多数回来得晚。” 圆圆很给面子地走出来问道。 “哎呀，这孩子不像话，结婚证领了是，得补上仪式婚礼，孙子都有了，那能天天这样叫的。” 老人家一高兴，说起话来就分外地亲切。 “妈，得给改口费，这儿的习俗就是这样。” 齐哲看着未来的婆媳很是幸福，说话就没了边际，拉着母亲开玩笑。 “这孩子，我当然知道。会准备的，老二，来厨房帮忙。” 齐哲开心地傻笑着，那么严肃地母亲也有难为情的时候。 “姐，你歇着去，那样光鲜好看的人怎么能进厨房，我们这用的柴火，不习惯。” 齐雯不明所以地进了厨房看，母亲却走了，圆圆赶紧说道。 “我姐做饭可厉害了，啥火都能用是不是啊姐。” 见到亲人的齐哲一下子像是回到小时候，想起姐姐弄得灰头土脸煮不熟饭的样子，现在更是不识人间烟火了。 “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刚才逗老妈，现在看我的笑料，有了媳妇娃娃我照样揍你信不信。” 齐雯说着就轻轻踢了他一脚，一阵烟雾过来，呛得直流眼泪。 “人都看着呢，一点形象都没有，到时候八卦开了，我看你如何在单位混、如何面对观众。” “你是害怕你帅气多金精干的形象被破坏了，那些小迷妹们不得失望，失去众星捧月的地位，是不是。妹妹，我可跟你说，这娃儿就欠揍，就喜欢在女孩子面前装正经。” 齐雯看着圆圆看得有些发愣，意识到有些不合适，掩饰地解释着。 “是，是那么回事，现在完全证实了。” 圆圆说着噗嗤一声笑了。 “你别一天败坏我形象，一会她生气了你哄。” 齐哲幽怨地看了姐姐一眼说道。 几个人吃了东西，虽然很困就是舍不得去睡，父亲母亲稀罕孙子稀罕得不得了，一个村子地追着跑，村民一问，诺诺高声介绍着那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好客的村民愣是要邀请人家到院子里去坐，递烟泡茶，乐呵呵地。 老两口虽然不是很听得懂当地的方言，但还是看着孙子乐呵呵地接受着，满身翻找着能送人的东西，啥也没准备。老太太就现场给人把脉，一说出个所以然来，陆续就有人传开了，来了个省城的神医在某某家给人治病呢。 很快，得空的人都跑来求诊断了，老太太乐呵呵地招呼着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时而面色凝重时而认真严肃，大家伙挤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平心静气地等待着她给出判断。听到没啥问题，或是不能太劳累的话，长长舒口气，顺带着为医生肯定自己是勤快人而感到愉悦。 老头无可奈何地看着老伴，一投入工作就完全将自己给忘记了。小孙子看到奶奶给人排队看病，更是开心，满村子地去喊人来看。 如此一来，将游客也给喊来看热闹了。 老太太一看，院子里聚满了人，小孙子跑来跑去很是兴奋，老头子一脸无奈地等在一旁，才醒悟过来，这是来找儿子的。 “那个最后一个号，今天看不了了，择日再看啊。” 她赶紧宣布，可是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并不离去。她求救地看着老头，老头决绝地转身，不接她的眼神。 “诺诺，去请妈妈来帮忙，快点啊。” 老头看着老伴着实挂念孙子，才想了个主意去请外援。 “该回家吃饭了啊，老人家坐了一天车，今天乏了，咱们明天再看啊。” 圆圆拉着儿子走上前解围，终于将老人家扶走了。 “这儿确实缺少个像样的医院，没想到游客那么多，哎呀，要不是今天坐车累了，一定满足他们的心愿。” 老太太乐呵呵地说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找她看病的人，还有几个不死心地跟在后头呢，直到人家进了院子，没好意思进去看人吃饭才回家了。 第153章 坦白 白丽芬和宝林显得有些局促，初次见面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只是客气地劝着一家人吃菜吃肉，饭桌上显得有些沉闷。 “这事儿是我老弟的错，那么好个媳妇不给我们带回去看看，居然还藏了个大侄子，也不知道让我们高兴高兴。都怪他，今后就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不过，该有的礼仪全部都得有，是不是，爸爸、老弟。” 齐雯见谁也不说话，知道是因为彼此都拿不准的脾性，所以都将胆子和热情塞进了肚子里。 “是、是我的错，让爸妈哥哥担心了，也让圆圆和诺诺委屈了。” “当然当然，一切按照你们当地的来，婚礼、定亲，该有得仪式全部都得有。” 父子两人赶紧应和着，几杯酒酒下肚，话就全然说开了。 圆圆、姐姐和准婆婆不喝，就听着他们说话，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照顾着两个孩子吃饭。 吃完饭，几个男人都有几分醉意。齐雯更是趴在桌子上了。 “姐，我带你去睡去，好好休息一会。” 圆圆上前去扶她。 “妹妹，没事，我只是太累了。想想就觉得好笑，大哥半路请的假，完全是偷跑的，我临阵脱逃，带班的播导差点气得犯心脏病。让一个小姑娘给耍得团团转，明天我们都得回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还有老爸老妈也好不到那里去，一个让助教上课，一个让学生去看病，电话就没停过，一路上可精彩了。哈哈。” 齐雯说着一整天的赶路过程，心酸又好笑。 “哎呀，老二，去睡，赶紧睡去。” 父亲还保持着清醒，听着女儿开始往外倒秘密，担心圆圆一家不高兴，赶紧制止着。 “爸、妈，我知道弟媳妇不会生气，这是给她解释呢。是，妹妹。” 圆圆听着这大姑姐一声一声的妹妹，那还能气得起来，笑一笑说水都打好了，赶了一天的路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那可不成，话得在今晚说完，明天一定得赶回去，不然摊子就没法收拾了。学生的论文才开始，不抓紧时间他们毕业得成问题。” 儒雅的大哥赶紧出来说话。 “看，妹妹，就是这样子的。哈哈。” 齐雯更得意了。 “好了，你回房去睡着。小弟，你也进来，今儿个得把话说了，不能再带回去在电话里说，是这样的，爸妈。弟妹不要见怪啊，让他进去给我们说一说，不然我们啥也不清楚嘛。” 稳重的大哥喊着齐哲，询问着爸妈，征求着圆圆的意见。 “齐哲，带二姐到那个大床睡，那里舒服一些，也宽敞。客人我都调到山水谣去住了，都能舒服地住。” 圆圆安排着，让宝林带着儿子和安安带外面玩耍，跟姐姐在厨房收拾起来。 “我帮着收拾。” 齐哲走过来想要同圆圆说些什么。 “你去陪叔叔阿姨说说话,他们对我大概真的是一无所知。哎，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一无是处，未曾介绍过一下。” 圆圆无奈地说了句，心里确实有些难受，哪怕他提一嘴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误会。 “说过的，只说有喜欢的女孩子。家里人和淼淼都认为是我搪塞给他们的理由，没当回事。” 齐哲委屈巴巴地解释着。 “好了，赶紧去陪你家人去。那么多年没有消息她都不怪你，还会为这事儿生气啊，赶紧去。” 白丽芬收拾着桌子，低声劝慰了一句。 “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哎，这事儿确实应该生气的。可是说到底还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像话，而且人家文质彬彬的，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那样上来就质问，好像是我私藏了人家儿子一样。人家是讲理的文明人，也不好发作不是。” 圆圆从姐姐的语气中听得出为自己感到有些不值得，还有些气恼。她理解她的心思，一定觉得不能自己有钱、社会地位高就这样不把人当回事嘛，只是碍着妹妹的面子不好发作。 “我知道，只是呀。圆圆，你还没有遭过人家，一开始谁家婆婆对儿媳妇不新鲜，传宗接代天经地义而且儿子也欢喜嘛。可是以后呢，矛盾不断出来后，这些就是把柄，会让人一直说的。所以，该有的态度我们得有，不能由着人家来。几句好听话就让人乖乖听话了，这要不是诺诺在这，恐怕事情没有那么好说的。” 白丽芬语重心长地劝解着妹妹。 圆圆的心沉了沉。但她很明白，说到底，这是齐哲和自己的事情，当然，将来的事情自己也完全可以把控。姐姐还活在自己的遭遇之中，但不好说破，只是答应着说自己知道了，不会叫人看轻的。 姐姐心疼她，想要承担起长辈父母的义务，在人生大事上予以必要的指导，这份情谊她十分理解。 “她家里人就姐姐姐夫吗，父母呢？” 一家人进了房间，二姐躺在床上，父亲坐在椅子上，齐哲坐在对面的小矮凳上，等待着父母问话。 第一个问题就让他心情沉重，几乎得回答所有。 他从圆圆被遗弃姐姐是如何寻找她开始，只是略过了他俩相识的细节。 “你真是不该啊，这样一个女孩子本就够可怜了，怎么还让人家一个人生孩子还等了你这么些年。就算不和家里联系，我们一大家子还能彼此依靠呢，她呢，要是姐姐没有寻来，光是流言蜚语就让人活不了。” 父亲边说边用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椅子，一副想要为儿子赎罪的模样。 “他知道错了，这不是放下所有的事情开始弥补了嘛。过去的再说也没有用了，只是我们心中要有杆秤就好，今后做事都先想想人家，是不是这个理儿，老大。” 母亲心疼小儿子颓唐的样子，也不想老头子太过气愤，赶紧调解着。 “想不到阳光美丽的小院老板后面还有着这样的故事，这要是让观众都知道了，足够吸睛。” 齐雯瞌睡和醉意全没了，感慨着说道。 “不行！” “不可以。” 四个人一同制止着。 “嘿嘿，职业习惯。我那舍得再次去揭开妹妹的伤疤嘛。” 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不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地，各自内心都为着圆圆唏嘘。 “回去休息，我们也睡了。回不回明天再说，都出来了，没了我们单位不会倒。” 老头催促了一声，各自出门了。 第153章 坦白 白丽芬和宝林显得有些局促，初次见面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只是客气地劝着一家人吃菜吃肉，饭桌上显得有些沉闷。 “这事儿是我老弟的错，那么好个媳妇不给我们带回去看看，居然还藏了个大侄子，也不知道让我们高兴高兴。都怪他，今后就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不过，该有的礼仪全部都得有，是不是，爸爸、老弟。” 齐雯见谁也不说话，知道是因为彼此都拿不准的脾性，所以都将胆子和热情塞进了肚子里。 “是、是我的错，让爸妈哥哥担心了，也让圆圆和诺诺委屈了。” “当然当然，一切按照你们当地的来，婚礼、定亲，该有得仪式全部都得有。” 父子两人赶紧应和着，几杯酒酒下肚，话就全然说开了。 圆圆、姐姐和准婆婆不喝，就听着他们说话，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照顾着两个孩子吃饭。 吃完饭，几个男人都有几分醉意。齐雯更是趴在桌子上了。 “姐，我带你去睡去，好好休息一会。” 圆圆上前去扶她。 “妹妹，没事，我只是太累了。想想就觉得好笑，大哥半路请的假，完全是偷跑的，我临阵脱逃，带班的播导差点气得犯心脏病。让一个小姑娘给耍得团团转，明天我们都得回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还有老爸老妈也好不到那里去，一个让助教上课，一个让学生去看病，电话就没停过，一路上可精彩了。哈哈。” 齐雯说着一整天的赶路过程，心酸又好笑。 “哎呀，老二，去睡，赶紧睡去。” 父亲还保持着清醒，听着女儿开始往外倒秘密，担心圆圆一家不高兴，赶紧制止着。 “爸、妈，我知道弟媳妇不会生气，这是给她解释呢。是，妹妹。” 圆圆听着这大姑姐一声一声的妹妹，那还能气得起来，笑一笑说水都打好了，赶了一天的路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那可不成，话得在今晚说完，明天一定得赶回去，不然摊子就没法收拾了。学生的论文才开始，不抓紧时间他们毕业得成问题。” 儒雅的大哥赶紧出来说话。 “看，妹妹，就是这样子的。哈哈。” 齐雯更得意了。 “好了，你回房去睡着。小弟，你也进来，今儿个得把话说了，不能再带回去在电话里说，是这样的，爸妈。弟妹不要见怪啊，让他进去给我们说一说，不然我们啥也不清楚嘛。” 稳重的大哥喊着齐哲，询问着爸妈，征求着圆圆的意见。 “齐哲，带二姐到那个大床睡，那里舒服一些，也宽敞。客人我都调到山水谣去住了，都能舒服地住。” 圆圆安排着，让宝林带着儿子和安安带外面玩耍，跟姐姐在厨房收拾起来。 “我帮着收拾。” 齐哲走过来想要同圆圆说些什么。 “你去陪叔叔阿姨说说话,他们对我大概真的是一无所知。哎，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一无是处，未曾介绍过一下。” 圆圆无奈地说了句，心里确实有些难受，哪怕他提一嘴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误会。 “说过的，只说有喜欢的女孩子。家里人和淼淼都认为是我搪塞给他们的理由，没当回事。” 齐哲委屈巴巴地解释着。 “好了，赶紧去陪你家人去。那么多年没有消息她都不怪你，还会为这事儿生气啊，赶紧去。” 白丽芬收拾着桌子，低声劝慰了一句。 “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哎，这事儿确实应该生气的。可是说到底还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像话，而且人家文质彬彬的，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那样上来就质问，好像是我私藏了人家儿子一样。人家是讲理的文明人，也不好发作不是。” 圆圆从姐姐的语气中听得出为自己感到有些不值得，还有些气恼。她理解她的心思，一定觉得不能自己有钱、社会地位高就这样不把人当回事嘛，只是碍着妹妹的面子不好发作。 “我知道，只是呀。圆圆，你还没有遭过人家，一开始谁家婆婆对儿媳妇不新鲜，传宗接代天经地义而且儿子也欢喜嘛。可是以后呢，矛盾不断出来后，这些就是把柄，会让人一直说的。所以，该有的态度我们得有，不能由着人家来。几句好听话就让人乖乖听话了，这要不是诺诺在这，恐怕事情没有那么好说的。” 白丽芬语重心长地劝解着妹妹。 圆圆的心沉了沉。但她很明白，说到底，这是齐哲和自己的事情，当然，将来的事情自己也完全可以把控。姐姐还活在自己的遭遇之中，但不好说破，只是答应着说自己知道了，不会叫人看轻的。 姐姐心疼她，想要承担起长辈父母的义务，在人生大事上予以必要的指导，这份情谊她十分理解。 “她家里人就姐姐姐夫吗，父母呢？” 一家人进了房间，二姐躺在床上，父亲坐在椅子上，齐哲坐在对面的小矮凳上，等待着父母问话。 第一个问题就让他心情沉重，几乎得回答所有。 他从圆圆被遗弃姐姐是如何寻找她开始，只是略过了他俩相识的细节。 “你真是不该啊，这样一个女孩子本就够可怜了，怎么还让人家一个人生孩子还等了你这么些年。就算不和家里联系，我们一大家子还能彼此依靠呢，她呢，要是姐姐没有寻来，光是流言蜚语就让人活不了。” 父亲边说边用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椅子，一副想要为儿子赎罪的模样。 “他知道错了，这不是放下所有的事情开始弥补了嘛。过去的再说也没有用了，只是我们心中要有杆秤就好，今后做事都先想想人家，是不是这个理儿，老大。” 母亲心疼小儿子颓唐的样子，也不想老头子太过气愤，赶紧调解着。 “想不到阳光美丽的小院老板后面还有着这样的故事，这要是让观众都知道了，足够吸睛。” 齐雯瞌睡和醉意全没了，感慨着说道。 “不行！” “不可以。” 四个人一同制止着。 “嘿嘿，职业习惯。我那舍得再次去揭开妹妹的伤疤嘛。” 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不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地，各自内心都为着圆圆唏嘘。 “回去休息，我们也睡了。回不回明天再说，都出来了，没了我们单位不会倒。” 老头催促了一声，各自出门了。 第154章 夜 回屋，圆圆还在哄儿子睡觉，给他讲着那听了上百次的青蛙王子的故事。 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眼眶有些酸涩。 她感受着他的情感和力量，感动从心头升起。 “儿子，我的乖儿子，好好睡哦。”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摸着儿子的小脸。儿子半睁半闭的眼睛立马全部打开了，笑嘻嘻地看着他。 “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大伯会一直陪我玩吗，我好希望他们都能留下来像你一样天天陪着我。” 诺诺不再听故事，将注意力转向爸爸。 “嗯，会的，不过他们可能得先回去一段时间，想诺诺了呢就会来了。可以吗？” “可以，妈妈说了，他们还要工作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我很听话的，是不是啊，妈妈？” “是，诺诺听话，赶紧睡觉觉，明天醒来又能和爷爷奶奶玩耍了。” 圆圆看着儿子打着瞌睡又想说话的样子，很是有趣，当然是得赶紧将人哄睡。 可是齐哲喝了点酒，主要是一家人的话让人上头，仿若自己得到了人间珍宝，要更加珍惜疼爱媳妇。 他意犹未尽地亲吻儿子，拉着人家小手说个不停。 圆圆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得睡了，瞌睡很久了。” 圆圆嗔怪地说道。 “好，赶紧睡，他睡完我们睡。” 他的脸蹭着她，撒娇说道。 “不跟你睡，自己睡。” “倒底睡不睡。” “爸爸，你好吵，我要睡觉，和奶奶约好了，明天早早起床给人看病的，要是我迟到了她可就不等我了。” 诺诺实在撑不住了，缴械投降，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圆圆啊，圆圆，我的小圆圆。” 他轻声地呼唤着她。好似任何一个夜晚也不如这一晚柔情蜜意。 婚姻在家庭的支持下越来越甜蜜。那种亲人认可加持的幸福感难以言语。早晨醒来两人还紧紧地抱在一起。 “羞羞，那么大了还要让妈妈抱着睡。” 早早醒过来的儿子坐在床头看着两人还抱在一起沉沉地睡着，指着笑个不停。 “你小子起那么早干嘛，天还没亮透呢。” 齐哲勉强睁开眼睛来看了看窗外，说道。 “儿子，多睡会儿，奶奶们还没起床呢，一会吵到他们。” 圆圆翻身看着儿子，打着呵欠说道。 “我不要，都听到公鸡叫了，得起来了，真是两条大懒虫，我自己起，你们睡，不用管我。” 诺诺说着起来自己穿衣服。 圆圆笑着看齐哲，这孩子居然学着大人说话。 圆圆起身，儿子都起来了，铁定是不能睡了，怎么可能不管他。 “你多睡会，累了。我俩谁更累一些啊，嗯？” 他拉过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孩子在呢，你这人。小心他到外面到处学，多丢人啊。” 圆圆嗔怪倒。 “不丢人，爸爸爱妈妈才亲亲呢，你们爱我也才亲一亲我啊，是不是这样的额。” “儿子真聪明。” 齐哲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乱亲着，儿子咯咯笑着停不下来。 推门出来，黛青色的天空，一丝云朵也没有，又是个晴朗的春日，厨房里帮忙的女工已经开始忙活早餐了。 “今天要是叔叔阿姨还在带他们上去看看。” 圆圆想着今日的安排，看了看自己，觉得不满意，又回房里换下了一身衣服。 “怎么样，这下不那么土气了，不像乡下丫头了。” “才不是呢，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未必能流利地和外国人说话，我哥说的。他们压根就没这样看你。” 齐哲辩解着。 “如此说来，我得感谢制造如此落差的城里姑娘了。” 圆圆听着一句一句的恭维话，原始的需要让自己很是满足和得意。 “圆圆，圆圆，你家婆婆还在不？” 说话间，大婶来帮忙，跟着进来一串村民还有游客。 圆圆愣了愣，一下子反应过来。 “周大夫的号可难挂呢，今天见到真人得来看看。” 一位游客笑眯眯地解释着，为着大清早就来打搅别人有些不好意思。 “哦，来家坐。只是她奔波了一天，太累了，需要休息。” 圆圆看了一眼齐哲，向大家解释着。 “不累，不累。诺诺，来，跟奶奶看病。” 听到动静的周逸连忙加快步伐走了出来，笑呵呵地坐在亭子里，等待着大家前来。 诺诺一听，乖乖地跑到奶奶跟前，有模有样地学着把脉看相。 “这有病没病的都来看看，不是劳累人嘛，真是的，啥都新奇，病也新奇啊。” 大婶进了厨房感叹着。 “把这肉包子，还有香香家端来的豆腐脑端去给阿姨吃，喊诺诺到厨房来吃，还没洗脸呢。” 蒸好了一笼包子，圆圆挑拣了几个出来放在盘子里，又舀了一碗豆腐脑放上佐料吩咐齐哲端去给母亲吃。 “不得你去啊，古时候儿媳妇早起可得伺候公婆洗脸吃饭。” 大婶乐呵呵地说道。 “不过，咱可不能放低身段，叫人看不起。是不是。” “你又开始讲古话了，大婶，忙不过来，谁送去都可以。” 圆圆知道，大婶和姐姐一样都是担心自己在婚姻里吃亏，努力地想要传授些婆媳相处之道。不过，都没有可比性，毕竟人和人不同呀。 “妈真是工作狂，在这也不放松。爸呢？” 齐雯梳洗打扮完毕走到前院来，看着妈妈忙活，感叹着。 “在屋子里看，我去喊他吃早餐，免得一会还要麻烦圆圆。” 大哥说道，折身回去喊父亲一起出来吃早餐。 兄妹三人带着老父亲看母亲给人望闻问诊，无可奈何地走进厨房。 兄妹两人决定当日非走不可，父母嘛，看着母亲那架势和对小孙子喜爱程度，来都来了就住上几天，折腾一趟也不容易，到时让齐哲给送回去就是，或者自己来接也行。 “到时候带了诺诺和妹妹来，还有婚礼确定了就在五一举行，我回去问问台里，找个人给你们策划一下，顺带着用视频记录下来。但愿到时候我能抽出时间来。” 齐雯快言快语地交代着，父亲点着头，眼里只有乖乖吃早餐的小孙子。 第154章 夜 回屋，圆圆还在哄儿子睡觉，给他讲着那听了上百次的青蛙王子的故事。 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眼眶有些酸涩。 她感受着他的情感和力量，感动从心头升起。 “儿子，我的乖儿子，好好睡哦。”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摸着儿子的小脸。儿子半睁半闭的眼睛立马全部打开了，笑嘻嘻地看着他。 “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大伯会一直陪我玩吗，我好希望他们都能留下来像你一样天天陪着我。” 诺诺不再听故事，将注意力转向爸爸。 “嗯，会的，不过他们可能得先回去一段时间，想诺诺了呢就会来了。可以吗？” “可以，妈妈说了，他们还要工作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我很听话的，是不是啊，妈妈？” “是，诺诺听话，赶紧睡觉觉，明天醒来又能和爷爷奶奶玩耍了。” 圆圆看着儿子打着瞌睡又想说话的样子，很是有趣，当然是得赶紧将人哄睡。 可是齐哲喝了点酒，主要是一家人的话让人上头，仿若自己得到了人间珍宝，要更加珍惜疼爱媳妇。 他意犹未尽地亲吻儿子，拉着人家小手说个不停。 圆圆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得睡了，瞌睡很久了。” 圆圆嗔怪地说道。 “好，赶紧睡，他睡完我们睡。” 他的脸蹭着她，撒娇说道。 “不跟你睡，自己睡。” “倒底睡不睡。” “爸爸，你好吵，我要睡觉，和奶奶约好了，明天早早起床给人看病的，要是我迟到了她可就不等我了。” 诺诺实在撑不住了，缴械投降，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圆圆啊，圆圆，我的小圆圆。” 他轻声地呼唤着她。好似任何一个夜晚也不如这一晚柔情蜜意。 婚姻在家庭的支持下越来越甜蜜。那种亲人认可加持的幸福感难以言语。早晨醒来两人还紧紧地抱在一起。 “羞羞，那么大了还要让妈妈抱着睡。” 早早醒过来的儿子坐在床头看着两人还抱在一起沉沉地睡着，指着笑个不停。 “你小子起那么早干嘛，天还没亮透呢。” 齐哲勉强睁开眼睛来看了看窗外，说道。 “儿子，多睡会儿，奶奶们还没起床呢，一会吵到他们。” 圆圆翻身看着儿子，打着呵欠说道。 “我不要，都听到公鸡叫了，得起来了，真是两条大懒虫，我自己起，你们睡，不用管我。” 诺诺说着起来自己穿衣服。 圆圆笑着看齐哲，这孩子居然学着大人说话。 圆圆起身，儿子都起来了，铁定是不能睡了，怎么可能不管他。 “你多睡会，累了。我俩谁更累一些啊，嗯？” 他拉过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孩子在呢，你这人。小心他到外面到处学，多丢人啊。” 圆圆嗔怪倒。 “不丢人，爸爸爱妈妈才亲亲呢，你们爱我也才亲一亲我啊，是不是这样的额。” “儿子真聪明。” 齐哲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乱亲着，儿子咯咯笑着停不下来。 推门出来，黛青色的天空，一丝云朵也没有，又是个晴朗的春日，厨房里帮忙的女工已经开始忙活早餐了。 “今天要是叔叔阿姨还在带他们上去看看。” 圆圆想着今日的安排，看了看自己，觉得不满意，又回房里换下了一身衣服。 “怎么样，这下不那么土气了，不像乡下丫头了。” “才不是呢，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未必能流利地和外国人说话，我哥说的。他们压根就没这样看你。” 齐哲辩解着。 “如此说来，我得感谢制造如此落差的城里姑娘了。” 圆圆听着一句一句的恭维话，原始的需要让自己很是满足和得意。 “圆圆，圆圆，你家婆婆还在不？” 说话间，大婶来帮忙，跟着进来一串村民还有游客。 圆圆愣了愣，一下子反应过来。 “周大夫的号可难挂呢，今天见到真人得来看看。” 一位游客笑眯眯地解释着，为着大清早就来打搅别人有些不好意思。 “哦，来家坐。只是她奔波了一天，太累了，需要休息。” 圆圆看了一眼齐哲，向大家解释着。 “不累，不累。诺诺，来，跟奶奶看病。” 听到动静的周逸连忙加快步伐走了出来，笑呵呵地坐在亭子里，等待着大家前来。 诺诺一听，乖乖地跑到奶奶跟前，有模有样地学着把脉看相。 “这有病没病的都来看看，不是劳累人嘛，真是的，啥都新奇，病也新奇啊。” 大婶进了厨房感叹着。 “把这肉包子，还有香香家端来的豆腐脑端去给阿姨吃，喊诺诺到厨房来吃，还没洗脸呢。” 蒸好了一笼包子，圆圆挑拣了几个出来放在盘子里，又舀了一碗豆腐脑放上佐料吩咐齐哲端去给母亲吃。 “不得你去啊，古时候儿媳妇早起可得伺候公婆洗脸吃饭。” 大婶乐呵呵地说道。 “不过，咱可不能放低身段，叫人看不起。是不是。” “你又开始讲古话了，大婶，忙不过来，谁送去都可以。” 圆圆知道，大婶和姐姐一样都是担心自己在婚姻里吃亏，努力地想要传授些婆媳相处之道。不过，都没有可比性，毕竟人和人不同呀。 “妈真是工作狂，在这也不放松。爸呢？” 齐雯梳洗打扮完毕走到前院来，看着妈妈忙活，感叹着。 “在屋子里看，我去喊他吃早餐，免得一会还要麻烦圆圆。” 大哥说道，折身回去喊父亲一起出来吃早餐。 兄妹三人带着老父亲看母亲给人望闻问诊，无可奈何地走进厨房。 兄妹两人决定当日非走不可，父母嘛，看着母亲那架势和对小孙子喜爱程度，来都来了就住上几天，折腾一趟也不容易，到时让齐哲给送回去就是，或者自己来接也行。 “到时候带了诺诺和妹妹来，还有婚礼确定了就在五一举行，我回去问问台里，找个人给你们策划一下，顺带着用视频记录下来。但愿到时候我能抽出时间来。” 齐雯快言快语地交代着，父亲点着头，眼里只有乖乖吃早餐的小孙子。 第155章 温情 “这孩子是不是需要上幼儿园，这乡里没有是？” 晚上，老两口坐在院子里，看着孙子玩儿，万分舍不得地问着，明天是非得离开了。 “这里只有小学初中，初中还必须得住校。” 齐哲说道。 “你这老婆子说什么昏话呢，孩子在这田野里长大就是最好的学前教育，风景那么好，到处都是见闻，长大了都是财富，没必要送去幼儿园。乡村不需要这些，光是原野就足够了。” 父亲一脸痴迷地看着院外的大山。 “你这老头子，也就是这乡村里发展得好了，放在那个时候天天挑粪浇地的日子，孩子们都得赚工分，看你还这样认为不。” 周逸看着孙子，反击道。 “那不是还有伤痕文学嘛，哈哈。” 老头苦涩地笑了笑。 “叔叔阿姨要是喜欢这，等退休了就来这生活，我家地多，房子也能住，要是不想和游客住在一起，就另起新房。” 圆圆端过来一盘子桑葚，笑着对他们说道。 “好啊好啊，真是期待呢。” 父亲快活地答应着，期待地看着老伴。 “要是来这开个诊所也不错的。” 周逸还在想着这两天从早到晚到圆圆家来找自己来问诊的游客和村民。经过一番查看，当地的妇女大多都有妇科病，大抵是男人不注意卫生引起的。还有很多人人常年被风湿病困扰，因为总是在风雨里忙活收成。 这些病痛大家都扛着，实在不行就吃抗生素止疼药，怎么方便怎么来。作为一个专业医生，心中很是不忍，更是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在此大有可为。 “退休了还想着工作，真是没个够的。” “你退休了也就散步睡觉吃饭嘛，看你看书创作不。老了也能有所作为，生命不止就得奋斗到底是不是，诺诺？” 周逸瞟了老头一眼，爽朗地笑着。 “说道这，还请叔叔阿姨给诺诺起个大名呢，一直没给起，给齐哲说，他好像忘记了。” 圆圆看了一眼丈夫，有些嗔怪地说道。 “姓齐啊？” 父亲奇怪地问了一句，叫老伴瞪了一眼。 “这小子不管不问的，跟圆圆姓也是可以的嘛。” 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跟爸爸姓。” 圆圆没有任何迟疑地说道，跟自己到底是姓楚还是姓白啊， 一个都不喜欢。 “我看看啊，诺诺，一诺千金。就叫齐一诺，成不成。今后男儿都得说到做到，决不可再辜负人。” 父亲郑重地看着齐哲说道。 “我知道，爸。淼淼那边你们让二姐给说说，没想到弄出那么大的误会。” 齐哲还是不放心生意上的事，有意提醒父亲。 “你赵叔叔不是那样的人，他心里有秤，儿女之事不会左右他的。淼淼也是个聪明的女娃儿，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放心。我们去收拾了，明天一早就走。” 父亲说着起身往里走。 “我送你们，不用那么着急。” 齐哲赶紧上前说道。 “不用，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是，和游客坐在一起，能听听他们聊天说话，也算是出来采风了，你好好陪着他们娘俩，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别瞎跑了。” 父亲交代着，从衣兜里掏了掏，很窘迫地又缩回手去。 “圆圆，这次啥也没带，只能俗气地给孩子一点钱，给他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阿哲，给我一百，给孩子。” 父亲霸气地看着儿子说道。 “五百嘛，爸，我这有，多给点。” 齐哲笑着说道。 “就哄小娃儿的，别的是别的。也好，再给点，做路费。” 父亲再次强调，有点难为情，觉得这傻儿子现在是有些拎不清。 “圆圆这边该尽的礼数都得尽，不能让人受委屈，婚礼之前，得带着到城里去买东西，该置办的都得置办，听着没有啊。哦，对了。”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嫌弃他出门着急，啥都忘记，就连钱都不带，一路上花的都是儿女的。 接着看着圆圆在手杆上摸索着，摘下来一个翡翠镯子。 “这是我外婆给我的。本是打算送阿雯的，可是人家不要，说这应该给齐家做传家宝，来的匆忙，没啥送你的，这就给你。你别嫌弃啊，传家宝算不上，就是我这作为孩子奶奶的一点心意。同为女人，我知道你不容易，是我儿子没有做好，希望你能够不计前嫌，好好的和他过日子。阿哲在这些事情上就是一根筋，认准的事情百分百得做到。我们做父母的能够理解包容他，但对于你来说，这十分不公平，也不应当让你来承受这一切。” 周逸没有抬头，拉过圆圆的手，将其套在她的手上。 “谢谢妈妈，谢谢阿姨。” 圆圆被感动着，心里想着这就是未来自己要喊妈妈的人，嘴一快就给喊出来了，闹了个大红脸。 “哎，还欠你个改口费，这得另算。阿哲，一定将人带上门来，不成个样子。” 周逸笑着说道，齐哲在一旁闷着嘴笑。 “对了，还得去你姐那一下，走，周逸。” 老爷子像是受到了何种启发一时起意非得要去看看白丽芬，圆圆给了他们手电筒，交代了一声。 “他们要去找我姐干嘛，不会是软硬兼施，让我彻底离开你。可是不都是得甩钱来，霸气地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嘛。” 圆圆打量着手上戴的镯子，开着玩笑。 “你这人明明内心欢喜，还总是说这话。我在家人眼中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也不知道何时能洗清罪名。” 齐哲苦笑着说道。 “哎呀，差点忘记收拾这些了，看他们喜欢吃腊肉，给带一些。应该让哥哥姐姐开车带走的，昨天给忘记了。” 