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抑郁患者的活路》 第1章 寻死(1) 2023年9月19日,今天天气不好,陆子阳决定去死…… 2023年9月18日,天气晴朗,微风不燥。 公园草坪里面到处是人们的欢声笑语,人们在阳光下奔跑,跳跃,闲谈…… 陆子阳从医院出来,手里面拿着检查报告。 这一刻,他觉得莫名心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他心中升腾起来。 十多年的痛苦总算找到了根源。 他没有被恶魔附体,他只是生病了。 从医院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好漫无目的的在医院周围闲逛。 距离医院不远处有一块很好看的草坪,旁边还有许多粉黛子。 一阵风吹过,粉黛子随风摇曳,他走进去找了一个地方躺下。 然后将检查报告放在自己的眼睛上,以此躲避刺眼的阳光。 他的脑海中闪过和医生的对话。 “你需要马上住院治疗,重度抑郁,重度焦虑,伴随多次自杀,需要医生和药物的介入。” “医院可以进行安乐死吗?” “你现在必须马上入院治疗。” 医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劝他治疗。 大量的药物,意味着一直花钱,他连生活费都没有,何况治疗。 住院期间必须有直系亲属24小时陪同,但他的亲属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那个唯一爱他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医生还告诉他,整个治病期间,都要待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 但他的生活环境充满了荆棘,到处都是暴力。 死了!每天醒来,陆子阳的脑海中都只有这一个想法。 活着好累!每一个失眠的晚上,他都在思考活着的意义。 当没有答案的时候,他会选择放弃。 这么多年,他多次尝试了结自己的生命,但每次都差了一点。 他笑命运不公,也觉得老天是故意惩罚他,他上辈子肯定是个很坏的人,肯定做了很多恶事。 他经常这样想。 太阳落下,天逐渐变黑。 陆子阳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当他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哥,你今天没有去上课吗?” 他并没有回答,径直往前走去。 陆子阳住在老旧的筒子楼,年久失修的房屋外墙斑驳不堪,过道处堆满了杂物,垃圾随处可见。 他借着昏暗的灯光走到了家门口。 打开门,陆子阳看见一个男人半蹲在阳台上,叼着一根烟。 他眼睛微眯,脑子里在筹划些什么。 他看到了陆子阳回来,几大口便将烟吸完。 男人将烟扔在地上,拿起一旁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朝陆子阳走去。 “陆子阳,你给老子站住。” 话音落下,弟弟陆子良也刚到家门口。 他打了一个冷战,紧紧的盯着这个男人,一步都不敢往前。 他用手抓了抓裤子两侧,喉结上下滚动着,酝酿了几下,他笑着说:“爸,你吃饭了吗?” “你给老子滚回房间去。”男人对他说道。 陆子良瞟了一眼陆子阳,神情复杂,不过很快便逃走了。 陆子阳对上他父亲的眼神,“什么事?” “你t吃了豹子胆,敢这样和老子讲话。” 男人拿起手上的拐杖,往陆子阳身上打去。 “你不去上课,死哪去了?” 陆子阳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棒子结实的打在了他的后背上,但他纹丝不动。 第二下即将袭来,他依旧站立在原地,没有吭一声。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是默默的承受着眼前的一切。 男人用拐杖使劲敲打着陆子阳的身体,嘴也不曾停下。 “白眼狼” “小杂碎” “怪胎” “野种” “敢和老子作对……叫你好看。”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和语句蹦入陆子阳的耳中。 十几下后,陆子阳终于扛不住父亲的殴打。 他浑身发痛,眼角开始出血,头也开始眩晕。 哐当一下,他倒在了地上。 “你给老子装,老子不让你长长记性。你还真以为你出息了……你不是喜欢寻死觅活嘛,老子成全你。” 男人嘴上说着要打死他,不过手已经停下,他蹲下查看陆子阳的伤情。 他低头发现陆子阳手里面紧紧攥着一些纸。 他从陆子阳手中夺走这些纸,打开纸张映入眼帘的是陆子阳的诊断结果。 “第四人民医院”几个大字,刺痛着男人的心。 只有神经病才会去这个医院看病,难道这辈子还要忍受别人说他养了一个神经病吗? 男人越想越气。 他将纸撕得稀碎,踉跄的将陆子阳拖进了卫生间。 男人打开花洒,把水浇到陆子阳的身上。 九月的天已经开始变冷,冰冷的水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他把身体蜷缩起来,迷迷糊糊中听见男人的叫骂。 “给老子起来,想当神经病吗?” 大概过了一刻钟,寒冷唤醒了噩梦中的陆子阳。 他的嘴皮发青,脸色发白。 他用力睁开眼,眼神与男人对上,他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我告诉你陆子阳,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你最好知足。我看你不是有病,你是吃饱了撑的!” 陆子阳没能听清楚男人的讲话,寒冷从内到外裹挟着他。 他意识逐渐模糊。 “以后你要再去精神病院,老子就真的把你送进去,永远都别出来。” 说罢!男人摔门而走。 房间里面,陆子良小心呼吸着,听见关门声后,他小心翼翼推开门,查看一圈确定男人走后,他才出去。 陆子良看到卫生间里的陆子阳,失声痛哭。 他赶忙将他拖到床上,替他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找出药箱替他上药。 陆子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碰他,他抬手触碰,一下便知道是陆子良。 他十分抗拒,推开了陆子良的手。 几番争执之后,陆子良艰难的上完药,将被子盖在陆子阳身上。 陆子阳抓紧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缩到最小。 他睡觉时,身体不自觉抖动,这说明他又做噩梦了。 这次的梦境中,他没有被折磨。 相反,他拿着巨大无比的刀,砍死了那个男人。 一刀一刀,毫不留情,每一刀下去都是一阵凄惨的叫声。 直到血肉模糊,他累得精疲力尽,才停手作罢。 半夜3:45,陆子阳惊醒。 他的身上开始冒汗,脸也很红,应该是发烧了。 他裹着被子爬到了电脑桌前。 接着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重度抑郁症。 电脑页面显示:严重的情绪性功能障碍,表现为不合群,离群,情绪低落,绝望无助,度日如年,大部分患者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意念。 网络上很多人都说这个病治愈率低,大部分患者需要终身服药。 看了很久,陆子阳才关掉电脑。 他看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上课的闹钟响起。 十七岁的他一无所有,未来的生活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肉里,他决定今天去死。 第2章 寻死(2) 无尽深渊、苦苦挣扎、黯淡无光…… 陆子阳站在顶楼之上,只需简单一跃,他所有的痛苦都将烟消云散。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变成厉鬼,将他们都带回地狱。 死亡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但对于17岁的陆子阳来说,活着才更需要勇气。 在静谧安详的乡间田野,在忙忙碌碌的城市中心,到处都在上演着人间悲剧。 悲剧的原因各不相同,但都朝着一个结果奔去。 他站在楼顶之上,看着不远处几栋连着的房屋建筑,每一层都闪着明亮的灯光,那些灯本可以点亮他未来的路。 但很可惜,他的人生已经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深渊。 他很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高中三年他都在那里度过,日日相伴,夜夜相依,从未离去。 校园门口张贴着光荣榜,他名列第一,照片中的他穿着校服,清冷帅气,但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校园本身是美好的,但那里的生活却如同地狱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但更痛苦的地方,应该是那个叫家的地方! 本是如花的年纪,但很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实现他曾经的梦想和抱负。 陆子阳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视角俯视着校园,他看着远处的建筑,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但仅仅是一瞬,那光便熄灭了。 天开始变得雾蒙蒙,太阳逐渐褪去光彩,大朵大朵的云越越压低,变得乌黑沉重。 云中忽而闪出一道光,打在陆子阳的脸上。 借着闪电的光,可以清晰看见他脸上有几条长长的口子,有的伤口已经结痂,而有的还是新伤,在他鼻梁左侧一条新的伤口重叠在旧伤之上。 仔细看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脚趾上的血从袜子中渗透出来。 随着夜色降临,陆子阳的脸逐渐陷入黑暗之中。 他穿着白色衬衫,不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迹,蓝色校裤左侧裤兜上方写着河川一中。 河川一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能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除此之外就只有天之骄子的学霸才能在这里读书。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闪电再次劈下,雨水也顺势落下,大颗大颗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 陆子阳笑了,他咧嘴的幅度太大,将嘴角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喷涌而出。 他笑这命运,也笑自己天真,更笑自己的软弱! 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淌,雨水混合着血水往他下巴滑去,他用舌头轻舔了下伤口。 陆子阳从未觉得自己的血是这般甘甜。 他有些贪婪的汲取着自己的鲜血,直到大雨将他的血冲刷个干净,他才作罢! 陆子阳往前挪动了脚步,头部微微前倾,他的身体开始变轻。 这一刻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那唯一让他坚持下来的信念已经破灭了。 陆子阳很享受这一刻,他没有着急跃下,而是极其缓慢的移动。 每前进一厘米,他的心都激动一分,手指也不受控制的颤抖。 终于,解脱了! 这该死的人生,用力的掐着他的喉咙,是时候反击了。 终于,在这一刻,陆子阳身体的伤不再疼痛,心也不再疼痛,所有的噩梦都将烟消云散。 他十分享受拥抱死亡的感觉,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灵魂慢慢向上飘去。 陆子阳的脚底只有三分之一还在地面之上。 太美妙了! 这一刻的轻松镌刻在他的脑海,让他难以忘怀,如痴如醉。 “哥!” 忽然,陆子阳后面传来一声喊叫,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背一颤。 “不要!不要!” 声音逐渐逼近他,大雨将两人打得湿漉漉。 陆子阳转过头来,轻声呼唤着:“弟弟,你好好活着,等我死了我会原谅你的,你好好活着。” “哥,凭什么你要去死。你下来!下来!你不能死,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弟弟声嘶力竭,脖子上一股股青筋爆起,他的叫喊声响彻天际。 夜彻底落入黑暗之中,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弟弟想要过去抓住他。 “你别过来!” “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懦夫,我不配当你弟弟,你要是死了,我真的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你不用抱歉。17年,6205天,我坚持了很久,明天……哎!”陆子阳哽咽了一下,“我没有机会参加高考了。” 陆子阳继续说:“这是我的命,我没有明天了。子良,你快点回去,雨太大,别感冒了。” “陆子阳,你要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这辈子也都不会…原…谅…你,呜呜,求你了,哥…下来!我错了,我错了。” 弟弟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 而他却只有苦笑,“我不应该这样活着的。” 未等弟弟走近半步,陆子阳便跳了下去。 陆子阳跃下去的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张脸庞和画面。 母亲倒在血泊中; 父亲对他恶言相向; 弟弟一次次的逃避躲闪; 同学的欺辱恐吓; 老师校长的置之不理…… 他的身体开始失重,速度不断加快,空气的压力不断钻入他的鼻子、耳朵、喉咙。 耳膜开始剧烈疼痛,心脏跳得巨快无比,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但此刻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肾上腺素飙升,他的大脑开始剧烈疼痛。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不管多么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在最后几秒都会发疯般的想要活下来。 这就是求生的本能! 此刻陆子阳眼中的世界被放慢了几十倍。 仅一瞬间,他有点害怕了,却没有机会重来,他只能伴着绝望继续下坠。 每一次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在最后的时刻都会被本能的恐惧所支配。 每一次,他的心里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但当他醒来发现还在人间时,也会陷入深深的绝望。 这一次,不会再出现意外了,只需要再坚持一会便好。 27楼,81米,必死之局。 弟弟疯一般站起来跑了过去,他奋力用手去抓他哥,手里却只攥住了空气和雨水。 一瞬间,他身体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躺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雨都下累了,可他还在痛哭。 他躺在漆黑的夜里,一整个人泡在水中,蜷缩着抽搐不止。 27楼之下,却未见陆子阳的尸体。 …… 第3章 寻死(3) 随着哐当一声,陆子阳挂在一棵大树之上。 他大腿和腰被树枝划伤,几只鸟儿在他身边啼叫。 他努力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陆子阳很懵,他明明在市区,可眼前到处是山野草木,一个人都没有。 他是一个理科生,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对于死后有另外一个世界,他持怀疑态度。 而且这里不像天堂,更不像地狱。 但他身心俱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 经历了巨大的惊吓之后,他直接昏睡了过去。 太阳慢慢向西边移动,整片天空逐渐被染成一片绯红。 此时陆子阳的下半身已经麻木,他感觉很难受,忍不住想动弹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人惊呼:“弟弟,你快过来,山崖下面好像有个人。” “我且来看看。” 两个少年看见陆子阳挂在悬崖峭壁的树上,心急如焚。 “弟弟,你快些回家,叫上一些人,救他上来要紧。” “好的,你在此等候,我速速归来。” 说罢,其中一个少年便飞奔下山去。 “树上的人,你还好吗?喂,能听见吗?” 陆子阳听到有人叫他,艰难的抬起头问:“你是谁?” “我是眉州苏家苏轼,你不要慌乱,我已经叫家弟去找人来救你了。” “什么?” 陆子阳难以置信,他是苏轼,什么鬼! 苏轼都死了快一千年,这难道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人死后,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 陆子阳绝望了,万万没有想到,即使他死掉了,抑郁症也还死咬着他不放。 他将头耷拉着看向下面。 眼神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伴随着大雾看不清高度。 陆子阳扭动着身体,树枝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位兄台,你可千万别乱动。万一树枝断掉,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子阳越发觉得奇怪和不安。 这是梦境吗? “你真的是苏轼?” 陆子阳的心中疑问万千。 “这有何假!” “现在是什么时间?” 陆子阳心中深起恐惧,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大脑中盘旋。 大多数的抑郁症患者病情持续恶化,将会转化为双相情感障碍。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同时患上抑郁症和躁狂症。 前者疯狂低落,后者疯狂激昂。 身体不停的在冰与火之间转换,那种痛苦无人理解,仿佛灵魂被撕碎一样。 多数未成年的抑郁患者转变为双相的概率极大。 而陆子阳自己都记不清在多久之前,他便有了明显的躯体反应。 头痛,恶心想吐,噩梦缠身。 但比双相更为可怕的是另一种精神疾病。 这种精神疾病的发病原理还没有科学论断,也找不到具体原因。 但患病的人将会幻听,幻视,产生一系列不切实际的想象。 这种病被世人称之为精神分裂。 他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陆子阳一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得更坏。 “兄台,你先别伤心,现在时辰还早刚过酉时。” 陆子阳隔绝了一切声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他已经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很快,离去的少年带着两个身材健硕之人赶来。 “哥哥,我们到了。” 眼前的少年气喘吁吁,额头上一层薄汗未擦。 “弟弟,我突然发现只能用绳子才能将他救上来。”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仆人巢谷手上拿着绳子,两兄弟相视一笑。 说干就干,他们将绳子绑在手臂之上,将另一头扔下去。 陆子阳距离他们差不多有五六米的距离。 “这位兄台,我和弟弟来救你了,你快快抓住绳子。” 几声叫喊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哥哥,这是为何?难道他晕了过去?” “怎会?我刚刚看他动了身体,不像是昏迷之人所为。” “他为什么不答应我们?” “肯定有其它原因,先救他上来要紧,一会天色变暗,我们又没有灯笼,事情将会更加棘手。” 弟弟点头以示赞同。 苏轼思索片刻后,“这样,把绳子捆在我的身上,你们放我下去,我将绳子捆在他的身上,你们再一起拉我们上来。” 弟弟大惊失色,说道:“万万不可,要去也得我去,这实在太过危险。” “不行,你年纪太小,我是兄长,这种事情还是我来。” “不行,这太高了。万一你出事情了,我怎么和家人交代。” 踌躇片刻,他继续说道:“要不叫巢谷下去,毕竟他是习武之人。” 听罢,苏轼怒道:“遇到危险便让别人去承担,这是什么道理?而且巢谷还小,怎么能让他去!弟弟枉读一番圣贤书。” 苏辙听完,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连忙道歉:“是我没有思虑周全,实在是过于担心哥哥的安全,才会一时糊涂。” 他拍了拍弟弟肩膀,“我们抓紧些时间,救人第一。” 他边说边将绳子捆在自己身上,“好了,你们拉紧,我下去了。” 苏轼身体矫健,灵活轻快,没一会就到了陆子阳身边。 他看到陆子阳满脸泪水,浑身在发抖。 “别怕,我来救你了。” “不要,我不要。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全是幻觉!” 陆子阳看到苏轼走近他时,越发害怕,他疯狂用手击打自己的大脑,希望苏轼能够消失。 他左右晃动,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 “不是假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所见之物都是真的,我是真的,这树是真的,这绳子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现在是什么年代?” “现在是至和二年,你先莫要讨论这些,我们速速上去。” 陆子阳重新审视着他的话,他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 他气宇轩昂,眼睛里面仿佛有光一般,仔细看去还有一点发蓝。 他颧骨较为突出,眉毛长而高挑,在他的右脸颊还有三颗小痣。 不算十分惊艳的帅哥,但是看过他的人便能一眼记住他的长相,特别是他的身高。 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幻觉?陆子阳心想。 “快把绳子系在身上。” 苏轼看陆子阳盯着自己发呆,有些着急。 陆子阳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有些恍惚。 由于他动作幅度过大。 突然!树枝断掉了! “啊……” 第4章 愿你惜命(1) 仅一瞬之间,苏轼便反应过来。 他紧紧抓住了陆子阳的手。 上面的人惊出一身冷汗,还是弟弟苏辙最先回过神来。 “快点往上拉。” 三个人齐心协力,终于将悬崖下的两人救了上来。 “哥哥,你没事。” 弟弟苏辙急忙上前去查看苏轼的手。 因为长时间用力,苏轼的手臂青筋暴起,皮肤泛红。 “没事,并无大碍,一会就好了。” 一旁的陆子阳躺在地上,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刚刚那只手也无比真实,掌心温度令人感到舒服,甚至现在手上都还有余温。 眼前这些人打扮得确实不像现代人,长长的青色袍子,黑色的靴子,看上去简约,素雅,甚是好看。 在他们中间,陆子阳才是显得十分奇怪的那个人。 苏轼看着陆子阳一脸迷茫,上前问道:“你是不是迷了路?” 陆子阳抬头看他,“你真的是苏轼,现在真的是宋朝?” “当然,我看你打扮奇怪,还不通历法,莫非你是外邦人。” 陆子阳努力的消化着苏轼的话,也在努力倾听,毕竟他的古文水平有限。 良久之后,陆子阳缓缓地说道:“我不想活了,所以想死。。” “岂有此理,生命乃父母所赐,怎么能轻易放弃,此为大不孝。再者说了,世间外物,总有应对之法,你都没有去寻找解决之法,便轻言放弃。” 苏轼一本正经的教育着陆子阳。 听完后,他更加痛苦,这些话足够要了他的命。 他将自己的头埋入双脚之中,无助的呻吟着。 “哥哥,你少说几句,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带他回去。” 苏轼摇头叹气,仆人巢谷扛着陆子阳,他们一起往山下走去。 太阳完全没入了群山之间,月亮悄悄地爬上树头,穿过一缕缕微云,清冷的月光洒在这片土地之上。 回程路上,弟弟说道:“听他说话以及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外邦人,估计没有亲人,或许得了重病,刚来到眉州举目无亲,这才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苏轼听完,觉得弟弟说得有道理。 回到苏宅,宅子里面到处挂着灯笼,黛瓦红墙,月色如霜,一阵微风吹起,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向大门走去,里面是干净整洁的石头路,路两旁种满了树木花草,在月色和灯笼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幽静。 苏轼找出一间侧卧给陆子阳居住。 “你好好休息,在这好生休养。” 陆子阳看着眼前的少年,脑海中一直闪烁着一个头戴东坡帽,留着山羊胡,穿着蓑衣,手持竹杖的老人。 “你真的是北宋大文豪苏东坡?” 陆子阳开始慢慢接受自己穿越的现实,但他却不能接受苏轼竟然有年轻的样子。 关键还是这么帅气年轻的苏轼。 “我虽然满腹经纶,不过哪里谈得上是文豪,我朝文豪可是欧阳修。再者,我也不叫苏东坡,我是苏轼,哈哈哈哈……” 少年打趣的说道。 陆子阳虽然是理科生,对于历史也了解一些,这个时候苏轼还不叫东坡居士。 “抱歉,我认错了。” “无碍,无碍,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说来听听。” “我叫陆子阳。” “哈哈哈……我看你官话说得不太好,应该是外邦人!” 苏轼一看陆子阳精神状态稍微好一些后,便一直和他聊天。 聊天过程并不是很顺利,两人都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几个回合下来,陆子阳发现面前的苏轼和课本中的苏轼差距很大。 他的神情和姿态都透露出年轻和活力,才华和骄傲。 直到这一刻,他才醒悟苏轼也曾年轻过。 他也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苏轼可以千年不衰,拥有着别人无法比肩的人格魅力。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苏轼走过去开门,看见弟弟端着一碗汤进来。 “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这都什么时辰了,要是让父亲知道肯定又要责骂你了。” “今日是个意外,哈哈哈……真的如你所料,他是一个外邦人,不过他的语言和我们又有几分相似,十分神奇。” “今日发生如此大事,你应该让人家好好休息,怎么能一直到叨扰。” 苏轼见弟弟又要和自己讲道理,急忙岔开话题,“你端的是什么?” “姜汤,母亲担心他感染风寒,专门熬制了一碗姜汤,让我送来。” 苏轼积极的接过碗,端着它朝陆子阳走去,“你有福气了,我母亲亲自熬制的姜汤,我弟弟亲亲自给你送来。” 陆子阳眼里闪过一些感动。 “对了,忘记和你介绍,这是我弟弟,名叫苏辙,字子由。” 陆子阳心中暗想,全中国都认识你们,还用你介绍,你全家我都知道。 你叫苏轼,字子瞻;你弟苏辙,字子由;你爸苏洵,字名允…… 你们一家就占了唐宋八大家三个名额,600多年的时间,就选了八个人,你一家就占了三个。 不过他依旧表现出刚刚知道的样子,学着电视剧中的礼仪朝苏辙一拜。 “不用行礼,你快点喝下姜汤,早些休息。也请原谅子瞻的叨扰,他生性活泼,喜欢结交朋友。” 说完,他便对着陆子阳温柔一笑,拉着苏轼离开了房间。 夜晚,陆子阳躺在床上,开启了头脑风暴。 难道这是老天给我的一次机会? 可是,病依旧跟随着我,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抗抑郁的药物。 我的生命会不会在这个世界结束? 要是我的生命在这里结束,那会是真的结束了吗? …… 短暂的新鲜感过去,痛苦慢慢爬上他的心头。 他知道,抑郁症又来找他了,病又开始发作了。 随着抑郁加重,他发病的频率和次数逐渐上升。 每当发病之时,他将对一切事物失去兴趣,痛苦和绝望如同沾染着剧毒的藤蔓死死缠绕着他,将他全身勒住,直至不能呼吸。 他从床上坐起,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书桌上的摆件。 绝美的宋代瓷器,充满了宁静和古韵,怪不得都说宋瓷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陆子阳用自己的手感受着瓷器,心中顿时平静了一些。 瓷器上面插着几朵山花,旁边香炉还残留着香味,几本书籍也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打开。 陆子阳沉思着命运将会把他带向何方? 第5章 愿你惜命(2) 翌日,天色逐渐亮起,鸟儿在枝头鸣叫,伴随着几声鸡鸣,眉州苏家的宅院逐渐有了生气。 苏家大堂之内,四个人端坐在红木圆椅上。 苏轼和苏撤恭敬的对他们的父亲说起昨天的事情。 “昨夜我听你们母亲说起,你们在山上救下了一个人,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一旁苏轼的母亲程夫人流露出担心之色,她说:“他要实在无处可去,我们就让他留在苏家。” “夫人,先莫要着急,待我们再多了解一下,老夫我也看看这个孩子。轼儿,你去叫他过来。” 苏轼听到父亲指令,立马跑出去,走到了陆子阳的房间。 他疾步走过房间,经过窗户后他又折返回去,苏轼看着陆子阳正对着桌子发呆。 “子阳兄,今日可否好点?” 他用手在陆子阳眼前晃悠了几下,“家父有事和你商量,你方便去一下吗?” 陆子阳眼睛布满了血丝,他呆滞的抬起头看苏轼。 “子阳兄,你眼睛这么红,想必是昨晚没有睡好,是睡不习惯吗?”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问题。走,我和你一起去拜见你的父亲。” 陆子阳揉了揉眼睛,走出门去。 到了前厅,陆子阳看到了苏轼的父亲。 他长得很高,身躯凛凛,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饱读诗书的他散发着高雅的气质。 这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陆子阳在心里面暗想。 苏轼向父亲作揖,“父亲,子阳来了。” 苏父打量了陆子阳一圈,问他:“老夫年轻的时候游山玩水,遍历天下,可从未见过你这身打扮之人。” “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听轼儿说你想轻生,想必你是经历了很多艰辛和不易才会做此决定。” 他说完后过来拍了拍陆子阳的后背,眼神中充满了心疼。 他的语气没有责备,也没有不解,这让陆子阳一下子慌了神。 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他,在意过他,他的艰辛和不易从来都是别人嘴里的笑料。 苏父说完,他立马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自懂事以来,他总是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不轻易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直到病魔缠身,他无力对抗。 他会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崩溃大哭,会想要死掉,会绝望窒息。 但这一刻,他的泪水不是悲伤绝望的泪水,而是有人理解他的感动。 苏轼的母亲程夫人看到陆子阳大哭不止,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 “孩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难过糟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你要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尽力帮助你。” 程夫人温柔的对他说。 一刻钟以后,陆子阳稍微平复了心情。 “我真的可以和你们说吗?” 陆子阳在初中尝试过将痛苦的经历分享给自己认为最好的朋友。 换来的结果却十分残酷。 他以为的好朋友将他的秘密四处宣扬,恶意嘲笑他,甚至还伙同别人欺负他,说他是怪胎,被妖魔附身了。 受到几次伤害和背叛后,他早已将自己的心锁了起来。 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这是他的人生格言。 但在这一刻,四双充满爱和关切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陆子阳不能控制的想要和他们道出这些年的委屈。 他用手擦干眼角的泪水,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十一年前。 “我的母亲被逼无奈嫁给了我的父亲,母亲跟着父亲几年时间便被他害死了。 母亲死掉的时候,还怀有身孕,而那时我才六岁。我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当我冲过去想要抱住她的时候,却只抓到一摊肉泥。”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四双眼睛都瞪大了。 苏轼最是气愤,气得直跳脚。 “真是岂有此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太可恶了。” 苏父摆手示意苏轼淡定,“轼儿,且听他细说。” 陆子阳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11年。 他说着说着情绪便陷入了崩溃,几次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十多年前的那场祸事,如鬼魅般一直藏在他的心底。 当他试图去揭开伤疤的时候,没有想到伤疤下面依旧喷涌着鲜血。 程夫人看到陆子阳痛苦的表情,她用力的抱住了陆子阳,一只手捂着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回忆了。 陆子阳哭着哭着便在程夫人的怀中睡着了。 等他睡熟后他们把他放在床上,程夫人一刻也没离开过他。 即使在他睡着的时候,也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当陆子阳在睡梦中皱眉,发抖,喊叫的时候,程夫人会握着他的手,一边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房间的另外一边,苏家父子三人开始商量他的归处。 苏轼说:“他已经没有家了,我想成为他的家人。” 苏洵和苏辙肯切的点了点头。 陆子阳睡了很久,当他睁开眼睛,发现发现四个人正看着他。 他们眼神中尽是关心和担忧。 苏父说道:“你可以住在苏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可以把这里当作你的家,你可以把我们当做你的家人。” “家!”陆子阳反复念叨这个字。 苏轼说:“对呀,家,你的家。我还可以教你知识,教你识文断字,让你能够更好的生活在这里。” 陆子阳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管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决定要好好的享受此刻的温暖,因为他的人生已经有太多的黑暗。 …… 时间一晃便步入了十二月,三个月的时光匆匆溜走。 陆子阳这三个月过得十分充实,从早到晚都在刻苦学习,努力学习关于这个朝代的一切知识。 而身边每一个人都很乐意教他,不管是语言还是生活,他都越发熟悉。 这三个月来,他依旧会在晚上失眠,也会不明所以的悲伤,但至少犯病的频率在减少。 一日,在书房中,苏轼问他:“现如今你会讲官话了!” 陆子阳点头,现在的他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眼神中多了几分明亮。 苏辙看着他们两人聊天,在一旁欣慰的笑着。 忽然,天空中飞出一个人朝苏轼奔去。 “苏子瞻吃我一掌!” 第6章 读书(1) 苏轼见状,下意识退后三步,身体碰到桌子,打了一个踉跄。 陆子阳一把拉住了他。 “巢谷,休要胡闹,没有看见我们在认真读书吗?” 陆子阳皱眉对他说道。 “读书多没有意思,还是习武有用。你竟敢说我,当初可是我把你背下山崖,你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样子?” 巢谷假装生气的控诉着。 巢谷是苏家的仆人,他的父亲死于战场,母亲也因病离开了他,最后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家出钱安葬了巢谷的父母,还收养了他。 名义上,他是苏家的仆人,不过苏轼和苏辙将他看作同窗好友。 巢谷自幼喜欢习武,每次苏洵教他读书,他都会仰天长叹,痛苦面具。 苏父经常对他说:大宋自开国以来就是文人治国,武人是没有前途的。 而巢谷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征战沙场,灭南唐,统一中原,都是靠的武力。 不像李煜那样,空有一番文采,他写的词名满天下,不也做了亡国之君。 苏父每每听到这样的言语,都十分生气。 同样,巢谷也不理解苏父,在他心中保家卫国就是需要依靠武力。 苏父虽然经常劝他,但他依旧会偷偷逃掉文化课跑去练武。 苏轼和苏辙倒觉得挺好,练得一身本领,惩恶扬善岂不美哉! 哪一个少年没有一个英雄梦呢? 陆子阳看着巢谷生气的样子,一眼便看出他是装的。 他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巢谷小弟,你过来看看,我写给你的。” 巢谷歪着头,朝纸上看了一眼。 “大宋第一武将。” 看完后,巢谷的嘴角上扬,一个激灵跳到了桌子上。 他对着眼前三个人说道:“我巢谷就是要做大宋第一武将,我要将辽人都赶出大宋的土地,还百姓安宁。” “好,有志气。那我要也做范仲淹那样的人,哈哈哈…” 苏轼听见巢谷的豪言壮志,他也不甘示弱。 巢谷和苏辙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苏轼看着他们都在大笑,严肃的说着:“我是认真的,巢谷,子阳你们相信我吗?” 陆子阳看着苏轼,对他说:“你一定可以成为范仲淹那样的人。” 苏辙这个时候打趣的说道:“范仲淹小时候可不会贪玩到忘记读书,逃课去山上看鸟。” 巢谷听到他这样说,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趣事。 巢谷看陆子阳一脸迷茫,“子阳兄,想知道这件趣事不?” 陆子阳点了点头。 “看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讲讲。” “巢谷,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苏轼给了巢谷一个白眼。 “哈哈哈……我偏要讲。” 说完,他用手勾着陆子阳的脖子,“走,我们不在这讲,找个僻静的地方。” 两个人来到苏宅的井口旁边,巢谷邀请陆子阳坐在井口旁边。 “子阳兄,你怕苏父吗?” “苏父十分慈祥,对我也甚好,我当然不怕他。” “你来苏家的时日不长,不太了解苏父的为人和性格,我给你讲讲苏轼的糗事。” 巢谷一只手抓着井口边缘,一只手在空气中比划。 “苏轼小时候很贪玩,但是苏父十分严厉,当别的小孩子还在满地乱跑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习文断字,熟读圣贤书。” “这个我知道。”陆子阳随口答应着。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程夫人告诉你的?” 陆子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他都是在历史书上看的。 他笑了笑,“我一猜就知道,他们现在熟读圣贤书,博古通今,肯定是小时候努力学习得来的结果。” “这倒也是,连我这个半吊子都学到不少东西。我接着给你说,有一次苏父离家出去办事,让苏轼熟读《春秋》,你猜怎么着?” 陆子阳想都没想便说道:“他肯定很快便读完了,说不定还写出一篇大赞的读后感。” 巢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非也,非也!那一天,苏父前脚刚走,苏轼就闹着要上山去掏鸟蛋,苏辙自然不肯去,他只好拽着我陪他去了。 我们在山上疯玩了一天,爬到树上去看刚孵化出来的小鸟,还摘了很多野果子。” 陆子阳不敢相信,苏轼还有这一面。 他心里面暗想,果然历史书上写的东西也不能全信。 巢谷接着说:“我们正玩得开心,苏辙便着急忙慌的来找我们。苏轼以为他父亲会出去好几天,结果他当天就要回来。 苏轼知道后,一屁股从树上摔了下来,嘴里一直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 他立刻站起来,拍拍屁股飞奔回家,拿起《春秋》开始奋力苦读。 但时间已经太晚了,只是潦草的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然后苏轼被苏父重重的责骂了一顿,是不是?” 这种桥段在现代人眼中已经不足为奇了。 巢谷表情夸张的说道:“你太轻描淡写了,苏父那天举出了几十个历史人物,就是想让苏轼明白不能玩物丧志,那个晚上足足责骂了他两个时辰。” “你怎么知道?” “啊…哈哈哈,因为我也在他旁边一起被骂,骂了我们两个时辰,语句都不带重样的。我感觉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巢谷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样子。 “看来父母文化太高也不尽是好事。” “可不,哎!要是我的父亲还在,也肯定如同苏父一般严厉,他虽然不能教我文韬武略,但一定可以教我骑射箭法。” “你很想他!” 巢谷回道:“那是自然,我经常夜里面梦见他,醒来独自落泪。虽然苏父和程夫人待我极好,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但我也会忍不住想起父亲。” “虽然你的父亲不在了,但他留给你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巢谷感觉到了陆子阳语气低落,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你呢?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没有向你说起吗?” “没有啊!我只知道你和家人走散,还患了病。” 陆子阳一直以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被宣扬开来,没有想到他们四人都为他守口如瓶。 第7章 读书(2) 巢谷一听陆子阳的话,便知道他有隐情。 “你来苏家这么久,我从未听你提起过家里人,你的家很远吗?” 陆子阳揉了揉眼睛,这几个月的经历确实如梦一般,他不知道那个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至于那个世界的家人,他并不想念。 “我的父亲和你们的都不一样,不过我有一点和你相同。” “什么?” “我也经常梦见他,醒来之后也会大哭。” “那你有想过回去吗?我要是你肯定会回去,哪怕路途再远也要回去。” “老实说,我不想回去,在这里的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日子,但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回去了,我又该如何面对?” 陆子阳讲完,内心止不住的失落。 “我胸口有点闷,想出去走走。”他对巢谷说。 陆子阳告别了巢谷,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走在路上,他开始胡思乱想。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梦,等梦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将结束。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做了这么美好的一个梦,醒来之后他该如何面对自己那惨淡的人生? 他的头脑陷入了无休止的漩涡之中,让他难以自拔。 陆子阳走了很久,他走到了岷江附近。 岷江是长江上游的重要支流,也是眉州的交通要道。 它恬静的存在于时空深处,积蓄着无穷的能量,经久不息,源远流长。 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它都在此处,静水深流,与世无争,滋润着一方土地。 陆子阳呆坐在岷江岸边,任由江风拂面,他的思绪也随江水流向远方。 毫无预兆,陆子阳的心率开始攀升,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所有的痛苦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死死抓住岸边的草地,但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 “跳下去!” “跳下去就解脱了!” “不然醒来你会更加痛苦!” “跳下去!” …… 陆子阳在极力控制自己,努力和脑海中的声音对抗,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仅一瞬之间,他便溃不成军。 整个世界的绝望都朝他一人倾倒而来,让他无处遁形。 他站起身来,朝岷江走去,一步一步靠近江水。 江水一下一下拍打在他的衣服上,这件衣服还是程夫人亲自带他去裁缝铺做的。 当初,大家都夸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穿起来相貌俊美,英气勃勃。 他一直都没舍得把衣服和鞋袜弄脏,倍加爱护。 但现如今,他任由泥土沾满他的鞋子,任由江水拍在他的衣服之上。 江水逐渐漫过了他的小腿,接着是膝盖,很快他的大腿也浸泡在江水之中。 “陆子阳,你在干什么?你快点回来?” 远处的苏轼大声叫喊着。 陆子阳很久都未归家,到处寻他都不见踪影。 苏轼一家都很着急,苏父吩咐大家分头找寻陆子阳的踪迹。 苏轼问了今天最后见到陆子阳的巢谷,巢谷和他讲了今天的事情。 他顿感不妙。 幸好,在最后关头,他找到了陆子阳。 苏轼挽起裤脚,提起长袍朝陆子阳冲过去。 他大步大步地跑过去,一身都湿透了。 “陆子阳,你站住!” 苏轼半个身子都泡在江水之中,和陆子阳仅隔了一米。 他没有伸手去拉他,而是对他说: “你要是再往前走,我也随你往前走,今日我们便一起葬生于此。” 陆子阳愣住了,他转过身,对苏轼说道:“我不值得你这样,我这种人不配活着。” “住口,你休要再说胡话!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坎过不去的,非要寻死吗?” “你不懂!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陆子阳大声咆哮着,他用手指着苏轼大声呵斥道: “你出生富贵人家,含着金钥匙长大,父慈母孝,自幼聪慧过人,你懂什么坎坷?你根本不能对我现在的经历和遭遇感同身受!” 苏轼沉默片刻之后说道: “我是不能对你的经历感同身受,但我苏轼向天发誓,我的人生不管经历多大的挫折和磨难,我都不会放弃生活,更不会放弃生命!这不是你懦弱的借口和理由!” 陆子阳牙齿颤抖的说着: “你当然可以,你是苏轼,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苏轼啊!可我不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和你一样,都是血肉之躯,我也有烦恼,也有我的脆弱。 陆子阳,你说你家门不幸,我们苏家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你的依靠。你说你身患疾病,我可以带你寻医问药,治好你的病。” “治不好的!治不好的!你连这病是什么都不知道。” 苏轼奋力用手拍打江水,怒道:“天下之大,任何事情都可以在书中去找到答案,你所经历的,一定有人经历过,也一定有人挺过去。” “你永远都可以这么骄傲,这么自信。你是苏轼啊!但你太低估我的病,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你且说来,每次问你,你都不回答,现如今还来怪我,岂有此理?” “我得了抑郁症,这个病是脑子出了问题。” 陆子阳用手指猛戳自己的脑袋,“我是这里出问题了!你让我相信你,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吗?当我真的告诉你一切后,你确定不会落荒而逃?” 陆子阳笃定,只要他讲出真相,他们所有人都会把他当作疯子,远离他,抛弃他,憎恶他。 “抑郁症?” 苏轼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症。 “对,我得了抑郁症,我的病即使在我的那个时代,都是难以治愈的疾病,更不要说在这里了。” 陆子阳说完,开始放声大哭,“你回去!我已经没救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住想去死掉,控制不住自己对你讲了一大堆混账话,对不起,对不起……” “陆子阳,不管再难,我都会想办法。我苏子瞻就是不相信这世间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没用的,真的没用的。” “陆子阳,跟我回去,立刻马上!” 话音刚落,一阵江风吹来,江面变得波涛汹涌。 一瞬之间,一个大浪涌来,将他们两人都卷入江底。 江面上没了他们说话争吵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江声。 第8章 读书(3) 岷江江底,两个少年在苦苦挣扎。 苏轼一边奋力朝岸边游去,一边死拽着陆子阳的衣领。 他越用力,距离岸边越远,江上的波涛不停的拍打着他们。 苏轼大叫救命,喝了很多水,几度窒息,求生的欲望不断加剧。 陆子阳在水中看到苏轼死死抓着他,“你…阿扑…放手…扑…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活…不了。” “你闭嘴!” 无论陆子阳怎么劝说他,他都固执的拉着他的衣领,衣服都快被他扯破了。 在绝望之际,苏轼抓到了一根绳子,他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拉着陆子阳。 “快点抓住绳子。” 他们身旁一艘渔船停下,船上有一个老头一直在叫他们。 老头见苏轼抓到了绳子,一直用力往上拉他们。 “谢…谢…老…伯,你先把他拉上去。” 此时的陆子阳因为呛了太多水,已经昏迷过去了。 老伯向上拉她,苏轼在水下向上托举他。 几分钟后,陆子阳被拖上了船,苏轼拉着绳子爬上了船。 一上船,苏轼便用手不停的按压陆子阳的胸膛。 陆子阳喷出几大口水,全部都喷到了苏轼的脸上。 “陆子阳,我救了你,你居然朝我吐口水。” “这不是口水,这是江水。” 陆子阳睁开眼睛,看到苏轼的脸和手被冻得通红。 陆子阳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 “口中之水,就是口水。”苏轼说着。 “那我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陆子阳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又做了一次蠢事,这一次还说了很多胡话。 他心里面十分愧疚,开始疯狂责怪自己。 他真想杀死刚才的自己。 “我想道歉的,不只是把水吐你脸上这件事情,我为所有的事情向你道歉。” 陆子阳不敢看苏轼。 一瞬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老伯从船舱里面拿出两件衣服披在他们身上。 苏轼连忙说道:“谢老伯救命之恩,请受小生一拜。” 老伯一把拉住了苏轼,连声说道:“苏公子快快请起,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 “你们苏家每次都会慷慨救灾,上一次遇到大旱,我们家颗粒无收,要不是程夫人开仓放粮,老朽我一家人都要被饿死了。” 老伯说完止不住的抹眼泪。 陆子阳走过去安抚着老伯。 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陌生人之间很珍贵的感情。 苏轼只是笑笑,“孟子说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们苏家只是在践行圣贤之言罢了。” “好啊!好啊!” 老伯连连称赞,“二位公子快些去船仓休息,这外面风大,你们下次可一定要小心。今天要不是我发现你们,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轼扶着陆子阳进了船舱。 两个人都太累了,直接躺了下去。 水波荡漾,小船左右摇摆。 “抑郁症是什么病症?”苏轼问道。 “一种很复杂的疾病,外部环境压力可能会导致这种病,没有发作的时候只是不开心,心情低落,一旦发病,就会忍不住想要轻生,会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 陆子阳很平静的给苏轼解释着。 “所以你经常都会有轻生的行为。” “也没有经常,几次而已,不过一次都没有成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苏轼用余光瞟到了陆子阳手腕上的一道疤。 他感受到了苏轼的目光,很快将自己的手腕藏了起来。 “那这病真的没有药可以治疗吗?” “这里没有。” “这里没有?你经常给我提起你来自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哪里?” 陆子阳用大拇指扣大拇指,反复交叠,内心复杂。 “我还没有勇气和你们说起这件事情,我害怕你们都以为我是疯子,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陆子阳停顿了片刻,说着:“你们就姑且把它当做我的家乡。”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苏轼,见他沉默,他继续说着:“自从我得了病,我变得很讨人厌,十分拧巴,内心脆弱又敏感,恐惧又自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你只是生病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真的吗?” “真的,你不想告诉我们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向你问起。但,子阳兄,从今天起好好活下去。” 陆子阳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苏轼,认真的说着:“我一定努力活着。” 哐当一下,船撞到了岸边。 “两位公子,已经到岸了,你们快快回去沐浴更衣,以免着凉了。” 陆子阳和苏轼作别老伯之后,偷摸的跑回家收拾了一番。 今天的这件事情,苏轼谁也没有告诉。 陆子阳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善意。 在他的世界,每一次自杀失败后,便会传来各种各样的议论。 “活着不好吗?非要去死?” “他这种人就是太矫情了。” “多大点事情,就要死要活的。” “肯定沾上脏东西了,哪个好人干那种事儿!” “太脆弱了,我们以前日子可比现在苦多了,也没有闹着要跳楼啊!” …… 而这个世界的人,都守护着他的秘密,把他看作一个普通人。 陆子阳一边想着,一边端着木盆去井口边打水洗衣服。 他刚把衣服泡好,巢谷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陆子阳面前。 “大事情,大事情。子阳兄,苏家有大喜事啦!” “什么事情?” “今天你和苏轼跑哪里去了?我找你们半天都不见,我打听到了一件大事情。” “你说。” “苏轼和苏辙要成婚了,他们要成婚喽!” 陆子阳一脸问号。 “成婚?” “对啊!这婚事早就商量好了,今天王家派人来商量婚事,不过全家都忙着找你去了,没有人接待媒婆,我刚好回来碰到了她。” “那他们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这件事情就我知道,我到处找你们,一个人都没有找到。可把我憋死了,你快和我去找他们。” 话都还未说完,巢谷拉着陆子阳便跑了。 盆子里面的衣服在呐喊:谁来管管我? 他们在书房找到了苏轼和苏辙,四个人围在一起讨论此事。 巢谷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很开心?” 苏轼拍桌子,“何来开心!大丈夫要以事业为重,我不想这么早娶妻。” 苏辙劝他,“父亲肯定有他的打算和想法,我们还是听从父亲的安排!” “不行,我要去京城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现在娶妻,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新婚妻子的不负责任。” 巢谷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你个木鱼脑袋,娶妻之后她可能会影响我看书学习,而且我到时候去了京城她还要独守空房留在眉州,这何其残忍。” “你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京城?” 巢谷依旧不能理解。 第9章 娶妻(1) 苏轼看着巢谷什么都不能想明白的样子,不免打趣道:“巢谷啊!脑子还是要适当的用起来。” “好你个苏子瞻,竟然敢嘲笑我,看来我的拳头也要适当的用起来。” 巢谷握着拳头准备朝苏轼挥去,陆子阳马上握住了他的拳头, “巢谷小弟,你有所不知啊?京城物价高,房子也贵,刚去京城脚跟都没有站稳,带着家眷也只是去受苦。 你想想,你愿意让你的妻儿家眷跟着你去京城漂泊受苦吗?” 巢谷认真思考着陆子阳和他讲的话。 苏轼在一旁十分开心,终于有人理解他了。 巢谷思考了半天,说道:“可我又不结婚,哪里来的妻儿家眷。” 三个人都被巢谷的话逗笑了。 苏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这些复杂的问题你还是莫要思考了,还不如去练武。” “算了,不和你们这群文绉绉的人争论了,还不如去练习一下骑射。” 巢谷一溜烟就跑走了。 苏辙对苏轼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违逆父亲的意思,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做主。” “我没有不听父亲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在我什么都不是,自己还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时候成亲。” “而且现在确实太早了,都属于早婚了。” 陆子阳听着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严肃的讨论着婚姻大事,内心不免泛起一点波澜。 虽然知道古代成亲时间早,不过这也太早了。 所以,他弱弱的帮苏轼找了一个理由。 “早吗?” 没有想到苏轼和苏辙异口同声的反问他? “不早吗?”陆子阳也开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女子满了13岁便可以结婚,男子满了15岁便可以结婚,我和弟弟都已经过了婚配年纪。” 苏轼给陆子阳耐心的解释着。 “我的天!这么早就成婚了。” 陆子阳万万没有想到古代成婚时间竟然这么早,他一直以为怎么着也得十六七八。 这要搁现代,小学毕业就能结婚。 陆子阳自动脑补出一群啃着手指,咬着辣条,玩着猫捉老鼠的小学生的婚后生活。 要是再有个孩子,陆子阳不敢往下想了。 连忙摇晃着脑袋。 苏轼很好奇,问道:“子阳兄,看你如此惊讶,你们那边成婚都很晚吗?” 陆子阳点头。 “有多晚啊?”苏辙先一步问道。 陆子阳扣了扣下巴,“法定成婚年龄男子是22岁,女子是20岁。” 苏辙不敢相信,“这么晚,这个岁数在我们这里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苏轼倒是稍微平静一点,没有表现出那么吃惊。 “不过……” 陆子阳看到苏辙震惊的样子,准备再告诉他多一点。 “不过什么?”苏轼问道。 “不过,基本到了婚配年纪都不会着急成亲,大部分人都要等到三十左右才会成婚,而且三十岁成婚已经算是早的了。” 苏轼和苏辙再次异口同声:“三十岁!!!” 陆子阳看到他们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在心面嘲笑了他们两个一下。 果然古代人不懂现代人的痛。 苏轼说道:“古人有云,三十岁都到了而立之年,应该要成家立业了。怎会这么大年纪还不婚配?” “因为生活压力太大。一个人想要在我的家乡置业成婚,即使在一个十分偏远的地方,他都需要不吃不喝几十年,才能购入一套很小的房产。如果想要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置业,全家人一起工作几百年都不够。” 苏轼听完,甚是同情。 “那岂不是民不聊生,到处都是流民。” 陆子阳苦笑:“倒也没有,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只是置业较难,看病不易,教育艰辛,其它都很好。” 苏辙很是疑惑,说道:“我从来见过如此治国理念,真是越发好奇子阳兄的故乡。” “苏轼,苏辙,快去前厅,有重要的事情!” 巢谷满头大汗,衣服绑在腰间,赤裸着上半身,他身体的肌肉线条已经显现出来,左手拿着弓,右手拿着箭,英姿飒爽。 “愣着干什么?快去呀!不然一会又要被责骂。” 巢谷见他们都没有反应,大声的说着。 “父亲找我们有何事?”苏轼问道。 “我哪里知道,他就让我把你们速速找来,不过我猜啊!多半是成亲之事。” 苏辙拉着弟弟,“我们快去,免得去晚了父亲不高兴。” 陆子阳和巢谷紧随其后,四人来到了前厅。 “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宣布一件事情,你们两兄弟都到了婚配年纪,为父准备把你们的婚姻大事操办了。七日之后,轼儿你将迎娶王家小姐王弗,辙儿你将迎娶史家小姐史云。”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苏轼大声说道。 苏父啪一下将手拍在了桌子上,茶杯发出阵阵声响。 “婚姻大事,岂由你胡闹!” “孩儿还未做好成婚准备,坚决不会娶王弗为妻。” “人家王弗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妻子。为父好不容易给你说的这门亲事,你岂有不要之理。” “如父亲所言,王小姐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孩儿现在还配不上她,娶她也是耽误她。” “你少给为父说这些客套话,你不觉得自己优秀,那为何一天天出去谈经论道。让你谦虚谨慎些,你从来不听,现在倒把自己说得什么都不是了。” 苏辙看着父亲都要冒火了,几次示意苏轼不要再继续说了,苏轼完全不予理会。 “自古以来,虽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孩儿心中有更为高远的志向和理想,不想被婚姻羁绊,还望父亲成全。” “苏轼,为父教你读书,教你学问,你就是用来这般顶撞我的吗?” “孩儿不敢,我只是将实情告诉父亲罢了。” “你口口声声说婚姻是羁绊,是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那为父问你三个问题可好。” “父亲请问。” “为父科举一直未中,并未先立业,而选择了成家,可有错?为父生下了你,教导你,可有错?你母亲日夜操劳家业,不辞辛劳,可有错?” 苏父说话的声音逐渐提高,三个问题振聋发聩。 第10章 娶妻(2) 苏轼面对父亲的三个问题,有些迟疑。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对策。 苏轼大声说着:“父亲当然没错,母亲自然更没有错。” “那为何今日你觉得先成婚是错?” “孩儿也斗胆问父亲一个问题。” “你问。”苏父摆了摆衣袖。 “父亲怎么能笃定王小姐能够像母亲这般贤惠,能干。” “为父见过她很多次,我自然笃定她会如你母亲一般持家有方。” “那父亲见过她几次。” “三次有余。” “区区三次,您怎么能轻易作出判断,这三次见面您和她又说过几次话?您对她的了解和为人又有几分把握?区区三次见面便做出结论,父亲不觉得自己太草率了吗?” 苏轼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一旁的陆子阳和巢谷都听呆了,父子二人都能说会道。 陆子阳看着十几岁的苏轼在强大的父亲面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甚是羡慕。 这要换了他的父亲,早就一顿暴揍了。 还讲道理,去阴曹地府和阎王爷讲道理。 他的父亲一定会这样说。 陆子阳一边羡慕,一边很好奇苏父该怎么如何接招。 “你们两个可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们取苏轼和苏辙吗?” 两人摇头。 苏父没有回答苏轼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告诉为父,轼是什么?” “我和弟弟的名字都和马车有关,我的轼字,其实就是马车上面的一个部件,马车前方的一个扶手。” “那这轼又有何用啊?” “当马车行至颠簸崎岖道路之时,坐在马车上的人便可扶住它,以免摔倒。” 苏轼恭敬的回答着父亲的问题。 “那这轼在行路途中用得多吗?” “不多。” “对,马车上有很多部件,马车的顶棚,马车的轮子,马车的缰绳都比这个不起眼的轼有用。但这个轼要是缺了,这马车便不完整了。” “所以父亲希望孩子如同这轼一般,毫无存在感,只是一个小小的配件。” 苏轼知道父亲取名的真实含义后,有些恼怒。 谁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搏击长空,一展宏图。 而他的父亲竟然想他做一个小小的轼。 “为父是希望你不要那么显山露水,不要过于锋芒毕露,个性不要过于张扬。希望你可以像轼一样,为人安守本分,慢慢去渗透你的才华,谦虚谨慎。” 苏父说完继而看向苏辙:“你可知道你名字的含义?” “孩儿猜测应该和哥哥一样,辙甚至还不如轼,它只是车轮的印子。” “当然不是,一辆马车不管它是日行千里,还是在路途中出了车祸。和车轮印都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为父希望你能妥善处理福与祸的关系,淡然看待人生啊!” 苏轼和苏辙听完都大受感动,纷纷向父亲行礼。 “好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和你们说这么多,也希望你们可以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你们下去早做准备,年后你们便成婚。” 苏轼抬起头,“孩儿不想成婚。” 苏父走到他的面前,严肃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开封府举办的举人考试,心里面肯定想去更为广阔的天地,你早已瞧不上在眉山长大的王弗。” 苏轼听到父亲这样说,大为惊恐,“父亲,不是的,孩儿自当想去京城赶考,只是觉得还未博取功名,不管对我孩儿来说,还是对王小姐来说都不公平。” 苏父缕了缕胡子,摇了摇头,“你退下,这亲你们必须得成,至于原因我会在大婚当天告诉你们。” “父亲…”苏轼还想辩驳,苏父直接拂袖而去。 程夫人见儿子十分难过,走上前去安慰。 巢谷和陆子阳也都不停的安慰着苏轼。 但他的心中依旧一万个不愿意。 夜深,苏轼跑到院子中看着月亮发呆。 他心里十分苦闷,父亲根本不理解他。 其实他的内心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这个时候,陆子阳披着一件披风朝苏轼走去。 “你怎么没有睡觉?”陆子阳坐到苏轼旁边问道。 “你不也没睡。” “我经常都睡不着,睡不着难受的时候我会打开窗户透透气。刚才看到你在院中我便出来了。” “是因为生病,我最近翻看了很多医书,找到了一些信息。在《黄帝内经》中提到过郁病,很多种症状与你所说相符。你相信我,肯定还会查到更多的信息,找到适合你的药方。” 陆子阳看着苏轼,“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呵呵,我苏轼本来就魅力十足。”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和你成为朋友,这一切都很荒谬,但又让我觉得切合实际。其实啊!我很嫉妒你。” “嫉妒我?为什么?” “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还有一个这么幸福美满的家庭,你有爱你的弟弟,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遇到任何……” 陆子阳还未说完,苏轼便打断了他。 “哈哈哈,子阳兄快快打住,虽然我救过你两次,但你也不用如此奉承与我。我苏子瞻可是很清醒滴。” 陆子阳看到苏轼一脸傲娇,接着问他:“你是因为娶妻之事而心烦。” “对,我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何如此抗拒这门婚事。”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你不了解这个女子,想着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度过一辈子,这本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苏轼皱眉,不解的问道:“怎会?千年来不都是这样。” “因为千年来都是这样,所以你在理性上接受了这件事情,但是从感性上,从你的内心深处,你是充满恐惧和抗拒的。” 陆子阳说中了苏轼的心思,他叹了一口气,“所以是我太任性了吗?” “当然不是,你想听听我家乡的婚配习俗吗?” “愿闻其详。” 陆子阳当了17年的单身狗,他没有想到有一天竟当起了恋爱专家。 “在我的故乡,婚约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男女之间都是先认识,再熟悉。如果彼此喜欢就会建立恋人的关系,当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便可以面见双方家长,讨论婚事。” “怎么可能?这也太不符合礼数了!” 苏轼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第11章 娶妻(3) 陆子阳问他:“难道你不想先认识你未来的夫人? 难道你不想先走进她的内心世界,真正了解她喜欢她之后再和他成婚吗? 难道你不想找个真正喜欢你,欣赏你的女人成婚吗?” 苏轼沉默了。 “难道你真的不想吗?”陆子阳继续问他。 “这样听起来甚好,不过完全违背了礼数,不符合纲常。男女未经父母之命便私相授受,实在不妥。” 陆子阳明显感受到了苏轼话语中的不坚定,他说:“你既然认同,为何不听苏父的话,与那王家小姐成婚。” “这……” 苏轼说不出话。 “那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和她成亲?” 苏轼摇头。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 苏轼眼睛都亮了,“子阳兄,你快说。” 陆子阳停顿了几秒钟:“其实很简单,只要王家小姐不愿意嫁给你,她来退婚不就行了。” “这怎么可能?” “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王家小姐没有见过你,对你肯定也无感。那么我们用这几天时间让他讨厌你,不就行了。” 苏轼看了看月亮,“让她讨厌我?如何让她讨厌我?” “让人喜欢很难,不过想让人讨厌却很简单。” 苏轼依旧很迷茫,他虽然博览群书,不过在男欢女爱上确实一窍不通。 陆子阳趴在苏轼耳朵旁边对他低语了几句。 苏轼听完后,拍手叫好。 “子阳兄,虽然你只比我年长几个月,但没有想到你竟如此精通情事。” 陆子阳:“……” 苏轼一展愁眉,豁然开朗,起身说道:“我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多谢子阳兄,那我去睡觉了。” “你我之间不用言谢,我们是朋友。”陆子阳看着苏轼说道。 作别苏轼后,陆子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这是他第一次为苏轼做了点什么,突然心头有一丝小小的喜悦。 对,是喜悦。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品尝到喜悦的滋味。 虽只有一瞬,那感觉便消失了,不过还是让他难以忘怀。 陆子阳轻声哼起了歌曲: “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 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 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 再给我一次机会,将故事改写……” 月色如霜,雾气渐起,风徐徐吹起了陆子阳耳鬓的碎发,他深邃的目光藏在袅袅的雾气中,萧萧肃肃。 陆子阳也觉得奇怪,本来烦闷的心,突然平静了许多。 不得不说,苏轼身上有一种神奇的治愈力。 他哼着歌,慢慢走回房间。 … 第二日,王府小姐王弗收到一封书信,她打开书信认真阅读。 而在墙的另一边,巢谷和陆子阳艰难的托举着苏轼,苏轼趴在墙上偷看。 他瞧见一位面若桃花,体态轻盈的女子拿着信,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然后拆开信认真的读。 女子读信之时,未见半点恼怒生气,相反她的嘴角微微弯起,好几次笑出了声。 苏轼越发摸不清楚这女子的性格,按理说见了这信应该生气才对。 陆子阳见苏轼没有反应,问他:“怎么样?她是不是把信撕毁了?” “不对啊!不应该啊!” “什么意思?”巢谷不耐烦的问道。 见苏轼半天不说话,他直接站起身来,挪动了位置,苏轼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他正准备惨叫,陆子阳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接着他拍了一下巢谷,“你太冒失了,万一把他摔傻了你负责吗?” 巢谷傻笑,“还不是怪子瞻兄太磨磨唧唧了,半天不说,我这不着急了。” 苏轼表情痛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腿,“痛死我了。” “没啥问题,你别装了,你掉下来的时候我可是托了你一把的。” 巢谷识破了苏轼的计谋。 “好,还打算吓你一番。不过,子阳兄,王家小姐看信之后,根本没有生气,反而发笑。这是何故啊?” 陆子阳摸了摸脑袋,“这不应该啊,你都把你自己写成那样了,别说女子了,男子都想离你远点。” 巢谷抓着苏轼的衣服,“快点告诉我,你都写的啥。”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又给我到处传播,毁我名声。” “这次绝对不会,我发誓。”巢谷表情坚毅。 苏轼冷哼,“我才不相信你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巴。” 巢谷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 “快点,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大喊了,你偷窥未出阁的女子,可是大罪。” “好好好。” 苏轼从衣袖里面扯出一张纸,递给巢谷。 巢谷急忙打开信: 我是苏家长子苏轼,字子瞻。听闻父亲说你要与我婚配,担心误了小姐前程,特此来信。 我苏某人性格怪异,脾气不好,甚爱骂人,还特别喜欢饮酒作乐。虽小有些才华,但内里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最关键的,我不爱干净,一月有余才洗一次澡,浑身发臭,若要赶上酷暑之际,便有很多蚊虫萦绕在我身边。 不仅如此,我还十分贪玩,不务正业,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有得一比,关键我苏某人还特别贪吃,小姐要与我成婚,就如同坠入苦海,没有回头路,还望小姐三思。 巢谷看完信,憋不住的笑起来。 “苏子瞻,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但今日你让我刮目相看,写得太对了。” 苏轼听完,直接用手敲了巢谷的脑袋,“我就知道会这样。” “啊!好痛,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写了两封,这一封难不成要裱在家中,时刻提醒你自己。” “才不是,我这信字迹写得如此之好,一个那么不堪的人怎会写出这样的字。所以是我写完了,劳烦子阳兄帮我誊抄了一份。”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王小姐看的那封信是子阳兄所写。” 陆子阳: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苏轼突然反应过来不太对劲,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子阳兄刚学写字,还不熟练。我相信,只要稍以时日,你的字肯定能比巢谷写得好。” 陆子阳苦笑道:“或许。” “不过子阳兄,这个方法貌似不行,她根本没有生气,还笑得很开心。” 陆子阳陷入了沉思,他突然说道:“我有了。” 第12章 退亲(1) 巢谷看着陆子阳一脸严肃,问他:“你有了,几月了?” 苏轼看着巢谷没个正形,十分担心暴露了行踪,“我们快些回去,免得一会被发现了。” 陆子阳也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偷偷摸摸离开了王府,回到了苏宅。 “子瞻,你确定从未见过王小姐,也从未和她说过话。” 陆子阳问苏轼。 苏轼认真想了想,“确实没有,我只知道王家有一个女儿,在此之前我连她的名字都不曾知道。” 陆子阳感到很奇怪,他继续问:“那么你可认识王家的其他人。” 苏轼立刻说道:“当然,他的父亲是我的老师。” 陆子阳瞳孔地震。 “为何不早说?” “你也没有问啊!” 巢谷在一旁也充满了疑问,“对啊,王小姐父亲是他老师,有什么关系吗?” 陆子阳看着两人,只能安慰自己他们还小,不懂人情世故。 “如果王小姐完全不认识你,看了这封信,不管真假,她都不会愿意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冒险,多半会在看完信后,找家人退亲。” 苏轼说:“但她并无生气之色,还甚是开心。” “这是当然,他父亲是你老师,自然会经常说起你。” “为何?王先生门下学生众多,他可是乡贡进士,眉山中岩书院的院长,眉山的读书人大多都在他的门下求学。他要天天和王小姐提起他的学生,这要多久才能说完。” 苏轼依旧不相信王院长会向自己女儿提起自己。 陆子阳看着苏轼,“你可不是别人,也不是众多弟子,你是苏轼。” 陆子阳的话一下点醒了巢谷,“我明白了,你每次考试都得第一,写的文章经常让王院长啧啧称赞,他肯定早就钟意你了。自然会经常向王小姐提起你。” 陆子阳甚是欣慰,“巢谷说得很对,不然以王家在眉山的地位,怎会因苏父的三言两语便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苏轼也明白了,他平时没有刻意去炫耀自己的才华,只是抒发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罢了。 没有想到,反而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大麻烦。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陆子阳扣了扣下巴,“王小姐对你肯定很了解,但她对你的了解都是间接的,不是直接的。所以……” “所以什么?” “你只需要直接让王小姐接触到你,明白你不是如他父亲说的那般人即可。” “那要怎么做?” 陆子阳说完,苏轼惊呼:“这能行吗?” 巢谷一脸坏笑,“我怎么感觉这么有趣好玩!” 陆子阳说:“如果你想要退掉这门婚事,那就请相信我。” 第一次的尝试失败,陆子阳有一些气馁,但他内心深处特别想帮苏轼达成这个目的。 帮他退婚,并且也不惹父亲生气,目前只有王小姐不愿意嫁才行。 计划商量好后,三个人开始认真筹备。 巢谷问苏轼:“我们要不把苏辙也叫来,我们三个毕竟人手有限。” “万万不可,子由肯定不会参与进来,万一他说给父亲听,一切都白费力气了。” 巢谷点头,“确实。” … 眉州城内,热闹非凡,来往商客,熙熙攘攘。 在眉州城东青神街上,商贩们摆出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有做工精美的陶瓷,还有栩栩如生的泥人,最为出名的是手艺人做的竹编。 手艺人用竹子编出形态各异的动物,有会飞的小鸟,还有憨态可掬的小狗…… 过往的小孩都爱不释手,朝家长嚷着要买一个回家。 街边还是还有许多特色小吃,各种四川名小吃,麻婆豆腐,糖油果子,石磨豆花…香气四溢,邻居家的小孩都馋哭了。 这天,王弗和养娘一起来街上闲逛,她想淘些好玩意回去。 她边走边看,很是惬意。 巢谷在青神街上等候多时,终于看到了王弗的身影。 巢谷完全变了一个人,要不仔细看真的认不出来是他。 只见巢谷穿着破烂的衣裳,到处都是补丁,现已是腊月寒冬,他打着哆嗦。 他的脸上沾满了煤灰,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整个叫化子的形象。 陆子阳也在他们不远处,他背着一些土货假装贩卖。 他的任务是将王弗引到青神街旁边的小巷中。 陆子阳以更多的特产在小巷里面为由,吸引王弗前去购买。 因为陆子阳看起来人畜无害,又显得十分可怜,王弗动了恻隐之心,想要买下他所有特产。 巢谷看见王弗走来,立马趴在地上,将自己的一只腿收了回去,看起来像极了瘸腿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土黄色的瓷碗,碗口还有好几个缺口。 他声音虚弱,眼神空洞,表情痛苦,一点都不像演的。 巢谷用双手支撑着身体,身体扭曲,艰难的在地上爬行。 他一把抓住了苏轼的鞋子,“这位大人,给我几文钱,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苏轼还是被巢谷吓了一跳。 苏轼用余光看着朝他走来的王弗。 三个人都在等着时机出现,只要王弗走到苏轼身旁,那么这场大戏便会上演。 王弗越来越接近苏轼,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心里面也在默数:三、二、一、开始! 哐当一下。 苏轼一脚把巢谷踢开了,刚好巢谷滚向了王弗。 他的身体撞到了王弗,她急忙蹲下身扶他。 “你没事!”王弗问他。 还不等巢谷说话。 苏轼走向巢谷,“你这个臭要饭的,我的鞋可是母亲刚给我买的,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苏轼说完,还用脚踩在了巢谷身上,其实只是鞋底轻轻碰在了巢谷身上。 巢谷发出凄惨的叫声,五官都粘在了一起,浑身扭动。 苏轼见巢谷这般夸张,有些无语。 王弗见苏轼如此野蛮,恼怒的走上前去,一下踢开了苏轼的脚,将巢谷保护在身后。 “你可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触碰了大宋例律,你恶意殴打无辜人士,致人轻伤,将处以杖责八十。” 王弗眼神坚定,丝毫不害怕。 第13章 退亲(2) 苏轼看着王弗,她虽是一个弱女子,但气势上在高大的苏轼面前不落下风。 苏轼咳嗽了几下,他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演。 “你个女流之辈,勿要多管闲事。” 王弗走上前去,距离苏轼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两人距离太近,苏轼闻到了王弗身上淡淡的栀子花味道。 王弗吐出来的热气呼到了苏轼脸上。 他心头一紧,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 少年的心跳得很快,苏轼眼中只剩下王弗,周围的一切都被他忽视了。 苏轼因为比较高,一低头便看到了王弗。 她披着软毛织锦的浅蓝色披风,穿着白色对襟式裙子,裙腰较高,衬托出纤细的腰身,袖口上绣着几朵小雏菊,看起来甚是可爱。 她的眼睛很大,脸长得小巧精致,目光柔和,看起来既有少女的青涩,又透出一份坚毅。 她说:“今天这件事我管定了,你欺负比你弱小的人,算什么英雄?” 苏轼看着巢谷,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见巢谷在偷偷笑他,好气。 “我欺负他?” 苏轼真的太惨了,平时都是巢谷武力压制,他怎么欺负他? “你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陆子阳在一旁看见苏轼要露馅儿了,使劲给他使眼色。 “可他,他…” 王弗见苏轼结结巴巴,定然知道他理亏。 “可是什么可是?” “可他弄脏了我的鞋。” 苏轼将自己的脚抬起,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王弗低下头去,确实看到了苏轼鞋上有些污迹。 “弄脏了不能洗吗?为何要对一个无辜之人拳打脚踢,你这人一看就是缺乏教养。” “这……” 苏轼踌躇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平时能言善辩的他到现在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弗一把拉住苏轼的袖子,“你这鞋多少钱,我赔给你,但是今天我必须送你去官府。” 陆子阳一听要去官府,立马上前阻止,“这可使不得,他可是眉山苏家的大公子,这要去了官府不得闹翻天。” “什么?” 王弗一脸震惊,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你是苏轼。” 最近怎么都喜欢问我是谁?苏轼在心里面嘀咕,不过这一次他怎么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是苏轼啊! 陆子阳见苏轼沉默不语,立刻上前说道:“他是苏轼。” “你就是父亲口中那个德才兼备,心怀天下,还要与我成婚的苏轼。” 王弗一口气说完,眼里面写满了不相信。 “嗯?你难道是王小姐?” 王弗再次打量苏轼,“你和我父亲口中的那个苏轼,判若两人,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你的作派。” 苏轼眉头紧皱,“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如此重伤于我。” “重伤?你刚刚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真的为程夫人感到寒心,她如此心善之人居然养了你这么一个欺凌弱小的势利眼。” “我没有!我苏子瞻不是那样的人。”苏轼下意识回答。 “前几日我收到一封信,起初并未觉得是你所写,以为只是旁人的恶作剧,现如今来看果真是你写的。” 苏轼有苦说不出。 陆子阳看着当下的局势,感觉距离成功不远了。 他走上前对王弗说:“王姑娘出身名门,又是王院长的掌上明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终生幸福,不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我看这苏轼也是空有其名。” “对,你说得对。我才不要跟这种人成婚,没有好的德行,空有一番才华又有何用?” 苏轼看着王弗的眼睛说:“你的意思是你要与我退婚?” “自然,我不仅要退婚,我还要带你去官府,让你受到惩罚。” 不等苏轼辩解,她直接拉着苏轼往官府方向走去。 巢谷趴在地上愣住了,还是陆子阳先反应过来。 “王小姐且慢。” 王弗转过身,“为何?” “现在去官府投递诉状,麻烦不说,等待的时日也多,王小姐作为女子不好出面,要不就此作罢了。” 巢谷趴在地上点头如摇蒜。 王弗沉吟片刻,“不行,再麻烦我都要去,一定要把坏人惩之以法。” 陆子阳见不能说服她,一直朝着地上的巢谷使眼色。 巢谷拖着虚弱的声音说道:“王小姐,你可等等。” 他突然加快了在地上爬行的速度,爬到了王弗脚下,拉着她的裙摆说道: “这事算了,我不想麻烦姑娘,加上我多次受到程夫人的救济,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这次就放过苏公子!” 王弗正犹豫,陆子阳接着说:“我看还是别把这事闹到官府,让苏公子给这个小弟赔礼道歉,再赔偿一些医药费给他。” “对对对,别闹去官府了,加上我行动不便,去官府作证也很麻烦,这事就算了!” “好,你们真的太善良了,这次就饶了他,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弗看着苏轼说道。 苏轼脸都红了,不知道他是委屈红的还是气红的。 “苏轼你快去道歉,再赔偿给他一贯钱。” “什么?一贯钱,这么多!” 苏轼全身上下只有几百文钱,根本凑不出一贯钱。 “你把别人打伤成这样,一贯钱算什么,他要去看郎中,还要休养,你要不愿意我们就去官府说理。” 苏轼自然不想把事闹到官府,到时候父亲知道肯定会大发雷霆。 苏轼蹲下身去,对巢谷说:“对不起,刚才是我鲁莽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原谅。” 巢谷一副抓到了机会的样子,“无碍,无碍。” 他说完还用手摸了摸苏轼的脸,把手上的煤灰都摸到了苏轼的脸上。 巢谷和陆子阳都在努力憋笑。 “快点把钱给他。”王弗说。 苏轼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有些尴尬。 “母亲在钱财方面管得较严,我没有这么多钱。” 王弗冷哼一声,“你这浪荡公子,确实不能太过有钱,不然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事。那你说说你有多少钱?” 苏轼掏出全部家当,“我只有578文,差不多半贯钱。” “你给他。” 苏轼麻利的将钱给了巢谷。 王弗对旁边的养娘说:“请给我一两银子。” 接着她将钱递给了巢谷,还给他交代了很多事情。 苏轼在一旁听着,他发现王弗和一般女子大不相同。 说完,王弗起身,对苏轼说道:“明日我就去找父亲说,我要与你退婚。”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走出了小巷。 第14章 退亲(3) 见王弗走远后,巢谷一个起身站了起来,堪称是医学奇迹。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手指上挂着苏轼刚刚给他的半贯钱,对着苏轼说道: “这钱算我的了,毕竟我演出这么卖力。” 苏轼见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陆子阳走过去,“王小姐很快便会与你退婚。” 苏轼心里面仿佛压了一块石头,闷得慌。 明明事情按照计划发展,也取得了他想要的结果,但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陆子阳很快察觉到了苏轼的异常,他走过去拍了拍苏轼的背。 “你心里面肯定不好受。” 苏轼点头,“我从小受父亲教诲,学习儒家礼仪,王小姐刚刚说的那种人是我最厌恶之人。” “可你不是王小姐口中那种人,相反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苏轼自然知道陆子阳是在安慰他,也没有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他用脚踢了踢石头,低头不语。 巢谷也察觉到了苏轼不开心。 他勾着苏轼的背,“好了,子瞻兄,你还真把王小姐的话当真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最清楚。” 巢谷将钱抛向空中,接着递给了苏轼。 “拿着,要是这天底下你都成小人势利眼了,那这世界上就没有高尚的人了。” “可是王小姐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正人君子,为了退掉这门婚事我先是欺骗她,如今又这般演戏戏弄她。” 陆子阳说:“这一切都是我的想法,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用自责。而且有时候不能太在意别人的话,不然就会像我一样生病。” 苏轼和巢谷一起问他:“为何?” 陆子阳看了看天,说道:“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我的故事。” “好。”苏轼点头。 “我在上学的时候,因为父亲常年不给我钱,我穿得很破烂,经常受到同学的嘲笑。特别是班级的一群男生,对我嗤之以鼻。 他们都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我,我没有朋友,只好埋头苦学。但我没有想到因为成绩好,导致了一场灾难。” “成绩好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巢谷不解的问道。 陆子阳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着: “班级很多难题都没有人会,只有我一个人会,一个女生经常来找我问题。这个女生很漂亮,是我们学校的校花,由于我和她稍微走得近了一点,班上有个喜欢她的小混混闹着要找我麻烦。 他拉帮结派孤立我,放学路上还会堵住我,对我拳打脚踢,说很多难听的话。说我勾引她,还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巢谷听到陆子阳如此被欺负,气得直跺脚。 “你为什么不反击?或者找大人帮忙。”苏轼问他。 “他们第一次找我麻烦的时候,我拼死和他们斗争,打得头破血流。后来,他找了很多的人来殴打我,有些还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几次下来,我浑身是伤,好几次伤得太严重都不能去学校。 有一次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拿着刀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结果他们居然用我弟弟来威胁我。 为了弟弟的安全,我放下了刀,我跑去找校长说理,就是你们说的院长。我敲开他的门,向他诉说了我的遭遇。 结果,他没有为我主持公道,反而问我他们怎么不去打别人,为什么只找我的麻烦,还让我检讨自己的问题。 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我才知道为首那个小混混家里很有关系和背景。 就这样,我每天都要接受他们的凌辱,不管回家还是上学都是我的噩梦。 记得最过分的那个晚上,他们让我去舔厕所,还让我钻他们的裤裆。 我不照做,他们便把我的头按在地上,我的脸紧紧贴着厕所的地砖,传来阵阵臭味。 我清楚的看见厕所里面的蛆虫在蠕动,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它,但我不甘心自己像一条蛆虫一般。 我使劲挣脱掉他们的束缚,拿起打扫厕所的工具敲在了那人的头上。 我当时什么都不想思考,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把他们都杀死。 但我寡不敌众,很快便被按倒在地。他们一直打我,我也一直反抗,直到我的牙被打掉一颗。 我实在太痛了,无法站起来,我也没有一丝力气反抗,我不吭一声的蜷缩在厕所的墙角,他们也觉得没劲。 停手后,这些人在我的身上洒尿,接着把我扔进了茅坑便走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我记得那天我的血混合着尿液滴答滴答往下流,每一声我都听得异常清楚,那时候世界好安静啊! 整个世界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特别孤独,整个世界都把我抛弃了,我宛如丧家之犬。” 还不等陆子阳继续说下去,巢谷已经气得不行,“这群兔崽子在哪里?我去给他们好看,直接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 “我觉得远离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苏轼问陆子阳,“为什么不把他们送去衙门?” 在苏轼的人生经历中,他从来不认为人性可以恶到如此地步。 “衙门,哼!”陆子阳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一直认为只要抗争就一定会有结果,每一次面对他们的欺辱,每一次我都会奋起反抗。 那个晚上我独自在厕所,很想了结掉自己,不过我忍住了。 我从肮脏的地面爬了起来,去了警察局,也就是你们这里的衙门,我找到了那颗牙以为这是证据,可以帮我把他们送进监狱。 那天在警察局里面,我做了笔录,他们的父母也被叫了过来,我以为这次会赢。 毕竟我已经被他们打成重伤了。 可没有想到,我的父亲帮我签了和解协议,五千块钱便化解了这件事情。 我当时崩溃的抓住警察的手,问他为什么? 他说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他说已经严厉教育过他们了,让我不要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警察也劝我放弃追究责任了,还说我要一直追究下去,他们会被送进少管所,人生就毁了。 那天以后,那群人不敢再明目张胆打我,但他们总是会恐吓我,说要找个机会弄死我。 每一天晚上放学回家,我都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当我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会听见后面有石头敲碎的声音,有时候是刀子切碎东西的声音。 我很想让弟弟陪我,可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我,他也害怕沾染上他们。” 巢谷脸都气红了,“怎会有这这样的弟弟?” “其实我理解他,虽然有时候我也恨他。但那帮人真的很可怕。我的神经每天都处于紧绷状态,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我走进警察局,找到了上次的那个警察。” 第15章 始料不及出转机(1) 巢谷和苏轼都以为这一次陆子阳会被拯救,但他说:“警察只是跟了我一天,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就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我回去路上经过一个桥,我看见他们几个人把一个麻袋从桥上扔进了大河之中,然后那几个人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麻袋。 我很害怕,跑去警察局说有人要杀我,结果没有一个人理我,他们说我疑神疑鬼,还说我疯了。从此关于我的谣言传遍了校园。” 陆子阳说完后,眼睛有些泛红,他抬起头望天,努力把泪水挤回去。 他暗想,我不能让这该死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不受控制。 苏轼和巢谷听完,都很难过,不自觉的陷入到一种悲伤中。 那时的陆子阳得有多绝望。 苏轼拍着他的肩对他说:“你没有疯。” 陆子阳也坚定的看着苏轼:“你也不是王小姐说的那种人。” 三个人走在青神街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重。 陆子阳率先打开局面,“我和你们说这个故事,只是想告诉你们别人说的话不算数。 来到这里后我才渐渐发现,我不是疯子,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最多算一个病人。”他自嘲的说着。 巢谷和苏轼都对他说道:“我们会找到方法治好你的病。” “这个不重要了,能活着就很幸运了。子瞻,现在听了我的故事后心情好点没?” 苏轼点头,“没有想到子阳兄过去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也发现自己的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真的没有想到我的这些经历竟然可以安慰到你,突然觉得没有白受这些苦。” “子阳兄,人生有时候就是富祸相依。我想明白了,王小姐对我的言语,更加激发我不能做她口中趋炎附势,欺凌弱小的那种人。 这样想想刚才的经历也未尝是坏事,就像子阳兄那些糟糕的经历才能让你我之间有了相遇的缘分,你说呢?” 陆子阳发现苏轼确实很豁达,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而他总能看到事物好的那一面。不像他,永远都只能看到差的那一面。 陆子阳看着苏轼的神情也更加欣赏。 … 中岩书院内,书声朗朗,不绝于耳。 苏轼和弟弟苏辙都在中岩书院求学。 学堂内坐着五六十个人,前面站着一位老先生,他穿着黑色长袍,打扮十分朴素,看起来学识渊博。 他手持一根竹子做成的教鞭,轻敲了书桌几下:“大家都读完了,对这篇文章有何见解啊?” 苏轼率先出来发言:“魏征是大唐杰出的人才,他敢于直言进谏,指出皇帝的错误和不足,同时也提出很多有效的治国理念。 他这样直言敢谏一心为国的精神是我大宋所有读书人都应该要有的风骨。” 老师听罢!拍手称赞,“好你个苏子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抱负和追求,为师看好你。” “多谢先生夸奖。” 坐在苏轼后面的许海帆,每次看到苏轼大出风头,都觉不爽。 他在后面小声嘀咕:“一天天的就爱臭显摆,不就多读了几本书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苏轼听到。 苏轼一向直来直去,听到这番言论,立刻站起来反驳:“许海帆,你要觉得我苏轼不行,你站起来说两句,我听听你有何高见?不要只会做苍蝇一般的人,只知道在背后嗡嗡嗡。” 许海帆不甘示弱,站起身来。 “你不就是多读了点书,背了些大义凛然的句子吗?天天炫耀,你以为你随便说两句就真的能成为魏征那样的人吗?简直是笑话。” “哼,我懒得与像你这样至为尘陋的人争辩,我苏轼能不能成为魏征那样敢于直谏的人我不知道,但你一旦为臣,必然是赵高那样的人。” 赵高可是秦朝有名的大奸臣,他利用职权,残害忠良,专擅朝政,可谓遗臭万年。 这一下把许海帆气得不行:“你放屁,你苏家不过是靠女流之辈活着诶,你母亲辛苦挣钱供你父子三人读书,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娶了你母亲也不过贪图她的家业。 你们苏家靠程夫人一人做房屋租赁生意,卖纺织品赚钱过活,而你们几个男子不曾赚过一分钱,你还有脸说自己品德高尚。” 王弗估摸着书院的下课时间,她准备来找父亲商量退掉苏家的婚事。 结果一来便撞见了许海帆和苏轼争辩。 最后许海帆的话全落在了王弗耳中。 至此,她对苏家的印象更加不好。 苏轼见许海帆如此诋毁他的父亲,也急眼了。 苏轼大呵道。 “许海帆,你住嘴,莫要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你说我可以,但绝不能诋毁我的父亲和母亲。” 王弗听见苏轼骂许海帆,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着:“好你个苏轼,我看你才应该闭嘴。如此重伤自己的同窗,简直可恶至极。” 许海帆看到王弗替他出头,更是得意嚣张,“无妨,无妨,我已经习惯了。他苏轼本就是这样的人。” 老师见自己的学生吵得不可开交,怎么自己的女儿还掺和进来。 “弗儿,你怎么来了?” “父亲,我今日来找父亲,就是想告诉父亲,我就是死也不会嫁入苏家,更不会嫁给苏轼。” 此言一出,学堂开始议论纷纷,苏辙更是大为不解。 “王小姐,可曾有什么误会?”苏辙问道。 “没有什么误会,我只是看清了他的为人罢了。父亲,我坚决不会嫁。” “简直胡闹!” “女儿没有胡闹,我不要嫁给苏轼,我要退婚。” 许海帆一听,高兴得不得了。 “王小姐英明,嫁给这种竖子只会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苏轼站在众多学生之间,瞬间,所有人都对他议论纷纷。 自古以来,男子被退婚还是鲜有的,这样一来他苏家不就成为一个笑话了。 许海帆也在一旁讽刺道:“哈哈哈……一个臭做生意的人家,也配娶王院长的女儿,简直是痴人说梦。” “许海帆你莫要小人得志。”苏辙看不过眼,站出来护住了苏轼。 苏轼看着老师,恭敬一拜,接着对王弗说道:“你不想嫁,我苏子瞻还不想娶。” 两人针锋相对,一片哗然。 王弗眼睛都瞪大了,“好啊!你竟然还有脸看不起我,这眉山又不是只有你苏轼一人!” 这时一旁的许海帆立刻挥手大声说着:“我娶!!!” 第16章 始料不及出转机(2) 许海帆此话一出,吃瓜群众们一片哗然。 苏轼也愣住了,他缓了几秒说道:“我苏轼要娶之人必当是乐羊子妻子那样的女子,我才不会娶你这种不明善恶的女子。” 王弗也是气糊涂了,对苏轼说道:“我就是要嫁给许公子,他家世比你好,性格秉性也比你好上百倍千倍万倍。” “好啊!那你嫁给他啊!” 苏轼拿起书便从王弗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苏辙急忙追了上去。 许海帆看王弗都要哭了,走上前去安慰。 王弗不同于其她女子,在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王弗恰恰相反。 她从小便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拥有独立的思想,在家也一直倍受宠爱。 可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苏轼这样说她,她觉得委屈极了。 她自然知道乐子羊的妻子,她可是东汉时期有名的女子,拥有高尚的品德和过人的才识。 她的丈夫曾在路上捡到一块金子,她告诉丈夫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后来羊子乐听从了妻子的劝诫,归还了金子,留下了一番美名。 同时,她一直鼓励羊子乐求学,不断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后来羊子乐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而如今苏轼的意思是她是一个极其不合格的女子。 一想到这些,王弗眼泪绷不住了。 其余的人,也都议论纷纷,苏子瞻直言不讳得罪人的精神再次震惊了他们。 这可是王院长唯一的女儿啊! “不要再议论此事了,下学了还不快快回去,聚集在此作甚。” 王院长厉声将他们都赶走了,只留父女两人在学堂之上。 “弗儿,你怎么会如此莽撞?” “明明就是父亲不知真相,那个苏轼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肯定误会了,苏轼是为父的学生,甚至可以说他是为父最得意的学生,我很了解他。” 王弗将那天的经历都说给父亲听。 “你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养娘,她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王院长沉默了。 “父亲,我要退亲。而且你看今天苏轼对我如此无礼,我要嫁给他了肯定没好日子过。” 王弗拉着父亲的袖子撒娇,“再说了父亲,他们苏家的女人都好辛苦,自古都是男儿顶天立地,他们家却恰恰相反。” 王院长拉着王弗的手笑着说道:“为父和你伯伯苏洵是多年好友,他年轻的时候确实不务正业,但后来也浪子回头发奋读书了。 他几次考取功名都未果,但也没有放弃读书,不仅如此他还潜心教导他的两个儿子。 至于程夫人,她本来就很有商业头脑,也是心甘情愿供养他们父子三人读书。 他们一家人感情很好,并非许海帆所说的那样。弗儿,你不能只看到事物的表面,你要透过事物的表面看到本质。世间万事万物并非只有黑白两面,知道吗?” 王弗思考了一番,“父亲说得有道理,可是那天之事你如何解释?”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我相信苏轼的为人,他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父亲太过分了,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你的亲生女儿。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嫁给苏轼。” “为父看重苏轼的为人,也觉得他以后会有一番大的作为,但若你实在不愿意,为父也不勉强你。” 过了上午,太阳泛出点点光芒,王院长约了苏洵在眉州城东的茶铺子喝茶。 “老王啊!实在对不住你,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没有想到轼儿如此不懂事。” “哪里的话,是我家弗儿有错在先,两个年轻人闹点别扭很正常,现在弗儿正在气头上,和我嚷着她不想成亲了。” 苏洵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事是我苏家处理得不好,我替轼儿向你们道歉,他这孩子脾气确实直了一点。” “无妨,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只是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那日弗儿和养娘去了青神街……” 王院长将王弗说给他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给苏洵听。 苏洵听完大怒:“这个逆子,简直不像话。我回去收拾他,他根本不配娶弗儿,这门婚事你还是退掉!我这老脸都挂不住了。” “你先别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估计只是故意给弗儿看这一面,我猜他只是没有做好娶妻的准备。” 王院长一眼便看破了其中的缘由,苏洵老脸都红了。 他自己费力张罗的婚事,竟然以这种方式收场。 “老王你也知道我让轼儿早日成婚是有缘由的,他不明白我的苦心还一意孤行才酿成大祸。” 王院长没有怪罪苏轼,他笑着说:“我们两个老头费力巴交的张罗婚事,他们倒还不满意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个老头还是喝喝茶得了。” 王院长和苏洵在茶铺里面谈天说地,分析当今天下的政治局势。 直到天色昏暗,日落西山之后,他们才作别。 回到家中,苏洵立刻将苏轼找来,将他罚跪在院外。 院外大风肆虐,卷起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 苏轼穿着单薄,笔直的跪在地上。 “苏轼,你可知错。” 苏轼一看父亲面色便明白所为何事。 “孩儿知错。” “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欺骗王小姐,更不该违背父亲的意愿。” “这事不是你一个人所为?”苏洵微眯着眼睛。 “这…这…” 苏轼内心十分纠结,不愿意说出巢谷和陆子阳的名字。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巢谷大喊一声:“还有我,我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紧随其后的陆子阳也说着:“是我出的主意,不要怪他们。” 当时,苏辙一看见父亲十分严厉的叫走了苏轼,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去找了他们两个。 他们一听便知道事情暴露了,急忙过来帮苏轼解围。 苏洵看着他们两个,还不等他发话。 陆子阳和巢谷便跪在了地上,三个人跪在一排,整整齐齐。 唯一剩下一个站着的苏辙有些惶惶不安。 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也不好找理由跪着。 “子阳,你起来。” “不,这件事情错全在我,我理应接受惩罚。” “我会惩罚你,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你身子骨弱不要跪着了,你去扶他起来。” 苏洵对着旁边的苏辙说道。 苏辙走过去,但任他如何用力,都不能挪动他半分。 “想知道为父为什么想让你们早日成婚吗?” 苏洵平静而拥有力量的语气在院中响起。 第17章 始料不及出转机(3) 苏轼和苏辙都摇头。 “你们都进来。”苏洵说完,转身走进了前厅。 他们三个站得笔直,苏轼问:“还要继续跪着吗?” “站着!”苏父看了一眼陆子阳。 “那日,明明告诉你们了,大婚之日会告诉你们缘由。你非但不听,还闹出这么多笑话,把我几十年的老脸都丢光了。” “那为何父亲不早点说清楚,而非要等到成婚那天?”苏轼问。 “因为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能折腾,现在我就告诉你理由。 朝廷马上就要主持科举考试了,官家为兴我大宋,择天下选拔人才,而这一次考试的主考官是我们大宋的文坛领袖欧阳修。” 苏轼和苏辙眼睛都明亮了,他们从小读书,为的就是考取功名,报效国家。 经过一次次选拔和考试,他们二人已经是举人,有资格去参加汴京的科举考试。 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苏轼高兴之余,依旧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他在考试之前成亲。 “父亲,我相信自己一定能中,为何不等我去汴京考中了进士,在汴京城内寻个良人成亲,这样也不用忍受异地相思之苦。” 苏父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说:“现如今朝内动荡,党派斗争严重,你要是高中了,达官贵人必将招赘于你。 你若答应,那么另外一派必将视你为敌,你若不答应,这一派又会将你视为异己。 卷入党派斗争之后,你若再想为国效力怕是难如登天了。” 苏轼这下终于幡然醒悟,这背后的原因实在太过复杂。 听完后,苏轼啪的一下跪在地上:“对不起,父亲,孩儿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只要能知错能改,便很好了。至于王家的婚事也如你所愿,顺利退掉了,不过你应该对你无礼的行为去给王家小姐道歉,明白吗?” 苏轼想到了今日把王弗气哭的场景,顿觉自己有些过分。 “我明日就登门道歉。” 陆子阳在一旁内心复杂,没有想到折腾一圈事情变成了这样。 自责感和内疚感再次向他袭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人,只能给别人添乱。 苏父仿佛看出了陆子阳的心思,对他说:“子阳,你没有错,站在你的立场你的初衷是好的,这件事情是轼儿的错。 他考虑问题不全面,鲁莽冲动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退一步说,就算犯错了也不大碍,犯错之后才能成长。 别说你们几个孩子了,即使老夫到了这把年纪也会经常犯错。做人要学会接受自己的不足和缺点,甚至有时候要接受自己的愚蠢,也要接受自己的平庸。 我从27岁到现在一直发奋读书,不也一次都未考中,如今我已经看淡了,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我也在用我的方式为民造福。 人生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也不会以我们的意志而改变,但我们要对生活抱有期待。 你现在没能帮到轼儿,说不定以后你可以帮到他。” 这是陆子阳第一次听苏父说这么多话,每一句都打在他的心上。 原来父亲的教诲是如此动听。 陆子阳深深的朝苏洵鞠了一躬。 苏父对他说:“子阳,你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慧,慢慢忘记过去的事情,活在当下。” 这些道理医生和护士都对他说过,甚至还有一些陌生人也会安慰他。 但从苏洵口中说出来,让陆子阳倍感温暖,这些善意真正的流淌进他的心。 接着他对苏轼说:“婚事已经退了,我会重新给你寻一桩婚事,你们早日成婚。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这一次考试非同寻常,机会难得。” 他们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晚上,四个年轻小伙围坐在一起。 他们谈天说地,抒发着自己的宏图大志。 巢谷端起自己手中的米酒,“来!我们干一杯,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喝酒。” 苏轼看着杯中的米酒,有点好奇:“我们不会醉了?” “这个酒精度数很低,不会醉的。”陆子阳给苏轼解释。 苏辙把酒杯放在手中把玩,“你们说我们可以喝酒吗?还背着父亲和母亲。” 巢谷一脸的嫌弃,“子由兄,我大宋律法都规定,男子只要满了14岁就能喝酒。” 苏辙一脸疑惑,“我怎么记得是16岁以后才能喝酒。” 巢谷其实也不记得,他胡乱编了一个岁数。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酒杯推进了苏辙的嘴里。 四个少年在月光下举起酒杯,为了他们的理想干杯。 陆子阳问他们,“你们期待去汴京吗?” 苏轼说道:“那是自然,汴京城十分繁华,我听说那里没有宵禁,整夜都灯火通明。最关键的那里可有无数厉害的人物,王安石,欧阳修,司马光……” 陆子阳也憧憬着汴京的模样,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热闹的地方究竟怎么样?会不会真的如书中所描写的那样? 苏辙问苏轼:“你打算怎么去和王小姐道歉?” 苏轼想了想,“登门道歉,实话实说。” 巢谷调侃他:“子瞻兄啊!你这刚费劲千辛万苦退掉一个婚事,结果又要来一个婚事。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苏轼将手中的酒喝光,思考着这个问题。 王弗的样子在他脑海中闪现。 她有时候很会无理取闹,但不可否认她心地善良。 那日面对如此邋遢的巢谷,她竟然可以用自己洁白如玉的手去搀扶他,连他自己都有点嫌弃。 她的声音也在苏轼的脑海中回荡,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还耐不住有些可爱。 最离谱的,苏轼竟然回味起王弗骂他的场景。 从小他都是天之骄子,受到无数人的表扬和夸奖,怎么在她那里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哎,子瞻,你想啥啊?眼睛都瞪直了。” 巢谷见苏轼半天不回话,伸手去拽了拽他的衣服。 “没想什么?退婚嘛!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不开心。” “说实话,反正都要娶,还不如娶那个王小姐。人家长得好看不说,还善良,那日她对我可好了。” 巢谷说完,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东西丢给苏轼。 第18章 子瞻追妻火葬场(1) “你明天登门道歉的时候把这个银子交给她,再替我捎一句话,苏子瞻不愿意娶,她要看得上我,我愿意娶,哈哈哈……” 苏轼一听,直接给了巢谷一下,“你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我巢谷怎么说也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又武艺高超。” 陆子阳和苏辙看着他们两个斗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年轻的时候,总是能快意江湖,潇洒自在。 他们一直喝到了深夜,把一坛子米酒都喝光光了。 虽然米酒度数不高,不过苏轼确实酒量不好,又喝得最多。 走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歪歪扭扭,苏轼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左右都不得劲。 一下想到巢谷想要娶王弗,他心头猛的一紧。 趁着酒意,他穿上鞋,跑去王府。 他在门口敲了几下,没有人应答。 接着,他走到那日的墙头,踩着石头攀着树爬了上去,下去的时候因为没有东西支撑,所以一个猛子栽了下去。 幸好下面是草坪,不然他苏子瞻就得瘸在这里了。 喝醉之后,好像对疼痛都没那么敏感了。他心里面默默的想着。 接着,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王弗的闺房,在众多房间中,他一下便认出了王弗的房间。 毕竟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一直缠绕在他心头。 “王小姐,你在里面吗?睡了吗?” 王弗睡觉本就很浅,方才苏轼摔下来的声音已经惊动到她。 现如今苏轼在她房门面前讲话,自然她都听到了。 她一个激灵,猛然坐起。 正准备大喊救命的时候,苏轼接着说:“实在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如此鲁莽。但我苏子瞻也想告诉你,我不是轻佻放浪之人,也不是你眼中的纨绔子弟,更不是十恶不赦的恶霸,我不会趋炎附势,也没有欺凌弱小……” 王弗正打算起身出来,苏轼却转头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作诗: “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蹋散芳英落酒卮。 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王弗听见他随手便写出了这样的好诗,不免得有些钦佩。 她迅速站起身,透过窗户纸看着苏轼远去的背影。 在夜色中,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他的才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给少年苏轼镶嵌上了层层光影,仿佛照亮了黑夜,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 王弗低头轻语:“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这夜,王弗也无眠了。 喝醉的苏轼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去,打开了正门的门闩,门也忘记关了。 不过回去的路上,苏轼心情很好,还哼上了小曲。 总算把这几日的愤懑宣泄出来了。 他一回到家,便倒头大睡,睡得很香。 而距离他不远处的陆子阳,便没有这么好的睡眠。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终于睡去。 结果做了一个噩梦,他在梦中梦见自己来到了一片漆黑无比的坟地。 在远处,有着很亮的灯光和吵闹的人声,在梦中他沿着灯光走去。 当他走到目的地,发现到处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在周围,到处都摆满了花圈和黄色的大菊花。 火盆里面燃烧着纸钱和相片,仔细一看这些不都是他的相片。 陆子阳再一抬头,发现灵堂之上竟然是他的照片。 这是他在学校考了第一,为了张贴光荣榜,学校特地组织拍摄的照片。 不过在灵堂之上,他的照片已经变成了黑白照片。 这竟然是他的葬礼。 陆子阳背后发麻,转身就跑走了。 他一直跑,一直跑,周围越来越黑,他恐惧极了。 第二天清晨,巢谷起来练功,他经过陆子阳房门的时候听见他喊叫:“我没死,我没死……” 巢谷急忙跑进去,“陆子阳,你怎么了?快点醒醒。” 陆子阳满头是汗,巢谷把他摇醒。 “巢谷,你怎么在这?” 陆子阳从梦中惊醒。 “方才看你大声呼喊,就进来看看你,你没事!。”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没事就好。你也醒了,我们去看看子瞻,我想了想我们也应该一同去道歉,毕竟这件事情我们都有份。” 陆子阳觉得巢谷说得有道理。 两人一起来到了苏轼房间,看着他睡得可香了,巢谷将他在外面冻得冰冷的手,放在苏轼的额头上。 “啊……” 仅一瞬,苏轼便起来了。 “你干什么?大早上的就开始胡闹。” “我哪有,我和子阳兄可是来提醒你办正事的。” 苏轼问他:“什么正事?” “当然去找王小姐道歉,这种事情肯定要早点去,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也是,那行!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我稍作收拾。” 陆子阳和巢谷在门口闲聊。 “子阳兄你说王小姐咋样?” “我不是很了解她,不过第一眼是好的。” “对!我也觉得,其实我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你看我和王小姐配吗?苏父一心想要王小姐当她媳妇,其实嫁给我也一样的。我也相当于苏家的半个儿了。” 陆子阳没想到巢谷竟然打起了这算盘,但以他的直觉来看,王弗应该不喜欢巢谷这款。 “这样不好,你这以后让他们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得多尴尬。” “还好,我到时候也可以分出去住啊。” 苏轼穿戴好后,还特地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好了,你们在聊什么?” “我在问子阳兄,我和王小姐般不般配?” 苏轼立马回答:“不般配。” “你怎么知道不般配?” “就是不般配,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我和子阳兄去算了。” 苏轼突然不想巢谷和王弗见面。 “不行,我要去。我不去的话怎么证明那日我们是演戏,万一王小姐不相信你,你不又弄巧成拙。再说了…” “再说什么?”苏轼问道。 “你看看那天,王小姐对我多好,对你可是嗤之以鼻,我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替你加点分。” 苏轼无奈摇头。 他很想反驳,不过确实巢谷说得很有道理。 正要出发的时候,苏轼说:“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去拿个重要的东西。” 第19章 子瞻追妻火葬场(2) 陆子阳和巢谷看着苏轼跑进了柴房。 巢谷心想:他不会要做顿饭去给王小姐赔罪! 结果苏轼出来的时候,背上捆了一把柴火。 这一番景象把他们两人逗得不轻。 “我看你不像是去赔罪的,像是去搞笑的。”巢谷不满刚才苏轼的想法,也借机调侃他。 “你懂什么?我这是效仿古人。” 三人就这样走去了王府,到了王府,三人看着门都是开着的。 巢谷有些纳闷:“这门咋开着,难不成是专门来迎接我们的,也不对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苏轼站在一旁觉得十分惊愕。 他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王弗闺房,说了一大堆话便走了。 这门,怎么和他在梦境中所见之门一样啊? 苏轼也很疑惑,但他心里一直想着肯定是巧合,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陆子阳看着眼前的门闩掉在地上,又看了看门上的印记。 他推测道:“门完好无损,不像破门而入,但你要说正常进出,怎会把门闩丢在地上?我觉得有些蹊跷。” 巢谷才不愿意思考这么多,他们又不是来王府办案的,想这么多干嘛。 巢谷走过去捡起门闩,将它重新放了回去,这时刚好看到一个下人走过。 巢谷叫住他,“这位兄台,我们想要见你家小姐一下。” 见那人不反应,苏轼又补充道:“我是苏家苏轼,我们找王小姐有重要的事情。” 这位仆人可是看着王弗长大的,王弗待他极好。 几次他家里遇到困难,王弗都帮了他,而且平日里对他客客气气,很是尊重。 昨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就是这个苏轼把小姐气哭,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 还没等苏轼把话说完,他大步走过去,把门关了。 “不见,我家小姐才不想看见你。” 巢谷距离门太近,这一关门,直接将他的鼻子碰得不轻。 “哎呀!我的鼻子!别说王小姐了,连下人都不待见咱们。” 苏轼一脸不开心,“那现在如何是好?” 陆子阳说:“先别着急,王小姐肯定还在气头上,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等着她出来,再当面和她说。” 两人点点头。 三个长得还蛮帅的三个人就这样坐在王府门沿的石梯子上。 还别说,他们去要饭定能要到比别人多的钱。 “早知道我就多穿一点了,这风刮的。要不你把背上的柴火弄下来,我们把它烧了取暖。”巢谷说。 “我不是让你别跟来,你自己要来。” 苏轼听见巢谷抱怨,心想抓住了机会,他继续说道:“你这么怕冷,要不先回去,家里面有火盆和暖炉。” “我不回去,你让我回去,我偏不回去。”巢谷一副铁了心要和苏轼作对的样子。 而在王府里面,那个仆人提着暖炉给王弗送去。 “小姐,你起来了吗?”他轻敲着王弗的门。 她昨夜没有睡好,很早便起来了,她坐在桌前,将昨天苏轼写的诗写在了纸上。 写满了整页纸,一遍又一遍。 她的字看起来娟秀可爱,如她人一样。 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王弗放下毛笔,起身去开门。 “小姐,今天天冷,你把这个拿上。” “好的,谢谢王叔,你也注意保暖,干活的时候别着凉了。” “放心,我身体没问题。小姐,刚才苏轼那小子跑来府上,我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竟然敢如此欺负小姐…” 王弗眼睛一亮,“你说苏轼在府外。” “可不,他说要来道歉,我直接给他吃了一个闭门羹,把他们打发走了。” “啊?” 王弗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看了看书桌前的字,又朝门口望了望。 “王叔,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支开王叔,待王叔离开之后,她奔向门口。 借着门缝,她看见了三人的背影。 只一下,她便认出了中间那个人是苏轼。 正想打开门,王弗却停住了。 她心里想着,我干嘛要听他给我道歉? 他这个可恶的人,我才不要原谅他? 就让他们一直坐在外面冷着! 转头,她就回到了屋子。 不过在屋子里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立难安。 她又想着:头上的簪子好久没换了,是该出门买个新簪子了。 不对,这么早首饰铺子还未开张。 好久没有去赶过早集了,刚好可以去买些吃食。 王弗想到了这个绝佳的理由,提着暖炉便出去了。 她一打开门,三个头瞬间转过来,齐刷刷的看着她。 这么多男子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她的脸刷一下红了。 虽然三个人都长相俊朗,还各有各的特点,王弗却不敢多看,很快将目光移开了。 不过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个人怎么这么熟悉。 她指着陆子阳:“诶,你不是那日在青神街找我买东西的小贩,你怎么会和他走在一起?” 王弗很是不解。 苏轼立马站起身来,朝她一拜。 “王小姐,今天登门专门是想和你解释那日之事。”苏轼说着。 王弗打量了一下苏轼,对他说道: “所以你背着它们,是想学廉颇负荆请罪。” “正是。” “可人家廉颇当初可是光着膀子,背上背的也都是覆满荆棘的木头。” 苏轼解释着,“因为王小姐是女儿身,脱去衣服恐有不妥。” “哼!没有诚意,好了别挡着我,我要去赶集了。 “王小姐别走,我现在就脱。” 苏轼说完立马准备解掉衣服。 王弗看着天这么冷,立刻抓住了苏轼的手,“别,这要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王弗温暖的手触碰在苏轼冰冷手上,苏轼觉得手仿佛有触电般的感觉。 “那王小姐可否愿意听我解释?” 王弗没有说话,苏轼明白她这是默许了。 很快,开始讲述起来事情的缘由。 “那日父亲告诉我要立马与你成亲……” “什么?” 王弗听完后大惊,“你做这么多,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是为了不想娶我。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吗?” 王弗之前很生气苏轼的为人,但现如今她更生气苏轼竟然这般嫌弃她。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第20章 子瞻追妻火葬场(3) 苏轼见王弗走掉,他立刻追了上去。 “不是的,你听我说,当初我与王小姐素未谋面,不想娶你只是不想耽误你的幸福。” 王弗停在了原地。 苏轼走到她面前继续说:“我现如今一无所有。如你所说,我什么都要依靠母亲,我担心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也担心我去京城后留下你一个人。” 王弗抬起头看他,“真的吗?” “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当初也担心你耽误我读书,担心你反对我研究学问……” “怎么会?我不是那种人。” “我现在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了。总之,那日事情十分抱歉,我已经知错了。” 苏轼诚恳的说着。 王弗点了点头,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全是你一个人的错。” “要不是我设计骗你误会,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你们两个人别推来推去了,反正现在婚也退了,你们索性当朋友算了,握手言和。” 巢谷看他们两个磨磨唧唧的,不知道要说到啥时候,直接走上前来打断他们的话。 “也是,王小姐不是要去买东西,要不我们一起。”陆子阳看着形势大好,给他们两个制造机会。 苏轼脸瞬间红了,他可从未和女子一起逛过街。 王弗也站在原地,没有吱声。 陆子阳笑着说:“你们别害羞,其实在我的家乡,男男女女一起出去游玩是很正常的事情。” 巢谷露出羡慕的眼神:“真的吗?真想去子阳兄的家乡看看。” “我都回不去了,你怎么去?好了,我们去买东西,巢谷前面带路。” 王弗和苏轼隔得老远。 四个人一起去到了眉州的早市,早市上很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小贩们也在卖力的吆喝。 “来来来,快点来买喽!刚出锅的新鲜肉包子,皮薄肉多,十五文一个。” “这边烧饼出锅喽!买一个拿在手里热乎得很。” …… 市场上售卖着各种食品,还有很多蔬菜水果。 苏轼看见到处都是好吃的,显得有些兴奋。 “好久没有出来逛早市了,每天早上父亲都逼着我们读书,还是街上热闹。你们要不要吃烧饼?我看那烧饼金黄酥脆,定然好吃。” 巢谷说:“必然要吃。你请客。” 陆子阳也是第一次出来逛早市,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小商小贩,一个个都很鲜活。 卖鱼的,卖菜的,卖鸡蛋的…… 在这个气氛下他莫名舒服,这好像才是真正的人间。 这个时期没有任何科技产品,人与人之间必须碰面交谈才能完成交易,也未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陆子阳自己想着。 苏轼大步走到卖烧饼旁边,“大叔,来四个烧饼,给我选几个酥脆可口的。” “好嘞!客官放心,我家的烧饼都是我亲自做的,连小麦都是我自己种的。” “一共多少钱?” “60文。” 苏轼从袋子摸出钱给他。 王弗见苏轼恭恭敬敬的将钱递给老伯,还一直说着感谢。 她不由说道:“你那日演恶霸,演得还挺像。” “哈哈哈……王小姐,你怎么确定他今天不是演的?” “那日我确实不是演的,我是认真想要揍他。” 苏轼说完还对巢谷比了拳头。 巢谷打开烧饼,咬了一大口,“要不是看你请我吃烧饼的份上,我早揍你了。” 苏轼抓住机会对王弗说着:“平日里都是他欺负我,他是习武之人,特别好斗。” 巢谷听见苏轼诋毁他,立马不服气了:“你少在这里毁我名声,我巢谷的武功都是用来惩恶扬善的。” 王弗看着他们斗嘴,觉得很有趣。 买上烧饼之后,几个人在集市上继续闲逛。 王弗看中了一个木头簪子,这个簪子做工精细,上面雕饰的花纹栩栩如生。 不过当下这么多男子在她旁边,她也不好停下来买。 王弗看时间也不早了,加之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她担心别人看到,便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巢谷很积极,“好的,我们送你回去。” “使不得,这距离我家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陆子阳看着苏轼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有些可爱。 他用手肘戳了一下苏轼,在他旁边小声的说着:“还不快去打招呼,人家可真的要走了。” 苏轼犹豫了几秒,站在原地对她挥手。 王弗见苏轼傻乎乎的样子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他绕过面前的巢谷,走到了苏轼的面前。 陆子阳很识趣的躲到了一旁。 王弗看着苏轼的眼睛,将手中未吃的烧饼递给他。 “拿着,热乎。你手太冷了。” 王弗抬手间又带出了一股清香怡人的茉莉花味道。 苏轼的心脏哐当,哐当,哐当…… “快点拿着,别人看到不好。” 苏轼这才急忙接过王弗手中的烧饼。 王弗也挥手和他们道别,巢谷跑过去搂住苏轼的肩。 “和你说什么了?这王小姐对你态度明显不一样,你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情?” 陆子阳笑着说:“你们这样是正确的打开方式,慢慢了解彼此。” 苏轼哪有心思听他们讲话,眼睛直勾勾看着王弗离开的方向。 苏轼手里面的烧饼还是热乎的,不知道是烧饼本身的温度还是王弗手掌的温度。 到了晚上,苏轼有些睡不着。 他知道陆子阳也一定没有就寝,他轻敲陆子阳的门。 “子阳兄,你睡了吗?” 陆子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现在病痛的折磨比起之前要小很多。 不过这些躯体症状依旧存在。 他听见苏轼叫他,立马起身给他开门。 “怎么了?快进来。” 苏轼进到陆子阳的房间坐下,“我今天脑子很乱,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想找你聊聊。” “你肯定是因为王小姐的事情睡不着。” 陆子阳一下便看穿了苏轼的心意。 “哎?我也不知道,就是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闭眼脑海就会浮现她的样子,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我一个正人君子在深夜竟然会满脑子都是一个女子的身影,我十分惶恐。” “因为你喜欢她!” “什么?我喜欢她???” 第21章 互诉衷肠结好事(1) 苏轼眼睛都瞪大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而且我和王小姐才认识几日,怎么可能喜欢?” 陆子阳说:“喜欢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它可能只存在一瞬之间。这就好比古人说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对啊,我之前和你说过,在我来的地方,男女之间都是要先见面,慢慢相处,再互换心意。就像你现在和王小姐这样。” “可,她…会喜欢我吗?” “我觉得会。” 陆子阳说完后,有些难过。 他觉得是自己破坏了苏轼婚事。 苏轼看陆子阳又因为这件事情难过,他大笑着说:“你别自责,要不是因为你我和王小姐也不会有这么多奇妙的经历。我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经历。” 陆子阳反复思考着苏轼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默默的嘀咕着:“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经历。” “对,经历才是最重要的,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何?” “自古以来,不管是秦始皇还是汉武帝,不管他们有多么大的成就,最终的结果都是驾鹤西去啊!哈哈哈……” 陆子阳抬头看着苏轼,他觉得此刻的苏轼发着光。 “对,子瞻兄说得对,人生的经历才最要。当下你和王小姐已经消除了误会,你们彼此欣悦对方,可以重结连理之好。” 每次一提到王小姐,苏轼都会有些害羞。 刚刚的意气风发瞬间变为了眼神闪躲,“这个嘛!可能你看错了,我其实并不喜欢王小姐,她也未必欣赏于我。” 陆子阳笃定的说着:“不可能,那你解释一下你为何总想着她,临别之时为何她偏偏她就跟你一个人讲话?” “这…这,可能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一时难以消化。我之前读《论语》的时候还会整日想着孔老夫子,总不能说我喜欢他!” 苏轼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他只觉得一切都太快了。 陆子阳和他较劲的说着:“那行,你不喜欢王小姐,那你能三日不要再提她,也别去找她,你能做到吗?” 苏轼冷哼,“这有何难,我定然可以。” “那行,别想她了,快点回去睡觉。” 陆子阳下逐客令。 苏轼一脸不情愿,“子阳兄一副对于男欢女爱之事颇为了解的样子,蹊跷,蹊跷。” “都是些皮毛,我也是照猫画虎而已。但我打赌,你定然不能坚持三日。” “那就打赌,我要输了便答应你一件事情。”苏轼说着。 “你现在脑子里面是不是还有王小姐的身影?” “我没有,我没有。” 苏轼毫无底气的反驳着。 “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干嘛!” “算了,不与你说了,我走了。苏轼大手一摆,潇洒的走出了陆子阳的房间。 陆子阳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很羡慕苏轼。 因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人了,也不可能会有人爱他。 他都不能爱自己,更何况爱别人。 他这么糟糕的人,定然得不到任何人的欢喜。 这辈子他注定要孤独终老。 苏轼和陆子阳打赌的第一天。 苏轼在苏宅走来走去,一会去看巢谷练功,一会跑去看陆子阳做功课。 最近他都没怎么见到弟弟苏辙,觉得十分纳闷。 后来才知道,苏辙在忙着准备和史家小姐的婚事。 苏轼得知弟弟马上要成亲了,止不住的低落。 他独自一人坐在荷塘旁边,腊月的荷塘里头全是枯黄的荷叶,一片萧瑟之景,他不由念到: “良辰乐事古难全,感时怀旧独凄然。璧月琼枝空夜夜,菊花人貌自年年。” 而在距离苏家不远的处的许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轼的老师王方成为了许府的座上宾,许海帆恭敬的站在他的旁边。 不一会,许海帆的父亲赶来。 他身穿一件圆领宽袖长袍,长袍一直拖到他的足面,脚下的鞋做工也颇为讲究,没有一丝线头。 腰间束了一条革带,上面镶满了铜镀金的正方形块。 他将帽子取下,递给旁边的下人。 “王兄,实在抱歉,本来找你来府上谈事情,倒让你久等了。” 看见许海帆的父亲走来,王弗的父亲王方立刻起身行礼。 “哪有的事?许知州忙于公务,管理着眉州一大堆事物,自然是公务繁忙。” “确实,最近朝廷政令颇多,我们这些小小官员真的是要跑断腿啊!” “哈哈哈……确实,普天之大,事物确实纵横交错。” “来人,赶紧备菜,今日叫您前来,不为公事,只为一些私事,我们在饭桌上细说,你且等我去换下官服。” “无妨,许知州您请。” 许海帆在一旁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饭桌之上,王方端起酒杯,对许海帆父亲说道:“感谢许知州设宴款待,实在是我王某的荣幸。” “哪有的话,我也不给你绕弯子了,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我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许知州但说无妨。” “我儿年纪也大了,他谈不上天资聪慧,但也不算太差,偶尔顽劣骄纵了一点,倒也不是个坏孩子。今天我许某斗胆向王家提个亲,我儿也说您家千金也愿意嫁与我儿。” 许知州不愧为官场老手,几句话下来将自己身份地位放得极低,这让王方根本无法反驳。 “这……许知州谦虚了,许海帆是我学生,对他我还是很了解的,不过这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许海帆一下子沉不住气了。 “老师,那日王弗妹妹已经说了想要嫁给我,他被那苏轼退婚,我不嫌弃她,她也中意我,为何我们不能在一起?” “帆儿,休得胡言。不是王家被退亲。恰恰相反,是王家退掉了苏家的婚事。您说是?王院长。” 许知州看着王方的脸说着。 王方不知该如何回复,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妥当。 果然狐狸还是要老的才狡猾,姜也还是得老的才辣。 “这……” “王先生家中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自要慎重,想必王先生是觉得苏家配不上王家,这才与那苏轼退婚。 虽说苏家是眉州的三大家族之一,不过论实力财力也只能排第三,何况又是商贾之家。老夫自知官位不高,左思右想之后才斗胆开口向许家提亲。” 许知州此言一出,王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2章 互诉衷肠结好事(2) 这婚事他王方必须得答应。 眉州知州,一方之首。 若连他王家连许家都看不上,那在这眉州就没有人能娶王弗了。 王方心里面也在和计,虽然许海帆在才学和人品上比不上苏轼。 不过他可是许知州的儿子,即使以后不能考取功名,生活也能过得去。 加之那日王弗也确实亲口承认他想嫁给许海帆。 如今这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为保护好女儿的名声,允诺下这门婚事也未尝不是好事。 “老夫我可万万没有看不上苏家,只是苏轼想要博取功名,他有更加远大的志向,退婚之事是我们两家商讨之后的结果。” 许知州已经听出王方语气中的动摇,继续说着:“老王啊!你放心,弗儿嫁过来定然不会吃苦的,我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疼爱。至于聘礼,她绝不会比眉州的任何人差。” 说罢,许知州举起酒杯,朝着王方敬酒。 王方端起酒杯,“感谢许知州的抬爱,我就替小女应下这门婚事了。” 两家人几番客套之后,王方离去。 苏轼在家对于此事还全然不知,他在家中书也读不进去,饭也吃不下。 陆子阳看苏轼闷闷不乐,走过去对他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这过年有什么好玩的活动吗?” 苏轼心不在焉的说着:“每年都是这些,看灯会,可以去燃灯,猜灯谜,看舞龙舞狮,还有一些杂耍表演。” “你要去吗?” “不太想去。” 其实说来也奇怪,平时苏轼最喜欢凑热闹,到处结交朋友。 现如今,他觉得做什么事情都很没劲。 陆子阳对他说:“真的不去?那我和巢谷还有苏辙一起去,说不定还能遇到王小姐,毕竟这么隆重的活动,她多半要去。” 苏轼一听到王弗,眼神一瞬间就变了。 “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陪你。毕竟你第一次在这过节。” 陆子阳看破不说破,表现出很感动的样子,“还是你对我好,” 很快,到了除夕夜。 苏家一大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团圆饭,晚上几个孩子来到眉州大街闲逛。 眉州大街是眉州的主街,里面热闹非凡,大型的活动都会在那里举行。 新年之前程夫人给四个孩子都做了新衣服。 四个帅气的男儿站在一起确实很养眼,他们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轼在人群中看来看去,隐隐的期待着什么。 他个子比较高,一眼就能将人群尽收眼底。 弟弟苏辙问他:“哥哥,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他们很快走到了猜灯谜的地方,上面站着一个老头,他穿着大红色棉袄,面带微笑的说着:“走过路过的千万不要错过,今年的灯谜活动可有一个重磅礼品。” 台下的人问道: “是什么礼品?“ “难不成是金子?”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 “诸位稍安勿躁,今年的奖品绝对是天下读书人都想要的东西。” “切,难道还能是欧阳修的书法?” 另外一些人开始附和,“怎么可能?欧阳修的书法即使在京城都难得一见,更不要说我们眉州这种小地方了。” 台上老者一听,有些生气。 “怎么不可能?“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连走神了很久的苏轼都回过神来,在台上寻找着欧阳修的书画。 陆子阳有些疑惑,问他们:“欧阳修的书画作品很珍贵吗?” 苏轼正准备给他解答,巢谷便迫不及待的说着: “那是自然,欧阳修身居高位,在朝廷深得官家赏识,又是古文革新运动的领袖,天下读书人都想拜欧阳修做老师。” 陆子阳点了点头,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台下的人都吵着要看。 老头继续说着:“今日这里有10个题面,答对一题记10分,最高分者为第一名,第一名者将获得这份大礼。” 巢谷急忙看向他们两个:“苏轼,苏辙你们快些去报名参加。” 苏辙看了看苏轼,说道:“每年都是哥哥得第一,我今年就站在台下看他便好。” “弟弟太谦虚了,你的文采不在我之下,只是让我罢了。” 苏辙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而台下想要参赛的人都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现自己的才华。 先不说这份奖品的重量,单说这一天眉州众多女子都会出来参加灯会活动, 要是表现好了,说不定还能得到某位女子的青睐。 “快点拿出来看看!” “别墨迹了,快点开始。” “每年规矩都一样,别说了。” …… 台上的老者看着台下的人激动不已,很是满意。 他慢悠悠的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盒,木盒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盒子,甚至一些庄稼人都很好奇。 坊间传说,欧阳修将来会是未来的宰相,要是荣登相位,可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倘若获得他的书法作品,岂不是光耀门楣。 在一片期待声中,老者缓缓打开了盒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忽然,他用力合上了盖子。 “诸位,和大家解释一下这作品的由来。马上就要开科取士,今年是欧阳修当主考官,他为鼓励天下读书人,特地为各州送上了他的字画,他希望这些字画可以送到有才学的年轻人手里面……” 老者话还未说完,下面的人便打断他。 “知道了,知道了。” “快点打开看看。” “打开啊!” “别废话了。” ……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大方的打开了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的扇子。 他将扇子打开,扇子的骨架是用的紫檀木做成,白色扇面配上欧阳修肆意洒脱的行书,字迹间轻松随意,流畅自由。 字旁边画了一副竹子,看起来惟妙惟肖,仿佛真的一般。 不愧是当朝文坛领袖,书画一绝。 苏轼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把扇子,他从小便听说欧阳修的故事。 一直都以他为榜样,这一刻他和偶像的距离好像无比的近。 人群中突然一声,“快点开始,我许海帆今天必须拿下这把扇子。” 许知州的儿子许海帆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苏轼看向他,“一题都还未作答,现在说大话为时过早了。” 巢谷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苏辙看着他们两人如此莽撞,“你们都少说两句,别一会闹出矛盾,父……” 还未等苏辙说完,许海帆便将他打断。 “你……你个下人敢和我这样说话。苏家真没家教,连个下人都如此蛮横。” 他用手指着巢谷说道。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莫要逞嘴上之能,不如快点比试比试。” 苏轼心一颤,这声音好熟。 他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王弗。 第23章 互诉衷肠结好事(3) 王弗身着一袭青色绸衫,外面罩着一件白色貂皮披风。 头顶上挽着一个碧绿色的发髻,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颈。 光洁的脸上挂着两朵红晕,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她微笑着,亲切又温柔。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轼和许海帆一起叫着她的名字:“王弗。” 她瞬间有些害羞,一旁的群众看着他们三人。 台下的人开始议论他们的事情: “王小姐居然还敢出来。” “有何不敢?人家又没做错什么?” “好像是王家看不起苏家,把婚退了。” “就是,我都听说了,王小姐要嫁给许知州的儿子。” …… 这些小道消息在苏轼耳边萦绕,让他莫名窝火。 他立马对着台上大声说:“先生快快开始!莫要扫了大家的兴。” 老先生将头上灯笼的绳子解开,一副对联落了下来:月圆花好红灯照。 “这是上联,有哪位公子可以对出下联。” 许海帆和苏轼立刻举手想要上台。 开通说:“厉害,这么快便想好了,那请两位公子上台来写。” 他们二人纷纷走上台去,苏轼刚拿到笔,许海帆便将毛笔抢了过去。 他在纸上写出:近水楼台先得月。 台下的人看了看,“对得好,不过还是差了点意思。” 很多研究学问的人,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这时王弗笑了笑说:“月圆花好其实指的是新婚之夜的良辰美景,说的是夫妻之好,已经结为夫妻,肯定是早就得到了。下联才写得到,有些顺序不对。” 经过王弗的讲解,大家突然明白这个对子哪里不好了。 要是将许海帆的下联变做上联,那自然就是一个很好的对子。 许海帆听见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十分不服气。 他拿着毛笔站到台前对着下面的人说:“你要厉害,你来对。” “不敢,我可没有说许公子对得不好。” 台下的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对子。 苏轼不屑的看了一眼许海帆。 他几步走到了他面前,潇洒的从他手中拿回本该属于他的毛笔。 苏轼大笔一挥,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了“风扁竹长紫气飘。” 大家一看,都纷纷鼓掌。 台上的老者也拍手叫好,“不愧是苏公子,真不是浪得虚名。我要没有记错去年也是他得了第一。 上联花好月圆说的是新婚夫妻的良辰美景,下联的风扁竹长说的是清风入竹林,意味夫妻琴瑟和鸣,夫妻相得啊!好!真好!” 台下很多人,也觉得十分的妙,都为苏轼鼓掌。 王弗默念着苏轼写的对联:“月圆花好红灯照,风扁竹长紫气飘。” 这才是绝对,一点都不差,月圆花好对风扁竹长,红对紫,灯照对气飘。 王弗盯着苏轼写的字看了好久,他的字也写得十分好看。 许海帆见众人都给苏轼鼓掌,气得跺脚。 但他也自知这题确实没有苏轼对得好。 “这才第一题,赶紧出下一个。” “这一个对子还有人想对吗?没人的话就是苏公子的了。” 下面的人都摆手,都对成这样了,哪里还有进步的空间。 陆子阳第一次体验这样的活动,他看着苏轼在台上意气风发,十足的少年郎模样。 但一想到未来他命运多舛,陆子阳的心中有些复杂。 要是苏轼一辈子在眉州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在他思绪纷乱之际,苏轼已经连赢了八局。 巢谷嘴都笑得合不拢,他拉着陆子阳和苏辙说: “走,我们上前面去,这扇子必然是我们的。”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巢谷就扯着他们来到了第一排。 “苏轼加油,今天定要拿下满分,让那些宵小之徒,蝇营狗苟之人看看我们苏家的实力。” 耳朵不聋,脑子清楚的人都知道巢谷这话是说给许海帆听的。 苏辙在一旁一直劝巢谷不要胡说了,不过他根本不听。 巢谷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许海帆的脸。 他平时仗着自己是父亲是知州,没有少得罪人,平日里横行霸道。 但大家都不敢说什么,吃了亏,受了欺负也只有忍着。 毕竟咱也没有一个知州爸爸啊! 这次苏轼和巢谷可谓是顺应民心,替天行道了一番。 将大家平日里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特别在答题的时候,苏轼每一次都力压许海帆一头,让他颜面扫地。 到了后面,很多人都默默退出了答题,将战场交给苏轼。 许海帆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请的先生和私塾都是当地最好的。 他虽然有些文采,不过在苏轼面前还是差了一大截。 从小高傲的他有些沮丧,看这比赛肯定是输定了。 他说:“你苏轼只擅长搞这些,一天天文绉绉的,只会纸上谈兵,你和赵括一样。” “你读书的本领不见长,诬陷人的本事倒是厉害。”苏轼冷哼着说道。 “还有最后两个题目,目前苏轼位居榜首,看来今天的大礼已经锁定苏家了。” 许海帆气不过,走上前说道:“这要不是我父亲,你们能见到这扇子。哼,父亲本打算直接给我的,我当时也不稀罕。 没想到,我不要的东西被别人如此宝贝。哎,算了,找个时间我和父亲说说,等他去京城的时候给我带个十把回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他说的场面话。 眉州一个小小的知州,最多算个从五品,还是个地方官,人家欧阳修可是正三品大员,还是京官。 这其中差距有如云泥之别。 许海帆年纪轻,说出来的话不切实际,也不过是为了过过嘴瘾。 苏轼听完,不禁笑了。 他说:“果然是许知州的儿子,我等布衣真的是望尘莫及,只有羡慕的份。看来你不久就能去汴京找欧阳修大人喝茶了。” “那是自然,父亲和欧阳修大人熟得很。” “哈哈哈……” 台下一片笑声,王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巢谷担心陆子阳不能明白其中的笑点,他问道:“你知道大家伙为什么笑他不?” “当然,都在笑他吹牛。” 陆子阳心想这牛皮都吹上天了,这不就相当于一个小地方县长说自己认识中央大领导。 看来吹牛是人类的天性,不分朝代和性别。 现场的所有人都只是笑笑,并没有打算戳破他的谎言。 但苏轼一声冷哼,“许海帆,你吹牛也不打草稿,你父亲见没见过欧阳修还是一回事,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许海帆一听,大为震怒。 一下便把桌子掀翻了。 第24章 互诉衷肠结好事(4) “苏轼!你太猖狂了,你给我等着,我定然叫你好看。” 台上的墨水撒得到处都是,宣纸也弄得乱七八糟。 幸好扇子被放到了别处,不然他真的酿下大祸。 结果许海帆撂下狠话便走了。 王弗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解,自己技不如人还发火。 她想起了父亲的话,看人和看事确实不能看表面。 许海帆也感受到了王弗的目光,他有些后悔,刚才确实莽撞了。 苏轼看他要走,叫住了他。 “许海帆,要不这样,还有最后两题,你只要任意赢我一题,就算你赢。” 他停住了脚步,毕竟出门之前,他可信誓旦旦的说要将扇子赢回来。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你还君子,最多算个伪君子。” 巢谷有些急了,“苏子瞻,你想好了,干嘛和他比。我们都赢了,他这种人和他多待一分钟都是浪费生命。” 陆子阳当然看出来苏轼的意图,他这是要全方位的碾压他。 “相信他,他肯定可以赢。”苏辙说道。 “我知道他能赢,我的意思是干嘛给他这种人机会,这不是浪费时间。” 陆子阳摇头,在他耳边说:“因为王小姐在下面看着。” “那又如何?” “这……你怎么是木鱼脑袋?活该你不能娶妻。” “啥意思,你快说,不然吃我一掌。” “他想要在王小姐面前多表现一下。” “他们都退婚了,有什么用?真搞不懂在想些什么?” 陆子阳:…… “你不用懂,你就等着看许海帆出丑。” 巢谷一听可以看他出丑,瞬间来了兴致。 “这个我爱看,早说嘛,我就说他苏子瞻会有这么好的心肠,原来在这等着。” 台上的老者和苏轼再三确认,“你确定要改变游戏规则?这可是到手的奖品,要是有闪失我可不负责。” “确定。” “那好,大家见证,最后两题,但凡苏轼输掉一题,今天的赢家便是许公子。” 台下的人都等着看热闹,急忙的说着:“快点开题。” “好,我们看第九题,请两位用芦苇和竹笋做一副对联。” 题目一出,台下的人开始讨论。 “这题比较难,这两个东西有啥共同点。” “都是些平常植物,要做得精妙还是不容易。” “我就只想到了竹笋炒肉,太香了。” …… 许海帆也想了很久,不过没有眉目。 他在心里面盘算,每一次都是他先开始,苏轼在后面抢了他的风头,而且他思考的时间也多。 “苏轼,这次你先。” 苏轼大笑,“我先就我先。” 他捡起地上的毛笔,扶起倒掉的砚台,重新将桌子整理了一番。 接着他找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苏轼不嫌弃,在上面大笔一挥。 上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下联: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横批:许家公子 苏轼写完,台下一片哄笑。 巢谷直拍大腿,“骂人还是得你子瞻啊!太损了。” 苏辙也笑了,这简直把许海帆喜欢搬弄是非,又没有真材实学的样子描绘得惟妙惟肖。 许海帆脸都气绿了,他的表情狼狈不堪,又无言以对。 “好你个苏轼,我许海帆今天和你算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你们苏家给我等着。” 他愤怒的用手指着苏轼,他越想越气。 突然,他一拳挥向了苏轼的脸。 由于他们之间距离太近,苏轼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苏辙眉头紧锁,陆子阳准备跑过去拦住许海帆。 不过太慢了,许海帆的拳头距离苏轼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巢谷一个空翻跳上台去,一脚把许海帆踢得老远。 他的速度迅猛到了极点,顷刻之间踢飞了许海帆,让他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啊!好痛……”台上传来了许海帆的惨叫。 王弗走上台去,不顾许海帆的死活,开始说他。 “许公子,就算你是知州的儿子,也不能随意打人。” 台下的人都符合着说:“就是,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什么?”许海帆没有想到王弗居然帮他们说话。 “许海帆,你比赛输了至少人品还在。你出手打人,既输掉了比赛,还输掉了人品。” “那他苏子瞻骂我就可以吗?我负伤在此,我碰到他一根手指头了吗?而且你怎么能帮苏轼说话?你忘记他之前是如何对你的了?” 许海帆大声问道。 巢谷越看越来气,跑过去蹲在许海帆的面前。 “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下不了床?” 苏辙看到场面要失控了,急忙上去拉住了巢谷。 “别胡闹,快点给许公子道歉。” 苏辙说完急忙去拉许海帆,他不领情,继续追问王弗。 “你回答我,你今天这话算什么意思?你干嘛胳膊肘往外拐?” “你……” 这话说的,好像王弗和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苏轼见她被欺负,立马站到了王弗身前。 对着所有人说着:“各位乡亲,请大家不要再议论王小姐的任何事情,我和他的婚事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苏轼还配不上她。倘若以后谁要再敢议论他,那就休不要怪我不客气。” 巢谷看苏轼今天太酷了,他说完后,还在大家面前比划了一下拳头。 许海帆心脏病都要气出来了。 王弗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苏轼凭什么在这口出狂言。 “苏轼,你少在这逞能。她马上就要和我成亲了,你在这装什么英雄,我警告你,给我离她远点。” 苏轼和王弗都震惊了。 “你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要与你成亲?” “那天在书院内,你亲口答应的,而且你父亲都来过我家,我们马上就要上门提亲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放心,我会好好疼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许海帆看到苏轼终于说不出话,瞬间大爽。 王弗看着爬在地上的许海帆,他一脸轻浮,再看看苏轼。 瞬间心里面涌上来很多情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转头跑走了。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出了人群。 第25章 互诉衷肠结好事(5) 苏轼看着她走掉,立马追了出去。 许海帆大叫:“你干嘛,快点回来。你就不管你未来的夫婿了吗?” 陆子阳看着他如此聒噪,嘴里面说出来的话一句都不中听。 他捡起地上的一些宣纸,揉成一团塞进了许海帆嘴中。 另一边的苏轼追了好久才追到王弗。 王弗跑累了,走到一个亭子里面站着。 苏轼看着满脸是泪水的王弗十分心疼。 但他不懂该如何安慰女子,踌躇了半天说了一句:“你先别哭了。” 王弗愣住了一秒,哭得更大声了。 “你别哭了,今天冷,一会眼泪结冰会把脸冻坏的。” “都怪你,全是你害的,呜呜呜……” 苏轼自然知道王弗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嫁给许海帆?” 一想到这里,苏轼心里面小鹿乱撞,有些莫名开心。 “我谁都不想嫁,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对不起。” 苏轼苍白无力的说着道歉。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干嘛,全天下的人犯错了都说对不起就行了。” “给你。” 苏轼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簪子,递给王弗。 王弗擦了擦眼泪,用手拿起那根簪子。 她记得这簪子,当初和他们一起去赶早集,王弗一眼便看中了这根簪子。 当时人多,她也只是多看了几眼。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 王弗用手握着簪子,上面还有苏轼手掌的余温。 仔细感受,会发现簪子的边角都已经磨平了,看来是经常拿在手中把玩。 苏轼愣在原地,心里面做着斗争。 “你说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根簪子?” “这不重要。” 苏轼的脑子里面,全是陆子阳教给他的感情大法,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该用哪一个。 要是此刻陆子阳在他身边就好了,苏轼想着。 怎么办?怎么办?他心急如焚! “那什么重要?”王弗一脸期待的看着苏轼。 “我想知道你……是否喜欢我?这个重要。” 苏轼脱口而出,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怎么能说出这么直接的话? 一瞬之间,王弗的脸红了。 苏轼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子,连脖子都是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知道你是否喜欢我买的这根簪子?我随便,对,我随便买了一个,想给你赔罪。” “喜欢。” 王弗说完便扭头走了。 苏轼呆呆的站在亭子里面,王弗那声喜欢回荡在苏轼心中。 他整个人都要化了,心尖尖上有些发麻。 “喜欢,什么意思?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簪子?” 苏轼魂不守舍的回到家去,他敲开了陆子阳的房门。 “你回来了,怎么样?” 苏轼将今天的事情都讲给他听,陆子阳听完后说:“她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已经输了。记得欠我一个条件。”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而且今天许海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子阳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今天去打听了,他说的是实话。许家已经和王家提亲了。” 苏轼啊了一声。 “而且,哎……” “怎么了?”苏轼问他。 “这件事情许海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找我们麻烦。” “我想去找父亲,我要娶她。” 苏轼说完就跑走了。 “逆子!”啪一下,苏洵给了苏轼一巴掌。 “父亲,我要娶她。” “你们竟然动手打了许海帆,还要毁了他的婚事。你知道你闯下多大的祸事吗?” “孩子知道,父亲你去找王院长说说,当初是我不懂事。” “你以为婚姻之事是儿戏吗?你一会要退,一会要结,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娇惯你了?” “之前是我不了解王小姐的为人,现在我了解了,我喜欢她,我想娶她。再者说了,本就应该先熟悉再成婚的,我们都搞错了顺序。” “胡说八道,都是谁教你的歪理。此事不要再议了,赶紧和我去许府登门道歉。” “我不去,我没有错。” “苏轼!你个逆子,你知道这事有多重要吗?要是许知州判你一个聚众伤人罪,你就别想着登科取士,那你的前途尽毁,甚至还会连累你的弟弟。” 苏洵气得止不住咳嗽。 “明明是他许海帆有错在先,要判也要一起判。”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你不去参加科考了,这十几年的辛苦都要付之东流了,我们苏家永远只能这样了。” “不是的,父亲,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都有。” 父子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下人突然慌忙来报。 “老爷,不好了,官府来抓人了。” “什么?抓谁?” “来了好多人,他们直接冲进来把巢谷抓走了,二少爷已经跟过去了。” 苏洵看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轼,便匆匆走掉了。 苏轼也明白闯了大祸。 他去叫上陆子阳,跟父亲一起去到了府衙门口。 苏洵谦卑的敲开了许家大门,“我想求见许知州,深夜来访,真的是叨扰。” “我家老爷正忙,没时间见客。” “求您网开一面,让我见见他。” “走!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下人根本不给苏洵任何情面,直接关了门。 苏洵摇头叹息之际,看了看苏轼和陆子阳两人。 “还愣着干嘛,快点上车,去王府。” 三个人坐在马车上,苏洵用手紧紧握住马车前方的轼,眼神中尽是担忧。 到了王府,苏洵将事情缘由讲给了王方听。 “外面天冷,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候,我和王院长去,切莫再给我捣乱了。” 苏洵对他们说道。 接着,王方和苏洵一起坐着马车再次来到了许家。 这一次,他们顺利来到了许家的会客厅。 “许知州请受老朽一拜。”苏洵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这是干嘛,又不是在公堂之上,这可万万使不得。” “求许知州放了巢谷,他们只是一群孩子,老夫给您赔罪。” 许知州回到座位上,端着茶水喝了起来,过了几秒,他脸色大变,不容置疑的说道: “你叫我放了他们,那你将我大宋律法置于何地?将本官置于何地?” 第26章 众人齐心救巢谷(1) 王方见场面有些凝重,上前说着:“这件事情确实是苏轼和巢谷不对,他们该罚。” “岂止该罚,简直该死,你们真该去看看许海帆,他伤成什么样子了。” “是我的错,是我教子无方。” “哼!我家帆儿腰打不直,手都快断了。 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忍受着疼痛。 这还是大过年的,而且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如今都没法站起来。 你一句教子无方就想摆脱罪名,王院长你来说说这合适吗?这合理吗?” 王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好站在原地对着徐知州微笑。 “我马上去找最好的郎中来给他看病。”苏洵说着。 “你是觉得我许家请不起郎中吗?” “当然不是,这件事情因我们家而起,我儿子大逆不道,自然要我这个做父亲的给他受着。这只是我们苏家的一点心意。” “这些就免了!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情我只能公事公办,打人的是巢谷,苏轼也免不了干系,他是幕后的指使者,明天我会亲自审理这件案子。” 许知州一改往日的和气,不容置疑的说着。 王方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严重,连忙上前解释。 “许知州,这件事情确实关系重大,可你也知道苏轼是我们眉州的骄傲,这马上就要科举了,他要是犯事了,前途便毁了。” “那与我何干?像他这样的人即使高中也是朝廷的祸害罢了!我倒不如趁早为民除害。” 苏洵听见他如此诋毁苏轼,心中愤懑不平。 他立刻站起来说道:“许知州,这话怕是难听了。犬子性格确实顽劣,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父亲最清楚不过了,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王方见苏洵的脾气有点收不住了,立即说道:“我们都退一步,不要把这件事情闹到公堂之上,许家不管开出什么条件,苏家都照单全收。” 许知州回他:“王院长,若要是你家孩子被打成这样,你再来说这话。我也是念在我们两家马上要成为亲家了,才给你一个薄面。” “我知道,今天多有打扰,我先带着他离开。这事情我们晚点再商议。” “慢走,我这个旁人就不送你们了。” 王方见场面没有调和的余地,也担心苏洵要是脾气上来,事情反而更糟糕。 所以只好拉着他走了。 “你这个苏老头,我终于知道苏轼脾气为何如此了?” “你就别拿我说笑了,他们许家真是仗势欺人。” “你我都是半截身子进黄土之人,世态炎凉不就是这个样子。” “好了,这件事情我会去说情的,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 …… 在王府内,陆子阳、苏轼和王弗也在商量对策。 “他们肯定会逼问巢谷,然后将你也牵扯进来。”王弗说着。 “我无所谓,但我不想巢谷因我受罪。” 陆子阳:“我们明天先去监狱看看巢谷的情况,再来想对策。” “哎……实在不行我一人来承担。” “要不我去,我说是我做的,反正我也一无所有。”陆子阳淡淡的说着。 “万万不可,你当我大宋律法是儿戏吗?办案肯定是要讲究证据的,那天这么多人看着,你要冒名顶替肯定不行。” 王弗冷静的分析着眼下的局势。 “弗儿说得对,实在不行,我去给许海帆道歉,让他放过巢谷。” 苏轼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改变了对王弗的称呼。 “那他定会百般刁难于你。”陆子阳突然想到了自己受欺负的场景。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我们一起想办法,就像你说的,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解法。” 苏轼没有想到,陆子阳居然记得他说的话。 他重重的的点了点头。 很快,门口传来了苏父的声音。 “快点出来,回家去了。” “我们先告辞了。”苏轼对着王弗一拜。 苏轼正准备走出去,王弗叫住了苏轼。 “你等等。” “怎么了?” “退婚之事交给我,你只管去把巢谷救出来。” “我苏子瞻一定要娶你为妻。” 说完,他便和陆子阳消失在了夜色中。 …… 第二天,眉山到处张灯结彩,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新的一年,寓意着所有的事情都会重新来过,一切都是崭新的。 不过在苏家,却没有一点新年的氛围。 一大早,苏轼便出去了。 许家府上,苏轼和许海帆面面相觑。 “你放过巢谷。” “凭什么?” “条件你随便提,我苏子瞻照单全收。” 许海帆躺在床上,身边的下人都围在他左右服侍。 苏轼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寒风吹着他。 许海帆故意不让他进来,目的就是凌辱他。 苏轼自然知道,但为了救下巢谷,他别无办法,只能选择忍受。 许海帆笑了笑,“没有想到这么牛的苏公子居然跑来我许家。” “你放过巢谷,有事可以冲我来。” “你以为这事你能跑掉,现在你能以自由身站在这里和我废话,不过是因为没有开堂审理罢了。”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巢谷?” “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条件你随便提。” “这么大口气,那我要你把舌头割下来你愿意吗?” 苏轼沉默了。 “你不是说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吗?这么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到,还扬言为了巢谷什么都愿意。” 许海帆从仆人手里面拿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继续说着: “我要是你,现在应该立刻去监狱看望他,拿钱收买他,让他不要把你牵扯进来,不就是一个下人吗?这样一来,你苏子瞻可以继续当你的苏家公子,也可以正常去参加科考。” “必须割掉舌头吗?” “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要为一个不值钱的下人赔上自己的一生!”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这样你才能善罢甘休?” 许海帆示意仆人将他扶起,他慢悠悠的走到了苏轼面前。 “这天真冷。苏公子不仅文采斐然,身体也比常人好,居然在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 苏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对了,你问我是不是只要割掉你的舌头就行?哈哈哈……当然不行。” 苏轼在许海帆旁边,比他高了一大截。 他看着许海帆的头顶,想把他头打烂。 不过他只能捏着拳头,什么都做不了。 “你还要怎样?” 第27章 众人齐心救巢谷(2) “我-要-你-跪-着-向-我-道-歉,还要你……” 许海帆一字一顿的说着,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嘴巴贴到了苏轼的耳朵上。 他说得极其小声,他脸上写满了得意。 苏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要能答应我的所有要求,这事就了啦!” “哈哈哈……” 许海帆说完转头回到了床上躺着,一边走一边大笑。 他心中十分畅快,看着苏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让他莫名开心。 “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去给苏公子点香,让他好好思考。” “许海帆,你的伤最多算轻伤,按照我大宋律法最多处杖刑六十,你这样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哈哈哈哈……我的手都断了,按照我大宋律法打折一条手,或者打瞎一只眼睛可是要处以三年徒刑。” 许海帆将自己的胳膊抬起来给苏轼看。 苏轼看着许海帆,他全身都好好的,好胳膊好腿。 “你的胳膊手臂不是好端端的挂在你身上,何以断了?” “断掉不一定要真的掉下来,我现在已经用不了我的手了,它已经废了。” “你这是信口开河,巢谷那一下怎么可能将你胳膊打断?” “我说断了就是断了!”许海帆加重语气,大声的说着。 苏轼也不退却,他说道:“我大宋律法不是你说出来的,一切都要讲究证据。” “证据……哈哈哈,在这眉州我许家就是证据,我许家就是王法。” “你……简直岂有此理,许海帆你这是在作茧自缚。” “苏轼,你给我闭嘴。一柱香的时间已经过了,你滚!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他巢谷不就是你苏家的一条狗吗?你何必装出一副在意他的样子。” 许海帆没有想到苏轼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许海帆,我答应你。” 苏轼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听他说完,许海帆手中的点心掉了下来,砸到了他并不高的鼻子上。 其实他压根没有想过苏轼会答应他的条件。 毕竟那只是一个下人,在他看来即使牢中的人是他的亲弟弟苏辙他都不会答应。 毕竟这是赌上自己的一生去救另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 许海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一下弹起来,转头看向苏轼。 “你确定?” “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你的所有条件,你就放过巢谷?” 许海帆一想到苏轼答应他的条件,便不由得开心。 “那是自然,我求之不得!” 苏轼拂袖而去。 他刚踏出许府,便看见陆子阳站在门口等他。 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头发已经长长,程夫人给他梳了发髻。 他的发髻梳在头顶,没有一丝凌乱。 他的额头高高挺起,瘦削的脸庞上带着一股若即若离的忧愁,仿若这深冬飘飘洒洒的雪花一样。 披肩随意搭在他的后背,一层薄雪落在他的肩头和发鬓之上,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目光一直看向许府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轼看到陆子阳在许家门口等他,有些吃惊。 “拿着。” 陆子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自己手上的暖炉递给了苏轼。 苏轼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连牙齿都忍不住的在微微颤栗。 “谢谢。”苏轼接过暖炉。 “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好。” “许海帆是不是刁难你了?” 苏轼点头。 “他说什么?” 苏轼将许海帆的条件讲给了陆子阳听。 陆子扬阳神色一紧,“不行,你不能答应他。” “我不答应他,巢谷就要去坐牢。” “你不要去,我去。” 苏轼看着陆子阳坚定的眼神,语气中没有半点犹豫。 “许海帆针对的是我,与你无关。而且,你的舌头他未必想要,哈哈哈……” 到了这种时候,苏轼还能开玩笑,果然是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 陆子阳眼眸中却没有半点笑意,他说:“我可以把命给他。” “他不稀罕你的命。走,回家再说。” 苏轼不想和陆子阳讨论这个问题,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在许府,旁人都十分好奇苏轼到底答应了许海帆什么条件。 但就割舌头这一条,也太过残忍了。 许海帆倒是心情大好。 他问仆人:“我父亲在哪里?” “回公子,他去府衙办公了。” 此刻眉州府衙之内,巢谷带着脚镣和手镣跪在公堂之下。 “巢谷,本府知道你是受了别人的教唆这才伤人的,你只需要供出这个人,那么你就免罪。” 许知州坐在高堂之上,穿着官服,狐假虎威。 巢谷轻蔑的看了他几眼。 “在下确实是受人指使。” 听到巢谷的话后,许知州不由得开心起来。 他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还以为要上些刑罚他才会招供。 “那你快快说来,是何人指使你的?” 巢谷清了清嗓子说道:“当然是眉州最臭不要脸的许海帆了,他皮痒痒,特地找我讨打。” “大胆!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竟然蔑视公堂。来人,刑杖二十。” 接到指令后,施行人举起刑杖开始抽打巢谷。 一下下都重重的打在巢谷身上,他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表情已经扭成了一团。 而施刑者,毫不留情地连续抽打着。随着一次次抽打,鲜血从巢谷的衣服上慢慢渗出。 直到最后,他变得毫无力气,直接晕了过去。 “报告大人,二十下已打完。” “把他弄醒。” 衙差们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熟练的去到了井口边打水。 哗啦一下,一大桶冰水全都浇在了巢谷身上。 冰冷的水浇在他的伤口之上,让他迅速清醒。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堂上的许知州有无数个身影。 “这下可以招供了!”他说。 巢谷没有回他,只是吐出了一口血水。 许知州没有着急,给了下面人一个眼色。 很快,一个衙差拿来了一个盒子。 他把盒子里面的东西散在巢谷的伤口之上。 “啊……” 第28章 众人齐心救巢谷(3) 巢谷发出阵阵惨叫。 他瘫在地上,伤口处火辣火辣的疼。 他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的喊叫着痛苦。 他特别想要用手去抓一下后背,但任凭他如何挣扎都依旧无法动弹。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痛苦被无情的延续着,没有尽头。 许知州看差不多了,命令手下住手。 “把他拖回牢房里去。对了,让苏家带个郎中给他看看,别到时候死了。” 说完,他宣布退堂。 回到家中,许知州来到了许海帆的房间。 “父亲,您回来了,今天苏轼来找过我。” “他来替巢谷求情?” “可不,他们真是主仆情深。” “何以见得?” “我答应苏轼放了巢谷,不再追问此事了。” “什么?你干什么混账事?”许知州一脸不悦。 “父亲,你先别生气。” “你知道我这次冒着这么大风险是为了什么吗?可不是单单替你出气这么简单。” “孩儿不知,难不成您看苏家不顺眼?”许海帆一脸疑惑。 “你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苏家两个儿子都是状元及第的人才,要是你和他们同去京城竞争,肯定考不过他们。 索性让他们别去参加了。再者说了,苏轼真要去了汴京,倘若他大放异彩,那么这眉州还有我们许家说话的份吗?” 许海帆恍然大悟,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他的笑意更甚,“父亲,那你真的要好好夸我一下。” “夸你?夸你是个草包。” “哈哈哈……我可不是草包。苏轼今天可答应了我三个条件。 第一我让他自断舌头,第二我要他交出欧阳修大人的那幅字画,这第三嘛……我要他永远都不能去参加科举考试。” “此话当真,他真的答应你了?” 许知州万万没有想到苏轼居然为了巢谷牺牲了这么多。 在他原先的计划中,他是想用巢谷制服苏轼。 只要苏轼牵连进来,不管事情大小他都不能去参加科举考试。 “当然,他亲口答应的,不信你问他们。”许海帆指着左右的人说着。 他们附和的点了点头。 “这事没你想得这么简单,苏洵肯定不会同意。” “是他苏轼自己说的,他说自己会说到做到。” “无妨。我今天故意找人打伤巢谷,已经通知苏家的人去看他,只要苏轼认下这罪,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其它的,倒也不重要。” …… 眉州监牢中的苏轼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厚厚的墙体已经有了一些年份,冬日的冷风吹进来,让人不寒而栗。 四周都是高墙,里面的人只能透过一个小小的窗户才能看见一丝天空。 在某个阴暗潮湿扽地方,一个大夫正在给巢谷看病。 苏轼、苏辙和陆子阳三人守着奄奄一息的巢谷。 看着巢谷痛苦的样子,苏轼站起来,将手重重的打在监牢的墙上。 “这该死的许家,我不都答应他们的条件了,为何还要如此伤害巢谷?” “大夫,他怎么样了?”苏辙问郎中。 “情况不好,他的伤口全都发脓了。按理说这么冷的天不应该如此快,我刚刚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上面很多盐和辣椒粉,应该是用了酷刑。” 大夫一边说,一边替他处理伤口。 陆子阳听大夫说完,陷入了难言的悲伤之中。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别劝我了,我必须答应许海帆的条件。” 苏辙听苏轼说完,大惊失色。 “万万不可,那可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若要割了舌头,放弃科举,你的人生就毁了啊·!” “弟弟,前途固然重要,但巢谷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可是……” “我无非就是失掉一条舌头,可我不救巢谷,他就没命了。” “那你的理想和抱负呢?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我不想放弃,可我没有办法,我总不能放弃巢谷的命!况且,苏家还有你啊!你还可以替我去实现我的梦想,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我们是兄弟。” 陆子阳双腿瞬间失去了力气,他一屁股瘫坐在监牢的地上,手紧紧的抱着他的头。 一旁的巢谷兴许是听到了苏轼和苏辙在争论。 巢谷用微弱的声音叫着苏轼:“苏-子-瞻,你—过……来。” 苏轼和苏辙听到巢谷说话,立马围了上去。 “你-别管-管-我,我不-需要-要你救我。” 苏辙也急忙劝苏轼:“对,你冷静一点。他们许家无非就是不想让你参加科考,他们不敢要巢谷的命。不然为何还让你来探望他,无非就是激将法,逼你放弃罢了。” 苏辙冷静的分析着。 “我何曾不知道,可你看巢谷现在这样。万一他们失手了,真的打死了巢谷,我们苏家怎么向他父母交代。再说了,就算他活下来了,也要在这个地方待三年,三年啊!” 巢谷扯着脸笑了一下说着:“苏子瞻,你个蠢蛋,我三年后出狱……也还是一条……好汉,而且……根据我大宋律法,像我这样的人出去后还能……还能直接充军。” “不行!”苏轼一口回绝了。 “为何不行,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弟弟,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巢谷的命不是命吗?他的未来就不是未来吗?” “我没有说不管巢谷,他出狱后我会竭尽全力帮他,即使搭上我的命都可以。可我不愿意你牺牲啊?哥哥!” “苏辙,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我是自私,我不想你出事,我有错吗?要不是你性格冲动爱出风头,会闹出这些事情吗?苏轼你就不能改一改你的性格吗?” 他们大声的吵着。 “对,都是我的错,所以凭什么要巢谷来承担?我苏轼一人做事一人当。” 苏轼说完,用力推开了苏辙,跑出了监牢。 “苏子瞻,你去哪里?” “许家。” 许府庭院之内,下人们还在打扫着院子里面的积雪。 苏轼用力的拍打着许家的大门。 “许海帆,你给我出来,出来。” “何人在外叫嚣?”许知州先听到了声音。 “好像是苏家的苏轼在门外。” “去看看。” 下人刚打开门栓,苏轼便冲了进去。 苏轼找了一圈,发现了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许知州,他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走!!!” “大胆苏轼,你干什么?” 第29章 众人齐心救巢谷(4) 苏轼不顾许知州的叫喊,使劲的拽着他往前走。 “这是干嘛?放开本官,信不信我找人给你送进大牢?竟然敢擅闯私宅。” “去找你儿子,如你们所愿。” 他们很快来到了许海帆的房间。 “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今天!就今天!我答应你们的所有要求,你们立刻把巢谷放了。” “什么?”许知州根本不相信苏家会这么傻。 “你给我立个字据,只要你放过巢谷,扇子给你,舌头给你,我苏轼这辈子都不会去参加科举考试。” 苏轼指着许海帆的脑门说道。 “好,本官敬你是条汉子,我们现在就去公堂。” 许海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当初随意说的话苏轼居然当真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都走了好远。 他急忙吩咐下人:“还愣着干嘛!快去准备轿子,扶我去看戏啊!” 这件事情很快在眉州传扬开来,苏轼认罪伏法,自断前程。 消息是许知州找人放出去的,很快府衙外面聚集了一大批人。 王方和王弗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府衙门口。 在苏家,消息一经核实,全都乱了套。 程夫人当场气晕过去,苏洵衣服都未穿好,便骑马赶去了府衙门口。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是他父亲,这是诬陷,是诬陷啊!” “不能进去,与本案无关的人一律不能进去,只能在外观看。” 王方在人群中找到了苏洵,立马拉住了他,王弗也在一旁劝他。 “苏伯伯,你先别着急。案子还没有定呢?坊间传的消息都不一定属实。” “你们不知道,轼儿为救巢谷已经自毁前程,他说他要顶下所有的事情。” “什么?”王方和王弗不敢相信。 “威武……武武武……” “所有人都安静。”徐知州坐在高堂之上,气势凌人。 “今日本官亲自审理本案件,除夕之夜苏轼教唆下人致许海帆重伤,苏轼本人已认罪伏法。” 话音刚落,外面一片哗然。 “这不公平!” “苏轼是好人!” “这算哪门子王法?” …… 许知州用竹尺拍打着案板,“肃静,肃静,都肃静……” “除夕当天众多人都可以作证,苏轼不仅羞辱嘲笑许海帆,还教唆仆人重伤他,如今他手都断了一只。” 堂下的许海帆坐在椅子上,得意的将身体转过去,给大家展示他的伤情。 “按照我大宋律法,致使别人重伤者,处以最少三年的刑期。” 外面的群众议论纷纷,根本不服这种判决。 这不是就是自己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吗? 王弗听他说完,她大喊:“许知州断案不公,我们不服。” 其余的人也纷纷大喊,一时间乱成一团。 “来人啊!把扰乱公堂的人带上来。” 衙役抓了一个距离门口最近的人,他叫得也最大声,衙役直接将他押解上了公堂。 “大胆,居然敢扰乱公堂。” 苏轼看着外面那么多人都在为他求情,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担心。 “许知州,请不要伤害无辜之人,把他放了。” “你住嘴,本官断案,何时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堂下何人?还不快快跪下,居然敢扰乱公堂。” 许知州决定杀鸡给猴看,他也是第一次站在公堂之上,心里面十分害怕。 “许知州,在下席发勇,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念在你是初犯,饶你一回。来人,杖刑十次。” 他一个农民哪里经得住这样打,才到第七下就晕过去了。 苏轼怒不可遏,“你真的太没有王法了?” “大胆,来人,把苏轼的嘴给我堵上。” 很快,一条臭抹布塞进了苏轼的嘴里。 “本官念在苏家经常救助眉州百姓,积了不少功德的份上,特此免去你的牢狱之灾。” 苏轼死死的盯着上面的许知州。 “本官直接宣布本次案件的审理结果,苏轼辱骂伤人在先,但本官一直都抱着宽容为首的原则,苏轼只需要割去自己的舌头,所有人都免罪。” 王弗看着苏轼在公堂上的样子,心疼至极。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手被绳子捆着,嘴里面含着又脏又臭的抹布,含冤跪在公堂之上。 他的自尊和骄傲都碎了一地。 王弗大声叫他的名字,“苏轼,不要,你不能这样。” 他回头深情的看着王弗。 不过很快便转了过来,他的眼睛中含着泪花。 他不想王弗看见他这般模样。 就算仕途尽毁,就算要面对酷刑,他都不曾如此难过。 如今他看着王弗在外面大喊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有些痛。 许海帆看着自己未过门的娘子如此这般,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什么?到底眼里还有我吗?” “许海帆,你个登徒子,我王弗可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什么?你们王家如此不守信用,当初你父亲可是亲口答应了我们许家。” “谁答应你的你就去找谁?我断然不会……” 王弗还未说完,王方拉住了他,“你别说了,你这是在害苏轼。” 不过许海帆已经被惹怒了,他给了苏轼一脚。 直接将苏轼踢翻在地。 “你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不得无礼。” 许知州急忙阻止了许海帆冲动的行为,继续对手下说:“把刑具端上来。” 很快苏轼面前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很多工具,尖锐的刀和一些针线。 “苏轼,你可准备好了?” 苏轼点头。 “那好,只要你割掉舌头,所有的事情本官都不会追究。” 许海帆一脸不相信,之前说好的可不止这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苏轼去参加科举考试,父亲难道都忘记了吗? 他心里面暗想。 “父亲,不是说好……” 许知州一眼便猜到他要说什么,示意他赶紧闭嘴。 “住嘴,本官断案没有你插话的份。” 许海帆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不明白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轼跪在旁边,一下就看出来许知州的计谋。 只要他一条舌头,这可不是他好心。 第30章 众人齐心救巢谷(5) 许知州如果真的向所有人公布苏轼答应他们的三个条件,那会引起极大的民愤。 何不如只要一个,而且这一个作用可不小。 当今朝廷,是万万不可能让一个身有残疾的人高中。 不能说话,怎么去议论朝政? 怎么当官? 所以他这是一箭双雕。 至于欧阳修的字画,更是虚头巴脑的东西,无关大局。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下面的人开始动手。 他们先是取下苏轼嘴巴里面的布, 接着开始准备往他嘴巴里面灌酒。 苏轼抬手,“等一下,我有话对家人说。”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话了,我允了。” 他看着眼前的刑具,低着头,“父亲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弟弟对不起,弗儿对不起,巢谷对不起,陆子阳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说完,他的眼泪便流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用袖子将眼泪擦干。 “许知州,我还有一个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请你取消掉王家和许家的婚事。” 苏轼说完,许知州大笑。 “我许家的婚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苏轼紧握拳头。 他知道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许知州拂袖,轻快的走到苏轼身边,“你割掉舌头,我放过巢谷。没有任何其它附加条件,你随时可以反悔。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不动手,那么就按律法处置巢谷。” 很快,衙役点了一柱香。 香慢慢燃起,一缕缕白烟穿过湿冷的空气,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苏轼内心痛苦挣扎。 只要他割掉了自己的舌头,那么他再无机会迎娶王弗。 王弗也要被迫嫁给许海帆。 但一晃之间,巢谷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从小到大,巢谷时时刻刻都在保护他。 虽然他嘴上不饶人,不过行动里都透露着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时间到了,快点做决定。” 许知州看着香快要燃尽,他想借着最后的时间击溃苏轼的心理防线。 “巢谷可还等着你去救他。” 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巢谷奄奄一息躺在监狱的样子。 他眼睛一闭,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我自己动手!” 他毫不犹豫拿起刀,往自己的嘴里放。 冰冷的刀贴在他的舌头上,他在试探刀的位置。 当刀真切的贴在苏轼的舌头之上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由于刀口锋利无比,他只是轻微抖动一下,刀口便将它的舌头割伤了,血缓缓流出。 他洁白的牙齿逐渐被染成了红色,温热的血灼伤着苏轼的自尊。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苏子瞻了。 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王弗潸然泪下。 王方用衣袖遮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轼儿,不要啊!”苏洵大声的喊着,他用力往前冲,想要跑过去阻止苏轼。 衙役堵住了他,不管他如何用力都难以接近苏轼半步。 后面的百姓不敢明目张胆去帮苏洵,只是暗戳戳的帮苏洵用力。 在场的人脸色都很凝重。 当然,除了许家父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在一片混乱之际,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他身着一身白衣,眼神中似乎隐含了某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住手,所有人都给我住手!苏轼,把刀放下!” 苏轼停下来,转头看向后面,只见陆子阳朝他走来。 “你来这里干嘛?” 陆子阳将他的手放在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陆子阳走到苏轼身边。 许知州看着这场景,勃然大怒。 “来人,竟敢……” 许知州话还没有说完,陆子阳打断了他,“竟敢!你竟敢惹到怎样一个人?许睿,我会让你明白的。” 衙差们都愣住了,许知州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你?居然敢擅闯公堂,谁给你的胆子?” “那你知道我会如何处置你吗?我今天……要杀了你!” “你在这放什么屁?你不就是苏家收留的一条狗吗?小小年纪居然敢如此轻狂。” “你还有八年零五天就会死掉,不算今天,但是你今天的行为加速了你的死亡。” 他一步一步走向许睿,直到站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 当陆子阳说完这话后,他突然觉得心头一紧。 他的心十分的痛,这痛比病情发作的时候还痛。 痛到一种程度之后,陆子阳说不出来一句话,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竟然有如此强度的痛苦。 他不知道这是为何? 他坚持让自己站立着,他用手死死抓着桌角,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大胆狂徒,居然敢如此咒骂本官。你很快就要锒铛入狱,你难道没有预知到自己的未来吗?” “许睿,你可知道我来自哪里?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最好祈祷巢谷不要有任何三长两短,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毁灭的滋味,我会让你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你以为这样能唬住我?我许睿不是吓大的。” 陆子阳强大的气场将许知州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把抓住了陆子阳的领口。 “你就是个流民,本官有权利把你逐出眉州。” “许睿,你要和我作对。你要和死神为敌!嗯!” 