圆圆有些懊恼，两个老人家要坐车自然是不好带的。 “不怕，过一阵我们带去，等这安排得差不多了就带你去，好不好，不要说不，刚才你已经听到了，不这样我得被说死。” 齐哲看着她真诚地说道。 “人老两口下来给我真诚的道歉了，说这是做父母的不尽责，抱着不好的心态唐突登门造访啥的，文质彬彬的，听也听不懂。虽然是城里人，礼数都懂得呢。” 第二天一大早，白丽芬就上去告诉圆圆，老两口到访的真实原因。 第155章 温情 “这孩子是不是需要上幼儿园，这乡里没有是？” 晚上，老两口坐在院子里，看着孙子玩儿，万分舍不得地问着，明天是非得离开了。 “这里只有小学初中，初中还必须得住校。” 齐哲说道。 “你这老婆子说什么昏话呢，孩子在这田野里长大就是最好的学前教育，风景那么好，到处都是见闻，长大了都是财富，没必要送去幼儿园。乡村不需要这些，光是原野就足够了。” 父亲一脸痴迷地看着院外的大山。 “你这老头子，也就是这乡村里发展得好了，放在那个时候天天挑粪浇地的日子，孩子们都得赚工分，看你还这样认为不。” 周逸看着孙子，反击道。 “那不是还有伤痕文学嘛，哈哈。” 老头苦涩地笑了笑。 “叔叔阿姨要是喜欢这，等退休了就来这生活，我家地多，房子也能住，要是不想和游客住在一起，就另起新房。” 圆圆端过来一盘子桑葚，笑着对他们说道。 “好啊好啊，真是期待呢。” 父亲快活地答应着，期待地看着老伴。 “要是来这开个诊所也不错的。” 周逸还在想着这两天从早到晚到圆圆家来找自己来问诊的游客和村民。经过一番查看，当地的妇女大多都有妇科病，大抵是男人不注意卫生引起的。还有很多人人常年被风湿病困扰，因为总是在风雨里忙活收成。 这些病痛大家都扛着，实在不行就吃抗生素止疼药，怎么方便怎么来。作为一个专业医生，心中很是不忍，更是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在此大有可为。 “退休了还想着工作，真是没个够的。” “你退休了也就散步睡觉吃饭嘛，看你看书创作不。老了也能有所作为，生命不止就得奋斗到底是不是，诺诺？” 周逸瞟了老头一眼，爽朗地笑着。 “说道这，还请叔叔阿姨给诺诺起个大名呢，一直没给起，给齐哲说，他好像忘记了。” 圆圆看了一眼丈夫，有些嗔怪地说道。 “姓齐啊？” 父亲奇怪地问了一句，叫老伴瞪了一眼。 “这小子不管不问的，跟圆圆姓也是可以的嘛。” 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跟爸爸姓。” 圆圆没有任何迟疑地说道，跟自己到底是姓楚还是姓白啊， 一个都不喜欢。 “我看看啊，诺诺，一诺千金。就叫齐一诺，成不成。今后男儿都得说到做到，决不可再辜负人。” 父亲郑重地看着齐哲说道。 “我知道，爸。淼淼那边你们让二姐给说说，没想到弄出那么大的误会。” 齐哲还是不放心生意上的事，有意提醒父亲。 “你赵叔叔不是那样的人，他心里有秤，儿女之事不会左右他的。淼淼也是个聪明的女娃儿，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放心。我们去收拾了，明天一早就走。” 父亲说着起身往里走。 “我送你们，不用那么着急。” 齐哲赶紧上前说道。 “不用，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是，和游客坐在一起，能听听他们聊天说话，也算是出来采风了，你好好陪着他们娘俩，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别瞎跑了。” 父亲交代着，从衣兜里掏了掏，很窘迫地又缩回手去。 “圆圆，这次啥也没带，只能俗气地给孩子一点钱，给他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阿哲，给我一百，给孩子。” 父亲霸气地看着儿子说道。 “五百嘛，爸，我这有，多给点。” 齐哲笑着说道。 “就哄小娃儿的，别的是别的。也好，再给点，做路费。” 父亲再次强调，有点难为情，觉得这傻儿子现在是有些拎不清。 “圆圆这边该尽的礼数都得尽，不能让人受委屈，婚礼之前，得带着到城里去买东西，该置办的都得置办，听着没有啊。哦，对了。”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嫌弃他出门着急，啥都忘记，就连钱都不带，一路上花的都是儿女的。 接着看着圆圆在手杆上摸索着，摘下来一个翡翠镯子。 “这是我外婆给我的。本是打算送阿雯的，可是人家不要，说这应该给齐家做传家宝，来的匆忙，没啥送你的，这就给你。你别嫌弃啊，传家宝算不上，就是我这作为孩子奶奶的一点心意。同为女人，我知道你不容易，是我儿子没有做好，希望你能够不计前嫌，好好的和他过日子。阿哲在这些事情上就是一根筋，认准的事情百分百得做到。我们做父母的能够理解包容他，但对于你来说，这十分不公平，也不应当让你来承受这一切。” 周逸没有抬头，拉过圆圆的手，将其套在她的手上。 “谢谢妈妈，谢谢阿姨。” 圆圆被感动着，心里想着这就是未来自己要喊妈妈的人，嘴一快就给喊出来了，闹了个大红脸。 “哎，还欠你个改口费，这得另算。阿哲，一定将人带上门来，不成个样子。” 周逸笑着说道，齐哲在一旁闷着嘴笑。 “对了，还得去你姐那一下，走，周逸。” 老爷子像是受到了何种启发一时起意非得要去看看白丽芬，圆圆给了他们手电筒，交代了一声。 “他们要去找我姐干嘛，不会是软硬兼施，让我彻底离开你。可是不都是得甩钱来，霸气地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嘛。” 圆圆打量着手上戴的镯子，开着玩笑。 “你这人明明内心欢喜，还总是说这话。我在家人眼中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也不知道何时能洗清罪名。” 齐哲苦笑着说道。 “哎呀，差点忘记收拾这些了，看他们喜欢吃腊肉，给带一些。应该让哥哥姐姐开车带走的，昨天给忘记了。” 圆圆有些懊恼，两个老人家要坐车自然是不好带的。 “不怕，过一阵我们带去，等这安排得差不多了就带你去，好不好，不要说不，刚才你已经听到了，不这样我得被说死。” 齐哲看着她真诚地说道。 “人老两口下来给我真诚的道歉了，说这是做父母的不尽责，抱着不好的心态唐突登门造访啥的，文质彬彬的，听也听不懂。虽然是城里人，礼数都懂得呢。” 第二天一大早，白丽芬就上去告诉圆圆，老两口到访的真实原因。 第156章 返城 二十多天后，在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促下，事务缠身的齐哲不得不回去处理眼下的重大事务。 “带着儿子跟我一起回，上次也答应爸妈，应该能抽出时间回家一趟。” 躺在黑夜中，齐哲还在劝说着圆圆。 圆圆觉得那口气好像是对自己百分百的不确定，似乎孩子和她不在身边，他当真不能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再要一去不复返。 “人一天比一天多，往年好像没有这样多的，我走了，外国游客就没折了，我打电话跟他们解释好不好？” 圆圆轻声诉说着自己的理由。内心十分矛盾，一下子将自己完全带入到他的生活圈子里，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准备。 他的集团里有多少个淼淼那样的女孩子啊。 “可是你不去就不能挑选礼服首饰了？” “衣服你随便给我买好了，不是每一次都很合适嘛，至于首饰嘛，已经够多了 。我也不是那么喜欢这些东西，有得用就好。” 圆圆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实在没将婚礼的事情放在心上，至于衣服配饰什么的更是想都没想过。在她心头，现在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根本用不到那些仪式。 “那你喜欢什么呢？” “漫山遍野的山花就很美好了，真的，再多的也是负担，没有必要的。这里的人出嫁就带个塑料花，穿一身红衣服就过门了，没那么讲究的。” 她抱了抱他，表达着自己的真情实感。 第二天吃过早餐，他和儿子解释着，自己需要离开几天，很快就能赶回来。儿子嘴噘得高高的，眼里包了眼泪。 齐哲看看圆圆。 “不然我带去，保证好好照顾他，爸妈也一直说挂念他。” 齐哲征求着圆圆的意见，她犹豫着，儿子从小到大都在自己身边，很不习惯，好像比失去齐哲还要舍不得。 “妈妈也去，不然爸爸又要不回来了可怎么办。姐姐说要看跟好爸爸，不能再 让人不见了。” 诺诺一听爸爸的建议，赶紧劝说妈妈。 “明儿这丫头，老是想着大人的事情。” 圆圆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爸爸能去哪儿呢，不走的，要是妈妈和宝宝不要爸爸出去就不出去，每天都陪着你们，成不成？” “不成，城里的事情也很重要，我可不想每天看个垂头丧气的男人。诺诺听话啊，个把星期爸爸就回来了。妈妈去不成，我们院子里还有很多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需要我们服务是不是。” 圆圆抢过话头说道，走到儿子身边，轻声安抚着他。 诺诺哇的一声哭了。 圆圆一下子后悔了，也许他对这得来不易的父亲还在患得患失。 “那你和爸爸去好不好，妈妈在家等你们，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可以不？” “我保证照顾好他，还没有完全单独和他相处过呢。” 齐哲抱起儿子安慰着，看着他，希望儿子也能像亲近妈妈那样亲近自己。 “可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妈妈。” 儿子犹豫着在爸爸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 “喊来的人我也一并带回去了，跟我说了好几次想回去，顺带着在路上可以照顾诺诺。” “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们还是不习惯，每天可怜巴巴的看着游客乘车离开。人就再找。” 圆圆开明地说道，转身进屋子给儿子换衣服，收拾行李。 “妈妈，我会乖乖地看好爸爸的，不让他乱跑。” 儿子跑进屋子，低声对她耳语道。 “诺诺，不能在爸爸面前瞎说这个。爸爸没有乱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处理。你不要听村子里的人乱说，好不好，爸爸会难过的。今后他可能也会像现在这样需要出差，但他就是你的爸爸，想念他了可以去找他，也可以打电话让他回来陪着诺诺。” 圆圆鼻头一酸，轻声教导着儿子。 “妈妈，我知道。你需要爸爸，以前爸爸不在的时候，半夜里我总感觉你在哭，白天说着话也会流眼泪。爸爸在家，你就不那样了。我想要他天天陪着我两。我的爸爸妈妈也要像安安弟弟那样，每天都陪着他。” 诺诺抱着妈妈的脖子轻声说着，带着哭腔。 “嗯，会的。记得见到爷爷奶奶姑姑大伯也喊人懂礼貌哦，不能调皮不给爸爸惹麻烦，好不好？” 圆圆摸摸他的头，拿着简单的行李走了出来，齐哲已经将圆圆准备好的乡村特产放进车子。 “儿子，走，到时候带你去游乐园，买玩具买零食再给妈妈买礼物好不好？” 齐哲走上前来，蹲下身想要抱起儿子。可是儿子却转身抱住妈妈不放手，扬着小脸看着妈妈。 “好，乖乖，跟爸爸去。” 圆圆蹲下来，抱了抱儿子，鼓励着他，第一次和儿子分离的圆圆觉得再这样下去，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我还是不去了，你这样不放心。” 齐哲在一旁看着圆圆强忍着的泪水，心头很难受，好似自己又要折磨她一遍。 “干嘛不去，快点去，人都等着了。换洗的衣服都给儿子带好了，儿子，记得每天换小裤裤和小袜子啊。” 圆圆努力地挤出笑容来，将儿子往爸爸的方向推。 “那好，妈妈再见。我去给你买好吃的好看的去。” 儿子洒脱地学着游客离开的样子，和圆圆告别，逗得圆圆笑了。 “在家等我们，你也听话，不要太累了。” 齐哲走过来，抱抱她，低声在她耳旁轻语着。 “走，你俩，人都等好久了。” 她想要趁着这缓和下来的情绪之下让他们赶紧离开，内心是真的不舍得儿子。 “到了就给你电话啊，我会好好带他的。” “记得每天让他吃水果，饭要吃饱，不能总吃零食，到了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拉住他的手，还有他喜欢踢被子，一定要给盖的。还有，还有什么呢？” 圆圆交代着，生怕漏下了什么。 “还有呢,还有没有？” 齐哲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 “嗯，没了，去。” 圆圆也觉得自己有点操心过头了，这些天不是带得好好的嘛。 齐哲等了等，看着圆圆已经算是给他们交代完了，启动了车子。 “你妈眼里只有你，哎，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我想要妈妈了。不行，男子汉要勇敢要保护妈妈，不能想。” 还没有出村口，儿子就开始掉眼泪。自我鼓励着不闹腾，坚持跟爸爸离开。 第156章 返城 二十多天后，在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促下，事务缠身的齐哲不得不回去处理眼下的重大事务。 “带着儿子跟我一起回，上次也答应爸妈，应该能抽出时间回家一趟。” 躺在黑夜中，齐哲还在劝说着圆圆。 圆圆觉得那口气好像是对自己百分百的不确定，似乎孩子和她不在身边，他当真不能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再要一去不复返。 “人一天比一天多，往年好像没有这样多的，我走了，外国游客就没折了，我打电话跟他们解释好不好？” 圆圆轻声诉说着自己的理由。内心十分矛盾，一下子将自己完全带入到他的生活圈子里，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准备。 他的集团里有多少个淼淼那样的女孩子啊。 “可是你不去就不能挑选礼服首饰了？” “衣服你随便给我买好了，不是每一次都很合适嘛，至于首饰嘛，已经够多了 。我也不是那么喜欢这些东西，有得用就好。” 圆圆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实在没将婚礼的事情放在心上，至于衣服配饰什么的更是想都没想过。在她心头，现在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根本用不到那些仪式。 “那你喜欢什么呢？” “漫山遍野的山花就很美好了，真的，再多的也是负担，没有必要的。这里的人出嫁就带个塑料花，穿一身红衣服就过门了，没那么讲究的。” 她抱了抱他，表达着自己的真情实感。 第二天吃过早餐，他和儿子解释着，自己需要离开几天，很快就能赶回来。儿子嘴噘得高高的，眼里包了眼泪。 齐哲看看圆圆。 “不然我带去，保证好好照顾他，爸妈也一直说挂念他。” 齐哲征求着圆圆的意见，她犹豫着，儿子从小到大都在自己身边，很不习惯，好像比失去齐哲还要舍不得。 “妈妈也去，不然爸爸又要不回来了可怎么办。姐姐说要看跟好爸爸，不能再 让人不见了。” 诺诺一听爸爸的建议，赶紧劝说妈妈。 “明儿这丫头，老是想着大人的事情。” 圆圆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爸爸能去哪儿呢，不走的，要是妈妈和宝宝不要爸爸出去就不出去，每天都陪着你们，成不成？” “不成，城里的事情也很重要，我可不想每天看个垂头丧气的男人。诺诺听话啊，个把星期爸爸就回来了。妈妈去不成，我们院子里还有很多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需要我们服务是不是。” 圆圆抢过话头说道，走到儿子身边，轻声安抚着他。 诺诺哇的一声哭了。 圆圆一下子后悔了，也许他对这得来不易的父亲还在患得患失。 “那你和爸爸去好不好，妈妈在家等你们，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可以不？” “我保证照顾好他，还没有完全单独和他相处过呢。” 齐哲抱起儿子安慰着，看着他，希望儿子也能像亲近妈妈那样亲近自己。 “可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妈妈。” 儿子犹豫着在爸爸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 “喊来的人我也一并带回去了，跟我说了好几次想回去，顺带着在路上可以照顾诺诺。” “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们还是不习惯，每天可怜巴巴的看着游客乘车离开。人就再找。” 圆圆开明地说道，转身进屋子给儿子换衣服，收拾行李。 “妈妈，我会乖乖地看好爸爸的，不让他乱跑。” 儿子跑进屋子，低声对她耳语道。 “诺诺，不能在爸爸面前瞎说这个。爸爸没有乱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处理。你不要听村子里的人乱说，好不好，爸爸会难过的。今后他可能也会像现在这样需要出差，但他就是你的爸爸，想念他了可以去找他，也可以打电话让他回来陪着诺诺。” 圆圆鼻头一酸，轻声教导着儿子。 “妈妈，我知道。你需要爸爸，以前爸爸不在的时候，半夜里我总感觉你在哭，白天说着话也会流眼泪。爸爸在家，你就不那样了。我想要他天天陪着我两。我的爸爸妈妈也要像安安弟弟那样，每天都陪着他。” 诺诺抱着妈妈的脖子轻声说着，带着哭腔。 “嗯，会的。记得见到爷爷奶奶姑姑大伯也喊人懂礼貌哦，不能调皮不给爸爸惹麻烦，好不好？” 圆圆摸摸他的头，拿着简单的行李走了出来，齐哲已经将圆圆准备好的乡村特产放进车子。 “儿子，走，到时候带你去游乐园，买玩具买零食再给妈妈买礼物好不好？” 齐哲走上前来，蹲下身想要抱起儿子。可是儿子却转身抱住妈妈不放手，扬着小脸看着妈妈。 “好，乖乖，跟爸爸去。” 圆圆蹲下来，抱了抱儿子，鼓励着他，第一次和儿子分离的圆圆觉得再这样下去，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我还是不去了，你这样不放心。” 齐哲在一旁看着圆圆强忍着的泪水，心头很难受，好似自己又要折磨她一遍。 “干嘛不去，快点去，人都等着了。换洗的衣服都给儿子带好了，儿子，记得每天换小裤裤和小袜子啊。” 圆圆努力地挤出笑容来，将儿子往爸爸的方向推。 “那好，妈妈再见。我去给你买好吃的好看的去。” 儿子洒脱地学着游客离开的样子，和圆圆告别，逗得圆圆笑了。 “在家等我们，你也听话，不要太累了。” 齐哲走过来，抱抱她，低声在她耳旁轻语着。 “走，你俩，人都等好久了。” 她想要趁着这缓和下来的情绪之下让他们赶紧离开，内心是真的不舍得儿子。 “到了就给你电话啊，我会好好带他的。” “记得每天让他吃水果，饭要吃饱，不能总吃零食，到了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拉住他的手，还有他喜欢踢被子，一定要给盖的。还有，还有什么呢？” 圆圆交代着，生怕漏下了什么。 “还有呢,还有没有？” 齐哲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 “嗯，没了，去。” 圆圆也觉得自己有点操心过头了，这些天不是带得好好的嘛。 齐哲等了等，看着圆圆已经算是给他们交代完了，启动了车子。 “你妈眼里只有你，哎，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我想要妈妈了。不行，男子汉要勇敢要保护妈妈，不能想。” 还没有出村口，儿子就开始掉眼泪。自我鼓励着不闹腾，坚持跟爸爸离开。 第157章 送行 两个人一走，圆圆瞬间觉得身体被抽空了，躯体没有着落。 “怎么诺诺也跟着去了，晚上不会找你，那么远，小家伙还没出过远门呢。” 姐姐知道新来的两人走了，带着儿子上来帮忙，看着妹妹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不怕， 跟他亲呢，他喜欢热闹，人多一兴奋就不会想我了。” 圆圆坦荡地说着。 她能听出姐姐话里的意思，要是儿子也被带走了，那可如何是好。尽管姐姐对齐哲的信任度没有低到这样的程度，可是她明白，诺诺在妹妹心头的分量。 中午，终于等来了父子两人的电话。 第一次看到车水马龙的大城市的儿子很是兴奋，一路上和妈妈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很是开心。 “儿子，我们到了，跟爸爸先去公司，你在我办公室睡觉，爸爸去开会，开完会带你吃好的好不好。” 齐哲停好车，转头对儿子说道。 “好啊好啊，我要吃刚才看到的那只大公鸡。妈妈再见，爱你哦。” 诺诺挂了电话递给爸爸。 “哎，这孩子出去的时候还多舍不得我呢，说到好吃的就立马将我忘记了。” 圆圆苦笑着摇摇头。 “让你去又不去，现在后悔了，那么失落。晚上保管找你，兴奋劲儿一过，那有不想妈妈的。” 姐姐安慰着。 话音未落，电话又响了起来。 “圆圆，我们到了，小家伙没有晕车，上车就睡觉，还吃了不少东西。现在我找了人照顾他，我去办事情。嗯，人你就不找了，我安排人给你找酒店管理专业的的人过来，保管能用。就这样，晚上回来再给你电话。” 圆圆想要拒绝他给找人，可是他那边好像很忙，听得到笔头在纸张上哗啦作响，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在乡野里野惯了外加总是和游客打交道的儿子进了爸爸的公司，一点也不怵，凭着好奇心四处玩耍。被安排照顾他的行政小姑娘在后头直接追不上。 全公司的人看到老板带回一个儿子，早就炸了锅，议论纷纷，目光全在孩子身上。看着他肆无忌惮地在地板上玩玩具，坐上人家的工位，对文件夹、鼠标水杯等一切东西感兴趣。 “诺诺，听话啊，你爸爸不是交代了，只能在他的办公室玩耍，打扰到叔叔阿姨们办公可是要挨批评的哦。” 姑娘终于将人堵在桌子下面，半蹲下来去劝说着他。 “嘘，你不要告诉爸爸就好了，他不知道的。” 诺诺人小鬼大的低声交代着，没带过孩子的姑娘一脸无奈，怎么会领到这么个差事。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没带好还有可能要挨批评。 “小家伙，还记得我不。这里不允许捣乱，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淼淼不知道从那里得到的消息，原本外出的人一下子出现在办公室里。 “赵经理，齐总交代过，孩子只能在办公室，不能跟任何人走。还是我带着。” 姑娘犹豫着，此刻淼淼也是风暴的中心，都认为她是齐总的恋人，结果人真的如传言那样带回了这样大的儿子，怎么能不叫人难受。 “走，诺诺，到外面玩儿去。” 淼淼压根不理会职员的话，自顾地伸出手去拉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到我家去的阿姨。不过，我不能跟你出去，妈妈交代过的，不能随便跟人走。” 诺诺看着她，强忍着诱惑，将妈妈搬了出来。 “我去过你家，认识你爸爸妈妈，就不是陌生人啊，走。带你去玩儿好玩的去，比这有趣多了。” 淼淼好脾气地逗着孩子。 诺诺被说动了，伸出小手出来和淼淼拉钩，说得带他去买刚才在车上看到的挖掘机玩具。 淼淼郑重地点着头，诺诺不再犹豫，站起身来跟着淼淼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办，怎么办，齐总交代过的，我总不能去将人抢回来？” 小姑娘急疯了，跟大家商量着。 “她现在估计气疯了，指不定得做出什么事情来，要么赶紧找警察要么赶紧把齐总找来。” 大家一副看热闹的心态调侃着议论着。 姑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朝着会议室跑去。 可是门紧紧地关着，门上写了绝密会议请勿打扰的标志。 姑娘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追了出去，只看到淼淼的车驶出办公楼影子，绝望中带着赌气。 她跺跺脚折身往回跑，再次来到会议室，比起绝密会议当然是孩子更重要一些，若是这小孩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可不是工作留不留的问题。 鼓起勇气敲了三次门，项目总监怒气冲冲地出来开门瞪着她。 “黄、黄总，齐总的儿子被赵经理带走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一张愤怒的脸，有些结巴地解释着。 “那个部门的，没看到牌子吗，什么孩子，那个齐总。” 企业里的好多高管并不知道齐哲的私事，觉得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居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就是齐总的儿子。你让我进去说。” 姑娘着急了，想着这回淼淼说不定已经将人带进没人的厂房了，再不快点可就来不及了，加大了音量。 在仔细听着介绍的齐哲听到了，立马起身走了出来。 “诺诺怎么了，孩子呢？” 他急切低声地问道。 “赵淼淼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姑娘急得眼泪滚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去。” 齐哲慌了一下，沉思着让姑娘回去，关上门转头交代了几句，立马奔出会议室，朝停车场跑去，一直拨打着淼淼的电话。 车子发动，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他慌乱地将电话丢在副驾驶上，骂了句粗话，快速地朝着赵淼淼家的驶去，路上的车纷纷躲让，看着这辆还携带着乡村泥土的越野车在路上疯狂。 下车，他冷静了很多，整理了衣着，暗响了门铃。开门的是淼淼家的保姆王阿姨。 “淼淼没回来，交代了今晚不回家吃饭的。齐总进来坐，王主席在家呢。” “哦，不了，代我向他们问好。” 齐哲失望地坐回车里，手心全是汗水，多年不见的姑娘现在他还是拿不准，要是儿子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和圆圆交代。 第157章 送行 两个人一走，圆圆瞬间觉得身体被抽空了，躯体没有着落。 “怎么诺诺也跟着去了，晚上不会找你，那么远，小家伙还没出过远门呢。” 姐姐知道新来的两人走了，带着儿子上来帮忙，看着妹妹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不怕， 跟他亲呢，他喜欢热闹，人多一兴奋就不会想我了。” 圆圆坦荡地说着。 她能听出姐姐话里的意思，要是儿子也被带走了，那可如何是好。尽管姐姐对齐哲的信任度没有低到这样的程度，可是她明白，诺诺在妹妹心头的分量。 中午，终于等来了父子两人的电话。 第一次看到车水马龙的大城市的儿子很是兴奋，一路上和妈妈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很是开心。 “儿子，我们到了，跟爸爸先去公司，你在我办公室睡觉，爸爸去开会，开完会带你吃好的好不好。” 齐哲停好车，转头对儿子说道。 “好啊好啊，我要吃刚才看到的那只大公鸡。妈妈再见，爱你哦。” 诺诺挂了电话递给爸爸。 “哎，这孩子出去的时候还多舍不得我呢，说到好吃的就立马将我忘记了。” 圆圆苦笑着摇摇头。 “让你去又不去，现在后悔了，那么失落。晚上保管找你，兴奋劲儿一过，那有不想妈妈的。” 姐姐安慰着。 话音未落，电话又响了起来。 “圆圆，我们到了，小家伙没有晕车，上车就睡觉，还吃了不少东西。现在我找了人照顾他，我去办事情。嗯，人你就不找了，我安排人给你找酒店管理专业的的人过来，保管能用。就这样，晚上回来再给你电话。” 圆圆想要拒绝他给找人，可是他那边好像很忙，听得到笔头在纸张上哗啦作响，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在乡野里野惯了外加总是和游客打交道的儿子进了爸爸的公司，一点也不怵，凭着好奇心四处玩耍。被安排照顾他的行政小姑娘在后头直接追不上。 全公司的人看到老板带回一个儿子，早就炸了锅，议论纷纷，目光全在孩子身上。看着他肆无忌惮地在地板上玩玩具，坐上人家的工位，对文件夹、鼠标水杯等一切东西感兴趣。 “诺诺，听话啊，你爸爸不是交代了，只能在他的办公室玩耍，打扰到叔叔阿姨们办公可是要挨批评的哦。” 姑娘终于将人堵在桌子下面，半蹲下来去劝说着他。 “嘘，你不要告诉爸爸就好了，他不知道的。” 诺诺人小鬼大的低声交代着，没带过孩子的姑娘一脸无奈，怎么会领到这么个差事。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没带好还有可能要挨批评。 “小家伙，还记得我不。这里不允许捣乱，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淼淼不知道从那里得到的消息，原本外出的人一下子出现在办公室里。 “赵经理，齐总交代过，孩子只能在办公室，不能跟任何人走。还是我带着。” 姑娘犹豫着，此刻淼淼也是风暴的中心，都认为她是齐总的恋人，结果人真的如传言那样带回了这样大的儿子，怎么能不叫人难受。 “走，诺诺，到外面玩儿去。” 淼淼压根不理会职员的话，自顾地伸出手去拉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到我家去的阿姨。不过，我不能跟你出去，妈妈交代过的，不能随便跟人走。” 诺诺看着她，强忍着诱惑，将妈妈搬了出来。 “我去过你家，认识你爸爸妈妈，就不是陌生人啊，走。带你去玩儿好玩的去，比这有趣多了。” 淼淼好脾气地逗着孩子。 诺诺被说动了，伸出小手出来和淼淼拉钩，说得带他去买刚才在车上看到的挖掘机玩具。 淼淼郑重地点着头，诺诺不再犹豫，站起身来跟着淼淼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办，怎么办，齐总交代过的，我总不能去将人抢回来？” 小姑娘急疯了，跟大家商量着。 “她现在估计气疯了，指不定得做出什么事情来，要么赶紧找警察要么赶紧把齐总找来。” 大家一副看热闹的心态调侃着议论着。 姑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朝着会议室跑去。 可是门紧紧地关着，门上写了绝密会议请勿打扰的标志。 姑娘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追了出去，只看到淼淼的车驶出办公楼影子，绝望中带着赌气。 她跺跺脚折身往回跑，再次来到会议室，比起绝密会议当然是孩子更重要一些，若是这小孩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可不是工作留不留的问题。 鼓起勇气敲了三次门，项目总监怒气冲冲地出来开门瞪着她。 “黄、黄总，齐总的儿子被赵经理带走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一张愤怒的脸，有些结巴地解释着。 “那个部门的，没看到牌子吗，什么孩子，那个齐总。” 企业里的好多高管并不知道齐哲的私事，觉得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居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就是齐总的儿子。你让我进去说。” 姑娘着急了，想着这回淼淼说不定已经将人带进没人的厂房了，再不快点可就来不及了，加大了音量。 在仔细听着介绍的齐哲听到了，立马起身走了出来。 “诺诺怎么了，孩子呢？” 他急切低声地问道。 “赵淼淼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姑娘急得眼泪滚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去。” 齐哲慌了一下，沉思着让姑娘回去，关上门转头交代了几句，立马奔出会议室，朝停车场跑去，一直拨打着淼淼的电话。 车子发动，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他慌乱地将电话丢在副驾驶上，骂了句粗话，快速地朝着赵淼淼家的驶去，路上的车纷纷躲让，看着这辆还携带着乡村泥土的越野车在路上疯狂。 下车，他冷静了很多，整理了衣着，暗响了门铃。开门的是淼淼家的保姆王阿姨。 “淼淼没回来，交代了今晚不回家吃饭的。齐总进来坐，王主席在家呢。” “哦，不了，代我向他们问好。” 齐哲失望地坐回车里，手心全是汗水，多年不见的姑娘现在他还是拿不准，要是儿子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和圆圆交代。 第158章 失联 继续拨打着淼淼的电话，最后提示居然关机了，想着她常去的地方，开着车横跨五个区，折腾了三个多小时，依旧没有儿子和淼淼的身影。 他绝望地将车停在路边，想着办法，努力地让心平静着。电话响了起来，是姐姐打过来的。 “阿哲，你疯了吗，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交警大队送视频过来要曝光呢，得亏我看到了才给压下来。