陆子阳说完后,下面的人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居然说自己是神仙?” “真的有神仙吗?” “从未听过,还有这种事情?” “估计是瞎编的。” “多半想救苏公子。” “肯定太想救苏公子了!” …… “对!我是一个人见人恨的死神,我能预知未来所有的事情,也能知道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 陆子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淡定的说着每一个字。 这个时候许睿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松掉陆子阳的领口,指着他说:“哈哈哈……我看你疯得不轻。” 许知州不想和他多废话,“来人,把这个疯子抓进大牢。” “许睿,还记得那个除夕夜吗?那个晚上和昨天一样热闹,不过那个晚上以前的你好像没有这么威风。” “什么?” 许知州不敢相信。 几十年前的回忆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以为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当初明明处理得很干净。 况且,这个世界知道那件事情的人,都死了。 他陆子阳怎么会知道? 况且几十年前他陆子阳都没有出生。 许知州背后直冒冷汗,一直说服自己镇静下来。 第31章 自曝身份扮神仙(1) 许知州愣在原地。 他觉得这是陆子阳在耍诈。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忘记了吗?你的父亲,他对你多好,可他却死得好惨!” “你住嘴!!!” 陆子阳俯在他的耳边继续对他说:“你当初一无所有,幼年父母双亡,是许家收留了你,对!” 许睿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 三十多年前的回忆涌上他的心头,那场噩梦终究还在。 他九岁那年,因为家乡闹洪灾,他的双亲在洪灾中去世了。 从此,他过着颠沛流离,受人欺负的生活。 吃不饱,穿不暖,还受尽欺负。 有一天他流浪到了嘉州,因为太饿,便晕倒在了街头。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 原来是嘉州的知州夫人救下了他。 因为许家一直没有孩子,看他长得机灵,父母又都早亡,所以许家收养了他。 从此许睿的人生轨迹得以改变,他改了姓,换了身份,成为了许家唯一的孩子。 按照大宋律法,官位是可以继承给嫡长子。 只要许家一直没有孩子,那么许睿就可以继承许家的官位和许家的财富。 没有想到,在他二十多岁的那一年,他的养父纳了一个小妾,她怀孕了。 这些年,许家一直没有放弃过要孩子,但是不管他的养父如何努力,就是怀不上孩子。 这一切自然是许睿搞的鬼,他担心许家有了自己的亲骨肉,那么他将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在饭菜中加入让女性不能怀孕的药。 而那一次,许睿的养父居然在风月场所让一个风尘女子怀孕了。 许睿的养父十分渴望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强行将她纳为妾室。 当许睿知道这一切后,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左思右想,决定杀了他的养父,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呆在许家,也不用再担心失去这一切。 除夕夜,许府的人都出去逛庙会了。 他在父亲出门之际留住了他,说是要和他谈心,请教一些事情。 但他的养父并不知道,死神正在悄悄接近他。 在那个晚上,许睿在他养父杯子里面下了毒药。 这个毒药极易溶于酒,没有任何味道和颜色。 药性也十分特别,它发作的时间很慢,吃下后不会当即发作。 需要七日左右药效才会慢慢显出。 起初只是会呕吐,肠胃不适,中毒的人会感到十分疲惫,嗜睡。 几日过后,便会产生毒副作用,肠道剧烈疼痛,眩晕,最后身亡。 许睿看着养父喝下那杯酒后,心中虽有愧疚,不过为了自己的前途,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事情如他计划那样,七日后他的养父死在了公堂之上。 事发之前,他已经连着工作了很长时间。 在这期间,许睿的养父经常对旁人和朋友说自己特别累,很想睡觉。 大家都以为他是公务繁忙,累坏了身体,殚精竭虑死在了公堂之上。 所以他死后,也没有任何人去追究他的死因。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孩子居然忍心亲手杀掉对自己有恩的父亲。 许睿养父死后,他顺利继承了许家的一切,官位和地位。 为掩饰自己的罪行,他对待许家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好,也可能是为了躲避良心的谴责。 加之他十分通晓官场之道,他成为许家的一家之主之后,许家的财富和影响力都在提升。 他当上官后,还用自己的职权将卖给他药的那个人处死了。 当初怀着许家骨肉的那个小妾也离奇失踪,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又会去在意一个风尘女子。 许睿如愿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不过他经常做噩梦,他梦见他的养父变成厉鬼来找他。 张牙舞爪的将他拖去了地狱,地狱的烈火焚烧着他。 他特别害怕,所以不想在嘉州继续做官,他想换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在一次酒局上,他结识了张云华,花了1000两银子打点关系,最终被调任眉州。 他在眉州一干就是几十年。 他在这里成家立业,娶妻生子,那一段不堪的过往也被他逐渐遗忘。 只是他偶尔还会做噩梦,会突然想起自己亲手杀掉自己父亲的细节。 他养父死前,一直叮嘱他要多照顾自己,要多读书上进。 可他只想要了他的命。 弑父,这在重视孝道的古代社会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他的内心饱受煎熬。 不过他对于权利和金钱的追求让他只能暂时放下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良知。 他不停的催眠自己,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换来的。 这一切都是老天爷欠他的,是老天爷对他不公平。 而现在陆子阳居然轻飘飘的说出了他最大的秘密。 “许知州,现在可对我还有怀疑吗?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许睿一时间乱了阵脚,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冒出来。 他一直说服自己镇定,毕竟他也是一只老狐狸,心里面在盘算着对策。 他不断思考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了,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但他更不会相信陆子阳是神仙,这太荒谬了。 就算这个世界有神仙,也必然不会是陆子阳这副模样。 他实在太年轻了。 虽然长得是有那么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不过断然不可能是神仙。 或许是他乱说的,刚好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可这也太巧合了,但比起相信陆子阳是神仙,他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巧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许睿大声呵斥。 “我有没有在胡说八道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好!你不是神仙吗?我今天就把你送进监狱,神仙这么神通广大,一个小小的监牢断然不会困住你。” 许睿也在试探陆子阳。 陆子阳当然没有法术,他除了比他们多知道一些事情之外,没有任何超能力。 但陆子阳并不慌张,他用力的拍了许睿的脑门一下。 “我给你下了诅咒,三日之内会显现出来,第七日你会痛苦的死去。你的下场会和你养父一样,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许睿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这叫因果报应。”陆子阳俯在他的耳边,“对了,当初你给张云华的一千两银子他都拿去赌博了,输得一个子都不剩。” 他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一定是的? 诅咒?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不可能是真的! 许睿默默的想着,心里面涌过千军万马。 第32章 自曝身份扮神仙(2) 陆子阳知道他这种人不会用自己的利益去冒险。 哪怕一点点也不可能。 就算许睿理智上不相信这件事情,但他也绝对不会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许睿,你既然不相信,不如这样……” 陆子阳故意卖关子不说完。 “你要如何?” “三天之内我的诅咒会显灵,到时候你自己便能知道我今日所言是否为真? 要是真的你还有机会解除诅咒,要是假的,以你许知州的手段还不是轻易把我们杀了。” “你……”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一柱香的时间。” 陆子阳反手抓住了许知州的衣领,大声对他说:“还不快去点香!” 这一吼,把苏轼都震惊了。 外面的人也吓了一跳。 这家伙也太唬了! 竟然敢如此对许知州说话。 但令众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许睿竟然真的把香点上了。 陆子阳的眼神太可怕了,年纪轻轻的他眼里面全是杀气,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潜意识里面他真的相信陆子阳是神仙,而且一定是死神。 怎么会有人眼里面满是绝望和杀气。 好似和这个世界有多大的仇一样。 他的眼神中泛出的冷气让人不觉一震。 “我答应你。”香才刚刚点上,许知州便认怂了。 “把苏轼放了,把巢谷也放了。” “好,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 “不然什么……和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客气点,我劝你相信因果报应。” 许睿心里面十分不甘,但又很害怕。 万一是真的,他可就完蛋了。 得罪了神仙,不就相当于得罪了官家。 不,比得罪官家还可怕。 陆子阳慢悠悠的走下去,他走到苏轼身边。 先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接着把他手上的刀撤去,然后将他扶起。 苏轼的手握住陆子阳的小臂,发现他的衣服是湿的,原来是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莫名袭来多剧痛,确实让他不好受。 苏轼问他:“你还好吗?子阳兄。” “没事,我们快走,去接巢谷。” 许睿看到他们走后,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纷。 “都给我滚回去,我看看是谁的屁股经得住打?” 很快,群众四散而开。 许睿也将衙役赶走了,这个地方只剩下了他和许海帆。 “父亲,到底怎么了?那个家伙和你说了什么?” “住嘴!” “父亲,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陆子阳刚才的一席话将他拖入了那个他逃离了几十年的深渊。 他心跳加速,背后直冒冷汗。 看着下面许海帆叫嚣的样子,眼神都逐渐涣散,仿佛好多影子叠在一起跳舞,还不停的靠近他。 他抓起竹尺猛的一下朝许海帆砸过去。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着,“给我住嘴!!!” 啪一下,竹尺狠狠打在许海帆的额头上。 他都来不及闪躲,这一下把他前额都砸出血来。 “啊!好痛!” 他只是下意识叫了一声,便不敢再说一个字。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看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而在另一边的苏家,很多人都围着陆子阳。 “到底怎么回事?”苏轼充满了疑惑。 “我要救你们,只能这样了。” 苏洵站起来问他,“你在公堂之上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洵年轻的时候到处去寻仙问道,从未见过真的神仙。 陆子阳摇摇头,“我不是神仙,只是为了吓唬他。” “哎呀!你这可太鲁莽了,三天以后他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你也会受到连累的。” “不会,我有办法。” “你个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办法?”苏洵一直摇头叹息,“看来我们苏家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不会的,我真的有办法。”陆子阳坚定的说着。 “那你有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 苏轼看着苏洵,“父亲,我相信他。” “这件事情交给我和苏轼,我们会解决好的。” 即便苏洵十分不愿意相信这两个孩子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房间另外一侧,程夫人在照顾巢谷。 苏洵找了最好的医生给巢谷看病,苏辙也在一旁帮忙。 苏轼和陆子阳敲开了巢谷的房门。 他们走到巢谷身边,“好些了吗?”苏轼问道。 “稍微清醒一点了,应该没有生命之危了。”大夫回他。 “那你们好好照顾巢谷,我和子阳还有话要说。” 苏辙担心的看着他们,不过也不好问什么。 他们为了安抚程夫人,没有告诉她实情,只是对她说事情都解决了。 眉州城里,到处都在议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很多人都只当个热闹看。 还有很多人觉得这是许知州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苏家整垮。 到时候给苏家扣上一个妖言惑众的帽子。 不过他们的生活依旧要继续,太阳东升西落,永远不会变。 这件事情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点小波折,时间久了他们也都会忘记的。 陆子阳扶着苏轼艰难的走出房门,一下子倒了下去。 方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这一次他完全不能抵挡。 陆子阳对于疼痛的忍受程度远远大于正常人。 不过这一次真的超出他的想象,最终还是倒下了。 苏轼一把接住了他,“子阳兄,你怎么了?” 他叫了几声,陆子阳都没有反应。 苏轼只好将他抬回去房间去。 陆子阳躺在床上,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梦里面有一个白胡子老人,对他说:“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是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是让你泄露天机的。” “什么意思?” 白胡子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 “你若要是再像今日一样,便会遭到更严重的天谴。”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把未来的事情告诉这里的人?” “你自己去参悟!这一次可能只是肉体的痛苦,下一次可能是心灵的痛苦,人间万苦都在等着你。” “你们凭什么要这么对我?前世今生都要让我痛苦吗?” 在梦中,陆子阳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他的脸色惨白,像极了死去的人。 “这是你的命,生生世世都和痛苦相伴。” “我大不了死掉!!!哈哈哈哈……你们越是折磨我,我越不让你们如意。” “你想多了,你没有办法死在这个世界。你透露的天机越多,你就会遭到越多的天谴,你将受到比之前痛苦千万倍的惩罚。” 白胡子老头的声音逐渐淡去,最后消失在陆子阳的梦境中。 “要怎么才能结束这一切???我想死就这么难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33章 自曝身份扮神仙(3) 陆子阳不停的用手击打空气,嘴里面一直喊:“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无助而又愤怒,汗水浸湿了被褥,他的心跳不断加速。 苏轼见他这样,双手钳住他的肩膀摇晃,“陆子阳,你怎么了?你快起来!”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口的喘着气。 现实与梦境混杂,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白胡子老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想休息了,你回去!” 陆子阳用力的克制自己。 熟悉的感觉向他袭来,他感觉自己在冰冷黑暗的大海之中溺毙,一会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烈火中焚烧。 绝望窒息的痛苦将他团团围住。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骨缝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快点结束! 陆子阳双手颤抖,他艰难的爬到了窗边。 窗边有一个白色瓷瓶,上面画着一枝梅花,淡雅好看。 不过陆子阳完全无暇欣赏它,他伸手将瓶子揽到了地上,将它打碎。 一片片锋利的瓷片展现在陆子阳眼中。 他蹲下捡起一块瓷片,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手中瓷片的位置不断上升,一直移动到了他的手腕之上。 陆子阳的脑海闪过他和苏轼的对话。 “子阳兄,从今天起好好活下去。” “子阳兄,从今天起好好活下去。” “子阳兄,从今天起好好活下去。” “从今天起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陆子阳的头疼痛得快要炸裂了,浑身无比难受,让他想要找个地方发宣泄自己的痛苦。 嘶啦一声,他划开了自己的手。 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慢慢滑落,手臂的疼痛暂时缓解了他的心痛。 这一下的痛快让他不能自拔,他准备再划一下。 正当他准备发力的时候,苏轼推门而入,看着地上的陆子阳。 陆子阳脸色苍白,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手上的鲜血滴答滴答敲击着地面。 鲜血沿着不平整的地缝流淌着,仿佛一幅血色地图。 “你在干什么?” 看见苏轼过来,陆子阳一下慌了神。 苏轼大步冲过去,一把将他手中的瓷片打在地上。 看着陆子阳手臂一直流血,他将自己的腰带取下来,替他包扎伤口。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我真的太难受了。” “你别说话。”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说了这不是你能控制的。” “苏轼,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苏轼用力将腰带系紧,在他手上打了一个结。 苏轼抬起头对他说:“你以为死就那么容易吗?” “如果今天你真的把舌头割掉,我会愧疚一辈子,都是我害了你。” “陆子阳我告诉你,就算我没有了舌头,我也要活,你也要活。我不能说话,但我还能写。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能娶她了。哎!” “自从你遇到我之后,坏事便一件接着一件,我真的该死。” “你忘记那天我和你说的话了吗?” “嗯?” “你往前走一步,我便也往前走一步。而且我说过,我会找到治疗之法,你就不能等等吗?” “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注定了生生世世痛苦。” “诅咒,不管是什么诅咒,我们都应该去打败他,而不是向它投降。你是不是担心三天后许知州找我们麻烦?” “不是因为这个。” “你不用压力太大,我已经有了对策,大不了我们收拾行李举家逃跑,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逃?那岂不是要放弃这里的一切。” “放弃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每个人一生下来的时候本就一无所有,谈何舍弃,身外之物,随手辄尽。” “其实我已经想好对付他的办法了。”陆子阳说。 “什么办法?你又不是真的神仙,你那把戏我一看就知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许知州居然会相信你。” “因为人性。”陆子阳说。 “所以你要用人性打败他?” “不,我要用科学打败他。” “何为科学?我从未听过,难道你真的是未来世界的人?” 陆子阳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 “你现在好点没有?”苏轼问他。 陆子阳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血基本已经止住了。 “我没有说你的手,我说的是你的心。” 他看着苏轼明亮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走,我们出去喝点酒。” “嗯。” 两人来到了院子中央,苏轼从厨房里面搞到了两瓶米酒 “来,喝一杯。”苏轼爽朗的说着 “我敬你。” “先别急,我感觉少了一点下酒菜。” 夜幕渐渐降临,明月高悬,照亮了整个苏宅。 “我没有胃口吃饭。” “跟我来。” 苏轼不顾陆子阳的意见,一把将他拉起,两人来到了厨房。 苏轼点起油灯,在厨房中捣鼓了半天。 陆子阳对于吃的没多大兴趣,很多时候他看见食物都想吐,真的是一点也吃不下去。 苏轼不管他有没有胃口,自己在厨房中忙活,一边做菜还一边解说。 “今天你有口福了,算是庆祝我们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苏轼说完,从缸子里面拿出一块羊肉。 他拿着羊肉,“我要给你做一道大宋名菜,酒煎羊肉。” “什么?” “一会你便知道了,做这道菜可要选用肥瘦相间的羊肉切成薄片,不能太瘦,太瘦容易干,也不能太肥,太肥容易腻。” 苏轼在菜板上认真的切羊肉。 陆子阳确实不会想到一代文豪做起饭来也像极了大厨,不愧是一个美食家。 “你看,切好了,我刀功还不错!” “确实不错。”陆子阳走到案板旁观看。 只见苏轼将一整块羊肉切得整整齐齐,每一片的厚度都一样。 “接下来就要煎羊肉了,火候可是关键。你快去帮我烧火,不能啥也不做?” 陆子阳走到灶台前坐下,开始点火。 这些技能他已经十分熟练,即使单手也很快将火点燃了。 灶孔中泛出火光,火光将陆子阳的脸也映得微红,看起来稍微有了一点气血。 “你千万控制火候,要小火慢煎。等一会把羊肉煎好了,放上我秘制的糯米酒,保证你吃一口唇齿留香,吃了还想要。” 苏轼捞起袖子继续说着,“你知道我的糯米酒如何酿制的吗?” 第34章 利用科学惩恶官(1) 陆子阳埋头看着灶台的火,一边摇头。 都说了独门秘籍,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我采用的可是眉州特产的野生花椒、大料、草果以及葱姜蒜等多种调料放在酒中烹制而成,将羊肉浸泡在里面,届时羊肉将会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陆子阳本来不饿,也不想吃任何东西。 苏轼这么一番解说之后,他的肚子倒是咕咕叫了起来。 一刻钟过后,苏轼将做好的酒煎羊肉放在陆子阳的鼻子上。 “是不是很香?” “嗯,很香。” “快走,我们去院子里吃,那里有好景相伴。” “要不要去叫巢谷和苏辙来吃?” “不用不用,他们都吃过很多次了,你是第一次吃,多吃一点。” 两人来到院子中,“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何来美景?”陆子阳问他。 “很多时候,美景是要用心去感受的,而不是用眼睛去看的。你仔细听风吹着树枝会发出美妙的声音,你看!” 陆子阳顺着苏轼的手看向月空,他发现刚才月亮上有一大片乌云,现在已经消散了。 月亮又重新显露了出来,在这静谧的夜晚,两个少年站立在这天地间,一股诱人的酒香和肉香飘洒在空气之中,无不令人沉醉其间。 “子阳兄,你吃了我的酒煎羊肉,可要告诉我你所讲的科学是什么东西?” 陆子阳肚子咕咕作响,他实在忍不住,没有回答苏轼的问题,而是用筷子夹了一块酒煎羊肉放在嘴里。 他细细品味,慢慢咀嚼,羊肉的汁水混合着酒的香气在他口腔中弥漫。 “好吃吗?”苏轼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好吃,非常好吃。” “哈哈哈……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谁做的?现在到你了,快和我说一下那个科学为何物?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许知州之前的事情,你又和他偷偷说了什么?我看他脸色大变,汗如雨下。” 陆子阳停顿了几秒,“我知道了许睿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的秘密呢?” “秘密。” 陆子阳说完后,继续吃着美食。 其实他是在书上看的,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独处的时间他都在看书。 他预测许睿还有八年就要死了,也是真的。 许睿仕途一路高歌猛进,差点都要调任升官了。 结果他得了一场怪病,有一天,他浑身顿感不适,还会间歇性的口吐白沫,身体僵硬,手脚抽搐。 严重的时候还会失去意识,昏倒在地,并伴随着尖锐的叫声。 每次发作时间也不长,持续几分钟,偶尔会持续十几分钟,便会自行缓解。 起初许知州也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小病,他找了郎中吃了几个月的药。 不过他的病情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还恶化了,发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有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都会发病。 很多人说许知州被妖魔附体了,沾染上了邪恶的东西。 在众人的谣言和议论中,他也逐渐变得恐慌和害怕。 他得病的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梦见他的养父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将他一口一口的吃掉。 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他的一颗头。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压力下,许睿完全无心于公务,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灰黯。 过度的恐惧和压力像两条没完没了的细绳,缠绕着他的脖颈,无法解脱。 内心的不安和疑惑时时侵袭着他的心灵,直到心力交瘁,彻底崩溃。 终于,他完全忍受不住这样无边无际的折磨,他决定请求佛祖的原谅。 他找到了眉州一个有名的僧人,开始吃斋念佛,忏悔自己的罪行。 僧人问他,“你是否有做过愧对自己良知的事情?” 许睿终于有机会将心底藏的事情说出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僧人。 他渴望得到超度和原谅。 僧人听后大为震惊,他告诉许睿他犯了忤逆罪。 五逆罪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弑父,其次是弑母,杀罗汉,出佛身,杀和僧。 五逆罪是所有罪孽中最为深重的,犯了这些罪的人都没有办法忏悔,也得不到原谅。 这是注定要堕落无间地狱的重罪。 那个僧人告诉他:“恐怕佛祖都很难渡你了。” 许睿听后,瘫坐在地,他又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对他的爱护,而他却亲手杀掉了他。 现如今他得到了报应,连佛祖都不会渡他,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许知州回家后,没多久便病死了。 在他死前,他写了一封忏悔书,遗书中他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佛祖的原谅。 当时科技不发达,很多病症都没有办法得到科学的解释。 徐知州只是得了癫痫而已,这个病不太会危及生命的,他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不过这也真的可能是因果报应! 当然,陆子阳当然不能把这一切告诉苏轼。 那个梦很真实,以及那种痛也让他心有余悸。 他发现自己只要在这个世界说出即将发生的事情后,就会遭到天谴。 现如今,他们必须渡过眼前的这道难关。 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苏轼看陆子阳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也就没有逼他了。 他用筷子夹起羊肉享用,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诶,你那科学是什么总能说说?” “可以。” “那你说说。” “我自然不是神仙,我只是来自另外一个地方的病人,一无是处,没有法力,也没有神通。” “哈哈哈……这个我知道,不过你肯定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你会吃我做的菜啊!怎么能说自己一无是处呢?你可是个吃货哈哈哈……” 陆子阳听苏轼这样一说,嘴角不自觉向上扬了一下。 “苏子瞻,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吗?” “自然相信。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东西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相信。” “那假如有一个人真的可以预知你的未来,提前告诉你人生的经历,你会愿意吗?” 陆子阳看着苏轼认真的说道。 第35章 利用科学惩恶官(2) 就算梦境是真的,就算他将受到天谴,就算他将承受无尽的痛苦。 只要苏轼愿意,他会告诉他所有他想知道的一切。 苏轼是拯救他灵魂的人,他愿意为了他牺牲他的所有。 他笃定苏轼肯定想要知道关于他的未来,怎么可能有人不想知道未来的事呢? 就算是他,就算是他糟糕透顶的人生,他也想提前知道。 他特别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像屎一样的世界。 人类对于未知是充满恐惧的,要是提前知道了未来的事情,便能消除这种恐惧。 可他没有想到,苏轼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很快便说出了答案。 “当然不要。提前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那样的人生多无趣啊!人生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未知,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去到哪里,只有这样才能对生活满怀期待啊!” 苏轼的回答惊得陆子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你别愣着了,快点说回正题,你准备如何用那个所谓的科学对付许知州?” “我是认真的,假如真的有人可以预知你的人生,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我说的也是真的,我不想知道。你快点给我讲讲那个科学。” 陆子阳微抿了一口酒,“你知道化学反应吗?” “什么?从未听说过这个词语,这是什么东西?” 苏轼一脸好奇,对于未知的东西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东西了。” “呵呵……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说来简单,其实在生活中到处都有化学反应,我们饭菜变馊是因为化学反应,还有你爱吃的那个毛豆腐,上面长的毛也属于化学反应。化学反应简单来说就是物质和物质之间相互作用,产生新的物质。” “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太神奇了,你继续说下去。”苏轼听得饶有趣味。 “我准备用一个化学反应对付他,它可以模拟上天对许知州的诅咒。我用三个物质兑成一种水,然后我们悄悄的将水淋在许知州的身上。届时,我用铁做的钱币便能在他身上写出血红色的字。” 苏轼听完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大大的。 “给你吃块肉。”陆子阳夹起碗中的最后一块肉,放到了苏轼嘴巴里面,“是不是很神奇?” 苏轼点头如捣蒜,“确实,我长这么大从未听闻如此神奇的事情。水是无色透明的吗?” “自然,它看起来和普通的水并无差别,但他只要遇到铁便会产生血红色物质。” “那水很难找到!” “找不到的,只能用原料去合成。” “原料,像古书中炼制丹药所需的天材地宝吗?” 陆子阳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那需要些什么?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能找到吗?” “目前需要三个材料,是双氧水,稀盐酸,最难找到的应该就是硫氰酸钾了。” “什么?双羊水,洗盐刷,还有最后一个什么家来着?这些天材地宝我从未听过,在这区区眉州怎么可能找到这些东西?何况只有三天时间。” 苏轼摇头,端起酒一饮而尽。 “这些物质其实都不能在这里找到,不过我可以用现有的原料进行合成,确实比较难。” 要是在现代社会合成这些物质都很简单,不过在一个完全没有电的世界里面,确实很困难。 “算了,你这个办法实在太难了。还是听我的,我们逃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明天我去和父亲商量此事。” “确实在这里找这些东西是麻烦了点。” “只是麻烦了点吗?”苏轼特地将“点”字加强了语气。 “第一个原料特别好搞定,制作双氧水很简单,家里面有葡萄酒吗?” “葡萄酒,这个当然有。你是说葡萄酒里面有你需要的那些东西。” “没有,不过加上另外一个物质就能生产出双氧水了。对了,是双氧水,可不是双羊水。” 陆子阳学着平时苏轼纠正他的语气纠正他。 “到时候你去书房写给我看,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说了我也一头雾水,不过你要真的弄出来了,我都会相信你是神仙。对了,另外两个东西要怎样才能得到呢?” 陆子阳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确实比较难,主要就是解决电的问题。 陆子阳想了半天也没有思路。 “算了,你先别想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注意你的手,回去好好躺着睡觉,别干其它的。” “好。” “我相信你可以的。” 告别苏轼后,陆子阳没有去睡觉。 他在书桌前摆上一张纸,先是在上面写上了双氧水三个字。 接着在下面写了石灰石,他将两者圈在一起,接着在圈的上面写下了双氧水。 思考片刻后,又在纸上写下了稀盐酸和硫氰酸钾。 看着这两个东西,陆子阳有些犯难。 要是在现代社会,这两样东西是可以比较轻易买到。 但是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任何无机化合物。 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合成。 合成的技术他倒是都会,不过这些材料找起来确实很费力。 陆子阳在桌子上冥思苦想了很久,纸也写废了好多。 终于,他灵光一闪想出了办法。 他激动的拿着纸,跑到了苏轼的房间门口。 “苏子瞻,我们不用逃走了,我想到了办法,我有办法了。” 苏轼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睡意惺忪的打开了门,“这么早,怎么啦?” 陆子阳把手上的纸展现在苏轼的眼前,“答案在这里。” 苏轼看着上面的符号和神秘的公式,“这都是些什么?” “化学。” “化学是什么东西?一种理学吗?像算学那样吗?” “不太一样,化学是自然的语言,它的核心是新生,我很喜欢这一点。新物质取代旧物质,我多么希望有一个全新的我可以取代如今糟糕的我。” 苏轼用手揉了揉眼睛,接着将手握成拳头重重的打在了陆子阳胸膛上。 “你干嘛?” 第36章 利用科学惩恶官(3) “你打扰我睡觉,还跑来说一堆胡话。没有人会取代你,你永远都是你,你会变得更好。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但我相信你,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行。” “好,我明天和你细说。” “你肯定没有睡觉,如此通宵达旦,以后我就叫你陆通达了。” 苏轼果然很会给别人取外号,几十年后,苏轼给别人取了一个流传千古的外号,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走了。”苏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子阳已不见人影。 “我醒了,我再去睡了。”苏轼自己喃喃道。 …… 第二天,陆子阳和苏轼一起去看巢谷。 巢谷果然是习武之人,身体恢复得比常人快。 “苏轼,你不该为我这样的。你害了苏家,也害了我。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自己。” 巢谷说完,故意将头转了过去,不看他们两个。 陆子阳走到巢谷身旁说:“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巢谷你好好养伤。” 巢谷一听到陆子阳说有办法了,他突然转过身体,期待的看着陆子阳的眼睛。 “什么办法?快点说给我听听,我想知道。” 苏轼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你刚刚不还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现在又改变主意啦!” “哼!” “别气了,身体才刚刚好。你让子阳兄给你说,不过我猜就算他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苏子瞻看不起谁呢?” “我都听不懂。”苏轼摆了摆手。 巢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小到大苏轼都是最聪明的那个,不管多难的东西他都能很快学会。 他也越发好奇陆子阳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子阳兄,快点给我说说。” “简单来说我将会制作一种水,我们只要将这水倒在许知州的身上,那么我们的计划就能实现。” “对对对,昨天他和我都说过,好像这个叫什么化学。不过你不是说另外两个东西很难找到吗?”苏轼说。 陆子阳点了点头。 “其中双氧水我已经想到了制作的办法,用石灰石和葡萄酒里面的微生物代谢物质就能产生。至于稀盐酸,也很简单,我用饱和的稀盐酸进行电解,便可以得到。” “电?什么东西?”苏轼努力在听陆子阳说的话。 “这也是我之前最头疼的问题,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可以制作一个原电池,只需要在饱和食盐水中放上两个活波性不同的金属便好。” 其实巢谷和苏轼早就听晕了,一点也听不懂。 唯一的区别是,巢谷直接放弃了,单纯的看着陆子阳的嘴皮上下翻动。 苏轼则是在用力跟着陆子阳的思路,不过跟了一圈发现还是什么都不懂。 陆子阳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他提高音量,“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硫氰酸钾,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制作它的方法,因为氰这种物质实在太难在这里找到了。” “那你怎么弄?”苏轼虽然啥也听不懂,但他的思路却一直跟着陆子阳。 “苹果,苹果的种子。” 其实对于陆子阳来说这已经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初母亲死掉后,他十分怨恨他的父亲。 为了替母亲报仇,他研究了很多种杀人的方法。 他在一本书中读到,苹果种子中含有一种剧毒物质,这种物质就是氰化物。 他默默收集了很多苹果种子,不过那时候他还太小,不懂得如何提取出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他学会提取氰化物时,他已经经历太多磨难,那个时候的他只想杀死自己。 而且,他要真的杀了他,那他的弟弟陆子良真的就会变成一个孤儿。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是自私的,他是邪恶的,他是罪恶的化身…… 陆子阳说完后,“你太厉害了,子阳兄,虽然你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不过我感觉有戏。” 巢谷激动得差点坐了起来。 “你慢点,快快躺下。”陆子阳用手扶住了他。 “对,你可别激动,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到时候又严重了。我可很心疼母亲和弟弟的,他们为了照顾你眼圈都黑了一圈。” 苏轼在一旁说道。 “你就是嫉妒。” “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斗嘴,我们快去准备东西!”陆子阳对苏轼说着。 两人很快离开了巢谷的房间,他们去商铺购买所需要的材料。 很快便购齐了所需物资,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苏宅。 陆子阳将厨房一个角落打理出来,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实验室。 苏轼看着陆子阳在捣鼓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不过很意思。 两个人连中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厨房里面捣鼓。 苏轼确实很聪明,在做实验的时候他一直替陆子阳打下手。 陆子阳给他说一遍,他就能明白,很快就上手了,这一点确实让陆子阳感到震惊。 这些东西苏轼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他居然可以学得如此快,天才不愧是天才啊!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和制作,一大盆水展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子阳兄,这个东西看起来真的和普通的水一样,可是在刚才制作的过程中,发生了好多奇妙的变化。会冒烟,还会产生很多气体,真的太神奇了,我开始崇拜你了。” 苏轼滔滔不绝的说着。 这件事情也让陆子阳找到了一些信心,而且在这个距离现代社会一千多年的宋朝做无机化学实验也让陆子阳感觉十分新奇。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受。 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了很多水一样。 陆子阳用竹筒打了一点水上来,他抹在苏轼的手上。 接着他拿出一个铁质的钱,用这枚钱在苏轼手上写字。 明明白色的水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纹路,鲜红无比,上面的字迹也很清晰。 苏轼举起来,看到自己手上出现了四个字。 陆子阳的字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苏轼看着手上的字笑了。 第37章 利用科学惩恶官(4) 他的手上写着“状元及第”四个大字。 苏轼知道用这个方法肯定可以唬住许知州,这一切真的太神奇了,仿佛在冬日里见到一棵满是绿叶的树。 尽管陆子阳耐心给他解释了所有的原理和方法,当他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会忍不住觉得这是仙术。 他接过陆子阳的铁钱,胡乱在手上划线。 他只要轻轻一碰,便能拉出一条红色的伤口。 伤口看起来无比逼真,而身体却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给了苏轼极大的视觉冲击。 他对陆子阳说:“哈哈哈……好你个陆通达,你不仅可以通宵达旦,还可以通达古今啊!佩服,佩服,你一定要教给我这个手艺。我以后就算不写文章,也能当一个江湖术士了。” “你高看我了,我只是运气好一点,生得晚了点。你可万万不要拿我和你做比较,我真的不配。” 苏轼摇头,“你明明年纪比我大,怎么会说自己生得晚呢?都是借口,你是天才,不要再否认了。” “这个……我真的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罢了,不与你争论了。但是你要永远记住一点,你可不是普通人。”还不等陆子阳接话。 苏轼继续说着:“你陆通达认识了我苏子瞻,你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哈哈哈……我今年能去参加科举考试啦!我也可以迎娶弗儿了啦!我要去汴京一展我的宏图之志!好男儿定然要像大鹏一样搏击长空。” 苏轼一想到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他心情大好,所有的烦恼和苦楚都抛之脑后,这世间只有他的满腔抱负。 陆子阳看着苏轼脸上雀跃的笑容,他心想这辈子他最喜欢的一个化学反应一定是稀盐酸和过氧化氢加上硫氰酸钾遇铁丝将会生成血红色络合物。 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化学反应。 苏轼用竹筒盛了一些水,直奔巢谷的房间,去的路上还背起了庄子的《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他的声音越发洪亮,巢谷距离老远都听到了,给巢谷换药的苏辙也听到了苏轼的声音,他急忙走出去。 苏辙在走廊的一头,苏轼在另外一头,苏轼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他的声音一点一点接近走廊另一头的苏辙。 当苏轼背到“其翼若垂天之云”的时候,苏辙接了过来,“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苏轼看着弟弟背出了后面的句子,他等在原地,直到苏辙有力的说出“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时,苏轼跑过去抱住了弟弟苏辙。 这一下将竹筒中的水打翻在了苏辙的手上,“啊!实在抱歉,老弟,为兄不是有意的。” “无妨,无妨,哈哈哈……” “你们在外面干嘛,怎么还背上文章了,我的药可还没有换好啊!” 巢谷在房间里面控诉着。 苏轼拉起苏辙走进房间,“巢谷,你看好了,我给你变一个戏法。” “你别说话,看着就行。”苏轼抓起苏辙的手在巢谷面前晃荡了几下,“你看着,我已经给苏辙下了诅咒。” 说完,他胡乱在苏辙手上摆弄了几下,接着他拿出铁钱在苏辙手上写字。 铁钱所到之处尽是红色,如同人类的鲜血一般。 苏辙看着自己的手惊得说不出话,巢谷大叫,“你在干嘛?这是什么东西?” 苏轼哈哈大笑,接着用衣服擦去了苏辙手上的字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巢谷问道。 “难道这就是你和陆子阳捣鼓了一天的东西,叫什么化……化什么来着?”苏辙说道。 “对,是化学…” 苏轼坐在巢谷的床沿边,将事情完完整整讲给了他们听,他们两个也听得津津有味。 他说完后,巢谷和苏辙不约而同的拍手鼓掌,“太妙了,这个办法太妙了!” …… 距离陆子阳和徐知州的约定还剩下两天时间,他们这两天也没有闲着。 他和苏轼在许知州出入的地方放了很多死人用的鞋子和帽子,或是在半夜许知州会听到一些怪叫,睡前的窗外还会出现忽闪忽明的光影。 这些小事情一件件渗入他的生活,几十年前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好不容易忘记了养父的样子,可最近都变得无比清晰。 许睿一直安慰自己都是幻觉,他只是自己吓自己。 陆子阳不可能是什么神仙,都是骗人的。 可他无法阻止自己整夜整夜的噩梦,然后在半夜惊醒。 到了第三天,他刚起床出门,便有一大群乌鸦停在许府上空,它们一直叫个不停,还不断的往下拉屎。 许睿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一股热气从他手指间传来,他仔细一摸还十分黏糊,关键还有一股很大的味道。 原来是乌鸦的屎,它们粘在许知州的手上,身上,衣帽上。 他浑身到处都是乌鸦的粪便,让他恶心不已,仿佛索命的预告。 一想到养父死掉的样子,许睿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 他用力甩掉手上的乌鸦粪便,但是他越用力,这些污秽之物反而越沾得他满身都是。 “来人啊!来人啊!快点赶走这些乌鸦,赶走他们!” 许睿疯了一般大声呼喊着。 可乌鸦并未响应他的诉求,大块大块的粪便朝许睿涌来。 他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一盆清水,他冲过去端起水往自己身上倒去。 天气很冷,不过许睿的心更冷,他觉得自己困在了一个茧房之中,里面有他杀害过的所有人。 他的养父,当年那个卖药给他的药贩子,以及失踪的那个妓女,旁边还有一个婴儿嗷嗷的大哭声音。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许海帆跑过来。 在许海帆旁边的是王弗,她也走过去安慰许知州。 “您没事!” “乌鸦,好多乌鸦,快点把他们赶走!”许睿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声的叫喊着。 第38章 利用科学惩恶官(5) “快点来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乌鸦?给我都赶走,拿火烧死它们,一群畜生。” 许海帆看见父亲吓成这样,心里面不理解,一群乌鸦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自从那天回来后,许海帆就发现父亲不大对劲。 下人们在地上不停的蹦跶,不过一只乌鸦都没有抓住,反而它们很快便飞走了。 宅子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父亲,没事了,都没事了。全都飞走了,都走了。” 许海帆耐心的安慰着他,一边示意王弗离开。 他可不想让外人看见父亲这般模样,更何况王弗还是他们许家未过门的儿媳。 要是他瞧见未来的公公这般失态,那父亲以后又该如何面对她? 王弗很快明白了许海帆的意思,匆匆告退。 许海帆扶起地上的父亲,将他湿答答的帽子摘下来。 “我们回房间去换衣服。” 不等他们走出半步,许府的大门哐当一下。 许海帆扭头看见了陆子阳和苏轼,两人扶手而立,门一开,他们大步走来。 许睿也抬头看到了陆子阳,他看到陆子阳的一瞬间心理防线被击溃。 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许睿,好久不见!”陆子阳说着。 他的语气中有着不可琢磨的深意,还透露着一缕杀气。 许海帆也想不明白,他一个十几岁的人怎么会这么可怕? 身上好重的戾气,明明现在是白天,可他给人一种暗夜的感觉。 而他旁边的苏轼却和他截然相反,苏轼如同白昼一般,给人温暖舒适之感。 许睿见到陆子阳走到他的面前,直接一把抱住了陆子阳的脚。 “你救救我,救救我!” 苏轼一见这个场面,心里面想着:不对啊!按照剧情的发展不应该这样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都还没有到,他怎么就相信了? 苏轼满脑子都是问号。 接着,发生了一件更让他震惊的事情。 陆子阳一脚将许睿踢开了,那可是堂堂的眉州知州,一方首脑。 再不济他也算得上是陆子阳的长辈,这未免也太过了! 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吓住他,让他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 怎么现在变成了陆子阳暴打许知州? 苏轼和许海帆还未反应过来,他们看见陆子阳气势汹汹的冲到了许睿面前。 陆子阳一把将许睿的衣服撕下来,接着从后背抽出一只铁棍,他用力的在许睿的胸口怒写了很多个“死”字。 一瞬间,许睿的胸口一片鲜红。 许睿不断在地上挣扎,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体的变化,惊恐万分。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血…… 他肯定死了,他笃定自己死掉了,陆子阳真的是死神! 他流了好多好多血,结果他一点都不疼,一点都没有感觉,他多么希望身体可以痛一下,哪怕一下。 许睿想起了那个晚上。 对,那个晚上他的养父来梦里来找他,也是这般场景。 许睿的养父将他挂在一个卖猪肉的铺子里面,一口一口将他生吞活剥,可他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 陆子阳看到许睿这般模样,他大喊道:“就是你们这种人!就是你们这种人!才让这个世界变得糟糕透顶,陆子良说得对,凭什么我要去死,你们才最该去死!” 陆子阳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完全脱离了对自己的掌控。 他看着许睿的脸,渐渐的,许睿的脸变成了他亲生父亲的脸。 陆子阳脑海中闪过父亲殴打她母亲的画面。 陆子阳的母亲是那么的温柔贤惠,对他父亲是那么的好,可他呢? 每次喝醉赌输之后,回到家中就打她,最后还夺走了她的命。 她死得好惨,连一个全尸都没有。 陆子阳想到这些,彻底失控。 他举起手中的铁棍,用尽全身力气朝许睿的脑袋打去。 小时候他没敢做的事情,今天他必须要做。 他可以死掉,不过绝不是像一个懦夫一样死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欺负他的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陆子阳眼睛布满了血丝,嘴皮发乌,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由于他的双手太过用力握住铁棍,铁棍上的铁锈刺破了他的手掌,扎进了他的肉里。 同样,他也感受不到来自身体的痛楚。 陆子阳的血流下来,滴在了许睿的身上,许睿觉得这比在一千度高温中烧过的铁片还烫。 烫得许睿不停的后退,任他的脚后跟如何用力,他居然不能移动分毫。 陆子阳的血混合着红色络合物,让人分不清真假。 他到底是想吓唬他,还是想杀掉他呢? 许海帆看着铁棍距离他父亲的头越来越近,他却什么也不做了。 此刻的陆子阳恐怖极了,他要毁灭一切。 许海帆觉得自己只要一上前,也会成为他铁棍下的一只孤魂野鬼。 同样,苏轼也察觉到了陆子阳不对劲,他身上的某种黑暗能量被点燃了。 他情绪失控了,苏轼立刻反应了过来。 苏轼虽然觉得许知州该死,但绝对不能让陆子阳杀掉他。 绝对不能。 苏轼用力的跑过去,他的心跳加速,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许睿的腿。 一瞬之间,他拽住了许睿的双脚,把他拖走了几十厘米。 陆子阳挥舞的铁棍用力的砸在了地上,清脆的一声响起,铁棍断掉了。 随着另外一截落地,许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呼吸的,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重生了一般。 陆子阳也因为铁棍巨大的冲击力,退后几步,接着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许睿是许睿,不是他的父亲。 他在宋朝,不在2023年。 他根本就不可能见到他的父亲,他刚刚又犯病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累得精疲力竭。 一种精神被极速消耗之后的空虚感向他袭来。 苏轼放开许睿的裤脚,跑过去扶起陆子阳,“都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许海帆也在苏轼说话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别杀我们。” “许知州,我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你也好自为之。” 苏轼说完便搀着陆子阳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们等等。”许睿艰难的举起右手,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指去。 陆子阳回过头问他,“你要死还是要活?” 第39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1) 许睿急忙说着,“我想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去官府自首。” “可……可这样,可……也是死罪啊!” “当初那些人他们也想活,可你也未曾给过他们机会。” 说罢,两人便径直离开了。 许海帆不明白父亲到底怎么了? 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上前抓住父亲的手问道:“父亲,自首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自首?” “终究是逃不过的,终究是逃不过的,哈哈哈……哈哈哈……” 许睿在地上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许海帆看他如此模样,不知所措的大哭起来。 父子两人瘫坐在地上,一个大哭,一个大笑。 苏轼和陆子阳刚走到许府门口,就看到了王弗站在那里等他们。 这一切都是陆子阳精心设计好的。 他先是安排苏家的下人去抓了很多乌鸦,然后将它们喂得饱饱的。 在今天早上将它们全都放进了许府。 乌鸦绕梁,加之前几天的种种事情,一定会给许睿不祥的暗示。 再搭配上陆子阳和苏轼准备的最后一招,肯定能让许睿相信诅咒真的存在。 至于那盆水,也是陆子阳嘱咐王弗悄悄放进许家的。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如他所料,许睿相信了他。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许睿对这件事情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更没有想到,自己差点成为了一个杀人犯。 当他们三个回到苏府时,远远的便看到门口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们。 巢谷因为受伤只能趴在几个椅子上,他的旁边站着苏辙、苏洵和程夫人。 “怎么样啦?”巢谷大声的问他们,苏轼朝他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群人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眉宇之间的愁云也舒展开来。 晚饭的时候,苏宅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所有人都在热切的准备饭菜。 “饭菜都已备好,何不一起吃了饭再回去?”苏轼和王弗在厨房后面说话。 “不了,我要回家去,今日出来了良久,不能再耽搁了。” 王弗说话的时候不敢看苏轼的眼睛,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 “吃个饭又有何妨,何况这次你帮了我们大忙。” “这样不妥,父亲知道了会生气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愣是用这种江湖骗术唬住了许知州,他居然真的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有多担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弗顿觉有些害羞,她立马停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说什么……怎么不说了?担心什么?担心谁?”苏轼追问她。 “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王弗跑了出去,苏辙看见后叫住她,“王姑娘为何不一起吃饭,菜饭马上就好了。” “不用了,谢谢,我改日再来吃饭。” 苏辙继续淘洗手中的素菜瓜果,嘴里面喃喃的说着:“不急,不急,以后天天都在苏家吃饭,回去也好,也好。” 厨房外面的苏轼在原地傻笑。 巢谷因为身体原因,一点活都不用干,需要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便好。 自从陆子阳和苏轼从许府回来后,他一直缠着陆子阳问个不停。 为什么他不缠着苏轼问呢? 人家苏轼哪里有空搭理他,谁还不是个恋爱脑呢? 巢谷没有办法,只好揪着陆子阳,他开启了夺命三千问。 “你们今天到底怎么样?” “许知州是不是被吓死了?” “他真的没有发现你们是骗他的吗?” “你说会不会等他反应过来,我们就完蛋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给我们说,我看许知州不像那种轻易被骗的人啊?” …… 巢谷问了很多个为什么,但很可惜,陆子阳一个都没有回答他。 陆子阳坐在书桌前,陷入了思考。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两只手裹满了麻布。 明明是灰白色的麻布,在陆子阳眼中却是红色的。 手上一会是红色,一会是黑色,在他眼中交替变换。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陌生,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他恨自己,但他更恨这个世界。 他的世界只有绝望和痛苦……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但他答应了苏轼,他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什么才会让他开心呢?每当他想去死的时候,就会在大脑里面搜寻能让他开心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杀了那个男人,他会开心点吗? 或许会!他这样告诉自己。 巢谷一直在旁边吵陆子阳,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堵得慌。 他转头看向巢谷,“我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和你说起,我现在很乱,想一个人静静。” 巢谷十分识趣的闭嘴了。 隔壁房间,苏轼在帮母亲整理衣服,“母亲,你给我说说姑娘一般都喜欢什么?” “姑娘们肯定都爱漂亮的衣服,喜欢在家里摆满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去铺子买很多胭脂水粉。” “父亲已经答应我了,他会去王家重新提亲,之前是我不懂事,我想着这次要买些礼物送给弗儿。” “提亲?人家许家还没有答应退亲呢?” “你放心,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程夫人脸上没有开心,“我还是很担心许知州反应过来,到时候你们的把戏被识破,肯定就大难临头了。” “母亲,你知道范滂吗?” “当然知道,你以为你母亲不读书吗?范滂是东汉有名的政治家,他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苏轼点头,“对啊!他是一个好官,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可惜他却遭到奸臣陷害,最后被处以极刑。” 程夫人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后面的故事。 苏轼继续说着:“范滂上断头台的那天,他在刑场上朝他母亲下跪,他对他的母亲说,他不能尽孝了,他十分对不起他的母亲。母亲,你知道吗?如果我想成为一个好官,我将来肯定会遇到比现如今更为凶险的情景!” 程夫人接着讲述后面的故事,“那天范滂的母亲听他说完后,大哭不止。接着他对刑场上的范滂说,一个人既要追求流名千古,又要追求长生富贵,这怎么可能?范滂的母亲叫他不要担心,还说他永远都会是她的骄傲。” 苏轼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程夫人“所以,我要是想做范滂,您会同意吗?” 第40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2) “你既然都可以做范滂,我为什么就不能做范滂的母亲?” 程夫人说完后,苏轼扔下手中的衣服,走上前去抱住了程夫人。 天底下,哪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不过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去牺牲,总要有人站出来,不然谁去推动历史的进步呢? 不管在什么时候,总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天真烂漫且固执,不在乎名利、权势和金钱。 他们总是以天下为己任,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会向权势妥协低头,不会去做蝇营狗苟之人。 …… 黄昏时分,太阳的光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上,取而代之的是万家灯火。 眉州苏家的饭桌上,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饭桌上觥筹交错,相互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之情。 对于苏家来说这是一个特别的年,他们经历了一场浩劫。 好在他们化险为夷,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苏父先举起酒杯,“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许知州派人来信,他不会再追究此事了。” “那还有一个好消息呢?”苏轼问道。 苏父假装咳嗽了几下,“今天王家派人来话,他们已经退掉了和许家的亲事,我又重新向王家提亲了。” 苏轼一脸吃惊,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退亲了,“真的吗?” “为父说话怎会有假?怎么!你又想退婚?” “不不不!我再也不会胡闹了。”苏轼疯狂摆手。 苏父看着饭桌上的几个孩子,意味深长的说着: “你们年纪不小了,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能够让你们成长。未来你们将会面对更多的风雨,切勿冲动行事。这一次你们靠着自己的小聪明躲过一劫,下次就未必了。” 苏辙听父亲说完,深有感触,“父亲,我定会小心谨慎,也会保护好家人,请您放心。” “我最为放心的就是你了,你那个率性洒脱的哥哥才是我最担心之人啊!” 苏轼一听,立马急了,“父亲多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更会照顾好弟弟,您不必担心。” 一旁的程夫人说:“轼儿,你不仅要照顾好弟弟,也要照顾好巢谷和子阳,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孩儿知道。” 陆子阳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眼角忍不住一酸。 他都好久没有吃过年夜饭了。 一家人坐在一个饭桌上开心的一起吃饭,这是他不敢奢望的场景。 他夹起很多菜,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想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仿佛这样便能让这感觉停留得久一些,多一些。 “子阳,你慢点吃,别噎着了。”程夫人关切的对他说着。 “好。” “母亲这你就不知道了,他是觉得好吃,才会吃这么多。我那天给他做的酒煎羊肉,他可是吃得连肉渣子都不剩。” 苏轼知道陆子阳心情不好,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想要借此逗他开心一下。 程夫人听后,将饭桌上最好的菜夹给陆子阳,他双手捧着碗对程夫人说道:“谢谢。” 晚饭后,苏轼去陆子阳的房间找他。 “你睡了吗?” “还没,有些失眠,难以入睡。” “你今天很不开心,我看你心事重重。” “我应该开心,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陆子阳的脸一半在黑夜里,一半在微弱的烛光下。 “关于你的病,我已经有了些眉目。” “嗯?” “你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你这病治不好,还说我从未听说过,无非就是名字不一样罢了。” “什么意思?” “我查阅了古书,找到了大量和你症状相似的病例。我的意思是你这病可以治疗,过去现在未来都会有人和你有一样的症状。一个小病而已,搞得只有你自己知道似的,你个陆通达,天天神秘兮兮的。” “不是……” 还不等陆子阳把话说完,苏轼便抢了他的话。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郁结所致。因为你过去的经历所致。治疗的话,一方面你要以情胜情,学会调节情绪。另一方面可以通过一些中药进行调理,疏肝通气之后也能缓解你的症状。” “我不是因为生病,我只是有些……有些不理解自己,我感觉我丢掉了自己。” 陆子阳将头转了进去,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为什么?” 其实苏轼知道陆子阳多半是因为今天差点失手杀了许知州,才会这样。 不过他希望引导陆子阳自己去面对这些问题,自己讲出来,可能会好一些。 毕竟陆子阳没比他大几岁,这些事情对他的心灵冲击肯定是巨大的。 他沉默了很久,对苏轼说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有一种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欲望。” “毁灭?你是想报复那些伤害你的人吗?” “或许!从起初的反击,到最后的妥协,突然在某个瞬间,身体中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出现了,它仿佛要把我吞噬,我想努力的把这股力量关在身体里,看今天它们奔涌而出。” “你只是压抑自己太久了,物极必反,当你忍受太多不公的时候,肯定会想反抗的。” “我今天把许睿看成了我的父亲。如果不是你,我想我真的会杀了他。” “你没有。” “我不是想杀了许睿,我是真的想杀掉我的亲生父亲。” 苏轼听到这话时,内心震惊了。 弑父可是天大的罪孽,是大逆不道之罪。 苏轼强装镇静,“那你是否愿意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如此憎恶你的父亲呢?” 苏轼自然十分不认同陆子阳的想法,但他没有妄加批评和评价。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经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可以不理解,但至少要尊重。 而且他目前都不了解陆子阳和父亲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贸然下定论或者去劝阻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 所以他想先了解陆子阳的过去。 17岁的陆子阳看着只有16岁的苏轼,一眼千年。 陆子阳现在特别无助,而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千年英雄人物,他或许能解答他内心的疑问呢? 他在心里暗想。 第41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3) 苏轼见陆子阳有些犹豫,“你要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尊重你。” “苏轼,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拥有一个像我这样的父亲,你会怎么办呢?”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真的很可恶吗?” 陆子阳深吸了一口气,他准备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关于他母亲的任何事情。 但他想讲给苏轼听,他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他可是苏轼啊! 千年后,一些无聊的现代人搞了一个千年英雄排名,选出公元1001年——2000年间的千年英雄。 只有12个人入选,而他苏轼是唯一入选的中国人。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越发明白了苏轼不单单是一个伟大在书本上的人物,他真的极富智慧和才华。 过往当他无助的时刻,他不知道该去寻求谁的帮助,但当下苏轼是他人生中的光。 “上次我给你们说过,我的父亲害死了我的母亲。” “对,他是故意那样做的吗?还是说,他也是一时大意,或者一时冲动。” “不是的,你不了解他。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和人渣。” “小时候你和你的母亲定然是吃了很多苦!” 陆子阳点了点头,他忍住痛,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我的母亲嫁给他其实是被逼无奈,我的外公在赌坊输了钱,赢他钱的人就是我父亲。” “你的外公不会用你母亲去还了赌债?” “对,他承诺将我母亲嫁给他,然后将输掉的钱一笔勾销。当时我的母亲和外婆都在偏远的农村,好好的一个家因为外公惹上了赌,毁于一旦。 家里面能卖的东西都让他卖掉了,听母亲说小时候家徒四壁,饥一顿饱一顿。 突然,有一天,外公提着一斤肉回来,说是给他找了一个好人家,他可以去城里面过好日子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卖掉了,母亲就这样嫁给了那个男人。 她们见面的第一天,她发现那个男人身有残疾,虽然她有些介意,不过想着一个农村姑娘能嫁在城里已经很不错了。 婚后,母亲洗衣做饭,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那个男人。可谁想,他不仅身体有残疾,他心理也有残疾。 每次出去打牌喝酒,一回到家就对母亲拳打脚踢,扯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撞,每次都把她打得半死。 我想去保护她,可我连他一拳都经不住,我的加入和哭泣只会让母亲被打得更惨。 所以再后来,我不敢哭了,我死死的抱住她,希望可以替她挨几下打。 我有一个弟弟,他很少挨打,每次那个男人回来,他都会躲在衣柜里,他是对的。 不然以他那个身子骨,肯定早被打死了。 那几年我们都生活在炼狱之中,母亲为了保护我们,拼命在外面赚钱,只要有钱了,那个男人才会开心一点,不在家的时间也会多一点。 但,不管母亲如何努力,她赚钱的速度总是赶不上他输钱的速度。 我6岁那年,那个男人在外面喝了酒。 其实他经常喝酒,不过那天醉得特别厉害,回来之后将家里所有东西都砸得稀碎。 那天,我感觉他像一头发疯的猛兽,他将母亲打倒在地。 任由母亲如何求救,哀嚎,他都无动于衷。 母亲无助的在地上呻吟,摆头,用力蹬脚,她把两只鞋都蹬掉了,因为她实在是太痛了。 那个时候母亲还怀有身孕,我看见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真的好多好多的血。 我感觉她要死了,我害怕极了。 我不顾之前母亲对我的警告,我上前去阻止那个男人。 我拿起板凳朝他脑袋打去,我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我打得他嗷嗷大叫。 接着,我迅速扑在了他的身上,大声喊叫着让母亲跑出去。 我让她快去找人帮忙。 母亲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走了出去,她想求救,她必须求救,才能保住她的孩子。 那个男人用力的打我,我死死抱住他的脚,但是我的力气实在太小。 我一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我用自己的下巴狠狠抵住地面,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脚踝。 我想给母亲争取多一点的时间,但我也就坚持了不到一分钟。那个男人用力一磕,我的下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我听到了自己骨头碎掉的声音,我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比这更痛的事情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追了出去。 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体会身体上的痛苦,我也爬起来追了出去。 在我起身的瞬间,我透过柜子的缝隙看到了我弟弟的眼睛。 那一刻,我真的恨透他了。 我追出去的时候,看见一辆呼啸而过的大货车从我母亲身上碾过。 一瞬间之间,她变得支离破碎。 我跑过去想要最后再抱她一下,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鲜血,以及我那个还未出生的妹妹。 妈妈一直说这次我会有个妹妹,一个勇敢的妹妹。 我很伤心我没有妹妹了,我也很开心我没有妹妹了。 那天之后我也没有母亲了。 再到后来,那个男人得到了一大笔钱,他依旧赌博依旧天天喝得烂醉,我代替了母亲,成为了他出气的工具。我真的受够了这一切的一切!” 陆子阳平淡的语气突然变得大声起来,他反复的说着:“我真的受够了这一切,我想结束这一切,结束这该死的一切。可我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里。” 苏轼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货车,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货车会将人碾碎。 但他知道,陆子阳用一种十分惨烈的方式失去了最爱他的母亲。 他更知道陆子阳这17年来的生活,确实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辛苦”可以概括的。 第一次,苏轼觉得自己说不出一句话,他没法安慰他,哪怕一下。 怪不得陆子阳总喜欢摸自己的下巴,每次遇到紧急情况或者他紧张害怕的时候他总喜欢摸他的下巴。 苏轼好心疼他,好心疼那个6岁的陆子阳。 见苏轼不说话,陆子阳问他,“苏轼,如果你是我,会怎么选择呢?不杀了他,我就永远不替母亲报仇;杀了他,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第42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4) 苏轼继续沉默了,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其实在陆子阳讲这个故事之前,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苏轼觉得不管他们父子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他都要劝陆子阳选择放下。 他觉得不放弃仇恨和偏见,那么自己就会永远困在里面。 他不关心陆子阳的父亲是什么人,但是他不想看到陆子阳一直被困在仇恨和痛苦之中。 但当他听完这个故事后,他觉得他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劝陆子阳放下,劝他善良,劝他不要再和自己过不去了。 他做不到那样。 苏轼从微弱的光线中走到了陆子阳的身边,他用手钳住陆子阳的肩膀。 对他说:“陆子阳,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你答案。我一直以为世界上万事万物都会有答案,我没想到你难住我了。但我答应你,等我想到答案那天,我一定会告诉你,一定会告诉你。” “苏轼,你知道吗?你让我有那么一瞬间好想好想活下来。” “我们一起努力,延长这个瞬间。你自己也说了,你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那你就当做老天爷重新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活一次,好好的活一次。” “好。” 第二天,眉州城内到处都是许家的流言蜚语。 眉州大街,青神街到处都在说许知州许睿的事情,街头巷尾,小商小贩无不在说这件事情。 一夜之间,许家倒了。 “你听说了吗?许知州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前几天不都还在公堂上看到他。” “你不知道吗?他中了诅咒,那天在公堂之上我可是亲眼见了,许知州得罪了神仙。” “胡说八道,他明明是自己在家上吊死的。” “那他为什么上吊,好好的知州不做,要去求死。肯定是得罪了神仙,就是住在苏家那个少年,我一看他就不是普通人,你看看他眉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凡人。” “那你这意思是神仙下凡光临苏家了。” “那可不是,当初苏轼出生的时候就有异象,本来秀丽的彭老山居然在他出生以后白花不开,草木枯竭,连鸟兽都远走高飞了。苏轼把灵气都吸走了,说不定苏轼也是神仙转世,我看喽!咱们眉州可要出名了。” ……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苏家突然成为了整个眉州的焦点,所有人都在讨论苏家和陆子阳。 当消息传到苏家的时候,巢谷听完大笑道:“这就叫恶人有恶报,你们说呢?” 苏辙对巢谷说道:“你收敛一点,毕竟死者为大。人都不在了,我们就不要再讨论了。” “我可没有你们这种心胸,恶人有恶报。在我巢谷的世界里面别人敬我一丈,我必定还他三分,反之我定然要叫他付出代价。当初,这个八王八羔子可是想要我的命,还要毁掉苏轼的前途。他死得好,要不是我有伤在身,我定然去他坟头吐口水。” 大部分时候,巢谷和苏轼都是站在同一边的,不过这次他觉得苏辙更有道理。 苏轼说:“子由说得对,死者为大,不要再说这些了。” “就你们这些读书人大度,还没考取功名就已经有了士大夫的做派。你们两个以后铁定被欺负,我到时候才不会管你们。哼!子阳兄,你来说说,他许睿该不该死?” 陆子阳最先知道许睿死掉的消息,他昨天基本没怎么睡觉,一大早便听到外面发丧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一直围绕在苏家周围很长时间,他出门看到了许海帆端着许睿的灵牌走在街上。 许海帆看到陆子阳后,走过去对他说:“如你所愿,他死了。当然,不是什么诅咒,也没有神仙,他自己上吊死的,陆子阳你到底和我父亲说了什么?” 许睿的死对于许海帆的打击是致命的,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 自杀,这在古代是一种犯罪行为。 许海帆不仅不能继承父亲的官位,他还将面临惩罚。 北宋律法规定,凡自杀者,不仅本人将受到惩罚,亲属也会受到牵连。 许海帆甚至都没有资格去参加科举考试了,许睿作为朝廷地方官,轻易自杀肯定会追究家人的责任。 但他真的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会自杀? 他们使用的这些小伎俩,真的会把父亲吓成那样,居然在半夜悬梁自尽了。 陆子阳看着许海帆的脸。 他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和不凡,眼神中更没有了往日的咄咄逼人,甚至他还有些可怜。 “陆子阳你说话啊!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是不是?是不是?你到底和父亲说了什么?竟然逼得他去死。” “不是我逼死了他,自作孽不可活。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你放屁!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杀人的魔头。” “我倒是想杀死他,可他不给我机会。你们这种人,都该死,我说过,我是死神,你最好离我远点。” 说完,陆子阳用手掐住了许海帆的脖子。 他一点一点加大力度,陆子阳的手如同一条蟒蛇般缠绕着许海帆的气管。 许海帆的脸逐渐变红,两眼突出,手上的灵牌随着他的手颤抖而抖动。 在许海帆快要窒息的时候,陆子阳松开了他。 “你最好不要来惹我,至于他为什么会自杀,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答案得好。给自己留一点想象的空间,因为现实往往很残酷。” 许海帆鼓足了勇气来找陆子阳理论,不管他是人是魔他都要替父亲讨一个公道。 不过和陆子阳僵持片刻,他便败下阵来。 许睿的丧事办得很草率,也几乎没什么人来吊唁。 一个人不管他死之前有多么的风光,或者高高在上,只要在他死掉的那一刻他不是风风光光高高在上的,那就没有任何作用。 许睿也不会想到,他花了一辈子去经营的关系,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许知州死了,朝廷给了他一个罪官的身份,没收了许家的全部财产并且许海帆永远都不能入朝为官。 第43章 喜迎弗儿做新娘(1) 许知州死后,街头巷尾对于许家的讨论持续了好几天。 对,仅持续了好几天。 几天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人讨论这件事情了,人们继而谈论其它新的话题。 许海帆和他的母亲为了躲避这些纷争和流言蜚语,办完许睿的丧事后便匆匆离开了眉州。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当初许海帆是许知州的儿子,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巴结讨好他的人络绎不绝。 现如今,他不过是区区犯官之子,谁又会在乎他的死活? 他们可能是去了某个地方,或者回了嘉州老家…… 苏洵和王方在约在王记茶铺喝茶,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史家老爷。 他们三个今日要敲定两桩婚事。 这两桩婚事早应该举行的,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拖到了今日。 王方说:“真的是物是人非,没有想到许家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这副模样,真的是人生无常!” “对啊!许睿死后很多朋友专程来找我道喜,其实我并无开心之意。” 史家老爷也附和道:“对啊!人生路漫漫,世事无常,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自己也会沦落到那个地步,谁又说得清楚啊?”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倒是无所谓了,大半辈子该经历的事情早经历了,该享的福也享了,该吃的亏也吃了,我只是担心孩子们,毕竟他们的人生才刚开始。” 苏洵用手捋着自己的胡子说着。 “担心也没用,孩子们的人生只能他们去闯荡,我们做父亲的早已把能教给他们的东西都传授给他们了。”王方回道。 “你们两个老头莫要哀愁了,我们还是谈点开心的。别把今日的正事给耽搁了。” “好好好,我家轼儿早就等不及了,他现在可是非老王家的女儿不娶啊!” “我也没有想到事情兜兜转转一大圈居然又回到了原点,不过也不是坏事。至少他们两人是真心相爱,也希望他们未来可以过得幸福。” 苏洵十分认同王方的话,他补充道:“我们也别耽误了,早一点定下婚期,把这事给办了。他们两兄弟感情甚好,索性就同一天成亲,你们二位意下如何啊?” “甚好!” “甚好!” …… 寒冷的冬天逐渐褪去冷意,春天也悄悄走进了人们的视线。 草长莺飞,春光明媚,眉州纱觳行大街上热闹非凡,左右两旁都挤满了人。 很快,纱觳行大街迎来了两顶轿子,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唢呐声、锣声、礼炮声一起响起。 前面送亲的队伍朝苏宅走去,后面跟着一大群小孩。 送亲的队伍一边走,一边给来往的人们撒糖果、瓜子、蜜饯等小食。 小孩子们难得有机会吃到这些好吃的,自然是一路跟着。 一边抢着媒婆撒出的小食,一边拍手唱着儿歌。 他们虽然没有排练过,不过唱得十分整齐,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响彻在眉州上空:“大苏朗,小苏朗,兄弟同日入洞房。入洞房,辞爹娘,明日双双登朝堂!” 自许睿事件过后,眉州的百姓便更加认定苏家不是普通人家。 在那个重视儿歌的年代,它既是一种吉祥的祝福,也是一种不祥的预言。 百姓们想要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见解,除了相互议论之外,把它们编成一首首儿歌也是重要的一种方式。 儿歌的内容往往表达了百姓的心声,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面,表达出眉州百姓对于苏家的祝福。 当然,坐在轿子里面的人,内心也止不住的激动。 她们要嫁的可是整个眉州最有才华之人,他们可不是池中之物,未来定会展翅高飞。 她们马上就要成为他们的妻子了。 一想到这里,新娘王弗和新娘史云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 巢谷站在门口,脑袋一直向外探,他看起来格外兴奋。 “子阳兄,你说怎么还不来啊?” “你别着急,再等等。” 巢谷盼了好久,终于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来啦!来啦!走,我们快去报信,新娘来啦!” 巢谷扯着陆子阳的衣服便跑进去了,此时苏轼和苏辙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只见在高堂之上,程夫人一会给苏轼整理一下衣冠,一会又跑到苏辙面前整理一下冠帽。 苏轼和苏辙都身穿着红色的婚服,这婚服可是程夫人用上好的绸缎为他们量身定制的。 两套衣服款式看起来差不多,不过仔细对比便能看到苏婚服上的暗纹和图案是不一样的。 苏轼的婚服上绣的是莲花,寓意着纯洁高雅、吉祥如意。 苏辙的婚服上则绣满了鸳鸯,程夫人希望他们可以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巢谷看着两人打扮得十分隆重,他们满腹经纶的气质配上这华服可谓是相得益彰。 “苏子瞻,你还别说,你今日还真的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啊!” 这话虽然是在夸他,不过在苏轼听来,像极了调侃。 苏辙说道:“你要是哪日成亲了,也定然如此。” “算了,我还早。我看子阳兄说不定都比我早成亲。” 陆子阳站在原地僵住了,他怎么可能成亲? “为何?”他一脸疑惑的问巢谷。 “你看看你自己,你这样貌和皮囊都要压过新郎的风头了。”巢谷用手指着陆子阳说道。 今天是苏家大喜之日,每个人都穿得很隆重,不过陆子阳在众多衣服中选择了最朴素的一套。 一身青色长袍穿在陆子阳身上确实别有一番意境,他站在人群中,眼神淡漠,有些忽远忽近的孤冷,他的眉宇间总有一些抹不平的愁绪。 这种淡淡的愁绪,再配上这一身青袍,更加衬托出他清冷的气质。 远远看去,还挺像一幅山水画,让人捉摸不透。 “巢谷,不要胡说。”陆子阳有些不悦。 今天是苏轼的大日子,他不希望自己抢了苏轼的任何风头。 苏轼大声说着:“子阳兄,你就别谦虚了。论相貌,你是我们四人中最为出色的。” 巢谷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你看看,我可没有胡说。苏辙,你说是不是嘛?” 苏辙点了点头。 “你光点头干嘛?你说话啊!”巢谷很着急。 “我紧张。” “我下次尽量丑点。”陆子阳说。 “呵呵……子阳兄,你还是保持这样!虽然你长相出众,不过这论才华嘛,你可要排倒数第二喽!” “你看看你们两个,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般。快点过来,我看看还有什么没弄好的?” 程夫人在一旁听他们四个斗嘴,觉得饶有趣味。 不过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想必是新娘要到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第44章 喜迎弗儿做新娘(2) 外面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巢谷说:“我出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苏宅门口,两方送亲的吵得不可开交。 王家送亲的队伍里面,为首的一个男人说:“你们干嘛?不知道长幼有序吗?我家小姐可是嫁给苏家大公子的,自然是她要先进去。” 史家送亲的一听,很不服气,“凭什么你们要先进去,你说要讲长幼有序,那你们为何不讲先来后到,明明是我们先一步到苏家的。”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太大惊动了轿子里面的新娘。 史云问轿子旁边的丫鬟:“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吵闹啊?” “回禀小姐,明明是我们先到的,不过王家好生霸道非要赶在小姐前面进去。”丫鬟说完还跺了跺脚。 “哎呀,姐姐为大,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要让着姐姐,你快叫他们后退,把路让给姐姐。”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啊!你知道你这要是让了,以后就要受一辈子的气。” “这是为何?” “小姐你都不知道吗?送亲要是占了上头,那就一辈子占上头了。可你这要是让王家小姐占了上风,你就一辈子得占下风了。” 丫鬟急得不行。 “哈哈哈……照你这说法,我们岂不是不能走正门了。” “啊?不走正门走哪里?” “我们应该从房顶上跨过去,这样就能占上上风了。”史云在头帘下轻笑了几声。 她的脸在红色头帘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红润,胭脂水粉涂抹在她满脸胶原蛋白的脸颊上一点也不显老气,反而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 丫鬟嘟起嘴巴说道:“小姐,你就别开玩笑了,这事很重要的。” 王弗也在刚才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你们都退后,让史云妹妹先进去。” “不行,姐姐先进去。” 一会功夫,双方从争抢变成了相互谦让。 巢谷出来后吵架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过双方僵持在门口谁也不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一旁看热闹的群众大声对巢谷说:“王小姐和史小姐都在相互推托,都想让对方先过门。” “哎呀!这有什么好谦让的,你们快快进去!新郎官都等不及啦!哈哈哈……” 巢谷这话是故意对王弗说的。 轿子里面的王弗顿时脸红了,苏轼这几日写了好多诗给她。 苏轼的样子逐渐在王弗的脑海中清晰起来,其实也就几日没见,她突然有些想他。 “好了,王家先进,苏轼是哥哥,按照礼法来!” 很快轿子一前一后抬入了苏宅。 轿子进入苏宅后,苏洵和一个老者一起走了出来。 苏洵旁边的老者给人一种道骨仙风的感觉,老者名叫吴复古。 吴复古可是当世高人,苏洵在云游天下的时候偶然认识了吴复古,他为人洒脱,又沉稳。 他不仅学识渊博,还通晓佛法和道教,在僧、道两边都极其有名望。 这次苏轼和苏辙大婚,苏洵特地找到了吴复古,希望他能替他们两个主持婚事。 当时苏洵的信送到吴复古的手中时,他恰好在益州青城山道观修行。 吴复古用手捋了捋他花白的胡子,苏洵的动作也和他一样。 两个人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都一样,吴复古大笑,“明允兄,我这个人行踪不定,连我自己都不到自己会去哪里?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刚好在益州,距离你不远。” “这话说得,你的意思是要是距离远了你就不来了吗?” “几十年来,我都不问世事。这次你扰我清修,让我来给二位公子主持婚事,呵呵。”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高人,早就没有入世出世之分了,出世便是入世,入世便是出世。这次眉州之行,也是一种修行啊!” 苏洵说完朝着吴复古一拜。 “你这个苏老头,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你,我是单纯喜爱你这两个儿子。” “能得您的喜爱是他们两个的福气啊,哈哈哈……” “你有两个如此出色的孩子才是福气啊!” 站在他们后面的两个当事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居然得到了吴复古如此高的赞誉。 苏轼嘴角上扬,新婚的紧张感消除了一点。 而旁边的苏辙表面上波澜不惊,不过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他可是吴复古啊! 程夫人眼看轿子越来越近,两个老头还说个没完,“哎呀!吴道长,您可是来主持婚事的,这新娘都到门口了。” “放心,我有心有数,程夫人莫要担心。” 吴复古对程夫人说完后,整理了下衣冠,接着浑厚的声音响起:“接亲啦!” 轿子落在了门外。 吴复古大声的说着:“高卷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 他说完王弗和史云便分别从轿子里面出来。 按照眉州当地的风俗习惯,主婚人念完好彩头后新娘便要下轿。 下轿后,苏轼和苏辙急忙拿着红绸带去迎接新娘。 一根红绸带必须由夫妻二人各拿一头,牵着这根红绸带去拜天地,这样才能永结同心。 两对新人牵着红绸带走进了正堂,苏洵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也止不住的开心。 终于算是把大事情给了啦! 程夫人则在一旁偷偷抹泪,她心里面知道孩子们成亲了,就长大了。 长大了,就要离开家离开她了。 作为一个老母亲还是很伤心的,不过这泪水也有开心和感动。 他们两个要娶之人可是很好的女子,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程夫人想到这里也知足了,孩子大了就任他们高飞!她安慰自己道。 一切准备就绪,吴复古抖擞精神,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新人挪步过高堂,神女仙郎入洞房。” 在很多人的簇拥下,成亲仪式顺利完成。 苏轼和苏辙将各自的新娘子带到了各自的洞房。 必然是各自的洞房,尽管他们是好兄弟…… 接下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一个环节。 一位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道:“撤帐啦!” 第45章 喜迎弗儿做新娘(3) 在古代所谓撤帐,就是新郎掀开新娘头前的帘子。 孩子们也最喜欢这个环节,他们不仅可以听到动人的撤帐辞,还能抢到各种好吃的零食。 房间里面的苏轼只站在王弗的身旁,手心都是汗。 虽然现在是初春,外界温度不高,不过他手心的汗一直流个不停。 妇人开始唱道:“新人坐床,撤帐喽!撤帐东,画堂日日是春风; 撤帐西,嫦娥画眉挂带枝; 撤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 撤帐北,芙蓉帐暖春宵夜; 撤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 撤帐中,神女红云下巫峰; 撤帐下,来岁生男定声价; 撤帐前,文萧今遇彩鸾仙; 撤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撤帐喽!” 苏轼小心翼翼的用手触碰到红盖头,他抖了抖肩,“我要挑开头盖啦?” 王弗没有出声,她的手也攥成了拳头,第一次成亲多少还是会紧张的。 苏轼也感觉到了王弗很拘谨,她吐气的频率也很紊乱。 为了缓解气氛苏轼微微一笑,说道:“巫山一片云,云遮是何人?” 王弗立马说出下一句,“楚国万里路,路逢乃仙君。” 听到王弗的声音,苏轼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王弗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退婚,结果写了一封诋毁自己的信。 那天他偷偷在墙外看王弗读信,她笑起来的时候让他沉醉。 她的笑容如同这世间最纯净之物,只一眼便让他沉沦。 她当初为巢谷打抱不平的样子,还执意要将他送进官府。 再到后来,他们慢慢解除误会,一起去逛街,互相说明心意。 苏轼还记得那天在公堂之上为她担心落泪。 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娶她了,幸好陆子阳帮了他。 这一刻,他真的梦想成真了。 苏轼缓缓揭开了王弗的盖头,只见盖头下面是一位娇美温柔的女子。 她白玉肌肤,细致水润,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的眼睛,来不及说什么,苏轼忍不住轻轻吻上了王弗的唇。 一瞬间,孩子们沸腾了。 夫人立马将房间的人都赶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 苏轼轻点了一下王弗的唇便离开了,他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你如此看我,羞煞人了。” “哈哈哈……楼上观楼,城头观雪,灯前观月,舟中观霞,月下观美人,是为会观。殊不知红烛之下观新娘别是一番情景。” “你有文化,我说不过你。” “那就不说了。” 苏轼将烛灯吹灭,房间陷入了黑暗。 …… 而另一边,苏辙还没有掀开史云的盖头。 “娘子,这个连环锁可太难了。” “你今天必须要解开它,我才会同意你揭开我的盖头。” 苏辙坐在史云旁边,认真的解连环锁。 很久之后,苏辙对史云说:“我已经找到了解开之法,不过我不想解开这个它。” “为何?” “我希望我们如同这锁一样,永远不分开,永结同心。” 史云听苏辙说完,心里面一阵感动。 她早就听说苏辙是个谦谦公子,没有想到在感情方面他也如此专一。 对于古代的女子来说,这是莫大的一种幸运和幸福。 在北宋,男子不仅可以三妻四妾,还可以圈养很多家妓。 在当时,要是男人只娶一个正妻,那才是奇怪的现象。 可苏辙告诉史云他这辈子要和她永结同心,尽管她不相信苏辙的话,但至少这个承诺也足够让她开心很久了。 苏家后院,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陆子阳和巢谷坐在中间的桌子上,巢谷说:“我看苏子瞻绝对喝醉了,急不可耐的去洞房了。” “嗯。” 陆子阳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笑容满面。 巢谷打趣的说道:“你咋一脸不开心,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 “你看看你,怎么会没有?你脸都要拉到地上了,还不承认自己吃醋了。老实说,我也吃醋。哎!” “你吃什么醋?” “你这不明知故问,我的好兄弟都成亲了,他们未来肯定会以家庭为重,我们多少会受冷落的。” 陆子阳倒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不开心,他只是知道王弗在这人世间时间不多。 那时候苏轼又该如何面对?他在思考如何才能改变历史。 他想要王弗活下去。 “诶,你干嘛又走神儿。”巢谷用手杵了杵陆子阳的手肘。 “你放心,你们的感情还会一样好的。” “切,你就天天装高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初为了救苏轼你连命都不要了,现在竟然敢说自己一点都不吃醋。”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巢谷端着一碗酒一口喝光,“你问。” “许睿死了,你什么感受?” “哈哈哈……死得好,你想想他要是活着,我们一辈子都得提心吊胆。这下好了,他直接死了,我们啥都不用想。 你别自责,我们这叫除恶扬善,他那叫自食恶果。我告诉你,我们没有错。” “所以你觉得以暴制暴是对的吗?” “当然,恶人自有天收。你和人渣恶棍讲道理都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我明白了。” “你别听苏轼和苏辙他们的,他们都是读书人,他们那套方法对于真正的恶人没有一点作用,我们两个必须在他们身旁,不然以后被别人陷害了还不知道,可能还会感谢别人。” 巢谷年纪不大,不过由于从小的经历和家庭关系,社会阅历和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陆子阳的心态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从知道许睿死后,他有一丝丝内疚。 但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他梦见苏轼没有了舌头,人生全毁了。 有时候他还梦见苏轼在割掉舌头后,伤口感染死了。 每一次从梦中惊醒,他都会无比害怕。 有无数次庆幸许睿死了,幸好他死了。 陆子阳心想,要是他把每一个伤害他的人都杀掉,可能这样才是对的。 巢谷的话点醒了陆子阳。 要是当初他勇敢一点,在母亲死之前杀掉那个男人。 他最多也就在少管所呆几年,那样妈妈也不会死。 他太软弱了,他太软弱了,他太软弱了…… 陆子阳一直在心里面重复这句话,接着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巢谷也醉了,他看着陆子阳左右摇晃,他也跟着左右摇晃。 陆子阳也是猛的喝了好多酒。 他很快便醉了,他用力的钳住巢谷的双肩。 巢谷一个机灵,这一下的力道实在太大了。 “你干什么?” 第46章 光怪陆离的梦境(1) 陆子阳大声的说:“巢谷,你是对的,你是对的。” 巢谷想将陆子阳的手挪走,结果他纹丝未动,巢谷手都红了。 “你咋这么大力气?快点放开我。” 巢谷心想,他又不练武,怎么会有如此大力气? “打架打多了就练出来了。”陆子阳喝醉了,嘴里叨叨着过去的事情。 “我以前天天打架,别人打断我的鼻梁骨,我就掰掉他的手指头;要是将我打出血来,我就算用牙也要给对方咬出血……哈哈……再后来我打不动了,不想打了太没意思……” 陆子阳一直在絮絮叨叨,不过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巢谷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这一晚,苏家一直到了丑时才安静下来。 程夫人忙里忙外,还要把一个个喝醉了的老的小的全都安顿好。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陆子阳在睡梦中有遇到了那个白胡子老神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陆子阳梦见自己浑身都是铁链子,一团炽热的火在炙烤着他的身体。 “啊……啊……你到底是谁?”陆子阳十分痛苦,他闻到自己汗毛烤焦的味道。 这梦境比现实还要真切,他也确实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我是大罗金仙。”白胡子老头空灵的声音回荡在陆子阳的梦境之中。 “神仙竟这么无聊,把时间浪费在一个蝼蚁身上。” “哈哈哈……这无穷无尽的时间,总要找点事情来做,不然该是多么的无聊以及无趣啊!” “所以我成为了你手中的一个玩具一个玩物,我的出生只是一场你们设计的游戏。”陆子阳身体虽然痛苦,不过他的心灵更加饱受煎熬。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喜欢看蝼蚁挣扎的样子。可惜你破坏了游戏规则,才一会功夫就退出了。” 白胡子老头戏谑的声音回荡在陆子阳的耳边。 他低着头,看着身下的熊熊烈火在燃烧,他17年的艰苦岁月,只是他口中的一会功夫。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子阳如同疯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他用力大笑。 “不过我很喜欢你,小东西,你比别人都有趣,虽然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不过却让我对你印象深刻。” “所以,所以你设计了这场重生。” 陆子阳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无论如何他都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不是重生,这是一场穿越。那日我正用尚方镜欣赏你在人间的表演,我都以为你会去杀了那个男人,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哼!失望!”l陆子阳重复着白胡子老头的话。 “对啊!我还和何仙姑打赌,你一定能杀了他,你之前多勇猛啊!结果,你太让失望了,居然跑去跳楼了。” “那你为何不让我死,你大不了再重新物色一个新玩具,干嘛揪着我不放。” “你这个小东西,害我输掉了一大瓶金丹,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白胡子老头逐渐提高了他的声音。 “所以你让我来到了这里,给了我一个不死之身。” “聪明,不愧是你。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哈哈哈……” 陆子阳打量着左右,最后将目光移到了白胡子老头身上。 不管他如何努力,怎么都看不清楚白胡子老头的脸,只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白胡子老头身着华贵的道袍乌云般的长发自然垂落于胸前,如同一幅雾色弥漫的山水画。 陆子阳零星的记忆碎片飘出了他的思绪,飞到了白胡子老头的身边掩映其间……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经历只是别人设计出来的游戏。 这种感觉钳住了陆子阳,所有的一切仿佛要吃掉他一般。 “所以,这场游戏要何时才能结束?”陆子阳突然变得很平静,淡淡的问道。 “等我觉得无聊的时候,或者我找了比更有趣的玩物……谁知道呢?” “我的痛苦,会让你开心,是吗?” “聪明。” “所以在这里我也要接受无边无际的痛苦,是吗?” “回答正确,不过我要补充几点,这一次你将面对更难的挑战,而且你没有说结束的权利。你想改变历史,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我提前向这里的人说出历史,我将会受到惩罚和痛苦。” “上次不是体验过了吗,许睿死了,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没意思,他自己自杀了。” “我有办法杀了你吗?” “没有。你见过玩具杀掉了玩具主人吗?哈哈哈哈……” 白胡子老头说完这句话后,便驾着云离开了。 陆子阳的梦境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炙烤着他的大火炉也不见了。 身上的铁链子也一根一根的消失掉。 他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之上,他瞬间从梦中惊醒。 他醒来,揭开了自己的衣服。 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痕,他确实没有重生,他只是穿越了。 因为身体上的伤一个不少。 在他腰间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那是男人将他踢倒在玻璃渣中,一块十分尖锐的玻璃刺穿了他的后腰,差一点就刺穿了他的肾。 胸口处几个伤痕是在学校的时候被他们用钝器打伤的,在时间的冲刷下,伤痕已经淡却了好多。 他的眼角处有一颗像痣一样的黑点,其实也是痊愈之后的伤疤。 这伤痕在他脸上非但没有破相,还生出一种破碎的美感。 陆子阳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有很多女生会来找他表白。说他是老天爷赏饭吃,得到了老天爷的偏爱,还调侃女娲造人的时候绝对分给了陆子阳很多的时间。 陆子阳用冰冷的手触碰着身上的伤,好多的伤都已痊愈,不仔细看早已经看不出来。 不过陆子阳记得,他记得每一处伤,总计有17处伤口,陆子阳想到这里突然笑了。 这不刚好对应他17岁吗? 其中有好几处是他自己弄的,他卷起袖子,看着手臂上的疤痕。 原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的人生只是一场闹剧,一场游戏。 别人都是来游戏人生的,而他的人生是用来游戏的。 他越想脑子越痛,一种无力感向他袭来。 这种无力感就像长时间烹煮的大骨肉,当你想去把骨头和肉都捞出来的时候却只能捞到骨头。 陆子阳走到了书柜旁边,他缓缓打开红木抽屉。 抽屉中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块锋利无比的瓷片。 第47章 光怪陆离的梦境(2) 瓷片在夜色中闪着光,陆子阳轻轻的拿起这块瓷片。 接着用用力握住它,一整个都握在了他的掌心里面。 他扯着嘴皮笑了笑。 在夜色中,他的笑比哭还渗人。 他当然知道在吃人的泥潭中自救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时时刻刻都要忍受着来自心灵的折磨。 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胆战心惊,而且他还毫无胜算。 这一次,他不要结束游戏了,他要打碎这潮蛋的游戏。 他一定要让折磨他的人通通去死,不管是魔还是神。 想到这里,陆子阳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的掌心之中。 他的右手瞬间被鲜血染红,手心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心思和情绪完全脱离了控制。 脑海中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吞噬他,他有些不知所措,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陆子阳越发用力握紧了瓷片,血流的速度在加快,鲜血从陆子阳的小拇指流出来。 终于,在和那股神秘力量对抗的很久,他感觉自己占了上风。 胸口的那块巨石消失了,他呼吸到了空气,右手也慢慢松开。 他一整个掌心都被染红了,由于他太过用力,瓷片大概有一公分插进了陆子阳的手掌的大鱼际位置。 陆子阳不动声色的用左手拔出了瓷片,一瞬之间鲜血吱啦一下流出来。 接着,他将双手搭在大腿两侧。 他仔细感受着鲜血从他身体流到外面的过程,以及一点一点不断加深的疼痛感。 陆子阳就这样站了好久,直到血液凝固,只剩下痛苦感。 洁白无瑕的瓷片已经变成了红色,上面的红色有深有浅,在月光的映射下还有些好看。 陆子阳将瓷片捡起,放回了抽屉,接着独自一人来到了井边。 他打了一桶水,将自己的右手放了进去。 凝固的血瞬间在水中散开,一丝一丝的红色物质如同会跳舞的精灵,在水中摇摆舞动。 仅一会,这些红色物质便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疼痛感也在减轻。 他倒掉了清理伤口的水,接着重新打了一桶新的水。 陆子阳将房间的血迹都擦拭干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毕竟这是苏轼和苏辙的大日子,他不希望他们沾染上任何不好的东西。 当然,除了那块瓷片,他没有做任何处理。 做完这一切,陆子阳便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王弗和史云和他们的夫君一起去给程夫人和苏洵敬茶。 苏家前厅热闹非凡。 程夫人和苏洵坐在前厅中央,左侧坐着吴复古,右侧坐着巢谷和陆子阳。 “父亲,母亲请受孩儿一拜。” 苏轼和苏辙异口同声的说着,说完他们四人便对着前面恭敬一拜。 接着,王弗和史云端上刚刚泡好的茶递给了程夫人和苏洵。 “父亲,母亲请喝茶。” “好好好啊!”苏洵接过茶说道。 程夫人也接过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们从今天起就是苏家的人了,以后就要慢慢学着操持家庭,辅佐自己的丈夫。” 王弗和史云重重点了点头。 苏洵接过程夫人的话,“你们也要记住,要是他们两个臭小子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来找我,我来收拾他们。” “父亲,怎么会?这才新婚第一天,您就如此诋毁我和弟弟的形象,实在不妥。” 苏轼不服的说着。 “你弟弟我还放心点,你自己干的那些荒唐事你忘记啦!弗儿,你可别太过纵容子瞻,一定要多提醒劝诫他,莫要惹上祸事,到时大难临头。” 程夫人立马去拉苏洵的衣袖,“你说些什么话!好不吉利,今天可是轼儿的大喜之日。” 苏洵本是无心之语,但也意识到了这样说话确有不妥。 他说完后,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不料很多年后他的话一语成谶,说中了苏轼的命运。 巢谷也看不过去了,急忙站起身来,对苏洵说道:“苏父,快点说呸呸呸!” 苏洵也不管得体与否,立马在众人面前说了:“呸呸呸!” 一旁的吴复古见了瞬间笑起来,“没有想到明允兄也会如此迷信?” “今天特殊的日子嘛。” “古人有云夫大泽焚而不能热,河决而不能寒,突然至,不可穷也,是其所为打造也。明允兄还是没有超越世俗的观念,福祸是不能追求或避免的,而应该顺应自然,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生活的起起落落。” 苏轼听完后,转而朝吴复古一拜,“吴道长说得有道理,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哈哈哈……贤侄果然是通晓古今,博览群书,不过这些道理和禅意还需要你到世俗的生活中去慢慢悟道,你现在还停留在书本的层面。” 苏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陆子阳仔细打量了一番吴复古,他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是仙风道骨。 关于神仙之事,他定然要了解得多一些。他心里面暗暗的想。 敬茶之后,苏轼和苏辙就要带着妻子回门。 所谓回门就是新婚第二天,夫妻带着东西去拜见女方的父母,好让他们放心,知道自己的女儿嫁了一个好人家。 他们都是眉州本地人,回门倒是容易,不用跋山涉水,一去好几天。 程夫人给苏轼和苏辙交代了一番便让他们去了。 吴复古看着他们走后,也找了苏洵和他道别。 “明允兄,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已是圆满完成,这下我也算功德圆满了,那我就启程啦!” “何不再多逗留些日子,你我之间难得相见。” “见或是不见,都一样。我还有未完成的修行,还得继续去寻仙问道,你我之间要是有缘定然会再见的。” 吴复古说完便骑着他的小毛驴走了,头也不回。 苏洵作为他的好友,自然是知晓他的脾气和性格,没有多做纠缠,目送他消失在纱觳行大街。 而陆子阳则在后面一直追赶着吴复古。 明明那头小毛驴看起来走得奇慢无比,可陆子阳追了好久才追上。 “吴道长,请您留步!” 第48章 光怪陆离的梦境(3) 吴复古自然是听到了陆子阳的呼喊,不过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 陆子阳在后面追。 追了好一阵,他终于追到了吴复古。 陆子阳站在原地,调整好呼吸对他说:“吴道长,您留步,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你我互不相识,有何问题需要向我请教?” “我和您认识与否和我向您请教问题,两者之间并无关联。”陆子阳说。 “你的事情我听苏洵说了。” “我的事情?” “许睿的死和你有关,这件事情虽然不大,不过也不小。我早在益州的时候便听说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吴复古显然还要说些什么,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吴道长修行多年,您见过神仙吗?或者您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有还是没有,答案不在我,而在于你。” “在与我?” “对啊,你若相信则有,你若不相信则没有。” “那你相信吗?” “哈哈哈……这世间万物的生生灭灭,实则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吴复古说完后便骑着他的小毛驴走了,陆子阳愣在原地,不明白吴复古的意思。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出了好远。 目前陆子阳能够确定的是,他做的梦不是幻境,一定都是真的。 这也才能解释他从那么高的楼跳下来竟然毫发无伤。 结合白胡子老头给他说的话,陆子阳也就能理解他17岁的人生会如此坎坷曲折。 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的一场游戏,他只是一个玩物罢了。 所谓救苦救难的神仙,不过是笑话罢了。 但这一次,陆子阳绝不会任由命运的摆布,他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些玩弄他于股掌之间的一切,都得去死。 陆子阳知道自己还很弱小,需要一步一步来,如苏轼所说万事万物都有解法。 现在对他来说,先把病治好才是重要的。 不然他随时随地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睡眠不好,这些都会导致他状态不好。 苏轼最近也给他找了很多药,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陆子阳都会去一一尝试。 看着吴复古彻底走远了,陆子阳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突然,他想去岷江看看。 走到江边,江风依旧很大,江水也依旧汹涌。 他回想起自己当初投江自杀的经历,苏轼用生命救了他。 陆子阳不禁陷入了思考,苏轼救他难道也是那些所谓的神仙安排好的? 可他细细想去,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他们不可能控制人间的一切,但怎么又会这么巧。 他穿越的地点刚好是眉州,又恰好被苏轼兄弟所救。 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陆子阳的想法有些动摇。 他们明明是想要折磨我,可为什么又要安排苏轼来到我的身边? 陆子阳的大脑如同他眼前的江水一样,波涛汹涌。 不过陆子阳回顾苏轼的一生,也是充满了磨难。 每当苏轼身居高位之时,立马就会失去一切,到处被贬。 每当苏轼接受命运的无常和多变之时,命运又会再次给他机会,将他送上青云。 接着,又再次让他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周而复始,所以来到苏轼身边也不奇怪了。 让人痛苦的最好方式,可不是让他一无所有,而是等你得到一切后,再一件一件将你得到的东西夺走甚至是摧毁。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更有意思! 陆子阳大概想明白了这一切,他决定要改变历史,不让悲剧重演。 他要改变的,不仅是他自己的人生,他还要改变苏轼的人生。 陆子阳在江边坐了很久,想明白后他站起身坚定的朝家走去。 他刚到苏宅,遇到了苏轼和王弗。 “子阳兄,你去哪里了?”苏轼叫住他。 “我出去转了转,你们今天可还顺利。” “哈哈哈……当然顺利,今天我和先生聊了甚多,收获颇丰。” 王弗装作不开心的说道:“还叫先生,父亲要知道你还这样叫他,肯定会生气的。” “对,弗儿说得对。” “我们快进去,别傻站在这里,说不定弟弟也回来了。”苏轼挥动着袖子。 回到苏宅,苏洵和苏辙在前厅交谈。 看见苏轼回来,苏父立马叫住了他。 “子瞻,你过来,你们都在,都过来听听,为父准备和你们说点事情。” 苏轼和陆子阳听到苏父的话后,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你们两个都已经成婚了,算是了却了为父心中的一件大事。还有一年多就要举行科举考试了,到时候我会带你们进京赶考。” “真的吗?父亲。” 苏轼十分激动,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 父亲经常会给他描述汴京城的繁华,他真的要踏上那片梦想之地了,一幅锦绣山河徐徐在他脑海中展开。 而一旁的苏辙就不是那么开心了,他一脸犹豫,显然有些难言之隐。 “你怎么了?”苏洵问他。 “孩儿这次还是不随父亲去了,哥哥去就行。我才疏学浅,恐怕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倒不如在家继续苦读三年,等做好准备了,参加下次的考试!” 苏洵有些生气,之前就告诉过他们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你也要学你哥哥,又要闹什么?” “孩儿不敢,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只是觉得凭借父亲的才学都几次未中,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会超越父亲,再说了,以哥哥的才学肯定能名噪京城,定能为父亲和苏家争光。” 苏辙这话确实说得很谦虚,不过在苏父听来却很不是滋味。 他27岁开始发奋读书,不管他多么努力都无法高中,科举考试一次又一次伤害了他的内心。 这倒不是因为苏洵才疏学浅,更不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 只是当时的北宋文坛流行太学体,这种文风有一个特点,专门不写人话。 明明简单的道理却要用十分生涩难懂的语言去表达,而苏洵又十分厌恶这种文风。 他写的文章语言犀利简洁,字字珠玑,既古朴又生动,妙语连珠。 不过在他去参加的科考中,主考官都偏爱太学体,他的文章自然不受待见。 要不是在一年之前朝堂发生了一个重大转折,这次科举考试苏家绝对不会有人高中。 一年前。 汴京皇宫文德殿内,一位长相俊俏的男人倚靠在龙椅之上。 “大家都不要争论了。”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随和,要不是他身穿一袭龙袍,恐怕不会有人觉得他就是大宋第四位皇帝赵祯。 第49章 收拾行囊离故乡(1) 大宋自建国以来,国力逐渐积贫积弱。 宋太祖赵匡胤当年靠着手中握有兵权,才得以取代政权。 重武轻文的治国理念下,文官集团不断壮大,也造成了官员贪污腐败成风。 绝对的权力滋生绝对的腐败。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想要从根本上消除贪腐问题,只能将权力锁在笼子里。 不过对于封建社会来说,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文官集团大力打压武官,导致北宋军队的战斗力大大降低,很多军事奇才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都被浪费了。 北宋没有办法抵御外族侵扰,只好用几十万两白银求和,换取一时的太平和安宁。 北宋朝廷开支庞大,财政负担很重,只好不断加重百姓赋税。 加之北宋官员的俸禄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高,更是让财政苦不堪言。 宰相一个人的俸禄差不多为50万文,那个时候购买一斗米(12斤)也才50文,宰相一个月的俸禄便可以买下12万斤米。 即使最小的芝麻官,一月俸禄也差不多在5万文,也能买下一万多斤大米了。 放在现代社会,就算一斤米2元,想要买斤大米,也需要月入两万。 看到这里,谁还不想去北宋当个九品芝麻官? 正是以上的种种原因,才让赵祯生出改革之心。 老实说,他是一个好皇帝,只是想要改革成功谈何容易。 赵桢早在庆历年间便实行了“庆历新政”,改革过程中触犯了太多权贵的利益,导致改革的很多条款难以落实,加之赵祯性格宽容,所有的改革变法也就无疾而终了。 不过他不愿意就此放弃,想在自己执政期间为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所以他准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积极推动文风改革,为后代子孙积极选拔人才。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日朝会,他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大臣争论不休。 “先听朕说,你们别吵了。” 他连说两次,朝堂下面才止住吵闹的声音,一个个恭敬的站着不语。 “韩琦,春闱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居然还未选出合适的主考官,这是何故?” “回禀陛下,这次春闱大比非同寻常,臣在家苦思冥想了许久,依旧没有眉目,毕竟这关系到我大宋未来的国运啊!” 韩琦可是中书门下平事,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宰相,宋朝最高的行政长官,是赵桢的得力干将。 只是韩琦为人过于保守,处理事情都循规蹈矩,滴水不漏,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韩琦能够明白皇帝想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与之配合,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赵桢继续问道:“你思虑了这么多天,总得有些人选,你不妨说几个,让朕替你拿个主意。” “这……” “怎么?一个都说不出来,难不成我大宋居然一个能担此大任的人都没有吗?” “我大宋人才济济,只是能人众多,需要好生取舍才行。” “那你说几个你最中意的人选。”赵桢引导着韩琦。 君臣之间配合默契,韩琦假装思考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 “微臣认为本次主考官应该在欧阳修和王珪之中选一人,王珪是历届会试的主考人,相对来说更有经验,欧阳修堪称我朝文宗,也有能力担任本次主考官。” 韩琦果然不愧为宰相,几个回合之后便将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 王珪是太学体的代表,欧阳修却主张废除太学,倡导文风改革。 赵桢自然是站在欧阳修一边,不过他不能直接得罪王珪,旧党势力盘根复杂,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能事事遂心啊! 韩琦也明白了皇帝的心思,索性把问题抛给他们自己,让他们自己去争。 “既然宰相都举荐你们了,那你们自己说说,到底谁更能担当此重任?” 朝堂之下,王珪偷偷瞄了一眼欧阳修,他在犹豫要不要先说。 谁料欧阳修直接站了出来,他抖擞了一下官服,“回禀陛下,古人曾说过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主考官一事微臣完全无心争夺,理应让给旁人才是。不过刚才宰相大人说出王珪的名字之时,那微臣不得不毛遂自荐一下了。” 赵桢听欧阳修说完,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你这话有意思,看来你是故意和王珪作对,这主考官的位置是谁你都可以让,就是不会让给王珪。” “对,臣就是这个意思。” 王珪听欧阳修说完,脸都气绿了,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伺机而动。 他想看看皇上的反应以及欧阳修到底要说什么。 “为何?”其实原因赵桢早就知道,不过这个时候必须要明知故问。 欧阳修上前三步,不卑不亢的说着:“陛下,我大宋的天下本应该由天下的能人来治理,结果王珪担任主考官,太学生几乎占尽皇榜。我大宋礼部会试俨然成为了他王珪太学院的会试,而非天下文人的会试。”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事?” 王珪已经察觉到了皇帝的想法,他不卑不亢的回道:“陛下,太学院所教授的太学体本就是应试文体,所以在考试中太学生容易高中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欧阳修反驳道:“天下之大,文体之丰富,要是一家独大反而祸乱朝纲,陛下选用贤人,何必拘泥于太学体,何而让陛下不能将天下文体尽收囊中啊!” 赵桢听完欧阳修的一席话,很受触动,他对王珪说道:“王珪,如果真是如此,你就耽误了朕的选才大计,这可是在动摇我大宋之根本。” 这罪名可不小,王珪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但他若就此轻易放弃,今年主考官位置就会旁落到欧阳修手中。 要是这样的话,今年科举考试欧阳修一定会针对太学生。 他前思后想,赵桢继续追问他:“你愣着干嘛!还不速速回朕的话。” 王珪拍一下跪在了地上,“陛下明鉴,微臣对朝廷,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你耽误朕选贤举才,谈何衷心!” 第50章 收拾行囊离故乡(2) 王珪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跪在地上说道:“微臣只是遵循祖宗法治,不敢轻易改变,擅自作主,生怕动摇了国之根本。” “可我宋家祖制明明就强调不能以出身论长短,不能选贤唯亲,这样看来你王珪不仅没有维护祖制,还在有意破坏祖制啊!你该当何罪?” 赵桢从龙椅上站起,用手指着王珪说道。 王珪心里面立马察觉到了危机,“臣觉得本次主考官应该选欧阳修大人,他是本朝文坛领袖,选他做主考官定是天下读书人共同的心愿。” 赵祯嘴角上扬,不过仅一秒他便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话。” “陛下明鉴,臣的话不敢有半句虚言。” 朝中王珪的亲信,以及一些太学党的人脸色人土灰。 看来这一次皇帝是铁了心要打击太学势力,绕一大圈就是为了给王珪以及太学党的人一个下马威。 “那朕就依王珪所愿,钦点欧阳修为本次大考的主考官,至于王珪嘛……” 赵祯故意拖长了语气,跪在地上的王珪心也咯噔了一下,这次肯定完蛋了。 “王珪虽然在过去几届主考中有失偏颇,不过也不是没有功劳的,朕也不能因为你一时之失,便否定你全部的努力。” “谢陛下!”王珪感恩戴德的跪在地上磕头。 “这样!你经验丰富,就由你和范镇一起担任本次的大考的副考官,你们三人且要用心替朕选拔天下贤才振兴我大宋啊!” 三人齐声说道:“臣领旨。” “那就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群臣高呼声中,赵祯离座而去。 朝廷向天下告知了主考官是欧阳修,欧阳修为了激励天下读书人,亲自写了很多字画分发到各地,希望能送给有才学的人。 文风改革也让大多数读书人看到了希望,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结果经历了很多的不易和艰辛。 这是中央权力博弈了很久的结果。 苏轼和苏辙显然对这一点的感悟还是太过浅显。 所以当苏洵听到苏辙想要放弃本次大考的时候十分震怒。 但他没有着急责骂苏辙,而是继续苦口婆心劝道:“本次大考非你所想,要是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了?” “父亲,我还年轻,未来机会定然很多,又何必急于这一时间。” “苏辙,我看你不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你怕是舍不得你的新婚燕尔!成亲之前,你从未起过不去赶考之心,为何现如今这般模样。” “父亲。”苏辙一下被父亲说中了心思。 他与史云在成亲之前,从未见面,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不过这两天的相处,让苏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史云的性格和他很不同。 她肆意洒脱,还幽默风趣,这些特质都很吸引苏辙。 他一想到进京赶考,那么可能会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都见不到她,不免有些失落。 苏辙看着苏洵,说不出一句话。 苏轼听完后,转头看向了王弗,老实说他也舍不得。 苏轼也叫着:“父亲。” “怎么?你也不想去了。平日你口吐珠玑,怎么今日说不出一句话了?” “不是,父亲在说话,孩儿哪敢插嘴。” “住口,你们两个,说着要报国,要展宏图大志,你们就是这般做的吗?” 苏洵声音太大,将他们两个都吓到了。 苏辙一下跪在了地上,不过他没有说一句话。 苏轼看着弟弟都跪下了,这膝盖不要也罢。 他啪的一下也跪下了。 苏洵看着他们两个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愤然离席,拂袖而去。 程夫人看着丈夫气成那样,急忙追了出去。 “夫君,你莫要动气,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气出个三长两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洵几大步走进了凉亭之中,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拍打着石桌,“你看看你的两个好儿子!” “他们不想离开自己的娘子,这是人之常情,你要多理解。” “当初我让他们早日成亲,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到时候他们卷入朝堂的纷争,引火上身。现如今倒好,直接陷入温柔乡了,都说这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一点都没错,夫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洵语气越来越弱,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你莫要自责,你的想法和做法都是正确的。弗儿和云儿可都是难得的好姑娘,他们嫁到苏家,是我们苏家的福气,也是他们兄弟两人的福气。” “这个我知道,可是你看眼下该如何是好?他们都想留在家中,这会耽误他们一辈子的前程。” “你别着急,你想想人家小两口刚刚成亲,还是新婚燕尔,你就大张旗鼓,气势汹汹的想要拆散别人。他们心里面能不有想法吗?” 程夫人耐心的给苏洵分析着问题。 在很多家务事上面,女人的洞察力确实会比男人更强。 程夫人在很年轻的时候便打理着家里的一切,整日操劳,对于这些事情她自有她的一套智慧和哲学。 “那你说怎么办?”苏洵问她。 “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办,你好好准备他们进京赶考的事情。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盘缠什么的都要多带一些。” 苏洵看着自己的夫人开始合计他们需要带哪些东西,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是亲力亲为。 看到程夫人发鬓前有几缕银发,不免有些感动。 他一把抱住了程夫人,“夫人,你受苦了,自从嫁给我之后你就没有过过一天的清闲日子,日日都在操劳,我有愧于你,你赚钱供我考功名,我却没能让你带上凤冠霞帔。” “夫君,你的才华我是知道的,至于其它都是虚名罢了。我只希望我们一家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就满足了。” “不行,我定要你流传千古,等儿子们出人头地了,你也会被后人所记得的。” “我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被载入史册?” “怎么不可能?” 苏洵在程夫人的安慰下,平息了怒火。 而在大厅里面,巢谷突然跳上了椅子上去。 他大声说着:“我想到办法啦!” 第51章 收拾行囊离故乡(3) 其实苏轼和苏辙都明白,这次只能二选一,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难全都要。 他们踌躇之际,巢谷说他想到了办法。 苏轼问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个苏子瞻,可别瞧不起人。” 苏洵虽然也不相信巢谷能有什么好办法,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那你说来听听。” “这多简单,你们不想和嫂子分开,又不想违逆苏父的话,你们所有人一起去不就好了。” 巢谷一脸骄傲,他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天大的好主意。 苏轼立马泄气,“之前子阳兄不是给你分析了,你这想法根本不现实。” “是吗?子阳兄有说过吗?我完全不记得了。” “你那脑袋能记住啥!”苏轼毫不客气的怼他。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能一起去汴京?” “此去汴京,我们前途未卜,加之路上奔波,她们两个女子如何承受得住。” “这多简单,我们早点出发,慢点赶路不就行了。”巢谷一脸执着,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方法就是万全之策。 “去到汴京,那边物价高,我们又没有收入来源,如何维持这么多人的生计,吃住简陋些,我们男子也就罢了,她们千里迢迢过去就为了吃苦吗?” 苏轼看着巢谷这个木鱼脑底甚是无奈啊! 可他完全不知,依旧不放弃,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苏辙插话道: “其实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我相信她们也不会介意,不过要是我们都走了,母亲一个人在家实在是不妥啊!” 苏辙的这个理由确实才是最要的,程夫人要是一个人留在家里操持,实在让人不放心。 巢谷在一旁犯难了,好像确实没有办法了。 正在这个时候,程夫人进来把王弗和史云叫走了。 “你说母亲这是为何?”苏轼很疑惑。 苏辙倒是明白,“眼看我们不听劝,自然母亲要去说服她们,哎!” 程夫人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偏僻寂静的地方,“为娘有一事相求。” 王弗说道:“母亲,您不用说了,我和史云妹妹都知道的,您放心。” “对,我明白母亲和父亲的用意和苦心,我会劝夫君的。” 程夫人听到她们这样一说,瞬间脸上洋溢出笑容,“我苏家得你们两位贤妻,何愁不兴啊!” 到了晚上,苏轼准备回房休息,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打不开房门。 他仔细一看,原来门早已被锁得死死的。 他用手拍门喊道:“弗儿,你这是何故?干嘛把我锁在外面?” “夫君,我且问你,大好男儿应该以什么为重?”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们才成亲不过几日,现如今又要分别,我实在是不忍心。况且,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你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王弗听苏轼说出这样一番话,内心十分感动,不过她依旧不能动摇。 “好男儿应该以国为重,以天下为重。”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如此固执狭义。好男儿不是汴京博取功名,为国报效,怎么能一心想要留在家中国安逸太平日子呢?” “你说的我都明白,再说了,我也没说过不去赶考啊!弗儿,你快把门打开,让我进……” 苏轼话还没有说完,王弗便将房间的蜡烛吹灭了,“你好好想一下,我先睡了。” 苏轼苦笑,准备去找陆子阳,他刚走出几步,就看见苏辙也在外面。 “哈哈哈……老弟,你不会也没有进房门!” “莫非哥哥你也是被锁在了门外。” “你我兄弟二人真是天涯沦落人啊!无妨,无妨我们刚好借着月色,走走路,散散步。” 苏辙抬头看天,看来半天之后,“哥哥,这天上没有月亮。” “哈哈哈……无妨,月亮在你我心中,在你我心中。” 苏轼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揽住苏辙的肩膀,“姜还是老的辣,你看看母亲这招多么高明,简直不费一兵一卒,不费一言一语便把我们二人拿捏住了。” “对啊!母亲还是那个充满着智慧的女人,我其实真的觉得自己才华不算出众,想着再准备几年。谁知父亲居然如此生气。” “也不怪父亲生气,只是这次机会确实千载难逢,况且你我兄弟同去赶考,要是我们都高中了,岂不是能留下一段千古佳话哈哈哈……” “我倒没有你如此大的志向。” “那你就真的忍心我一个人去赶考。” “这……”苏辙作为一个宠哥狂魔,自然是不忍心的。 苏轼见他犹豫不决,继续说道:“我们此次一同去,到时候一起金榜题名,等我们在汴京扎稳了脚跟,安定了下来,再把家人都接去汴京,我们一家人不就团聚了。” “确实,那好,我们这次就一同去赶考。” 说毕,两人分别溜进了陆子阳和巢谷的房间,凑合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苏轼和苏辙找到了苏洵,“父亲,我和弟弟已经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你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好啊!好!我苏家男儿本应如此。” 很快,程夫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自言自语道:“孩子成亲了,就由不得娘喽!” 此去汴京,路途遥远,程夫人提前好久便开始替他们收拾行李,准备盘缠。 王弗和史云也没有闲着,她们做了好多衣服,鞋子。 临走的日子越来越近,分别的愁绪也越来越浓。 嘉佑二年春,苏家三父子以及巢谷和陆子阳一行五人收拾好行囊,准备远赴他乡。 程夫人、王弗和史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十分不舍,三个女人偷偷抹起了眼泪。 “一路保重!” “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你们在家照顾好身体,我们会经常写信回家的。” …… 作别之后,他们五人走水路向北而行,途径益州,翻越秦岭,取道凤翔,东向汴京城。 这一路可谓是艰难险阻,云谲波诡,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提前卷入了一场政治纷争。 第52章 拜见好友张方平(1) 本次去汴京之前,苏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做。 虽然苏轼和苏辙才华横溢,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需要去益州拜访一个老朋友。 益州距离眉州不远,他们没几日便赶到了益州。 张方平当时是益州的地方长官,益州作为北宋十三州中的重要一州,它的地理位置和行政地位都十分重要。 益州连接了中原和西南的重要交通要道,具有重要的军事战略价值。 而张方平是益州的知州,一般来说这是中央朝廷直接委派的官员担任,而苏家不过是一个布衣商贾之家。 论出身及地位是万万不及张方平的,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而苏洵作为社交达人,必须将老张拿下,有时候跨越阶级可能也需要一点点社牛的能力。 早在很多年前,苏洵便听闻了张方平的大名,他为人正直,才华横溢,让苏洵钦佩不已。 苏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带着年幼的苏轼和苏辙前往益州拜访张方平。 在那次的会面中,张方平被父子三人的才华所打动,特别是当时年幼的苏轼,给张方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年,父子三人在等候张方平的时候,苏轼生性好动,到处在张府游走,他用孩童的眼光打量着一切。 当他走到书房的时候,便一步都走不动了,里面浩如烟海的书籍让他瞪大了眼睛。 书房之中,一位先生在和张方平在讨论事情,其中不断提到朝廷要任用范仲淹等人对政事进行改革,查处贪官污吏。 可惜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因为保守派大臣的强烈反对,最后惨遭失败,范仲淹被贬官。 国子监一位官员为了颂扬这种精神,写了一首《庆历圣德诗》。 这首诗流传范围很广,书房之内的张方平就是在和别人讨论这首诗。 苏轼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他听见他们谈话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他感到十分好奇,就把耳朵贴近了听。 由于门没有锁,苏轼一下扑了进去。 “你是哪家的小孩?跑这里来干嘛?” “我是眉州苏家的苏轼,这次和父亲专程来拜访您老人家。” 张方平看了看自己,确实年纪不小了,但也称不上老人家! “我知道了,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劳烦你父亲再等候一下。”张方平客气的和苏轼解释着。 “可我,可我……” 苏轼不愿意离去,他趴在地上,无辜的双眼盯着椅子上的张方平。 “你还有何事?” “我想知道你们刚才谈论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苏轼说完,张方平身旁的朋友哈哈大笑,不等张方平回答,“小孩家家的,知道这些干嘛?有这时间,倒不如叫你爹给你买两串糖葫芦吃。” 苏轼听完,很不服气。 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生气的拍了拍身上的灰,他走到那人面前说道:“敢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莫不是要问我益州糖葫芦多少文一串,哈哈……” “当然不是,我且问你,你们刚才谈论的那些人莫不都是天上的神仙?” 那人没有想到苏轼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一旁的张方平倒是来了兴致,他认真的对苏轼说:“自然不是,他们都是肉体凡胎。” “那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他们的事情。要是他们都是天上的人,我自然不需要知道他们的事情,可是他们都是地上的人,我也是地上的人,为何不能知道他们的事情。你们现在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长大后一定会知道的。” 苏轼说完便潇洒的走了,那人十分吃惊,小小年纪的孩子居然说出这番话。 张方平突然站了起来,他叫住了苏轼,“你且等等,带我去见见你的父亲。” 见到苏洵之后,张方平和他相谈甚欢,而更让张方平喜欢的是苏轼和苏辙二人。 才华出众,悟性极高的苏轼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此张方平便和苏洵结下了友谊。 当初张方平对苏洵说:“你的两个儿子非池中之物,你定要好生培养他们,等将来他们长大了,一定要去汴京参加科考,博取功名,造福一方百姓。我亲自向朝廷举荐他们二人。” 而如今,就是张方平兑现当初诺言的时候。 他们一行到了益州城区,街道两旁的商铺林立,热闹非凡。 茶馆里面,茶客们围坐在一起,评茶论道,享受着难得的春日阳光。 巢谷看着什么都很好奇,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益州,“哇!这里果然比眉州繁华好多,小吃摊的种类都比眉州多。” 巢谷看着一家铺子围满了人,整条街的香味都是从那个铺子上飘过来的。 他用自己平时习来的武功,顺利挤进了人群,巢谷被眼前的食物完全吸引了。 铺子很小,两个人一直在忙碌,他们在制作烧鸡公,把一整只收拾好的鸡,用荷叶包着,放进他们自制的烤炉中烤制。 小贩将烤熟的烧鸡公拿出来,用刀将整鸡分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烧鸡公经过炭火的烤制外皮变得金黄酥脆,刀切开后里面鲜嫩多汁,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巢谷看着眼前的烧鸡公,眼睛发着光。 结果买的人太多,他只能站在那里苦苦等待。 等了好久,他才买到烧鸡。 巢谷兴冲冲的跑去找苏轼炫耀,结果苏轼直接抢走了他的鸡腿。 “你干嘛?那是我留给自己的,一个给苏父,一个是我的。” “这有何难?你把你的让给我便好。” “早知道我们应该多来益州,这里的好吃的也太多了!”巢谷感叹。 陆子阳一向对吃不感兴趣,不明白他们在争什么。 苏轼鄙夷的对巢谷说道:“你看看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子,就知道吃。” “那你别吃啊!”苏轼一边吃着巢谷买来的美食,嘴上的油都还未来得及擦掉,一边又在说巢谷。 巢谷哪里能受这种气!!! 这不是就是典型的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人啊? 第53章 拜见好友张方平(2) “好你个苏子瞻,吃着我的东西,居然还辱骂我,你把东西还我。” “不还,我只是在劝诫你做人不能如此肤浅。” “就你高深,就你有学问,哼!快点还我。”巢谷想去抢苏轼手中的食物。 结果不等他触碰到苏轼半分,他一口便把剩下的烧鸡公放进了嘴巴里面。 苏轼将一整根鸡骨头吐出来,拿在手上向巢谷炫耀,“还给你,你要吗?” “我想揍你。”巢谷挥舞着拳头。 “天天打来打去,我给你讲讲益州的历史!别天天就只知道吃。” “好啊!你说来我听听,我倒是要看看你苏大才子能说出来啥!” 巢谷早已做好了抬杠的准备,不管苏轼说什么,他都要去挑毛病,以报鸡腿之仇。 鸡腿之仇,不共戴天。 “当年汉武帝开疆拓土,统一西南,大手一挥,派郭昌出兵西南,直接将益州纳入了汉王朝的版图之中。 不过说起益州,定然绕不开三国时期,当时天下割据,群雄各自为王,益州作为蜀汉的核心地区,刘备正是以益州为根据地,与魏国和吴国三分天下,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 巢谷和陆子阳都听得十分认真,苏轼讲起历史的时候,引经据典,让人不自觉的就听进去了。 巢谷本来要报仇的,结果思想已经跑到了七百多年的三国时期去了。 苏轼见他入了迷,直接从他手上将鸡翅拿走了。 陆子阳看着他的这番举动,不由扬起了嘴角,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子阳兄,你笑什么,你也想吃吗?”苏轼打趣道。 “你们吃。”陆子阳对于食物没有任何心理的需求。 他吃饭进食很多时候都是出于生理的需求,要是不吃饭,他的胃会绞痛,身体会虚弱。 之前的时候基本不会感受到饥饿感,即使几天不怎么吃饭也不会有一点饥饿感。 但是最近他要是长时间不进食,就会感觉到胃反酸。 今天陆子阳已经吃过食物了,按理来说他是不会饿到,可是看着苏轼和巢谷吃得好香。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想吃的,不过习惯说不吃了,所以他也很自然拒绝了苏轼的邀请。 巢谷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撕下一块肉放进了陆子阳的嘴里。 “你快吃,一会我们都吃完了,这烧鸡公可难买到了。” 苏洵见他们几个打打闹闹,说道:“轼儿,你都成亲了,一点也不稳重,还跟个孩子似的。” “父亲,孩子有何不好,无忧无虑的。难不成你希望我活得像个老大爷。” “你天天伶牙俐齿的,以后是要吃亏的,一会见了张大人可别如此放肆无礼。” 很快,他们便到了张方平的府上。 这一次,张方平隆重的迎接了他们。 苏洵见到张方平,连忙过去行礼,“又来打扰你了,这次何必搞得这么隆重,我苏老头都惶恐啊!” “见外了,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快快进屋,已经备上好酒好菜等待你们多时了。” “苏辙,苏轼还不快快来拜见张大人。” 四个人都上前朝着张方平恭敬的一拜。 张方平一眼便认出来苏轼,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 “想必你就是苏轼!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很多,也长高了很多。” 苏轼也十分好奇。 他和小时候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隔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能一眼认出他。 “对,我是苏轼。不知您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 “哈哈哈……你的样子和声音都变了,不过你的眼神依旧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眼里是有光的。” “原来如此。” 一群人相互礼让,终于进了房间。 饭桌上,苏洵喝了很多酒。 “老张啊!当初可是你说的,犬子考学的时候,你要为他们写下推荐信的。” “那是自然,我当然记得,你这两个儿子可不得了啊!以后必定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张大人,你谬赞了,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太多了。他们只要能够高中我就心满意足啦!不枉我这十几年的栽培之心。” “举荐他们两个的文书我早就替你写好了,来人,给我拿来。” “张大人,你真的让我苏家受宠若惊。” 说完苏洵端起一杯酒,敬了他一杯,一饮而尽。 “我是看中了他们二人的才华,上次一别,你经常会把他们写的文章寄给我看。每每收到你的信,我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们写的文章实在是精彩至极,让我爱不释手啊!” “你别太夸耀他们了,本来苏轼就已经心高气傲,喜欢才气外露,他今天听你说完,估计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别这次名落孙山,可就闹笑话喽!” “你这是哪里的话,朝廷这次任命欧阳修大人为主考官,为的就是改革文风,替朝廷选拔能人。他们要是都不能高中了,那谁敢在榜上。除非是王珪那个奸佞小人继续当主考官,不然他们一定可以高中的。” “对啊,之前太学之风盛行,我三次落榜。心里面好生郁闷啊!” “这次要不是皇帝努力想要促成文风改革,天下学子真的难以出头啊!” 苏洵虽然没有当过官,不过也是知道朝廷党派斗争是十分残酷且凶险的。 “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王珪党势力强大,太学成立时间久,根基深,势力盘根错杂。想必这次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得以让欧阳修大人担任本次大考的主考官。” “你说得没错,不过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这时,下人也将举荐信拿了过来。 张方平将信递给了苏洵。 苏轼和苏辙突然站起来,对他说:“张大人对我们的恩情,我们苏家永世难忘。” “哈哈哈……坐下,我不是在帮你们,我只是在帮我大宋罢了。” 陆子阳看着他们喝酒谈天的画面,很熟悉又很陌生。 之前他都是通过书本和视频了解到这些历史,可现如今他亲身在感受和经历着这些伟人的事迹。 第54章 拜见好友张方平(3) 张方平不遗余力的帮助苏家,不是为了以后他们报答于他,更不是为了以后结党营私。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大宋,这种士大夫精神让陆子阳有些震撼。 陆子阳生活的那个时代,像张方平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更多的人都追求着名利和权势,那些虚无缥缈的为国尽忠无非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喊喊口号罢了。 陆子阳端起一盏茶,“张大人,我敬您一杯。” 张方平从未见过陆子阳和巢谷,他以为他们两个是苏家的随从。 巢谷见陆子阳都站了起来,自然也端起杯子敬张方平。 张方平没有多问,即使他们是苏家的仆人,张方平也没有一丝看不起他们。 他礼貌的回敬陆子阳和巢谷,并对他们说:“真是后生可畏啊,你们以后好好跟着苏轼苏辙,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他凭借他多年的直觉和判断,已经看到了苏家兄弟锦绣的前程。 他出于好心给巢谷和陆子阳指了一条明路,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会成为大宋第一富人,一个会成为大宋第一武将。 他们两个的名气丝毫都不会逊色于苏轼和苏洵。 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一早,苏洵一行人作别了张方平。 “感谢张大人的盛情款待,也十分感激你替犬子写的举荐信。我们就先离去了,此去汴京路途遥远,就不做耽搁了。”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你们快快上路,我们汴京城见。” 苏洵他们作别张方平后,一行人继续北上,翻山越岭。 一路上,到处都是美景,苏轼文章诗作信手拈来,苏辙也不甘示弱。 进京赶考之路变成了作诗比赛,说的人有劲,听的人也很起兴。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谈古论今,好不自在。 以至于危险来临了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的位置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四十里路,按照计划天黑之前是可以到达驿站。 到达驿站后他们会在驿站歇脚休息,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不过一场意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和安排。 在树林深处,一伙强盗早已经等候多时,他们用黑布蒙着脸,手持着明晃晃的大刀,看起来嚣张狂野。 “都给我蹲下。”为首的强盗突然跳到了他们眼前,刀尖的方向指着他们。 巢谷看他的打扮,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仔细一看还很像强盗。 还不趁强盗反应过来,巢谷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将他放倒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巢谷将他放倒之后,迅速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大刀。 强盗老大一脸懵逼,躺在地上捂着屁股,他大喊:“刀呢?我的刀呢?” “在他手里面。”这时躲在树林中的二十几个强盗一起大声的回复着他。 “你们干嘛?还不快点出来,躲着看我挨打吗?” 其中一个强盗小声的说着:“老大,你还没有发号施令。”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为首的强盗躺在地上咆哮着。 “我说你还没有发号施令,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是天,我是地,我是强盗扛把子,给我冲!”他躺在地上艰难的喊出了这句话。 巢谷刚才出手比较狠,最倒霉的是他刚好身体下面是很硬的石头。 尖锐的石头和他的屁股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让他痛苦不堪。 不过当他口号喊出来的一瞬间,几十个人鱼贯而出,瞬间将他们包围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嘛?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不一会巢谷已经将好几个人打倒在地,不过他们人数众多,巢谷也没有精力照看他们。 苏洵年纪大了,不是这些强盗的对手,最先被强盗制服。 苏轼、苏辙和陆子阳也在奋力的和强盗们打斗,不一会便败下阵来。 形势突然扭转,只有巢谷一个人还在和强盗周旋。 “你小子给我放下刀,不然我就叫人把他们全都杀掉。”躺在地上的强盗头子对着巢谷大喊。 他也在心里面暗自庆幸,要不是今天带的人多,怕是凶多吉少。 巢谷的身手也让他大为震惊,以一敌十简直是轻轻松松。 巢谷正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回头一看,发现他们几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你放开他们。”巢谷立马从身边抓了两个人质,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臭小子,你想威胁我,没门。” 巢谷站着,强盗头子躺在地上,他看着巢谷的眼睛,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这些混账,干嘛不扶我起来。” 话音落下,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小伙子将他扶起,“哎呀,我的屁股好痛。” “老大,你要不坐下。” “你个笨蛋,我坐下屁股岂不是更痛!” “那怎么办?” “怎么办?把我扛在你的肩上。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把我扶上去。” 巢谷看着他的做派,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算哪门子强盗头子。 看起来像个弱智少年。 “你把他们放了,我也把你的人放了。”巢谷说。 “你小子当我傻吗?” “你看起来挺傻的。” “大胆,我才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算术我难道不会,你想蒙我。我抓了你们三个人,你却用两个人和我换,简直是痴人说梦。” 巢谷看了一眼苏轼、苏洵、苏辙还有陆子阳,“他们是四个人,不是三个人,你数错了。” 强盗头子重新数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四个人,他不甘心承认自己的错误。 立即命令手下的人,“把他给我放了。” 他指着陆子阳说,“快点给他放掉,这样就三个人了。” 抓住陆子阳的那个人一下将他踢走,他瞬间恢复了自由。 “问你一个问题,你干嘛选了他。”巢谷问他。 “这个嘛,看他长得还不错,诶,我干嘛要告诉你。你不要威胁我,我抓了你们三个人,你抓我两个人,我不可能同意你的话。” 陆子阳看着这个强盗头子,有些无语。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他的人,虽然他们老大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他的手下可不是省油的灯,打架肯定是打不过的。 陆子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我们做一笔交易可好。” 第55章 路遇强盗遭抢劫(1) “交易,什么交易?我干嘛要和你做交易?” “你们抢劫图什么?”陆子阳问他。 “我图什么?”他想了一想,“我肯定是图财啊!不然我们跑着荒郊野岭来干嘛,脚都蹲麻了。” 强盗大哥周围的小弟听他说完,都肯定的点了点头,仿佛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你很聪明。”陆子阳对他说道。 “我聪明要你说,我要不聪明我能当上土匪老大吗?” “既然你都说了,你们图财,肯定也不想背上人命。我们把钱给你们,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也不会报官府,两全其美,岂不是好事一桩。” 强盗头子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觉得陆子阳说得很有道理。 “你们有多少银子?” 陆子阳走到苏洵面前,将他扶起,“我们还是把钱给他们,以免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你说得有道理,钱财乃小事,可不能耽误了他们科考。” 苏洵将身上的挎包取下,递给了陆子阳。 他还没有拿稳,强盗们就直接抢走了陆子阳手上的包。 “老大,老大,这包好重,肯定不少银子。” “你快点打开给我看看。” 他蹲在地上将包打开,里面装着几百文铜钱,还有亮闪闪的十两银子。 “老大,我们发财啦!好久没有遇到这么肥的羊了。” “哈哈哈……不错,真的不错,我太机智了,早给你们说这山头有搞头,现在知道脚不是白白蹲麻了。” “老大说得对,老大英明。”众人开始拍马屁,声音洪亮,响彻山谷。 “快点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快些走。” 苏轼看着眼前的场景,很想作诗一首,不过现在情况危急,他还是将诗兴吞了回去。 巢谷护送着他们快步离开了。 眼看就要走出强盗的视线,结果后面一声大吼,“给我站住。” 陆子阳心想,难道是强盗出尔反尔,不想放他们走了,想要杀人灭口。 不过他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不像是那种会杀人的强盗。 正在他们心里面犯嘀咕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扛着强盗头子追上了他们。 小伙子气喘吁吁,心里面暗想老大应该减肥了。 “你们没听见我说话吗?” 苏辙生害怕惹怒了他,急忙解释道:“风大,风大,刚才没有听清楚。” 巢谷凶神恶煞的盯着强盗头子,真想把他大卸八块。 “你们都是聋子吗?真的是,来,这个还给你们。” 强盗头子大手一挥,直接将包扔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苏轼问他。 “这些零头就给你们了,我们也不是赶尽杀绝的那种强盗。有抢有还,再抢不难嘛!” 他说完便示意小伙子带他走了。 很快,几十号人便消失在群山之中,只留下了他们五人愣在原地。 “老夫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此版强盗。”苏洵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 苏轼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太有趣了,有抢有还,再抢不难。这个强盗人还怪好的。” 陆子阳内心:自己被抢劫了,差点丧命,还能笑得这么大声,苏子瞻的这种乐观,真的学不来。 巢谷气得跳脚,气愤的说着:“这帮死强盗,要是再遇见他们,我一定打死他们,竟然敢抢到我巢谷头上。” “好啦!我们莫要耽误时间了,快些赶路,不然晚上我们就得住在这荒郊野岭了。”苏洵说着。 一行人走了很久,还是没有走到驿站。 山里面温度低,天黑了啥也看不见,苏轼看见斜前方有一处人家点着灯。 他说:“我们要不去借宿一晚,天这么黑,我们要是继续赶路太危险了。” 苏洵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过又很担心,“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住得下,况且看着那户人家也不富裕,估计都没有多余的床。” “这有什么,父亲,我们可以睡在地上。” 不等他们思考,苏轼拉着他们就往光亮处走去。 苏洵、苏辙和陆子阳都不敢上前。 “巢谷,你和我去敲门。” “好,我们去。” 两人说完便上前去了,苏轼敲了几下,房间门很快便打开了。 苏轼打量着房间内部,房间里的光很微弱,不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却显得异常明亮。 借着昏暗的光,苏轼看到了房间里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门窗是竹子做的,房间的家具也基本都是木材做的,做工精湛,所有的家具在房间里面摆放整齐,显得有序和谐。 房间的主人驼着背,怀着期待的眼光打开了房门,他看到苏轼的一瞬间,眼中的光便熄灭了。 这些细微的情绪苏轼自然是没有看到,他笑嘻嘻的对他说着:“老伯,今天我们遇到了山贼,耽误了时间,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想在您家借宿一晚,您看可以吗?” 老伯仔细看了苏轼,“可以,我儿子的房间可以借给你们住。你们进来!” “不是我们两个人。” “那你们是几个人?”老伯问道。 苏轼没有说话,他将自己的手比划在空中,苏轼将手掌摊开,一个明晃晃的五在老伯眼皮下晃悠着。 “五个人?”老伯也有些震惊。 “嗯……对,五个人,不过老伯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们从眉山来,此去汴京赶考,我们不是坏人。” “可是,可是我家只有一间空房,你们五个人怕是住不了。” 巢谷抢先说着:“不碍事,我们睡在地上就行,有个遮风避雨,躲避鸟兽的地方就行。” “那你们进来。” 老伯招呼他们进了房间,房间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孩子他爹,是谁啊?是不是武儿回来了?” 老伯虽然步履蹒跚,不过听到老奶奶的呼喊,还是加快了步伐, “不是的,一群读书人,路上遭了祸,在咱家借宿一晚。” “好的,能帮的我们必须帮忙,要是武儿在外面要是遇到难事,也希望有好心人能帮他一把。” 老奶奶说完便不断的咳嗽起来,身体十分虚弱。 “你快点休息,我去照顾他们。” 第56章 路遇强盗遭抢劫(2) 老伯说完,走进去颤颤巍巍的打开木衣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了几床被褥。 这些被褥都是准备给他孩子成亲用的,老两口一直舍不得用,都是新的棉花做的被褥。 巢谷看着老伯拿不到,立马进去帮他拿了下来。 苏洵看着两个老人,也知道他们生活肯定不容易,接着他将唯一的盘缠给了老伯。 “我们遇了盗贼,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些铜钱了,您拿着。” “这可使不得,我们家简陋,你们不嫌弃就好,我们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啊!” 一番争执之后,老伯执意不收苏洵的银子。 “父亲,老伯执意如此我们就先收下他的好意!我看奶奶身体也不好,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们休息了。” “咳……咳咳,没事的,不打扰。你们今天也吓坏了!我们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确实山匪比较多,你们也快些回屋休息。” 巢谷抱着被子枕头进去了,老伯在前面引路。 到了房间后,他们在地上搭了一个简易的床,苏轼和巢谷睡在上面。 陆子阳躺在床上,他说道:“这对夫妇是个苦命人。” “肯定啊!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年轻人在身边照顾,估计孩子们都去远处讨生计了,留下年迈的爹娘在家。”巢谷回道。 “不仅这么简单,他们老两口应该只有一个儿子。” 苏轼不解的问着:“你怎么知道?” 陆子阳眼睛微微眯着,脑袋不断拼凑出他推理的信息。 “这房子不大,只有两个房间,刚刚老伯打开衣柜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冬天和夏天的被褥数量只够四个人使用。其中两个是他们夫妇,另外两个定然是为他孩子准备的。” “哈哈哈……陆子阳,你计算题都不会,按你的说法,他们不应该有两个孩子才对。” 巢谷无情的嘲笑着陆子阳。 “我没有说错,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并且他们儿子年纪不小了,还未婚配。另外一个人的被褥自然是他们给未来儿媳准备的。” “子阳兄何出此言?你怎么就能断定另外一个人的被褥是给他们未来媳妇准备的?”苏轼问道。 “因为我刚刚仔细观察了老伯给我们的枕头,其中一个枕头是崭新的,没有任何使用痕迹,而另外一个却有经常使用的痕迹,枕头上还有印记。你们要不相信可以看看。” 苏轼和巢谷立马起身,认真观察自己头下的枕头,确实上面有明显的使用痕迹,而苏辙和苏洵的枕头确实很新。 至于陆子阳的枕头嘛! 好,他没有枕头,他头下面是他自己的衣服。 苏轼听陆子阳说完,有些敬佩,“子阳兄果然是聪慧过人,观察力惊人。” “倒也不是,因为内心太脆弱敏感了,所以对身边的一切都很敏感。” 苏轼继续说道,“不过子阳兄,我有一事和你意见不同。” “什么事情?” “虽然说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就算没有婚配,也不至于说他们悲惨!我觉得不一定都要成婚才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不能用一个标准来要求所有人。” “我不是说的这个。”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儿子是个赌徒。” 说到这里,陆子阳的情绪有些激动,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他的心头。 苏轼很快察觉到了陆子阳情绪的变化,他知道陆子阳的父亲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赌徒。 陆子阳躺在床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的眼角处流下了几滴眼泪,他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紧了自己的牙齿。 巢谷倒没有察觉到陆子阳的异常,反而很激动的追问;“你是如何知道他们儿子是个赌徒的?你快点说啊!怎么突然就没声音了,真扫兴。” 苏轼见巢谷如此不懂事,便用脚蹬了他几下。 “苏子瞻,你蹬我干嘛,信不信我揍你?” 苏洵说道:“别闹了,赶紧睡了,都不要讲话了,子阳今天肯定累了。” 听到苏父发话后,巢谷才闭嘴。 那一夜,陆子阳睡得很不踏实,他做了无数个噩梦。 在梦中他惨死了无数次,最后竟然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而杀人凶手正是他的亲生父亲。 天蒙蒙亮,大山中的一处农家小院的房顶上飘出了袅袅炊烟,炊烟散落在早起的晨雾中很快便没有了踪影。 房间中的五人听到了外面公鸡打鸣的声音,很快便起床了。 苏辙一起来,发现身旁睡的陆子阳不见了。 “啊!子阳兄去哪里了?” 苏轼立马坐了起来,连衣服都未穿好,便跑了出去。 “我去找他!” 苏轼推开门,透过厨房的门,看见陆子阳在帮老伯烧火。 他这才放心,走过去和老伯打招呼。 “早啊!辛苦您啦!还要给我们做早饭。” “没事,我也刚起没多久,我出去捡柴火的时候,发现这位小兄弟竟然把我的柴全部劈好了,还码放得整整齐齐。” “子阳兄,你怎么起这么早?”苏轼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我睡不好,心里面有些烦躁,就去砍柴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 陆子阳脸上还沾着木头屑,不过依旧不影响他的气质。 他仿佛一滩深不见底的海水,有时候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而有时候又显得那么阴沉忧郁。 仿佛谁也不能走近他的心,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即使了解他全部过去的苏轼有时候也很难读懂他。 “你没事就好。”苏轼笑了笑。 虽然陆子阳性格阴晴不定,不过苏轼把他当作朋友,当作家人。 在陆子阳需要他的时候,他在便好。 至于其他它的,都不重要。 老伯正在给大家做他的拿手好菜,酥饼。 酥脆的酥饼,裹着香醇的糖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很快,他便做好了酥饼,邀请苏轼和陆子阳品尝他做的酥饼。 老伯做的酥饼冒着热气热气,苏轼看着酥饼由内而外逐渐变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苏轼已经在脑海中脑补着酥饼的美味。 第57章 赌徒(1) 陆子阳看着苏轼口水都要滴出来了,对他说道:“你快点吃一块,老伯可是专门做酥饼的,肯定好吃。” 在陆子阳的怂恿下,他不顾吃相,直接用手拿了一块酥饼,“哎呀!好烫,怎么这么烫!” 还不等苏轼往嘴里送,酥饼又掉回了碗里,苏轼用手捏着耳朵直呼:“好烫,烫死我了!” 这个场面将老伯逗得哈哈大笑,陆子阳从灶台上拿起一副碗筷递给苏轼,“给。” 苏轼接过碗筷,这次他用筷子夹着,快要送到嘴边的时候还吹了一吹。 “实在太香啦!我忍不住了,你们简直太厉害了,面对如此美食还能够泰然处之。” 说罢!苏轼便将酥饼咬掉一大口,他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酥饼,眼睛微闭,好似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一个小小的酥饼竟然让他吃得如此美味。 陆子阳看着苏轼的样子,心里面暗想,不仅是个大文豪,也是个实打实的大吃货。 苏轼尝了“亿”口,不禁感叹道:“每一块都酥脆可口,一口咬下去,让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啊!太香了,太脆了。” 老伯看着苏轼的样子,心里开心极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锅里面还有,你别着急,慢慢吃。我们农家人,其他的没有,吃的管够。” “老伯啊!我想向你讨教一番。” “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公子讨教的,我不过就是一个山野村夫罢了。” “老伯你莫要如此看轻自己,能够把酥饼做得这样好吃,是一种手艺,更是一种本事。我苏子瞻吃过的酥饼也不算少,不过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香酥可口的酥饼,不知老伯是如何做到将酥饼做得如此酥脆的啊?” 苏轼一脸认真,仿佛在和老伯讨教什么重要的学术问题。 老伯这下也被问住了,做酥饼的手艺他自小就和父亲学的,其实做法也和别家差不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他还真的不知道。 “方法,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苏轼继续追问:“那你这酥饼可有名字呢?” 老伯摇头,“酥饼一直都叫酥饼,何来名字一说。” “您做的酥饼尤其好吃,怎么能和千千万万的普通酥饼混为一谈!不行,我苏子瞻定要为这酥饼取一个响亮的名字。” 说罢,苏轼开始思考,三秒钟都没有,他便有了主意。 陆子阳和老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特别是陆子阳很想知道苏轼会为此饼取一个什么名字。 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 “为甚酥。对,我们就叫它为甚酥!” 陆子阳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这是何意?” 苏轼看着陆子阳一脸认真,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么简单的名字,你们别想太复杂了。” “还望公子解释一下,我从未读过书,实在不明白这名字的深意。”老伯说。 “老伯做的酥饼如此酥脆,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做出的酥饼如此好吃,那么我就叫它为什么这么酥脆啊!为甚酥,哈哈哈哈……” 苏轼说完,老伯也开始大笑起来,“公子实在幽默。” 陆子阳看着捧腹大笑的苏轼,不自觉间嘴角也扬起了小小的弧度。 他发现自己砍一晚上柴都没有卸下的郁结,竟然被苏轼一个玩笑化解了。 老伯平时不太爱吃酥饼之人,也不禁拿起酥饼细细的品尝起来。 这个时候巢谷打闹着跑过来,“你们在笑什么?” “小伙子,快点过来吃东西。”老伯招呼巢谷过去吃酥饼。 “这是什么啊!闻起来好香。” “这是为甚酥,这名字是苏公子刚刚取的。”老伯骄傲的对巢谷说。 巢谷抓起来吃了一口,“这么好吃的酥饼为什么要取一个这么难听的名字?为甚酥是什么鬼?” 苏轼听巢谷这样说,一把抢走了他手上剩下的酥饼,“那你别吃了。” “苏子瞻,快快交还与我,否则我让你人头落地,死后给你追封一个名号,就叫为甚死!” 苏轼看巢谷如此嚣张,一口将剩下的酥饼全部放入了自己嘴中,吃完后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巢谷,一副挑衅他的样子。 两人正准备大干一场,苏洵闻声赶来,怒道:“你们两个成何体统,苏轼你看看你的样子,衣冠不整,狼吞虎咽的样子何来礼数,为父平时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苏洵的声音一响起,空气瞬间安静了。 老伯见状,说道:“不碍事的,都是些孩子,闹腾也是正常的。” “真的多有叨扰,实在是我教子无方,打扰了你们的清静。” “非也,你们的到来给我这死气沉沉的屋子都增添了一些生气。我感谢你们都还来不及。” 一刻钟后,所有人的穿戴整齐,收拾好了行李。 饭桌之上,七个人围着香喷喷的酥饼吃早饭,每个人面前还有一碗新鲜豆浆。 家徒四壁的老夫妻基本上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招待他们。 “我和我家内人想让你们在这多呆些时间,不过你们又着急进京赶考,我也就不留你们了。不过这顿早饭你们一定要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我们这次来多有打扰,要不是你们好心收留,我和孩子们都只能流落在这荒山野岭之外,说不定还会被豺狼虎豹所吃。”苏洵由衷的感谢他们夫妇的善意。 陆子阳想了一想,对老伯说道:“你们以后不要再给你们儿子银子了。” 陆子阳此话一出,老伯很吃惊,”你怎么知道我们有个儿子?“ “总之,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你们自己多留点银子养老用。” 老伯的内人听到陆子阳这样说,十分生气,“我家武儿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运气不好,做了几次营生都失败了,他也和你们一样遇到过盗贼,很多时候他是走投无路了才回来找我们要钱。而且勇儿说了,这钱算他借的。”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开始流泪,“他都好几个月没回来了,我和他阿爹都好想他。” 陆子阳看着夫妇二人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又有些于心不忍。 终究陆子阳什么都没有说。 第58章 赌徒(2) 老妇人擦了擦眼泪继续对陆子阳说着:“我们家武儿很听话,也很孝顺的。他以前很乖,就是这几年事情不顺,他脾气才变得不好的。” 老伯也在一旁附和着:“当年生他的时候不容易,赶上大旱,田地里没有收成,到处都在闹饥荒。好不容易才把孩子拉扯大,他母亲不免就有些娇惯他。不过说他撒谎欺骗我们,倒是万万不会的。” 巢谷问:“他去何处谋营生了?” “他也在汴京,你们这次去汴京要是能遇到他,麻烦给他带个话,说我们想他了。要是外面实在不好赚钱,让他回来和我卖酥饼也能养活自己,虽说是辛苦一点。” 苏轼正想说话,苏洵一下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苏洵十分了解苏轼的性格,老夫妇没有去过汴京,自然不知道汴京城之大,人口之多,茫茫人海中相遇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苏轼本打算告诉他们真相,不过苏洵制止了他。 有时候结果可能不是那么重要,有个念想可能更重要。 苏洵一口答应,“您放心,此去汴京要是遇到他,我一定代为转告,让他快快回家。” 老伯很激动,不停的给他们描绘着自己儿子的长相、身高、体貌特征。 苏洵看了看时间,“老伯,我们要去赶路了。他日犬子要是真的高中,一定会回来好好答谢你们二位。” “严重了,你们快些去赶路。” 临走之时老伯在苏轼的行李中装了一袋酥饼。 苏洵他们也悄悄在老伯做酥饼的灶台上留下了他们最后的盘缠。 赶路途中,苏轼和陆子阳走在一起,苏轼问他:“你为何笃定他儿子是个烂赌之人?会不会是你分析错了?” “你仔细看老伯家里面,在他不大的房子里面竟然有四个骰子,两副牌九。 昨天我们睡的那间屋子的墙面上,有很多用炭火写的一些文字,虽然已经掉色很多,不过仔细分析后基本都是和赌场有关的东西。” “啊?真的吗?我完全没有在意,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苏轼说。 “骰子这么小的东西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何况在一堆杂物中就更难被发现了。” “但是你也不能从这些东西就笃定他儿子是个赌鬼!”苏轼依旧不相信陆子阳的判断。 “你在意一样东西,才会时刻带着这个东西。要是光凭几个骰子和牌九,我自然无法得出定论。不过墙上的那些文字,一定是答案。” “答案?”苏轼不太明白。 陆子阳自从学会了这里的语言文字后,也十分爱看书。 苏轼也见他经常会看一些杂文,没有想到他的对赌坊的事情竟然会如此熟悉。 陆子阳不紧不慢的和苏轼解释着:“在如今的赌坊中,有一种很火的赌博游戏,叫做叶子戏。参与其中的人必须根据自己手中的牌型和猜测对方手中的牌型来制定出牌策略。而那面墙上写满了关于叶子戏的技巧和判定规则。” 巢谷走在他们两人的后面,看似在踢路边的石头,打路边的野花,实则在偷听他们二人的讲话。 陆子阳说完,巢谷便激动的问陆子阳:“子阳兄,你太厉害了。为何你对赌坊的事情如此精通啊?” 陆子阳抬头看了看天,淡然的说着:“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然可以叫人完全丧失掉人性。” 苏轼能够明白陆子阳心中的痛,他将手搭在陆子阳的肩膀上说道:“主要还是陆兄聪慧过人,数理极好,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巢谷大笑,说着:“我们现如今风身无分文,不妨我们找个就近的赌坊,让子阳兄进去大展身手一番,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有盘缠了。” 苏轼一听直接急了,“巢谷你休要胡说,赌坊那种地方是妖魔的嘴,进去就出不来了。你这是在害子阳兄。” “你这么认真干嘛!我就随嘴说说,开个玩笑而已。” 苏轼拉着陆子阳快步走到了前面去,他问:“那你刚刚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他们,却让他们蒙在鼓里?” “真相有时候很残酷,其实活在谎言和欺骗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倘若真如你所说,他们的儿子是个赌鬼,只要没钱了就回来哄骗两个老人,拿着他们的血汗钱在赌场中挥金如土,他们还被蒙在鼓里,这何其残忍啊?” “可我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你要告诉他们真相,就算不能改变他儿子,至少让他们也不要再给他钱了。”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和他们说不要给他儿子银子。不过后来,我突然意识到,打碎别人的幻想是一件更残忍的事情。何况……” 陆子阳说到这里后,没有继续往后说了。 “何况什么?”苏轼问道。 “何况一个赌徒是没有人性的,要是我执意将真相告诉他们,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他们任由儿子在外赌钱,任劳任怨替他赚钱,给他赌博; 另外一种就是断然不给他钱,甚至不让他外出了。我想大概率会是后者,可苏轼你知道吗?阻止一个赌徒去赌博的后果有多可怕吗?” 苏轼听陆子阳说完低头不语。 良久之后,苏轼对陆子阳说:“子阳兄,以后我要真的做官了,我一定会努力说服官家废除赌坊。我要让我大宋子民不再受到赌坊的荼毒。” 陆子阳看着苏轼,苏轼的这番话在陆子阳心中激起了巨浪。 除了苏轼,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陆子阳的母亲也是因为一个赌徒才丧命的。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苏轼明白陆子阳对于赌坊的恨意有多深。 苏轼居然为了陆子阳要废除大宋的赌坊制度,这简直难如登天,赌坊的势力盘根错节,涉及的利益群体更是庞大, 苏轼一个小小少年,拿什么去和他们抗衡。 见陆子阳不说话,苏轼说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不是,你是我唯一会选择相信的人。只是……我不想你冒如此大的风险做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不!!!”苏轼坚定的拒绝道。 第59章 赌徒(3) 苏轼加大了说话的声音,“我不仅仅是为你,我是为了千千万万大宋的子民。要是赌坊真的那么可怕,我们为何还要允许它的存在?” “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多,很多赌坊背后站着的人可能是王公贵族,这不是你能想象的。” “我要是想象不到,那我就去做。” “万一你会因此丢掉性命呢?” 陆子阳当然不是吓唬苏轼,他仔细了解了宋代赌坊运作的机制,赌坊里面实在牵扯太多利益了,他不想苏轼去趟这浑水。 “为官者!要替民考虑,遇到难事便不做,那天下难事又该何人来做?要是为官的人不来做,难道要百姓来做! 性命固然珍贵,但这世界上需要有人去纠正错误,哪怕纠正这错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必须要有人去做!” 此话字数不多,不过份量极重。 陆子阳当然知道苏轼后期的命运,他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也没能帮助大宋逃脱衰落的局面。 但这一次他想帮苏轼,帮他改写命运,改写历史,不管需要他付出任何代价。 “你说得对!” …… 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后,他们终于走到了驿站。 一行人又累又渴,要不是老伯给他们带了些酥饼,估计他们都没有力气走到驿站。 到了驿站门口,一行人只有巢谷还活蹦乱跳,其余的人都累瘫了。 巢谷跑去井口边打了一大桶水上来。 口渴得要命的几个人,没有饮具,只好用手捧着喝。 他们修整好之后,巢谷问道:“苏父,我们现如今怎么办啊!去往汴京之路还很漫长,我们现在这样怕是人还没有走到汴京便被饿死了。” 苏辙想了想,对他父亲说道:“父亲,我们要不去问问驿站的人,找他们先借些盘缠,来日再归还。” “也是,不过谁去借呢?” 话音刚落,苏轼已经走向了驿站门口。 苏洵问他,“你去干嘛?” “我去借点银子。” 苏轼到了驿站前台,前台坐着一个男人,他头戴着个土黄色的帽子,身上的衣服油得发亮,估计好几月没洗脸了。 他微闭着眼睛,似在打盹。 苏轼走过去将他叫醒,店小二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苏轼。 俗话说,扰人睡觉,如同杀人父母。 店小二幽怨的看着苏轼,怒气冲冲的说着:“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说完,他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着懒腰。 “我想找你借点银子。” “借点什么?”店小二听苏轼说完,脸都绿了。 “我说我想找你借点银子,可否?” 店小二冷哼一声,“你没有爹啊?要钱找你爹要去,我又不是你爹。” 苏轼见他如此做派,心中虽然十分不爽,不过有求于人,态度还是要端正些。 “我看你年纪和我相仿,估计也不太能生出我这样的好大儿。我借得也不多,一点点就行。” 苏轼放低身段,和店小二好声好气的说着。 “我不说了吗?要借钱,找你爹去,我不是你爹!” “是我爹要我来借钱的。”苏轼用手指着外面的苏洵说着。 店小二顺着苏轼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一个和苏轼一样高的人,他周围还围着好几个人。 “什么?这年头还流行合伙讨口。”店小二上下打量着苏轼。 苏轼经过这几天的风尘跋涉,看起来确实不太有人样。 在大山里面走路风大灰尘多,他的脸看起来也脏兮兮的,有几分叫花子的味道。 苏轼给店小二解释道:“这位小哥,我们不是讨口的。我们从眉州来,此次要去往汴京赶考,路途上遇到了山贼,这才向你寻求帮助。” 听苏轼说完,店小二不仅不同情他,居然叉腰大笑起来。 “就你!哈哈哈哈!你还去汴京赶考,你怕是要笑掉老子的大牙。你看看你这穷酸样,你认字吗?你要能考中,我都能当宰相,一个要饭的做什么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你不如死了重新投胎去,这样还快一点,赶紧给老子滚。” 店小二话音刚落,巢谷猛的走到他的身边,直接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结实的落在了他的左下颚上。 一瞬间,店小二的左边脸肿了起来。 他眼冒金星,口腔中传来一股巨疼,他疼得脚趾抓地。 口中一股血腥味在店小二口中蔓延开来。 巢谷见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小傻瓜,大牙怎么能被笑掉啊!只有在外力作用下,他才会掉的,知道吗?” 店小二缓过来后,认真的看了看巢谷。 他用手触碰了一下自己嘴里面的大牙,发现已经松动了。 巢谷笑着问他:“掉了没!” “还没,还差一点。” 巢谷听完他的回答,抬手又是一拳。 巢谷过于用力,手挥出来的拳风让店小二觉得好冷。 他立刻求饶:“大侠,我错了,我错了。” 在最后一秒,巢谷收住了自己的手。 “错哪里了?” “大侠,容我想想,我也不知道我错哪里了?我们都不认识,你打我干嘛呀!” 店小二越说越委屈,话音中都带着哭腔。 苏轼将巢谷的手从店小二的脸上拽了下来,“好啦!别闹了,我们是来借钱的,又不是来抢劫的,和气生财,不要吓到别人了。” “好你个苏子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也不能这样对他啊!你打人就打人喽,干嘛把人家脸都打肿,你把人家脸打肿就算了,居然还要把人家的牙打掉,太过分了。” 苏轼说完,还用摸了摸店小二的脸,一脸歉意的对他说着:“我替他向你道歉,虽然我知道口头的道歉没什么用,不过我们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赔偿给你了。” 说完苏轼还笑了几声。 在店小二眼中,这两人简直就是唱双簧的,哪里还敢要什么赔偿,他只想快点送走这两个瘟神。 “不碍事,不碍事,今天怪我,全怪我,没有看黄历就出门了。你们走,我不要你们的赔偿。” 苏轼听完,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我们苏家绝不会这样!!!” “那你们要咋样嘛?”店小二欲哭无泪。 明明是他被打了,怎么搞得他把别人打了一样。 第60章 路遇贵人(1) 苏轼俯身对店小二说:“你受伤了,我们定要赔偿。不过我们现在又没有银子,要不这样,你先借我们五两银子,等我们考试回来,连本带利加上医药费一起赔给你,你看行吗?” “这你不能问我,你得问它。”店小二用手指着自己衣服上的口袋。 “这是何意?” “这是我没有五两银子的意思,我一个月不吃不喝都只有1000文。” 巢谷见他不愿意的样子,脸上有些不悦。 他质问店小二,“你当我傻子不成,一个月怎么可能就这点月钱?” 巢谷挥拳吓他。 “一月1500文!” 眼见巢谷的拳头距离他越来越近,店小二吓得立马改口,“2000文,不不不……三千文,三千,真的只有三千文。” 其实巢谷没想打他,就想吓唬他一下。 结果这拳头距离他越近,他的月钱也变得越多了。 真是有意思! 刚才他骂苏轼的话巢谷可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他可以骂苏轼,但是别人不行。 店小二眼见巢谷的拳头要挥到他的头顶了,他一个激灵,蹲了下去。 “二位大爷,你们别逼我了!” 店小二蹲在地上,对他们说,说完后他将手放进嘴里。 他扯住自己松动的那颗牙,轻轻一拔。 咔嚓一下,牙掉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这颗牙,不禁笑了起来。 接着他站起身,对他们说:“看见没,我狠起来自己把牙齿扯了,这下你们没招了!不瞒你们说,找我借钱呢,如同抢我媳妇。” “你都成亲有媳妇了?”巢谷不敢相信。 这个店小二的邋遢程度已经远超叫花子,哪家女子能看上他。 除非这女子瞎了眼还差不多。 不对,还要失去嗅觉才行,店小二身上的酸臭味没点功夫真还修炼不出来。 店小二邪魅一笑,“我当然没有媳妇。” “那你说什么找你借钱就如同抢你媳妇。” “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我没有媳妇,你如何抢。所以你也根本不可能从我这里借走一文钱。” “看来我们此去汴京有些困难了,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借银子给我们。”苏轼摇头说道。 “那怎么办?”巢谷问道。 “办法也有。” “什么办法?” “暂时还没有想出来。”苏轼一脸认真的说着。 巢谷:“……” 店小二又对他们说:“我虽然没有钱,不过我家老爷有钱,他可以借你们银子。” “此话当真?”苏轼问道。 “比真金都真。” “实在是感谢小兄弟,你这牙真是抱歉,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安装回去?”苏轼一把抢过了店小二手中的牙。 近距离观察他的牙后,苏轼差点吐了出来。 这颗牙上面沾满了黄色的牙垢,其中一半还是黑的。 牙齿表面已经被蛀虫蚕食得所剩无几,最致命的是牙齿还传来阵阵尸体腐烂的味道。 苏轼立即把店小二的那颗大牙扔掉,干呕了几声。 “你这牙太恶心了,分明就是一颗坏牙。”苏轼说。 “所以我才不要你们的赔偿啊!你们真帮了我大忙,这颗牙折磨了我好几年,每次牙疼起来我都想一头撞死。太感谢这位兄台高风亮节,以德报怨,助人为乐,帮我解决掉了这颗坏牙。” 巢谷看着店小二小人得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想着:刚才应该再大力一点,将他满口牙都打掉。 “那你为何还不愿意借钱给我们?”巢谷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 “我说了,找我借钱就如同抢我媳妇,根本不可能!” “那你方才不是说可以找你们掌柜借钱。”巢谷又问。 “他是有钱,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现如今不在这里。” “那他如今在何处?你快快说与我,我去找他。” “他所在之处刚好是你们要去之地。正好!正好可以找到他。” 苏轼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掌柜在汴京?你让我们去汴京找他!” “对啊!” “可你知道吗?我们借钱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汴京,要是我们能去汴京我们还借钱干嘛?”苏轼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 他不知道这个店小二是真的傻还是真的傻。 巢谷已经完全没了耐性,他说着:“算了别和他磨叽了。我们走,重新想想办法,再和他多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苏轼也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苏轼和巢谷转身准备离去,走了几步,苏轼又倒回来。 他走到店小二旁边对他说:“这位兄台,知道我今天为何能遇到你吗?” 店小二摇头。 “这不巧了,我也没看黄历。” “哈哈哈……那你我一样,都一样没看黄历。” “我本书中诗画仙,笑看红尘人世间。如今为得几两银,费尽口舌无疾终。” 苏轼说吟诗一首,说完便洒脱的离开了。 巢谷摇头心想,果然这臭显摆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 苏轼怎么受得了别人说他没有文化,这不高低要给这店小二整点东西。 虽然两人空手而归,倒也没有一丝难过之意。 苏父看他们两人神态轻松的样子,以为他们借到了钱。 “轼儿,如何?” 还不等苏轼说话,巢谷摊开两只手,“没有借到银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苏父皱眉,问题有些棘手。 “我们要不先返回家中。”苏辙试探性的问道。 苏父沉吟片刻,“不行,先不要说我们根本没有盘缠回去,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苏轼倒是豁达,他对苏父说:“父亲大人,要不我们就放弃这次科考,下一次再来。” 苏辙看眼前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也觉得苏轼说得有道理。 “父亲,我们要不先想办法回去,毕竟去开封的路还实在太长,而回家的路相对不远,我们想想办法还是能回去的。” 苏洵听他们说完,十分震怒。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这次科考的重要程度我还没有给你们说清楚吗?要是你们错过了此次考试,下次要换了主考大人,你们就算再有才华也不可能高中。” 苏轼走上前去,说着:“父亲大人的苦衷我和弟弟自然知道,不过我们要考虑眼下的情况。 我们没有银子定然到不了京都,一直在此事上纠结也毫无作用。 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只能去面对。 我十分想去参加科考,我也知道本次是欧阳修大人主考,我们这些非太学子弟才能有机会入朝为官。 可目前的情况是我们去不了汴京,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接我们这么多银子。 我们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何必给自己自寻烦恼。至于未来怎么样?那也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倒不用放松心态,放过自己。” 苏洵看苏轼一脸轻松,他十分生气。 怒道:“苏轼,你就是这般报答为父的吗?” 苏洵火冒三丈,他都想把苏轼提起来暴打一顿。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别吵了!别吵了!不就是银子嘛!我给你们五十两。” 第61章 路遇贵人(2) 他们所有人都好奇的将头转向说话人的方向。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 他眼角微扬,穿着随意,看起来不拘小节。 他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气息。 一头黑发散乱的披在他的肩上,发髻宛如一个装饰品般置于他的发顶之上,嘴角处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看起来极为桀骜不驯。 一阵风吹来,将他一袭宽松的白衣吹了起来,袖口飘逸,自有一股不羁的风采,俊雅不凡。 苏轼看他这般模样实在是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苏轼走上前去,问道:“敢问兄台是何许人也?” “哈哈哈……名字无非是个代号,无关轻重,无关轻重。只是我方才听见你吟的诗,实在是妙哉,在下十分喜欢。” 苏轼这才明白过来,想必是方才和店小二争论的时候他在楼上都听见了。 苏轼抱拳作揖道:“苏某不才,只是随意说说罢了! 刚才店小二看我一副流浪汉的样子,便以为我不会读书认字,临走的时候生出了不服之心,所以才想与那小厮证明一番,这才特意吟诗一首,实在让兄台见笑了。” 苏洵听到苏轼这番解释,有些不悦:“为父多次告诫你才华不可外露,不可外露,为人要谦虚谨慎些,你为何总是不听呢?” 白衣男子打断苏洵的话,“既然身有才华,为何要藏起来,又不是黄花姑娘的xiong,有何藏起来的必要。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文采斐然,你这样的人才不去考取功名实在可惜。” 说罢,他从袖口中拿出一个袋子扔给苏轼。 “接好了。” 苏轼一把接过来了袋子,苏轼只觉得袋子沉甸甸的,他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不就是他们十分需要的银子啊! 估摸着能有五十两,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救命的大树啊! “哈哈哈……感谢兄台,我们到处借银都未果,现如今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巢谷心里面暗想着:哪里有到处借银,明明就只找了一个人。夸大事实,鄙视加一。 苏洵心里乐开了花,他对男子说: “这笔钱我们一定会还你,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待科考结束后,我必将亲自登门拜谢,并归还公子的银子。” “谪仙人李太白都说千金散去回复来,区区几十两银子何足挂齿,不必还了。” 巢谷眼睛都瞪直了,这是什么情况? 人在外面漂,钱从天上来。 为何这等好事不天天发生?巢谷心想。 苏父倒是执意要归还银子,连忙说道:“这可使不得,我苏家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借钱不还可不是君子的做派。” 白衣男子摇了摇脑袋,用手假意掏了掏耳朵。 “哎呀!这么麻烦,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你要执意还我银子的话,我又要告诉你我的住址,还要与你联络约定时间,太麻烦了,简直太麻烦了,我想想都头疼! 你要是觉得不妥,不如把银子还我,这总行了。” 话音刚落,巢谷便将苏轼手中的银子抢了过来,他生怕男子反悔。 银子在从巢谷手上肯定要安全些。 一边他还劝苏洵,“苏父,别人不想要咱们还就算了,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逼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也不是君子作为。” 男子听巢谷说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这位小兄弟通晓事理。” “还望公子见谅,他们还小,不懂礼仪,不识规矩。” 听苏父说完,白衣男子顿感头大。 他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了苏洵的肩膀,“我这辈子最犯道理啊!规矩啊!人就活一辈子,干嘛不随性洒脱点,不然到死都不快活。是!老兄。” 白衣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也就比陆子阳大上几岁,居然敢和苏洵称兄道弟,还勾肩搭背。 陆子阳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突然冒出来一个救世主,实在是蹊跷,陆子阳防备的看着他。 “这……”苏洵第一次被一个晚辈如此称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衣男子继续说着:“你们要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给我引荐几个漂亮歌姬,好让我打发这寂寞的时间啊!哈哈哈……” 说完,男子便将手从苏洵的肩上拿开,将手放进嘴里面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突然一匹骏马狂奔而来,男子一跃便到了马背之上。 苏轼看着白衣男子远去的背影,遗憾的说道:“居然在这个小地方偶遇如此奇人,只可惜连他叫什么的都不知道。往后多半是没有缘分再遇到他了,实在可惜啊!” 巢谷却说,“这哪是什么奇人?无非就是个有钱的浪荡公子。” 苏辙感叹道:“他的马可真快,我们要是有他那速度,肯定早就到汴京了。” “他骑的那匹马可是汗血宝马,一匹马的价格够一个村子的人几年的口粮。放眼整个中原估计都找不出几匹能够和刚才那匹马相媲美的宝马。那可是我的梦中情马,哎!” 巢谷说完后,逼迫着自己不要流出羡慕的眼泪。 他一直安慰自己,走路的快乐他体会不到,经常会为钱发愁的快乐他体会不到,天天吃粗茶淡饭的快乐他体会不到,总之就是做一个普通人的快乐他体会不到。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反应过来,一瞬之间他们居然有了这么多盘缠。 巢谷十分开心,手里面的银子沉甸甸的。 仿佛站在了一片希望的田野上。 陆子阳的脸上却写满了担忧。 他眉头紧皱,问苏轼,“你说那人到底藏着什么心思?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我们这么多银子?” 陆子阳会有这种顾虑,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让他永生难忘的事情。 即使到了今天,即使变换了一个世界,他也能够清楚的记得那件事情。 莫名其妙的好意背后都是血淋淋的刀子。 只要你稍不注意便能将你捅得血肉模糊。 陆子阳陷入了回忆,时光穿梭,他又回到了河川一中…… 第62章 回忆过往(1) 那个时候陆子阳刚上高三,高三年级每个班都要求在周末补课。 所以班级每月都要按时收取补课费。 陆子阳的父亲给他的钱连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更何况交补课费了。 平时的生计主要都是靠他没上课的时候去给低年级的孩子补课赚钱。 可高三学业紧张,他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兼职,他之前攒下的钱也没剩多少了。 班主任老师几次催促他交班费,他都没有能交上。 关键每次班主任老师都会在全班同学面前点出陆子阳的名字,让他好生难堪。 他为这件事情焦躁不安,每当班主任老师进入教室,他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 那个时候陆子阳已经患有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将他压垮。 由于精神压力导致他在课堂上突然胃痉挛,这种生理的痛让他痛不欲生。 他跑去厕所想吐,可任由他如何干呕都吐不出来一点,他难受极了。 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呼吸。 在厕所里面,他用手重重的捶打着坚硬的墙壁,一次比一次重。 几分钟过后,他的手肿了起来,关节处还渗出鲜血,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这时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子阳,你怎么了?” 陆子阳及时收回了手,强装镇定的说着:“没什么。” 眼前这个男生是陆子阳的同学,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 要说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他们都经常受到班级小混混的霸凌。 那个小混混仗着自己家里面有权有势,随意欺负殴打学校的其他同学。 他们两人被小混混盯上的理由不同,不过命运都一样。 陆子阳是因为和班花走得太近,导致小混混看他不爽。 而眼前这个男孩受到霸凌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说话声音不好听。 他是农村人,家里面住得很偏僻,他也是村里面唯一考上高中的人。 所以他说话声音带着很浓的口音。 可那天,陆子阳在厕所的那天,当那个带着口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 他觉得那个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男孩弱弱的叫住他,并对他说:“这钱你拿着。” 陆子阳有些恍惚,“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没钱交补课费了,拿着!不然班主任老师每次都点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心里面很不好受。” “不用,我不要!” “你拿着!!!” “你为什么帮我?我和你不熟,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从未帮助过你分毫,你没有理由帮我。” “拿着!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不过我却是这天底下最能理解你的人了。” “为什么?”陆子阳不明白。 因为他不知道那群小混混到底欺负了多少人,他也没有想到如此老实的人也不能幸免于难。 男孩哽咽了一下,继续说着: “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们两个都是在地狱里面讨生活的人。既然都身处地狱,何不相互帮助一把。在地狱生活的人,也应该有权利挣扎一下!” 陆子阳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孩见陆子阳的神情中充满了戒备和不安,他挽起自己的袖子,展示给陆子阳看。 陆子阳看到男孩手臂上的伤也震惊了。 只见他手臂上全是香烟烫伤后留下的疤痕,这些疤痕在陆子阳眼中格外显眼。 疤痕形状各异,有的呈长条状,有的呈圆形。 它们的颜色从淡红色到深褐色不等,深浅不一,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见有的疤痕已经变得坚硬而光滑,触感像是陈年的皮革。 而有的疤痕则是新伤,仿佛还能感受到烫伤时候的疼痛。 陆子阳瞳孔微缩,“他们也这样对你,为什么?” “哼!为什么?他们只是禽兽,和禽兽讲为什么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每次晚自习下课后,他们会将我团团围住,然后逼我读语文课文和英语课文,我一边读他们一边大笑,还用手机录了视频,可笑的是我居然还刷到过自己的视频,连我自己都觉得搞笑。 这些日子,精神上的,身体上的,我真的受够了,所以我才想帮你,我总觉得我帮了你,就是帮了我自己。” 陆子阳发狠的说道:“是啊!他们是禽兽,我是疯子。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他们都杀光。” 陆子阳的话吓到了男孩,他颤颤巍巍的说着:“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个胆子。我只能忍受,马上就高考了,一切噩梦都要结束了,我必须参加高考。 我家里面就我一个孩子,我父亲卧病在床,只有母亲一个人赚钱养家,我必须要参加高考,我必须要顺利从这里毕业……” 男孩说到最后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你太天真了,你觉得忍受就能自救吗?你觉得你退让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男孩笑了,他问陆子阳:“要是给你一个机会摆脱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你会选择接受那个机会吗?” “摆脱地狱的生活?”陆子阳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 他心想,该如何摆脱? 他生来就在地狱,他拿什么去摆脱,就算他摆脱了这群畜生。 可是回到家后他又能怎么办? 他如何摆脱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还有弟弟。 这些东西他永远都不可能摆脱,这是他的宿命。 他永远都摆脱不了。 “我是没有机会了,你要有机会的话,好好努力。” “真的吗?”男孩睁着眼睛看这里陆子阳。 陆子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接着,男孩不由分说的将钱硬塞给陆子阳,然后转头跑走了。 陆子阳脑海中回荡着男孩的话,他眼角处有些湿润。 男孩说他很了解自己。 其实不然,陆子阳受过的折磨和痛苦远不止那些。 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也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人对他感同身受。 看着手中的百元大钞,他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想来,陆子阳十分后悔接过了那笔钱。 他对自己失望至极,这么简单的骗局都没能看出来。 第63章 回忆过往(2) 其实那天陆子阳拿着钱,他纠结了好久。 他不明白和他向来不熟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难道就因为他们有相同的命运? 很多时候连他的亲弟弟都不会帮帮他,更何况一个陌生人。 他内心很挣扎。 一方面他渴望相信这个世界对他还有善意。 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是个陷阱,他的人生每一步路都是灰暗的,不可能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那天,陆子阳拿着钱走回了教室。 那段不到五十米的路,却让陆子阳觉得无比的长。 他想了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将钱交给了老师。 第二天,管理班费的人跑去和班主任老师告状。 他说班上的班费不见了,他怀疑是班上的同学偷走了。 课堂上,班主任老师说要全力调查此事。 陆子阳顿觉不好,因为管理班费的那个男生,和那个小混混走得很近。 果然如陆子阳所想。 那天的事情是个圈套,而他无非又成为了圈套中的猎物罢了。 班上的那个小混混看陆子阳不爽,打他又没有任何作用。 有时候给他骨头都打断了,他也未必会吭声,而且反扑起来也很厉害。 在打架上面,虽然他们人多,不过也没占到太多便宜。 所以小混混想到了一个新办法,他要在精神上折磨陆子阳。 他们自然不知道陆子阳早已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折磨,他每天都活在地狱里面,痛苦不堪。 小混混先是和管理班费的人串通在一起,接着他们找到了那个男生。 并威胁他,要是他不帮他们折磨陆子阳,他们就把他折磨死。 男孩害怕极了,便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很快,班费失踪的案子有了结果。 有人举报课间的时候看见陆子阳鬼鬼祟祟,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管理班费的那个同学十分细心,只要金额大于五十的纸币,他都有在笔记本上记录纸币的编号。 陆子阳交给老师的补课费竟然和班级丢失的班费编号一模一样。 那天全班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在背后议论他。 那个经常来问他题的班花同学,再也没有和陆子阳说过一句话。 甚至见到他的时候还故意躲避,仿佛陆子阳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 那天晚上回家,陆子阳的父亲喝醉了酒,还输了很多钱。 二话不说,将他暴打了一顿,他的耳朵都被打碎了。 他很想哭,可是眼泪一滴也流不出来。 陆子阳跑进厨房,用菜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管破裂,如同陆子阳的心一样,破得稀碎。 陆子阳记得明明都要解脱了,可那该死的陆子良又出现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陆子阳对陆子良说:“每次你该出现的时候你从未出现,不该你出现的时候你每次都在。” 因为失血过得,陆子阳的身体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估计陆子良也没能听到。 从那以后,陆子阳对这个世界的戒备又多了几分。 没想到他穿越之后,竟然又遇到了相同的剧情。 不过任他如何分析思考,他依旧没有想到这次会是什么陷阱? 陆子阳在意的不是自己,他在意的是他身边这些人。 他无非烂命一条,而且他都没有资格死在这个世界。 他无所谓,可他绝不能让他在意的人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苏轼见陆子阳十分不安,劝他道:“子阳兄莫要担心,他可能就是单纯的想帮助我们。” “你不懂这世间的险恶,你更没有看到过丑陋的人心。” 其实苏洵和陆子阳一样,对于这笔钱财的到来有些不安。 可眼下确实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他也宽慰陆子阳,“别担心,眼下赴京赶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它事情我们以后再做打算。” 巢谷也附和说道:“就是,就是。不要想那么多,说不定这是老天爷赏赐给我们的礼物,我们要是不虔心收下,到时会惹怒老天爷的。” 苏辙不免打趣道:“你一天歪理还多,不知道你和哥哥二人到底是谁影响了谁?” 苏轼假装正色道:“巢谷这些毛病和我可没半点关系,弟弟可不要推脱给我。况且,你们可否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陆子阳本就紧绷的神经被苏轼的语气带得更加紧张,他问苏轼:“什么事?” 苏轼一本正经的回答:“眼下这件事情关乎到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是这普天之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你快点说,每次说话都说一半。苏子瞻你是不是每次拉屎也都这样,只拉一半,另一半留在肚子里面?”巢谷不耐烦的说着。 苏洵直摇头,从小他都教导巢谷要知礼数,可是无论他如何纠正,巢谷总是这样。 最后索性放弃了,任由他野蛮生长! 苏轼听完,说道:“如此简单的问题都不能想明白,简直愚蠢。最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吃饭!” “哈哈哈……”一行人都大笑起来。 能将吃饭看得如此重要的,这普天之下估计只有他苏子瞻了。 他不说众人还不觉得,一说大家都感觉肚子在咕咕咕的叫。 “走!我们去吃饭。” 驿站的店小二微微闭着眼睛,嘴巴里面咬着一根木棍。 凭他多年不太风骚的工作经验,就算不睁开眼睛,他也能知道有客人来店。 他闭眼问着:“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苏轼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又见面啦!这次不是借钱,而是吃饭。” 店小二一听声音如此熟悉,立马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不说了吗?我没钱。” 巢谷炫耀道:“我们有钱啊?” “切,这才多会功夫,你们几个叫花子怎么可能有钱?快点出去,要去化缘找寺庙去。” 巢谷不慌不忙的向店小二展示着手中的银子。 店小二一脸吃惊,他们刚刚不都还身无分文,怎么现如今居然有了这么多银子? 实在是蹊跷。 他不就打盹了几分钟,难不成他们有什么生钱秘诀? 店小二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弯着腰接待他们进去。 巢谷走在最后,店小二看准机会,猛的扑了过去。 “啊!”巢谷大叫。 第64章 进京赶考(1) 巢谷被店小二吓了一跳,他扭头看过去,居然发现店小二居然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问:“你干嘛啊?有毛病吗?” 苏轼一脸同情的看着巢谷,然后绝情的走了。 只留下巢谷和店小二两人。 店小二死死的抓住巢谷,“你们去哪里弄到的这么多银子?” “干你何事?赶紧放手,我们要去吃饭。” “没我点单,你们吃不了饭,他们进去坐着也是白坐。”店小二骄傲的说着。 其实这个驿站很小,掌柜的为了节约钱,只雇了两个人。 一个店小二,另外一个就是厨子了。 “你赶紧给我放手,快去给我们点单,否则我真的打得你满地找牙。”巢谷威胁他说道。 “不嘛!你给我说说你们在哪里弄到这么多银子,你说了我就给你们点单。” “别人给的。” “哈哈哈……你这是戏弄我,怎么会有人这么大方?难不成你们认识他?”店小二不解的问道。 “不认识,你赶紧放开我。” 巢谷说完后,店小二非但没有放开他,竟然还将他抱得更紧了。 曾经他也幻想过一个妙龄女子从后面拥住他腰的场景,今天这场景倒是满足了他所有的幻想。 可这拥住他腰的人实在是有些猥琐不堪。 巢谷将自己的手搭在店小二的手上,“啊!你干嘛!我可没说我喜欢你,我是求财,我不求色。况且我也没有……” 还不等店小二将话说完,巢谷一个大力直接将店小二摔翻在地。 “……龙阳只好。”店小二趴在地上,痛苦的说出了最后四个字。 这一下的冲击来得有些大,他在地上反应了几秒。 巢谷正要离去,店小二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坐在地上扭了扭脖子。 “哈哈哈……我这落枕居然好了。” 巢谷有些无语,他明明是想给他些教训,结果每次都当了神医。 他也奇怪,这店小二说话的时候老是歪着个头,原来他是落枕了。 巢谷心想这人多少有些邪门,赶紧离他远点。 不等巢谷走出一步,店小二又抱住了他的大腿,“别走,你就是我的恩人,就是我的福星。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要是你愿意将银子分我十两你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 店小二可谓是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巢谷怼他:“我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你看看你,除了长得像人之外,你哪里还有半点人样。你真的是灵长类动物的耻辱啊!” “什么动物?灵长类动物是什么东西?” 其实巢谷具体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他只记得陆子阳给他说过,像是人类、猿猴等都属于灵长类动物。 巢谷不想搭理他,想要继续往前走,结果店小二死死抱住他的脚,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开我。” “不放。” “你要怎样才能放开我?” “分我十两银子。” “绝无可能。” “九两。” “绝无可能。” “八两。” “绝无可能。” “七两总行!” “你走不放手,我可真的要动真格了。” “我不怕,你每次动手都是在帮我,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你肯定不忍心。” “三……” “四两。” “二……” “一两!你母亲没有告诉你……” “一!!!”巢谷倒数完后,一个飞毛腿想要将店小二登开。 可谁能料到,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拽住了巢谷。 不管巢谷多么用力,最多只能看见店小二围绕着巢谷的大腿在空中转圈。 不管他如何转圈,就是不下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几番折腾下来,巢谷都累了,他气喘吁吁的说着:“我今日出门为什么不好好看看黄历啊?” “你母亲没有告诉你有了好东西要与人分享吗?你的父亲难道没有给你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巢谷没有想到他竟然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店小二训斥。 他立马回击道:“你长大后都不读书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孔融因为不遵礼仪,图谋不轨而害死了全家吗?” 店小二立马愣住了,这个他确实不知道了,离家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书。 “说不出话了!赶紧给我放手。”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和我分享你的银子,最少也得给我一两。你们拿着这么多银子上路,着实不安全,况且你们几个人去京都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巢谷气得牙痒痒,他竟然把如此歪理说得头头是道,简直让人怒不可遏。 但确实好男不和狗斗,巢谷被逼无奈只能退让。 巢谷对他说:“最多只能给你一千文,一文钱都不能再多了。” 没有想到店小二立马上手,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微笑,“成交!” 巢谷:“……” “我没有散钱,我给你一两银子,你得补我9贯钱。” 店小二笑嘻嘻的说着:“这个好说,好说。” 他说完后,立马跑去拿了一个大袋子进来,袋子外观十分破旧,看起来像是装垃圾的袋子。 不过店小二打开后,里面放着几十贯钱。 “这叫没钱!”巢谷不免想到刚才和他借钱的场面。 “我这点渣渣,算不得什么。”他说完便接过了巢谷的银子,接着从那个垃圾袋里面掏出了9贯钱递给巢谷。 巢谷说:“仿佛我买了个东西。” “您买了我对您的赤诚之心。” 收钱之后的店小二对巢谷的称呼都变了,都改尊称了。 果然钱是个好东西啊! “不,我花了一千文买了一肚子委屈,买了一肚子怨气,买了一肚子不心甘。” “别这样说,您要开心点。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喽!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不如开开心心的!” 店小二说完后屁颠屁颠的扛着钱袋离开了,“您先进去,我先去放置我的宝贝,随后就来给你们点菜。” 总算是清净了,巢谷突然觉得这一千文花得很值。 他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掏钱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巢谷拖着饥肠辘辘和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饭桌旁边。 饭桌上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他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65章 进京赶考(2) 巢谷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独自一人面对那可怕的店小二。 可是他们竟然如此对待他。 只见饭桌上摆满了盘子,饭桌上的几个人也是春光满面。 不过盘子里,除开一些汁水和辣椒,基本什么都不剩了。 “你们!不是!嗯……” 这时店小二也刚好进来,巢谷见他进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你不是说只有你在的时候才能点菜吗?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你方才不在,他们是如何点菜的?” 巢谷一手死死拽着店小二的衣领,一手指着桌上的残羹剩饭。 “这……可能出现了一点点状况和意外!人生嘛,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这很正常……” “你给我住嘴!!!” 苏轼见巢谷鼻子都要气冒烟了,他实在不忍心,于是火上浇油,开始安慰巢谷。 他说道:“是我去找厨子点的菜,我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驿站居然有如此美食,简直让我大饱口福。刚才吃的爆炒鸡丁,实在是香辣爽口,还有那个水煮牛肉也是极为……” “你给我住嘴,苏子瞻!”巢谷根本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苏轼走过去搂着巢谷的肩膀,对他说道:“好嘛!不说就不说。” 他一边说一边拽着巢谷往外走,店小二也跟在后面。 “来,店小二,给我们结下账。” 巢谷郁闷了,说着:“我还没吃呢,怎么就要走了。你们倒是吃饱喝足,可我还饥肠辘辘啊!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苏洵不免开玩笑的说着:“你方才一直不来,我们实在等不到你,看你和店小二相谈甚欢,我们又不好打扰,只好先吃了。你快些结账,我们还要赶路,可不能再耽搁了。” 巢谷本想再抱怨几句,不过听到苏洵发话,他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结账之后,巢谷一言不发。 店小二接过银子,喜笑颜开,说着:“欢迎客官下次再来!” 离开驿站后,一行人开始赶路,巢谷在路上一言不发。 他生气了,今天的事情确实让他很气。 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也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吃饭都没人等他,他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正在这时,苏轼提着一包东西在巢谷面前晃悠。 “你猜这是什么?” “不想猜。” 巢谷有气无力的说着。 “好东西,你打开看看。” 巢谷接过苏轼手中的袋子,还是热的,他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什么意思?” “这还看不出来吗?这是给你留的,给你的可都是最好的部位。你看看这鸡腿,总共就两个,一个父亲大人吃了,另一个我们都留给你了。” 苏轼说完,陆子阳和苏辙都上前附和道。 “这可是苏轼专门为你留的,他自己都没舍得吃。” 巢谷瞬间有些感动,“所以你们是故意气我的。” 陆子阳想了想对他说,“准确来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苏洵摸了摸巢谷的头,对他说:“快吃!一会凉了。” 吃完饭后的巢谷明显开心了很多,他们步子迈得很快。 路过另外一个驿站的时候,他们买了几匹马,快马加鞭的赶往汴京。 “你说我们此番经过长安城,要不要停下来去看看?现如今我们时间还算充裕,你们意下如何?”苏轼问道。 “当然,路过长安必须要好好去逛逛。”巢谷激动的说着。 “对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苏辙也略显激动。 长安是多少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大唐盛世,文化巅峰。 虽说北宋重文轻武,不过在文学造诣上目前的北宋依旧不能超越大唐! 陆子阳自然也很想去看看长安城是个什么样子。 四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苏洵。 他是唯一的家长,所有的决定都需要他同意。 苏洵年轻的时候便游历了大好河山,长安他自然也去过,那里的点点滴滴依旧映照在他的心头。 苏洵重重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走喽!去长安喽!”苏轼十分开心,大声的对天空喊叫着。 抵达长安城后,苏轼不仅感叹道:“即使大唐盛世早已不在,不过我站在这城楼之下依旧可以感受到长安过去的繁华,怪不得长安是文人墨客心中的圣地啊!” 巢谷问苏轼,“连这长安都如此繁华,那汴京城又该是个什么场景!” 陆子阳看着高耸的城楼,有些唏嘘,“眼前的这些场景,让我看到了历史深处的亡灵,以及道路尽头的悬崖。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虚无的,我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苏辙回他:“此时此刻。” 陆子阳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你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着的意义就是此时此刻。” 苏辙的话不算多,很多时候都在倾听别人讲话,不过他一说话总能说出一些耐人寻味的话。 陆子阳重复着苏辙给出的答案,苏轼听完拍手叫绝。 “弟弟说的妙哉!千百年来,人们一直都在探寻活着的意义,人生的意义,殊不知其意义就是在此时此刻,就在当下的一分一秒。走!我们进去。” 苏洵赞许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他有预感,他们未来定将会有一番作为。 进了城门,城内的景象着实让他们没有想到。 只见城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云集于此,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各种小吃摊贩,杂耍表演更是让人流连忘返,即使不再是都城的长安依旧繁华热闹。 巢谷这人最爱热闹,迅速挤进了一处人最多的地方。 “你们快过来,这个实在是太有趣味了!” 整条街就属这个地方最热闹了,里三层,外三层,没有点本事的人根本挤不进去。 “巢谷,你帮我们占一个位置,我们挤不进去。” 爱看热闹的苏轼自然十分好奇前面到底在干嘛,感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血热沸腾,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第66章 逗留长安(1)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挤到了前排。 苏轼问苏辙:“诶!父亲怎么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他在外面。” “父亲居然不好奇此事?” “这东西父亲年轻的时候便看过很多次了,他说在外面等我们。” 只见在人群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斗鸡场,石板地面上反射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鸡羽的味道。 紧张而又刺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站在中间的男子抓着两只鸡,说道:“要下注的人快点在前面下注,今日两只斗鸡实力悬殊较大,所以赔率是一赔十。” 男子手中提着两个鸡笼子,透过鸡笼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只看起来很虚弱,眼神也不凶狠,最关键的是它体型也不大。 而另一只鸡看起来却既截然相反,头上的鸡冠显得武威霸气。 男子话音刚落,众人开始下赌注,后面的人也不断叫喊着:“帮我把银子递一下,我押左边的那只。” 很快,桌子的左边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而右边只有几十个铜板。 巢谷看着也十分稀奇,他拿出口袋的银子,也准备下注一两。 陆子阳见他要押注,立马阻止了他。 “你干什么?这不明显送钱银子吗?你看看左边的那只鸡,肯定吊打右边的鸡,我们这是白捡钱,你为何拦我?” 苏轼以为陆子阳是单纯讨厌这种赌博游戏,所以也对巢谷说:“不要押注,看看热闹便好。子阳兄不喜这些游戏。” “哎呀!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要不押个几十文?” 陆子阳看了看桌面,淡然的说着:“你会输。” 周围的人听到陆子阳说他们重押的那只鸡要输,立马就开始骂他。 “哪里来的小厮?居然如此不懂规矩,你懂斗鸡吗?少要在此胡说八道,小心老子抽你。” 陆子阳沉默不语。 巢谷解释着:“他对这些不熟悉,您别见怪。确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强弱,他估计就是不想我玩此等游戏罢了。” “不懂就闭嘴。少t叽叽歪歪的,老子还等着赢钱了去醉春居喝酒呢!” 陆子阳依旧沉默不语。 突然,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憨态可掬,眼神中透出天真可爱,他挠了挠脑袋,看着眼前两个选择有些犹豫不决。 斗鸡的人对他说:“小朋友,你莫要来捣乱?” “我哪有捣乱,我要押注,你就不能容我想想?” 众人一阵哄笑,“小朋友,你有银子吗?这可不是你个小孩子家家能玩的游戏,你快回家喝奶!” 小孩一听,很是生气。 居然如此瞧不起他,这还了得。 “小爷我人小钱可不少,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罢,便从袖口处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假的,经过一番辨别后,确实是真真的银票。 斗鸡男子眼神中透露出贪婪的目光。 他顺势将小孩的银票放在了左边的筹码之上。 人群中的人也不禁唏嘘,一个小孩居然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还没有一个小孩有钱,实在是悲哀啊! “还有人要下注吗?没有可就开始啦!” “不要着急。”小孩连忙说道。 “你要干嘛!” “容我再想想,我要押注这只鸡。” 小孩说完用手指着右边那只虚弱的鸡,接着他又说道:“你们为什么都押左边的鸡啊!我看上面写着押注右边的这只鸡要是赢了多得十倍银子。 按照先生教我的算数,显然右边才划算呀!左边一百两赢了只能赚一百两,可是右边赢回来就是一千两啊!” 小孩越说越兴奋,说完便将自己的银票移到右边。 接着一大堆人开始嘲笑他,“这小孩太笨了,一看就是只会死读书。” 也有好心人劝他,“你这计算得也不错,不过你先生却没有教你概率,右边那只鸡获胜的概率太小了,你不可能赢的。” …… 在经过众人的劝说之下,小孩子有些动摇。 他看着这些大人的脸庞有些无奈,这些人基本都在嘲笑他。 就算没有嘲笑他的人,也露出一股惋惜的表情。 而人群中只有一个人表情自始至终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那人便是陆子阳。 “小朋友,你可要快点决定,决定好了可不能反悔喔!你要输掉了银子,我们也绝不会退回给你。”斗鸡的人对他说道。 小孩闭着眼睛,内心十分挣扎,最后他将银票又移到了左边的筹码旁边。 “哈哈哈……没有人押注了!那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喽!” “且慢!” 陆子阳叫停了比赛,巢谷问他:“你是不是想通了,我们也压上一两银子。” 他没有回答巢谷的问题,而是自作主张将桌上一百两的银牌移到了右边。 “你干什么?你别害人家!你要是害人输掉一百两银子,我们全身家当都不够赔。”巢谷十分不理解陆子阳的做法。 这简直就是乱来啊! 小孩抬头看着陆子阳,陆子阳没说一句话,只是朝着小孩点了点头。 “好,我信他。” 斗鸡的人多次和小孩确认,小孩都坚定的选择了右边。 场上押注的人开始变得急躁,“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快点开始!” 出了笼子,左边的那只斗鸡迈着有力的步伐,缓缓走进了斗鸡的场地,它的羽毛鲜艳夺目,红得如火,金得如霞。 而右边那只斗鸡,看起来无精打采不说,连走路的速度都要比另一只鸡慢上不少,它羽毛颜色十分普通,和普通的家鸡没什么两样,红黑相间的羽毛在另一只斗鸡的衬托下显得黯淡无光。 看起来和家鸡没什么两样,不过这只鸡身上有很多伤,背上的一些羽毛都要没了。 紧张而刺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人们紧紧围在四周。 他们的眼神都聚焦在场地中央,所有人都期待着左边的那只斗鸡将右边的那只斗鸡弄死。 当然,只有那个小孩不希望结果这样。 随着斗鸡者吹出一声口哨,激烈的斗鸡比赛开始了…… 第67章 逗留长安(2) 比赛开始之后,两只斗鸡立刻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左边的那只斗鸡迅速朝它飞扑过去,锋利的嘴巴朝着它的眼睛过去。 另一只虚弱的斗鸡想要躲避,结果一个踉跄居然摔在了地上。 这一场面,引得全场人捧腹大笑,“哈哈哈……就这还能叫斗鸡,还不如我家养的鸡凶猛。” 不过那一摔,竟然阴差阳错的避开了攻击。 左边的公鸡不断进攻,灵活的身姿在场地上快速的移动,时而用利爪劈向对方的要害,时而抓住对方的羽翼。 一瞬之间,那只虚弱的斗鸡背上被抓了一下,鸡毛纷飞。 押注左边鸡的人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他们激动的为它打气,欢呼声和打气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左边的鸡多次用爪子和尖嘴抓掉另一只鸡的羽毛,它的身上也逐渐有了血印子。 左边的鸡越来越靠近它,正当它再次用利嘴去攻击它的时候,它立马伸出了他的爪子,它的体型偏小,十分灵活。 利爪如刀,它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动了这一招,仅一瞬之间,它的爪子便刺进了另一只鸡的喉管之中。 “咯……咯……咯……” 躺在地上的鸡发出凄惨的叫声,它曾经的活力与生机,在冰冷的利爪之下化为乌有。 此刻的它,无力的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羽毛凌乱,它的全身沾满了尘土和鲜血,两只翅膀无力的垂在身体两边,时而还抽搐着。 一会功夫,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微风吹过带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苏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有些感伤。 就在刚刚,那只鸡还是如此鲜活。 生命与死亡的交替显得格外清晰而残酷,让苏轼不禁对生命的脆弱和短暂感到无尽的哀思。 其他的人的脸上也写满了愁云,不过他们应该没有为生命的逝去感到悲伤难过。 他们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银子感到悲伤难过,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顷刻间变成了别人家的银子。 所以银子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口袋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口袋。 突然之间,小孩跳了起来,他大声的说着:“我赢啦!我赢啦!哈哈哈……” 斗鸡老板脸都青了,一千两银子他可是万万没有的。 场上全部银子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几十两,怎么够赔? 斗鸡老板强装镇定,对大家说道:“哎!真的是让人意外,这只病鸡竟然赢了。” 说完后他走到筹码面前去,“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来,小孩算你运气好,你的这一百两银票你先拿着。” 小孩不服气的说道:“你还要给我一千两银子。” “放心,放心,我又不是不给你。你的银子有点多,我一会赔付与你。” 接着斗鸡老板将左边的银子全都打包进了他的口袋,他慷慨的说着:“这五十文是谁押注的啊?109号。” 押注之后,斗鸡老板会给每个人一个条子和号码,上面会清楚的写着号码和押注金额的大小。 人群中一个老头颤颤巍巍走到了前面,说着:“是我押注的,我方才没有看清楚,居然押错了,没想到我还赢了,哈哈哈……真的是天降钱财啊!” 老头说完, 斗鸡老板掏出五百文提给老头,在领奖的过程众人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老头,他们心中暗自咒骂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眼神差一点。 接着斗鸡老板又问,“这一百文是谁押注的,77号是谁?” 一个年轻小伙子举起双手,他从老板手中接过了一两银子。 真的是零钱进去,大钱出来啊! 接过钱后小伙子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啊!就是太保守了,不懂得富贵险中求。人生就是要冒险,搏一搏茅房变豪宅。” “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嘛!你要真的厉害,为什么才押注一百文?真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巢谷实在看不过眼,怼了那人几句。 他也懒得和巢谷一般见识,拿着钱转头离开了人群。 小伙心中暗自得意,赚了这么多天,是时候抛弃工作,可以好好休息些日子了。 小孩见他们两个都领到了银子,有些着急的问道:“我的呢?我的呢?” 斗鸡老板将胜利的那只鸡装进了鸡笼,接着他把东西收拾规整一番后对小孩说道:“你的太多了,我身上哪有那么多银子,你和我去家里面取一下。” 小孩屁颠屁颠的跟在那人的后面。 众人看着小孩的背影羡慕不已。 “哎!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和他一起买那只瘟鸡了。” “这谁能知道啊?一招致命。” 巢谷也摇头叹息,“好你的陆子阳,你帮一个陌生人都不愿意帮我们,你为何这么笃定右边的那只鸡会获胜啊?你知道结果,为何还阻止我押注,不然我们都也能大赚一笔。” 陆子阳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你不可能拿到那么多银子的,我们快点跟上小孩的步伐,我担心他有危险。” “啊!什么意思?”巢谷满脑子问号。 苏轼看出来陆子阳神情中的紧迫,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让巢谷跟了上去。 苏辙和苏洵在原地等着他们三个。 他们则去找那个小孩了。 陆子阳分析一番后,大致确定了他们走路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他们往这边走了?陆子阳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感觉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不会真的是神仙!” 之前陆子阳为救苏轼和他,编造出他是神仙的谣言。 当时的巢谷打死也不相信,不过这一路走来,陆子阳的所作所为让他刮目相看,他开始相信陆子阳是神仙了。 “你看这地上的鸡毛还有鸡屎。” 苏轼也说着:“你在外面只带了一双眼睛,而人家子阳兄可是带了脑子的。” 只见斗鸡老板将小孩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他目露凶光,接着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他掐住小孩的脖子,用刀指着他说:“赶紧把银票交出来,不然就把你杀了。你还记得那只死鸡的样子吗?你要不乖乖听话,它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啊!救命啊!不要杀我,呜呜呜……” 第68章 惩治坏人(1) 这小孩长这么大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从小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他第一次受到如此粗暴的待遇。 他心里面暗想,早知道就不瞒着管家出来玩耍了,他再也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小孩也终于相信了夫子经常给他说的道理,外面的世界无比危险,有很多很多的坏人。 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艰难的说着:“我给你……你先放开我。” 因为男人力气太大,将他掐得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也是吃准了他肯定害怕,只需一番吓唬便能将的钱哄骗出来。 眼看小孩哭得泣不成声,他想着时机也到了,立即放开了他。 小孩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从未觉得空气是如此珍贵。 男人对他说着:“快点把银票交给我。” “马上,马上,你稍等。” 小孩一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往衣服后面伸去。 男人以为他是那银票,也就对他放松了警惕,谁知道小孩竟然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 他抬手将沙子扬进了男人的眼睛。 “啊!好痛……” 只听男人一声惨叫,满脸都是沙子。 小孩看他睁不开眼睛后,立马从他手臂之下钻过去跑走了。 男人耳朵灵敏,很快辨别出男孩逃跑的方向,伸手猛抓,竟然抓到了小孩的衣角处。 “d,敢和老子玩阴的。看老子不弄死你。你这小兔崽子。” 男人用力的将小孩拖到他的面前,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小家伙。 “哼!和老子作对,要不是你小子手太小,抓不了太多沙子,老子估计今天都要载你手上了。” 小孩在地上打滚,男人死死的拖住他。 见他挣扎得厉害,他一脚便踩上住了小孩细嫩的手。 “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吞噬了他,小孩眼冒金星,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小孩叫得越大声,男人的脚便更加用力一分。 陆子阳他们寻着声音跑了过来,巢谷看到眼前的景象,怒火中烧。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欺负一个小孩。 简直是有违天理,巢谷三下五除二几个大步便跑向了男人。 还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巢谷带起手中重重的给了他一耳光。 要说巢谷之前打店小二用了三分力气,那么今天他直接使出了十分力气。 一巴掌下去,男人原地转了一圈,巨大的冲击让他没有站稳,直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将他身边的斗鸡吓得不轻,一直在咯咯咯的叫着。 巢谷连忙扶起地上的小孩,安抚着他的情绪。 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发起攻击,他挥舞着手中的刀向巢谷刺去。 巢谷迅速做出了反应,一个侧身躲过了男人的攻击,并顺势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想要挣脱开来。 不过巢谷的握力坚如磐石,让他动弹不得。 男人愤怒的咆哮着,“你们居然敢管闲事,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他又想用另一只手去攻击巢谷。 这些小把戏,巢谷早就料到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一脚踢向了男人的膝盖,瞬间他便失去了平衡。 趁此机会,巢谷一个猛扑,将男人压倒在地。 现在他终于安静听话了,一动不动,犹如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苏轼查看着小孩的伤情,也在安慰着他的情绪。 小孩看见陆子阳走过来,仿佛有种莫名的心安。 他跑到陆子阳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接着开始哇哇哇大哭起来。 小孩一边哭还一边说:“幸好你来了,哇哇哇……他们都是坏人,只有你是好人,幸好有你,幸好你来……呜呜,幸好你来了……” 陆子阳面对此番场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那是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仿佛从漫长的冬季苏醒,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璀璨的阳光下。 长久以来,陆子阳习惯了独自在角落里面生活,他习惯了黑暗、习惯了背叛、习惯了伤害、习惯了做一个累赘……生来便命运多舛,无人问津。 他的存在也毫无意义,没有人会需要他。 他不在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但眼前这个小男孩却大哭着对他说:“幸好有他。” 陆子阳整个人都有些慌了神,他的心仿佛被一个东西砸出了一个空缺一般。 他的手有些僵硬,只好轻拍小孩的背。 “没事了。” 苏轼见到这个场景也不免有些感动,他从陆子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柔软。 他很了解陆子阳,一直以来他都明白,陆子阳笑容和假装轻松的背后其实就像初冬湖面上结的冰。 看起来十分坚固,实则一碰就会破碎。 虽然他不会说什么,但是内心却隐藏着深深的裂痕。 所以不管在怎样热闹的场景中,他都能感受到陆子阳身上是孤独的,不管他们对他多么炽热,他明白陆子阳的整个人依旧是冷酷的。 这种冷酷不是对他们的冷酷,而是对这个世界的。 但是在今天,苏轼发觉陆子阳有些不一样。 小孩哭了很久才停下来,等他离开陆子阳的怀抱时,陆子阳的衣服都湿透了。 “对不起,哥哥,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不碍事。” “我会赔给你的,我要给你重新买一件更好看的衣裳。” “我们如何处置这个烂人?”巢谷问他们。 苏轼轻松的说着:“自然是移交给官府,自有大宋律法来惩治他。” 就这样,他们去到了长安的府衙门口。 巢谷押着男人,苏轼手中则是提着那只胜利的斗鸡,小孩牵着陆子阳的手,死死不放开。 走路的时候,男人有些不服气,他问陆子阳:“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不会给这小孩钱。” 其实男人问的问题,巢谷和苏轼也想知道答案。 巢谷也连声追问:“还有,你又是是如何笃定苏子瞻手中的那只鸡会获胜,快点与我们说说。你也好让人家死得明白啊!” 巢谷说完还用力掐了男人一下,他大叫一声。 引得小孩啧啧发笑,小孩撒娇的说着:“哥哥,哥哥!你说说看,我也想知道。” 第69章 惩治坏人(2) 陆子阳看了看小孩,开始说道:“其实很简单,我对于斗鸡之事并不了解,但是我很了解人性。” “此话何意?你不了解斗鸡怎么会得出结论?”苏轼十分不解。 “明眼人好像一眼便能看出输赢,觉得此番下注必定会赢。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天上没有的午餐,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举办斗鸡的人能看不出来吗?” “可我去了十几个地方,从未有人看出来。每次我都赚得盆满钵满。”男人对陆子阳说着。 “不是他们看不出来,只是在利益和钱财面前,他们故意视而不见罢了。如此多的人下注,要是他们赢了,你必然血本无归。当然,这种结果一定不会发生。 事实是,你早就知道这只鸡战力惊人,一定不会输。 就算输掉了,你大不了就用回家去取银子这种把戏逃走,今天看他是个孩子,这才生出了贪欲。这场赌局不管怎样,你都会是赢家。” 陆子阳有逻辑的分析着男人的把戏。 苏轼听完后,豁然开朗,不过还有一事他依旧想不明白。 “原来如此,子阳兄简直是狄仁杰附体啊!不过你又如何知道他说回家拿银子只是一个谎言。” 男人也觉得不解,他是如何看出来的,立马大声道:“你肯定就是胡乱猜想的,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还在世狄仁杰,放屁。” “你的口音,你说话太多,只会暴露你自己,你是外地人。” “要是你真的在长安有家,在这里住过几月时间,那么你在说话的时候一定会拖长音。 这是长安话很小的细节,可能就连本地长安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说话喜欢拖音,从而让句子听起来很流畅,即使说官话的长安人也不免难以改掉这种习惯。 而你在说话只时豪无此习惯,怎么可能会在长安有家?你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你临走之时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贪婪和野心。你想要吃下那一百两银票。” 陆子阳说的一字不差,男人的心思和把戏被他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他低头沉默不语。 果然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 很快,他们便到了长安城的府衙门口。 府衙门口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府衙”二字,字迹端庄工整,传递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府衙的大门敞开,透过大门可以窥探内部宽敞的石板路,路面平整光滑,路的两边整齐的排列着松树,这些松树高耸挺拔,枝叶繁茂,寓意着大宋基业定能百年长青。 北宋之后,长安不再是国家的都城,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地方行政区存在。 想当年万国来朝的长安城,如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京兆府。 走进府衙后,来到了公堂之上。 只听一声“威武……” 京兆府知府大人坐在堂前的高位之上,他的头顶上赫然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他身穿官服,头戴官帽,手持惊堂木。 “堂下何人?来此有何诉求?” 苏轼走上前去,不慌不忙的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给了知府大人听。 本次案件物证人证充足,很快便有了定论。 男人先是在堂上被打了二十大板,而后知府大人将他发配至大牢中去了。 知府大人将坏人惩治之后,看着躺下的那只鸡有些犯难。 “这斗鸡又该如何处置呢?” 巢谷小声的在堂下嘀咕,“那还用说,这鸡如此精瘦,自然用来做烤鸡才香。” 苏轼认真想了想,对知府大人说道:“要不就把这斗鸡送给这小孩!” 一只斗鸡而已,看起来还丑不拉几的,要是留在府衙之内还要给他粮食吃。 要是能够送走自然是最好的,知府大人欣然同意了苏轼的提议。 这个结果让小孩很是开心。 小孩看着男人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他感觉手都不是那么疼了。 离开府衙之后,陆子阳带着小孩来到了城东的一家药铺。 “大夫,给他包扎一下。” 由于惩治恶人实在让人过瘾,苏轼和巢谷都都忘记了小孩手上还有伤。 估计他自己也都忘记手上还有伤了。 “已经不碍事了,我没事。” “听话,不然伤口会发炎。” “发炎???”三个人都愣住了,他们从未听说过发炎为何物? “就是一种细菌感染!严重的时候会危及生命安全。” “细菌???” 巢谷说:“字阳兄的口老是能够冒出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真是稀奇啊!” 苏轼也笑着说:“虽然我们不懂,不过还是相信子阳兄,他一定是对的。” 小孩听他们说完,也乖乖将手递给了大夫。 总之,在小孩心中陆子阳就是无所不能的厉害人物。 包扎伤口的时候,陆子阳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 苏轼和巢谷见着小孩长得聪明可爱,不免想逗逗他。 巢谷问他:“你个小孩家家,出门带那么多银子干嘛?” 他睁着大眼回答,“啊!一百两银子叫多吗?那都是我上次忘记拿出来的零花钱,我压根就没有带钱出门,今天看着天气好,这才躲开夫子和管家出来玩玩。” “什么???这么有钱,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小子,你还缺哥哥不,我去给你当哥哥。我武功了得,以后我来保护你。今天你也是看到了我的实力。” 巢谷骄傲的说着。 只见小孩一脸嫌弃的说着:“我才不要,我已经有哥哥了。就算我没有哥哥,我也不要你当我哥哥,我要他当我的哥哥。” 小孩说完用手指着陆子阳。 苏轼见陆子阳吃瘪,不由得大笑,“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有眼光,不错。对了,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不能一直小孩小孩的叫你!” 小孩笑嘻嘻的说着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柳文宁。” 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替他包手的大夫脸色大变。 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如今的谨慎小心,如此巨大的转变就因为小孩说了他的名字。 “柳文宁。”苏轼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 大夫张着大嘴,问道:“您真的是柳家二公子,柳文宁。” “自然,难不成我还是假的柳文宁!” “我实在该死,居然没有认出柳少爷,小的有眼无珠。” 苏轼和巢谷见大夫这般没有骨气,心里面也越发好奇起小孩的身世。 第70章 柳家(1) 小孩不明白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大夫为何用如此眼神盯着他。 这种眼神十分熟悉,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他哥看话本时候会流露出来的眼神嘛! 在家的时候,柳文宁半夜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觉,他便会跑去和他哥哥同睡。 有次进屋,只见他哥哥手里面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当时他的眼神和这大夫的眼神一模一样。 等他走近一看,却发现他哥哥居然在看那种书。 哪种书呢? 就是少儿不宜的那种书。 一想到这,柳文宁恶心极了。 哥哥看的那些话本简直有辱他的斯文。 柳文宁立即伸出另一手挡住了大夫的眼睛,“你别这样看着我。” “好的,柳少爷!” 这模样狗腿至极,巢谷不解,指着小孩说道:“他很厉害吗?” 大夫听巢谷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居然连柳公子的名讳都不知。” “就你知道得多,你那么能知道,那么有本事你不也没认出他。” “你这个小生,不知天高地厚,柳少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柳家小少爷很少出门,基本在家刻苦读书,就算出来左右侍从一大推,一般人怎么可能见他一面。” 巢谷有些生气,他的年纪可比柳文宁大多了,这大夫叫一个小孩还用上了尊称,叫他居然直呼你你你的。 况且,他柳文宁一个小孩能有什么成就。 看他的样子,怕是连毛都没长齐。 柳文宁见大夫对巢谷如此不客气,开口说道:“休要无礼,他们可是我的朋友。” 大夫一听,立马对巢谷道歉。 苏轼也好奇,忍不住问他:“小孩,你到底什么来头啊!他们都这么怕你。” “他们不是怕我,只是惦记我兜里面的银子。我家夫子告诉过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叫我出门在外都要小心行事,切莫露财。” 巢谷笑着说:“你在街边玩个游戏,都能豪掷百两,这还叫小心低调啊!今天要不是我们救你,你还不知道咋样呢?” 柳文宁也很苦恼,“一百两很多吗?那不就是我一天的零花钱,我今日出门就是害怕有歹人惦记我的钱财,所以才没有拿一分钱出府,谁知道一百两在外都算巨款?” 说完后,他一副虔诚的样子。 说实话,要不是看他是小孩,巢谷真的想打他。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富啊! 苏轼倒是有耐心的给柳文宁解释,“一百两岂止是巨款,简直就是一大笔巨巨款了。一个普通老百姓一天的工钱也就一百文左右。一百两可等于十万文,一个人不吃不喝工作三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听苏轼说完,柳文宁有些似懂非懂,他从来不知道一百两居然要赚如此久。 柳文宁又问:“那你的月钱是多少啊?” 苏轼有些不好意思,按道理他这个年纪确实应该离家赚钱了,不过为了读书,从小到大未曾替家里面赚过一分钱。 “说来惭愧,我还没有开始赚钱。”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我们家子瞻这次要前往汴京城参加科考,到时他一定会高中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名满天下。” 苏轼听巢谷说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巢谷简直什么牛都敢吹。 “巢谷,你莫要胡言乱语,让人耻笑。” 大夫听完巢谷的话后,用力逼迫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 大夫从刚才他们的聊天中大致推断出这些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柳文宁。 毕竟是少儿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客气尊重一点,免得惹他不开心就完蛋了。 倒是柳文宁听到苏轼要去考取功名之后,有些沮丧。 “哎!哥哥也想去汴京考取功名,可惜数次都未果,他都伤心了。” “真的吗?” “真的,我听夫子说这次汴京又要举办科举考试。我让哥哥去,他死活不去。说是对当今的制度失望透顶了。” “你回去告诉你他,今时不同往日。朝廷已经下令更换了主考官,这次科举考试是欧阳修大人担任主考官。” 柳文宁摇摇头,说道:“没用的,夫子早就告诉哥哥这些了。不过他说没有任何意义,无非都是党争的工具,朝廷是不可能任用贤人的。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是党政啊?” 柳文宁一脸天真的看着苏轼,希望苏轼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疑问。 苏轼皱眉,“你哥哥的想法有失偏颇,他说的对,不过也不全对。当下朝廷之中确实有些小人,任人唯亲,不顾百姓,不过也不能说我大宋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好官啊!” 巢谷看他们讨论得激烈,走过去对苏轼说着:“他一个小孩子,定然是不懂这些的。” 苏轼说:“这又何妨?他要想知道,我们就要告诉他,这些事情又不是天上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知道?” 小孩点点头,觉得苏轼说得很有道理。 “苏轼哥哥,要不这样,你随我回家,你去帮我劝劝哥哥,你让他改邪归正,随你们一起去汴京参加科考。” “可以,我愿意帮你这个忙。想必你哥哥定是饱读诗书之人,这样对人才不去报效朝廷实在可惜。” 说完小孩便开始催促大夫,“麻烦你快点,我要回家了。” “好嘞!好嘞!马上就好。”大夫立马加快了手脚,生怕慢了一秒钟。 包扎好后,柳文宁问:“多少钱啊!” “这哪敢要钱啊!柳公子来我们这里看病,简直就是我们的荣幸,让我们的寒舍蓬荜生辉啊!” 巢谷和苏轼听完大夫的发言,不免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孩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一百两银票扔在了大夫面前,起身跑过去牵住了陆子阳的手。 “走!” 苏轼不曾想这陆子阳居然如此受小孩的喜欢。 大夫看着柳文宁走了,大声的说着:“记得和刘管家说说好话,明年的药材采买也给我们一些机会。” 出门之后,苏轼他们很快便与父亲和弟弟汇合。 他们听完此事之后也是唏嘘不已,幸好没有出什么大事。 “小文宁,你快带我们去见你哥哥。”苏轼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走!跟我来。” 他们往柳府走去,不曾想到居然在燕春楼遇到了柳文宁的哥哥。 燕春楼可是长安城最有名的歌姬酒楼。 柳文宁站在门口大喊:“哥哥!” 只见燕春楼里一个白衣男子转过头来。 苏洵、苏轼、苏辙、陆子阳、巢谷看到男子的脸后,都大为震惊!!! 第71章 柳家(2) 苏轼惊呼,“这不是就是在驿站赠与我们五十两银子的人吗?” 巢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里面的男子,“我们这次出来是捅了富家少爷的窝吗?” 陆子阳一向镇定的脸上也显出小小的吃惊。 “你说那个人是你的哥哥?”苏轼用手指着白衣男子。 “对啊!让你们见笑了,他经历了几次科考失败的打击后,就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小孩说完还摊了摊手。 苏洵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进去不太体面,便没有跟随他们进去。 燕春楼内,十几个舞女在跳舞,白衣男子躺在她们中间。 男子左右两边都有一个绝色美人伺候他喝酒。 在人群中央,他是那么的洒脱和不羁,长发随意束起,一席白衣没有一丝污渍。 他手持酒杯,嘴角处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困扰都在酒香中消散了一样。 看着手中酒杯见底,他毫不犹豫的重新倒了一杯,这快意的人生是让他玩明白了。 绝色美人相伴左右,美酒喝到饱。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他有了几分清醒。 “哥。” “文宁,你怎么来了?今日为何不在家好好写功课,跑到这种地方干嘛?” 苏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如第一次见他一般,让人难以忘记。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自己。”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你赶紧和我回家。” 歌舞的声音实在太大,白衣男子叫停了所有的表演。 他走过去抱起柳文宁,宠溺的对他说着:“宁儿!你方才说什么,哥哥我没有听到,你再重新说一遍。” “我说我要你马上回家,回家!” “好,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以后你要有事找的话,切记不可来种地方,找府上的人通知我一声就行。” “通知你,你可知道我今天差点死掉了。” 柳文宁委屈巴巴的说着。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人跟着你吗?” “哎,说来话长。幸好有人救了我。” “谁?” “他们。”柳文宁用手指着陆子阳。 白衣男子仔细打量一番,总感觉有些熟悉。 苏轼看他的样子,估计早就把他们忘了。 苏轼对他说:“哈哈……兄台,又见面了,还记得在驿站的时候你曾帮了我们大忙,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 说完后,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想起来了……你写的那首诗不错。我本书中诗画仙,笑看红尘人世间,是这句!” 苏轼没有想到他连自己都忘记了,竟然还记得这首小诗。 这说是一首诗,无非就是苏轼发唠叨随意写下的一些句子,说不定以后都不会记录在史书之上。 “公子见笑了,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白衣男子一听大雅之堂顿时有些愤懑,“大雅之堂本就是俗人追求的东西,有何意思?” “公子说的对。” “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救了我家宁儿,实在感谢,我当初随手帮了你们一个小忙,你们如今却帮了我柳家一个天大的忙。” 巢谷一听这话,立马嗅到了好处的味道。 他抢在苏轼面前说道:“我可是和歹徒殊死搏斗了一番这才将你弟弟救了出来,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激烈……” 还不等巢谷说完,白衣男子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等舍命救宁儿,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跟我回府,我要设宴款待你们。” 回去的路上,苏轼问他:“这位公子,这次总能说说你的名字了!” “那是自然,上次想着我们不过一面之交,说出来也是徒增你们的记忆烦恼,这次不同了,你们可是我柳家的恩人。” 柳文宁看他啰啰嗦嗦,直接说道:“柳文修,人家问你名字你直接说就好了,婆婆妈妈的。” 说完后还翻了他一个白眼。 “宁儿,怎么能直呼哥哥的名字,简直不像话。在家就算了,在外可不能这样。” 苏洵说道:“小孩子家,都这样。” “对,我都习惯了。不过你这手上提的是什么东西啊?” 柳文修指着苏洵手中的斗鸡说道。 “哥,那是我赢的斗鸡,我告诉你今天……” 柳文宁兴致勃勃的给他哥哥讲起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哥哥听完后十分生气。 “何方宵小,居然敢欺负到我柳家头,对他的处罚太轻了。不行,我得找人给他一点好看。” “他已经在大牢中去了,还受到了酷刑。” “哼!那叫什么酷刑,我告诉你我要叫他下不来床。竟然敢用脚踩你的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哥,你不会要叫人去牢狱中打他?” “打他?这算什么?我要叫他尝尝爆菊花的感觉,三天都下不来床。哎!我和你个小孩家家说这些干嘛。你别打听了,这事我会替你报仇的。” “好!” 苏家父子听完柳文修的发言,着实有些震惊。 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柳文修整起人来竟然如此市井。 巢谷很欣赏柳文修的做法,恶人就要恶人收啊! 陆子阳认真的思考着柳文修的做法。 一直以来苏轼都教他要以德报怨,他觉得苏轼说得有道理,不过内心其实不太认同。 今天柳文修的做法让他看到了以牙还牙才是更解气的解决办法。 陆子阳确实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正在陆子阳想得入神的时候,柳文宁突然指着他说:“哥哥,我想要换一个哥哥。我要他做我的哥哥。” “什么?“柳文修这才认真打量起陆子阳。 陆子阳穿一袭青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材挺拔,眼睛深邃而忧郁,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故事。 但柳文修不得不承认,陆子阳很帅。 柳文修的长相在这偌大的长安城基本无人在他左右,可这陆子阳居然还要帅上他几分。 他们两次见面,陆子阳基本没说过一句话。 他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像极了一本永远不会打开的书。 柳文修对于这样的人没有半分兴趣,他喜欢豁达开朗的人。 “要不你们两个一起做我哥哥。”小文宁撒娇的说着。 “不行,他太穷了,不配做你哥哥。” 柳文宁:“势利!小气!” 这个柳文修居然嘲笑未来大宋首富太穷了。 很快他们到了柳府。 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所有人!!! 巢谷的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幸好他用手接住了。 第72章 有钱真好(1) 他们确实没有见过如此气派的房子。 柳家的这座府邸位于长安城最繁华的地带,占地面积宽广,四周有高大的围墙,显得气势恢宏。 大门是由整根金丝楠木做成,上面镶嵌着精美的铜钉和门环,门楣之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福禄寿喜图案。 巢谷将自己掉落的眼珠子擦得锃亮无比,为的就是更好的看清这豪宅。 “你们别太震惊,里面更豪华。”柳文修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往前走。 到了要跨进门槛的时候,柳文修突然停住了。 “柳文修,你干嘛?”弟弟以为哥哥又要发什么神经。 “突然想到那只斗鸡。” “怎么了?” “扔了!” “为什么?它可是我赢的战利品。” “太丑了,你难道想天天看着这么一个丑东西?” “我不,我喜欢斗鸡。” “这好说,你要喜欢,我给你买个十只白只都行。我给你选最漂亮的斗鸡,你带回来这只确实太寒蝉了。” “不行!我就要它,除非你把我也丢掉,你重新找个弟弟,我也重新找个哥哥。” 柳文宁一点也不退让的说道。 苏洵在一旁有些尴尬,早知道他就不提这只鸡了。 现如今,放下不是,拿也不是。 柳文修在说话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看手中的这只鸡。 确实有点丑,简直是给鸡丢脸。 怎么能长成这样。 柳文修见自己拗不过弟弟,只好依了他,“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到时候找几个人专门伺候它。” “神经?”柳文宁没好气的说着。 “那可不,虽然它是全天下最丑的鸡,但我要让他做全天下最高贵的鸡。让它登上鸡生巅峰。” 此话一出,将众人都逗乐了。 巢谷大笑的说着:“实在是羡慕这只鸡,不知道柳家是否还缺看门的护院,我觉得我完全能够胜任。” 苏轼立马反驳巢谷,“你之前可明明说好了的,要保护我,现如今还没有走到汴京你就变卦了。实在是世态炎凉,人心易变。” 苏洵说:“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拌嘴了,有失体面。” “老兄,不碍事的。我柳文修这个人最不喜欢体面,也最不会体面,来到我这里,随意点就行。” 进入府邸之后,连苏轼都不禁感慨,“就算是京都怕也难以找到如此气派的宅子。” 进入府邸后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前厅,前厅的地面铺设着光滑细腻的大理石,墙壁上挂着壁画和书法作品。 仔细一看,墙上居然还有一幅王羲之的书法作品,它的价值可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 前厅的家具基本都是用小叶紫檀做的,上面的花纹图案看似简单,实则暗含神韵,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 柳文修抱着柳文宁走了一路,他手臂也有些酸软,便将他放了下来,对他说道:“宁儿,你带着客人参观游玩一下,我去吩咐下面人准备晚宴。” “好嘞!你去。” 柳文修将他放下后,巢谷立马抱起了柳文宁,“我来抱你。” “我不,我要那个哥哥抱我。”柳文宁指着陆子阳。 “哈哈哈哈哈……人家嫌弃你,看来你只能去做个护院了。”苏轼大笑。 苏辙和苏洵倒是无心参加他们的打闹。 他们父子二人早已被墙上的名画书法所吸引。 苏辙说:“你们去参观,我和父亲想在此看看书画。” 柳文宁见他们二人如此喜欢,随口的说着:“你们要喜欢,我取下来送与你们便好。” “这可使不得吗,万万使不得。看看就好,看看就好。”苏洵受宠若惊的说着。 柳文宁眼巴巴的看着陆子阳,“我要你抱我。” 见陆子阳不为所动,他奶声奶气的又说了一遍,“抱我嘛!” 这声音陆子阳确实有些招架不住,他走过去,抱起了柳文宁。 “耶……走喽!” 柳文宁用手搂着陆子阳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陆子阳的身体很强壮,宋朝的男子一般都不太习武,所以大多男子都显得文弱一点。 “你身体好结实。” 巢谷不服气,“我身体明明比他更结实。” “可你身上没有他的香味。”柳文宁说着。 “香味?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香味,我又不是女人,才不涂香露。” 苏轼替陆子阳解释道:“子阳兄身上不是香露的味道,那是我给他找的安神助眠的草药,是草药的香味。” “偏心,我都没有。”巢谷打翻了醋坛子。 “子阳兄身体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你有何好争的。”苏轼像个大人一样教育着巢谷。 柳文宁听到这些,立马问道:“哥哥怎么了?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陆子阳笑了笑,“不碍事,病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要是哥哥生病了我要照顾哥哥。” “好!” 柳文宁让陆子阳想到了自己的亲弟弟陆子良。 每当陆子阳十分需要他的时候,在他面对疾风暴雨之时他多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站在自己的后面,哪怕是后面也好。 可陆子良每次都跑走了。 当他对他失望至极时,他已经用力将陆子良从他的心上撕扯下来后,他又会跑过来。 无微不至的关心他,照顾她,替他处理伤口,喂他吃药。 陆子良总能有办法让他原谅他。 他也总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陆子阳,陆子阳要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从心口上撕扯下来,这感觉生疼无比。 柳文宁仿佛感受到了陆子阳身上流露出了一股浓烈的悲伤。 他将手环得更紧,用力的抱着陆子阳。 “我带你们去后院,那里很漂亮。” 穿过前厅之后,便是府邸的内院。 内院中水池游鱼嬉戏,假山错落有致,花园里面种植着各种名贵珍稀的花卉和树木。 当下刚好赶上春天,到处是花的香味。 别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艺术气息,简直就是所有文人墨客的梦中情宅。 苏轼对这里喜欢得不得了。 巢谷也紧抓机会,“上次我看你哥骑了一匹汗血宝马,能否带我去看看?” 第73章 有钱真好(2) 其实他还有后面半句没说,他不仅想看看,还想骑骑。 柳文宁给他们指路,走了很久终于到了汗血宝马的住处。 只见一块空地之上,有十几匹马在悠闲的吃着草。 它们的鬃毛在阳光下显得分外亮泽,偶尔发出的嘶鸣声在空旷的马场中回荡。 不远处,几个马夫在给马儿们梳理毛发,他们的手法娴熟且温柔,一看就是专业的。 马场的另一边是一座精心设计的马厩,马厩是用木材和石料搭建而成的,坚固又美观。 一般的马场都会有股很大的马粪味,而这里没有一丝异味。 别问,问就是金钱的魔力。 马夫们忙碌的进出马厩,给马匹们投食、加水、清理马粪等,以确保这些尊贵的汗血宝马能够在最舒适的环境中生活。 苏轼见了这场面,说着:“这马的生活实在过得太好了,我们居然活得不如牲畜。” 巢谷回道:“那是自然,这些可都是汗血宝马。自然比人珍贵,你去大街上瞧瞧,人随处可见,汗血宝马你见过几回?” 柳文宁见巢谷这般爱马,对他说道:“你要喜欢可以去骑?这些都是我哥弄的,反正朝廷不喜欢什么他就偏偏搞什么。” 北宋自赵匡胤建国以来,一直重文轻武。 为了防止下面的人拥兵自重,基本不太支持养马。基本大型的马场都由中央政府管控,这就导致了北宋马场小而分散的局面。 柳家的这个马场规模以及马的质量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马场,巢谷的肾上腺素已经飙到了极限。 柳文宁说完,他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过去。 柳文宁装作大人的语气说着:“这么大年纪的人,一点都不稳重。方才幸好没有让他抱我,不然我可能就在地上哇哇大哭了。” 柳文宁继续带陆子阳和苏轼参观,走了很久也不过模模糊糊走完了柳府。 苏轼不禁问道:“你们家业如此庞大,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柳文宁笑着继续说:“家里面的事情都是刘管家在操心,哥哥有没有管我不知道,反正他就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我基本没看他做过什么正事儿。” 陆子阳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的家业和财富居然是一个外人在打理。 他问:“那你的母亲和父亲呢?他们不管吗?” 陆子阳问完后,只见柳文宁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肩头,带着哭腔的说着:“爹爹和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苏轼没有想到如此活泼可爱的孩子居然有这么悲催的身世。 就算拥有家财万贯又有何用?没有家人在身边,这些东西都是虚妄。 陆子阳用手轻拍着柳文宁的后背,小声的给他说着:“哥哥和你一样,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最爱的人。不过你比哥哥勇敢。” 陆子阳的声音很好听,仿佛一股清泉在寂静的森林中流淌。 “真的吗?”柳文宁抬起头看着陆子阳的眼睛。 “真的。你要不相信你可以问你苏轼哥哥,他都知道的。” 陆子阳看向苏轼,苏轼走过去拍了拍柳文宁的头。 “你陆子阳哥哥不会骗你的,你们都是勇敢的人。” “好耶!我是全天下最最勇敢的人。” 虽然苏轼和陆子阳心中还有万千疑问,不过他们都选择了藏在心里面。 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不好多问。 天色逐渐变暗,柳文修的晚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晚宴的场地设在宽敞的宴会厅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庭院中灯笼高挂,流光溢彩,这顿饭简直就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 饭桌之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开心。 特别是苏轼,整个笑容都要溢出来了。 自从进京赶考之后,他们的每一顿饭基本都是以充饥为主。 面对如此丰富的菜品,苏轼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流口水。 饭桌的摆着精致的点心、鲜美的河鲜、醇厚喷香的牛羊肉以及爽口的蔬菜。 苏洵作为家长,面对如此款待十分感谢。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柳文修说道:“感谢柳大公子的抬爱,如此破费操劳为设宴款待我们。” “老兄,坐下说话,不必拘礼。能来我家做客的都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是宁儿的救命恩人,这些东西你们受得起,快些趁热吃。” 柳文修话音刚落,苏轼立马拿起筷子夹菜。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里面细细品味,“实在是太好吃了!” 柳文修见苏轼如此陶醉,不免有些得意,“这些菜可都是长安城最好的厨子做的,火候和用料都极为讲究。” 苏辙说:“我这哥哥生性好吃,就算是吃山家农饭也觉得美味得很。” “哈哈哈……原来如此,来,喝酒。”柳文修也端起酒杯和大家一同喝酒。 在晚宴的过程中,柳文修还请了家中的歌姬为这场宴席跳舞助兴。 歌姬们个顶个的漂亮,华丽舞裙穿在她们身上,更显出一种美感。 舞女们随着音乐舞动,优美的舞姿和动听的音乐相得益彰,为晚宴增添了不少欢乐和热闹的气氛。 在觥筹交错之间,大家谈笑风生,苏轼有些微醺。 他拿着酒杯,走到了柳文修的面前,一只手搭着他的肩,大声的说着:“柳兄,听你弟弟说你不想去汴京参加科考了。” “哈哈哈……科考?有何意义?你看我现在过得不好吗?美人在旁,花不完的钱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要那功名有何用?” “你这显然说的是气话,若柳兄真的这样想,何必几次奔赴汴京参加科举,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轼说完,用自己手中酒杯强行去碰柳文修手中手中的酒杯,“你说谎,必须把这杯酒干了。”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柳文修仰起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我不想当官了,我柳文修不想当官了。有何意义?那朝堂上的人无人想着这天下,都是为了守住自己手中的那点权利罢了!” “可正是因为朝堂之上想着天下的人太少,我们才更应该为国效力,为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才对。” 苏轼说完,柳文修怒了,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放狗屁?你懂什么?” 一声巨响,吓得歌姬和舞姬们都停了下来。 第74章 做我哥哥(1) 苏轼也将酒杯重重的放置在桌上,他稍微整理了下衣冠。 对柳文修说:“你要觉得这天下不好,就努力去改变它。不要只会抱怨和批评,你要明白你是什么样子,北宋王朝就是什么样子。决定这个国家好坏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陆子阳看着苏轼,他总是发着光,他总是那么的豁达乐观。 他相信苏轼就算历经黑暗,他也是会永远相信光明的那个人。 苏轼总是那样,满怀希望、坦坦荡荡、鲜妍无比,苏轼打动陆子阳的地方从来不是靠俗套的猛灌鸡汤,而是苏轼内心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向往。 不管多少岁的苏轼,总有一颗赤子之心。 而这些,都是陆子阳没有的东西。 其实柳文修看起来无欲无求,放荡不羁,实在也有他内心的苦闷。 陆子阳和他无非是用了不同的方式对抗这个世界罢了。 听苏轼说完,柳文修大笑,“我们柳家为这大宋做的贡献已经够多了,他们赵家永远都欠我们柳家,永远都欠我们。” 苏洵一听,吓得酒都醒了。 赵家在北宋王朝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当今中原的主人可就姓赵。 不过想来也正常,这柳家的排面和气派也不像一般的商贾之家。 多半也是权贵家族,可这又如何解释柳文修居然没有个一官半职。 这其中确实有太多谜团,也不是他们这种外人该过问的。 苏洵生怕苏轼惹出什么乱子,立马呵住了苏轼。 “轼儿,你快快住嘴,多吃点菜,不该你打听的事情切记不要打听。”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观点不同,可以讨论几句,你们也不要再劝我了,这辈子我都不会踏进汴京那片土地了。 在我这京兆府做个闲散之人,好不快哉! 闲来无事之时还能去你们益州看看美女,早就听闻益女子美貌绝冠古今,上次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巢谷笑着说道:“天下美女出益州可不是白说的等我们下次回益州了,定要请你柳兄做客,我们继续把酒言欢。” “对对对,以后在我的饭局,千万不要聊什么国家大事,也不要聊什么政治。 我们只谈诗作画,只聊美女佳人。谁要再谈论其它事情,我柳文修第一个不答应,直接将他轰出去。” 苏轼拿起酒壶将自己的酒杯倒满了酒,一股脑全都喝了个干净。 陆子阳见苏轼已经大醉,连路都走不稳,连忙上前去扶他。 苏轼见陆子阳出现在他面前,借着酒劲开始傻笑。 “你们两个,一个不相信世界会变好,一个不相信国家会变好。我苏子瞻会证明给你们看的,我会向你们证明的。” 苏轼说完,脑子越来越沉,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整个人都栽进了陆子阳怀里。 “我先带他回房间休息,你们先吃。” 说罢,陆子阳便带着苏轼离开了前厅回到了客房。 柳文宁也悄悄跟了出来。 陆子阳将苏轼安顿好后,独自来到了后院。 虽是晚上,不过柳家到处都灯火通明,每一条路都能看清楚。 陆子阳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柳文宁突然出现在陆子阳面前,“嘿……” 他想吓陆子阳一番,不过陆子阳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发出半点声音。 “哥哥,你不开心吗?” “开心?”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开始在意他开不开心。 苏轼、苏洵、苏辙、巢谷、程夫人还有现在的柳文宁。 他应该开心的,可是他开心不起来。 “对啊!我看你在饭桌上没吃多少东西,酒也一滴未喝,你不会是被我哥哥吓到了?” “怎么会?他哪里吓人了?” “他喝多就会那样,我一直想哥哥去汴京,成就一番伟业,像我们的父亲一样。” “你们的父亲?” “对啊!我父亲可厉害了,他可是开国大将军。之前我们家前厅都是挂着父亲的画,后来有一天哥哥喝醉就将画取了下来。” “那画呢?” “我也不知道,我问哥哥,哥哥说他烧掉了。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幅画,不过父亲的样子还是在我脑海中,我不曾忘记他的样子。” “那你父亲是死在了战场吗?为什么你哥哥居然没有一官半职?他为什么说自己再也不会去汴京了?” 面对陆子阳的一大堆疑问,小文宁用力的扣了扣脑袋。 接着他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说着:“我也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听说是在外面打仗的时候战死了。不过哥哥更惨,他的母亲死得更早。” “你们两个不是一个母亲所生?” “不是的,哥哥是正妻所生,而我是父亲的妾室所生。我还经常听哥哥说,是赵家害死了他的爹娘。” 这其中的复杂和缘由陆子阳基本有了一些了解。 这柳文宁也是个可怜孩子。 “你过来。” 小文宁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陆子阳跟前去,他说:“很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其实哥哥在家守着你也是个好事情。不一定要入朝为官,你知道吗?” “哎!可是我还是想哥哥做一个像父亲那样的大将军,其实我哥哥的武功很厉害,骑射也很厉害。真的,我不骗你?” “我当然相信你。你就好好在家读书,好好长大,开开心心就好。其余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柳文宁咬自己的手指,对陆子阳说着:“哥哥也对我说过这话,你为什么不答应做我哥哥呢?这样我就有两个哥哥了?” 陆子阳沉默了一阵,“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你,就像你哥哥说的一样,我太穷了。” “你太穷了,我养你不就好了。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听他说完,陆子阳眼眶都有些湿润。 他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将头扬起,他不想让眼泪掉出来。 其实他很想很想有一个柳文宁这样的弟弟,可他不能做出不负责任的承诺。 陆子阳一口回绝了,“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第75章 做我哥哥(2) 为什么不行,陆子阳在心里面暗自问自己。 有太多不行的理由了。 现如今,他不明白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他也不明白所谓的天谴会不会让他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再加上,他的病还没有好。 一个抑郁症患者怎么能去当别人的哥哥呢? “当然不行,哥哥养弟弟是天经地义,可是哪有弟弟养哥哥的。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喔。” 小文宁没有撒娇,也没有求陆子阳答应他做他哥哥。 府上很多人都说他是爹地和小妾生的孩子,柳文修对他好,不是因为爱他,只是因为一种责任。 父亲死了,长兄入父。 要不是有责任这种东西,恐怕他早就没哥哥了。 柳文修对柳文宁确实百依百顺,不过他却很少陪他玩,也很少和他在一起。 他有时候觉得哥哥距离自己很近,有时候又觉得哥哥距离自己很远。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这都是因为一种叫责任的东西。 哥哥对他好,是因为这是一种责任,他要扛起父亲的责任,可他又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所以才要疏远自己。 而如今陆子阳又提到了责任,小文宁很害怕这个词语。 他以为陆子阳救他,对他好,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爱他。 原来都不是,可能也是一种叫责任的东西。 可他又想不明白,陆子阳和他素不相识,又有什么责任呢? 他想得小脑瓜子都疼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他用手敲自己的脑袋。 陆子阳见状,立马阻止了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外面风大,你着凉了?” “没有,我就是有些头疼。” “这里吗?”陆子阳温柔的用手指按压着小文宁的头。 “嗯嗯。” “我给你按一按,其实我也经常头疼。疼得觉都睡不好的那种头疼。” “那你现在还经常头疼吗?” “好很多了,苏轼哥哥给我找了很多药,我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他对你可真好,他是你的哥哥吗?” “哈哈……不是,我比他们都大一些。” “你是他们的哥哥?” “也不是。” “那为什么你们天天在一起?” “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处可去,他们收留了我。” “真的吗?就像今天你救了我一样。” “差不多,当时的情况可能还要惊险一点。” 小文宁听说陆子阳曾经遇到了危险,虽然他知道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不过还是担心得要死。 “你当时怎么了?快点给我说说。” “我从山崖滚下去然后掉在了一棵树上,是苏轼发现了我,他们一起救了我。” “幸好你没事,苏轼哥哥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人。他也间接救了我,要没有你,我也肯定完蛋了。” “苏轼哥哥确实是天大的好人,他救过我很多次。他救我的,不仅是我的命,他还救了我的生活。” “好厉害啊!苏轼哥哥好厉害。” 其实小文宁根本没有听懂陆子阳的话,不过他的理解就是苏轼哥哥很好,是个大好人。 “以后他会更厉害,他会名满天下的。” 此话一出,陆子阳身体突然有一种被闪电击中的感觉。 全身疼痛无比,心脏猛跳。 “哥……” 小文宁想要叫陆子阳哥哥的,不过陆子阳说了不愿意做他的哥哥,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果然是天谴,陆子阳心中暗想。 他虽然是一个穿越者,不过他不能告诉这个世界任何人关于这个世界未来的事情。 不管说什么,他都会遭到天谴。 所谓的天谴,目前就是让他的身体疼痛不堪。 他不知道这天谴会不会连累他身边的人,他更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磨难在等着他。 不管在哪一个世界,他都不会好过的。 “没事,一会就好了。” 这次果然一会就好。 陆子阳逐渐发现了规律,只要他说的事情越小天谴的伤害和威力就会很小,但是只要他说的事情越大,那么天谴的威力就会越大。 上次他说了许知州的事情,足足让他痛苦了几个时辰。 那种痛苦是陆子阳忍受过最疼最疼的痛。 每一个让他伤心的人,每一件让他伤心的事情都会出现,那些悲剧无比清晰的在他脑海中重现。 当年他的下巴被他父亲摔碎,去医院缝了好几针,而天谴的痛苦比那次痛上百倍千倍。 柳文宁见陆子阳头上冒出了很多虚汗,他的手不停的摸着他的下巴。 看起来不是太好的样子,柳文宁用自己的额头贴着陆子阳的额头。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娘亲说,只有发烧的人才会出汗,我小时候娘亲经常这样做。” “娘亲?那你的娘亲为什么不在了?” “爹爹战死后消息传回家,没多久娘亲就生病去世了。哥哥说娘亲太爱父亲了,对啊!他太爱父亲了,比爱我都爱父亲。” 小文宁说完,语气中掩不住的失落。 哥哥对他好是因为责任,管家下人对他好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娘亲最爱的人却不是他。 “不是的,她只是生病了。她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就像我的娘亲一样,她不是故意丢下。有时候只是迫于无奈的选择。” 柳文宁才不听陆子阳的解释,他心中认定了他的娘亲不爱他,至少最爱的不是他。 他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小孩。 柳文宁很讨厌责任,要有人在他面前说起这个词语,他都会生气。 可有时候呢? 他又很感谢有责任这种东西,至少这样他还能有哥哥疼爱他。 陆子阳抱着小文宁,给他讲起了故事。 这些故事都是现代小孩喜欢的故事,小文宁从未听过,自然是新奇得不得了。 讲着讲着,他在陆子阳怀中睡过去了。 陆子阳抱着他,看着他可爱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甚是可爱。 就在这时,柳文修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 他满头大汗,眼神中写满了慌张。 “你在干什么?” 柳文修几个大步走到了陆子阳面前,一把抢走了陆子阳怀中的小文宁。 第76章 启程(1) 陆子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文宁已经在柳文修手中了。 睡得正香的小文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不过很快他又睡了回去。 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他显然有些累了。 “柳文修,你最好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天天衣冠不整,出入酒坊妓院,你弟弟如何看你?” “你最好离他远点,我生性如此,他早已习惯,不用你操心。” 陆子阳没有回他,转头便走了,只留下他们兄弟二人在原地。 晚宴之上,柳文修到处都找不到柳文宁的踪迹,他有些着急,又想到今天差点出事。 向来无所谓的他也慌了神,命令府上的人全力找他。 没曾想到,他居然和陆子阳在后院聊天。 两个人还说得很开心,柳文修气得要死。 又想到白天他说要换个人当哥哥,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柳文修越想越气,要不是看在陆子阳救了他的份上。 他都想提着刀来砍陆子阳。 月色下,柳文修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柳文宁是那贱婢的孩子,他对他好无非就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柳文修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 可今夜,他看着小文宁的脸庞,情不自禁的对他说道:“弟弟,你是哥哥最爱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你。” 小文宁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熟睡中的他自然没有听到哥哥对他说的话。 翌日清晨,苏轼醒来发现一大堆人在看着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 “等你睡醒。” “你们为何不直接将我叫醒?你们这样我会愧疚的。” “你不会。”巢谷说着。 苏轼醒来之后,他们准备继续前往汴京。 在柳府门外,柳文修给他们备好了车马盘缠。 “你确定不去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吗?要不要再考虑一番?”苏轼劝说着柳文修。 “不去啦!哈哈哈……我要做李太白那样的人,功名利禄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苏轼见柳文修十分坚定,便没再劝他了。 柳文宁见他们要走了,十分不舍。 他拉着陆子阳的衣角,说着:“你们还会回长安吗?” 柳文修一向无欲无求,不过陆子阳的出现让他一改往日的脾气和秉性。 他这人平时最讨厌与人争抢和辩论,现如今他看到柳文宁和陆子阳关系如此之好,心中升起了嫉妒。 陆子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便抢着说:“估计够呛。” 柳文修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陆子阳一下便看到了,不过他确实不敢向他许诺什么东西。 万一他做不到,岂不是很伤他的心。 苏洵拒绝了柳文修给他们的大笔银子,他们只留下来了赶路的盘缠。 在马蹄声中,他们逐渐消失在了柳文宁的眼中。 他们走后,柳文宁问哥哥:“哥哥,你不喜欢陆子阳哥哥。” “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为什么?我觉得陆子阳哥哥挺好的啊!” “他这人心思太重,一天天哭丧着个脸,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才不听的你的,我喜欢陆子阳哥哥,他比你靠谱多了。” “我不靠谱?” “对,你就是不靠谱。” “好,你说得对,那你去找他!”柳文修指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他们都走这么远了,我怎么去找?” 小文宁说完转头看他哥哥,结果他哥哥早就拂袖走了。 “你去哪里?” “春梦居!” “新开的酒楼吗?” “新开的妓院。” 小文宁一听哥哥又要去风月场所,不免有些生气,“你就不能少去点那些地方吗?” “不能,人生这么无聊,我不得干点有意思的事情。” 只见他哥哥越走越远,小文宁开始闹脾气,“你回来,我走不动路了,你要对我负责。” 听到弟弟的呼喊,他愣住了几秒。 最终他扭头回去抱起了柳文宁。 小文宁趴在柳文修的肩头,他对柳文修说:“哥哥一定会对我负责的。” …… 苏轼他们驾着柳家的马车,确实速度很快。 不足一月他们便即将抵达汴京。 由于舟车劳顿,苏洵身体有些吃不消,他们决定在距离汴京100公里处的许州先安顿下来。 “我看天色已晚,为父确实有些乏了,我们在这心缘客栈先休息一下!”苏洵提议。 “好的,父亲。”苏辙回他。 这家心缘客栈坐落于许州的闹市区,生意比较红火。 一行人走进客栈,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 现如今已过了戌时,客栈的人们都已经睡下。 苏轼刚一进去,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便上前接待他们。 “客官你,您几位啊?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巢谷笑嘻嘻的说着:“都这点了,肯定是睡觉喽!” “好嘞!您要几个客房?” “两个便好。” 客栈虽然很小,也不豪华,不过卫生很干净,到处都是整整齐齐的。 他们睡得很香。 到了第二天,苏轼最先起来。 马上就要抵达他心心念念的汴京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汴京长什么样子了? 清晨的徐州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来往的商人。 这些商人穿戴华丽,一看就是大商人,还有一些外邦人。 这种景象苏轼可从未见过。 他这人生性爱吃,跑到了一个小吃摊买了一笼包子。 吃了一口,他自己喃喃的说道:“好吃是好吃,不过比起我们益州的包子还是差了些。” 没想到这句小小的发牢骚引起了一场巨大的骂战。 旁边人无意中听到了苏轼的话。 接着对苏轼破口大骂:“你t觉得不好吃就别吃啊!” “我……”苏轼话还没有说完,那人接着骂他:“滚回你的益州,我们许州不欢迎你这个龟儿子。” “什么……”苏轼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又是一阵狂喷,“真是稀奇,我们许州可是大宋的门面,一个乡下来的人还敢嫌弃我们包子不好吃。我就搞不懂了,又要说不好吃,又要买来吃,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简直就是神经病……” 苏轼怒火中烧…… 第77章 人间悲剧(1) 苏轼第一次遇到这种人,他胸中的怒火在燃烧。 简直没法搭话和交流。 苏轼与人讲道理辩论他很擅长,不过胡搅蛮缠骂他确实不行。 直接认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回到客栈,苏轼找陆子阳诉说了今天的遭遇。 陆子阳冷哼一声,“果然键盘侠在哪里都存在。” “键盘侠???” 苏轼听完后大为不解。 “在我们那里所谓的键盘侠就是不带脑子只会乱喷大粪的人,这样的人统称为键盘侠。” “哈哈哈……没想到子阳兄也有幽默风趣的一面。要是刚才有你在就好了,我也不会那么被动。” “我实力也不行,而且实话告诉你……” 陆子阳犹豫了一下,他不太想把这些告诉苏轼。 一直以来他都在和苏轼分享自己糟糕的经历,他觉得这样很不好。 陆子阳其实很早便感觉自己得了抑郁症,不过他一直没有勇气承认,也不愿意去医院检查治疗。 那个时候他也觉得抑郁症就是神经病,就是疯子。 即使是现在他也这样觉得,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甚至还是欣然接受了自己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事实。 毕竟他都能接受自己穿越到了北宋,接受个抑郁症又有何难? 无非就是洒洒水喽! 初中的时候他看过一些分享,很多抑郁症患者的家属和朋友都在网络上吐槽。 他们吐槽自己身边的抑郁症患者会带来太多的负面情绪,导致自己每天都在被消耗。 陆子阳仔细回忆之后,好像他和苏轼分享的东西都是他的苦难和负面情绪。 可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苏轼的想法,他不能太过于自私。 所以陆子阳在现代生活经常被网暴,被人无端的辱骂诬陷的经历,他不想再告诉苏轼了。 苏轼见陆子阳愣住了,连忙问他:“实话告诉我什么?” 陆子阳笑了笑,说着:“实话告诉你在我的故乡被键盘侠喷大粪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换句话来说这是一个幸福的事情。” “什么???子阳兄你们那里的人好像有些口味独特,居然喜欢被喷大粪。”苏轼实在搞不明白。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要是普通人只会有很少的人去喷大粪,可只有名人或者很厉害的人才能被数以千计的人共同喷大粪。简而言之,身上的大粪越多那么你的钱就能赚得越多,名气也会越发响亮……” “所以……你们那里的人为了钱和名利,居然愿意自己身上沾染上如此污秽。” “或许!毕竟黑红也是红。就像你今天这件事情,要是许州的人一起骂你,一起向你喷粪,说明……” 陆子阳为了吊苏轼胃口,故意停顿了一下。 “说明什么?你倒是说啊!” “说明你已经火了,肯定名满天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但是这种福气我可享受不来,我宁愿一辈子都默默无闻。我不知道子阳兄家乡的人是如何权衡的,至少在这里,在北宋,我苏子瞻绝不会用自己名誉和尊严去换金钱和名利,我也绝不会做喷粪之人。” 陆子阳看着苏轼脸上的笑容,很是欣慰。 “我也要和你一样,当初我被很多人喷粪的时候,我也想过回击和反抗,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 “子阳兄你是对的,我们要坚守自己的内心,不能和那些肮脏之人斤斤计较。” “其实我没有你这么大的胸怀,当初我想杀死他们的心都有,不过我真的没有力气去思考任何问题。那个时候做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困难的。” “那你现在身体好一点了吗?吃了药有好转吗?” 早在苏轼得知陆子阳的病后,他便翻阅了很多古籍和医书。 苏家偌大的书房基本都被他翻了一个遍,他找到了很多关于郁症的记载。 也是从苏轼那里陆子阳才知道,原来在几千年前便有了关于抑郁症的记录,换句话说,其实这个病早就存在了。 并不是现代人才有的病。 这也给了他一些慰藉。 苏轼将书中管用的药方都研究了一遍,最后给陆子阳抓了很多药。 这些药他也一直在吃。 陆子阳面对苏轼的问题,他也才反应过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自杀了。 过去的他每天醒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自杀。 他渴望有大车碾过他的身体,也渴望天上劈下一道雷将他劈死,更渴望自己患上癌症…… 总之,每时每刻都不想活着。 但自从来到这里后,他想要自杀的频率越来越低,从眉州离开后,一直到现在他甚至一次都没有过。 其实陆子阳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难道真的是那些药起作用了。 不过陆子阳理性分析后,他得出了正确的结果。 “其实……” “其实什么?” 陆子阳想对苏轼说,其实他才是自己的药。 苏子瞻就是他的药。 可这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 “其实我觉得好了很多,谢谢你,苏轼。” 陆子阳最后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我就说!当初你还不愿意相信我,我再次告诉你这世间任何问题都有解决之法,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也不能失去对于生命的尊重,再难也要坚持一下,有时候可能再多坚持一秒都会不一样。” 陆子阳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轼年纪虽然比他小,不过他的豁达乐观让他望尘莫及。 其实当初陆子阳固执的以为自己一定会把苏轼改变,会让他从一个乐观主义者变成一个悲观主义者。 不过现实的结果是苏轼未被他改变一分不说,他还受到了苏轼的很多影响。 现在的陆子阳有了一些底气,有了去面对任何磨难、折磨、不公、暴力的底气。 不过有一点陆子阳是永远都学不会。 他不可能像苏轼那样善待每一个人,即使是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他没法做到那么大度,他不能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和事。 正在他们聊天的时候,突然楼下一阵大喊:“今天要是不还老子钱,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第78章 人间悲剧(2) 苏轼和陆子阳听到下面不仅有大声吵闹的声音,居然还传来了打坏东西的声音。 苏轼立马起身往外走去,陆子阳也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一楼,面前的景象着实有些混乱。 只见桌椅板凳大部分都坏掉了,碎掉的桌脚散落在各处。 苏轼看着跪在下面的男人,不正是在昨天接待他们的客栈掌柜吗? 他黝黑的皮肤苏轼绝不会搞错。 那么善良老实的一个人居然惹上了这些凶神恶煞之人。 苏轼简直想不通,而此刻的陆子阳观察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掌柜跪在一把破烂椅子的旁边,双手紧握,指节泛白,额头上的汗珠像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砸落在地面之上。 他的面前,站着几位身材魁梧的糙汉子,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威胁。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要是拿不出钱,我可只好对你不客气了。” 为首的男子冷冷的开口,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刺着男人的心脏。 男人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绝望。 他知道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了,不过他心有不甘,凭什么命运要对自己如此的不公? 他在心里面纠结了很久,一直默默的给自己打气。 为首的男人实在不耐烦,他毫不留情的抬起一条腿,狠狠的踢向了他的胸口。 男人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脚尖不断靠近自己。 这一脚即使是块砖,估计也断了。 他闷哼一声,口中吐出来鲜血。 缓了一会后,男人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他说道:“谁借的钱,你们就找谁去。我这里没有钱,只有一条命,你们要是需要的话随时拿走。” 这个壮汉见他如此嚣张,不免火气更大了。 几人上去,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就在这时,巢谷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是外面吵闹的声音太大了,将巢谷吵醒了吗? 当然不是,苏轼见场面要失去控制了,连忙去房间将巢谷叫醒了。 巢谷的眼睛上沾满了眼屎,不过情况紧急,也没时间给他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了。 他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苏轼直接将他拉了出去。 “巢谷大侠,你别睡了,赶紧去救人。百姓需要你!” “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巢谷一听人们需要他,立马来了精神,鞋都没有穿就跑出去。 他一出来便看到了几个大汉在殴打掌柜。 这他哪能忍! 巢谷一个跳跃,直接从二楼的栏杆处跳了下来。 到了一楼,他在地上捡起一根桌子腿,直接朝着中间那人的脑袋打去。 那人转过身来,面目狰狞,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巢谷。 巢谷真会选人打,直接将这群人的老大打了。 他头上瞬间冒出来一个大包。 他怒吼冲向巢谷,“给我杀死他。” 兵器的声音划破了空气,继而奔向了巢谷的脑袋。 然而,巢谷只是微微一笑,身体一闪,便轻松躲过了攻击。 他的动作迅捷而优雅,丝毫没有一丝慌乱。 随着战斗的持续,巢谷展现出他惊人的身手。 他时而凌空跃起,一脚冲在最前面的男人踢飞,时而身形如风,在众人面前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 面对众多对手,巢谷始终保持着冷静和自信。 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每一次攻击都恰到好处,让他们应接不暇。 很快,巢谷便以压倒性优势打败了所有人。 他们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脸上挂满了淤青。 巢谷扔下了手中的木棍,走到他们身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刀。 他看着刀,轻蔑的说着:“我要是拿这玩意,你们五个就是五具尸体了。” 五个人看着巢谷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杀气,有些害怕。 巢谷提着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从来不觉得死神距离自己这样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 客栈由刚才的吵闹混乱,变得安静无比。 巢谷啪一下将刀扔回地上,刀子触碰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随即巢谷的声音响起,“趁我不想把你们变成尸体之前,你们还不快点给我滚!” 说罢! 人全都没了。 巢谷自言自语的说着:“我明明出手这么重,居然还能跑这么快。这不应该啊!难道是棍子的问题?这些桌椅的质量也太堪忧了。” 说完,巢谷无奈的摇了摇头。 苏轼见他们走后,立马上前扶起了掌柜。 “您没事!需要去医馆吗?” 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胸腔,表情痛苦,一看就不是太好的样子。 不过他摇头道:“不用了,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他努力想要站起来,不过一下便瘫倒在地了。 “不行,你必须去医馆。说不定你的肋骨断了,不及时固定医治后果会很严重。”苏轼在一旁劝慰道。 巢谷也十分担心,不过他看掌柜十分不愿意去医馆,直接将他背起。 “我看你犹豫不决,要是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不行,我走了这店便无人看守了。我家内人要中午才会过来。” 巢谷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担心这破店。刚才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都驾鹤西去了。” “巢谷别这样说话。掌柜你别担心,一会我们就回来了。”苏轼说道。 陆子阳缓缓走下来,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先带他去医馆,我在这里照看他的店。” “好!”苏轼点头说道。 两人很快离开了客栈,客栈的客房外面除了陆子阳早已经空无一人。 陆子阳看着满地狼藉,走过去默默的收拾起来。 他先是将坏掉的桌椅板凳堆放在一起,接着用扫帚将茶杯碎片扫了起来。 在扫地的时候,陆子阳的视线落在了地上的一组脚印上。 这些脚印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过仔细留意会发现鞋底的花纹十分不同寻常,这引起了陆子阳的好奇心。 他在脑海中盘算分析着所有的事情。 发现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象得这么简单。 这些人都是官府的人!!! 第79章 赌坊害人(1) 陆子阳曾经在苏家看过一本杂文。 上面详细记录了北宋的服饰特点。 替朝廷卖力的官员和普通老百姓的鞋帽衣物都不相同,那些人穿着和普通百姓无异,不过他们的鞋子却不一样。 北宋的官鞋鞋底通常采用特殊的材料和制作工艺,一方面增加鞋子的美观度,另一方面鞋底是具有很强的防滑功能。 所以鞋底的花纹和其它普通鞋都不一样,通常同一批制作出来的鞋子都会有一个相同的时间标识。 因为三年以后都要重新采买和制作。 陆子阳心中的疑团也越发多了起来。 他蹲在地上思考了很久,以至于苏轼他们都回来了,他居然没有察觉。 “字阳兄,你蹲在地上干嘛?”巢谷大为不解。 陆子阳一抬头,看着巢谷和苏轼两人抬着担架将掌柜送了回来。 “肋骨断了几根?”陆子阳问。 “四根。”苏轼有些同情的说着,“估计这几月都不能下床了。” 掌柜听到苏轼的话后,不由得掩面哭了起来。 巢谷见他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凄惨,不知该安慰他什么。 “我们送你去客房?”巢谷说。 “不行,我走了这里就没人了。我就在这里待着,你们把我放在那张桌子上就好,谢谢你们了。” “这倒也不用,不过你的敬业精神着实让我巢谷佩服啊!身残志坚,宁死不屈。你是吾辈楷模,我大宋有你这样的人简直何其有幸!” 苏轼看巢谷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你别乱说话了,简直像个键盘侠。” “什么是键盘侠?难道是和关中大侠一样厉害的角色,人人都仰仗的那种大侠吗?” 巢谷见苏轼夸他,心里面乐开了花。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苏轼嘴巴里面可很少能吐出来好话。 苏轼见巢谷这般开心,继续说着:“这键盘侠可了不得,不是人人仰仗,但肯定人人都怕。我就怕得不行。” 陆子阳嘴角处不由挂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不过一秒钟都没有,便消失了。 “你们先把他放在桌子上!” 陆子阳指着掌柜。 将他放好后,陆子阳对他说:“他们还会再来的。” 男人听陆子阳说完,脸上并无诧异的表情。 倒是巢谷激动得跳到了一个木椅之上,大声的说着:“他们要是再敢来,我定然打得他们……” 啪一下,木椅断了,其实这把椅子本就不是特别牢固、 巢谷兴许是过于激动,导致眼睛短暂失明。 椅子明明就只剩下三条腿了,结果他这体重一上去,直接宣布阵亡。 巢谷从椅子上摔下来,屁股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哎呀!好痛。我的屁股。” 陆子阳看着巢谷痛苦呻吟,便说:“这地上明明就有土,根本不硬。你不仅是键盘侠,还是碰瓷侠。” 苏轼、巢谷、掌柜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何为碰瓷侠?” 没有想到学霸陆子阳穿越到北宋后,居然成为了现代网络词语的代言人。 陆子阳解释着,“简单来说碰瓷就是一种故意制造事故、敲诈勒索的行为。” 苏轼听完后,对巢谷说:“你简直丧尽天良,你看看人家掌柜都这样了,你还要敲诈别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哪有……” “你明明就有,你假意摔倒,是想让掌柜赔你药钱。 巢谷啊!你求财心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这种歪心思也要放在对的人身上,你看看他,你忍心吗?” “苏子瞻,你一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我哪有!我根本就没有,我要是想敲诈难道我不应该找柳文修吗? 不对,我应该找柳文宁,我去敲诈一个小孩不是更加简单吗?”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巢谷委屈巴巴的看着苏轼。 他继续说着:“我不就是想你们多关心我一点。一个无关之人受伤你都那么担心,可我出什么事情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对我要有子阳兄的百分之一就好了。” 陆子阳心想,居然还能有人吃我的醋,简直是世间奇闻。 不过他看巢谷确实很伤心,上前安慰他,“你们这是相爱相杀,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相爱。” 明明一句那么土的话,不过从陆子阳的口中说出来居然十分正经,还很有道理。 原来土味油腻的话不取决于话本身,而是取决于谁说出来。 巢谷受伤的心瞬间得到了安慰。 他问陆子阳,“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要不相信你问苏轼。” 巢谷立马转头看向苏轼。 苏轼其实也一脸懵,陆子阳的说的话好些离谱,总之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看着巢谷炽热的眼神,他确实不忍伤害。 苏轼重重的点了点头。 “以前我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过今日我确实没有想要碰瓷掌柜。而且你看看他,也不像有钱人啊。他还欠了那么多钱,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钱。” 掌柜听完大声说着:“我没有欠钱。” “那你如何解释那些人找你还钱,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巢谷反驳道。 “那些赌债都是我弟弟欠下的。” “你弟弟?你弟弟欠下的钱为何要让你还?”苏轼有些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掌柜躺在担架之上,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 巢谷见他又要落泪,立马对他说:“要是说来话长,那就那不说了。” “巢谷!”苏轼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开玩笑的,我见他伤心欲绝,想活跃一下气氛。你快说,我们马上就要到汴京了,距离科考时间还有好几天,我们慢慢听你说。” “三年前,我弟弟给家里面人说要去汴京闯荡,母亲给了他些银子。没曾想到,他才去了几个月时间,便带回来了几百两银子。 母亲和我都夸奖他,说他确实有做生意的头脑。他回来后,整日宴请宾客,还对母亲说他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 其实我们家也不穷,父亲年轻的时候打拼下来了一些家业。我们在这许州有自己的田产房子,还有客栈。就是你们住的这家客栈。” 陆子阳问他:“他赚的那些钱都是在赌坊中赢的吗?” 第80章 赌坊害人(2) 掌柜躺在担架上猛点头。 他问陆子阳:“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什么都能知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巢谷对掌柜说着。 苏轼立马解释,“别听他瞎说,其实稍加分析就能知道。今天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弟弟短时间赚这么多钱,多半是赌坊赢的,” “确实,他去汴京后被乱花世界眯了眼,结交了一些赌坊的朋友。他们告诉我弟赌坊可以发财,他便去玩了几次,没有想到他运气很好,把把都赢。 他拿着从赌坊赚到的钱回来花天酒地,还说以后会带我们家族走向富贵。母亲从小便疼爱弟弟,父亲年轻的时候太操劳,所以去世得早。 家里面的田产客栈都是我在打理,弟弟成日只知道游手好闲。 突然赚了这么多钱,母亲更是疼爱喜欢他。母亲有一天晚上找到我,对我说家里面的家产只能给我这个客栈。 我虽然心有不甘,不过还是接受了母亲的安排。” 掌柜说完,巢谷道:“这家客栈也很不错。” “对,话是这样说。不过我和弟弟都是娘亲生的孩子,他拿到的家产比我多好几倍。 而且他只有一个人,不需要养家,可我那时早已成亲,还有孩子。许州距离京近,所以物价生活也比其它地方高上不少。 我们前期靠着客栈生活还是有些吃紧,不过后来在我和内人悉心打理下,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好。可弟弟在家拿钱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几个月前,便有一群人找上我母亲,他说弟弟欠了赌坊的钱,借了五百两银子。输了个精光,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母亲担心弟弟安全,害怕这些人要了弟弟的命,所以就将家里面的田产全都变卖替弟弟还了债。没多久,他便回来了。 见他回来,我十分生气。我让他别再去赌了,以后我养着他,养着母亲。客栈生意蒸蒸日上,我还是有信心可以养活一大家人。 俗话说,长兄如父,虽然我有些嫉妒娘亲对弟弟的偏袒和爱护,不过我也能理解。我这个人从小木讷,不会说话,更不会讨别人欢喜。 可我弟弟不一样,他总是能让母亲开心。当时,我们家虽然没有了田产,至少还有住处,更重要的是还有这家客栈。 这么多年,我把客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甚至超越了我的生命,他是我们一家人的生计来源,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血。 刚开始,弟弟还算听话。没有再去汴京了,我们也放心下来。不过很快,母亲发现自己的珠宝首饰不见了,那些都是父亲送他的。 母亲最初怀疑是我的儿子将珠宝偷了去,还打了他好几次,后来才知道我弟居然把母亲的珠宝首饰偷去换了钱。 他又开始赌了,许州大大小小的赌坊都有他的身影。母亲知道后,便跑去赌坊闹,她威胁那些赌坊掌柜,要是谁家敢让我弟弟去赌,他就吊死在谁家门口。 事情闹大了,还惊动了官府的人。渐渐的,许州的赌坊都不敢接待我弟了,我们十分开心。 我们以为这件事情总算结束了,只要我们不给他太多钱,他一直在许州,那么就一定不会出事。 谁曾想到,一个月前我弟弟又偷偷溜出了家。他走的时候还将客栈几个月的营收全带走了。 我家内人气得哭了好几天,他让我别管我弟弟了。还说只要我在管他的事情,或者再给他一分钱,他就带着孩子跳井自杀。 我从最开始的不忍心,到后面我发现自己的弟弟就是一个无底洞,我也和母亲说了。他这次出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管他了。 母亲骂我冷血,大逆不道,还说要收回这客栈。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次他又在外面欠了钱。这些人比之前来的人更加凶狠,不过这次,我坚决不会替他还钱了。” 掌柜说完,巢谷马上递给他一碗水。 “说了这么多,定然是口渴了。” 巢谷不说,他还没有觉得口渴,不过看见水后,他顿觉嗓子冒烟。 接过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正在他喝得酣畅淋漓的时候,一个老太婆跑了进来。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水,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生命堪忧了吗?” 老太太声音尖利而刺耳,她虽然年事已高,不过依旧活力十足,精神很好。 她一把打掉了掌柜手中的碗。 苏轼见状,立马说道:“他弟弟生命堪忧或许是个问号?不过你大儿子方才刚从阎罗殿回来。” 老太太走近一看,有些心疼和自责,“你这是怎么了?伤得这么重,我的儿啊!你们命怎么都这么苦啊!” “母亲,这次我不会管他。” 掌柜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你知道吗?刚刚有人给我们送信,说你弟弟在汴京欠了很多银子,要是三日之内不还钱,他们要砍掉他的手。” “哼!那不正好,砍掉他的手,他刚好没法赌了。这样我们全家都能够安生了。” 老太太听他这样说,气得抬手打他。 巴掌正要落下去,陆子阳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刚刚接上的肋骨,你是又要打断吗?” 老太太听陆子阳说完,放下了手,变成了哀求的语气。 “老大啊!你真的不能坐视不管,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你可就这一个弟弟,你要是不管他,你叫你娘怎么活?” 看着母亲如此模样,男人坚定的心开始有了动摇。 还不等他反应,老太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就当为娘的求你最后一次,这次你再帮帮他,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要是他以后再赌,就算要砍掉他的脑袋,我也绝不会管他。” 男人躺在担架上,他奋力用手去扶自己的母亲。 在古代可从未有长辈给晚辈下跪的事情,这可是要折寿的。 男人心中很是痛苦,他不想自己的母亲伤心,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儿失望。 “娘,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我不,除非你答应帮你弟弟,不然我绝不起来!” “啊……你要是敢答应,我就死给你看。”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81章 赌坊害人(3) 来人正是掌柜的内人,他的结发妻子。 她手举菜刀,身材挺拔苗条,身上穿的衣服显得有些陈旧和破烂。 不过给人一副干练的印象。 她几步冲到了掌柜面前,对他说:“你要是再拿钱给你那个瘟丧弟弟,我就死给你看。” 今上午她本在家料理食材,盘算账目。 收拾一番后,她准备出门去客栈,不料一个男子往家里面送了一封信。 老太太看完信后,便将信扔在了地上,跑走了。 她心中顿感不妙,捡起信读了起来。 读完后,她脸色大变,直呼不好。 她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处理。 不过很快,她便想到了办法,她冲进厨房,拿起菜刀消失在了客栈的方向。 婆媳两个,一前一后抵达客栈。 掌柜看自己的娘子拿着刀,立马慌了神。 “你快点放下来,有事好好说,你这是干嘛啊,你们是要逼死我吗?那我还不如被刚才那一伙人打死算了。” 巢谷内心:都怪我,我不该救你,现如今让你深陷火海。 老太太看到自己媳妇提着刀,还对自己的好大儿以死相逼。 直接对她破口大骂:“你个贱婢,当初你流落街头,我儿看你可怜才救你一命。为了嫁进我们家,你使劲勾引他,不就是看中我们家的家产吗? 现如今我还没入土呢?你就想霸占这些东西吗?这个家还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拿走一个子,你这个挨天杀的臭婆娘。” “当初我落魄之时,你们是救了我。但是我和大俊的婚事没有你想得那么功利,我们两情相悦,我是自愿嫁的,他更是自愿娶的。 我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操持家业,勤勤恳恳的打理着客栈和田产,一年时间没有一天是休息的。 我欠你们的也早就还清了,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我不欠你们家任何东西。 当初你二话不说就将田产卖掉,给你小儿子还债,现如今我们就只有这个客栈。这客栈是我和大俊的命,这一次我们绝不会给他一个铜板。” 掌柜看着自己娘子说完后,泪流满面,他心疼极了。 他很想站起身来,替她擦擦眼泪,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惜他做不到。 跪在地上的老太太倒是没有一丝怜悯之情,她站起身来,气冲冲的走过去。 啪一掌响起。 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女人的脸上。 这一幕将巢谷他们都吓呆了,她可还举着刀。 这要情绪失控,可就闹出人命了。 女人被打之后,下意识捂住了脸,脸上很快显出了一个红印字。 “娘……”掌柜看见自己母亲打了自己的娘子,十分不可思议。 平日里他娘可不是这个样子。 掌柜的娘子右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菜刀垂在她的大腿旁边。 她的右手捂着自己刚刚被打的脸。 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婆婆,她的眼神仿佛死掉的动物在垂死挣扎一样。 充满了不甘和悲壮。 “我告诉你臭婆娘,这次由不得你。你要是再干涉这件事情,我就叫大俊休了你。” 老太太说完后,女人一把推开了她,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掌柜大俊面前。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你要休了我吗?” 大勇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尽委屈,眼里的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用力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大俊用力的摇了摇头。 他一直猛烈的摇晃着自己的头,过了很久,大俊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擦掉。 接着对她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孩他娘,我太没用了。你受苦了,你受委屈了。” 女人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浑身是伤,脸上也被打破皮了。 她的眼泪溃不成军,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 哐当一下,菜刀掉在了地上,女人一把抱住了掌柜。 一对苦命的夫妻相互依偎在对方的怀里。 老太太看见后,气得血压都上来了。 要不是古代没有血压计,给她测一下,她的血压可能有两百。 血压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头晕目眩。 “你这个不孝子,简直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你和这个臭婆娘恩恩爱爱,你知道你的弟弟还在受苦吗? 三天后他就要被砍去双手了。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个狐狸精回来……” 老太太一顿狂骂,把毕生所学的脏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年纪大,果然见识也多,骂人都能骂出新的高度。 词汇量也不是一般人能及,基本没有重复的词语。 苏轼听完之后也叹为观止,他悄悄的对陆子阳说:“这应该能算键盘侠中的佼佼者了?” 陆子阳点头,“这简直就是键盘侠中的战斗侠,要是她晚生一千年,她定能带领一帮键盘侠在互联网上开疆扩土。” “互联网又是什么?”苏轼问他。 “嗯……这,其实就是一个地名。我们工作之余会去那里玩玩。” 苏轼在心里面想着,靠着没骂人居然能占领一方土地,真是稀奇。 不过和陆子阳待时间久了,好像这些东西又很正常。 他们虽然说得小声,不过巢谷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键盘侠?眼前这个老太太? 这一联系,那不说明键盘侠是骂人的吗? 巢谷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苏轼又骂了他。 这些新词定然是陆子阳教给他的,他就说嘛。 苏轼怎么会好心夸奖他。 简直是苏嘴里面吐不出好谷。 他暗自下决心,以后也要多和陆子阳讨教他们那里的骂人手段。 老太太一顿骂,结果人家夫妻二人仿佛更恩爱了。 抱在一起好久都舍不得松手。 老太太的血压直线上升,直逼二百五。 眼看他们无动于衷,她冲过去将女人扒开,接着又给了她一耳光。 巴掌还未落在女人的脸上,男人迅速抓住了他母亲的手。 “娘,别闹了。” “你说我在闹,你居然敢这般说我。我白养你了,呜呜呜……” 说罢,老太太又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第82章 赌坊害人(4) 老太太一把扯住了女人的头发,将她拖到门口。 “今天我必须叫大俊休了你这狐狸精,看看他到底是要娘还是要你这个贱婢,他自己看着选!” 陆子阳见场面有些失控,连忙示意巢谷阻止她们。 这要是打下去,打伤了谁都不太好。 女人和老太太都打急了眼,她反抗的时候也将老太太的脸和手抓伤了。 巢谷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们两个分开。 陆子阳抓着掌柜的娘子对他说:“你要是心疼他,你就先回去。你们两人都先冷静一下。” 巢谷则是死死的抱着老太太。 “您这一把年纪了为什么力气这么大?你难道背着你儿子在偷练神功吗?” 老太太不顾巢谷的劝阻,一心想要挣脱掉束缚。 她想要和媳妇大战三百回合的心过于强烈,巢谷确实有些招架不住。 老太太大喊着让巢谷放了他,巢谷不放。 这一放开,两人又要掐在一起。 老太太见巢谷不放开他,接着将她的九阴白骨爪瞄准了可怜的巢谷。 苏轼也上前劝掌柜的娘子,“你快些回去,先离开一下。她要是急火攻心真的在这出了意外,就麻烦了。” “对,你在这里也不起作用。反而让他为难。”陆子阳说。 女人思索一番后,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她对大俊说,“我晚点过来,你和她说清楚,我们这次绝不会帮你弟弟了。大不了我们分家。” “好。你快回去,孩子还在家,回去看着他,照顾好他。” 听到这里,女人快步离开了客栈。 她走后,老太太的情绪逐渐得到了控制。 慢慢的平静下来,巢谷终于可以松开她了。 苏轼看着巢谷脸上和手上,到处都是指甲抓出的血痕,有些心疼他。 不过一秒钟就破功,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 陆子阳走到巢谷身边,递给他一张手帕。 手帕干干净净,做工精致,没有一丝褶皱。 巢谷接过后,内心有些感动,这些天他真的吃太多苦了。 先前那个烦人的店小二,还有这蛮不讲理的老太太。 “娘亲,您冷静一下。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你竟然对他们大打出手,哎!” 掌柜无奈的说道。 “还不是怪你那臭婆娘,气死我了。当初我真不该同意你们成亲。” “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今天要不是他们出手相救,我早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娘,您真的想我死吗?” 这话一出,将老太太吓得不轻。 她连忙骂道:“你个混账,你说什么胡话,你可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想你死,虎毒都还不食子啊!” “可……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您亲生的孩子?小时候,什么好的东西您都要留给弟弟,弟弟稍有磕碰您就骂我。 长大了,家里面的家产大多也都给他了。为什么您如此偏心,如此偏袒弟弟。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换成是我在外面欠了赌债,您会这样吗? 您会倾尽一切来救我吗?街坊邻居都夸我,说我弟弟不争气,没出息,可我真的好羡慕他,好羡慕他能得到母亲的偏爱。” 大俊很平静的陈述着这些事情,仿佛他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可能答案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老太太听儿子说完,心中也涌上一些苦楚。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爱,即使是一母同胞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有不同。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她确实更喜欢老二一些,小儿子从小就招人喜欢,模样还长得俊俏。 而大俊像个闷葫芦,话很少,长得也一般。 但是这也不能否认老太太对他的爱,他都很爱他们。 当初只给了客栈给大儿子,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她知道大儿子勤快能干,肯定可以将客栈的生意经营得很好。 而小儿子没有收入,只能靠着田产收租,这才将田产给他。 不管是大儿子的客栈,还是小儿子的田产,他们靠着这些东西都能过得很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绝对衣食无忧。 当初卖掉全部田产替小儿子还完账后,老太太想着他肯定不会再去赌了。 谁曾想到,他居然如此不争气,又跑去赌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于老太太来说,他们健康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太走过去,拉着大俊的手。 她对大俊说:“你弟弟命苦,生下来就没爹。他对我百依百顺,十分孝顺。 你成亲后基本都不怎么在家,天天在外奔走,那些年也都是你弟弟陪着我身边。 他性格是顽劣了些,可他毕竟是你亲弟弟,你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从小都对他很好的,你爹走得早,当初可是你抱着他去上学堂,有人欺负他,你也会挡在他的前面。俊儿啊!血浓于水,手足情深,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大俊听着母亲说的话,内心有些动摇。 过往一幕幕温馨的场景浮上他的心头。 老太太继续说道:“今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来信的人说,要是他三日不还钱,就要砍掉你弟弟的双手。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要日日来我们家闹事,直到我们将钱还上。” 巢谷的内心其实是站在大俊这边的。 虽然说兄弟情深,长兄如父。 不过他弟弟赌博这个习惯不可能戒掉的,有了这次一定还有下一次。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底的窟窿,怎么都填补不了。 他看着老太太的话要将大俊动摇了,连忙说道:“在天子脚下,岂有此理!要是他们来闹事,你们报官便好。” 老太太笑了,“报官!你以为当官的那么清闲,有这么多闲工夫管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死活吗? 他们是地痞流氓,天天都能找我们麻烦,可我们又有何本事让官差大老爷天天保护我们。 俊儿,你要考虑清楚,你不是在救你弟弟,你也是在救你自己,在救你的妻儿孩子。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无所谓了。我死了倒是没什么,可你们还年轻。你都还没看到宝儿成家立业,人要是死了,你有再多的钱又有何用?有何用啊?” 老太太声嘶力竭的说道。 第83章 赌坊害人(5) 老太太声情并茂的劝说着大俊。 其实她说的也对,要是不及时还钱,那伙人也不会放过大俊一家人。 这件事情不是他们想退出就能退出的。 就算到死,他们都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亲兄弟。 他不可能全身而退,绝无可能。 但是大俊想着自己几十年的血汗要付之一炬,十分难过。 虽然他不知道弟弟在外到底欠下了多少赌债,不过肯定少不了。 他们目前有的银子肯定不够。 要是想替他还赌债,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将客栈卖出去。 大俊经营的这个客栈位置很好,在他们小两口的打理和经营下生意确实蒸蒸日上。 之前来往的商人都想盘下这家店。 不过大俊都拒绝了。 他娘子告诉他,金蛋虽好,不过会下金蛋的母鸡更好。 大俊掩面对老太太说道:“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你像极了你那个拼死拼活的爹,你看看他到头来得到了什么,赚了那么多银子有何用!自己一天没有享受过,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走了。 他当时走的时候,你弟弟还在襁褓之中。操劳一辈子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亲,更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儿长大。赚这么多钱有何用啊?”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他用自己的额头抵在大俊的手上。 苏轼看着这个画面,有些难受。 他觉得老太太就算再坏,再不讲道理,他爱护孩子的心确实是没错的。 不过她的方式错了。 现如今,到了这般地步。 苏轼一直对金钱没有什么想法和欲望。 能够满足穿衣果腹便好,从未曾想过银子可以解决人世间这么多的烦恼和痛苦。 他心中有些后悔,当初柳文修给他们的银子应该收下。 大俊看着突然苍老了很多的母亲,她脸上也受伤了。 他的父亲走得早,是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他们带大。 要说母亲这泼辣的性格,也是他父亲走后才逐渐形成的。 一个寡妇要照顾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受到欺负,还要守住家产,确实不容易。 很多人都垂涎他们的财富。 大俊听着母亲诉说着过往,渐渐动了恻隐之心。 眼看自己的亲弟弟被人剁掉双手,这何其残忍,他也不忍心。 他用手摸着老太太的头顶,对他说:“要是他死性不改,我们替他还了钱,他依旧还去赌怎么办?” 老太太抬起头,看着大俊的眼睛说道:“大俊,这一次帮了他,他要是再去赌,我亲自砍掉他的双手。” “真的吗?”他不敢相信。 “不管真假,我们只能帮他这最后一次了。他这次欠下了一千两银子,我们必须要变卖掉宅子和这家客栈才能替他还清债。” 大俊哽咽了一下。 他虽然早有预料弟弟在外欠钱不少,但是当老太太说出一千两时候,他的心脏还是漏拍的几下。 大俊抬头看着客栈,这家小客栈从原来只有一层,到后来扩建成两层楼。 现如今客栈已经有三层楼了。 房间数量也比之前增加了几倍。 其实大俊和自己的娘子打算好了,他们只需要再努力个一年半载,便能将客栈重新装修一番。 到时候交钱给行会,还能将这间小客栈升级成酒楼。 现如今,一切都水中月,镜中花,消散了。 但他不曾想到,连老宅都没了。 “可,娘……我们要是卖掉宅子,我们以后住哪里啊?” “哎!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的孙儿。” “我们没有了生生计,也没了宅子,将来怎么生活在许州?我儿明年就要去书院上学了,当初我还答应了他,要让他去最好的书院读书……” 大俊说到难过处,都没法继续往下说了。 老太太看见儿子如此痛苦,长叹了一口气。 “大俊,不救他了,他那个混账,不救他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你将客栈卖掉,还有老宅也一并卖掉,你带着他们去别处安家。去一个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不行,我不能这样。娘怎么办?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我都是要死了的人,这辈子也够累了,不想再折腾了。你们好好生活,以你的能力为娘相信你,可以过得很好。” “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 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得陪着你弟弟,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他要没了手,谁去照顾他啊?” 老太太说完,便站起身,她一个人走到了客栈的后院,她坐在后院的藤椅上发呆。 客栈后院种满了花草,掌柜的内人将后院打理得很好看。 只是现如今,她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后院的风光。 巢谷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实在是凄惨。 他说道:“早知道我们就应该留下柳文修给我们的银子,有了那笔银子,我们便能帮他们家渡过难关。” 苏轼说着:“谁能料到我们会遇到这种事情?” 大俊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他的眼中闪过了希望的光芒,“你们真的愿意帮我?” 苏轼回他,“那是自然,我看你们因为这件事情全家搞得如此痛苦,真的很想帮你们。” “如果你真的能帮我,你们就是我家的大恩人。你们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你们。只要我继续经营这家客栈,我一定能还上你们的钱。我也会付给你们利钱的。” 巢谷叹气,“我们认识一个人,他十分有钱。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叫钱。”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柳文修,京兆府的首富。我们当初救了他弟弟,他为了表达感谢给了我们好几千两银子。” 大俊听巢谷说完,都想直接跪在巢谷面前了。 可惜他身体一点也动不了。 “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简直就是在世的观音菩萨,救苦救难观音菩萨。我这辈子遇到你们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下辈子我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不!我这辈子就要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别,你先打住。我们……” 第84章 筹银子(1) 大勇看巢谷面露难色,心里面也明白了几分。 别人只是客气说一说,而他却当真了。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怎么可能帮他如此大忙。 上一次替弟弟还钱的时候,我们借遍了亲戚朋友。 平时大家关系都很好,其中很多人都还得到过他的帮助和照拂。 可当他们家有难的时候,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其实他也理解,毕竟这钱借去不是干什么正经事的。 大俊眼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熄灭了。 “没事,毕竟不是一笔小钱。我理解你们。” “掌柜你误会了。”苏轼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借给你,而是当初我们没有收下那些银子。” 大俊听完更是痛苦。 他无比渴望的银子,在他们眼中竟然是粪土般的存在。 说不要就不要。 哎! 巢谷想了想,他说:“要不我们给柳文修写一封信,让他把银子给我们。” 听巢谷说完,大俊眼中的希望之火又燃起来。 苏轼回他:“时间根本来不及,别说书信了,就算是此时骑着汗血宝马,不吃不喝,快马加鞭去长安。最少也得半月有余,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听苏轼说完,大俊的眼中的希望之光又灭了。 此时陆子阳小声的说着:“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在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呢?” 巢谷听到后,大声说:“子阳兄,你难道有办法?” 听到有办法的时候,大俊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陆子阳。 “这要在我的故乡,路程问题确实很简单。一个时辰便能抵达,可是在这里,路途的时间确实成为是无法跨越的沟壑。” 陆子阳说完,他们几个人的下巴都惊呆了。 不仅是下巴,就连脑袋上的头发也惊呆了。 “一个时辰从许州抵达京兆府,你怕是喝多了才能说出这种话。我现在虽然身负重伤,不过我脑子没坏啊!” 好!大俊的希望之光再次熄灭。 巢谷反驳道:“你是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可是有法力的神仙。上次在眉州是他救了我,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面说出来,我会笑掉大牙。不过,从他嘴里面说出来,我信!” 巢谷和陆子阳在一起时间久了,对他越发崇拜。 他总是知道很多奇怪的知识,也经常说出一些有违天理的话。 不过巢谷就是很相信他。 大俊见巢谷如此笃定,认真打量了一番陆子阳。 他确实气度不凡,长得十分俊美。 这样的人,人间怎么会有,他肯定非比寻常。 巢谷说完后,用手肘拐了拐陆子阳的手臂。 “我说的是不是嘛?快点告诉他,你可以一个时辰抵达长安,并带回银子解救他们家。” 陆子阳沉默了,巢谷见他不说话。 继续用手肘杵他。“你快说啊!你看看大俊这充满希望的眼神,只有你能救他。” “那个东西只有在我们故乡才有,这边没有。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是啥东西?我们大宋是世界中心,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可能你们那有,我们这里没有,简直岂有此理!你快……” 巢谷根本不相信。 “飞机。” 不等巢谷说完,陆子阳便说出了答案。 苏轼问他:“这飞机是何物?和普通的老母鸡有何区别,难道是一种跑得很快的坐骑?” 苏轼一脸认真的分析着飞机。 巢谷瘪嘴说道:“好,我们大宋确实没有飞机,可能有,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这飞机是不是异常凶猛,不好狩猎?” 陆子阳无语,他居然真的相信了苏轼的分析。 以为这飞机是一种动物,像老母鸡或者汗血宝马一样。 算了,他不愿多做解释。 “也算,反正短时间要找到飞机确实很难。” 苏轼立马反驳道:“就算难我们也要去努力,还有三天时间,我们绝不能放弃。不然我们真的只能看着他们一家妻离子散了。” 巢谷也附和道:“就是,你快告诉我。那飞机一般生活在何种地方,大山深处,还是沙漠腹地。说不定我们运气好,真的能捉到一只飞机。” 巢谷心里面美滋滋,要是真的抓到那飞机。 这辈子还愁没钱花吗? 他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到时将那飞机驯化,成为他赚钱的工具。 可能不需一年,他便能富甲一方。 陆子阳看巢谷嘴都笑歪了,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别磨叽了,子阳兄我们快去狩猎飞机!时间不等人。” 他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你站住,你不可能找到飞机的。” “为何?” “总之你不可能找到。找到飞机的可能性为零,肯定为零。” 陆子阳的语气不容置疑。 巢谷看他这般肯定,心中的发财梦瞬间破灭。 他委屈巴巴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 陆子阳看他委屈巴巴,就想着编个理由哄哄他,让他宽心一点。 “飞机是上古神兽,必须要有神力才能驯服他。” 苏轼听完觉得十分神奇,他对陆子阳的家乡又多了几分好奇。 而躺在桌子上的掌柜默默流着泪。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悲伤逆流成河。 巢谷见他眼睛布满了红血丝,问他:“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温度一会高一会低,实在受不了了!” 他们三个看着可怜的大俊,确实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建议。 一面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一面是自己的妻儿。 这该如何选择? 正当他踌躇之际,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开开心心跳了进来。 “今天客栈不开门。”大俊对小孩说着。 “我不是来住店的,我是来送信的。” “送信?”大俊心中生出不安的情绪。 他艰难的接过小孩的信,读完后,人差点晕了过去。 苏轼见他这般模样,抢过信读了起来。 巢谷也看了信的全部内容。 “太大胆了!”苏轼摇头说道。 巢谷一把钳住了小孩,“你是谁派来的?快说。” 第85章 筹银子(2) 小孩的嘴巴放在糖葫芦上,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 巢谷便吓哭了他。 陆子阳连忙上去制止了他,“你放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街上玩,一个大人叫我给把信送到客栈,我照做了,他给了我一串糖葫芦。” 陆子阳蹲下身去,用大拇指轻轻擦干了小孩眼角的泪花。 用和风细雨的声音对他说道:“方才都是哥哥吓你的,他和你闹着玩的,你快些回家,不要在街上逗留了。” 苏轼看着李子阳蹲在地上,太阳的光轻柔地洒在陆子阳的身上。 他仿佛被一层金色的光环所包围,带来暖意。 平时的陆子阳都是冷的,冰冷的。 可当他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他会变得温暖。 苏轼想着,等陆子阳以后找到了心爱之人,成亲生子之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他从前所经历的那些不幸都是以后幸福日子的铺垫。 好日子在后头。 送走小孩后,陆子阳的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他问道:“信里面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巢谷将信递给了陆子阳。 来信的人和早上要债的人是一伙的,他们先后给大俊的家还有客栈写了威胁信。 信里面说,三天后要是不还钱,不仅要砍掉他弟弟的手,还要砍掉他弟弟的双脚。 理由也很简单。 信里面说大俊找人打了他们的人,这是报仇。 他们已经找到了他弟弟,他一整天滴水未进,一口饭都没吃。 写信的人还威胁他们,这都只是开始。 三天后还不上钱,他们家也别想过一天安稳日子。 苏轼先是很愤怒,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我们不能任由他们的摆布,大俊,你拿着这封信去报官。决不能任由这些人胡来。” 巢谷大声说道:“这群王八蛋,早知道就砍掉他们的双手双腿了,居然在威胁小爷,敢在我面前嘚瑟。” 其实大俊知道报官是没用的,之前也报官,不过他们根本就不管。 “没用的,上一次他们找上门来催债,我们当即报了官。可是官府的人说,这些事情不归他们管。还说欠钱还钱,天经地义。” 苏轼对他说:“这次情况不一样。他们打了你,还写了信威胁你。人证物证都在,这次官府一定会管的。” “对,这次一定会管的。你看看你这样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你打成重伤,必须受到官府的严厉制裁。” 大俊看着苏轼和巢谷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免有些感动。 他想着当下反正都没什么法子了,倒不如试一试。 其实只要不动他弟弟,不要砍掉他的手脚。 他们慢慢还,是能还上这笔银子的,只不过就是要苦个十年八年。 苏轼继续鼓励他,“你弟弟欠钱固然有错,赌坊的人要他的手脚也无用。我们去找官府,看看能不能宽限一下还款的时日。” 大俊听完苏轼说的话,觉得有道理。 “好,我去报官。” 陆子阳叹了一口气,“试试!” 巢谷听到陆子阳的叹气声,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会输掉吗?” 陆子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巢谷摇摇头,“你太没有信心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人证物证都有,难不成他们还能反了天?” “对,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我去报官,只是要劳烦你们抬着我去衙门。” 苏轼和巢谷点头,欣然同意。 这世间的正义肯定是存在的。 他们胸有成竹的离开了客栈。 临出门之时,苏轼问陆子阳:“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到时候苏父和苏辙醒来找不到我们。加之掌柜的娘一人在客栈,我也不放心。你们去,我留在这照看。” 苏轼觉得陆子阳说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 陆子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官府的人是不会管这件事情的,因为那些赌坊的人就是官府的人。 能够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胁百姓,这赌坊背后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这些都是陆子阳的分析和猜测。 刚刚之所以没有阻拦他们,也是怀着一种希望。 或许他的分析判断都是错的, 或许这世界没他想得那么糟糕, 或者这里的官员真的会替百姓主持正义…… 陆子阳也带着一丝丝的幻想。 他对自己有些生气,小时候的他总喜欢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管多么难的时候,他都不会放弃期望。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希望是个好东西,它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可结果,换来的都是无尽的失望。 从此,陆子阳便不再相信书上的那句话。 他觉得希望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的东西,只要谁有了希望,就如同跟恶魔做了交易。 他也不知道是哪天起? 他再也不相信希望了。 可能是他父亲打碎他下巴的时候,又或许是他被别人网暴辱骂的时候…… 他觉得应该是他母亲出车祸死掉的那天。 从那天起,他再也不想相信希望了。 可是他才来这里多久,居然又开始变得不切实际起来。 陆子阳紧握着拳头,心中仿佛有两种力量在对抗。 苏辙睡眼惺忪,迷迷糊糊走了出来。 “子阳兄,你起得这么早。” 他看着苏辙,“也不早了,马上都要午时了。” “我和父亲竟然睡了这么久。” “主要最近赶路太疲惫了,多睡一下也好。” “弟弟和巢谷他们呢?还在睡吗?” 陆子阳走上楼去,他叫苏辙回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中,苏父还在整理衣物,陆子阳将他们叫到一起。 在房间之内,他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苏父听完不免叹息道:“这赌坊真的是害人不浅啊!让多少家庭因为它而破碎。” 之前苏轼说以后他若是当了大官,定要将大宋的赌坊全都关闭。 陆子阳觉得这件事情太难了,没有必要去做。 可他现在也觉得赌坊害人不浅,苏轼的想法未必不可一试。 苏洵实在放心不下,便让苏辙和他一起去许州的衙门找他们。 第86章 筹银子(3) 他们走后,陆子阳独自一人坐在客栈的角落。 由于今天那帮人来闹事,导致客栈生意都不好了。 陆子阳看守客栈期间,一个客人都没有。 他觉得如此甚好,好好发发呆也是一种幸福。 过了一阵,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她问道:“我家大俊呢?” “去衙门了,他们拿着证据去告官了。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证据?什么证据?”老太太有些不明白。 “赌坊的人送来的威胁信,要是三天内不还钱,他们就要砍掉你小儿子的双手和双脚,还要叫你们过不上一天好日子。” 陆子阳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就在说今天天气很不好一样。 老太太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加上陆子阳冷漠的语气,她骂道:“好冷血的人,要有一天你家破人亡,希望你能这么淡定。” 老太太说完又开始抹泪。 陆子阳小声的说着:“我早家破人亡了。”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难以听见,更何况年纪那么大的老太太。 老年人大多都耳背。 陆子阳说完后便不再和老太太搭话,他继续坐回客栈的角落里。 老太太一边对陆子阳骂骂咧咧,一边找着什么东西。 一会,老太太翻出了纸墨笔砚。 她用毛笔弯弯扭扭的写了几个字,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好。 接着他用手将纸都撕掉了。 几次下来,没有一张是满意的。 老太太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陆子阳。 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陆子阳的面前。 “帮我个忙,小伙子。” “嗯?”陆子阳抬头。 “帮我写个告示!把这客栈转让出去。” “可他们都还没回来,万一衙门给你们做主了呢?” “不可能的,你太年轻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对生活抱有幻想。” 陆子阳不想和她争论这个问题。 因为连他自己都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人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应该相信希望吗? 或者说,应该相信美好吗? 老太太继续问他,“能不能帮我写?” 陆子阳没有说话,不过他用行动回答了。 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老太太的身旁。 “你打算卖多少钱?” “写1000两!” 很快,陆子阳便写好了转让的告示。 老太太拿起告示,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左右看了看。 接着找到了米糊,告示贴好后,她坐到陆子阳的旁边。 “没想到你这人嘴脸很臭,但字倒是写得出奇的好。” 陆子阳没回她,不过他在心里面腹诽:没你嘴臭。 老太太接着问他,“是谁教你写字的,应该是你父亲?毕竟会写字的女子不多。” “不是,我的字是苏轼教的,就是今天那个比较高的男子。” 说到这里,陆子阳不禁想到了他和苏轼在眉州经历的一切。 他出馊主意帮他推掉了亲事,险些还害了他。 那时他的字还很丑。 后来陆子阳发奋苦练,墨都写没了好几大块,终于算是有了一些进步。 那个时候苏轼总是耐心的教他。 一下便能指出他的问题和错误,在苏轼的教导下,陆子阳的字大有进步。 至少比巢谷写得好。 正在衙门忙前忙后的的巢谷,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苏轼,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们不像是兄弟。” “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家的事情,还有时间操心别人。” “哎!我和你聊天,就是想让自己分分心,我一想到那事,我心就啪啪的跳,脑袋也痛得很。你这个人真的太没有同情心了,实在是冷血无情。” 她说完后,对着陆子阳冷哼了一声便走了。 老太太看见门口围着很多人,想必都是对客栈有兴趣的商人。 大俊经营的这家客栈生意很好,这个价格也不是很贵,就算收入不长的话,最多十几年就能收回本金。 老太太在门口突然看到了大俊,苏辙和巢谷抬着他往客栈走过来。 “俊儿,你怎么样了?” 陆子阳听到老太太的叫喊声,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他眼睛的余光往客栈的门口瞟去,心里面暗暗期待着什么。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客栈。 陆子阳抬头,发现他们脸上写满了难过。 不必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陆子阳冷笑一声,心里面对自己说:“可笑,你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呀!” 苏轼回来,对陆子阳说:“简直岂有此理,他们嘴上说着会去调查,不过我看就是打发我们。” “就是,简直伤我们的心。”巢谷也很愤懑。 他们将大俊抬回房间,老太太也跟在后面。 “谢谢你们了,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母亲单独谈谈。” 他们很快便离开了,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母子。 “娘!” “俊儿!” 两个人异口同声,都有话说。 “娘,我先说!” “不行,我是长辈,你应该听我先说。门口的告示你看到了!” 大俊点了点头,接着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老太太知道他肯定很难过,可是谁又不难过呢? “赶紧把客栈出手,你们赶紧带着钱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千万不要回来了。” 大俊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他努力控制,不想大哭出声。 他过于用力,全身都在颤抖。 老太太见他这般,走过去抱住他。 “没事,你过得好就行。至于我这个讨人厌的老太太,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也好累,几十年不见你爹,居然还有些想他。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你也别同情他,都是他自找的。” 大俊听母亲说完后,嚎啕大哭起来。 “都是我没用,我该死,我自私。我不孝,我有罪,是我没有管好弟弟,是我的错。” 大俊一边失声痛哭,一边喃喃的说道。 陆子阳他们在隔壁也听到了大俊的哭声。 陆子阳听着大俊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禁在想,如果他是大俊该作何选择呢? 是选母亲和弟弟,还是选择妻子和孩子呢? 上天真的很残酷,总是让可怜的人类落入两难的境地。 第87章 抉择(1) 过了很久,大俊才平息情绪。 他安抚着老太太的情绪,让她放心。 “娘,你去帮我叫一下巢谷大侠,我有话对他说。” 巢谷一听有事找他,立马便出现在大俊的面前。 “巢谷大侠,真的谢谢你,今天真的一直在麻烦你们。这点银子你们拿着,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有你们的房钱我也都退给你们。”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你们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 “你拿着,巢谷大侠。我这都能们看不上这点银子,不过这是我最大的心意,希望你们收下。” “你都叫我大侠了,我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大侠行走江湖,打抱不平,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 巢谷也是自己瞎编的,后面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俊倒是被他的话激励到了,他崇拜的看向巢谷,“只为了什么?” 大俊很想知道答案。 “只为了一个义字,对,就是为了一个义字。” 巢谷的话确实鼓舞到了大俊。 他们之间素不相识,昨天晚上之前甚至都素未谋面。 可是在危机时刻,他居然对自己出手相救。 那帮人可都是不要命的,稍有闪失,或者说巢谷的武功要是不好,可能受伤躺在这里的就不止他一人了。 巢谷能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他怎么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人砍了手脚,看着自己的母亲流浪在外。 一想到这里,他想扇自己耳光。 他终究是太自私了,他把名利看得太重了。 “巢谷大侠,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 “我决定卖掉客栈,救弟弟。往后的日子不管再艰难,我都要照顾好我的家人。这一次我一定要管好弟弟,绝对不能再让他去赌了。” “可你娘子那边你如何交代?”巢谷有些担心。 “我会去说服他的。” 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巢谷说道。 敲门之人是大俊的母亲,“孙掌柜看上了客栈,他愿意出钱买下客栈。” “好,我马上下去和他商谈。” “你真的……”巢谷想要劝他。 大俊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只是……” “只是什么?” “我现在不能走路,劳烦你帮我抬下去一下。” “没问题,小事情。” 巢谷和陆子阳将大俊抬了下去。 老太太见儿子腿脚实在不便,出门给他买了两根拐杖回来。 客栈的桌子基本都坏掉了,孙掌柜和大俊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谈判。 孙掌柜知道他们缺钱,所以谈判起来也不慌不忙。 “孙掌柜,你也知道我家确实遇到了些事情,不然不可能卖掉这家客栈。” “哈哈哈……那是自然,我当然知道。” “价钱您应该也清楚,一千两银子。” “少点。” 大俊摇了摇头,“一千两已经是很便宜了,您不能趁火打劫。” “呵呵……什么叫趁火打劫,我这可是好心帮你。” 孙掌柜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们店上上下下都需要重新装潢,现如今这桌椅板凳也都坏掉了。” “就算这样,也不可能少三百两!” 老太太买着拐杖回来,便听见了大俊说的话。 “什么?少三百两,你这个孙老头,心也太黑了。你不怕你生孩子没屁眼啊!” 孙掌柜听老太太这样骂他,咳嗽了几下。 “我孩子怎么会没屁眼,我的三个孩子屁眼都健在。咱们街坊邻居这么多年,怎么能如此诅咒我呢?” “好!那你就不担心你孙子没屁眼吗?” “你……” “娘,你先别说了。” “我不说,我不说我看着你受欺负吗?什么人都想欺负我们家,不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嘛!” 老太太说完后,将手插在腰间。 他气势汹汹,毫不退让。 “您可别乱说,你这客栈确实不错,但是这么多银子一次就要付清,还要现银,难度可不小。再说了,你这客栈还惹上了赌坊的人,我这次收购,完全是出于好心。” “呸!你还好心,你完全是狼子野心。” “你要再这样说,我可不买了。我也实话告诉你们,能拿出这么多钱还愿意买下这家客栈的人,绝对不多。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大俊对孙掌柜说:“我知道,可是您想必也应该知道。我们卖掉客栈是要替弟弟还债,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筹够一千两银子,少一个子都不行。” 他的语气全是哀求。 孙掌柜也摇头叹息,对大俊的遭遇很是同情。 “要不这样,这客栈加上你们那宅院,一起卖给我,一千两银子,一个子都不少。” 大俊听完,攥紧了拳头。 这不就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吗? 这一幕幕苏轼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孙掌柜就是在趁火打劫。 苏洵回来之后,将所有盘缠都拿了出来。 他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结果整理一番却发现那点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一千两银子面前,很多东西都只能化成无奈。 苏轼也第一次体会到了银子的重要性。 巢谷回来的时候还和陆子阳们商量了,等把他弟弟的债还掉之后。 让他们一家人去长安投奔柳文修。 他应该会帮忙的,巢谷十分笃定。 毕竟一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可对柳文修来说可不算什么。 当然,这些想法巢谷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大俊。 刘掌柜见他们沉默,继续说着:“你们可要快点决定,这么多银子我家里面也没有,还要去钱庄取,估计要耽误一天。” 老太太见孙掌柜如此嘴脸,气不打一处来。 她咆哮道:“你这个孙子,给老娘滚。你心肠如此歹毒,以后死了阎王爷都不愿意收你,害怕你肮脏的灵魂玷污了地狱。” 孙掌柜大怒,他猛然一拍桌子。 “你们要是觉得我给的钱少了,那不卖便是。你这老妖婆子,丧门星一样。” 孙掌柜说完便准备端起茶杯走掉。 大俊叫住了他,“别走,等一下!!!” 第88章 抉择(2) 大俊知道刘掌柜是在敲诈他。 但是眼下确实没有其它办法。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住自己的家人。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干嘛?” 大俊这一嗓子太过大声,将刘掌柜吓了一大跳。 他也算是看着大俊这个孩子长大的。 大俊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形象。 他要不是因为有个泼辣的娘和一个聪慧的娘子,估计也很难将客栈做得这样风生水起。 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大俊如此大声的说话,让他十分吃惊。 大俊家的客栈里里外外都很好,卫生做得很干净,客栈里面的客房也很雅致。 当然这一切都是大俊娘子的功劳。 他娘子的时间基本都贡献给了这家客栈,就连管教孩子的时间都不多。 她会去市场买好看的花,摆放在客房之中。 也会在起几百种香料中选出最好闻的几种摆放在客栈里面。 至于做饭的食材,每一样她都要亲力亲为,亲自把控。 大俊不太擅长搞经营,不过他乐于助人。 看见客人背着很重的行李,他立马就会去帮忙。 有的路过之人有困难,大俊也会伸出援助之人。 一来二去,客栈的口碑也就慢慢好起来了,大家都喜欢去大俊家的客栈。 刘掌柜自己也有一家客栈,规模还比大俊的客栈大。 距离大俊的客栈只有几百米,用现代话来说两家算是商业竞争对手了。 当然要是用古代话来说,他们就是死对头。 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不过暗地里怎么想的就不为人知了? 不过刘掌柜的客栈一直以来生意都不如大勇,这让刘掌柜十分生气。 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是想一口吃下大勇俊的客栈。 要是真的成功了,那以后他的商业版图又将扩大一些,至少在这个片区是无敌的存在。 大俊杵着拐杖艰难的走到了刘掌柜面前。 “我答应你,我们成交。” 刘掌柜大喜过望,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就将自己的死对头搞死了。 他内心大喜,暗自嘀咕:不对,这怎么能叫搞死呢?这叫做收为己用,当你面对强大的对手时,不要想着打败它,而是要学会收服它。 刘掌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商业奇才,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他开始幻想自己开一家很大很大的酒楼。 大俊见刘掌柜半天没有反应,又对他说:“刘掌柜。” “不好意思,刚才小小的走了一下神,实在是抱歉。主要是在下对你们家的遭遇实在太过同情,有些情不自禁。” “够了,你别说这么多了。我们今天便签约,明天之内你将银子给我。” “好说,好说。” “大俊,你不能任由这个孙子欺负咱们!”老太太看着孙掌柜就来气。 “娘,时间不多了。你就不要再捣乱了,要是孙掌柜不买了,我们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卖家,就算有人想买,也未必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银子。” “可是……俊儿……” “别可是了,反正都一无所有,多要点银子也没什么用。娘,你上楼去休息,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卖掉客栈和老宅本是老太太的提议,现如今真的要卖掉了她突然有些舍不得。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贱卖,她心里也不好受。 巢谷见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连忙扶着她上楼了。 要不是有苏轼帮忙,他一人还很难将她拽上去。 苏辙和苏洵看着这个场面也有些心痛。 他们一点忙都帮不到,只好上楼去了。 陆子阳一人留在下面帮大俊起草契约。 孙掌柜这人确实十分狡猾,陆子阳和他周旋了很久。 最终,还是为大俊他们争取了一些利益。 客栈的东西孙掌柜都没有所有权,要是他想要的话需要单独出钱买走。 他们老宅的东西也是这样,并且宅子卖给他后,大俊他们有两个月的居住权。 两个月搬出去便好。 这样可以给大俊一家人争取一些时间另外找房子,其次也能省去一点租赁费用。 最后客栈和宅子一起卖给孙掌柜,一共1045两白银。 签完契约后,孙掌柜心情大好,端着茶杯悠哉悠哉的走了出去。 孙掌柜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头笑着对大勇说:“你弟弟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两兄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叔叔的也要出点力,来!这一两银子你拿去。” 孙掌柜从腰间拿出了一两银子扔在了大俊面前。 大俊看着面前的银子有些愤怒。 刘掌柜刚走出去,头便被打了。 他捂着头,“哎呀!什么东西?好痛。” 结果他低头一看,这不是刚才给大俊的银子吗? 他弯腰将银子捡起来。 大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们家差的不是这一两银子,我们差一千两。” “切?”刘掌柜几大步便走了。 捡来这么大个便宜,挨一下打也值得。 客栈内,陆子阳将契约递给大俊。 “你真的想好了,要将这银子拿去救你弟弟。” “他毕竟是我弟弟,就算再不争气也是我弟弟啊!” 大俊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他的手搭在客栈的桌椅上,用心的感受着客栈的点点滴滴。 明天过后,就要转让地契和房契。 这些东西便再也不是他的了。 陆子阳对大俊说:“我要是能有你这么宽广的胸襟便好了。” “嗯?”大俊没能明白陆子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巢谷问我,要是我遇到了这件事情我会怎么做?其实我自己也问过我自己,我大抵是不会救他们的。” 陆子阳这里说的他们自然是指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大俊苦笑,“我不希望你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且,你是好人,你是很好的人。” “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你还不了解我罢了。” “一般人了解一个人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我都是用感觉判断的,我感觉你是好人。我的感觉很少出错。” 陆子阳不想和他继续争论这个问题。 他有些的担心的问道:“那你怎么和你妻儿交代?” 第89章 抉择(3) 大俊在心里面重复着陆子阳的问题。 “怎么交代呢?”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想好。 从决定要救他弟弟的时候,他便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回去和她好好说,她应该会理解的。其实我娘子是个很好的人,她这辈子也不容易。” 陆子阳也说道:“对。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还债用去1000两,你们还能剩下几十两。这些钱也足够你们一家人生活一阵了。 先去找个合适的屋子,再自己添置些家具。你们这么能干肯定能找个营生。慢慢来,生活肯定会越变越好。” 其实陆子阳还有打算,只不过没有完全确定,所以他没敢告诉大俊。 他计划着等苏轼他们考完试后,便亲自再去一次京兆府,让柳文修帮助他们。 当初柳文修给他们的答谢酬劳,他们分文未取,现如今又去重新要回,确实有些不得体。 不过看着大俊一家的遭遇,陆子阳他们决定暂时先放下面子。 巢谷和苏轼本打算将这件事情提前告诉大俊。 可是陆子阳觉得这样不好,万一要是柳文修不愿意出钱,岂不是让他们一家空欢喜一场。 陆子阳太明白这种拥有希望,然后又跌入绝望的感觉了。 实在让人痛不欲生,他不想大俊一家也经受这种痛苦。 所以他们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有了确切的结果之时再告诉他们。 苏轼也觉得陆子阳说得有道理。 要是柳文修愿意帮他们,那么重新买回客栈便十分容易了。 就算孙掌柜不愿意买,大不了他们重新盘一家别的客栈,或者重新开家新客栈也未尝不可。 大俊听陆子阳说完后,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陆子阳总是给人很疏远的感觉。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沉稳,一点不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 他的语气中总是透着隐隐的冷意。 一般人都会觉得陆子阳不近人情,很冷血。 但是大俊这个人会用心感受每个人,他不看表面。 他认定了陆子阳是一个好人。 他对陆子阳说:“没有想到你是个这么乐观的人,你说得对,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陆子阳活了这么多年,说他什么的都有。 难听的有怪胎,贱人,畜生,野种,冷血无情,没有心,悲观消极…… 好听的也有,夸他长得帅,有能力,聪明…… 但是他和一个词语绝不沾边,那便是乐观。 他不是一个乐观的人,绝对不是。 陆子阳淡然的说道:“那些都是苏轼给我讲的,其实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说给你听,无非是想安慰你罢了。” “万一你说多了便真的开始相信那些话了呢?” “不会的。”陆子阳一秒都没有犹豫,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你先不要这么着急否定,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陆子阳对大俊的劝说无动于衷。 他这辈子什么都能学,但是学做一个乐观的人恐怕太难了,对他来说确实太难了,能活着已是不易。 大俊见陆子阳没有说话,便对他说:“我先回去一趟。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要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和你一起,你这样不方便。” “没事,我有拐杖。我慢慢走回去,说不定娘子看我可怜,就不会怪罪我了,嘿嘿……” 大俊笑得像个傻子。 今天是他人生十分灾难的一天,他的心情本来是十分悲伤的。 可是陆子阳的安慰让他好了很多。 他不在乎陆子阳的是否相信他自己讲的话。 至少陆子阳是真心的,这一点大俊能明白。 他嘴笨,但心里面跟明镜似的,很多东西不能用眼睛看,也不能用耳朵听,而是要用心去感受。 陆子阳见大俊执意要独自回去,便不再劝他。 大俊走到门口,转头对陆子阳说了句:“谢谢。” 紧接着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天色渐渐变暗,街上来往的人依旧很多。 陆子阳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恍惚。 楼上,老太太望着窗外偷偷的抹泪。 她看见了楼下大俊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孤独。 苏轼他们也没心情睡觉,这件事情在他们心底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苏洵看着三个孩子脸上写满了失落,他安慰他们:“人生就是这样,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充满遗憾,但你们要学会接受。” 苏轼立马反驳道:“接受?就算有的事情是错误的,也要去接受吗?” “可这就是人生。世界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得到正义的裁决,明白吗?轼儿,你有时候太过天真,以后会吃大亏的。” 陆子阳正准备推开房门,他在门口听见了苏父对苏轼讲的话。 他的话一语成谶,苏轼的人生确实因为他天真烂漫的的性格吃了大亏。 但是这一次,陆子阳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 他要帮助苏轼实现理想和抱负,帮他登上相位,安享晚年,而不是穷困潦倒的死去。 苏轼继续问苏洵:“父亲你的意思是说,许睿用权力公报私仇,迫害巢谷和我,我们不能改变这件事情,所以只能接受它是对的。 现如今大俊一家受到迫害和威胁,而官府不闻不问,根本不加干涉,我们眼看着大勇一家,马上就要家破人亡。因为我们不能改变,所以只能接受它是对的。 父亲的意思是,只要我们遇到我们改变不了的事情,就必须催眠自己那件事情是对的?” 苏洵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轼的问题。 苏辙看着哥哥咄咄逼人的样子,对他说:“你别说了,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其实父亲心里面也很难过,我们确实无能无力。他也很自责,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收下柳家给的银子。” “弟弟,这些不是重点。我想表达的只有一点。 要是我们一直接受这个世界实际的样子,我们要是一直接受官府的不作为,一直接受恶人横行霸道,一直接受善良的人得不到好报…… 要是我们一直接受这些东西,那么它就永远会如此。 这个世界应该让那些不好的选择消失,让那些消极黑暗的事情消失。 至少我们要知道这才是对的。不然我和弟弟为什么要跋涉千里来到汴京?” 第90章 抉择(4) 苏轼说完后,巢谷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对,说得好,苏子瞻我果然没看错你。” 苏辙其实也被哥哥的一番话震撼了。 他的话很有力量,就连门外的陆子阳听完后,他沉寂了很多年的心,居然跳动了起来。 他在心中默念着苏轼说的话:要是我们一直接受这些东西,那么它就永远会如此…… 苏洵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 作为一个百姓,作为北宋的一个布衣。 他很开心苏轼能够这样想,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他父亲来说,他又很担心苏轼这样想。 官场之道,本就复杂。 这其中规定黑暗和荆棘实在太过可怕,他不想苏轼去和黑暗势力斗争。 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轼见父亲脸上依旧还有迟疑,他走过去对苏洵说:“父亲,让错误消失,让黑暗消失,让百姓过得幸福,这是他们最朴素的情感期待。这也是我来到汴京的原因。” 苏洵站起身,用双手紧紧握住了苏轼的肩膀。 “轼儿,你说得对,为父相信你可以做到。” 接着巢谷也大声说道:“我也相信你。” 苏辙也走过去拍了拍苏轼的肩膀,“我也相信你。” 陆子阳哐当一下推开了房门,“我也相信你。” 陆子阳突然进来,他们刷一下看向陆子阳。 苏洵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明日大俊便能拿到钱。孙掌柜多给了几十两银子,他们还可以靠着多余的银子生活一段时间。” 苏洵的心稍微放心了一点,不停的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巢谷问陆子阳:“大俊哥呢?” “他回家了。” “也是,这么大的事情确实需要回家说一下。”苏轼说。 大俊他忍着疼痛,艰难的一步一步走回家。 回家的路他很熟悉,不过就是走得很慢。 平时几炷香时间就能回去,现如今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大俊走到门口,累得口干舌燥,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 他的伤口渗出了一点血。 大俊担心娘子看到了担心,用衣服将伤口盖住。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在门口练习了一下面部表情,他希望自己能够用轻松的姿态面对娘子。 而不是将沉重的情绪带给他们。 准备好后,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大俊的宅子肯定比不上柳家宅院那样气派,不过倒别有一番雅致。 宅院里面养了许多花草,推开门便能闻到花草的香味。 在院落的一个窗台上,还有三个泥人。 泥人做得很好,惟妙惟肖,一看便知道那是大俊一家人。 大俊和他的妻子牵着他们的孩子,一家人很是幸福。 在旁边还有两个泥人,一个是老太太,她耷拉着脸。 老太太旁边还有一个泥人,那是大俊的弟弟。 老太太愁眉苦脸的在指责大俊的弟弟。 