咋回事啊，啥时候回来的，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诺诺不见了，被淼淼带走了，电话关机，所有地方我都去找了，没有人。姐，我不能让他们有任何事。” 接通电话就被姐姐一顿说，齐哲冷静地说着。 “什么，这姑娘，等我想一想想一想。” 齐雯也愣住了，这女孩儿怎么能如此疯狂，上次到家来将齐哲的事情说得很严重，仿若弟弟已经被人完全精神控制了，现在怎么连这样恐怖的事情也敢做出来了。 “依我看，这就是一个小姑娘赌气罢了。你不要太着急了，先回家想办法，你这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我不放心。我还有一档节目，我打电话给大哥，你在那不要动，我让大哥过来找你，听到没有。” 齐雯交代着，脑海里已经否定了无数次解决方案，她自然知道诺诺在圆圆心中的分量，弟弟要是在这环节出了差池，这辈子都不能好过了，纵使有万贯家财又如何。 齐哲挂断电话，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等待着大哥过来。 “淼淼，看到回我电话，请替我照顾好孩子。” 他打了很长一段近乎祈求和道歉的话又气恼地删除了，换上了简单的一句话发送了过去，将手机丢到一边，没有等到任何消息。 “走，回家。她躲着呢怎么能找到，去问问她身边的人，冷静些。” 大哥停好车，走过来说道。 “家不能回，爸妈知道了一定着急的。” “那去派出所。” “这个不到最后不能用。” 齐哲立马制止着，心头略过一丝对自己的嘲讽，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事业重要。 “回家，让父亲上赵叔叔家去，聊一聊，不是老朋友吗，比你在这瞎跑管用。” 大哥沉稳地说道。 “别总想着年轻人的事儿不让父母参与，人情世故人性他们比我们懂得，走，跟着我。” 大哥说完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放下车窗，回看了弟弟一眼。 再没有办法的齐哲只好乖乖跟在哥哥的后面朝着父母家驶去。 父母住在父亲单位分的老小区的二楼。 临进门，大哥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弟弟。 齐哲整理一下衣服，事先将笑容挂上，尽管全是酸涩。 才到家门口，兄弟两人就听到了家里父母的欢笑声，隐约里还有小孩子的声音。 “诺诺。” 齐哲惊喜地叫到，砰砰地敲着门，完全顾不得哥哥去掏钥匙，恨不得立马穿墙进去证实。 “怎么才来，儿子带来了也不说一声，还得麻烦淼淼给送过来，我们自己去接就是了。” 母亲开了门，兴奋地打量着儿子说道。 “哦，啊，是。” 齐哲寻找着儿子的身影，完全略过站在门厅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的淼淼。 “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了。阿姨带我去吃了大公鸡，还坐了旋转木马，可好玩了。明天你还带我去好不好？” 儿子听到爸爸回来的动静，从爷爷的怀里挣脱出来奔向齐哲，兴奋地说着，小脑袋里好像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今天他没有听话，爸爸不让离开办公室的，他却跟着人到街道上去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分享。 “好好，爸爸还带你去。” 齐哲蹲下来，紧紧地将他抱到怀里，声音有些颤抖地答应着。 “爸爸，爸爸，痒痒，哈哈，头发扎到诺诺了，哈哈。” 孩子咯咯地笑着。 “淼淼，辛苦你了，坐着呀。” 跟在后头的大哥看到淼淼那怪异的神情，那是绝望痛苦的冷淡，叫人有些害怕。 “坐着吃水果，阿哲，赶紧谢谢淼淼。” 周逸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但凭着两家的关系不能将这场面弄得这样冷，赶紧喊着儿子。 齐哲放开儿子，儿子立马一头扎进新买的玩具堆里，不断地向齐哲展示着。 “谢谢你替我照顾儿子，进去坐。” 齐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用冰冷的语调说道。 “不了，孩子很可爱，我走了。” 她带着决绝的冷风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周逸留客的话还没有出口，人已经只剩下半抹影子了。 “阿哲啊，你可是彻底将人得罪了。” 大哥关上门进来说道。 “孩子面前别瞎说，爱情这种事情怎么能勉强得来。不过，阿哲心里头怎么想的就痛快地告诉人家，要给人确定的答案，不能叫人空等。” 周逸赶紧制止着大儿子，同时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儿子。 “我知道，妈。今晚就在家吃饭，不去公司了。” 齐哲答应着，随即一言不发地坐到沙发上看着儿子玩乐。 “不回家吃还去那吃，到家了老是不回来，你爸一给我电话我就赶紧回来准备了。以前你一个人，现在有孩子了怎么也得带着回来给我们看看。咦，不对劲，淼淼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偷偷将孩子带来这的？” 周逸从齐哲的神情中看出了不自然的地方，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一沉赶紧追问道。 “是，电话关机，我找了她半天了。” 齐哲陪着儿子玩儿，轻声说道。 “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哎呀，怪我和你爸，一见到孙子高兴坏了也不知道给你打个电话。孩子就放在家里，公司里人杂，不放心。” 周逸自责着，心疼儿子，也为孙子担心后怕，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疯狂起来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呢。 “诺诺，今后可不能随便跟着人出去了，知道不，不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答应爸爸，好不好？” 齐哲伸出小拇指和儿子约定着。 “淼淼阿姨很好啊，一直陪着我玩儿，就是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有点像被蚊子咬的感觉，不舒服。” 诺诺急忙分辨着。 “嗯，是的。” 齐哲知道不该和孩子说这些大人的事情，打了通电话告诉姐姐孩子在家里，让她放心。 “你可别再出去了，我在路上了，这就回来。” 姐姐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着。 第158章 失联 继续拨打着淼淼的电话，最后提示居然关机了，想着她常去的地方，开着车横跨五个区，折腾了三个多小时，依旧没有儿子和淼淼的身影。 他绝望地将车停在路边，想着办法，努力地让心平静着。电话响了起来，是姐姐打过来的。 “阿哲，你疯了吗，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交警大队送视频过来要曝光呢，得亏我看到了才给压下来。咋回事啊，啥时候回来的，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诺诺不见了，被淼淼带走了，电话关机，所有地方我都去找了，没有人。姐，我不能让他们有任何事。” 接通电话就被姐姐一顿说，齐哲冷静地说着。 “什么，这姑娘，等我想一想想一想。” 齐雯也愣住了，这女孩儿怎么能如此疯狂，上次到家来将齐哲的事情说得很严重，仿若弟弟已经被人完全精神控制了，现在怎么连这样恐怖的事情也敢做出来了。 “依我看，这就是一个小姑娘赌气罢了。你不要太着急了，先回家想办法，你这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我不放心。我还有一档节目，我打电话给大哥，你在那不要动，我让大哥过来找你，听到没有。” 齐雯交代着，脑海里已经否定了无数次解决方案，她自然知道诺诺在圆圆心中的分量，弟弟要是在这环节出了差池，这辈子都不能好过了，纵使有万贯家财又如何。 齐哲挂断电话，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等待着大哥过来。 “淼淼，看到回我电话，请替我照顾好孩子。” 他打了很长一段近乎祈求和道歉的话又气恼地删除了，换上了简单的一句话发送了过去，将手机丢到一边，没有等到任何消息。 “走，回家。她躲着呢怎么能找到，去问问她身边的人，冷静些。” 大哥停好车，走过来说道。 “家不能回，爸妈知道了一定着急的。” “那去派出所。” “这个不到最后不能用。” 齐哲立马制止着，心头略过一丝对自己的嘲讽，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事业重要。 “回家，让父亲上赵叔叔家去，聊一聊，不是老朋友吗，比你在这瞎跑管用。” 大哥沉稳地说道。 “别总想着年轻人的事儿不让父母参与，人情世故人性他们比我们懂得，走，跟着我。” 大哥说完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放下车窗，回看了弟弟一眼。 再没有办法的齐哲只好乖乖跟在哥哥的后面朝着父母家驶去。 父母住在父亲单位分的老小区的二楼。 临进门，大哥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弟弟。 齐哲整理一下衣服，事先将笑容挂上，尽管全是酸涩。 才到家门口，兄弟两人就听到了家里父母的欢笑声，隐约里还有小孩子的声音。 “诺诺。” 齐哲惊喜地叫到，砰砰地敲着门，完全顾不得哥哥去掏钥匙，恨不得立马穿墙进去证实。 “怎么才来，儿子带来了也不说一声，还得麻烦淼淼给送过来，我们自己去接就是了。” 母亲开了门，兴奋地打量着儿子说道。 “哦，啊，是。” 齐哲寻找着儿子的身影，完全略过站在门厅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的淼淼。 “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了。阿姨带我去吃了大公鸡，还坐了旋转木马，可好玩了。明天你还带我去好不好？” 儿子听到爸爸回来的动静，从爷爷的怀里挣脱出来奔向齐哲，兴奋地说着，小脑袋里好像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今天他没有听话，爸爸不让离开办公室的，他却跟着人到街道上去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分享。 “好好，爸爸还带你去。” 齐哲蹲下来，紧紧地将他抱到怀里，声音有些颤抖地答应着。 “爸爸，爸爸，痒痒，哈哈，头发扎到诺诺了，哈哈。” 孩子咯咯地笑着。 “淼淼，辛苦你了，坐着呀。” 跟在后头的大哥看到淼淼那怪异的神情，那是绝望痛苦的冷淡，叫人有些害怕。 “坐着吃水果，阿哲，赶紧谢谢淼淼。” 周逸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但凭着两家的关系不能将这场面弄得这样冷，赶紧喊着儿子。 齐哲放开儿子，儿子立马一头扎进新买的玩具堆里，不断地向齐哲展示着。 “谢谢你替我照顾儿子，进去坐。” 齐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用冰冷的语调说道。 “不了，孩子很可爱，我走了。” 她带着决绝的冷风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周逸留客的话还没有出口，人已经只剩下半抹影子了。 “阿哲啊，你可是彻底将人得罪了。” 大哥关上门进来说道。 “孩子面前别瞎说，爱情这种事情怎么能勉强得来。不过，阿哲心里头怎么想的就痛快地告诉人家，要给人确定的答案，不能叫人空等。” 周逸赶紧制止着大儿子，同时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儿子。 “我知道，妈。今晚就在家吃饭，不去公司了。” 齐哲答应着，随即一言不发地坐到沙发上看着儿子玩乐。 “不回家吃还去那吃，到家了老是不回来，你爸一给我电话我就赶紧回来准备了。以前你一个人，现在有孩子了怎么也得带着回来给我们看看。咦，不对劲，淼淼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偷偷将孩子带来这的？” 周逸从齐哲的神情中看出了不自然的地方，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一沉赶紧追问道。 “是，电话关机，我找了她半天了。” 齐哲陪着儿子玩儿，轻声说道。 “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哎呀，怪我和你爸，一见到孙子高兴坏了也不知道给你打个电话。孩子就放在家里，公司里人杂，不放心。” 周逸自责着，心疼儿子，也为孙子担心后怕，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疯狂起来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呢。 “诺诺，今后可不能随便跟着人出去了，知道不，不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答应爸爸，好不好？” 齐哲伸出小拇指和儿子约定着。 “淼淼阿姨很好啊，一直陪着我玩儿，就是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有点像被蚊子咬的感觉，不舒服。” 诺诺急忙分辨着。 “嗯，是的。” 齐哲知道不该和孩子说这些大人的事情，打了通电话告诉姐姐孩子在家里，让她放心。 “你可别再出去了，我在路上了，这就回来。” 姐姐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着。 第159章 团聚 “诺诺，还记得姑姑不，哎呀，不见几天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齐雯连衣服都没换，身着一身套装，脚上还是细高跟蹬蹬地就往家跑，进门就找侄子，抱着逗他玩儿。 “记得、记得姑姑，放开我，救命啊，爸爸。” 着急玩玩具的诺诺反抗着，不让姑姑紧紧地抱住，向着爸爸求救。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老是不结婚。” 周逸逮住空子就得说上女儿几句，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一点不着急，眼看着身边的好男人一个个都结婚成家了，这姑娘都快给挑剩下了。 “妈，一回来你就说这个，我走了不回了。” 齐雯佯装生气地背起包往外走。 “不急不急，咱女儿还小着呢，不是还有年龄更小的男孩子嘛。” 父亲拿着炒菜勺子赶紧追出来制止。 “就是嘛，同龄的男人没了，还有年轻的呀。” 齐雯笑笑地起身放开侄子，才去玄关换鞋。 齐哲继续陪着儿子玩儿。 “在我心中你还是个爱鼓捣的小孩呢，现在陪着自己的儿子玩耍了，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周逸看着眼前的情景感慨着。 “妈，你这就双标了。催我结婚，把弟弟当小孩子。” 齐雯走进来，不服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不是天天在我跟前嘛。就这小的，以前在家天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鼓捣，后来出去了，几年没有消息。这不就是了嘛。谁知道呢，放在现在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周逸絮絮叨叨地说着，听得出是在对儿子道歉。 “好香啊，爸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齐雯不想听妈妈这些忏悔，兄妹三人都是如此想的，大哥也跟着进了厨房，齐哲继续低头陪着儿子玩耍。周逸看出了他们的心思，闭上嘴巴。 过去的就过去，是非对错现而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圆圆那边照顾好了没有，不能让她太操劳了，要知道多关心人家，不能人家说没事就没事，该关心的就得关心。