看起来还挺温馨。 大俊看到泥人,心中不免有些感伤。 这些泥人都是他儿子做的,他虽然很笨,不过孩子倒是生得聪明。 街坊邻居都说孩子是随了他娘,聪明伶俐,还乖巧可爱。 大俊走过去,拿起弟弟的泥人,对他说道:“你要没去赌就好了,你要没沾染上那东西就好了。” 没有人回应大俊,月色皎洁,可大俊的心情却不是那么美好。 过了良久,他将泥人放了回去。 还重新摆放了泥人的位置,之前老太太和弟弟的距离他们三个老远,大俊将他们都放在了一起。 五个泥人整整齐齐的放在窗户边。 卧室的灯还亮着,大俊走了进去。 推开门,大俊便看见了自己想念的娘子和孩子。 只见女人坐在男孩的旁边,温柔耐心的给他讲着故事。 男孩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立马从被褥中钻了出来。 “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男孩一看到大俊,立马开心的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是爹爹,爹爹回来喽!” 大俊特别想抱过去抱住他的孩子,可惜他没办法。 他做了一个怪表情逗儿子开心。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因为我想爹爹啊!感觉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爹也很想你。”大俊走过去,亲了男孩额头一下。 对他说:“你先睡觉,我和你娘说点事情?” “娘都给我说了,二叔又出去闯了大祸。不过娘说了,这次我们不会管二叔了。 娘说了要是我们再管二叔,我就没钱读书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总是给家人闯祸。对不对?他还没有我乖。我不喜欢奶奶,他总是偏心二叔,对爹都不好,我也不喜欢二叔,我们不和他们住一起了嘛?” 大俊听儿子说完,有些哽咽。 他摸着儿子的脸说:“对,我们家小宝最乖了。不过你奶奶很喜欢你,她最喜欢你了。” 大俊十分愧疚,一把便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用力之后扯得他的伤口有些疼痛,不过比起心中的疼这些东西都算不得什么了。 “你先睡,我和娘商量点事情。” “我不要,我不要你们走。我要你们留下来陪我睡。” “我们小宝是大孩子了,要勇敢一点。” “不嘛!我不!我就不!” “你听话,我明天起来一定能看到爹爹和娘亲,我们明天带你出去玩。” “好嘛!” 听到明天可以出去玩,男孩终于妥协了。 平时他很少出去玩,他的娘亲和爹爹都太爱赚钱了。 一有时间就去客栈,就算要出去玩,他们也不可能同时陪他出去玩。 要么只有娘亲,要么只有爹爹。 男孩为此伤心得不行,可他不知道拥有这样的家长是何其的幸运的事情。 大俊和她娘子走了出来。 小院里面有几把竹子编织的椅子,女人搀扶着大俊坐了上去。 “我们的家好温馨。”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伤感。 “对啊!收拾一个家看着容易,其实要花费很多的心思,也需要很多时间。” 女人也坐在大俊的旁边。 他拉着大俊的手,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也无能为力。我们帮他的已经够多了。” “我卖掉了客栈和宅子。” 大俊说完后,他的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第91章 意想不到(1) 女人听完大俊的话后,一时间失语。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女人的身体仿佛被雷电劈中一般,身体瞬间僵硬,脸色苍白。 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与血色,眼神空洞。 她的双手颤抖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死死的抓着大俊的手。 女人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地抖动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痛到了骨髓。 大俊见她这个样子,瞬间泪流面满。 他一把将女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都会好的,我们一家人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女人听到这话,更是生气。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大俊推开,接着双手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 一拳又一拳,这些拳头都结实的落在了大俊身上。 女人用双手不断的抓大勇,将她的衣服都抓掉了。 衣服散落开后,露出了大俊的伤口。 白色的布条已经被大俊的血浸染开来,女人看到后,瞬间大哭起来。 女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和愤懑,她放声大哭起来。 肩膀剧烈的抖动,哭声也越来越大,像狂风骤雨一般,无法停歇。 过了很久,女人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接着倒了下去。 大俊一把接住了她。 女人看着大俊的脸,他们离得无比的近。 她能看到他的每一个毛孔,就算他的呼吸声在在她耳边异常清晰。 女人想到了他们曾经相爱的画面,他们一家人是那么的美好和幸福。 良久之后,女人平静的问大俊:“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大俊没有说话。 “你决定好了吗?”女人死死的盯着大俊的眼睛。 大俊不敢看她,将头转了过去,“已经和孙老板签好了契约。” “所以你是回来通知我的。” “不是的,我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们就算没有了客栈和宅子,可我们还有彼此啊!那些东西我可以赚回来的,我会替你们赚回来的。你相信我……” 大俊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便打断了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做的决定。” “谢谢你。”大俊将头埋进了女人的怀里。 不管任何时候家人都是最坚实的依靠。 “今天晚上你不要和我们一起睡了。”女人淡淡的说着。 “嗯?” “我想冷静一下。” 大俊也明白,这么大的打击确实需要时间缓一下。 就算她同意大俊的决定,但要说一分怒气和怨气没有,那自然是假的。 “好,今晚我睡书房。明天一早我给你们做早饭。” “好呀!” 大俊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中升腾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心跳得很快,换了几十种姿势依旧睡不着。 大俊希望快点到第二天。 翌日清晨,他从床上起来,一夜未眠。 拖着病痛的身体,他走到孩子的房间门口。 还没有走到门口,他便觉得心慌慌。 按照平日的习惯,他家小宝早就应该醒了,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关键昨天还答应他要带他出去玩,他不可能睡得这么死。 大俊特别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走得快一点。 明明那么近,却总是走不到。 他有些着急,大声叫着:“小宝,小宝。” 叫了几声后,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大俊更加着急,他额头开始出汗,“孩他娘,你们还在睡吗?” 回应大俊的依旧只有沉默。 他扔掉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前走去,身体上的疼痛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推开门,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被褥和枕头乱七八糟的放置在床上。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大俊的娘子很爱干净和整洁。 这十多年来,从未有一个早晨不叠被子。 大俊一下便慌来神。 在床上有一封信。 他的双手在发抖,他不敢去看信。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大俊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那时都快要饿死了,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遇到你。 你就像一道光一样照进了我的生活,你不仅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家。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能够有一个这么美好的家,这肯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街坊领居都说我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可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好。 你从不纳妾,也从来不去瓦子勾栏,一有时间你就会回家陪孩子陪我。 大俊啊!我能够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是,老天爷是公平的,他不可能让一个人永远幸福下去。 你的弟弟就像恶魔一般,缠绕在我们的生活中。 我真的受够了,一次又一次帮他还债,一次又一次面对那些恶棍,大俊我真的受够了。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正当我绝望之时,我看到了那封信,那些人说要砍掉他的双手,甚至还说要他的命。 说实话,我很开心。读到这里你是不是很后悔,后悔娶了一个这样的我。 我竟然是这么丑陋不堪的人。 但我当时真是这样想的。 我又担心,我又担心你继续为他还钱。 昨天,我疯狂跑到了客栈,我告诉自己一定要阻止你。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你居然和我站了一起。 你说你不会救他,你说你一分钱都不会给他。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但是为什么啊!大俊,为什么啊!才半天的时间,你便改了主意。你抛弃了我们,你居然抛弃了我们。 你可知道,我和小宝永远都不可能抛弃你。不管在任何时候,不管面对任何人,你都是最重要的。 可我们在你心中却不是,终究不是。大俊,我好爱你,我又好恨你,好恨你啊!” 大俊看完信,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滴在了信上,信纸上也有泪痕,不过已经干了。 大俊的泪重叠在信纸的泪痕上,滚烫无比。 就在他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 巢谷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声的叫喊着:“大俊哥,大俊哥,不好了!不好了……” 第92章 意想不到(2) 巢谷大叫着,像是疯了一般。 大俊回头看着巢谷,巢谷也看着大俊。 大俊的心仿佛空了一般,他鼓起巨大的勇气问他:“怎么了?” 巢谷没有说话,而是背着他去了客栈。 一路上,大俊不停的问巢谷,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倒是说啊?” 不管大俊如何问,巢谷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巢谷闷着头,不断往前走。 到了客栈附近,大俊看到自己家的客栈门口边堆满了人。 乌央乌央的,就算是客栈开业那天,也没有这么多人。 大俊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客栈。 人群中的人充满了好奇。 “这得多大的仇,才能大清早吊死在人家的大门口。这让人家的客栈以后怎么开?” “还有那个孩子,也太可怜了。” “我看那女人像是这家客栈的女掌柜?” “怎么可能?瞎胡说,谁能吊死在自家客栈啊?这不有病吗?” …… 人群中的闲言碎语,如巨浪一般朝着大俊袭来。 他用力的摇晃着巢谷,问他:“我问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巢谷依旧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巢谷将大俊放了下来。 只见大俊如一头猛兽一样,撞进了人群。 他很快便来到了客栈门口,只见门口来了很多官差,在客栈里面有两个担架。 担架上盖着白布。 大俊不敢去想,他内心还怀着一丝侥幸,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使劲往里面冲,官差拦住了他。 “闲杂人等都让开。” “这是我的客栈,这是我的客栈。”大俊叫喊着。 官差一听他是客栈掌柜就放他进去了。 大俊走到担架面前,他看到了一根红绫,红绫一半在空气中,一半掩盖在白布中。 只一眼,大俊便认出了那根红绫。 当年,他成亲的时候就用的这根红绫。 他和自己所爱之人拉着这根红绫拜了堂,成了亲。 成亲之后,他们一直都没舍得丢。 大俊常说:“那是见证他们幸福的绳子,要永远留着,这样才能拴住幸福。” 他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大俊颤抖着手,缓缓地揭开了白布,看清楚白布下面的人后,大俊又轻轻盖了回去。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 大俊蹲在两副担架的中间,左边是他的妻子,右边是他的儿子。 苏轼他们默默地站着,脸上写满了哀伤和震惊。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昨天夜里,大俊回到房间后不久,她便做出了这个决定。 等孩子睡睡之后,她去衣柜中找出了红绫,她独自一人抱着熟睡的孩子前往了客栈。 她先是亲手吊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在她的面前,心痛万分。 接着她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用红绫自尽了。 窒息而死是十分痛苦的。 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逼着一个母亲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也杀掉了自己。 大俊的心在滴血,要是昨天晚上他守在房间就好了。 那么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就不会发生了。 大俊跪在地上,用手扇自己耳光。 力道之大,让人看了都觉触目惊心。 十几下之后,嘴巴都打出了血。 巢谷上前去制止他,“别这样,别这样。” …… 因为这件事情,孙掌柜自然是不敢再接手大俊的客栈。 自然,他没能救回自己的弟弟。 第四天的时候,有人送来信。 说是没有按时还钱,他们已经砍掉了大勇弟弟的手脚。 在信中还扬言道,这件事情不犯法,他们报官也没用。 因为借钱的时候大俊的弟弟自己亲自签了字,画了押。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要是没有钱,就用手脚相抵。 信上最后还说,因为大俊弟弟伤口一直流血不止,经过医治无效后死掉了。 大俊看完信后,将信纸揉了个稀碎。 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老太太因为这些事情,一病不起。 早年丧父,老年丧子,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孙子死在自己面前。 她一病不起。 大俊的客栈也没了生意,苏轼他们帮衬着大俊操办了丧事。 大俊不愿意,执意让他们走。 走的那天,大俊对苏轼说:“你要做了大官,一定帮我找出杀害弟弟的凶手。我弟弟该死,但他们也应该受到惩罚。” 苏轼重重的点了点头。 渐渐地,大俊家的事情被人们逐渐淡忘了。 许州来往的人们也不再天天提着那件事情,只是偶尔会惋惜的讲上几句。 苏轼他们离开许州后,一路往北,来到了汴京。 刚到汴京之时,他们没有住在客栈酒楼。 而是选择住在了一间寺庙里面。 寺庙名叫兴国寺,位于葱葱郁郁的山林之间,距离汴京城中心大约二十里路的样子。 兴国寺墙体以青石和木材为主,坚固而厚重,寺庙中的空地摆放着几个香炉,香烟袅袅升起。 他们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默默的点了一炷香。 他们在为死去的亡灵祈福。 兴国寺散发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抚慰着他们的伤痛。 苏轼用笔在墙上写下了一句话:人生悲死别,由在心相知。 住在兴国寺的那一晚,陆子阳又开始做噩梦了。 在梦境中,他再次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惨死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在梦中循环。 让他好生痛苦,被噩梦惊醒之后的他,感觉心被堵住了。 陆子阳这几天一直在想,要是他能够早点告诉他们柳文修的存在,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白胡子老人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陆子阳想着,难道这也是天谴吗? 当初他只说了要是他泄露出这个世界的事情,那么自己便会痛苦不堪。 可是他并没有说过,他身边的人也会受到伤害。 陆子阳越想越头疼,其实来这里这么久。 他也只透露过一件事情,那便是许睿许知州的事情。 陆子阳拖着一个病体开局,金手指还不让用。 可怜他一秒钟。 陆子阳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这个天谴是怎么运作的? 什么时候又会触发? 触发之后会影响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吗? 第93章 谜团 陆子阳觉得要是自己想要知道这一切,那么就必须找到白胡子老头。 只有他才能回答这些问题。 陆子阳仔细回忆过去梦见他的场景。 算起来,他总共梦见了白胡子老头两次。 第一次白胡子老头告诉他,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透露未来的事情。 也是在那里一次他讲出了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关于许睿的事情。 紧接着,在晚上的时候就梦见了他。 白胡子老头警告陆子阳,这个世界的事情他半个字都不能透露,否则将会出现天谴。 换句话说,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陆子阳自己知道,他不能讲给任何人听。 现在是嘉佑二年,北宋的皇帝是赵祯。 再过11年,赵祯便会死去。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死因,也知道下一任君主是谁。 但是这一切不能告诉任何人。 陆子阳不禁思考起来。 如果他要改变了某些事情,导致历史的结果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要是这样的话,也会遭到天谴吗? 陆子阳在梦中最后一次见白胡子老头是苏轼大婚那晚。 那一次他没有泄露任何事情,可是还是梦到了他。 不对,陆子阳突然想到了一点。 吴复古!!! 吴复古不是一般人,苏轼大婚当日他是证婚人。 虽然那日和他并未说上太多话,不过陆子阳有一种直觉,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那天吴复古离开的时候,陆子阳追了他很久。 一番交谈之后,他话里有话,接着就消失了。 也正是吴复古出现那天,陆子阳又梦到了白胡子老头。 在最后一次的梦境中,陆子阳得知了更多关于自己命运的事情。 他的存在只是一个游戏。 这些人不是一般的人类,他们或许真的是神仙。 有着一股神秘力量,可以操纵凡间大大小小的事情。 而陆子阳就是他们在人间选中的猎物。 所以从他出生起,就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情,全是苦难和折磨。 他在泥潭中挣扎得痛不欲生。 而他的无穷无尽的痛苦只是为了取悦一群人。 人们喜欢看着铁笼中挣扎的困兽,而那些仙人却喜欢看凡人如同困兽般在铁笼中挣扎。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供他们玩乐。 最后陆子阳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杀。 猎物死了,按理说游戏就应该结束,或者应该换一个新的猎物。 可为什么,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陆子阳想到这里心脏都要骤停了,不过他极力在脑海中劝说自己,一定要冷静。 想了许久,陆子阳明白了。 理由只有一个,他们比较喜欢他这只猎物。 喜欢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可能因为他是反扑比较厉害的猎物,又或者他们没有找到更合适的…… 陆子阳瘫坐在床,浑身有些乏力。 他抬起头,看着天,眼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 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要和天斗。 呼吸声音逐渐变大,陆子阳的瞳孔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虽然有很多问题依旧没有答案,不过有一点陆子阳是能确定的。 天谴是存在的。 这是他切身感受过的,一定不会错。 陆子阳心中暗想,天谴的存在一定就是为了防止他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为了不影响历史发展的进程。 而他,偏不! 他便要改变这些。 陆子阳回顾清楚一切后,也突然明白了自己来到苏轼身边后,便带来了这么多的动荡。 苏轼和巢谷差点锒铛入狱,赶赴汴京路上遇到了强盗,以及大俊的妻儿自杀…… 一切的一切说不定都是冲着陆子阳来的。 在这里,他们依旧打算不让他好过,依旧打算赋予他无穷无尽的痛苦,依旧喜欢看他像只丧家之犬般挣扎…… 想到这里,陆子阳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过了一会,他的拳缝处缓缓流出了血。 陆子阳看着手上的血,嘴角轻微的上扬,他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血。 兴国寺外的月光借着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 清冷的月光照着陆子阳左边的脸,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 第二天,苏辙很早便起来复习功课。 距离礼部考试还有不到七天时间,苏辙想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准备考试上。 苏轼睡醒之后,看见苏辙如此用功,大为不解。 “弟弟,你这是何苦呢?反正都要考了,为何不出去放松一下心情?” 苏辙摇头,“你的才华在我之上,肯定不用担心。可本次来科举之人,都是天下有名的才子,我不敢懈怠啊!” 苏洵看着自己小儿子如此认真,有些欣慰,不过再看看苏轼的样子,又有些心烦。 “轼儿,你看看你一点没有哥哥的样子。到时候你要名落孙山,才有你后悔的。” “读书又不是靠这几天,十几年的付出少了这几天有何影响。而且临近考试,本就压力大,这个时候要放松心情。才能有好的发挥。” 苏洵见说不过他,只好摇头作罢。 “你们都别看书了,快和我去汴京城看一看。” 苏辙摇头拒绝,苏洵严词拒绝。 苏轼问苏父:“要说弟弟留在这兴国复习考试还是个理由,父亲又不参加科考,为何也这么用功啊?” “未父都这把年纪了,要那功名还有何用?不过文章还是要注的,你来帮为父看看这篇文章。” 苏洵虽然一次都未高中,不过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学问的研究。 此次来汴京,他还特地带来自己的文章,想要和汴京城内的文学泰斗们交流交流。 苏轼心中暗自腹诽,父亲这次不想去参加科考,肯定担心要是自己没考上,结果儿子考上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倒不如洒脱一点,我任你东西南北中,放弃便好。 接着对别人说,我要是去考了,一定能中。 当然这都是苏轼的臆想,至于真实的情况他就不得而知喽! “嘿!你这小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苏洵问道。 苏轼一下回过了神,吓了一跳。 “没想什么?” “快点过来看看我注的这篇文章。” 苏轼接过父亲的文章,看完之后,振臂高呼…… 第94章 汴京城(1) 苏轼看完父亲写的文章后,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这文章确实写得很妙。 苏轼这样评价,当然不是因为写作之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更不是因为这篇文章有多华丽深奥。 恰恰相反,是因为这篇文章极为简洁,但是论证严密而有力。 这篇文章名为《六国论》,表面是分析论证了六国灭亡的原因。 苏洵通过分析六国的历史,指出六国之所以灭亡,并非仅仅因为军事实力不强或者战争策略不当。 而是因为他们放弃了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秦国。 不仅如此,他们还用自己的土地去贿赂秦国,想要换取一时的安宁。 但这样的做法直接导致了自身力量的削弱,最终走向了灭亡。 其实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苏洵是在借历史事件讽刺北宋王权。 宋王朝对辽和西夏一直采用求和的外交政策, 用大量的白银、绢布、茶叶等换取和平。 每年需要给契丹族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茶叶不计其数。 更可气的是每年宋王朝还要派出使节,去给他们送礼物。 这些少数民族在边境乱杀着大宋子民,侮辱着边境百姓。 可宋王朝竟还百般的讨好他们。 从统治者的角度来看,这是最好的一种选择,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国家的稳定和发展。 可对于老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苏洵的这篇《六国论》就是在抨击这种治国态度,他希望通过分析六国灭亡的教训,告诫北宋的统治者要警惕重蹈覆辙。 面对强敌,最正确的做法是不能轻易向敌人妥协,更不能用割地求和这种方式来换取短暂的安宁。 苏轼看完父亲写的文章后,大声道说着:“写得太好了,这样的文章就得叫天下人看看。” 这篇文章确实是苏洵写得最满意的一篇,不过他觉得倒也没有苏轼夸得这般好。 “不过就是为父的一些拙见罢了。” “拙见?这可不是拙见,父亲老说我大胆,我看父亲的胆子才叫大。” 苏洵听苏轼这样说,有些难为情。 不过这文章确实直击要害,语言犀利。 要是被当朝统治者看到,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都是些肺腑之言,谈不上什么大胆,你莫要乱说。” “我知道父亲,父亲心中胸怀天下,我也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苏轼这话实在中听。 苏洵本来还想逼着他在兴国寺多学一会,这下可把他夸奖高兴了。 他捋着胡子,满脸笑意的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你若想出去,就出去看看!” 苏轼听到父亲这样说,一溜烟就没影了。 他跑到陆子阳的房间,敲开他的门。 其实说是房间,不过就是一个能遮蔽风雨的地方。 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石板铺成的床。 陆子阳起身去给苏轼开门。 门开之后,苏轼凑到陆子阳的面前,仔细看了看他。 只见陆子阳神色憔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平日里,陆子阳的皮肤是最好的,干净透亮。 今日这皮肤明显暗了几个度,苏轼当然知道他为何这样。 自从离开许州后,陆子阳便整日闷闷不乐。 平常时间,他虽然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但是巢谷这个活宝还是能逗他笑笑,他们也能讲上话。 不过这次之后,陆子阳基本一言不发,黑着个脸。 “子阳兄,你又一夜未睡?” “睡了。” “骗人,你要睡了的话,眼睛怎么会如此红?” “没睡着。” ……苏轼…… 苏轼前后一个无语。 “没睡着,不就是没睡。” 苏轼说完后,连忙拉着陆子阳的手检查。 他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实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接着又检查了另外一只手。 “嗯?你这是……”陆子阳看着一个男子抓着自己的手。 苏轼心想,陆子阳一个大男人的手,竟然生得这么好看,简直过分。 “你可别误会啊,我有娘子的,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我在确保你的安全。” “很安全。”陆子阳手上的伤口很隐蔽,在虎口位置。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由于自己太过用力,食指的指甲竟然掐进了虎口。 不过伤痕很小,基本看不出来了。 陆子阳这次可不是想要伤害自己,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你还在为大俊哥的事情伤心。” 陆子阳沉默。 “和你说了多少次,那件事情不怪你,也不怪我们。可能我们不去,悲剧也会发生。” 陆子阳长叹了一口气,大俊儿子的脸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那么小,那么可爱…… “陆子阳,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活在过去,而是要活在当下。我们要帮他们找出背后的凶手。” “对,你说得对。我们要反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我们都要振作起来,打起精神。” 陆子阳点了点头。 这条路不管再艰险,他都要走下去。 这历史他改定了,去t的天谴。 “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去汴京城。我去叫巢谷,他估计还在昏睡。” 陆子阳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之后,三个俊美的男子出现在了汴京城之内。 现在,他们默默无闻,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 以后,他们搅动着汴京城的风云,名满天下,家喻户晓。 不过现如今他们还是小喽啰,苏轼和巢谷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城市。 这一路走来,每一次都刷新着他们的三观。 苏轼本来觉得长安已经十分富庶了,眼下这汴京简直了。 金粉未干,雕梁画栋间,尽显奢华富贵之气。 朱帘半卷,玉阶不扫,蓬莱瑶阙间,仿佛有仙姿窈窕的女子轻盈漫步。 大运河畔,彩舟争流,龙舟竞发,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彰显着汴京城的不凡。 苏轼和巢谷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所见的一切。 陆子阳就显得淡定了许多,他说着:“果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眼见之后确实震撼。” 巢谷和苏轼看着陆子阳的样子。 着实没有看出他有半点震撼之感。 就在这时,一群人走过来,对着他们三个哈哈大笑。 “一群乡野之人,哼!也配来汴京!” 第95章 汴京城(2) 汴京的繁华确实给陆子阳极大的震撼,不过他好歹也是现代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看过很多繁华。 简单来说,也是见过世面的。 陆子阳之所以会震撼是因为他看过很多书描写汴京的繁华。 当他真的站在这片土地上时,会发现一切文字描述都苍白无力。 一种自豪感在陆子阳心中升起。 北宋的汴京城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也是最多的。 至于那些所谓的西方列强,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讷,有的都还在娘胎中。 他们正沉浸在汴京的繁华之中,结果一群人从路的另一边走过来。 为首的男子直接撞到陆子阳的身上。 陆子阳一瞬之间便察觉到他是故意的。 他一个用力,直接和对方的肩膀硬碰硬,那人打了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巢谷直接捧腹大笑。 陆子阳把人撞倒不说,还假意去扶他。 “这位兄台,你还好,实在不好意思。” 陆子阳伸出了自己温暖的大手,想要扶起那个人。 他下意识将自己的手给了陆子阳,结果啪的一下,陆子阳又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人结结实实又摔在了地上。 “你……” “不好意思。” “你这个狗娘养的,你知道他是谁吗?”旁边的人急忙扶起地上的人。 “我不知道。”陆子阳说。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他爹是谁?这不应该问他娘亲。”陆子阳假装无意的说出,脸上还透露出一股天真,“不好意思,真的不知道。” 一群人面对陆子阳的,竟然有气发不出。 你要找他麻烦,他又恭敬得很,一直道歉说着不好意思。 你要说他恭敬,他句句话又能气死个人。 那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的一瞬间顿感肩膀好痛。 有一种被人用大锤子打碎的感觉。 实在过于疼痛,他无法独自站立,只好依偎在旁边人的身上。 心中怒火不止,这人肩膀是石头做的吗? 他暗想。 越想越气,他说道:“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敢撞本少爷。小爷我是刘几,我爹叫刘乾坤。我们家可是这汴京很有名望的大家族。” 苏轼正想说点什么,陆子阳拉住了他。 他太了解苏轼了,定然是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派,要给他们上上课。 陆子阳担心苏轼和巢谷太冲动,得罪了他们。 毕竟这汴京城卧虎藏龙。 就算是房顶上随便掉下来一块砖,说不定都能砸到大官的傻儿子。 陆子阳拉住苏轼后,对刘几说道:“方才确实不是我撞您,而是您先撞了我。” 现实的情况也是这样,刘几也不好说什么。 陆子阳继续说:“没有想到公子竟然如此大力,差点将我肩膀撞碎。实在是厉害,早就听闻汴京城卧虎藏龙,今日一见刘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番话让刘几十分满意。 “算了,也不和你们这群乡巴佬一般见识。你们来这要是找不到生机,小爷我就发发善心给你们几个安排点事情,我家东边码头正好招搬运工……” 巢谷听到这些话,简直忍不了。 他推开陆子阳对站在刘几点面前,大声说道:“我们是来参加科举考试的。” 巢谷说完,空气先是安静了几秒钟。 接着,他们发出了猪的笑声。 这笑声响彻天际,刘几旁边的人竟然把嘴笑抽了,还有几个人竟然把腰都笑弯了。 巢谷看着眼下的场景,连身说着:“你们不准笑,不准笑……” 陆子阳倒是淡定,“让他们笑,让他们笑。” 苏轼憋着一肚子话,可他们这笑声让他如何好发挥。 压根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 刘几笑够之后,一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安静。 很快,便安静下来。 刘几对他们说:“就你们还想参加科举考试,怕是痴人说梦。 虽说大唐以后科举制度的门槛放低了很多,一些啥也不是的人也可以来参加科举了,但倒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参加!” “麻烦你说话注意点,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叫苏轼。” 苏轼尽量逼迫自己不要发动大招。 “苏轼,哈哈哈…你可不要去赌坊,容易输死。 不过你们三个也就你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人,看你这穿着打扮最多就是个穷秀才。 你们这些穷书生怎么配与我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子弟相提并论。我要是你,何必浪费时间,还不如找份工来做。” 汴京作为都城,其漕运发达,船只甚多。 不计其数的商船穿梭其中,码头上的工人络绎不绝,但依旧不能满足需求。 这刘几确实是想为自家店商船招人。 苏轼听他说完,也哈哈大笑起来。 “我苏子瞻定然会让你记得我的。也会让你明白你都不如你嘴巴里面的阿猫阿狗。” 陆子阳也顺势说道:“我们都是些乡下粗鄙之人,上不得台面。才疏学浅,实在是丢人。” 巢谷听着他们两人的话,一开始有些不理解。 后面,他终于明白了。 这简直是杀人于无形,到时候科考放榜后,他们要是考不过苏轼,岂不是闹个大笑话。 巢谷明白他们的用意后,两手钳住了刘几的肩膀。 他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刘几。 “马公子,我们简直太羡慕你了。从小我们几个家境贫寒,吃不饱穿不暖,裤子都是轮着穿。” “啊?” “你可不知道,马公子,我们四个人,一条裤子轮着穿。今天我穿了这条裤子后,其余三个人就要光着屁股在家。 吃饭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根据年纪排序,最大的先吃饭,接着第二的大大人吃第一个人拉出的屎,以此往复。” “你的意思是,只有第一个人才能吃饭,后面三个人都只能吃屎!!!” 巢谷猛烈的点头,苏轼疯狂的摇头。 巢谷见苏轼摇头,立即将他的头按住,“马公子,这种事情真的不好往外说,说出来丢人啊! 论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吃屎长大的! 说到读书就更可怜了,古人是凿壁借光,我们是凿墙偷所有啊!这书能读到今天,我真的凿了太多墙,手都废了。” 巢谷说完后,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第96章 出书(1) 只见巢谷的手上面布满了老茧。 他长期练武之后手指都有些轻微变形。 确实看起来很心酸的样子,不过真的不是凿墙凿的。 刘几脑袋直晃悠,他确实没有想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穷困潦倒之人。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听完,也都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他们都已经这么惨了,竟然还要欺负他们。 简直是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陆子阳和苏轼面面相觑,有那么亿点点想打死巢谷。 “你们太惨了,今日是我们唐突了。我先走一大步了。” 说完,刘几利落转身跑走,“对了,我不姓马,我姓刘。” 巢谷看他的样子,有些想笑。 这简直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都能信。要是他都能高中,我现场倒立吃屎,巢谷不禁腹诽。 很快刘几一群人就跑没影了。 几个手下问他,“为什么我们要跑这么快?” “他们是一群连屎都敢吃的人,你不嫌恶心吗?我光是听他描述,我就想吐了。” 手下的人也纷纷点头,还捏住了鼻子。 “我就说刚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一股屎臭味,原来如此……” 刘几走后,苏轼捏住了巢谷的耳朵。 “今天这番话,我可会一字不少的讲给父亲听。你就是这番诋毁他们的。” 巢谷痛苦面具,“我这不是在学你们两个。” “我何时让你吃屎啦?”苏轼问道。 “我都是胡编的,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我们先把自己说得不堪点,等放榜那天给他来一个大反差。” “什么鬼?还大反差,你这嘴真的什么都能说出来。” “这叫拉期待,打脸罢了。” 陆子阳在一悠悠的解释道。 “拉期待干嘛?我和他们素不相识。” “还不是为了爽。”陆子阳说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巢谷大声附和,“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我现在一想到放榜那天,我就爽得不行。” 天下多少写书人,为一个爽字掉光了头发。 “你这话不假,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你就不能换个方式吗?就非要光屁股吃屎吗?” 苏轼质问巢谷。 “我那时脑袋就想到了这些。” “想得很好,下次别想了。” 一番小插曲之后,他们继续在汴京城闲逛。 巢谷单手搂着陆子阳的肩膀,“子阳兄,我发现你今日有所不同。” “何来不同?” “话多了,还幽默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以前着实没看出来。” “因为以前恶魔住进了我的身体,占有了我的灵魂。” 苏轼听到陆子阳这样说,有些激动。 “那你的意思是……”苏轼没有往下说,他看着陆子阳的眼睛,期待着他的答案。 “嗯。我将它赶走了,但这只是第一步,赶走恶魔,接下来我还要杀死恶魔。” 陆子阳以前不是想杀死自己,而是想杀死自己体内的恶魔。 他决定了,不管是仙人好,还是恶魔也罢。 凡是想要伤害他的,他就必须杀死。 苏轼跑到陆子阳身边,紧紧抱住他。 “恭喜你,子阳兄,我就告诉你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解法,现在该相信了! 当初你还说我们这里没有可以医治你病的药,简直胡说,我堂堂大……” 不等苏轼说完,陆子阳便接过了他的话,“苏轼,你就是我的药。” 巢谷见他们两人如此用力的抱在一起,直接上手将苏轼拽了下来。 “苏子瞻,光天化日之下,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陆子阳苏轼…… 前后无语住了。 汴京城的天气很好,几个少年的心情也还不错。 苏轼看到前面有一个书坊,接着他计上心头。 “走,去那里。” 巢谷不解,“我们去书坊干嘛!你不是说出来散心,最近几日不看书。” “我有重要的事情。” 陆子阳和巢谷跟着苏轼的脚步走进了书坊。 “我要帮父亲的文章刊印,他那篇《六国论》值得全天下的读书人借鉴学习。” “在哪里?我想看看。”巢谷很少听到苏轼如此赞扬别人。 这样的评价,可不是一般高。 “在我脑袋里面。”苏轼自信的用手指着自己的头。 巢谷给了他一个白眼。 书坊的老板招呼他们,“几位买点什么书啊?” “我想刊印一本书。” 老板仔细打量了一下苏轼,他看起来太年轻了,不像是能写出好书或者好文章的人。 陆子阳说:“是帮他父亲刊印。” “对,我父亲的文章。” “我们这书坊可是汴京有名的大书坊,一般人的文章我们都不会刊印售卖的。” 老板居高临下的说着。 “我们自己出钱,这书卖出去你也不用给我们一分钱,都归你所有。” 苏轼胸有成竹的对老板说。 他打赌父亲这篇文章一定会火遍中原的。 巢谷听见苏轼说不要钱的时候简直气死了。 在大宋时期,文人当权,天下读书人的地位空前的高。 读书人都喜欢舞文弄墨,写点文章和诗句。 不过那时候保护版权意识的法律意识还不够强大和完善。 大家写出来的诗文拿去书坊刊印,名气小的文章一般的都需要自费刊印。 相反,要名气大的文人出书,很多书坊便会争相找他刊印。 只要得到本人首肯便能刊印,虽然他们会得到一些钱,不过也不多。 等书刊印出来,其它书坊便可大肆刊印。 大家都追求名满天下,至于钱财倒是身外之物。 只要在文章中注明是谁写的便好,要是连名字都给人家改了,原着作者可不得找上官府,进行惩戒。 钱可不要,名气必须要。 读书人谈钱,简直俗不可耐。 在这样的体制下,可把书坊老板高兴坏了。 这泼天的俗气就让我独自一人承受! “老板,给我笔墨纸砚。” “我这刊印可不便宜,你们有钱吗?” “我告诉你,你看了文章之后会求我在你这刊印的。” 苏轼说完哈哈大笑。 老板半天不给他笔墨,他只好走过去自己拿了。 苏轼刷刷几下,便将父亲文章内容原封不动,一字不差的写了下来。 老板看苏轼写完,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文章刊印不得!!!” 第97章 出书(2) 巢谷看着老板对自己如此狠,不由佩服。 果然汴京都是狠人。 对自己也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苏轼看着老板的神态,有些不解,“怎么?你是觉得家父写的这篇文章不好吗?” “当然不是,写得太妙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文章了,看完之后我心中热血沸腾。” “那你为何说不行?” “这文章要是在我这里刊印,估计要惹来杀身之祸。这文章太露骨了,这不是在说官家是昏君吗?还否定了大宋百年的建国基业。” “哼!你这唯利是图的人。”苏轼说完,拂袖而去。 陆子阳对他说:“你会后悔的。” “切,后悔。我要是发了才会后悔,这可是要杀头的。你们最好不要乱传阅……” “聒噪。”陆子阳说完也快步离开了。 巢谷白眼了书坊老板,接着用力的拍了桌子一下,将老板吓了一大跳。 巢谷抽走了苏轼背写的那篇文章,“没见识的家伙。” 三人离开书坊后,苏轼将双手放在后背。 想了片刻说道:“这家不愿意刊印,我就不信这么大的汴京城,还找不出一家敢刊印的书坊。” 他们走了很久,拜访了十几家书坊,大大小小的书坊都拒绝了他们。 终于,在一家巷子深处发现了一个书坊,苏轼觉得这家可能有戏。 这家书坊的牌匾掉了一半下来,上面的名字基本也看不清楚了。 铺满了灰尘。 仔细一看书坊,里面基本没啥书籍,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都没有。 书坊的门窗也斑驳不堪,木质的框架上爬满了蚂蚁。 苏轼他们走进去,一股阴冷而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为数不多的那些书籍杂乱无章的放着,有的已经泛黄发霉,竹简做的书籍基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字。 苏轼看完直摇头,他用手随意翻弄了几页。 发现书里面竟然结满了蜘蛛网,一只蜘蛛惊慌失措的爬了出来。 吓得苏轼连忙将手收回。 “我们还是走,这里简直不像阳间的书坊,简直就是阴间的书坊。”苏轼对他们说着。 巢谷点头表示同意,“这家书坊和刚才那家一对比,简直了……” “有你们这么寒酸人的吗?”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 陆子阳找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巢谷吓得躲在陆子阳和苏轼的背后,“好害怕,你们说会不会有鬼?” “你个大头鬼,没有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苏轼吐槽。 “那可是鬼啊!你不怕吗?”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你怎么知道?我全家真的变成鬼了,难不成你见过他们。”巢谷回他。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奇葩的人从一堆书里面爬出来。 之所以说他奇葩,是因为他的打扮着实让人接受不了。 苏轼惊呼:“你干什么?竟然不穿衣服!”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陌生男子,长相一般,身高一般,还有很多皱纹,仔细一看他的肚子上还有几丝赘肉。 全身上下倒也没有奇异的地方,就是他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有点震撼。 “穿衣服?我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男子倒还觉得苏轼十分奇怪。 听他说在睡觉,巢谷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子所谓的床。 潮湿且凹凸不平的地,依旧一大堆发霉的书籍。 “这是床?”巢谷指着地上问道。 “对啊!我的床,这些书是我的被子,这竹简就是我的枕头。你们有何意见?” “没意见,我就是大为震惊。”苏轼说着。 “简直大惊小怪,你难道睡觉不脱衣服?” “倒也不是,不过不会脱得这么干净。至少也穿个亵裤……” 苏轼说完默默的转过头,确实没眼见。 身材好也就罢了,关键还那么一言难尽。 “那你简直丧失了睡觉的乐趣,我替你感到惋惜和悲哀。” 男子说完后,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墙角,拿起一个袍子随意的披在身上。 “买书吗?自己选,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价钱都好说。” 巢谷怒道:“就你这些书还要卖钱,简直不要脸。” “不买书出门直走左转,千万别右转。” 见他们不买书,男子准备将刚披上去的袍子脱掉。 陆子阳连忙阻止了他,“你别这样,先别脱,我们找你有事商量。” 苏轼也转过头,看见他勉强穿上了衣服,也算有些欣慰。 “对,你先别脱。我们是来帮你改善书坊的。” “改善书坊???”男子有些不理解。 改善他这个书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比重新开一个书坊的难度还大。 “对,你难道不想这书坊成为全汴京最火的书坊吗?” “你怕是在做梦!” “我没有做梦。” 苏轼说完,巢谷用力掐了一下男子。 他大叫着,“你干什么?” “痛就对了,说明没有做梦,我们都在现实中。” 苏轼给了巢谷一个赞赏的眼神,和巢谷的默契越来越高了。 “你且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来。” 看着苏轼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倒是来了兴致。 “等我一下。”他摆手说道。 “你干什么?” 苏轼话音刚落,男子便打开了一个大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竹椅。 “为何要将椅子锁起来?”苏轼哭笑不得。 “宝贝自然要锁起来,这是我这书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唯一完好无损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将椅子摆好。 摆好后,顺势躺了上去。 “你说,我听着。” “你可真会享受。事情是这样的,我父亲写了一篇绝世的文章,没有书坊敢刊印。” “文章给我看看。我活了四十几年,还没看过什么绝世好文,你这小厮好大的口气。” 男子抬出了自己的右手。 巢谷从腰间掏出了那篇文章,递到了男子的手上。 他看了很久,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 “你敢……” 巢谷见他如此墨迹,想要问他敢不敢刊印,结果男子直接抬手打断了他。 “你先闭嘴!” 第98章 出书(3) 三个人站在这家诡异的书坊里面,看着一个半赤裸的中年大叔阅读文章。 他阅读的时候极为专注,只是配着他的打扮有点像是在看那种书。 哪种书?对,就是你想的那种书,有颜色的那种书。 苏轼突然觉得自己写得那么好看的字,在他手中有种很猥琐的感觉。 苏轼一直按捺着自己,他十分想要抢过那篇文章。 男子看了许久后,舒展了一下筋骨,“简直太畅快了,比拉稀还畅快。” “你别太无理。” 苏轼终究没有忍住,抢过了文章。 “走!看他这个破地方,也不像是能刊印,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苏轼说道。 正当他们转头,男子叫住了他们,“等一下,着什么急,这活我接了。” 苏轼不可置信,“你这地方我看也没有刊印的工具!” “谁说没有。” 苏轼和巢谷四处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刊印的工具。 “你们别看了,那么宝贵的东西我都锁起来了。” “在哪里?”苏轼问道。 “我都说了,锁起来了。我不会让你们知道我放哪里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就你这破地方,得多缺心眼的贼才会惦记上。”巢谷吐槽。 “哼,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算了,我们还是别和他拌嘴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他去做。”陆子阳对他们说道。 这人愿意刊印这篇文章,要么就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要么就是想赌一把。 如果这篇文章刊印出来,卖得很好的话,那么这家书坊也将迎来新生。 陆子阳看苏轼还有些犹豫,“眼下我们确实也找不到敢刊印这篇文章的地方,只能给他试一试了。” “好,给你。”苏轼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文章递给了男子。 “我叫徐宏兴,你们放心走,这事交给我准靠谱。” 苏轼和巢谷半信半疑的离开了书坊。 他们承认这件事情有赌的成分,不过苏轼也想得很开,无所谓啦。 苏轼想过这篇文章会很火,不过他没有想到竟然可以那么火。 他们回到住处没几天,便发现汴京城内和城外到处都在讨论苏洵写的《六国论》。 这件事情也惊动了当朝文坛欧阳修。 在欧阳修的府邸,他手中捧读着苏洵写的《六国论》,一边读一边感叹道:“我大宋竟然有这样的人才,我记得当初益州太守张方平给我写过一封书信,说这眉州苏家十分了得。” 欧阳修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快些去将这苏洵找来见我,眼下马上就要科考了,想必他们一定在这汴京城。” 手下的人听到吩咐后,“属下这就去找。” 很快,苏洵便出现在了欧阳修的府邸。 苏洵站在门外打量,欧阳修的府邸不算豪华,透出一股朴实和书香气。 苏洵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到欧阳修的府邸喝茶。 他可是北宋政坛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还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 苏洵站在门口整理了一番衣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端正肃穆的走了进去。 欧阳修正坐在正厅之上,手中捧着苏洵写的文章策论。 “眉州苏家苏拜见欧阳修大人。”苏洵说完后,恭敬的朝他一拜。 欧阳修见到苏洵后,眼神中透出一股赞赏。 “不必拘礼,快快请起。” “谢欧阳修大人。” “这篇《六国论》是你写的。”欧阳修问道。 “正是。” 苏轼回去后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 起初他的父亲还有些恼怒,担心他这样做会害了家里人。 可是当这篇文章火遍全城的时候,他的内心又有些小小的雀跃。 终于有人看到他的才华和抱负了。 几次科考失败的阴影至今也还笼罩着年迈的苏洵。 “写得很好,我大宋正是缺少你这样的人才。敢于进谏,敢于大胆说出当下朝政不好之处的人真的太少了。 加之那帮太学生,简直是祸害,要长此以往,我大宋必将衰败啊!” 说到太学生,就不得不说起太学体。 太学体源自太学,太学作为一所国立中央大学,专门为朝廷培养人才。 主要是面向官员家的子弟招生。 太学中的老师叫博士,属于学官,每一个老师都至少精通一门学问。 所以太学生能享受到顶级的教育资源。 在考取功名的时候和其他学子一起竞争,倒也没什么优待。 这些太学博士们虽然很博学,博古通今,不过就是太死板。 身上透出一种研究学问的死板劲。 太学文章特别喜欢卖弄词藻,经常为了用典而用典,写出的文章很多生僻字。 主打一个让你看不懂。 简而言之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显得很高深的样子。 这种风气可能在今天都在存在。 在太学体中,外婆不叫外婆,而是要叫妈妈的妈妈,爷爷也不能叫爷爷,要叫父亲的父亲。 这些人写出来的文章,看的人那叫一个头疼。 皇帝赵祯看着这些文字也是莫名窝火,实在是难读。 本来官家就身体不好,还要整这一出,简直是可恶。 同样的,欧阳修也极其厌恶这种文体,对于那帮太学生简直深恶痛绝。 恨不得将他们全都赶出朝廷。 不过太学体存在的时间很长,想要文风改革也确实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欧阳修继续问苏洵,“我听说今年你不会参加科举考试,这是为何?” “老朽我年纪大了,之前多次失败,现如今也想明白了。想要为国做贡献,也不一定要入朝为官。” “那是在可惜。其实你可以再考一次,以往的考场都是那些太学学官说了算,现如今官家提倡大力改革文风,今时不同往日了。” 苏洵笑了笑,“老朽清楚,所以这次特意带着两个儿子来京城赶考,不是我自吹,犬子比我这老骨头更加优秀啊!” 苏洵说完后,从袖子中拿出了张方平专门为苏轼和苏洵写的推荐信。 欧阳修看完信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看来是天要兴我大宋啊!” 第99章 仁皇赵祯 距离科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对于大宋来说这是一次全新的开始。 天下读书人都期盼着这次考试。 当然,最关心着这场科举考试的必须是这天下的主人。 汴京城中央,一座高耸入云的皇宫拔地而起。 皇宫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汴京城中,尽显皇家的气派和尊贵。 宫门之上,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走在里面的人们,个个谨小慎微,不敢大声说话。 门内,宽阔的宫道直通深处,道路两旁的宫灯高悬,照亮着整个皇宫。 即使现在已经是夜晚时分,皇宫之中依旧到处灯火通明。 宫灯与星光交相辉映,宛如仙境一般,宫人们穿梭于花间小径,忙碌而有序。 几个小太监出端着一些食物,正赶往文德殿。 文德殿位于北宋皇城大庆殿西侧,在文德殿之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早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威严。 他的眼睛深邃明亮,仿佛能洞察这世间的一切。 他的头发浓密而黑亮,梳成整齐的发髻,上面佩戴着皇家的金冠,彰显着男人的尊贵。 文德殿内出奇的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音,声音一传出,惊得旁边人一身冷汗。 “官家,夜已深了。这些奏章明日再看。杂家叫人去给您熬了一盅雪梨汤,吩咐内厨做了些羊肉。官家平日里最爱吃羊肉了。” 说话人是李福,赵祯的贴身太监。 皇帝赵祯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揉了揉眼睛。 他对李福说道:“朕其实早就想吃羊肉了,不过一直不敢说。” 李福听他说完,立马跪在地上,“是奴才该死,没有照顾好官家。” “不怪你,是朕不敢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快点起来。” 赵祯的声音很威严,不过在威严之中能感受到他的仁德。 李福依旧跪在地上,说着:“您贵为九五至尊,想吃羊肉为何不敢开口,肯定是我们这些奴才没有照顾好官家。” 赵祯摆手说道:“朕要是一开口,御就会连夜杀羊,要是他们知道朕特别爱吃羊肉,估计得夜夜宰杀。 一年下来肯定要宰杀几百只羊,为了朕一时的口腹之欲而开次恶例,造成滥杀和浪费。 正是考虑到这些,朕才不敢过多暴露自己的喜好。你们这些人一旦知道了朕的喜好,就会花样百出的迎和朕的喜好。 这样实在是不好,实在不好啊!” 李福直呼,“官家圣明,官家圣明啊!此乃大宋之福啊!” 这件事情也让李福想到了其他的一些小事。 他记得有一次皇上外出,走一会他就频频回头,当时他也不知道皇上在张望些什么。 李福当时的心中十分忐忑,以为他不舒服。 没有想到等他们回到宫中之后,皇上急不可耐的说着要喝水,李福就看着他咕噜咕噜喝掉了一大碗水。 想必他是十分口渴了! 当时他还诧异,为什么口渴了不在宫外喝水非要回到宫中才喝水。 现在李福总算明白了他的想法。 当时皇上左右张望,一定是在找掌管茶水的当值侍吏,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官家便没有再多问,他肯定担心一问,那侍吏必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所以在很多次吃饭的时候,他要是吃到了沙子,绝不会大声说出来,相反他总是悄悄的将沙子藏起来。 李福至少都看到了两次。 在皇宫之中,帝王吃饭,要是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负责做饭的人必将会受到惩罚,一般来说都是死罪,要杀头的。 更何况是出现沙子这种东西。 李福跪在地上久久不起,倒不是因为害怕皇帝,而是对他无比尊敬。 要不是赵祯有一颗仁爱之心,估计他李福早就死几百回了。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端着一些吃食走进了文德殿。 “官家,您请吃点东西。” 赵祯抬头看了一眼宫女,“快快拿上来!” “官家您放心,这些吃食我都没有惊动御膳房的人。吩咐了几个小太监在宫外买回来的,我们也都试过了,您请放心食用。” 宫女长得很机灵,她也很了解赵祯的性格。 深得赵祯的信任和喜爱。 赵祯开始享用起美食,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些微笑。 最近国事繁重,外有强敌,内有党争,着实让他累得不行。 “朕想吃这羊肉许久了,今日总算是吃上了。不知宫外怎么样?朕好久都没有出去了。” 宫女回他,“官家日理万机,千万别累坏了身体。官家有所不知,宫外可热闹了。到处都是丝竹歌笑之声,可不像……” 宫女说到这里便不敢说下去了。 皇帝将一小块羊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去后他问道:“可不像什么,有话直说,朕可不喜欢拐弯抹角。 整日在朝堂之上便受够了群臣的拐弯抹角,难道你也要给朕难受吗?” “奴婢不敢,我想说宫外热闹非凡,可看这偌大的皇宫冷冷清清的,晚上只能听到一些鸟叫。” 李福听完,内心也在疯狂点头。 皇帝端起雪梨汤,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 他的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说道:“你们知道吗?正是因为我宫中如此冷落,外面的百姓才会如此快活。我宫中若要是像宫外一样热闹快活,那我民间就会冷冷清清,说不定还会民不聊生。” 李福继续在地上磕头,“官家圣明啊!官家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奴才定要向官家学习。” “好啦!小李子,你就别在这里奉承朕了。要朕真的是明君,天下就不会还有这么疾苦。边境不安宁,朝堂国库紧张,流民越来越多,党派斗争也越发激烈……” 他说完后,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雪梨汤,用双手按着太阳穴。 李福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替他按摩头部。 李福手上的力度刚好,穴位也找得十分精准。 赵祯放松下来后,继续对宫女说道:“最近宫外可有什么趣事发生。” 宫女想了想,回道:“宫外的人,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上流人士,都在讨论一篇名叫《六国论》的文章。” “是吗?为何朕从未听说过?”赵祯说话的声音不怒自威。 第100章 开科取士(1) 李福听到宫女提到了《六国论》,不停的咳嗽。 他示意宫女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宫女也很机灵,立马停住了。 赵祯一下便察觉出,他们有事瞒着他。 “李福,你这嗓子也不好吗?难不成是朕传染给你了。” 赵祯一改往日的和气,语气咄咄逼人。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看你嗓子不好,不如这碗雪梨汤朕就赏赐给你喝!” 赵祯端着雪梨汤,递给了李福。 李福哪敢接啊! 如同热锅上的一只蚂蚁。 “官家,您杀了奴才!奴才不敢啊!” 赵祯将雪梨汤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你到底瞒着朕什么事情?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李福接连磕头,“官家赎罪,赎罪啊!只是这《六国论》实在是大逆不道,奴才害怕官家看了生气,这才不让那文章流进宫中。” “哼!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你这奴才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李福不停的在地上求饶。 “速速给朕找来那篇《六国论》,不然你就提头来见。” 赵祯说完后,李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他坐在龙椅之上,长叹了一口气。 宫女在下面候着,赵祯摇了摇脑袋,对着她说:“朕身边围满了人,可朕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面对这么大一个国家,我这心中也十分惶恐,庆历新政失败之后,朕的心中也十分难受。 朕多么希望能找到一些贤亮之才,保佑大宋基业长青啊!” 宫女听着赵祯发泄心中的苦闷啊,虽然很多东西她也不懂,不过她能深刻感受到当皇帝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赵祯当年发动变法,想要进行改革,振兴大宋。 不料由于旧势力的阻扰和反对,加上改革派内部的矛盾和意见不统一,最终变法失败。 赵祯想到这里,顿时觉得面前的羊肉不香了。 他推开了羊肉,接着拿起堆积如山的奏章继续批阅。 “李福还没有回来吗?” “奴才回来了,回来啦!”李福抱着文章冲了进来。 深怕慢了自己的脑袋不保。 “官家,您请看。”李福将文章递给了赵祯。 他接过文章,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读完后,他用力的拍了桌子一下。 吓得李福立马跪下,“这等刁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议朝政,还暗讽官家是亡国之君,简直该死!奴才罪该万死,不该让官家看到如此文章……” “够了,我大宋就是你这样的狗腿子太多了,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文章中确实有些地方不妥,不过大部分还是很有意义。这么好的文章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朕提起。 要不是朕今日问起,你们怕是永远都不会说出。 最近因为科举考试临近,朝堂之上朕的好多爱臣都不在,他们不在朕就听不到一句实话。 如今,连你都这般做派,实在让朕寒心啊!” 李福又连忙跪下,今日这膝盖不要也罢。 他惶恐的解释着,“不是这样的,官家误会奴才了。只是这篇文章写得太过锋利,全是对官家您的批评。 奴才看见了心里也苦啊!官家事事为天下苍生着想,经常夜不能寐,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 可这些刁民,竟然站在道德制高点如此诋毁官家,奴才实在气不过。 奴才知道,官家要是看了这篇文章,定然不会治罪于他,还会自责愧疚,奴才实在不忍心啊! 官家心里面记挂着天下大事,心里想着黎明苍生。 奴才不懂这些,奴才只知道官家是个明君,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官家不该被如此诋毁。 治理天下谈何容易啊!官家13岁便坐在这皇椅之上,面对的苦难和挑战启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奴才就是为官家不平,这天下治理不好凭什么就要怪官家一人。 官家要是觉得奴才说得不得,大不了要了奴才的头去。” 赵祯看着李福一片忠心,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三十三载的皇帝生涯见过了太多残酷和血雨腥风。 李福自小便跟着他,虽然经常办错事情,说错话,不过皇帝知道他的一片忠心。 他摆手让宫女退下,语重心长的对李福说着:“朕表面是这天下的主人,其实朕应该是这天下的父母。 要是天下百姓过得不好,吃不饱穿不暖,饱受战乱之苦。 这就如同朕自己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要是这样的话,不是朕的错误,又是谁的错呢? 治理天下不容易,可这是朕的责任,不能因为它很难,便袖手旁观,或是不作为。 今日之事,朕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就原谅你了。下次,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李福知道皇帝脾气执拗,也明白说不过他,只好顺着他说:“奴才知道了。” “下去!” 李福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还剩好多,对皇帝说道:“官家,这雪梨汤您就喝了一口,还有这羊肉您也只吃了一点。” 赵祯看了看,确实如他所说。 “官家体恤民情,一直都不敢浪费一粒粮食。今日要是不把这些食物吃完,恐有不妥啊!” 赵祯自是知道李福的心里打的算盘,不过念在他一片好心,赵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李福在心中嘀咕:都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还要叫人哄着吃。 赵祯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快些去宫外,将欧阳修大人找来,朕有些事情问他。” “遵命。” 很快,欧阳修便穿着朝服走进了文德殿。 见皇帝还在吃饭,不免担心的说道:“官家如此晚才用膳,这样有伤龙体啊!” “欧阳大人怎么知道这不是朕的宵夜呢?” “臣比较了解官家,一般官家很少按时吃饭。最近马上要科举了,肯定更是操劳,岂会按时用膳!” 赵祯发出爽朗的笑声,对他说:“还是你了解朕,哈哈……这次科举考试交给你,朕十分放心。” “请官家放心,老臣一定不会辜负官家的信任。科举事宜微臣都已经安排妥当。” “朕今日找你来,倒不是为了问科举之事。” 第101章 开科取士(2) 欧阳修有些诧异,再过一日便是科举之日。 当下可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官家深夜召见,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欧阳修暗自想着,还不等他想出答案,皇帝便开口了。 “《六国论》这篇文章你看过吗?” 听到《六国论》,欧阳修恍然大悟,明白了官家找他来的目的。 “臣不仅听过,最近还在日日拜读。” “喔!还有这等事情,你对这篇文章有何看法?” 欧阳修抬头,仔细打量着皇帝的眼睛。 不过从他的眼睛中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的说着:“微臣觉得这篇文章写得甚好。” “喔!是这样吗?我当朝文坛领袖竟然觉得一个布衣之人所写文章甚好,是为什么呢?” “臣斗胆谏言,文章中语言词藻确实犀利,不过也确实指出了我大宋所面临的诸多问题。 加之,此篇文章完全摒弃了太学体,行文之中完全没有太学体的一点影子。现如今,这篇文章在汴京城内外引起了轰轰烈烈的讨论。 可谓是帮助我们进行彻底的文风改革,说不定借此东风,废除太学体。” 欧阳修最后几个字说得很大声,他的声音回荡在文德殿内。 赵祯听完后,笑了笑。 “听你说来,这确实一篇好文章。不过这么好的文章,朕怎么就最后一个才知道呢?朕听说,连贩夫走卒都知道这篇文章。” 欧阳修想了一想,立即说道:“最近几日臣没有上朝,一直忙于科举之事。想必朝堂上的那帮人都不想官家看到这篇文章!” “你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不过竟然没有一人与朕提起这事。朕竟然是从一个小宫女那知道此事。” 赵祯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之意。 欧阳修弯下腰对他说着:“微臣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官家,其实不是因为公务繁忙,而是另有原因。” 皇帝听他这样说,不免有些好奇。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欧阳修的身边。 对他说道:“你可说来听听。” “其一,微臣看到这篇文章之时,便在第一时间见到了写文之人。 不过见面之后才得知,此人并无科考之意。一想到如此人才竟然不能为朝堂所用,便有些惋惜。 微臣想着再劝劝他,希望能够说服他参加科考,到时他要高中,再将这篇文章和他本人介绍给官家。” 欧阳修不卑不亢,娓娓道来。 皇帝覆手站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给他一点压迫。 听完之后,赵祯缓缓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用手摸了摸旁边的柱子。 接着问他:“那还有其二呢?” “其二是因为微臣仔细想来,发信文章之中提出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基本都是我大宋所面临的问题,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写文章之人,并未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问题倒是提了一大堆,不过依旧没有解决之法。 就算有的问题提出了解决之法,不过实际操作起来还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官家圣明,其实对于文章中提出的问题也能知晓八九分,难就难在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微臣最近也在思考解决之法。” “不愧为我大宋文坛领袖,思考问题确实周全。那你可有想出办法。” “微臣惭愧,确实没有想出很好的方法。年轻的时候微臣总觉得事在人为,只要足够努力便一定能成功。 可庆历新政失败之后,微臣这才明白改革的阻力何其大,旧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推翻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当下,微臣和官家想法一样,至少先改革文风,改变朝堂选择贤人的标准,说不定真的能选出一些治国之才为我大宋效力啊!” 赵祯听完十分开心,用手将欧阳修扶起,他拍着欧阳修的肩膀说着:“选拔人才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欧阳修感受到了皇帝无与伦比的信任。 接着欧阳修重重的点了点头。 嘉佑二年,也就是公元1057年的秋天。 这个秋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秋天,这个秋天诞生了许多流传千古的人物。 他们将在这个秋天开启非凡的人生。 随着汴京贡举院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口挤满前来参加科考的学子们。 苏轼和苏辙眼神凝重,呼吸有些急促。 “父亲,您放心,我和弟弟一定会好好考的,绝不让父亲失望。” 苏辙也附和着点头。 陆子阳在人群中倒是显得无比轻松,他拍了拍苏轼和苏辙的肩膀。 “你们放轻松,结果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巢谷也说着:“就是,你们要是都不能高中,那就没有人能中啦!” 巢谷嗓门大,说话声音很快传到了别人耳朵里。 这些人中刚好有以刘几为首的一群太学生。 他们听到巢谷的话后,立即走上去。 “怎么又是他们?”刘几有些厌恶的说着。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旁边的人问道。 “不认识,一群吃屎之人,我才不想认识。” 刘几说完,一众太学生开始大笑。 “他们竟然还口出狂言,以为贡举院是他们家开的不成。还一定能中,简直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就是,不过这些人没有见识也正常。都是些粗鄙之人。” …… 太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着非太学考生。 巢谷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毕竟这可是一个大日子,不能因为一些垃圾人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不过苏辙有些不太明白,他问道:“我们和那些人素不相识,更是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说我们吃屎长大的?” 苏辙向来脾气最好,不过听着如此污蔑,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苏轼给了巢谷一个白眼,“你问他啊?” 巢谷抓抓头,对着苏辙傻笑了几下。 接着将他推了进去,“别想这些了,快快进去科考!” 苏轼见弟弟进去了,自己也跟了上去。 进入贡举院之后,气氛开始变得严肃。 到处都是配着刀的士兵,穿着官服的人在其中穿梭。 第102章 开科取士(3) 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接受检查,最终在自己的座位下坐下。 不一会,开始分发试卷。 苏轼屏气凝神,注意力高度集中。 十几岁的苏轼已经通过了重重考验,终于走到了这里。 礼部组织的考试是最重要的考试,相当于现代社会的高考。 在那个时候说一考定终身一点都不为过。 苏轼看着眼前的试卷,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 很快他便写完了,写完之后,苏轼看着自己的试卷十分得意。 无聊之余,苏轼不免想用余光打量周围的考生。 但很可惜,四周都是冰冷的墙。 苏轼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顿觉有些无聊。 只好再将自己的试卷拿出来看看,在心底默默诵读。 本次科考的题目是《刑赏忠厚之至论》,要求考生从“刑”与“赏”论证忠厚。 这篇文章虽然字数不多,不过字字都是经典,句句都有道理。 随着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考生答题时间算是结束了。 不过考试流程却还没有走完。 为了防止有人徇私舞弊,所有考卷都必须重新眷抄一遍。 说起这眷抄,最为麻烦。 每一张试卷都需要找人一次不落的抄写一遍,抄写好后再重新编号。 名字和考生的字迹都不可能出现在试卷之上。 苏轼看着眼前的贡举院,到处都是带刀侍卫。 这群带刀侍卫眼神凶狠的盯着面前誊抄试卷之人。 这些专门来眷抄试卷的人,实在是可怜。 他们也是读书人,不过都是些屡屡失败的考生,考了几次考不中,心里已经很受伤。 现如今还必须来到这个伤心之地,给别人抄卷子,看着别人中进士。 这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 看着别人升官发财,心里面苦啊!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不过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想必,这些眷抄之人都是这种感受。 怪不得他们颤颤巍巍,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当然,也可能是带刀侍卫的眼神太凶狠了,刀太锋利了。 整个贡举院内鸦雀无声,只有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眷抄的这些可怜家伙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惊恐的看着身后的士兵。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成了他们的刀下魂。 苏轼看着他们,不免有些可怜他们,一群没有读书人,如今倒是像囚犯一样。 不过这样确实保证了科举考试的公平,只是苦了他们。 终于,所有的试卷都抄完了。 欧阳修走到中间,大声的说道:“眷抄完毕,所有人起立。” 苏轼远远的看着欧阳修,终于见到了自己心中的偶像。 欧阳修气宇轩昂,站得笔直。 他扫了一眼众多考生,一下便和苏轼的眼神对上了。 欧阳修被苏轼吸引。 这当然不是因为苏轼过人的身高,也不因为他在众多考生中实在是太年轻了。 重要的是他的那份气魄。 一身卓然之气,完全没有被考试的阵仗吓到一丝一毫。 欧阳修满意的点点头,很期待这次阅卷。 接着欧阳修继续说道:“封卷。” 话音落下,士兵们立即上前将原来的试卷和眷抄的试卷分别封好。 贴上封条后,统一放入了一个大箱子之中。 “报告欧阳修大人,试卷都已经收完。” 这下才算是真的完毕,为了此次科考,欧阳修可谓是殚精竭虑。 “大家辛苦啦!快快回家好好休养一下。”欧阳修说完便摆手示意打开大门。 贡举院的大门一开,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厚重的门被缓缓打开。 所有人鱼贯而出,贡举院古树上的鸟儿们也都受惊飞出。 不仅鸟儿受到了惊吓,很多考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也惊魂未定。 巢谷不停的跳起来,想要立即找到苏轼和苏辙的身影。 不过跳了很久,依旧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苏轼和苏辙一起出来,在门口遇到一群年轻人。 其中一个年轻人脸上写满了淡定,看起来与众不同。 他抱拳对着苏轼他们说道:“各位兄台,一定都考得不错!” 说话的人叫张惇,字子厚,他出身汴京的富贵人家,自幼好学,性格果敢刚毅,为人朴实低调,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顽劣行为。 苏轼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笑着回了他一个礼。 考试之后最开心的就是一群学霸聚在一起讨论答案,并且都谦虚的说着这次肯定考不好。 一定考砸了,古人们也不例外。 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试题,讨论的时候吸引了一名年纪稍大的考生。 他走过去说道:“你们说得这般热闹,我倒是想听听你们在说些什么?” 张惇看见来人,立马恭敬的说着:“我说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曾巩啊!想必你一定考得很好!” “哪里的话,肯定没有子厚兄考得好。” “哈哈哈……你太谦虚了,这汴京城谁不知道你曾巩是欧阳修最得意的学生,你的名气可不比你师傅小。 在这汴京城中,谁还能不知道你曾巩的名讳,本次考试又是欧阳修大人担任主考官,你一定能高中状……” 还不等张惇将话说完,曾巩脸色都变了,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到。 他连忙阻止张惇继续说下去。 张惇也立马领会了曾巩的意思,确实要避嫌。 免得引起非议。 他将话题转向苏轼,“这位小兄台看着面生,想必是从外地来的。” “正是,在下苏轼,这位是我的弟弟苏辙。我们来自眉州苏家。” 曾巩一听他们竟然来自眉州,不免问道:“最近汴京城有一文章十分火热,写文之人也来自眉州,也姓苏,难道……” 曾巩感觉他们之间应该认识,不免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轼哈哈一笑,“曾兄想得没错,写文之人真正是在下的父亲,苏洵。” “这可了不得,都说虎父无犬子,想必你们两位也才华无双。”张惇激动的说着。 他也看过那篇文章,确实写得十分的好。 今天竟然见到了写文之人的儿子,要是能够与他们这样的人同朝为官岂不美哉! 第103章 酒楼庆祝(1) 苏轼见众人如此喜欢他们,说话也十分客气。 他十分客气的说着:“呵呵!我们都是些西蜀鄙人,怎么能与你们相比,实在是愧不敢当!” 苏辙听哥哥说完,一脸震惊。 这还是自己那个哥哥吗? 这话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总感觉很奇怪。 张惇和曾巩都觉得苏轼实在是太过谦虚,张惇对苏轼说:“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谦逊,弟弟也一表人才。你们兄弟二人简直要羡煞旁人!” 苏辙回道:“不瞒子厚兄,我也第一次见哥哥如此谦逊,哈哈哈……不过子由的才华确实不及各位哥哥们。” 苏辙刚说完,后面便有一大群人吵吵了上来。 刘几看着曾巩气不打一处来。 又看见苏轼和苏辙和他们相谈甚欢,直接他们划分在敌军那个行列之中。 亏得我之前还同情你们这群吃屎之人,没有想到竟然和曾巩张惇厮混到了一起。 刘几暗自想着。 他带着一众太学生,走上前去。 刘几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曾巩,就跟故意找茬一般。 他挡住了前面的去路,高声说着:“哎呀!总算考完了,这么简单的试题,我在考场中不知睡了多少个时辰。” 刘几那副样子,仿佛已经高中了一样。 曾巩不屑道:“一群不说人话的太学生,快快让开。不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曾巩,你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等到发榜那日,你们便能知道我太学生厉害之处。以我十年太学精深造诣,就算欧阳修是主考官又能奈我们何?哈哈哈……” 刘几旁边的一个太学生附和他说着:“就是,就是。以刘大少爷的才华,必然在本次科考中一举夺魁,震惊所有人。” “此话不对,刘兄之才你我皆知,一举夺魁本就如探囊取物,何来震惊所有人之说,要我说啊!我们刘兄要是没有一举夺魁,那才叫震惊四座。” 刘几真的太喜欢他的这些好友,简直就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 他想说什么,他们立马就能替他说出来。 实在是爽快,刘几笑了几下,故作谦虚的说道:“你们也不要妄加轻敌,如今那欧阳修得势,必将要为难我们太学子弟,我们还是要想好对策啊!” “刘兄多虑了,就凭他欧阳修一己之力想要动摇我大宋百年根基,他简直在异想天开。” 另外一人又说道:“就是,就是,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快活一下!考试之后压力实在是太大,需要放松放松。” “知我者莫过于你们啊!哈哈哈……想要美酒佳人,我们必须去西池,走,今天我请客,我们去大吃特吃。” 刘几说完,身边的狗腿子们开心得不得了。 为了让刘几心情更好,他们倒也懂得如何做。 其中一个人对苏轼他们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去西池摆酒设宴,那可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你们这帮穷酸秀才想不想去啊?” 还不等他们回答,另外一个人立马接过话。 “他们肯定想去,不过啊……我们才不会和你们这些穷秀才一起吃饭,简直脏了我们的嘴。”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哄笑。 张惇听后,火气也来了。 你刘几家里面有钱,我张惇家里面也不差啊! 他立马讽刺道:“哎呀!你们这些人好大的排场,竟然能去那么好的酒楼吃饭,简直让我张惇羡慕死了。 刘几少爷真是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简直就是纨绔子弟的代表,我们这些穷酸书生可学不了刘几少爷这败家的本领。” 刘几听张惇说完,十分懊恼。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又是张惇,他们两家地位不相上下,他确实也不好太过得罪他。 憋了半天,说了句,“你……你竟然如此侮辱我……哼!” “不要理这些穷酸秀才,他们以为自己傍上了欧阳修这棵大树,一心想学什么新文体,简直就是失了读书人的体面。” “对,刘兄莫要和这些市井小民之人见识,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失了体面。” …… 曾巩这人平日里话都不多,不过今日看着这些无理之人如此诋毁自己的老师。 心中实在气不过。 他厉声说道:“哼,就你们还讲究体面。久闻太学生不学无术,只会堆砌次藻,文章华而不实,甚至狗屁不通。现如今连找个吃饭的地方都必须是华而不实的,简直是毒入骨髓,要治啊!这是病!” 曾巩的话字字珠玑,刘几听完后也恼羞成怒。 大声吼道:“曾巩,你不要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你和你老师一样都是不入流的家伙,别以为他当了主考官,你就能中榜。 就你自己这样,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你都考了多少次了,还脸再出现吗?你看看周围,谁有你的年纪大?你不要脸,我都替你害臊。我告诉你曾巩,我打赌你今年依旧不可能高中。” 刘几说话极为难听,不过又句句都是实话。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几这个混蛋,竟然用年纪来攻击人,年纪大怎么了? 曾巩在心中咆哮。 张惇见曾巩被欺负,立马上去替他接过所有火力。 “刘几,你休要口出狂言。我猜啊!今年太学生肯定无一人上榜,到时候你就回家偷偷躲着哭!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投错了师门,你就真的只能回家做个纨绔子弟了!哈哈……” “你们如同井底之蛙一般,以为区区一个欧阳修就能废除我太学。我太学无比精深,岂是你们能够轻易废除的,你们的行为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在众人的言语中,刘几等人离开了贡举院,纷纷走向了西池酒楼。 张惇突然叫住他们,“你们站住!” 刘几回头问他,“什么事情?难道还想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那就不好意思啦!我们不欢迎你们。” 他说完话后,还抠了一坨鼻屎,弹向了张惇他们,“对了,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那家酒楼已经被我包下来了。” 第104章 酒楼庆祝(2) 张惇一度想要吐出来,从未见过如此自恋的人。 谁想和他吃饭啊! 刘几见张惇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去。 “刘几,我们何不在今日一较高下,你们敢和我们比试比试吗?” 听到比赛,刘几来了兴趣。 他又走到张惇和曾巩身边,问他:“如何比?” “在汴京河附近有一家酒楼,酒楼专门设置了楹联。凡是在这家酒楼对楹联,能过三关的人,便能享用饭菜。我们不如就去那里,一决高下,你敢吗?” 刘几哈哈大笑,“有何不敢!今日我必将给你们上一课,让你们知道我们太学生的厉害。” 张惇继而回头问苏轼:“苏轼兄,你要去吗?” 苏轼:“要去。” 苏辙:“不去。” 兄弟二人,异口同声,毫无默契。 苏辙揽着苏轼的袖子,对他说:“你不要忘记父亲给我们的嘱咐,切不要在外多生事端。” 苏轼的内心很想去,这么热闹的场面确实深深吸引着啊他。 不过父亲的忠告在他的耳边响起,加之许知州的那件事情,苏轼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他对张惇说:“子厚兄,这次我就不奉陪啦!你们去,家父还等着我们兄弟二人回去。” 人群很快便散开了,苏轼和苏辙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 在考院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巢谷问身旁的陆子阳,“你说他们会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情?” “嗯???” “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你说会不会累死在里面?” “你脑洞真大。”陆子阳浅回了一句。 “脑洞是什么东西?你说我脑子有个洞吗?没有啊!” 巢谷认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过了一会,陆子阳用手肘戳了一下巢谷。 “你看。” 巢谷随着陆子阳的提示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他们兄弟二人。 “苏轼!苏辙!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巢谷兴奋的挥着自己的手。 苏轼开心的走到他们面前,“父亲呢?” “你们考试时间太长了,苏父身体不好,我就让他回去等你们。”巢谷对苏轼说。 “确实,我们快些回去,父亲肯定期盼着我们回去。” 回去路上,巢谷一直问苏轼,“你这次写的文章是什么啊?快点告诉我。” 苏辙有些不开心了,他故意问巢谷,“你为什么不问我?难道你不好奇我写的文章吗?” 巢谷抓了抓头,“我都好奇,你们都说说呗!” “回去再说!父亲告诉我等科考完后,要我将文章誊抄在纸上,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看了。” 苏轼说完后,一行人准备回兴国寺。 回去路上,苏轼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我们要不要去那家书坊看看?” “什么书坊?”巢谷一脸白痴的问着。 “哈哈哈……就是那个书坊啊!我们去刊印父亲文章的那家书坊,破破烂烂的,掌柜还不穿衣服,记起来了吗!” 苏轼努力提醒着巢谷。 “记起来了!那个变态,我怎么可能忘记,我们去看干嘛?” “我想买一本回去,给父亲一个惊喜。”苏轼说着。 苏辙不解,“这汴京城到处都在卖父亲的书,我们为何非要去那里买?” “我十分好奇那家书坊到底将父亲文章刊印得如何?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苏轼不说他们也还不好奇,苏轼一说倒是好奇起来。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家书坊,与往日不同,这家书坊挤满了人。 四个人挤了很久,终于挤进了人群。 书坊除了人变多之外,其它的东西一点都没变。 苏轼简直不敢想象,他都赚了这么多钱,怎么都没给书坊装潢打扫一番。 苏轼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书坊掌柜。 “这家店的掌柜呢?”苏轼问旁边的人。 “进去找扫帚了,一个破扫帚都要锁起来,这不有病吗?”巢谷吐槽。 陆子阳一眼便发现地上的一堆灰烬。 一会,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诶,掌柜还记得我们吗?”苏轼叫着他。 徐宏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记得。” “你记得我们为什么都不理我们一下?”苏轼问他。 巢谷也附和着,“就是,就是!干嘛不理我们,要不是我们,你这破店能有这么多人吗?” “拜托,没看到我很忙吗!我在扫地啊!”徐宏兴的上半身完全露了出来。 半身赤裸,手中还拿着扫帚,有点像去偷了什么不该偷的东西一样。 陆子阳问他,“这地上的灰是书吗?” “你都看到了还问。”徐宏兴翻了一个白眼。 看得出来他十分不开心。 “老板,你靠着我父亲的文章赚了不少钱,你送我们一本书不过分!” 苏轼对徐宏兴说着。 “没了。” “没了???一本都没有了吗?” 苏轼不敢相信,这也太畅销了! “也不一定。” “什么叫不一定啊!大叔,做人可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你衣服穿得少就无理取闹,你要不愿意送,我们可以出钱买的。” 苏轼看着徐宏兴这般对待他们,有些生气。 徐宏兴倒好,一言不发,蹲下身去,接着用扫帚用力的在火堆里面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用扫帚刨出来一本还没有完全燃尽的书。 大脚上去,几下便把上面的火踩熄了。 “给你们,没有一本了,只有半本。” 徐宏兴从地上捡起还未燃尽的那半本书,递给了苏轼。 “你为什么要烧掉?”苏轼质问他。 “我没有。”徐宏兴回道。 这时,旁边的人热心群众便上来解答疑问。 “是刘几他们那伙人干的,我们这要买这本书,结果他一上来全部高价买走了。 他们买完之后,将书全部堆在门口,一把火全给烧掉了。他们一边烧还一边骂,说这写书之人狗屁不通,教育出来的儿子也不是东西……” 陆子阳立马说道:“够了,不用再说了。” 他用眼神瞪了一下路人,给他吓一跳,太可怕了。 求路人心理阴影面积,明明是你们先问的。 巢谷走上前去,对徐宏兴说:“你就是这般见钱眼开,眼睁睁看着这本书被烧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105章 比试(1) “我哪里知道他们要拿来烧掉?而且高价不卖我是傻子吗?” “从现在起,我要收回我父亲书籍的刊印权,你不能再进行刊印了。”苏轼指着他说。 没想到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太好了,终于轻松了,你知道我最近多么苦恼吗?天天那么多人,一会进来一会出去,我都不能睡个安稳觉,人都要崩溃了。” “你不刚刚还说有钱不赚是傻子吗?”巢谷要揭穿他虚伪的面具。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有觉不睡是大傻子啊?睡觉第一,睡觉第一,明白吗?” 苏轼用手拉回了巢谷,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必须去找刘几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苏辙显得有些为难,苏轼劝他。 “这口气我真的忍不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被人如此侮辱,我必须给他们一些好看和教训。” 巢谷举出了双手和双脚赞成。 苏辙最终一比三落败,只好和他们去找刘几。 四个人带着怒气来到了汴京酒楼。 在酒楼的门楣之上,便有一副对联。 苏轼默读几遍之后,便大步走了进去。 还未去到楼上,便听到了很多叫喊声。 首先是刘几的声音,他大笑的说着:“你们就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和我们太学生叫板。 回去好好多读点书,实在不行会娘胎重造一下也行啊!” 曾巩有些不服气,他说道:“你们太学生本就擅长作对,平日里面不干正事,专门研究这些虚头巴脑的楹联。” “怎么了?你这是输不起吗?愿赌服输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吗?你的好老师欧阳修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求求我,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 张惇听完也有些气不过,“你们这些太学生,用你们唯一的长处攻击我们的短处,赢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光彩。” 刘几旁边的人对他们说:“输不起喽!输不起喽!狗急跳墙喽!” “哈哈哈哈……古往今来,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别找这么多理由,你们连一个小小的对联都对不上来,以后还怎么登堂入室,岂不是给我大宋丢脸。快回去找娘亲吃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整个酒楼中的非太学生都觉得无比屈辱,不过他们确实在这方面没有太学生强。 他们整日都在玩文字游戏,将这些东西都玩出了花。 苦心钻研学问的读书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咬文嚼字。 一时间,整个酒楼都是太学生的声音。 苏轼听到此番对话后,加速往楼上走去。 不料,才走到楼梯口,便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这是为何?” “你是何人啊?” “我就是个普通人,这酒楼是你开的吗?为何拦着我们不让进?”苏轼的语气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今天他必须进去,一定要给这些太学生一点颜色瞧瞧。 “你这穷酸秀才,想要进去也可以,必须对出对子。” 苏轼翻了他一个白眼,淡然的说道:“喔,快点出题。” 这个太学生十分开心,他们里面的人出尽了风头,他终于抓到一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了。 他摇头晃脑的说着:“数点梅花和靖笑。” 苏轼听完,撇了撇嘴,简直毫无难度。 他正准备回答的时候,苏辙打断了他,“哥哥这个我来便好,杀鸡焉用牛刀,我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好,弟弟来。” “三分明月阮郎归。”苏辙一秒钟都没有思考过,便轻易对上了。 那人见他如此轻松便答对了继续出更难的对联。 “三更灯火五更鸡,催我十年寒窗成滋味。” “二月杏花八月桂,动人千载伟业树功名。”苏辙完全不费力,又轻易对上了。 出对联之人已经有些心慌,这已经是很难的楹联,没想到苏辙居然如此随意便对上了。 “大……大、大小多少,上、上下来去,天地之间人最大。” “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古今内外礼当先。” 苏辙哈哈一笑。 这个时候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楼梯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位出题的太学生心里面叫一个苦,怎么上来就踢到了一块铁板。 巢谷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倒是快点啊!还有没有了。” “我、我还有……”那人结结巴巴的说着。 “还有你就快说,磨磨唧唧不像话。”巢谷催促道。 “杨玉环失意,赵飞燕得宠,避重就轻皆美女。” 苏辙立马说出对子:“太子丹图穷,燕荆轲藏剑,趋利赴义乃英雄。” 苏轼对自己弟弟的表现十分满意,甚至还有些得意。 他大声问道,“你还有吗?” 那人不说话,头上冒着虚汗。 巢谷一把将他推开,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上了二楼,陆子阳很敏锐的发现有些不对劲。 基本上这个酒楼都是刚刚考完试的考生在这吃饭庆祝,基本都是成群十分热闹。 不过在酒楼西侧的一个包间附近十分安静。 包间外面还有很多人走来走去,陆子阳仔细一看,这些人还是练家子。 穿着虽然是普通的百姓衣服,不过实际上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不过陆子阳也没有多想,这汴京城这么大,肯定无奇不有。 上了二楼,很快便能找到刘几他们的身影。 一群人没有在包间里面,而是在大厅里面,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 太学生们趾高气昂的嘲讽着他们这些普通学子。 苏轼实在气不过,上去叫住了刘几。 “刘几,你们这帮太学生简直欺人太甚。” 张惇和曾巩看到苏轼来了,眼中中先是闪过一丝开心,不过很快便熄灭了。 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办法赢得刘几他们一丝一毫。 这个苏轼就算很有文采,不过在楹联上定然比不过他们。 刘几看到他们几个,心中十分雀跃。 “我本来都觉得无聊至极了,没有想到又来了几个送死的。” 刘几说完,二楼大厅内一片哄笑。 “你别废话,叽叽歪歪,磨磨唧唧,烦人,赶紧出题。”苏轼一秒钟都不想等,只想给他们好看。 第106章 比试(2) 刘几也不示弱,“给我听好了,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傻子。求荐孟尝门,寄食田家,非田家也。” “哈哈哈……这么简单的对子,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苏轼故意嘲讽道。 苏辙的嘴角也上扬起来,对着他们说:“我哥哥对这种楹联有些大材小用,不如我来!” 巢谷拍手叫好,曾巩他们一堆人见过目光转移到苏辙的身上。 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两兄弟如此厉害。 “飞投南国树,暂宿杜鹃,岂杜鹃乎。” 张惇听完苏辙的楹联,不由连连拍手叫好。 他说着:“这个对子实在是妙啊!一语双关,好不精彩。南方不仅有杜鹃树,更有杜鹃鸟,两个杜鹃是完全不一样的事物。” 巢谷看着眼前的场面,对陆子阳说:“这种场面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爽,我现在觉得太舒畅,太爽了。看着他们吃瘪的样子。” 陆子阳:“好像是这样,不过你说出来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很快,他们两人的对话声音便被淹没了。 苏辙的这个对子,给了非太学生们极大的自信,他们大声叫着:“再来啊!再来!” 刘几倒是不急,接着说:“十岁为神童,二十为才子,五十为名臣,六十为神仙,可谓全人矣。” 曾巩小声对张惇说道:“这个楹联好难,全是数字,我完全没有头绪,实在是难搞。” 张惇自然知道这个对子的难度,他立马抬头看苏辙的反应。 从他的脸色之中,他感受到了苏辙也犯难了。 刘几见苏辙没有说话,“哈哈哈……我早就告诉你们了,太学无敌,就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还想取缔太学,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围在刘几身旁的那些太学生激动得不行。 摇头晃脑的看着他们,脸上写满了嘲讽。 陆子阳悠悠的说出一句话,“你们这般摇头晃脑,难道是想把脑浆摇匀?” 巢谷吃惊的看着陆子阳,“你好会损人,看不出来啊!” 刘几气得站在板凳之上,气势汹汹的说着:“少在这里废话,对不出来就认输。” “对,认输!”太学生们附和着说道。 “哈哈哈……我就发呆了几秒,你们就如此按捺不住了吗?”苏轼走了几步,站到了苏辙的前面。 像一个哥哥一样保护着自己的弟弟。 “春朝成云苗。夏日成秀干,秋日成栋梁,冬时成云骨,岂非嘉树哉!” 苏轼对完后,刘几身后的一个太学生竟拍手叫好。 刘几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你干什么?吃饱了撑得。” 苏轼见他这般作为,不讥笑道:“没有想到你们这些太学生,不仅道德不好,心眼也是如此的小。” “你们几人,少在这里大放厥词,偶然间对上来又怎么样?我说你们一进来,这酒楼便飘着一股味道。” 刘几说完,夸张的用手捏着鼻子,站在板凳扭头对他身后的人说着:“你们知道是什么味道吗?” 众人摇头。 “哈哈哈……是一股子屎味。” 众人大笑。 巢谷脸都气绿了,这刘几说话实在是难听。 他抬起脚,准备一脚给他踢到楼下去。 苏轼见巢谷怒气值又拉满了,立即上前阻止。 “别冲动,交给我。” 苏轼给了苏辙和陆子阳一个眼神,接着他们两个将巢谷固定住了。 苏轼这才放心,走上前去,端了一个板凳。 板凳距离刘几很近,几乎就是面对面的位置。 众人不明白苏轼要做什么,只是很好奇。 苏轼一跳便站在了板凳之上。 两个人针锋相对,不过由于苏轼身高比较高,站在板凳上足足高出了刘几一个脑袋还多。 “没有想到你这么矮,早知道就不上来了。” “高有何用,能当饭吃吗?”刘几不屑道。 “刘公子说得很对,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不能当饭吃。 不过为了这些不能当饭吃的东西,却有很多人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自古以来,我们都讲究礼义廉耻,可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你放屁,你才把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刘几一时间想不到反驳苏轼的话,只好用苏轼的话反驳苏轼。 “哼!你还说没有把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 为父写的文章《六国论》,论述有力,论道经邦,使人明白事理,学到东西,看清局势…… 而你居然将如此好书焚烧了个干净,莫不是想要效仿秦始皇焚书坑儒。” 苏轼说话的声音掷地有声,他说完后,二楼的包间发出一阵声音。 在酒楼的包间,一个房间的门微微打开,一个男子端着一杯茶坐在门口观望着外面的一切。 当他听到刘几等人居然将《六国论》烧掉,实在是气不过。 男人怦的一下踢开了面前的椅子。 接着说了一句:“好大的胆子。” 站在男人身边的几个人,吓得头冒虚汗。 刘几听到苏轼的话,非但没有反省自己,还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 “这些误人子弟的书就该烧掉,免得脏了这天下人的眼睛。” “我发现刘兄脑袋真是越来越糊涂,莫不是成天摇晃脑袋,真的将脑浆摇匀了,不会思考问题了。” 刘几一阵无语,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再次用苏轼的话骂苏轼。 “我呸!你才把脑浆摇匀了。” “刘兄啊!你这一天天的,用脑袋来读太学,太学让人糊涂,还迂腐无用。 正常人很难学明白,不过你倒好,使出了拉屎的力气学太学。反观好的东西,你倒是一点不学。 长此以往,你就会把脑袋变成屁股,把屁股变成脑袋。结果是什么你知道吗?” 刘几完全被苏轼牵着鼻子走,他想都不想的问苏轼:“结果是什么?” “哈哈哈……结果就是你的脑袋越来越糊涂,不过啊!你的屁股倒是越来越明白。” 苏轼说完,所有人哄堂大笑。 刘几看着自己身后的人也在嘲笑自己,连忙说道:“你们这些蠢货,笑什么?” 第107章 比试(3) 一瞬之间,太学生们都闭嘴了。 苏轼继续对刘几说:“其实这作楹联本不是什么坏事。与好友一起吟诗作对本应该是美事一桩,可你们这些太学生看看。 好好的事情被你们搞得乌七八糟,成天研究生僻字,一味的追求用典,拼了命的对仗押韵,这哪里像做学问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邪教徒呢!” 苏轼朗声说完后,慢悠悠的从板凳上下来。 “站得高的人不一定就有理,也不一定就是对的。相反,站得太高摔得也很痛。” 苏轼说完后,整个酒楼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甚至刘几自己都觉得苏轼说得很有道理。 刘几嚣张的气焰确实少了很多,他问苏轼:“照你这么说,这楹联自是对不得了吗?” “当然不是,要看你如何作,这才是关键。” “那要如何做?” “你要是想知道,那我就让你明白,你听好了。 范仲淹是我大宋的一代名臣,为国家鞠躬尽瘁,他的德行和学问受到世人的敬仰。 我们要是把楹联的本意放在学习他们这种士大夫精神上,那么楹联才有意义。” “哼?”刘几不服气。 他觉得自己说不过苏轼,主要是苏轼巧舌如簧。 苏轼用手接过张惇手上的茶,对他说:“有些口渴,借你的茶一喝。” 张惇大笑,“但喝无妨,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来人快点给苏公子泡壶茶。” 苏轼摆手拒绝了,他笑着对众人说:“从我们进来以后,都是你们太学生在出题,我们在回答。今日,我出一道题,你们来回答,怎么样?” 刘几瞬间来了兴趣,只要他们回答上苏轼的题,至少也能为太学挽回几分面子。 “好!你说。” “范公在《岳阳楼记》中写过一个千古绝句,你们就来对一下这个句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在二楼包房之内,男人听完苏轼这番话,激动得站了起来。 “好啊!” 苏轼此题一出,没有一个人能对出来。 苏辙、陆子阳、巢谷、张惇、曾巩……许许多多的人都大呼:“此乃绝对,绝对啊!” 一众太学生们鸦雀无声,之前嚣张的气焰也荡然无存。 突然,一个老头颤颤巍巍走了上来。 他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杵着拐杖。 “这位小生,好一副伶牙俐齿,敢问你叫什么啊?” 他们看到老头之后,十分激动,救星终于来了。 他们的老师来给他们撑腰了。 来人可是太学里面最厉害的老师—李学士。 刘几看到他来了,连忙跑过去搀扶他。 选了一把太师椅给他坐着。 苏轼等他坐好之后,这才开口讲话。 他担心自己输出过猛,到时候把他气倒了,那样就罪过了。 年纪大了,都不禁摔。 “晚辈见过长辈,在下苏轼,字子瞻,眉州苏家人。” “苏轼,我记住了。敢问苏轼,你们如此推崇欧阳修大人,又如此厌恶嫌弃太学体。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欧阳修在着文章之时,还用花间体、甚至是艳体……你如此博学,想必也知道这些文体还不如太学体!” 李学士说完,刘几觉得太有道理了。 “对啊!你如何解释,欧阳修大人背后一套,当面一套是何意思?” “老先生所说的话,子瞻我确实难以苟同。首先,欧阳修大人确实用不同问题写过文章,但是都只是雅趣而已。闲来无事,写写这些文章消遣罢了。 欧阳修大人曾说过,坐读文章,卧读小说,入厕才读小词。欧阳修大人偶然间写的几首小词,怎么能和文风改革扯在一起。 就像我们这饭桌的美食一般,主食肯定是米饭和肉菜,但偶尔间有些小食又有何妨。 我想老先生不要只抓着欧阳修大人作的小词不放,应该多去看看他的治国理论和政论文章。” “哼!你们都是说得好听,现如今你们如此维护欧阳修,不仅看重了他的权势。 他现在位高权重,深得官家的喜爱,你们无非想攀附权贵,为自己谋个好的前程。 何必将自己包装得如此高尚。说到这文风改革,不就是你们用来斩除异己的工具而已。 难道说,文风改革之后,我大宋百姓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我边境子民就能免于外族侵略之苦……简直荒唐。” 李学士笃定苏轼肯定答不上来,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还将眼睛闭了起来。 苏轼毫不慌张,整理了下衣服,缓缓说道:“非也!非也!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害群之马,定然会有。但老先生目前只知道党政,却不知民间百姓疾苦。 你在这汴京城,住着最好的房子,在最好的酒楼吃饭,喝着最好的茶,晚辈一路从眉州跋涉而来,看到了很多百姓流离失所,看到正义无处伸张,看到了大宋的积贫积弱…… 我大宋要是再不改革思变,再有你们这些太学之人掌握朝政,不做事实,只知道无病呻吟,嘲讽弄月,我大宋危矣!” 苏轼话音落下,李学士站起来怒道:“苏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该死!” 其余人也为苏轼捏了一把冷汗,这些话确实有些过了。 这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这可是大宋的都城。 这话要是传到官家二中,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说的只是实话,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大宋富国强兵的愿望只怕要落空了。” “大胆狂徒苏轼,你的意思是只要废除了太学就能振兴我大宋。废掉太学之后,我们学什么?难道都去去《六国论》那一套吗? 那所谓的《六国论》,无非就是纵横家的言语,说的每一句话都荒唐无比。 文章内容与我们大宋百年文风不符,有悖祖宗家法。这样下去,大宋必将处于混乱之中,难道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局面?” 李学士的话振聋发聩,回荡在酒楼之中。 包房内,男人来回踱步,迫切的想听苏轼的回答。 第108章 比试(4) 苏轼看了李学士一眼,轻蔑的说道:“先生,我尊敬你,这才与你争辩。 不过我们都要明白,所谓文章好坏。 文风好坏,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 并不是说我今日赢了我就是对的,更不是你今日赢了就是你对。对错在天下人的心中。 对错是由天下人决定的。 你看看汴京城内外,《六国论》大卖,街边的贩夫走卒都在看,人人都在谈论这篇文章,说明什么,说明文章中写的就是民心,就是民意。 你再看看你们太学所写的文章,放在书坊的角落,无人问津,还布满了灰尘。” 刘几抓到了苏轼的漏洞,他大喊着:“苏轼你居然欺君罔上,这天下是官家的,所谓对错要官家决定,你这是以下犯上。你的意思官家还没有你们这些百姓重要吗?” 苏轼冷哼一声,“你们说不过就胡乱给我扣帽子,今日就算是官家在此,我也要这样说。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你太学真的迂腐不堪。就连唐太宗李世民都说,君,船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还谈什么治国安邦!在你们心中官家就是那种只会听阿谀奉承,不会明辨是非的昏君吗?” 刘几被苏轼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 而一旁的李学士直接昏了过去。 突然之间,整个酒楼响起宏大的声音。 酒楼内外,他们都齐声的大喊着苏轼的名字。 苏轼在酒楼里面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人传颂出去了。 “苏轼!” “苏轼!苏轼!” “苏轼……” 一浪高过一浪,苏轼看着这些人们,笑了笑。 “苏轼,你未免也太放肆了。就算你有道理,你说得多,你也不至于如此咄咄逼人,要是老师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刘几扶起李学士,对苏轼吼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是他老人家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关我什么事情。” 苏轼不服气的说道。 刘几示意旁边的人照顾李学士,他直冲冲的跑到苏轼面前。 哐当一下,给了苏轼一拳。 不过拳头还没有落下,陆子阳便将苏轼往后拉了几步。 刘几那一拳头结实的打在了空气之上。 巢谷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是要打架吗?” 苏辙也捏了一把汗,刚才要不是陆子阳反应快,事先预判了刘几要来打苏轼。 苏轼估计鼻血都要被打出来。 苏辙怒道:“你们这些人,比对子比不过,讲道理讲不过,怎么?还想出手伤人,这就是你们太学的做派。” 看着苏轼差点被打,其他人也站不住了,大家围在苏轼的面前,向刘几示威。 刘几事先还凶神恶煞,不过他一看身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人全都躲得老远。 毕竟他们在人数上确实不占优势。 刘几的气焰也消减了,“哼!我不想和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一般见识,我们等到发榜之日再说!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这汴京城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好啊!我倒是想拭目以待。” “我们走,将李学士背上。” 刘几一行人灰头土脸离开了酒楼。 酒楼里面一片沸腾,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苏轼对张惇说着:“他们走了,今天这饭估计就得子厚兄破费了,我穷,可没有银子……” 苏轼和他们开玩笑。 张惇也笑着回应:“要银子干嘛!你这满肚子的才华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说着,众人大笑起来。 “敢问这两位是谁啊!”张惇指着陆子阳和巢谷问道。 苏轼走过去,将他们两人拉到张惇面前。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这位叫巢谷,自小习武,他可有一身特别好的本领。 刚才要是刘几他们执意要动手的话,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一个人便能摆平他们所有人。 这位是陆子阳,我的好朋友,也是一个神人,十分聪明,什么都知道,你们觉得我厉害,我可告诉你们,他比我厉害多了……哈哈哈……” 众人打量着陆子阳,他看上去确实不是一般人。 长得很帅,个子也比较高,眼睛深邃,还隐隐透出一股狠劲。 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记住的那种长相。 不过要说这人比苏轼厉害,他们还是不相信。 不过大家也都对苏轼客客气气的。 “你身边简直卧虎藏龙,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弟弟不说,还有两个如此厉害的随从。” 张惇说着。 苏轼立马纠正他,“他们不是我的随从,他们是我的朋友,是家人。以后你们就能知道他们的厉害了。” 曾巩看着巢谷,好心劝他,“学武在我大宋是没有出路的。很多学武之人,最后的下场都很凄惨。” 巢谷倒是不以为然,“我会证明你们是错的。” “你们年纪小,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重文轻武这是我们大宋的基本国策,开国以来定下的家法。 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轻易触碰这禁令。武将绝对是朝廷打击的重点,这样的故事可太多了。”曾巩语重心长的对巢谷说着。 陆子阳心里面腹诽,这也是北宋灭亡的重要原因,他来这里就是要改变它。 不管再困难,都要改变。 巢谷依旧不服气,还是不愿放弃,“正因为没有厉害的武将,所以我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我外邦侵扰。” 张惇也实在看不下去,连忙劝巢谷,“就连大名鼎鼎的柳家,还是开国元勋,不也……” 还不等他说完,曾巩便立即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不要在外谈论这些。” 曾巩马上岔开了话题,众人开始吟诗作对…… 苏轼自然不知道,今日在这汴京酒楼发生的一切都被当今圣上赵祯看见了。 皇帝知道今天是士子们考试的最后一天,按照惯例来说,考完试,他们都会庆祝一番。 于是他微服出巡,想要看看在众多士子中有没有贤才真的能为大宋所用。 不曾想到,这些太学生们平日里十分温顺有礼,面对一些寒门学子竟是如此的趾高气昂。 赵祯觉得太学培养出来的学子确实难当大任。 不过今日出来最大的收获,是他记住了一个名字——苏轼! 第109章 争论 赵祯看他们在下面谈天说地,心情大好。 他心想这次的科举肯定可以选拔出一些有能力的人。 他问旁边的李福,“你觉得这苏轼怎么样?” 李福咽了咽口水,“能力是有,不过气势太甚了。你还别说,那个写《六国论》的人也姓苏,简直是赶巧了儿。” “哈哈哈……不是赶巧,他们是父子关,果然儿子也很像父亲,不过这儿子好像比那父亲更加厉害。” “难怪了,他们太像了,都有些口无遮拦,这要入朝为官肯定要吃大亏的。” 赵祯摆手,“这倒不用担心,只需要加以引导便好,为君之道自然是要善于利用和平衡各方关系。 再说了,他太年轻了,我估摸着他应该还未满二十,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才华,未来不可估量!年轻气盛也正常。” 李福有些不开心。 一个毛头小子至于官家如此看重吗? 李福腹诽道。 “李福,我们回宫。今天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朕一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就头疼。” “遵命。” 李福很快便安排好了,外面的便衣禁军有序的保护在赵祯周围。 当包房的门打开之时,陆子阳立马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只见一个男子戴着斗笠,悄悄离开了。 陆子阳盯着看了很久,赵祯自然也注意到了陆子阳。 不过他没有多想,很快便离开了。 陆子阳观察到,男子一走,周围的很多人也跟着离开了。 巢谷看着陆子阳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陆子阳的方向看过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陆子阳摇头说道。 酒过三巡之后,苏轼喝醉了。 他的酒量很小,不过又酷爱喝酒。 陆子阳和巢谷将苏轼搀扶着回了兴国寺,刚踏进去。 苏洵便在门口等着他们,眼神中泛着凶光。 “你们去哪里了,为何这么晚才回来?科考不应该早结束了吗?” 苏辙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 苏轼看着父亲的脸,竟然跑过去抱住他。 “父亲,终于考完了,你干嘛这么严肃。你应该开心,高兴一点,走!我带你去汴京城喝酒,那里的酒太好喝了。” 苏洵看着苏轼这般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之前便嘱咐过你们,考完便立即回来,将文章抄给我看看。你们这是干嘛?” “苏父,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些朋友,大家一起庆祝了一番。”陆子阳替苏轼解释道。 苏辙也连忙说着:“对的,还有欧阳修大人的学生也在,曾巩也在。” 听到曾巩的名字后,苏洵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们看着苏洵不再生气,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结果苏轼又将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只见他跑到苏洵的面前,又蹦又跳,还用手捏他的脸。 “这汴京城真的太好玩了,他们都在谈论我们苏家哈哈哈……我要出名了……” 苏洵看着苏轼的样子,心中暗想,果然死性不改。 他大吼道:“苏子瞻,给我去面壁思过一个晚上。今天不准吃饭,也不准喝水,给我快些去!!!” 这一嗓子将苏轼吓得不轻。 他脑袋渐渐清醒过来,眼中全是父亲严肃的样子。 打了一个冷战,低着头,“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啊,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苏轼立马站得端端正正。 “你们几个快点带他去醒酒。” 苏洵说完便拂袖离开了。 这个儿子真的一点也不让他省心,这才哪里到哪里,便如此嚣张,以后还了得。 算了,他也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走人了。 四个人站在原地。 巢谷弱弱的说着:“还是得苏子瞻才能让苏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辙摇摇头,有些自责。 他觉得自己应该管住哥哥,不应该让他喝了那么多酒。 陆子阳对他们说,“我去给他弄点醒酒汤。” 苏轼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已经酒醒了。” 他们都笑苏轼,果然这是血脉压制啊! 苏轼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对于父亲的恐惧可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那天晚上,苏轼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老老实实面壁了一晚上,滴水未进。 苏辙其实偷偷给他送了食物和水,苏轼都拒绝了。 到了第二天,苏轼恭敬的来到了他父亲的门口。 “父亲,这是我的科考之时所着的文章,给您过目指点。” “进来!” 苏轼进房间之后,将文章递给了他。 苏洵认真研读起来。 这篇文章十分短,只有区区几百个字,估摸着都没有超过六百字。 不过引经据典,每一个字都使用得十分恰当,更没有一句废话。 苏子瞻简直就是我辈的楷模啊! 从不水文。 好,很多人都做不到。 这篇文章的题目是《刑赏忠厚之至论》。 考生们需要论证在治理国家的时候,到底是应该严格一点,推行法治,还是应该宽以待人,推行德治。 苏洵看完苏轼的文章后,连连点头。 “你这文章写得不错,区区几百个字便指出了重点。” 苏轼笑着说道:“还是父亲教育得好。孩儿确实认为不管是法治还是德治,都应该本着爱民的角度出发。关心百姓所关心的,担心百姓所担心的,顾虑百姓所顾虑的,只有怀着这样的忠厚之心来治理天下,才能够取得最好的结果。” “你的想法为父完全赞同,不过你这文章风险也极大。” “为何?” “因为你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你偏题了。要是判卷之人,不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很可能会给你一个很低的等级。” “我给出了答案啊!” “题目里面要求在法治和德治之间选择一个更好的,我的文章之中其实一个都没有选,当然,你也可以说你两个都选了。哎!” 苏洵开始担心。 苏轼倒无所谓,“父亲,不要担心。我们要相信欧阳修大人。” “对了,你这文章中我还有一事不明。” 苏轼笑了笑,“父亲请说。” 第110章 猎奇坊(1) 苏洵没有立刻问苏轼。 而是将他的文章又看了几遍,想了很久依旧没有答案。 他问苏轼,“你这文章之中引用了一个典故,不过我却从来没有看过,你是引用的何处典故?” 苏洵其实不想问他,毕竟向儿子请教问题,他还是有些拉不下脸。 不过任由他如何苦思冥想,依旧没有半点眉目。 实在好奇,只好开口问他。 苏轼立马便知道了父亲所问的是何地方。 他在文章找中讲了一个故事。 在炎黄五帝时代,有一个官吏执法严格,专门执掌刑法,人人都很害怕他。 有一天,面对一个罪犯,官吏一定要将他杀死,以此帮受害的百姓讨回公道。 而当时尧却本着仁爱宽容之心,让官吏免除罪犯的死刑。 为此,尧还列出了很多宽恕他的理由。 百姓们知道这件事情后,一方面敬畏于官吏执法的严格,另一方面又很钦佩尧的宽容待人。 苏轼用了这个典故表明自己的观点,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要看如何是使用它。 “父亲想问的是尧的那个故事吗?” “对,为父读过的书也不少,确实没有在任何一本古籍中提到过此事。” 苏轼哈哈大笑,“当然没有,这个典故都是我现场编的。” “你太大胆了,这要是被发现,你就完蛋了。别说什么入朝为官,可能你小命都难保。” 苏洵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突然间坐立难安。 “没关系,父亲。我编出这个故事,只想证明我的论点。” “你懂个屁,你不改改你这性格,早晚有一天要惹出大祸。” “不会的,他们可能看看就过去了。不会去深究其中出处。”苏轼试图安慰自己的父亲。 “但愿!你真的不让我省心,快去把你弟弟叫来,我也看看他写的文章。” 苏轼赶忙跑了出去,“苏辙,弟弟!快点去父亲房间,他要见你。” 看着苏辙小跑进了父亲的房间,他不由得感慨。 “幸好还有一个弟弟,帮我分摊了一些压力。” 他说完,便去找巢谷和陆子阳玩。 三人又来到了汴京城。 之前他们都在外城玩,还从来没有去过内城。 巢谷好奇的说道:“他们说内城的东西更好玩,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苏轼自然同意。 他们走到内城之后,发现这里确实大有一番天地。 街边到处是气派的酒楼。 不过在众多气派的酒楼之中,有一栋建筑可谓是蔚为壮观。 都快赶上皇宫的装潢了。 和其它门庭若市的酒楼不同,这家外面鲜有人。 甚至路人都故意躲着这家店走。 苏轼抬头看去,只见高高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猎奇坊” 巢谷睁着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你们说这猎奇坊里面到底是卖什么的?” “我哪知道?不过听着名字就很厉害,估计都卖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苏轼回道。 “走,我们进去看看。”巢谷张罗着。 苏轼和陆子阳也都十分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就算没有钱买,看看也是好的。 三个人慢慢走了过去。 他们发现在这猎奇坊前面,竟然还有一个人造的湖水。 猎奇坊四周都被湖水包围,想要进到里面去必须要穿过一个长桥。 桥身用青石砌成,每一块石头都是精心挑选的,打磨得十分精致。 想必就算是皇家的石桥,也不过如此了。 桥上人不多,基本都坐着轿子进去的。 看起来非富即贵,偶有一两个衣冠不整的人,眼神中写满了绝望。 这种人几乎都是被粗鲁的丢了出来。 桥上到处都是巡逻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腰间还配着刀。 怎么看都很诡异。 不像是一家正规酒楼。 苏轼他们走到桥的一头,看着桥那边高耸的建筑。 脚底下的河水缓缓流淌,水面上映照着桥身的倒影熠熠生辉。 巢谷说:“我们不会误打误撞进了皇宫?” 陆子阳一口回绝了,“怎么可能?没有熟人引荐或者腰牌,连只蚊子都很难进去。” “哇!汴京真的太繁华了,一个酒楼居然修得和皇宫一样富丽堂皇,你们说真正的皇宫该是什么样啊?” 陆子阳回他,“和这个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去过。” “我猜的。”陆子阳悠悠的说着。 苏轼十分好奇这猎奇坊里面到底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的脚还未踏上桥半步,便有一个人过来制止他。 那人凶神恶煞,手持佩刀。 陆子阳定神一看,发现他们穿的鞋子和那日殴打大俊那些人的鞋子一样。 这难道是巧合吗? 陆子阳抬头望着这偌大的猎奇坊,若有所思。 这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虽然陆子阳有了一些头绪,不过依旧不能十分确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猎奇坊充满了危险。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惹,但是苏轼又喜欢迎难而上。 他问道:“为什么不能进?” 大汉清了清嗓子,怒道:“哪家的小娃,别不识好歹。这里不是你们能进的,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把你剁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口出狂言。 苏轼完全忍不了,正想和他辩论个三天三夜。 陆子阳一把抓住了苏轼的手,“我们走。”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苏轼答应离开。 回去的路上,苏轼调侃巢谷,“平时见你挺凶的,怎么刚才一句话都不敢说?” 巢谷回头看了看猎奇坊,走出好远他才说:“那个人身上有杀气。” “什么?”苏轼不解。 “我从小就习武,一看那人也是个练家子。” “所以你担心打不过他。”苏轼问道。 “不是打架的问题,你们知道吗?一个手上有人命的人,看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我刚才从他看你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危险。” 苏轼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刚才那个大汉只是一个区区看门的,要是连他都杀过人,那猎奇坊岂不是很恐怖。 在天子脚下有一个如此危险的地方,竟然没有人知道。 这简直不合常理…… 第111章 阅卷(1) “就因为我踏了一步,那人便想杀我,简直太大胆了。” “不是一定想杀你。我感觉他杀过的人肯定不少,所以他眼神中会透出对于生命的漠视,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巢谷继续解释着。 他问陆子阳,“子阳兄,你又是如何察觉到危险的啊?你应该不会有我这种直觉?” “我当然没有。” “那你快说说。”苏轼催促他。 陆子阳想了想,决定和他们讲述自己的推理。 “你们还记得大俊吗?” “肯定记得啊!一个好好的家搞得家破人亡。”苏轼有些悲伤。 “那天在客栈殴打大俊的人穿的是官鞋,他们穿的那种官鞋表面上和普通的鞋没有太大区别。 要是光凭肉眼判断,一般人很难看出来。不过鞋底纹路是不一样的,那天我在大勇家客栈的地上,发现了几人的鞋印和官鞋一样。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感觉大俊弟弟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官商勾结,各自发财。 所以你们去报官的时候我也基本不报希望。再到后来,大俊弟弟惨死,官府不作为,甚至杀人者有恃无恐。 如此种种,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家赌坊的靠山十分大,他们根本不害怕。” 苏轼听完有些愤怒,“他们太大胆了,我们一定要找出他们的靠山。将他们绳之以法。” “而且……”陆子阳继续说。 “而且什么?”苏轼问道。 “而且我怀疑上次接济我们的老伯,他孩子的失踪多半也和这个猎奇坊有关系。大俊弟弟,老伯的儿子都是因为赌,然后一个失踪了,一个死了。你们说这会不会太巧?” 其实陆子阳也不是很肯定自己的推测。 目前掌握的证据还是太少了。 巢谷反驳道:“我觉得这不可能。天下赌坊这么多,怎么会都在猎奇坊,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那个猎奇坊就是赌坊呢?” 苏轼对巢谷说:“那猎奇坊一看就不是做什么正经生意的。” “目前也都只是我的猜想,就算是真的,我们现在无权无势,知道了也于事无补。”陆子阳一下说到了问题的重点。 他们现在的实力太弱下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就算他们查出来,猎奇坊真的是迫害大俊一家的罪魁祸首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罢了。 不说别的,连进个门都费劲。 巢谷不甘的对苏轼说:“苏子瞻,过几日便要放榜了。等你高中那天,加官进爵我们就去办了这个猎奇坊,替天行道,替百姓伸张正义。” 苏轼白了巢谷一眼,“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定论,万一是我们想错了呢?万一我落榜了呢?” 巢谷底气十足,“苏子瞻,我们想错,可能;但你落榜,绝不可能。” 汴京城,礼部阅卷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考生们科考完毕后,繁重的工作便落在了欧阳修大人的肩上。 在院子东侧,官员们都在加急的批改着试卷。 欧阳修拿出一份卷子,两眼直发黑。 他一边看,一边吐槽,“这都写的什么玩意!狗屁不通,日月星辰,高山流水……这些都是什么鬼,通篇没有一句人话。” 坐在他对面的梅尧臣笑了笑。 他也是本次阅卷的主要负责官员。 接着说道:“哎!这种试卷指定是他们那些太学生着的,主打一个让你看不懂。” “说实话,要不是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看完第一句我都不想看了,但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 “你说说我们,说出去好像是个官,在这里批阅他们的试卷,表还掌握着生杀大权。这里面的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你看看还有这么多,何时才能看完啊?” 他说完用手拍了拍面前厚厚一大沓的试卷。 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可不。天天在这就跟坐牢一样,还要天天看这些狗屁不通的文章。要能有那么一两篇好文章,能够选拔出来几个有才能的人,我们这苦也不白吃,可偏偏一个没有。” 欧阳修说完也不停的摇头。 “也不着急,毕竟还有那么多没有看。可能好文章还在后头,这些太学生写得那么差也就算了,关键个个还写那么长。” 主考官大人们的烦恼,比那汴京河水还多。 写得差,不是考生的问题,写得又差又多那就是考生的问题了。 两人一边批阅卷子,一边吐槽。 也是不容易。 正在他们说得正欢的时候。 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走路的速度很慢。 好像在故意拖时间一样。 矮矮胖胖的身体走起路来也不是沉稳。 身上穿着华丽的官袍,腰间佩戴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 “王珪,你这入厕时间不短啊!估计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欧阳修故意调侃道。 王珪和欧阳修都是赵祯身边的重要文官。 两个人官职基本一样,都是翰林学士,中央的正三品官员。 不过赵祯钦点了欧阳修做了临时的权知贡举,也就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 在礼部考试阅卷期间,权力都会比王珪大上一些。 平日里面都是同级,两人主打一个谁也看不惯谁,但谁也干不死谁。 但是欧阳修是明面上直接针对他,可王珪是暗地里面搞小动作。 王珪明面上对欧阳修还是十分客气的。 欧阳修极力主张文风改革,希望在天下选出真正有才能的人,振兴大宋。 而王珪的主张很简单。 主张自己升官发财,节节高升。 王珪听到欧阳修如此说他,也不生气,笑着解释: “我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入厕困难,每次蹲在茅坑之上都觉人生艰难啊!我可不像你欧阳大人,身体壮如牛,一天工作五六个时辰眼睛都不眨一下。欧阳修大人可是吾辈楷模。” “哼!我看你就是存心渎职。” “我可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一片赤子之心您都看不到吗?都说人言可畏,万一有心之人听到,添油加醋告到官家那里去,我可就冤枉大了。” 第112章 阅卷(2) 王珪边说边走到自己的阅卷桌上,坐下之后,也并不着急批阅试卷。 而是看着欧阳修和梅尧臣在那里工作。 “哼!冤枉。你看看你桌案之上批阅了几份试卷,你领着朝廷如此多的俸禄,就是这般做事的。” 欧阳修有些生气。 王珪瞬间收回了笑脸, “我觉得好的文章你们都说是狗屁,我批阅过的试卷,你们也都要重新看。这不是架空我之后,又来摆我一道,欧阳修大人就是这般做事的。” 梅尧臣在这次谈话中全程闭嘴,一点都没有掺和进来。 他心里面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两个人未来都有可能官职宰相,要是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好,以后就完蛋了。 只能埋头苦苦批阅。 欧阳修听完王珪的话后,竟然大笑起来。 “你看中的文章,就是这些狗屁吗?” 欧阳修手中举起几十份太学生的试卷。 “太学体不是你想废除就废除的,欧阳修你不过是一时占了风头,难道你还能永远都占风头吗?” “老夫和你可不一样。” “那自是不一样,您可是文坛泰斗,我大宋的文坛领袖,天下读书人的榜样,我区区王珪怎么敢和您比呢?” 这话里面说不尽的讽刺。 欧阳修一下便听出来了。 “这些帽子我可不敢接。只是作为一个读书人,不要愧对自己的良心便好。” 王珪愣在桌案上,内心有些纠结。 其实欧阳修一直都不喜欢他,当朝宰相韩琦又和欧阳修走得比较近。 就算再委屈,他也不能过度得罪欧阳修。 最近在礼部阅卷,天天受气。 给他气得脑子都不正常了,刚才居然如此顶撞了欧阳修。 内心突然惶恐起来。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 王珪在心中反复抽自己巴掌,思考着如何找补回来。 “欧阳修大人说得十分有道理,我当初也就是抱着这样崇高的理想入朝为官的。” 看着王珪的嘴脸,欧阳修顿时没了兴致。 他突然觉得那些太学生的文章也还能接受了。 太学生的文章单纯在视觉上恶心他,而王珪的那嘴脸简直就是在心理上攻击他。 这些日子,不管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欧阳修都受到不小的伤害。 梅尧臣看着两人的战火停了,空气中有一些凝重的气氛。 他为了活跃气氛,打开了话题。 “这篇文章真是好笑,这个学生竟然用一千个字描写施刑人如何磨刀,看完之后我都能去做这个工作了。后面还有这么一大沓,真好奇又会写些什么?” 欧阳修冷哼道:“这些考生,肚子里面没有半点墨水,以为把一块臭抹布拉长就能变成华服。” 王珪立马附和着说道:“确实,不过文章和人一样都有三六九等,总归有好有坏。” “三六九等,我看太学生写的这些东西,只能分为三个等,轻度胡说八道,中度胡说八道,重度胡说八道。” 梅尧臣心里面暗暗祈祷。 “欧阳修大人您就放过王珪大人!毕竟也是同级,堂堂三品大员,天天被骂得狗血淋头,万一以后得势了,欧阳修大人您就惨了。” 这些话,梅尧臣也不敢说,看来只有一篇好文章才能安抚住欧阳修大人那颗狂躁的心。 他一直看一直看,眼睛干涩难耐,头也晕了。 不过依旧没有找到一篇好文章。 这个时候就要论眼药水的重要性了,对了,还有风油精。 在这期间,王珪确实坐不住了。 他以身体各种不适为借口,又偷偷跑了出去。 其实王珪很清楚,他这次只是来打酱油的。 取士的决定权全都掌握在欧阳修的手上。 官家选他来这里,无非就是为了平息那些不主张文风改革之人的怒火罢了。 反正,两边都不能得罪。 梅尧臣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是将面前的文章看得差不多了。 这其中居然一篇好文章都没有。 他心想不会这么倒霉! 几大箱试卷,虽然这是第一箱,但也不可能一篇能看的都没有。 这是什么运气。 还有最后一份试卷了,梅尧臣也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他敷衍的打开试卷的封条,敷衍的看了下开头。 接着他惊呼道:“欧阳修大人,欧阳修大人,找到一篇好文!” 欧阳修连忙站了起来,梅尧臣也急忙跑了过去。 一秒钟都不敢让欧阳修多等,论一个官场人的政治觉悟。 欧阳修接过这篇文章之后,连忙看了起来。 终于洗眼睛了,他们两人眉宇间止不住的笑。 “好文!好文!”欧阳修赞不绝口。 接着他们开始讨论文中的内容,爱不释手。 欧阳修读了几遍,有些疑惑,“你说这文章中引用了尧的典故,到底是出自哪里呢?” 梅尧臣想了许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典故。” “看来答卷之人博览群书,看的书竟然比我们都多,实在是难得,难得啊!” “确实,看来好东西确实会留在后面。”梅尧臣说着。 欧阳修捋了胡子,问梅尧臣:“你说这卷子该列入第几。” 梅尧臣义正言辞的回着:“虽还有两箱试卷没有查阅,不过微臣倒认为这卷子该取第一。恐怕后面实在难以有文章将其超越了。” 欧阳修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们先保留意见,等将后面的试卷全都批阅完成我们再做定夺。” “这样甚好。” 说完,两个人又回到了座位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刻不停的在批阅着试卷。 这其中也不乏好的文章,但是没有一篇能比过梅尧臣发现的那篇文章。 晌午,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 欧阳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梅尧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在他们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将所有的试卷都批阅完了。 欧阳修说:“没有想到做主考官竟然如此疲惫,好在选到了一些不错的人才。” 梅尧臣附和说道:“确实,这次的考生水平都不低。不过我觉得第一名还是要给那篇文章,实在是一骑绝尘,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113章 放榜(1) “你说得没错,哈哈哈……” 欧阳修说完后,又将苏轼写的那篇文章拿了出来。 他高声的诵读着苏轼的文章,脸上止不住的微笑。 梅尧臣对他说:“欧阳修大人,我看,这第一名非次子莫属,您意下如何啊?” 欧阳修听到梅尧臣的建议,突然犯了难。 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云。 欧阳修在心里面想着,这么好的文章,这天下之间,谁能写得出来。 要是真能有这么一人,那只能是他的得意弟子曾巩了。 每个考生的试卷都是经过誊抄的,名字也都是编号。 除了神仙和考生本人,谁也不知道卷子下面到底是什么名字。 “梅尧臣,你说这会不会有点不妥。?” 他有些问不解,问道:“欧阳修大人,这有何不妥?” “你想,这么好的文章谁才能写出?” 梅尧臣聪明机智,很快反应过来。 他笑着说:“这么好的文章,您担心这文章是曾巩所写。他是您的得意弟子,和您关系非比寻常。您又是主考官,担心取了他第一,闹人口舌。” “不错,还是你了解老夫,不过我不是担心。这篇文章一定是曾巩所着,这天下不可能有人的才华超越曾巩。这可不是因为我是他老师,我才这样说,是他确实才华过人。” 欧阳修很苦恼的说着。 “确实,曾巩这人确实非池中之物。” “我想着不给他第一,给他个第二。不然到时候惹人猜测,说我徇私舞弊,你也知道这朝堂之上人言可畏。” 梅尧臣觉得有些可惜,“可是这样对曾巩会不会太不公平了,寒窗苦读十余载,明明实力都到了。可是因为避嫌就只能落得个第二。” 欧阳修也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曾巩毕竟是自己的爱徒。 “这件事情先搁置一下,我再想想!” 到了夜晚,欧阳修睡在床上辗转反侧。 自从阅卷以来,他一次家都没有回过。 吃住都在这礼部考试院,外面还有重兵把守。 明天过了,他便能回家。 可就在这最后关口,老天爷却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要是给了曾巩第一,他如何堵住天下人之口,朝堂上和他不合的那些人又该如何诋毁他。 可给他一个第二,那么实在有些委屈他。 欧阳修将各种可能都想了想,结果也都在他脑海中预演了很多遍。 不过他唯一没有想过的地方便是文章不是曾巩写的,那是苏轼写的。 在鸡鸣声中,欧阳修做出了决定。 他相信自己的弟子一定可以原谅自己的行为。 到了放榜那天,欧阳修气定神闲的从家门中走了出来。 累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他慢悠悠的走到了曾巩的家中。 到了曾巩家,欧阳修问他,“徒儿,为师这次没有给你第一,只是给你了一个第二,你不会怪罪我。” 曾巩听后十分惶恐,“师傅,我怎么敢怪罪师傅。只是师傅如何能知道那文章是我写的。” 曾巩不解,因为考试字迹都不是本人字迹也没有名字。 “哈哈哈……我太了解你了,在众多文章中,那篇文章是写得最好的。这天下还有人的文章水平能超越你吗?” 曾巩听后,还是有些开心,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恭敬的说着:“弟子明白。” 欧阳修将他叫到旁边坐下,接着问他:“为师还有一事问你,你可要给为师解答。” “师傅请说。” “你文章之中,引用了一处典故,不过为师翻遍古籍,却没有找到典故的出处。” 曾巩在心里面犯嘀咕了,他也没有写什么特别的生僻的典故。 基本上他写在试卷上的典故都是欧阳修教给他的。 曾巩半天没说话。 欧阳修没有看出他的不对,而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师傅,是何典故啊? 曾巩也十分好奇。 “尧的典故,他三次要求宽恕犯罪之人。难道你忘记了?” 曾巩大惊失色,瞬间从刚坐下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师傅,你怕是搞错了,徒儿没写那篇文章。” 欧阳修震惊,“怎么可能?” “确实没写。” “你再想想,是不是时间太久,你忘记了。” “不会的,这典故我也和师傅一样从未听说,从未见过。我怎么会写出来?”曾巩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本来刚才还开心自己的文章得到了如此大的赞赏,就算只得了第二也很不错。 没有想到竟然是一场乌龙。 “那文章到底是谁写的?你快点告诉为师,你写的是什么?” 曾巩拿出纸墨,一字不落的将自己的文章写在纸上,欧阳修看完后,人都傻了。 他竟然把曾巩的文章弄成了第一。 兜兜转转竟然变成了这样。 “走,快随我去看榜。我倒是要看看那篇文章到底是谁写的?” 汴京城的公示栏挤满了人。 来的人很多,一些都是很熟的面孔。 刘几一伙人因为距离汴京城中心比较近,所以站得很靠前。 张惇也在刘几一伙人的附近。 苏轼和苏辙他们来的时候,早已是人山人海,啥都看不见。 陆子阳知道这次科举的结果,看着苏轼那焦急的眼神,他多么想和他说结果。 但是,他不能。 在这些小事情上,陆子阳不能轻易透露历史的结果,不然就会招致天谴。 隔着老远,就听见刘几和张惇在那说话。 其实也不是说话,他们在争论。 好!他们其实在吵架。 张惇:“就你们这些狗屁太学生,要是能在榜上我张某人直接跳进汴河去。” 刘几:“你这污秽之人,跳进汴河也是污染汴河,简直晦气。” 张惇:“一会要是没有你的名字,可就笑掉大牙喽!” 刘几:“哼!” 刘几对自己的文章十分有信心。 巢谷听见了张惇的声音,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张惇!子厚兄,我们在后面,你在前面吗?” 张惇很快便听到了巢谷的呼唤,还特地腾出位置,他们都站了前面。 张惇最开始还孤立无援,只有一个人。 瞬间身边多了五个人,和刘几吵架的姿态也很足了。 两帮吵来吵去,刘几一伙人说不过苏轼他们。 竟然开始骂人,说的词语污秽不堪。 正当他们要打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第114章 放榜(2) 人群外面瞬间涌入很多官兵。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年科举放榜成绩曾巩取……” 太监念完之后,下面一片哗然,远处的曾巩也刚好听见结果。 欧阳修摇摇头,竟然做了一件荒唐事。 接着一个官兵从身上拿出来一张盖有玉玺印的皇榜。 他很快将皇榜贴在了告示栏之上。 巢谷大声的说着:“你看,苏轼,你看,苏辙。” 陆子阳说:“他们在看。” “哇!你们全都在榜上诶。太厉害了。” 苏洵看着两个儿子的名字赫然在皇榜之上,心中不免生出自豪之感。 虽然也有一些小小的可惜,不过也还算满意。 皇榜的排名如下: 第一名:曾巩 第二名:苏轼 第三名:张惇 第四名:程颐 第五名:苏辙 …… 刘几听完太监念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榜单中竟然一个太学生的名字都没有。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有想到皇榜之上确实没有。 一众太学生从上找到下,又从下找到上,失望而归。 在官兵的带领下,欧阳修很轻松的走到了皇榜最前面。 苏洵看见他,连忙拜见:“草民拜见欧阳修大人。” 欧阳修看见苏洵,问他:“苏轼和苏辙是你儿子。” 上一次欧阳修召见苏洵的时候,苏洵将张方平的举荐信给了他看。 所以欧阳修自然知道苏轼和苏辙是他儿子。 “对,苏轼和苏洵都是我的儿子,承蒙欧阳修大人抬爱,他们都在榜上。” 欧阳修苦笑了一下,说着:“所以说那篇文章是苏轼写的。” “那篇文章?” 苏洵没有跟上欧阳修的思路。 “没什么。”欧阳修的目光很快从苏洵身上移开。 他认真的打量着苏轼。 欧阳修面前的苏轼,长得比较高,面容方正,透出一股子才气。 眼睛深邃,目光坚毅。 “你就是苏轼?” “拜见欧阳修大人,在下正是苏轼。” 欧阳修看着苏轼的样子,越发喜欢。 虽然苏轼不满二十岁,不过他和欧阳修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卑不亢,毫无怯场之意。 这还是第一次见。 欧阳修拍了拍苏轼的肩膀,眼神有些复杂。 他将头转过去,看了看皇榜。 其实这第一本应该是苏轼的,不过他擅作主张,阴差阳错将第一给了曾巩。 简直是糊涂啊! 欧阳修在心里吐槽自己。 “苏轼,你对你的成绩可还满意?” 欧阳修试探性的问他。 苏轼也转过头看了看,皇榜之上,他已经十分靠前。 他如此年轻,又是第一次参加科考,竟然还得了第二。 是个正常人都会对自己的成绩满意,更何况问这个问题的还是当朝文坛领袖。 苏洵想着自己的儿子头再铁,也不会如此铁。 欧阳修话音刚落,苏轼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便回答他:“不满意。” 这一回答,将苏洵吓得不轻。 这名次可是欧阳修大人亲自裁决的。 这苏轼要不满意,便是在不满意欧阳修大人的工作啊! 更何况,第一名不是本人,正是欧阳修大人的弟子。 这不是公然和他叫板。 苏洵连忙拉苏轼的衣袖,给他使眼色。 结果苏轼就跟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我觉得我的文章应该得第一。” 苏洵一个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欧阳修大人,您别误会,犬子年幼,不知天高地厚。他说的话都不是真心话。” “父亲,我是认真的。” “不,你不是认真的,为父说你不是就不是。” “我是。” “好了!你给我住嘴。” 苏洵逐渐发火。 欧阳修看苏轼和苏洵争论,不免内心有些愧疚。 他劝苏洵道:“没事,你不用骂他。有志向是好事情。” 刘几看着他们在这说话,对欧阳修说:“欧阳修大人,您这有些过份!” “有何过分之处?”欧阳修问他。 “榜上这么多人,我太学生竟然一个都没有上榜,您不过分吗?天下这么多人,您却偏偏选了您的学生当第一,这不过分吗?” 刘几说完,身边的太学生也有些激动。 他们很多人是第一次参加科考,苦练太学,竟然没有一个上榜。 实在是令人生气。 欧阳修面对质疑,缓缓说着:“上榜之人自然是要有真才实学。你们这些太学生写的文章,可把老夫害得不轻啊!” 在礼部考试院阅卷的痛苦感又来了。 这些太学生简直阴魂不散,折磨了我这么久还不够吗? 欧阳修在内心腹诽道。 刘几不听,大声说着:“你就是徇私枉法,我要向官家……。”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士兵便将刀放在了刘几的脖子上。 “休要无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当朝枢密副使欧阳修大人。你再出言不逊,我可要砍了你的脑袋。” 无比冰冷的锋利的刀和刘几肌肤相亲。 那一刻,他还是怕了。 瞬间,太学们都安静了。 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不,一个字都不敢说。 张惇在一旁笑得不行。 曾巩也觉得十分解气。 巢谷倒是想那人真的将刘几砍了,成天唧唧歪歪的。 “我就不打扰诸位了,你们继续看榜。榜上有名的都是我大宋未来的希望,还望你们不要辜负官家,为我大宋效力。” 所有人都朝着欧阳修深深的鞠了一躬。 即使是刘几他也弯下了腰。 毕竟面前的可是刀。 欧阳修走后,刘几等人也气冲冲的走了。 像是要回去告状一般。 张惇看他们走掉,不免大笑:“你们看,他们像不像一群落荒而逃的落水狗?” “像极了……哈哈哈……”巢谷大笑。 陆子阳一个人默默看着眼前的皇榜,用手去触摸了苏轼的名字。 他又抬头看看天,心里面默默说着:“走着瞧!” 张惇十分开心,他提议大家去酒楼吃饭,他请客。 本来苏洵不想去,不过张惇实在太过热情。 用手抱住苏洵的腰,非要他去,还说要是苏洵不去,他便去跳汴京河。 他只能无奈答应,大城市的人果然热情似火,不拘小节…… 苏洵心里想着。 第115章 跳河 他们到了酒楼,张惇直接吩咐掌柜: “把你们家所有招聘菜和好酒都拿上来,我们今日不醉不休。” 张惇请了很多人,一些没有高中的人也来到酒楼庆祝。 尽管他们没有高中,不过这一次他们这些非太学生总算能扬眉吐气一番了。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太学院里,一片哀嚎。 刘几将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全都讲述给他们听。 一帮太学老师气得说不出话。 上次和苏轼争论的李学士,直接气晕了过去。 他这辈子苦心经营的太学,竟然有朝一日落到了这种地步。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榜之上竟然一个太学生都没有,简直是奇耻大辱。 第二天,李学士很早便起床。 他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到了汴河边,颤颤巍巍爬到了汴河的护栏之上。 早市的时候,到处人来人往。 看到李学士站在上面,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他站在上面大声说着:“欧阳修祸乱朝纲,简直该死啊!” “再这样下去,我大宋的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欧阳修滥用职权,结党营私,实在是该死。” …… 李学士站在上面,大声的控诉着。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刘几等人也立马赶到了现场。 看到李学士站得如此高,下面就是滚滚的汴河之水。 这要一下掉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刘几劝他:“李学士,你先下来。关于欧阳修的事情朝堂之上肯定会有人为我们做主。” “哈哈哈……做主又怎么样,现如今他欧阳修已经将官家说得团团转,官家已经忘记了祖宗家法,天都要亡我大宋。” 李学士越说越动容,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他看着苍天,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对着群众大声的说着:“要是我太学体果真被废,就是天要亡我大宋!” 百姓之间,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他说得对,毕竟百年根基要是轻易撼动,实在是难以接受。 不过也有很多人觉得确实应该废除太学体。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李学士怒吼道:“你们都给我安静!!!” 刘几本想说话,结果这一嗓子后,他将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老夫今日就要用这条贱命,来提醒官家,千万不要被小人迷了眼,亡了国。欧阳修没有害死我,他害死了我大宋百年基业……哈哈哈……你们要是支持他,就等着和老夫一样的下场!” 李学士说完,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汴京河之中。 刘几冲过去抓他,结果只抓到了他的衣角。 “李学士!”刘几的声音回荡在汴河之中。 现在是雨季,汴河的水波涛汹涌,李学士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刘几转头看着身后一群人,没有一个人敢跳下去救他。 这些人中还有很多都是李学士的学士。 李学士这个人不坏,除了老旧迂腐了点,其实对他的学生是极好的。 现如今,他们看着自己的老师死在自己的面前,无动于衷。 其实刘几自己也不敢下去救他,汴河的水又深又急。 可能大家也是在理性考虑之后,才做出决定! 人性!是很复杂的。 人群中,还是刘几反应最迅速。 他立马说道:“我们快去码头,找船去救李学士。” 说完后,一众人才反应过来。 “走,我们快点。” 十几个人大步奔向了汴京河的码头。 刘几家主要就是在码头上做生意的,汴河上的很多商船都是他家的。 到了码头,很多人都认识他。 “刘少爷,您来这里干什么?” “给我快点,快点划船去救人。” 听到刘几点吩咐后,他们立刻找了一条最快的船,划向了李学士跳下去的地方。 他们在河中间找了很久,一无所获。 刘几有些着急。 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人,李学士怕是难以活命。 到了晌午,他们终于发现了李学士。 严格来说是发现了李学士的尸体。 他的尸体漂浮在汴河之上,刘几命人速速将他的尸体打捞上来。 在商船之上,一群学士围着李学士的尸体难过不已。 他年纪大了,皮肤本就松弛,被水长时间泡过之后,看起来触目惊心。 李学士双目紧闭,身体已经冰凉,身体泡得水肿,双目死死的瞪着。 他们看着李学士这模样,不忍掉下来眼泪。 这一刻,他们满腹的怨恨。 刘几怒声道:“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一定要替老师讨回公道。” “对,我们一定要替老师讨回公道。” “一定要让欧阳修血债血偿……” ……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刘几吩咐船夫即刻上岸,替李学士买了一副棺材。 他们举着棺材,去到欧阳修的府上。 这个时候欧阳修刚下早朝,还在家中吃饭。 门外声音十分大,他问:“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回禀大人,一众太学生在外面聚众闹事。” “又是他们,简直就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这次事情有点大。” 欧阳修有些不解,“速速说来,他们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自从放榜以后,欧阳修的日子便没有清静过。 今天上朝的时候,很多老臣弹劾他,攻击他。 幸好官家是理解他的,不然欧阳修估计都要被他们给喷死了, 回到家还以为能够清静一下,这饭还没有来得及吃完,又闹上了。 “太学院的李学士跳河自尽了。” 短短一句话,欧阳修听完已经没有吃饭的欲望了。 太学院的老师都是有品级的官,虽然是学官,没有什么实权,不过还是很受尊敬的。 “当真?你们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欧阳修一边说一边朝外走。 “大人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欧阳修走出府门,越靠近门口,声音越大。 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吹唢呐的声音…… 欧阳修心中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走到他走到了门口,看见刘几等人将他的府门围了一个团团转。 中间摆着一具棺材,还设置了一个简易的灵堂。 门口还点燃着纸钱。 棺材没有合上,而是大打开的。 欧阳修只一眼便认出了李学士,他们见过很多次,还经常辩论吵架。 没有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欧阳修神色复杂。 一众太学生看到欧阳出来后,大声叫:“欧阳修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一时间流言四起。 “欧阳修逼死了太学院的李学士。” “简直太可怜……” “他们都是活该,你忘记太学生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啦!” “这次事情闹大了,出人命了。” “你们还不知道吗?欧阳修大人府门都被包围了。” …… 这些消息很快传到了苏轼他们耳中。 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欧阳修的府邸。 苏轼看到如此画面,内心十分震惊。 他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极端? 刘几他们咄咄逼人,要让欧阳修给他们一个说法。 苏轼大声说道:“你们谁能作证是欧阳修大人杀死了李学士?” 刘几看见苏轼,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都能作证,这件事情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欧阳修大人将他推入河中的吗?”苏轼再问。 “要不是欧阳修徇私舞弊,决意要毁掉我太学,李学士就不会死。” 太学生们大声附和着:“对,说得对!” “你们要觉得欧阳修大人是凶手,那你们应该去衙门,而不是来这里。” 苏轼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 才华不如人,没有考上,就如此做派。 陆子阳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的母亲从小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每次她想要反抗的时候。 村上的人,就会指责她。 说她不孝,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道德绑架虽然不道德,但是胜在它好用啊! 现如今,欧阳修并未做错什么,不过一个人搭上了性命,便对欧阳修进行道德绑架。 他又有什么办法。 太学生们说不过苏轼,最后直接开始动手。 刘几叫嚣着:“今日欧阳修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必须跪下来给我们李学士道歉。” 欧阳修站在人群中,倒是没有怎么多说话。 他的脑海之中盘旋着很多想法。 他虽然知道改革之路将会十分艰辛,但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艰辛。 正在他思考之时,太学生们发了疯的往前冲。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越来越多的太学生都赶了过来。 其中,还有很多并不是太学生的太学生围在欧阳修的府邸周围。 对于欧阳修的政敌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现如今,他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要不加以打压,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欧阳修府上的家丁全都出动了,他们保护着欧阳修的安全。 无奈,他们人实在太多,局面有些失控。 太学生们不断往前冲,欧阳修的家丁已经要抵抗不住了。 “大人,你快些进去,免得他们伤到你。” 欧阳修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他知道,绝不能做缩头乌龟。 要是他今日躲了起来,那别人将如何看他。 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绝不能让别人坐实。 今日欧阳修看着苏轼为自己辩护,毫不胆怯,心中多了几分感动。 但更多的是对苏轼的欣赏,他认定苏轼未来一定会是一个好官。 他的存在一定会让大宋复兴。 刘几他们听到欧阳修要走,更加用力往前冲。 “我们绝不能让他进去,一定要抓住他。” 刘几大声道说着。 轰然一下,欧阳修府上的家丁都被冲倒在地。 刘几最先跑过去抓住了欧阳修的衣袖。 欧阳修怒道:“放开!” “我要是放开,你们跑回去了,我们李学士的死谁来负责?”刘几点语气十分强硬。 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这一刻他们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杀红了眼,冲动是魔鬼啊! “笑话,我欧阳修是什么人。岂是你们这些竖子随便污蔑的。我今日哪也不会去,你们要是想讨说法,尽管去官家那里告状。你们要想在这里耗着,老夫也奉陪到底。” 苏轼对巢谷说:“你去保护好欧阳修大人,千万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此刻的太学生们,几乎失去了理智。 苏轼担心欧阳修的安全。 巢谷一个轻功直接到了刘几面前。 巢谷对刘几的怨恨可不小。 他们第一次见面刘几便对他们冷嘲热讽。 因为他们在汴京一无靠山,二无钱财,实在是不敢惹事生非。 刘几处处欺压嘲笑他们。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一个平民公然对朝堂三品大员出手,他巢谷是为了保护欧阳修大人才挺身而出的。 这里面可没有一点公报私仇的情素。 想清楚这些后,巢谷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 他一脚将刘几踢出去,接着护在欧阳修大人面前。 “你们竟敢殴打朝廷命官,简直大胆。今日有我巢谷在,你们休想动欧阳修大人一根汗毛。” 他们自然不敢动欧阳修一点,无非就是为了吓吓他,对他施加心理压力。 可是巢谷他们完全敢打。 先不说这样是个白丁,关键还是个外乡人。 刘几怒道:“给我打死他。” 一众人将火力全部对准巢谷。 苏轼和苏辙看着十分揪心,他们担心巢谷受伤。 开始的时候,巢谷靠着过人的武艺还占上风,可是后来就慢慢不行了。 毕竟寡不敌众。 几个人将巢谷打倒在地,正要用脚踢他的时候。 陆子阳一把将巢谷拉起来。 “这么喜欢以多欺少。”陆子阳的淡淡的说道。 巢谷看向陆子阳,觉得他眼神都变了。 带着股杀气。 陆子阳加入了战斗,他出手极狠。 基本上招招致命,有了陆子阳的加入,场面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一众太学生被打在地上嗷嗷直叫。 刘几一身也伤得不轻。 “好你个欧阳修,竟然叫人打伤我们,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刘几叫嚣道。 就在这时,一大群禁军冲了进来。 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第116章 调查 刘几看到禁军心中十分开心,他心想肯定是事情闹大了。 官家肯定知道了,所以特地派人来帮他们。 看着救兵来了,刘几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结果这些禁军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禁军走进去迅速将场面控制住,接着禁军统领开始说话。 “官家口谕,所有人听着。” 禁军说完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官家说了,所有人不得聚众闹事。有冤情不服气的要用正规的手段,莫要用这种极端的办法。这里毕竟是汴京,是皇家之地,不是乡野蛮荒之地。所有人都散开,违令者将带回衙门听后发落。” 禁军说完后,刘几心中委屈至极。 他看了看李学士的尸体,暗自做了决定。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为李学士讨回公道,他必须为太学讨回一个公道。 在禁军的高压之下,所有人都散开了。 欧阳修对禁军统领表达了感谢。 他回欧阳修:“大人不必谢我,是官家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官家已经知道了,现在很多人都在弹劾你。” “官家现在应该很头疼!”欧阳修自然知道这次他们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确实,官家让你现在立刻去宫中找他。” 欧阳修不敢耽误,他将苏轼他们安排在府上。 让他们在这里等他回来。 而他换上朝服之后,立即进宫去面圣了。 在赵祯的寝殿,他来回踱步不止,眉头上写满了愁云。 看见欧阳修之后,他说道:“坐。” 欧阳修恭敬的拜了拜赵祯,接着坐了下来。 “官家都听说今天的事情了。” “早朝不久,便有人来弹劾你。说你逼死了李学士,他当真死了。”赵祯有些头疼的说道。 “确实死了,他当着众人面,跳进了汴河,这件事情臣有罪。” 欧阳修从椅子上起来,接着跪在了赵祯的面前。 赵祯看他这般模样,十分不忍心,“你快快起来,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臣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改革思变本就很难,你入朝为官多年,很多事情都是清楚的。改革之事哪里会容易。” 皇帝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官家,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欧阳修试探的问道。 “当然,都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朕即位以来,大大小小的改革和革新基本都失败了。要不再抓紧改革文风,为后代选拔人才,他日要去见了列祖列宗,也只会羞愧难当啊!” 欧阳修连忙说道:“官家如此年轻,必将万寿无疆,切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朕也不是傻子,你也别说这些好听话来哄骗朕了。朕今日找你来,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欧阳修说:“官家请问,臣定知无不言。” “好多人弹劾你徇私舞弊,结党营私,可有此事?”赵祯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天子之威,非同一般。 欧阳修也不害怕,并没有自乱阵脚,这些事情都是子虚乌有的,他更没有必要慌张。 “回禀陛下,以上事情臣都没有。没有徇私舞弊,更没有结党营私。望圣上明鉴。” 赵祯从内心是不愿意相信欧阳修是这样的人。 不过确实今年科考他将第一给了自己最爱的弟子曾巩。 朝堂之上,皇上最怕的不是奸臣,最怕的是权臣。 权臣都喜欢结党营私,要是势力太大,没有人能够平衡权臣的权利。 对于皇上来说是致命的。 现如今为了促使文风改革,他不得不偏向欧阳修。 他是文坛领袖领袖,又十分支持文风改革,赵祯必须和他站在一边。 可是他也担心欧阳修在朝中势力太大,很担心留下隐患。 毕竟他现在还无子嗣,就算很快能有皇子,也必定是幼主。 幼主面对权臣是十分危险的,赵祯不得不忌惮。 弹劾欧阳修的奏章满天飞,有的事情即使不相信,不过太多人说,也会心生间隙。 赵祯问道:“那你如何解释这次取了曾巩第一。” 按理说科考都是糊名制度,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他曾巩得了第一。 欧阳修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想尽办法去避免,没有想到终究逃不过。 欧阳修跪在赵祯面前,说着:“臣有罪。” “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吗?” “臣的罪不是徇私枉法,更不是结党营私,臣在审阅卷子的时候为了避人口舌,动了私心。” “嗯?”赵祯有些不理解。 “臣那日批阅试卷之时,看到一篇十分出彩的文章,那篇文章当之无愧能得第一。” “那篇文章就是曾巩所写,这么说来他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才华得了第一。” “不是的,臣自作聪明,以为这天下没有人能够超过曾巩,便以为那篇文章是曾巩所写。” “那篇文章不是曾巩写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家恕罪,是老臣的错。不该自作主张,那天我担心要是自己将曾巩取了第一,放榜之后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更担心官家对臣生起怀疑,离间了我们君臣之情。” 赵祯坐在位置上,用食指和中指交替敲打着桌子。 他想了想,说道:“所以你将那篇文章判了一个第二,以此避嫌。而天意弄人,那篇文章不是曾巩所写,而是另有其人。” “官家说得对。那篇文章朕看过,确实写得十分出彩。朕看完了新科进士写的文章,所有人之中,朕也觉得苏轼写的那篇文章最能得第一。” 欧阳修听赵祯说完,额头开始冒汗。 他自作聪明,结果害了自己。 “臣也这样觉得。” “欧阳修,朕不是昏君。不会因为有人弹劾你,便轻易相信别人。但是你没有取苏轼的第一确实让朕怀疑,为何不早点对朕说真实的原因。” 这件事情一直在赵祯心中缠绕,他确实不愿意相信欧阳修是那样的人。 今天他解释清楚之后,赵祯顿感心情大爽。 欧阳修愣在原地,实在有些尴尬。 这么一大把年纪还闹出这种笑话,确实让他有些丢脸。 赵祯看欧阳修老脸都憋红了,也说不出一句话。 便没有再为难于他。 “这苏轼你见过吗?”赵祯十分好奇。 欧阳修立马上前说道,“臣见过,苏轼确实非池中之物。” “苏洵是他的父亲,朕也看了他写的那篇文章,我看榜上还有一个苏辙,他们难道都是一家人?” 赵祯只是猜测,却不敢相信。 眉山区区一个小地方,竟然能走出三个如此有才之人。 “正是,官家猜测得没有错。今日臣还见了他们。” “喔?”赵祯饶有趣味的看着欧阳修。 “今日之事闹得很大,他们也在场,还出手救了微臣。对了,官家他们在保护老臣的时候不小心打伤了一些太学生,还望官家不要怪罪他们。”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情,我想双方应该都有动手!” 欧阳修认真的说着:“微臣还是不糊涂,我的人未动他们半分,只是在前面拦住他们而已。要是我的人打伤了这些学生,怎么能堵住这悠悠众口?” 这一点赵祯还是很放心欧阳修的。 毕竟在官场上纵横几十年,这点谨慎还是肯定有的。 两边学生年轻人打起来倒是无所谓。 但是欧阳修要是派人打伤了那些学生,事情就严重了。 “你想得不错。” “谢官家夸奖。” “过几日便是殿试,朕也刚好有机会见见苏家兄弟。” “刚好朕还有些问题想问问苏轼。”赵祯对欧阳修说。 “官家是不是想问苏轼文章中关于尧的典故出自于哪里?” “哈哈哈……正是,想必你也不知道!” “官家英明,微臣确实不知,今日特地将他们留在府上,就是想着问这个问题。” 赵祯摆了摆手,“先别问了!到时候等朕见着他,我们一起揭晓谜底,我倒是越发好奇这个苏轼了。” 赵祯想起了在酒楼见到苏轼的样子。 确实让他印象深刻。 正在他们聊天之际,李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官家,官家,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此慌张?”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学生去登闻鼓院击鼓了,现在这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李福委屈巴巴的说着。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要搞这些改革,简直闹心。 “走!反正迟早都要面对,那文德殿可还有很多忠臣等着朕给他们主持公道,那就一并主持了!” 说完,他命欧阳修先去文德殿等他。 赵祯换好龙袍,准备出去。 李福叫住了他:“官家,您还未用膳,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外面那么多人在等着朕,算了!朕一会回来吃。” “他们等一等又何妨,官家您日理万机,就不能多考虑考虑自己。” 李福破口破碎的劝道。 赵祯看他一片忠心,端起面前的粥喝了几口。 喝完后,便匆匆走了。 李福快速跟了上去。 赵祯到了文德殿,群臣立马恭敬的朝他磕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都起来,直接说事情!” 王珪左右看了看,站出来说道:“官家,李学士跳河自尽而亡,他的学生击鼓状告欧阳修大人徇私舞弊,逼死了他们老师。依我看,简直人心叵测,简直是无缘诋毁欧阳修大人。” 王珪反话正说,拿捏住了。 这时胡宿立马上前,义正严辞的说道:“这到底是不是诬告诽谤现在下定论可能还太早。李学士确实死了,任何人都不可能用性命开玩笑。官家一定要彻查此事。” 胡宿一直以来都是保守派,不喜欢改革。 他在朝堂中担任枢密副使的职位,主要管理军队建设和国防机密。 每年朝堂拨给军队的钱就十分少,到了胡宿这里,一层层克扣下来,也没有多少了。 北宋军队战斗力不强,是由多方面原因导致的。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 范镇看到王珪和胡宿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实在来气。 “陛下明察,本次科考全程我都在场,欧阳修大人一直都秉公执法,一丝不苟,基本没有休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要是他这样的人都能被扣上结党营私,徇私枉法,那公平何在?” 范缜说完,朝堂之上立马吵得不可开交。 大部分朝臣其实都不愿意改革。 太学体是他们的根基,已经有了百年时间。 他们不敢轻易废除,害怕坏了礼制。 对于未知全新的东西,大部分人都是恐惧的。 还有一部分人是单纯不喜欢欧阳修,和他是政敌,自然是要反对欧阳修所有的政治主张。 最后反对文风改革的人,自然是触及到他们利益之人。 这类人的反对最是猛烈。 一时间,朝堂竟然变成了菜场。 到处都是吵闹的声音,赵祯看着有些头疼。 欧阳修立马站出来大声的说着:“诸位都请安静,你们不要再争论了。 我愿意接受调查,从陛下任命我为本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开始,一直到今天。我每天做了什么,见了那些人,我都会如实奉告。” 赵祯看了一眼欧阳修,他也明白这件事情必须给大家一个结果。 “那朕就依了你们,令开封府彻查本次事情。” “陛下圣明!” 其实保守派们根本不相信欧阳修取曾巩第一是巧合,他们认定其中必然有猫腻。 只要官家说彻查这件事情,那就一定会有结果。 曾巩的试卷是否是眷抄的,或者糊名处是否有起开的痕迹。 只要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就算不能扳倒欧阳修,也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刘几等人也接到消息,官家要为他们做主了。 开封府终于要彻查欧阳修了。 开封府可是明察秋毫,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犯人,即便是当朝重臣。 群臣散去,欧阳修去了开封府接受调查。 整个大殿只剩下赵祯和李福二人。 “李福,你过来,朕有些事情和你说。” 赵祯在李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第117章 殿试 这件事情都是李学士引起的。 要不是他投河自尽,也不会引起如此大的舆论。 但他毕竟也不容易,赵祯悄悄吩咐李福,让他去给李学士的家人一些补偿。 其实欧阳修本次当主考官,在考试还没有开始之前,他便和欧阳修商量过。 这次科举一定要进行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能再像之前一样。 慢慢吞吞,毫无进展。 欧阳修也再三和他确认,本次科举不会给太学生任何倾斜。 只要文章写得不好,一律不予取。 欧阳修当初也认真的和他说过,要是真的按照他的要求。 太学生恐怕不会有一人上榜。 赵祯也知道此事。 他们也更知道这件事情将会带来的影响和压力。 不过赵祯对欧阳修说:“古往今来,开创新的东西总会有代价。” 所以皇榜之上才会无一人太学生高中。 以往情况却恰恰相反。 皇榜之上,放眼望去,全是太学生的名字。 所以赵祯也觉得李学士的死,和他还是有些关系。 天下人都很羡慕他。 身居高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看他才知道,一代帝王背后的不易。 更何况,赵祯想做一个好皇帝,他想做一个明君。 心怀天下,仁爱百姓。 他想成为像尧一样的人。 可是这条路才走到现在,布满荆棘,过往的改革基本都失败了。 大宋如今内忧外患,问题得不到解决。 财库也日益空虚,压力极大。 更让赵祯糟心的是,他还没有皇子。 到现在都没有继承人。 他很担心朝局混乱,生出事端。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压在赵祯心中。 本来肚子都有些饥肠辘辘。 现如今,他倒是一口饭也不想吃。 继续埋头批阅奏章。 开封府内,所有人都在忙着一件案子。 关于欧阳修大人是否徇私舞弊。 经过几天几夜的彻查,确实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很快,欧阳修便被放了出来。 欧阳修出狱之后,不仅没有责怪报复那些太学生。 相反,他还去了李学士的家中。 为李学士上香祈福,还给了他家人一笔钱。 事情传出去后,欧阳修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汴京到处都流传着关于欧阳修的儿歌。 “欧阳大人,身体正,心胸宽。以德报怨传美名,传美名!” 在王珪的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用力的将茶杯摔在地上。 “又让这老家伙将风头抢了去。” 范缜在一旁也十分不解。 “你说这开封府的调查确定没有问题?” “哼!这是自然,你说他欧阳修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无意之间将曾巩取了第一。” “毕竟他是欧阳修的亲传弟子,他熟悉曾巩的文风。不用看字和名字都能知道是他写的。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范缜理智的分析着这件事情。 “虽然说曾巩就算中了进士,也不过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但是欧阳修为他保驾护航,估计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便能节节高升。” 王珪十分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欧阳修在朝中的羽翼逐渐丰满,他们以后定会遭到打压。 范缜继续说着:“不仅如此,本次科考,欧阳修笼络了众多考生,估计其余人也都会投入欧阳修的门下。” 王珪叹气,“到时对我们更加不利。” “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大人。” 王珪思考了一下,接着大笑。 “哈哈哈……我有了,他欧阳修占了曾巩,我们可以选择其他人。” “王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将剩下的人拉入我们的阵营。” “对,我看那苏轼就不错。一个眉山来到乡野村夫,竟然考了个第二。此子肯定不简单,我们何不将他召入麾下。” “这能行吗? “不行?怎么可能?要是不行,说明给出的筹码和诱惑还不够大。给够了,就一定行。“ 范镇听王珪说完,连忙点头。 “还是王大人高明啊!” “过奖了,以后还得靠范大人多提携,我们一起升官发财,共建伟业。” “哈哈哈……那是自然。” 王珪送走范镇后,吩咐下面的人去了一趟猎奇坊。 很快,从猎奇坊走出来一个男人。 他钻进一顶豪华轿子。 轿子前后各有两匹价值不菲的马匹。 轿子全身都是用海南黄花梨打造而成,金漆雕花,琉璃镶嵌,豪华至极。 马车往王府的方向驶去。 在距离王府不远的地方,男人便下了车。 一个人悄悄朝王府走了进去。 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侧门的暗道走了进去。 王珪在一间密室等他。 这间密室修得十分隐蔽。 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男人从暗道的门进来,直接来到了王珪所在的这间密室。 “侄儿拜见舅舅,不知舅舅找侄儿来有何事情?” “欧阳修的事情你知道了!” 王珪在这密室之中,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和讨好。 语气和眼神中充满了戾气。 “知道了。” “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现如今欧阳修太过得宠。” “舅舅请说。” “你去给我查一下苏轼,务必在殿试之前将他拿下,收入我们的阵营。” “遵命。” “退下!” 王珪说完后,男人很快便退下了。 …… 猎奇坊的顶楼,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不过十分沉稳。 他在接到王珪的指令后,很快便查到了苏轼的资料。 苏轼,眉山人,19岁,家中一个弟弟,父母健在,无不良嗜好,喜欢读书…… 资料十分详细,基本囊括了苏轼的一生。 男人看完后,有些疑惑:“这眉山的徐睿竟然被活活吓死了。” 说话的男人名叫王升,他是王珪的侄子。 为了讨好王珪。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他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将自己的姓改了。 王珪想着这不白捡一个儿子,也很是开心。 王升在汴京开了这家猎奇坊,最开始是赌场,后来慢慢什么都做。 这背后自然少不了王珪的保护。 但是这王生十分大方,猎奇坊每年一半以上的利润都给了王珪。 他身旁的人说道:“根据调查是这样的,苏轼身边有一个人叫陆子阳。眉山那边有百姓传言说他是神仙,用仙术将许睿弄死了。” “哼!这种把戏也就那些愚蠢的百姓才会相信,不过就是些江湖骗术。” “我也这么觉得。” “好了,先不用管他。我们得把注意力集中到苏轼身上,舅舅可是点名要他。” “这苏轼今年科考得了第二,王大人以往连状元都看不起,为何这次对一个第二如此上心?” “哼!这一次非比寻常,以往皇榜上的人基本都是草包,这次可不一样。算了,给你说了也不懂。” “明白。不过这事情确实比较棘手。” “为何棘手?”王升问道。 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您也看了这苏轼的资料,他基本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对于钱财也好,还是对于美女也好。没有缝隙的铁板确实不好踢啊!” 王升冷哼一声,“没有缝隙就制造缝隙,是人总共会有弱点的。他没有不良嗜好,我们培养便是。” 王升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务必给我办好,不惜一切代价。” “好。” …… 欧阳修将苏轼他们留在了自己的府邸。 说是为了感谢他们。 因为兴国寺距离汴京市区确实太远,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客气,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们在欧阳修大人府上的这段时间过得是十分惬意。 苏轼他们可以和顶尖的文人讨论请教很多问题,思想上成长了不少。 就连陆子阳也在一旁听到了很多关于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国库十分空虚,太差钱了。 陆子阳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突破口,苏轼入朝为官整顿思想。 他便可以下海经商整顿经济。 双管齐下,必将改变历史。 陆子阳在心中慢慢盘算着自己的主意,他谁也没有告诉。 这天早上,苏轼和苏辙穿戴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他们站在门外等欧阳修大人。 今天三人要一起进宫,参加殿试。 殿试是属于级别很高的考试。 只有上了皇榜之人才能有资格参加殿试。 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亲自阅卷。 能参加殿试的人,他们就能看到北宋的最高统治者。 对于19岁的苏轼和17岁的苏辙来说,这一定是人生的高光时刻。 欧阳修的马车缓缓驶入汴京皇宫之中。 到了门口,欧阳修对他们说:“我先进去,你们随后进来。” 苏轼和苏辙朝着欧阳修一拜,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一路上,他们对周边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苏轼看见什么都要去摸一摸。 到了文德殿,他们发现已经来了很多人。 大殿中间,摆了十几张桌子,两旁站了很多名臣。 苏轼和苏辙进去后,一个太监将他们带到属于他们的位置。 两人坐下后,开始偷偷打量周围的人。 其他的考生则十分拘谨。 他们连呼吸声音都谨小慎微的。 大气都不敢喘,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桌面上的那张白纸。 苏轼和苏辙胆子倒是大一些。 可能是因为和欧阳修大人住了几天,对位高权重之人没有那么害怕了。 苏轼在人群中发现了好多书本上的人。 宰相韩琦站在第一排,和欧阳修大人一样,身上带着卓然之气。 年轻的苏轼和苏辙看着人们,心中也暗暗的发誓,将来也要和他们一样。 大约过了一刻钟,所有人都来齐了。 殿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低。 特别是考生们,有的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皇上驾到。” 赵祯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他步子沉稳,脸上笑意十足。 朕终于可以见见这些能人了。他心中暗想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看见赵祯坐下后,齐声高呼道。 而下面的考生们,则显得有些慌乱。 有人居然还把墨打翻了。 这一下,将考生吓死了,他内心大叫:“完蛋了!死定了!” 在官家面前如此失态,往后还怎么做官? 其他考生看着他,不禁腹诽道。 但是让考生们十分意外,赵祯并无半点怪罪之意。 “李福,你去给他重新换一方砚台。” 赵祯没有一丝生气,声音之中反而充满了安慰。 他们心中想着,看来民间的传言确实是真的。 赵祯是一个仁君,是一个好皇帝。 他们积压在胸中的那口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你们都不要紧张,你们中的很多人应该都是第一次见朕,朕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 苏轼听赵祯说完,忍不住笑了一下。 赵祯立马就将目光看向了苏轼。 一旁的苏辙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苏轼也顿感自己失态,很快便恢复了神态。 赵祯看着苏轼继续说道:“同样,你们中的很多人,朕也是第一次见。把头都抬起来,让朕好好看看。” 一众考生听到赵祯的命令后,立马照做。 他们的脖子就跟安装了弹簧一般,一瞬间便抬了起来。 赵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基本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五秒左右。 唯独在苏轼那里看了十几秒。 “其实你们中的有些人,朕见过,影响还不浅。” 此话一出,底下的考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朝臣之中也泛起了嘀咕。 官家怎么会见过他们? 难道又微服出访了? 到底是谁给官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这些问题在朝臣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波澜。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开始。” 赵祯说完后,身旁的太监们将卷子发了下去。 整个大殿之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考生们埋头做题,一点也不敢怠慢。 再往前一步就是辉煌灿烂的人生,大意不得。 赵祯从龙椅上起来,缓缓走到了考生之间。 他也十分好奇,这些人能给他什么样的答卷。 随着一声钟响,考试结束。 他们的试卷很快便到了赵祯眼下。 他手持毛笔,一篇一篇的看。 “好啊!实在是妙啊!” 赵祯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安宁,所有人齐刷刷的将头抬起。 第118章 太平宰相 皇上一定是看到十分精彩的文章,才会这般开心。 到底是谁写的呢? 这次不仅是朝臣好奇,就连考生们也十分好奇。 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祈祷。 “一定是我。” “必须是我。” “肯定是我。” “老天爷,求你了,是我!” …… 欧阳修内心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不过肯定是在曾巩或者苏轼之间。 赵祯从龙椅上站起来,用手指着苏轼。 他说道:“苏轼,朕十分欣赏你的所思所想。” 苏轼愣住了几秒钟,立马站起身来,“谢官家垂爱。” “朕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学,我大宋真是人才济济啊!” 王珪内心暗自一喜,这一次他算是押对了人。 苏轼如此受官家器重,要是能够和他一边,简直是如虎添翼。 不过王珪目前还不知道,他侄子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拿下苏轼。 “管家谬赞了,苏轼不才。” “你就不要谦虚了,朕看过你文章,有个典故朕都不知道。你这要是才疏学浅,岂不是说朕更是才疏学浅。” 王珪立马上前替苏轼解围:“官家,新科进士,难免有些莽撞。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苏轼也立马回道:“对,官家误会了。只是家父教导我,在外一定要谦虚谨慎,切不可太过张扬。”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并不喜欢这样。”赵祯问他。 苏轼鞠躬对赵祯说道:“有一点!” “哈哈哈……好你个苏轼。” 苏轼也对着赵祯笑了笑,心无城府。 “苏轼,朕来问你,你文章之中关于尧的典故出自哪里?” 朝臣中的很多人都看向苏轼。 这个问题可不是皇上一人不知道,他们都没有答案。 苏辙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内心直呼:“完蛋了,完蛋了。” 其实书上压根就没有这个典故。 当初苏轼在考场上,随便编了一个。 今天皇上问起,要是苏轼说出实话,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是大罪,要杀头的。 仕途还未开始,便就要结束。 可要不说,也是欺君之罪。 前后都是一个死字。 苏辙内心中骂了苏轼一万遍。 好端端的编什么编! 苏辙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滴在桌子上,他看苏轼。 发现苏轼倒是气定神闲。 苏辙方才安心一些,其实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准备了一应对之法。 苏洵叫苏轼说,这个典故是在眉山家中一本典籍中看到的,不过因为眉山潮湿,典籍现如今已经损坏。 这样一来,便可化险为夷。 毕竟无凭无证,也不好治罪,这样一件小事情也不会有人去深究的。 苏辙全神贯注的看着苏轼的嘴巴。 希望他快快说出之前准备的答案。 苏轼笑了笑,对赵祯说道:“管家,那个典故是我先编的。”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苏辙真的想原地爆炸,这怎么还能自爆呢? 苏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起来,“官家恕罪,我这个哥哥生性有些顽劣,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立马就有大臣反驳,“官家,这可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 赵祯一下犯难了,心里暗想这苏轼为何如此头铁。 “你不知这是欺君之罪吗?”赵祯问苏轼。 他倒是想天听苏轼怎么说。 苏轼不卑不亢,娓娓道来。 “我在答题的时候,是想找例子和典故论证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并不想为了用典才去用典。” 苏轼说完后,欧阳修站出来替他辩解。 “官家,看来苏轼只是在灵活运用知识,懂得变通,还会举一反三,这何尝不是优点。我大宋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才。” 王珪一看,欧阳修又要来和他抢人。 自是不甘示弱,他也站出来说:“欧阳修大人说得有道理,臣也觉得。” 赵祯又看向苏轼,苏轼继续对赵祯说道:“其实我没有欺君,历史的事情,不可能尽数都写进书中,就算都写了,书籍也不可能都保存下来。” “依我之见,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在史书上记载,不过依我们对尧的认识,他一定做过那样的事情,他一定多次宽容过犯人。