在家里，无论是多大的官职，多大的老板，男人该做的事情都得给做了，晓得不。” 周逸转而说起圆圆来，为着她没有跟过来，想要替儿子弥补些什么的愿望落空了。 说不上多看重或是喜欢这儿媳妇，但那是儿子的心头宝贝，自然而然地也就喜欢了。 “我知道，妈。你和爸爸再有几年就退休了，到时候住到那里去，我盖一栋房子，哥哥姐姐也随时可以来。好不好？” 齐哲慌乱的心还没有停下，耐心地陪着儿子，甚至错过了好几个公司里进来的电话，似乎在弥补方才自己的失职。 “可以提前退休。自从上次回来就一直想着，那地方像是有某种魔力，大概是接近地下磁场了，哈哈。反正就是怪叫人牵肠挂肚的。昨天晚上还跟你爸商量，不然就提前退休跟着你们住下了。” 周逸抬起头看着儿子，畅想着今后的生活。 “你恐怕还是记挂着要到村子里开诊所。” 齐雯用两个指尖夹着一块肉出来打趣道。 “这样不挺好嘛，到时候让你爸去教书我去治病，老有所用，多幸福的事啊。” 周逸说着笑呵呵地起身，想要趁着三个孩子都在家的当儿拿出小时候的照片回忆过往。 “老弟，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见到淼淼了，一个人站在巷子的背静处抹眼泪。这次，你真的把人家伤到了。看着怪可怜的。” 二姐见母亲进去了，走过来轻声跟弟弟说道。 “不关我的事。” 齐哲冷冷地说道，他还在生气，为着淼淼的孩子气。她拿他的软肋威胁他试探他，叫人十分不爽，要不是在父母家里，或许他会忍不住上前去骂一顿的。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但是说起来，你俩一块长大。谁也想不到，你俩快十年不见了，难得人家一直把你记住。这尽管是单方面的情感，可你知道的， 也不能这么去想的，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儿吗，你说是不是？” 齐雯认真地看着弟弟俊朗的外表，心头一阵自豪。 “再如何她也不能这么做，这是个孩子，她是成年人，得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解决。” “爱情面前女人都是孩子，要是她足够成熟冷静那就说明可能没有那么爱了。哎。” “姐，我怎么听着是你的事啊？” 齐哲敏感地抬起头来看着姐姐问道。 “对了，明天孩子我带去台里，刚好有一档儿童陪节目在录制，我家侄子这颜实在合适。放在办公室不放心，家里也没人带，就我带去。” 齐雯掩饰着说道，齐哲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你们看看，诺诺和小时候的阿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周逸拿了相册乐滋滋地走出来和三兄妹介绍着，将相册递给诺诺看。 诺诺看到照片上的爸爸晒得黑黑的坐在花瓷盆中放在院子里，身着对襟蓝布衣服，头上带着虎头帽，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诺诺看看爸爸，再看看照片上的人，觉得十分滑稽。指着爸爸哈哈大笑。 “还笑，这不就是你吗，那么像。不过你爸爸就是给晒黑罢了，那么大了还非得戴上小时候的虎头帽还得坐在盆子里拍照片，跟你一样皮实。不过，你这小子天天在山野里乱跑，也不见黑的，你妈妈也不黑，也是不科学。” 周逸笑呵呵地说着。 “下次我去多洗些诺诺小时候的照片来给你们，这次忘记了。” 齐哲看了看儿子轻声说道。初为人父的他也慢慢理解了身为父母的无限包容，这是任何关系都不能做到的。 “我想要妈妈，爸爸，我想要和妈妈一起睡。” 临睡前，想妈妈的诺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泣。 齐哲心疼地哄着儿子，可是诺诺越来越伤心。 齐哲没有办法，也不管圆圆担心不担心了，给她打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声，圆圆就接起来，好像一直守在电话旁，专门等着儿子一样。 “睡了吗，圆圆？” “儿子是不是哭了？” “嗯，诺诺，跟妈妈说话。” 齐哲苦笑了一下将电话给儿子。 第159章 团聚 “诺诺，还记得姑姑不，哎呀，不见几天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齐雯连衣服都没换，身着一身套装，脚上还是细高跟蹬蹬地就往家跑，进门就找侄子，抱着逗他玩儿。 “记得、记得姑姑，放开我，救命啊，爸爸。” 着急玩玩具的诺诺反抗着，不让姑姑紧紧地抱住，向着爸爸求救。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老是不结婚。” 周逸逮住空子就得说上女儿几句，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一点不着急，眼看着身边的好男人一个个都结婚成家了，这姑娘都快给挑剩下了。 “妈，一回来你就说这个，我走了不回了。” 齐雯佯装生气地背起包往外走。 “不急不急，咱女儿还小着呢，不是还有年龄更小的男孩子嘛。” 父亲拿着炒菜勺子赶紧追出来制止。 “就是嘛，同龄的男人没了，还有年轻的呀。” 齐雯笑笑地起身放开侄子，才去玄关换鞋。 齐哲继续陪着儿子玩儿。 “在我心中你还是个爱鼓捣的小孩呢，现在陪着自己的儿子玩耍了，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周逸看着眼前的情景感慨着。 “妈，你这就双标了。催我结婚，把弟弟当小孩子。” 齐雯走进来，不服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不是天天在我跟前嘛。就这小的，以前在家天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鼓捣，后来出去了，几年没有消息。这不就是了嘛。谁知道呢，放在现在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周逸絮絮叨叨地说着，听得出是在对儿子道歉。 “好香啊，爸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齐雯不想听妈妈这些忏悔，兄妹三人都是如此想的，大哥也跟着进了厨房，齐哲继续低头陪着儿子玩耍。周逸看出了他们的心思，闭上嘴巴。 过去的就过去，是非对错现而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圆圆那边照顾好了没有，不能让她太操劳了，要知道多关心人家，不能人家说没事就没事，该关心的就得关心。在家里，无论是多大的官职，多大的老板，男人该做的事情都得给做了，晓得不。” 周逸转而说起圆圆来，为着她没有跟过来，想要替儿子弥补些什么的愿望落空了。 说不上多看重或是喜欢这儿媳妇，但那是儿子的心头宝贝，自然而然地也就喜欢了。 “我知道，妈。你和爸爸再有几年就退休了，到时候住到那里去，我盖一栋房子，哥哥姐姐也随时可以来。好不好？” 齐哲慌乱的心还没有停下，耐心地陪着儿子，甚至错过了好几个公司里进来的电话，似乎在弥补方才自己的失职。 “可以提前退休。自从上次回来就一直想着，那地方像是有某种魔力，大概是接近地下磁场了，哈哈。反正就是怪叫人牵肠挂肚的。昨天晚上还跟你爸商量，不然就提前退休跟着你们住下了。” 周逸抬起头看着儿子，畅想着今后的生活。 “你恐怕还是记挂着要到村子里开诊所。” 齐雯用两个指尖夹着一块肉出来打趣道。 “这样不挺好嘛，到时候让你爸去教书我去治病，老有所用，多幸福的事啊。” 周逸说着笑呵呵地起身，想要趁着三个孩子都在家的当儿拿出小时候的照片回忆过往。 “老弟，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见到淼淼了，一个人站在巷子的背静处抹眼泪。这次，你真的把人家伤到了。看着怪可怜的。” 二姐见母亲进去了，走过来轻声跟弟弟说道。 “不关我的事。” 齐哲冷冷地说道，他还在生气，为着淼淼的孩子气。她拿他的软肋威胁他试探他，叫人十分不爽，要不是在父母家里，或许他会忍不住上前去骂一顿的。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但是说起来，你俩一块长大。谁也想不到，你俩快十年不见了，难得人家一直把你记住。这尽管是单方面的情感，可你知道的， 也不能这么去想的，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儿吗，你说是不是？” 齐雯认真地看着弟弟俊朗的外表，心头一阵自豪。 “再如何她也不能这么做，这是个孩子，她是成年人，得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解决。” “爱情面前女人都是孩子，要是她足够成熟冷静那就说明可能没有那么爱了。哎。” “姐，我怎么听着是你的事啊？” 齐哲敏感地抬起头来看着姐姐问道。 “对了，明天孩子我带去台里，刚好有一档儿童陪节目在录制，我家侄子这颜实在合适。放在办公室不放心，家里也没人带，就我带去。” 齐雯掩饰着说道，齐哲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你们看看，诺诺和小时候的阿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周逸拿了相册乐滋滋地走出来和三兄妹介绍着，将相册递给诺诺看。 诺诺看到照片上的爸爸晒得黑黑的坐在花瓷盆中放在院子里，身着对襟蓝布衣服，头上带着虎头帽，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诺诺看看爸爸，再看看照片上的人，觉得十分滑稽。指着爸爸哈哈大笑。 “还笑，这不就是你吗，那么像。不过你爸爸就是给晒黑罢了，那么大了还非得戴上小时候的虎头帽还得坐在盆子里拍照片，跟你一样皮实。不过，你这小子天天在山野里乱跑，也不见黑的，你妈妈也不黑，也是不科学。” 周逸笑呵呵地说着。 “下次我去多洗些诺诺小时候的照片来给你们，这次忘记了。” 齐哲看了看儿子轻声说道。初为人父的他也慢慢理解了身为父母的无限包容，这是任何关系都不能做到的。 “我想要妈妈，爸爸，我想要和妈妈一起睡。” 临睡前，想妈妈的诺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泣。 齐哲心疼地哄着儿子，可是诺诺越来越伤心。 齐哲没有办法，也不管圆圆担心不担心了，给她打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声，圆圆就接起来，好像一直守在电话旁，专门等着儿子一样。 “睡了吗，圆圆？” “儿子是不是哭了？” “嗯，诺诺，跟妈妈说话。” 齐哲苦笑了一下将电话给儿子。 第160章 委屈 “妈妈，妈妈~~” 诺诺一听到妈妈的声音，瞬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穿过电话线想要跑回妈妈的怀里。 齐哲一脸无奈地安慰着，听着电话那头的圆圆劝慰着儿子，声音有些哽咽，知道第一次分离的两人都不习惯，脑海里快速地平衡着事物和亲人的情感。 “好不好玩呀，诺诺，今天都见到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圆圆想要转移儿子的注意力，让他暂时忘记思念妈妈。 “今天去了游乐场，坐了木马，吃了好吃的。是上次来我家的阿姨带我去的，他让我叫她淼淼姐姐，明明是叫阿姨的。还见到了爷爷奶奶姑姑大伯，好多好多人，姑姑说明天带我去录电视，可有趣了。” 诺诺停止抽泣，开心地和妈妈分享起一整天的见闻。 齐哲一听，着急地想要拿过儿子手里的电话，可是儿子说得兴奋。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继而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齐哲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圆圆当然是生气了。 “儿子乖，电话给爸爸，我跟妈妈说话好不好？” “不要，难道你也想要妈妈抱着睡吗，我要听着她的声音睡觉。” 儿子拒绝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忽上忽下的在打架，电话那头圆圆轻声哄着他睡觉。 诺诺翻了个身，不到一分钟就躺下睡着了。 “圆圆，儿子睡了。”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他一愣，不知道圆圆想到那里去了。赶紧开门出去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换了客用电话，一个工作人员接了起来。 “老板啊，刚才匆匆忙忙出门了，就一分钟之前，我出去看看给你叫。” 传来沉闷地放置电话的声响。 他焦躁地等着，一分钟后，接电话的人气喘吁吁地说没见到人等回来再转达。齐哲在楼下走来走去，心头闪过一万种想法。 “喂，齐总，你和诺诺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圆圆大晚上的要宝林送她上省城，火急火燎的，这是怎么了嘛。” 电话响起是白丽芬打过来的。 “没、没有啊，我们很好，诺诺睡着了。” 齐哲吃了一惊，孩子在她心头的分量是这样重。 “哎呀，这孩子，一定是想娃儿了，我去给喊回来，大晚上的跑什么啊，要去也得是明早再去。” 白丽芬挂断了电话，追了出去。 “圆圆，明儿再去，大晚上的你到了娃娃正在睡觉呢。” 白丽芬一路小跑追到大门口，看到宝林和圆圆一人站在一侧，一个在等待出发的命令，一个还没有下定决心。 “嗯，我回去睡了，你们也睡。” 圆圆沉吟了一下往自家走去，像是梦游一般。 白丽芬不放心送她进了家门才离开。 “楚老板，刚才齐总来电话了，让你到家给他回一个。” 值班服务员听到圆圆回家的动静，赶紧上前说道。 “哦，知道了。” 圆圆如梦初醒，儿子一提到那女人，想到之前她的种种行径，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促使她想要立马飞奔到儿子身边，好好地守护着他。她实在有些魔怔。 一进屋，电话再次响起。 “喂，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将诺诺藏起来了？” 齐哲一听到圆圆的声音，还没等说话，电话那头就犀利地问道。 “嗯，白天是出过这样的事情，她带走了诺诺，关掉电话，我找了一个下午。她带着儿子在外面玩了一阵带回了我父母家。儿子很好，我会小心带好他的。” 齐哲很惊奇，好像圆圆一直跟在身边一样，她怎么对这边发生的事情这般清楚。 “我知道，明天一早来带他。你早点休息。” 齐哲听着电话那头有些冰冷的语调很是不习惯，感到一阵难受。 “圆圆，你别多想，是我疏忽了，没有照顾好儿子。我让人来接你，到县城接你，好不好？” “不用，我自己来就是。早点休息，见面再说。”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连接一下被中断了。 他还想要再打过去，想要再解释，不愿让她在生气和忧虑当中进入梦乡。可是，那冰冷的语调，他头一次感到了寒意。 好像相隔这么多年的信任在这一瞬间全部破碎，两人之间有了缝隙。 一早，他决定时刻将孩子带在身边，不管见的是投资客还是什么，都不管了，要是再有任何差池，圆圆一定完全不相信他了。 那种略显混乱无措的感觉比失去一个大项目还让人抓狂，可是儿子不依，偏要跟着姑姑去电视台。 “放心，再不济，我找个保镖时时保护着成不成。” 二姐亲自过来接侄子，看着弟弟犹豫不决，又晓得圆圆已经往这边赶来的消息，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怕媳妇指责带不好孩子。 “我会听话的，爸爸。保证不像昨天一样随便跟着人出去了，妈妈说过的，是我没有记住。回去你可千万不跟妈妈说，他要揍我的。” 诺诺低声祈求着。 “不是你小子说的嘛。” 齐哲一脸无奈地举起儿子，儿子咯咯乱笑。 “你去忙活，接到人给我电话，我送孩子过来，或者你们来接。走。大侄子，姑姑带你吃好吃的，玩儿好玩的去。” 齐雯快活地地喊着侄子。 “姑姑，昨天那位阿姨也是这样和我说的，可是我觉得妈妈知道了一定要骂的，你也这样，让我不是很确定要不要和你出门，真是难搞呀。” 诺诺天真地摇着头说道。 “那诺诺就跟姑姑出门，带你去看怎么拍电视，好不好？重点是姑姑，不是阿姨或是姐姐，是不是，我可是你爸爸的亲姐姐。就像你妈妈跟你大姨一样，你还怀疑吗？” 齐雯哈哈笑着上前来给侄子解释，诺诺立马咯咯笑着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些关系。 