只是史书没有记载下来罢了。” 苏轼说完,赵祯的脸上挂满了微笑。 “你说得不错。” 接着韩琦、胡宿、范镇…… 很多人都为苏轼求情,大臣们看着这局面,也不再有反对的声音。 等赵祯看完卷子后,他对每个人的文章都做了点评。 君臣之间也聊了很多。 赵祯看苏轼和苏辙,确实是越看越喜欢。 “你们应该也累了,今日朕就在这文德殿设宴款待诸位。” 不一会,很多宫女端着美味佳肴来到了大殿。 美味的饭菜陆续上来。 赵祯说道:“你们但吃无妨,不过朕今日就不安排歌舞酒宴了。” 饭桌之上,所有人都能看出赵祯对苏轼的不一般。 几次叫苏轼的名字,给他说哪些菜好吃,还让他以后经常来宫里用膳。 结束之后,考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了皇宫。 大臣们也回到了府中。 赵祯兴高采烈的跑到了曹皇后的寝宫。 曹皇后看见赵祯如此开心,便问他:“官家今日有何事如此开心?好久没有见你这么开心过了。” “哈哈哈……朕今日为子孙后代选了两个太平宰相,你说朕能不高兴吗?” “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得到官家如此赞誉?” “他们两个文采过人,德行兼有,如此年轻便能有如此胸襟,只要稍加历练,一定能成为我大宋的中流砥柱。” “那我可就要恭喜官家了,不知他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曹皇后问道。 “说来也巧,他们两人竟然还是兄弟,哥哥叫苏轼,弟弟叫苏辙。想必他们以后一定能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如此人才,真是难得。他们这么年轻,肯定还没有娶亲!” 赵祯自然明白曹皇后在想什么,其实他也有这样的打算。 “这个朕还不知道,等以后再慢慢了解,皇后莫要着急。” 赵祯说完便离开了曹皇后。 曹皇后问身边的小太监和宫女,“你们今天可有看到那苏家两兄弟。” “回禀皇后,今天用膳的时候我们看到了。特别是那个苏轼,官家可关心他了,和他说了好多话。” 小宫女一脸八卦的说着。 “那你肯定看清楚了他们的长相。” “看清了。” 当时还是我去给他上的菜。 “怎么样?”曹皇后问道。 “那位公子实在是有礼,他这个新科进士对我可礼貌了。一直笑脸相迎,彬彬有礼。” 曹皇后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还知道什么,继续说来给本宫听听。” 小宫女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可以和皇后说上这么多话。 她认真想了想,继续对曹皇后说:“他确实很有才华,字也写得极为好看。官家可是亲口夸赞了他的文章和字,人也长得很帅。” “你确定长相也很俊俏?” 曹皇后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内在如此有才华就算了,结果外在还不差。 又有一个如此聪慧的弟弟。 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看来有时候也并非如此啊! 小宫女仔细回想了苏轼的长相,思考了一会确定的说道:“苏公子确实长得很帅,人也很高大,还总爱笑,脸上的两个酒窝特别可爱。” “他有多高?” “差不多比官家都要高出一个头了,站在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气宇轩昂,丝毫不胆怯。” “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领赏!” 小宫女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 领到赏钱的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过她也确实应该开心,这赏钱已经能抵她半年的月钱了。 小宫女拿着钱,说着:“这苏公子啊!简直就是我的大贵人。” 曹皇后倒是越发好奇这苏轼。 苏轼自己倒是不知道,一天之内自己的已经成为了汴京炙手可热的人物。 张惇和曾巩都围着苏轼,恭喜他今天获得了官家的垂爱。 基本都是些客套话。 苏轼心中也十分高兴,请他们去吃了顿便饭。 吃完后,他们都走了。 只有苏轼和苏辙还在饭桌之上。 “弟弟,来,我敬了你一杯。” 苏辙好爽的端起杯子,“好,我们兄弟二人干了这杯。” 一饮而尽。 苏轼接着说:“我真的没有想到,短短几日你我兄弟二人便直上青云,未来我们定要干一番大事业。” “对,我们要为大宋的百姓做点什么。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民不聊生,我们真的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弟弟说得对,等我们当官了,一定要做一个好官。要让大宋子民都活在幸福之中。” “活在幸福之中……” 兄弟二人都醉得不轻,苏辙迷迷糊糊重复着苏轼的话。 没说几句便彻底醉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苏轼看苏辙倒了,脑海中最后一点意识也没了。 兄弟二人在汴京城的酒楼喝得大醉,睡得也香。 酒楼外面,到处流传着苏轼今天在文德殿的传说。 一时之间,欧阳修不再是炙手可热的话题。 取而代之的是苏轼。 苏轼的文章也在汴京城中流传开来。 街边的小商贩们,一边卖吃食一边卖苏轼的文章。 来来往往之人,都在看苏轼的文章,都在讨论苏轼。 他们都很期待未来的苏轼到底能官居几品? 苏轼做了一个美梦,在梦中他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官服。 他亲自到地方为官,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终于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与抱负了。 苏轼做的这个梦很美,也很长。 他都不想醒来。 苏洵他们则是等得很着急。 按理说,殿试之后,他们两个就算走回来,也应该快到了。 欧阳修大人退朝之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其它地方处理公务了。 苏洵问陆子阳:“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对半出去吃饭了,听说今天苏轼在官家面前表现得很出色。那些同僚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要与苏轼和苏辙攀交情,肯定请他们吃饭去了。” 苏洵笑了笑,“你看看老夫简直糊涂,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到。还是子阳你聪慧。” “哪里的话。您只是太着急见到他们了。” 天下做父母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有如此成就,哪一个不骄傲呢? 大文学家苏洵自然也不例外。 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小跑去了书房。 去的路上一直念叨着:“这件事情一定要写信告知眉州的亲朋好友,必须先给夫人写一封,哈哈哈……对了,张大人也得给他写……” 巢谷看着苏洵远去的背景,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苏父还有这样一面。” 陆子阳轻拍了一下他的头,“等你以后做父亲你就明白了。” “做父亲?” 巢谷头上几个黑人问号,这题确实有些超纲。 “总之就是以后你便知道了。” “切,我都还未成亲。这事情对我来说太早了,倒是你,你年纪这么大,为什么还不成亲?” “我哪里年纪大?”陆子阳很是不服气。 “还不大,你是我们四个中年纪最大的,我要到你这岁数,估计真的当爹了。” “我们那里成亲都晚。” “不行,你现在已经在我们这里生活了。不能按照你们当地的风俗,你要入乡随俗,等苏轼他们安顿下来后,我就让苏父给你安排一门亲事。” “不要。”陆子阳干脆的拒绝。 “为什么?你长得这么帅,还这么聪明,不成亲,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有病,不适合成亲。” “病不是治好了吗?” “又得了新的病。” “什么病?”巢谷一脸关切问道。 “恐婚。” 巢谷第一遍没有听明白陆子阳说的什么意思,接着又问:“什么病?” “恐婚。”陆子阳一字一顿对巢谷说。 生怕他没有听清楚。 “什么玩意?恐婚是什么病,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子阳兄,你不要灰心,一定可以治好的。” “治不好。”陆子阳看巢谷一脸严肃,有点想逗逗他。 第119章 失踪了 陆子阳对巢谷说:“恐婚这种病,平时不会发作。只要一提到或者一想到要成亲,就会心烦、多虑、猜疑、无精打采。甚至连脾气都会变得十分暴躁,想要跑掉。” 巢谷无语住了,这陆子阳居然捉弄他。 “我告诉你,陆子阳,等你哪天遇上心爱之人之后,你就不会这般嘴硬了。” 陆子阳很想反驳巢谷,不过他没有说。 但他心里面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而且,他的使命不是去爱上谁。 他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改写历史。 改写他自己的命运,改写苏轼的命运,改写北宋的命运…… 至于儿女情长,都无关紧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陆子阳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按道理,这个时辰他们也该回来了。 但是一点人影都没有看到。 “巢谷,我们出去找找他们。” “可以,他们在外吃香喝辣,都忘记我们两个了,简直可恶。” 陆子阳和巢谷离开了欧阳修的府邸,出去找他们。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偌大的汴京城。 巢谷问:“我们该去哪里找他们啊?” “就去他们平时爱去的几家酒楼找他们,他们一定在那里。”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特别是一些小习惯,一些下意识的习惯,很难改变。” 巢谷觉得陆子阳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觉得陆子阳就像有超能力一般,总能够未卜先知。 跟着陆子阳的脚步,他们很快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只见苏辙趴在酒桌之上,呼呼大睡。 可是在他的另外一边,却不见苏轼的踪影。 巢谷将苏辙摇醒,“子由,子由,你快醒醒。再不回去,苏父可要生气了。” 苏辙立马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巢谷的脸。 有些恍惚和重叠。 “哈哈哈……我就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最好的醒酒方式就是苏父的名号。” “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们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特地来找你们。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苏轼呢?” 苏辙有些吃惊,瞳孔放大了一圈,苏轼明明就在他对面啊! 他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对面空空如也。 “苏轼呢?”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你们两个不是一起去参加殿试,一起来吃饭,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会不会解手去了?”苏辙说道。 因为确实不太会有其它可能,要是苏轼回家,一定会叫他的。 陆子阳匆匆走过来,“我都找过了,没有人。” “什么?”苏辙和巢谷同时说道。 陆子阳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三个人分头寻找苏轼,走在汴京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找着。 此刻的苏轼却睡在一张价值不菲的床上。 整张床是由一整块黄花梨做成的,价值不菲。 整个北宋,最好的黄花梨产自于琼州。 琼州地处偏远,自然环境和条件都十分恶劣。 黄花梨的运输和砍伐也极其困难。 加上黄花梨生长周期长,运输难度大,它的价值实在不能用金钱衡量。 床上的被褥也都是真丝做成的,苏轼睡在上面实在有些不习惯。 他睁开了眼睛,头有些重。 眼睛所见,到处是珠宝玉器。 “我要做好官,又不是做什么贪官。”苏轼自言自语道。 “老天爷,给我重新安排个梦,我不喜欢这个梦。”他说完后又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苏轼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在做梦。 他从床上坐起,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很快,他便发现事情不对劲。 他赶忙穿上鞋,走到了窗户边,往下一看。 外面的景象实在是让他难以忘记。 那座白色的石桥,以及那一幢气派的建筑。 猎奇坊。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躺在猎奇坊里面。 想当初他的脚才踏入猎奇坊一步,便被赶走了。 现如今怎么会在这里躺着? 苏轼实在想不通。 今日王珪从文德殿出来后,便找人问王升事情办得怎么样。 王升居然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直到早朝结束都没有找人联络过苏轼。 王珪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安。 他打探之后,他们一家现在还住在欧阳修的府邸。 要是这一次又让那个老家伙捷足先登,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珪将王升臭骂了一顿,命令他务必快点将此事办好,不然就要给他颜色看看。 王升哪里知道舅舅这次如此着急。 只能派人到处去找苏轼。 好在很快便找到了他,王升的人在酒楼中发现了喝醉的苏轼。 他们悄悄地将苏轼带到了猎奇坊。 苏轼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不过他也懒得想。 穿好鞋子,整理好衣冠,准备推门而去。 没有想到刚一推门,外面便涌进来七个人。 这些人清一色都是女人,个个都姿色不凡,浓妆艳抹,打扮得十分妖娆。 别说男人见了她们走不动道,就是女人见了也未必能走动道啊! 她们就是汴京城的七朵妖姬。 “苏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领头的女子妩媚的说着。 接着他们将苏轼团团围住。 纷纷露出妩媚的笑容,他们挑逗着年轻的苏轼。 还故意摆弄出一股撩人的姿势,“公子别怕,我们是来伺候您的。” 说话的女子故意将“伺候”两字说的十分的重。 这种场面苏轼可是第一次见,他想都没想,直接将他们推倒在地。 接着跑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我劝你们自重些,苏某早已娶妻,你们快些离开。” 苏轼提到王弗,顿觉眼角一酸。 今年二月便离家,这一晃都好些日子了。 现如今他也算小有成就,迫不及待想见见自己的妻子,想要将这些好事都与她分享。 不过那些女子不依不饶,“苏公子,娶妻又何妨?大宋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你何不收了我们做你的家妓?” “简直胡言乱语,我苏轼初来乍到,还未安定下来。没有心思也没有钱财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再说一遍,你们快点给我走开。” 一群女子看着眼前的苏轼就跟和尚一般。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稍微靠近他一点,人就吓得到处跑。 苏轼见了她们如同见了洪水猛兽,豺狼虎豹一般。 她们可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妓,别说这么近的伺候了。 平日里,很多达官贵人想远远看他们一眼都困难。 在京城一次能看见她们七个一起出现的人一手都能数得过来。 很多人见了她们,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商贾巨富。 在她们面前乖得跟没牙的小狼狗一样。 不仅是因为她们够美,还因为活也好。 好的什么地步呢? 只一次,便让男人醉生梦死。 年纪大的久经沙场的人都招架不住她们。 更何况苏轼这样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王升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直接将七朵妖姬找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七朵妖姬在和苏轼周旋很久后,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们只好悻悻而归,为首的女人敲响了王升的门。 他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发呆,脑海中想着她们将苏轼拿下的场面。 听到敲门声音,王升说了句:“不会!这么快。” 打开门后,王升看见她一脸愁云。 “怎么了?他不吃这套。” “这苏轼简直是个奇葩,我们又不是丑八怪,别说碰我们一下,看都不愿意看我们一下。” “喔!竟然还有这样的男子。” “我看啊!他要么是和尚要么就是家里面有只母老虎。” 远在眉山的王弗打了一个喷嚏。 “那可不是。苏轼的妻子长得漂亮不说,还十分温柔贤惠。”王升查过苏轼的资料。 这些他都知道,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苏轼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如此专一。 王升看着眼前的美人水灵灵的,眼睛里面也委屈巴巴的。 实在不忍心,便凑过去吻住了她。 还用呢喃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我来宠你。” 这一下将王升搞得浑身发热,本想说挑逗一下她。 想象到自己玩火自焚,虽然内心很燥热。 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还有正事要办。 “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王升十分不舍的放开了她,转头从柜子里面提了一个箱子。 他提着箱子,走进了苏轼的房间。 推开门,苏轼和王升四目相对。 苏轼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 “苏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我也不和你废话,我们开门见山。” “我不认识你,一句话也不想和你说,快点放我走。” “我们谈一笔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苏轼充满戒备的看着王升。 “苏公子现如今可是大人物,是官家的新宠,未来必然大有一番作为。我们这种商贾低贱之人,自然要来讨好苏公子。” 王升说完,这才明白他的来意。 再想想刚才,也就明白了他的手段,苏轼轻蔑的笑了笑。 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苏子瞻不吃这一套。” “先不要着急嘛!苏公子,我这价格都还没开出来,你就着急着拒绝。” “你是商,我是官。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任何交集,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王升从苏轼眼中看到了一股清澈。 不过在他眼里,那都是清澈的愚蠢。 苏轼太过年轻,才会如此不识抬举。 王升见惯了这种场面,苏轼说的话他也听很多人说起过。 只不过那些人,现如今比他都玩得开,手比他还黑,还脏。 “我们确实在商言商,也不求苏公子什么。只是想给苏公子一些小礼物,就当是讨个彩头。” “不用了,礼物就免了,快些送我回家。” 苏轼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王升。 王升没有说话,而是从箱子里面提出了一大袋黄金。 王升两个手用力,也都费了好大劲才拿出来。 一瞬之间,整个房间都弥散着金色的光。 苏轼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黄金。 还是有点微微闪瞎到他的苏眼。 王升看到了苏轼的表情,嘴角往上提了提。 “苏公子要是觉得太重了,我找人替你搬回去。” 王升的语气很随意,像是送了一千两石头给苏轼一样。 那可不是一千两白银,而是一千两黄金,一千两黄金啊! 王升走过去将其中一块黄金放到苏轼的手上,对他说: “好像苏公子在汴京还没有别院,这都是小问题。苏公子看看,喜欢住在哪里,我送你一处别院。一定比欧阳修大人的府邸气派,至于管家丫鬟……” “够了,我不需要这些。” 苏轼不明白眼前这个王升为什么如此有钱。 一个小小的商人,却有一种藐视一切的勇气。 实在令他费解,加上之前陆子阳告诉过他,大俊的事情还有老伯儿子的事情,可能都和这个猎奇坊有关系。 所以他实在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王升见他拒绝,心中有些烦躁。 心里面暗想,这个苏轼实在太不识抬举了。 就算是官家的宠儿又如何,到底苏轼最多也就是个九品小官。 就算官家再抬举他,也顶多封个从八品。 王升给出的筹码,最少都必须是正五品的官才能拥有的。 拽什么拽! 王升也不明白自己的舅舅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苏轼。 但是想到舅舅的那张脸,他只好压下自己内心的火气。 对苏轼说道:“一千五百两!” “放我走。” “两千两!” “放我走。” “两千五百两!” “放我走。” 王升的血压不自觉升高了许多,猎奇坊自开创以来,没有给出过这种价格。 他猛然提住了苏轼的衣领,大声的说着:“三千两,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喜欢做金钱的奴隶。” 苏轼说完便将王升的手甩开。 “好……算你狠。这样,你也别冲动,给你三日,你要是改变主意了,来这里找我。” 王升说完,顺手递给了苏轼一块腰牌。 苏轼低头看了看那块牌子,腰牌用上好的和田玉做成。 周围是雕花,中间刻着猎奇坊三个大字。 在最下面还还有一个小小的甲字。 其实苏轼不想要,不过一想到之前陆子阳说的话,他便收下了腰牌。 第120章 调查猎奇坊 苏轼一把抓住腰牌。 王升见他这举动,瞬间觉得稳了。 他们这些文人就是这样,为了要面子,装清高,总要上演些戏码。 到时候还不是会屁颠屁颠的来找他。 这苏轼也不咋样嘛! 王升暗自想着。 “苏公子慢走,要不要我找顶轿子送你回去?” “不必了。” 苏轼独自走出了猎奇坊。 他发现这里面确实大有洞天。 十几层楼,每一层的装饰都不一样。 不过里面全都是封闭式的。 基本什么都不看到,什么都听不见。 每一层楼都有人把守,每一个房间外面也都有人把守。 越高上面走,看守的人也越多。 苏轼刚走出去,准备下楼,便有人拦住了他。 “干什么?腰牌呢?” 苏轼听他说腰牌,只好拿出王升给他的那个玉牌。 那人见到苏轼手中的玉牌后,立即便换了另一副嘴脸。 “实在抱歉,刚才和您说话声音大了一些。您慢走,记得把腰牌挂起来,免得像我这样不长眼的蠢货冒犯到您。” 苏轼没有搭理他,将腰牌挂在了腰间。 这里的人都没有人性,只有奴性。 苏轼默默的想着。 金钱和权力真的可以把一个人的人性全部泯灭吗? 苏轼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不过他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出去之后,苏轼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猎奇坊的里面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陷入了思考。 苏轼看着街上到处都是自己的文章。 不免有些开心,冲淡了一些愁绪。 苏轼走到了之前那条小巷,停了下来。 想当初他们为了找书坊刊印苏洵的文章,跑遍了整个汴京城。 最后只有这家小小的书坊愿意替他们刊印。 如今,苏轼的文章成为了汴京城的热点。 他没有要求过任何一家书坊刊印他的文章,不过他的文章却到处都在卖。 只因为他的文章得到了官家的赞赏和喜爱。 苏轼想着想着出了神,不自觉的走进了小巷。 那家小书坊的牌匾依旧半挂着,里面依旧脏兮兮的。 不过苏轼有些不解,之前这家书坊生意不是挺好,现在竟然又空无一人。 苏轼走进去,没有看到掌柜。 他轻车熟路的从书堆里将他扒出来。 “干什么?扰人睡觉,天打雷劈!”徐宏兴大声的叫着。 “掌柜,你这之前生意不都挺好,怎么现如今又一个人都没有了?” 苏轼打趣的说着。 徐宏达听这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立马坐起来,“诶!你咋又来了。” 确认是苏轼之后,他又躺了回去。 “没有想到你还记得我。”苏轼有些吃惊。 “记得,你这大高个儿,我咋能不记得。你的朋友们呢?” “他们在家。” 这心大的苏轼,他们没有在家,他们在满大街的找你。 你却在这儿和一个暴露狂闲聊。 “那你来我这里干嘛?买书吗?你父亲的书,在那边最显眼的柜子上。” 苏轼转头看了看最显眼的柜子。 虽然在这间房子中已经是最显眼的位置,不过上面的杂物还是有些多了。 不把眼睛抠出来来,着实难以看到。 “竟然都没有人买我父亲的文章了,果然人心易变。” “现在汴京城都去追新科进士了,谁还看这个啊!”徐宏兴习以为常的对苏轼说。 “那你为什么不卖新科进士的文章?” “我又没有得到许可,咋卖?” 苏轼不禁发笑,他可从来没有许可过任何人刊印他的文章,不过这汴京城到处都在卖他的文章。 这种事情虽然说大宋有律法,不过谁会管。 一是管理起来十分困难。 二是法不责众,就算查起来基本都是不了了之。 关于版权问题没有人会去纠结,在古代这还不是一个什么大问题。 买书的人无非看哪家书坊刊印的质量好点,价格便宜点。 “这大街小巷不都在卖,你去买一本回来不就有模版了。”苏轼说。 “懒。” “看我们相识一场,我要不给你写下来。把你锁在箱子里面的笔墨纸砚拿出来。” 徐宏兴有些吃惊,“你会背?” “自然。” “那你会背谁的?” “苏轼。” “我一猜就是,他可是官家的新宠,外界都有传言说他是宰相之才。” 苏轼有些不敢相信。 他虽然有些才华,不过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你别听江湖上的人乱说,怎么可能?” 徐宏兴笑了笑,翻了一个身子。 一大叠书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你这是嫉妒他!不过也正常,你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人家已经是和官家吃过饭的新科进士,你还是个抄写别人文章的穷书生。” 他说完还不免大笑起来。 苏轼愣在原地不说话,心里面犯嘀咕,我自己嫉妒我自己。 掌柜看苏轼不说话,心里面觉得可能这些话对他的打击有些大。 开口安慰他:“不过你也别灰心,你们还是有相同点的。” “比如说?” “你们都是男子,还有一点,你们都姓苏。” 苏轼有些奇怪,他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徐宏兴他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姓苏?” “我又不是傻,上次刊印你父亲的文章,你写了署名,好像叫什么苏洵,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你难道还能还能不跟你爹姓!” “……” “我说帮你抄写文章,你怎么无动于衷?” “没有得到别人授权的东西我不印。” 掌柜十分有底气的说着。 “你这书坊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你还要坚守底线,苏某简直佩服。” “我就是这样,有点犟。这破钱,爱谁赚谁赚。” “那你上次为什么帮我们刊印?”苏轼问他。 “文章写的好,给我看激动了。”掌柜不冷不热的回道。 苏轼继续问他:“你看过新科进士的文章吗?” “没看,都是一堆狗屎。” “什么?” “他们写的话自己能相信几分?那些货不都是为了博取功名,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等哪天上了官,尝到了权利的滋味,爹娘都不认。” “自己在文章中、朝堂上做出一副为国尽忠的样子,我看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都是骗人的混蛋话,我从来不看。” 徐宏兴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区别于他往日的随意懒散。 苏轼一听,便不高兴了。 “你这话太过偏激,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那样。”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才见过多少当官的,妄下结论不是一种好习惯。”苏轼义正言辞的说。 这话一下激怒了徐宏兴,他猛然站了起来。 “你懂什么!你应该毛头小子懂个狗屁!!!” 他用力的吼了一嗓子,苏轼吓了一跳。 一瞬间,说不出一句话。 徐宏兴打量着苏轼,无意间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牌子。 没有经过苏轼的同意,他直接将苏轼的牌子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苏轼有些生气。 这人实在太过鲁莽,吓他一跳不说,还差点将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你怎么拿到这块牌子的?”徐宏兴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苏轼一把抢过牌子,“别人送的。” “你最好别去这个地方。”徐宏兴指着苏轼手上的腰牌说道。 “为什么?” “那是个吃人的深渊。” “你去过?” 苏轼看着徐宏兴眼中的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快,他便将思绪收了回来。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说完后,徐宏兴继续躺着。 也不再和苏轼说话了。 时间也不早了,苏轼也准备回去了。 他一只脚刚踏出书坊的门槛,便扭头对徐宏兴说着:“天下真的有为民着想的好官。” 苏轼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 徐宏兴自然是听到了,他在嘴边小声回着:“放你娘的狗屁!” 接着苏轼的另一只脚也踏出了门槛,他背对着说道:“我叫苏轼。” “吹你娘的牛皮!” 徐宏兴的声音很小,几乎就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苏轼说完后,便利落的回去了。 想着弟弟还在酒楼醉着,他不免加速了脚步。 到了酒楼,却没有发现弟弟苏辙的身影。 苏轼看着满大街的找苏辙。 苏辙也在满大街的找苏轼。 在王府,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 王升跪在王珪面前,“舅舅,这事情基本已经办妥了。” “他答应加入我们了。” “那倒没有?” “哼!”王珪冷哼了一声。 “舅舅放心,他已经收了我给他的腰牌。不可能有人对这么多黄金无动于衷的。” 王升自信的说着。 “那你给了他多少?”王珪说完,端起手边的茶喝着。 “三千两黄金。” 王升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王珪的茶叶水,全都喷到了王升的脸上。 “多少?” 王珪不可置信的问道。 王升吓得腿抖,也不敢擦脸上的水渍。 颤颤巍巍的说着:“三千两。” 王珪一脚将他踢开,怒道:“三千两黄金,这是什么概念。你这几年是太有钱了吗?花三千两黄金拉拢一个新科进士,这要传出去,不被笑掉大牙!” “舅舅,当初不是你说务必要拿下他。我还以为你很重视他,这才给了一个大价钱。” 王珪本想再喝一杯茶,不过确实没有新心情了。 “王升,你动动脑子。他就算再得官家宠爱,也是个新人。要根基没根基,怎么值得起三千两。” “舅舅别生气,我还没有给,一个字都没有给。” 听到王升这句话,总算提上来一口气。 “最多给他五百两,你到时候再去找他谈。一上来就个三千两,这不是疯了吗?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王珪没好气的道。 要不是他在后面帮衬着,王升哪有今天。 所以不管王珪如何骂他,他也只有受着的份。 “舅舅,事情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怎么了?你连一个乡下小子都搞不定?” 王珪的语气有些严肃。 “不是的,舅舅,你不了解那小子,软硬不吃。我用了美人计,没用。今天我摆在桌子上,一千两黄金的现银,他根本无动于衷。” “喔?还有这等事。” 王珪私下还是调查过苏轼,他们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虽说在眉山过得还可以,不过也就一般。 一千两黄金,足以改变他们家三代的命运。 不管怎么想,他始终没有想通苏轼为什么会拒绝这么大一笔钱。 初来乍到,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年纪轻轻。 竟然可以拒绝一千两黄金。 难道是欲擒故纵,还是不识好歹,或者太贪了。 王珪想着。 王升生怕王珪不相信,屁颠屁颠跪到王珪面前。 抱着王珪的大腿,脸还在他的脚上蹭,他脸上的茶水都蹭到王珪的裤子上了。 王升一五一十将今天的经历全都给他讲了。 “好!看来也不怪你,想来这苏轼也是个头铁之人。”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王升问道。 “不管怎么样,最多只能给他五百两。多一分都不行。” “好的。” “对了,你没有暴露我的身份!” “那是自然,这点轻重我还是能掂量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您才是这猎奇坊最大的掌柜。” 王升说完,王珪大笑了几声。 甩了甩头,示意他离开。 很快,王升便消失在了王府之中。 他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轼也终于在找到了苏辙。 他们几个准备回府,苏轼在路上没有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准备回去再说。 到了欧阳修的府邸,他们便看见苏洵站在门口等他们。 “跑哪里去了?” “找他去了。” 苏轼和苏辙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还用手指着对方。 “快点进来!我有些事情要跟你们说。” 他们看苏洵脸色比较凝重,疾步跟了上去。 “父亲,怎么了?”苏轼问道。 最近确实发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巢谷眼巴巴的望着,苏洵继续说道:“我们必须马上搬家,不能住在欧阳修大人这里了!” 第121章 查明真相 “为什么?”几个人问道。 “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欧阳修大人来找过我。” 苏洵特意将声音压了压,“你们今天在文德殿的事情我都听欧阳修大人说了,现在官家很关注你们。” “这和我们住在这里有何关系?”苏轼问道。 “你听我说。外面很多人都在传欧阳修大人结党。这可是大罪名,我们要是继续住在这里,不仅对欧阳修大人有害,对你们的仕途也有害。” “官家是明君,他肯定知道欧阳修大人不会这样。”苏轼一脸不屑道。 陆子阳开口说道:“欧阳修大人先是将门下弟子取了第一,接着又和你们走得如此近。不管他是不是存心想要结党,不过他的行为已经在结党了。” “对,子阳说得很对。你们两个都太年轻,初入官场,一定要谨慎。稍不注意,就是万丈深渊。伴君如伴虎,切不可大意。” 苏辙点忙点头,“父亲说得有道理。我们住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合适。” “那我们搬去哪里?我可不想又住在兴国寺,那里的饭菜太难吃,睡觉也不舒服,还那么远。” 巢谷听说要搬走。 心里面那是一千个不愿意。 在欧阳修大人的府邸,天天有人伺候着,每天饭菜也好吃,至少顿顿有肉。 一想到回去,又要吃斋饭,他的胃已经开始痛了。 苏洵想了想,“我们先暂时租个小房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圣旨就会下来,你们也不一定会在汴京。” 巢谷说:“我可不这样觉得。官家如此器重他们两个,肯定会将他们留在天子脚下。我们应该租一个好点的院子,做好长远的打算。” 其实巢谷的话也不无道理。 一般来说,官家看重的人才都会留在京城进行培养。 做名京官可是很光荣的。 一个五六品的地方官,可能还不如一个九品的京官值钱。 这也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汴京的原因。 就算品级低一点,俸禄少一点,也必须想尽办法留在汴京。 “你说得有道理。”苏洵对巢谷说着。 巢谷脸上止不住的笑容,他很少能得到苏父的认可。 大多时候,他总是和他的意见相反。 苏轼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一步到位,租个大宅子,等我们拿几年俸禄,到时候把家人都接过来。” 苏轼已经在幻想未来的生活。 苏洵对他说:“我们还是先租一个小的过渡一下。” “为何?我刚才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我也觉得一步到位很好。不过当下我们囊中羞涩。” 苏轼听完,脑海中闪现出一堆黄金的画面。 “给你三千两黄金,送你一个大宅子……” 想到这些苏轼不禁笑了笑,对巢谷说着:“还是住小宅子好,聚气。” 巢谷给了苏轼一个白眼。 “你们也别着急,等你们安顿好后,我就速速回去。我和你娘商量一下,变卖一些家业,看看能不能在京城给你们置业。” 苏洵说着。 苏辙没有多考虑便拒绝了,“家业都是娘一点一点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绝对不能卖掉。至于宅子的事,我和弟弟可以靠自己置办。” 苏辙也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真是古代好青年,是我们年轻人的楷模。”巢谷打趣道。 “我们明天出去找住处,最好明天就能搬出去。”苏洵说。 “好的,找房子的事情交给我和子阳兄。”巢谷自告奋勇。 “也好,子瞻和子由最近在家先休养,到时候圣旨下来,才好去赴任。” 苏洵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 晚上,苏轼找到了陆子阳。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陆子阳听完后,对苏轼说:“你是对的,留下腰牌对我们有用。”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们又为什么会愿意给我这么多钱?” 陆子阳想了一下,回道:“这个猎奇坊一定做了很多不法勾当,他们拉了很多官员下水。”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想拉我下水。” “对,充当他们的保护伞。这样就能解释猎奇坊的那些人如此胆大妄为,还穿着官靴。” 在此之前陆子阳都是猜测,现如今他基本已经可以断定。 这个猎奇坊的背后一定是个大官。 “那我们一定要揪出幕后凶手,我感觉大俊的弟弟一定是他们杀的。”苏轼眼中充满了愤怒。 “这个恐怕很难,要和他们对抗,我们还是太弱了。” 从陆子阳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难道就只能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坏人得不到裁决,正义得不到伸张吗?” 苏轼有些不甘。 “你先别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首先要搞清楚这个猎奇坊到底是干什么的?背后都有哪些人?其次,我们也需要找到证据,证明他们害死了大俊一家。” 陆子阳理智的说着。 “好,那我们明天拿着这个腰牌去调查一番。” 陆子阳点了点头,在夜色下他的眼眸晦暗,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皱眉的说道:“可是我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什么问题?” “他们怎么会给你那么高的价格?你初入官场,甚至连上任地点都不明朗的情况下,怎么能给出三千两的黄金呢?” 苏轼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明天我们再去探探虚实。” “嗯。” “我感觉这次汴京之行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美好,一路走路发现了很多问题,其实有时候也怀疑自己能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苏轼难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陆子阳安慰道:“一个人的力量可能是渺小的,不过一群人的力量就会很强大。” 苏轼看着陆子阳的眼神,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都跑出去了。 巢谷和苏辙去看房子了,苏轼和陆子阳去了猎奇坊。 陆子阳他们先是去了徐宏兴的小书坊。 到了书坊,和昨日的景象一样。 书坊里面到处都是虫影,不过却只有一个人影。 陆子阳直接将掌柜徐宏兴叫醒,问他:“你了解猎奇坊多少?” 徐宏兴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眼角处还有未擦的眼屎。 陆子阳一手紧紧的攥着徐宏兴赤裸的肩膀。 场面有些失控,他大吼:“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注意点?” 他说完后,陆子阳瞬间放开了他。 “你怎么又来了?” 徐宏兴对苏轼说道。 “我们这次来,有事相求。” 苏轼笑着对他说,毕竟是求人办事,肯定要多微笑。 “说!什么事?” “关于这个,你知道多少?”陆子阳将腰牌放在徐宏兴的眼前。 他看着这个腰牌上的三个大字,陷入了回忆。 几年前,徐宏兴刚成亲不久。 那时的他长得风流倜傥,事业也稳步高升。 徐宏兴拥有着汴京城最大的书坊,事业爱情可谓是双丰收。 每次出门,徐宏兴都十分讲究。 打扮得一丝不苟,衣服上一个褶皱都没有。 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十分得体,一点不像生意人,反而像个读书人。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还幻想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意外突然降临。 将这一切都打碎了…… 陆子阳从徐宏兴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他知道猎奇坊,甚至还很了解。 “你们走!我不知道。” 陆子阳感觉出了徐宏兴对猎奇坊的恨意。 可能因为陆子阳患过重度抑郁症,他对情绪的感知比一般人强得多。 接着陆子阳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 他对徐宏兴说:“我们在进京赶考的时候,遇到一户很好的人家。我们住在掌柜的客栈里面,掌柜叫大俊。 他有一个很好的娘子,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很幸福,后来大俊的娘子和孩子吊死在了他面前,弟弟也被人杀害了。 害死大俊弟弟的人,穿的靴子和猎奇坊的人一样。我们离开的时候,答应过大俊,如果可以一定要替他报仇。” 陆子阳平静的说起这个故事。 当然,他省掉了关于大俊弟弟赌博的这些细节。 果然如陆子阳所料,徐宏兴听完这个故事后反应很大。 几十岁的老男人,眼中泛起了泪。 眼里面瞬间充满了血丝,过了一会,徐宏兴抬起头问他们。 “你们和那个大俊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报仇?” “因为正义。”苏轼斩钉截铁的回他。 听到这两个字,徐宏兴不屑的笑了笑。 “哼!正义?” “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一定要还大俊他们家一个公道,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苏轼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徐宏兴这次没有说什么,而是死死的看着苏轼。 其实昨天苏轼一走,他便找到了苏轼的那篇文章。 从买回来到现在,读了很多遍。 甚至就在他们进来之前,他依旧在看苏轼的文章。 现在,那篇文章都还在徐宏兴的枕头底下。 陆子阳看着徐宏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关于猎奇坊的事情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接着响起了徐宏兴的声音。 “我是汴京人,从小出生在这里。虽然家中世代经商,不过我却从小喜欢诗词文章。 长大后,我接手了家里面的产业,也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书坊。没有想到生意越做越大,书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我就想着把其它的产业卖给别人,自己将书坊再做大一点。就这样,我的书坊开满了汴京城。 顺理成章我娶了娘子,她很聪明,我们一起打理书坊。日子也越过越好。 突然某一天,一群人找到我,说要约我喝酒。我不好推辞,也就跟着去了。” 陆子阳听到这里,有些明白。 他问徐宏兴,“所以他们带你去的地方是猎奇坊,你在那里染上了赌,输光了全部家产。” 徐宏兴苦笑,摇头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嗯?” “我是去了猎奇坊,猎奇坊也不单单是一家赌坊那么简单。 那日我去了之后,他们把我带上了三楼。整层楼都是关于赌博的,什么都有。 我花了几百两银子,玩玩便走了。因为我深知这个地方太危险了,里面可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道理,一定不能染上不劳而获的习惯,那是会吃人的妖魔。 主要那天朋友也多,不好直接走掉,所以假意玩了几把。 在里面我听到了一些关于猎奇坊的事情。 这家猎奇坊的掌柜很厉害,只要愿意花钱,什么都可以在里面买到,包括人命。 那天出来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踏进去过半步。可是猎奇坊的人总能找到我,让我再去玩。 还说有很多刺激的东西,里面什么都有。我都言辞拒绝了。 过了一个月,一个人突然跑到我家中给我说,我的娘子遭人绑架,需要一大笔赎金。我当时听着赎金的金额,不知所措。” “多少?”苏轼问道。 又是一样的套路。 徐宏兴缓缓的说出六个字。 “我的整个家产。” “什么?”苏轼不敢相信,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 陆子阳倒是有些明白了他们的手段。 基本上这些人选中目标后,就是要吞掉目标人的全部财产。 “我当时没有答应,我立即报了官。” “然后呢?” 虽然已经知道了故事多半是以悲剧收场,不过苏轼总是抱着一丝期待。 “我没有证据,因为他们作案的手法极其隐蔽。甚至还很熟练,一点都没有留下证据。这件事情官府不能介入处理,” 徐宏兴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的娘子失踪了很多天,那边也没有一点消息。我的心理防线逐渐被击溃,终于他们来人了。 问我考虑好没有,要是再不答应,我的娘子就要遭到十个人的凌辱和欺负。 当时我想杀死那个传话的人,可我根本打不过他。一想到她,我一刻都不能接受那样的事情发生。就在那天,我答应了他们。” “你真的将所有家产都给了他们?”陆子阳有些不敢相信。 这简直太荒谬了。 第122章 惨无人道 毕竟在古代社会,竟然会有如此爱情? 女人在这个年代的地位极低,就算死了,大不了再娶一个。 可是徐宏兴竟然用自己的全部家产去换一个女人的命。 陆子阳有些不敢相信,看向徐宏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在权利和利益面前,还能保持初心。 人性的光辉一直都闪耀着。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 当初苏轼不顾性命救了巢谷,现如今徐宏兴不计代价救自己的妻子。 “当然要救,她可是我的结发娘子。再说了,银子这东西可以再赚,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当时想着,凭借我们的努力,一定可以重新起家,大不了就穷一点。” “那你最后救到她了吗?”苏轼问。 徐宏兴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双臂控制不住的颤抖。 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了崩溃,故事的结局他实在说不出来。 最后徐宏兴答应他们将书坊都给他们。 一整套十分严谨的手续摆在徐宏兴面前,他们合法合规的将徐宏兴的家产占为己有。 一切都转移完毕后,徐宏兴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在一处偏远的山上找到了他的娘子。 山上有个临时搭建的小屋子,他娘子失踪的日子就住在里面。 到了屋子旁边,他听到了娘子的哭声。 他一脚将门踹开,眼前的场景让他终生难忘。 只见他的娘子衣衫不整,地上到处是散落的衣服碎片。 床上一片狼藉不说,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的娘子蜷缩在床边,眼神空洞,嘴巴里面一直重复着:“不要!不要……” 徐宏兴看见娘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冲过去抱住她,可她竟然对他拳打脚踢,用力的想要推开他。 “走开!走开!” “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我来晚了。” 徐宏兴抱着娘子泪流满面。 回来之后,他们住在仅剩的一个小房子里。 他日日夜夜安慰娘子,可她还是不认识他。 再后来,她嘴巴里面老说起三个字。 “猎奇坊。” 原来那些人本来是打算放她走,因为徐宏兴已经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不过在关押他娘子的这段时间,他们起了色心。 徐宏兴的娘子长得十分好看,当初很多男人都羡慕徐宏兴娶了这样一个绝色女子。 谁能料到最后居然失心疯了。 当初那帮人实在是饥渴难耐,便不顾契约精神,还是欺负了她。 关键他们毫无人性,几天几夜都没有停过。 一个弱女子哪里受得了十几个人的欺辱。 在过程中,徐宏兴的娘子无意间看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腰牌。 上面就写着“猎奇坊”。 徐宏兴认定了这件事情就是猎奇坊的人做的,他带着自己的娘子告到了官府。 甚至还去了登闻鼓院,事情越闹越大。 官府也不好继续拖延,只好开始着手调查。 最后抓了一些人,案子就这样草草了结了。 徐宏兴失望透顶,他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有结果的。 他想着先治好娘子,以后永远离开汴京。 可没想到。 在阳光明媚的一个早上,他的娘子投河自尽了。 徐宏兴从那天起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卖掉了宅子,重新开了一个书坊。 也就是现在这个小书坊。 徐宏兴每日都呆在汴京,他哪里也不去。 他只是想知道,是猎奇坊先倒下,还是北宋先灭亡。 官官相护,不会有人给百姓做主。 扬言要给天下黎民主持正义的那帮人给他们带来了最大的不幸,他们是这世上最恶的人。 只要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两个结局中的一个他都很满足了。 他总是告诉自己希望大宋灭亡,可是他知道,他更希望猎奇坊倒下。 要是国亡了,他就没有家了,他的家人也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陆子阳和苏轼没有追问他故事的结局。 但从徐宏兴的表情来看,那是一个很惨烈的结局。 又一次,正义没有得到伸张。 苏轼对徐宏兴说:“等我做官了,我一定将猎奇坊查个底朝天。” “我很想支持你。但是现在,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徐宏兴缓缓的说着。 “你是觉得我现在官太小了。” “等过个几十年,你真的有了权利,到时候能记得这件事情,你便去查。要是不记得了,也无妨。不过现在真的不用想这件事情,你们办不到。” 徐宏兴起初不相信苏轼,到后来开始有些动摇。 眼神是不骗不了人的。 但是,徐宏兴不愿意让他管这些闲事。 他也管不了,还不如当个小官,好好走自己的仕途。 不然到时候和他一起,那就罪过了。 陆子阳明白徐宏兴的苦心,但他也知道苏轼只要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放弃。 “你愿意帮我们吗?”陆子阳问他。 “你看看我现在能帮你们什么?”徐宏兴自嘲道。 “到时候再说呗!人总归是有用处的。”陆子阳意味深长的对徐宏兴说。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管这些闲事,好好当个官,过点清闲日子不好吗?” 苏轼第一个不答应,“要是天下人都这样想,那么大宋要不了多久就会覆灭。” 徐宏兴上下打量了一下苏轼。 “你应该不到二十!年纪轻轻心里面就装着家国大事,很累的。” “不累。”苏轼斩钉截铁的回道。 陆子阳知道徐宏兴担心什么,他说:“你放心,我们不会冲动。” “你看着靠谱点,那个小子太虎了。还是年轻啊!” 苏轼一听这话不开心了,“切!他性格就那样,我们都很靠谱。” 一番闲聊之后,徐宏兴再次确认。 “你们确定要和猎奇坊为敌?” “我们不是要和猎奇坊为敌,我们只是想和天下百姓站在一起。”苏轼说道。 “你拿着你的腰牌好好去猎奇坊看看,你们多了解一些再做决定!”徐宏兴说完,又躺了回去。 苏轼回他,“好,我们先去!” 苏轼拉着陆子阳走出了书坊,走向了猎奇坊的方向。 徐宏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眼神追随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复杂。 他们走远后,徐宏兴用手捞出了头下面的那篇文章,认真的读了几句。 苏轼他们很快便到了猎奇坊,与之前不同。 这一次,苏轼进去,没有一个人拦住他。 相反,他们对苏轼都很恭敬。 “这位是?”站在石桥外的人看着陆子阳。 “他是我的朋友。” “好的,请进。” “你们还真是势利啊!”苏轼忍不住调侃道。 “此话怎讲?”护送他们的人点头哈腰,生怕怠慢了苏轼。 “上次我们来,没有带腰牌,你们当时可要杀了我。” “怎么会?不过没有腰牌确实不敢随意放人进来,要是闲杂人等跑了进去,我们可就没命了。” “这么严重!”苏轼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陆子阳认真的观察着四周。 那人回他,“这位爷可能是刚入会,不太懂我们的规矩,不过慢慢您就明白了。” 那人意味深长,做起事,说起话来都谨小慎微,生怕出什么岔子。 “不知这位爷想去干点什么?我找人带您去。” 快要到猎奇坊门口的时候,那人对苏轼说。 苏轼想要找昨天那个人,不过忘记问那人的名字了。 不过他感觉好像那人是这家猎奇坊的掌柜。 苏轼坦然的对他说道:“我找你们家掌柜有点事。” 一听是找王升的,那人对苏轼和陆子阳的态度更加恭敬。 陆子阳看着他的嘴脸,实在有些受不了。 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别一口一个老爷叫我们,我们不大,比你都要年轻不少。” “遵命,遵命!” 到了门口,很快便有人出来迎接他们。 而外面的那个人,一步也不敢踏入。 “他们要去见掌柜。” 接着苏轼和陆子阳便跟着里面那人走了进去。 陆子阳觉得有些奇怪,那人居然一个脚指头都不敢踏入。 里面的人居然也一步不敢出去。 他问,“外面那个人为什么不把我们带进去?” 那人笑了笑,解释道:“你们一看就是新人,我们猎奇坊等级森严,管理严格,一个出错可能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值守外面的人只能在外面,我们也一样。绝对不能擅作主张做出改变。” “哼!”苏轼听完解释后,没有说话,而是冷哼了一声。 不得不说,这家猎奇坊的掌柜简直太嚣张了,实在是蔑视王法。 他们走了一路,终于来到了顶楼。 “麻烦两位在这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 “嗯。” 苏轼都不想和他们多废话。 那人小心翼翼的敲响了门,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给他开了门。 女人脸色红润,呼吸十分急促。 衣服也没有完全穿好。 他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恭敬的跪在地上。 “掌柜,有人求见。” 女人很快走到了王升面前,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有些不耐烦,“谁啊!” “苏轼,玉牌。” 一般汇报,只需要说名字和腰牌的材质编号。 王升听到苏轼的名字,一下便来了兴致。 “给老子一边去,处理点事。” 很快,女子便匆匆走了。 “哼,我还以为多清高,这么快就来了。你去给我拿五百两黄金现银。” 王升吩咐着地上的人。 很快,王升的桌子上便是金灿灿的一片。 “好了,你去把他叫进来。” 门开之后,苏轼和陆子阳准备一起进来。 不过来人却拦住了陆子阳的去路。 “掌柜说了,只能苏轼进去,你在外面等。” 苏轼透过门缝看到了王升坐在里面,一副欠揍的样子。 他对着王升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你要不准他进去,我也不进去。” 王升回头看了苏轼一眼,摆摆手说,“放他们进来。” 苏轼送了那人一个白眼,和陆子阳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 王升看他这样子,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苏公子,幸会,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缘分。”苏轼回了他两个字。 苏轼看了看桌子上的钱,明显比昨天少了很多。 “苏公子,别看了。确实比昨天少很多。” 苏轼没有说话。 王升继续对他说:“一天一个价格,昨天苏公子自己拒绝了那个价格,今天再来就不是这个价了。要是你再晚几天,可能还要少一半。” 陆子阳开始试探王升,他说:“你们猎奇坊也不过如此,不讲信用,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哈哈哈……这件事情确实怪我,当初苏公子走得急,我没有给他说清楚。” “你们行事都这样吗?” 陆子阳继续问他。 “当然不会,绝对不会。对于你们,只要我们承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我们?”苏轼不解。 “你们是猎人,在我们猎奇坊有两种人,你们是猎人,至于其他人便是猎物。” “什么意思?”苏轼和陆子阳异口同声的问道。 “昨天太着急了,没有给你仔细说明白,这样!你们坐,我慢慢给你们讲。” 王升示意他们坐下,“来人,泡一壶最好的茶过来。” 很快,便有人端着茶水进来了。 王升走到他们面前,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桌子上,双手抱在胸前。 “这是今年最好的春茶,尝一下。你们要有什么问题随便问。” “你刚才说的猎人和猎物是什么意思?”陆子阳问他。 “我们开门做生意,凡是给我们送钱的,我都叫他们猎物。但要是做官的,我们就需要他们帮我们处理点棘手的事情,我们就叫他们猎人。” 陆子阳这下彻底搞明白了,怪不得每次报官都没有用。 原来他们是黑白两道通吃。 陆子阳笑了笑,“看来你们的保护伞还挺多。” 王升也还是第一次听到保护伞,有些新奇。 “对,不错。我觉得你这个名字更好听,对,保护伞。你们就是我高价请来的保护伞。” 王升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比起猎人这个称呼,更加形象,具体,还好听 “小兄弟,我很喜欢你。保护伞,不错,我喜欢这个新名字。” 第123章 深入猎奇坊 他说完,扔了一两黄金给陆子阳。 “算是报酬。” 陆子阳一手将空中的黄金搂住,很快便扔给了王升。 “不用这么客气,我送你了。” “哈哈哈……爽快,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再送你们一个新词,你们可以叫黑恶势力。”陆子阳缓缓的说着。 “黑恶势力!不太好,这个还是算了。” 苏轼也算是明白了。 “简单来说,你们用钱贿赂我们,我们利用职权保护你们,让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些违法的勾当。” 苏轼一脸不屑的说道。 “倒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你难道不想往上走得快点,你难道不想过得富裕点?” 王升以为苏轼不开心,是因为钱没有给到位。 安慰他说:“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的情况下,我能给你五百两,已经是天价了。以后你要是能够展现出你的价值和能力,这点银子都是小意思,开胃菜罢了。” “所以你就想用这点银子收买我?”苏轼站起身来,走到王升的后面。 他用手摸着这些黄金。 心里面有些痛苦。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诱人的黄金。 可苏轼知道,这些黄金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不知道这一堆黄金的后面,到底有多少无辜的人枉死。 “我们猎奇坊可不只能给银子。” 王升说完,有些骄傲。 “那还有什么?”陆子阳继续追问。 “一般人我不可能告诉这么多的,只不过……” 王升没有继续往后说下去了。 “只不过什么?”陆子阳问他。 “只不过你苏轼可是受官家喜爱的进士,这么多年你可是头一个,自然我要多给你些福利。” “哼!”苏轼气得手得发抖。 这些人何不食肉糜。 他真想将王升抓去,直接去见官家,供出他们的罪行。 不过苏轼还是存有一丝理智的。 他们怎么可能让他抓住把柄,不可能有这种机会。 这件事情只能从长计议了。 陆子阳看出了苏轼情绪有些波动,他给了苏轼一个眼神。 接着问王升,“你说不止能给银子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了解我们,等你们了解之后,便会知道投靠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呢?大把银子、宅子、美女……”苏轼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 “你们跟我们来,带你们见识一下。” 苏轼和陆子阳跟着王升的脚步走了出去。 王升将他们带去了一个很大的房间。 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宝物,基本脑子里面能想的,都能在这里看到。 苏轼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猎奇坊,可以实现你们的所有愿望,只要你们能给得起相应的价码。” 王升指着面前的毛笔继续说着:“你们别小看这毛笔,这些毛都是从妙龄少女身上取下来的。” 他故意把“身上”这两个字说得很隐晦。 “至于笔杆,那用的可是金丝楠木里面的那根芯子做的。” 其实苏轼已经完全听不进去王升说的话。 因为王升介绍的这些物品实在是过于震撼。 人性居然可以如此可怕。 他觉得王升简直是恶魔。 陆子阳问王升,“你们不怕有人背叛你们,或者你们在天子脚下做这些勾当,你就不怕官家知道。” “哈哈哈……这个你们不要担心,我们每次都做得很干净,要是有些猎人,不对,是保护伞不听话的话,我也不介意把他们变成猎物。” 王升说完,继续给他们介绍,“你们看这些器具,人骨做的。这人居然试图将我们的事情告诉官家。” 苏轼盯着眼前白生生的器具,心里面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所以,我要不答应你们,这就是我的下场。” 苏轼死死盯着王升,浑身有些颤抖。 陆子阳将他的手搭在了苏轼的肩膀之上。 王升从苏轼眼中看到了恐惧。 他大笑起来,“这倒不会,做人还是得有道德。买卖不成仁义在。” “你们人还怪好的。”陆子阳阴阳怪气的说着。 “当然。我们出去了!我看苏公子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 他们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怎么样?苏公子,我给你打包起来。”王升指着桌子上的黄金对苏轼说道。 苏轼已经说不出话。 陆子阳对他说:“这些我们确实有些受不起,不过你放心,出了这道门,我们互不认识。” 王升没有想到他们会拒绝,“确定吗?苏公子。” 王升好像必须要得到苏轼的回答才罢休。 苏轼只说了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哼!”王升的眼睛中泛出一些凶光。 陆子阳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安抚着王升。 “我们来汴京,只想过简单的生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官,这些事情确实过于复杂,我们不想卷进来。至于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的,我们甚至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王升看着陆子阳。 他沉稳、冷漠还透出一股狠。 “你要不来我这里做工,我直接给你一个六级的头衔,这可是独一份。” 王升将猎奇坊的所有人员都划分了等级。 总共十级,越往上权利越大。 一般来说,新人初来乍到最多也就只能给个八级的权限。 “你太抬举我了。”陆子阳淡淡的说着。 王升嘴角上扬,“你能配得上。” 阅人无数的他看出来陆子阳的不凡,从最开始,他一直都很淡定。 一个普通人,能够在知道这些后,还如此淡定,说明这个人也是一个可怕的人。 关键陆子阳还那么年轻。 如果他不是朋友的话,也会是一个很强的敌人。 王升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算了,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苏轼听陆子阳说完,十分认同,“就是,我们权当没见过。” 说完,苏轼便拉着陆子阳走了。 王升见他们走远,“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丢弃了。” 陆子阳回过头,对他说:“这是另外的价格,你给得太少了。” 王升将眼前的凳子踢开,怒道:“我就知道,太贪了。” 他们走后,王升又去到了王珪的府上。 他详细的将今天的事情说给王珪。 “没有想到这苏轼居然如此不识抬举,罢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将他弄出汴京,找个机会除掉他。” “遵命。” “你赶紧走!最近我们不要来往得太频繁了,最近盯着我的人太多,你们做事情也稍微收敛一点。” 王珪说完后,见王升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还有其他事吗?” “可能他们没有那么好对付。” “你是担心欧阳修?”王珪问他。 “不是,苏轼旁边的那个陆子阳,不是一个简单人。” “喔!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王升认真的说道。 “我可不相信你的什么狗屁直觉,不过你这样说来,也是。陆子阳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将一个知州活活吓死了,此子应该确实不简单。” 上次调查苏轼的时候,资料里面提过陆子阳一嘴。 “对,我们先不要动他们。因为今天陆子阳和苏轼已经表态,他们不会加入我们,但也不会和我们为敌。” “行!既然这样我们先别管他们了。” 王升见自己说服了王珪,心中暗喜。 留下来一个谄媚的笑容后,他便匆匆离开了。 …… 巢谷和苏辙他们约了当地有名的牙行去看宅子。 这牙行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房产经纪人。 他们主要帮助人们求田问舍,作用十分的大。 巢谷刚见到他,便觉得十分亲切。 因为这个牙行说的是西蜀话。 自他们离蜀后,便很少听到有人讲西蜀话,巢谷很是开心。 他们三个从小在蜀地长大,小时候也都说的蜀地方言。 到了这汴京之后,都要学着说官话。 巢谷一下便听出了他的口音,激动的对牙行说:“大哥,你可是蜀地之人?” 这话巢谷是用方言讲的,很快便得到了牙行的回应。 “小老弟,你也是那地方的。”牙行跑过去抱着巢谷。 他很久都没有见过老乡了,在这偌大的汴京城中到处都是外地人。 在除家之外的地方从来没有讲过西蜀话。 两人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苏辙看起来倒是平淡许多。 两人一直寒暄,巢谷什么都说,就是不说正事。 苏辙实在看不过眼,走上去打断了他们。 “那个,我们是来看宅子的。” “原来如此,你放心,有我在,帮你们找到合适的住舍。”牙行热情的对苏辙说。 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巢谷和苏辙介绍道,“我们老乡,嘉州的。这大叔可厉害了,一个字不认识,人家一个人拖着全家老小在汴京安家置业,过得幸福美满,还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苏辙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巢谷便把人家的个人信息都打探清楚了。 简直可怕。 牙行听到巢谷如此夸赞自己,脸上的笑意便更胜了。 “哪有!哪有!我们都是粗俗之人,靠努力过活而已。” 听巢谷介绍完,苏辙也对他有了一些兴趣。 应该外乡人能安置在京城可不容易,关键他还不识字。 这就好比一个文盲在北京买了房,还养了两个孩子,就问你服不服。 苏辙问他,“大叔您叫什么啊?” “我看你们年纪也不大,和我家孩子岁数差不多,你们就唤我一声葛叔。” “好嘞!葛叔。”苏辙正准备叫他,可巢谷直接截胡。 赶在了苏辙之前,真是个急性子啊! “葛叔,你是如何在这汴京安家立业的?”苏辙继续问他。 葛叔笑了笑,对苏辙说:“家里面穷,没钱去学堂嘛!家里面弟弟妹妹又多,我很早便去做乡野厨子了,跟着师傅学做菜。” “最开始您是厨子,想必做饭很好吃!” 葛叔带着他们一边看房,一边给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 葛叔的年纪比苏洵小上一些,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很年轻,很有活力。 说话的时候,特别爱笑。 基本说一句话就会笑一笑,配上他胖乎乎的身材,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葛叔对他们说:“他们做厨子的到处奔走,要找活干,机缘巧合之下一路来到了汴京。” “那你到汴京之后,怎么没有继续做厨子,反而是干起了牙行。”巢谷问他。 “哈哈哈……我们在汴京的时间比较久,汴京人多,需要我们做席的人户也多。 在这呆时间久了,认识的人也多。好多外地来的,找不到房子。 我看着他们十分奔波,心中也实在不忍,便会介绍房屋给他们,他们都会给我一些酬劳作为感谢。” 苏辙笑了笑,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您后来发现干厨子还不如给人介绍房屋挣得多,索性就直接干牙行了。”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就是这样的,无意间便改行了。” 葛叔骄傲的说着:“我干这行二十几年了,你们找到我大可放心,我这人绝不会坑蒙拐骗,也不会让你们吃亏。” 苏辙和巢谷自然是相信他的。 葛叔直接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小院子中。 这个房屋不大,不过刚好可以满足苏辙他们所有的需求。 葛叔对他们说:“你们预算有限,人口也不算少,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的优点很明显,你们也能看到,有三个房间,虽然每个房间都不大,不过平时生活也够用了。 这里还有一口井,生活用水也方便,不用去外面打水。 缺点呢,你们也能看到,宅子旧些,有点挨着集市,早上可能会有些吵闹,不过买卖东西方便。” 葛叔很详细的介绍了这个宅子,虽然他们只是一个小租客,但他毫无怠慢之心。 苏辙内心有些感动,“葛叔你人真好,竟然如此认真的对待我们。” “这是肯定的,我不是什么势利之人,也不会看人下菜。相反,你们这些刚来之人,手头没银子,人生地不熟,最是需要人帮衬。” 第124章 搬新家 “好的,我们就定下这间宅子了。” 苏辙连价格都没问。 但他相信,葛叔一定不会整他们。 “我都还没给你们介绍完,那行,给你们说说价格。这间宅子的主人和我关系不错,我就给你们便宜点,一个月700文,怎么样?” “这么便宜!”巢谷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是老乡,自然要给你们便宜点的价格。” 谈好价格之后,苏辙直接和葛叔签了租赁合同。 两个人准备离开之际,葛叔硬塞给他们一些水果。 让他们带着吃,害怕他们饿着了。 苏辙看着手中的水果,想到葛叔的为人,有些明白他一个不识字之人竟然在这汴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回去路途中,他们刚好遇上了苏轼和陆子阳。 巢谷大声的叫着:“苏子瞻,子阳兄!” 苏轼抬头看到巢谷,也朝他挥手。 倒是陆子阳比较高冷,只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去看房了吗?怎么跑去买水果了?” 苏轼问道。 苏辙刚想说话,巢谷再次截胡,“这是葛叔送我们的。” “葛叔?”苏轼不解。 “葛叔,带我们看房的牙行,人特别好。” “看你们这个样子,今天看房应该很顺利,是不是已经相中了合适的?”苏轼问他们。 苏辙笑了笑,从腰间摸出了契约合同。 “全都搞定了。” “这么快,不愧是你们。”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巢谷是谁?” “你不就是巢谷吗?你还能是谁?”苏轼调侃他。 “哼!你苏子瞻嘴里说不出三句好话。不说我们了,你们今天去哪里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苏轼和陆子阳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们原由,只是说出去有事。 巢谷几番追问,依旧无果。 苏轼心里有些烦躁,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不说。 “没什么,出去转了转。”苏轼说。 现在的巢谷已经不关心他们出去做了什么,而是忍不住想和他们分享今天的经历。 巢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一股脑将他们去看宅子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苏辙在一旁感叹,“你竟然连语气都没有一丝改变,实在是厉害。” 苏轼和陆子阳听完巢谷的分享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些温情和善良的。 他们到了欧阳修的府邸,便开始搬家。 欧阳修大人十分慷慨,送给他们很多生活物品。 还嘱咐他们今后要是有困难,直接找他便是。 临走的时候,苏轼趁着没有人,悄悄问欧阳修大人。 “您一直都在汴京,您可知道这猎奇坊?” 苏轼一脸期待看着欧阳修。 “猎奇坊,就是寻常的一家赌坊,我听别人说起过,不过老夫从未去过。” 苏轼站在原地思考。 按理说,猎奇坊专门爱给当官的好处,欧阳修大人如此大的官阶,他们怎么会不上前来巴结和拉拢? 实在蹊跷。 欧阳修见苏轼走神,问他:“怎么了?突然提到猎奇坊,你可别去那地方,玩物丧志,知道吗?” “好的,我不会去的。就是随便问问,我一定会牢记欧阳修大人对我的告诫。” 苏轼说完,作别了欧阳修。 一家五口,拉着不多的行李,前往下一站。 巢谷很会记路,虽只去过一次,但对路线已经了然于胸。 很快,他们便到了新租的小院。 小院在汴京市区的一条小巷子里,位置有些偏,不过好在距离市区很近。 小院的后门直接连着集市,买东西也方便。 一路上,巢谷又开始给苏洵说起今天的经历。 一样的叙事顺序,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气。 苏轼有些同情苏辙,他今天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所有人,只有苏洵听得津津有味。 伴随着巢谷激情的说话声,他们很快到了小院。 “嗯?奇怪,门怎么是开着的?”巢谷有些纳闷。 一行人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听到小院之中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还没有搬进去,难道就进贼了。”苏轼开着玩笑。 “里面什么都没有,贼估计在里面哭呢,竟然偷了个一贫如洗的宅子。”苏辙打趣的说着。 话音落下,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巢谷一人,神色凝重。 “你们别出声,小心将贼人吓跑了。” 他们为配合巢谷,立马收住了声音。 巢谷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这一次,他必须现场抓住贼人。 进了宅子,只见一个胖呼呼的人钻进了床底下。 只留了下半身在外面。 巢谷计上心头,捡起旁边掉落的扫帚,猛然朝着那人的屁股打去。 “哎呀!好痛!”一阵凄惨的声音响起。 巢谷一听有些耳熟,愣在地上几秒。 床底下的人,一扭一扭的爬了出来。 巢谷看到他脸后,大惊失色。 “啊!葛叔,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我们床底下。”巢谷脸都红了。 葛叔用手摸着自己无辜的屁股,眼巴巴的看着巢谷手上的扫帚。 巢谷感受到了葛叔灼热的目光,一下将手中的扫帚扔掉。 “不好意思……” 此时,苏轼他们也进来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苏轼问道。 “没什么,一点误会,都是误会。”巢谷尴尬的笑了几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葛叔。” 巢谷用手指着他。 此时,葛叔还躺在地上,表情痛苦。 苏辙看到后,上前扶起他,“葛叔,你怎么这样了?你还好吗?” 葛叔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是太好。” “刚才我听到屋子里面一声大叫,难道是您?”苏问道。 巢谷急忙解释,“我哪知道这床底下的人竟然是我最尊敬的葛叔,我还以为是别处的贼子讷!这才失手,打了他。” 苏洵对巢谷说:“你这孩子,还是冒冒失失的。这要给人家打出一个好歹,我看你怎么交代。” 葛叔见巢谷挨训。 立马替他说话:“这事也怪我,我以为你们明后天才来住。我就想着今天没事,替你们过来打扫一下。结果发现这床出了点问题,便想替你们修修。” “葛叔,你真的是个好人。我太爱你了。” 巢谷听葛叔说完,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葛叔,你打我十下!” “不碍事,这有什么。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疼了。” “谢谢葛叔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要将功补过,这床我来修。” 巢谷自告奋勇。 话音刚落,他一下就钻进了床底。 巢谷查看一番,很快便找到了问题。 “这床木头衔接处松动了,你们给我一把小锤子,我将它加固一下便好。” 巢谷接过工具,开始修理床铺。 他一边加固床,一边开始吐槽。 “这好好的床,怎么能睡松动呢?简直离谱!” 葛叔听到巢谷这话,老脸瞬间红了。 苏洵也尴尬的咳嗽几声。 “葛叔,在我们之前是谁住这里啊?”巢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外面的尴尬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嗯,你们之前是一对新婚夫妻住这里。” “他们很重吗?” “倒也不是。”葛叔确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但是巢谷不依不饶,“那为什么把床睡成这样?” 苏洵实在听不下去了,“好了,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问题干嘛?赶紧修好了出来!” 听到苏洵对话,巢谷不敢多问。 从床底下出来的巢谷蓬头垢面,脸上到处都是灰。 “你们都是什么表情?”他问道。 “没什么。”陆子阳说道。 巢谷不知道他的问题将一屋子人搞得很尴尬。 “真是奇怪,你们竟然都不好奇这床怎么能睡坏,难不成还能在上面练功?” 好!只有巢谷不懂的世界达成了。 陆子阳指着巢谷的脸说:“别关心这床了,快去洗洗你的脸!” 苏轼和苏辙听陆子阳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苏洵拉着葛叔,一直说着道谢。 葛叔笑眯眯的对他们说:“这都是小事情,来,你们人多,我提特意找我朋友给你们多备了几把钥匙。” 葛叔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他们。 “轼儿,快去烧点水,给葛叔泡杯茶。”苏洵吩咐道。 “无碍,不用麻烦,我都还没有打扫完嘞!”葛叔笑着说道。 “快快坐下,让孩子去做。我们在这休息休息。” 苏洵将葛叔摁在了凳子上。 葛叔实在拗不过他,两个人坐在院子中间。 几个年轻人忙里忙外。 陆子阳收拾很有一套。 慢条斯理,沉着冷静,还极具观赏性。 葛叔看着陆子阳,对苏洵说:“你这个儿子长得太俊了。” “他不是我儿子,老夫可生不出来这么帅气的孩子。” “哪里的话?你另外几个儿子也不差啊!” “只有他们两个是我的儿子,其余两个是我朋友的孩子,爹娘都不在了,我就养着他们。” “你可真是好福气。每个孩子都这么优秀,我实在羡慕。不过你养四个会不会太多了?要不我帮你养一个。” 老葛开玩笑的说着。 苏洵笑着说道:“那可不行,每一个都是我的宝贝。” 陆子阳站得不远,苏父的话他全都听了进去。 心中一股暖流升起。 内心波涛汹涌,不过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依旧从容整理着小院。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苏轼可在这里?”尖细的声音响起。 苏洵一看是宫里面的人,瞬间站了起来。 “苏轼、苏辙速速过来!” 坐在苏洵旁边的老葛一时慌了神,“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宫里来人了。” 苏洵看着老葛一脸惊恐的样子,安慰着说道:“多半是来宣圣旨的。” “什么意思?” 葛叔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 苏洵哈哈大笑,“我这两个儿子中了进士,官家肯定是派人给他们安排职务的。” 老葛嘴巴都合不拢。 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是官身,人不可貌相。 “他们这么年轻,竟然要当官了?”老葛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他再一想自己家里的孩子,和他们简直犹如鸿泥之别。 苏洵没有回老葛,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门口的太监,有些不耐烦。 “苏轼在哪里啊?可让老奴好找,找了好久才寻到这。” 苏洵上前将他迎了进来。 苏轼和苏辙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跪在地上,准备接圣旨。 太监一看两个人跪在自己面前,有些不解。 “老奴是来找苏轼的,怎么会有两个苏轼?” 苏辙抬起头,看了看苏轼。 “你们谁是苏轼啊?” “我是,我是苏轼。” 苏辙站起来退到一边。 “苏轼请接懿旨,曹皇后要召见你,现你即刻进宫。” “皇后召见他干什么?”苏洵立马问道。 “这是你能问的吗?”太监怒道。 苏轼也搞不明白,他又问道:“我们肯定要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啊!麻烦您告知一下。” 太监这下有些火气了,“大胆,你难道要抗旨不遵?” 平时传圣旨,不管是什么,接旨的人都会恭敬接旨。 到他们这里怎么就这么恼火! 先是找半天没有找到人,东奔西走,到处询问才找到这里。 好不容易见到人,又冒出两个苏轼。 终于将圣旨宣读完了,又要问去宫里面干什么! 关键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皇后为何要见这苏轼。 陆子阳看出了太监脸上不悦,他脸都快和黄瓜一个颜色了。 他对苏轼说:“别问了,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终于有个懂事的人了,真是气死老奴了。” 太监一个扭头便走了出去,苏轼无奈,只好跟随他的脚步。 苏轼心中还有很多不爽。 到了皇宫之后,太监径自将苏轼带去了皇后的宫殿。 宫殿很漂亮,琉璃瓦,彩绘的檐板和壁画。 绿树成荫,其间还有一些蝴蝶蜜蜂飞过。 到了寝宫,苏轼便闻到了香粉的味道。 一个仪态端庄的女子映入苏轼的眼中。 她头戴凤冠,手持佛珠。眉目清秀,双眸明澈。 苏轼刚跪下行礼,结果女人大声的质问苏轼:“苏轼,你可知罪!” 第125章 暂时娶不了 苏轼跪在地上,一脸懵逼。 他何罪之有? 难道皇后和那猎奇坊是一伙的? 想到这,苏轼的身体犹如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之中。 寒冷裹挟着他,要真是如他猜测那般,他们还有何胜算。 但,这绝不可能。 她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大宋的女主人,她怎么可能会迫害自己的子民? 苏轼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很快便抬起头。 他用坚毅的目光看着曹皇后。 “苏轼不知何罪之有?还请皇后明鉴。” 曹皇后看苏轼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苏轼看着曹皇后前后的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心中更加疑惑。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在苏轼疑惑之际。 曹皇后又对他说:“你快快起来。来人,给苏轼看座。” “不知今日皇后找我来有何事?我又犯了何罪,苏轼愚钝,还望皇后明说。” 宫女将板凳放在苏轼面前,可他愣是不坐。 那样子,仿佛在说,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曹皇后看到苏轼这般样子,反而更喜欢了。 她站起身,走到苏轼面前。 “刚才是本宫吓唬你的。本宫听官家说,你这人不畏权力,清高自傲。不管见了谁都神态自若,当初本宫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如官家所说那般。” 苏轼听完这话,不知官家是在夸奖他,还是在挖苦他。 曹皇后又走近了几步,近距离打量他。 从上到下都看了个仔细。 这一下给苏轼整害羞了,他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刚才那神态自若的样子也都没了踪影。 “官家谬赞了。”苏轼弱弱的说了一句。 苏轼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曹皇后的眼神。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曹皇后则是一步一步往上逼。 曹皇后看到苏轼额头上一层细小的密汗。 再次笑了笑,“好了,本宫不逗你了。” 说完,曹皇后转身回到了宝座之上。 接着她屏退了左右。 “你可知本宫今日找你来有何事?” 苏轼心里面暗自腹诽,我要知道刚才还问你干嘛? 我又不是神经病! 但表面依旧恭敬,“苏轼不知。” “本宫有个女儿,和你年纪相仿。” 苏轼抬头看了看曹皇后,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女儿年纪和我相仿和我有什么关系。 天底下很多人都和我年纪相仿。 曹皇后仿佛看穿了苏轼所想,接着对她说道:“如今她都十七八了,还未婚配,这丫头定是让本宫和她父王宠坏了,眼光高,谁都看不上。” 苏轼这下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是担心自己女儿婚嫁之事。 这种事情天下父母都一样,想当初他的母亲也担心着急。 苏轼立马劝道:“皇后不用担心,等她想开了自会成亲。” “不是她想不开,而是没有才华横溢之人入她的眼。” “皇后莫要担心,她贵为我大宋公主,眼光自然会高点。” 苏轼已经搞明白了曹皇后为何见他。 无非就是心情苦闷,为孩子的事情操碎了心,无人倾诉。 他苏轼有一个优点,很会安慰人。 不过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这个本领,这皇后怎么会知道? 算了,先不管了,先安慰安慰皇后。 苏轼心中这样想。 他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他们那里的人而立之年都不成婚,还是很正常的现象。所以皇后不用着急,公主还年轻得很。” 曹皇后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十分明显。 没想到苏轼居然劝她不要着急,“你的意思是本宫也要等到公主三十才让她成婚,简直岂有此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劝皇后不要担心,过于担忧对凤体不好。” “好!看来还是本宫错怪你了,念你一片忠心。本宫也不和你兜圈子了。” “嗯?” “本宫想把福康公主许配给你,这样一来,你不仅是新科进士,还能一跃成为当朝驸马。” 曹皇后早已料到,自己只要说出这一切,苏轼定将激动得说不出话。 苏轼听完,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 他的脑海中全是王弗的影子。 她的脸庞,她的味道,她的声音……挥之不去。 苏轼一想到这些心中的相思之情不免泛滥出来。 一时间,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曹皇后看着苏轼的样子,暗想。 这孩子肯定是高兴傻了,年纪轻轻便接连遇到大喜事。 旁人一辈子都等不到此等好机会。 而他苏轼接连好运,金榜题名,官家赞赏,成为驸马。 罢了! 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结果曹皇后等来了苏轼的拒绝。 “皇后,断然不可。苏轼万万不能迎娶公主。” 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皇后头上。 “为何?你是觉得公主配不上你吗?” 苏轼立马跪在地上,解释道:“怎敢?苏轼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掂量得清楚的,苏轼根本配不上公主。” “怎么配不上?你才华横溢,长得俊俏,心中有家国天下,为人正直。本宫说配的上,那便配得上。” 不等苏轼说完,曹皇后便将话接了过去。 “不是的,皇后请听我说完。我早已娶妻,如今我的娘子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 曹皇后这下头上仿佛有一道闪电劈中。 她万万没想到,苏轼如此年轻居然都成亲了。 要说寻常百姓,这年纪成婚也正常。 不过苏轼要刻苦读书,哪里有时间去认识女娘子,还成婚了。 光是准备地方上的考试,都需要准备好几年。 “什么?你居然成婚了。”曹皇后很吃惊。 “回禀皇后,我已经成婚很久了,并且和娘子感情十分要好。所以只能辜负皇后的好意了。” 苏轼跪在地上,很是诚恳。 “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同时做这么多事情,看来你很会管理自己的时间啊!” 曹皇后这话有些挖苦苏轼。 “还请皇后体谅。”苏轼不卑不亢的说着。 其实曹皇后很喜欢苏轼,特别是看了他写的文章,又接触了他本人。 苏轼的字,即使在大宋也没有太多人能超过他,文章更是一骑绝尘。 连欧阳修自己都说,再过一千年,这世上恐怕不会有人记得欧阳修,人们只会记得苏轼了。 这样的人,本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曹皇后也喜欢读书,看到苏轼这样的人才自然不想放过。 而且她敢打赌,富康公主也会喜欢苏轼这样的人。 当然,皇后的想法自然不会这么肤浅。 她还有更深的打算和考虑。 本想着苏轼一定会同意她的提议,甚至婚期她都选好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苏轼居然成亲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要一般人知道这种消息,估计都会隐瞒自己成亲的事实。 回去将自己糟糠之妻休掉,迎娶公主。 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苏轼倒好,一点也不遮掩,还大方承认自己成亲的事实,还正大光明撒了一把狗粮。 真是个奇人。 皇后语气都弱了几分,“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 苏轼回去路上,没有一个人送他,也没有人替他引路。 和来的时候,截然相反。 这自然是皇后吩咐的,自己看中的女婿居然是别人的。 多少还有有些气在身上的。 苏轼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出宫。 不过苏轼也不在意这些,一个走是走,两个人走路也是走。 无所谓! 他觉得这样还好,至少还能轻松肆意的欣赏下皇宫的美景。 正当他经过一片花园之时,一个小女子在奔跑的时候撞到了他。 女子身体很灵活柔软,轻巧的维持住平衡。 她的眼中闪出灿烂的光芒,裙摆随风轻舞,头上的头饰和发带显得她活泼俏皮。 还不等她说话,旁边的一个宫女便大声吼苏轼。 “你是何人!竟然敢冲撞公主,是不是活腻了?” “算了,小红。我们继续去追蝴蝶,我不碍事的,别为难他了。” 苏轼听完她们主仆对话之后,简直生气,“岂有此理,明明是你们撞了我,怎么还搞得你们很有道理的样子?你们应该给我道歉才对。” 小红听了苏轼的话,走上前去,“你是谁?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你刚才不是都说了,她是公主啊!公主撞了人,也应该道歉。” 苏轼说话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公主。 赵祯膝下有三个女儿,并无男丁。 看着她的岁数,苏轼一下便猜到了,这是官家最喜欢的大女儿,福康公主。 其余两个公主都还年幼。 苏轼心中想着,这可怕的缘分。 福康公主觉得苏轼有点意思,第一次有人这么和她说话。 她笑着问苏轼,“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苏轼。” 福康公主一听是苏轼,便说:“你就是父皇口中说的未来的太平宰相,母后可天天在我面前夸你。” 她的眼中对苏轼还是充满了欣赏。 “当初我还以为是她们太夸张了,今日见你果然和寻常人不一样。” 苏轼一听这话,有些担心。 她会不会看上我了? 到时候不会逼着我休妻? 万万不可,太优秀也是一种罪过啊? 苏轼抬头,一脸严肃的对福康公主说道:“公主!我断然不可能娶你。” 福康公主正准备对苏轼道歉,口中对不起三个字正打算说出来。 结果她听到苏轼的话后,直接改变嘴型,对他说了句:“神经病!” 小红也扔下一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完,她们便消失在苏轼的视线之中。 苏轼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有些小小的愧疚。 他一个男子对未出阁的女子说这样的话,确实有些伤她面子。 不过转念一想,为了弗儿,他必须这样做。 先把事情说清楚,总归不会错,让公主死了这条心。 现如今,不管是皇后还是公主本人,都已经明白他的心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其它事情以后再说! 苏轼回到家中,将今日之事全都告诉了父亲。 父亲叹气不止。 “为父万万没有想到,不是群臣过来拉拢你,想要与你联姻,竟然是官家想要拉拢你。” 苏洵说完,无奈的看了看天。 他自责的说,“都是为父害了你,你本应该有更好的前程。可世事难料啊! 为父怎么也想不到,皇后和管家居然会如此喜欢你,竟然打算将他们最宝贝的福康公主许配给你。 现如今,你公然拒绝了皇后的好意,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了。可能你留在汴京都困难了。” 苏轼上前劝慰父亲,“父亲,孩子不后悔,这辈子能娶弗儿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断然不会辜负她,更不会后悔。” 苏洵能感受到苏轼对于王弗的爱。 心中稍微有些安慰,能找到自己的真爱本就不是易事。 不过一想到苏轼的仕途,他不免担忧。 “父亲,孩儿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什么?” “父亲肯定担心我拒绝了皇后,害怕影响我的仕途。” “你总算长大了,能明白点人情世故了。”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皇后不是那种人,虽然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我相信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能识人,也不知道你的直觉对不对?” 苏轼笑了笑,“应该不会错,不过嘛!” “不过什么?” 苏轼只是将今日见皇后的事情告诉了苏洵,不过苏轼没有告诉苏洵他还撞见了公主。 “今日我可能得罪了公主。” “什么?”苏洵不敢相信。 “我今天撞见了公主。” “你不会看见公主本人,便和人家嚷嚷说你不娶?” 果然知子莫若父。 苏轼低着头不说话。 “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苏洵有些恨自己的乌鸦嘴。 苏轼抓着衣角,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苏洵。 苏洵看了看小院,“罢了!幸好这宅子不是买的。”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只留苏轼一人站在原地,一脸难过。 巢谷从房间中出来,看到他一脸苦相。 便问他:“你咋啦,便秘吗?一脸的不舒畅。” 第126章 官家赐婚 苏轼听到巢谷的关心,有些哭笑不得。 苏轼白了他一眼,“我的感受你不懂。” “你啥感受,说出来我听听。” 巢谷最烦苏轼这样子,清高得很。 “痛苦。” “哈哈哈哈……你苏子瞻也有今天,笑死我了。” 巢谷激动的难以自已,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真羡慕你,不会有这种烦恼。” “什么烦恼?你说出来我安慰你几句,说不定你的心情能好点。” 巢谷脸上写满了在伤口上撒盐的关心。 苏轼歪了歪脑袋,对巢谷说着:“你个单身汉子是不可能懂这种烦恼的。” “啥?!” 明明安慰他,怎么还说到自己身上了? 单身归单身,竟然人身攻击。 巢谷还未反应过来,苏轼走到了他的身旁,对他说道:“我想我家娘子了,想弗儿了,相思之苦,你能懂?” 苏轼说完便潇洒的走了。 巢谷楞在原地,唏嘘道:“这年头,单身汉子不好混。” …… 在王珪府上,他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 核桃包浆成色上好,一看便不是凡品。 在王珪手中,核桃发出碰撞的声音,如同他的心情一般。 有些乱。 王珪面前跪着一个人,穿着打扮一看便是宫里的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王珪的声音响起。 “不敢有一字虚言,千真万确。” “照你这么说,皇后果真看上了那苏轼,想要招他为驸马。” “这些属下便不知了,只是听说曹皇后单独见了苏轼,好像还很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说曹皇后要招他做驸马?”王珪最是讨厌这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让人摸不着头脑,辨不清真假。 “属下也是听别人说起,不过新科进士中曹皇后可从未私下见过任何一人,唯有苏轼。 而且我听一个福康公主身旁的一个宫女说过,曹皇后经常在公主面前夸耀苏轼,有意撮合两人。” 跪在地上的人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都告诉了王珪。 听完,他缓缓说道着,“你和这宫女关系非同一般!” “嗯……这,只是普通关系。” “哈……普通的肉体关系。” “大人,大人竟还关心这些。”跪在地上之人说话变得有些磕巴。 王珪浅浅一笑,“倒也没有,随便问问。” 他放下手中的核桃,端着面前的茶盏,细细品味了一口。 “看来这传言必然是真的了,官家如此宠爱皇后和公主,这件事情必然会应允她们。” “对,我也以为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才来向大人汇报。” 王珪很满意,命人给了他一大袋金子。 那人捡起金子,不停的磕头致谢。 “我回去和禁军的头领交代,过几月让你也往上走走。不能总在一个位置上,可惜了你这样的人才。” “谢王大人,谢王大人,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一边说着感谢,一边不停的在地上磕头。 果然是习武之人,这头真铁。 王珪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小的告退。” “对了,记得好好维护和那宫女的关系。” “遵命。” 王珪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 自言自语道,“这么看来,给得确实是太少了。” 旁边的人自然立马明白了王珪的意思,他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重新叫王升出马,给苏轼加价。” “哼!如果你要都成为驸马了,还在乎那点臭银。” “那我们该怎么办?只能放弃苏轼了,眼看这棵大树溜掉。” “你们这些蠢货,一天天的不动脑子。只知道打打杀杀,吆五喝六。我左右逢源,见了谁都低声下气,从来不说忤逆官家的话。你们以为我这是下贱吗?我那都是为官的智慧。” “奴才不敢,王大人足智多谋,自从跟了王大人,天天吃酒喝肉,过得潇洒似神仙。在奴才心中,王大人就是神明般……” “够了,我不喜吃这一套。这些都是我平时用烂的技巧,你难道还能唬住我。” “属下不敢。” “这次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那苏轼我已经拿捏住了。一分钱不花,哈哈哈……” “属下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们什么都明白了,那还要我作甚。滚,我不想看见你这谄媚的样子。” 王珪将人都打发走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用手敲击着桌角。 要是能够得到驸马的支持,他在朝中的路必然会好走许多。 一想到这里,他就十分舒心。 汴京皇宫之内,曹皇后正在给赵祯按摩。 她的双手轻轻搭在赵祯的头上,虽然是妇人,不过也不失力度。 赵祯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他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变得深长起来。 好一阵,赵祯才起来。 “朕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他用手拉着皇后的手,宠溺的说道。 皇后微微颔首,笑了笑,“能为官家分忧,是我的荣幸。” “不是,朕有你这样的皇后,是朕的荣幸。” “哎!”曹皇后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难道皇后有何心事,还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我担心公主,她年纪不小了,应该婚配了。” 赵祯一下便看穿了皇后的心思,双手搂住他的腰。 “你所担心,朕都知道。你放心,朕不会将公主牺牲出去,不会让她与辽人或是西夏人联姻。” “说是如此,可到时候逼到份上了,官家也没有办法啊!” 皇后说到这里,赵祯沉默了。 因为皇后说的是事实,一旦那些人提出要求,赵祯要是不允诺的话,又会引起一场场战争。 最终受苦的,还是大宋子民。 要是想要平息战火,还不是只能答应他们所有的条件。 “皇后,是朕没用。既不能保护大宋子民,还不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皇后抚着赵祯的手,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这不是官家的错,您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而且在官家的治理下,百姓至少过得比以前好了。” “你不用安慰朕,朕都知道,是朕的错。” “官家不必自责,身为一国公主,本就不能像寻常家孩子一样。她们有属于她们的使命和责任,就算强如汉唐,不也要派公主和亲吗?” 老实说,曹皇后的这番话还是安慰到他了。 其实他也想过改革,不过只要稍微提起一点关于武将的政策。 那帮文臣便会群起而攻之。 一时之间,所有的文臣都空前的团结。 没有朝廷的支持,没有军费的支持,没有优秀的武将。 富国强兵都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只有他赵祯自己知道。 他内心深处也惧怕逾越祖制和家法。 大宋交到他手上,可以不强,但绝对不能在他手中丢了。 一旦,轻易改变。 万一有人篡位,将赵宋江山断送掉。 那么他赵祯便会成为千古罪人,亡国之君。 这种胆小和怯懦是不能向外人说,赵祯只能独自承受。 看着自己的子民受到侵犯和迫害,每年需要白白上交那么多钱财宝物。 赵祯也不甘。 “官家。” 曹皇后略有深意的叫他。 “怎么了?” “我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你是朕最爱的人,有什么话还不能与朕讲了。” “都说后宫不能干政,不过臣妾确实有些担心,才想着公主早日成婚。” “嗯?”赵祯一时之间没能明白皇后想要说什么。 她松了赵祯的手,正色道:“其实臣妾不是担心公主去和亲,而是担心朝局动乱。” “为何?” “官家如今膝下并无子嗣,大业继承人悬而未果。长此以往,随着官家年纪变大,必将生出事端。” “哎!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惩罚朕,竟叫朕一个儿子都没有,朝中无太子,朕也心烦意乱。你的担心是对的,到时候王位更迭,自然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赵祯说完,脸上止不住的愁。 每当他有儿子诞生之时,他都无比高兴。 可是高兴不了多久,孩子便早早夭折了。 经历了几次大悲大喜,他对未来已经不抱希望。 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 这个问题便时时爬上他的心头,让他一阵难受。 只好用无边无际的朝政和工作来麻痹自己。 但是今日,听皇后的语气,她好像有解决之法。 “官家,臣妾有一个想法,可解当下局面。” “皇后请说。” 赵祯一把拉起皇后的手。 皇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赵祯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你们都先退下,没有朕的吩咐都不要进来。” 屏退左右之后,皇后缓缓说道:“我们给公主选个郎君,让他们即刻成亲,公主要是有了身孕,皇位不就有人继承了。” 赵祯听后,龙颜大悦。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皇后怎么不早点说?” 赵祯脸上止不住的微笑。 这样一来,皇位继承人依旧是他赵祯的直系血脉,二来福康公主又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不仅可以留在他的身边,还可以替他完成继承大业。 皇后看着赵祯脸上的笑容,便放心下来。 在此之前,她也拿不准官家的心思。 接着,她解释道:“臣妾也想再等等,万一官家有了子嗣,到时候多生事端。” 这个理由很充分,赵祯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看来,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快则需要一两年,慢则说不定要三四年。 还要给皇孙成长的时间,到时候官家亲自教导他,也需要花费些时日。所以,臣妾觉得不能再拖了,这才斗胆告诉官家。” 曹皇后对官家确实情深意切,所有的事情都为他考虑。 也不枉赵祯对她宠爱有加。 在这无情的帝王家,有这样纯正质朴的感情也是难能可贵。 “朕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了你。” “官家,严重了。” “想必,皇后应该有了心仪的人选。” 皇后正要说出口,赵祯笑了笑,抢在她之前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苏轼。” “官家怎么知道?” “你对苏轼的喜欢已经很明显了,朕要是还不知道岂不是傻子,哈哈哈……” “臣妾确实很喜欢他,但是……” “但是什么?” “选他也有很多原因,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朕还以为,你是单纯看中了苏轼的才华。” “倒也不是,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初来汴京,没有任何党派根基,仿佛一张白纸。” “还是皇后深谋远虑。” “这样的人才能更好的为朝廷和官家效力,不卷入任何一方,一心向着陛下。其次,这苏轼为人正直,又十分有才,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选。” 赵祯笑了笑,大步走到红木桌面前,拿起笔。 “这有何难?朕直接下一道圣旨赐婚便行,刚好他们这批新科进士还未加官进爵,到时候就把苏轼留在都城。” 赵祯一想到这些便心情大好。 手上的笔已经动了起来,写出来的字充满着帝王之气。 曹皇后够上前对他说道:“这件事情确实甚好,可是,哎!谁能料到那苏轼居然在眉州老家成亲了。” 赵祯听完,手中的笔啪一下掉在了上好的宣纸上。 墨水溅得纸上到处都是。 “竟然有这种事情?” “我也没有想到,实在是可惜,英年早婚,竟然还没有落下功课一丝一毫,可见苏轼的才能非同寻常。” “那我们重新找一个,我看那苏辙也不错,为人还更加沉稳,才华也不输苏轼太多。” 曹皇后犹豫许久,对赵祯说道:“我还是更想要那苏轼做这驸马。” “可苏轼已经婚配,我们怎么能去干预,总不能让我们的宝贝女儿去做苏轼的妾室!这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万万不可。” “断然不可能让采儿去做别人的妾室。” “那怎么办?” 赵祯心中也很纠结。 “我们可以劝苏轼悄悄回去和离,再赐婚。” “万万不可,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伤人。想必苏轼和她娘子成婚也没有多久,还是新婚燕尔,我们这样强行拆散她们实在不妥。” “臣妾有一个办法。” 第127章 为父分忧 曹皇后话未说完,后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 她大声说道:“我不同意。” 女子穿得可爱俏皮,眼睛里尽是天真可爱。 皇后和赵祯都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竟然是公主殿下。 “采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赵祯问道。 “我本来打算来看看父王,不过到了文德殿,却没有见到父王,我便躺在那里睡着了。” 公主指着文德殿里面的一个小房间。 有时候赵祯办公晚了,或是累了,都会在里面休息。 “怎么能在这里睡?你别冷着了,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公主一跳一跃的来到赵祯面前,他宠溺的摸了摸公主的头。 “所以方才父皇和你母后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福康公主俏皮的冲赵祯做了一个鬼脸,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公主朝他点了点头,表情甚是可爱。 曹皇后说:“你父王平时太宠你了,这才将你惯坏,一天天的没大没小。” “哈哈哈……不止父王,母后也很宠我,我最爱你们两个了。” 公主说完不禁往曹皇后身上蹭了蹭。 “好了,好了,别闹啦!”曹皇后实在招架不住她的撒娇。 “好嘛!我不闹了,不过你们刚才所说之事,我绝不同意。” “为何?”赵祯问道。 “别人都有娘子,我们就算贵为皇族,也不能随意插手别人的家事。要这样做了,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难道不喜欢苏轼?”曹皇后问她。 这些日子她可是日日都在说苏轼的好,还将苏轼的文章给公主看。 按理说公主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吗? 公主笑了笑,“我就见过他一次,谈何喜不喜欢?”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赵祯问她。 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不曾见面。 “上次无意间在皇宫中撞见了他,是真的''撞见''了哈哈哈……” 福康公主一想到那日的情景,不自觉笑了出来。 赵祯看她发笑,继续问她:“苏轼这么幽默吗?光是想想,你都能笑半天。” “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日的相遇很巧,有些搞笑。那天我完全沉浸在世界的世界中,没有看到前面有人,我直冲冲的撞到了苏轼。” 一件很普通的小事,没有想到在福康公主的讲述中竟然变得这么有趣。 只见她用手比划着那日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清纯干净,有一种治愈人心的力量。 “你撞了他?你这丫头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走路从来不看路。 幸好这是在皇宫,要是去了宫外你可一定要小心。不行,你万万不能去宫外。”赵祯笑着摇摇头。 “知道啦!父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天我不小心撞了他,小红以为是苏轼撞了我,逼着他向我道歉。” “他道歉了吗?”赵祯想知道答案。 “没有。”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苏轼绝对不会屈服于权贵,也绝不会为自己没做的事情道歉。” 曹皇后看着赵祯脸上写满了对苏轼的喜爱。 但是一想到苏轼成亲了,她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可不,他不仅没有道歉,反倒要我给他道歉,理直气壮让我道歉。这人真的有些意思,不多见,实在是不多见。怪不得父皇喜欢他。” “这苏轼确实不是一般人。”赵祯满意的说着。 “那你最后道歉了吗?”曹皇后问她。 “我正想道歉,结果苏轼竟然……” 福康公主简直说不下去,一个姑娘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拒绝。 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 而且福康公主也不丑,相反她还觉得自己很漂亮。 结果苏轼竟然对她说,不能娶她。 那表情仿佛在嫌弃她十分丑似的。 “竟是什么?他不会对你有轻薄之举?”赵祯有些担忧的问道。 “那倒没有,没什么。父王、母后不要多心了。我和他就是匆匆一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福康公主一边说,一边推着赵祯坐到他的专属皇位上。 接着用小手给他捶背,她的力度不大,像是在挠痒痒。 “父皇大人,母后大人,你们千万不要去破坏苏轼的婚事,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可是,你也听到我和你父王说的话。苏轼是最好的选择,要是错过了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到像他那般优秀的人。” 赵祯心中虽然觉得可惜,但确实不忍那样做。 他想了想,说道:“其实朕觉得苏辙也不错,年纪上和采儿更加相配,基本同岁,他们在一起也很不错。” “可是……”曹皇后依旧不太情愿。 她确实太喜欢苏轼,苏轼已经成为了她心中的白月光。 “不用可是,苏辙和苏轼乃是亲兄弟,兄弟二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苏辙的才华也不在苏轼之下。” 福康公主撤下双手,转而用手环着赵祯的脖子。 “父皇,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嫁给苏辙也不错,不一定非要苏轼。” “你真的愿意嫁?”赵祯一脸不可思议。 关于政治联姻这些事情,他们从来不会在孩子面前讲。 联姻,和亲,政治……这些东西对她们来说太过残酷。 赵祯以为公主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大发雷霆。 试问哪个女孩愿意自己的婚姻竟然带着如此功利的色彩。 但是她没有想到,福康公主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了。 她的爽快和懂事,让赵祯心中一酸。 “采儿,你不觉得父王委屈你了吗?” “这有什么委屈的,生在帝王家,肯定要以大局为重。现如今采儿只想为父王分忧,只想父王不要那么辛苦,我能做的我都可以做。” 曹皇后听到这番话,眼睛都红了。 公主继续说道:“就算是要采儿的命,我也义不容辞。更何况只是成个亲,再说了……” 福康公主看着两个中年人表情间染满了愁绪,决定逗他们一下。 “在说什么?”赵祯一下便从位置上站起来。 顺势将后面的福康公主背了起来。 福康公主虽然比起小时候重了不少,不过依旧不重。 赵祯一下便将她背在背上。 “再说了,我见过那苏轼,长得也还算仪表堂堂,想必他弟弟也不会太丑。既然不丑,那我就更不怕了。” 果不其然,福康公主说完后。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你啊!还是这么古灵精怪。”赵祯对她说。 “你快些下来,不要将你父王累到了。” 听到曹皇后发话,她这才依依不舍的从赵祯的背上下来。 “行了,这件事情我们知道了。你快去玩!” 两人看着福康公主蹦蹦跶跶离开了文德殿,会心一笑。 确定福康公主出去后,曹皇后对赵祯说:“看着采儿这番懂事,我这个做娘亲的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朕又何尝不是!” “官家,我还是想再努力一下。我们只是测试苏轼一番,看看他会作何选择,到底是选择一无所有的糟糠之妻,还是会选择采儿做皇亲国戚?” 曹皇后继续劝说。 她一点都不想放弃,这苏轼她是势在必得啊! “这,恐有不妥!” “官家!” 两人僵持了很久,依旧没有结果。 曹皇后依旧想招苏轼为驸马,而赵祯觉得这样不太人道。 但他内心也十分喜欢苏轼。 最终,赵祯依旧没同意。 曹皇后失望而归,离开了文德殿。 只剩他一人面对无穷无尽的公务。 曹皇后走出去没几步,便看到了福康公主。 “采儿,你怎么还在此处?” “我……嗯,我出来看到这里比较有趣,便想在这多呆一会。不过我都看完了,我回去了!” 福康公主说完,很快便逃跑了。 曹皇后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露出了慈母的微笑。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一点都不成熟,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曹皇后一旁的太监宫女回道:“公主有着赤子之心,宫里面的人都喜欢她。” “喔!是吗?” “可不,公主很善良,还很热心。老奴有一次值守,生了病,公主看见后,不仅让我回去休息,还派了太医院的太医给奴才看病,要不是公主,奴才可能早死了。” 一个太监说完,后面的太监宫女也抑制不住。 争相对皇后讲述公主平时是如何帮他们的。 曹皇后站在路上,静静的听着。 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骄傲。 福康公主回到自己的寝宫,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方才跑得太快了,实在有些喘不上来气。 其实她关上门后,根本没有离开,而是附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后面讲的话,她都听了去。 以福康公主对于她母后的了解,就算他父皇不同意,她还是会去做这件事情。 再说了,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太费周折。 只需要谈谈话,试探下苏轼便好。 福康公主打赌,她母后一定会再找苏轼的。 苏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成了热点话题。 在王珪的府上也在讨论他。 王升来找王珪报告最近猎奇坊的经营情况,顺便分分赃。 王升和他提起苏轼: “当初他竟然觉得我们银子给少了,可他不知道只要时间够长,银子可是多多的,简直鼠目寸光。” “真的是天助我也。这苏轼跑不掉的,他一定会来投奔我们,我们一分钱都不用花。” “为什么?”这才短短几天,苏轼居然变得这么快。 “因为老天爷都在帮我们,苏轼要被赐婚了。” “什么?难道官家要给他赐婚!?” 王升满脸震惊,当初他瞧不起的苏轼居然变成了驸马。 “不对啊!苏轼不是已经成亲了吗?”王升有些疑惑。 “所以才说是老天都在帮我们,皇后已经单独找了苏轼。”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皇后不知道苏轼已经成亲了,想必找他也就为了这件事情。这苏轼必然会隐瞒自己成婚的事情,那可是驸马的位置啊!” “聪明,目前官家的孩子中只有福康公主到了婚配的年纪,她也最受宠爱。这苏轼怎么可能会拒绝这门婚事?” “想必苏轼正为自己成过亲而十分懊恼,正苦于怎么瞒过这件事情?刚好我们可以帮他。”王升瞬间明白了王珪的意图。 “通过这种方式拉拢苏轼,可比钱财更有用。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了当朝驸马的帮助,我们还担心什么?哈哈哈哈……” 王珪越想越舒畅。 他吃定了苏轼。 全天下的人只要脑子没有进水,便一定想做驸马爷。 但只有他王珪才能悄无声息将苏轼成亲的事情掩盖住。 苏轼躺在刚收拾好的小院中,优哉游哉。 突然,他打了一个喷嚏。 这已经是他打的第七个喷嚏了,实在是蹊跷。 “到底是谁在说我坏话?”苏轼喃喃的说道。 他闲来无事,躺着又一直打喷嚏,倒不如出去走走。 这院子整齐是整齐了,不过就是少了点生气和绿植。 苏轼决定出去买点。 出了门,苏轼很快便走到了集市。 集市上什么都有,小鱼,小乌龟还有小鸟。 逛了一大圈,苏轼的收获也不少。 买了一对乌龟和一对小鱼,手里面还拿着各种各样的花卉。 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苏轼很是满意。 所以他决定奖赏一下自己,找个好吃的。 苏轼点了很多吃的,一个人享受着美食。 “幸好没叫他们和我一起出来,不然我这些吃的可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吃喽!” 苏轼开心的安慰自己道。 然而,现实的情况是: 苏轼求爷爷告奶奶让他们陪他出来逛,一个两个觉得太无聊,都拒绝了他。 一个人走到苏轼面前,笑脸盈盈。 “这位兄台,怎么啦!”苏轼热情的招呼着那个男人。 “我也一个人,要不我们拼个桌?” “那自然好。” 苏轼示意他坐下来,还将筷子递给他。 两人先是客套了几番,接着那人和他讲述自己的经历。 他告诉苏轼,他之前成过一次亲,后来被一个有权势的老爷看上。 万般无奈之下,他找了一个朋友帮忙,隐瞒了自己曾经的婚事。 之后顺利的娶了那个老爷的女儿,现如今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人。 那人说完后,问苏轼:“要是你,你会这样选择吗?” 第128章 只会一点 苏轼听完不禁感叹:“兄台,你还是自己单独一桌。” “嗯?” 这人有些惊讶,剧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 这人其实是王升派来的,他为了保险起见,决定找人先试探一下苏轼。 如果他直接找上苏轼,苏轼定然会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担心到时候将王珪牵扯进来。 苏轼看着眼前的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继续说道:“我对你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所以不屑和你这种人吃饭。” “你不懂,你还是太年轻了。它日,等你成亲便知道了,找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个有权有势还有银子的。” “我已经成亲了。”苏轼白了他一眼。 “你都成亲了,简直可惜。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娶了你现在的娘子?” “后悔过。”苏轼果断的说道。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王弗的样子。 那人见苏轼这样说,继续乘胜追击,“我可以帮你和离,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任谁都查不出来你成过亲。” “我干嘛要那样做?你这样真的很奇怪。”苏轼有些恼怒。 他本是好心邀请他吃饭,结果这人一上来和他讲一大堆胡话。 “不是你说你后悔成亲吗?” “我是后悔,我是后悔没有早点成亲。你赶紧走!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了,我很爱我家娘子。你自己过得不幸福,难道还要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过得凄凄惨惨吗?” 苏轼一顿疯狂输出。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年纪轻轻便如此油腻,温柔乡可是英雄涿。” “你是过得有多不幸,你不走,我走,行了!” 苏轼提起大包小包,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还撂下一句话,“你今天实在让我心情不好,这顿饭你付钱,就当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这些新奇的词都是苏轼从陆子阳那里学过来的。 陆子阳嘴里总是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但又很有杀伤力的词语。 巢谷和苏轼都争相学习。 那人愣在原地,嘴巴里面捣鼓着:“精神,什么费?” 那人气鼓鼓的将钱付了,接着屁颠屁颠找到了王升。 “苏轼那人油盐不进,实在是难以苟同,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语言,他竟然还说我过得不幸福,奴才这心里不痛快啊!” 王升没好气道,“你家娘子经常爬到别的男人的床,你确实不太幸福。人家苏轼说得没毛病啊!” “嗯……这件事情,您怎么知道?” 王升停顿了几秒钟,大吼道:“事情没给老子办好,站在这里干嘛?滚!!!” 那人心中委屈巴巴。 王升见那人走后,脑海中回忆起和他娘子在家偷情的点点滴滴。 王升这人做事心狠手辣,几乎很少心软,也没啥软肋和爱好。 要说唯一的爱好,也就是风月场上那档子事。 可是没人知道,王升最爱的还是偷偷摸摸的感觉。 他手底下的人娘子是谁,姓甚名谁,只要长得俊美的他都知道。 关键是,每次做的时候,还不避险。 一定要在对方的家中,王升觉得这样才有意思。 王升努力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让自己回归到苏轼的事情上。 他觉得这苏轼就是一纯纯的傻子,根本不足为患。 …… 第二日,下朝之后。 赵祯将几个重臣单独留了下来。 “这是朕今日整理出来的名单,新科进士们也该到地方去赴任了。” 王珪回道:“官家辛苦了。” “朕今日找你们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宰相韩琦说道:“官家还有何事?” “你们且听朕慢慢说来,朕的宝贝女儿福康公主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朕想给她寻个良人。” 赵祯轻描淡写的说着,下面的群臣耳朵都立了起来。 全都在认真揣摩着圣意。 王珪听完后,立马抢答,“想必官家心中已有了心仪的人选?” “那倒没有,朕召集你们来就是想听听诸位大臣的意见。” 欧阳修上前说道:“臣以为张惇还不错,年纪与公主相差不多,张惇家一直也算汴京大户人家,本次科考他也考得不错。” “要说这新科进士之中,苏轼的表现最为亮眼,怎么没有人推举他呢?” 欧阳修上前说道:“官家有所不知,苏轼早已经婚配。” 王珪心中咯噔一下,所有美好的愿望都落空了。 他本打算用这个手段牵制住苏轼,没有想到欧阳修直接暴露了。 “没有想到欧阳修大人和这群新科进士走得这么近,竟连如此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王珪马上出击,有意无意间给他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欧阳修脸色未变,大方的答道:“官家有所不知,前一段时间苏轼他们在汴京无处可住,老臣便收留了苏轼一家。” “还有这等事?” 赵祯对于这些事情其实都知道,不过故意装着糊涂。 欧阳修继续解释道:“他们从眉山赶来,路上遇了强盗,钱财都被抢了去。走到汴京的时候,银两早已经所剩无几。 他们只好住在很远的兴国寺之中,吃不好,睡不好。这才收留了他们,不过最近苏轼兄弟名声大噪,越发得到官家喜爱,为了避嫌,害怕有心之人借机做文章,他们早已经搬出了老臣府邸。 他们在老臣家住的时间里面,我们几乎不谈国事,都是谈下家事罢了。” 欧阳修在说到“有心之人”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还看了看王珪。 针对之意,实在明显。 王珪倒也不在意。 赵祯继续问欧阳修,“那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家事?” “回禀官家,都是些举足轻重的小事情。苏轼的父亲讲起他们两个人小时候的趣事,苏轼和苏辙感情十分要好,连娶妻都选在了同一天。” 赵祯听完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苏轼和苏辙都成亲了?” “是的,要不是他们早早成亲,臣肯定会推荐苏轼。” 赵祯心中止不住的惋惜,最后的选择也没了。 这该如何是好? 王珪看着赵祯脸上显出了无尽的失落,他多么想推荐自己。 这驸马,他想做。 当然,这些断然是不可能的,年纪是巨大的鸿沟。 王珪立马在心中盘算,这苏轼一定不会投靠他了。 只能将他作为弃子,一定不能让他强大起来,不然后患无穷。 最近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王珪试探性的问赵祯,“看来官家是心仪苏轼了,那眼下怎么办?” “罢了,罢了!只能说我家采儿和苏轼没有缘分。” 赵祯没了精神,麻木的坐在皇位上。 底下的群臣又推荐了几个人,赵祯一个都不满意。 这些大臣心中想的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件事情以后再议,新科进士的名单你们看看,要有分配不周之处,你们尽管提。” 赵祯示意身旁的太监将名单给他们看。 王珪看着手中名单,眉头不自觉的皱紧了。 苏轼和苏辙都留任汴京,成为了京官。 虽然官职不大,不过日日在官家面前晃悠,升官是肯定的。 敌方的阵营之中又多了两个得力干将,实在是一则坏消息。 这时王珪的心腹,胡宿立马站出来说道:“这苏家兄弟都分配在汴京,怕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还不等赵祯回答,欧阳修质问道。 胡宿说:“历届的新科进士大多都要去地方赴任,一方面可以锻炼他们的能力,另一方面也可以给予他们多一点磨炼。” 赵祯笑了笑,“这次新科进士中,朕大部分都分配到了地方。不过有几人确实是大才,朕便有了一些私心,想要将他们留在朕的身边。” 赵祯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下面的群臣也不敢发表看法。 赵祯继位以来,很少为了自己的私心做某件事情。 好不容易想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谁敢驳了他的面子。 更何况这还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情,又不是他用权力满足自己的私欲。 “好了,这件事情就定了,朕即刻诏人拟旨传达下去,让他们快些去赴任。”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群臣的高呼声中,赵祯离开了文德殿。 回到寝宫,他便将苏轼和苏辙都已成婚的噩耗告诉了曹皇后。 她听完,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在烦闷之际,他们两人都想找福康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找到她,都能缓解一些痛苦。 只要有她在,赵祯和曹皇后都能开心一点。 福康公主不仅是他们贴心的小棉袄,更是他们的开心果。 不过今日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福康公主。 “这孩子,不知道又跑哪去了?”曹皇后说道。 “肯定又跑去玩了,这皇宫这么大,我们哪里找得到她。” 殊不知,福康公主今天早上便化身成了宫女,逃出了宫外。 福康公主出宫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劝苏轼千万不能和自己的娘子和离。 她担心自己的母后找人拆散苏轼的家庭。 所以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提醒苏轼千万不要上了她母亲的圈套。 福康公主这次没有带随从,她是一个人前来。 她担心随从之中,有曹皇后的眼线。 出了宫,她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苏轼在哪里呢?偌大的汴京城,她去哪里找苏轼?” 一想到这里,她便对自己有些生气。 她在心中暗想,早知道出宫之前就先打听一下。 “算了,算了。好久没出来逛街了,先玩玩!” 福康公主跑到了汴京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好巧不巧,苏轼他们也在这里逛街。 有一处摊位很热闹,围棋挑战。 两人对棋,赢的一方算是擂主。 擂主开始守擂,只要能够连续三次守擂成功,便能赢得奖品。 很多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奖品。 一个笼子里面装满了可爱的小兔子。 小兔子的毛发柔软细腻,颜色多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摸。 走到这摊位,孩子们都走不动道了。 “父亲,你帮我赢一只小兔兔回家嘛。” “走,我哪里会下什么围棋,下次找你二伯来。” “可我真的好想要那只兔子,现在就想要。” 陆子阳刚好听到孩子的言语,他走上前去,对小孩说道:“你很想要那只兔子?” “嗯!”小孩睁着他的卡芝兰大眼睛,使劲冲陆子阳点头。 巢谷委屈巴巴道:“平日里面想你帮个忙,口水说尽了你都不理。倒是这些和你素不相识的小孩,你倒是有求必应。” 巢谷这心理落差确实有些大,他醋了。 “你没他们可爱。”陆子阳冷不丁的说着。 苏轼和苏辙在一旁大笑。 巢谷对他冷哼一声,“我诅咒你输掉比赛。” 苏轼走过去,单手搭在巢谷的背上。 对他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子阳兄下棋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我怎么从来没见他下过?” “你满眼都只有你的兵器,哪里还有时间看我们。你说人家子阳兄偏爱小孩,你还不如人家。至少他喜欢的还是人,你一天只知道和一堆破铜烂铁打交道。” 巢谷超生气。 侮辱他可以,但是侮辱他的兵器一定不行。 巢谷将苏轼的手捏在手中,他一用力。 苏轼的便大叫起来。 陆子阳看到后,直接捏住了巢谷的手腕。 “松开他。” 陆子阳的力气惊人,就连他巢谷也不是对手。 没有办法,只好认输。 巢谷委屈巴巴的说着:“你们一天天就知道欺负我,这是要孤立我吗?” “这是对你独家的宠爱。”陆子阳不咸不淡的说着。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巢谷说完后,只见棋局之上已经分出胜负。。 这人已经连赢了两局,只要最后这局赢了,他便能获得奖品。 陆子阳一言不发,直接坐了上去。 摊主笑着对他说:“一次100文。” “巢谷给钱。” 他们出来玩,钱财都交由巢谷保管。 因为巢谷觉得钱财只有跟着他才是最安全的。 堂堂未来的大宋第一武将,竟然只能守护几百文钱财。 “你帮别人,干嘛还要我们出钱。” 巢谷对着陆子阳说道。 “要不这钱我们出,不过这位小兄弟,你会下围棋吗?”小孩的父亲对陆子阳说。 “会一点。” 第129章 有点心动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小孩的父亲一咬牙一跺脚,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一百文钱。 苏轼立马阻止,“这钱我们给。”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巢谷的衣服袋子,“你别太小气,钱财而已,何必看得这么重,庸俗。” “苏子瞻,你怎么知道我钱藏哪里?” “你每次都放同一个地方,我们都知道。” 说完,他将从巢谷那里抢来的一百文给了小贩。 这时候,福康公主也刚好路过这里。 她一眼便看到了陆子阳。 只见陆子阳坐在人群之中,他身着一袭青衣,眼神中透出智慧的光,还有几分忧郁。 他坐在那里,晨曦的阳光斑驳地落在他的身上。 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描绘,讳莫如深。 福康公主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陆子阳,心脏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心怎么动得这么厉害?”福康公主小声嘀咕。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陆子阳吸引住了。 以至于她要找的苏轼就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位置,但她完全没有看到。 在那个瞬间,赵采儿的眼中,除了陆子阳,其余的所有人都成了背景板。 只见陆子阳做出一副你请的手势,先让对方落子。 那人看着陆子阳如此年轻,不由得问道:“你会下吗?我下棋的年纪说不定比你的年纪都还要大上几倍。” “所以呢?” “就你这样,老夫就算赢了你也不光彩,你太嫩了,你先落子。我实在不想欺负你……” 老人家说完,将两只手抱在胸前,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陆子阳没有再多说话,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颗棋子。 比赛开始,两人相互落子。 老头从最开始的从容,到后面逐渐艰难。 他抬头看陆子阳,只一次眼神中有几分钦佩。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厉害。 才几十下,便将他逼入了绝境。 他甚至都没有反击的机会。 围在周围的人,内心波涛汹涌,实在想不到陆子阳的路数是如此致命。 看起来实在是过瘾。 很快,陆子阳对面的人便认输了。 “老朽认输,再这样下去,老朽都要被你羞辱死了。” “好。” 只见陆子阳将手中的棋子随意的放了回去,心理和身体一点波动都没有。 老头有些生气。 他主动认输了,陆子阳至少给他一点反应。 这比他下棋输掉还让人耻辱。 “你这小生,实在是狂妄,就算你棋艺过人,也不能如此对我。” “你还要下吗?不下的话,那就下一位。” 陆子阳坐在原地,平淡的看着对面的人。 “嘿,你今天还来劲了。老夫再和你下一局,我不相信这次你还能用同样的招式赢我。” 老头气鼓鼓的从袋子中摸出来一百文钱。 第二次比赛又开始了。 相比于之前的磨磨唧唧,陆子阳这次直接发力。 老头很快便败下阵来。 第一局的时候,陆子阳为了给他留些面子,所以故意和他周旋。 而这一局棋,他只想快点结束。 老头看着满桌的棋子,止不住的叹气。 “你这小子,也太妖孽了。你到底是在哪里学的围棋?” “你还下吗?” 陆子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要下,就算输掉,我也要和你下棋。老夫下棋几十载,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是围棋大师,老夫也能过上几招,到你这里,怎么就这么弱呢?” 老头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取而代之的是倾佩和崇拜。 感觉和陆子阳下棋输掉都是一种光荣。 第三局正要开始的时候,很多人提出了质疑和反对的声音。 “你都下了两局,应该下来,让我们来试试。” “对。” “就是。” 很多围棋爱好者也被陆子阳高超的棋技所吸引。 他们都想和陆子阳过过招,他这样的高手可是可遇不可求。 老头左右看了看,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接着又拿出来一百文。 “就他了,这样节约时间。”陆子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福康公主在下面小声嘀咕:“太帅了,怎么会有这么冷酷的男人?” 最后一局,陆子阳很快便赢下了比赛。 快到对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可怕。 三局过后,陆子阳站起身来。 周围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苏轼的脸上更是堆满了笑容。 巢谷拉着苏轼的衣角,不停追问:“他什么时候学的围棋,这也太厉害了。” “厉害,搞得你能看懂似的。”苏轼无情的拆穿巢谷不会下围棋的事实。 “我看不懂下棋,我还不会看脸色吗?你看看那个老头,满头大汗,对陆子阳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来这脑袋也没坏。”苏轼说完还用手敲了敲巢谷的头。 陆子阳拿着他的奖品,走到了小孩的面前。 他将兔子给他看,“可爱吗?” “炒鸡可爱。”孩子奶声奶气的说着。 “送给你了。” 陆子阳将兔子递给了他。 “真的吗?你真的要把这么可爱的兔兔送我吗?” 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以至于小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陆子阳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从陆子阳手中接过兔子,然后用头蹭了陆子阳的身体。 陆子阳很高,小孩的头只能到他的大腿。 他看见小孩这样,立马蹲了下来。 两人视线相平,小孩一下搂住了陆子阳的脖子。 “谢谢你,帅帅哥哥。” 小孩手中的兔子顿觉一下翻江倒海,原来是他抱陆子阳的时候将手中的笼子倾斜了一转。 苏轼看见这般场景,十分开心。 他问小孩,“你为什么叫他帅帅哥哥?” “因为他长得很帅,我就这样叫他喽。” 小孩十分可爱,苏轼都忍不住去摸摸他的脸。 福康公主发现陆子阳看小孩的眼神都变了。 仿佛是冬日的寒冰遇到了初春,有些融化。 小孩的父亲一直感谢陆子阳。 小孩的父亲拉着他开心的离开了,这个时候很多人让陆子阳继续下棋。 他都摆手拒绝了。 小孩走后,陆子阳又恢复如初。 苏轼走过去搂住陆子阳的肩膀,说道:“当初还是我教你的,现如今我可能都下不过你。” 陆子阳对苏轼笑着说:“我可以让你赢。” 正在他们谈话之际,福康公主终于注意到了苏轼。 “他们竟然认识。”福康公主在心中暗自想着。 她连忙走上前去,“苏轼,好久不见。” 苏轼听见有人在叫他,立马将头转了过去。 看到这熟悉的面孔,苏轼十分意外。 这里可是宫外,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思绪纷飞的时候,一群人将苏轼和陆子阳围了起来。 吃瓜群众们听到苏轼的名字,立马便沸腾了。 实在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新科进士。 “给我们签个名!” “能不能给我写一幅字?” …… 各种各样离奇的诉求层出不穷,苏轼他们不得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轼对陆子阳说:“你赶紧拉着她,我们速速离开。” “为什么是我?” “这是公主,我们快点离开,免得一会出什么事情。”苏轼认真对对陆子阳说。 陆子阳心中大为不理解,不过很快便照做了。 福康公主的眼神只在苏轼停留了一秒钟,很快便将目光移到了陆子阳的身上。 她眼巴巴的看着陆子阳,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就连她本人也不理解自己这样荒唐的举动,实在是可怕。 一个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竟然在她心上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只见陆子阳朝她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两人越来越近,一股淡淡的中草药味道飘进了福康公主的鼻腔。 占据着她的嗅觉系统。 公主的瞳孔之中,陆子阳的身影也越来越大。 直到她满眼都是他。 心跳极速加快,手掌微微出汗,心上就如同有一只小猫在抓挠。 在陆子阳接近公主的瞬间,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公主咽了几次口水,脑海中在思索应该和他说点什么。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陆子阳直接抓起了她的手。 福康公主在那个瞬间心脏都有些停止。 陆子阳的手很大,冰冰凉凉,摸上去很厚实,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弥漫在公主的心间。 那种酥麻感从她的手掌传递到全身各处。 苏轼拉着苏辙和巢谷,大声说着:“我们快些回家。” 一溜烟,几个人便跑走了。 身后到吃瓜群众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便不见了踪影。 几个人到了小院,苏轼迅速将门锁住。 他气喘吁吁的坐在院子的椅子上,“累死我了。” “你干什么?你偷了别人东西吗?跑这么快干嘛?”巢谷质问苏轼。 “我是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 苏轼说完,用手指了指陆子阳旁边的公主。 两人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陆子阳看着这么多人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牵着一个陌生女子到手。 他立马放了下来。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不过他将手松开了,只见公主的手将他的手死死牵住。 两个人暗自较劲,谁也不让谁。 苏轼见状,立马上前阻止。 “子阳兄,赶紧把手放了,这是公主,不要无理。” “我放了。”陆子阳有些无语,甚至还有些委屈。 看来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你倒是放啊!”苏轼看见他们两人的手依旧紧紧牵在一起。 “我放……” 还不等陆子阳说完,巢谷直接上去用身体将两人分开。 他骂骂咧咧道:“子阳兄,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陆子阳反问他。 “就那种人啊!” “哪种人?” “牵着别人姑娘手不放开想要占别人便宜的那种人。”巢谷抬起头看着陆子阳说。 陆子阳没有回他,而是径直回了屋子。 巢谷笑嘻嘻的对公主说:“不打紧,他这人平时不这样。估计今天是看姑娘太漂亮了,这才生出了歹念。你是谁来着,苏轼刚才说你是谁?” 巢谷一脸殷勤的打听着她的名字。 苏轼走上前去,用身体挡住了巢谷的目光。 “她是公主。” “公主,这个名字好。” “不是名字,人家是公主,大宋的公主,官家的女儿。”苏轼一脸嫌弃的和巢谷解释。 苏轼说完,巢谷一脸震惊。 “什么?” “第一次来,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多有打扰,我叫赵采儿,你们叫我采儿就好。” 巢谷听完福康公主的自我介绍后,不知该说什么好。 内心开始疯狂羡慕陆子阳,他刚才竟然拉了公主的手。 官家肯定也拉过公主的人,四舍五入相当于陆子阳也拉过官家的手。 “公主好。”巢谷后退几步,僵硬和她打招呼。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采儿便好。” “好的,公主。”巢谷说着。 苏辙和苏轼见巢谷这般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 “巢谷啊!你确定你能去战场上杀敌,你这样子也太怂了。”苏轼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不一样,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官。” “我不是官,我是父皇的女儿,可没有一官半职。”公主笑嘻嘻的对巢谷说。 “对,你只是官家的女儿。”巢谷面无表情的回着。 “你们两位可以回避一下,我和苏轼有点事情要说。” 听到公主下令,苏辙和巢谷迅速撤退离开。 回到了房间,巢谷用手捂着嘴。 悄悄地走到陆子阳的面前,在他耳边对他说:“你可知道方才你牵手之人是谁?” “公主,苏轼进门就说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怪不得你不愿意放手,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我看不起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太过分了。” “我可没有,是她拉着我的手不放。” “你可拉倒!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陆子阳。” ……陆子阳…… 前后无语住了。 院外,苏轼问福康公主,“公主一人出宫实在是危险,你不会从宫内追到宫外,就为了让我给你道歉?” 第130章 我喜欢你 听完苏轼的话,福康公主笑了笑。 “我也没有这么闲。” “那公主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是来帮你的,母后想要为你赐婚,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答应。不管她对你说什么,或者开出任何条件,你都不要答应。” 苏轼没有想到福康公主竟然这般好心,也不免觉得之前自己的行为有些粗鲁,不太得体。 他回道:“那是自然。之前苏轼对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见谅。” “不碍事,我这次出宫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我母后那人我很了解,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担心你禁不住诱惑,这才来劝告你。” 苏轼一想,便明白那天吃饭那人为何要对他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样一想,事情便有了源头。 只是他们不知道,曹皇后这次确实没有派人来,她是真的听进去赵祯的劝解。 不愿意破坏苏轼的家庭。 加之,曹皇后也觉得这样也不妥,也就作罢了。 苏轼听公主说完,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早就听说公主为人和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去哪里听说的。”公主打趣的追问。 苏轼用手挠了挠头,本就是说的客套话,“这……” “不过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动过娶我的心思,那可是驸马,好多人想要都要不到的福分。” 她有些好奇。 苏轼笑了笑,对公主说:“未曾想过,因为我早有心爱之人。” “没想到我大宋竟然还有你这样的男子,简直稀奇。” “公主抬举了。”苏轼难得谦虚。 “我都对你娘子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值得你这般为她。” “她值得。”苏轼坚定的说着。 当苏轼的话说完后,公主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陆子阳的脸。 公主继续问苏轼,“刚才那男子叫什么?他和你什么关系?” 苏轼一下便知道公主问的是谁。 有些八卦的说着:“公主不会喜欢他?” 苏轼只是开玩笑的对公主说。 毕竟她可是公主,陆子阳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平民百姓。 没有想到公主竟然点头。 “好像是有一点喜欢。” “什么?”苏轼同瞳孔放大,双手有些无措。 “喜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情感之事,可不能开玩笑。”苏轼对公主说道。 “我没开玩笑,确实有点喜欢。” 公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子阳消失的方向。 “那你去告诉他。” 苏轼说完,公主有些诧异。 她心里面虽然这样想,不过她也只是想想。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表白成何体统。 更何况,他们才见过几面。 相识不过一天时间,这要传出去,实在是荒唐。 苏轼一眼便看出了公主的顾虑,笑嘻嘻的说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 “公主无非担心名声,你要主动追求陆子阳,担心说出去不好听。婚姻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然嘞?而且我是大宋公主,必须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胡作非为。” 苏轼沉思了几秒钟,对公主说道:“公主所言非也。” “为何?就像你说的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我们怎么能自己选择要和自己携手一生的人?” 苏轼大笑,“能选择,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 “我和我家娘子就是自由恋爱,相互选择的结果。你难道愿意和一个根本不喜欢你,或者你根本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吗?” 这些话都是陆子阳对苏轼讲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公主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这些。 别说她是王公贵族,就算是寻常的百姓也难自由选择。 “什么是自由恋爱?你都是在哪里学来的?”公主很好奇。 “子阳兄教给我的,这些道理都是他讲给我听的。”苏轼有些骄傲的说着。 公主一听是陆子阳,心里面更觉甜滋滋。 “他为何如此厉害?感觉他什么都懂?” 公主现在越发对陆子阳感感到好奇了,她不停打探着陆子阳的消息。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 苏轼刚想开口,公主又说:“不行,不能长话短说,必须全部告诉我,反正今日还早,我要听你细细说来。” 公主说完后,走过去拿来两把椅子,一把给苏轼,一把给自己坐。 两人面对面坐着,苏轼看着公主的脸,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这……那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公主有些着急。 “他的事情我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任何人,我只能告诉你,子阳兄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他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就这些!” “就这些。” “好你个苏轼,到时候我要让父皇治你的罪。” “我苏轼何罪之有?” “哼!你戏弄我,这可是大罪。”公主故意吓苏轼。 苏轼表情平静,“我都是实话实说。”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我自己去探究便好。” “你去告诉他呗!你喜欢他,这有何难?虽然不能告诉你子阳兄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子阳兄他们那边的风俗习惯。” “放心,我刚才都是吓唬你的,你快点告诉我。” 苏轼回忆了一下,很快便想起来当初陆子阳告诉他的。 “在子阳兄的家乡,两个人成婚时无需听从父母的安排,而是自由选择喜欢的对象。喜欢谁就可以直接说出来,无需遮遮掩掩。” 公主听完苏轼的话后,有些不敢相信。 她在心里面盘算,陆子阳的家乡究竟是个什么地方,简直不可理喻。 “算了,我先回去了。” 苏轼还未反应过来,公主便消失了。 他慢悠悠的走回房间,巢谷追着苏轼问,“公主找你什么事情?” “没事。” “没事找你干嘛?” “没事找事啊!”苏轼故意逗他。 巢谷给了苏轼一个白眼,他知道问下去也没结果。 苏轼找到陆子阳,问他:“你觉得公主怎么样?” “什么?” “刚才那个,公主。你还牵了人家的手,现在就将别人忘了个干净,你这个负心汉。” 苏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陆子阳看苏轼,问他:“为什么要我拉着她走?”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通。” “为什么不让巢谷拉着她?” “我和弟弟已经成亲,断然不能在外面和别的女子有瓜葛,巢谷又实在莽撞,所以只有你了。” 陆子阳也猜出了七八。 “下次这种事情叫巢谷。”陆子阳很平淡的说着。 苏轼将头伸到陆子阳的面前,“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的感觉。” “心一直在动,不然早死了。”陆子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对公主没有一点心动过的感觉吗?” “我都没仔细看她一眼。” “你这个木鱼脑袋,实在是不解风情。” 苏轼其实想要撮合陆子阳找到心爱之人,因为他觉得只有爱才能治愈陆子阳。 这种爱不光是亲人之间的爱,还有陌生人的爱,异性之间的爱。 只有爱才可以融化陆子阳对这个世界的偏见。 “我这辈子不会成家的。”陆子阳看着苏轼的眼睛。 讳莫如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苏轼用手将陆子阳从自己眼前移开,他走到陆子阳的前面去。 “你会有个幸福的家。” “我不会。” “我们走着瞧。” 陆子阳没有继续和苏轼争论,他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改变历史。 只有这样,他才能救下苏轼,才能让苏轼有一个好的晚年,才能阻止苏轼惨死异乡。 就算他还有精力,他想做的也只有复仇。 杀死报复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将那些可笑的仙人都捏碎。 就算是蝼蚁,也要有蝼蚁的尊严。 他陆子阳绝不是谁的玩物,这一世他要绝地反击。 至于儿女情长,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更何况,他确实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和路上的房屋石头并无什么两样。 唯一能让他有些动容的,恐怕只有小孩子了。 其实他不是动容小孩,而是动容小时候那个无助的自己。 小时候的他淋过太多的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一把伞。 这也是他唯一的温柔了。 爱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也太浪费时间。 …… 汴京皇宫之中,公主在她的寝殿坐立难安。 从宫外回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不过她满脑子依旧是陆子阳的样子。 公主的贴身侍女小红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忧:“公主,你是不是病了,你出宫一趟怎么感觉魂没了。” “我有吗?” “你当然有,你光是看这个花瓶都看了足足两个时辰,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 “我好像确实将重要的东西丢在了宫外。” “什么东西?奴婢这就派人去给公主找回来。” 小红有些着急,因为她跟着公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她这般样子。 实在是心疼。 公主悠悠的说着:“我把我的心丢在宫外了。” “什么?”小红听完后,立马走到公主面前,用手探查她的心。 “不是这个心。”公主用手将小红的手从自己的心脏位置拿走。 “那是什么心?太医说了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心,公主怎会有两个心?” 小红实在有些不理解。 “算了,我与你说来你也不懂。” “好。”小红有些沮丧。 平日里,公主什么都要同她说。 在外人看来她们是主仆,可是公主从未将她看作是下人,而是待她如朋友一般。 这次出宫,公主穿的衣服也是她的。 公主感受到了小红的情绪有些低落,觉得自己说话确实有些不妥。 她拉着小红的袖子,对她说:“小红,你可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对,喜欢的人。” 小红想了想,立马说道:“小红喜欢公主,公主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哎呀!不是这种喜欢,而是那种喜欢。” “哪种喜欢?” “女子对男子的喜欢。” “这个……”小红将手托在下巴下,仔细回忆。 她自小便进宫跟在公主身边,小时候也没怎么遇到过什么男子。 “有吗?” 小红看着公主热烈的眼神,实在不好说没有。 她苦苦冥想了很久,终于有了人选。 “有一个,我觉得文德殿的小李子就很不错,我很喜欢他。每次官家没吃完的东西,都赏赐给他,他总是很大方的分我们吃。” 小红一边说着,好似还在一边还在回味美食的味道。 公主听完小红的回答,宛如一个泄气的皮球。 “小李子怎么能叫男子?小红,看来你是真的不懂。” “公主大人,我几乎没怎么和男子说过话,小时候都在家干活,后来到了宫中,身边几乎都是小太监。” 小红委屈巴巴的说着。 公主听完,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我见过的男子倒是不少,不过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一般的男子。” “到底是谁?竟然将公主的心神扰乱至此。” “苏轼的好朋友,陆子阳。” 公主说完陆子阳的名字后,心中小鹿乱撞,莫名开心起来。 “陆子阳,他是谁?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公子?” “小红,你说我们了解一个人,为什么都要先了解这个人的身世?我们不应该先了解这个人本人吗?” 苏轼今天给公主说了很多话。 很多道理她从未认真想过。 在她发呆的这几个时辰,她在认真思考着这些问题。 每当别人谈论她,或者想起她的时候。 第一时间都不会关心她赵采儿。 没有人在意她的性格,也没人在意她的喜好。 第一时间了解到她的永远只是福康公主。 好似赵采儿只是一个符号,本身没有价值和意义,只有披上了福康公主这个名号她才能被看到。 小红反问公主:“要是没有身世,你和这个陆子阳断无可能啊!” 第131章 没事就不能找你 小红的话将她惊醒。 对于她来说,对于赵家的所有人来说,那个身份才是重要的。 她是大宋的公主,和寻常女孩不一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一直都明白。” “我就说,公主从小就深明大义,从来不会有儿女私情。” “那是因为之前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公主将头耷拉着。 “那陆子阳到底是什么人?他有何魅力,公主何至于为他如此。” 在小红心中,公主从小到大相处过的优秀男子可不少。 不管是在相貌上,还是在武功骑射上,都有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还有的公子能文能武,如此优秀的男子在公主眼中也不过尔尔。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陆子阳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提到陆子阳,公主便来了精神。 “他很帅,就像会发光一样。” “比苏轼还帅吗?”小红见过苏轼本人。 她觉得苏轼很帅了,不过公主对苏轼的态度平平。 “比苏轼帅,虽然比苏轼矮了一点,不过完全看不出来,他的身材比例很好,摸起来手感也很不错。” “什么?你和他……”小红的嘴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你别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公主你可不能这样,要是官家知道了,定然会治罪陆子阳。竟然敢占公主的便宜。” “你可不能出去乱说,什么都没有。我连话都没和他说上。” “我看公主只是一时兴起。” “我也希望。” 到了第二日,公主依旧放不下陆子阳。 晚上的时候,她足足失眠了一个晚上。 最后她想通了,苏轼说的话确实在理,她应该勇敢一点。 公主一大早将小红叫醒,两人又偷偷出宫去了。 公主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他们的住处。 “小红,你去敲门。” “好的。” 几声之后,陆子阳慢悠悠的将门打开。 今日小院之中,只有陆子阳一个人。 苏轼和苏辙奉命去了宫里,估计是任书下来了。 苏父和巢谷去外面采买东西,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陆子阳在家准备饭菜,因为知道苏轼是个吃货,所以他花了很多时间研究美食。 现如今,他的手艺不比外面的大厨差。 陆子阳坐在藤椅上,思考着今天晚上做什么菜。 正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门开之后,小红看到了陆子阳。 小红不高,只能够到陆子阳的胸口处。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晨曦的露水将他前面的头发打湿。 再往下是他俊朗的五官,看起来确实养眼。 “当真比苏轼帅。”小红说。 自打门开之后,公主的眼睛便没有离开过陆子阳。 “苏轼不在。”陆子阳因以为她们是来找苏轼的。 “我们不找他,我们找你。” “找我何事?” 小红一脸花痴的看着陆子阳。 “小红,我来说。你到后面去。”公主说道。 很快,小红便退到后面去。 公主走到陆子阳面前,她抬起头看他。 冷冽的气场丝毫没变,有一种她欠钱的感觉。 公主认真的看着陆子阳,对他说道:“我是差你钱吗?” 这话将陆子阳问懵了,“什么?” “我又没有欠你钱,你干嘛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我。” 公主委屈巴巴的说道,用无辜的眼睛看着陆子阳。 那样子像极了要找他讨要一个公道。 陆子阳愣住了几秒,接着回答:“没有。” “那你干嘛不能和气一点。” “我面瘫,天生就这样。” 陆子阳毫不客气的说道。 小红听到他这样说,有些生气。 “你怎么和公主说话的?” “小红,不得无礼,他这是天生的,估计他也没办法。”公主还一脸同情的看着陆子阳。 小红无语住了。 这一看就是陆子阳故意乱说的,公主平时很聪明,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脑子变得这么愚钝呢? 小红腹诽道。 陆子阳看着眼前的女子,问她:“你要是讨债,估计找错人了。” 陆子阳说完准备关门,公主用脚抵住了门。 刚好夹到她的前脚掌。 公主痛苦的呻吟着,“好痛!” 陆子阳听到她的叫声,立马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我不是来讨债的,我好歹是一国公主,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吗?陆-子-阳。” 但不管陆子阳如何冷淡和无视。 公主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未曾生气。 一旁的小红都有些看不下去,只能怪公主太善良。 “已经很客气了。”陆子阳不咸不淡的飘过一句话。 公主也不和他啰嗦,直接将门推开。 一瘸一拐的往里面跳去。 没走几步,她便将手搭在陆子阳的肩膀上。 “借你肩膀一用,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况且这伤是你弄的,你要对我负责。” “我负不起这个责。”陆子阳准备用手将公主的手拉下来。 不料,公主用另外一只手拦住了他。 陆子阳觉得要再纠缠下去,怕是公主都要倒在他怀里了。 所以他只好由她去了。 两人一起往院子中间走去。 “不愧是公主殿下,实在是机智。” 她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公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对陆子阳说:“你爹是做什么的啊?” 公主想过了,就算他喜欢陆子阳也不能太过莽撞。 还是要稍微调查一番,不能冲动。 陆子阳这次没打算拒绝回答公主的问题。 他顺势抬了一把椅子,坐在公主对面。 “我爹是个烂人,赌鬼,酒鬼……” “嗯……这,那你娘呢?你娘是干嘛的?” 陆子阳干脆的说道:“死了。” 公主看了看陆子阳的眼睛,她开始理解陆子阳为何如此冷漠。 空气安静了几秒,“对不起。” 公主小声的说着。 陆子阳倒是无所谓,对她说:“这是事实,和你没关系。” 公主想了想,她决定安慰一下陆子阳,“我们虽然没有办法选择我们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靠后天的努力来改变命运。” “嗯。”陆子阳点了点头。 当公主得知这个答案后,她有些失落,也很心疼陆子阳。 陆子阳现在的情况,要想娶她,确实困难。 公主左右看了看,试图换一个话题。 她用手指着陆子阳身后的葡萄藤,问道:“你喜欢吃葡萄吗?” “还行。” “那你喜欢……” “公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陆子阳打断她。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公主看着陆子阳, 一旁的小红听着两人的对话,她觉得毫无营养。 索性站在一旁发起了呆。 陆子阳回道:“我和你不熟。” “苏轼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是。” “苏轼是我大宋的官员,而我父皇是大宋的主人,你就不能为了你的好朋友对我稍微客气点,礼貌点。” 公主俏皮的对陆子阳说道。 她说完后,站起身来,走到陆子阳面前。 用手捏住了他的脸。 陆子阳比较高,所以他得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 公主笑嘻嘻的对陆子阳说:“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多笑笑,笑起来好看。” 陆子阳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他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公主的手。 “你脸红了,哈哈哈……” 公主看到陆子阳的耳朵和脸刷一下就红了,心中大喜。 这个陆子阳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高冷。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为什么不和苏轼他们一样,参加科考,博取功名,为朝廷出力呢?” 陆子阳内心一点也不想回答公主的问题。 不过想到苏轼和苏辙,还是妥协了。 谁叫她爹是皇上呢? “我能力不够,没办法去考。” 公主一脸不相信,陆子阳上次下棋的时候,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能力不够?你定然是谦虚。” 公主说完,还有些骄傲。 陆子阳看着公主的脸,小小的,白白的,皮肤也不错。 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甚是好看。 “就算是苏轼这样的天才,也要苦学十几年才能有如今的水平。我不是谦虚,事实就是如此。” “那你下次参加。” 公主一直劝说陆子阳参加科考。 “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做,而且我也考不上。公主就不要费心了。” 公主一直劝说陆子阳是有私心的。 目前的陆子阳什么都没有,家里的情况也不好。 要是没有个一官半职,他们之间断然没有可能。 如果陆子阳愿意考取功名,像苏轼一样,得了官家和曹皇后的喜爱,她才有机会和陆子阳在一起。 不过任由公主如何劝说,陆子阳丝毫不为所动。 两个人僵持不下。 最后,公主逼急了,抓住陆子阳的衣服。 “本公主看上你了,你必须要参加科考,不仅如此,你还要状元及第。” 公主第一次和异性表白,她认为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陆子阳看着她,两人由于距离太近。 陆子阳可以听到公主心跳速度在不断加快。 呼吸声也在变重。 她期待着陆子阳的回答。 “还请公主自重。” 公主的手瞬间没了力气,她松开陆子阳的衣服。 “苏轼不是说你们能够地方很开放的吗?苏轼这个骗子。” 她幽怨了看了陆子阳一眼,自尊心很是受伤。 “小红,我们走。” 公主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当然,陆子阳压根也没想哄。 她们刚一出门,便遇见了买东西归来的苏父和巢谷。 她们一眼便认出了公主。 巢谷和苏父急忙招呼她们两人进屋坐。 殊不知她们才坐过。 几番推脱之后,公主实在是难以拒绝他们的热情。 只好跟着他们再次进屋。 陆子阳依稀听到了巢谷的声音。 走过去开门迎接,没想到他一开门便和公主撞见。 “怎么又是你们?”陆子阳问道。 苏洵立马呵斥道:“子阳,这可是公主,好好说话。” 陆子阳看到苏父严肃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些,“你们刚才不都走了吗?” “是我让公主回来的,人家大老远过来,饭都不吃一口便走,实在是不礼貌,我们苏家可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陆子阳没在说话,将身子移到一边,给他们留出路来。 陆子阳顺势接过苏父手中的重物,径直去了灶屋。 苏洵让巢谷陪着公主,他跟着陆子阳进了灶屋。 陆子阳低着头认真处理着手中的菜。 苏洵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气了?” “没有。” “我知道你不喜欢结交讨好别人,不过那可是公主,该有的尊重我们还是要给别人,这是礼数问题。” 陆子阳抬起头看着苏洵,他一脸慈祥。 在那个瞬间,陆子阳好希望苏洵是他的父亲。 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会耐心教导。 没有侮辱、谩骂和殴打。 陆子阳长叹了一口气,对苏洵说:“我知道的,只是公主说他喜欢我,我不能让她对我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陆子阳一直以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要是有人误会他,那一直误会便好。 他从来不愿意去解释。 但是这一次,他想解释给苏洵听,其实他不是故意对公主如此冷淡。 而是有原因的。 苏洵听完陆子阳的回答,问他:“当初曹皇后打算给苏轼赐婚,不过很可惜苏轼早成亲了,如今阴差阳错她竟然喜欢上你了,有何不可呢?” 他说完后,用手摸着胡子笑了笑。 天意真是不好琢磨。 正当苏洵很懊恼苏家没有做驸马的命,结果峰回路转,公主竟然主动喜欢上了陆子阳。 对于他来说,陆子阳也如同他的儿子一般。 虽然刚听到这个消息对时候有些吃惊,不过仔细看看陆子阳,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没办法对她负责。所以让她早点死心,这样对她对我都好。” “子阳,你有爱人的能力。苏轼、苏辙、巢谷、我还有远在家乡的程夫人,你难道不爱我们?” 陆子阳沉默了。 这其中不一样,一个是家人,一个是爱情。 不过他不知道该如何给苏洵解释。 他想了一会,对苏洵说:“这辈子我不打算成家,也不打算娶亲,更不会生孩子。” 第132章 惊天噩耗 陆子阳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毕竟他的一生确实坎坷辛苦。 他实在不愿意将一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受罪。 他的想法定然有失偏颇,苏洵没有着急否定他,而是对他说: “你现在还小,看问题的角度还不够全面,等你再大些,人生经历再丰富一点,说不定你的想法会改变。” 听到苏洵的话后,陆子阳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洵伸手帮他摘菜。 陆子阳拒绝了,“您出去坐着休息,我来弄就行。” 苏洵转过身去,抖了抖袖子,走了出去。 苏洵出去没多久,公主便进来了。 苏洵对公主说了几句话,很快将公主的火气化解了。 公主开心了起来。 她来到灶屋,没有和陆子阳说一句话。 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静静的看着陆子阳。 陆子阳也没说话。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莫名的宁静和安逸,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灶屋,空气都是暖暖的。 公主坐在小板凳上,她双手托着自己下巴,直勾勾的看着陆子阳。 陆子阳穿的衣服很素,衣服干净整洁,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褶皱和不整。 几缕眼光投在他的身上,显得随性又有魅力。 陆子阳很快便将各种食材收拾整理好了,手法娴熟而优雅。 看着那些毫无生命力的素菜和肉,陆子阳的眼神却透出专注,反正比他看人的时候有感情多了。 小院中,苏洵躺在藤椅上,摇着蒲扇。 巢谷和小红在打理小院里面的葡萄藤和那方小小的鱼池。 灶屋之间,陆子阳忙碌着,公主认真的看着陆子阳。 小院的烟囱逐渐飘出几缕白烟。 而在朝堂之上,便没有这么安逸了。 汴京皇宫之内,文德殿上。 群臣吵得不可开交。 王珪的党羽竭力反对苏轼和苏辙留任汴京。 欧阳修等人和他们僵持不下。 赵祯有些不悦,怒道:“朕还不能决定几个臣子的去留吗?” 王珪看赵祯的脸色变了,立马站出来说道:“官家圣明,臣等没有意见。” 王珪党派之人,见他已经放弃,也立马顺从了赵祯的意思。 欧阳修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心里暗想,以后朝堂的局势将会发生大改变。 苏轼和苏辙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20岁的苏轼和18岁的苏辙如今名满京城,大好前途等着他们。 兄弟二人终于实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理想。 赵祯看着下面年轻的面孔,内心止不住的满意。 他和这些优秀的年轻人将开启一段伟大的历史。 退朝之后,王珪看着苏轼、苏辙和欧阳修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 他的眼睛微眯,似在筹划些什么。 分别之后,苏轼和苏辙立马飞奔回家,打算将今天的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苏轼推门进来,看到小红。 他疑惑的看着巢谷,巢谷瞬间明白了苏轼的疑惑。 “这位是公主的侍从。” “公主在我们这里?”苏轼小声的说着。 巢谷点了点头,用手指着灶屋的方向。 苏轼瞬间便明白了,捂着嘴巴笑了笑。 他将手中的任书展示给院中的人看,苏洵一下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快点,给为父看看。” 苏洵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小跑到苏轼的身边,接过任书。 他反复看了十几遍,一遍又一遍的读。 “我苏家终于要出头了,终于要出头了啊!” “父亲,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未来在汴京的日子。” 苏辙说道。 “那是自然,这些事情目前都不重要,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而且公主也在。” 苏洵说到公主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们进去帮他们,这样快点。”苏辙担心陆子阳忙不过来。 苏轼笑了着,“我们就不要进去打搅别人了,这院子这么多杂物,我们必须得好好收拾一番。” 巢谷也附和着说:“对,我们要收拾院子,今天我们要不把座椅板凳搬出来,在外面吃饭。岂不美哉。” “你这脑袋终于派上用场了。”苏轼说。 巢谷给了苏轼一个白眼。 小红看着他们打闹逗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皇宫之中,一言一行都要处处小心,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抓了把柄。 小红感觉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自在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嬉戏打闹。 灶屋中的陆子阳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不过他没有出声。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贪婪的想留住此刻的宁静。 陆子阳一直在忙碌,公主也没打算帮他。 太阳不断往西边走去,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也出锅了。 苏轼他们看着时间差不多,便进去帮他们拿碗筷、帮忙端菜。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面前,好生幸福。 苏洵先端起酒杯,对公主说道:“公主光临寒舍,实在是我们的荣幸,这些粗茶淡饭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公主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似的,她温柔的说着:“饭菜超级好吃,我都替你们尝了的。” 陆子阳做饭的时候,公主在一旁看着他。 当她看到菜要起锅的时候,就会用筷子夹一点,放在嘴巴里面尝一尝。 要是味道淡了,公主就会对他说淡了。 陆子阳不说话,只是默默往菜里继续加点盐。 搅拌几下之后,他不会立马将菜盛到碗里。 而是会等公主再尝一下。 直到她说可以了,陆子阳才会装盘。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苏轼听公主说完,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他吃了几口,连声道:“子阳兄的厨艺越来越高超了,你要再努努力都能超过我了。” 公主有些吃惊,她实在没有想到苏轼这样的大文人还会做饭。 苏轼看出来公主眼里的震惊,解释着:“子阳兄的厨艺还是我教的,我苏子瞻生性爱吃,特别喜欢研究美食,以后你可以常来做客。” “好的,我听父皇说了,你们两兄弟都留任汴京,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相聚。” 苏洵听完公主的话,连忙说着:“感谢公主抬爱,之前苏轼多有得罪,还望公主见谅。” 苏轼也端起酒杯,对公主说道:“上次是我太鲁莽了,实在抱歉,公主这么优秀,定会寻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没事,上次都是误会。” 巢谷大笑起来,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们得思考一下未来在汴京的生活。 苏洵也觉得有道理,他看了看院子周围,说着:“其实我们这间院子很不错,到时候收拾规整一下,将那间大一点的客房隔断一下,也能勉强住下我们一家人。” 苏洵在这住惯了,还有些舍不得离开。 苏轼和苏辙要长期留在汴京,他也希望将一大家人都接过来,相互有个照应。 苏轼问他:“父亲的意思我们举家都要搬迁到京城来?” “为父正是这个意思,你娘和我年纪都大了。还是想距离你们近一点,等你们安顿上任之后,我和巢谷先回去,把眉州老家的家产变卖掉,我们在汴京重新买个宅子,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好不热闹。” 苏轼和苏辙都很开心,他们已经离家很久了。 有些思念自己的娘子。 当初为了科考,成亲之后很快离开了眉山,还没怎么和他们娘子生活过。 公主听他们说起,也为他们感到开心。 “到时候我请你们全家吃饭,去汴京最好的酒楼。”公主大气的说着。 苏轼一听,心中大喜,“实在感谢,我已经迫不及待啦!哈哈哈……”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公主和小红吃完饭后,便离开了。 巢谷看着小红,有些不舍。 小红和他年纪相差不多,也很聊得来。 陆子阳走过去对巢谷说:“别看了,人都走好远了。” “切,你懂什么。” “我们可以商议一下,多久返程回眉山?”苏洵说着。 一大家人围在桌子上讨论,都希望越快越好。 正在高兴之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巢谷一个箭步跑过去开门。 送信之人累得气喘吁吁,他问:“苏洵可在此处?” “在,你有什么事情?” “眉州传来的书信,找了你们好久,可算是找到了。” 送信之人将信递交到巢谷手上,人便离开了。 苏洵问他,“是何人啊?” “送信的,估计是程夫人写来的信。”巢谷说着。 苏洵一听是程夫人,连忙走过去。 “把信给我看看,定是夫人想我们了。” 苏洵激动的将信拆开,他读完后,面色沉重。 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苏轼见状,顿感不妙。 他急忙上前扶起苏洵,“怎么了?” 苏洵说不出话,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仿佛周围没有了空气一般,脸色惨白。 苏洵手中的信滑落在地上,苏轼捡起来读。 读完后,苏轼流下了眼泪。 所有人都围过去,苏轼从小声抽泣变成大声哭喊,“母亲她……她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陆子阳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手中的碗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但真当消息来临的时候,依旧让陆子阳猝不及防。 苏轼哭成了一个泪人。 不管遇到多么艰难的事情,苏轼都会想到方法开解自己。 这一次,陆子阳感受到了苏轼的无助。 苏洵缓了好一会,说道:“收拾行李回家。” “好……” 苏轼麻木的回答着,苏辙也悄悄流下了眼泪。 巢谷抽泣的说道:“要是这样的话,苏轼和苏辙的前途就都毁了。” 在十分重视孝道的北宋,做官之人要是家里有亲人去世,特别是父亲和母亲去世,做孩子的一定要回家守孝三年。 这是祖制,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即使官至宰相也必须回去守孝。 一旦回去,三年时间朝堂巨变,基本也算是告别朝堂了。 苏轼和苏辙还未正式上任,便要回家三年。 三年时间,确实太久了,足以让赵祯忘记他们兄弟二人。 巢谷替他们感到不公,觉得天意弄人。 程夫人这么好的人,还没有享过一天福,便离开了人世间。 恐怕她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名满京城,高中进士了。 实属天大的遗憾。 苏轼听巢谷说完,立马回到:“母亲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我和弟弟定然要回去为母亲守丧。比起母亲,前途又算得了什么?” “哥哥说得对,要是为了功名利禄隐瞒官家,不回乡守孝,那我们和禽兽还有什么区别。” 苏洵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心中很骄傲。 但一想到这件事情要耽误他们对大好前程,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人世间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第二日,苏轼和苏辙一早便去了文德殿。 他们两人向官家说了家中母亲去世的消息,他们暂时要离开朝堂,回乡替母亲守孝。 王珪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内心笑开了花。 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时间谁还记得你苏轼。 王珪在心中暗想。 赵祯听到这个噩耗,十分悲痛。 朝廷一下子失去了两个英才。不过这件事情即使是他赵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依依不舍作别苏轼和苏辙。 盼望他们早日归来。 欧阳修也觉十分可惜,但是只能叫他们一路珍重。 下午,他们便匆匆启程,从汴京回眉州。 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不曾停留,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误。 等回到眉州老家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所有人震惊。 苏宅一片狼藉,高高的灯笼也破败不堪。 宅子的大门半遮着,推门进去是一片荒废的庭院。 陆子阳看着眼前物是人非的景象,有些惆怅。 想当初他第一次来到苏家的时候,和现在的景象截然相反。 往日盛开的花草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丛生的杂草和蔓延的藤蔓。 苏宅的人气也大不如前,好似人都走光了。 穿过庭院,他们进去宅子北部,苏轼看到王弗和史云跪在程夫人的灵堂之上。 两个女人没有了往日的活力,看起来疲惫不堪。 苏轼跑过去,“弗儿……” 第133章 北宋必亡 王弗听到有人叫她,立马转过头去。 看见熟悉的面孔,王弗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旁的史云也被惊动了,她一转头便看见了苏辙。 好久没有见他,史云冲过去抱住了苏辙。 “你们可算回来了,呜呜呜……”史云对苏辙说道。 苏轼则走过去,捧起王弗的脸,“夫人,你辛苦了。” “你们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苏洵一步一步走过去,显然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灵堂之上是程夫人的牌位,等他走到的时候苏洵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巢谷的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止不住的往外流。 全家人都哭得泣不成声,只有陆子阳一个人没有哭。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心里面像是压着一块几万斤的石头,止不住的难受。 可就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程夫人就这样走了,和他妈妈一样,走得很突然。 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过了良久,他们才平复下来心情。 程夫人早在几个月前便已去世,等信送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早已过了三秋。 程夫人的病来得突然,也很迅猛。 王弗和史云带着程夫人到处寻医问药,找遍了医馆和大夫。 不过情况并未得到好转。 家里的产业以前都是程夫人在打理,自从程夫人病倒以后,一切都没了主张。 加上给程夫人看病花费巨大,家里的钱财早就空空如也。 要不是她们娘家人帮忙,估计早就饿死了。 实在是可怜,家里没一个男人可以依靠。 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苏洵十分懊恼后悔。 当初应该带着全家去往汴京的。 要这样的话,他们也不至于不能见她最后一面。 程夫人带着遗憾和委屈离开了这个世界。 苏轼和苏辙心中不是滋味。 七日之后,苏轼来到山上,程夫人的尸骨埋在这里。 苏轼每日都会来探望。 即使到现在,他依旧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陆子阳站在他身后。 没有安慰他,只是守在他的旁边。 苏轼席地而坐,一边用手整理程夫人的坟头,一边对陆子阳说道:“你当初也很难受!” “当时感觉天塌了,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以前我不能理解你,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 “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理解我。”陆子阳淡淡的回道。 “我这几日经常做噩梦,我梦见母亲死得好凄惨,在她弥留之际,我们一个都不在她的身旁,她定觉得十分孤独。” 陆子阳也坐在苏轼身旁,对他说:“她不孤独,至少还有王弗和史云陪在她的身旁。” 陆子阳说完,苏轼更觉得伤心。 他抓着地上的草,将头埋下,又抽泣起来。 他很想程夫人,要没有程夫人对他的细细呵护,便不会有今天的苏轼。 “在我们老家,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陆子阳问苏轼。 苏轼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生与死,所谓的生离死别都是不存在的。这人间不过是,天上的人来到人间,天上的人又回到天上去了。” 苏轼抬起头看着陆子阳,“你的意思是说,我娘她回天上了。” 陆子阳重重的的点了点头。 继续说着:“等到了晚上,我们就能看到程夫人,我也能看到母亲,她们化为了天上的星星。” 苏轼将自己的眼泪擦了擦,对陆子阳说道:“怪不得你那么爱看星星。” “对啊!程夫人去了天上,但我们要带着她给予过我们的爱和温暖,继续留在这个寂寞的人间。” 苏轼低着头,仿佛在认真思考陆子阳和他讲的话。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程夫人了,却又无处不是她。 眉州的百姓不会忘记她,他们更不会忘记她。 生与死的界限到底要划在哪里才会让人类感到安心? 陆子阳目前也找不到问题的答案,人类从一丝不挂到奔向宇宙,所有人都在生与死之间奔流不息。 想死的人不能死,想活的人不能活。 感觉老天爷故意弄人,陆子阳心中充满了不甘。 人类虽然弱小,但也不能如此被玩弄和践踏。 苏轼和陆子阳坐累了,两人直接躺在了草地里。 这一趟便是一天。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耳边是风的声音,远处是鸟儿的鸣叫。 到了晚上,眉州的上空一轮明月高高挂起。 漫天的繁星熠熠生辉。 “苏轼,你看,那一颗最亮的星就是程夫人。” “你怎么知道?” “只有刚回天上的人,才会如此亮,你可以和她打招呼。”陆子阳对苏轼说。 苏轼立马举起手,对着天空说道:“娘,我在这里,你能看到我吗?我和弟弟都考中进士了,如你所愿,我们都有出息了。” 那天晚上,苏轼对着天空说了好多话。 苏轼将自己对娘亲的思念都倾倒出来,陆子阳本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在苏轼的带动下,他也说了好多话。 对程夫人说的,对他自己母亲说的,还有对他弟弟说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子阳不知道他那边到底什么样子了? “子阳兄,我感觉现在好多了,我们回去!” “好。” 两人伴着月光,回到了苏宅。 第二日,苏家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 不过当务之急,他们需要解决吃饭问题。 一大家人的生计可是大问题,七个人的吃食可不是一笔小开支。 前期都是王家在帮衬,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的苏家,赚钱的事情全是程夫人一人承担。 现如今没了程夫人,苏家经济来源确实堪忧。 陆子阳对他们说:“我先回汴京去赚银子。” “你能赚到什么银子?一个小孩子。”苏洵说道。 “你们相信我,我一定能够赚到银子。” 苏轼立马说道:“可为什么非得回汴京,我们可以在眉州赚银子。” 陆子阳对他们说出了他的想法,“之前关于猎奇坊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现如今你们都在披麻戴孝也没了机会,趁着这个时间我先回去调查。 再者,我需要回汴京先给你们打下好的基础,不然等三年我们再回去,朝堂之上云谲波诡,我担心未来的生活。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连吃饭都吃不饱,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吃肉了,再这样下去,身体都会拖垮,我必须去汴京多赚点银子。” 陆子阳语气沉稳,没有半点冲动。 有理有据的分析着当下的局势,苏洵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点了点头。 巢谷听完,对陆子阳说:“我和你一起去,我保护你的安全。” “对,巢谷陪着你也有个照应。”苏轼说道。 现在的苏家已经破败了,吃饭都成了大问题。 虽然有很多人在帮衬,不过都是一些粗茶淡饭。 陆子阳和巢谷即刻收拾行李出发。 他们的盘缠其实断然不可能抵达汴京,但是陆子阳心中有了主意。 他准备先去长安,找柳文修借些银子。 巢谷和陆子阳很快便启程,直至长安城。 到了长安城,陆子阳和巢谷直奔柳家。 到了门口,陆子阳麻烦看门的进去通报一下。 不一会,陆子阳便看到了柳文宁屁颠屁颠走出来。 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手中还拿着一个糖人。 “子阳哥哥,哥哥~” 柳文宁一下扑到了陆子阳的身上。 熟悉的香味传入他的鼻腔,柳文宁奶声奶气的说着:“好想你啊!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最近有些事情耽误了,你可有好好做功课?”陆子阳问。 巢谷有些醋意,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竟然被当成了空气。 有些气。 “小子,你忘记我啦?”巢谷不高不兴的说着。 “你是巢谷哥哥,我记得你。”小文宁说着。 “你记得我,好歹也看看我呗,你的眼睛都快掉在你子阳哥哥身上了,他确实比我帅上一点。但你小孩子家家,要矜持。” 陆子阳嘴角上扬,不只是因为巢谷的话,还因为小文宁。 “你哥哥在家吗?”陆子阳问道。 “他啊!多半在青楼,最近青楼来了个新头牌,他天天都去。” “你在家等我们,我去找你哥哥,和他有要事相商。” “不,我要和你一起,你都不知道,我可想你了。”小文宁不依不饶。 巢谷劝道:“要不这样,我在这里陪你,子阳哥哥去找他。” “不行,我只要子阳哥哥。” 小文宁说完,环在陆子阳脖子上的手更加用力。 “巢谷你去,将柳文修叫回来。” 巢谷白眼,“我还小,连婚都未娶,去青楼不好。” “我还不了解你,又在这里装。你要是在不想去,我叫小文宁找府上的管家去。” 陆子阳话音刚落,巢谷人都没影了。 小文宁趴在陆子阳的肩头上,咯咯的笑着。 “子阳哥哥好厉害。” “你以后会比我厉害。”陆子阳抱着他,一大一小进了柳府。 一会,柳文修和巢谷回来了。 巢谷将柳文修扛在肩上,陆子阳距离他们老远,已经闻到了酒味。 “喝得这么醉?”陆子阳皱眉道。 “已经不省人事了,叫了几次都没反应,我只好将他抬回来。” 时间宝贵,确实不能多耽搁。 陆子阳叫管家拿了一些醒酒药,他准备去厨房熬制。 小文宁对他说:“子阳哥哥,我叫下人去弄,你舟车劳顿,还是多休息休息。” “没事,我来。” 陆子阳执意亲自熬制醒酒汤。 弄好之后,陆子阳将滚烫的醒酒汤放在冷水中降温。 细致入微。 小文宁在一旁看愣了。 他实在不能想象,陆子阳做起这些事情来,比女人家都娴熟。 心中对他的崇拜更盛。 弄好之后,陆子阳用舌尖尝试了一下温度。 恰到好处,不冷不热。 “将他扶起来。”陆子阳对巢谷说道。 “你干嘛对他这样好,你可从未对我这样。” 巢谷一边逼逼耐耐,一边将床上的柳文修扶起。 “等你比他有钱的时候我也这样伺候你。” “势利眼!可耻,哼!” 陆子阳的话将一旁看戏的小文宁逗笑了。 他问道:“子阳哥哥,我要没银子,我生病了你会照顾我吗?” “会。” 巢……谷 巢谷内心无语住了,合着就我一个人不受待见,都欺负我。 那我走! 陆子阳用汤勺将醒酒药一点一点喂给柳文修。 半个时辰之后,柳文修清醒过来。 陆子阳看着他,“柳大少爷,醒了。” “你来干什么?” 柳文修见到陆子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 他这人记性不好,不过陆子阳这人。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陆子阳三言两语将自己弟弟忽悠没了。 夺弟之恨! “有事。” “什么事?” “重要的事。” “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 柳文修一向不生气的人,都生气了。 陆子阳看了看巢谷和柳文宁,严肃的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哥哥说点重要的事情。” 巢谷心中嘀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是不能知道的。 不过还是乖乖带着小文宁出去了。 “柳文修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能帮我。”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柳文修靠在床头的柱子上,一股子散漫和随心所欲。 “此事关系重大。” “天下大事,与我无关。” “即使是大宋灭亡也与你无关吗?”陆子阳一字一顿的问他。 柳文修沉默了几秒钟,讥笑道:“它该亡!”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也没有和你置气。我是认真的,要再这样下去,大宋必亡,你们所有人都将国破家亡,百姓再无一天安生日子可过。” 陆子阳说完,心中一阵阵痛。 突然起来的阵痛,让陆子阳无力承受。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这是陆子阳二十多年以来,感受过最极致的痛,不是物理意义的疼痛,更是心理的疼痛,是一种理念之痛。 柳文修看着陆子阳瞬间倒了下去。 顷刻间,倒在了柳文修的床上。 他手一摸,全是汗水。 陆子阳的身体剧烫无比,柳文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很突然。 “来人!” 第134章 共谋大业 门外的巢谷和小文宁冲了进去。 柳文修吩咐人找来大夫。 柳文修将自己的床让给了陆子阳。 大夫给陆子阳把脉。 良久之后,大夫一筹莫展。 “确实没有找到病灶,实在是蹊跷。” 小文宁有些生气,他对哥哥说道:“是不是你对子阳哥哥做了什么?” 柳文修看着床上的陆子阳,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不仅霸占了自己的床,竟然还要霸占自己的弟弟。 他没好气的说道:“我没有龙阳之好,能对他做什么?” 小文宁年纪小,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倒是大夫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你们先别急,我再看看。” “他倒下来的时候,嘴里一直说着疼,你看看是不是受了内伤?” 柳文修对大夫说着。 大夫又细细检查一番,依旧没有一点办法。 最后,只能给他开一点止痛的草药。 一直到了傍晚,陆子阳才逐渐清醒过来。 睁开眼,他看到了巢谷和小文宁担忧的脸庞。 内心不觉一暖。 “柳文修呢?” “我去叫他。” 小文宁立马跑了出去。 这次,陆子阳说话的声音十分虚弱。 不过表情依旧严肃,巢谷和小文宁都很识趣,没有进去。 房间之内,只有陆子阳和柳文修两人。 “你怎么了?” “没事,现在好多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陆子阳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我不能告诉你过多,但我保证,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宋好,也定然不会害你们柳家。”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们都在乎小文宁。”陆子阳只有这一个理由。 他和柳文修只有几面之缘,两人谈不上熟悉。 至于陆子阳知道的未来,他也不能多透露。 天谴的感觉实在是不爽,甚至要命。 他们之间唯一在乎的点只有柳文宁。 柳文修想了想,说道:“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需要你的钱财。” “哼!天下谁不需要我钱财,我可不像柳文宁那个傻小子。” “大宋现如今积贫积弱很久了,天下百姓都过得很苦,国库空虚,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充盈国库,先让百姓富起来,接着再强兵,强军,抵御外族……” 陆子阳的话还未说完,柳文修打断了他。 “够了,陆子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胡言乱语将会给我柳家带来杀身之祸,这里是大宋。” “我知道。” “你知道个狗屁。”一向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柳文修突然发怒。 他两眼猩红,“我父亲正是因为和你有了一样的想法,最后死在了战场,你以为是敌军杀死了他们,不是的。” 他走到陆子阳面前,扯着他的衣领,“是赵家的人杀了他,他们忌惮武将强大,害怕丢了政权,所以敌军勾结杀了我爹。” 陆子阳早猜到了这一切。 当初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夺取政权。 披上了黄袍,顺利登基。 他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杯酒释兵权,大力压制武将的势力。 听话的,自然是得了大量田产,衣锦还乡。 赵匡胤死后,制定了重文抑武的国策,到了后来的统治者更盛。 大宋边境一直受到外族侵略,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柳文修的父亲代表出征,想要解决掉边境威胁。 可在他赵家眼中,他们不把异族当作最大的威胁,反而将他父亲看作最大的威胁。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就这样,他父亲和母亲惨死在战场之上。 整个柳家只留得他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了安抚人心,赵家自然不会宣扬这件事情。 而是将柳家当作了大英雄,给了他们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赵祯即位之后,知道此事的内幕,更觉愧疚,在钱财方面丝毫不吝啬。 不过赵氏皇族也担心,要是柳家后代知道这些事情之后。 担心他们复仇,所以柳家空有钱财,却无半点实权。 柳家子孙,更不可能入朝为官。 柳文修在和外邦人做生意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这个传闻。 起初他不相信,派来大量的人手,花了数不清的钱财。 终于调查出自己父亲死去的真相。 他也终于明白,不管自己多么用功,不管自己去汴京多少次,他都不可能考中。 也是那天之后,柳文修完全变了一个人。 开始花天酒地,成为了风月场上的花花公子,整日寻花问柳。 陆子阳不喜欢柳文修,不过却不讨厌他。 打心底说,陆子阳觉得柳文修和自己一样是被命运选中的可怜人。 他用手握着柳文修扯着他领口的手,缓缓说道:“你父亲是对的,不能因为他死了,我们就要放弃做对的事情。” “哼!”柳文修松开了他。 “我们可以成为盟友,完成你父亲未了的夙愿。”陆子阳对他说。 “他的夙愿是希望柳文宁平安过完这一生。” “你不愿意帮我。” “我不愿意帮你,更不会相信你。” “好。”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陆子阳心知不管再怎么劝,他都不会帮自己的。 现如今,只能靠他自己了。 陆子阳原本打算,要和柳家联盟。 他们在金钱上便可高枕无忧,先用金钱的力量将猎奇坊幕后的黑手抓出来。 如果不铲除掉猎奇坊,未来的路一定少不了他们作祟。 而且他陆子阳答应了那个做饼的大伯,要帮他找回儿子,他更答应了大俊,要帮他家人报仇。 不管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 这个猎奇坊都必须倒下。 无钱无势的他,想要搞垮猎奇坊,很难。 第二天,陆子阳和巢谷启程离开。 临走之时,陆子阳开口借了柳文修一千两银子。 预计三个月之后还给他。 他们走的时候,柳文修没有送他们。 只有柳文宁跟在陆子阳的屁股后头。 “你们都不多玩几天,这么快就走了,我好难过。” 陆子阳蹲下身去,将他抱起。 温柔的对他说道:“我要去汴京办事,等我有时间了一定来看你。” 这一次陆子阳给出了确定的承诺。 站在一旁的巢谷有些吃惊,陆子阳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算短。 几年的光景,巢谷好像从未听见他许诺别人什么东西。 这还是头一次。 巢谷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陆子阳是娃控。 柳文宁看着陆子阳的脸,情绪绷不住,眼泪唰一下掉了出来。 陆子阳扯出腰间的手帕,轻轻擦掉柳文宁脸上的泪痕。 “都是大孩子了,可不能这样爱哭。” “对,子阳哥哥说得对,我是大孩子了,我不能哭。你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不哭。” 小文宁像个大人一般自己安慰自己,可是越安慰哭的声音反而越大。 这场面,有些伤感,也有一些可爱。 陆子阳摸了摸小文宁的头,没在说话。 任由他眼泪哗哗。 一旁的管家对柳文宁说道:“小少爷,快下来。不要耽误陆公子他们上路,到时候天黑了,不好赶路。” 听到管家对话后,柳文宁用力将眼泪全都憋了出去。 对陆子阳说道:“这是哥哥让我给你们的,你们快些赶路去。” 陆子阳接过小文宁递给他的一个紫檀木盒子。 “官家,照顾好他。”陆子阳将小文宁抱给管家。 “陆公子放心。” 说罢,巢谷和陆子阳上了马车。 两人一马扬长而去,在马车上,陆子阳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好多银票,陆子阳估摸着有一万多两。 柳文修果然大方。 盒子最上面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柳文修所写。 上面写着:未来你是福是祸都与我柳家无关,这银子你也不必还,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陆子阳冷哼一声,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出了马车。 巢谷在外面驾马,风驰电掣。 他扯着嗓门问陆子阳:“你和柳文修说了什么?” “求他帮忙。” “那他答应了吗?” “算是!” 陆子阳吆喝着马大步前进,嘴巴碎碎念道:“帮了就是帮了,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还算。” 罢了,陆子阳这家伙总是神秘莫测。 用他自己的话说,脑回路新奇。 快到汴京的时候,陆子阳叫巢谷去了大俊的家中。 大俊的客栈和家里面早空无一人。 门口到处是杂草。 陆子阳打听后才知道,他们走后没多久。 大俊的母亲病死了,至于大俊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陆子阳看着手中沉甸甸和盒子。 当他有了解决之法的时候,可一切都太晚。 人生,时机很重要。 他们没有多停留,很快前往汴京。 回汴京后,陆子阳找到上次的牙人,将他们租赁的宅子买了下来。 巢谷再次回到熟悉的院子。 有些物是人非。 陆子阳对巢谷说:“我现在需要你训练一批有勇有谋的军事人才?” 这话一出,巢谷吓傻了。 “这要是被朝廷自知道,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拥兵自重,关键还在汴京!” 巢谷心想,这陆子阳不会是疯掉了。 更何况,他们什么都没有,训练啥。 “这件事情你不用知道太多,我们对外宣称找护院,不会有事的。” 陆子阳一脸严肃对巢谷说着,他紧紧攥着巢谷的肩膀,“不需要太多人,二十个左右足矣,我不要莽夫,而是要英勇善战的将军,军事人才,指挥人才,不是士兵。” 巢谷努力消化陆子阳的话。 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这件事情确实有些突然。 “我做不到。” “你可以做到,我相信你。从小你就喜欢武术和战争,我经常看见你研读孙子兵法,在其它方面你是废材,但是在军事上,你是绝对的天才。” “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打过一场仗,所有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巢谷,你可以的。我们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可以拯救所有人。” 巢谷心中的疑问万千,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陆子阳。 他点了点头。 “可,我们,没有这么多银子。吃穿用度,什么都要花钱的。” 陆子阳拿出一沓银票在巢谷眼前晃悠。 “我们有钱。” 巢谷看着这么多银票,吞了吞口水,用手楞开仔细看了看,凭他不太风骚的手感,估摸着一万两白银:“柳文修给你的。” 陆子阳将银票收回来,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挺多的,我们一辈子也花不完。” “我到时候让葛叔帮我们送一些银子回去给苏轼他们。” 葛叔就是牙子,当初给他们找房子,现如今买下这宅子也是葛叔跑前跑后。 几次接触下来,陆子阳觉得葛叔这人靠谱。 这次让他送银子回去,也算是陆子阳对他的考验。 要是他一分不少的将银子送到苏家,说明葛叔这人靠谱。 陆子阳想要完成自己的筹划,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 他需要更多靠谱的人帮他。 巢谷看着陆子阳的样子,一脸严肃,心中顿感不妙。 “陆子阳,你不会要造反?” “不造反,我在帮朝廷,在帮助赵宋王朝活得更久。”陆子阳幽幽说着。 “嗯……你帮朝廷活得久,我怎么有些不相信?” “不用你相信。” “那你给我说说,你具体怎么做?” “你不是不相信吗?” “我这不是故意激你,不过你好像不吃这套。” 巢谷坏笑。 “你的哪一套我都不吃。” “得,就你清高。” “最近你好好物色合适的人选,这件事情花费的时间肯定长,你慢慢来。” “找人也还不难,不过我告诉你要培养二十个,你那点的钱可远远不够,训练场地,还有兵器,马场……” 陆子阳抬手,对他说:“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需要什么你告诉我。” “大气。” “这些银子肯定也能撑一阵子,至于其它的钱,我会去想办法。” 到了晚上,陆子阳独自一人坐在小院藤椅上。 思索着赚钱的门路…… 到底做个什么生意比较好呢? 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一千多年前,要是赚不到钱可有些丢脸。 陆子阳脑海灵光一闪。 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第135章 一起看星星 陆子阳将各个行业都想了一遍。 他希望做一个来钱快,门槛不要太高的生意。 汴京城达官贵人众多,富商云集。 面对这样的客户群体,赌场确实是最赚钱的行业。 怪不得猎奇坊能够做这么大,不过陆子阳万万不想做赌坊生意。 他决定在汴京城开一家酒楼。 独具特色的一家酒楼。 为汴京城百姓的生活提供多一种选择。 在古代,女子要是长得好看,想要靠自己的长相赚钱,只能去做最下流的艺妓,甚至还会被迫卖身。 稍微好一点的能去权贵家做一个家妓。 毫无自尊,还会遭人白眼。 陆子阳心想,为何不能将现代文化带到这里。 改变汴京百姓对于女性的看法,让她们不再受到歧视。 能够骄傲有尊严的活着。 要是陆子阳的想法真的成功,那么这个行业的潜力也是巨大的。 赚钱也会如流水一般简单。 陆子阳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迷迷糊糊中他在藤椅上睡去了。 到了后半夜,陆子阳听到门口有声音,他立马睁开眼睛。 对于外界的一切,他都很敏感。 陆子阳担心有歹人,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 透过门缝,竟然看到外面的人是公主。 “嗯?”他有些疑惑。 这个点,公主跑来这干嘛? 陆子阳心想,这公主莫不是喜欢梦游。 公主和陆子阳透着门缝看对方,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大大的眼睛。 陆子阳有些尴尬,立马站直。 “我看到你了。”公主傲娇的说着,“你在里面。” “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嘛?” “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日日都找人来这里看守,就为了等你回来。” 公主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一丝小委屈。 “等我干嘛?” “你走之后,我整个人心神不宁,做什么事情都不得劲。晚上还会偶尔失眠,做梦还会梦到你,还……” 说到这里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今天她会不会太主动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一听到陆子阳回来的消息,她便想出宫。 可今日她父皇和母后执意要和她一起吃晚膳。 实在走不开身。 吃了晚膳,和他们心不在焉聊了一会。 终于自由。 这次她找了禁军的衣服,女扮男装偷偷跑出了宫。 陆子阳轰然打开门。 “还什么还……你个女子家家,不要如此轻浮,我与你之间断无可能。” 陆子阳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公主抬头看望着他,清冷的月光打在陆子阳身上。 一种脱离凡尘俗世的帅气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公主长相俊美,打扮成男子模样之后多了几分英气。 在陆子阳面前,显得有些娇小和脆弱。 “你做的饭怪好吃的。” 陆子阳以为自己这番话能够让公主知难而退。 他断然没有想到公主冒出一句“你做的饭怪好吃的。” 不按套路出牌。 正当陆子阳在考虑如何回应,公主从陆子阳的嘎吱窝钻了进去。 “院子还是一点没变,你都不好奇吗?” “你找人打扫过。” 刚回来的时候,陆子阳也觉得奇怪。 问了葛叔,他没有回应,陆子阳以为葛叔默认了。 没有想到,原来是公主找人来打扫的。 陆子阳过了好半天,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说完之后,陆子阳突然又升起一个商业灵感。 他可以在汴京开一家最大的家政公司。 让底层百姓和家庭主妇有一个谋生的去处。 在古代男子便是一切,女子基本在家没有地位。 造成这种原因无非是古代女子没有经济收入,家中一切开支都只能来源男子。 要是他在汴京给更多的女性创造工作,让她们也有自己的经济来源。 岂不是能推动古代男女平等? 陆子阳觉得这是一个好事情,让更多女性的权益得到保障,是他想做的一件事情。 一想到这里,陆子阳心中升起了一个更宏大的目标。 前方道路即使充满曲折,他也要一往无前。 老天爷给了他这个操蛋的命运,他一定要反击回去。 定要叫那些玩弄他的神也好,魔也罢……好看。 这是苏轼经常对他说的话,绝不认命。 公主用手捏住了陆子阳的脸,对他说:“发什么呆呢?” “你干什么?” “你的脸和其他男子不一样。” 乘着朦胧的月色,公主近距离看着陆子阳的脸。 他的脸白白嫩嫩没有一丝毛孔,看起来如玉一般光滑。 公主看久了,有些忍不住,就捏了。 “注意分寸。”陆子阳无情将公主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来。 “你平时要涂抹胭脂水粉吗?” 陆子阳发现这位公主殿下,有些唬。 和他想象中矜持高傲的公主不一样。 “公主平时都是这般与男子相处的吗?” “今天是。”公主笑笑,“今晚我也是男子啊!” 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向陆子阳展示她的穿着。 陆子阳的目光被吸引了,公主穿着禁军的衣服,稍有些大。 身体一扭动,更加掩不住她的风华和绝美,剑眉星目之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却又带着女儿家的几分羞涩。 半明半暗之间,依稀看到公主的脸,眼若秋水,鼻梁挺直,唇色红润,有些诱人。 陆子阳内心闪过一阵漪涟。 为了克制自己,他转头去向灶屋。 “你去哪里?” “我去泡壶茶给你喝,说这么多话,想必你也渴了。” 这话在公主看来,陆子阳是在关心她。 她发出一阵温柔含蓄的笑声。 夜出奇的静,所以陆子阳听得异常清楚。 背后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掠过。 让他有些心烦。 灶屋里的陆子阳,用瓜瓢舀了一些冷水,给自己洗了一个冷水脸。 洗完之后,他轻轻扬起头,任由水珠从脸颊滑落,那般模样看起来随性又带着几分不羁,眼神也回归了之前的宁静深邃。 内心的火也灭了些。 陆子阳深吸了几口气,将水倒掉。 他好似觉得只要将水倒掉,他的情欲和感情也能随着水一样被倾倒而出,再无踪影。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壶茶,两个茶杯。 这套茶具是苏轼之前送他的,精致好看,充满古韵。 两人守着葡萄架,在下面喝茶。 陆子阳这次比较绅士,倒好茶水,递给公主。 公主用双手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好烫。” “慢点。”陆子阳温柔的说着。 公主怔怔的看着陆子阳。 “你也会说人话嘛!” 陆子阳前后无语,他一直说的都是人话。 “我未曾说过兽语。” 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公主心里面甜滋滋的,月色撩人,但是这样的陆子阳更撩人。 一眼有意无意的看着他。 看的时间久了,便低头喝茶。 第一口因为太烫,没有细细品味茶水的香味。 入口有些苦涩,但是过了一会嘴巴就会有一股甘甜味道涌上来。 就连嘴皮都冒着丝丝甜味,而且停留的时间特别久。 公主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喝这种茶,实在好喝。 “这是什么茶,还怪好喝的。” “藤茶。” “藤茶,我从未听说过这种茶叶,喝完之后嘴巴很甜。” 这藤茶是苏轼找给陆子阳喝的,有安眠的功效。 陆子阳已经喝了许多日子,这茶能不能帮助他睡觉尚不可知。 不过他很喜欢这茶喝下去之后的回甘。 苦尽甘来。 “藤茶并非茶叶,而是一种葡萄科作物,其中含有大量的硒元素,可以帮助睡眠,还可以提高免疫力,还有抗氧化的作用。” “你说的的话,我基本都没听懂。”公主一脸单纯的看着陆子阳。 坐在一旁的陆子阳不禁扬起了嘴角。 确实,公主怎么能听懂这些? “简单来说,对身体好,你多喝点。” 公主立即将手中的藤茶一饮而尽,立马将杯子递到陆子阳面前。 “还要喝。” 陆子阳耐着性子,将她的空杯斟满茶水。 晚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两人坐在院子里面,安静的喝茶。 “你看!”公主兴奋的用手指着天上的繁星。 陆子阳朝着她手指去的方向望去。 在古代社会,没有工业污染,更没有光污染。 天气晴朗的时候,天上如同人间仙境,漫天繁星闪烁着梦幻的光芒,像是许多宝石镶嵌在天幕之上。 “挺漂亮。” “什么叫挺漂亮。明明就很好看,你太挑剔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爱笑,天天愁眉苦脸的。” “我又不是卖笑的。” “你啊!就是太挑剔了,太挑剔的人总是会对生活不满,也就很难开心起来。” “那是因为你命好,生下来就是公主。” “你别叫我公主了,你可以叫我采儿。” 陆子阳沉默,没有说话。 “你想不想去屋顶上看星星?肯定很好玩,我在宫里面经常去看星星。” 陆子阳摇头。 “走嘛!你肯定会喜欢的。” 公主不由分说的牵着陆子阳的手,往梯子那边走去。 当公主的手碰到陆子阳的瞬间,他感觉手指有些麻,掌心轻轻颤动。 “在这里看看也挺好。” “躺在屋顶上看星星才舒服。” 很快,他们来到了梯子面前。 公主说:“我先上去,你帮我扶着木梯。” 陆子阳一言不发,以此表达自己的拒绝。 公主倒是不管他,直接爬了上去。 许是天色比较暗的原因,公主一不小心踩空了。 正要摔下来的时候,陆子阳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 公主整个人都倒在陆子阳怀里,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草药香味充斥着公主的鼻尖。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轻飘飘,麻酥酥的。 公主的脸瞬间红得像苹果一般,忍不住让人咬一口。 “你个登徒子,快点放我下来。” 陆子阳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松开了手。 公主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虽然摔得不腾,不过倒很突然。 “你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松手吗?” “你真的是……” “刚才的事,你别介意,我只是把你当男的。” 公主躺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确实和面前的陆子阳并无差异,最多就没他高,没他壮,没他贱…… “兄弟,拉我起来。” 既然陆子阳都不把他当做女人,她索性直接当男人算了。 公主故意学男人说话。 陆子阳确实被她这样子逗笑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来。”他伸手将公主从地上拉起来。 “这位兄台,没事就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俗话说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 公主说完,陆子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笑容很快消失在他脸上。 “你还要上去吗?”他试图转移话题。 “要啊,这次你可要扶好。”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一次公主很顺利的上到屋顶。 “我拉你。” “不用。”陆子阳冷漠的拒绝道。 “你不会不上来了?”公主看着下面陆子阳,丝毫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你在这里看,我先回去睡了。” “不嘛!我一个人怕怕。”公主开启了撒娇模式。 这一招她经常用。 就算九五之尊的官家都顶不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一撒娇,她的父皇便会依她。 这声音娇滴滴的,陆子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请公主好好说话。” “你要不上来,我就告你非礼。” 这…… 陆子阳看着四下无人的夜,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无奈,陆子阳只能上去。 他身手矫健,几个大步就上去了。 公主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喜欢。 她拖着陆子阳的手臂,来到了房顶中间。 两人躺在屋顶之上,看着满天繁星。 “你不觉得这样躺着看星星很舒服吗?像是融入了这天地之间。”公主问他。 “还可以。” “你之前没有在房顶上躺着看星星的经历吗?” “在房顶的时候没那心情和功夫。” 陆子阳每次上屋顶,他都是准备跳楼自杀。 那个时候的他破碎得像一只发疯的野兽…… 第136章 给你唱歌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陆子阳在寻死之前,有心情去看星星。 他也没法看,天上只有雾霾。 “你会唱歌吗?”公主用手打了陆子阳一下。 陆子阳沉默没说话。 “你不唱,我唱给你听。” 公主唱歌,还挺灾难。 “啊……啊……山的那边是遥远的故乡……” 公主说话甜美可爱,怎么唱歌却如此难听? 陆子阳在一旁腹诽。 顿觉她的歌声将这美好的氛围破坏掉了。 “可以了。”陆子阳抬手阻止她唱下一句。 与其说公主在唱歌,倒不如说她在有感情的嘶吼。 陆子阳实在不敢恭维。 “你觉得不好听吗?”公主委屈巴巴的说着。 “不是不好听,是难听。”陆子阳毫不客气的吐槽。 “怎么会?每次宫里面有大庆的时候,我都会上去唱歌,所有人都说我唱歌好听,还有很多大臣说我的歌声是天籁之音。” 公主小时候也觉得自己唱歌难听,很不开心的找赵祯诉苦。 不过她父皇却说她唱歌十分动听。 后来,每次宫里面有庆典活动,她都会让公主去唱歌。 想着多点人夸奖一下公主,她会自信开心一点。 对于自己的几个女儿,赵祯自觉亏欠她们。 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在这方面,他希望多多补偿她们一些。 夸奖的人多了,公主自然自信起来。 还有很多人专门来宫中听他唱歌,这陆子阳是第一个说公主唱歌不好听的人。 公主这么多年的梦破碎了,但她不甘心。 “定是刚才的歌没有唱好,我要重新唱一首给你听。” 公主第一句歌还没有唱出来,很快便夭折了。 陆子阳单手捂住了她的嘴。 “下次再唱。”陆子阳劝她。 “呜……呜呜……” 感受到公主挣扎,陆子阳将手放开了。 “除非你唱给我听,我倒是听听你唱歌能有多好听。”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陆子阳小声唱起了歌。 “半夜睡不着觉把心情哼成歌 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 睡梦中被敲醒我还是不确定……在屋顶唱着你的歌~” 躺在屋顶上的陆子阳显得格外的柔和,他的歌声飘荡在空气中,像一阵微风,若即若离拨动着公主的心。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陆子阳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唱,好好听。”公主翻过身看着他,眼里面没有了星星,只有陆子阳。 “没了。” “骗人,肯定还有。” “我们下去了。”陆子阳站起身,示意公主下去。 陆子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唱歌,可能是气氛到了。 公主一脸崇拜的看着陆子阳。 对着他说:“和你比起来,我唱歌确实不好听。谁和你比都黯然失色啊!不能说我唱歌难听。” 陆子阳回头看公主,发现她泪眼婆娑。 看起来楚楚动人。 那股子燥,又涌上来了。 “你哭什么?” “感动。” 陆子阳不断告诫自己,注意分寸。 千万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感情这种东西他玩不起。 现如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泪腺这么脆弱。” “什么叫泪腺?” “我看着你又累又嫌弃,就叫泪腺,懂了吗?赶紧回去。” 陆子阳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好了,知道了,你这个变脸怪。” 公主不情不愿的从房顶上走下去,陆子阳紧随其后。 “你自己可以回去?”陆子阳问她。 “不可以。”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陆子阳怒道。 “你问我能不能一个人回去,回去和来肯定是两回事。”公主理直气壮。 “自己回去。” “我不敢自己回去。” “不行。” “那我就住这儿,明日我再回去。” “不行。” “我偏不。” “我送你回去。” 陆子阳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公主要住这里,传出去可不得了。 要是官家发怒,可就耽误大事情了。 此刻的汴京城早已没什么人。 街道两旁安静得出奇,他们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空气中有些尴尬,“你是不是很自卑?” 公主问陆子阳。 “嗯?” “你一会对我冷一会对我热,肯定担心我父皇不同意,你我之间身份悬殊,你不敢娶我。” 公主说着,将路边的小石头踢到汴河之中去,“所以你自卑。” “公主,我陆子阳真的没有闲情逸致和任何人谈情说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公主收回,我对你无情,更没有想过要娶你。” 陆子阳十分理性。 公主有些委屈,说道:“那你今天为何端茶给我喝,还给我唱歌。” “哼!公主居然如此自作多情,这天地下任何女子想要喝茶我都会给,至于那唱歌,我不是唱给你听的,我是唱给我自己听的。” 这话确实将公主气到了,她在地上跺了跺脚。 “那你……那你也能随随便便送一个女子回家吗?” 公主用手指着面前的宫楼。 “今夜,我只将公主看作是男子,把你当做好友,并无其它半点非分之想。” 陆子阳一步一步逼近公主,故意给她施加压力。 “皇宫到了,公主请回,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掉。 独留公主一人站在原地。 “哼!变脸怪。”公主气冲冲的说了一句。 两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陆子阳回了小院,公主回了她的寝宫。 翌日,公鸡打鸣声响起,唤醒了熟睡中的人们。 巢谷打了一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出去。 “子阳兄,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出去,便看到陆子阳坐在椅子上,手中拿一支笔在写写画画。 “这么早。” 陆子阳对着巢谷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昨天你有听到异响吗?”巢谷问他。 “什么异响?” “像是野鸡在咆哮的声音,不过只维持了几下便没了,估计是山里面的野鸡飞到房顶上了。” 巢谷眯着眼说道。 陆子阳内心:公主唱歌就算难听,也不至于像野鸡叫,这巢谷什么耳朵。 “估计你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不可能,绝对没有听说。”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做正事。” 陆子阳招呼巢谷过去。 在纸上,陆子阳将他们最近要做的事情都列了出来。 思路清晰无比。 “我们分头出发,你先去汴京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招人,我去找葛叔办事。” “好的,我们现在就出发。” 陆子阳点了点头,和巢谷快步出门。 葛叔看见陆子阳,“子阳,这里,宅子住得可还舒服。” “很舒服。今天我来找您,主要有两件事情要麻烦您一下。” “好说,好说。” “您最近可有时间,我想麻烦您带一笔银子回眉州,将银子交给苏轼。但您放心,这费用一定少不了您。” 葛叔笑着说道:“你这运气确实不错,刚好赶上我最近要回老家一趟,家里面有个远房亲戚去世,正好回去探望。” “这一码归一码,我这份您还是要收着。” 陆子阳丝毫不让。 “也行,随你。不必太多,我反正也是顺路,要我不顺路,这银子我肯定不会和你客气。” “好嘞!谢谢葛叔。” “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想租一个大场地,比较空旷的那种大场地,有吗?” “还真有,不过也谈不上场地,是一片田地,距离汴京城比较远。” 陆子阳想了想,好像这种空旷的大片土地,目前只有田地。 田地租金便宜,不过肯定打理出来需要花费不少银子。 “可以,但是我们要租用很长时间,农夫会同意吗?” 陆子阳有些疑惑,到时候弄出来,别一年半载就要收回。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浪费时间和金钱。 葛叔笑了笑,“你一看就不懂了。” “什么意思?” “一般百姓哪里能拥有这么大的田产,这些都是朝廷当官之人的家产,不过这块田虽然很大,却是块下等田。主人家也不想种,索性租出去,基本都是十年起租。” “十年起租。” “对,这其实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很多百姓流民找不到工作,也没法糊口。很多人一起租下来,一起种植,到了收成的时候用来交租,剩下的他们分了,还能勉强糊口。” “所以这个租金可以一年一年的付。” “肯定啊,不然他们上哪里找这么多钱去。” “其实说是租赁,无非是雇请了很多的劳动力。”陆子阳愤懑的说。 比资本主义还可怕的就是地主阶级了。 实在是不要脸。 好的田地他们自己留下,找人来打理。 要是产量不好的下等田,直接租出去,省心还赚钱。 关键一干就得十年。 基本上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租这种田地,交了租还能剩下啥。 “差不多,不过他们也很感激了,要不是这样,估计很多人都得饿死,特别是这几年,流民越来越多。”葛叔说完忍不住叹气。 这些年,金人辽人动不动就来进犯。 朝廷为了平息,只好给出大量的钱财。 国库收入一年不如一年,支出倒是年年都在增加。 很多地方遭了灾,救灾款也迟迟拨不下来。 常年如此,便形成了恶性循环。 百姓流离失所没有田地,自然没有收入,朝廷也没法收税。 国库空虚,没有钱财救灾,自然失去家园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繁华的北宋,实则暗藏了很多危机。 陆子阳点点头。 “我们去看看那块田产,要是可以今天我就能交银子,一次付清十年的租金。” 陆子阳淡淡的说着。 葛叔皱眉。 “我劝你最好不要租,租下那些田产断然没有什么好处,你要请人打理估计还不够本,你们要是自己种,我看你这身板也不像能干农活的。” “谢谢葛叔,我突然明白你一个外乡人能在汴京安家的秘法了。” “啥子秘法,无非就是靠出点苦力。” “葛叔谦虚了,可不单单是靠苦力,是靠着您宝贵的品质。” 这话把葛叔都说懵了,“什么品质?” “诚信。”陆子阳大声说出这两个字。“普天之下的生意,要想长久诚信最为重要。” “小兄弟言重了,都是为了糊口,我老葛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说完,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他还是很开心。 “葛叔,这笔银子麻烦你带回去给苏轼,里面我写了地址,这个是您的跑路费。” 陆子阳双手递给他。 葛叔先是接过跑路费,他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足足五十两白银,这基本是他一年的收入,实在是太多了。 “这可使不得,我必须退回给你。” 老葛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硬是退回来四十两银子。 要是陆子阳不接受,老葛就不帮他带了。 “子阳在这谢过葛叔,我们即刻启程去看地。” “好嘞!我回去骑马,你且和我一路,从我家过去刚好顺路过去。不过我真心不建议你租地。” “我有其它安排,葛叔不必担心。” 其实葛叔心中也有很多疑问,之前穷得叮当响的陆子阳,突然携巨款回来。 实在是令人怀疑。 在回去的路上,葛叔想了又想。 他对陆子阳说道:“子阳兄年纪还小,可千万不要去做违法的勾当。” “葛叔放心,这些银子是我找一个朋友借的,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是巨款,不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聪明的陆子阳自然明白葛叔这话的意思,耐心和他解释着。 “那就好,不过这在人多嘴杂的汴京城,你可千万不要轻易向别人泄露你的钱财,财不可外露。” “葛叔放心,我都知道。对了,葛叔,你怎么都不看看我给苏轼的那个钱袋子?” 陆子阳自给他之后,他看都没看一眼。 葛叔笑嘻嘻的说着:“我的任务只是将这个袋子送至眉州,至于其它的我一律不管,里面装了什么,又或者装了多少银子,和我都没关系。” 听完他的一席话,陆子阳对他的信任更甚了。 未来成就大业,定然少不了葛叔的帮忙。 葛叔自己可能也没想到,未来他会是整个北宋最厉害的牙子。 链家的总舵主…… 第137章 招兵买马 很快,陆子阳和葛叔来到了这片空地。 老实说,陆子阳十分满意,这片土地简直是练兵的好地方。 四面环山,地势复杂,几公里处还有一条小河。 关键这里十分隐蔽,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 事情一步一步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陆子阳暗自计算,苏轼和苏辙要在家中守孝27月。 这27月足以他做很多事情,到时候他们返京还能有些根基。 “葛叔,我们签合约,我看中这块地了。” “好的。” 租好了地,陆子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差不多到下午了。 不知道巢谷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 陆子阳签好合约之后,立即赶往巢谷所在之地。 巢谷蹲在地上,偃旗息鼓。 “你干什么?” “根本没有人,我吼了一上午,一个人都没有。” “你怎么吼的?”陆子阳皱眉,看巢谷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说招护院,说得我口干舌燥,实在是没力气了。你可别以为我在偷懒,我真的没休息。” “知道你没休息,辛苦了,不过你这办法有些傻。” “切,本来也没你聪明。” 陆子阳四下看了看,借了一张算命先生的桌子。 当然,不是白借。 而是花了五个铜板。 虽说买一张桌子也要不了多少银子,不过眼下花钱的地方还多。 该省省,该花花。 接着,陆子阳用了一下的笔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招聘护院,管吃管住管培训,培训合格者将予以录用,月钱二两银子。” 陆子阳还特地将二两银子强调了一下,着重圈了出来。 巢谷看着陆子阳一套操作猛如虎,看起来确实挺唬人的。 “你这有用吗?” “你等着看。” “为哈我用嘴巴吼却一个人都不理我。” “你要给出你的亮点,要一下抓住求职者的心,你吆喝倒是起劲,人家什么好处都不知道,谁愿意来?还有,你穿得太寒酸了,不像是能请得起护院的人。” 陆子阳站得笔直,认真分析。 “这事也怪我,今天应该带你去弄一身好的行头。从现在起,你就是少爷,我是你的管家。” “少爷???” “我们总要有个由头,不然会惹人怀疑。身世我都替你编好了。” “什么身世?”巢谷越听越迷糊。 “流落凡间的富家少爷突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继承巨额遗产。你放心,这个消息我已经让葛叔悄悄传播出去,以后你就是巢谷少爷。” 虽然不明白陆子阳在搞些什么,不过他觉得很有趣。 巢谷立马进入状态。 “陆管家,还不快去给本少爷端杯水来喝,都要渴死了。” “好的,巢谷少爷。” 陆子阳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还是去小贩那里买了些水给他喝。 “喝完了?”陆子阳问他。 “不错。”巢谷继续装腔作势。 “那赶紧干活,你站上去。”陆子阳指着桌子。 “我是少爷为什么还要干活。” “少爷,这可是为你选的护院,你肯定要亲自挑选。” 巢谷无奈,不情不愿站了上去。 “接下来干嘛?”他没好气的问着。 “把这张纸举起来,大声念上面的内容,我加粗的地方一定要重点念出来。” “我才缓过来一会,你让我休息休息。” “快点,没时间了。” “为什么你不念?” “我社恐。”陆子阳淡然说着。 “社恐又是什么鬼?你天天说些什么鬼话。” 巢谷内心: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但表面,大声卖力的扯着嗓子喊着:“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本少爷亲自招聘护院,管吃管住还管培训,培训合格者将予以录用,月钱二两银子,月钱二两银子。” 巢谷喊完一遍后,问陆子阳:“你这上面的话,别人能懂吗?都写的什么鬼话?” “只要他们能听懂二两银子便可,其它的不重要。” “你以为人人都是势利眼吗?” 巢谷话音未落,一大群人簇拥上来。 “我要来!” “哪里的护院?我可以。” “别说护院了,让我去当看门狗吉祥物我都愿意!” …… 瞬间,巢谷成为了这条街上的焦点。 要不是他有点功夫在身上,估计都被这群求职者从桌子上挤下来了。 “你快点帮我一下。”巢谷一脸无助的看着陆子阳。 他在下面憋着笑。 接着,将新写的东西递给他,“念这个。” 巢谷接过手后,打开念着:“有意向的求职者请明日到汴京城祥云路旁边小院应聘,时间截止到午时,过时不候。” 接着,巢谷又将地址念了三遍。 “你们别挤了,都听懂了吗?明天到小院来,知道的可以往后退退。” 巢谷站在上面既享受,又煎熬。 第一次这么多人围着他,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煎熬呢?实在是太热,太吵,太口渴…… 过了好半天,陆子阳才将他从人群中拽离出来。 “少爷辛苦。” “陆子阳,我算是看透你了,每次这种辛苦事都是我干。” “好,那我们胜身份互换,我来当陆少爷,你来当管家。” “不要。”巢谷斩钉截铁的说道。 “回家。” “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算弄完了。”巢谷折腾一天了,已经腰酸背痛。 “还早,回去吃饭,吃了饭继续开工。” “你杀了我,陆管家。” “少爷一心求死,我就满足你这无理的要求,回去就给你杀了。” 陆子阳语气清冷,听起来不像开玩笑。 “算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也开玩笑的,你也别当真。” “陆子阳,你要是去做坏人,肯定是那种很坏很坏的人。” “我本就是在坏人堆中求生存的人,何谈好人?” “好了,不和你谈这些了,你给我说说你今天去干嘛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回去的路上,陆子阳在菜场买了些菜。 集市中的陆子阳,充满了烟火气。 他很娴熟挑选着蔬菜和水果,对于肉的部位也十分熟悉。 “这些都是苏轼教你的?”巢谷有些吃惊。 这陆子阳到底背着他学了多少东西。 “也不全是,不过基本都是苏轼教的。” 陆子阳小时候,很早便学会洗衣做饭。 那个时候是带着仇恨和愤懑的心情,现如今不一样,在苏轼的影响下,陆子阳是打心底爱这些东西。 做饭买菜的时候,能让他的内心有种安心的感觉。 这些日子,陆子阳几乎很少犯病,躯体症状也减轻很多。 对于现代医学来说,这属于临床治愈。 还蛮神奇,陆子阳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脱离抑郁症的魔爪。 饭后,陆子阳继续投入工作。 他和巢谷分工合作,巢谷将家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搬出来。 陆子阳则是在书桌上写写画画。 过了好久,两人才将工作做完。 巢谷看着按照陆子阳要求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有些稀奇:“这是要干什么?” “面试。” “你总是能说出一些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的词语。” “只是说法不同,形式不同,其目的都是一样的。” “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巢谷摆手说道。 上战场打仗他在行,搞这些有的没他确实不如陆子阳。 陆子阳将整个小院设计成一个现代面试厅的样子。 “巢谷,到时候你来选人,要觉得可以的我们就留下。” “可我怎么选呢?”巢谷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看见那些纸了没,我在上面出了一些题,关于军事方面的,到时候会让他们写,你觉得写的不错的,可以暂时留下来,接着在面对面和他们交流。” 巢谷睁大眼睛,“真麻烦,我估计很多人根本坚持不到最后。” “不会的,我们给得足够多。”陆子阳自信的说着。 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资本家。 陆子阳去钱庄兑换了一些现银,估计有个几十两。 一堆银子明晃晃的摆在桌子上,陆子阳看着这堆银子。 脑袋直摇,心中暗想自己居然变成了年轻的时候最讨厌的样子。 不过想着自己给出的月钱,也不算剥削百姓。 很快,应聘的人来到了小院门口。 陆子阳站到门口维持秩序,“这是入口,大家请根据提示有序排队。” 前来应聘的人都被有序安排进了小院。 不算宽敞的院子一下子涌进来几十号人,显得十分拥挤。 陆子阳看了看时辰,差不多到截止时间,他啪一下将门关得严丝合缝。 “大家辛苦了,这次我们打算给家里面的少爷招聘一个护卫队,保护巢谷少爷的安全,特此将大家聚在一起。” 下面的人仔细打量着这个小院,又仔细看了看巢谷和陆子阳。 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家的少爷和管家。 主要这宅子一点都不气派,甚至还有点穷酸。 这样的家庭能请得起这么多护院吗? 就算能请得起,这院子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护。 前来面试的人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你们有银子吗?可别耍我们。” 一人敢于出声之后,后面的人也大胆起来。 “你这院子这么小,怎么看都不是有钱人?”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来,场面有些失控。 甚至到后面,有人觉得这是场骗局,想要起身离开。 陆子阳面前躁动的人们,嘴角微微扬起。 “请大家先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干嘛?” 下面的人没好气的问着。 陆子阳走到桌子边,上面放的都是银子,表面是一块抹布盖着。 他迅速撤掉表面的抹布,露出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 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桌子仿佛是一块磁铁一般,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吸住。 半分都挪动不了。 就在他们沉醉之时,陆子阳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们巢谷少爷之前很穷,因为一个意外继承了一笔遗产,这才摇身一变,成了少爷,以前他和在座的各位一样,是个社畜。” “什么是社畜?” 下面的人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所谓社畜就就像这个社会的畜生一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累得要死,一问月钱300文。” 听陆子阳解释完后,下面的人纷纷点头。 陆子阳的这番话深深触动了他们,有的人听完居然止不住的抹泪。 “因为已经巢谷少爷淋过雨,所以想着给像他一样的人打把伞。这才叫各位过来,我们家少爷自幼喜欢习武,爱好武术和军事,不过他一个人搞这些确实无聊,现在有银子了,可不就想着任性一把。” 巢谷在一旁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在陆子阳的口中,他咋变成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傻儿子。 花那么多银子,就为了找人陪他玩。 罢了,罢了。 人在江湖飘,人设都是别人给的。 “巢谷少爷会挑选一些和他一样爱好武术和军事的人作为他的护院,一来是保护他的安全,二来可以陪他一起舞刀弄枪。” 下面的人听完不太敢相信,陪玩都能赚这么多银子。 陆子阳看出来他们脸上的疑惑,接着说道:“之前承诺给大家的月钱一分都不会少,不仅如此,今天通过笔试和面试的人,提前就能领一个月的月钱。” 陆子阳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抚摸着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撩拨着下面人的心弦。 下面的人一片嘘声。 简直不可思议,还没有干活就能领到月钱,这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这是真的吗?” “绝无虚言。” “可什么叫笔试和面试,我等从未听过。” 他们以为这是巢谷想出来的奇怪东西,脑袋齐刷刷的看向他。 巢谷内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我和你们一样迷茫。 “为了证明你们爱好武术和军事,这里有一份考卷,需要你们做做,成绩优异者,可以和我们巢谷少爷面对面交流,交流得好便可以留下,要是十分优秀者还能多加月钱。” 陆子阳继续给大家解释。 说到这里,下面的人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138章 找个工作不容易 “请大家上前来领取试题。”陆子阳对下面的说。 很快,他们有序排队拿到了试卷。 “纸墨笔砚大家各自取用,先拿到的先写,写完之后交给巢谷少爷,院子比较小,大家克服一下,随便找个地方答卷。不过万万不可作弊,要是发现两份试卷雷同,那么都淘汰出局。” 这番话,直接将某些人内心的火焰熄灭了。 很快,小院里便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和毛笔和纸张触碰的沙沙声。 陆子阳和巢谷在人群中穿梭。 巢谷看都一个人拿着试卷,手中握着毛笔。 不过半天,一个字没写。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答题。”那人有些惶恐的说着。 “那你倒是答啊。” “我也想答,不过我不认字。” “哈哈……不认字可不行,把笔放下回去,给有需要的人。” 陆子阳早就告诉过巢谷,他们这次培养的可不是士兵。 他们要培养的是一群骁勇善战的将军。 所谓千军易求,一将难得。 将军不仅要骁勇善战,更要有勇有谋。 这要字都不认识,还谈什么谋略。 那人不开心的走掉,“切,臭屁,招个护院还要求这么多,看你那样子也不像会识字的。” 巢谷白眼了他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多文盲呆了一会,实在坚持不住,只好离开。 最后剩下的不过一半人。 陆子阳看着这识字率,着实有些头疼。 看来北宋的文化普及率还是不高,连汴京城都如此,其余的地方更是不敢想。 在古代,读书识字确实是权贵和富家子弟的特权。 想到这里陆子阳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约莫一个时辰后,所有的人都写完了。 巢谷和陆子阳一起阅卷。 很多人后知后觉,发现今天的经历怎么这么像科考。 没有想到我应该打杂的居然还能参加科考。 他们在私下嘀嘀咕咕。 对考试结果充满期待。 其实陆子阳对第一次招聘不抱有什么期待,不过居然在阅卷的时候发现了几个难得的人才。 他也不禁有些好奇,这些人一看便不是凡人。 竟然沦落到成为一个看家护院,实在是离谱。 其中有一个叫做卢靖的人,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陆子阳将他叫过来,“请坐。” 卢靖肤色黝黑,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浓眉大眼。 没想到这样一个粗汉子,写的字居然还很好看娟秀。 “要不是缺钱,我断然不会来这里。” 他一脸嫌弃,脸上没有半点开心。 “你叫卢靖?”陆子阳淡淡的问。 “我不是写了名字,别说些废话。” “你很有才华,字里行间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个书呆子,而是个练家子,甚至还亲自上过战场。” 陆子阳盯着他的脸。 卢靖有些吃惊,他去当过兵的事情,除了家里人,外人不可能知道。 更何况他举家流浪到汴京,不过十日有余。 他在作答的时候还特意掩盖了这些事情。 卢靖不曾料到,年纪轻轻的陆子阳居然能够知道他上过战场的事情。 陆子阳也在认真观察着他。 卢靖眉眼间的转变,让陆子阳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为什么要隐瞒这段经历,其实写上去可以加分,我们需要你这样有过真实战场经验的人。” “为什么?”卢靖也猛然察觉到了陆子阳话中的微妙。 无非是找个陪玩,为什么还要求上过战场。 “不错,反应很快。” “哼。”卢靖有些不情不愿,要不是为银子所迫,他真的想打陆子阳。 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和自己这般讲话。 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讨打。 “巢谷你觉得他怎么样?” “奇才,其实你出的这些题目,我也偷偷在心里面做过,但是很多答案还没有他写得好,就像你说的,很多事情感觉不是思考出来的,而是亲身经历过的。” “看来你也变聪明了。”陆子阳赞赏的看着他。 “我一直都很聪明。”巢谷一脸不服气。 陆子阳拿了五两银子,随手丢在了卢靖的面前。 缓缓的对他说道:“你被录用了。” 卢靖看着面前的银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刚才陆子阳的样子帅呆了,虽然看起来依旧很讨打,不过在卢靖看来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方才的陆子阳,自大,无理还讨打。 现在的陆子阳,帅气,骄傲还讨喜。 卢靖拖着一家老小来到汴京逃荒。 他们来家遭了大旱,已经半年没有一滴雨水,田地在已经龟裂,河里面的水也几乎枯竭。 目前他的家人借住在一个寺庙里面,家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饱饭了。 寺庙化了一些斋饭给他们,不过卢靖一家六口人实在不够吃。 眼下,陆子阳给他们的这笔钱,不仅可以让他们在汴京有个住处,还能让他们好好生活一段时间。 要真的像陆子阳所说,只要得以录用便能每月领到五两银子。 基本上一两银子都够全家吃喝,节约点他们还能剩余点银子。 即使心中有远大的抱负和骄傲,不过为了碎银几两,只好向生活低头。 “这些真的都给我了?” “都是你的。”巢谷走到卢靖身边,将桌子上散落的银子收集起来,装进卢靖的口袋中。 后面的人看到这一幕后,才明白陆子阳说的话真t不是开玩笑。 是真的会给银子,而且不是二两,而是五两银子。 巢谷看着他的样子,拍了拍卢靖的肩膀。 “我这管家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特别臭,你别委屈,我这就让他向你道歉。” 巢谷立马有了少爷的做派,清了清嗓子,对陆子阳大吼道:“陆管家,你就是这般对本少人的陪练之人,简直岂有此理,道歉。” 陆子阳直瞪瞪的看着巢谷。 眼神中透着微微的不满还有一丝丝杀气。 陆子阳浑身散发着冷气,巢谷有些怕。 不过他一直用眼神示意,仿佛在对陆子阳说:哥们,给点面子,不然就露馅了。 陆子阳猛然站起身,巢谷吓得退后几步。 “对不起。”只见陆子阳十分恭敬的对卢靖道歉。 “没事。” 站在陆子阳对面的巢谷和卢靖都有些错愕,倒是陆子阳本人很淡定。 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接着对他说:“你收了银子,那么就答应了我们的合约,这是合同,你看看,要是没问题便签字。” 在北宋,签合同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找个零工和护院倒不会走这种流程。 而且这合同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卢靖翻了几篇,“什么是甲方?乙方又是什么?” 陆子阳站起身来,举着手中的合同对大家说道:“凡是应聘成功的人,都要签署一份合约。甲方是巢谷少爷,乙方是你们本人。” 巢谷也和所有人一样,听得聚精会神。 这些东西实在是稀奇。 “简单来说,甲方的义务是提供你们工作期间的伙食和月钱,你们需要履行的义务和责任都在合约里面,要有问题和意见可以现场说。” 搞明白甲方和乙方之后,卢靖又仔细看了看合约。 这下子确实好理解很多。 看完后,他眉头紧皱:“为什么对甲方的要求只有这么少一页,而对于乙方的要求却有好几页。” 巢谷内心也在问。 陆子阳抬头看了看卢靖,“因为我们是甲方爸爸。” “签吗?”他继续追问。 “签。”现如今这是卢靖唯一的出路。 在他签字的时候,陆子阳对他说:“你有保留你过去的权利,希望你在这好好陪巢谷少爷,务必让他开心,让他进步。” 说到最后来两个字的时候,陆子阳故意加重了语气。 其实在招聘之前,他没想到要找到多么优秀的人才。 只希望找到一些不算太差的人,稍微有些底子,让巢谷训练他们几年,也能有很大进步。 现如今,这个卢靖的能力完全在巢谷之上。 上过战场,杀伐果断,还很成熟。 陆子阳可不会妄想这样的人会听巢谷的。 倒是巢谷跟着他能学到更多东西。 算是意外收获。 想到这,陆子阳内心有些开心,好像遇到苏轼之后,运气都变好了些。 卢靖签完后,问他:“还要干嘛?” “先去房间里面等一下。” 卢靖一句话没多问,陆子阳发话之后他立马走进房间。 后面的人迫不及待坐上去。 只需要坐着陪聊几句,便能领到五两银子。 这种好事情,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卢靖之后,所有人对陆子阳说话的时候都恭敬了很多。 脸上的笑容多了,说话的语气也温柔。 有钱能使鬼推磨。 无情啊! 很可惜,后面几个人都不太优秀,陆子阳将他们放在了待定区。 不过越到后面,越发离谱。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实在是可怕。 有问陆子阳伙食好不好的? 还有问他介不介意自己脚臭的。 更离谱的是,竟然有人将自己闺女介绍给陆子阳。 …… 陆子阳坐在位置上,逐渐有些精神涣散。 原来当个hr是如此痛苦的事情,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谁都能在上面唱几句。 真是让人头大。 巢谷看着陆子阳的样子,心情大好。 终于能有人收拾他了,天天拉着个脸,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现在可算知道生活的苦,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 平时的陆子阳基本都只有一个表情,高冷。 现如今,不过一炷香巢谷便能看到他好多表情。 实在有趣,这银子花得值。 陆子阳用力薅头发,他站起身看了看后面的人,好在没几个了。 终于,要结束了。 “你说话不清楚,这个我们没办法接受,虽然你的答卷还不错。实在抱歉。” 陆子阳后面的状态不是很好,基本都不抬头看脸。 只是用嘴巴交流。 话音刚落,陆子阳的领口被眼前的人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陆子阳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巢谷最先反应过来。 “今天必须给我银子,不然我叫你们好看。” 那人说着,眼中泛着贪婪的光芒。 还不等他出手,巢谷几下便把他打翻在地。 “所有人,不要动妄念,否则这就是下场。” 躺在地上的人,痛苦呻吟,陆子阳走过去用力踩着他的手,“我不喜欢别人用手碰我,我数到到三你要不消失,我就会将你送进大牢。” 陆子阳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 仿佛地狱中走来的阿修罗。 陆子阳还未开始数,那人便跑走了。 其余的人看着陆子阳的样子,心中就算有些邪念,估计也打消了。 确实,要没有点手段怎么敢把这么多银子明晃晃摆在桌子上。 面试很快结束了,陆子阳和巢谷在众多人中选出了17个人。 其中卢靖是所有人中最优秀的一个。 巢谷看出了陆子阳的疲惫,他去灶房给他煮了一壶茶,是他最爱喝的藤茶。 “先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再进去和他们说。”巢谷将茶杯递给他。 陆子阳喝下茶,先是一股苦味,很快便是甘甜的味道。 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躺在藤椅上,眼睛微闭,整个人舒展开来。 “你确实是个冰男子,也难怪之前公主对你那样。” 巢谷仔细打量着陆子阳的皮囊,不免摇头。 老天爷确实不公平,给予他这么聪明的大脑居然还给他了一副无可挑剔的皮囊。 陆子阳估摸着休息了一炷香的功夫,从藤椅上站起来。 “我们进去。” 巢谷紧跟其后,到了房间里面,有些拥挤。 陆子阳和巢谷都没法站进去,只好站在门口。 “今天辛苦大家了,一会我会给大家一个地址,三天后你们要去那里集合,以后基本上七日才能回家一次,请大家妥善安排好家里面的事情。” “没问题,谢谢陆管家。” “好嘞!” “这三天也算工钱吗?” 下面的人都领到了月钱,对陆子阳很尊重。 “这三天都算工钱,以后每七天回家休息一天,也算工钱。培训时间是两年,两年结束后,还能留下的人奖励……” 陆子阳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房间里面的人都想知道答案…… 第139章 经商鄙视链 “黄金100两。” 陆子阳说完,下面的人嘴巴都合不拢。 当个护院和陪玩,干满两年,竟然能给100两黄金。 1000两白银,简直是天文数字。 这番话,让他们身上泛起鸡皮疙瘩。 陆子阳给了一些时间让他们好生消化和幻想。 幻想自己成为了超级大富豪的生活,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确实能让人很爽。 巢谷听陆子阳说完,差点晕倒过去。 “你干什么?”巢谷从牙缝挤出一点声音。 不过陆子阳完全没搭理他,继续对房间里面的人说:“不过这训练肯定会有些苦,黄金不好赚。” 下面的人心中嘀咕,别说吃苦,吃屎都大口。 在一百两黄金面前,一切都是浮云,根本不是事。 “我家巢谷少爷有些变态,还望大家多担待和包容。” “陆管家,你尽管放心,我们都听你们的。” “对,就是。” …… 下面的人很快给了陆子阳回应。 不过陆子阳的眼睛一直盯着卢靖,从陆子阳进来开始,他发现卢靖一直坐在墙角,一言不发。 “你们也别高兴太早,这次的培训会排名。每半年我会统计各位的成绩,最后一名将离开。” 瞬间,他们面面相觑的看着身边的人。 从刚才的热络,变成了竞争关系。 “陆管家的意思最后只会有13人留下,拿到那一百两黄金。” “不是,最后留下来的13个人要进行一场终极测验,只会有十个人能成功留下,获得一百两黄金。” 话音落下,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微妙。 “今天先这样,这是三天后集合的地址,请大家记一下。” 一群人将陆子阳团团围住,巢谷的嘴巴里面一直在嘟囔着什么东西。 “能不能麻烦你们将这些桌椅板凳收拾一下?” 只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小院便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想当初,他和巢谷可是足足弄了好几个时辰。 果然,人多力量大。 他们走光后,巢谷走过去,用力打了陆子阳一下。 “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嗯?” “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你是不是疯掉了?” “累了,我去睡觉了。” 从早上开始忙碌,现在天都快要黑了。 未来三天海域好多事情需要做,陆子阳需要好好休息。 巢谷拦住了他的去路,严肃认真的对他说:“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先睡觉。” “不是,陆子阳,我一直以为你成熟稳重,不会像苏子瞻一样信口胡言,你这次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真的很累,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给你解释一下。听过一句话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不给出高一点的价码,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 再者说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开始能瞒得住,不过到后面他们肯定会察觉,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我们的处境将不堪设想。” 陆子阳说得没错,万一朝廷知道他们在做的事情后,确实会引来大祸。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人都捆绑在一起。 可是,巢谷立马有了疑问。 “可你将那七个人淘汰之后,他们不会对我们有怨言吗?万一将我们做的事情捅出去,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我自有办法应对,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全力以赴投入训练,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哪里有这么多钱,光是你承诺给他们的赏金都已经一万两了,还不算这些年的开销和月钱,你不会又要去找柳文修要?万一他后面不愿意在帮我们,怎么办?” 巢谷所言很有道理。 就算他们救过柳文宁一命,十万两银子也足以还清所有的人情。 往后的窟窿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要好好休息,没有力气我怎么去赚银子。” 陆子阳说完后,推开巢谷,径自往房间走去。 巢谷站在原地,“你以为那是什么?是牛粪吗?到处都是,说捡就捡。” 他实在是生气,不过陆子阳对他又极其没有耐心。 巢谷多怀念苏轼在的日子,只有苏轼才能拿捏住这个陆子阳。 天黑了下去,月亮缓缓爬上树梢。 陆子阳从床上坐起。 现如今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 目前先要将17个人安顿下来,让他们尽快投入训练,先培养十个将领,这是当务之急。 以后打仗需要,再去招兵买马,进行训练。 时间上肯定来得及。 这样一来巢谷也能有事情做。 训练场地目前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重新弄。 需要采买的东西也是一大堆,陆子阳的商业版图也还未开启半点。 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就乱了阵脚。 可陆子阳坐在桌前,十分沉稳。 他先是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今天17个人的名字。 接着在名字后面写出了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和长处,有的人名字还用了红朱砂圈画。 写完这张纸,他立即又换了一张纸。 面对眼前的白纸,陆子阳没有立马在上面写字,而是双手抱在胸前,认真思索。 他决定要在北宋打造一支现代化作战部队。 一张宏大的军事蓝图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不过这一切他只是知道理论知识,只有巢谷才能将这一套美好的蓝图变为现实。 思考良久之后,陆子阳才缓缓动笔。 等他写完框架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这个时候陆子阳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刚缓过来,接着又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是有人想他了? 在汴京皇宫之内,公主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明明才分开没几天,她却疯一般的想着陆子阳。 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他唱歌的样子,做饭的样子,躺在藤椅上的样子……着魔了。 第二天一早,陆子阳一早便和巢谷出去了。 “你拿着这张单子去采买,让卖家装好之后直接运到那边去。” “你昨天写的吗?” 沉甸甸的采购单拿在巢谷手上,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子阳。 实在佩服,他一猜便知道这家伙昨天绝对没有睡觉。 他确实工作到很晚,收拾完后,准备躺下睡觉,结果喷嚏一直打。 导致他完全睡不着,索性直接工作到天亮。 “对,你要仔细核对,最好多对比几家,选个性价比最优的。” “明白,这些事情我很在行。那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个买个酒楼。” “什么?买-个-酒-楼……” 陆子阳用买颗白菜的口吻说他要去买个酒楼。 “对,酒楼。” 说完,陆子阳便消失了。 陆子阳要开的酒楼可不是一般的酒楼。 他想在北宋打造一间吃喝玩乐为一体的五星级标准的酒楼。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一个愿意转让的酒楼。 葛叔是陆子阳在汴京唯一熟悉的牙子,不过葛叔应该收拾行李在回乡的路上。 看来只有重新找人了。 在汴京各行各业都必须找专业的人才可以。 陆子阳顺利找到了专门做酒楼转让的牙子。 “你这情况不太好,一般来说汴京城的大酒楼就算转让,也绝不会轻易给外乡人。” “你先带我去见见这些酒楼的掌柜,我亲自和他们谈。您就当试一试,万一成了你不也能赚不少。” 陆子阳对牙子说道。 “行,你说得也确实在理。不过你还是不了解汴京酒楼的规矩,可不是你这种外乡人能插足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陆子阳心想他做这行时间不短,说不定能了解些猎奇坊的事情。 他问:“敢问您可知道汴京城的猎奇坊?” 一听到猎奇坊的名字,牙子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外乡人,你可别不识好歹,不该你打听的东西就别瞎打听。” “看来您也不是特别了解,也是,我看那猎奇坊派头十足,实在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牙子听陆子阳这样一说,有些不开心了。 “哼。” “无妨,无妨,我找别人打听。” “小伙子,没用。要是连我都不知道了,这汴京还有哪个牙子能知道?” “葛叔。说不动他知道,我之前找他买了一个宅子,听说他在你们这个行当很有名气。” 陆子阳你是懂得激将法的。 “他不知道,一个做土地田宅的牙子,怎么可能知道酒楼的事情!我告诉你,这猎奇坊不是一般的酒楼。” 牙子说完,陆子阳假装崇拜的样子看着他。 “这么说您知道些什么,我那天从那里路过,半步都未走进去,就有一个带着刀的人将我赶走,把我吓坏了。” “哈哈哈……正常的,一般人半步都走不进去。不是我吹牛,整个汴京城,只有我一个牙子去过猎奇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当时我有一个大卖主,可不是一般人,是里面的。” 牙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听见了。 他用手指着汴京皇宫的方向,对陆子阳说。 陆子阳立马明白了,“您竟然还认识皇宫里面的人?” 牙子看着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觉得搞笑。 “一看你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能在这汴京城居住的人,非富即贵,很多官老爷。” “今天认识您,简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实在让我增长了不少见闻。” “哼!以后慢慢你就明白了。我告诉你,这猎奇坊的背后可是一个大官,不是一般的人。” “难道比您那位大卖家还厉害?”陆子阳有些狐疑。 “厉害多了,猎奇坊背后那位可是官家面前的人。这么说你知道利害关系了!” “开个酒楼都这么神秘,我朝文人俸禄本就很高,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些事情?” “你真是个乡巴佬,我再给你会说一次,这个猎奇坊不是一般的酒楼,他是权利的集结点,是专门服务和网罗有权有势之人。” “这么可怕。” “当然,所以我才让让你少打听。” “明白了,那您知道这猎奇坊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吗?” 牙子看着陆子阳期待的眼神,愣住了几秒。 当初他去猎奇坊,也不过在里面待了一盏茶的功夫。 陆子阳的这个问题有些过于超纲。 “您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对,我当然知道。实不相瞒,猎奇坊背后的主我还见过,这种事情决不能说出去,你就不要再打听了。” “好嘞!” 本来就不抱希望,不过还是小有收获。 一定要找到猎奇坊背后的靠山。 至于这牙子是否见过猎奇坊背后的大靠山,陆子阳只能笑笑不说话,看破不说破。 路程虽然有些远,不过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 “刘掌柜,我给你寻到一个诚心的买家,您不是着急出售这酒楼吗?” 他一进门,立刻展现出过人的专业素质。 套近乎,攀关系,满脸笑…… 掌柜热情接待了他,找人给他们上了一壶茶。 三个人坐在雅间,掌柜很直接,开门见山。 “敢问想要买下这个酒楼的是何许人也?” 牙子站起身,对掌柜说道:“这是陆管家,他们手上有大笔现银,想要买下这个酒楼,一分钱不欠,直接给您银子。” “喔!还有这等实力,陆管家敢问你家老爷是何人?” “不是老爷,我是替我家少爷买的,我们初来乍到,想在汴京城置办一些产业,考虑再三准备买一个酒楼。” 陆子阳的语气很轻,给掌柜一种敷衍不靠谱的感觉。 掌柜冷笑了几声,“外乡人?” “对,我们来自眉山。” “家里面可有人做官,或者有家人在汴京经商吗?” 这些问题牙子早就问过陆子阳。 他长叹一口气,对掌柜说道:“他们就是偶然间继承了一笔遗产,你说的那些他们都没有。” 听到这里,掌柜面露难色,心中十分不悦。 “你走,这酒楼断然不会给你的。” “没有想到你居然是如此迂腐之人,生意场上的事情谈好价格不就可以了,我给你按市价高一点的价格。” “陆管家,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在汴京城做酒楼生意,自然要讲究家世背景,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我要是碰了又能怎么样?”陆子阳说着。 第140章 吃羊肉串 “你可能有所不知,在汴京城这酒楼的生意和赌坊的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要是贸然将酒楼转让给你,以后我都甭想在汴京城混了。” 牙子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劝陆子阳。 “我早和你说过,没用。这是酒楼行会的规矩,酒楼是不能随意转让的,要行会同意才行。你们没有一个条件符合经营酒楼,要不我给你们找找别的什么营生。” 陆子阳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不顺利。 他以为不走从政这条路,就会简单一些,有银子就能办成大部分的事情。 但是现实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在这片土地,根本不可能单纯经商。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有开酒楼才能快速赚到钱,也只做酒楼才能慢慢和猎奇坊竞争。 猎奇坊靠着吃喝玩乐,满足人性的弱点,不断拉拢权贵。 陆子阳也在思考,他要做一家比猎奇坊更大的酒楼,抢夺猎奇坊的生意。 逐渐将去过猎奇坊的客人拉拢到自己的酒楼。 再慢慢收集情报和证据,找到猎奇坊背后的人。 在苏轼他们返回汴京之前,为苏轼和苏辙清掉这块大石头。 陆子阳觉得,只要他们回京,猎奇坊背后的那双大手不可能放过他们两个。 除非苏轼和苏辙投靠他们。 但,陆子阳知道,就算让他们死,也绝无可能! “掌柜,你再考虑一下。”牙子口水都说干了,实在是没有了力气。 掌柜端坐在太师椅之上,微闭着眼睛,轻轻的摇摇头,“赶紧走,不然这茶我就要收费了。” 牙子一听说要收费,立马拉着陆子阳准备离开。 陆子阳扶开他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文钱。 他将一文钱放在茶盅旁边,潇洒的走掉。 到了门口,牙子看陆子阳脸色并未半点变化。 刚才来的路上,陆子阳可不是这样。 现如今一脸冷漠,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嗯?” “你被如此拒绝,而且掌柜对你说了一大堆不客气的话,你为何表情还如此淡然。” “事情怎么会一帆风顺,要是太顺了,我反而不习惯。” “那你对我的态度为何变化这么大?方才你可是追着我问这问那,一脸讨好和崇拜,现在怎么如此冷淡?” 牙子的心受伤了。 陆子阳看了看他,吐出一口气,“我装的,去下一家。” “什么?你这小子。” 到了第二家酒楼,掌柜的态度依旧。 接着他们去了第三家,陆子阳直接被赶了出来。 …… 牙子蹲在地上,望着站得笔直的陆子阳。 “陆管家,汴京城所有酒楼我都带你去了,37家,一家不少。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汴京城原来是有37家酒楼。我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动了。” 最开始,陆子阳只打算去谈判有意向的几家酒楼。 可是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他。 他不甘心,他脑海中响起苏轼的话。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要轻易放弃。 他拉上牙子继续去询问,这一问将整个汴京城的酒楼都问了一遍。 牙子今天的经历,比之前一辈子的经历还要丰富。 被人追着打,还有追着骂,甚至还有不长眼的店小二将鸡蛋扔在他们身上。 叫嚣着他们是疯子,有病。 但是牙子也没有反驳,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你跑去问人家要不要卖掉酒楼? 店小二可不得给点颜色。 陆子阳低下头,看了看牙子,眼神涣散,狼狈不堪。 心中有些抱歉。 他正准备说话,结果牙子抢在他前面说:“今天这事,是另外的价钱。” 陆子阳苦笑,“我也正打算告诉你,我会给你另外的价钱。” 说罢,陆子阳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他。 “你走。” “陆管家,我真心劝你,别想着在汴京开酒楼了,行不通的。你要实在想开酒楼,不如去外地找找,实在不行,你就回你老家,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偏要在这汴京开一家酒楼。” “听人劝,吃饱饭。” “喔!”陆子阳淡淡的回。 “罢了罢了,随你去,我不行了,脚都要走断了。” 很快,只留下陆子阳一人。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陆子阳站在窜动的人群中,显得有些落寞。 脸上挂着疲惫和失落。 脚也有些疼痛,他坐在石头砌成的梯子上。 街道两旁,灯火通明,映照着行人的脸庞。 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伴随着微风,轻轻拂过陆子阳的耳畔。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消解了陆子阳心中的烦闷。 胸腔之中获得新鲜的空气,他贪婪的呼吸着。 身体和心理都很累,他索性直接躺了下去。 石梯有些硬,不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星辰点缀在浩渺的夜空,商贩走卒的叫卖声,远处的笛声此起彼伏。 陆子阳的心突然变得很安静。 他在思考对策,没有一家酒楼愿意出售给他。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脑海中想了十几种方法,不过都被他一一否定了。 在汴京城买一块地,修建一个酒楼。 先不说时间上来不及,就算时间充足,现如今好的地段和位置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一块空地。 至于其它的办法,更是不可能。 脑海之中,思绪万千。 陆子阳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咕……” “你饿了。”一个声音响起。 陆子阳立马坐起来。 是他想得太入神了吗? 自己旁边坐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陆子阳看着高高在上的公主,眼神中透着股清新自然,仿佛刚出水的芙蓉花。 很快,他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公主怎么来了?” “来,吃羊肉串。”公主将手中香喷喷的羊肉串递给陆子阳。 一旁的小红,捂着嘴傻笑。 小红距离她们好几米,远远看去,他们确实般配。 陆子阳身着一席玄色长衫,因为一天的奔波没有了往日的整洁。 发髻两侧的碎发随风轻扬,橘黄色的灯笼映衬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柔和帅气。 公主距离他很近,粉色的罗裙和在陆子阳面前显得很漂亮,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美丽极了。 “不饿,我不吃。”陆子阳推开了公主的手。 可在小红看来,陆子阳一把抓住了公主的手。 她的心竟然有些悸动,“干什么,我心跳这么快干嘛?” 小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两个,僵持不下,陆子阳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 “不会要亲上了?这可不行,公主还是姑娘,万万不可。我一定要上前阻止,要是官家问责下来……” 小红着急死了,左右为难。 “啊!陆子阳怎么将公主推倒在地。” 反转来得太突然,实在让小红有些猝不及防。 还不等小红走近,只见一群人围了上去。 将冰冷的刀架在陆子阳的脖子上。 “大胆陆子阳,竟然敢对公主无理,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小红的声音响起。 陆子阳这才反应过来,这次公主不是微服私访,而是带了禁军。 十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一时之间,吸引了好多目光。 “你们干什么?给我放开她他。” 小红将公主搀扶起来,公主怒道。 “这人居然对公主如此无理,实在是该死。” “你们误会了,他是我朋友,刚才是我不小心才摔的。与他无关,你们快点放开他,退到后面去。” “遵命。”领头之人十分不服气,可又没办法。 公主之命,实在不敢违抗。 不过这小小凡夫俗子,面对十几几把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竟然能那般气定神闲。 仿佛他们是一群孩童在和他开玩笑似的。 要不是公主求情,他们可以当场将陆子阳的头砍下来。 偷袭公主,这可是灭门的大罪,将他全家斩首都不过分。 禁军首领在心中腹诽。 接着他们一群人退了出去。 方才,陆子阳用手推开公主。 结果公主用另外一只手死死抓住他,不管他怎么挣扎公主愣是不愿意放开。 没有办法,陆子阳只好稍加用力。 他哪里晓得,公主这么弱不禁风,身体那么娇小。 陆子阳只是轻轻一推,公主便倒了。 “不好意思。” “吃羊肉串,再不吃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红也实在看不过眼,这陆子阳居然对公主如此冷淡。 “这羊肉串可是公主亲自去买的,排了好长的队,你看,现在都有好多人在那里排队买。” 小红指着卖羊肉串的铺子。 陆子阳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确实好多好多人在排队。 估摸着要排很久的队。 “我们家公主下午便出宫,只为了见你一面,还惹怒了官家。结果去到你的宅子,只有巢谷在家,他说你去看酒楼了,公主马不停蹄差人去找你。” 公主听到小红越说越激动,有些不想她继续说下去。 “够了,小红。” “公主,我替你委屈。” “你替我委屈什么。” 主仆二人在斗嘴,陆子阳趁公主不注意,拿走了她手中的羊肉串。 很快,他便吃光了。 实在是有些饿。 公主看到陆子阳大口大口的吃着亲自给他买的羊肉串,也不是那么生气委屈了。 明明分开才几日,不过公主却觉得度日如年,天天都想着陆子阳。 特别是他的唱歌的样子,在公主脑海中一直重复。 每每想起,连心尖儿都是痒痒的。 今天终于见到他本人了,还是那样,冷漠疏远。 有一种公主欠了他银子似的。 吃完羊肉串,陆子阳说了一声:“谢谢。” 继而转身走了。 公主和小红愣在原地,小红不可思议的问公主:“他就这样走了。” “……”公主有些无语。 自己大老远跑到这里找他,竟然被他如此对待。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公主。 当然,这些话都是她自己安慰自己的。 其实公主真实的想法是追上去,不过这么多守卫和禁军看着。 要是这件事情闹大,被父皇知道了,定然麻烦。 公主为了陆子阳着想,忍住了自己想要追上去的心。 “小红,我们回宫,” “就回宫了。” “先等等。” “怎么了?公主殿下!”小红故意逗她开心。 她能感觉到陆子阳走后,公主不太开心。 “这羊肉串如此好吃,我给父皇也买些回去,他定然爱吃。” “难得公主一片孝心,官家知道后定然会很感动。” 公主再次排队买了羊肉串,本来小红说她来排队。 不过公主拒绝了,这是她对父亲的一片心意。 就像她给陆子阳的羊肉串,重要的不是羊肉串而是她的心意。 可那不解风情的陆子阳,一串都没剩,全给吃了。 实在可恶! 回到皇宫,公主拿着羊肉串到处找寻着赵祯的身影。 “父皇又不按时就寝,肯定还在文德殿处理政务。”她撅起嘴巴对小红说。 “官家心系天下,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子。公主快去劝劝他,官家最听你的话。” 小红有些傲娇的说道。 毕竟在这什么都善变的皇宫之中,她的主子可是一直得宠的。 所以小红的日子也过得很好。 甚至比某些失宠的妃嫔过得还好。 再加上公主对她很好,她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奴才。 甚至把这偌大的皇宫当成自己的家,很有归属感。 公主拿着羊肉串,悄悄的来到文德殿门口。 左右护卫刚想叫她。 她将手放在嘴边,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守卫们立刻便明白了公主的意思,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公主推开门,赵祯坐在龙椅之上,认真的批阅奏折。 文德殿内只有烛光在摇曳,显得格外静谧,公主看着父皇一人在那里,脸上愁云漫步,显得有些寂寥。 天下人都觉得当皇帝好,坐拥天下,可以呼风唤雨。 当然要是做一个昏君自然很好,但是要做一个明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做不完的工作,看不尽的人生,数不清的暗箭…… 想到这些,公主有些微微心疼她的父皇。 “父皇。”公主撒娇的叫着。 伏案工作的赵祯顿时抬起了头,望向公主。 “你还知道回来。”赵祯假意生气的说道。 第141章 出卖自己 “采儿这不是想父皇了嘛,您肯定又没有用膳,父皇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乖。” 赵祯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咳……这还不是怪你,朕让你今天留在宫中陪朕用膳,你偏偏要跑去宫外,还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看来父皇在你心中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语气中止不住的醋味。 公主笑了起来,眼睛像两道弯弯的月牙。 “哪有?” “怎么没有?那你给朕说说出宫去干什么了?” “父皇,你看。” 公主跑到赵祯面前,将手中的羊肉串递给他。 “这可是城西那家铺子的羊肉串,好多人排队买。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 公主说完还一脸委屈,“脚都站疼了。” “给朕尝尝。”赵祯接过羊肉串。 心中的愁苦和压力顿时化解了一些,赵祯喜欢公主的原因不单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和她待在一起,她身上有一种让人快乐的魔力,和她在一起总是舒服轻松。 赵祯一边吃,一边问她:“你出宫就是专门为了给朕买羊肉串?” “倒也不是。” “那你出去干嘛?” “不告诉父皇,嘿嘿……” “哼!现在你长大了还有秘密了,连朕都不告诉,以前你可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告诉父皇的。”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父皇。这天色都这么晚了,您就别看这些奏折了,我送您回去就寝。” 公主看赵祯吃得差不多后,给她端了一碗银耳雪梨汤。 这是她专门吩咐御膳房做的,她感觉最近父皇咳嗽明显增多。 赵祯一饮而尽。 他可太知道了,要是剩下一滴公主都会缠着他喝光。 被人监督用膳的感觉还不错。 刚一喝完,公主便推着赵祯的后腰往门口走去。 “父皇,快回寝宫休息了,明儿还要上早朝呢。”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立刻将门打开了。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太监李福看着公主推着赵祯离开,心里面乐开了花。 嘀咕道:“还是公主有办法,官家终于肯早睡一次了。” 他说完,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公主问赵祯:“父皇,我在宫外看了场杂剧。” “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不过看得我心里很难受。” 公主的语气有些低落,赵祯连忙又用手摸摸她的头。 “那些都是根据画本编的,当不得真,看看就好。” “父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他们好久没有这样悠闲的交谈,特别在这样静谧美丽的夜晚,天空中还挂着一轮明月。 两人很有默契,都走得很慢。 “父皇,画本里面的公主爱上了民间的一个穷书生,公主的父皇知道后,将那个穷书生杀掉。公主十分难过,最后也自刎死了。” “哈哈哈……你因为这个难过。”赵祯温柔的摸了摸公主的头,“你放心,父皇绝不会那样。” “真的吗?”公主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父皇,心中的他对崇拜之意更重了。 她的父皇可是最仁德的君王。 “不过嘛,朕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穷书生的。” “啊?为什么?” 赵祯看着公主狐疑的问道:“你这么关心这个问题,朕的采儿不会是真的爱上宫外的哪个穷书生了?” 公主的心思一下便被赵祯说中了,她急忙辩解:“哪有?父皇乱说,怎么可能?我只是单纯好奇。” “好好好……父皇和你开玩笑的,朕的采儿肯定不会被骗的。” “被骗?父皇,什么意思?” “你还太小了,不明白世间险恶。那样的穷书生怎么可能单纯的爱上公主?他们地位悬殊,财富悬殊,穷书生不过是看中了公主的身份罢了。” “怎么会?父皇难道不愿意相信这世间有纯洁美好的爱情吗?” 公主一脸严肃。 “这种事情太难得了,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大部分人都是不怀好意,所以父皇要在众多不怀好意的人中,选出一个最好的给你。” 赵祯认真的对她说着。 “所以说,不管怎么样,父皇都断然不会同意我嫁给一个穷书生。” “不仅我不会同意,你的母后大人也不会同意,就算为父不让你联姻换取利益,但父皇也一定要找一个能让你幸福的人。” “父皇你真好。” 听完赵祯的话,公主心情很复杂。 很多感情缠绕在她心间,不过最让她触动的是父皇对她的爱。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归为九五之尊,是大宋的主人。 可现在,他像一个极其普通的父亲,爱护着她的女儿。 一瞬间,公主的眼角有些湿润。 她涌入赵祯的怀抱。 公主的体型很小,在赵祯怀里面说着:“父皇,你最好了,你是这天下对采儿最好的男人。” “都多大了,还往朕的怀里钻,旁人看了笑话。” “他们不敢的。” “为何不敢啊?” “我爹可是皇上。”公主有底气的说着。 心里面可骄傲了。 公主将赵祯送回寝宫之后,又和她的母后大人聊了一会。 这才离开。 公主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小红问她:“公主,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开心。” “哎!父皇说了,她不会同意我陆子阳在一起。我们之间,断无可能。” “我觉得官家明鉴,那个陆子阳有什么好,除了长得帅点,基本一无是处,,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家世,最关键的他对公主如此无礼。” 小红的嘴巴一直不停,不断抹黑着陆子阳。 公主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但是心里的那道坎怎么都过不去? 回到床上,公主暗自琢磨小红说的话。 陆子阳对自己要么是无理,要么就是爱搭不理。 根本没有半点尊重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公主灵光一闪。 这也说明陆子阳不会贪图她的身份,不会利用她的身份去给自己牟利。 赵祯不想她和陆子阳这样的人在一起,无非就是担心那人目的不纯。 可她和陆子阳接触的这些时间,陆子阳完全没有表现出半点目的不纯。 基本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子阳看到她,便是横眉冷眼。 说上几句话,便是要她快点走…… 如果陆子阳和她真心相爱,父皇肯定会同意的。 公主想到这里,心中翻滚起来。 甚至更喜欢陆子阳了。 这世间像他那样的男子简直是少见。 从小到大,公主的身边充满了谄媚讨好之人。 而他陆子阳是第一个说她唱歌难听之人。 公主越想越激动,根本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陆子阳。 他告别公主之后,又走访了很多小的角楼。 没有酒楼气派,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基本没人愿意接待他,处处碰壁。 回到家后,他累得面目全非。 即使有了柳文宁的大力帮助和支持,在这汴京依旧寸步难行。 他最后迫于无奈,还去找了欧阳询。 不过欧阳询一身正气和傲骨,直接拒绝了陆子阳。 在他看来,做生意简直是败坏名声。 甚至还训斥了陆子阳一顿。 所有的努力都将覆灭,看来只有换一个思路。 见到巢谷之后,巢谷和陆子阳说了一个大事情。 今天公主来宅院找陆子阳,巢谷对他说了陆子阳去找酒楼了。 公主说她可以帮助陆子阳。 听到这个消息后,陆子阳陷入了沉思。 对他来说那些难于登天的事情,可对公主来说易如反掌。 未来的道路艰辛,磨难众多,要是有了公主的保驾护航,一切都会轻松很多。 可要真的那样,他…… 这一夜,公主和陆子阳都未入睡。 第二天一早,陆子阳便出门了。 他要去找公主,让她帮助自己。 他走到宫门口,踌躇半天。 陆子阳发现,她想找他实在简单,可是他想找她的时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他看见宫外运输瓜果蔬菜的马车一辆一辆进了宫。 汴京皇宫御膳房,一辆运输瓜果的马车停在门口。 陆子阳从里面爬了出来,头顶上还顶着一个柑橘,背上还有一个包袱。 他将柑橘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迅速消失在了御膳房,来到了皇宫中假山的后面。 他将背上的包裹取下,开始换衣服。 陆子阳提前便想好了这些。 皇宫之中戒备森严,要他穿成这样肯定一会就被发现了。 私闯皇宫,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去戏班子里面借了一套太监的戏服,又顺路打听了给皇宫贡菜的地方。 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他顺利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顺利进入了皇宫。 他解开身上的锦带,脱下上衣,露出了坚实的胸膛,往下是一块块腹肌,紧致的腰身附近有些伤痕,伤口早已结痂,深深浅浅落在他的身上,更显阳刚。 看上去,还有些欲。 陆子阳比起同龄男子确实要成熟几分,配上他的帅气和冷酷,也能理解公主为什么会对他一见倾心。 换好衣物之后,陆子阳摇身一变,成了陆公公。 他站在原地适应了几下,接着陆子阳开始寻找公主的宫殿。 幸好在他穿越之前看的书多,不然这么大的皇宫简直是好找。 陆子阳根据自己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公主的住处。 他刚到门口,便听到公主的声音。 “喜欢我!” “不喜欢我!” “喜欢我!” “不喜欢我!” …… 往复循环了好久,“不喜欢……” 公主瞬间大声说道:“她怎么会不喜欢啊?为什么啊!难道是本公主不够漂亮吗?还是说本公主不够温柔贤惠?” 公主越想越气,“小红,你在哪里?” 此刻小红还在收拾院子,公主的院子可不比陆子阳的小院。 光是种花草的地方就是陆子阳整个宅子的好几倍,还有一个很大的池塘。 这些东西需要每天精心打理,小红从早上忙到现在。 一下都没有休息,而公主却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数叶子。 数就数呗! 结果情绪还极其不稳定,一会开心一会难过的。 小红直呼看不懂。 不过这一嗓子,她立马出现,“公主大人,找奴婢什么事情?” “小红,你觉得我美吗?” “肯定的,公主干嘛问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这不相当于在问奴婢鱼需要水吗?”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问问她们。” 小红指着后面七八个宫女,她们立即放下手中的活。 抬头脆声道:“公主是这汴京最美的姑娘。” “可,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公主小声的嘀咕道。 小红距离她近,自然是都听到了。 她也明白公主在说陆子阳。 “哪有,这明明是些树叶,告诉你什么了你别瞎想。” “这是天意,我说了17次,只有5次是喜欢,其余的都是不喜欢。” 公主将光秃秃没有一片叶子的树枝放到小红眼前,“我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只相信这一次的结果,可结果……” 公主还未说完,一下抱住小红,假装哭了起来。 公主宫里面的人看她这样,一点也不觉得稀奇,仿佛是习惯了公主这个样子。 小红轻车熟路的拍着公主的背,安慰她:“公主不要假哭了,没事的,一会你就好了。” “没有假哭。” 公主瞬间松开了自己的手,将眼睛上的泪珠展示给她看。 “你看,这次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我看睫毛都湿了。”公主的睫毛噗嗤噗嗤的上下摆动着,十分好看。 “公主殿下,你真的好美,要我是男子定然会喜欢你。” “哼!” 这话将公主逗笑了。 后边的那些宫女也都笑了,她们争先附和道:“公主不仅人美心善,性格还好,哪家公子会不喜欢。” “我看朝中好多大臣的公子都爱慕公主,去年官家寿宴的时候,好些公子眼睛都差点掉在公主身上。” “我要是男子,我也会喜欢公主。” …… 陆子阳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他嘴角止不住上扬,弧度都快咧到耳朵边了。 陆子阳从未这般笑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扑哧一下,陆子阳推门而入…… 第142章 帮个小忙 门外一声巨响,公主抬头望去。 陆子阳虽然身穿一身太监服,不过依旧不能遮挡他的帅气。 小红没反应过来,立马说道:“哪家的小太监不长眼,竟然不敲门,敢擅闯公主的寝宫。” 公主望向门外,一眼认出了陆子阳。 “你们先退下。” “公主。” “是我找他来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这个小太监说。” 公主做事情向来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次估计又在密谋什么事情。 小红很干脆,吩咐现场的人全都退下了。 整个院落只留下他们两人。 公主的左手还拿着那根树枝。 脑中在思考,“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我讲的话不会都被他听去了!” “啊……好丢人。” …… 想到这里公主立即将手中的那根树枝扔在地上。 不断安慰自己一定要冷静。 陆子阳直勾勾的看着公主,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内心挣扎不止。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继续下去。 反正他陆子阳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公主身旁。 熟悉的味道涌入公主的鼻腔。 “你什么时候当上太监了?” “……” 见陆子阳不说话,公主的视线慢慢下移。 仿佛想要确认什么事情一般。 陆子阳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是戏服。” “你偷偷跑进宫来干嘛?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陆子阳从来腰间掏出一个橘子。 低着头,认真的剥起手上的橘子。 就连剥橘子这样的小事情他都做得极其认真。 陆子阳的脸犹如玉雕般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俊逸之气,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 只一会功夫,橘子皮一片片脱落下来,一个完整的橘子果然展现在公主眼前。 公主的内心在呐喊:“为什么他剥橘子都这么有魅力?” 心里面小鹿乱撞,要疯掉了。 陆子阳轻轻地将橘子递给公主,“吃橘子吗?” “吃。” 公主毫不犹豫的接过橘子,这是陆子阳第一次对她献殷勤。 “你难道这么大方,我肯定要吃。每次都是我请你吃东西,你可从未请我吃过东西。” 陆子阳笑了笑,“不算请,这橘子本来就是你的。” “我宫里面的?近日,我宫里没有送橘子来啊。” “我在御膳房拿的。” “什么?你竟然跑去御膳房偷橘子!你别告诉我你偷偷跑到宫来,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就为了偷一个橘子。” 公主一边说,一边吃橘子。 她迫不及待的吃了一瓣,果汁在口中四溢。 公主一脸享受,那表情可爱极了,吃完后,她露出甜美的微笑,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显得娇俏可人。 “偷的橘子果然更好吃!” “不是偷的。” “狡辩。” “随你。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诶,我和你开个玩笑你都如此当真,简直无趣。”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一点都不好笑。” 公主看陆子阳的表情凶凶的。 她怒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前一秒都还好好的,现在又一副冷脸。” 陆子阳在内心不断给自己洗脑,逼自己妥协。 “对不起,刚才没控制好情绪。” 这话冷冰冰的,陆子阳一脸不情愿。 可是配上陆子阳这张帅气的脸,竟然还有些可爱。 公主心中的气瞬间消了。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不管他惹你多么帅生气,让你多么难过。 只要他随便哄哄她,她就会原谅他。 “原谅你了,你来皇宫到底是干嘛?” “我来找你。” “找我?”公主不敢相信陆子阳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来找她。 她低头,用力的踩了一下刚才从她手中掉落的树枝。 “一点都不准!” “什么?”她这话说得太小声,导致陆子阳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你来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当初苏轼给公主专门上过课,陆子阳的家乡十分开放,特别是在情爱之事上。 面对感情,绝对不能委婉,一定要直接,开门见山。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然会引起陆子言更多反感。 苏轼当初一脸认真,脸上写满了单纯,所以公主丝毫都没有怀疑过他。 但是苏轼也说得没毛病,当初他追求王弗的时候陆子阳就是这般告诉他的。 现如今他把陆子阳教的方法教给公主,也完全没毛病。 陆子阳着实没有想到公主竟然如此直接。 不好正面回应。 他绕开这个话题,“有点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原来是这样。”公主眼眸中的光瞬间熄灭了。 原来是她误会了,这样被拒绝有些尴尬。 “还有,昨天的羊肉串很好吃。”陆子阳想要化解公主的尴尬。 “好吃,我就告诉你好吃。” “昨天是我太鲁莽了,实在多有抱歉,希望你不要和我计较。”陆子阳再次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公主看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才过了一天时间,你怎么变化如此大,你怎么了?” “有事求你。”陆子阳说得倒是坦然。 “好,我喜欢你这样的直接。说,什么事情?” “我想在汴京开一个酒楼,可没有人愿意将酒楼转让给我们,所以想请公主帮忙。” 公主拍了拍陆子阳的肩膀,笑着对她说:“小事情,我有一个好友他是酒楼行会的行头,我和他说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陆子阳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到了公主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陆子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为了让这条更好走一些,他决定利用公主对他的喜欢。 “酒楼行会的行头?”陆子阳第一次听说这个人,要是能够结交他,肯定对未来大有好处。 当下练兵需要花费大量银子。 赵祯活着的日子也不多了,要是神宗皇帝即位依旧没有改变当下的局面。 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历史将重演,变法将失败,苏轼也将被贬。 陆子阳必须和时间竞赛,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 虽然心中有愧疚,但他陆子阳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陆子阳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 公主看陆子阳好奇,十分开心。 以前没觉得公主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别的,现如今倒是有些感谢上天赐予她这个身份和头衔。 她可以帮到陆子阳。 两人突然之间有了很多话题。 她将陆子阳带到房间里,偌大的会客厅摆满了花。 看得出来,公主很喜欢这些花。 “酒楼行会的行头是我多年前的好友,他叫于博朗,他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可惜他没有当官的想法,从了商。” 听到这里,陆子阳有些奇怪。 朝廷一品大员的孩子怎么会去经商? 他又怎么会和公主认识? 陆子阳正准备问的时候,公主解答了他的疑惑。 “当初他父亲竭力反对,可他就是不听。一切办法都想过了,可依旧没有作用。幸好他们孩子比较多,他父索性放弃了。不过你可不能小瞧他,他很有能力。” 陆子阳点了点头,问公主:“那他和你又是如何认识的呢?” “哈哈哈……这个嘛,当初我和他一起在诸王宫学里面学习。他本人很聪明,他父亲将去诸王宫学习的机会给了他,谁曾想到,他对仕途竟然没有半点兴趣。” 诸王宫是北宋皇族子弟学习的地方。 基本上都是王公贵族的孩子才能进入到里面学习,基本上都是赵家子孙。 偶尔皇帝开恩,会开放一些名额给有功的大臣。 他们可以选出自己最杰出的子女进入到诸王宫中学习。 公主就是那时和余博朗认识的。 他们完成学业之后,余博朗没有去参加科考,而是对经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家里面人犟不过他,只好由他去。 未曾想到,他花了几年的光景,竟然在汴京城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其中虽然少不了他父亲的官位加持,但是也有他自己很大的功劳。 包括酒楼绝不能随意转让给外乡人或是没有背景之人,这都是他制定下来的规矩。 当初,他年纪不大,不过考虑问题已经很成熟了。 外乡人没有任何人脉和资源,要是经营不好还有退路,可以回乡。 即使将酒楼经营得很差劲,也无所谓,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 到时候留下一地鸡毛,岂不是败坏整个汴京酒楼的风气和名声。 但是汴京本地人就不一样,他们更加用心经营的可能会大于外乡人。 再者说了,酒楼生意和其他生意不一样,人脉就是一切。 综上考虑,余博朗这才制定出这样的规定。 公主带陆子言去见了酒楼行头余博朗。 初次见面,气氛有些奇怪。 余博朗见到公主后,十分热情:“好久没有见你了,你还能想起有我这个老友啊!不容易。” “明明前几个月宫廷宴会的时候才见过,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公主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陆子阳看着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心中暗暗有些不爽。 他也搞不明白,他在不爽些什么。 “我哪有夸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知道不。这样算下来,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你了。” 公主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就你一天天嘴贫,我今天找你来可有正事。”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余博朗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陆子阳。 “对了,忘记和你介绍了。这是陆子阳,我都朋友。” “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朋友。上次见面可都没有的。” “苏轼你知道?” “知道,他可是新科状元,当时可名声大噪,可惜运气不好,遇到丁忧这种事情。大好大仕途就这样打了水漂。” 余博朗虽然说的是实话,不过陆子阳听着很不是福,,师舒服,目光也暗自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余博朗长相清秀,看起来文质彬彬,确实不像经商之人,反而像一个文弱书生。 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又很老练,不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人。 此人绝对不简单。 这是陆子阳的判断。 “你少说这些,你肯定嫉妒苏轼。这位是陆子阳,苏轼的好友,我和他是因为苏轼认识的。” 公主给余博朗解释着。 “喔!原来是这样,你这次不会是为了他找我帮忙?” “算你聪明。” “采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说,只要我能帮上,我一定帮。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陆子阳眉头紧皱,这个男人竟然直呼公主名字。 采儿。 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叫她,实在太没有礼数。 一个小小行会行头竟然直呼一国公主的名字。 陆子阳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怎么称呼对方是他们的事情。 与他何干? 正在陆子阳思绪乱飞的时候。 公主给了余博朗一个白眼,没好气的对他说:“汤圆,天天胡说八道,我就找你帮一个小忙而已,可不会让你去赴汤蹈火。” “汤圆?什么东西?”陆子阳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 他们虽然关系很好,认识得又早,不过把陆子阳完完全全当空气多少有些不好。 陆子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以陆子阳的聪明才智,他还是猜到了汤圆应该是余博朗的乳名。 但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所想,他问了出来。 问出来的瞬间,陆子阳便后悔了。 余博朗小时候叫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公主怎么叫他也是他的事情,他干嘛要这么在意? 公主对陆子阳说:“这个你可不知道了,别看我们余行头在外威风凛凛,小时候长得胖乎乎,像汤圆一样。他的乳名就叫汤圆。” 余博朗走过去,对陆子阳说道:“还望兄台不要见外,采儿从小就这样,古灵精怪。” “这个倒不用余公子担心,我自有分寸。” “好了,你们两个先别闲聊了。说正事,陆子阳想在汴京开一个酒楼,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公主对余博朗说。 “这……恐怕有些难度,开酒楼都有相应的条件和要求,我不好坏了规矩。” 余博朗面露难色。 第143章 醋味还蛮大 “你的意思不愿意帮我喽?” “其他的好说,这件事情确实有难度,我总不能自己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 “你这个人简直不懂变通,你那规矩都多少年了,早该改了,倒不如趁着这次改一改,说不定你还能做得更好。” 于博朗低下头思考了良久。 他缓缓对公主说道:“我要帮了你,你怎么谢我?” 于博朗的语气中有着丝丝不明的暧昧。 “你说。”公主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要你陪我一起过今年的生辰,还要亲手给我准备一个礼物。如何?” 按理说,于博朗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而且于博朗还没有要求陆子阳付出什么,只需要公主陪他便好。 看起拉裤,陆子阳绝对占了大便宜。 可他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应该是下意识的反应,陆子阳上前拉着公主的手便准备离开。 “我看还是算了。”陆子阳对于博朗说。 公主扯开陆子阳的手,“他和我们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开玩笑?”陆子阳有些怒意的看着公主。 那眼神还蛮凶。 “你误会了,他故意逗我才说不帮你的。” 公主每次找于博朗帮忙,他都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不过不是真正拒绝,而是想讨要些好处。 这些好处讷也无足轻重,无非就是说几句好听的话,送他一个什么东西,或者陪他去玩这样的。 细想起来,这十几年只要是公主有求于他,于博朗从未拒绝过。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博朗喜欢公主,可是公主从未妄想过。 一直以来她都将于博朗当作最好的朋友。 再者说了,于博朗从未对公主表达过半点心意。 至于原因,于博朗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相信我,他会帮你的。”公主以为陆子阳生气了,连忙安慰他。 “我不想你委屈。” “我哪有委屈,你不会以为于博朗故意欺负我!嘿嘿,他就是这性格。” 于博朗发出爽朗的笑声,走到陆子阳身边。 “陆公子可能还不了解我和采儿的相处模式,不过你放心,这个忙我会帮。” 公主开心的对陆子阳说:“听到没有,你别不开心了,他会帮你的。” “我没有不开心,我开心得不得了。” 当初为了这破规矩他都断了腿,现如今公主三言两语便改了这规矩。 陆子阳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些笑容。 “好了,这件事情就拜托给你了,小汤圆。” “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放心,答应你了。” 陆子阳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事情办好就行。 “感谢于行头。”陆子阳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是帮公主忙。”于博朗不失礼貌,对他笑了笑。 “那需要多久才能敲定下来,小汤圆。”公主凑上去对他卖了个萌。 “尽快。如你所说,这行会的规矩确实可以改一改了,我需要找到各家酒楼长掌柜一起商议商议,到时候再选出一家要转手的酒楼与陆公子签合约。” “你办事,我放心。” “饿了没?要不要吃点好吃的,最近可研制了很多新菜品,你肯定喜欢。” 于博朗一脸宠溺的对公主说道。 “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公主问陆子阳。 “我还有事情,今日便不打扰了。于公子的这个人情,以后我定将奉还。” 说罢,陆子阳转身离开了。 “小汤圆,今天先不吃饭了,改日我请你。我先走啦!” 不等公主追出去,于博朗拉住了公主的手。 “这个陆子阳很重要吗?你为什么对他如此上心?” “嘿嘿……以后再告诉你。”公主挣脱掉于博朗的手。 去追陆子阳。 “陆子阳,你干嘛跑这么快,难不成现在就要卸磨杀驴,又要和之前一样对我横眉冷眼?” 陆子阳腿长,几大步便走了出去。 公主追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小巷里面追到他。 陆子阳看着公主的胸膛上下起伏,额头上一层薄汗。 想必是累到了。 他回头走到公主身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温柔的用手帕将公主额头上的汗擦掉,接着还用手温柔的将公主跑乱的发梢整理了一下。 “我只是有些开心罢了。” 陆子阳胡乱的说着。 明明就生气得不行,还硬要说自己开心。 “可我看你的样子明明就很生气,哪里开心了?” “我开心,只是当下还有其它事情没有处理好。有些烦躁罢了。” “喔!还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 “和我说说呗!”公主带着撒娇的语气对陆子阳说。 公主只对两个男人撒过娇,一个是赵祯,一个是陆子阳。 听着公主的语气,陆子阳内心复杂。 他担心自己在自己设计的这场游戏中沦陷。 他甩了甩脑袋,整理了一番心情。 笑着对公主说道:“我在想该如何报答公主这次帮我。山珍海味想必公主都吃腻了,奇珍异宝公主肯定也不稀奇,这恩实在难报。” 陆子阳说着。 他说完,公主怔怔的看着陆子阳。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陆子阳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还是一次性的。 陆子阳的声音很好听,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你声音好好听,平时要多讲点话,知道吗?” “公主,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陆子阳想问公主她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倒不是陆子阳自卑,而是他现如今一无所有,连性格都变好,公主为什么会喜欢他? 要是公主最后知道了真相。 肯定会恨死自己。 陆子阳没有爱人的能力,即使现在抑郁症好了很多,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从小到大,身边的一切都只教会他如何去恨,但是却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 现实的经历让陆子阳明白,只要他爱谁,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沾染上厄运。 轻者前程尽毁,重者丢掉性命。 很多时候,支撑着陆子阳走下去的只有恨。 他要与命运斗,要与天斗。 他对公主的好全都是假象,目的只是为了利用公主。 谎言之下,怎会有爱? 公主看陆子阳站在原地好久没有说,她用食指戳了戳陆子阳的胸膛。 “你要问什么?” “公主今天有时间吗?” “有。”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啊!好啊!要去哪里?”公主开心得像一个孩子。 陆子阳要去布置场地,后天通过测试的人就要集合。 那场地还处于混乱的状态。 今天只有巢谷在那边,巢谷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他准备过去帮忙。 他们没有经过朝廷允许,便私自租地设置马场和训练场,将来要是走漏风声,肯定会有很多麻烦。 可要是带上公主,即使是被发现,也不会有太大的罪过。 即使官家追究起来,也不会多想。 “去郊外的一块荒地,我和巢谷准备做点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 两人出发,前往郊外的那块荒地。 因为路途较远,公主这次出来也没有带任何随从,所以陆子阳只能骑马载她。 公主坐在马背后面,陆子阳在前面。 之前在眉州的时候巢谷教过陆子阳一些骑术。 陆子阳聪明,学得也还算快。 他们一起驰骋在大路之上,陆子阳呵马的声音回荡在蓝天白云之间。 马的速度很快,公主为保持平稳,只好紧紧抓着陆子阳的衣服。 两人距离特别近。 公主能够感受到了陆子阳后背的结实。 脑海中闪过今早陆子阳在假山那里脱衣服的场景。 公主的脸瞬间红了。 她贪婪的闻着陆子阳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 没有一丝汗味,干干净净,淡淡的药草味。 一路上,风很大,陆子阳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风和尘土。 很快,他们便到了地方。 “下来!” 陆子阳将手递给公主。 公主心里美滋滋,拉着陆子言的手。 陆子阳一下子便将公主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力量感十足,稳稳当当。 落地后,公主还未能从刚才的感觉中清醒。 酥酥麻麻的,撩动着她的心。 以前于博朗也抱过她,可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刚才那一幕,刚刚好被满头大汗的巢谷看到。 他听到马嘶鸣的声音,连忙往这边跑过来。 结果看到了十分具有冲击感的画面。 陆子阳竟然主动将公主从马背上抱下来。 他可是陆子阳!!! 傲娇冷酷的陆子阳。 “陆管家,你变了。”巢谷一边说着,一边往陆子阳那里走去。 直到他走到了陆子阳的身边,看清了公主的脸。 这才明白,原来陆子阳是抱的公主。 这样似乎合理一点了。 可是,也不对啊! “陆子阳,你刚刚抱公主了!” “嗯。”陆子阳淡定的回着。 “嗯?我之前问你对公主的看法,你可不是这态度。” 巢谷控诉着陆子阳言行不一。 他继续说道:“你当初不是说公主在你眼中和路上的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吗?还你就算碰石头,也绝不会碰公主一下。” 陆子阳疯狂给巢谷使眼色。 他是一点都没有领会。 直到将所有话都出来,他才察觉到公主在旁边。 公主质问陆子阳,“他说的是真的?” “也不是全是。”巢谷终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看陆子阳黑着脸愣在原地,巢谷给了解围。 虽然这个坑也是巢谷亲手挖的。 不仅大还很深。 填不好的那种。 公主有些生气,她能接受陆子阳不喜欢她,甚至是利用她。 但是竟然将她比作阿猫阿狗。 公主一想到这有些生气,转身准备离开。 陆子阳一把拉住了公主的手,“你听我解释。” 巢谷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连续在他们两人身上切换。 “你就回答我,巢谷所言是不是你心中所想?” “不是。” 陆子阳没有长篇大论,只留下了这两字。 “好,我相信你。” 眼看公主的火逐渐熄灭,巢谷立马附和道:“我是说着玩的,那些话都是子阳兄开玩笑的,公主切莫当真。我这个人爱胡说八道。” 公主转头看向巢谷,炽热的眼眸盯着他。 “他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巢谷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过了这关。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他怎么觉得这陆子阳的心也像那海底针。 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真的,千真万确,他不会骗你,说你还不如阿猫阿狗也定是平日里开玩笑才说的。” “喔!你们平时经常开玩笑,陆子阳是不是会经常提起我?”公主一脸好奇的问着。 要是平日里面不经常提起,又怎会开她的玩笑。 陆子阳和巢谷异口同声的说道: “会!” “不会。” 公主双手抱在胸前,“你们真的太过分了,是不是故意整我?本公主才不奉陪了,我要回去。” 她指着面前的马匹,打算离开。 巢谷笑着对公主说道:“公主,别着急走,来都来了,何不多逛逛。” 公主和陆子阳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除了荒芜还是荒芜。 巢谷四下看了看,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可逛的。 “我带你去抓鱼。” 陆子阳悠悠的说着。 巢谷突然想到他们距离河边比较近,“对,我们可以河里面抓鱼,肯定很好玩。” 公主傲娇的往前走去,小声的嘀咕着:“就非要我以离开相逼,才会愿意哄哄我。” 陆子阳看公主往前走了,牵着马追了过去。 由于昨天夜里下了一些小雨,所以土地有些泥泞。 公主没走几步,漂亮的绣鞋上全都沾满了泥土。 细心的陆子阳一下便发现了,他叫住公主。 “你等一下。” 公主没有理他,有点像是故意的。 陆子阳继续叫了几声,依旧只有沉默回应他。 后面的巢谷看着他们两人。 他总觉得陆子阳和公主有些怪怪的。 他一大早便过来忙前忙后,采买的关系又重又大,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搬下来的。 陆子阳几乎没来帮过忙。 现如今好不容易来了,竟然要跑去抓鱼,实在过分。 但是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更过分的场景。 陆子阳牵着马快步走到公主面前,直接将她抱上了马背。 巢谷:??? 第144章 烤鱼还不错 陆子阳叫了几下都没有答应他,他只好走过去将公主抱上马背。 一时之间,公主都没反应过来。 “啊!你干嘛?” “地上脏。”陆子阳的声音很冷漠,一点温度都没有。 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毫无半点感情。 公主坐在马背上,假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自言自语的说道:“一次就算了,一次两次三四次都这样,实在让人多想。” 这些陆子阳都听到了,但他假装没有听到。 陆子阳若无其事的牵着马往河边走去。 郊外虽然不热闹,但到处都是农田和山脉。 身处其间,莫名感到一种放松和惬意。 巢谷骂骂咧咧的往河边走去。 “说好的我是公子,他是管家,现如今完全颠倒了过来,简直过分,太过分了!” …… 到了河边,公主迫不及待想下去。 在阳光的照耀下,河面上波光粼粼,偶然间还有小鱼跳出水面。 “等一下。”陆子阳对公主说。 说完,他走到草丛附近,找了几片大叶子。 他拿起叶子给公主擦鞋。 鞋子周边全是黄褐色的泥土,陆子阳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低着头认真的将泥土擦到叶子上。 用完一片叶子之后,他又换一片新的。 陆子阳擦得很仔细。 公主看着陆子阳专注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陆子阳的青衫随着微风飘逸,给人一种翩翩公子的形象。 此刻的他没有那么多戾气,多了些平和。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偌大的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似的。 直到巢谷如牛一般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幕的安宁。 “陆子阳,你就是这般对我的。” “我如何对你了?” 巢谷的样子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 陆子阳很无辜,他对巢谷可没兴趣。 “你说你怎么对我了?你不等我,还和公主私奔,竟然还帮她擦鞋,你不是我的管家吗?” 巢谷委屈巴巴,那样子好像陆子阳负了他一般。 公主听巢谷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私奔……我们哪里有私奔,就算要私奔,也不会到一个这么近的地方,父皇三两下就将我们抓回去了。” 陆子阳望向公主,“别听他瞎说,他胡说八道惯了。” “我没有胡说,我这次是认真的,我真的怄气了,怄气了。” 陆子阳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巢谷面前。 “她可是公主,你要惹她心情不好,这后果你能承担吗?” 陆子阳吓他。 瞬间,巢谷闭嘴。 他不开心的走到公主身边,“公主殿下,刚才多有得罪和叨扰,实在抱歉。” “哈哈哈……没事,我特别喜欢听你们斗嘴,实在有趣,比我在宫里面的日子有趣多了。” “我哪里是和他斗嘴,我只是单方面被他欺负。我好想苏轼,只有他才能治住陆子阳。” 巢谷说完,自己跑到草丛旁边用力扯了几片叶子,自己给自己擦鞋。 “我简直命苦啊!爹不疼,娘不爱,呜呜呜呜……” 陆子阳对巢谷说:“你不开心我给公主擦鞋?”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心吗?” “等你下辈子投胎当了公主,我也给你擦。” 巢谷用力扔掉了手中的叶子,没好气的说:“我下辈子要投胎当太子。” 话音落下,引得他们两人大笑,气氛变得十分欢快。 “你们在这坐一下,我去做个东西。”陆子阳说。 “什么东西?”公主和巢谷十分默契的问他。 奇怪的默契又增加了。 “捕鱼的工具。” “你还会做捕鱼的工具?”公主吃惊的问。 巢谷倒是替陆子阳回答。 “子阳兄动手能力特别强,我们院子里面的好些物件都是他做的,你之前不是说特别喜欢小院的那把藤椅,就是他做的。” “原来是这样。” “巢谷别天天废话那么多,你带小刀没。” “带了。” 巢谷从腰间将小刀取下来扔给了陆子阳。 陆子阳一把接住,眼疾手快,还有点小帅。 接过小刀后的陆子阳来到了一片柳树下。 拿起刀准备干活。 公主还坐在马上,巢谷想去扶她。 没有想到公主竟然自己拉着马绳踩着马镫跳了下来。 “……” 小丑竟然是巢谷自己。 原来公主不是不能下马,只是单纯喜欢陆子阳牵她下马。 他怄了。 这两人连续对他暴击,实在是太伤人。 他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在周围捡了一些石头,打水漂。 公主也坐下,挨着巢谷。 河边的景色如画,清澈的河水倒映出他们的影子。 公主和巢谷闲谈起来。 不过公主的话匣子基本没有离开过陆子阳。 距离他们不远的陆子阳正在制作捕鱼的工具。 陆子阳就地折下岸边的柳枝,编织出一个简易的鱼篓。 接着,他砍了两根稍微粗壮一点的柳枝,去掉上面的柳叶,将末端削尖,简易的鱼叉便做好了。 做了两个鱼叉之后,陆子阳觉得十分满意。 他拿着工具朝他们走去。 快要到了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好像在谈论自己。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和公主闲聊了几句。” 巢谷回,“这么快你就做好了,厉害了我的陆管家。” 公主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草屑。 飞快的跑到陆子阳面前,“我要看看。” 她伸出白嫩小巧的手。 陆子阳将自己做的鱼叉和鱼篓递给了她。 “确实做得很好,这个小鱼篓真的是你编的吗?” 公主实在不相信,陆子阳看来风度翩翩,竟然能做这种活。 “捡的。”陆子阳故意逗她。 巢谷立马说道:“他骗你的,他每次骗人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摸摸下巴。” “喔!原来是这样,骗子。” 公主是开玩笑的,不过这话听在陆子阳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他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坏到极致的骗子。 “我们去抓鱼。”陆子阳岔开话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好啊!我最喜欢抓鱼了,我可从来没有抓过。”公主有些兴奋。 公主虽然不是那种娇柔做作的性格,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官家的掌上明珠。 倒也基本没有做过什么活,下河抓鱼这种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做过。 “你都没有抓过,怎么知道好玩?”巢谷问。 公主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好河岸的草地上又蹦又跳。 “肯定好玩呀!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玩,难道不是吗?” “确实特别有意思,想当初我爱下河抓鱼,苏子瞻爱上树掏鸟蛋。” “你们的生活也在丰富了,不像我,基本都在宫里面学习,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巢谷听公主说完,顿时觉得做一个普通人也不错。 “公主你还是别下去了,我担心你凉着。”陆子阳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不,我就要下去。”公主说。 “你在上面看我们抓,我和子阳兄就下去就好,万一公主受凉了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得了。” 巢谷也觉得陆子阳的担心有道理。 公主毕竟是女孩子家。 但是公主根本不想听他们的话。 她脱下鞋,最先下了河。 陆子阳拿她没办法,只好依了公主。 “巢谷,这根鱼叉给你,我带着公主。” “好的。” 巢谷接过鱼叉之后,迫不及待下了水。 三个人低着头十分认真,在水底搜寻着目标。 巢谷动静闹得挺大,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出手十余次。 可惜,一次都没有中,倒是激起不小的涟漪。 陆子阳皱眉,牵着公主往远离巢谷的方向走去。 公主看陆子阳半天都没有出手,有些着急,“你怎么还不出手,我刚才都看见好几条鱼从我们面前游过去。” “嘘……” 陆子阳站在河面上,眼睛紧盯着水面,神情专注,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公主不知不觉也被陆子阳影响了。 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动。 突然,陆子阳迅速举起鱼叉,瞄准了一条肥硕的鱼。 鱼叉划破水面,带着风声疾驰而去,准确无误的叉中了大鱼。 鱼儿在水中挣扎了几下,逐渐失去了力气。 陆子阳举起鱼叉,上面赫然叉着一条大鱼。 公主激动得不得了,“叉到鱼了,好大一条鱼。” 巢谷扭头看陆子阳,“你运气也太好了,要是这鱼在我这边,我一定能抓到它。” 陆子阳倒是平静,取下鱼装进背篓之中,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公主看着鱼篓里面,开心得不得了。 她实在想不到,凭借这么简单的工具都能抓到鱼。 一开始看到这两根棍子的时候,她完全不抱希望。 公主正在思索的时候,陆子阳又叉到一条鱼。 这条鱼比刚刚那条稍小一点。 “你别拿,我来取。” 公主对陆子阳说。 陆子阳很配合,将鱼递给公主,她手一伸便抓到了鱼。 费了老半天劲,公主才将鱼取下来。 “陆子阳,为什么你做任何事情都感觉很轻松,我为什么就不行呢?” “你也做得很好。”陆子阳对公主说。 “哪里好?你骗人。” “我没骗你。” “这次我来,我也试试,看你抓鱼好像很简单一样。” 公主跃跃欲试。 陆子阳将鱼叉递给公主,对她说:“你叉鱼的时候一定要小声,不能吓到它们。” “我看你弄了两次,我已经学会了,嘿嘿。”公主有些骄傲的说着。 学会叉鱼之后的公主,连续失败了十次,十一次,十二次…… 一条鱼都没有抓到。 公主的嘴巴翘得老高,一脸不开心。 嘴巴上都可以挂鱼篓了。 陆子阳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十分可爱。 “我教你。” “好讨厌,每次都差了一点,我明明看见鱼就在那里,结果下面是石头。” 公主气鼓鼓的向陆子阳控诉。 “这是因为光的原因。”陆子阳给公主解释。 “这难道不是因为我手的原因?”公主完全不能接受陆子阳的安慰。 他拍了拍手,挺直身子对公主说道: “我们看水中的东西,其实物体的位置已经改变了。” “啊!这是为何,这个水很清澈,完全能看到河里面。” “和水质无关,当光从空气射入水中的时候会发生折射现象,物体所在的位置会比实际位置更高些,所以你的眼睛欺骗了你,这才导致每次都差了一点。” 理工男上线之后,公主完全懵了。 此时的陆子阳可不像个渔夫,公主的眸子中充满了倾佩。 “虽然一点都没明白,不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没事,反正就是一个游戏,有趣便行。” 听陆子阳这样说,公主也看开了。 反正叫她叉鱼是不可能叉到的,倒不如在水里面玩一玩。 她可是第一次在河里面嬉戏。 她用脚丫子踢了很多水。 “她笑了笑,这简直也太好玩了,陆子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水?” 陆子阳看着公主天真无邪的样子,心中顿觉一股暖流,在和煦的阳光下,他有种莫名的温暖。 公主不停地朝陆子阳泼水,站在水里面玩得不亦乐乎,这时巢谷也被吸引过来。 “你们在玩什么呢?这么开心,我一条鱼都没抓到,不想抓了。” 公主对他说:“巢谷你别抓了,我们一起来玩水。” 很快一场捕鱼游戏变成了泼水,游戏公主摇摇晃晃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了河里。 幸好陆子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公主。 他将公主扶好之后,自己却失去了重心,一下栽到了河里。 在这紧要的关头,他没有顾自己的安全,反倒是用手将鱼篓死死抱住,生怕里面的鱼跑了出去。 “陆子阳你没事儿?”公主惊呼。 过了一会儿,路子阳从水里站起来,他甩了甩身上的水渍,对着大家笑了笑。 “这次可要成落汤鸡了,还好鱼没跑。”陆子阳有些幽默的说道。 他们上岸后开始生火烤鱼,陆子阳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公主有些担心,他让陆子阳把衣服脱掉。 “用这火把衣服烤干,不然你会生病。” 虽然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陆子阳想到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脱衣服着实不太好。 还不等他反应,公主竟然跑上前,将他衣服脱了下来…… 第145章 不能在别人面前脱 陆子阳一时间慌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如此非礼过。 关键这个人还是公主。 他用力按住公主的手,阻止她的手在他的背上游走。 “公主,我自己来便好。”陆子阳礼貌的拒绝。 “你要是这么听话,何必我动手呢?” 巢谷在一旁看着,心情很是复杂,他们俩人竟然就这样无视他。 他好歹也是一个大活人呢! 陆子阳先是将外面的衣服脱掉,犹豫再三之后陆子阳决定将里面的衣服穿在身上。 “都脱了,别不好意思,我又不是没见过。” 公主大大方方地说道,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巢谷听完之后十分震惊! 不是第一次!!!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还见过他的裸体?公主,他是不是非礼你了?” “我没有,不要瞎说,那只是一次误会。”陆子阳认真地解释。 “对呀,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十分单纯的朋友关系,那一次也只是意外,你不要多想。” 巢谷撇了撇嘴,给了两人一个白眼。 “你们这样真的很难不让我多想?” “那你就多想!今天的鱼你可不能吃。”陆子阳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 “凭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吃鱼?” “鱼叉是我做的,鱼篓是我编的,鱼是我抓的,火是我生的。现如今,这鱼也是我在烤。” 陆子阳说到这顿了顿,“你觉得我有资格让你不吃吗?” “陆子阳,你欺负人。” “是你乱说话在先。” “好好,我道歉还不行,是我误会你们两个了。” 巢谷故意将最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陆子阳将自己的衣服放在树枝上烘烤着。 接着他做了一个简易的烤鱼架,将鱼放在上面慢慢烘烤。 很快空气中便弥漫着鱼肉的香味味。 火光映衬在陆子阳赤裸的身体上,显得他格外健壮。 公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本来他没打算看的,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盯着男子的身体确实不好。 但没办法,陆子阳的身体实在太诱人,她已经竭力在控制自己。 可惜,最后败下阵来。 公主眼睛若有若无的盯着陆子阳的胸肌和腹肌。 她本打算瞟一眼便好,但眼睛实在是挪不开。 最后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公主发现陆子阳的身体上有很多伤疤。 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差不多十几个。 和陆子阳的脸完全不一样。 陆子阳的脸洁白无瑕像宝玉一般,而他的身体却和他的脸截然不同。 公主十分疑惑,他难道上过战场,身上竟会有如此多的伤痕? 但根据陆子阳的年龄和他的气质来看,他不像是上过战场的人。 反倒是巢谷很像上过战场的人,喜欢打打杀杀,随时都带着兵器在身上。 公主想到今日巢谷对他说的一些话,难道陆子阳的伤和他过去悲惨的经历有关。 在河岸上的时候,公主一直追问陆子阳的事情。 但巢谷并未给出确切的答案,他只是说陆子阳的过去挺不容易,他人看起来很讨厌,但实际不坏。 现如今这些伤告诉公主陆子阳的过去,应该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挺不容易”便能概括。 对于陆子阳的过去公主更是好奇。 他们吃完烤鱼之后,简单收拾了一番,三人前往了刚才那片空地。 “你们来这是干什么?空地上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呢?” 公主好奇地问陆子阳。 “我和巢谷发了一笔横财,我们决定完成一件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横财?你不会去杀人了?” 陆子阳摇摇头,“恰恰相反,我们是救下了一个人。” 巢谷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公主讲述,这段经历,他们在京兆府救下了柳家二公子。 随着巢谷的讲解,公主明白了他们为什么突然拥有了一大笔银子。 “柳家,我好像听父皇说起过,不过当时也没在意应该……” “公主难道也知道柳家?”巢谷问。 “也不算知道,只是依稀听说过,但我不知道我听说的柳家,和你们所说的柳家是不是同一个柳家?” “这些都不重要,公主不必过问。” 陆子阳浅浅的说。 “所以你们决定把这笔银子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是想开酒楼,那巢谷是想干什么呢?” 不等巢谷接过话,陆子阳便替他回答。 “巢谷想要开一家武馆,我们这才租下这片场地想要招收一些喜欢武术的人一起切磋进步,顺便还能能赚些银子。” 公主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谋划这么大的事业。 “武馆,我觉得你们开不下去。先不说你们人手的问题,这么偏远的地方,谁会来学武?” 公主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想要劝阻他们,以免银子打了水漂。 虽然是白捡的银子,但也不能如此挥霍啊! “这些公主就不用操心了,我们会想办法的。”陆子阳对公主说道。 “不行,我要劝阻你们,作为你们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们往火坑里面跳。” 巢谷愣在原地,这种复杂的局面只能交给陆子阳去应对,毕竟他们一定不可以告诉公主实情。 难不成告诉公主我们是用来偷偷练兵的,那岂不是找死吗? 公主见他们没有反应,继续劝道:“我大宋开国自以来,武将便得不到重用,甚至还被人嘲笑。更何况习武之人,他们的地位更是低下。谁会花银子来学这种没用的东西,有这银子还不如找个好点的夫子以后考取功名。” 公主语重心长的劝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虽然是女流之辈,不过对于国家的大事和风向还是清楚的。 生活在深宫之中,很多事情想不知道都难。 在大宋想要建功立业造福百姓,那便只有从文这一条路可走。 陆子阳见公主不死心,心中盘算了一下,必须要说服公主,不然这事没法进行下去。 “公主,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放在利益的天平上去衡量,有的事情可能是为了心中的梦想和理想,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喜好。我们不能用这么功利的眼光去看待,你明白吗?” 巢谷觉得陆子阳说的十分有道理,不停的点头表示赞同。 “可…你们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你们执意下去是没有结果,也没有任何意义。” “意义不是别人赋予的,而是自己给的。这个武馆我们开定了,只要巢谷觉得有意义,那它就有意义。” 陆子阳掷地有声的说着,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公主抬头望向巢谷,“你就这么热爱武术。” “这是我毕生所爱。”巢谷重重的点头。 公主莫名被他们的这种坚持和力量所感动,也不再多说什么。 “好,你们如果遇到困难,只要我可以,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公主对他们俩的说道。 “所以陆子阳对你这么好都是有原因的,他就是想要求得公主的帮助,哈哈哈……” 巢谷没心没肺的吐槽。 “这不就是在利用我吗?”公主假意生气地说道。 “对!公主你说对了,陆子阳就是在利用你,他是坏人,你要少和他来往。你应该多和我这样的人来往,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那样。” 巢谷说完,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父皇说如果有人利用你,那说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这样看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我还是很有价值的。” 公主也和巢谷开着玩笑。 陆子阳站在原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陆子阳在利用公主。 陆子阳心中也别扭。 当他想对公主好的时候,内心不停的谴责自己。 当他很冷淡的时候,又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他必须利用公主的喜欢。 反正挣扎中,陆子阳也很痛苦。 但又有什么办法,他早已经注定了生生世世活在痛苦之中。 巢谷见气氛有些尴尬,他出来打圆场。 “公主可不要妄自菲薄,能得到公主的帮助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千万不要多想。刚才的话,我都是胡说八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胡说八道。” 公主爽朗的笑了几声,“我可没那么小气。对了,你们怎么打算的呢?” “我们银子数量有限,我们打算自己盖一个武馆,再培训一些人,让他们做教练,最后再进行招生。” 陆子阳有条不紊地对公主说。 “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公主看着陆子阳问他道。 陆子阳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接着他说:“这些事情都不用劳烦公主,今日酒楼的事情已经帮了我们很多。” 巢谷一听到酒楼的事,有了眉目,他十分好奇。 “陆管家酒楼能开了?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告诉我一声,怪不得今天一早你就不见了,原来是去找公主帮忙了,你这小子真行!” 巢谷说完还拍了拍陆子阳的肩膀。 “哈哈哈……你们武馆的事儿不一定能成,但酒楼一定可以。巢谷你放心大胆去做,要是赔了钱,还有酒楼可以帮你。” 公主自信地说道。 巢谷觉得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好的女生。 简直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他们的。 公主其实也知道这笔银子对他们非同一般。 苏轼的母亲去世了,家里唯一能赚钱的人不在了,没了经济来源,往后的日子每一步都很艰辛。 现如今他们虽然有一笔银子,但要不好好经营,未来恐怕也很难。 所以陆子阳和巢湖谷才会这么着急的做生意,想着赚钱为以后的生活做好铺垫。 公主自顾自的想着。 陆子阳整理了一下物资,仔细认真地交代了巢谷些东西。 未来他的时间和精力都要放在经营酒楼上,断然抽不出太多时间在这武馆上。 所以在他有时间的时候,他要尽可能教会巢谷。 后期的事情都还好说,只是前期需要修建武馆,整理物资装备,对巢谷来说会有些困难。 不过陆子阳也不担心,他们这次找的十几人当中,其中一个叫卢靖的人十分有才能,他定能辅佐巢谷做好前期的准备。 等他们忙完之后,太阳已经落了山,他们骑着两匹马疾步赶往汴京城区。 陆子阳将公主送到宫门外,对她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这些话都发自肺腑,无半点虚言和欺骗。 即将分别的时候,公主转头叫住了陆子阳,“我今天过得十分开心,因为有你。” “我也是。”陆子阳淡淡地回应。 公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想了半天,她跑到陆子阳耳边,扶耳对他说:“可不要在别人面前脱衣。” 说完,公主一蹦一跳的消失在了陆子阳的视线之中。 巢谷在一旁看着依依不舍的两个人真有些唏嘘,原来陆子阳也是会喜欢人的。 之前他还一副傲娇,一副谁也不理,谁也不喜的样子。 仿佛这天下的女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他。 现如今还不是和苏轼一般,陷了进去。 陆子阳站在原地,感受着公主嘴边呼出来的热气。 这热气有些烫,将他的耳朵都烫红了。 回去的路上,巢谷问陆子阳:“我看你的样子,像是真的喜欢公主,你不会真的喜欢他?” 其实巢谷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想要再确定一番。 “你看不出来我只是在利用她吗?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在利用公主。” “确…实,看不太出来。”巢谷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相不相信,随便你。” 巢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你的演技太好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对,但当下也是无奈之举。” 陆子阳有些惆怅的说着。 “你就不担心他有一天发现真相,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先把事情办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不了以后把这条命赔给她。” 巢谷有些生气,怒道:“你的命是我们救回来的,你没有支配它的权利。” “我的意思,如果公主发现了,要怎么办我都随她。” “你再多说点,我就真的要相信了。你们之间全是利用,没有一点感情。” 第146章 幸运大转盘 有了公主的帮助,事情都进行得比较顺利。 陆子阳顺利签下了一家酒楼,巢谷也在忙着武馆的事情。 走进酒楼,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夹杂着各种菜肴的香味令人陶醉。 酒楼装潢十分雅致,颇有几分现代人的审美特点。 今天是酒楼开张的第一天。 所有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这家酒楼有一个特点,除了做饭的厨子,其余的人全是女子。 当初陆子阳招工的时候,特地强调只有女子才能入选。 一开始,几乎没有人来应聘。 哪家女子能够抛头露面? 这种行为实在让人耻笑,你家娘子不好好在家待着洗衣做饭,竟然跑出去赚银子。 那只能说明在家的男人没有本事。 但陆子阳不断提高用工的价格。 逐渐便有了一些女子前来询问,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多月,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女子做工更加细致,心思也更加巧妙。 整个酒楼给人的感觉都十分舒服。 陆子阳为酒楼设计了营销计划,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活动。 距离开业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陆子阳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叫到了一起。 “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是我们正式营业的第一天,之前给大家做的培训都还记得吗?” 下面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大声回答:“记得。” “不错。” 陆子阳将现代餐饮的模式带到了北宋,从各个方面揣摩消费者的意图,为他们带去更好的服务,并且策划了种类繁多的营销活动,让他们提高二次消费率。 当初他们刚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现如今早已是滚瓜烂熟。 见到客人用膳要礼貌的微笑,鞠躬并大声地说欢迎光临。 如果我见到客人离开,那么就一定要微笑鞠躬并大声地说欢迎下次光临。 他们也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所以十分好奇今日会是怎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卯足了干劲。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简单的工人,每一天酒楼的营业收入都会分一部分给他们。 换句话说,酒楼的生意越红,他们能分到的银子就越多。 在这之前,他们可从来不敢奢望。 陆子阳看着酒楼的一切,他十分满意。 陆子阳叫了一个人将他制作的幸运大轮盘搬到了酒楼门口。 接着搭建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马上酒楼便要开业了,陆子阳站在门口,心情甚是复杂。 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都准备,但依旧担心结果不尽人意。 正在他担心之际,巢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陆子阳问他。 “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来。” 巢谷笑嘻嘻的看着陆子阳,接着走到他面前用手搂着他的肩膀。 “你肯定很紧张,我看你最近又失眠了,基本上没怎么睡。” “我睡不着很正常。”陆子阳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很焦虑。 “切,得了。我还不了解你。” 陆子阳看了看时辰,马上就要放鞭炮了。 三、二、一…… 随着吉时到,一阵鞭炮声从街头响到了街尾。 很多路过的人也都围在下面看热闹。 陆子阳的声音响起,“今天开业第一天,将会举行很多活动,请大家拭目以待。” 酒楼外面的人都很好奇,到底会有些什么活动。 陆子阳拍了几下手,酒楼的服务员一一出来介绍。 第一个服务员出来之后,对大家说道:“今日会随机抽取20位幸运观众带着一家人来酒楼吃霸王餐。” 酒楼外面的人越发好奇,这酒楼的服务员穿着打扮都统一,而且个个还都是女人家。 最关键的是这些女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不过她们这番收拾打扮之后,还十分好看,美艳动人。 每个服务员的胸口还有一个牌子,前面是编号,后面是名字。 这倒是第一次见,引得下面的客人十分好奇。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店小二打扮得比春楼的姑娘还好看。” 有客人在下面起哄。 陆子阳不紧不慢的说道:“请大家放尊重一点,尊重酒楼的所有工作人员,她们光明正大,凭借着自己的劳动赚钱养家。” “真是稀奇,女子竟然都能出来赚银子,我倒是想要去看看这酒楼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一些好奇的客人逐渐走了进去。 刚一踏进门,一行人走过来整整齐齐对他们说道:“客官,欢迎光临,里面请!” 这一阵仗确实有些大,客人带着笑脸走了进去。 紧接着,更多的活动也开始进行。 充值活动,充值多少送多少。 随机折扣活动,通过幸运轮盘来决定折扣。 …… 这些好玩的活动将顾客们心牢牢抓住,越来越多的顾客都想要来体验一把。 陆子阳和巢谷看着酒楼很快满座,心情不免愉悦起来。 陆子阳的心可算是放了回去。 看来,现代人的方法在古代也很好用。 至少初见成效。 第一日下来,酒楼的生意简直是火爆,赚了很多银子。 所有人都很开心,晚上的时候陆子阳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大红包。 拿到钱的她们十分开心。 这是她们人生中第一次靠自己赚钱,陆子阳还嘱咐她们一定要将这笔银子花在自己身上。 到了后半夜,陆子阳依旧没有回去。 他和巢谷在商量未来酒楼的发展情况,这些活动可以暂时让人有新鲜感。 不过想要长久的留住顾客,还需要更多的计策和方法。 目前才刚起步,大部分事情都需要陆子阳亲力亲为。 最近实在太过疲惫,陆子阳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眼睛上也蒙了一层黑眼圈。 巢谷见他这样,执意将他拉回家睡觉。 终于,在这一夜,陆子阳睡得很香。 他还做了一个美梦,他梦见自己成亲了。 不过他没有看清新娘子的样子,朦朦胧胧,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在梦里,陆子阳是幸福快乐的,内心是充满甜蜜的。 这是有记忆以来,唯一做过的好梦。 以至于他都不想醒来。 酒楼正常的经营,陆子阳每天忙里忙外,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进行。 巢谷的武馆也逐渐有了起色,初具雏形。 但是其它酒楼的掌柜十分苦恼,他们的生意都被陆子阳的酒楼抢了去。 他们跑到于博朗面前告状。 纷纷状告陆子阳破坏了规矩,采用些歪门邪道将他们的生意抢走。 每个人都十分不服气,想要取消陆子阳开酒楼的资格。 于博朗没有同意。 陆子阳没有违反行规,这些东西在陆子阳之前,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样一来,实在谈不上破坏规矩。 但老实说,于博朗心中也很不爽。 陆子阳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商业头脑。 关键他还能得到公主的看重和帮助,于博朗越发好奇陆子阳。 最后,于博朗给了其他酒楼掌柜一点办法。 这些新东西他们也可以学。 一夜之间,汴京所有的酒楼都开始搞起了活动。 当然,这一切都在陆子阳的预料之中。 他们用这个方式先一步占有了市场,肯定其它酒楼会模仿。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于博朗带领的。 很快,陆子阳便感觉到了酒楼生意受到了影响。 接着,陆子阳推出了更多的活动,不断吸引着顾客。 在这个过程中,陆子阳还做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工作。 陆子阳店里面的店小二数量是同样规模酒楼的两倍。 很多人不理解陆子阳为什么要这么多,这样不仅提高了开酒楼的成本,还让每个人的工作量减少了。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十分傻的行为。 就连巢谷也不理解,陆子阳为什么要雇这么多人。 关键大部分还是女人。 自古以来没有雇女人的传统不说,这些女人干起活来了不如男人。 巢谷不理解陆子阳的做法,但还是相信他。 陆子阳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支持。 当然,陆子阳有自己的安排和计划。 每一个来陆子阳酒楼吃饭的客官,他都会让人记住这个客官的所有喜好。 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喜欢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甚至连一些很细小的习惯他都会让人全都记录下来。 包括客人的一些性格秉性和爱好等。 这些信息收集起来之后,陆子阳教她们整理归档。 陆子阳在装横酒楼的时候,留出了很大一个房间,专门用来存放客官的信息。 因为酒楼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女性,她们比较细心,做起这些事情自然比男子更出色。 每个客官在陆子阳的酒楼都有一个专属的会员号和专属的信息本。 陆子阳从一开始设计的活动,就是增加用户的粘性。 让他们多次来酒楼消费,逐渐收集他们的爱好和习惯。 并且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宾至如归的体验。 刚开始,其它的酒楼还能抢回一点生意。 不过去了几次之后,就会发现总有哪里不对。 体验来体验去,还是陆子阳的酒楼更加舒服。 渐渐的,陆子阳的酒楼生意更加红火。 酒楼里的每一个员工都不敢懈怠。 每天开张之前和打烊之后,陆子阳都会开会讨论总结。 将酒楼经营的价值观不断深化。 一家现代化的企业在汴京冉冉升起。 陆子阳逐渐有些忙不过来,他去到了一家书坊,想找一个得力帮手。 这天,天气晴朗,微风不燥。 陆子阳穿着一袭青衣,出现在小巷一家书坊之中。 到了书坊,陆子阳轻车熟路,他将书坊的掌柜从一堆书中揪起来,“徐掌柜,要不把这书坊关了。” 徐宏兴迷迷糊糊中看清楚了陆子阳的脸。 “你怎么来了?” “你还记得我?” 自从上次见面,还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这掌柜竟然还记得自己。 “你们几个我死都不会忘记,我这店一年到头也就有几个顾客,基本都是你们,我能不记得吗?” 他悠悠的说着。 陆子阳看他这般松松垮垮的模样,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对他说: “我要你来帮我,我们目标一致,想法一致,还有共同的敌人,说起来简直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帮我?”徐宏兴有些不理解。 他和陆子阳说过很多,但不代表他们就是朋友。 更何况,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可早就告诉了他们。 这趟浑水,他们不应该蹚。 “徐掌柜,目前只有我能帮你报仇,现如今我也有能力,相信我。今天晚上来这里找我。” 陆子阳根本没有问他愿不愿意,而是直接丢给他一个木牌。 上面写着酒楼地址。 说完,陆子阳便离开了书坊。 只留下徐掌柜一人愣在原地。 到了晚上,陆子阳泡了一壶茶,坐在月色中等着徐宏兴的到来。 按照约定的时间,徐宏达准时出现。 陆子阳第一次见他规规矩矩的穿好衣服,实在让他有些不习惯。 “徐掌柜,没有想到你还是有衣服的。”陆子阳调侃他。 “那是自然,不过平时很少出门应酬,一般也不用穿这么正式。” 徐宏兴打扮一般确实有了几分掌柜的样子。 虽然大腹便便,不过看起来十分沉稳,眼中还闪过几分精明。 陆子阳在一次偶然中,看到了徐宏兴年轻时候的画像。 他和他娘子搂在一起的画像。 画像上两人十分恩爱,画像中的徐宏兴也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徐宏兴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眉宇间都是气宇轩昂。 和现在的他简直截然相反。 陆子阳用手邀请他坐。 待他坐下后,陆子阳给他倒一杯茶。 “陆公子果然是少年老成啊!” 徐宏兴不由得感叹。 陆子阳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要是他没有猜错,这间酒楼便是他的手笔。 从当时一无所有,到现如今名噪京城。 竟然不过一年功夫,实在是可怕。 陆子阳的这家酒楼现如今可是一位难求,都需要提前好几天预约。 在汴京商界可谓是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很多名门贵族想要利用自己的权力约个位置,无一不被拒绝了…… 第147章 新晋掌柜 徐宏兴自然知道这家酒楼,可他万万想不到这家酒楼竟然是陆子阳开的。 从一开始,陆子阳便十分低调。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家酒楼的掌柜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平时在酒楼的时候,陆子阳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无异。 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有什么不同。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家酒楼的掌柜到底是谁? 能有如此多多手段和头脑,一定是一个经验十分丰富的人。 或许背后还有皇家作为靠山。 但是当陆子阳坐在徐宏兴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这个少年竟然能徒手运作这么大一个酒楼。 难道他背后还有什么人? 徐宏兴坐在陆子阳对面,一改往日的流里流气,正色的想着。 “徐掌柜,这家酒楼是我的,我能在一年内打造出一家可以和猎奇坊较量的酒楼。” “你口气倒是不小。” “我只是在做事情,没有什么口气。” “你背后是谁?” “赵采儿。” 陆子阳缓缓说出了公主的名字。 他必须让徐宏兴全心全意的相信他,必须让他相信陆子阳有能力帮他报仇,而不是给他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或者是画一些根本不能实现的大饼。 徐宏兴听到赵采儿的名字,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那可是当朝公主,还是最受官家宠爱的公主。 徐宏兴问他,“你和公主什么关系?” “这些你不用知道,今天我已经将我的底牌全都告诉你了,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加入吗?” 陆子阳将自己的手伸到徐宏兴面前,眼神中充满了诚意。 徐宏兴重重的握住了陆子阳的手,“我相信你,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赚银子,我是为给我的家人报仇,我给你的不是什么承诺,而是这条命。一旦我决定替家人报仇,要么我死,要么仇人死。” “我也是。” 陆子阳说完,松开了他的手,接着回敬了他一杯茶。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我先给你说说我的计划和安排。” 两人促膝长谈,一直聊到了深夜。 一席交谈之后,徐宏兴更加明白了陆子阳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的想法大大领先于他们。 甚至徐宏兴觉得自己和陆子阳比起来,自己的想法像一只猴子一般。 他也搞懂了陆子阳经营的这家酒楼为什么会如此出色。 而在那个晚上,陆子阳毫无保留的将这些十分宝贵的东西分享给了他。 他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是徐宏兴也不在乎这些,他不可能背叛陆子阳。 眼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今天有些晚了,我们要不在酒楼将就一晚,我在这里有个房间。” 陆子阳对徐宏兴说着。 最近的日子,陆子阳每天都很晚才睡。 家中小院也没有了巢谷的踪影,他几乎都在武馆,很少回来。 陆子阳回去也是空荡荡的屋子。 索性就在酒楼弄了一个临时的住所,安顿下来。 其实徐宏兴回家去也不远,但是今夜陆子阳特别想留下他。 白天忙起来还不觉得,到了晚上,他尤其觉得孤独。 到了深夜,陆子阳看着睡得很香的徐宏兴。 内心依旧止不住的孤独。 好像他不是觉得没有人,而是他想的人不在他的身边。 公鸡的打鸣声传来,陆子阳将徐宏兴叫醒。 “起来工作了,别睡了,你都睡一个晚上了。” 徐宏兴睡眼惺忪,一点也不想起床,“明明只睡了半个晚上,哪里有一个晚上。” “你要赶紧学习酒楼的经营之道,早日坐上掌柜之位。”陆子阳苦口婆心的对徐宏兴说。 他突然睁大眼睛,质问陆子阳:“我要当上掌柜了,你干啥呢?” “我自然有我的事情要忙。” “我知道了,你就忙着当甩手掌柜呗!” 徐宏兴一眼便看穿了陆子阳的小心思。 日子过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一晃便过去了。 一切都按照陆子阳希望的方向在发展。 他们收集到了越来越多的信息。 对于猎奇坊的了解也比之前深入了很多。 很多去过猎奇坊的顾客,也都来了陆子阳的酒楼。 慢慢的,他们也大概明白猎奇坊是做什么的。 猎奇坊主要经营的项目是赌坊和妓院。 这是基本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东西,不过他们也做其它的买卖。 你想要一个人的命,只要价格够高,便不是问题。 猎奇坊的掌柜王升心狠手辣,十分擅长笼络朝廷官员,给他们大量好处。 猎奇坊的收入很大部分都拿去喂给这些朝廷大员了。 王升只留下很少一部分。 尽管是很少一部分,也是一笔天价的财富。 和亏空的国库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猎奇坊在这汴京自成一派,不属于任何酒楼行会。 这些官员为猎奇坊保驾护航,他们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基本都是这些官员出手替他们解决的。 不过最近,猎奇坊好像收敛了很多。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在调查他们。 在猎奇坊内,王升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他对身边的人说道:“最近我们猎奇坊的生意为何不好了?” “回王掌柜,距离我们猎奇坊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酒楼。这酒楼生意红火,花样百出,揽走我们好多客人。” “岂有此理,竟然还有这种事。最近官家看得严,你出去办事的时候不要太过分,能收敛就尽量收敛。” “遵命。” 王珪秘密找了王升,他发现最近很多人在暗地里查他。 猎奇坊背后的主人一直都是王珪,王升不过是他的一个傀儡罢了。 但是这件事情他们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猎奇坊的很多银子都悄悄转移到了王珪的名下,不过手法十分复杂,根本就查不到。 突然,王珪感觉到最近有人调查他。 他担心走漏风声,自然不敢有大的动作。 其实这些和陆子阳没有关系,酒楼来来往往人很多,能打听到很多消息。 不过这种核心的消息,自然是不可能打听到的。 只是猎奇坊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导致江湖上流言四起。 这些流言有的传到了王珪政敌耳中,他们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只要找到证据,在官家那里参他一本,绝对能扳倒他。 不过王珪做事滴水不漏,基本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调查也没有找到证据。 很多线索该断的时候也就断了,找了些无足轻重的人当了替罪羊。 算是把事情给掩盖过去了。 虽然没有查到王珪的头上,不过他也觉得有些后怕,这段时间收着点。 官家向来仁厚,但凡事情败露,他王珪估计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他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徐宏兴渐渐熟悉了酒楼的各种业务,陆子阳现如今完全可以不用在酒楼看着了。 最近,皇宫内要招录一批太监。 陆子阳看着告示,有些心动。 要是他能够进宫,岂不是可以日日陪着公主。 这样一来,既方便两人培养感情,他便能让公主帮他调查猎奇坊的事情。 不过如何进宫还是一个难题? 难道真的要将自己阉了,这实在太过残忍。 尽管陆子阳没有成家立业的想法,更没有传承后代的愿望。 不过不想和不能可是完完全全两回事。 陆子阳左思右想,要不进宫当禁军。 但很快,他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难度实在太大,皇宫中的每一个禁军都是需要从军队中选拔出来的人才。 光是这一点他便不符合条件。 思来想去,好像真的只能冒充太监。 大宋太监选拔的要求也是极其严格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先在宫外自宫之后,才能有报名的资格。 报名的时候还需要找一个老太监进行担保,还需要支付一笔担保费。 只要能用银子摆平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陆子阳花了一笔银子,找了一个老太监担保自己进宫。 接着伪装了一下,并没有真的自宫。 至少第一关还是很成功,他的报名信息顺利到了宫里。 只是后面的事情估计就不好办了,因为后期的检查都是由宫里面的人来做。 想要投机倒把基本不可能。 陆子阳其实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试一试。 要是没有成功也无所谓。 他只是想要争取一下。 陆子阳发现,他和公主之间,只要公主不主动联系他,或者不来找他,那么他们之间便失去了联系。 可是,他想找公主本人的时候,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根本见不到她一点。 这种感觉让陆子阳很不好受,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现如今,几个月不见人影。 陆子阳这才做出这种事情。 冒充太监进宫,实在是难以启齿。 这要传出来,得多丢人。 公主也不是不联系陆子阳,实在是她忙得抽不开身。 她的母后大人要生辰了,这次赵祯将这件事情全权委托给了公主。 希望她来准备这次寿宴。 公主第一次单独完成这么大的事情,实在太忙,根本没时间顾及其他的事情。 公主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寿宴竟然要准备那么多东西。 这些天,她可累坏了 说起来,不比陆子阳轻松。 这天,她去内侍省吩咐下面的人去宫外采买。 无意间看到今年招录太监的名单。 在名单之上赫然写着陆子阳的名字。 当她看到陆子阳这三个大字的时候,心脏跳得好快。 不过她觉得肯定是重名,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陆子阳万万是不可能当太监的。 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公主还是拿起来那边招录名单。 将里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 陆子阳的全部信息都在里面,很多消息都能对得上。 公主有些着急,难道是陆子阳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他开酒楼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进宫当太监? 看到保荐人的名字,公主立即找到了保荐陆子阳的这个老太监。 太监受到公主的召见,腿肚子都打哆嗦。 公主问他:“这陆子阳和你什么关系?” 一听到陆子阳的名字,老太监扑哧一下趴在地上。 脸上老泪纵横,他使劲将头磕往地上磕。 “公主饶命,都怪老奴一时糊涂,实在是罪过,老奴罪该万死,请公主饶命……” 公主听到老太监这般说,自然也猜到了七八分。 定是陆子阳收买了他。 公主为证实心中的猜测,问他:“你何罪之有?” “老奴犯了大罪,不该鬼迷心窍收了那陆子阳的银子,帮他欺骗官家以太监的身份混入宫中。” “原来是这样,那你收了陆子阳多少银子?”公主假装很生气对太监说道。 “奴才收了陆子阳一千两银子,其老奴知道这种事情是死罪,可实在是那陆子阳给得太多了。” “确实大方,一千两银子说给就给,他平时可是很抠门的。”公主嘟着个小嘴。 “老奴就是一时间被迷了心,这才犯下大错。老奴马上就要到年龄了,不能留在宫里面了,可眼下老奴一无所有,想着在最后留下一笔养老的银子。这才糊涂,做了错事。” “可你也知道,就算你包庇了他。这后面的考核他肯定是过不了的。” “老奴都给他说了,可他不信,还说非要试一试。这银子不管是否成功他都会给老奴,老奴就是听了他的鬼话,这才信了他。”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这么执意想进宫?” 当时这个老太监自然也很好奇。 陆子阳看上去一表人才,又高又帅还出手阔绰。 这样的他,干嘛非得进宫当太监。 所以他当时也问了陆子阳同样的问题。 老太监一字不落的将陆子阳告诉他的话转达给了公主听。 “他是因为宫里的一个姑娘。” 公主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 陆子阳那嘴能说出这种话。 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她又问了一遍:“陆子阳当真这样说的。” 第148章 陆公公的生活 “老奴不敢欺骗公主,就算老奴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我看他当时十分诚恳,老奴估摸着他也没什么坏心眼,无非就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进了宫,想通过这种方式距离她近一点罢了。” 老太监当时也确实是这样想的,陆子阳看起来除了冷了点。 确实不像什么要做坏事的人。 公主愣在原地,她在思考陆子阳想见的姑娘是她吗? 可要不是她,这偌大的皇城他又认识谁呢? 但是要是她,陆子阳这转变也太快了。 之前生怕和她有关系,现如今又赶着见她。 老太监见公主不说话,立即又解释着:“老奴所言句句是真,要有半点虚言,老奴天打雷劈……” “好了,你别说了。” 公主挥挥手,示意老太监过去。 他立马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向公主。 公主附耳对老太监吩咐了一些话,接着给了他一个令牌。 老太监拿着这个东西走了出去。 背后虽然一身冷汗,但好在有惊无险。 走出公主的府邸,他顿感浑身轻松。 陆子阳很快便接到了宫里面的邀请。 进入宫中之后,所有的要求都更严格,每一关都要淘汰不少人。 这些人是要来宫里面干活的,没有气力的,没有眼力见的,都要被淘汰出局。 陆子阳这些条件倒是都符合,可是他最关键的一点不符合。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陆子阳竟然顺利的通过了每一次的考核和检查。 像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每次在关键时刻,总有些意外,他那裤子里面的东西竟然没一个人检查。 这当然不是什么天降好运,这是公主给他开了后门。 陆子阳似乎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入选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太监。 考核通过那天,陆子阳来到内务府,领了新衣裳。 即使是这太监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无比好看。 因为这次的衣服比上次合身,穿起来的效果也比上次好看许多。 领完衣服,陆子阳和其他的太监站成一排,听最后的分配。 这次通过考核的太监总计有十五人,宫中已经很多年没有招录新人了。 实在是国库空虚,赵祯也是能省则省。 不过今年之后,很多老太监都将到了岁数,宫中实在缺人。 这才招录了一批新人。 和其他皇帝比起来,动不动就增加几百人的规模,赵祯已经算是相当节约了。 陆子阳被分配到了公主的寝宫。 公主的寝宫一直都没有太监,基本都是几个宫女在打理。 赵祯也几次提出要给公主派遣一些小太监,不过都被公主给拒绝了。 他也知道皇宫中用人的地方比较多,她宫中需要用体力的地方不多。 实在需要体力的,她们自己凑合凑合也还能用。 不过这次公主倒是第一次提出要给自己宫里配置一个小太监。 这么小的要求,都无需经过皇帝本人,公主自己便能拿主意。 十几个人分好地方之后,开始讨论起来。 他们都十分羡慕陆子阳能够分到公主那里去。 公主可是出了名对下人很好,每一个给公主当差的人都十分幸运。 陆子阳顶着一群嫉妒羡慕恨的眼光,来到了公主的福宁殿上任。 事情到了这种时候,陆子阳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 乔装打扮成太监就为了能够见公主一面。 这好像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 陆子阳心中有一个大计划,这个计划的重要一环便是公主。 所以,他必须豁出去。 陆子阳挥了挥衣袖,强装镇定走到了福宁殿。 这次比上次要礼貌许多,他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而是恭敬的敲了敲门。 此时,公主坐在庭院外面忙得不可开交。 本次皇后的寿宴将公主折腾得不轻。 其实也是她自己折腾自己。 光是这个请柬都做了十几种,公主还在挑选之中。 她看着众多请柬,有些犯难。 虽然数量众多,不过总感觉实在太过普通。 和之前的那些请柬没有任何区别。 小红在一旁发呆,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她的嗓门比较大。 旁边在干活的宫女说:“我猜多半是新上任的小太监到了,我刚才看见曹公公在给他们交代事情。” 本沉浸在请柬选择中的公主,突然抬起头。 小红才走几步,正准备去开门。 公主一把抓住了小红,“我去开。” “公主,这是奴婢们份内的事情,您先忙着皇后娘娘的大事情,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小红不听劝,扯开公主的手继续往前冲。 公主叉腰,假装怒道:“给我站住,让你别去就别去,怎么能不听本公主的话呢?生气!” 小红扭头看着公主,她觉得公主今日有些奇怪。 最近公主一门心思都扑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她。 别说开门这种小事情,就连吃饭这种天大的事情公主都没有时间顾及。 经常错过用膳的时间。 不过小红也理解,这是官家第一次将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她做。 她肯定不愿意将事情办砸。 加上,这个人又是公主最爱的母后大人。 她自然是无比用心。 所以小红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公主会为了给一个新来的小太监开门,放下手中的事情。 实在是匪夷所思,不可理解。 小红停在原地,满脑子问号。 她直勾勾看着公主走到大门去。 她倒是好奇,这小太监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然让公主如此重视。 随着门吱呀打开。 外面的男子逐渐露出了脸。 小红踮起脚尖使劲的望了望,终于看清了门外人的容貌。 “好,这就能解释通了。” 小红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不过她又一反应,发现不对。 这新来的小太监竟然是陆子阳。 那不就表示,这陆子阳现在不是男人了。 小红满脸惊恐,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接着她又擦亮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确实是陆子阳。 小红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再往下。 “真没了?” 公主倒是没有小红这般惊讶,她看到陆子阳第一眼,问他:“想我了吗?” “你就不好奇我来找你干嘛?” “好奇,所以才问你。”公主缓缓的说道。 “我是来上任的,还请公主殿下多关照。” 陆子阳大方承认,丝毫没有避讳。 “什么?这次不是偷的衣服来?”公主假装很震惊。 “你看。”陆子阳递给公主一张纸。 这张纸是陆子阳的考核上任信息,上面盖着密密麻麻的章,彰显出陆子阳真的变成太监了。 公主仔细看了一遍,为了不拆穿陆子阳,她假意很震惊。 手上的纸,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公主抬起头,不可思议的问陆子阳:“你真的割掉了?” 陆子阳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自己这么狠,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肯定不是为了银子,我听于博朗说你最近酒楼开得风生水起,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你之前说过,在汴京做个生意人没什么出息。” “但我也没说过做个太监有出息啊?”公主瞪大眼睛看向陆子阳。 “太监也可以慢慢往上爬,做一个有权力的宦官,历史上又不是没有。”陆子阳和公主开着玩笑。 “那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文德殿当差,不应该来我这福宁殿。” “我也想去文德殿,可惜没有被分到那里。要不在公主这慢慢高升。”陆子阳一脸正经。 本来公主以为陆子阳在和她开玩笑,可没想到这陆子阳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她对陆子阳说道:“你要是怀着这样的心进宫,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宦官当政不可能发生。要是有一天我发现你的狼子野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好。” 公主没想到陆子阳会回他一个好字。 “你到底是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没理由。” “如果没有理由我就将你赶出宫去,为了安全起见。”公主丝毫不退让。 “因为想见你,可以吗?”陆子阳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这话一点不像是假的,眼睛都拉丝了。 公主听完脸瞬间红了。 这下她逐渐相信苏轼告诉她的都是真的。 这陆子阳确实开放,一点都不避讳。 公主逼自己冷静下来,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他。 “可你都不是男人了,你我之间断然无可能。” 公主知道陆子阳没有真的变太监。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的原因陆子阳才能有机会顺利进到皇宫。 要是没有她,陆子阳这会已经变成真的太监了。 要是假装自宫冒名进宫,是会被主管太监直接割掉,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选择的余地。 这些宫外的人自然不知道。 当初收陆子阳银子的那个人老太监肯定没给他说这些。 要不然,公主笃定陆子阳一定不会进宫的。 为了见他一面,这代价确实很大。 陆子阳在脑海中想了想公主的话,现如今他们之间断无可能。 想到这里,陆子阳嘴角扬起一阵轻蔑的笑容。 “公主,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吗?即使我不是太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再或者,我没有生病,是个完完全全正常的人,是个彻彻底底正常的人,我们之间就有可能吗?” 陆子阳的话暗含着很多意思。 他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患有抑郁症,还是一个穿越者,身上还背负着莫名其妙的天谴。 他根本不知道未来的路能走向哪里。 他们之间本就无可能。 但是陆子阳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距离她近一点。 不管是以何种理由。 公主以为陆子阳市因为自己家世不好,这才自卑,觉得他们之间断然不可能。 “我如果不是公主,你是不是就会娶我?”公主问他。 “不会。” 听到陆子阳斩钉截铁的拒绝,公主有些生气。 真想一脚把陆子阳踢出宫外。 还不等公主发怒,陆子阳向她解释。 “我能不能娶你,不取决于你是谁?你是什么?或者你有什么?应该取决于我是谁,我能不能保护好你,这才是关键。” “你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怎么这么会说这些撩人的话?” 公主听完陆子阳的话后,眼睛有些湿润。 接着,她用力的给了陆子阳一拳,“那你当太监是几个意思?” “因为现在的我没法给你承认,也没法保护好你,所以我只能守着你。” 这些话,半真半假。 陆子阳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不管陆子阳怎么想,公主是全信了。 公主一下子没绷住,直接哭了起来。 不停的抽泣着,眼泪流出来好多。 陆子阳伸出手,轻轻将公主脸上的泪擦干。 动作十分温柔。 他的手触碰在公主的脸上,温温的,触感很好。 “别哭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你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不是我。”陆子阳真诚的对公主说。 他暗下决心,这一次,他最后一次利用公主。 只要借助公主扳倒猎奇坊,他便再也不来沾染公主半分。 请允许他再卑鄙这最后一次。 要是靠他自己的那点实力,根本不能撼动猎奇坊半分。 但是要有来公主的帮助和倾斜,那么胜利的天平就会摆向他。 两人在站在门边好久,公主的眼泪只要从眼眶中掉出,陆子阳便用手给她擦掉。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温柔耐心。 终于,公主止住了泪水。 抬头看陆子阳,他依旧是这么帅气迷人。 公主觉得陆子阳就算成了真的太监,也是这宫里面最帅的小太监。 小红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的戏。 最后脑补出一个结论。 爱而不得,牺牲自己沦为小太监,只为贴身伺候心爱的女人。 小红实在没有想到陆子阳竟然对公主如此情根深种。 之前都是她有眼无珠,误会陆子阳。 原来他的爱那么浓,那么重。 小红感叹,要是自己这一生有一个男人,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样,就算是太监,她也嫁给他。 当然,要是像陆公公一样帅的小太监才可以。 第149章 她们值得被铭记 公主调整好情绪后,潇洒走了回去。 她内心很开心。 陆子阳是喜欢她的。 陆子阳还没有变成太监。 她们之间断然有可能。 等时机成熟之后,公主会亲自去和她父皇说,让他赐婚。 而这段时间,她不用再花时间去想这个男人了。 完完全全将自己的精力放在为皇后准备寿宴上。 想到这些,公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赵采儿从来都是老天爷眷念的宠儿。 这次,也不例外。 以前,皇后总是对她说,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是很不容易。 要是自己喜欢的人还能喜欢自己,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除非在上辈子做过很多很多好事情,这辈子才会有这种好运。 要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最终还能走到一起,那这就是天赐的福份。 可遇不可求…… 公主走出去好些步,这才发现后面怎么没有人。 她回头,看见陆子阳还在原地愣愣的站着。“你进来啊!站着干嘛,你又不是门神。” 在公主的吩咐下,陆子阳乖乖走了进去。 随着陆子阳走进福宁殿,一众宫女都看向陆子阳。 这些宫女都被陆子阳的外表所吸引。 哪家的太监这么高,这么帅,还这么有气质? 肯定只能是她们公主殿下的小太监。 宫女们在心里面嘀咕,公主平日里就喜欢好看的玩意。 没有想到,随便找个小太监都这么帅气。 她们可是有眼福了,天天都能看到。 不过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当了太监。 陆子阳走路的时候,仿佛听到了一群妙龄少女心碎掉的声音。 不过他没有在意。 而是恭敬的跟在公主身后,那样子倒不像是个贴身小太监,而是像皇宫中的禁军。 陆子阳也不想披着太监马甲上班。 可是没办法,禁军真的不好混进去。 大宋对于禁军的选拔极为严苛,根本就没有办法。 算了,就先这样! 陆子阳安慰自己。 自己安慰自己,这方法还是苏轼教他的。 好久没有见到苏轼和苏辙,陆子阳有些想念他们。 再过些日子他们就要回京复命了,他需要加快脚步,留给陆子阳的时间已经不多。 根据原来的历史,苏轼守孝回京之后,因为王珪等人从中作梗,恶意重伤苏轼,导致苏轼没有留京,而是去了凤翔。 虽然陆子阳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王珪和猎奇坊有任何关系。 历史书上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载。 但他凭借自己的直觉,隐隐觉得猎奇坊和王珪是有关系的。 要真是这样,那么就能一箭双雕。 要不是这样,公主也会成为陆子阳最后的筹码。 一定要将苏轼留在京城,未来的事情才会不一样。 这是改变历史最关键的一步。 陆子阳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本来很艰难的事情,因为无意间遇到了公主,凭借公主不明所以的喜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靠着开酒楼陆子阳给苏轼他们攒下很多银子,这些银子可以办很多事情。 靠着巢谷练兵,他们为大宋留下好的武将,为以后的军事扩张做好准备。 靠着公主的喜爱,陆子阳为苏轼争取了朝堂的话语权。 一步一步将历史推出原来的轨道,让历史驶入新的轨道。 陆子阳利用了公主的爱,办了很多事情。 毫无疑问他伤害了公主的感情,但是能换来这天下的和平。 陆子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在历史书中,很少提及女人,不管她们做了多大的贡献,都不会在历史书中留下太多的痕迹。 那些为了和平牺牲掉自己的公主,竟然在历史书上连个全名都没有。 至于她们的生活,她们的喜怒哀乐,历史书上根本不会记载。 陆子阳决定,他一定要亲自将自己所看到的这些伟大女人的故事写在书上。 程夫人,王弗,史云,赵采儿…… 历史应该有些她们的名字和故事。 陆子阳一直都很喜欢读书,在他过去的无边无尽的痛苦之中,书带给他很多慰藉。 但回想起来,历史中确实不太有女性的视角。 陆子阳看着在阳光下发光的赵采儿,一时间有些恍惚。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公主突然看向陆子阳。 偷看被抓了现场,陆子阳瞬间尴尬住了。 他急忙收回目光,转移到了石桌之上。 “这些是什么东西?”陆子阳指着请柬问道。 “喔,这些啊,都是我为母后挑选的请柬,不过我都不满意,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所以你最近都在忙活这个事情。” 陆子阳其实还是有些小小的在意。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再也没有了公主的消息。 她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宫找过他。 让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 要不是那段日子十分忙碌,陆子阳心态估计都要爆炸。 其实不知不觉之中,陆子阳早已沦陷在这段感情之中。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或者不愿意承认罢了。 人可以欺骗自己,但却很难欺骗自己的心。 公主看着陆子阳的表情,一副小媳妇被冷落的样子。 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最近特别忙,父皇将母亲寿宴之事交给了我,我每天都忙得前胸贴后背,可累了。” 陆子阳走过去,随手翻了翻请柬。 看起来中规中矩,确实不算出彩。 “我可以帮你弄。”陆子阳随意说道。 “你做吗?你会做请柬吗?” “我脑子里面有想法,绝对比这些好,到时候我画出来,你找人去做便好。” 桌子上的这些请柬其实是公主找了很多人做出来的。 他们可都是宫里面最厉害的手艺人。 陆子阳这个毛头小子竟然轻飘飘的说自己比他们都厉害。 公主压根不抱希望。 她只觉得这是陆子阳在安慰她。 “走!我们去找工匠。”陆子阳见公主半天没反应。 “现在吗?你都没有想过,难道就构思好了?”公主实在不敢相信。 就算你陆子阳有本事,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想好了。 当初公主可是等了很久,他们才想出来这些个成品的。 陆子阳对公主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幸好我没有这种苦恼,我平时读书多。” 公主觉得当了太监的陆子阳好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不过对她的事情更加关心和在乎了。 居然往上赶的对她好。 要说公主猜不到他的目的和心思不纯,那简直是公主自己骗自己的。 不过公主觉得只要陆子阳不伤害大宋,不背叛自己就好。 至于他想多赚点银子,想往上多爬爬。 这些她觉得没什么。 人之常情。 赵祯经常对公主说,他们生在帝王家,便不可能有单纯的感情。 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带着目的来的。 但是身边的人和自己身份越是悬殊,所带的目的就越是不单纯。 公主看向陆子阳,眼神有些复杂。 不过只一瞬之间,便消散了。 “怎么了?”陆子阳问。 “没什么,我们走!” 主仆二两,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小红本想跟着,不过被公主无情的拒绝。 到了地方,公主叫了几个最厉害的手艺人。 她们是专门负责给皇室制作东西的工匠,经验十分丰富。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陆子阳开始给他们讲述自己的想法。 陆子阳告诉工匠们整体的设计要做成折叠的,打开之后是立体的。 还在请见内部增加了隐藏信息,做了一个秘密空间。 受邀者打开请柬之后会有一种探索和发现的乐趣。 整体的基调定好之后。 所有人都觉得陆子阳的想法十分厉害,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将请柬设计成立体的图形。 一直以来都是一张纸,然后在上面画上不同的图案。 公主看着陆子阳认真的在纸上画着不同的设计图。 一遍一遍的给匠人们讲解设计的原理和细节。 公主实在好奇他为什么有这么多主意。 大体方向确定好之后,公主以为结束了。 