还没到正午，圆圆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省电视台，好说歹说几经周折才见到了齐雯，儿子却没跟出来。 “诺诺正在录节目呢，刚好一个事先说好的孩子不来了，临时撂挑子，是我们主任家的孩子，诺诺就从小观众成为主角了。棒着呢，走，我带你进去。” 齐雯一见圆圆就热情地上来挽起她的手往里走。 “我这坐了一上午的车，这模样会不会不合适。电视里的人都那么光鲜。” 看到演播大厅富丽堂皇的样子，圆圆瞬间有些不自然起来。 “等等啊，这不都现成的嘛。诺诺就在舞台上，没问题的。” 齐雯说着风风火火地将圆圆带到化妆间。 “对了，我小弟知道你到了不，这人心可真大，说是接人的，接到那里去了。” “不打扰他，他忙。” 圆圆果断地说道，齐雯吐了吐舌头，知道昨天的事情断然是叫圆圆晓得了。 第160章 委屈 “妈妈，妈妈~~” 诺诺一听到妈妈的声音，瞬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穿过电话线想要跑回妈妈的怀里。 齐哲一脸无奈地安慰着，听着电话那头的圆圆劝慰着儿子，声音有些哽咽，知道第一次分离的两人都不习惯，脑海里快速地平衡着事物和亲人的情感。 “好不好玩呀，诺诺，今天都见到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圆圆想要转移儿子的注意力，让他暂时忘记思念妈妈。 “今天去了游乐场，坐了木马，吃了好吃的。是上次来我家的阿姨带我去的，他让我叫她淼淼姐姐，明明是叫阿姨的。还见到了爷爷奶奶姑姑大伯，好多好多人，姑姑说明天带我去录电视，可有趣了。” 诺诺停止抽泣，开心地和妈妈分享起一整天的见闻。 齐哲一听，着急地想要拿过儿子手里的电话，可是儿子说得兴奋。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继而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齐哲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圆圆当然是生气了。 “儿子乖，电话给爸爸，我跟妈妈说话好不好？” “不要，难道你也想要妈妈抱着睡吗，我要听着她的声音睡觉。” 儿子拒绝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忽上忽下的在打架，电话那头圆圆轻声哄着他睡觉。 诺诺翻了个身，不到一分钟就躺下睡着了。 “圆圆，儿子睡了。”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他一愣，不知道圆圆想到那里去了。赶紧开门出去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换了客用电话，一个工作人员接了起来。 “老板啊，刚才匆匆忙忙出门了，就一分钟之前，我出去看看给你叫。” 传来沉闷地放置电话的声响。 他焦躁地等着，一分钟后，接电话的人气喘吁吁地说没见到人等回来再转达。齐哲在楼下走来走去，心头闪过一万种想法。 “喂，齐总，你和诺诺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圆圆大晚上的要宝林送她上省城，火急火燎的，这是怎么了嘛。” 电话响起是白丽芬打过来的。 “没、没有啊，我们很好，诺诺睡着了。” 齐哲吃了一惊，孩子在她心头的分量是这样重。 “哎呀，这孩子，一定是想娃儿了，我去给喊回来，大晚上的跑什么啊，要去也得是明早再去。” 白丽芬挂断了电话，追了出去。 “圆圆，明儿再去，大晚上的你到了娃娃正在睡觉呢。” 白丽芬一路小跑追到大门口，看到宝林和圆圆一人站在一侧，一个在等待出发的命令，一个还没有下定决心。 “嗯，我回去睡了，你们也睡。” 圆圆沉吟了一下往自家走去，像是梦游一般。 白丽芬不放心送她进了家门才离开。 “楚老板，刚才齐总来电话了，让你到家给他回一个。” 值班服务员听到圆圆回家的动静，赶紧上前说道。 “哦，知道了。” 圆圆如梦初醒，儿子一提到那女人，想到之前她的种种行径，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促使她想要立马飞奔到儿子身边，好好地守护着他。她实在有些魔怔。 一进屋，电话再次响起。 “喂，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将诺诺藏起来了？” 齐哲一听到圆圆的声音，还没等说话，电话那头就犀利地问道。 “嗯，白天是出过这样的事情，她带走了诺诺，关掉电话，我找了一个下午。她带着儿子在外面玩了一阵带回了我父母家。儿子很好，我会小心带好他的。” 齐哲很惊奇，好像圆圆一直跟在身边一样，她怎么对这边发生的事情这般清楚。 “我知道，明天一早来带他。你早点休息。” 齐哲听着电话那头有些冰冷的语调很是不习惯，感到一阵难受。 “圆圆，你别多想，是我疏忽了，没有照顾好儿子。我让人来接你，到县城接你，好不好？” “不用，我自己来就是。早点休息，见面再说。”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连接一下被中断了。 他还想要再打过去，想要再解释，不愿让她在生气和忧虑当中进入梦乡。可是，那冰冷的语调，他头一次感到了寒意。 好像相隔这么多年的信任在这一瞬间全部破碎，两人之间有了缝隙。 一早，他决定时刻将孩子带在身边，不管见的是投资客还是什么，都不管了，要是再有任何差池，圆圆一定完全不相信他了。 那种略显混乱无措的感觉比失去一个大项目还让人抓狂，可是儿子不依，偏要跟着姑姑去电视台。 “放心，再不济，我找个保镖时时保护着成不成。” 二姐亲自过来接侄子，看着弟弟犹豫不决，又晓得圆圆已经往这边赶来的消息，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怕媳妇指责带不好孩子。 “我会听话的，爸爸。保证不像昨天一样随便跟着人出去了，妈妈说过的，是我没有记住。回去你可千万不跟妈妈说，他要揍我的。” 诺诺低声祈求着。 “不是你小子说的嘛。” 齐哲一脸无奈地举起儿子，儿子咯咯乱笑。 “你去忙活，接到人给我电话，我送孩子过来，或者你们来接。走。大侄子，姑姑带你吃好吃的，玩儿好玩的去。” 齐雯快活地地喊着侄子。 “姑姑，昨天那位阿姨也是这样和我说的，可是我觉得妈妈知道了一定要骂的，你也这样，让我不是很确定要不要和你出门，真是难搞呀。” 诺诺天真地摇着头说道。 “那诺诺就跟姑姑出门，带你去看怎么拍电视，好不好？重点是姑姑，不是阿姨或是姐姐，是不是，我可是你爸爸的亲姐姐。就像你妈妈跟你大姨一样，你还怀疑吗？” 齐雯哈哈笑着上前来给侄子解释，诺诺立马咯咯笑着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些关系。 还没到正午，圆圆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省电视台，好说歹说几经周折才见到了齐雯，儿子却没跟出来。 “诺诺正在录节目呢，刚好一个事先说好的孩子不来了，临时撂挑子，是我们主任家的孩子，诺诺就从小观众成为主角了。棒着呢，走，我带你进去。” 齐雯一见圆圆就热情地上来挽起她的手往里走。 “我这坐了一上午的车，这模样会不会不合适。电视里的人都那么光鲜。” 看到演播大厅富丽堂皇的样子，圆圆瞬间有些不自然起来。 “等等啊，这不都现成的嘛。诺诺就在舞台上，没问题的。” 齐雯说着风风火火地将圆圆带到化妆间。 “对了，我小弟知道你到了不，这人心可真大，说是接人的，接到那里去了。” “不打扰他，他忙。” 圆圆果断地说道，齐雯吐了吐舌头，知道昨天的事情断然是叫圆圆晓得了。 第161章 故知 “呦，这是哪里请来的演员，怎么没见过啊，雯雯，介绍介绍啊。” 齐雯带着化了妆换了衣服出来的圆圆，一路上惹得不少人回头张望，一位梳着油头的编导走上前来，油腔滑调地问道。 “哦，演乡村山水剧的。” 不等齐雯回答，圆圆便大方地开玩笑道，他那奔放的姿态叫人不是很舒服，快速地从他身边滑过。 “乡村偶像剧，还有这剧目，也不像啊。” 留下一脸错愕的男人，周围人哄堂大笑。 “你这一装扮，我都不敢站在你旁边了，怕丢了饭碗。怪不得我小弟总那么紧张，这般小心翼翼。怎么说呢，有人好看就光是好看罢了，再无别的。你的好看不一样，就是由里而外散发的那种气场和美艳，一点也不夸张，就是这样的。” “姐，你这不是埋汰我嘛，乡下女子那能像你们一样光鲜亮丽，皮糙肉厚侍弄庄稼罢了。你看，这小家伙还真的不怯场，就是都不晓得往台下找找人。” 走入演播厅后门，两人站在暗处仔细地看着诺诺伶牙俐齿地跟主持人互动，一种自豪感从心底升起，心情加倍欢喜。 “雯雯，结束了，感谢你救场，这小子很有天赋啊，不怯场可爱又帅气，要是收视起来了，下一期还让他来，成不成？” 录制完成，栏目负责人亲自带着诺诺来找齐雯。 诺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圆圆，似乎是妈妈又不大敢确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着急得有些想哭。 圆圆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问他的父母。妹妹，如何？” 齐雯转头问圆圆，看到侄子那令人发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姑姑，她是谁，和妈妈好像哦。” 诺诺咬着手指头和姑姑确认。 两人没忍住噗嗤笑了。 诺诺委屈得放声哭了。 圆圆赶紧上前安抚抱起。 “妈妈，你真的是妈妈吗，可是这衣服不是你的，你的头发也不是这样子的。” 诺诺挣扎着上下打量着圆圆。 “是妈妈呀，小傻瓜，妈妈就换了身衣服呀。你看，你今天不是也化妆了，还穿上了漂亮的小礼服，我也是一样的啊。” 诺诺看看自己，终于开心地笑了，指指妈妈指指自己，捂住嘴高兴得不得了。 “后期我们还有亲子互动，现在郑重邀请你们加入我们栏目，一切费用全包。雯雯，我们找个地方吃饭，都还没吃。” 栏目负责人一看这母子两，心头就欢喜，赶紧说道。 “这事儿我得想一想，考虑好了我和姐说，成不成？” 圆圆思索了一下说道，自己早已不怵镜头，但要是还得经常来这地方就不那么愿意了，毕竟家中还有一摊子的事呢。 “雯雯，给做做工作，相互帮忙啊。” 负责人一直送到门口，和母子二人告别。 “到阿哲那去，我送你们过去。” 上了车齐雯就说道，知道圆圆此行铁定是对弟弟意见很大，怎么着也得把气给出了。再者说了，两人今天都装扮过了，适合去他的地盘溜达一圈，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后续能少掉诸多麻烦。 “不去了，万一打扰到他呢。” 圆圆迟疑着，本来说好了到站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接的，可还是有些生气，心里念着的也是孩子就往齐雯那里去了。 “两夫妻还怕打扰，走，不怕。” 齐雯果断发动车子往弟弟的办公楼驶去。 “就在五楼，一整层都是他的，我就回去了，得准备下午的节目。” 圆圆和诺诺下了车，齐雯就开着车绝尘而去。 “姑姑老是风风火火的，一下还在这呢一下又不见了，真是忙到不行，哎，真叫人头疼。” 诺诺学着爷爷的口吻说自己的姑姑。 “你这小鬼头才来一天多，学了这么多啊。走，带我上去找爸爸，哼。” 圆圆看着漂亮的写字楼，和煦地风阵阵地从马路上过来，一下子好像原谅齐哲了，那种思念想要立马见到人的迫切心情上来了。 诺诺开心地拉着妈妈的手往上走。出了电梯，喊着爸爸，准确地往他的办公室跑。 全公司职员探出头来看着母子两，议论纷纷。 “是诺诺啊，稍等一会啊，你爸爸正在会谈，一会再进去好不好啊？” 前台妹子边和孩子说着边看着圆圆说道。 “诺诺听话啊，爸爸在忙呢，我们就在外面玩一会好不好啊？” 圆圆蹲下身来安抚着儿子。 “妈妈，不是你让我带你上来找爸爸的嘛，现在又不见了，说话不算话。” 诺诺生气地说道。 听到诺诺喊妈妈，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传闻齐总不是受了一个乡下姑娘的蛊，全心全意地爱着人家嘛。这怎么也和乡下女人搭不上边，看那妆容就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主人公嘛。 “诺诺，你找爸爸。” 在办公室里听到儿子声音的齐哲慌忙出来看，却见诺诺和一个女人同时出现在门口。看着是圆圆，就是有股子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拿出手机来看，她没打电话来啊。 圆圆故意不看他，就让他慌乱着。 “爸爸，你也没认出妈妈。这有点不像我的妈妈是不是。不过，我倒是确定是我的妈妈了，你还没确定这就是你媳妇吗？” 诺诺天真地抱着一双手，挑衅地看着爸爸说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你小子再胡说，我怎么就不认识了。就是今天太好看，看呆了不是。辛苦媳妇儿了，抱抱。” 齐哲兴奋不已地上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周围一片起哄亲一个。 “亲就亲嘛。” 说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嘴，嘴。” 员工们干脆涌到楼道上起哄。 “不知羞，放开我了。” 圆圆挣脱他的怀抱，一下跑进他的办公室，红着脸跺了一下脚，低声骂了句。 “难怪，我也不认识了，哈哈。” 一个声音从沙发后面冒了出来。 圆圆一看，窗前站了一位手插裤兜，牛仔裤条纹衬衫笑眯眯地正看着她呢。 “古洛，啊，你在这。” 圆圆愣了十几秒，终于认出眼前这位成熟脸上带着迷人微笑的人就是古洛，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往他跟前跑。 “别、别，齐哲在后头呢，他不得打死我。” 古洛慌忙伸出一双手来拦住她，好似生怕她往上扑一样。 “真是叫人伤心呢。” 齐哲佯装生气地抱着儿子走进来，关上了门。 第161章 故知 “呦，这是哪里请来的演员，怎么没见过啊，雯雯，介绍介绍啊。” 齐雯带着化了妆换了衣服出来的圆圆，一路上惹得不少人回头张望，一位梳着油头的编导走上前来，油腔滑调地问道。 “哦，演乡村山水剧的。” 不等齐雯回答，圆圆便大方地开玩笑道，他那奔放的姿态叫人不是很舒服，快速地从他身边滑过。 “乡村偶像剧，还有这剧目，也不像啊。” 留下一脸错愕的男人，周围人哄堂大笑。 “你这一装扮，我都不敢站在你旁边了，怕丢了饭碗。怪不得我小弟总那么紧张，这般小心翼翼。怎么说呢，有人好看就光是好看罢了，再无别的。你的好看不一样，就是由里而外散发的那种气场和美艳，一点也不夸张，就是这样的。” “姐，你这不是埋汰我嘛，乡下女子那能像你们一样光鲜亮丽，皮糙肉厚侍弄庄稼罢了。你看，这小家伙还真的不怯场，就是都不晓得往台下找找人。” 走入演播厅后门，两人站在暗处仔细地看着诺诺伶牙俐齿地跟主持人互动，一种自豪感从心底升起，心情加倍欢喜。 “雯雯，结束了，感谢你救场，这小子很有天赋啊，不怯场可爱又帅气，要是收视起来了，下一期还让他来，成不成？” 录制完成，栏目负责人亲自带着诺诺来找齐雯。 诺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圆圆，似乎是妈妈又不大敢确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着急得有些想哭。 圆圆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问他的父母。妹妹，如何？” 齐雯转头问圆圆，看到侄子那令人发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姑姑，她是谁，和妈妈好像哦。” 诺诺咬着手指头和姑姑确认。 两人没忍住噗嗤笑了。 诺诺委屈得放声哭了。 圆圆赶紧上前安抚抱起。 “妈妈，你真的是妈妈吗，可是这衣服不是你的，你的头发也不是这样子的。” 诺诺挣扎着上下打量着圆圆。 “是妈妈呀，小傻瓜，妈妈就换了身衣服呀。你看，你今天不是也化妆了，还穿上了漂亮的小礼服，我也是一样的啊。” 诺诺看看自己，终于开心地笑了，指指妈妈指指自己，捂住嘴高兴得不得了。 “后期我们还有亲子互动，现在郑重邀请你们加入我们栏目，一切费用全包。雯雯，我们找个地方吃饭，都还没吃。” 栏目负责人一看这母子两，心头就欢喜，赶紧说道。 “这事儿我得想一想，考虑好了我和姐说，成不成？” 圆圆思索了一下说道，自己早已不怵镜头，但要是还得经常来这地方就不那么愿意了，毕竟家中还有一摊子的事呢。 “雯雯，给做做工作，相互帮忙啊。” 负责人一直送到门口，和母子二人告别。 “到阿哲那去，我送你们过去。” 上了车齐雯就说道，知道圆圆此行铁定是对弟弟意见很大，怎么着也得把气给出了。再者说了，两人今天都装扮过了，适合去他的地盘溜达一圈，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后续能少掉诸多麻烦。 “不去了，万一打扰到他呢。” 圆圆迟疑着，本来说好了到站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接的，可还是有些生气，心里念着的也是孩子就往齐雯那里去了。 “两夫妻还怕打扰，走，不怕。” 齐雯果断发动车子往弟弟的办公楼驶去。 “就在五楼，一整层都是他的，我就回去了，得准备下午的节目。” 圆圆和诺诺下了车，齐雯就开着车绝尘而去。 “姑姑老是风风火火的，一下还在这呢一下又不见了，真是忙到不行，哎，真叫人头疼。” 诺诺学着爷爷的口吻说自己的姑姑。 “你这小鬼头才来一天多，学了这么多啊。走，带我上去找爸爸，哼。” 圆圆看着漂亮的写字楼，和煦地风阵阵地从马路上过来，一下子好像原谅齐哲了，那种思念想要立马见到人的迫切心情上来了。 诺诺开心地拉着妈妈的手往上走。出了电梯，喊着爸爸，准确地往他的办公室跑。 全公司职员探出头来看着母子两，议论纷纷。 “是诺诺啊，稍等一会啊，你爸爸正在会谈，一会再进去好不好啊？” 前台妹子边和孩子说着边看着圆圆说道。 “诺诺听话啊，爸爸在忙呢，我们就在外面玩一会好不好啊？” 圆圆蹲下身来安抚着儿子。 “妈妈，不是你让我带你上来找爸爸的嘛，现在又不见了，说话不算话。” 诺诺生气地说道。 听到诺诺喊妈妈，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传闻齐总不是受了一个乡下姑娘的蛊，全心全意地爱着人家嘛。这怎么也和乡下女人搭不上边，看那妆容就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主人公嘛。 “诺诺，你找爸爸。” 在办公室里听到儿子声音的齐哲慌忙出来看，却见诺诺和一个女人同时出现在门口。看着是圆圆，就是有股子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拿出手机来看，她没打电话来啊。 圆圆故意不看他，就让他慌乱着。 “爸爸，你也没认出妈妈。这有点不像我的妈妈是不是。不过，我倒是确定是我的妈妈了，你还没确定这就是你媳妇吗？” 诺诺天真地抱着一双手，挑衅地看着爸爸说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你小子再胡说，我怎么就不认识了。就是今天太好看，看呆了不是。辛苦媳妇儿了，抱抱。” 齐哲兴奋不已地上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周围一片起哄亲一个。 “亲就亲嘛。” 说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嘴，嘴。” 员工们干脆涌到楼道上起哄。 “不知羞，放开我了。” 圆圆挣脱他的怀抱，一下跑进他的办公室，红着脸跺了一下脚，低声骂了句。 “难怪，我也不认识了，哈哈。” 一个声音从沙发后面冒了出来。 圆圆一看，窗前站了一位手插裤兜，牛仔裤条纹衬衫笑眯眯地正看着她呢。 “古洛，啊，你在这。” 圆圆愣了十几秒，终于认出眼前这位成熟脸上带着迷人微笑的人就是古洛，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往他跟前跑。 “别、别，齐哲在后头呢，他不得打死我。” 古洛慌忙伸出一双手来拦住她，好似生怕她往上扑一样。 “真是叫人伤心呢。” 齐哲佯装生气地抱着儿子走进来，关上了门。 第102章 棋逢对手 “你旅行社的导游经常带团到我们的山水谣住啊，可真是够狠的，一次也不叫人带个信儿来，就那么不想见到我们吗？” 圆圆听说古洛在做旅行社，一说名字，就知道经常将游客带到自己那去，立马心头觉得很是委屈，怎么一个个的近在眼前也不曾说去看看自己，难道是说担心会叫自己给牵绊住吗。 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似乎对齐哲都没有这般气恼过，可是古洛没有理由的嘛。 “我也是昨天才通过副总和他搭上线，承包的事基本定调，接下来就是着手开发了，古洛在周边投资开发过成功的景点，取长补短嘛。见到他我也很惊奇，还以为就名字重复呢，结果人也给对上号了。这不， 差点将你要来的事儿都给忘记了。” 齐哲赶紧坐到圆圆身边，稀释着这场太过意外的重逢。 “你就是忘了嘛，我都到这了才想起来看手机。” 圆圆不服气地说道，惊喜让她有些任性。齐哲赶紧哄她。 “是个男孩儿，认识叔叔不？我可是你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古洛不看两人在一旁腻歪，仔细地打量着诺诺，走上前去蹲下来看着他在爸爸的办公室里胡乱找东西玩耍。 “叔叔，你真是傻，我第一次见到你，怎么能说是认识呢，要第二次第三次才算是认识啊。我在妈妈肚子里，你也没见过我啊，怎么能说认识我呢。你们大人真叫人搞不懂。” 诺诺边玩爸爸的圆珠笔，边有理有据地反驳着。 三个人听得哈哈笑，诺诺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瞎笑。 “都还没吃饭，我饿了，儿子你饿不饿？” 一见到老朋友，圆圆的气全消了，食欲也上来了。 “饿，我都快要饿扁了。” 小家伙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就走，楼下新开了一家泰国菜，还不错。” 齐哲起身喊儿子，小家伙专注地玩着他的笔，压根不想要动。 “诺诺，不说饿了吗，走了去吃饭了呀。” 圆圆哄了一会才哄得儿子出门。 “看你一家三口现在是真的幸福啊。” 古洛由衷地感叹道。 “这么些年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圆圆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古洛没有回答，笑了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爸爸，我不要坐你的车，姑姑的车还有淼淼阿姨的车都比你的好坐。” 走出门，诺诺以为又要坐车，赶紧反抗着。 “还想坐我的车啊，那走啊，我带你去玩儿。” 齐哲还没有开口，一直等在门口的淼淼就立马接上话来说道，落在圆圆身上的目光带着绝望的火焰。 原来自己真的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可是她不服气，尤其在这么多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黯然退场。她不想就此离开，永远不见齐哲，做不到。 “妈妈，行不行啊？” 诺诺天真地转身问妈妈。 齐哲觉得手心都在出汗了，这丫头怎么又冒出来了呢，他四下里寻找着上次透露信息的副总，看见了无数颗男男女女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强装着淡定。 古洛笑笑地站在一侧看着。 “今天不行。是淼淼，吃过饭没有，没吃一起去吃。” 圆圆回绝了儿子眼巴巴的小眼神，淡然地看着眼前冒着嫉妒之火的姑娘。 “嗯，还没吃，正好，那就走。” 淼淼没有一秒钟犹豫的答应了。齐哲无奈地抱起儿子拉起圆圆往前走，平复着复杂的心境。 古洛跟上前来，和淼淼一前一后地走着，看着她那冒火的步调居然有种同病相伶的感觉。 圆圆和齐哲哄着儿子吃饭，因为孩子在场，理所应当地可以忽略对面的两个人，反正古洛是老朋友，至于淼淼嘛也是老熟人，都用不着招待的。 淼淼觉得自己就是来看这一家三口秀恩爱的，有种自作孽的愤恨感，一次次地忽视着古洛的礼貌性搭话。 古洛也不气恼，像是在看一出电视剧，就淡定地看着几个人表演，认真地吃自己的饭菜，认真地喊着服务员。 “你别装了，我至少还敢大胆说出来，你这种完全憋在心理，不得憋死啊。” 吃完饭，几个人走出餐厅，诺诺左右手分别拉着爸爸妈妈，幸福地荡秋千，任性的想要买这买哪，面对有求必应的爸爸真是开心至极。 古洛和淼淼走在后面，两人嘴角扯着笑地看着前面的一家三口，心都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稍微在前的淼淼忽然停住脚步，等着古洛上前来不屑一顾地说了一句。 “我得说你想得太多了，你觉得好过全世界的事物别人未必觉得。世界上也并不是爱而不得的心境只有唯一的表达，你并没有参与我的生活，妄下结论多少有些不妥当。当然了，为了今后你见到我有更恰当的表达，不凡可以深入地认识一下。” 古洛说着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淼淼。 她高傲地视而不见快步离开。 “哎，你信不信下次再见到我，你将主动跟我要联系方式。” 古洛也不气恼，快跑几步追上去说道。 “那么小气的吗，今天场合不对，我得潇洒的走。不像某些人，想要牵扯想要拖泥带水，满足不安分的内心，所以还得纠缠下去。” 她说着伸出手来要名片，古洛缩回了手，没给她。 “那么你是害怕我说的事情真的应验吗？不用了。还有，若是我想，当他离开的时候有上万次机会。但我没去做。你要知道有些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没有缝隙的，任何人都穿不过去。只能游走在边沿。他们就是那样的。你真正地进入他们的生活之中，就会明白的。” 古洛说完喊了圆圆一声潇洒地告别离去，圆圆远远地笑着几乎小跳着和他挥手告别。 淼淼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试试，能得到这般真挚地道别不？” 古洛感到身后的敌意，故意转头逗她道。 “连争取一下都不敢，也就一懦夫，还说我，我至少努力地试过。” 淼淼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快步离开。 “哎，名片不要了，伤心想喝酒找我啊。” 古洛将衬衫搭在肩膀上，笑着朝她的背影问道。 淼淼笑笑地转身从他两个手指头里拿过名片，扬长而去。 第102章 棋逢对手 “你旅行社的导游经常带团到我们的山水谣住啊，可真是够狠的，一次也不叫人带个信儿来，就那么不想见到我们吗？” 圆圆听说古洛在做旅行社，一说名字，就知道经常将游客带到自己那去，立马心头觉得很是委屈，怎么一个个的近在眼前也不曾说去看看自己，难道是说担心会叫自己给牵绊住吗。 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似乎对齐哲都没有这般气恼过，可是古洛没有理由的嘛。 “我也是昨天才通过副总和他搭上线，承包的事基本定调，接下来就是着手开发了，古洛在周边投资开发过成功的景点，取长补短嘛。见到他我也很惊奇，还以为就名字重复呢，结果人也给对上号了。这不， 差点将你要来的事儿都给忘记了。” 齐哲赶紧坐到圆圆身边，稀释着这场太过意外的重逢。 “你就是忘了嘛，我都到这了才想起来看手机。” 圆圆不服气地说道，惊喜让她有些任性。齐哲赶紧哄她。 “是个男孩儿，认识叔叔不？我可是你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古洛不看两人在一旁腻歪，仔细地打量着诺诺，走上前去蹲下来看着他在爸爸的办公室里胡乱找东西玩耍。 “叔叔，你真是傻，我第一次见到你，怎么能说是认识呢，要第二次第三次才算是认识啊。我在妈妈肚子里，你也没见过我啊，怎么能说认识我呢。你们大人真叫人搞不懂。” 诺诺边玩爸爸的圆珠笔，边有理有据地反驳着。 三个人听得哈哈笑，诺诺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瞎笑。 “都还没吃饭，我饿了，儿子你饿不饿？” 一见到老朋友，圆圆的气全消了，食欲也上来了。 “饿，我都快要饿扁了。” 小家伙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就走，楼下新开了一家泰国菜，还不错。” 齐哲起身喊儿子，小家伙专注地玩着他的笔，压根不想要动。 “诺诺，不说饿了吗，走了去吃饭了呀。” 圆圆哄了一会才哄得儿子出门。 “看你一家三口现在是真的幸福啊。” 古洛由衷地感叹道。 “这么些年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圆圆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古洛没有回答，笑了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爸爸，我不要坐你的车，姑姑的车还有淼淼阿姨的车都比你的好坐。” 走出门，诺诺以为又要坐车，赶紧反抗着。 “还想坐我的车啊，那走啊，我带你去玩儿。” 齐哲还没有开口，一直等在门口的淼淼就立马接上话来说道，落在圆圆身上的目光带着绝望的火焰。 原来自己真的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可是她不服气，尤其在这么多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黯然退场。她不想就此离开，永远不见齐哲，做不到。 “妈妈，行不行啊？” 诺诺天真地转身问妈妈。 齐哲觉得手心都在出汗了，这丫头怎么又冒出来了呢，他四下里寻找着上次透露信息的副总，看见了无数颗男男女女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强装着淡定。 古洛笑笑地站在一侧看着。 “今天不行。是淼淼，吃过饭没有，没吃一起去吃。” 圆圆回绝了儿子眼巴巴的小眼神，淡然地看着眼前冒着嫉妒之火的姑娘。 “嗯，还没吃，正好，那就走。” 淼淼没有一秒钟犹豫的答应了。齐哲无奈地抱起儿子拉起圆圆往前走，平复着复杂的心境。 古洛跟上前来，和淼淼一前一后地走着，看着她那冒火的步调居然有种同病相伶的感觉。 圆圆和齐哲哄着儿子吃饭，因为孩子在场，理所应当地可以忽略对面的两个人，反正古洛是老朋友，至于淼淼嘛也是老熟人，都用不着招待的。 淼淼觉得自己就是来看这一家三口秀恩爱的，有种自作孽的愤恨感，一次次地忽视着古洛的礼貌性搭话。 古洛也不气恼，像是在看一出电视剧，就淡定地看着几个人表演，认真地吃自己的饭菜，认真地喊着服务员。 “你别装了，我至少还敢大胆说出来，你这种完全憋在心理，不得憋死啊。” 吃完饭，几个人走出餐厅，诺诺左右手分别拉着爸爸妈妈，幸福地荡秋千，任性的想要买这买哪，面对有求必应的爸爸真是开心至极。 古洛和淼淼走在后面，两人嘴角扯着笑地看着前面的一家三口，心都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稍微在前的淼淼忽然停住脚步，等着古洛上前来不屑一顾地说了一句。 “我得说你想得太多了，你觉得好过全世界的事物别人未必觉得。世界上也并不是爱而不得的心境只有唯一的表达，你并没有参与我的生活，妄下结论多少有些不妥当。当然了，为了今后你见到我有更恰当的表达，不凡可以深入地认识一下。” 古洛说着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淼淼。 她高傲地视而不见快步离开。 “哎，你信不信下次再见到我，你将主动跟我要联系方式。” 古洛也不气恼，快跑几步追上去说道。 “那么小气的吗，今天场合不对，我得潇洒的走。不像某些人，想要牵扯想要拖泥带水，满足不安分的内心，所以还得纠缠下去。” 她说着伸出手来要名片，古洛缩回了手，没给她。 “那么你是害怕我说的事情真的应验吗？不用了。还有，若是我想，当他离开的时候有上万次机会。但我没去做。你要知道有些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没有缝隙的，任何人都穿不过去。只能游走在边沿。他们就是那样的。你真正地进入他们的生活之中，就会明白的。” 古洛说完喊了圆圆一声潇洒地告别离去，圆圆远远地笑着几乎小跳着和他挥手告别。 淼淼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试试，能得到这般真挚地道别不？” 古洛感到身后的敌意，故意转头逗她道。 “连争取一下都不敢，也就一懦夫，还说我，我至少努力地试过。” 淼淼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快步离开。 “哎，名片不要了，伤心想喝酒找我啊。” 古洛将衬衫搭在肩膀上，笑着朝她的背影问道。 淼淼笑笑地转身从他两个手指头里拿过名片，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