没有想到陆子阳继续在原地和他们探讨着用料的细节。 陆子阳还特地嘱咐,一定要选用丝绸质感的宣纸,才能呈现典雅的质感。 各种小的细节他都考虑得很周到。 确定好设计图案之后,陆子阳又亲自在新的一张白纸上画下来请柬的图纸,还在上面标明的尺寸。 为了选出最好的,陆子阳设计了好几个不同大小的请柬。 到时候根据成品,再做最后的选择。 回去的路上,公主问陆子阳:“你怎么懂这么多?” “书上看的。”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我感觉就没有你不会的事情。快点告诉我,我也要去看,我要看。” 公主追着陆子阳不依不饶的问着。 “我不会的事情很多,只是你还没有看到罢了。” “切,还谦虚上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看的到底是什么书?” 陆子阳笑着对公主说:“百科全书。” “什么书?这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陆子阳,你快点告诉我,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陆子阳问她。 “上次去河边抓鱼的时候,我都听巢谷说了。他说你身上有很多秘密,没有你的允许,谁都不能说。” 公主语气中有些失落。 当初听巢谷的口气,他应该知道陆子阳的秘密。 苏轼他们肯定也知道。 算起来,陆子阳身边的人好像只有她不知道他的密码。 这是在让公主有些泄气。 那天下午,不管公主如何逼问巢谷,他愣是一个字不说。 不说就算了,还要一直勾起公主的好奇心。 他真的很不容易。 他的经历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他甚至还…… 这些话不如不说。 虽然巢谷没有详细的说明这些事情,但公主能感受到那些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然陆子阳也不会这么不爱笑。 还总一副防备的样子。 公主尽管十分好奇,但也从来没主动问过。 她希望陆子阳能够主动讲给她听。 在等待着他的坦诚。 结果公主等来了陆子阳冷冰冰的一句话,“你别妄想看百科全书了,那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这难道是陆公公的幽默? 公主不甘示弱,回怼他:“我赵采儿也不是一般人,你看看你身边有多人能姓赵呢?” “有道理,但还是看不了。” “小气鬼,肯定是你偷偷藏起来,害怕我看了之后比你厉害。”公主认真的说。 “有道理,所以你别看了。” “陆子阳……你太过分了,竟然敢违反本公主的命令,你信不信我给你抓起来?” 陆子阳没有回她。 一路上,公主都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子阳没有搭话,只是很认真的听着。 明明是些无聊的废话,陆子阳却觉得十分好听。 到了晚上,陆子阳忙完之后,回到了他的住所。 在皇宫之中大部分太监都要回到宦官宅睡觉,白天在各宫忙碌。 到了晚上回去睡觉。 一来是方便集中管理,二来这样比较省地。 一个房间能住十来个小太监,要遇到事情的时候也能随时召唤和差遣。 陆子阳的住处条件不算差。 七八个人一个房间,干干净净,还算整洁。 他刚一回去,便发现事情不对。 这些人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怀好意。 这种眼神陆子阳可太熟悉了。 穿越之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经常都会遇到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背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子阳有些戒备的看了看他们。 接着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被褥和床,没有水渍,也没有任何臭味。 他看了看,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钻进被窝。 到了后半夜,陆子阳被一阵呼噜声吵醒。 陆子阳一直以来睡眠都很轻。 尽管病已经好了很多,他平时也还在坚持吃药,但是睡觉很容易醒这个毛病倒还是一直存在。 这种呼噜声音,完全让他不能入睡。 他睁开看,发现自己左右两边都在打呼噜。 两个人死死挨着他,就差没有趴在陆子阳耳朵上了。 第150章 不小心全看了 他们两人的呼噜声巨大无比,关键两个人还距离他很近。 好像是故意说睡在他耳边似的。 宫里的下人基本都睡大通铺,陆子阳没有办法,只能硬撑到了天亮。 起床之后,他有些烦闷。 因为过去长时间失眠,所以他很恐惧失眠。 失眠之后他担心自己的病又复发。 在临床上,只要能够正常生活,能够吃饭,睡觉,不再有轻生的想法,维持上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叫做临床治愈。 但这并不是绝对百分之百的好了。 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复发之后病情将会更严重。 陆子阳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他的病会复发? 但是一旦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那时,他将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所以陆子阳只要失眠,食欲不振的时候他就会有些害怕。 他不断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太吵了才睡不着的。 一切都很好。 陆子阳换好衣服,一大早便出去了。 他走到井口,打了些水,洗了一把冷水脸。 瞬间清醒了很多。 陆子阳想着,现在还早,公主肯定还没起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四下看了看,发现住所开了很多小野花。 看起来十分漂亮。 这些小野花和宫里面养的花大有不同,陆子阳想着摘一些送给公主。 没一会,小太监们陆陆续续都醒了。 毕竟是新人,自然要比老人们勤快一点。 和陆子阳睡一个房间的小太监们也起床了。 他们走出来,看到陆子阳在采摘野花。 立马就有小太监上来阴阳怪气:“哎呀!这不是陆公公吗?可真是早出晚归,服侍主子真用心。” “那可不,人家陆公公可是公主殿下的新宠,去哪里都只带他一人!” “切,不就是会勾引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哈哈哈……” …… 这些话听起来确实让人想吐。 陆子阳万万没有想到一帮男人能说出这些话。 简直比女人还要可怕。 不对,他们怎么是男人? 陆子阳没有搭理这些风言风语,看着手上的花差不多了,直接推门离开。 陆子阳没有招惹他们任何人,不过却引来所有人的敌意。 昨天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小太监看到陆子阳和公主相谈甚欢。 公主带陆子阳去了好多地方。 看样子,公主十分喜欢陆子阳。 加上陆子阳这万里挑一的皮囊,自然引得一群人的嫉妒。 嫉妒使人发疯,他们瞬间团结在一起,目的就是想要排挤陆子阳。 最好能把他排挤走,让他知难而退。 昨天夜里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巧合,都是他们有意为之。 陆子阳自然不关心这些人为什么要排挤他,针对他。 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陆子阳了。 只要他们敢惹自己一分,他便一定要还回去一丈。 至于那些话,他就当作是疯狗在咆哮。 软弱是换不来和平和友好。 这是陆子阳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陆子阳走到了公主的寝宫,轻车熟路打开了门。 昨天小红将钥匙给了他,他打开门进去。 找了一个小巧好看的花瓶,将自己采摘的野花放在瓶子里面,悄悄地放在公主睡觉的房间。 这一幕,小红可都看在眼里。 “这陆公公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她也就嘴上嘀咕几句,没多说。 现在这个时辰公主还在睡觉,要是把她吵醒,可没好果子吃。 公主哪哪都好。 就是起床气很大。 不过这正常人,谁还没个起床气呢。 陆子阳自然也没闲着,弄好花之后,又赶着去看请柬做得如何。 因为这件事情十分着急,所以昨天他们走后,匠人们便开始制作了。 他去确认了一番。 他们确实听懂了陆子阳的意思,都是按照他的设想在制作。 忙活了很久,陆子阳抬头看天,发现时辰还早。 “公主还没起吗?”陆子阳问小红。 “还没呢,公主最近估计是累着了,今天就让她多睡睡。” 陆子阳看得出来,小红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不过最后都欲言又止。 “公主一般早上都吃些什么?”陆子阳继续问。 小红想了想,对陆子阳说:“公主的早膳都吃得简单,御膳房送什么过来公主就吃什么,有时候我们也会给公主做。” “今天我给公主做!”陆子阳十分自然抢走了御厨的活。 小红笑眯眯的看着陆子阳,心里面想着要是陆子阳不是太监就好了。 每次看他们两人走在一起都十分登对。 在宫中十分养眼,俊男靓女。 但小红立马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公主身份尊贵,断然不会嫁给陆子阳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想必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这才进宫当了太监。 这样至少可以一直陪在公主身边。 小红实在没有想到陆子阳竟然是如此痴情的男人。 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还请小红姑娘带个路,刚来,不太熟。”陆子阳对她说着。 小红立马热情道:“以后你就是咱们福宁宫的人,有什么不懂的你问我就行,要是有人欺负你也一定要告诉公主。” 虽说都是些客套话,但也让陆子阳觉得很温暖。 有靠山的感觉还不错。 小红带着陆子阳到了吃饭的地方。 陆子阳看了看,基本没什么食材。 “我去御膳房拿点。”陆子阳说完便出去了。 到了御膳房,他对管理食材的小太监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好巧不巧,管食材的这个小太监竟然是陆子阳的室友。 陆子阳要的食材都不贵,只是很家常的一些小菜和水果。 只见小太监一脸不屑,对陆子阳说:“你要回去申请,才能过来拿。” 陆子阳立马就察觉到,这人无无非就是想整他,故意刁难他。 要是他拿的是些珍贵的食材也就算了,可他要的这些东西就算是放在宫外,也值不了几个银子。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拿这些食材还需要申请报备。” “你个乡巴老,你没听说的事儿可多了。来的时候没有好好听总管大人说吗?” 陆子阳冷笑一声。 “我是替公主过来办事的,要是耽误了公主的事情,你能负责任吗?” 陆子阳知道在这种地方,对付这些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你只能拿出他们害怕的东西,才能吓住他们。 陆子阳搬出公主之后,小太监的态度也放缓了很多。 左思右想之后,他不情不愿的走了进去,将陆子阳需要的食材拿给了他。 “你一个小太监拿这些干嘛?难不成你还要给公主做饭,这可不是你干的活。” 御膳房的这个小太监十分不屑的打量着陆子阳。 “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儿!”陆子阳的语气十分冰冷,还带着隐隐的杀意,他盯着面前的小太监。 盯着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几番眼神交流之后,御膳房的小太监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陆子阳拿着食材回到了公主的寝宫。 而刚才御膳房的小太监,他夸张的描述着陆子阳拿了很多很多食材要给公主做饭。 一时间陆子阳得罪了整个御膳房的人。 在皇宫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生存法则。 不要过多的去干预别人的事情,抢占别人的功劳。 陆子阳这下将御膳房的活儿揽在自己身上,他自己倒是邀功了,可让他们这些人很难堪。 至于这些,陆子阳才不想去多思考。 要是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那这辈子估计玩完了。 陆子阳开始做饭,他先是打了一大桶水,将每一种食材都认真清洗一遍。 接着他将刀也认真洗了一遍。 他拿出砧板开始切菜。 不得不说,陆子阳做饭别有一番魅力,很多干活的小宫女都被陆子阳吸引过来。 她们成群结队的围在外面,一脸花痴的样子盯着陆子阳。 “你说我们陆公公长得帅也就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做饭。” “对呀对呀!而且看他做饭十分娴熟,烧出来的菜一定好吃。” “陆公公肯定是做给公主吃的,有你什么事儿。” 她们之间相互调侃着。 “说不定公主殿下善心大发,让我们一起吃饭。之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我还记得公主的生辰御膳房做了个好些个吃食送到咱们这来,公主可是邀请大家一起吃的饭。” “也是。” 公主的宫女几乎都跑来围观陆子阳,她们的手上拿着扫帚,浇水的花瓶,扫灰的鸡毛掸子…… 那景象好不热闹。 只有小红稍微淡定一点。 不过随着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小红也止不住好奇,走了过去。 他搞不明白,看陆子阳做饭有这么夸张吗? 仔细一看确实养眼,陆子阳的刀工十分好。 只见手起刀落,不乱于方寸之间。 他站在灶台前,手法娴熟地处理着食材,一把普通的刀在陆子阳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 随着他手指的轻捻跳跃,快速地切割着食材。 萝卜瞬间化作一堆薄如蝉翼的丝线,在光线的折射下透出诱人的光泽。 而专注于做事情的他,也散发出无穷的魅力。 宫女们看到这个景象,实在是口水直流。 “哎!陆公公干嘛这么想不开,竟然跑进宫当太监,实在是可惜。” 公主起床之后,坐在自己的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昨天的她睡得无比踏实,还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她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她心中暗想。 平日里只要他一起床,宫女们可就要来伺候她更衣。 现如今自己起来了半天,竟然一个人都没在身边。 连小红都不在。 她随便找了件长袍披在身上,走出去一探究竟。 一出去便看见灶屋周围全是人。 一群人都围在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十分好奇,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站在一群宫女的后面。 由于她们人太多,公主实在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压低嗓音,轻轻的问前面的人:“你们在看什么呢?” 一个宫女好心回复公主,“来晚了,没占着好位置,我们在看陆公公做饭。” 这些宫女看得太过入神,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公主站在她们身后,更别提听出她的声音了。 “做饭有什么好看的呢?”公主将声音压得更低。 生怕她们听出来自己的声音一样。 “我一开始也觉得没啥好看的,不过你看了就知道,陆公公好帅,他好会切菜,我从未见哪一个男子像他这般。” 宫女花痴的心早已抑制不住。 公主其实是见过陆子阳做饭的,现在想想,确实很帅。 每次当他做饭的时候,身上都笼罩着一层光。 而且他做的饭味道还真不错。 这样一想,公主都有些怀念陆子阳做的饭菜了。 公主踮起脚尖,想要往前挤挤,或者多看几眼。 不过前面的宫女丝毫不退让,甚至还扒拉了公主。 公主站在原地有些小小的生气。 她亲了亲嗓子,“你们都不干活的吗?” 宫女们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全部齐刷刷看向了公主。 当她们看到公主的脸后,内心都发出了疑问。 “公主怎么会在她们身后?” 刚才有好几个宫女还挤了公主好几下,甚至还用手巴拉了公主几下。 那些个宫女现在人都不好了。 果然古人常说红颜祸水啊! 要不是陆子阳太帅了,她们也不至于如此陶醉。 陶醉到公主殿下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 公主见她们还愣在原地,继续提高嗓音,“还愣在这里干嘛呢?难道要本公主去干你们的活吗?” 话音落下,一群人一溜烟的跑没了。 现在好了,只有公主一个人享用此地。 她透过窗户看着里面做饭的陆子阳。 陆子阳自然是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 特别公主说话的声音,他一下便听出来了。 公主单手托着腮,靠在窗沿边。 静静的看着陆子阳一个人在里面忙碌。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为了背景板。 陆子阳看着菜做得差不多了,便朝公主挥了挥手。 第151章 菜做得不错 公主以为陆子阳没有发现她,因为他一眼都没抬起头看她。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在朝她挥手。 公主指了指自己,用眼神对陆子阳说:“你是找我吗?” 陆子阳点了点头。 公主走了进去。 “过来尝尝味道。” 陆子阳用筷子夹起一小撮萝卜丝,递到公主嘴边。 她抬起头,轻轻张开小嘴,尝了一口菜肴。 目光和陆子阳交汇,一瞬之间,电光火石。 明明什么都没干,公主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 陆子阳看到她的脸红得像苹果。 “你怎么了?” 其实对于陆子阳来说,她看到公主刚好在这里,无非叫她来试试菜的咸淡。 不曾想到公主居然这么害羞。 脸都红了。 陆子阳再一眼,发现公主穿着宽松的长袍,胸前的景象露了一片。 他不是故意想看,却没办法不看。 陆子阳以为公主察觉到了,这才害羞脸红。 他急忙收回筷子,迅速转身。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你胸前的衣服确实太低了。” 公主低下头,这才发现衣服居然没有拉上。 她衣冠不整的和一个男子单独在一起。 两人距离那么近,羞耻啊! 这该看的,不该看的,不全都被他看了。 陆子阳背着公主,不过脑海中全是公主的样子。 公主看了看自己敞开的领口,以她的视线和角度都能看清楚白皙的肌肤和胸前的一抹曲线。 更何况陆子阳。 瞬间,空气凝固了。 公主双手下意识地遮挡,接着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小红,你今天干嘛不来伺候我更衣。” 偌大的院子回响着公主的声音。 小红听到之后,立马追了进去。 公主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 “小红!!!” “公主,我错了。” “你错哪了?” “今天忘记来伺候公主殿下更衣了,请公主责罚。” “好,那就杀了你给本公主消消气。” 小红吓得跪在了地上,“还请公主饶命,奴婢有罪,可罪不至死啊!” 她一脸委屈。 “哼!” 小红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公主面前,“奴婢现在来伺候你,平日里公主也是这个时辰才起啊!” 公主心中好气。 这根本就不是时辰的问题吗,但是这件事情她又难以启齿。 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总不能告诉小红,因为你们全跑去看陆子阳做饭。 没有一个人来伺候她穿衣,所以她穿着睡觉的衣服跑了出去,结果被陆子阳看光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说得出口。 小红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觉得公主莫名其妙发火。 “公主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整个宫里面小红最了解公主,她对于陆子阳的喜欢可是真心的。 因为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现如今她喜欢的男人变成了太监,不知道公主心中是怎么想的。 看着那么完美帅气的陆子阳,变成了陆公公。 这要搁谁不得生气。 想到这些,小红只好原谅公主的无理无闹。 “我发气了吗?”公主看着小红。 “公主殿下都要杀了奴婢助兴,还不叫生气。” “我吓唬你的。” “喔!” “你们今日这般,是为何?” “咱们宫一直都是女子,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帅气的男子,她们都好奇,所以就去看了看。” “你说陆子阳,他现在可不算男人。” “半个嘛!” “哈哈哈……他有那么好看吗?我看你们像是失了魂一样。” “陆公公多帅啊!他肯定是皇宫里面最帅的小太监。” 公主一想到陆子阳被那么多女人偷看,他一点都不回避也就算了。 甚至还一副享受的样子,想到这些她心中便堵得慌。 做饭就做饭,他还要将袖子卷起来。 非要露出他那性感迷人的手臂。 一点男德都没有。 公主更生气了。 “小红,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好好干活就算了,还整日瞎起哄。” 怎么又生气了?小红腹诽。 难道是公主吃醋了? 在宫中多年,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陆子阳就算不能做公主的男人,但也是独属于公主一人的。 她这般花痴的夸陆子阳,公主肯定不高兴。 小红立马对公主说道:“其实陆公公也没多帅,大家也就看个稀奇。” “没多帅???”公主不开心了。 小红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说帅也不行,说不帅也不行。 公主好磨人。 “小红,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不出话。” “为什么?”公主不依不饶。 “公主,你有没有发现只要一说到陆公公的事情,你的情绪就会起伏很大。” “我有吗?” “你有,你太有了。今天你都对我发火了,最近这半年你生气基本都是因为陆公公。” 小红心想索性都得罪了,不如得罪得更加彻底。 “不能叫他陆公公。” “不叫他陆公公那叫他什么?公主我知道你很难过,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变成太监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但是你也要接受现实啊!” “小红,你给我闭嘴。” “公主,忠言逆耳。我都是冒着杀头的罪和你说这些话。” “你天天就嘴贫,没个正经,给我去把恭房打扫了。” “公主……公主殿下!”小红眼看着公主要惩罚她,立马撒娇示弱。 但公主丝毫不为所动,态度坚决,“快去。” “那我吃了饭再去。”小红看公主的态度十分强硬,索性给自己争取另外的好处。 陆公公做的饭菜看起来实在可口。 小红又想到上次是苏家小院做客的时候,那晚上的饭菜也是陆公公所做。 现在想想,还有些回味无穷。 小红刚想坐下来。 “不行,你去御膳房找吃的,不能和我抢。” 平日里,比这好吃的东西公主从来都不吝啬。 不管是多么名贵的食材,公主都会邀请大家一起品尝。 现如今,不过是些清粥小菜。 公主居然这般宝贝,实在小气。 小红气鼓鼓的扭头离开。 公主看小红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笑了笑。 接着开始享用美味。 至于陆子阳,也和小红一样在外面干活。 公主的寝宫很大,布置得也十分精巧。 不过有些细节做得不是太好。 陆子阳看着就想着给公主的寝宫改造一下。 公主的宫里面常年没有壮劳力,脏活累活都没有人干。 公主向来又不喜欢太麻烦别人,更不喜欢男子在自己的面前走来走去。 所以一直都没有配太监。 墙体有的地方脱落了,屋子上的瓦片也有些错位。 陆子阳认真打量了一番,准备给公主的寝宫来一个大改造。 他随意坐在石阶之上。 两手撑着地面,脚延展开来。 眼睛则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宫殿。 公主帮了他很多忙,他也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公主。 不如趁这些时间,替她做点事情。 陆子阳一边看,一边脑海中思索。 公主吃完饭后,到处找陆子阳。 没想到,他居然在角落里面坐着。 陆子阳随意的坐在那里,他的帽子放在地上。 整个人都浸润在阳光之下。 公主怔怔的看着陆子阳。 她越发想要告诉父皇。 她喜欢陆子阳,希望父皇可以成全他们。 只要将皇后的寿宴办完,她就去找父皇说。 公主在心中暗自想道。 之前她父皇告诉过她,只要他找到能够交付真心的,十分爱她的男人。 那么公主可以不用考虑政治,不用和亲,选择自己的所爱。 陆子阳发现有人在看他。 回过头,他和公主的目光相撞。 陆子阳对着公主笑了笑,“要不要来这里坐坐?” 陆子阳用手拍了拍旁边的石阶。 公主换了衣服,一身华服彰显着她的美丽。 陆子阳回头的那一瞬间,心也动了几番。 公主也对着陆子阳微笑。 她很少看到陆子阳笑,不过最近的日子他当了太监,好像变了很多。 一天都能笑上好几回。 有时候陆子阳还会逗她开心。 公主性格随和,不管在宫里还是宫外都没有丝毫皇家的架子。 对人友善,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不过就算如此,像陆子阳这般的还是少见。 见到她的时候,基本不太会起身行礼。 现如今,竟然正大光明的让她陪着他一起坐在石阶上。 公主这身衣服可是十分昂贵的。 这陆子阳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好歹也去抬个凳子。 公主见陆子阳招呼她过去坐。 一点都没有犹豫,小跑过去坐在了陆子阳旁边。 “陆公公坐在这里干嘛?” “我在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 “公主这宫殿有些陈旧了,我在想要不要替公主改造一番?” 陆子阳说完后,公主也认真打量起自己的宫殿。 当初赵祯选了一个最好的宫殿送给公主,作为她单独的寝宫。 公主算是最先拥有单独寝宫的人了。 不过住进来的这些年,基本都没有怎么好好修缮和维护。 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是公主也不太在意这些。 当然最要的是,公主知道国库紧张,一旦修缮起来便是巨大的开销。 可能修缮房屋本身花费的银子不多,不过中间弯弯绕绕,每个人都想从中克扣些银子。 这样算下来,便是一笔巨款。 这些东西,公主都是听他父皇说的。 所以这次皇后的寿宴才全部交给公主去打理。 目的就是减少银子的开支,减少这其中的贪污。 国库亏空得厉害,这几年又到处都在闹灾荒。 朝廷想要改革图强,结果阻力重重。 公主每次看到他父皇为这些操碎了心,在生活中更是不敢奢靡。 “我的寝宫也还好,虽然是旧了一些,不过也还能将就住。” “嗯。”见公主拒绝了自己,陆子阳只回了一个嗯字。 公主内心是想重新弄弄这个宫殿。 毕竟十几年来一成不变,关键陆子阳要来设计修缮,肯定会非常漂亮。 连一个小小的请柬在陆子阳的设计之下,都变得十分好看。 更何况是一个屋子了。 可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公主还是觉得算了。 不过公主内心又十分好奇,陆子阳会将这宫殿改成什么样子。 她问道:“那你说说你想如何改?我听听。” 公主将双手抱在两只腿上,下巴放在手上。 面前的风景很好,太阳不大,但足够温暖。 四周的风吹起,树上还有鸟儿鸣叫。 “做一个大翻新,将福宁宫的瓦都换成新的琉璃瓦,这样的话在阳光的照耀下就会发光。” 公主脑海中想象着那个画面,一片五彩斑斓,肯定十分好看。 陆子阳继续说:“在那边可以做一个水池,四周种上翠竹,然后再挖一条小溪出来,小溪的水汇入水池之中,这样就能循环起来。” 上次去河边抓鱼,陆子阳看出来公主很喜欢玩水。 所以他就觉得公主的宫殿这么大,完全可以做一个人工的小湖,这样在夏天的时候就能玩水。 “在小溪的旁边还可以做一个小亭子,公主便可以在那里读书弹琴。” 陆子阳指着那片空地。 公主实在没有想到,陆子阳脑子里面有这么多创意。 “还有呢?”公主还想继续听下去。 “你不是很喜欢葡萄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葡萄?”公主问他。 其实公主和陆子阳相处中,公主很少告诉陆子阳自己的喜好和习惯。 不是公主不愿意说,而是陆子阳根本就不关心。 每次说话都草草结束。 公主从未告诉陆子阳自己喜欢葡萄这件事情。 陆子阳扭头看着公主的眼睛,对她说:“因为你每次去我们小院子的时候,都会将目光停留在葡萄架上,你还问过好几次葡萄什么时候成熟?” 两人的眼光在空气中交汇,充满了暧昧。 陆子阳有些不好意思,立马将个头转了过去。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怎么会这么暧昧? 陆子阳在心底发问。 为了缓解尴尬,他继续说:“要是公主不喜欢葡萄,估计不会这么关心它们?” “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嘛!干嘛装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哼!男人。” 第152章 你想要的都能实现 “我对每个人都一样,平时比较善于观察罢了。” 陆子阳的心思瞬间被猜中。 他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是关于公主的一切他都有认真倾听和了解。 这些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从他见到公主第一面的时候,便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现在的他,依旧没有察觉,他只不过以为自己想要利用公主,骗取公主的信任才这样做罢了。 公主听他这样说,也不想和他计较。 “你都把我说心动了,好想把我这富宁宫改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 “不告诉你。” “我猜猜。”陆子阳用手摸了摸下巴,“公主是担心太过麻烦。” 公主摇头。 “公主担心官家不同意?”陆子阳继续猜着。 听到这,公主立马急了,“怎么会?我父皇可最疼我,我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同意,从小到大他都很宠我,怎么可能不同意?” 公主说完脸上写满了得意。 她不觉得自己贵为公主很骄傲,但她因为有爹娘的宠爱而感到骄傲。 陆子阳有些羡慕的看着公主。 原来被父母宠大的孩子是这般。 怪不得公主很爱笑,不管任何时候,不管见到任何人,她总是一脸笑意。 每天都乐呵呵的,有时候陆子阳觉得一点都不好笑的事情,她都能笑半天。 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到后面被公主影响。 不知不觉之间,陆子阳笑的次数也变多了。 这些改变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来到宫里的这段日子,很轻松惬意。 他仿佛回到了苏家宅院。 真的如苏轼所说,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看得出来官家很宠爱公主,那为什么你不愿重新修缮宫殿?” “陆公公啊!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猜不到啦?” 公主调侃他。 “我又不是公主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可能猜到公主的全部心思?”陆子阳慢悠悠的说着。 “哎!父皇虽然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知道,最近几年国库亏空的厉害。在这样的局面下,我怎么能大肆挥霍?这样岂不是伤了天下人的心,也让父皇为难。” 陆子阳实在想不到公主小小年纪便能够为天下苍生着想。 要是公主知道她的欺骗和利用也都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大宋的基业。 她会不会在知道真相后原谅他的欺骗呢? 陆子阳在心底想着。 “大宋有你这样的公主,是它的福气。” “没想到陆公公也这么爱说这些奉承话。” “我是真心的。”陆子阳认真的说着。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 “所以说公主不愿意修缮宫殿是因为银子。” 公主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失落。 其实她很喜欢陆子阳对整个宫殿的设计。 大大小小,方方面面都很让她心动。 但是这要弄下来,绝不是几百两银子可以搞定的。 为了她一个人的喜欢,要花那么多银子,她确实不忍心。 现如今,各地百姓生活艰难,朝廷赋税也很难收上来,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办这些事情。 公主只好作罢。 陆子阳说:“我来出银子。” 公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上哪里搞这么多银子?吹牛都不打草稿。” 陆子阳看着公主眼睛都笑眯了。 一脸正经严肃,“公主,我不仅是宫里面的陆公公,我还是酒楼的掌柜,每个月要赚不少银子的。” 公主这才反应过来,陆子阳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穷困小子了。 他开的酒楼确实很有名气,于博朗都和他说过好几次。 “真的吗?你真的有这么多银子?”公主一脸期盼的看着陆子阳。 “真的。” “你真的愿意将那么多银子给我修宫殿?”公主不敢相信陆子阳的大方。 要说陆子阳报恩的话,这个恩确实还太大了。 公主不太懂这些,不过以往听父皇说,每次大修都花上万两白银。 就算十分之一,那也是几千两白银了。 陆子阳要真的这么有银子,干嘛要进宫。 难道真的是为了多和她在一起? 想到这里公主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没有感动太久,陆子阳的话无情的飘在空气中。 “当然不愿意。” “那你说个屁。”公主从牙缝中挤出五个大字。 “主要现在酒楼才刚起步,我还打算用赚来的银子再拓展一下。” “你都进宫当太监了,赚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有用。” “有屁用。” “今天的饭可还可口?”陆子阳问。 公主白了他一眼,“只能说咽得下去。” “那明天还想吃吗?” “不想。” 公主没有想到这个陆子阳居然这般戏弄她, 生气了。 公主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 打算离开。 结果公主的脚太往后,一不小心磕在石阶上。 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陆子阳反应很快,一把拉住了公主的手。 公主一整个扑在了陆子阳怀里面。 这一下有些重,公主的身体硬生生摔在了陆子阳大腿上。 “什么东西?这么硌得慌!” 公主看起来很开放,不过对于男女之事也不是那么精通。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撞到了陆子阳的命根子。 陆子阳的脸瞬间红得滴血。 陆子阳年纪也不小了,男女之事还是知道不少。 不过他知道的都是理论知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刚才公主一下子扑向陆子阳,公主的体香瞬间涌入了陆子阳的鼻腔。 公主的身体软软的,小小的,香香的…… 虽然也就一会功夫,陆子阳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身体也瞬间起了反应。 公主依旧不依不饶,问陆子阳:“你在身上放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硬?” 陆子阳的东西越来越坚固。 他的脸也越来越红,“你快下去!” 陆子阳艰难的说着。 公主站起来,扭头打量陆子阳的身上。 陆子阳用手护住自己,“你别乱看,没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膈得慌,你不会随身体携带武器!我看看!” 公主说完,立马上手,一顿乱摸,把陆子阳的心态完全搞崩。 身体越来越难受,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一个女子调戏。 陆子阳有一种错觉,公主是故意的。 可看她一脸真诚,也不像是故意的。 陆子阳死命的抓住公主的两只手。 “别闹!” “你不能带武器,给我交出来,实在太过危险,在皇宫中除了禁军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佩戴武器,你要是被抓了,连我也不能保你。” 公主一边说,一边挣扎,想要挣脱陆子阳对她的禁锢。 陆子阳实在招架不住,拉着公主的双手,艰难的从石阶上站起来。 接着,他放开公主的手,一溜烟跑走了。 “陆子阳,给我回来!” 公主在后面追他,“把武器交出来,你这样在宫里面很危险。” 本来公主以为陆子阳假装成太监进宫,目的就是为了可以多陪着她。 现在,她发现了陆子阳随时随地带着武器,还藏在那么隐秘的位置。 公主大胆猜测,陆子阳进宫一定是为了报仇。 应该是他的仇人也在宫里,他是为了报仇才进宫的。 一想到这里,公主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要是在宫里面行凶,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绝对都是死路一条。 她再联想到陆子阳身上那么多伤。 大大小小的伤疤估计十几条。 一看就是经常和别人打架斗殴。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内里居然这么狂躁。 公主决定,她一定要阻止陆子阳,不能叫他乱来。 她立马召集宫女们。 “公主怎么了?”小红看公主神色紧张,一脸有大事情发生的样子。 “你们今天什么事情都不要干了,去把陆公公给我找回来,找到他之后,将他捆起来,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我。”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红有些担忧的问。 小红猜测肯定是陆子阳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激怒了公主。 “别问了,赶紧去给我找人。要是找不回来,你们今天都不能吃饭睡觉。” 公主话音刚落,一群人便四散开去。 立马投入状态去找人。 要一天不吃饭不睡觉,那还了得。 她们可受不了。 一群人在宫里面仔仔细细找陆子阳。 都以为他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谁知道陆子阳此刻正大摇大摆的在做事情。 从公主手下逃出来之后,陆子阳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 不管他如何劝自己,脑海中全是公主的样子,身体还发热得不行。 书上说,这种时候一定要分散注意力。 千万不能让自己闲着。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忙活曹皇后寿宴的事。 估摸着时间,请柬应该做出来了。 他刚好过去看看,要有不好的地方还能再改进。 陆子阳和匠人们仔细的讨论着方案,做了一些修改。 不仅如此,陆子阳还将其它事情也做了完善。 寿宴上桌椅板凳位置的放置,还有菜品和菜单的设计。 陆子阳将全套的东西都做了修改和完善。 这次曹皇后的寿宴一定会非比寻常。 等忙完之后,陆子阳一看天都已经黑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经过了一天忙碌,他的思绪也逐渐平稳下来。 在月光的陪伴下,他慢悠悠的走回住的地方。 今天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陆子阳心情无比舒畅。 没有想到他自己居然还这般厉害。 这次的寿宴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陆子阳正想着,突然小红带着一群人朝他冲来。 气势汹汹…… “陆公公你可让我们好找。为你找你,我脚都要走断了。” “找我?”陆子阳有些疑惑。 “我们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你简直害人不浅。”小红叉着腰,气喘吁吁的对陆子阳叫嚣着。 还不等陆子阳反应,小红大手一挥,“快去,将他抓住。” 一群人蜂拥而上,将陆子阳五花大绑。 场面一片混乱。 这个时候,和陆子阳同住一起的小太监刚好撞到这一幕。 他心里面开心得不得了。 果然在皇宫之中,没有人能够一直得意。 他笑嘻嘻的走了回去。 小红她们也十分开心,终于将陆子阳抓住了。 回去总算能交差,也终于能吃口热饭,睡个觉了。 陆子阳像是犯人一般,被押解着。 一路上,他问小红为什么抓他? 不过得到的回答都一样。 不知道。 最后,陆子阳也懒得问了,跟着她们回到了公主的住处。 到了地方,小红累得不行。 她对陆子阳说:“你赶紧给我进去,公主在里面等你。” 小红指着公主的寝殿说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公主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她们的任务是将陆子阳抓住,第一时间送到公主眼前便好。 其余的事情,她们已经没有力气管了。 “给我松绑。”就算去见公主,也不用这个样子。 陆子阳心想。 不过小红一口便回绝了,“不行,公主说了必须将你绑去见她,陆公公不要为难我们了,因为你我们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小红用手指着后面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憔悴。 一直以来,她们都只是知道皇宫很大。 不过今日用自己的双脚亲自丈量一番后,才知道皇宫那是真的大啊! 陆子阳看了看她们,确实已经累得没有人样了。 “好。” 小红将陆子阳送进了公主的寝殿,接着对她说:“公主,人已经带到了,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叫了一次,没有人回应。 小红对陆子阳说:“你进去找公主请罪!记得多说点好话,我们先走了。” 接着,小红将门锁上,带着众人离开了。 她们用最后的力气奔向御膳房。 希望还能去捡点没人吃的剩菜剩饭。 公主的寝殿很大,刚进去引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大厅,里面到处是名家画作,到处都摆着花。 再往里面走,便是公主的睡觉的卧室。 卧室内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床榻,在床榻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雅致的花瓶。 花瓶里面居然插着陆子阳送给公主的小野花。 没有想到公主竟然这般宝贵。 陆子阳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公主的身影,他叫了几声:“公主,公主。” 第153章 不是故意的 几声之后依旧没有人回应。 陆子阳看了看床,床榻上铺着柔软的丝绸被褥,旁边还放着一只金色的香炉。 香炉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床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公主。 陆子阳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个时辰了,公主不会去别的地方。 而且香炉看上去也是才点的,不应该没有人。 他继续往里面走,幸好小红她们只是将他的手和身体绑了起来。 双脚还是自由的。 陆子阳继续往里走,卧室里面还有一个专门用于梳妆的房间。 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 接着是一块帘子,帘子背后似乎有个人影。 陆子阳心想,这不会是公主沐浴的地方! 在月光和烛光的映照下,一个女子的身影透过薄如蝉翼的帘子,显得朦胧而美丽。 就在陆子阳思考的时候,帘子突然被拉开。 接着四目相对。 公主以为是小红回来了,正想骂她。 结果居然是一个男子,关键她一丝不挂。 全身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公主顿时大叫出了声,手一用力,在慌乱之中将帘子扯了下来。 “啊~” 陆子阳想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结果手根本动弹不得。 他立马闭眼。 尽管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还是全都看到了。 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陆子阳心中暗想。 身体又开始燥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慌忙之中,公主只好立马躺进水里,只留一个小脑瓜子在空气之中。 “陆子阳,你不知道敲门吗?不知道事先说话吗?” 公主气死了。 她回来后觉得浑身不舒服,下午又忙着去见曹皇后,和母后商量寿宴的事情,回到宫里,结果一个人都没看到。 她实在想不到陆子阳居然这么难找。 这么多人,找一天都找不见。 派人出去找人,结果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了。 她出了很多汗,十分想要洗个澡。 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只好自己打水,烧水沐浴。 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弄了半桶水。 她躺在浴桶之中,闭目养神,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不过水也有些凉了。 她心想,小红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她便听到了脚步声。 她哪里知道这脚步声是陆子阳的,而不是小红的。 打开帘子之后,竟然看到陆子阳那副模样。 一个一丝不挂,一个五花大绑。 两人相见的场景,多少有些奇怪。 “你转过去啊!!!” “喔。” 那个瞬间陆子阳也懵了,下意识的将眼睛闭着。 都忘记转身。 活了二十几年,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 这冲击,不小。 “你快点给我出去!!!还站在这里干嘛!” “喔。”陆子阳仿佛没有了灵魂般。 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 公主转过头看过去,见他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时公主才感觉到水已经凉透了,她从里面站出来。 准备去拿衣服,可是该死。 她没有拿衣服进来。 第一次自己烧水沐浴,已经将她累得不行。 她当时太累了,直接将衣服脱在了卧室的衣架。 现如今,这里什么都没有。 公主在此刻很想小红。 早知道,就不应该对她这么凶了。 小红肯定生气了。 陆子阳回来了,结果小红却不见了。 她肯定是吃醋了。 公主站在原地想着。 由于身上全是冷水,她打了一个喷嚏。 算了,只好走出去拿衣服了。 幸好,这里距离她的卧室不是太远。 当初,为了方便,公主将卧室和沐浴的地方连通在了一起。 刚走出去,公主便看到陆子阳。 “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公主真的要原地晕倒了。 她刚走到卧室,便看到陆子阳眼巴巴的看着她。 陆子阳坐在地上,从上到下将她又看了个遍。 公主一溜烟,跑了回去。 一头扎进了凉水之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子阳扯着嗓子解释。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走到门口,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 门是关着的,可是他的手是绑着的。 出也出不去,进也不能进。 实在是现实版进退两难。 最后折腾了半天,还是无果。 他只好瘫坐在地上,背倚着门。 正在发呆的他,眼中突然闯进来一个妙龄少女。 说实话,公主身材很好,皮肤也很好,腿也很细。 不过就一瞬间,公主便没了踪影。 为了防止公主多想,陆子阳扯着嗓子解释了好久。 “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红她们莫名其妙将我绑进来,我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更没有想到,竟然还撞见了公主……” 说到这里,陆子阳说不出口了。 公主听到他的解释,问他:“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其实公主还是抱着一点期待的。 说不定陆子阳什么都没看到。 她还没出阁,要是被男子看了身体。 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实在是要命!!! 陆子阳吞了吞口水,这问题不好回答。 “你说啊!你看到了没有。” “这……”陆子阳不知道该咋说。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没有看到就是没有看到。你说啊!” 公主有些急躁。 “看到了。”陆子阳小声的说。 由于中间隔了些距离,公主一点都没有听到。 她问:“你说什么?大点声!” “看到了。”陆子阳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承认。 其实他明明可以欺骗公主的,反正他骗公主的事情也少,不差这一件。 但是陆子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件事情他不想说谎。 “看到了多少?” “公主,我是太监。” “你什么意思?”公主好气。 他是不是太监,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现在竟然这么装傻,简直可恶。 不过公主转念一想,陆子阳这话不就是说他已经将公主看了一个遍。 转而拿出他假太监的身份搪塞她,让她不要在意。 在皇宫之中,太监们伺候主子沐浴更衣都是常事。 遇到烧水提桶这些体力活,太监们还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太监看到主子的身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但是公主自小以来,不太能接受。 所以她的宫里面一直都只有宫女,没有太监。 “公主,我现在出不去,你能不能给我把门打开一下?” “嗯……”公主一脸无语,“我衣服在里面,你帮我拿一下。” 陆子阳在公主卧榻附近找了几圈,果然看到了公主的衣服。 他走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的衣服,却无能为力。 陆子阳的手被牢牢捆在后面,一点都不能动弹。 手掌合起来,手指上都绑着绳子。 “我拿不到,手被捆住了。” 陆子阳试了几下,失败。 公主泡在冷水中,身体越来越冷。 不过心却很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耻感萦绕在她的四周。 “陆子阳,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你平时不是那么聪明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顶用了。” 公主实在着急,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陆子阳还是很吃这套。 现在的他,很害怕别人否定他,特别是他很在意的人。 不想他们失望。 更害怕自己对自己失望,好不容易才爬出泥潭,他确实不想再跌回去。 陆子阳灵机一动。 至少他的脚还是自由的。 他只要将衣服挂在一只脚上,单脚跳过去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陆子阳立马行动起来。 他先用脚将公主的衣服踢起来。 接着,帅气的接住了衣服。 为了保持平衡,他跳得很慢,担心衣服掉在地上。 陆子阳一步一步跳过去,公主听到声音之后,将脑袋探了出来。 她看到陆子阳不太聪明的样子,竟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和他以往的样子不太一样。 没有了平日的睿智和冷静。 只见他弯着腰,极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 一只脚抬起来,上面挂着一件女人的衣裳。 一抖一抖的,跳起来的样子也很滑稽。 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陆子阳点头,没有说话。 他担心一说话,会影响平衡,脚要落地可就完了。 陆子阳一点一点接近公主。 眼看差几步就到了。 可衣服一个不留神,竟然溜到了地上。 陆子阳在空中的脚有些无处安放。 公主看着衣服掉在地上,眉头紧皱。 明明再走几步就能到了。 “没事,我再给它勾起来。”陆子阳安慰公主。 不过衣服完全在平地,又很滑,实在是勾不起来。 那件衣服是公主最爱的衣裳。 陆子阳的脚不停在上面踩,还换着花样的方式踩。 “够了,别弄它了,让它安静在地上待一会!”公主实在看不过眼。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心爱的孩子忍受着非人一般的折磨。 而你作为母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好的。”陆子阳马上停了下来。 他差点被累死了。 今天一整天一下都没有休息过。 现在的他,汗流浃背。 公主眼一闭,对他说:“你过来,背着走过来,把眼睛闭上。” “干嘛?” “我给你解开绳子,难道你希望小红她们回来看到我们这样,而且我现在很冷,别墨叽了,你这个该死的陆公公。” 陆子阳一听,立马转过身,接着往后面退。 一步一步,到了公主面前。 “千万不要回头,要不然我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陆子阳见差不多了,便停下脚步,将手放到了浴桶边上。 他紧闭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公主请放心,我对公主的身体没兴趣。公主穿不穿衣服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陆子阳以为这样说,公主心里能好受些。 但没想到,公主气鼓鼓的说:“我知道!就和阿猫、阿狗、花花草草一样,陆公公可真会说话。” 公主一边说,一边给陆子阳解绳子。 她伸出湿漉漉的双手,公主的手纤细而柔软。 不小心她的手指碰到了陆子阳的手指。 一个很冷,一个很热。 陆子阳心头一麻,仿佛触电一般。 他下意识的往前伸了伸。 “干嘛?”公主看他手往前,好像碰到她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不等陆子阳说话,公主说:“害怕男女授受不亲,陆公公放心,你又不是男人,不过是个太监罢了。” 还特意将“陆公公”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公主故意用很大的力气,好像要报复他一般。 将他的手弄得生疼。 不过当她看到陆子阳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疤。 她的心莫名有些心疼。 情不自禁的用手触碰了一下陆子阳的伤疤。 不自觉的,公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温柔的解开陆子阳手上的绳子。 陆子阳的手腕也逐渐恢复了自由。 随着绳子落在地上,陆子阳的跑了出去。 他重新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递给公主 快要走到公主面前的时候,陆子阳自觉的转过身去,闭着眼睛,倒着走路。 “能拿到了吗?” 公主看着陆子阳这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也有些莫名来气。 看她也不开心,不看她也不开心。 公主有些看不懂自己。 女人的心连自己都搞不懂。 她接过衣服,“你出去!” 陆子阳小跑着离开,大脑有些空白。 公主从凉透的水中站起来,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穿好衣服后,她慢悠悠走了出去。 当她捡起地上的爱衣之时,心中止不住的失落。 “我肯定是因为这件衣裳被踩成这样才会感到如此失落,绝不是因为其它的事情。” 她看着衣服,自言自语道。 公主走出去后,发现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陆子阳难道又跑了? 猝不及防间,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公主,你没事?” 陆子阳的声音响起。 公主这才发现,陆子阳原来在门口。 窗户纸上隐约透着他的背影。 公主定定的看了几秒。 “我一点也不好。” 听到公主说自己不好,陆子阳有些着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他立马推开公主的门…… “公主,怎么了?” “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突然?”公主欲哭无泪。 第154章 公主生病 物理降温 公主看着陆子阳满脸都写着担心。 心中百感复杂。 不得不说,陆子阳太会撩拨人了。 忽冷忽热,忽近忽远。 将她的心拿捏住了。 刚才还是一股子嫌弃她,一会功夫立马变脸,开始担心她。 公主有些生气。 她决定不理陆子阳。 “你问我有没有事,我告诉你只要不看到你就没事。” “为什么要绑我?” 公主刚洗了澡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皮肤也水灵灵的,比平时都还要好看。 陆子阳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 所以,找了个话题,想要和公主多待些时间。 “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是不是为了报仇才进宫当太监的,到底是多大的仇,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 “报仇???” 陆子阳心想,他的仇人确实很多。 可是他们都不在皇宫之中,甚至都不在这个世界。 他报哪门子仇? “你别装了,我都猜到了。陆子阳,不是只有你才有推理能力的,我也有。” 看着公主一脸认真的样子,陆子阳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他问:“那公主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推理的?” “你突然进宫当太监,赌上了你的一生,放着好好的酒楼掌柜不做,却跑到皇宫里来。你还随身携带武器,明摆着是来报仇的。” 公主觉得自己的推理天衣无缝,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陆子阳这反复无常的性格。 也能对上他为什么在苏轼家了。 “难道是杀父之仇?肯定不会是夺妻之恨?”公主看陆子阳愣在原地不说话,心想自己肯定猜对了。 “我没有携带武器。”陆子阳无语极了。 公主的推理能力还挺让人担忧的,不过她的想象力倒是不差。 甚至还好得很。 陆子阳心想,要真的有人杀了他父亲,那可不是杀父之仇,应该是杀父之恩。 “那天我明明看到了,你带了武器。”公主说得坚定。 “你看到了什么了?你就看到了,公主简直胡言乱语。” 陆子阳那天可穿得严实得很,公主不可能看到。 “就算没有看到,我也感受到了,很可怕,还特别硬……” “公主别说了,你真的弄错了。” 陆子阳急忙打住公主,十分担心她继续说下去,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身上没有武器,别说武器了,灰尘都没有。”他站在原地跳了几下,又将所有口袋展示给公主看。 一直以来,陆子阳都很爱干净。 公主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几番,“真的没有携带武器?真的没有杀父仇人?” “没有武器,没有杀父仇人。” “那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进宫?还是以一个太监的身份进宫,你要不告诉我原因,我会觉得你图谋不轨。” “因为……” 事已至此,陆子阳心想不如直接告诉公主。 这样一来,未来的事情还会容易些。 “因为什么?”公主看着陆子阳的眼睛,想要通过他的眼睛看出些什么。 陆子阳也在赌,他赌公主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帮他。 这样一来,还能加快他完成计划。 不然这样拖拖拉拉,要等到何时。 倒不如现在说出来,利用公主的同情心帮他一把。 “为了一个友人,他全家死于非命,我想替他调查这件事情,帮他报仇。” “所以你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你为了他不惜放弃掉自己的前程和未来,甘愿进宫做一个太监。”公主想要读懂陆子阳的心。 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之前她也问过陆子阳同样的问题,可是却得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一会说是他想她,一会又说是给朋友报仇。 听到这里,公主的心有些累。 之前,她还是妄想过,陆子阳真的是为了她,才假扮太监进宫。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本就是一个没有前程,没有未来的人,所以谈不上放弃。只是我当初答应了他,就一定要做到。” “他是谁?” “我们在来汴京路途中认识的一个朋友。” “什么?路上遇到的一个人,你居然为了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人,做到这般境地,你简直是个疯子。” 公主的心仿佛压了一个巨大的石头。 回想起陆子阳对她的种种好,种种关心,突然变得如此廉价。 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可以放弃自己的前途。 为她做的那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陆子阳可以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对于他的自己,他根本不在乎。 公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 她觉得陆子阳背叛了她。 她一直在努力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差距,在偷偷规划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甚至她放弃和亲,放弃承担作为大宋公主该承担的责任。 只想和他在一起。 但是在陆子阳的未来中,根本没有她。 或者说,他的心中可以是任何人。 苏轼也好,陌生人也罢…… “我睡了。”噗嗤一下,公主将门关了回去。 陆子阳耳边一阵风掠过,有些凉。 差一点,鼻子撞到门上。 “疯子。”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念叨着这句话。 他是一个疯子,确实是一个疯子。 神经病病史已经十几年了。 他真的好了吗? 陆子阳不敢给自己答案。 脚底仿佛有藤蔓一般,将他缠住,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将他掩埋。 他觉得自己要被淹死了。 心里面很难受。 这一切都是对的吗? 他依然不知道。 但是,他无路可退。 他很想离开,但是脚却移动不了分毫。 背后冷汗直冒。 微弱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 公主收拾一番后,无情的将烛光吹灭。 天上的月也被乌云遮盖住了。 陆子阳的脸完全没入了黑暗。 良久之后,身体才缓过来。 他慢慢的挪动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离开公主的房间。 陆子阳来到了做饭的地方。 他拿出一些生姜,用井水给它们洗干净。 清洗的时候,陆子阳细致入微,深怕一点泥土没有被洗掉。 突然,夜晚的寂静被打破。 一群人风风火火闯入了陆子阳的视线。 “陆公公,你怎么在这?公主原谅你啦?”小红看到陆子阳被松绑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做饭。 “我只是解开了误会。”陆子阳淡淡的说。 “哼?陆公公你可害死我们了,我们几个去御膳房找了一大圈,基本上都要被我们翻了一个底朝天,能吃的东西根本就没多少。” “你们还没有吃饭。” “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也可以说没有。御膳房那群人,只剩了一点渣渣,我们根本没有吃饱,只好拿了一些食材回来。” “给我,是我连累了你们,实在抱歉,我给你们做一顿夜宵。” 陆子阳看着她们手上拿着一块羊排,心想着可以给她们做一个酒煎羊排。 这还是苏轼教给他的大宋名菜。 其中还有苏轼的秘方。 陆子阳不喜欢给别人带去麻烦,这次因为找他,害得她们一天都没吃饭。 他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反正都要做东西,不如就一起给她们做了。 一众宫女听到陆公公要做饭给她们吃,心里面甭提多激动了。 而且这次还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他做饭。 突然觉得这一天的苦没有白吃。 甚至还很值得。 陆子阳本想着先熬一锅姜汤,不过看着众人用十分渴望的眼神看向他。 偶然间,他还听到了她们中间有人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这种声音只有饿到极致的人才会发出。 关于这一点陆子阳深有体会。 陆子阳一直觉得做饭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小的时候他便自己做饭,照顾弟弟和自己。 也不觉得自己做饭这么有吸引力。 一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搞得陆子阳都没有心情慢慢做了。 只能越快越好,五个步骤直接简化成一个步骤。 “陆公公好厉害。” “我已经闻到香味了,太香了……” “陆公公其实应该去御膳房工作,做个太监,实在太委屈。” …… 这些宫女们仿佛陆子阳不在她们眼前一般。 肆意的谈论他。 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子阳连卫生都不想收拾,急忙对她们说:“做好了,你们端过去吃。” 小红看着灶台上的美味,已经开始忍不住流口水,不过出于礼貌,“你要不要也一起吃点?” “你们快点端走,我还要弄点其它东西。” 话音落下,灶台上的几盘菜和肉便没了踪影。 陆子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平时肯定是公主太惯她们了。 偌大的厨房里,分为两个区域。 一边是陆子阳安安静静的在熬姜汤,另外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食物,还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女人多的地方果然有些聒噪。 熬好姜汤,陆子阳选了一个漂亮的碗盛好。 “小红,你吃完了吗?”陆子阳走过去。 “吃光了!”小红擦了擦嘴,指着桌面说道。 陆子阳看着桌面,一片狼藉。 这些个女人和公主还有点像,一点都没有女孩子家家的样子。 不矜持。 “那麻烦小红姑娘将这碗姜汤送给公主,以免感染风寒。” “公主怎么了?”小红紧张起来。 “公主沐浴的时估计凉到了,我看她一直在打喷嚏,所以你快将这碗姜汤给她喝下,免得感染风寒。” “完了!公主居然自己沐浴,那么重的桶,公主怎么提得动啊!” 小红满脸自责,其她的宫女听到之后也很担心。 “姜汤在哪里?我去送。” “那里。”陆子阳指了指灶台上的碗。 小红跑过去,端起姜汤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公主的房间。 在路上的时候,小红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陆子阳不自己去送? 真是奇怪。 他一个太监完全可以进公主的房间。 “公主,你睡了吗?”小红看公主房间的灯灭了,以为公主睡了。 她小声的叫着。 公主睡着了最好不要吵醒她。 公主起床气有点大,要是谁吵她睡觉,后果也很严重。 小红将耳朵伏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只需要听听公主呼吸的频率,小红便能判断公主是否睡了? 毕竟她跟在公主身边十几年了。 这点本领还是有的。 小红听了一阵,发现不对劲。 她打开门进去,看见公主在床上翻身。 翻来覆去,呼吸的声音也很重。 小红把姜汤放在桌子上,走上前去查看公主的情况。 这一下,将小红吓得不轻。 “公主,你怎么了?”小红轻轻呼唤。 只见公主的脸红得滴血,额头上全是汗水。 小红用手摸了摸公主的额头,奇烫无比。 “公主,公主,你怎么得了热病?哎呀!我去叫太医。” 在路上,陆子阳看到风风火火的小红。 他弄完一切,正打算回去休息。 结果在路上撞见了小红。 “小红,怎么了?”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公主害了热病,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叫都叫不答应,我得去找太医。” “什么?” 还不等小红说话,陆子阳扭头冲了回去。 小红也没有犹豫,径自奔向了太医院的方向。 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罪过可就大了。 陆子阳推开公主的门,发现公主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时不时还发出微弱的呻吟,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痛苦。 陆子阳用手一摸,这估计都有四十度了。 必须立马退烧。 可这里又没有退烧药,他急得打转。 只能物理退烧了。 陆子立马叫她们去冰窖里面取冰。 几大桶冰很快搬到了公主的房间。 “你们赶紧把房间内所有的门窗都关紧,一点缝隙都不能有。”陆子阳指挥她们。 公主这个情况,一点都不能吹风。 否则会加重病情。 “你们几个再去拿几床被褥过来,这些都湿了,需要马上换掉。” 被褥拿过来之后,陆子阳将公主抱起。 “快点换下来。” 宫女们本来很慌张,不过在陆子阳的指挥下,行动起来井井有条。 被褥换好之后,他吩咐宫女将公主的衣服换了。 “给公主选一个桑蚕丝的衣服,快点。” 第155章 调走 弄好之后,陆子阳将自己的双手整个泡在冰桶中。 接着将他的双手放在公主的脸上和额头上。 陆子阳不知疲惫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快点,多拿些毛巾过来。” 陆子阳用自己的手给公主降温。 “陆公公,你用毛巾,别用手了,手都冻伤了。”一个小宫女拿着三条毛巾过来。 看着陆子阳通红的手,有些心疼。 “毛巾的退热效果没有皮肤来得快,而且用我的手会有我的温度,不至于太冷。” 陆子阳接过毛巾,将三条毛巾浸泡在冰水之中。 过了一会,他拧干之后,放在公主的身体上。 而他的手,一直放在公主的脸上。 来来回回不知弄了多久,陆子阳的手变得苍白麻木,还有些失去知觉。 他想用手摸摸公主的额头,可是完全没有感觉。 “快来个人,帮我摸摸公主的额头。” “好的。” 陆子阳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公主的温度总算降下去些,没有那么烫了。” 听到这里,陆子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再摸摸公主的身体,看看怎么样?” “好多了,身体出汗也减轻很多。” “你们去拿几条干的毛巾过来。被褥也再重新换一下,还有衣服也是。” 宫女们对陆子阳的吩咐言听计从。 这一刻,所有人都很相信他。 陆子阳让她们将公主身上的水渍都擦掉。 不过由于宫女太过着急,有些手忙脚乱。 不小心弄疼了公主。 引得公主眉头紧皱,“对不起公主,弄疼你了。” “怎么了?”陆子阳问。 “刚才,我的指甲不小心划到公主了。” “我来!”陆子阳将小宫女赶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 陆子阳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触碰公主的身体。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和大意。 随着陆子阳的动作,公主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呼吸声也变得平稳。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小红急急忙忙跑进来。 太医提着药箱,迈着个老腿,吃力的跟着小红进来。 “胡太医,你快点看看,公主害了热病。” 太医先用手摸了摸关注点额头,“还好,没有你描述得那么凶险,我先来做个针灸,给公主散热,这个药你们快去煎熬。” 小红找到胡太医的时候,便将公主的病症说与他听。 太医一听,便先开好了药。 先用针灸去热,再喝药,热退下去便不会有大碍。 陆子阳接过胡太医手中的药,径自去了灶房。 他先是蹲在地上生火,起来的时候,头一阵眩晕。 今天一直都在忙,其实陆子阳自己也没有吃晚饭,现在停下来,顿觉身体一阵空虚。 他用手扶着灶台,休息了几分钟,才好些。 接着他找到了药罐,将药罐里里外外都洗了一个遍。 开始熬药。 这些年,陆子阳吃过的药可不少。 所以都算是半个专业人士了,熬药对他来说实在太熟了。 他守着药罐,也守着药罐下面的火。 这火,不能太大。否则药就会有一股子糊味,会影响药效。 必须要小火慢煎,但是火太小,又很容易熄灭。 所以,熬药这件事情可是技术活。 陆子阳心想,幸好他擅长。 有时候当个病人,也不全是一件坏事情。 陆子阳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越来越像苏轼了。 苏轼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很大。 时间一点点流逝,陆子阳其实很困了,但是他依旧逼迫自己振作起来。 这瞌睡,真的不懂事。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得快得很。 生活,真会找苦命人开玩笑。 陆子阳熬好药后,将药端了过去。 临走之前,他找了一颗姜糖捏在手上。 胡太监正在收拾银针,“你们放心,热气都散去了,留个人观察着,只要不再发热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太医对宫女们说道。 这话也落在了陆子阳耳朵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毕竟胡太医可是宫里面数一数二的太医,既然他都说没事了,那定然就是没事了。 “劳烦胡太医了。”陆子阳走到他面前说道。 “这有什么,你我做奴才的,不就是保护主子健康嘛!行了,老夫我回去休息了,年纪大了,身子骨禁不起折腾啦!” 说完,小红便送胡太医出去了。 “你们回去休息!大家都辛苦了,我守在这里就行。”陆子阳对大家说着。 宫女们毕竟都是女孩子,年纪也都不大。 折腾快一天一夜了,肯定都累了。 众人散去后,陆子阳用手将公主的头微微抬起。 接着温柔的将药一口一口用勺子喂到她嘴里面。 药有些苦,公主很抗拒,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看到了陆子阳。 不过她脑子实在太痛,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陆子阳,在梦中都不放过她。 实在是可恶。 陆子阳看公主表情痛苦,还将药吐了出来,他将握在手中的姜糖放在公主嘴巴上。 让她感受一下甜味。 他十分有耐心,喝一口药,让公主舔一下姜糖。 姜糖的甜味冲淡了药的苦味,公主很快便将药喝光了。 小红回来刚好撞见这一幕,内心止不住的感动。 原来陆子阳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家伙。 公主能有他这样的奴才,也是公主的福气。 “陆公公,你快些回去休息,我来守着公主。” “我守着!你们女孩子,熬不得夜,对身体不好。” 小红盯着看了看陆子阳,他看起来才不是太好。 眼睛下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黑,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脸上还有灰,看起来十分憔悴疲惫。 “你熬夜身体对你身体也不好,本来照顾公主就是我们责任,再说了,今天公主生病,也全是因为我们。 我们不应该全都跑去御膳房找吃的,留公主一个人在这里,她肯定是自己沐浴的时候着凉了。” 小红的语气中满是自责。 “不怪你,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快去休息,还有两个多时辰天就凉了,你到时候来换我。我身体不碍事,熬夜对我来说很平常。” “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好累。” “我现在回去也睡不着,小红你别耽误时间了,一会来换我。” 小红见陆子阳如此执着,便乖乖回去。 房间之内,只有陆子阳和公主二人。 公主仿佛做了噩梦,手在空气中乱抓。 陆子阳最能体会做噩梦的感受,无助且痛苦。 他急忙握着公主的手,轻轻的安抚她。 陆子阳坐在床边,宛如一座石雕,深怕自己动作太大,惊醒了公主。 高烧过后必须要补充睡眠,给身体恢复的时间。 陆子阳怔怔的看着公主的脸庞,深邃而专注…… 这一夜,他从未合眼。 原来不睡觉,竟然可以这样美好。 几十年来,倒是头一次体会。 天逐渐泛白,小红从睡梦中醒来。 有些迷糊,不过很快便清醒过来。 她穿上衣服,走到了公主房间。 “陆公公,你在吗?” 陆子阳听到声音立马站起身给小红开门。 门一打开,小红先是吃了一惊。 陆子阳的耳朵也太敏感了,她就叫了一声。 这也说明,陆子阳一夜未眠,甚至都不曾打盹。 睁着眼,聚精会神守了公主一整个晚上。 不然他不可能一下就听到小红的声音。 小红看着陆子阳一脸疲态,下巴还长出了稀稀拉拉的胡子,像野草一般杂乱无章。 眼睛里面充满了红血丝,显得异常疲惫。 小红实在来不及多想,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太监怎么还会长胡子。 她十分心疼陆子阳,“你快些回去休息,我来守公主。” “这些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公主。” “什么事情?” “我不想她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 “为什么?” “还请小红姑娘务必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希望她知道。” 陆子阳一脸坚持,语气中还带着些恳求。 小红鼻子一酸。 陆公公真的太好了,不喜欢邀功,还很善良。 他只是看上去冷冰冰而已。 “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答应你。” 陆子阳道谢之后,回头看了看公主。 公主基本已无大碍,睡觉的神态都舒缓了很多。 陆子阳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小红坐在公主旁边,一脸担忧。 公主好久没有生这么大的病,实在是罪过。 这一次她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过了一会,公主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看到了小红的脸。 公主暗想,果然昨天晚上都是梦,她竟然梦到陆子阳在悉心照顾她。 都是假的。 “公主你醒了。” 公主用手摸了摸小红的脸,接着点了点头。 “公主,你责罚我!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沐浴,这才染上了热病。” “不怪你,和你们没有关系。都是陆子阳害的,我讨厌他。” 听到公主这样说,小红终于明白陆子阳为什么不愿意公主知道他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定是陆子阳又惹了公主。 这次,还将她弄得大病一场。 小红也开始有些不喜欢陆子阳,看来他昨天所为都是为了将功补过。 可能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照顾公主。 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而已。 小红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公主,你没事!那陆子阳对你做了什么?”她十分担心。 “没什么,都过去了。你吩咐下去,将陆公公调往别处!不要在我这福宁宫当差了。” 小红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公主向来是很好的人,陆子阳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居然被公主赶走。 当初她打碎了皇上赐给公主的玉镯。 公主也只是罚她去清理了一个月恭房。 这陆公公实在是可恶,看来他的善良都是装出来的。 骨子里面一定是个很坏的人。 小红再细细一想,自从公主认识陆子阳以来。 在他不需要帮助的时候,用不到公主的时候便对公主冷脸相待。 不过遇到事情,或者有求公主的时候,又会对公主特别特别的好。 这不是赤裸裸的利用吗? 这次进宫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 又要利用公主做什么事情,肯定是公主发现了他的阴谋,这才将他赶走。 这陆子阳简直愧对公主对他的喜欢。 “好的,公主,这个陆子阳简直胆大包天,我定然叫他好看。” 两人聊了好久,全是小红在辱骂陆子阳,公主在一旁听。 还是很过瘾的,不过过瘾的同时公主内心好失落,好难过。 “小红,我好饿。” 公主实在是不想再提到陆子阳,也不想听他的名字。 只要她一想到陆子阳假扮太监只是为了替他的朋友报仇。 心中不免一阵凄凉。 她于他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要不是因为她是公主,陆子阳断然是不会理她的。 现如今,她没办法再欺骗自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为什么不直接拆穿他,将他送进大牢,或者将他赶出宫去。 公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这样做? 小红一听到公主饿了,立马对公主说:“我去叫御膳房给公主做好吃的,公主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看着弄嘛!” 小红走出去,将门关好。 公主的身体现在还在恢复期,千万不能受凉。 这是太医嘱咐过的。 走出去,看到一众人都眼巴巴盯着公主的房门。 她们很早便起来了,不过又不敢去打扰公主。 只好守在门口。 “你们过来,我和你们交代一点事情。” 一群人立马聚了过去。 小红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以后咱们福宁宫再也不能提起陆子阳的名字,陆公公也不可以,反正只要和这三个字沾边的都不允许提。” 小宫女们听到这个消息,无比震惊。 “为什么啊?昨天可是陆公公忙前忙后,难道我们还要抢他的功劳吗?” 她们替陆子阳打抱不平。 昨天陆子阳的所作所为她们可是看在眼里。 其中有个小宫女生怕小红不知道,将她去请太医没有看到的事情都讲给小红听。 陆子阳是如何对待公主的。 小红听完若有所思。 第156章 太监容易变态 陆子阳居然将自己的手冻成那样,只为了给公主降温。 小红立马摇头,“他那是作秀,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公主原谅,是骗人的把戏。” “为什么啊?”她们齐声叫喊着。 “要不是公主亲口告诉我,我也和你们一样,都被他骗了。” 小红想到这里,气得牙痒痒,这个陆子阳的演技实在太高超。 骗过了她们所有人。 他假装关心公主,然后为公主做了一大堆感动的事情。 接着,故意让小红不要告诉公主。 正常人,肯定都会告诉公主。 公主要是知道陆子阳做了这些,还不愿让她知道,肯定会很感动。 用这样的手法骗取公主的愧疚感,以此获得原谅。 简直是高手。 小红内心暗自庆幸自己早早进宫,对于这些套路还是很熟悉的。 这就叫做苦肉计。 “你们知道公主为什么生病吗?” 众人摇头。 “这都是陆公公害的,全是他一人所为。你们不了解,这个陆子阳自从认识公主开始便一直利用公主,公主昨晚肯定知道了真相。” “啊!” 她们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都觉得陆公公人很好。 虽然平时话不多,不过干活十分积极,人还很善良。 别说是公主的事情,就算她们遇到困难,陆公公也会帮她们。 最关键的是,陆公公还那么帅,说话的声音也巨好听。 和宫里面其他的死太监完全不一样。 “你们不知道,我和公主相处时间多,其实陆子阳和公主在宫外的时候就认识,公主对他很有好感。结果他一直让公主帮他忙,各种事情都来麻烦公主。” “真可怕!” 她们没有想到陆公公居然是这样的人。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反正公主已经说了,她以后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你们也都不要提起。至于昨天的事情,你们全都忘了,陆子阳不曾来这里,他什么都没有做。免得到时候公主又心软,再次被他欺骗。” 小红说完后,她们都点了点头。 实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 突然之间,小红想到一个问题。 像陆子阳这么有心计的人,怎么可能会抛弃所有进攻来当太监?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而且…… 小红一下子便想到了陆子阳的胡子。 宫里面的太监从来都没有长胡子啊?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明明就看到了陆子阳下巴上全是胡渣。 一看就是新长出来的。 难道…… 一想到这里,小红吓得后背发麻。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一定要查一查。 至于这件事情,小红谁也没有说。 将众人遣散之后,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小红去灶房看了看,发现火还没有熄灭。 揭开锅,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食物,还有一碗药。 在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旁边也放着一块姜糖。 字条上写着:“公主醒来定会觉得全身乏力,感到饥饿,最近饮食要清淡,饭后喝药,喝药的时候记得给公主拿块姜糖。” 字很好看,干净整洁,很有笔力。 小红不用想,便知道这是陆子阳做的。 他离开公主房间后,没有直接走掉。 而是来到这里给公主做好饭,熬好药才离开。 看到这里,小红莫名鼻子又一酸。 这陆子阳实在是太会了,简直可怕。 他定是故意的。 小红不停的给自己洗脑,千万不要掉进陆子阳的圈套。 不过看公主的样子确实很饿,要去御膳房再做好,估计要好长时间。 暂时先给公主吃这个。 小红考虑再三之后,将锅里的东西全都端了出来。 来到公主房间,小红将公主扶起。 “公主,快些吃。” “这么快。” “御膳房那帮人听说公主病了,提前便将吃的东西准备好了,还将公主的药也熬好了。” 小红指着桌子上的药说道。 “好。替我谢谢他们。” 小红心虚的点了点头,公主这次决不能心软,不能再被骗了。 为了公主,小红只能欺骗公主了。。 小红给公主喂饭,不过公主拒绝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我自己来。”公主接过小红手中的碗。 接着,她吃了一口。 这味道,有些熟悉。 不过她没有多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吃着饭。 可能是她想多了。 御膳房那么多厨子,可能其中一两个做饭的味道就和他一样。 在胡思乱想之间,公主吃完了饭。 小红将碗拿走,接着将药端过来。 “胡太医说了,公主这病要多养些时日,这几日还是要喝药的。” “好,还是你最疼我。” “这都是我们这些奴婢该做的。” 公主笑眯眯接过小红手中的药,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从小到大公主最怕喝药。 主要她完全不能接受药的苦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每次喝药,她都是捏着鼻子,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光全部的药。 还不等公主反应,小红便将那块姜糖放进了公主的嘴里。 一瞬间,嘴巴里面没有了一丁点苦味,姜糖特有的甜味完全将中药的苦味压了下去。 “这……”公主突然觉得这味道好熟悉。 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之中也是这个味道。 “怎么了?公主。”小红见公主表情有些不对。 “昨天我喝药了吗?” “喝了。” “也吃这个了吗?”公主有些疑惑。 这味道确实和昨天晚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不会是做梦?做梦还能闻到味道,简直神奇。 小红猜测,多半昨天陆子阳给公主喝药的时候,也给公主吃了姜糖,不然他也不会又放一块在那里。 “对啊!昨天公主发热不止,我们可着急了。胡太医立马让你喝了药,奴婢知道公主怕苦,就找了姜糖来。” “喔!原来是这样。” 公主的语气有些失落。 “公主快躺下休息,胡太医说了,你要多休息。” 她将公主放平,接着将被褥给她盖好。 动作温柔细心。 弄好之后,小红准备离开。 她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一番之后,走出门去。 门慢慢合上,小红也逐渐消失在公主的视线之中。 在最后关头,公主喊道:“等等。” 听到公主的声音,小红立马将门打开,“怎么了?公主,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叫胡太医。” “昨天,陆子阳真的没有在吗?” “没有。”小红一狠心,对公主撒了谎,“昨天我们将他押回来之后便去了御膳房,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只有公主一个人躺在床上,还得了热病,然后我去请了胡太医,她们在照顾你。”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 小红关上门后,用力的呼吸了几次。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确实要让公主远离陆子阳。 万一他真的图谋不轨,欲加害公主,出了事,她们谁也担待不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还是将他送走了好。 小红从公主房间出来后,立马去其它宫里面找了一个老人打听。 荣姨是宫里面的老人了,伺候过几代君王。 懂的东西多,基本上无所不知。 如今被好生养在宫里面,管理一些不是太重要的闲事。 这对于一个宫女来说可是很不错的待遇。 她想要是出宫的话,随时都可以带着一大笔银子离宫。 不过几十年都待着这这里,自然是习惯了,所以她不愿意出宫。 官家也特此恩准,算是默许她在皇宫之中养老。 宫里面的人对她都很是尊敬。 小红找到她,“荣姨,我想向您打听点事情。” 只见她带着一群年轻的小宫女在给花草修枝剪叶,马上就是曹皇后的生辰,宫里还是要弄得好看点。 “你说。” “太监和普通男子有什么区别啊?”小红先是试探性问了问。 荣姨大笑,“怎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哈哈哈……” “我就是好奇,您给我说说嘛!” 小红拉着荣姨的手左右摇了摇,势必要她解答疑惑。 “这个嘛!说来简单,这太监都是净了身子才能进宫的,看起来好像和普通男人无异,不过仔细一看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首先说话声音会显得阴柔一点,没有男子气概,其次脸部也会十分光滑,不会长胡子,最后太监走路的姿势也和正常男子不一样。” 荣姨说完捂住嘴笑了笑。 “小红啊!你不会看上宫里面的哪个太监了!那可万万不可,千万别和太监走得太近,他们很多人都心理变态。” 荣姨一脸真切的劝告小红。 “您的意思是太监不可能长胡子出来?”小红只想知道这个。 “当然不可能,那玩意都没了,长什么胡子。” 小红仔细回忆了一下,晚上她走的时候陆子阳脸上很光生,一点胡渣都没有。 可是第二天去换他的时候,她明显看到了陆子阳脸上的胡渣。 一看那长度和样子,就是新长出来的。 难道…… 小红细思极恐。 “小红,你怎么了?真不会喜欢上哪个宫的太监了?你可别相信那些阉人,他们都坏得很。” “为什么?”小红不理解荣姨对太监居然有如此大的偏见。 “你想,谁家好人会进宫当太监?肯定都是家里面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宫干这个啊!” “也对,不过我们不也是家里面太穷这才进宫的嘛!” 小红觉得荣姨说话太绝对了,不太赞成她的想法。 “这可不一样,很多人进宫当宫女可不是因为家里面穷。相反,很多人还是出身富贵人家,好看的宫女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万一被官家看上了,祖坟不得冒青烟。” “喔,原来是这样。” 小红有些明白了。 “太监是不会付出真心的,而且都是变态。你千万要离太监远一点。” “荣姨怎么知道?” “哎!这就你别问了,听我的就是。” 小红点了点头。 荣姨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怪她,她是受过伤的女人。 不过大部分太监心理确实不健康。 荣姨担心小红不相信她,更担心她重蹈自己的覆辙,继续对小红说: “成为太监的过程实在是过于痛苦。 能在那种痛苦中活下去的人,很难是个健全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变态。 那些穷苦人家孩子,花光家底买一大堆东西,来到京城找师傅做阉割。 只能吃一点止疼的药,基本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四肢被绑着,一刀下去连根拔起。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消毒都只能用猪的苦胆汁凑合一下,很多人因为伤口大面积感染或者出血死掉了。 那么大的伤口,不等恢复好,十余天就得下床走路,一瘸一拐,痛苦不堪。 可是要不早点下床走路,估计这辈子都走不了,这一刀也算白受了。 只有从鬼门关走过去的人,才能进宫当太监。 而且他们自己那坨肉,还会捏在别人手中。 要等自己混好了,有钱有地位之后,才能将它买回去。 好死了之后有个全尸。 经历了这些,他们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成为人上人,站在权力的中心。 至于其它的,都是他们利用的工具,利用身边能利用的所有人,只为了自己能登上高位。不要轻易相信男人,小红你一定要听姨的,好好伺候公主,以后不会过得太差的。” 荣姨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红听完也十分震惊,她知道一些关于太监的事情。 不过没有这么详细,今日一闻增长了不少见识。 再想到陆子阳要是真的买通宫里人,假扮太监,故意接近公主…… 她实在不敢往下想,太可怕了。 所以公主远离陆子阳是对的。 要是陆子阳是假扮的太监,那岂不是更可怕,此人的城府也太深了。 怪不得公主被他迷得团团转。 小红根本没有察觉荣姨的失落,更不知道她勾起了荣姨几十年的伤心事。 直接跑回了公主的府邸。 她冒冒失失跑进去,发现气氛不对。 院子里面突然来了好多人,宫女们也都十分紧张和害怕的站在外面。 小红内心生出不好的预感…… 第157章 可怜的陆公公 小红轻手轻脚走到公主房间。 看见李公公站在门口,小红倒吸了一口凉气。 官家来了!! 她走到李公公身边,“官家在里面吗?” 李公公点了点头。 小红看到之后,立马站得笔直。 不过想到荣姨刚才和她说的话,她调整了一下位置,站到了李福对面去。 李公公白了她一眼。 这个小红简直没有眼力见。 平日里,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人,见他了都是客客气气。 都是主动讨好巴结他。 可这小红,一副很嫌弃他的样子,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算了,她也算公主手下的红人,有点傲气也是应该的。 谁让公主是官家最宠的孩子呢。 赵祯下了早朝,便听胡太医说公主昨夜犯了热病的事情。 他担心极了,因为赵祯的孩子,有好几个就是害了热病才夭折的。 那些孩子年纪都还很小便夭折了。 所以他心里面已经对生病二字产生了阴影,听完之后,立马叫人摆驾福宁宫。 官家前脚刚到,后脚曹皇后便赶到了。 只见一向仁慈宽厚的官家,对着公主的下人发了一阵怒。 将她们数落了一番。 吓得众人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小命不保。 幸好曹皇后及时赶到,将官家带进了公主的房间。 她们这才逃过一劫。 要是官家一直骂,动怒之后,直接来一句:“给我拖出去斩了!” 光是想想就让人害怕,她们也算是见识到官家对于公主的重视。 公主房间内,曹皇后坐在床前,两只手紧紧握着公主的手,旁边的椅子上男人,不怒自威。 “采儿,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第一时间派人告诉父皇?” “你太不懂事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曹皇后也说道。 赵祯看到公主脸色苍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气不打一处来。 但很快便被担心取代了。 “你这些下人,简直没用,让你生如此大病,竟然还没人来通报朕。” “父皇,别怪她们,是女儿自己不小心,这才感染上热病。” “不怪她们怪谁,她们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你,现如今你这般样子,难道不是她们失职。改日,朕要将她们都换了。” 公主一听,立马坐了起来,“父皇,我最爱的父皇,不要嘛!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而且这件事情真的和她们无关,是孩儿贪玩水,这才受了凉。” 眼看赵祯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她用手掀开被褥,想要去到赵祯面前求情。 谁知,刚一掀开,赵祯立马站起来,给她盖了回去。 “胡闹!” 公主立马拉住他的手,“父皇,别怪她们,真的是我的错。我和她们已经有感情了,您不能将她们换走,您要这样做,我就在您面前哭三天三夜。” 说完,公主立马开始哭泣起来。 这一幕,将曹皇后逗笑了。 赵祯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太假了。”他无情的拆穿。 公主听赵祯这样说,哭得更加用力。 “你看,父皇,眼睛都湿了,睫毛都因为泪水沾到一起了。” “下不为例。” 公主一听,立马不哭了。 “谢谢父皇,我最爱父皇了,不对,我也最爱母后了。” 公主一手拉着一个,左右摇晃着。 一家人十分温馨。 “你最近生病了,你母后生辰之事你先别弄了,朕重新找个人操办,你就在宫里面好生修养身子。” 公主一听这话,立马急眼了。 “不!绝不!”公主一脸傲娇,“母后生辰之事我都已经操办得差不多了,眼下最关键的时候,我绝对不能交给别人,这不是抢我的功劳吗?” 公主钻进了曹皇后的怀里,“您说是不是?母后大人。” “哈哈哈……采儿说得对,人家采儿都忙活好几个月了,这都到了尾声,定然不能交于旁人。” 她看着公主继续说道:“不过你呀,也一定要将身子骨养好,别让我们担心。” “你们放心,我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点都不热了,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不信你摸。” 公主将曹皇后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之上。 赵祯见公主确实并无大碍,说话也还算有力气,最关键又可以古灵精怪逗他们开心了。 “采儿,朕先回去了,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你母后在这里陪你,父皇晚些再来看你。” “好的,父皇一定要注意身体,还要按时吃饭喔!一定要按时用膳,知道了吗?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让我放心。” 公主学着赵祯的口吻和他说话。 “好!你说得对,父皇听你的。”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父皇!” 赵祯刚踏出门,公主大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赵祯回头。 “父皇都还没有抱抱我,好久没见父皇了,采儿想你。” 赵祯快步走到公主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猛然间,公主感受到了他伟岸的臂膀和胸膛。 他的父亲,不仅要扛起这个家庭,还要扛起这个国家。 赵采儿很多时候希望他不是一国之君,只希望他是个平常人家的爹。 但有时候他又很庆幸自己的爹地是一国之君,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公主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变得有些脆弱敏感。 “父皇之前告诉我的话都是对的,我以后都要听你的话,再也不胡闹了。” 赵祯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 不过作为父亲还是感受到了女儿的不开心。 他用手拍了拍公主的头,“父皇和母后永远都是你坚实的后盾,你尽管去胡闹,父皇给你兜着。” 公众的眼睛刷一下红了,“父皇,快去忙,我睡了。” 说完后,公主立马钻进被窝,将自己蒙起来。 她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抹眼泪。 公主一生要强,不能随随便便展示自己的脆弱。 赵祯走后,曹皇后一直坐在公主床边,守着她。 该吃饭的时候喂她吃饭,该喝药的时候喂她喝药。 明明什么都很好,曹皇后也很久没有这样悉心照顾公主了。 但公主总觉得生活缺了一点什么。 她内心不愿意承认,但是生活确实少了陆子阳。 饭菜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喝药之后也没有姜糖。 此时的陆公公也过得很艰难。 他被撵出去之后,被分配到了最累最脏的地方。 白天去倾倒排泄物,晚上还要去御膳房洗碗刷锅,清理泔水。 他身上再没有一点香味,取而代之的全是臭味。 回到睡觉的地方,还要被同住的人使绊子,各种冷嘲热讽。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伤害到陆子阳。 确实天真。 他们给予陆子阳的不怀好意,和之前他的经历比起来只能说小巫见大巫。 实在是可笑。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下,陆子阳担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自己的计划不能再继续下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公主在知道真相之后,竟然问她为什么要去报仇。 接着他顺水推舟将大俊一家的事情讲给她听。 陆子阳觉得不管是任何人听了大俊家的事情,都一定会生出怜悯之心。 再不行的话,便将书坊掌柜徐宏兴娘子的遭遇讲给公主听。 陆子阳笃定公主是一个善良的人。 知道这些事情后,应该会帮他, 他希望两人一起调查幕后真相,找出真凶,接着他再出宫,自此以后远离公主。 再也不利用她,也不会再欺骗她了。 可谁能料到。 公主一听到他说自己是为了报仇才进宫当太监的,竟然发了那么大的火。 直接不理他。 陆子阳看着手中的尿桶有些头疼。 当下,必须要破局才对。 几日之后,公主的身体完全好了,恢复如初,一切照旧。 福宁宫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提陆子阳的名字。 公主痊愈之后,接着投入到了为曹皇后办生辰的事情上去。 “这些东西之前陆公公全都改过一遍,还设计了很多新鲜玩意,我们最近都按照他的要求做好了,可他却好几日都不曾来这里。” “他不过来了,给我看就行。” 有了陆子阳之前的付出,很多东西都焕然一新,公主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将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每一样都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不得不说,陆子阳是一个细心的男人。 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这陆公公真是厉害,很多东西我们根本都没有想到,他都考虑进来了。老奴打赌,这次皇后的生辰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确实做得不错,很好。” “公主,这些不算什么。陆公公还给我们设计的烟火那才叫一个绝。” “就是礼炮呗!那个东西年年都有,有什么好稀奇的。” “公主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平时用的烟火都不具有观赏性,用卷纸包着火药进行燃火,只能见一点亮度和响声,少了些观赏性。” 公主有些疑惑,烟火的制作可不是简单,是一个技术活。 就算宫里面,也是有很少的人会这手艺。 这陆子阳不仅懂,竟然还将烟火改良了。 “你带我去看看。” “好嘞!公主这边请,我们按照陆公公的吩咐在里面加了点其他东西,没想到……” 这人还是懂吊人胃口的,说到关键的地方便不说了。 公主也没有催他,无非是想让公主亲眼去看看。 “公主我带上一些烟火去假山洞里面给您展示,不然这天太亮了,影响观赏效果。” 公主点了点头,心中倒是越发好奇这个烟火。 那人带着公主来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 将烟火摆在地上,点燃之后,地上出现了一道五彩斑斓的火光。 十分好看,在地上盘旋一会之后,还嗖的一下飞上了天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有颜色,好漂亮啊!” 公主的少女心一下便被捕获了。 她哪里见过这样漂亮的烟火。 “当初陆公公告诉我们,往火药中加入金属的粉末一起燃烧,便可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不仅如此……” “还有什么?”公主迫不及待的追问。 “陆公公还教给我们更为复杂的烟火制作工艺,往里面加入了一些天然物质,制作出了走线、流星、水爆等多种烟火的样式。” 那人一脸得意,有一种这些都是他研制出来的感觉。 公主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给我详细说说。” “公主不急,且听我慢慢说来。这走线烟火是将火药横挂在水平放置的铜丝上,喷火时受反作用力推送,由钢丝的一端快速冲向另一端,随着燃起火焰,光彩溢目。” 说完之后,那人立即现场给公主演示了一番。 这个比之前那个还要好看。 公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你继续说。” “至于这流星烟火嘛!最是复杂,先是将火药装入加了铁粉的纸筒里面,桶的上部封上一层厚厚的泥,下部留一个小小的喷口,用药线点燃火药后,因火焰和气流造成推力,能够让纸筒一飞冲天,火光在天空中划开,像流星一般绚烂。” “你快点演示一个给我看看。” “这个恐怕不行。” “为何不行?” “不瞒公主说,这个流星雨烟花实在不好制作,加之这里地方狭窄,实在是浪费。当初陆公公说了,这个要做三百个,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他说到时候会有震撼的效果,他要办一场史无前例的烟火大会。” “这么多!那现如今做了多少。” “不到一百个。” “这么少,主要赶制其它东西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公主放心,我们一定会赶在皇后生辰之前将东西做出来。” “那就好,那你再说说这最后一个水爆烟火是怎么弄的?” “这个听起来简单,不过这种巧思我简直不知道陆公公是如何想出来的,让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在是厉害。” “你能不能快点说重点,我不是在这听你吹嘘陆子阳有多厉害的。” “陆子阳是谁?”他一脸懵。 “还要废话吗?”公主用不善的眼神盯了盯他。 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第158章 再见已是陌生人 “奴才错了,这水爆烟火就是通过火药和少量的水反应,便会产生爆炸的烟雾的效果,十分神秘且有意境。我们打算在皇后和官家出场之前,放这个烟火。” “你的打算。” “这倒不是,都是陆公公的打算,其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的安排和计划。” “所以你们干了什么?” “除了计划和想法,我们什么都干了。” “辛苦。” “奴才不辛苦,能为公主和皇后办事,自是奴才们的荣幸,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公主看他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心里面禁不住好奇,刚才那么多复杂的东西他都能靠脑子记住。 “刚才那些东西你都会,还都能记住。” “公主不知,陆公公可将他的秘法全都写在了一张纸上,老奴看了立马就找人做,看到烟火的第一眼,老奴和你一样震惊。” 公主内心腹诽,她才不像和你一样。 “至此之后,老奴天天捧着陆公公写下的秘籍,那是日日诵读,不敢怠慢啊!” “那纸条呢?给我看看。” “这……”他不吱声了。 当初,陆子阳将方法写给他之后,他内里也存了私心。 背下之后,他将那纸条吃进了腹中。 这样的话,这些个方法便不会被太多人学了去。 一旦太多人知道,对他们可不好了。 “需要想这么久吗?”公主实在不理解。 “老奴回去找找,回去找找。” “算了,我不如直接找他要。” 公主这话说得没有毛病,那些纸还真的在陆子阳手中提着的。 不过不是以纸的形式存在,而是以屎的形态存在。 公主看了看,陆子阳都将她要做的事情都替她做了。 人走了,还要在她心上撩拨一下。 陆子阳简直阴魂不散,公主心里面对他意见大得很。 “公主,好久不见陆公公了,他去哪里了啊?” 他本以为今天陆子阳也会和公主一同来。 谁知道只见公主,不见陆子阳。 “你的意思,你更想见他,而不是想见我。” “公主这是哪里话,他陆公公不过是一个阉人,就算再有本事也还是一个阉人,怎么能和公主比?” “那你干嘛对他一直恋恋不忘,从我见到你到现在,你都没有停止过,一直在念叨陆公公。” “没有,没有,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陆公公还没有给小的交代。” “什么事情?” “陆公公说了三百个流星烟火做好之后,立即给他说,听他的意思好像这摆放烟花还有大讲究。” “他为何不一次性告诉你们,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吊人胃口,引人上钩,他最会这一套了。” 公主说着说着还有些生气。 “不是,公主误会了。那天陆公公一早便来了,那天一直都在忙,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到了晚上,我们实在是熬不动了,这才让他下次再来。” “还有这种事情?”公主不相信,陆子阳会对皇后的事情如此上心。 也是,毕竟是皇后的寿宴,他这样做一定想邀功。 到时候父皇和母后开心了,他又可以提条件了。 公主想到这里,心莫名堵得慌。 “你到时候自己去找他!他现如今已经不是我宫里面的人了。” 公主的语气淡漠,但又掩盖不住其中的失落。 “什么?公主居然放走如此人才,简直可惜。” “哼!本公主的事情何时还要你来插嘴指点了。” 这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不知道他怎么在宫里面当差这么久的。 怪不得到现在还是一个打杂做事的人,一官半职都没混上。 公主在心里面暗自骂他。 他也是能屈能伸。 听出公主不高兴了,立马用手抽打自己的嘴巴,“奴才该死,奴才不该乱说话……” “好了,赶紧去给我干正事!别在这里演戏了,这又不是什么戏班子。” “好嘞!” 一溜烟他便走了出去。 “等等,你站住。” “公主还有何事吩咐,奴才在死不惜。” 公主先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接着问他:“陆子阳什么时候来的。” 当他出说答案之后,公主愣在原地。 “怎么了?公主,这日期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走!” “那不就是她生病那天,也是陆子阳和他坦白那天,那天他竟然饿了一天的肚子。” 公主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难过。 她蹲下身去,心情十分复杂。 左右望了望,这座假山是她在宫里面第一次见陆子阳的那座假山。 当初,他拿着太监的戏服,在这里换衣服。 刚巧被她撞见…… 由此,公主记忆的闸门像是开了闸,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脑海之中全是和陆子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的冷酷、他的温柔、他的幽默、他的细心、他的…… 好像在这一刻,就连他最最坏的缺点,都让公主十分想念。 原来爱一个人竟是如此的苦。 比中药都还苦,简直苦死人。 公主心神不宁的从假山中走出来。 陆子阳基本将一切都做完了,她也没啥好弄的。 无非只能催着他们加快进度,早点将需要的东西赶制出来。 公主一路走,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没顾着看路,砰的一下撞到了一个男子怀里。 “好臭!”公主立马捏紧自己的鼻子。 这味道实在是难闻。 公主抬头一看,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陆子阳提着一个桶,浑身沾满污秽,桶里面倒是空空如也。 今天陆子阳和往常一般,一早起来去收排污桶。 他正提着桶走在路上的时候,和他同住的人跳出来,几个人一起针对他。 将污桶之中的排泄物打翻在陆子阳身上。 一群小太监之前就很看不惯陆子阳。 大家都进宫当太监了,他还装什么装,天天一副傲娇的样子。 人群中,陆子阳的能力最出众,相貌也最出众。 经常有小宫女偷偷谈论陆子阳,更有人明目张胆给他送东西。 这些小太监还经常听宫女在背后说他们。 宫里面的太监身上一般都有一股子尿骚味。 不过这确实不怪他们,下面没了那玩意。 撒尿的不是一根水柱,而是呈现扇形。 这样就会弄得身上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溅在身上。 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一股味道。 特别在热天的时候,那味道更是难闻。 所以一般位高权重的太监都很少喝水,要是被主子闻到了这味道,实在不好。 不过宫女们经常说陆公公身上就一点臭味都没有。 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些宫女的无心之谈,倒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被小太监们传开。 从那以后,陆子阳便成为了太监们的公敌。 虽然心中有不满和恨意,不过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毕竟那时他可是公主最看重的下人。 天天跟在公主身边,还将公主逗得开心得不得了。 现如今,陆子阳宛如一只丧家之犬,没了势,失了宠。 在皇宫之中,只要靠山倒了,或者是靠山没了,那么任凭谁能都将你欺负一下。 那群小太监将恭桶弄在陆子阳身上之后,很快便四散走开了。 就算他陆子阳想要追究,也找不到人,那么多人他怎么能记住谁是谁。 加上,法不责众,谁又会在意一个失了势的小太监。 陆子阳没有想到再次和公主见面,竟然是这般场景。 他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实在狼狈,实在难堪,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陆子阳内心涌过千军万马,不过脸上看不出分毫。 他提着桶,立马弓腰道歉,“不小心冒犯了公主,抱歉。” 不等公主反应,陆子阳便逃走了。 他本想找个就近的水池,稍微清理一番。 不然这些污秽之物滴在地上到处都是,要被管事的公公知道,他可就惨了。 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被陆子阳弄脏的衣服。 几日不见,他憔悴了好多。 回到宫里面,公主大喊:“小红,你给我出来。” 此时的小红还在收拾公主的房间,这一嗓子将她吓得不轻。 “公主,小红来了,有什么什么吩咐。” “我问你,你到底将陆子阳安排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小红一脸无辜。 “你不知道,当初不是我叫你给他重新安排去处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就找了管事的公公,交代他给陆子阳安排一个苦差事,他说没问题,让我放心,我就走了。公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在宫里面过得更逍遥了吗?” 小红见公主如此生气,定然是陆子阳过得太好了。 “小红,我真的……” “怎么了?我要不立即去吩咐管事公公将他安排去清理恭桶。公主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托你的福,他已经在清理恭桶了。” “那公主还生气什么?这不是挺好的。” “哪里好了?” “他陆子阳欺骗公主,利用公主,没要了他的脑袋就算好的了。这点苦算什么。”小红义愤填膺的说着。 公主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当初确实是她吩咐小红去做的。 可刚刚看到陆子阳那般样子,公主心乱如麻,“小红,这件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不能利用公主的身份,公报私仇,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公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的借口,她继续说着:“不行,你立马去给给管事公公说一声,让他重新找个事给陆子阳做。” “公主难道想放过他了?你忘记了,要不是他,公主怎么会生如此大病?” “哎!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要这样做了,就是公报私仇,我不能这样做。”公主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红想想也觉得公主说的很对。 一直以来,公主和官家都是善良的人, 从来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做出出格的事情。 小红想了想,决定对公主说出那个秘密。 这样一来,她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罚陆子阳。 “公主,我有一件大事情和你说。”小红突然压低了音量。 “什么事情?”公主十分疑惑。 “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说,公主要不进屋,我告诉你。” 公主看小红不像开玩笑,也觉得此事事关重大。 到了屋子,小红关上门,检查了一下窗户附近。 确定安全之后,她附耳在公主面前,小声对她说:“其实陆子阳是假扮太监进宫的。” 公主听完之后,瞳孔震惊,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他做得十分隐蔽,谁都没有告诉。 小红怎么会知道? 公主一把捏住小红的肩膀,“你怎么知道?” 小红站在原地犯难,这要是告诉公主,那岂不就暴露了。 那天陆子阳守了公主一晚上,她去接班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陆子阳下巴的胡须。 “你说啊!你愣着干嘛?快点说。” 小红决定省略掉其中细节,直接告诉公主重点,“有天早上,我遇到陆子阳,发现他下巴新长了胡须。” “胡须?” “对啊!公主你想想,宫里面哪个太监脸上会长胡须,我听很多人说,男人要没了那玩意,肯定不会长胡须。” “你怎么能凭借这个就判断陆子阳假扮太监,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公主的声音也压低了。 “我知道,所以我专门去问了荣姨,荣姨详细给我讲了太监的特征,我发现陆子阳没有一点符和,他一定是假的。” “这件事情你还告诉了荣姨?”公主真的想打死小红。 她确实讨厌陆子阳,也确实对他有些反感,还有些生气。 不过她从未想要陆子阳去死啊! “我哪有那么傻,这件事情我谁也没告诉,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算你聪明。” “这件事情很好查明,我们让别的小太监去查一查就行。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是好几个人住在一起,而且他们也都不喜欢陆子阳,吩咐他们晚上将陆子阳裤子扒开,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小红以为自己的办法天衣无缝,肯定会得到公主的夸赞。 谁能料到,公主给了小红一拳。 第159章 我给他的胆子 小红“啊”的一声,“公主你别激动,我知道我的办法很好,您也不用如此激动啊!” “我真的想打死你。”公主怒道。 “你已经要把我打死了,我又没有犯错,公主为什么打我?”小红一脸委屈。 “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最好烂在肚子里。” 小红完全不理解公主的做法,陆子阳这样伤害她,而且公主自己也说了陆子阳十分可恶,罪该万死。 怎么到了现在,公主又心软了? “为什么?” “我不想他死。”公主低着头,语气弱了下来。 “公主,你还是太心软了。” “别说这些了!不管他进宫来干什么,现如今肯定都没有达到他的目的,等母后生辰过了,找个机会将他送出宫去。” 公主认真的说着。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希望他能好。 至少能够健康平安。 把陆子阳继续留在宫里面,除了无尽的危险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能每天看见他。 但连小红都能猜到陆子阳是假扮太监,时间久了别人也一定能发现。 “公主?” “小红,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她小声嘀咕:“总是心软,会害了自己的。” “你说什么?”公主问她。 “没什么,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一定将它烂在肚子里,都听公主的话。” “你赶紧去找管事公公,给他重新安排一个活。” “要轻松一点,还是要……” “他已经在清理恭桶了,你说呢?” “明白了。” “你走!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红走后,公主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心中说不上来的烦躁。 她觉得自己会不会太冲动? 当初没有问清楚为什么他那么执意要帮一个陌生人报仇。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次抓鱼的时候巢谷说陆子阳这一生走到现在很不容易。 那天陆子阳脱去上衣之后的伤痕闪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关于这些,陆子阳没有主动说,她也从来没有问过。 公主喜欢陆子阳,不也是看上了陆子阳的脸,看上了他的能力。 比起他,好像自己也没有高尚太多。 公主在纠结和挣扎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直到小红叫她吃饭。 饭桌上,公主看起来闷闷不乐。 “公主,你怎么了?今天食欲好差。” “差吗?我感觉我吃了很多啊!” “多吗?你就吃了一口饭,夹了两次菜,平时你可不是这样。” “我看起来很不开心吗?” 一众人都点了点头。 “好!我确实没什么心情吃饭,你们吃,我想去静静。” 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 有些八卦的小宫女问小红:“小红姐,你说公主这是怎么了?” “别问,问就是得了相思病。” “真的吗?” “假的。” “小红姐果然胆子大,竟敢拿公主开玩笑。” “送你们一句箴言,千万不要爱上男人,否则会迷失自己。” “男人?咱们哪里能看到什么男人,比起男人,我更爱银子,等我攒够银子,我要回去孝顺我娘。” “乖孩子,你这想法是对的。” 房间内,公主拿起毛笔想要写点东西。 人在做其它事情的时候就会分散注意力。 不知不觉中,公主已经写满了一页纸,上面全是陆子阳的名字。 公主看了之后,吓得赶紧将毛笔扔在桌子上。 “我在干什么?我疯了吗?” 接着,公主去书房,找了一本自己很喜欢的书开始阅读。 读了很久,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 “我又在干什么?不行,不行,我现在需要放松一下。只是见了他一面,我的心便如此凌乱?” 公主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内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心越来越乱,脑子也是。 她推开门,大喊:“有人吗?” 宫女们听到公主的声音,立马都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 “有。” “有。” “有。” “小红,我想沐浴,给我点个静心明目的香,我好难受啊!” “好嘞公主,我们马上去办。” 这次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一定不能再让公主生病。 不然官家责罚下来,她们都完了。 所有人忙忙碌碌了半个时辰,为公主准备好了一切。 小红和另外一个宫女将房间门窗都关好。 公主坐在浴桶里面,两眼无神的看着小红。 小红给公主舀水,替她搓背。 尽心尽力的服侍她,结果她一点都没有反应。 “公主,你是不是该夸夸我?” “嗯?”公主没听到她的话。 “公主你从更衣之后便一直在走神,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 “哼!骗人。” “小红,我问你。” “你说。”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公主!!!”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生病那天的一些事情。” “那你给我说一下,你一直说陆子阳害害你生病了,可是你都没有仔细给我们说过怎么回事?” 小红将耳朵凑过去。 公主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水。 水全都溅在小红的脸上,“这不是你能打听的事情。” “哼!小气。” “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那你把我这月的俸禄都扣掉,我要听。” 公主脑子里一下闪出陆子阳的影子,内心暗想,他有没有看到啊? “一月太少了,一年还差不多。” “那我不听了。” 公主的脸越来越红,不知道是热水的原因,还是她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小红立马察觉出来,“公主你脸好红。” “可不,这么热的水,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那天你和陆子阳不会……” “你想什么呢?” “我又没说是什么,公主激动什么?”小红先发制人。 “哼!” “肯定是的,一定是的。”小红看到了公主眼里面的虚心。 “你真的想多了,陆子阳不是那种人,我更不是。” 公主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小红,能不能不要一直加热水了,真的好热,给我加一点冷水。” “好嘞!我的公主。” 洗好之后,小红将公主身体擦干,帮她梳理头发。 弄好之后,已经很晚了。 “公主我先告退了,今天一定能睡得很香,要做个好梦喔!” “你也是。” 小红在房间里,公主觉得还好,有个人说话,好像不太会胡思乱想。 不过小红走之后,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有些不太习惯。 “洗了澡,一点睡意也没有,不如出去散散步。”公主自己对自己说。 “好主意。”公主自己回答自己。 真是一个可爱的公主。 就这样,公主穿好衣服,大晚上的在宫里面瞎溜达。 她一直告诉自己,今天只是吃得太多才出来溜达。 并且,自己完全在随意溜达。 此时的陆子阳刚忙完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休息。 不过在休息之前,他必须做一件事情。 他提着恭桶,里面装满了最后一桶还没有倾倒的排泄物。 今天戏弄他的那群人,一个都不要想跑。 心情没有太多波澜,他一个人提着桶走在夜色中。 每一步都很平静。 到了住处,他听到了很多嘲笑声。 “哈哈哈……你们没有看到他今天的那个样子,简直了,臭气熏天。” “我要是他,今天晚上绝对没有脸回来。” 陆子阳将桶放在旁边,身体斜靠在门边,“我为什么没有脸回来?” 一众太监全都齐刷刷看向陆子阳。 陆子阳的衣服还没有换,上面的排泄物都已经干了。 一群人十分嫌弃,“给我滚出去,你个臭虫。” “你要不滚出去,老子要给你颜色看看。” “陆公公,你以后不能进这个屋子,你睡在院子旁边的茅厕,那里很适合你。” “哈哈哈哈……” 陆子阳看了他们一眼,今天在场的人全都在。 “一个,两个……七个,八个。”他提着桶,“全都齐了,真是方便,我都不用去一个一个去找了。” 伴随着陆子阳的话,他举起恭桶,朝那八个人泼过去。 瞬间,一大桶排泄物全都淋在他们身上和头上。 陆子阳泼完之后,没有立马停下来,而是拿起腰后面的棍子。 对着他们一顿狂揍。 几十下之后,陆子阳将他们的衣服都打裂了,露出一道淤青和划痕。 他们痛苦呻吟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但陆子阳丝毫没有手软,眼神异常坚定。 动静越闹越大,惊动了管事的公公。 他带着十几个人过来,还惊扰了禁军。 他们很快便将陆子阳拿下。 掌事公公怒道:“你们在干什么?这么晚了,在这干嘛?都不想要命了吗?” 被打得最惨的人,趴在地上,虚弱的对掌声公公说道:“是他,他拿粪水泼我们,还用棍子殴打我们。” 掌事公公不善的眼神看向陆子阳,问他:“是这样吗?” 这个陆子阳实在过分,才进宫多久,先是得罪公主,接着又在这里闹事。 竟然还打伤了这么多人。 今天不给他一点颜色和教训,岂不是要翻了皇宫的天。 陆子阳站在原地不说话。 “本公公问你话呢,你是聋了吗?给杂家跪下。” 陆子阳不屑的看了看他一眼。 依旧不语。 “来人,教他一点规矩。” 掌声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十分娴熟。 两个人将陆子阳的手臂架住,接着好几人用力去踢陆子阳的小腿。 他隐隐发力,不论如何就是不跪。 几番折腾之后,陆子阳早已满头大汗。 禁军看着陆子阳这般顽劣,其中禁军的头领,直接一脚将陆子阳踹飞。 这力道果然不同凡响,不愧是从军队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人才。 陆子阳撞到墙边,一阵剧痛,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区区一个小太监,竟然在皇城重地如此嚣张,谁给你的胆子?” 领头的禁军士长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平日里他就十分看不惯这些阉人。 今天本来好好的巡逻,结果给他闹出这么大动静,这要是官家知道了,怎么得了? “是杂家的错,没有管好奴才,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处理。”掌事公公对禁军点头哈腰。 “按宫规处罚!我们走。” 禁军首领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他相信剩下的事情掌事公公能处理好。 那一脚的力道,估计肋骨都得断掉三根。 要是这还拿不下,只能说明这帮太监太废物。 见禁军走远,几个小太监对着陆子阳拳打脚踢。 “你丫谁?不是很牛吗?” “叫你牛啊?” “就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些人一边骂,一边殴打陆子阳。 “我给他的胆子。”公主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啊?多管闲事,想死吗?” 新来的太监还不认识公主,看她打扮普通,身后也没什么奴才和宫女。 心想她可能是哪家宫里的小宫女。 掌事公公扭头看到公主后,双手合十置于额前,立马跪了下来。 “公主万福金安。” 看见掌事公公跪下后,所有人立马跪了下来。 只留下那个口出狂言的小太监愣在原地。 不过几秒钟之后,他感觉到事情不对,立马也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公主看到陆子阳躺在墙边,浑身是伤。 刷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她狂奔过去,用手触碰陆子阳的伤口,用衣袖将他嘴角的鲜血擦干。 公主看着眼前的他,心仿佛被一只大手镊住,闷闷的疼痛感传来。 “对不起,陆子阳。” 陆子阳的眼睛倒映着公主的样子,泪水布满她的眼角,那一刻,陆子阳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公主的悲伤吞没。 骤然间,陆子阳有些心疼。 他想她永远快乐,开心,不要有眼泪,更不要悲伤。 可自从他接近公主之后,公主一直都不开心。 他为了所谓的大业,所谓的家国,一次次利用欺骗公主真的对吗? 陆子阳的心有些动摇。 公主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陆子阳的脸庞上,将他灼得生疼。 不是伤口疼,而是心疼。 陆子阳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手,他用手擦干公主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对她说:“别哭,哭成这样不好看,听话!” 第160章 算是扯平了 “对不起,对不起……”公主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是我对不起你,快起来,地上脏,才洗过澡,别弄脏了。” 公主接近陆子阳的时候,他便闻到了公主身上的香味。 加上她未干的发尾,很容易便能猜到,她刚沐浴完。 公主看着陆子阳的语气越来越虚弱,立马回头大喊,“还不快去叫太医!!!” 一众人都懵了,从来没有见过这场面。 那可是官家最爱的公主,竟然为了一个小太监如此这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掌声公公反应最快,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去,可累坏了他这把老骨头。 很快,太医便赶来了。 “公主,让我来看看。”太医对公主说道。 “好,你快给他看看。” “你们几个把他扶上床去,我给他把脉。” 掌声公公立马吼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去。” 陆子阳被几人平躺着放在床上,太医细致的给他把脉。 虽然不知道这小太监什么来头,不过公主这般看重,还是掌事公公亲自来请的他。 一定不能怠慢了。 他初到太医院,要是能巴结上公主,以后岂不是能平步青云。 太医把完脉之后,接着他仔仔细细查看了陆子阳的伤口,一点都不嫌弃陆子阳身上的污秽物。 展示出他高尚的医德。 “公主,您放心,这位兄台并无大碍,没有生命危险。” “真的吗?那为什么他吐了这么多血。” “这个,应该是外力所伤,不过他体质很好,没有骨折和骨裂,只是受到外力冲击,这才会吐血。” “你再仔细看看。” “好的,公主。” 接着太医又仔仔细细将陆子阳的身体检查个遍,还是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公主,确实无大碍,我给他开点药,回去好生将养几日便好。” 公主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太医,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公主无需客气。” “那劳烦你一会将药送到我宫里去,可好?” “那自然好。” 太医很快便提着箱子离开了,公主吩咐的事情可不能耽误。 公主看向众人。 眼神中布满了愤怒,“你就是这般管理手下的?” 这话公主是对掌事公公说的。 “公主,老奴知错,实在是没有管教好他们这帮小畜生,这才生出祸端。” “在皇宫之内,竟然私自动用刑法,你们胆大包天!!!” “不是的,公主。”掌声公公跪着挪到公主面前,“是陆公公先殴打他们,还把粪水泼了一地。” 说完,他指了指肮脏不堪的地面。 接着,那八个人也十分懂事,都跪到公主面前,还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表情痛苦不堪。 公主刚才太过担心陆子阳,都没有闻到屋子的臭味。 刚才确实被熏晕了,这些人身上的伤也确实不假。 但公主也不傻,陆子阳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清楚的。 能够替一个陌生人赌上一生,能够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那般温柔…… 陆子阳绝不会平白无故做这些事情。 “他为什么要这这样做?”公主质问掌事公公。 但掌事公公哪里知道原因,肯定只有那八个人才知道事情的全貌。 “你们几个还不快快向公主说来,到底怎么一回事?” 几个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 公主看着满地粪便,再想到今日白天撞见陆子阳的时候,他也满身污秽。 脸色极其不好。 想到这里,公主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恐怕是你们欺负他在先?” 几个人一问一个不吱声。 “快说!是不想要脑袋了吗?”公主难得发怒。 听到要取他们的脑袋,一行人立马磕头认罪,“公主,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八个人不停的给公主磕头,头砸在地上砰砰砰的响。 “哼!你们进宫就是这样干活的,天天正事不做,净不干人事。” “公主饶命!” “饶命?哼,我看你们刚才一副要打死他的样子,你们可曾想过饶他一命,你们所有人全部杖行五十。” 公主瞥了一眼掌事公公,“你也一样。” “感谢公主大恩。”掌事公公激动的说着。 只要不要他的命,不将他赶出宫,什么事情都好说。 要是小命没了,一切都没了。 要是被赶出宫,那这小命要来也没啥用。 公主扫了一眼众人,悠悠的说着:“刚才是谁说本公主想死来着?” 话音落下,所有人齐刷刷的用手指着刚才那个小太监,异口同声的说道:“是他!” “你想让本公主死,恐怕还是有难度,但是本公主想让你死,还是易如反掌的。” “公主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你确实罪该万死,从明天开始,我不想在这皇宫之中看见你。” 那个小太监,身体瞬间瘫软下去。 家里面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让他进宫,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全都白搭。 回去之后,他还能干什么。 内心后悔极了,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掺和进来。 可要不和他们一起,他就会被排挤孤立,以后在宫里面依旧寸步难行。 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公主的脚求情。 掌事公公立马将他拉开,“想死吗?竟敢碰公主。” 接着,给了他几脚。 他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公主看了看床上的陆子阳,再看看他们。 心想这就是因果报应,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找几个人,将陆公公抬回我宫里去,陆公公是从我宫里面走出去的人,就算是本公主不要他了,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啊狗能够欺负他的。你们以后要再敢在宫里拉帮结派,为非作歹,就不是区区五十下了。” “谢公主不杀之恩。” 回到宫中,公主便让他们离开了。 陆子阳暂时被安顿在偏殿殿一个小房间。 陆子阳估计是太累了,又受了伤,所以陷入了昏迷。 公主看着他的脸,心里面说不上来的难受。 太医端着药,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他不仅给陆子阳开了药,还亲自在太医院熬好了过来。 在太医院熬药,不仅方便,而且他们还更专业。 放下药,太医便趣识的闪人了。 这个陆子阳对公主来说,非同一般。 因为他根本不是太监。 在给陆子阳把脉检查身体的时候,他发现了这点。 一个年纪轻轻,毫无背景和靠山的人,能进入太医院,肯定需要点真本事。 不过这件事情他只是默默烂在心底。 该装傻的时候就应该装傻。 能瞒过那么多人,假扮太监进宫,一般人可做不到。 公主看陆子阳还没有醒,只能将药喂给他喝了。 不过公主没有照顾过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弄。 她也不愿意找小红来帮她。 小红要是来了,定然会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公主回忆了一下,平日里宫女们都是怎么照顾她的。 好像还是很简单。 很快,她按照自己的记忆照顾陆子阳。 先喂他喝药,要将脖子抬起来。 不然药会喝不进去。 折腾了很久,一碗药一大半都洒在了被褥上,还弄得陆子阳一脸都是。 浓烈且熟悉的药味冲入陆子阳的鼻腔。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公主的脸。 此刻,久违的温暖萦萦绕在他的心间。 他刚才是被保护了吗? 原来被保护是这样的滋味,有些暖,还有些心动。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心上仿佛有蚂蚁在爬,痒酥酥的,伴随着一阵阵麻…… “都洒了。”陆子阳温柔的对公主说。 “我知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不喝,我咋办。” “我教你。”陆子阳抓起公主的手,教她用勺子。 从碗里面舀出来一勺药,接着陆子阳控制着公主的手,往他嘴巴里面送。 “学会了吗?” 公主摇头,陆子阳继续教。 过了几次,“现在学会了吗?” “不会,我根本不会照顾人。” “公主不用照顾别人,都是奴才照顾公主。”陆子阳轻轻的说。 这话似有似无的撞击在公主的心间,这个男人又开始欲擒故纵了。 奴才照顾,谁? 是他自己吗?还是说泛指宫里面所有的奴才。 这个陆子阳真该死,在你心上重重的撩拨一下之后,便逃走了。 每次都留她一个人怅然若失,魂不守舍…… 陆子阳害怕公主手酸,一手握着碗,将公主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公主像看猴一样看着陆子阳,“你不觉得苦吗?” “比起生活的苦,这点苦不算什么。”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陆子阳。” “没什么。” “我不问你不说,我问了你也不说。所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是吗?” “不是,我不想你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不想你伤心,也不想你难过。” “陆子阳,苏轼说得没错,你简直是一个情场高手,你们家乡每个男子都像你这般这么会撩拨女人的心吗?” 这苏轼到底在公主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陆子阳暗自腹诽。 “没有,在感情上我很单纯,也没有太多想法。” “无欲无求,所以你才进宫当了太监。” “公主。” “怎么了?” 陆子阳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和公主坦白。 虽然他不知道这次会迎来什么,但他不想再欺骗公主了。 “我,其实……我骗了你。” 公主已经猜到陆子阳会跟他说什么,内心还是很期待陆子阳对他坦白,给她解释,最好再认个错。 “其实,我不是太监。” “啊!”公主假装很吃惊。 确实已经很用力的表演了,陆子阳嘴角勾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内心觉得这公主演技有些浮夸。 “我没有自宫,我收买了老太监,花了银子伪装身份,这才进了宫。” “为什么要选当太监?”公主一脸嫌弃。 “没,我也想当威风凛凛的禁军,不过皇宫里面的每一个护卫都必须军队的人才行,而且还要十分优异的人才能入选,我没那个资格。” 陆子阳说完,显得委屈巴巴。 公主扑哧笑了出来。 “你还是挺厉害的。” “厉害就不会弄成这样了。”陆子阳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你做饭这么好吃,当初怎么不考虑一下御膳房?”公主故意追着陆子阳问。 “当初御膳房不缺人,而且就算缺人,我也不想去。” “喔!为什么?你的目的不就是进宫攀高枝吗?去哪里都有高枝啊!”公主开始阴阳他。 这次她一定要报复回来,每次都是陆子阳将她气得半死,这次终于轮到她了。 “我的高枝是公主,要是我去了御膳房就见不到公主了。” “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会选你入我宫中?”公主总感觉这陆子阳吃定了自己。 陆子阳笑了笑,“你之前说过,你喜欢我。” “可我也没说我喜欢太监的你。”公主不甘示弱。 “你的意思你喜欢不是太监的我?” 陆子阳又将话绕了回去。 “不喜欢了,父皇说了,你们这些男子都是不怀好意的接近我,我不能再被你利用了。” 这一次公主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陆子阳觉得自己也应该敞亮一点。 “我靠近公主确实另有所图,我想公主帮我,帮我在汴京扎稳脚跟,等着苏轼他们回来能在汴京有个依靠,我利用公主的喜欢,进了宫,是想公主帮我朋友报仇。” “你还说得理直气壮。” “我以后定会还你的,不白利用,绝对不是白占便宜。” 陆子阳都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全当是受巢谷的影响。 “什么时候还,拿什么还?”公主看陆子阳现在的样子,站起来都费劲,还想报答她。 这不就是画大饼吗?简直当她是三岁小孩。 “公主需要什么我自会还什么,我要有的直接给你,不管是什么。我要没有的,天涯海角我都去寻回来给你。” 陆子阳怔怔的看着公主,深不见底的瞳仁墨色沉沉,似是拉人沉迷的漩涡一般。 第161章 给别的男人做衣服 公主毫无半点招架之力,“好好好,答应你了。”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着自己跳得扑咚扑咚的心。 “那你给我说说你那个朋友的事情。” 陆子阳看了看自己,“我要不先去沐浴,我担心把你臭晕过去。” “你确定你这个样子能沐浴?”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我命硬,在这里谁也取不走我的命。” 突然发现这个诅咒也不是坏事。 生生世世,不灭不休,好像也不错。 陆子阳终于体会到苏轼经常告诉他的那句话,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我们一定要学会看到好的那一面。 只有这样,生活才会多点快乐。 “我扶你去我房间洗,方便一点。” “这不好?” “有何不好,你又不是没去过,你在这好好躺着,我去叫小红她们弄水。” 公主说完,便跑了出去。 “小红你们睡了吗?”公主小声喊道。 宫女们都是住在一起,距离公主的房间不是很远。 和其它宫里的主仆关系不一样,她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因为公主不喜欢那样,加上公主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也没有必要斗争。 小红正准备睡觉,结果听到公主的呼唤,她们都立马从床上起来。 “公主,这么晚了,有何吩咐?”小红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整个脑袋从缝里面探出去。 “嘻嘻,我要沐浴。” “不是才沐浴了吗?”小红不解。 “我出去走了走,又出了不少汗,麻烦你们了,你们最好了。” 公主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 “好的,谁叫我们都宠你,这皇宫佳丽三千,我们真的独宠公主你一人。” 说完,小红将门大打开。 实在没有想到,她们都准备好干活。 一群人立马开始干活,人多力量大,很快便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沐浴的热水,还有公主喜欢的香薰,以及换洗衣物。 “你们快回去睡觉休息,今天我自己洗便好,你们快回去。”公主深情的对她们说着。 小红言辞激烈的拒绝了公主的请求,“绝对不行,上次我们独留公主沐浴,结果公主大病一场,这次我们不可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这次不会了,上次不怪你们,是意外。” “不是意外,就是我们的失职。” 小红半点不为所动,内心坚定,公主十分焦急。 “小红,大家都累了,你别这么固执。我自己可以的,相信本公主。” 小红转过头,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累吗?” “为公主效力,一点也不累。” 公主看着大家,感动之余多少还是有点揪心。 平时对她们太好了,现在一点都不怕我。 看来只能用杀手锏了。 “所有人,立马回去睡觉休息,这个月月钱加倍。” 话音落下,小红后面的人全都跑没影了。 不过她却全然不知,“公主,你的威逼利诱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我们不会走的。” “你确定?”公主对着她笑了笑,接着用手指了指后面。 小红转过头去,发现后面真的只有空气。 “要是还不离开,不听本公主的话,那就罚半年的月钱。” “公主!我走,哼。”小红实在没辙,不甘心的离开。 公主见人都走光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她们都走了,这才悄悄去到陆子阳的房间。 “水都弄好了,我带你去沐浴。” “这么快。”陆子阳实在没有想到,公主这么快。 出去没多久,竟然都弄好了。 “不是我,小红她们弄的,不过你要保密,她们不知道半夜起来烧水准备竟然是为了你。”公主故意说道。 她就是要让陆子阳心生愧疚。 天天让她难受,她也要小小的报复一下。 “谢谢。” 陆子阳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走,去我房间里面。”公主边说着,准备上去扶陆子阳。 “没事,我能自己走。” “你确定?” 公主看陆子阳一身伤,脸上还有些小小的淤青。 “确定,都是皮外伤,真的不碍事。” “好!”公主打开门,往前走去。 这男人,简直过分。 我都提出来扶他了,他还矜持个什么劲,简直是狗男人。 公主走在前面,一句话都没对他说。 不过还是故意放慢了步子,担心陆子阳跟不上。 走到一半,公主突然觉得掌心一热,心跳加快的感觉又来了。 陆子阳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天冷,别感冒了。” 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这天哪里冷,明明热得不得了。 公主看着陆子阳,“你就握住一只手,不担心另外一只手冷吗?” 公主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 陆子阳内心也很紧张,其实他想要忍住的。 但真的没忍住。 公主走在前面,银月轻撒,照着公主的背影,她身披淡紫色长裙,裙摆随风舞动,如同月下的流云。 细细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曳,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陆子阳一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拖着不太舒服的身体,几个大步追上了她。 最后情不自禁的牵住了公主的手。 那个瞬间,陆子阳仿佛觉得活在世界上竟然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看着公主认真的神情,他也回应着无限的热情,认真的看着公主的脸。 想要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自己的大脑。 陆子阳的头不断偏向公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公主闭上眼,仿佛十分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但最终,陆子阳只是在她发梢处轻轻停留了一下。 公主睁开眼,十分失落。 陆子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越界了。 他立马放开公主的手。 支支吾吾了半天,“好像……好像公主的手,也不……也不冷。” “哼!” 神经病,大夏天谁的手会冷。 都到那地步了,那么好的机会,竟然不亲下去。 什么狗男人。 公主这次走得无比快,陆子阳也在后面无奈摇着头。 他到底在想什么? 到了房间之后,气氛有些尴尬。 “我先去了。”还是陆子阳先打破沉默。 “你去什么去?你有换洗的衣物吗?你就去了。”说到这里,公主又想到了那天的场面。 因为她没有换洗衣物,结果被陆子阳撞见。 他到底看没看见,公主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不过她不承认,她不问,陆子阳不说,那么答案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她可真是一个机灵鬼。 “走得着急,没带换洗衣物,不过没事,我将就这件衣服穿。”陆子阳指了指身上的这件脏衣服。 虽然他也很想换一件干净的衣服,不过公主这里怎么可能有男子的衣服。 女扮男装,陆子阳暂时还没有这么开放。 要真的穿公主的衣服,他和变态没什么两样了。 假扮成太监已经是陆子阳最后的底线。 决不能再往前逾越了。 公主白了一眼陆子阳,“那你沐浴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不沐浴了。” 一边说着,一边去给陆子阳找衣服,“公主,我真的不穿女装。” “谁说要给你我的衣服了,你想穿,我还嫌弃你。” 说完,公主从她衣柜旁边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面取出一套衣服给他。 公主将衣服甩给陆子阳,他反应很快,一把接住了。 “公主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语气中弥漫的醋味。 “你说话干嘛那么凶,我惹你了吗?” 公主好心给他找衣服,结果陆子阳似乎不太领情的样子。 还对她那么凶。 “我凶吗?” “你不凶吗?你刚才的样子仿佛要打人一般。” “对不起。”陆子阳确实感觉很冒火。 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冒火,他难道患上了狂躁症,怎么莫名的想发火。 为了不殃及公主,陆子阳拿着衣服快步离开了。 尽管身体很疼,不过他觉得心更疼。 竟然是这么随便的人,还说喜欢我,肯定随随便便喜欢过好多人。 骗子。 陆子阳在嘴巴里面嘀咕,死死攥着手中的衣服。 想要将衣服抓烂一般。 到了水边,陆子阳将衣服展开。 这件衣服用的是极好的面料,华贵而不失庄重,上面还绣了很多暗纹。 一看就不是凡品。 想到这里,陆子阳有些神伤。 能够和公主交往的男子,定然不是普通人。 基本都王贵贵族,而他在宫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贾,在宫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 不管在宫内还是宫外,他都是被人看不起的那种人。 无父无母,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背景。 他能仰仗的好像只是公主的喜欢。 患得患失的感觉弥漫在陆子阳心间,熟悉的感觉又缠绕住他。 陆子阳背后的汗珠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急忙脱下,一整个人浸泡在水中。 浴桶之上冒出很多泡泡。 公主在外面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陆子阳出来。 “洗什么澡,要洗这么久吗?”公主自言自语。 公主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 都快睡着了,突然她听到了动静。 是陆子阳出来了。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本来就足够帅气的陆子阳,稍微打扮一下,焕然一新。 穿上华丽的衣服,他披散着头发,显得随意自然,和平时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不过看他的脸色,不太好惹的样子。 公主的困意瞬间没了,“没有想到你穿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我的旧衣服已经洗了,明天干了之后我会把这套衣服还给公主。”陆子阳恭敬的说着。 故意要拉开公主和他的距离。 “不用还,这衣服送你了,你穿着好看。” “这可使不得,我只是一个小太监,穿这么好的衣服实在是不妥,况且在这宫里,我也没机会穿。” “这衣服本来也是因为你的事情才有的,现在到了你的手上,也算是天意!” “因为我?”陆子阳一脸疑惑。 “对啊,按理说这衣裳的银子应该你出才对。” 听完公主的话,陆子阳越来越迷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公主继续解释,“当初于博朗帮你这么大一个忙,我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肯定要还啊!我左思右想,想着要不送他一套衣服,这衣服可是宫里面才有的。” “原来是这样。”陆子阳突然明白了。 “那为什么还会在公主这里?” “我差人给他送去,他喜欢是喜欢,不过就是太大了,他穿着都要拖地了,不好看。” 公主跑到陆子阳面前,用手摸了摸衣服,又看了看长度。 “本来我打算找人给他重新改一改尺寸,不过最近一直在忙母后生辰的事情,所以就忘记了。没有想到你居然能穿,还如此合身。” “那就送我了!我可以重新选一个礼物送给他。”陆子阳语气突然强硬起来。 “无妨,我差人重新做一件便好,他那人很好满足,一点也不挑剔。” 陆子阳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内心有些开心。 原来公主都是为了他,刚才应该问清楚的。 现在的他,终于能理解当年的苏轼了。 想到这里,陆子阳有些想念他们。 葛叔回去后,将陆子阳转交给他们的银子尽数给了他们。 还带回很多关于他们的消息。 苏轼和苏辙一边给程夫人守孝,一边也在认真的看书做学问。 他们都期待早日返回朝廷,为大宋子民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陆子阳爬起来,在房间找到了纸墨,他想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分享给他们。 之前他信誓旦旦对他们每一个人说,他不会爱人,不会成家,也不会立业。 现如今,好像一切都变了。 苏父说得对,人生很长,不要轻易给自己的人生设限,更不要轻易的给自己下结论。 要慢慢品味人生。 这段在宫里的日子,让陆子阳感悟很深。 公主对他的好,也让他十分动容。 他知道他已经喜欢上了她。 历史的齿轮又会转向何处? 他的命运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 陆子阳想要将这些庞大复杂的问题暂时抛在一边,只是单纯的享受当下,过好此时此刻。 第162章 偷吃 第二天,公主起得很早,她蹦蹦跳跳来到陆子阳的房间。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想看看他,昨天陆子阳那气质,确实将公主死死拿捏住了。 公主轻轻推开门,竟然发现门被锁上了。 “难道还担心有人看上他,太自恋了。”公主小声说着。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窗户肯定没关。 听苏轼说,陆子阳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关窗户,他宁愿忍受蚊虫叮咬。 都不愿意关窗。 公主当初问苏轼为什么。 苏轼告诉她,陆子阳喜欢月光。 他害怕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房间。 果然,窗户是开着的,公主用手将窗户完全撑起来。 透过窗户,她看到了睡在里面的陆子阳。 “竟然不脱衣服,不热吗?” 公主看到床上的陆子阳,竟然穿着昨天的衣服睡。 实在是不理解,他到底有多喜欢那套衣服。 公主捂着嘴笑了笑,感觉陆子阳高冷之余还有些可爱。 陆子阳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敏捷的睁开眼睛,看向门外。 接着又立即检查了睡觉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最后,侧着头看向了窗户外面。 两人目光相对,电光火石之间打了公主一个猝不及防。 陆子阳看见公主站在门口,立马起身去给她开。 “公主请进。” “你干嘛穿着衣服睡觉?”公主实在不理解。 陆子阳其实想说自己很喜欢公主送的这件衣裳,舍不得脱下来,想多穿穿,但是话到嘴边,“为了安全。” “安全?你的意思你害怕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差不多,男人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陆子阳故作幽默。 结果公主没笑,反而对着他冷哼一声,“你还真够自恋的。” 接着公主将陆子阳昨天洗的衣服扔给他。 “穿着这套衣服,我保证不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公主还特地加强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好似在提醒他什么。 陆子阳看着手中的衣服,内心闪过一股暖流。 公主将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她可是一国公主,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根本不会照顾人。 这衣服,她肯定叠了很久。 “谢谢公主。”陆子阳突然很认真的说。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换上衣服,还有事情。” “什么事情?”陆子阳不明白公主又要做什么。 “关于母后生辰的事情,那烟火不是还没有弄完。” “喔喔喔。”陆子阳突然想起来,烟火生产完后,他还需要设计摆放图纸。 算是这次曹皇后生辰的一个大惊喜。 陆子阳换好衣服之后,将公主送他的这件衣裳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睡枕旁边。 宝贝得很。 两人出了门,公主先是带着陆子阳去掌事公公那里将陆子阳要了回来。 刚到里面,公主和陆子阳便听到一阵阵呻吟。 今天一大早,他们全部都乖乖去领了惩罚。 几十大板打在身上多少还有有点痛。 特别是那几个新来的太监,那地方的伤都还没有完全好,结果又增新伤。 不过陆子阳这次再见到他们。 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管是他和他们说话,还是眼神交流,这些人对待陆子阳的态度大变。 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一口一个陆大公公,叫得十分亲热。 公主防止众人多想,向他们解释道:“你们这些奴才也别觉得本公主偏心,你们要有陆公公一半的才华,本公主也能宠着你们。” 太监们纷纷点头。 “你们要是不服气,就好好看看母后这次生辰,基本都是陆公公的功劳,届时你们就明白了。” 公主说完,叫上陆子阳便离开了。 跪在地上的太监们,各自有心思。 他们不觉得陆子阳多么有能力,无非就是能讨公主欢心。 再者,陆子阳不就是靠着一身臭皮囊。 而且这皮囊还很结实,昨天都那样了,今天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掌事公公倒没有这么多怨言和不满。 这次事情对他而言只有一个信号,以后要大大的对陆子阳好。 能对他多好就对他多好。 他在皇宫几十年了,基本上看着公主长大的,除开官家和皇后,公主基本没有因为别人像昨天那般失态。 居然为了陆子阳还责罚了那么多人。 掌事公公想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会如此看重陆子阳。 不过这些不要,当务之急是巴结好他,希望他不计前嫌,一起合作,在宫内共谋大业。 谁说太监不能有理想梦想了? 陆子阳跟在公主后面,她问陆子阳:“你对这次事情处理可还满意?” “满意,谢公主为奴才撑腰。” 陆子阳说完,公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话从陆子阳嘴巴里面说出来很奇怪,很违和。 他的语气也没有一点自己是奴才的觉悟。 “哈哈哈……你猜我为什么没有惩罚踢伤你的禁军?” “因为这件事情他只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私情,更不存在报复,最多也就是对阉人有些看不惯。公主明事理,断然不会惩罚无辜的人。” “你怎么知道?”公主十分纳闷。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陆子阳简直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能知道。 但是反过来,公主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好,那你会不会怪我?” “苏轼讲过,怨天尤人没用,要积极乐观面对,向前看,才能走得远。” “哈哈哈……这苏轼确实影响你不小。”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哼!好好好,你们最好了。苏轼守孝还有多久回来?” “一年零三个月。” “好家伙,你这也记得够清楚的。” “朋友之事,自当放在心上。”陆子阳说着。 “那我算什么?”公主冷不丁问了出来。 “嗯……” 陆子阳想了半天,“公主算……算……” 不过依旧没有答案。 “算了,别说了。” “好的。” 让你不说你就真的不说,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哼! 公主表面云淡风轻。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苏轼,苏轼才华横溢,连父皇都说他是宰相之才,你完全不用担心他的仕途,倒是你自己,应该多替自己想想。” 公主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 陆子阳和公主打字谜,公主也懒得和他说。 到地方后,他们看到陆子阳都十分激动。 “陆公公可算把你盼来了。” “我让你们做的烟花都做好了吗?” “那是自然,我们加班加点赶制出来了,就等着陆公公来起草最后的方案。” 公主看着这屋子的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陆子阳。 心中升起一股骄傲。 她倚着桌边,看陆子阳和他们说话。 陆子阳一边说话,一边对着他们比各种手势,等众人点头之后,他又会在纸上画一个详细的图。 其实他们讲的大部分内容,公主都不是很明白。 但她就是爱听,仿佛陆子阳嘴巴里面说出来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公主也很好奇,二十多岁的陆子阳怎么能懂这么多东西? 时间不知不觉便溜走了,一下就到了中午。 陆子阳担心公主饿,所以暂停了还未完成的工作。 “我们先吃饭!” 众人都点了点头。 “你想吃什么?” “我们去御膳房看看,怎么样?”公主眼睛睁得大大的。 “可以。” “我给你说,你知道御膳房里面什么菜最好吃吗?”公主问陆子阳。 他摇头。 “一会你便知道了。” 公主神神秘秘。 两人来到御膳房的后门,“为什么我们不走大门?” “因为我们要偷偷潜进去。” “啊?什么意思?” “别问这么多,跟着我走便是。” 御膳房上菜的环节极其复杂,对于没有做好的菜品,或者味道不过关的菜品,都会流放到一个专门的地方去。 很多小太监和小宫女都等着去吃。 上次小红她们来御膳房也是为了找这些吃食。 不过她们去得太晚,基本什么都不剩下了。 现下是午时,基本只会有糕点这些。 公主轻轻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一股子香味喷涌出来,陆子阳的心跳也逐渐加速。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被抓。 毕竟有公主在这里。 不过第一次干这样偷鸡摸狗之事,还是有些心虚。 看来,他天生就不是做坏人的料啊! “快来,你发什么呆!”公主小声催促道。 公主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色香味俱全,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渴望。 今早送她宫里面的点心,肯定被小红她们吃了。 幸好这里还有这么多。 公主轻轻地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那甜而不腻的的味道瞬间在她的口腔中散开。 陆子阳看着公主那满足的样子,简直活脱脱一个吃货,不禁露出了微笑。 “你尝一下。” 公主重新拿了一块新的,塞进了陆子阳嘴里面。 “好吃吗?” “好吃。” “快点,我们多吃点,吃饱了你再去干活,别说本公主亏待你,拿你当牛用。”公主一副傲娇。 嘴巴没停过,一直吃东西,还一直说话。 在她的带动下,陆子阳也吃了好多。 吃饱之后,公主对他说:“我们走!” “幸好没有人发现我们。” “哈哈哈……不会有人的,这个点全都在忙着给父皇准备午膳,哪有人会管我们。” 临走的时候,公主还打包了很多糕点,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一整个下午,陆子阳都在和他们讨论曹皇后生辰的事情。 烟花表演是其中的压轴大戏,不允许出一丁点错。 所以陆子阳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很久。 公主和陆子阳走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两人走到门口,公主抬头望了望天,“今天晚上的天好黑啊,一点月光都没有。” “无妨,我在前面为公主带路。” 没走出几步,后面便有人叫住了公主,“公主,请稍等。” 两人扭头,“公主上次不是说想看流星烟花吗?我特地多做了几个,还有其它样式的烟花,都给公主拿了一下,嘿嘿。” 陆子阳接过他手中的烟花,“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奴才告退啦!这烟花怎么用,这天地下没有人能比陆公公清楚。”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陆子阳提着烟花,“公主喜欢烟花?” “肯定喜欢啊!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得了烟花的美丽,别说我了,我敢打赌,母后看了一定会落泪,她一定会非常喜欢。” 一路上,公主都在和陆子阳说话。 公主什么都说,她小时候的丑事,还有开心快乐的事情。 陆子阳和往常一样,静静的听着。 很用心。 到了福宁宫,公主推门进去,发现小红她们都睡了。 “太过分了,我消失了一天,她们居然丝毫不担心。” 公主有些生气。 她刚回屋,便看到了桌上的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公主最近操劳皇后时辰之事,也要注意身体,今天四处去寻你,看你和陆公公那般要好,便不做打扰了。还有,御膳房送来的吃食,都给你留着。记得好好吃饭,小红。” “算你还有良心。” 放下纸条,公主看了看旁边的吃的。 今日御膳房送来的三餐,好的吃食小红都给她留着,一点都没动。 虽说她们是主仆,不过公主看到这些还是很感动的。 公主从来不是一个自私的人,相反,对于这个世界,公主更多的是感恩。 陆子阳指着盘子中的食物,“公主还要不要再吃点?” “陆子阳我这次是不是救了你?”公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对。” “那你要如何报答我?”公主大义凛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报答?我现在一无所有。” “不,你有,你有一个好嗓子,你唱歌给我听!” 陆子阳想起他们在小院屋顶的点点滴滴。 那个静谧的夜晚,带给他很多美好的回忆。 “去屋顶吗?” “嗯。” 公主端着盘子,在自己的地盘上鬼鬼祟祟。 这公主,要改行做小偷的话,一定饿不死。 陆子阳心想。 第163章 绚烂一瞬的永恒 到了屋顶,公主和陆子阳坐在一起。 皇宫的屋顶质量确实很好,还有专门上去的梯子。 摆放好吃食,公主拿起一块,悠闲的吃着,“你给我放烟花。” “好。” 陆子阳提起手中的烟花,“我下去摆,你在这里看。” “你不上来和我一起看吗?”公主有些介意自己一个人站在房顶上。 两个人一起在房顶多多少少有些浪漫和温馨,要是一个人就很像贼子。 “我会立马上来。” 陆子阳下去后,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蹲下身去,认真摆弄起来。 这些烟花都是不同种类的,好好设计一番,放出来的效果定然很美。 陆子阳将其中引线最长的一根作为引子。 这样他便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确认引线和引线之间没问题后,陆子阳从后背拿出火折子。 轻轻将引线点燃之后,他迅速跑了回去。 一刻都不敢耽误。 引线点燃之后,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公主从屋顶看着陆子阳奔跑的身影,伴随着火光。 瞬间,一个个烟花在陆子阳后面炸开,陆子阳整个人都笼罩在烟花之下。 一大片一大片的烟花,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 陆子阳飞快跑到了公主面前。 “引线还是不够长。”陆子阳说着。 漫天的烟花绽放在黑夜中,形态各异。 两个人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烟花,都没有说话。 陆子阳确实没有想这次的烟花能这么漂亮,化学果然充满着魅力。 他再次庆幸自己对于化学的热爱和痴迷。 不仅救了苏轼,还能让公主那么开心。 活着确实有很多美好。 人间也不是那么糟糕。 很快,烟花便在夜空中燃尽了,夜变得和之前一样黑,仿佛刚才的美好浪漫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说这烟花有何意义?那么短暂,一下就没了。”公主看着陆子阳,有些小小的失落。 “人们创造烟花,是为了世界有更多仰望天空的人瞬间的花火所照亮的,是那些想要幸福的心。” “好像也对诶!不过太短了,太快了,感觉很快就会忘掉。” 陆子阳笑了笑,今夜的他尤其温柔。 “不管再美丽的烟花,都会很快消失。所以放烟花的时候才要叫上重要的人一起看,即便记忆消退,忘记了烟花的样子。不知道升空的烟花是圆的还是扁的,也不记得它的颜色和形状,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会记得身边的人,只要想到那个人,当初的美好都会涌上记忆我们的脑海。” 公主痴痴的听陆子阳说的话。 他明明在讲话,可公主觉得他在唱歌一般,每一个字都悦耳动听。 “所以说,我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陆子阳将视线转了回去,呆呆的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自然是,公主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我要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会是你重要的人吗?” “公主你想不想知道这漂亮烟花背后的化学原理?” 公主白了他一眼,“听不懂,也不想知道。” “好,那我们下去。” “喔。” 每次问陆子阳这些问题,他基本都是避而不答。 公主之前还会死缠烂打,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只要陆子阳不愿意说,无论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 两个人回到各自房间睡觉。 第二天,公主向大家宣布陆公公又回来了。 不仅如此,还给他分配了一个单人间,这待遇可没谁了。 小红伺候公主穿衣打扮的时候,在一旁嘟囔着:“公主还是原谅他了。” “他都和我解释了,陆子阳是一个好人。” “男人的话,你可千万不要相信。” “小红,你听我说……” 公主将陆子阳告诉她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小红。 农家老伯孩子大勇去赌博的事情,以及大俊全家的遭遇,还有汴京书房掌柜的事情…… 这些事情陆子阳都如实告诉了公主。 公主得知真相后和小红的反应一样。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 “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就是现实,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黑暗,最可气的是这猎奇坊竟然还在汴京,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岂有此理?” 公主说完,气不打一处来。 这根本就是在蔑视皇威。 “那公主赶紧去禀报官家,一定还他们一个公道。”小红愤愤的说。 “不可着急,这些事情基本都没有真凭实据,只有人证也说明不了什么,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可是公主……要我们不快点将这些恶人抓住,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百姓蒙受不白之冤。” “我知道,我一会就去见父皇,但我自会有我的安排和打算。” 公主看起来古灵精怪,不过在干正事这方面,小红还是很相信她的。 “好的。” “这些事情你不要说出去,包括陆子阳假扮太监进宫,千万不要泄露出去,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将陆子阳安排出宫。” “所以陆子阳假扮太监进宫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差不多!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只好走这条路,他不是坏人,虽然多多少少也利用了我,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公主为陆子阳辩解着。 “利用就是利用,他利用公主的身份完成他的愿望,满足了他的一己私欲,不管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依旧是利用啊!” 小红觉得公主和陆子阳之间,公主一直都是吃亏付出的那个人。 反观陆子阳,他一直都在索取,并未为公主做过什么。 不可否认,陆子阳对公主很好,生活方面的事情面面俱到,大事小事都很上心。 可那些终究是小恩小惠,和公主给予陆子阳的,简直微不足道。 听到小红这样说,公主有些生气。 “小红,这不是陆子阳的一己私欲,他这是在保护我大宋子民,这些事情本应该就是我们赵家人应该做的,不然我们凭什么住在这偌大的皇宫?” 小红这才明白,公主心中不只有儿女情长,她的心中也装着天下和百姓,和官家一样。 “好的,小红知错了,陆公公是好人,以后我都听他的,让他当咱们宫里的掌事。” 听到小红这话,公主用手亲昵的捏了捏小红的鼻子。 “你啊!就知道争风吃醋,放心,你在本公主心中的地位谁都不能动摇,本公主独宠你一人。” 小红表面开心,笑出了两排洁白的牙。 内心:看来女人说起鬼话来也不比男人差!!! 小红认真的给公主梳妆,毕竟公主今天可要去见官家。 弄好之后,小红陪同公主一起到了文德殿。 赵祯依旧在处理公文,眉头依然紧皱。 这里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那边又出事了。 这皇上也不好做,每天都在焦头烂额中度过。 李公公看到公主走过来,笑咪咪的上前迎接:“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公公快起,父皇还在忙吗?” “可不,下了早朝之后一直在这里,都这个点了,还没有用膳,这御膳房送来的东西都快凉了。” 公主看了看饭菜,确实都凉了。 只有银耳莲子羹还散发着热气,“你命人将菜都重新热一遍,然后送过来。” “得嘞!” 公主端着银耳莲子羹走了进去。 小红和李公公恭敬的站在门口。 公主缓缓推开了厚重的木门,赵祯怒道:“朕不是说了吗?先不要来打扰朕,没看见……” 不等他话说完,公主打断了他:“我知道啦,父皇最忙了,可谁叫采儿想你了,想来看看父皇。” 赵祯听到公主的声音,立马抬起头。 “原来是采儿,快过来父皇这坐。” 赵祯立马改变了语气和说话态度,一副女儿奴的样子。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和笔,招呼着公主过去。 公主将银耳莲子羹放在他面前,接着打开盖子。 “快喝,不然我就喂您了,父皇都这么大人了,要是吃饭还要我喂,传出去可会惹人笑话喔!” “父皇自己喝,自己喝。”赵祯一脸宠溺的接过公主手中的碗。 “不能喝得太快,要慢慢喝,对胃不好。”每次公主让赵祯吃饭,他为了赶时间,都吃得很快。 “父皇要慢慢吃,不然连味道都没有品出来,这不就辜负了御厨的一番好意。” “你啊!每次都能说服朕,好好好……” 听完公主的话,赵祯顿觉很有道理,开始认真品味手中的银耳莲子羹。 “好喝,确实好喝。” 正在享用美味的时候,李公公端着一大盘菜走了进来。 好久没有见皇上这么认真吃饭了,还是公主有办法,李公公暗自想到。 赵祯认真的吃着饭,公主在一旁陪他聊天。 和他分享最近让他开心的事情,这一刻他们和平常百姓家的父女没什么两样。 “父皇,这次母后的生辰你一定会大开眼界。” “怎么厉害!不过父皇可告诉你,朕可是见过世面的。” 公主黑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打转,“到时候你就知道女儿的厉害啦!” “好好好,朕的采儿最有本事,也最有才华了。” “父皇,近日我为母后生辰的事情跑了不少地方,去了汴京好多地方,听到好多百姓都在谈论那个什么,叫什么……猎奇坊的地方。” 公主说完后,观察着赵祯的表情。 之前陆子阳告诉过他,猎奇坊背后是朝廷重臣。 这些事情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要是官家一点都不知道,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只能说明猎奇坊背后的人只手遮天,权力很大。 “猎奇坊,是什么?酒楼吗?”赵祯一脸迷茫。 “我也不知道,这猎奇坊来头可不小,一般人可进不去。” “喔!还有这等事情,你都进不去,哈哈哈……那你怎么知道?”赵祯说完将菜放入嘴中,认真咀嚼。 “好多百姓都说这猎奇坊干尽坏事,在汴京臭名昭着,父皇竟然从未听说过,实在是蹊跷。” 听到这里,赵祯立马放下筷子,“竟然有此等事情?” “我也说不好,我也只是听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百姓们说得玄乎,说着猎奇坊有通天的手眼,大肆敛财,草菅人命,无法无天。” “岂有此理?”赵祯将手拍在桌子上。 “父皇别着急,这件事情都是民间传说,很有可能都是假的。”公主跑过去摇了摇赵祯的手臂。 “这些事情绝不是空穴来风,朕定要派人好好查查。” “父皇,采儿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明目张胆去查,万一是假的,岂不是败坏我大宋名声,要让别人知道天子脚下竟然有此等地方,岂不是让旁人笑掉大牙。” 赵祯看了看公主,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你先回去,朕好好想想。” “父皇保重,采儿告退了。” 文德殿内,只剩下赵祯一人,他用手敲击着红木桌子。 铿锵有力,眉头紧皱。 一国之君,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要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牵扯的人定然很多,其中利益关系肯定盘根错节。 要说这件事情是假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百姓们总喜欢捕风捉影,夸张事实。 “来人啊!”赵祯叫来了李公公,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 “你真的将猎奇坊的事情告诉官家了?”陆子阳一脸不可置信。 对他来说,想要扳倒猎奇坊可谓是难如登天。 即使有了公主的加入,依旧很困难。 可眼下,公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事情直接告诉了官家。 “真的,我说了我会帮你。” “谢谢。”陆子阳重重的说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他确实说了太多遍,多到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完全在帮你,我是为了大宋子民。不过你也不要着急,这件事情牵扯肯定很多,调查起来也会很麻烦,估计要很多时间。” “这个我知道,我在汴京开酒楼就是为了打听猎奇坊的消息,只要我们早日收集好证据,便一定可以将猎奇坊背后的人找出来。” 陆子阳十分振奋,正义终于可以得到伸张。 “不行!”公主说道。 第164章 薄情的女人 “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你不要继续掺和了,父皇会去调查的。” “我可以帮助官家,帮助大宋。” “陆子阳,听我的,等母后生辰之后你到时候出宫,那天会有宫外的人进宫表演,你刚好借机混出去。” “你这是在赶我走。” “你继续留在宫里对你来说很危险,这件事情一旦开始调查,要是猎奇坊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至于你在宫里面的身份,我会找太医帮忙,随便给你安一个疾病,对外说你害病去世了。” 公主收起了平日的随意轻松,一脸认真。 “好。” 陆子阳虽然很不想离开公主,但眼下他的目的已然达成,官家一定会认真调查这件事情。 猎奇坊倒下,他的酒楼蒸蒸日上,苏轼和苏辙回京的日子也在慢慢靠近。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应该开心的,但他的心却很空。 距离曹皇后的生辰还有十天时间。 陆子阳和公主几乎整日都在一起,忙碌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闲暇之余,陆子阳会给公主做些小点心吃。 两个人还会在夜晚散步,看看星星。 日子忙碌充实。 很快,便到了曹皇后生辰这天。 公主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陆子阳这天不能和公主在一起。 因为所有的太监都被叫去干活了。 皇宫之中,曹皇后的生辰宴会正在华丽而庄重的举行。 这一次的宴会是开国以来最别出心裁的一次,从请柬的选择到皇宫的装潢都无比吸引人。 谁也想不到这一切竟然是一个小太监想出来的。 此时的陆子阳正站在宴会门口,他的工作很简单。 将每一个客人带到提前布置好的座位上。 在紧锣密鼓中夜幕降临,被宴请的宾客们几乎都到了。 陆子阳引领着最后一个客人入座。 这声音好熟,陆子阳抬头看,竟然是于博朗。 他竟然来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他父亲是朝廷重臣,要不是他没有选择走仕途,而是选择了从商,估计现在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本来陆子阳还很担心他认出自己。 故计将帽子压低,结果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于博朗根本没有正眼看他,哪怕一下。 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将他引到座位上后,陆子阳默默退了回去。 他们之间只有几米的距离,但好像隔着天堑。 于博朗气度不凡,身穿华服,周围的人看他来了都毕恭毕敬,对他笑脸相迎。 再看看他自己,穿着一身太监衣服,戴着个帽子。 像是空气一般,游走在这皇宫之中。 陆子阳望着里面,宫殿内灯火辉煌,在陆子阳巧思下,他在大殿内装了些镜子,在镜子的作用下将大殿映照得更加光彩夺目。 大殿中央,一张巨大的宴会桌摆卖了各式美味,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宫女们穿梭其中,为宾客们斟酒倒茶。 随着李公公的声音响起,“官家驾到!皇后驾到!公主驾到!众人起身行礼。” 只见赵祯扶着曹皇后从大殿后走出,曹皇后身着华丽的凤袍,头戴金冠,气质高贵典雅。 一旁的赵祯也穿得华丽无比,尽显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但是陆子阳的眼中对这些几乎视而不见。 他的眼中只有公主。 公主的长发挽成了高高的发髻,上面镶着珍珠和宝石,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陆子阳的眼睛痴痴的盯着公主的脸。 她的脸略施淡妆,胭脂轻扫,唇上点染着一抹浅浅的朱红,更显得她的肤色白皙,眉目如画。 和陆子阳一样,于博朗的眼睛也一刻没有离开过公主。 陆子阳立即察觉到了于博朗的动作,因为他们站在一条直线上。 陆子阳看见公主对着于博朗浅浅一笑,甜美的笑意在公主脸上绽放开来。 “哼!对着谁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陆子阳想要离开,但却没有办法移动半步。 今日他都必须站在这里,一直要等到宴会结束。 这宴会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他亲自设计的,他当然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流程。 艰难的日子总是很漫长。 站在外面的陆子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着于博朗敬公主酒,两人相谈甚欢。 即使隔着那么多人,陆子阳依旧隐隐听到了公主的声音。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但在陆子阳听来,简直聒噪。 再一想到,公主还给于博朗做衣服,送他礼物,两人自小便认识。 他莫名想要发火,心中压了一块重石。 今日宴会之后,陆子阳便会离开。 距离他出宫只有几个时辰了,他本来十分不舍。 所以才专门找了掌事公公给他安排了这个差事。 倒不是因为这个差事轻松,而是它能距离公主近一点。 几乎全程都可以看到公主。 可眼下,陆子阳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他想逃走,逃得远远的。 大殿之内,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这一次的寿宴办得太好了,赵祯确实吃了一惊。 宴会上的人毫不吝啬给予公主夸奖。 “朕实在没有想到,公主第一次办事,竟然办得如此出色,实在让朕欣慰。” 曹皇后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绝对是本宫有生之年过得最难忘的生辰。” “哈哈哈……”公主听着众人对她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次能宴会能办得如此成功,几乎都是陆子阳的功劳。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为了让他能顺利出宫,公主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陆子阳的名字。 旁边很多大臣们也都附和道,称赞声音不绝于耳。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公主实在是聪慧过人,要公主是男子便好了。” 说话之人是某位皇亲贵族,算是赵采儿的远房亲戚。 一直以来赵祯膝下无子,现如今都还没有立储,皇位继承人还空在那里。 这本是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可谁知这孩子脑子一根筋,竟然说出这种话。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倒是王珪脑子灵活,“谁说女子不如男,你看看杨家将穆桂英,英姿飒爽,岂是一般男子能比的?” “就是,就是,王大人说得对。我看这请柬上还有烟花表演,不如我们一同去外面观看烟花表演。” 赵祯笑了笑,“大家不必紧张拘束,今日没有君臣和家国,大家都随意点,走,我们出去观看烟火。” 烟花早早便布置好了,只要想看,随时都能看。 官家带着皇后一起走了出去。 于博朗紧跟着公主,生怕和她走散了一般。 他们站在偌大的空地上,等待着烟花表演。 一旁的太监在给大家讲解这场烟花盛会的特殊之处,这些都是陆子阳提前写好的。 于博朗一边听,一边感慨,“采儿,实在让人想不到,你到底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什么?”公主心不在意,脑袋四处晃悠,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次皇后的寿辰,简直让我见了世面,你都是怎么想出这些主意的,实在厉害。” “喔!厉害吗?” “采儿,你在找什么?是东西丢了吗?”于博朗看出来公主心不在焉。 “没什么,随便看看。”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还看见他,怎么一出来人没了。 公主刚踏入大殿,她便锁定了陆子阳的位置。 甚至还主动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结果他冷脸相对。 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公主以为陆子阳生气了,他是这场宴会最大的功臣,结果她抢了他的功劳。 最后,连个座位都没有得到,只能站在门口。 换了任何人都会内心不平衡,肯定会生气的。 公主想找到陆子阳,然后和他一起看这场烟花。 陆子阳说过,就算烟花消失了,只要和重要的一起看,那未来不管过了多久,只要看到对方,便能想起今日的点点滴滴。 可烟花都要放了,陆子阳却不见了。 公主越想越着急,她担心陆子阳出事,一下便跑走了。 于博朗反应很快,一把将公主抓住。 “采儿,你要去哪里?烟花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难道不想看吗?听起来这场烟花表演十分精彩。” 公主看了看摆在地上的烟花,又看了看于博朗的脸。 她当然想看。 这次是正式的烟花表演,陆子阳无数次给她描绘过这场烟火的盛大和漂亮,之前他们虽然放过很多烟花。 但和这场正式的烟花表演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公主期待这一天也好久了。 眼下,马上就能看了,可她却找不到陆子阳了。 “不看了,我丢了个重要的东西。”公主说完,用力甩掉了于博朗的手。 很快,便消失在了于博朗的视线中。 紧接着,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拉开了序幕。 汴京皇宫的天空上,绽放出一大朵一大朵大烟花。 这些烟花甚至在天空中呈现出汉字。 上面写着“曹皇后万福”“天佑大宋”“官家万岁”等祝福词句。 无数烟花从天而降,好似从月亮中来的一样,五彩的烟花像云朵一般降落,绽放出烂漫的火星。 在巨大响声之中,所有宾客都看呆了。 宫外的陆子阳站在宫墙边上,抬头看着漫天的烟火。 内心愁云满布。 按照之前的安排,陆子阳跟随表演的戏子们出了宫。 之前他和公主约定好,一起看完了烟花,他才会离开。 可陆子阳实在忍受不了于博朗在他眼前晃悠。 两个人实在般配。 绚烂的灯光和烟火,如同火树银花,在夜色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但这些光芒都不属于他。 是时候该离开了,梦该醒了。 他和公主应该结束了。 在这段关系中,他已经获得了他想获得的一切。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了很久很久。 全城的百姓都目睹了这场盛大的烟花盛宴。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只有烟雾还在空中弥漫,夜恢复了寂静,深不见底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星星。 陆子阳转过身,往小院走去。 那是他在汴京的家。 当他推开房门之后,小院中空无一人,藤椅许久没有使用和修缮,开始变得破旧。 看来,巢谷也很久没有回家了。 武场之事应该进展得很顺利。 看着眼前空落落的一切,陆子阳的心有些生疼。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逐渐袭上他的心头,呼吸变得急促不安。 陆子阳察觉到了自己情绪不对劲。 立马用苏轼教给他的方法,调整呼吸,控制自己的大脑。 一点一点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陆子阳第一次觉得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 最近的日子陆子阳耳边一刻都未尝清净。 公主一直在他面前唠唠叨叨个不停。 在公主的眼中,任何一件小事都充满了趣味,都值得分享。 当身边没了公主的声音,瞬间不太习惯。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陆子阳不明白自己对公主的感情。 他告诉自己是利用,但是内心深处明明就是喜欢。 不管是利用也好,喜欢也罢。 此时此刻的陆子阳发现,他不仅仅仅失去了公主这个人,他失去的是自己的精神支柱。 他现在变得像个傻子一样,在痛苦中煎熬,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公主的出现。 这一刻,陆子阳才明白比起习惯一个人,戒掉一个人才更难。 陆子阳突然在大路上狂奔,他想去一个人多的地方。 到了酒楼,人声鼎沸,一片欢声笑语,到处都是人流攒动。 在徐掌柜的经营下,酒楼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大。 徐宏达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子阳,他跑过去,一把搂住陆子阳的肩膀:“你终于回来了。” “我想喝点酒。” 陆子阳一直以来都严以自律,很少碰酒。 他说过人要时刻保持清醒,喝酒误事。 但今天他竟然主动要求要喝酒,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徐宏达暗想。 他没有多问,而是将陆子阳直接带到了包房,让人上了一坛酒。 “我给你把酒满上。” 徐掌柜才倒一杯酒,陆子阳便将酒坛抢走了。 接着陆子阳举起酒坛,往自己嘴里灌酒。 “你在干什么?”徐宏达叫道。 第165章 伤心的人只能买醉 陆子阳喝酒的方式可不是在买醉,简直是不要命。 徐宏达没有犹豫,直接从陆子阳手中夺下酒坛子。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陆子阳的力气出奇的大,他竟然分毫不能撼动他的手。 这一坛子烈酒要进了陆子阳肚子,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根据陆子阳写的配方酿制出来的新酒。 这种酒在市面上可没有卖的,只有陆子阳的酒楼才有售卖。 和普通酒相比,这个酒的味道更纯,最大的区别便是度数。 比其它酒的度数高出很多。 要陆子阳这样喝下去,估计要把胃烧掉。 即使是爱酒的徐宏达,也不能喝太多。 喝之前都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否则空腹喝下去胃会很难受。 陆子阳完全不顾徐宏达的劝说,还在狂喝。 他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陆子阳这样伤害自己,情急之下,徐宏达一拳将坛子打碎了。 手指关节处被锋利的瓷片割伤。 陆子阳看到之后,“你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我想喝醉。”陆子阳说完后,掩面缓缓蹲在地上。 “我娘子死那天,我也难受,想要将自己喝醉,不是喝醉,是喝死。” 徐宏达不懂得安慰人。 “我觉得自己特别混蛋。” “你和公主假戏真做,你爱上她了。” 陆子阳假装成太监进宫,徐宏达一直都是持反对意见。 先不说这其中危险,就算真的进宫了,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直到后来,他从巢谷那里得知。 公主对陆子阳一见钟情,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这段感情。 一直都躲着公主,不断拒绝公主的好意。 时间久了,巢谷也以为陆子阳真的不喜欢公主。 但在平日的相处中,巢谷发现陆子阳早就沦陷。 说什么只是为了利用公主,对她没有感情,全都是陆子阳自欺欺人的话语。 包括这次进宫,陆子阳是真的想和公主待在一起。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一味的欺骗自己,都是为了利用公主,帮他们调查猎奇坊。 徐宏达听后,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他知道陆子阳和公主的这段感情只会是无疾而终。 但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说清楚,谁又能控制。 陆子阳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爱吗?我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麻木了好久,我都以为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不会有人失去爱和被爱的能力,永远都不会的,你不爱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值得你爱的那个人。” 徐宏达端起桌上的那碗酒,喝了几口。 眼神中写满了忧愁。 陆子阳抬头看他,“你想她吗?” 徐宏达自然知道陆子阳口中说的“她”是谁。 尽管她已经离开了好久,但是徐宏达对她的思恋之情从未减少过一分一毫。 反而随着时间越发重了。 他没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很远的远方。 “今天我看着她和另外一个男子在一起,我都要疯了。” “哈!那你怕是爱得很深了。”他继续喝了几口酒,“我竟然和你这小子谈论起了爱情,真是搞笑。”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心仿佛被人牵制住了,很难受,没办法控制,我讨厌失控的人生。” 陆子阳说完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用手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但……” “爱着她的时候我会感觉真的快乐。” “她是公主,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徐宏达没有巢谷那般幼稚。 巢谷始终相信陆子阳会和公主修成正果,相爱的人一定能在一起。 但是徐宏达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可不是那么简单。 要是陆子阳爱上一个普通女子,自然能在一起。 可那人是赵采儿。 “他确实和于博朗更般配些。”他没由头的说着。 说罢,陆子阳直接倒了下去。 “这就醉了,幸好没有让你喝光那一坛子酒。” 徐宏达摇摇头,起身将陆子阳扛在肩膀上,径自将他丢在了床上。 皇宫之内,公主蹲在假山边上。 “这陆子阳,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实在可恶。” “可恶,可恶死了。” 睡在床上的陆子阳打了几个喷嚏。 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中陆子阳醒了几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陆子阳便快马加鞭找到了巢谷。 必须要让自己忙起来。 只有忙起来,留给脑子胡思乱想的时间才不会太多。 陆子阳找到巢谷之后,立马和他打听最近训练情况。 武馆的事情已经走上正轨,在卢靖的带领下,每个人都学到了很多本领。 在他们训练场中央,有一顶大大的帐篷,里面都是对抗外敌的战术安排。 因为酒楼生意很好,赚了很多银子,所以武馆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说是武馆,但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练兵场了。 质量上乘的兵器,优质的粮草以及价值不菲的宝马。 巢谷向陆子阳汇报完后,迫不及待追问他,“你和公主咋样了?” “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这怎么不是正事,你要成了当朝驸马,我们还需要在这偷偷练兵布阵吗?直接和官家挑明,我大宋想要富强,必须强兵,他老人家多多少少肯定要听驸马爷的!” 巢谷用肩膀碰了下陆子阳,“你说对不对?” “我自有办法让官家同意,即使我不是驸马。” “什么办法?又搞神秘。”巢谷早已习惯陆子阳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 不等陆子阳回他,巢谷抢着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子阳点头,“我先走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回到酒楼,陆子阳翻了翻徐宏达给他的小册子。 这些都是他们收集的一些证据,陆子阳看了看。 对徐宏达说:“再等等消息,看看最近猎奇坊什么反应,多找点人跟紧点,特别是王升,十二个时辰看着。” 陆子阳的眼睛透出凶光。 在最近的调查中,他得知了做酥饼老伯的儿子已经死了。 因为赌钱输太多,最后被一群权贵当玩具活活玩死了。 将他扔进一群饿狼之中,活生生被咬死了。 死的时候面目全非,死状惨烈。 这是无意间从当时观看这场血腥表演的人口中说漏嘴的。 那人来陆子阳的酒楼喝酒,因为这酒度数比较高。 稍微喝一点便醉了。 喝醉之后那人便说起了这段经历。 陆子阳根据那人口中的描述,很快便确定了死者是老伯的儿子。 那两个老人,恐怕是再也等不回来他们的儿子了。 陆子阳鼻子一酸,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说是他活该,可要没有猎奇坊一步一步设计陷阱,最后将他逼入绝境,说不定事情的结果不会这样。 当悲剧发生的时候,没有人能改变什么。 就像当初他要是没有穿越到北宋,估计现在已经是一具烂透的尸体。 陆子阳找人给老伯家送去了一百两银子,并告诉他们这是他儿子赚的。 残酷的生活中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 陆子阳顺便让人将柳文修借给他的银子也一并还了回去。 当初陆子阳想要拉柳文修入伙,和他一起拯救大宋。 柳文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因为他对于大宋已经失去了希望,甚至有些绝望。 他的父亲是开国元勋,却被设计致死。 想要他死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宋太宗赵炅,尽管他早死了,但是柳文修不会原谅赵家任何人。 赵祯即位之后,给予了他们很多补偿,但是却从未替自己的父亲平反。 他们怎么会自己砸了自己的脸面。 柳文修收到陆子阳的银子后,冷哼了几下。 陆子阳正在酝酿一场大计划。 只要官家开始认真调查猎奇坊,并将猎奇坊铲除,那么他便会向赵祯坦白一切。 告诉赵祯他的来历,告诉赵祯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他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只要赵祯站在他们这边,那么他就能改写北宋的历史。 也能改写苏轼的历史。 只要做到这里,陆子阳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至于他的命运将怎么样? 他也不在乎了,至于那该死的天谴他也只能忍受着。 暴风雨来临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 陆子阳正在紧锣密鼓筹备着第二家酒楼的生意。 开张那天,酒楼行会会长于博朗亲自前来捧场。 他们坐在一起,“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厉害,公主果然没有看错人。” 于博朗客气的说着。 “其实我们差不了几岁。” 于博朗旁边的人听到这话,有些不服气,“你一个乡下来的人怎么能和我们于行头相比,他什么家世背景,你什么家世背景。我们于行头自小便在宫中学习,要不是他不想做官,早就平步青云了。” 陆子阳从他们眼神中看出来轻蔑和不屑。 即使现在他的酒楼是整个汴京城生意最好的,每月入账最多的。 但依旧得不到这群人的尊重。 只因为陆子阳没有一个好爹。 “要不是,早就!这种话最没意思了,你觉得呢?于行头。” “对对对,陆掌柜说得对,我们陆掌柜向来低调,只有行会的人才知道您才是酒楼的掌柜,外人都以为酒楼是徐掌柜的,这份魄力和格局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这倒大可不必。” “陆掌柜就算你酒楼生意好,是我们行会第一,但也请你放尊重点,我们于行头可不止这点本领,就算当朝公主见到我们于行头也得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平日里,陆子阳在这种场合基本都是隐形人。 但是今天一看到于博朗他就来气,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战斗。 于博朗旁边的人竟然这样明目张胆提公主,还说公主对他笑脸相迎客客气气。 简直将陆子阳气炸了。 要是这些话是造谣也就算了,可偏偏不是。 这些话都是真的,陆子阳亲眼看见公主对他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最关键的整个皇宫中,除开官家和皇后,只有他于博朗一个人叫她采儿。 那采儿,采儿的叫着。 简直没有一点礼数。 “听你这口气,恐怕官家见了你们于行头都要跪下来行礼。” 陆子阳将那人呛得说不出来话。 这陆子阳简直大胆,竟然敢开官家的玩笑,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于博朗淡淡的道:“别听手下人胡说,我和公主是朋友,公主只是出于礼貌和客气才那样对我。” 于博朗停顿了一下,假意思考,“陆掌柜和公主也认识,你们也是朋友,听公主和我说,这次曹皇后的寿宴你还出了不少主意。” 陆子阳听到这里,脸都要气绿了。 当初公主口口声声告诉他,他来宫中帮忙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结果反手便将事情告诉了于博朗。 说好的是秘密,要保护他的安全。 “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宴会那天,对,你没有去。采儿和我一起看烟花,她随意说了一嘴,你给她提了不少意见。” 说完于博朗笑了笑,“怪不得公主之前老是出宫找你,原来是让你帮她这件事情。” “哼!”陆子阳冷哼。 “我就说当初采儿竟然会让我破例帮你开酒楼,原来是想要还你的恩情。但不得不说,曹皇后的寿宴是我见过最好的宴会,怪不得陆掌柜能将酒楼生意经营得这么好。” “我要你说。” 于博朗看着陆子阳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得意。 那天公主私自离开之后,他四处寻找公主的身影,最后打听到公主竟然在找那陆子阳。 原来公主竟然邀请了陆子阳去参加皇后的寿宴。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待遇。 那天去宴会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重臣。 区区一个酒楼掌柜竟然能受邀参加,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陆子阳竟然没去。 公主为了找她,还错过了烟花大秀。 于博朗察觉到了公主对陆子阳的不一般。 这也让他对陆子阳有了嫌隙。 公主早在寿宴之前,前后打点了很多人。 她偷偷命令掌事公公将陆子阳的名字改掉,在皇宫之中没有陆子阳这号人,只有陆顺。 而且就在前不久,这个陆顺还感染重疾去世了。 第166章 我们成亲吧 公主那天和于博朗聊天,无意间说漏了嘴。 不过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简单说了陆子阳给她提供了不少想法和思路。 其实这也不能怪公主,那天她满脑子都是陆子阳。 嘴巴不受控制,向于博朗提了一嘴。 于博朗自然开启了联想,之前他一直很介意公主帮陆子阳。 以她对公主的了解,她很少用自己的权力破坏规矩,托关系开后门。 但那一次,却为陆子阳破了例。 原来是陆子阳先帮了公主在先,所以公主是想还他的恩情。 这样一想,便能解释通了。 陆子阳看于博朗一脸得意样,冷冷的嘲讽道:“自以为是,连顺序都搞不明白,还自以为自己很懂。” “陆子阳,你别太过分。”于博朗身边的人实在听不下去,这陆子阳实在太过嚣张。 于博朗不仅是酒楼行会的行头,更是于家少爷,朝廷重臣之子。 私下还和很多皇亲国戚关系匪浅,这陆子阳简直拎不清。 “无妨,陆掌柜年轻气盛,实属正常。” 看着于博朗气定神闲的样子,陆子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 完全失了体面。 他深呼吸了几下,“我先失陪一下,你们慢吃,今天我买单。” 说完,陆子阳转头离开了。 徐宏达连忙上来道歉,结束了这尴尬的场面。 平时陆子阳不会这样,今日不知怎么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直抓着于博朗不放。 陆子阳离开酒楼后,漫无目的走在汴京城里。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有众多禁军把守。 回想起当初在皇宫中当太监的经历,简直如梦一场。 要是可以,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流。 一想到这些,陆子阳的心便止不住疼痛起来。 他抬起手,隐隐觉得手腕上的疤又开始疼起来。 恍惚间,陆子阳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子阳。” 他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是公主。 “好你个陆子阳,你也太薄情了,利用完我,招呼都不打一下,直接溜了。” “比起公主,我还是自愧不如。” “啥!比我?你什么意思?”公主从陆子阳的话中听出了不爽。 不是不爽,是极度的不爽。 “没什么意思?” 说完陆子阳扭头走了。 他日思夜想的人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只要他一抬手便可以碰到她。 他们在宫里面的时候,陆子阳会用手指关节轻轻刮公主的鼻梁骨,有时候还会摸摸她的头。 那段日子中,两人什么也不想,一心筹办曹皇后的生辰。 不像主仆,而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一般。 再一见面,竟生了隔阂。 她怪他不辞而别, 他怪她移情别恋。 但是陆子阳刚一回头,他便后悔了。 身体转过来了,但是心好像留在了原地。 但是一想到今天于博朗在酒楼中趾高气昂的样子,陆子阳悬着的心又死了。 径直往公主相反的方向走去。 公主拉住他的袖子。 陆子阳“用力”甩开。 平时能够甩开一头牛的他,现如今竟然甩不开一个弱女子的手。 实在是蹊跷。 “别装了,你压根就不想挣脱。”公主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公主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你到底怎么了?”公主将陆子阳往后一扯,走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你是不是怪我在宴会上抢了你的功劳?” “什么?” “这次母后生辰办得如此成功,都是你的功劳,我基本没做什么,这个你我都知道。按理我应该将你举荐给父皇,可你进宫不符规矩,人多嘴杂,你要太出风头,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公主一脸认真。 陆子阳站在他面前,由于身高的关系,他将公主看了个仔细。 一瞥,只见公主背后银色光芒散落一地,斑驳的光影洒在公主身上,树影婆娑。 那双眼睛在阳光下,更加明亮璀璨,一瞬间,他心软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陆子阳解释道。 公主看着陆子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朝他微笑,眼角弯成了新月,晶莹剔透,“那你在生气什么?” “你不知道于博朗喜欢你吗?” 陆子阳的眼神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只有他的眼神认真而直白。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陆子阳心想,竟然对一个现代人说这么牵强的理由,他怎么可能相信? “普通朋友会在耳边耳语?普通朋友看你的眼神会拉丝?”陆子阳一本正经,像是在和公主讨论重要的国家大事。 “所以说,你吃醋了!”公主用手捏住陆子阳的鼻子,“你要是不出气,那就是默认了。” 你把我鼻子捏住,我能出气吗? 过了几秒,公主松开手,“你没出气,你承认了,你就是吃醋了。” “我不喜欢吃醋。” “我说的不是真的那种醋,而是在感情中……” “任何情况下我都不吃醋。” “吃醋就吃醋呗!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大男人家家的。” 陆子阳眼睛微眯,“要不要吃糖葫芦?我请你吃。” “那你必须承认你吃醋了,赶紧承认。” 公主抓着陆子阳不依不饶,陆子阳反手用力,将公主揽在他怀里,带着她往前走,“不吃醋,我带你去吃冰糖葫芦。” 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宫门口。 后面的小红,惊掉了下巴。 我是多余的,我走!!! …… 公主拿着冰糖葫芦,和陆子阳在汴京河上泛舟。 整条船上,只有他们两人。 “我们要是不用桨,这船岂不是没了方向?”公主有些担忧的说着。 “随遇而安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所以说那天你看到我和于博朗走得很近,你气得逃跑。” “冰糖葫芦好吃吗?” “你能不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陆公公,你出宫怎么就变了?”公主这次不准备放过他。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你对他未免也笑得太甜了,隔着老远还跟人招手。” 陆子阳放下身段,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控诉着公主的薄情。 “哈哈哈哈……”公主笑得直不起腰,“我哪里是给他打招呼,我分明就是给你打招呼,我对着你笑了半天,你的脸比腊月的寒霜还冷。” “对我笑?” “你凭什么就认定我是对于博朗笑的?” “因为……”陆子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两人在一起十分般配,俊男靓女,家世背景都很般配。 最关键的于博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健健康康。 而他支离破碎。 那个瞬间的陆子阳被自卑感裹挟,他觉得公主和他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山峰,让他只能望而却步。 出宫后,陆子阳也告诉自己,放弃。 远离她,忘了她,别想她。 可他做不到。 想要靠近她,满脑子都是她,心里只有她。 就像他生病的时候,躯体反应发作,根本由不得他控制。 只能如洪流一般,冲向他的身体。 在看到公主的瞬间,一切痛苦瞬间瓦解。 阳光明媚,到处是鸟语花香。 “因为你觉得自己比不过于博朗。”公主帮陆子阳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陆子阳沉默了半晌。 “你确实不如他。” 陆子阳的心被扎了一刀,鲜血直流,但他脸上依旧写满了风轻云淡。 公主不管他,继续说:“论家世你比不上他,论认识的时间你也比不上他,论温柔体贴你更是比不上他……” 天明明那么亮,陆子阳的脸却是那么黑。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转身走进了船舱,弯下腰,正准备进去。 公主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他再好,我也只喜欢你。” 背对着公主,陆子阳的嘴角挂起一丝弧度。 不过他没有说一句话,径自坐到了船舱里面,只留公主一人在甲板上。 公主笑了笑,没打算和他计较。 接着也钻进了船舱。 “来,你也吃一个。”公主将最后一个糖葫芦递到陆子阳嘴边,“真的好吃。” “不吃,被你气饱了,差点憋出内伤。” “哈哈哈……你这么小气,可我说的是实话。” “除开身世我哪里比他差,论身高我比他高出一个头,论长相更是甩开他好几条街,论能力我也不输给他。他自小在京城长大,肯定和你先认识啊,我才来这多久,这有什么好比的。” 公主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看着陆子阳上下翻动的嘴皮。 除开说正事的时候,他从未见陆子阳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太阳简直打西边出来了。 “你看着我干嘛?”陆子阳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异常。 “你再不吃这糖葫芦,我真的举不动了。”公主左右晃了晃手。 他接过公主手中的糖葫芦,将最后一颗吃掉。 自陆子阳母亲去世后,他便不再吃甜食,特别是糖这类东西。 因为不管吃再甜的东西,嘴巴里都是苦的。 但是这次,陆子阳嘴里的糖葫芦很甜很甜。 “确实好吃。” “没有想到你还有自恋的一面,果然你说得没错,人都是复杂的。”公主故意调侃他。 “我说的是事实。” “我也觉得是事实。”公主对着陆子阳笑。 公主身着一袭长裙,典雅好看,配上一幅明媚如人间四月天的笑颜,陆子阳黑漆漆的心中投入了一丝阳光。 没有任何预谋,陆子阳情不自禁的扯过公主。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陆子阳的鼻尖碰到公主的鼻尖。 嘴巴里面呼出来的热气喷涌在对方的脸上。 公主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动。 脸颊上不自觉的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只剩下她和他的呼吸声。 陆子阳呼吸微沉,捏住她的下巴,下一瞬,他的吻重重的落下,声音低哑,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这是公主第一次和男子接吻。 她像是喝醉了一般,任由陆子阳主动。 不过陆子阳也是第一次接吻,不懂得任何技巧。 他的唇瓣温柔,仿佛带着电流一般,公主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从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陆子阳的唇覆在公主的唇上,一上又一下地游移,像是想克制,却又万分渴望,不满足仅于此…… 酒楼之中,小红拉着巢谷吐槽。 巢谷知道陆子阳回来后,今天刚好是休假,所以他准备回来看看。 那天他发现陆子阳整个人状态不对,很担心。 加上今天又是新酒楼开张的日子,巢谷忙完之后立马赶了回来。 没想到,陆子阳根本不在。 徐宏达告诉巢谷,“他和于行头闹得很不愉快,走掉了。” “去哪里了?” “和公主私奔了!”小红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红离开公主后,在酒楼门口看到了巢谷的马。 这个世界上能明白她心情的人恐怕只有巢谷了。 “私奔?”巢谷和徐宏达异口同声。 “真的,我亲眼看见了。”巢谷立即将小红拉上楼去,酒楼人多嘴杂,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 包房之内,小红,巢谷,徐宏达六眼相对。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公主才忙完,便迫不及待出宫,他们两个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我们刚出宫没走几步,便遇到了陆子阳。” 巢谷一脸八卦的问徐宏达,“他和公主私奔这事和你说过没有?” “怎么可能!他回来后压根就没有联系过公主,我一直都在他身边,天天都忙到深夜。” 巢谷又对小红说:“对啊!他们都没联系过,怎么私奔?” “我哪里知道,反正事实就是我们一出宫就遇到了陆子阳,然后陆子阳将公主给拐跑了,留我一个人在那里不知所措。” 小红委屈极了,“公主这个负心的女人,说好了我是她的唯一,竟然将我抛弃,呜呜呜……” “哈哈哈……徐掌柜我就告诉你,他们是真爱,一定会修成正果的,现在你相信了!” “这话为时过早,等他们成亲了你再来和我说这话。” 汴京河上,船仓内,陆子阳松开公主的唇,对她说:“等猎奇坊倒下,我们就成亲!” 第167章 许下承诺 面对陆子阳突然的提亲,公主有些愕然。 哪有自己给自己提亲的,简直荒唐。 不过这件事情放在陆子阳身上又显得很合理。 这一盏茶的功夫让公主有些猝不及防,她的思绪如同打结的长发一般,理不清的混乱。 公主下意识推开了陆子阳,气喘吁吁跑去外面。 她瘫坐在甲板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等猎奇坊倒了,我们成亲!” “等猎奇坊倒了,我们成亲!” “等猎奇坊倒了,我们成亲!” …… 这句话在公主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未成婚,竟然和男子有了肌肤之亲,没有媒妁之言,自己给自己提亲。 之前苏轼告诉过公主,陆子阳的家乡十分开放。 这哪里是开放,简直是流氓! 可是,好喜欢啊! 公主摇了摇自己的头,“我简直疯了。” “你没疯。”陆子阳的声音在公主背后响起。 “啊……!” 公主吓一跳,“你今天要吓死我。” “对不起。”陆子阳无比真诚的看着公主,“但我是认真的。” 陆子阳仔细想过了,只要猎奇坊倒了,说明官家是个好皇帝。 到那时,他会对官家坦白。 告诉官家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大宋后期改革为什么会失败,应该如何改革,应该废除重文轻武的国策,应该立马强军攻打辽夏。 他为官家培养了那么多骁勇善战的武将,只要官家愿意,就算收复燕云十六州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赵祯便会成为大宋历史上最厉害的皇帝,可能都不会有后来的南宋。 只要得到官家的支持,开启改革之路,加上苏轼、苏辙和巢谷,大宋一定能变得无比强大,他将完成千古伟业。 到了那时,陆子阳自然有求娶公主的资格。 至于天谴和痛苦,只要忍受住便好。 因为那群神仙告诉过他,在这个世界,他是不死之身。 苏轼对他说过,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没有想到对他的惩罚,竟然在此刻变成了陆子阳的护身符。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命运的齿轮开始偏向陆子阳。 到了那一天,他和苏轼都将完成自己的梦想。 想到这些,陆子阳有些开心。 原来事情都在那里,从未改变,但是看待事情的态度是可以转变的。 凡事都有好的一面。 想当初他得知自己不能死在这个世界,是多么痛苦和无助。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想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所有的行为都在耍流氓,按律法可是重罪。” 公主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看他。 陆子阳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公主说过,她喜欢看他笑。 “坐下来。”陆子阳坐在甲板上,用指节敲了敲甲板,发出几声脆响。 陆子阳就这样坐着,两只手抱在胸前,懒洋洋的样子,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笑比河清。 少年英俊的眉目有些夺目,将公主的眼球死死吸引住,今天陆子阳周围散发出一种公主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东西。 幸福感。 “快坐下,前面河水湍急,万一掉下去。” 汴京河一眼望去,平静如镜,只有偶然间船只划过水面之后,泛起的点点涟漪。 公主坐下,并对陆子阳翻了一个白眼。 顺便还嘟了嘟嘴,那样子像是在等陆子阳给她一个解释。 “见你第一眼,便觉得你有些特别。” 陆子阳本想说其实他对公主也是一见钟情,那天在集市上见他的第一眼,便沦陷了。 但确实说不出口。 有时候陆子阳也奇怪,他一个现代人在表白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出那些话,反倒是公主。 从小在封建传统下长大的她,倒是很直接。 “特别,哪里特别?” 公主凭借着自己正确率不是很高的第六感预测到,陆子阳今天要对她说很重要的话。 “笑起来好看。” “这算什么特别,你笑起来也好看啊!” “你的意思说我不够特别。”陆子阳本想和公主讲正事,不知不觉就被她带偏了。 “特别讨打。” “我要说正事,很认真那种,你能不能不要搞笑了?” “好好好,你说。”公主说完瞥了一眼陆子阳,小声嘀咕,“之前还说很喜欢我搞笑。”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说。”公主连忙摇头。 “我身上有很多秘密。” “我知道,巢谷告诉我了。” 终于等到你坦白了。 “巢谷告诉你什么了?”陆子阳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对外宣扬他的事情。 不是因为觉得难堪,只是不想将自己的痛苦给别人看。 这个世界应该多分享一些幸福,少一些苦难。 “巢谷告诉我你有很多秘密。”公主一脸认真的看着陆子阳。 “然后呢?” 公主摆手,“没有然后了,你知道吗?我最烦巢谷这种人,说话只说一半,你知道这样和我说话的人下场是什么吗?” “什么下场?”陆子阳倒是有些好奇,公主一脸奶凶奶凶的。 “都重新投胎了,我可是公主,全都拖出去斩了。” 陆子阳被公主的样子逗笑了,他用手捏了捏公主的鼻子。 “那你斩了多少人?”陆子阳说完还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零人。”公主叉腰,“所以这个巢谷可是第一个吊我胃口的人,他能活着已是一个奇迹。” “哈哈……”陆子阳单手握拳,放在唇边,想要掩饰自己的笑。 “笑什么嘛!信不信把你杀了。” “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那你说说你的故事!你手上的疤,你为什么不爱笑,为什么性格那么冷……” 公主所问,全是关于他的。 那个瞬间,陆子阳的心仿佛被重物击中。 “因为我生病了,这些伤疤还有我的性格脾气都是因为这场病。” “什么病?严重吗?我让父皇找最好的郎中给你医治。” 公主满眼都是担心,陆子阳拉过她的手,用掌心揉搓着公主纤细光滑的手背。 “我好了,你别担心,苏轼已经治好了我的病。但是我的脾气性格以及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很难改变了,就像这手上的伤疤一样,虽然不流血了,但这疤永远都在。” 公主低下头,用拇指轻轻从陆子阳手腕上扫过。 因为时间的关系,伤疤已经淡了很多,但用手摸过去依旧能感受到突起。 “以后我要是眼睛瞎了,我就能通过这道疤找到你。”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快点说呸呸呸。”陆子阳皱着眉。 “你之前不是告诉我要相信什么马克思吗?怎么现在你也这么迷信?” “快点说。”陆子阳瞪她。 “哈哈哈哈……我说,呸呸呸。”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简直是可恶,我上次去拜佛,你说我迷信,还让我相信什么马克思,现在自己遇到这种事,不也迷信。” “向我保证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他不依不饶。 “哎呀,我说的是万一,是万一。又不是诅咒我自己。” “没有这种万一,你会平平安安的。” “你以后也要平平安安的,陆子阳。” “我会努力。” “不是努力,是必须。” “嗯。” 陆子阳将公主顺势揽入怀中,“之前对你冷淡和绝情,是我不好。那时候没有勇气和你在一起,害怕不能给你幸福,害怕我会再次发病,害怕我配不上你,害怕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起,是我太懦弱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公主趴在陆子阳的胸前,感受着他胸腔有力的跳动,“为何现在你又有勇气了呢?” “还是没有勇气,只是放手一搏了,因为比起那些,我更害怕见不到你,我更害怕你和别人亲密无间,一想到要彻底失去你,身体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陆子阳,我爱你。” 话落,公主明显听到陆子阳心脏空拍了一下。 一种不明所以的颤栗感流淌过陆子阳全身。 “我会去认真学习关于爱的一切。” “傻瓜,爱是人本能的反应,不用学。就像你吃饭一样,天生就会的。” “是吗?” “当然,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粘着你吗?不管你对我说再狠点话,我依旧没有放弃。” “陆子阳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难道不是因为你脸皮厚?” “屁。”公主用脚踢了陆子阳的脚一下,“我从小在深宫长大,我从来不听身边说了什么,我只看他们做了什么,甚至有时候什么都不看,只需要用心感受就好了。”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受?”陆子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他发现原来这么无聊的对话竟然会那么有意思。 “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爱。” “这么自信。” “我马后炮的,每当我以为你喜欢我的时候,你又会用冰冷的话将我的自以为是打碎,正当我动摇的时候,你又跑出来,在我的心上举着旗子,上面写着你喜欢我。” “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不管过程是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好。” “那你给我讲讲,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我想知道。” “没什么。” “骗人。” “和现在的幸福比起来,以前吃的苦都不算什么,能遇到你们是我最大的幸运。采儿,你知道吗?我走了很多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走到你面前。” 这一次,陆子阳没有叫她公主,而是改变了对她的称呼,叫她采儿。 “你跟着我,以后我罩着你,什么苦都不敢来招惹你。” 公主很想知道陆子阳过去发生的一切,因为爱他所以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但也因为爱他,不想他再将过去伤心的事情又回忆一遍,伤口都结痂了,何必再掀开。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靠山。” “陆子阳。” “嗯?” “你为什么说猎奇坊倒了才和我成亲呢?” “因为我要将所有事情都办了,才能安心和你成亲。” 公主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看来这猎奇坊必须要严查了,其中牵扯太多。 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公主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消息传递给了官家,公主相信官家一定会认真盘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时间时间罢了。 这猎奇坊背后的人还不足以做到只手遮天,因为这天可不是他。 猎奇坊楼上的王升,载歌载舞。 身旁美女如云,王升左拥右抱,乐在其中。 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悄悄降临。 王珪以最近比较忙为由,托人嘱咐他,最近来府上找他。 他会找时间和他联系。 王珪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 他感觉最近有人盯上他们了,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王珪的政治嗅觉异常灵敏。 危险靠近的时候,不是靠理智和证据判断,而是靠经验。 他可不会认为最近猎奇坊发生的不顺都是巧合或者是运气不好。 一定是政敌在搞事情。 对于王珪来说,这些年靠着猎奇坊已经达成了他想要的目的。 铲除了朝中大量异己,靠着猎奇坊赚来的脏钱笼络了不少人。 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欧阳修一派敢和他叫板了。 当下的形势,猎奇坊的存在反倒是个累赘。 现在是时候将这个累赘甩掉了,这件事情他也要从长计议,好好计划一番。 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当初所有的事情王珪没有直接出面,都是间接参与。 只要将王升的嘴堵死,那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至于王升,倒也不难对付。 王珪一直对他很好,几乎将他当儿子看待,加上这些年的洗脑,王升不可能背叛他。 当初要不是王珪帮他,他不过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浪荡子。 怎么会有今天荣华富贵? 王府,王珪看着日头快要下去了,命令人去码头准备一条船。 此时,王升收到一只飞鸽传书,“来人,准备一条船,今夜月好,本少爷想去赏赏月。” 那人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天。 这怎么知道今夜月好的? 简直离谱。 “好的,掌柜,请问要准备美人一同和您泛舟游船吗?” “不必了,我一人前去便好。” 第168章 泛舟汴京河 汴京河上,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太阳一点一点往西边移动,天空逐渐被染上一层绯红。 夕阳余晖透过层层云朵,万道金光,霞光万丈,美不胜收。 “陆子阳!你看!夕阳好美。” 公主指着前面的夕阳,依偎在陆子阳的肩头,两人并排坐在船头,任由小船将他们带向未知的地方。 “嘘!”陆子阳将食指放在嘴上,“我想和你安静的享受这一刻。” 他的声音温和,语调不疾不徐。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陆子阳一袭白衫,整个人笼罩在夕阳余晖下,衣服上绣着竹影与飞鸟,和公主身上的荷花和蝴蝶图案相得益彰。 远远看去,实在养眼。 此刻的陆子阳内心平淡,眼神望向远方,若换做是旁人也许就显得寡淡了,可因为有了公主的衬托,倒是映衬出他气质如华,染上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在距离他们几公里的河边上,两艘破烂的船正在驶向对方。 王升和王珪十分谨慎,每次有要事相商的时候。 都会在船上商议,接着他们会在河面上碰面。 随着船桨划动,两艘船越靠越近。 王升穿着一袭黑衣,头上戴着斗笠,和王珪的装扮一样。 他看见王珪之后,恭敬行礼之后,身子一跃便到了王珪的船上。 接着,两人进了船舱。 太阳早已落下,只留下几点星光和一轮明月在天上。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这次怎么这么着急叫我出来?”王升问着。 “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 “您说。”王升在王珪面前恭敬无比。 “我想关了猎奇坊,眼下我们已经不需要它了。未来只要能打倒欧阳修,我王珪便是朝堂第一人,未来官至宰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到王珪这番话后,王升面色难看。 他对猎奇坊的感情可不一般,在那个地方他找到了绝对的归属感和自信。 虽然说背后有王珪的帮助,不过他一直是站在台前的人。 一点一点看着猎奇坊走到今天,对王升而言,它如同他的孩子一般,是不可抛弃的存在。 王升想了想,“您三思,关闭猎奇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要是我们随意关掉它,会得罪很多人。先不说这些,光是遣散那么多人,也不是一件小事情。” 王珪没有打断他,继续听他说。 “再有,那些人可不是普通人,很多人手上都染着人命,要是一不小心将他们得罪了,后果不堪设想。我觉得我们可以减少些营生,慢慢往正经生意去靠,总之这件事情急不得。” 王珪自然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那你的意思?” “我们不能关这猎奇坊。” “可最近欧阳修那些个老家伙一直在官家面前弹劾我,官家对我的意见很大,我实在是压力山大,要是这些事情被抖落出来,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珪一脸担忧,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您。从今天起,这猎奇坊和您再无半点关系,我们之间也不认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行,你要出了什么,我会愧疚一辈子的。”王珪演技好到自己都感动了。 一会功夫,眼泪都出来了。 王升看到此情此景,更是感动不已。 “不管怎么样,这猎奇坊我都不会关掉,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个人扛,因为这猎奇坊比我命重要。我当年无父无母,是您收养了我,给了我现在的生活,我一定不会背叛您。” “我当初对你好,不是想让你回报我什么。我只想你好好的。” 当初王珪并不是好心收养王升,对他而言从来只把王升当作一颗棋子。 这么些年不断给他洗脑,给他营造出一种十分看重他的假象。 猎奇坊十分赚钱,当猎奇坊的掌柜更是一件人上人的事情。 王珪并未让他的孩子经营,甚至王珪都没有让家里任何碰过猎奇坊的事情。 相反,王珪十分信任王升。 将这一切都交给他打理。 王升自小颠沛流离,受人欺辱,没有任何人在意他,关心他。 但是王珪不一样,那个时候的王珪虽然还没有现在位高权重,不过身份依旧很高贵。 他不嫌弃王升,将他带走。 不仅给了他很多银子,还托人照顾他。 甚至给他取了名字,认他做了养子。 在王升心中,他可以为王珪做任何事情。 自从他有了猎奇坊之后,王升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 猎奇坊于他而言,意义也非同一般。 所以眼下,王珪想要关掉猎奇坊,王升是万万不会同意。 王升的这些想法,王珪提前便猜到了。 他自己比谁都知道,眼下想要关掉猎奇坊自然是比登天还难。 那么多人牵扯其中,欧阳修又盯上了他。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他决定釜底抽薪。 王珪看着面前的王升,脸上写满了担忧。 但是内心早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他没有一丝愧疚之情,反倒觉得王升也应该报答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王珪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他看着王升,不自觉抹起来眼泪,“都是爹不好,早知道当初不应该拉你进来,现如今把你害了。” “爹,您没有害我,是您救了我,要没有您,我可能连路边的一只野狗都不如。”王升说,“您放心,从今天开始猎奇坊和您没有半点关系,你我之间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守口如瓶。” 王升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他轻轻一跃上了自己那条船。 很快便和王珪离得老远。 王升的船和陆子阳的船擦肩而过,两艘船驶向了相反的方向。 陆子阳手持船桨,用力的滑向岸边。 公主坐在他旁边,双手托着腮,深情的望着陆子阳。 “其实我很早便知道你想利用我。”公主说。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配合?” 陆子阳当初十分担心公主知道真相后会崩溃。 他以为公主会生气,永远不理他。 甚至他以为公主会杀掉他。 但没有想到,公主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说实话,还是挺好看出来的。 每次陆子阳有求公主的时候,立马就会改变态度,变得十分温柔体贴。 一旦利用完后,又开始冷脸。 “我有信心。”公主将脸抬起,昂着头看向陆子阳的眼睛,“你怎么能拒绝这么可爱漂亮的美人!” 陆子阳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清风。 “真的,我当初就是这么自信,我可一点没骗你。” “你骗我的可不是一点。”陆子阳才不相信公主。 那天他进宫看见公主拿着花不断的重复着喜欢和不喜欢。 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有信心的样子。 “切,那你也骗我了。” “以后不会了。” 汴京河上吹起微风,在夜色的陪伴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 此刻的陆子阳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随着船头撞到码头的石墙上,“采儿,到了。” “这么快,我都不想回宫了。”公主看着陆子阳,依依不舍。 “走。”陆子阳朝公主伸出手。 走到岸上来,周围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陆子阳有些不习惯,方才的宁静美好瞬间没了踪影。 两人都各自走在街头上,陆子阳走近公主一步,立马又退后两步,两人中间都可以再放一个巢谷了。 当然,巢谷估计不想。 就这样走了十几米远,陆子阳左右看了看,悄悄走到公主身旁。 两只手在走路过程中,不自觉碰到几下。 而后,陆子阳十分自然的握住了公主的手。 在大街上未成亲的男女如此大胆,公主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她正准备缩回手,就被他穿过指缝紧紧地攥紧。 公主感受着陆子阳手掌的温度,宽厚而温热, 他侧头,神色如常,“其实我在的家乡,普通朋友也可以牵手,甚至是亲吻。” 陆子阳想通过自己的话缓解公主的尴尬。 毕竟在封建的古代社会,他们显然不合理礼仪。 “所以你觉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在给自己找借口牵你的手。” “哼!在我的家乡,别说牵手,男女之间只要私自见面就必须成亲,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而且不能三妻四妾,也不能养家妓。” 公主说完后,觉得自己的要求实在过分。 在大宋,三妻四妾是十分平常的,就算她是公主,陆子阳是驸马。 要求他不能三妻四妾也还算合理,但是连家妓都不能有的话,确实有些过分。 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商贾之家,府上都会有好多家妓。 要是一个都没有,实在是没面子,也会抬不起头。 家妓没有身份也没有定位,可以说是一种玩物。 陆子阳要是真当了驸马,传出去连家妓都没有岂不是笑话。 但是公主一想到陆子阳和别的女人谈天说地,她的心口便堵得慌。 古代女子对于自己的丈夫并非没有占有欲,更不是因为她们不会吃醋,只是因为她们总是在压抑自己的需求和想法。 因为这样才符合所谓的礼。 公主说完后,便后悔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 他肯定要生气了。 陆子阳缓缓开口,“在我的家乡,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娘子,一辈子两人不离不弃,绝不能有第二个女子或者男子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说完,公主狐疑的看着他。 陆子阳的每个字听起来都很可怕,公主长这么大从未听过这种观点。 简直荒谬。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陆子阳顿了顿,“我是认真的,这辈子我只会爱你一个人。” 纵然她是公主,也从未期盼过自己能得到这样的爱。 他感受到了陆子阳的真诚,炙热和认真。 一瞬间,她用双手搂住了陆子阳的腰。 在他们背后,绽放了一朵绚烂的烟花,虽然只有一瞬。 “此时此刻,我依旧不能知道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我愿相信你。其实我刚才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有信心。 明明你已经对我那么好了,我依旧会害怕,害怕我一觉醒来,你又会对我冷漠,又回让我离你远点,又会告诉我你我之间身份有别。 每每想到这些,我宁愿你继续利用我,至少这样你不会离开,等猎奇坊背后的人被抓出来,我于你而言再也没有利用价值,我害怕你会永远消失,然后再也不理我。” 陆子阳刚才的话给了公主不小的触动。 晚上的时候,人都会格外的脆弱。 公主将自己的脆弱一股脑儿倾吐出来。 “对不起,采儿。对不起。”陆子阳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对公主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他太自私了。 公主是那么自信阳光的一个人。 因为陆子阳,她才会变得这般患得患失,好几次陆子阳都让她落泪。 “采儿,我对不起你。”陆子阳低下头,用他的下巴抵着公主的发髻,“因为太在乎了你,所以我经常乱了方寸,我在用我的方式爱你,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方式对不对?” 陆子阳长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做错了。我虽然没有恶意,但还是伤害了你。我会弥补你,采儿。” “我不要你弥补我,我只要你陪着我,永永远远的陪着我。” 公主说完,用力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好,往后余生,只要我能,我都会在。” 公主一下子从陆子阳怀里起来,给了他一拳,“我不管你能不能,你都必须在我身边。” 陆子阳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看天,“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宫。” 两人在宫门口温存了好久,即使什么都没干,只是安静的抱着彼此,都是最甜蜜的开始。 过了好久,陆子阳对公主说道:“快回去,我在这里看着你。” “糟糕!!!我完蛋了。”公主大叫着。 陆子阳眉头一皱。 (在这里修改了了一下王升的人设,从原来王珪的侄子修改成了他的养子,二十一世纪最失败的小说作家十分抱歉。) 第169章 酸死牛马人 他急忙上前,握住了公主的手,“怎么了?” 公主用手拍着自己的脑门,有些愧疚的说:“我将小红搞丢了。” 陆子阳这才反应过来,公主和小红一起出宫。 今日白天的时候,他太过着急,直接将公主带走了。 而小红却被他们遗忘了一整天。 “她会不会先回去了?”陆子阳安慰道。 “不会的,先不说小红不会丢下我单独回宫,就算她想回也回不去,宫牌在我这里。” 公主说完,从腰间将宫牌取出来,在陆子阳面前摇晃了几下,“我这次闯祸了,小红要是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别担心,她肯定会没事。”陆子阳想了想,“我们先回酒楼,我让人出去找。” “好。”只要有陆子阳在,不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他总是沉稳冷静。 这一点,他很像自己的父皇。 公主在内心想着。 陆子阳拉着公主直奔酒楼,公主一路上都十分担心小红的安全。 殊不知小红正在酒楼不亦乐乎。 巢谷带着她在酒楼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陪着他们一起玩游戏。 这些游戏都是陆子阳想出来的。 小红也是第一次玩,沉醉其中,开心的不得了。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巢谷说着。 小红和巢谷吐槽之后,他安慰了几句。 便带着小红在酒楼中逛耍,这酒楼之中,好吃的好玩的可真多。 小红很快便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到了晚上,他们一边吃着大餐,一边玩着狼人杀。 酒楼打烊之后,巢谷就号召大家先别着急回家,七八个人留下来。 加上巢谷、小红和徐掌柜。 十多个人玩起了狼人杀,陆子阳回到酒楼,还没有踏进门便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投他,怎么能投给我?” “你到底会不会玩啊?” “你想想他刚才说的话。” …… 陆子阳有些疑惑,“狼人杀?” “什么杀?小红遇到危险了吗?” “应该不是。” 陆子阳看到了外面的马,只一眼他便能确定那是巢谷的马。 他的马很好认出来。 巢谷从武馆回来要是找不到他,一定很着急。 再不济也得找找他,或者回家等等他。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家伙竟然在酒楼玩起了狼人杀。 那只能说明小红和巢谷在一起,小红告诉了巢谷他和公主在一起。 唯有这样,巢谷才会这般。 陆子阳抓紧了公主的手,对她说:“我知道小红在哪里了?” “嗯?” 陆子阳跟随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陆子阳放开了公主的手,他推开门。 全场只有巢谷睁着眼睛,其余人全都是闭着眼睛的。 陆子阳示意巢谷不要说话,公主一眼看到了小红在人群中。 嘴巴的油都还没有抹干净,看起来高兴得不得了。 亏本公主还那么担心你,竟然在这逍遥快活。 她悄悄走到小红面前,将自己的脸怼在小红的面前。 巢谷看着他们二人,一脸坏笑。 “天亮了,请睁眼。” 小红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结果…… “啊!公……” “公什么公,你这样子倒像一只打鸣的公鸡。”小红突然意识到,差点说漏嘴了。 出门在外,可不能暴露身份。 “小姐,您怎么在这?” “小姐吃糟糠食物,你倒是吃山珍海味。” 陆子阳看了公主一眼,他们在船上虽然吃得不算太好,但也不算糟糠之食! “我没有,我没有吃。” “你要是把嘴角的油擦干净,我就相信你了。” “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擦。”小红不顾三七二十一,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我都担心死你了,结果你倒好,竟然在这吃喝玩乐。”公主开始控诉小红的行为。 “明明是你先抛弃我的。”小红内心本还有些愧疚,不过一想到白天的时候,公主一出宫便和陆子阳走掉。 那点愧疚之心也随之死掉了。 “哪有抛弃?我只是忘记了,谁还没有个一时大意的时候。” “一时大意?一时大意竟然将一个大活人忘了,公主要是经常大意估计小红就算人没了,公主都不会察觉。” 小红委屈巴巴的说着。 “别哭出来,我们扯平了。”公主在小红演技大爆发之前,和她和解了。 “扯不平,我真的好难过好伤心,今天还喝了酒。” 小红举起面前的酒杯,在公主面前晃悠了几下。“原来借酒消愁是真的。” 在巢谷的引导和建议下,小红今天喝了不少酒。 现在的她已经有些醉意。 和公主说话也少了几分理智。 “小红,本公主都原谅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喔!” 公主一步一步走到小红面前,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是谁让你喝酒的?” “公主,不是我。”巢谷立马矢口否认。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巢谷,别贫了,去备马,送公主她们回去。”陆子阳说道。 “幸好没有拆穿我。”巢谷小声嘀咕。 很快,酒楼门口停好了一辆马车。 公主搀扶着小红歪歪扭扭的走了上去。 “公主,准备好没,我们出发了。” “准备好啦!出发!”小红大声的回应着。 公主看了看小红,一脸嫌弃,“喝醉了原来是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 “出发。” “且慢。”陆子阳的声音突然传来。 马车上的公主有些隐隐期待。 上马车之前,公主内心还在想,为什么陆子阳不送她? 巢谷问他,“还有什么事?” “没事,我也随你一路去。” “这才多远的路,你不用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看你最近都没休息好,快早点去休息了。” 巢谷难得这么懂事体贴。 “马车里面的人非同一般,我担心有危险,多一个人总归是好的。”陆子阳外表冷静,内心疯狂咒骂巢谷。 这种时候他完全不用心疼他。 可巢谷偏不,“子阳兄,你这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可非同一般,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敢伤公主分毫。” “我还是和你一同前去。”陆子阳实在不想和巢谷继续争论下去。 别到时候天都亮了,公主她们还在原地。 陆子阳刚上去几步,巢谷用手拦住他。 “你这是不信任我,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我能将公主安全送过去。” “我不需要你证明,快些放我进去。” “不放。” “放开我。”陆子阳伸手去扳巢谷。 之前陆子阳的力气一直都比他大得多,巢谷确实武功长进了不少。 陆子阳用尽全力,竟然不能撼动他分毫。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公主在里面听得也是着急,“巢谷,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我有些困了。” 说完,公主打了一个哈欠。 巢谷瞬间放手。 陆子阳借着惯性冲了进去,滑倒在里面,有些尴尬。 再次咒骂巢谷一百遍。 公主一惊,又这么突然。 小红看着陆子阳的脸,笑嘻嘻的爬到陆子阳面前。 “这不是陆公公吗?好久不见,你又俊俏了不少,气色也红润了,皮肤也变好了。” 说完,小红竟然还伸手去摸陆子阳的脸和鼻子,“为什么陆公公的鼻子这么高,我的为什么这么矮呢?” 公主看到这一幕,直接用力将小红的手打下去,“这天生的。” “好!” 小红又开始上手,“鼻子这么高就算了,这眉毛眼睛也长得这么好看。” “小红你干什么?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点都没有规矩。”公主忍不住发火。 这一嗓子,叫醒了小红的醉意。 她打了一个哆嗦,“公主殿下。” “给我回你位置上坐好,你看看你的样子,头发乱得像鸡窝,脸红得像西瓜,像个癫子一样,还敢调戏男人。” “我没有,我在帮助公主把关,不识好人心。” “闭嘴。”公主瞪了一眼小红。 小红立马安静。 里面的动静巢谷可都听了去,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确实不好受。 他忍不住调侃陆子阳。 “之前你还说我是巢谷少爷,你是陆管家,我这样子哪里有半分少爷的样子,我在这里当牛马,你在里面当少爷。真的是羡慕啊!” “要不你进来。”陆子阳冷声道。 陆子阳一边回复巢谷,一边慢悠悠爬起来。 拍拍裤子后,气定神闲的坐在公主旁边。 那样子,仿佛刚才摔倒的人不是他一般。 公主侧脸,仔细打量了一下陆子阳的五官。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但不得不说,每一次看都是新的感觉。 “你长这么好看你家人知道吗?”公主逗他。 “你知道吗?”陆子阳深情的望向公主。 公主甜蜜的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着她点了点头。 陆子阳也回她浅浅的微笑,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红坐在一旁。 她实在想当一个死人。 全程不说一句话,可眼下她真的不能控制自己。 “你们在干什么?”突兀的声音响起。 公主扭过头,用手打了小红的头顶一下。 “看见我幸福你就这么难受,非要来搞破坏。” “公主,明明之前是你自己说的讨厌他。”小红的手指着陆子阳。 “我说过?吗?” “你说过,你说陆公公奸诈狡猾,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还欺骗你的感情,毫无人性的利用你。我们骂了他一个晚上,你忘记了吗?还有……” 公主飞速冲过去,捂住了小红的嘴,“没有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陆子阳看了看公主,又看了小红,“你确定是误会?” 公主的脑袋像铃铛一般,上下摇动。 “那就是小红乱说话。” “对,她喝醉了,都在胡说八道,她一喝醉就喜欢胡说八道。” 陆子阳想逗她,正色道:“小红欺骗公主,该死。” “对,你说得对。我明日就将她杀掉,给你助兴,替你报仇。”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就现在!” 陆子阳说完,露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慢慢走到小红旁边。 他的手覆上公主的手。 “我们将她捂死,怎么样?”小红不停挣扎,眼神中写满了害怕。 “不能让她做一个酒鬼,要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清醒的离开。”公主试图甩开陆子阳的手。 小红疯狂点头,十分赞同公主的想法。 巢谷实在听不下去了,拉开马帘,“他吓唬你们的,陆子阳捉弄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惊恐的小红听到这话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发现,陆子阳其实给他留了一个指缝的距离呼吸。 可是她自己太笨,竟然屏住了呼吸。 要不是巢谷提醒,她真的忘记呼吸了。 要是自己把自己憋死,还不如蠢死算了。 陆子阳笑了笑,松开了公主的手,拉着公主坐了回去。 “坐好了,前面的路有些颠簸。” 巢谷大笑,“子阳兄,从酒楼到宫门的路竟然这么熟悉,前面果真有些颠簸,这路你没少走!” 从离开皇宫之后,陆子阳十分想念公主,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宫门口。 站在宫门口,踌躇不前。 所以这段路,他确实很熟悉。 “专心驾马,要是颠到了公主,今晚就杀了你助兴。” “切,你不仅利用公主,你还利用我。” 在斗嘴声中,他们到了宫门口。 陆子阳先下去,他站在下面,等着公主出来。 公主以为陆子阳会伸手牵他下马,没有想到陆子阳就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公主想起了她父皇曾经对她说的话。 天底下的好男人很少,得到你之前会百般珍惜呵护,一旦时间久了,便会腻。 态度冷淡不说,更有甚之直接抛弃。 今日两人才表白心意,公主将自己的心赤裸裸给他看了。 还不知羞耻的对他说了喜欢。 甚至还有了肌肤之亲,正在公主胡思乱想之际,不等她缓过神来,已经被陆子阳牢牢抱在怀里。 宽大的肩膀厚实温暖,瞬间止住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咦!!!”巢谷夸张的说着,“这是要酸死我们这种牛马人。” 第170章 股市初具模型 小红听到外面的吵闹,立马蹦了出去。 陆子阳稳稳将公主抱住。 很好,很好。 “所以说,你们又和好了,甚至还更好了。”小红鼓起勇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公主已经让她闭嘴了好几次。 陆子阳对她点头,“我今天和公主求亲了。” 这话像炸弹一般,在巢谷和小红的脑袋中炸出一个大洞。 两个人嘴巴大张,但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太震惊了!”小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巢谷回忆了好几个场景。 陆子阳正襟危坐在桌边,对着苏轼,对着苏辙,对着苏洵,对着他。 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娶亲,更不会生孩子。 这才过了多久,“陆子阳,你骗人,幸好我没有上当。” “没骗人。”陆子阳以为巢谷不相信他。 只要猎奇坊倒下,他说出自己的秘密,帮助赵祯重振大宋,让苏轼和苏辙扶摇直上,阻止悲剧发生。 到了那时,他让官家赐婚,给公主一场盛大的仪式。 “算了,我早猜到了。” 巢谷内心狂喜,他和徐宏达打了一个赌。 要是公主和陆子阳真的成亲了,他就给巢谷一万两白银。 不是一千两,而是一万两。 巢谷算了算,徐宏达现在的收入也不低,不过要还清他这一万两,估计要好几十年不吃不喝,说不定要一辈子。 果然人生需要冒险。 不对,他根本没有冒险,因为巢谷要是输掉,三年之内两人要是没有成亲,巢谷也只输给徐宏达一两银子。 当初巢谷说的是一千两,结果徐宏达胸有成竹,只要他一两。 巢谷当时还问他为什么,他浅浅说了句:“只为了侮辱你。” 一想到这里,巢谷笑出了声音。 巢谷回过神来,公主和小红早已不见。 公主嘴上十分嫌弃小红,喝醉的她说话一点不着边际。 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 她突然搂住公主的脖子,“公主,其实陆公公人不坏,巢谷都告诉我了,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有些后悔之前骂他。” “没事,他不会怪你的,我之前也误会他了。他是一个好人,我们也是好人,乖哈~” 公主的声音很甜,动作温柔。 感受到公主的关心和温柔,小红唰一下哭了出来。 “公主,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 “怎么了?”她用手将小红的泪水擦了擦,结果越擦越多。 眼睛像是开闸一般,止不住。 “你得热病那晚,是陆公公守着你,不对,是陆子阳。” 公主有些震惊,那个晚上她头很晕。 她感觉陆子阳明明就在她身边,可是醒来的时候只有小红。 “是他给你降温,用冰块将自己的手冻得通红,他是用自己的手给公主降温的,那天晚上他还守了公主一晚上,他都没合眼。” “那你怎么不早说?”公主有些生气。 “对不起,我看公主伤心,担心他图谋不轨,更担心公主对他心软,这才撒了谎。”小红满脸泪痕,“撒谎之后,我的内心一直饱受煎熬,我真的太难受了,公主,呜呜呜……” “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别难过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公主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再大的火也都消散了。 “公主好幸福,陆子阳他对你那么好,我将他赶走那天,他竟然还去给公主做了饭,熬了药。他担心公主喝药苦,还特地放了一块姜糖,怎么会有这么细心的男人!” 那个早上,公主隐隐感觉饭是陆子阳做的。 那味道确实太熟悉了,可是小红一脸笃定是御膳房做的。 现在想想,公主的心中仿佛一股暖流流过。 陆子阳是真的爱她。 利用是假,喜欢是真。 公主明明没有喝酒,可走起路来竟然和小红一样,东倒西歪。 主仆二人就这样歪歪扭扭走回了寝宫。 陆子阳还不知道,公主在内心给他加了好多好多分。 他看着巢谷在那里傻笑,“你笑什么?赶紧打道回府了。”陆子阳催他。 “没笑什么。”巢谷可不会告诉陆子阳他赢了一万两。 “回去我来驾马!” 巢谷一听立马急了,“怎么能让陆管家做这种牛马活,那必须巢谷少爷我亲自来,你可是我的财神爷。” 陆子阳不懂巢谷在发什么神经,好像今夜他是最正常的那个人。 一个个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陆子阳,你真的要和公主成亲啊?” “真的。” “可你凭什么娶公主,官家会答应吗?” 刚才巢谷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他好像高兴得太早了。 这公主又不是什么普通女子。 哪是他想娶就能娶的? “我知道不容易。” “哎!白高兴一场了。”巢谷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马不驾也罢。 “这几天你先别去那边了。” “怎么了?” “最近有点事情,非常重要,你要留下来帮我。公主已经将猎奇坊的事情告诉了官家,官家已经在调查。” “陆子阳你太厉害了。” “我们需要暗中帮助官家调查猎奇坊,将我们收集来的证据和消息都放出去,一定要快点找到猎奇坊幕后的人,时间久了,我担心有变。” 陆子阳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他心头。 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再拖了,距离苏轼和苏辙回京的日子已经没几月了。 巢谷听陆子阳说完,“要是我们真的帮助官家揪出猎奇坊的幕后黑手,你可就立大功了,到时候官家必然会奖赏你,届时你再顺水推舟说出你要娶公主。” “我们那点证据能证明什么,无非就是放个风罢了。靠这个娶公主,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那你凭什么娶她?你倒是说啊,我也想知道你哪来这么大口气。”巢谷气得不行。 “先回去,这件事情明天再慢慢说,我有些累了。” 话落,陆子阳闭上了眼睛。 开始盘算着一切。 只要官家找到猎奇坊背后之人,将他绳之以法之后,他立刻进宫面圣。 至于结果是好是坏,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但这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陆子阳最大的依旧是他在书上看来的知识。 赵祯是一个好皇帝,是历史上最仁德的君王。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赵祯的仁德。 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人生就像重启了一般。 好事不停的发生在他的身上,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应该只有天谴。 陆子阳想过,他那天肯定不可能完整说完他想说的话。 他只能让巢谷帮他。 届时,他要带着巢谷一起面圣。 …… 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陆子阳吩咐巢谷将他们收集到的证据都放了出去。 结果,石沉大海。 没惊起一点波澜,甚至他们连官家的人都没见过。 这件事情的调查确实十分隐秘,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陆子阳听完巢谷的汇报后,有些失望。 “你别这么难过,我和一样十分渴望猎奇坊赶紧去死,可是这种事情急不得。” “我担心官家没有调查这件事情?”陆子阳愁云密布。 “怎么可能?” “你不懂,可能官家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没办法动猎奇坊后面的人。”这是陆子阳最担心的事情。 要是此人是朝中重臣,权力非同一般,官家知难而退,为避免朝局动荡,大事化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巢谷不懂帝王之道,“怎么可能?他可是官家,怎么还有他想做不能做的事情,他可是九五至尊,大宋的主人。” “君王不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你再去打听打听。” “知道你着急,我先吃口饭,最近好忙,你天天给我安排事情。你也开心点,别一副别人欠你银子的样子,你看看咱们酒楼生意多好,赚那么多银子还没来及花,你先自己给自己愁死了。” 巢谷语重心长的劝道。 这段日子,不仅巢谷很忙,陆子阳一样没闲着。 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做酒楼生意,还逐渐开始进入房地产这个行业。 之前帮他们找宅子的牙人葛叔,现在也成为了陆子阳的得力帮手。 平日里,公主也会出来找陆子阳。 两人一起溜达在汴京的大街小巷,每次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每一次相处都让陆子阳记忆深刻。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推动事情向前发展。 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暗中调查了这么久,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找到。 官家调查肯定也需要时间。 在深宫之中,王珪站在赵祯面前,表情恭敬,脸上写满了笑意。 赵祯正看着王珪递上来的折子。 那一天,王珪很晚才从文德殿出来。 陆子阳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现如今的他,还在筹划着一件大事情。 他准备在大宋搞一个资本市场。 这要是成了,可以拉动大宋的经济,最大限度的利用社会资源。 不仅可以帮助很多有想法有创意的商人拿到第一桶金,还能优化资源配置,分散投资风险。 这种先进的金融理念一定可以帮助大宋发展经济。 老百姓要是都有钱了,自然国库也会充盈。 很多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说干就干,陆子阳立马找来巢谷和徐宏达,向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股市,这是什么东西?”巢谷和徐宏达一脸诧异的盯着陆子阳。 “你们明日和我去码头,我讲给你们听。” 自从陆子阳从宫中出来后,他们的生意越发壮大。 在各个行业都有了新的进展。 陆子阳教给葛叔叔很多方法,甚至还给他设计了一套服务理念。 还在汴京最繁华的地方给他开了一间很大的铺子,陆子阳和他说了,利润他们对半分,他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他只提意见,绝不参与决策。 但陆子阳提出的想法和意见,葛叔基本都采纳了。 葛叔铺子的门上挂着几幅大字。 客户至上、诚实可贵,合作共赢,以人为本。 让每一个人轻松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葛叔的所有服务价格公开透明,对待每一个前来买房或者租房的人宾至如归。 从陆子阳回来到现在,不过几月时间。 这间铺子的名气已经名满京城。 每天前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葛叔实在忙不过来,还让家里人来帮他。 以前汴京的租赁市场简直是一团乱,价格基本都是乱收。 见人下菜,其中弯弯绕绕的东西多得不得了。 现在有了葛叔的存在,很多黑心牙人已经无路可走了。 要么改变行业规则,要么就等着饿死呗! 到了第二天,陆子阳带着巢谷和徐宏达去了码头。 到了汴河码头,好不热闹。 河面上到处是商船,后人都说欲问大宋兴衰,先数汴河商船。 对于当时的赵宋王朝而言,要说这汴京是心脏,那么这汴河便是给心脏泵血的血管。 它斜贯京城,西接黄河,东连淮泗,往南直通长江,天下的货物基本都通过汴河运输到汴京城。 同样,货物要运输到别地,也得通过这汴河。 南来北往,商船络绎不绝,人头攒动,声喧如峰。 无数商船在河上奔走,两岸的柳树随风摇曳,景色鲜明翠绿。 巢谷问:“难道我们要做商船的营生?” 不等陆子阳搭话,徐宏达慢悠悠的说:“这个生意我们目前还没法撼动,一艘商船投资十分巨大,而且一船的货物运出去,也不见得能顺利卖出货物,或者买回来的货物也不一定能顺利回来。” 巢谷点头,“徐掌柜所言确实很有道理,我们现在做的营生来银子快,而且还是现银,风险也小。” “你们说得很对,所以我们才要做股市。”陆子阳看着河面上络绎不绝的船只,继续说道:“我大宋每年都要出口很多东西到异邦,而能够经营这些生意的无疑不是大家族,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参与。” “那自然啊!像我们出口到异邦的瓷器、丝绸、茶叶等珍贵物品,装满一船估计要十万两白银,别说普通老百姓,就连我们也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巢谷昨天听陆子阳说要来码头。 他连夜恶补了一下功课。 不然每次啥也不知道,站在陆子阳旁边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今天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他昨天认真读了读书。 赵宋王朝大量商品出口到国异邦,特别是瓷器和茶叶深受追捧。 只要将这些东西成功运到目的地,基本上都能卖出天价,轻松能赚取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利润。 这些物品以汴京为中心的运河网运销到日本、高丽、南亚、波斯湾乃至非洲、欧洲等地。 陆子阳看了看巢谷,“我们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但要是十万人来均摊这些银子,不就可以了。” 正在他们说话之际,河面上突然一阵喧嚣。 第171章 大宋交易所 一只商船因为没有及时放倒桅杆,船被水流冲偏,船身也跟着横了过来。 “稳住舵!快划桨!”四周的人都在大喊。 现在正值涨水的季节,水流湍急。 船工慌了神,愣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 船长听到四周叫喊声后,立马爬上顶篷。 他挥臂大声呼喝起来,下面的这些船工这才反应过来,一起呼着口号“一二!一二!一二!” 众人合力,死命拉拽,终于将船头摆正。 要不是及时发现,船没有章法的在河中移动。 要是撞到了别的商船,后果不堪设想。 先不说自己一船货物打水漂,还要赔别人银子。 这在码头之上都有如此大的风险,要是将船开出去,路上大大小小的风险更是不计其数。 陆子阳缓缓说道:“我们这里并不稀罕的玩意,通过商船运输到别国,物以稀为贵,稀罕的东西自然价格不菲,商船一趟下来简直是暴利,巢谷说的很对,普通老百姓做不了这个生意。” 得到陆子阳的夸奖,巢谷十分开心。 他立马收回自己的心思,我干嘛开心,他和我差不多岁数。 其实巢谷自己没有发现,通过这段日子,他越发佩服陆子阳。 甚至对他的崇拜之情都超过了苏父。 陆子阳主意多,点子新奇,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名噪京城了。 巢谷实在好奇陆子阳的知识储备是如何得来的? 和当初苏轼写的文章一样,汴京城人人都在谈论他们。 而且陆子阳对这一切毫不在乎,所有生意都没有挂陆子阳的名字。 他们谈论的是巢谷,葛叔和徐宏达。 但是提到陆子阳,根本没人知道他。 不过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陆子阳的功劳。 在这个年纪能够如此淡泊名利,实在难得。 巢谷侧头看了看陆子阳,他的嘴上下翻动,仔细给他们说着他的想法。 他站在石阶上,挺拔端正,一身清冷之气,嗓音好听,不卑不亢,像是悬崖峭壁上长年累月任风吹打后,依旧挺立的岩石。 坚实、刚毅、冷峻。 巢谷不禁想到几年前在悬崖下救下陆子阳的场景。 现在回忆起来,陆子阳确实改变了好多。 “拥有一艘船的全部,对船主来说,每次航行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稍有闪失便会血本无归,但是换一种方式却能降低风险,稳稳赚取依旧不菲的利润。” 陆子阳说完后,巢谷和徐宏达问他,“什么方法?” “你们想,假如十艘船的船主放弃一人拥有一只船,而是将100的所有权变成十艘船的10,加起来依旧是100,但是这样却完全降低了风险,这十艘船要是回来五艘船,他们依旧能获利百倍,要是平均到每位船长身上也是妥妥的获利十倍。” 听完后,巢谷依旧很迷茫。 每次一提到数理问题,他几乎就跟听天书一般。 但是徐宏达对数字十分敏感,陆子阳的话简直像一道晴天霹雳一样劈开了他的天灵盖。 这种做生意的模式简直没有想过。 其实他们也一直在使用这个模式,无非就是找合伙人,然后分散风险。 但是从来没有人将这种想法放在商船上。 还不等徐宏达消化反应过来,陆子阳接着说道:“要是这十个人不断扩大,变成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甚至是十万人。” “那么每个人只需要出一两银子便能有机会赚到一百两银子。”徐宏达说着,“这样一来一个巨大的生意便被切割成无数个小生意,所有人都可以参与进来,我们便能有更多的银子将商船运出去,然后赚更多银子回来。” 徐宏不可思议的听着陆子阳的设想,和他比起来,他们仿佛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猿猴。 “这船就是股。” “所以你昨天说的股票,股就是船的意思,那票是什么?”徐宏达问他。 巢谷的大脑已经游离在外,和商船一样出去远行了。 至于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巢谷是一点也不想知道。 “通过这个方式,确实降低了风险,但是船只出海时间很长,要是有人急用银子,他便可以将自己所有船的部分转让给另外一个人。转让的合约就是票,转让的价格就是股价。” “这,这……” 这种逆天的想法确实很厉害,但这其中也有很多问题,股价怎么定,谁来维护这些合约……无数的问题盘旋在徐宏达的脑子里。 他只能无助的望向陆子阳,期待他的解答。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我们还需要很多人的帮助,此事要从长计议。” 徐宏达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他隐隐觉得自己要翻开历史宏大的一页。 “子阳兄你简直就是天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陆子阳拒绝,“我不是天才,苏轼才是真的天才,他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巢谷弱小无助的声音响起,“我想问问,为什么所有权变成十艘船的10,加起来依旧是100。” 徐宏达大笑,“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理问题,难道巢谷小弟想不明白?” “我要明白还问你们干嘛?你们后面讲的东西我是一点都没有听懂,我想回武馆了,想念卢靖大哥了。” 之前招兵买马的时候,卢靖以十分优异的表现获得了陆子阳的欣赏。 他果然没有辜负陆子阳的期待,现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巢谷的师傅。 经过训练,每个人都有很多的进步。 巢谷也觉得奇怪,每次卢靖和他讲那些十分复杂的兵法,他总能应对。 但是一到数理,他就像白痴一般。 听到陆子阳和徐宏达站在那里侃侃而谈,而他只能像傻子一样对着河水发呆。 不免有些失落。 陆子阳拍了拍巢谷的肩膀,对他说:“巢谷,术业有专攻,你放心,属于你的天地还没有到来,等到了那时,我们所有人都会以你傲。” 巢谷自然知道陆子阳的说的是什么。 最近陆子阳告诉他,他们武馆的存在就是要为大宋选拔培养一批骁勇善战的武将。 为以后对外战争中取得话语权。 对此巢谷很开心,但是心中的担忧也不少。 卢靖告诉他,陆子阳的想法很难实现。 在大宋,武将真的很难出头,他们其承担着很大的风险。 一旦陆子阳不能说服官家,那么他们便会大难临头。 巢谷问过卢靖,既然这样为何不退出。 这些时间,银子他们已经赚了不少。 别说养家糊口,就是过好一点的生活也完全足够。 当时卢靖告诉他,“要是国家灭亡了,哪里还有家?” 特别是这段时间,巢谷给他讲了陆子阳的事情。 陆子阳可以为了实现一个陌生人的公平和正义而赌上自己的生命。 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从不邀功,而是将鲜花和掌声都留给了别人。 一心想着的是振兴大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个人利益。 卢靖虽然想不明白年纪轻轻的陆子阳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他确实被陆子阳感动到了。 对于他来说,面前无非就是两条路。 选择离开,继续留下。 他要不是命大,早就死在战场之上了。 他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他的很多兄弟手足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要是他只顾自己,那么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在他们刀下。 巢谷在等待陆子阳说服赵祯的那天。 所有武将都会得到重用,大宋也不再受到异邦的侵扰。 巢谷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三人在码头待到了中午,徐宏达和陆子阳讨论了很多问题。 “我们先去葛叔铺子里一趟,看看他最近怎么样?”陆子阳说道。 几个人很快便到了葛叔的铺子,人乌泱泱的,根本就挤不进去。 巢谷对他们说着:“你们跟着我,让我替你们杀出一条血路。” 巢谷用手扒开前面的人,带着陆子阳和徐掌柜艰难的走了进去。 葛叔一看到陆子阳,立马前去迎接。 “你们先忙着,我要接待下陆公子。” “陆公子,好久不见,快里面坐,我给你沏壶茶。” “我们去里面,今天有点事情和你们商量。”陆子阳指了指里面的房间。 葛叔的铺子比较大,隔板里面还有小房间。 他们一同来到房间之内,在房间之中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葛叔给三人倒上茶水,“陆公子请说。” “葛叔,我看你最近生意很好。” “那是自然,都忙不过来了,好多城西的人都跑我这来咨询。” “眼下,你也应该开分店,而且分店的规模还不能太小。”陆子阳喝了一口茶,“但是在扩张之前,需要做一个培训学堂。” “什么是培训学堂?”葛叔问。 徐宏达和巢谷在一边听得仔细,虽然这些事情不该他们负责,不过多学学总归是好的。 陆子阳清了清嗓子,“我打算将这家铺子做成一个很大的连锁品牌。” 巢谷一脸迷茫的看着陆子阳,心想这都是什么东西。 徐宏达笑了笑,对巢谷说道:“简单来说就是用一个名字开很多很多的店铺,就像我们的酒楼一样,在汴京已经好多家了,但是每一家都用和平酒楼这个名字。” 陆子阳点了点头,“当下大宋的经济还多是小农经济,不成规模和体系,我们要是打开口子,将生意做大,自然后面很多人都会争相效仿,市场才会越来越有生命力,百姓才会越来越富裕。” 葛叔算是明白了陆子阳的想法,他对陆子阳说:“所以陆公子的意思,我在也应该扩大铺面,在汴京开更多的铺子。” “不错,但是你要先做一个培训学堂。不管是酒楼还是宅子租赁售卖,这些都是服务行业。服务行业首当其冲就是要做好服务,酒楼的服务比较简单,很快能上手。 但是你们这个有些复杂,合约的起草,后续客人的维护,以及大宋关于田宅的律法也十分繁琐,所以我们要培养一批专业的人,就像武馆一样。” “那我们怎么做?”葛叔问。 对于这些东西他可是一窍不通。 “先招聘一批你觉得有潜力,或者工作认真,品德好的人。然后找个大一点的宅子,简单修改装潢一番,打造成书院的样子。至于课程,我会设计,到时候再和你详谈。” “明白。” “还有你这个铺子的名字也得改改。”陆子阳说着。 巢谷立马找到了发挥得空间,“就是,你这个名字确实太老土了,老葛找窝,这算什么名字?听上去还以为您是老母鸡呢!” 徐掌柜和葛叔忍不住哈哈大笑。 葛叔之前也没觉得这个名字这么搞笑,巢谷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些不雅。 “那你给重新起一个名字。”葛叔对巢谷说。 巢谷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大脑一片空白。 想了半天,“要不叫葛叔带你回家,怎么样?” 徐掌柜立马补刀,“这名字感觉老葛像是妓院的老鸨。” 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陆子阳。 当初他给酒楼起名的时候,已经很头疼了。 现在又将难题抛给他,算了,只能先侵占一下别人的版权。 好在他们也无法知道,更不可能告他。 “不如叫恋家,一语双关。” “还是陆公子有想法,这个名字好,简洁大气,还十分好记,关键寓意还好。” 定下名字之后,葛叔十分开心。 立马差人去做了新的牌匾,恋家正式诞生。 “都晌午了,我们要不回酒楼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巢谷发出控诉。 “走!我们回去。” 葛叔叫了一辆马车,四个人往和平酒楼驶去。 到了酒楼门口,陆子阳听到一阵吵闹声。 他拉开帘子,只见下面有几个男子将一个女子团团围住。 嘴巴里面还大放厥词:“老子今天看上你了,纳你当妾室抬举你,所以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男子衣冠不整,露出他油腻的脖子,脖子往上是一张丑得让人想吐的脸。 不等女子反应,恶心男竟然准备将手放到女子的胸上。 陆子阳一看,十分震怒,因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公主。 第172章 嫌命长的恶心男 公主实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如此大胆。 只见他的手逐渐逼近。 公主想要往后退,但是前后左右都挤满了人。 她无路可退。 陆子阳直接从马车跳下,一瞬间到了恶心男的面前。 只见陆子阳拳影翻飞,每一拳都带着怒意,凌厉的气势将恶心男吓得不轻。 “你们愣着干嘛,快上啊!”恶心男吩咐身边了几个手下。 陆子阳冷冷的声音响起,“这不是你们可以来撒野的地方。” “撒野,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你要想知道你是谁,滚回去问你娘。” 陆子阳挡在公主面前,一只手护着她。 巢谷很快赶来,“竟然在这里撒野,你是嫌命长吗?” “谁是掌柜,我要见掌柜,竟然打人,简直他妈的活腻了。”恶心男从地上站起来。 拍了拍身后,他的仆人也围在他的左右。 徐掌柜慢慢走过来,缓缓说着:“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你来我酒楼闹事,我已经派人去官府了,一会就来抓你。” “抓我,我可是霸州知府的公子,你一个小小酒楼掌柜竟然如此敢如何和我说话,我看你这酒楼是不想开了。” 恶心男一脸骄傲的对徐掌柜说着。 霸州距离汴京不远,在今河北地界。 和平酒楼的名号不仅在汴京很响,在外地也颇受追捧。 很多外地的达官贵人都想亲自来汴京一睹酒楼的风采。 和平酒楼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以及好到让你怀疑人生的服务。 这些都吸引着没有来过的客人。 最近全国各地的人慕名而来,提前半月就得预定位置。 恶心男自然是来了才知道要预定,不过他花了很多银子,从别人手中买了一个位置。 今天前来,刚走进去便看见了公主。 她站在门口张望,等待着陆子阳回来。 今天宫里面没啥事,其实宫里天天都没啥事。 不过公主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见到陆子阳了,有些想他。 这次公主出来没有带侍卫也没有带小红。 因为她发现只要小红在她身边,回去之后就会开始模仿。 说话动作都要学陆子阳,实在让她受不了。 所以这次单独出来。 公主以为陆子阳会在酒楼,结果酒楼的人告诉她,陆子阳一早便和大当家和二当家出去了。 大当家自然是徐宏达,二当家则是巢谷。 外人看来,陆子阳就是一个小跟班。 但是大当家和二当家十分尊敬陆子阳,很多时候几个人一起吃饭,都会将中间位置留给他。 不过他们也觉得正常,不管是大当家还是二当家对他们依旧很尊敬。 几乎没有将她们当佣人或者仆人,相反是把她们当家人一样看待。 尽管很多酒楼也学它们,但是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核心问题就在这。 用陆子阳的话来说,也叫做看不见的商誉。 恶心男被陆子阳打了,十分不服气,想着掌柜已经报官。 这简直合他的意。 只要官府的人到了,将陆子阳方才的恶行告诉官府的人。 再趁机说出自己的身份,花点银子,定要让陆子阳吃不了兜着走。 徐宏达看着眼前的人如此嚣张,不免一笑,“我劝你赶紧走,给自己留条贱命,虽然没啥用,但好在活着。”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 恶心男说完,身后响起一大片笑声。 “我们少爷可是霸州知府唯一的儿子,你们就等着一会好看!” 他们少爷经常在外面欺男霸女,他们对于这些狠话早习以为常。 最后谁能奈何得了他? 恶心男走到陆子阳面前,“小子,我看你也是活腻了,还想英雄救美,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身后这小妞,爷我要定了。” 他说完后,将自己的手往陆子阳小脸蛋上拍了拍。 不等他的手碰到陆子阳分毫,陆子阳的右手如闪电一般伸出,准确的抓住恶心男的手。 陆子阳一个弧度摆过去,一声声惨叫声响彻酒楼,他痛得龇牙咧嘴。 “痛!痛!痛!谁来快帮帮我,我有银子。” 恶心男的仆人们立马掏出了一大袋银子,“掌柜,你快点让他放手,这些银子都归你。” 陆子阳全然没有在意他们,手上的力越来越大,他往前一步,恶心男也得往前一步。 最后,陆子阳用力的将他按在墙上,眼神冷酷而坚定,“这酒楼,我罩的,懂!” “懂,我懂了,快放手。”恶心男实在痛得不行,只好认怂。 陆子阳一放手,他立马跑到自己仆人后面。 “你们方才为什么不来救我?” “少爷,你看我们。” 恶心男看了看他们四人,每个人都有一只手被禁锢了。 站在他们中间的是巢谷,巢谷一个人抓着四只手,将这四人牢牢撼在原地。 “真的是气死我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岂有此理,我要让我爹将你们都关起来,关你们一辈子。” 公主听完,简直想笑,“你再胡闹,你信不信我让我爹将你爹脑袋砍掉?”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虽然百姓们都看不惯这个恶心男,但是听他的口气好像确实来头不小。 要真的是知州的儿子,那确实厉害。 在汴京这小小的知州自然不算什么大官,但是你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想要杀了人家的爹,还是有点离谱的。 别说是知州了,就算是想杀一个普通人也不可能啊! 恶心男听公主说完,笑得直不起腰,“现在给我嘴硬,等到时候官府的人来了,老子才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到时候别说杀我爹,估计你爹都迫不及待将你送我床上去。” 公主是女子,听到这种流氓话语,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恶心男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子阳一脚过去,直接将他踢飞了几米远。 这一次,陆子阳真的怒了。 他可以骂他,但敢说公主一个字,陆子阳绝不答应。 恶心男飞出去,刚好撞到刚来的衙役脚上。 看到官府的人来,恶心男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立马抱住领头人的脚,“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他从身上摸出了一块令牌,还悄悄将银子塞进了领头人手上。 衙役看了看他手中的令牌,确认无误后,会心和他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衙役蹲下来问他。 “这家酒楼简直无法无天,掌柜纵容手下殴打顾客,还有一女子扬言要杀了我父亲,光天化日之下对朝廷命官如此不尊重,你快点把他们抓起来。” 恶心男瞬间有了底气。 这次来的人可不少,足足有十几个。 而且每个人都带着大刀,他还不相信这些人敢和官府的人叫板。 就算有这胆量,还要问问他们脖子上的肉也没有这大刀硬。 为首的衙役走到中间,“到底是谁扬言要杀朝廷命官?” 恶心男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为首衙役的后面,她指着公主大声说道:“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恶心男说完后,双手叉腰,闭着眼摇晃了一下脑袋。 “公主怎么在这?”为首衙役一看到公主的脸后。 吓得腿肚子打哆嗦,想都没想,直接跪了下去。 身边的十几个人全都跪在地上。 恶心男发现事情不对,立马睁开眼睛,之前先前气势汹汹的衙役们,竟然全跪了地上。 “你干什么?”恶心男质问他。 “给我跪下。”他大吼道。 “凭什么?我堂堂知州的儿子,怎么能跪一个女人,除非他答应当我小妾还差不多,我在床上跪着。” 话音落下,衙役一个耳巴子扇过去。 “你要不想活,大可不必拉上我们。凭什么,凭她是大宋的公主,凭她姓赵。” 衙役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从未觉得裤兜里的银子是如此烫手,好想扔掉。 他不该接过这些银子的。 头顶上方隐隐写着“活不过今日”几个大字,头有些眩晕。 恶心男听完衙役的话后,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他是公主???” 啪一下,又是一个耳光子,左脸刚被打,右脸又遭受重重一击,“跪下!!!” 衙役几乎是吼出来的。 恶心男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公主。 公主不在皇宫待着,跑出来干嘛。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衙役只见拔出刀,将恶心男的膝盖来上两刀。 哐当一下,他跪在了公主面前。 接着衙役大喊,“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万福金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主饶过奴才的狗命。” 衙役说完后,周围的百姓也全都跪了下来,齐声喊着:“公主万福金安。” 公主傲然立于人群之中,身着碧色荷叶的白缎中衣,乌黑的发用玉簪高高挽起,露出了一截修长雪白的颈子,再往上是嫣红的双颊,一双大眼睛盯着恶心男。 为了见陆子阳,公主特地打扮了一番,动人至极。 但是眼下,除了陆子阳之外,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她。 “朗朗乾坤公然调戏良家妇女,首先要处以杖刑,我要没记错的话,是67杖,其次,用言语轻薄女子,或者用手轻薄女子者,最轻也要割掉舌头,剁掉双手。” 衙役没想到长居在深宫中的公主竟然对大宋律法如此精通。 连杖刑67下都记得这么清楚。 衙役立马在地上疯狂磕头,“小的明白,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如实禀告我家大人,一定严惩作乱之人。” 公主走到他面前,“如果今天不是我站在这里,而是一名普通女子,倘若她无权无势,甚至没有父亲,你还会为她做主吗?” 方才衙役没有看到公主的时候,那语气可不像现在这样。 “公主此言差矣,不管是谁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小的都一定会主持公道。” 公主冷笑一声,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大袋银子。 接着,公主将银子扔在地上,“这是什么?” 恶心男和他交涉的场面都在公主眼皮子底下,“你敢骗本公主,是想死吗?” 公主一掌下去将那人的官帽打掉。 “你要再信口胡言,可不就是帽子掉下来这么简单。” “公主饶命,我该死,我不该鬼迷心窍,更不该欺上瞒下,我该死。”衙役说完后,立马举起双手扇自己巴掌。 那架势、那力度、那频率……像是在打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我大宋百姓每年缴纳那么多赋税,养着你们这些官员,不是让你们去欺负他们的。 在他们需要公平正义的时候你们不站出来,你们却和黑恶势力搞在一起,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 你们怎么对得起我大宋子民,怎么对得起官家的信任,你说的没错,你确实该死。” 公主说完,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公主说得对!” “公主说得好。” “看来官家是个好皇帝,只有好皇帝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啊!” …… 有的百姓直接感动到落泪。 作为底层百姓,权贵从来可以欺压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受了委屈,没有任何人给他们做主。 那些规则也好,制度也罢。 从来不是用来规范干坏事的那帮人,因为能肆无忌惮做坏事的人,基本都是规则的制定者。 那些规则和律法只对底层百姓有用。 但现在,大宋公主,官家的女儿站在她们面前,为她们说话,为她们发声。 这种感觉让这些人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权贵都是那般不堪和黑暗。 这是世界没有虽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好,但是也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糟。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正在众人的护送下走了进来。 他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帽檐两侧垂下的帽翅随风微微颤动。 一身深蓝色官服上绣着精致的图案。 “开封府府尹大人到!” 府尹大人身高适中,身材魁梧,步履稳健,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走到公主面前,对着公主一拜,“公主万福金安,这件案子我会亲自督办,还请公主随我去府衙一趟。” 公主点了点头。 “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第173章 开封府断案 百姓们听说要去开封府断案,十分激动。 开封府的府尹可不是一般官员,一般案子都不会闹到他那里去。 只有大案和要案才会麻烦府尹大人亲自出马。 在大宋,很多时候皇帝会将自己的未来继承人,也就是储君钦点为府尹。 可见开封府府尹位置非同一般。 恶心男自然也没有想到,这一来直接得罪了公主不说,还惊动了开封府府尹。 出门之前他还对父亲信誓旦旦的说,此去京城他一定会结交几个高官,好帮助他更上一层楼。 确实,他认识了很多权贵。 这些权贵他父亲当了一辈子官都没有见过,一天之内他全见了。 但不是结交,而是得罪。 想到这些,他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不知是因为膝盖上的伤,还是因为被吓的。 刚才公主说的那些刑法应该是吓唬他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州知州的儿子。 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起来!”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呜呜呜……官爷,我起不来,膝盖被划伤了。” 最后,他被两个人架起来拖走了。 府尹和公主坐上了一辆马车。 陆子阳他们一起被带去了开封府。 许多百姓也都跟了过去,希望府尹大人能给出公道的判决。 让真正的坏人得到惩罚。 去往开封府的路上,公主和开封府府尹一句话都没有说。 公主本来打算和他闲聊几句,这人也不是别人,是她的王叔。 前不久在曹皇后的寿宴上两人才见过面。 但是公主也知道他向来公正严明,从来不会徇私枉法。 想必不和她说话也是害怕影响案子。 府尹大人正襟危坐,双眼微闭。 公主看他这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心想这王叔还怪可爱的。 无聊之际,公主将头探向外面。 她到处找寻着陆子阳的身影,陆子阳和巢谷他们跟在一群府衙后面。 人群中,陆子阳十分显眼。 公主用手托着腮,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陆子阳。 到了开封府之后,府尹大人亲自审理本案。 案情十分简单,在场的证人也多,要不是这次案子涉及到了公主和知州的儿子,断然不可能来开封府审理。 随着府尹大人惊堂木重重的一击。 他缓缓说道:“本次案件清晰明了,金伟毅调戏民女,贿赂官员,以下犯上等罪,处以杖刑67下,即日割掉其舌头,断其左臂,并发配监牢。” “李全,贪污受贿,擅离职守,未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过念在认罪态度良好,处以20杖刑,削其职位,永不录用。” “陆子阳和巢谷听令,为保护赵采儿才出手伤人,不与判罪,但应缴纳罚款十两银子。” 府尹说完后,又是一声惊堂木,“行刑。” 金伟毅顿时慌了神,到了这时他才知道一切都不是闹着玩的,都是玩真的。 他连滚带爬的到了公主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公主饶命,还请公主饶过我。” 公主一脚将他踢开,冷冷的说道:“饶过你,好让你继续在外作恶吗?”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公主放过我!” “即可行刑。”府尹道声音响起。 两个衙役将他拖走,放置在板凳之上。 他和李全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开封府,此起彼伏,外面的百姓见了无不拍手叫好。 公主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她走到百姓中去,掷地有声的说着:“你们都是我大宋的子民,庇护和保护你们是我们的责任,但是我知道我们还有很多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还有很多百姓蒙受着不白之冤,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或许还在和恶势力苦苦斗争。 这些都是我们的错,没有让正义及时得到伸张,没有让你们所有人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但是我想让你们知道,不管是父皇也好,还是开封府府尹大人也罢。 他们一直都在努力,父皇每夜都会看折子到后半夜,经常忘了用膳,忘了睡觉。不是他不懂享乐,而是他心系天下百姓,他想做一个仁德的君王,他想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父皇常常和我说:“我们在宫里面要过得节俭一点,也不要太热闹了,只有这样百姓才能过得好,才能过得热闹。父皇想开创一个太平盛世,让大宋子民都安居乐业。 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充满了艰辛,他一定会努力下去,但还请你们多给他一些时间,相信他,也相信大宋会慢慢变好。” 公主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振臂高呼,一些小孩子连忙说着:“官家万岁,官家万岁。” 紧接着:“公主千岁,公主千岁!” 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整个汴京因为公主的这番话而沸腾了。 与此同时,开封府府尹已经差人去霸州调查知州。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知州能养出这么混账的儿子。 陆子阳站在公主后面,听着她掷地有声的发言,心脏处涌出一浪又一浪的热血。 个人的荣辱在家国大事面前,确实不再是什么大事情。 公主的这番演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各大书坊将公主说的话都刊印成了一本本精美的小册子。 就连不认字的老妈妈都捧着小册子,追问着路上认字的孩童,让他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念小册子上写的字。 卢靖也捧着这本小册子在阅读,远在长安的柳文修和柳文宁也在仔细阅读着,正在眉山苏家守孝的苏轼和苏辙也在读这本小册子…… “弟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京了。” “快了,子阳兄写信回来,说他们在汴京一切顺利,已经做好准备等我们回去了。” “哈哈哈……我简直没有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商业头脑,这些日子他给我们送回来的银子我们根本花不完。”苏轼仰天大笑。 他就知道陆子阳绝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当初无意救下陆子阳,没有想到现在的陆子阳救下了整个苏家。 陆子阳一定会在汴京有更大的一番作为,他也一样。 第174章 真相逐渐显现 文德殿内,群臣们都在给赵祯说这件事情。 现在不仅是汴京的百姓赞美官家,就连很多偏远地方的百姓也对官家赞不绝口。 王珪的马屁拍得最好,“皇恩浩荡啊!官家圣明,天佑我大宋。” 他不仅嘴上说得好,还将各地对官家的评价都收集起来,写成了折子递给官家。 赵祯看到,自然是开心。 更重要的是,王珪还帮他办成了一件大事情。 “这当然不是朕一个人的功劳,离不开你们对朕的协助。”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当然,我们也不能懈怠,眼下还有很多棘手问题等着处理,距离百姓期盼的生活还有很远的距离。” 欧阳修站出来说道:“官家说得对,苏轼和苏辙马上就要回京了,他们兄弟年轻有为,对我大宋的发展一定会有积极的作用。” 自从苏轼和苏辙回家后,王珪一直暗中观察着兄弟二人的动静。 他们两人铁定站队欧阳修,要回到朝中,对他可是不小的威胁。 一直以来,他都在找他们的把柄,不断在赵祯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上一次还说苏轼在家不认真守孝,天天醉情于山水文章。 甚至还找人打听苏轼和苏辙的私事,说他们兄弟二人竟然没有和自己的娘子分房睡觉。 在守孝期间,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幸好欧阳修用自己的智慧化解了这些。 王珪盘算着他们马上要回京了,官家对他们兄弟二人依旧念念不忘。 朝堂之上,唇枪舌战,赵祯在其间左右制衡。 下朝之后,赵祯宣公主一起用膳。 公主以为父皇肯定是夸奖她,谁能料到刚一进去,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赵采儿,朕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胡乱出宫。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他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前额,“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你母后交代,你是嫌朕的孩子还不够少吗?” 开封府府尹大人,也就是赵采儿的王叔来找过赵祯。 事发那天他虽然什么也没同公主讲,但他内心其实十分担心公主。 他也算是从小看着公主长大,和赵祯关系也一直不错。 要不是赵祯没有儿子,这位置也不会轮到他来坐。 赵祯让他当开封府府尹也算对他十分信任,他也算没有辜负赵祯对他的信任。 在职期间,尽心尽力。 那天知道公主的遭遇后,为显示公正,他没有在堂上多关心公主。 不过他当天便进宫,给赵祯说了他的担心。 公主生性好玩,经常一个人溜出宫门去。 要万一有个闪失,到时候真的是追悔莫及。 他自然知道赵祯有多宝贝他这个女儿,别说赵祯本人,就算是他也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都是在心里面默默喜欢,从未表现出来。 府尹一直都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在公主的记忆中他几乎没怎么笑过。 小时候公主还比较怕他。 后来长大了,只觉得自己的这个王叔比较无趣。 公主实在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公堂之上见到他。 不过有一说一,他确实很厉害。 但此时公主可能完全不知,她崇拜无比的王叔居然在官家面前告了自己的状。 实在是过分。 公主看着父皇一脸怒意,还是很怕的,她很少见父皇发火,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父皇,采儿错了。” “你哪次不认错,哪次你又改过。你以为这是小事,你知道皇宫外有多危险吗?都是朕的错,将你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其实他也不想发这么大火,但是一想到公主差点被人非礼,想到这里他都一阵后怕。 曹皇后说他反应过度,可是谁又能懂一个做父亲的心呢? 其实他恨不得砍了那小子的脑袋,但他身为帝王,不能这样做。 一种有力气但是没处使的感觉,他只好对着公主发火。 公主自然也知道父皇只是担心她。 小眼对着赵祯眨巴眨巴,说话的语气软软糯糯,“我真的错了,我不出去了,我当个小挂坠,天天挂在父皇身上,哪里也不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碰他的手。 见他无动于衷,心想这次肯定是真的生气了。 接着,她又将一大盘新鲜的水煮虾放到自己面前。 撸起袖子,一个一个的剥。 公主很仔细,不仅去掉了虾头还将虾线也都一一去掉。 一个个结实饱满的虾肉全都放在赵祯盘子中。 赵祯表面还在生气,但是心里面已经消火了,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肉,往嘴巴中送去,“你上次给我说的事情,朕好像有眉目了。” “真的吗?”公主立马反应过来,父皇定然是说的猎奇坊的事情。 要真的是这样,她岂不是很快就能嫁给陆子阳了。 矜持,一定要矜持,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这么肤浅! 又不是嫁不出去? “你在傻笑什么?” “父皇,你给我说说有什么眉目了?” “朝堂的事情我就不与你多说了,总之你给朕说的事情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实在让朕没有想到,在这汴京城,在朕眼皮子底下居然有这么胆大的人。” 赵祯一想到要是公主出去不是遇到了那小子,而是遇到猎奇坊这些人。 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出去多走走也不见得是坏事,要不是我出宫打听到这些消息,父皇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您不应该骂我,而应该多夸夸我。” 公主像一只可爱的小猴子,顺杆儿爬。 岂料,赵祯一声“胡闹!”将她震了下来。 公主原地打了一个冷战,要不要这么凶? 赵祯派人暗查猎奇坊。 在前期,其实一点眉目和进展都没有。 最让赵祯头疼的是基本找不到证据。 好不容易找到一些百姓问话,闲聊的时候这些人都还说了不少。 可是一到了开封府或者到了衙门,甚至转天再去,这些人便一句话也不说。 在这汴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赵祯实在愤怒。 内外都不太平,外敌也对他们蠢蠢欲动,要求的岁贡一年比一年多,国库也是一日比一日空虚。 正在赵祯一筹莫展的时候,王珪找上了他…… 第175章 断臂自保 那天晚上王珪递给赵祯一个折子,看完折子后,赵祯眉头舒展。 王珪其实早有打算。 之前他约王升在桥上见面,假意说服他关掉猎奇坊。 其实王珪早知道,王升不可能舍得关掉猎奇坊。 更重要的是他明白猎奇坊根本关不掉。 太多人的利益牵扯其中,猎奇坊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毁灭。 在毁灭之前,他必须干干净净的抽身。 怎样才能干干净净抽身离开? 早在猎奇坊成立之前他便想好了对策,现如今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王珪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走到今天,可不是凭借他的运气。 他是一个优秀的棋手,掌握着每一颗棋子的动向,也能最大限度发挥每一颗棋子的作用。 对于他而言,抽身离开的最好办法只有一个。 他亲自毁灭猎奇坊。 这样做,不仅可以将自己摘干净还可以在官家面前立功。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他可还送给官家一个大礼,这些年通过猎奇坊受搜刮来的钱财,除开进了他口袋的那部分,他决定将剩下的全都送给赵祯。 到时候充公国库,岂不是大功一件。 当然,王珪自然可以提前将这些钱财占为己有,但是他懂得做人不要太贪心。 尤其在钱财和女人上面。 他的银子已经很多了,再多也没有意义。 甚至王珪觉得自己很无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未来要是他真的成了宰相,百姓们定然会爱戴尊敬他。 至于王升,王珪觉得是时候让他报答自己对他十几年的恩情了。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至于愧疚之情,王珪可没有半分。 他甚至觉得王升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当年出手相救,王升早就饿死街头。 现如今他不仅活着,还风光了那么多年。 事情如王珪预想的那样,很顺利。 官家掌握了大量证据,很多官员涉事其中。 这也是让赵祯头疼的地方,要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或者尽数处罚,朝局自然会动荡不安。 可要是不处罚他们,他怎么和百姓交代? 赵祯看了看公主,“你方才不是说要做朕的小跟班。” “父皇,不是小跟班,是小挂坠。”公主说完,一把搂住赵祯的脖子。 “就像这样,天天挂在父皇身上,直到你彻底厌烦采儿。” 赵祯笑着说:“如此甚好,不过父皇身体不是很好了,估计挂不动你。这样!你就每日来向朕请安,一天要来三次,一次也不要少。” 公主狐疑的看着他,父皇这次难道动真格了。 每天三次去请安,她估计只能呆在皇宫之中了。 看来这次是铁了心不让她出宫乱跑了。 “怎么了?不愿意,难道你刚才说的话是骗朕的,只是想哄朕开心。” “怎么可能?我对父皇的爱天地可鉴。”公主笑眯眯的对他说道。 不过公主心里的小算盘也是打得巴巴响。 就算一天请安三次,她也能出去。 大不了时间短点呗! 几个时辰也好啊! 但是将父皇惹生气了,那罪过可大了,欺君之罪都搬出来了。 “父皇,我不仅一天三次来请安,我还顿顿来陪您用膳,您监督我,我也要监督您。” “可别乱说,朕不是监督你,那是爱。”明明是想对她发火,责罚她对。 不知不觉就被她对蜜语攻势拿下了。 赵祯感叹幸好朝中没有像采儿这样的人。 “那采儿对父皇也是爱。”公主说着又将剥好的虾放在他面前,“来,父皇多吃点,每天都日理万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采儿,你先回去,父皇要批折子了。” “好嘞!下午的时候采儿再来向父皇请安。” 赵祯冲她点了点头,“对了,你过来一下。” 公主不知道赵祯找她有什么事情,本来都走到大门口的公主,又一蹦一跳的回到了赵祯面前,“怎么了,父皇?” “一想到你要走,朕的心里就很难受。你把这小吊坠给朕,朕心里会好受一点。” 赵祯明晃晃的指着公主腰间的令牌,上面也确实缝着一个可爱的小吊坠。 这还是陆子阳在市集上买来送给她的。 吊坠很重要,同样令牌也很重要啊! 这令牌可是出入宫门的重要凭证,没了这东西,别说是宫外,就连外门都走不出去一步。 父皇简直杀人诛心,她刚打的算盘就被她父皇亲自砸烂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赵祯看着公主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公主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 再多真的挤不出来了。 竟然被禁足了。 公主不情不愿的将令盘和吊坠从腰间取了下来,慢悠悠的交到赵祯的手上。 “父皇可替我保管好,我想它的时候您要给我看。” 赵祯打手一伸,从公主手中拿了过来,“不是父皇不让你出去,实在是外面太过危险,等把猎奇坊等事情处理好了,朕再考虑将这个还给你。” “喔!” “回去。”赵祯摆了摆手。 公主走后,赵祯在龙椅上坐了一会。 拿出王珪之前递交上来的折子又看了看,“来人啊!” 李公公立马上前,毕恭毕敬的站在赵祯面前,“官家有何事,请吩咐?” “去将王珪找来,朕有事要和他商议。” “遵命。” 文德殿上,王珪站在官家面前,“臣拜见官家。” “起来,朕找你来有要事和你相商。” “官家定是为了猎奇坊的事情才找老臣的。” “不错。”赵祯长叹了一口气,“你倒是好,甩给朕一长串名单,密密麻麻的证据摆在朕的眼前,可你要朕怎么办?” “臣愚钝,还请官家明说。”王珪啪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确实愚钝,猎奇坊已经在汴京盘踞多年,你们早干嘛去了!” “官家明察,这猎奇坊做事情实在是过于小心谨慎,这些证据都是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那你说说朕要怎么做?这次涉事官员,光是二品大员就有十余个。” 他将折子重重的打摔在王珪面前。 第176章 螳螂捕蝉 王珪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官家,臣有一想法。” “还不快说,是要朕替你说吗?”赵祯怒道。 “请官家恕罪,臣有一事隐瞒了官家,还请官家责罚。” “哼!王珪啊王珪!你这一会要恕罪,一会又要朕责罚你,几个意思。” 王珪往前跪了几步,“其实臣很早便查到了猎奇坊,不过越查越可怕,越查越觉得不敢查。这猎奇坊专门笼络朝廷命官,让他们肆意赌博,满足他们一切私欲,参与的官员实在是太多。 那个时候臣还没有走到这个位置,所以也不敢盲目伸张。只好继续卧薪尝胆,为此臣还搭上了自己的清白,一身作饵。这才打听到不少消息,但请官家相信,臣绝对没有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王珪说完,微微抬头,观察着赵祯的反应。 赵祯一直没有问王珪,他亲自派人去查,结果一点消息没有,但这王珪竟然能查到这么多证据。 实在是蹊跷。 今天赵祯叫他来,自然是想打探更多的消息。 王珪也很聪明,他总是能想到官家在想什么。 这样一来,王珪不仅给证据来源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还能为以后的舆论攻击做好准备。 为查证据,他偷偷潜入猎奇坊,所以等以后那些家伙倒台了,自然会有闲言碎语说他王珪也不干净,甚至说他是幕后主使。 只要王珪先发制人,先一步取得官家的信任。 后面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你是等到了有自保能力之后才打算说的吗?”赵祯问他。 “不是,主要是最近猎奇坊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臣看不下去了。老臣也有妻儿家眷,也有父母,每每想到要是老臣的家人也受到这样的伤害,一想到臣就后怕。这才斗胆向官家挑明。臣自是知道这条道路凶险无比。” 王珪说得十分诚恳。 要不是每次赵祯提出改革,他王珪总是站出来阴阴的反对,赵祯还是很喜欢王珪的。 他办事得力,也给他留面子。 每次群臣极力反对他改革变新,说他忘了祖宗家法的时候,只有王珪会用稍微缓和一些的语气告诉他。 这次在猎奇坊上又立下如此大功。 赵祯想到这些语气缓和了点,“你给朕说说,这次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赵祯其实内心早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官家,这次涉及人数确实太多了,主要还都是在京城担任重要职位的官员,要是全都将他们一网打尽,确实会引来动乱。再者,要是都关进大牢了,国政物无人打理,国家恐会陷入动乱。” 赵祯接连点头,走到了王珪面前,“你说得很对,朕也是这样考虑的,实在是进退两难,要是不处理他们,国法何在,朕如何面对这天下百姓,以及那些枉死的无辜之人。”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在王珪耳旁响起。 他低着头对赵祯说:“臣有一想法。” “快说。” “我们不姑息任何人,但是将时间拉长。”王珪用余光瞟了一眼,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开始我们先处罚一个大官,给所有人一个警示。接着将猎奇坊查封,除开官员之外,其余人全都处以最顶格的惩罚,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王珪越说越激昂该,那样子仿佛是猎奇坊刚将他妻儿杀死一般。 赵祯不由得笑了,能够有这样的忠臣在自己身边,确实也不错。 瞬间,他对王珪的偏见都少了些。 仔细想想,其实反对革新也是正常的。 毕竟祖制已经在那存在好几百年了。 “继续说。” “而其余的官员,官家可以慢慢处理。犯事大的我们先找到合适的人替代他,架空他的权力,接着再秋后算账。至于犯事小的,找个其他由头处罚一下,或者贬官。将这件事情化解在无形之中,这样以来既不会惊扰朝堂,也让坏人得到惩罚。” 王珪将折子从地上捡起,由着折子的名字一个一个说去。 每一个人应该如何处理,用什么方法,他都一一给赵祯讲了。 中途,公主过来拜见。 都被赵祯拒绝了,眼下的事情更要紧。 王珪蛇缠莲花,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对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赵祯感觉到了他这次确实花了很多心思,也做了很多功课。 赵祯听完十分满意。 不过表面依旧镇定。 “你先下去,朕再想想。”王珪从文德殿出来,天已经变得雾蒙蒙。 幸好他中午吃得多,不然要饿晕在大殿之上。 不过内心雀跃,这一次他又赢了。 那些他看不惯的人,或者对他有威胁的人,甚至和他虽然在一个阵营但是有二心的人。 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他们一番。 也是时候该换点新鲜血液,清理下自己的门户了。 至于欧阳修他们,等他先把这些事情理顺了,再慢慢对付。 王珪的下一个目标,苏轼和苏辙自然是首当其冲。 赵祯在房间中待了一天,实在有些闷。 他打开门,准备一个人出去走走。 一边走,一边沉思着王珪今日和他说的那番话。 月亮悄悄挂在了天上,赵祯一袭龙袍,站在月下,龙袍泛出淡淡的光华。 王珪的方法和他的方法不谋而合。 但他没有王珪想得那么细致,这件事情终于有了解法。 在汴京有这么多贪官,拿在地方上就更多了。 任何一个朝代,贪官都是一个让皇帝头疼的问题。 其实赵祯也有自己的政治抱负,他想开创一个太平盛世,但是很多问题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解。 自从新政失败之后,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现在的他只能多为子孙后代留点人才,祈祷大宋基业长青。 想到这些问题,他实在头疼。 这时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就算贵为九五至尊,也要吃五谷杂粮。 他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公主的宫殿,小红听到有人敲门,有些生气。 都这个点了,“哪个不长眼的,专门挑别人睡觉时间来打扰吗?” 第177章 查封猎奇坊 小红骂骂咧咧的将门打开。 看到门口站的人是官家,小红的脑袋空白了四秒。 为什么是四秒呢? 因为她觉得自己死定了。 就在刚刚,她竟然骂了官家。 还不是一句,而是一、二、三、四,是四句。 小红心里想着。 “官家,刚才有个人在发疯,不过没事,我已经将她弄走了。” “弄哪去了?”赵祯打趣的问道。 “天上。”小红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编辑接下来的谎言,她用食指弱弱指了指天。 赵祯很配合他,抬头望天上看了看。 “哪儿呢?” “官家别看了,她还没有上天,不过也快了,官家能不能给奴婢留一个全尸啊?”她苦苦哀求。 官家又不是傻子,这么弱智的谎话怎么能唬得过去。 要怪就怪她自己长什么不好,偏偏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哈哈哈……你去把公主找过来,朕留你一个全尸。” “官家,我去把公主抬过来,您给我留条狗命。”小红低着头小声的说着。 那声音如同蚊子一般。 “你说什么?” “没什么,要个全尸就好。”说完,小红一溜烟跑走了。 “公主,官家来了,官家来啦!”小红的声音响彻整个公主府。 “你说什么?”公主刚刚换了睡衣,准备睡下。 小红的声音实在太有穿透力,公主打开门,“你干什么?闹鬼了吗?” “闹官家了。”小红往门口指。 “什么?父皇来了,怎么没个人通报一下。” “我也想说,怎么没个人通报一下,害我以为是哪家的小太监,还骂了几句。”小红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你骂他。” 小红点了点头,“公主您去给我请个情,我已经努力争取到全尸了,您再去努努力,给我再争取条狗命。” 公主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也是,骂官家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除非你……” “除非什么,公主但说无妨。” “除非你现在去厨房做几个清粥小菜。” 小红再次一溜烟跑掉了。 公主整理了一下衣服,出门去迎接赵祯。 “采儿给父皇请安。” “下午的时候朕有些忙,没来得及顾及你,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采儿知道,父皇忙得很,肯定下午又没有用膳。” “就你聪明。”赵祯说完用手敲了敲公主的头。 赵祯和公主闲聊,房间中传出一阵阵笑声,小红端着吃的,心里想着小命算是保住了。 …… 对于宫里的一切,陆子阳全然不知。 官家已经准备对猎奇坊下手了。 而陆子阳很多天没有见公主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心。 但是他相信公主,公主一定在宫里面有什么事情,这才没有与他联系。 他也忙着在筹备恋家的事情。 “恋家学堂”已经筹办好了,陆子阳担任第一任学堂的讲师。 他将现代企业经营的理念带到了大宋。 学员们听得聚精会神,陆子阳讲的东西都十分有趣。 很多东西他们甚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天,陆子阳正准备去学堂授课。 路过猎奇坊的时候,突然发现事情不对。 猎奇坊被一大堆禁军团团围住。 陆子阳再联想到最近公主一直没有出宫来找他。 难道是…… 想到这里,陆子阳立马前去打听。 他小跑到猎奇坊附近,问道:“这是怎么了?” “报应来啦!哈哈哈哈……” “肯定是公主,那天公主在开封府才惩治了恶官的儿子。想必是公主听到我们对猎奇坊的控诉,肯定是公主。” “公主简直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我那可怜的儿啊,被这猎奇坊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天终于开眼了。”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 人群中到处都在讨论公主,百姓们实在想不到除了公主还有谁能够调查猎奇坊。 猎奇坊在汴京的风评很差,但平日里大家谁都不敢多提。 之前很多受害的百姓也会去状告猎奇坊,每次的调查都是小打小闹,就算官府来人也就是几个人。 时间久了,大家也都默认了。 甚至还有人传言这猎奇坊的背后是皇亲国戚。 官家默许他们用这猎奇坊敛财。 但是现在这个场面让谣言不攻自破。 大家心知肚明,要不是有官家做主,公主也很难激起什么水花。 禁军的数量越来越多,不断涌入猎奇坊中。 开封府也来了很多府衙。 整个猎奇坊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在阳光的照射下,牌匾上“猎奇坊”三个大字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仿佛预示着它的未来。 急促的马蹄声接连响起,一大群官兵如雷霆般闯入其中。 王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一次,和以往的调查都不一样。 禁军都出动了,整个汴京城只有官家才能差遣禁军,一想到这王升后背冷汗直流。 再想到王珪对他说过的话,他内心一沉,这次估计完蛋了。 他慌张张望一番,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 在猎奇坊门口,百姓们不停的拍手叫好,陆子阳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脑海中浮现了太多人的身影。 山里做酥饼的老伯,许州大俊一家,他的妻儿惨死在自己面前,以及徐宏达的夫人,一想到这些陆子阳的心有些绞痛。 幸好,最后陆子阳的脑海中浮现出公主的样子。 她笑颜如花,她的笑仿佛午后灿烂的阳光,能抚平陆子阳心中的阴霾。 猎奇坊中传出一阵又一阵打斗和惨叫的声音,做着最后的抵抗。 官兵抓住他们,“你们掌柜在哪?” “不知道。”哐当一下,他的手臂被折断了。 一瞬间,那人疼晕了过去。 官兵又继续问下一个人,“你们掌柜在哪?” 被问的人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有一种感觉要是自己不说的话,估计他能一刀砍了自己。 “掌柜,掌柜在楼上。”他用手颤颤巍巍指向了王升所在之地。 房间里面王升此刻正在收拾东西,他听到一大群急促的脚步声向他逼近。 汗水滴答滴答往下…… 第178章 出逃 时间紧张,王升来不及思索。 他必须马上逃走,要是被抓了必死无疑。 当初建造猎奇坊的时候,王珪提醒过他,一定要修建一个暗道。 以备不时之需。 当初他还觉得王珪小题大做,有王珪的保驾护航,他们一定不会出事。 但他从小都听王珪的话,所以这次也没有违背他的心意。 花费了大量银子修建了这条暗道。 王升按开桌下的按钮,他对面的书架顿时打开来。 书架里面是一个暗门。 暗门里面修建了楼梯,楼梯连通到距离猎奇坊几百米的一个废弃铺子。 当初王升为设计这个暗道,将这件铺子也买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间铺子是和猎奇坊连通的。 王升临走时,看了看箱子里面的黄金和白银。 辛苦了这么多年,全都白费。 王升内心十分惆怅。 不过他还想着,王珪会解决这次危机,就算不能解决,只要他逃走,他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殊不知这次出卖他的正是他的养父王珪。 王升有些舍不得走,不过官兵已经到了门口。 一不做二不休,王珪将暗门关掉,飞速逃跑了。 官兵们用力将门踢开,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将门打开。 一群人涌入进来,只见房间内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箱子,还有很多奇珍异宝。 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人呢?”官兵抓着他问。 “对啊,掌柜人呢?”他抓了抓脑袋,“刚才我明明就看着他进去的。” 官兵给了他一脚,“你再好好想想。” 说罢,他抽出身旁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真的没有骗你,大人,我真的没有骗人。”他在地上哀求。“你要不相信,你问他们。” 官兵押解很多人进来,所有人都很奇怪,“我刚才还给掌柜送水果进来,不可能不在里面,难不成是遁地了?” “给我闭嘴。”他怒道,“这次官家亲自说了,必须要把猎奇坊的掌柜捉拿归案。都给我找,我还不相信他真遁地了。” 顿时所有人开始认真寻找起来,将箱子全都打开,一时间所有官兵全都合不拢嘴巴。 房间瞬间金光灿灿,一箱又一箱的黄金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 为缓解这种视觉冲击,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如果想要脑袋的话,都管好自己的手。” 为首的官兵说着,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冷静下来。 以前在战场的时候,就算横山遍野他们也没有这般失控过。 看来是穷太久了。 他们将整个房间都仔细搜查了一番,依旧没有找到王升的踪迹。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开封府府尹带着两个手下走进来。 “大人,没有找到。” “都找过了吗?” “都找了,我们已经打听清楚,在我们来之前掌柜没有离开过猎奇坊,还有人才不久刚给他送了水果,见到了他本人。” 府尹大人一边听官兵汇报,一边在屋子中来回的走。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盘子,里面装着新鲜切好的水果,地上还掉了一块。 府尹大人走过去,用手捡起掉落的梨,被咬过一口。 再看水果表面的氧化程度,这人一定刚走没多远。 他立马走到了窗户,用手将窗户打开。 别说这么高跳下去,就算是成功跳下去,底下那么多人守着。 怎么可能逃跑? 府尹大人一边勘查,一边否定一个个可能。 当全部的想法都被否定后,只留下一个正确答案。 府尹用手敲打着四周的墙壁。 “来人,拿工具来,将这面墙砸开。”府尹大人的敲击几次后,将手停留在有暗门的那面墙上。 很快,府衙们将这面墙给砸开。 暗门赤裸裸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快去追。” 府尹大人叫官兵往暗门走去,他则是带着一批人直冲冲走出了猎奇坊。 “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府尹大人没有回他的话。 他加快脚步往外走。 一会,他来到了这间闲置的铺子面前。 “他跑了,快通知下去,即刻封锁城门,今日和明日绝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府尹手下的人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得出结论的,但经验告诉他们,听府尹大人的绝对没错。 每次办案,他说的话基本都应验了。 很多时候他们认为府尹大人好像开了天眼一般。 其实府尹大人都是推理出来的。 他来的时候便留意到了猎奇坊旁边的商铺。 在汴京这样繁华的地带,竟然有商铺空着,确实蹊跷。 等他查出暗门之后,便立刻联想到了那个铺子。 这世间看起来不合理的东西,背地一定有着合理的解释。 但你要用心才能找到。 就像之前处理霸州知州儿子的案子,他敏锐的察觉到陆子阳和公主关系非同一般。 不过他目前没有证据,所以还没有向赵祯提起此事。 本想着最近查查陆子阳,结果突然来了这么大一个事情。 调查陆子阳的事情只好作罢。 此刻的王升十分狼狈,他为了躲避官兵,不得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叫花子。 这些衣服是他小时候沿街乞讨所穿。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舍得扔掉。 但是又不愿意放在家中,他将这些衣服放在了这间铺子里面。 这间有些残破老旧的铺子装着他的过去,而那猎奇坊则是他辉煌的现在。 王升很喜欢站在猎奇坊的楼上看着这间铺子。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 现如今,他又穿着这身衣服。 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十分不合身,短得只能遮住要害部位。 而且又臭又脏。 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巴不得离他远点。 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他一眼,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走近一步。 对于他来说,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王升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自己,眼睛里面充满了恨意。 “我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王升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先是来到了王珪的府门,站在大门前,他有些犹豫纠结。 内心在思考要不要进去? 王珪也早早做好准备,只要王升一进去,他便会让手下的人将他杀掉。 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第179章 出宫难 王珪早就算到,王升定然能逃出来。 那条暗道可是他让王升修的,普天之下只有他和王升知道那条暗道。 当初修这条暗道的工人,一个不留,全都被王升杀掉了。 王珪自然担心王升被抓,被抓之后要是将他供出,那么他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虽然王升嘴上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他。 但是王珪怎么会相信? 这世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的承诺。 这东西太不靠谱了。 他盘算着,王升逃出来,定然会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次官家可是动用了禁军和开封府,他定然逃不出去。 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来求助自己。 到了那个时候,他胡乱编排一个理由。 王升找到他,给他银子让他帮自己出城,但王珪不答应。 接着他狗急跳墙,将王珪当作人质。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他的守卫不得不将他击杀。 这样一来,唯一知道王珪秘密的人也死了。 他和猎奇坊之间也算是再无瓜葛。 所有和猎奇坊有关的人都只认识王升,所有都交易也只有王升出面。 王珪一直都是在幕后操控着一切。 王升站在门口踌躇了很久。 王珪端着茶,有些焦急的在大堂中央来回踱步。 “有人来吗?” “回禀王大人,没有人。” “你们都警惕一点,要有人找我,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随着时间推移,王珪越来越急。 他担心王升被抓了,“你们速速去猎奇坊探查一下。” 他将茶杯放下,“算了,别去猎奇坊了,去开封府打听一下,今天都抓了哪些人。” 王府门外,早已经空无一人。 王升确实想找王珪求助。 但是他一想到当初答应过王珪,一定不能轻易去找他。 就算他死,也不能连累王珪。 那个男人不仅救了他,还养了他十几年。 就算死,他也不能害他。 这次的阵仗如此之大,行动如此之快,肯定是官家。 考虑再三之后,王升跪在距离王府好几百米的位置,重重的磕了三下头。 继而转身离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猎奇坊外,陆子阳一直没有离开。 看着从猎奇坊抓出来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愣是没有见到王升的踪影。 陆子阳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让他跑了不成。 最后一拨人走了,依旧没有见到王升的人影。 猎奇坊的门上贴满了封条,无数官兵和禁军守在门口。 百姓们都被轰走了。 陆子阳急忙赶往开封府,到了门口已经很多人围在那里。 “你们听说了吗?猎奇坊的掌柜跑了。” “肯定跑了,一定是有人给他递消息了,你想想看他不可能朝中无人。” “不是,我听说是从暗道跑的。” “你怎么知道?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人家开封府的人说的,现在这会在给他画像了,要全城缉拿他。”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切,我也朝中有人。那画像之人是我老舅,开封府好多犯人都是我老舅画的。” …… 百姓们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这件事情。 猎奇坊掌柜从暗道跑了,能给他再抓回来吗? 陆子阳用力握着拳头,脸上显露出不易察觉的愤怒。 到了最后关头,竟然让他跑了。 皇宫中,赵祯听到消息后,依旧愤怒不已。 “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将他缉拿归案。” 群臣听闻猎奇坊的事情后,都十分震惊。 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赌坊竟然如此可怕。 不仅私自售卖官盐,甚至还草菅人命。 “朕不会姑息任何蝇虫,李大人已经在大牢中了,不日就要问斩,还望李大人的经历能给在坐的各位敲响警钟。” 底下的群臣瑟瑟发抖。 那可是二品大员,说杀就杀。 赵祯自即位以来,很少杀戮。 更何况,早在开国之初,赵宋王朝便立下不轻易杀士大夫的家法。 看来皇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官家就算想要他死,也无需背离祖宗家法,只需要将他流放到一个偏远穷苦之地。 估计不出几月,便在路上奔波而死。 但是赵祯连几个月都不愿意等,可见这次猎奇坊犯下的罪有多深重。 整个朝堂全是关于猎奇坊的讨论。 公主中午来给赵祯请安,刚好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父皇真的将猎奇坊查办了。”一想到这里公主便止不住的开心。 她坐在赵祯平日办公的椅子上,等着他下朝。 等了很久,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 她跑上去搂住赵祯的脖子,“父皇我想你了。”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你母后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嫁给朕了。”赵祯用手摸着公主头顶,温柔的对她说。 今天上朝之后,赵祯内心有些焦虑。 猎奇坊这案子给了他当头一棒,这天下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 年轻的时候他还立下豪言壮志,要给天下百姓好的生活,要让大宋国泰民安。 现在看来,和自己的初衷渐行渐远。 但是他已经足够努力了,还是没有太大的作用,难道他不是做帝王的料? 满目愁云的赵祯下朝后见公主朝她跑来。 那一个小小的拥抱化解了他的烦闷。 赵祯心想,不将公主远嫁作为和亲的工具,不仅仅是守护大宋最后的尊严,更有他的私心。 “父皇,我说我想你了。”公主见赵祯没回他,继续撒娇的说着。 “快下来,朕年纪大了,抱不动你了。”赵祯笑着说道。 公主松开双手,有些幽怨的说着:“看来父皇一点都不想我。” “采儿,朕还不了解你吗?要说你几天没见到朕,你说想朕,我还能相信,早上才见过,这才过了几个时辰。” 赵祯慢悠悠走到位置上,拿起一本奏折,“快说,有什么事情要求朕的。” 公主的心思被猜中,她马上收起幽怨的眼神,笑眯眯的跑到赵祯面前,“果然什么都不能瞒过父皇的眼睛。” “哼!是你太过明显了。” “父皇,我想出宫,你把宫牌还我。” “不行,简直胡闹!朕不准你出宫。”赵祯拒绝了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180章 偷偷溜出去 公主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陆子阳了。 现在猎奇坊都被查封了,她要去告诉陆子阳可以提亲了。 但眼下,人都见不到。 公主不放弃,绕过桌子到了赵祯面前,“父皇,猎奇坊不都被查封了,现在汴京很安全的,你让我出去一次嘛!” “不行,既然刚才你都听到了,你也知道,猎奇坊的掌柜跑了,现在还没抓到人。” “他一个人掀不起多大风浪,而且我相信王叔很快就会将他缉拿归案。”公主想要说服赵祯。 “朕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回去!朕还有公务要处理。”赵祯下了逐客令。 公主见他的样子,定然没有希望了。 她也了解她父皇,平时很少发火,也不会轻易动怒,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采儿先告退。”公主走到门口,关门之际,冷冷的对赵祯说道:“记得用膳。” 回到自己宫中之后,公主十分生气。 看什么都不顺眼,可苦了小红她们。 “小红,今天的花为什么是红色的,给我拿走,我不喜欢红色。” 小红马上拿走,换成了紫色的花。 “放这么多紫色的花干嘛?” 小红立马将紫色的花搬走。 将花瓶也拿走了。 这下总可以了!小红心想。 从公主回来到现在,一直在找她们麻烦。 估计是心情不好,小红暗暗猜着。 “小红,这门槛怎么这么高!刚刚差点将我绊倒。” 这一幕可发生在小红面前,明明是她自己走神没看路才被绊倒。 怎么能怪门槛? 小红猛的吸了口气,准备替门槛行道,大声说着:“公主,你迈不过去,有没有可能是你腿太短了。” “什么?你敢说本公主腿短,我腿哪里短了,你看,你过来好好看看。”公主迈出一条腿。 小红仔细看了看,确实不短。 她笑了笑,“好的,是我有眼无珠。公主都是门槛的错,它太高了,我现在立马用嘴啃掉一半,总可以了?” “小红!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公主,我也没和你开玩笑。您一回来就找我们麻烦,中午吃饭不是嫌冷了就是热了,不是觉得菜淡了就是咸了。要不我们晚上吃鱼!” “为什么?”公主下意识问。 “看你今天挺会挑刺。” 小红说完直愣愣的看着公主,一种你随便处罚我,我都不怕的感觉。 公主自知理亏,又说不过她。 一跺脚,扭头跑回了房间倒在床上,想要大哭一场。 小红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公主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跟了上去。 她走到床边,趴在床沿上,“好啦!我错了,我现在就是把门槛啃掉,晚上你吃鱼,我吃门槛怎么样?” 公主脸盖在被窝里面,忍不住被小红的话逗笑。 但因为隔着被子,小红也不知道公主是哭还是笑。 她继续哄着,“公主今天不开心,肯定是遇到事情了,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说不定能解决呢?” 公主一听小红的安慰,立马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她,“我想出宫。” 整个皇宫都知道,官家不允许公主出宫。 还特地给看守宫门的人打了招呼。 谁敢让公主出去? 小红立马说道:“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法解决的。” 说完,她屁颠屁颠的跑了。 背后传来公主一阵一阵的哭声,一边哭还一边说着:“我已经很久没有见陆子阳了,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在小红的心里,公主可是很少难过的,别说哭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公主这般伤心。 虽然很大概率她可能是装的,但小红还是心软了。 “算了,把我的命献祭出来,让你们两个恩爱。” 小红也是豁出去了,她拉起公主。 “公主,我答应你了,我帮你逃出宫去。”小红凑近看了看她的脸,眼睫毛都是干的,“假哭!” “你答应我了,你得帮我。” “我能反悔吗?” “不能。”公主从床上跳下来,开开心心的对小红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肯定知道如何溜出去。” “公主这个负心的女人,我的命不值钱。”小红控诉。 小红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公主逃出宫去,结果她心里面只有男人。 “本公主独宠你一人,刚刚你不是说今晚想吃鱼吗?我满足你,今天晚上必须吃鱼,而且本公主要亲自为你挑刺。” “哼!” “还不满意。难道还要本公主今天晚上陪你睡一觉。” “我才不要,嫌弃死了。” “你干嘛嫌弃?这可是很多人想要都要不来的福份。” “公主睡觉爱踢人,还爱抢被子。”小红大声的说着。 “这么不给人留面子,你仗着我对你的宠爱你就作!”公主故意模仿着男人说话的声音对小红说。 两人打打闹闹的好一番,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一早,小红便将公主叫起来。 小红和御膳坊的一小太监关系甚好,这小太监刚进宫的时候,小红还是多照顾她。 小太监一直觉得小红是她的白月光。 因为自从他进宫她发现身边的人都看不起他。 特别是各宫宫女,每次来点菜的时候都趾高气昂。 只有小红每次都对他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但是这个小太监殊不知,小红和他拉关系无非就是想在御膳房多弄点吃的。 每次有啥好吃的,他都会给小红留着。 不过小太监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知道在这个宫里面只有小红姐姐对他最好。 这么多年,他已经混到比较高一点的位置。 现如今管着御膳房的所有杂事,包括采买这些。 小红知道每天一早,宫外的人就会将新鲜的食材运进宫里。 待他检查合格之后,才会让他们离开。 而这便是个好机会。 公主可以装在空车随着他们出宫。 计划很顺利,小红故意将运菜的人和小太监支开,公主偷偷溜进去。 送菜之人刚准备离开,他突然说道:“为什么这车还这么重呢?” 他正准备去检查一番,担心有食材没有搬运下来。 第181章 追求男女相对平等 小红连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用看了,方才我看到有些菜不新鲜,好像又给你装回去了。”小红小声对他说。 “怎么可能?总管大人!”他大叫道。 “你不用告诉他,没扣你银子。你要是叫他过来,可就要扣银子了。”小红疯狂给他使眼色。 其实小太监哪里是什么总管大人,只是在御膳房管理点杂事。 可见买菜之人多么会讨人欢喜。 小太监走过来,“怎么了?” “没怎么,我走啦!明天见。” 说罢,他立马推着马狂奔出宫。 “奇怪,本来就是天天要见面的,之前也没说过啊!” “嘿!想什么呢?”小红跑过去对小太监说。 小红的声音一下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公主也顺利出了宫。 想当初陆子阳进宫,到鹅如今公主偷偷出宫,都是靠着这个卖菜的老哥。 他简直就是他们两个爱情的月老。 卖菜人刚走出宫门不久,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里面的菜难道还成精了,竟然还会动?” 这也不能怪公主,待在里面实在是太难受了。 闷不说,还很臭,一股泥土味,还很挤。 一路上又颠得不得了。 她在里面实在忍不住了,就动了几下。 卖菜人停下,准备掀起来看看。 刚一走近,突然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他面前。 “啊……菜成精了。”他大喊着。 “哪有我这么好看的妖精,我可是仙女。”公主站出来,终于可以将身体伸展开来了。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你……你从宫里面逃出来。”他有些慌张的说道。 “你可别大声宣扬,你现在可是从犯了,要是我被抓了,你也跑不了。”公主吓唬他,“你现在就当没看见我,赶紧回去,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听公主说完,他立马无视掉公主。 公主在他面前站着,像空气一般。 他推着车子往前走,像是失忆一般。 公主在后面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能在皇宫里面讨生活的,都不是简单人啊!” 说完,公主便蹦蹦跳跳往陆子阳的酒楼去。 不过公主失望而归,他没有在酒楼看到陆子阳,巢谷告诉他,陆子阳在学堂教书。 公主有些纳闷,这陆子阳会的东西还挺多。 这前脚才当了太监,后脚又去当教书先生了。 巢谷还告诉他,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是为了培养集团员工。 什么叫集团员工? 公主十分好奇,问巢谷要了“恋家学堂”的地址。 此时的陆子阳还不知道公主要来找他。 他还在专心致志的给学生们上课。 每次他来上课,好多女学生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几个,回到位置上坐着,别离我这么近。” 这话他每次都要讲好多遍。 陆子阳实在想不通这些人为何如此肤浅。 这些知识可都是无价之宝,是他穿越几千年带过来的东西。 而这些人只对他这身臭皮囊感兴趣。 好不容易他熬到了下课,可她们根本不让他走。 将他团团围住,“子阳,你明天中午要不要吃糖醋排骨。” “我也会做,我也会做,我还会做辣子鸡。人家子阳是从蜀地来的,肯定想念家乡菜了。” “我会煲汤,银耳雪梨汤。” …… “打住,你们都打住。请叫我陆老师,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将你们赶出去了,你们要记住你们来这里是学习知识赚银子的,可不是来交朋友的。” 陆子阳语重心长的劝道。 “自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觉得这世间其他人都是将就,我的眼里只有你了。”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走到人群前面,鼓起勇气大胆向陆子阳表白。 所有人全都开始起哄。 在场的很多人虽然心仪陆子阳,或者对他有浅浅的爱慕之情。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这个女孩也是豁出去了,太多人围在陆子阳身边。 她担心自己再不说,估计就没戏了。 因为她不仅不会做糖醋排骨,也不会炒辣子鸡。 在其中她是一点竞争力也没有。 陆子阳面对一个漂亮女人对自己表白心意,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毫不犹豫的对她说:“对不起,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说完,陆子阳拿起书,将众人推开,强行挤了出去。 她们不放过陆子阳,追在他的屁股后面问,“是谁啊?是谁啊?” 陆子阳一出来,便看见公主站在他面前。 她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用双手托着下巴,一副看戏的表情。 陆子阳站定,指着公主对大家说:“是她。” 公主和陆子阳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今天的陆子阳穿得很简单,一袭青衫,干干净净。 公主身上有些脏,不过依旧不能掩盖她的美。 陆子阳觉得自己撞进了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里,公主微微仰着头,水盈盈地看着他。 陆子阳身的人觉得眼前的女子很眼熟。 不过又想不起来。 但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的女子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我可没答应你,而且我也不会做糖醋排骨,不会煲汤,辣子鸡我更不会。”公主看着他。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陆子阳原来是在单相思。 她们还有机会。 身边的人说道:“女人不会做饭可不行,哪有不会做饭的女人能嫁出去的啊?” “对。” “就是。” 刚才表白的那个女孩听到这些话后,夺门而出,一路跑一路哭。 想必是回家学做饭了。 陆子阳听公主说完,脸上全是笑意。 他大步走过去,拉起公主的手,“你要想吃,我做给你吃便好。” 话音落下,所有人一片哗然。 男人在家做饭,简直不可思议。 很多人开始在下面嘀咕。 陆子阳对着大家说:“我希望有这么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面男人和女人相对平等。女人也可以追求自己的事业,男人也可以在家洗衣做饭。没有什么事情是固定男人做,或者女人做的。所有人都可以发光发热,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第182章 被诅咒的人 陆子阳说话的时候,公主全程都盯着陆子阳。 以前她不相信人会发光,但是陆子阳刚才讲话的时候,真的在发光。 “陆子阳,猎奇坊倒了。”公主看着陆子阳的眼睛,认真的说。 “我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履行你的诺言?” “现在王升还没抓到,等他落网之后,你带我进宫见你父皇,我有重要的事情给他说。” “嗯……”公主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因为她现在进宫也很困难,没有了令牌,“我今天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 “嗯?” 陆子阳没有反应过来。 “一会给你说,我们要不先走,这么多人看着,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公主软软糯糯的对陆子阳说。 听公主说完,他立马拉着公主走了出去。 大步流星,只留下背后一片嘘声。 “怪不得对我们没有半点好感,原来是名花有主了。” “哎!还是好好上课,多赚点银子,男人不靠谱。” “你这话说得不对,不是男人不靠谱,只是靠谱的男人不属于你。” …… 陆子阳走后,她们依旧没有散去,在原地八卦了好一阵。 对于这些,陆子阳倒不在乎。 现在的他已经不太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或者怎么评价他了。 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他永远都是他自己。 陆子阳带着公主来到汴京河边,微风吹起激起江面的涟漪。 一圈一圈散开来,像陆子阳此刻的心。 他拉着公主的手,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湖边的树荫下。 当初陆子阳就是在汴河上和公主表白。 向她承诺要娶她。 陆子阳想好了,不管未来遇到任何困难,他都要紧紧抓住公主的手。 绝对不放开她,也绝对不抛弃她。 陆子阳要守护公主一辈子。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着,谁也不讲话。 公主慢慢将头靠在陆子阳的肩膀上。 没来头的对他说:“你的肩膀还挺硬。” “都是肌肉。” “鸡肉是什么?能烤来吃吗?”公主问他。 “理论上是不能吃的,你要实在想吃,我也可以考虑考虑。肌肉最重要的作用你知道是什么吗?” “用来保护我?”公主抬起头,看着陆子阳的眼睛说道。 “你怎么知道?”陆子阳想好的回答竟然被公主抢了先。 一点都不浪漫了。 “我当然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说这些话,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谁能保证一个人永远不变心啊?” 公主这样说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诋毁陆子阳。 她想陆子阳给她保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过去,他们相处的时候,陆子阳总是会变。 这种变来变去的过程,让公主有点失去安全感。 她想陆子阳给她解释,向她做很多保证。 很多时候女人的无理取闹也并不是单纯的无理取闹,这是她在对你发出我需要你的信号。 但很可惜,公主没能等来陆子阳的解释。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说得好像也对。” 公主沉默了,没再说话。 陆子阳又问她,“这次为什么是偷偷跑出宫来的?” “父皇担心我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陆子阳松了一口气。 “那你以为是哪样?” “我以为你父皇知道了我们事情,他不同意,这才不让你出宫呢?” “哈……你倒是挺会胡思乱想。” “主要你我身份差距太大,这都是我要面对的问题。”陆子阳心中虽然有把握,但也没有百分之百的笃定。 告诉赵祯自己是穿越者,他能预料未来的事情,帮他改变历史。 这足以诱人!但他依旧有些担心。 “不是你要面对的问题,是我们要一起面对的问题。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父皇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那在你心中,他是什么人呢?”陆子阳有些好奇。 “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人。他虽然是帝王,但有一颗仁爱的心。我相信只要我觉得幸福,他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公主用手将陆子阳的脸转过来。 单手捧着他的脸说道:“而且你要自信点,你这么帅,还这么聪明能干,其实真的不比那些士大夫差。” 陆子阳垂下头,情不自禁被她深情的目光所捕获。 “我知道。”陆子阳有些害羞。 脸都有些微微发红,他将公主的手拉下去,扭头看着汴河上来来往往的商船。 “你要吃糖葫芦吗?我去给你买。”陆子阳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发烫。 每一次呼吸都让他十分燥热。 公主在撩他。 但可恶,他竟然被撩到了。 “我不吃。”公主一字一顿的说着。 “你要吃啊!我现在就去给你买。”陆子阳像是逃跑一般跑向了卖糖葫芦的地方。 公主一人坐在树荫下,悠闲的唱着歌。 过了好一会,陆子阳拿着两串糖葫芦朝公主走来。 陆子阳向她挥手,公主站起来。 也往陆子阳的方向走去。 两人眼神都能拉丝了。 公主一步一步朝着陆子阳走过去,越来越近。 突然,陆子阳瞳孔紧缩。 他看到了王升,王升举着弓箭,对着公主的心脏。 而公主背对着他,全然不知危险来临。 王升穿得破破烂烂,但表情狰狞。 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仿佛刚刚从乱葬岗爬出来一般,戾气腾然,对公主恨意了然。 他毫不犹豫,将弓拉满。 陆子阳手上的糖葫芦瞬间掉在了地上,他的心脏骤停,大步跑向公主。 “采儿!快蹲下!后面有危险!!!”陆子阳血管瞬间鼓起。 他害怕极了。 公主没有立马蹲下,而是下意识将头转了过去。 王升对着她阴狠一笑,大叫道:“去死!!!” 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才走出半步不到。 只听到“嗖”一声,箭离了弦,朝着公主心脏方向奔去。 陆子阳的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这难道真的是命? 他生生世世都摆脱不了被诅咒的命。 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沾上厄运。 那一刻,陆子阳后悔了。 “不要啊!”他的声线很不稳,就像是在空气中刻下的斑驳笔迹。 第183章 比起死我更害怕失去你 就在陆子阳以为死定的时候,箭顺着公主心脏旁边的衣服擦了过去,只是将衣服划烂。 在千钧一发之际,好在公主移动了半步。 这半步救了她的命,也救了陆子阳的命。 陆子阳大声的叫喊着:“王升,你现在立马住手,我向你保证让你活着!” “哈哈哈……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都是她害的我,都是她!我都知道了,什么狗屁公主,什么为国为民,她不过是命好,碰巧会投胎罢了!我今天必须杀了她,黄泉路上好有个伴。” 王升说话的同时,继续搭弓射箭。 这一次他用了三支箭,公主必死无疑。 而他距离公主有100米左右,就算是全世界跑得最快的人,也需要十秒左右才能到达公主身边。 他得14秒。 但是王升的箭最多2秒就能插入公主的心脏。 这一次,不管她怎么逃,都必死无疑。 突然之间,陆子阳身体涌出一股巨大的能量。 在他的身体中仿佛生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能吞噬一切物质和能量,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此时,天上的一群人有些震惊。 “怎么回事?” “不好,有异动,他好像要冲破命格了。太不可思议了,他的意识太强了。” 何仙姑对着白胡子神仙说道:“你估计没法控制他了。” “呵呵,没想到这臭小子这么强。” “看来这一次是输给你了。”何仙姑有些惋惜。随手将一瓶丹药扔给了他。 “我也没有想到这臭小子这么厉害。” 陆子阳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全然不知,那感觉就像是用力挣脱掉了上百公斤的枷锁。 不到一秒钟,陆子阳便出现在了公主面前。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公主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是觉得陆子阳仿佛一阵风一般,瞬间抱住了她。 王升眼中闪过不可思议,接着他用尽全力将弓箭射了出去。 三支弓箭稳稳的扎在陆子阳的后背。 左肩和肩旁,还有一根刺向了他的脊椎。 王升没有停手,继续射箭。 又是三支来势汹汹的弓箭,将陆子阳射成了一个筛子。 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公主护住。 “采儿,别怕,我在这。我的肌肉结实,他定然不可能射穿我的身体。” 陆子阳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渗出,逐渐染湿了他干干净净的青衫。 他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公主的脸上。 不过也难以辨别公主脸上到底哪一个是汗和哪一个是泪。 她泣不成声,“陆子阳……呜呜!你不能死!本公主命令你不能死呜呜呜……” “嗖”“嗖”“嗖”背后又是三箭。 陆子阳口中喷出一大口乌黑的血。 他紧咬牙关,不想让血流出来,他害怕吓到她。 陆子阳全身都在抖动,他硬生生将嘴里的那口血吞了回去。 脸色逐渐苍白,嘴唇泛着青紫,口腔乃至胸腔全都是血腥味。 他感觉到身体中有一股东西在流逝。 他好像挣脱了枷锁也好像挣脱掉了那个可以保护他的诅咒。 公主害怕极了,她想挣脱掉陆子阳的手。 公主不想他这样。 那些箭本就是冲她来的,但陆子阳死死钳住她。 任她如何动弹,都未能移动分毫。 “采儿,别动。再动我的血就要流干了,那样死了不好看。我可不想当木乃伊。”陆子阳依旧温柔的说着。 公主哭到崩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陆子阳倒是很心安,他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 想把全部的话都对公主说。之前一心求死的他,现在却好舍不得死。 “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比我自己知道得都还要爱,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爱,要是你能再笑一笑就好了。我好喜欢你笑的样子,比太阳都要温暖。” 公主用力擦干自己的眼泪,他想给陆子阳笑一个。 但是眼泪越抹越多,公主哭着笑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陆子阳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继续说着: “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不对你说要保护你一辈子,或者陪你一辈子,对了,还有为什么不说爱你一辈子。现在知道了!因为我没法保证你活着的时候我还活着。” “我不想给你一些我做不到的承诺,其实每次我自杀的时候,在最后一瞬间,我都好害怕,害怕得干呕。但现在,比起死,我更害怕失去你,所以你要原谅我的自私。” “但是,就算到死了我也爱你,甚至爱这个世界。你不知道,以前我可讨厌这个世界了,讨厌至极。是你让我慢慢爱上这个世界的,很可惜我没有机会去感受了。” “采儿,帮我给家人带几句话。记得对苏轼说,我这一次真的不是故意的,还希望他能原谅我。还有巢谷,让他好好练武,以后娶个娘子。还有苏辙,一定要告诉他别太宠着苏轼,他可会闯祸了。还有……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早知道以前就多说一点了,现在有点来不及了。” 陆子阳身体的热气正从身体中飘出,那口腔中的血终究是没有憋住。 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来,脚再也支撑不住,往前倒去。 倒地过程中,他用手护住了公主的后脑勺,生怕将她伤了。 倒下之后,陆子阳的意识逐渐模糊。 尽管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脑海中飘过很多画面。 弟弟陆子良求他不要跳楼,一帧一帧在他脑海中倒退。 接着是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再一闪是他父亲殴打他的画面。 这些带着倒刺的过去,还勾着陆子阳的心,生疼。 一瞬之间,这些画面全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他来到眉州的第一天,是苏轼救了他。 那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 接着是他和苏轼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起做酒煎羊排,一起喝酒作诗,他还用自己学过的化学知识救了苏轼和苏家。 还有程夫人给他做的新衣服。 那衣服现如今还穿在他身上,不过又被他弄脏了。 上次被弄脏,还是他想跳江的时候,那次又是苏轼救了他。 好多好多的画面,好多好多的瞬间。 最后陆子阳脑海的画面定格在了公主的脸上。 公主对着他哈哈大笑。 陆子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那是释然的笑,是放下的笑,是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的笑…… 和这个世界和解!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和一切一切的难过悲伤和解! 陆子阳彻底倒下,脉搏越来越弱。 王升如同发疯的野兽,他扔掉手中的弓箭。 拿着锋利的刀朝公主跑去…… 第184章 箭上有剧毒 夏日盛极一时,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的果实饱满,再给我一些好的天气。 催它们快点成熟,好让我将甘甜酿成美酒。 谁此时没有房屋,就永远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不管死去,还是醒来,都接受现实的种种。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徘徊,落叶纷飞。 钳在公主身上的手终究是松开了,公主抓住陆子阳的衣领,“你醒醒,你醒醒啊!” 路人看到这场面,有些慌了神。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这得有多大的仇。 但也没人敢上前阻止,王升已经杀红了眼,谁都不敢上前阻止。 一些热心的百姓去报了官。 王升冲过去,一脚将陆子阳踢开,公主终于出现在他眼前了。 “我倒要看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说罢!王升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将双手举过头顶,狠狠的刺向公主。 公主此刻没有恐惧,甚至连哭声都小了很多。 她恨意满满的盯着王升。 “我父皇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你等着!”公主凶狠的说道。 接着,她闭上眼睛。 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那把刀距离公主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公主依旧没有感受到冰冷的刀刺入她身体。 她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巢谷用手握住了王升的手,将他死死拿捏住。 “公主,怎么了?” 巢谷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陆子阳躺在地上。 一地的血,触目惊心。 几支折断的箭肆意的洒落在陆子阳身边。 陆子阳和公主一直没有回来,巢谷实在饿得不行。 但是徐宏达又必须等他们回来一起吃饭,巢谷没办法,只好去找他们。 没有想到上午见陆子阳还是好好的,这会竟然变成这样。 巢谷一时之间脑袋空白。 “呜呜呜呜……快去找大夫,救他。”公主爬到陆子阳身边,双手握住他的手。 巢谷看着王升,又回头看了看陆子阳。 “是你干的?” “对啊!我就说你们这么不识抬举,原来是攀上高枝了,今天虽然没有杀死公主,但是也带走了一个人,虽说也是一条贱命,但我也不亏。一桶箭啊!一支不剩,我都不敢想像他死之前得有多痛苦。” 巢谷用力点捏住王升的手。 一桶箭,他当然知道有多少。 十二支啊!整整十二支! 中箭之后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 铁质的箭头以极快的速度将你的皮肤爆破,刺穿肌肉,直到遇到人体十分坚硬的骨头。 骨头和箭头之间会形成剧烈的碰撞,要么骨头被震碎,要么箭停止向前。 承受这一切的人将十分痛苦。 但陆子阳竟然承受了十二次这样的痛苦。 巢谷疯了一般,竟然将王升的手骨捏断了。 刀子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王升的惨叫声,公主对着巢谷喊道:“先别管他了,找……找大夫啊!他真的要不行了……呜” 公主的叫喊声终于将巢谷的情绪带了回来。 差点,他都要失手杀了王升了。 要是真的那样,巢谷将失去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机会。 他捡起地上的刀,几下便将王升的衣服做成一根结实的绳子。 王升就这么赤裸裸的蜷缩在地上。 一丝不挂。没有半点人样,和畜生无异。 巢谷顺势一脚将他踢得远远的,接着往医馆的方向跑去。 才跑出几步,便看见官府的人过来。 巢谷一眼便看见了开封府府尹大人。 只见他身后带着一大群衙役,还有两个大夫提着药箱。 定然是热心的百姓前去报官了,听说有人受伤,直接将大夫也带过来了。 陆子阳现在情况危急,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十分宝贵。 公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每一次呼吸都要费好大的劲,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衣服上还沾着陆子阳的血。 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了往日的贵气。 “此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府尹大人走过去问公主。 第一眼他还没有认出她。 公主用力的抽噎着,“大夫!大夫……唔……” “采儿。”府尹大人和公主对视了几秒。 他背后一身冷汗,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大夫,过来这里。”府尹大人第一时间将大夫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一个给她看看,一个快去医治地上的男子。”府尹大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公主,非同寻常。 竟然谋杀公主。 “别管我,我没事,你们都……都给她看。”公主逼自己不要抽噎和哭泣。 她想快点把话讲清楚,好让他们快点医治陆子阳。 两个大夫立马蹲下身去,一个给陆子阳把脉,一个检查着他的伤口。 “快点,把他翻过来,背对着我们,全是箭,有几根都折断在肉里了。” 几番折腾之后,大夫摇了摇脑袋,“恐怕凶多吉少了!” 你们必须医好他,不然……不然呜呜呜……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呜呜呜……” 公主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这两个大夫没有认出公主,也没太把她的话当回事。 不是他们不想救,实在是伤得太重了。 失血实在太多。 他们没有想到,府尹大人也一脸严肃,“全力救治,不然以后也别干了。” “立马把他带回医馆,这里什么都没有,实在没有办法。” 很快,衙役抬着一副担架过来,小心翼翼将陆子阳放在上面。 公主撑着自己的大腿想要站起来,不过看到陆子阳躺在担架上,背上插满了箭,整套青衫全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公主大脑顿时陷入一片空白,人也晕倒了过去。 府尹大人一把抱住了公主,小声说着:“是王叔不好,采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此时的王升十分嚣张。 即使被四五个人缉拿,他依旧无所畏惧。 “他必死无疑,必死无疑。每一只箭上面,我可都是抹了剧毒的,只要沾上皮肤一点就会死,那可是见血封喉啊!” 巢谷听到这里,怒气值已经达到顶峰。 他冲过去,抢过衙役腰间的大刀,举着刀用力往王升脖子处挥去…… 第185章 无解之毒 巢谷的刀最后没有将王升的脖子划开。 另外三个人眼疾手快阻止了他。 巢谷也被押解回了开封府。 在医馆之内,陆子阳躺在一块坚硬的木板子上,公主也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两个人都倒下了。 不过陆子阳的情况更加危急。 府尹大人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带回了皇宫之中,赵祯立刻派了最好的太医出宫。 还带上了很多名贵的药材。 太医轮番为陆子阳把脉,接着又去给公主把脉。 年迈的太医对府尹说:“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一时身体承受不住精神的崩溃,这才晕倒过去,只需服用几贴养气血凝心神的药即可。” 赵祯一听公主在宫外遇到刺杀,整个人都气得跳脚。 小红现如今也被关了起来。 她在大牢里面也是哭得稀里哗啦,无比自责。 她不害怕自己死掉,她不过贱命一条,可公主不一样,她不能这么轻易死掉。 所以小红一直在祈祷公主平安无事。 太医们这次出宫,自然也压力山大。 赵祯那样子,仿佛就是只要公主有事,他们也别回来了。 或者提着头回来! 再三确认公主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他们都松了一口大气。 “你们快看看那位少年,他对公主很重要,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公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府尹大人严肃的说着。 通过这几次的,他已经明白陆子阳和公主的关系了。 从王升嘴巴里,他也知道了公主才是他的目标。 要不是陆子阳,估计中箭的就是公主本人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后怕。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疏忽了,放跑了王升,又怎么会有这些事? 几个太医看完陆子阳后,都是摇头。 “大人,我们真的没有办法。” “怎么会?我看你们给他用药之后,将箭都拔出来了。他也不怎么流血了,将伤口缝合起来,不就没事了吗?” 府尹大人虽然不懂医术,不过这些年办案也学了不少东西。 “大人,您有所不知。先不说其他,光是这十几只箭的力道,早已经将他的内脏震碎了。加上他失血过多,几乎是没救了。” 另外一个太医接着说:“而且他不流血了,不是因为我们的药。而是他体内的毒发作了。” “毒?王升说的是真的?”见血封喉可是剧毒物质。 但这东西十分难弄到,只有很偏远的地方才有。 “老夫刚才仔细查看了,确实是见血封喉。见血封喉只最毒的物质,据微臣所知,产于遥远的儋州地区。这树用刀割开,会产生乳白色的汁液。” 府尹长叹了一口气。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太医摇头,“此毒一旦触碰到伤口,几乎是必死无疑。还别说他这么大剂量的,中毒之人,会出现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最后窒息而亡。” 府尹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最近调查猎奇坊的时候,确实发现猎奇坊也有经营毒药这一块项目。 买毒杀人也是他们重要业务之一。 王升肯定是私自藏了这些剧毒物质。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刺杀公主的。 那都不叫刺杀了,是光明正大的毒杀。 “真的没有救了吗?”他自己当然知道答案,但还是想问一下。 “见血封喉没有解药,估计只有神仙才能救他了。”太医们说完都连忙摆手摇头。 “所有人都得注意,特别是身体上有伤口的人,千万不要用手触碰他,很有可能染上毒。” 太医说完,屋子里面的衙役和大夫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生怕距离陆子阳太近。 “他最多还能活多久?”府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估计活不过今晚,最长也就到今晚了,快的话,可能一会就没了。”太医认真的说着。 “你们快点给公主熬药,让她快快醒来。至于他,先将他抬到隔间去!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能进去。” 为了大家的安全,府尹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公主躺在床上,不断做着噩梦。 她梦见陆子阳死了,哭得伤心至极。 最后竟然哭醒了。 一醒来,公主便问:“陆子阳怎么样了?” 府尹大人坐在公主床边,“你们都先下去。” “王叔,他现在哪?他还好吗?太医将他救活了吗?”公主拉着他的手,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采儿,这不是你的错。” “我问你他在哪?”公主不想听任何废话。 “采儿,你先听我说。” 公主没有说话,眼睁睁的看着他。 “这次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和你父皇说,他这次护驾有功,我们赵家一定会重重的感谢他。” “他不在乎这些。王叔,我问你他现在在哪?回答我。”公主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你答应我,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死了吗?”公主说完,眼神瞬间变得十分空洞,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府尹摇了摇头。 “采儿,人生很长的,我们要往前看。我和你父皇都很担心你。” “他没死。”公主接着问。 她死死盯着她王叔的眼睛,期待着他的回答。 在那个瞬间,公主紧张到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没死。” 公主松了一口气,身体逐渐有热气往里涌。 “但他也活不长了,估计也就能撑到今晚。”府尹说完不敢看公主,将头转了过去。 “我去找父皇,让他请最好的太医给他看,你们开封府找的大夫都是庸医。” “太医院的人来过了。我第一时间就和官家说了。他中了剧毒。” “什么毒?” “见血封喉,这个毒没有解药。” “他在哪里?” 府尹以为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又会崩溃大哭。 但公主没有,甚至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很平静,很淡然。 他从小看着公主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我带你去见他,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你都可以说。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 府尹说完,带着公主去见了陆子阳。 打开门,公主看见陆子阳躺在木板上。 那样子已经不像个活人…… 瞬间,公主的泪流了出去,如决堤的洪水。 第186章 弥留之际 她疯了一般跑过去,将陆子阳死死抱住。 公主的手环在陆子阳的脖子上,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 “陆子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子阳,你这个坏人,怎么又不辞而别?” “陆子阳,你这个王八蛋。” “陆子阳,我讨厌你。” “陆子阳,我爱你!” 公主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拇指动了动。 但是公主哭得太用力,全然没有注意到。 她哭了好久,才止住了哭声。 公主哭完之后,四下打量了一下陆子阳的所在之地。 房间的光线很暗,甚至在房梁上还结上了蜘蛛网。 公主决不允许陆子阳在这样的地方死去,她决不允许。 “王叔,我想带他回宫。” “这……” “我没有和你商量,我只是告诉你,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采儿,我没说不同意,你等等,我去宫里和你父皇商量一下。” “我现在就要带她进宫,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公主不容置疑的说着。 “来人。”公主说道。 “采儿,我答应你。这件事情交给你皇叔去办。”虽然这样做有风险,但他还是决定帮助公主。 明眼人都能看出,公主很在乎他。 他用命救下了公主,救命之恩,他们赵家必须报答。 府尹刚要出去,公主叫住了他,“对了,把巢谷和徐宏达还有葛叔他们都叫上,巢谷就是今天救下我们的那个人。你去找他,他都知道。” “好。” 很快,陆子阳便被抬进了皇宫。 走到皇宫中间的时候,赵祯穿戴着龙袍,在那里等着公主。 “采儿拜见父皇。” “要不把他带回朕的寝宫,朕和你一起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赵祯语气无比诚恳。 府尹将此事告诉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会不同意。 没想到,官家竟然亲自接待陆子阳。 也算了给了他全部的体面,估计丧礼的规模也不会小。 要他家人知道,也会欣慰一点。 公主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我要带他回我宫里,还望父皇成全。” “好。” 公主将陆子阳安顿在了她的寝宫。 就睡在她的床上,公主的床很大,很宽敞,屋子里面光线也好。 床头摆着檀香,淡淡的香味飘散在屋子里面。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鲜花,插在雅致的花瓶之中,看上去十分温馨。 公主拉着陆子阳的手,替他盖好被子。 看他嘴皮都干裂了,亲自用勺子舀上水给他润唇。 “我把床都让给你睡了,你开心吗?”公主十分温柔的说着。 “你可要坚持住,你的好朋友还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你可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公主摸着陆子阳的手,发现他的手越来越亮,脉搏弱到不仔细感受几乎都没有了。 她自然知道,府尹给她说的到今晚。 一定是最好的情况,陆子阳应该随时都会离开她。 一想到这,她的心生疼。 疼得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钉子,胡闹在她心脏上捶打。 在这里,他们一起度过了十分快乐的日子。 陆子阳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潇洒的问着公主,“你想不想将你的宫殿修改一番?” “你想不想看烟花?” “你想不想吃酒煎羊排? “公主,快过来!” “采儿,等猎奇坊倒了,我们就成亲!” …… 陆子阳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在禁军的带领下,巢谷一行人也来到了公主的寝宫。 他们都是第一次进皇宫,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每个人都无比悲痛,赵祯和曹皇后都在,不过他们没有进去,只是安静待在前厅。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绝口不提。 巢谷看到陆子阳躺在那里,眼睛瞬间红了。 葛叔和徐宏达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无言的悲伤蔓延在他们心间。 对于他们来说,陆子阳是无比重要的人,要没有陆子阳他们也不会有今天的生活,也不会学到那么多知识。 陆子阳虽然年纪小,但却总是一副大人模样,默默承担着苦难和责任,而所有的赞誉和掌声他几乎都给了别人。 公主看他们悲伤的样子,急忙走过去对他们说:“你们可要开心点,他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 “公主,公主,呜呜呜……”巢谷一下扑到了公主怀里,哭得像个小孩,“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来,就不会发生了。” “没事,没事,不怪你,你快去和他说说话,他啊!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和苏轼。”公主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他不想陆子阳在哭哭啼啼的氛围下离开,他希望所有人开心的向他道别。 葛叔和徐宏达自然明白公主的心意。 徐宏达走到陆子阳旁边,打趣的对他说:“你就不能醒来看看我们,就算不正眼看,斜着看也行啊。” 好多和陆子阳不熟的人都觉得他特别高冷,很有距离感,几乎不正眼看人。 甚至有客人跑到徐宏达这里告状,让他将陆子阳解雇。 他都是笑笑不说话。 毕竟那是真正的掌柜,谁能把他解雇了? 每次徐宏达和陆子阳说起这件事情,陆子阳都满不在乎。 “随他们去,我怎么可能讨好所有人,总有人不喜欢我。” 巢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拉着陆子阳的手,“你说了要等苏轼回来,你说过的,他还有几月就回京了,你居然不等他了。陆子阳,你自己去告诉他,你别想又叫我去传话。” 他们所有人都围在陆子阳身边,和他讲着话。 讲到最后,只有巢谷还滔滔不绝。 他边哭边说,“你们不知道子阳兄真的太惨了。” “明明那么好一个人,竟然生在了那种家庭。他父亲害死了他母亲,还天天打他,欺辱他。他那胆小怕事的弟弟也从不保护他。在学堂他也受尽欺负,都找他麻烦,都给他使绊子。” “凭什么啊?老天爷凭什么这么对他。你们都不知道,他刚流落到眉州的时候有多可怜,成天成天的不说话,对着一个物件能发几天的呆,也从来不笑。” “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就跟没了心一般。他和苏轼瞒着我们,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子阳兄生了病,很严重的病,他痛苦到极致的时候只能用瓷片划伤自己,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呜呜呜……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日子变好了,他竟然要死了,要死了!” 第187章 陆子阳死了 巢谷讲的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公主也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这些就是陆子阳的秘密。 她不想哭的,她真的想笑的,她想笑着送他最后一程。 但眼泪就是不争气,公主哭得比巢谷还要大声。 陆子阳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好多人好多人在叫他。 他很想答应,不过却发不出声音,也张不开嘴。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子阳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 公主用手摸过陆子阳的脸,却发现变得异常冰冷。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袭卷着她。 天越来越黑,直到太阳最后一丝光隐匿在群山之间,黑夜取代了白昼。 陆子阳整个人都被黑色所笼罩,像是一场梦魇所困扰,所有的人距离他越来越远,只留下他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夜空中摇曳。 突然之间,屋外狂风怒号,电闪雷鸣,一道金光落入公主的寝殿。 但没有人注意这道金光,所有人都沉浸在难以言状的悲伤之中。 陆子阳死了。 这是太医说的,他的脉搏已经没有了一点波动。 公主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陆子阳的灵魂还弥留在身体之中,一道金光闪入了他的身体。 陆子阳回头一看,看见了白胡子老头。 “又是你?”陆子阳这次见他平静了很多。 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和愤怒,更多的是不解。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和你见面了。”白胡子老头捋捋胡子,飘飘然,不愧是神仙。 “你当初不是说我是不死之身吗?看来神仙的话也不可全信。”陆子阳有些小小的失望。 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完成,他竟然死了。 想来也是可笑,想死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死不了,当你不想死的时候,却那么轻易的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我可没有骗你,陆子阳。是你太厉害了,冲破了身上的诅咒。” “所以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陆子阳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陆子阳,恭喜你。”白胡子老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恭喜我什么?恭喜我终于死掉了吗?你们觉得好玩吗?” 陆子阳平静的问着,他真的特别好奇这些所谓的神仙通过折磨他到底能有多开心。 “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事情多真相,但是今天我可以告诉你。” “哈哈哈……”白胡子老头席地而坐,“其实你是被选中的人。” “被选中的人?” “你理解错了,不是被选中的苦命人,或者被诅咒的人。而是被选中的幸运者。其实神仙不能控制所有事情的走向,很多事情都是自发发生的,是由每个人的选择构成的。你经历的那些事情也不是我们特意安排的,但是你是我们特意安排的。” “什么意思?” “当初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其实是我安排的。因为我要收一个弟子,我们仙界每一百年都要招新,而我看中了你。” “看中了我?你到底在说什么?”陆子阳有些迷茫,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很喜欢你。所以在你灵元转世的时候,我给你送到了你母亲那里。你的母亲是一个苦命格,几乎是最苦的命格。我想看看你在那样的地方会怎么样?” “所以你的意思这是对我的考验。” “凡人想要成为神仙要么通过修行,要么就是像你这样,被选中之后通过考验。当初你其实有机会杀了你父亲,可你没有。” “放屁!”陆子阳的情绪终于有了波澜。 “你可以骗你自己,但是你骗不了我。好几次机会,你都没有下手,虽然你有很多仇恨,最后你依旧选择了善良。对你父亲也好,还是对你弟弟也好。你的底色是善良,当然这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我喜欢你身上的那股劲,说不上来。即在乎又不在乎的样子,和我年轻的时候像极了。你是做神仙的料,你要知道一个神仙需要五百年的修行才能有资格收弟子。” 白胡子老头十分满意的看着陆子阳。 “但你当初跳楼自杀,可把老夫气死了。根据规定,只要你杀了人那么考验失败,你将失去成为我弟子的机会。” “那么为什么我又会穿越到了北宋。”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舔着这张老脸,去跟玉帝求了情,又给了你一次机会。这次我给你下了诅咒,你不能死在这个世界,我担心你又自尽。同样的,在这个世界你依旧不能杀任何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冲破了我给你下的诅咒,你的那股力量实在巨大,差点将老夫反噬,实在可怕,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啊!” 听完之后,陆子阳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这剧情反转得太快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最倒霉的人,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经历了这人世间的种种苦难,只要他有一点幸福,那么马上就会有意外将他的幸福破坏。 他痛苦过,挣扎过,埋怨过。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奖励,他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五百年的时间只能选一个人,竟然选中了他。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了两次机会,神仙给了他两次机会。 陆子阳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是他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至于是谁写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依稀是这样,我还是相信星星会说话,石头会开花,穿过夏天的木栅栏和冬天的风雪之后,你终将抵达。 那天他蜷在屋子的角落读着这句话,一遍一遍仔细的读。 突然之间,他的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他父亲。 他下意识的将书藏在了后面,可是他的举动被男人尽收眼底。 他一瘸一拐的过去,将书抢了过来。 当着陆子阳的面用火机烧掉了那本书。 那天他又喝得酩酊大醉,将钱输得一干二净。 接着他倒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陆子阳探过身体看了看。 恶心呕吐、说话开始口齿不清,呼吸缓慢,体温过低…… 这些都是酒精中毒的症状。 要是不及时医治,必死无疑。 第187章 陆子阳死了 巢谷讲的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公主也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这些就是陆子阳的秘密。 她不想哭的,她真的想笑的,她想笑着送他最后一程。 但眼泪就是不争气,公主哭得比巢谷还要大声。 陆子阳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好多人好多人在叫他。 他很想答应,不过却发不出声音,也张不开嘴。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子阳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 公主用手摸过陆子阳的脸,却发现变得异常冰冷。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袭卷着她。 天越来越黑,直到太阳最后一丝光隐匿在群山之间,黑夜取代了白昼。 陆子阳整个人都被黑色所笼罩,像是一场梦魇所困扰,所有的人距离他越来越远,只留下他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夜空中摇曳。 突然之间,屋外狂风怒号,电闪雷鸣,一道金光落入公主的寝殿。 但没有人注意这道金光,所有人都沉浸在难以言状的悲伤之中。 陆子阳死了。 这是太医说的,他的脉搏已经没有了一点波动。 公主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陆子阳的灵魂还弥留在身体之中,一道金光闪入了他的身体。 陆子阳回头一看,看见了白胡子老头。 “又是你?”陆子阳这次见他平静了很多。 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和愤怒,更多的是不解。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和你见面了。”白胡子老头捋捋胡子,飘飘然,不愧是神仙。 “你当初不是说我是不死之身吗?看来神仙的话也不可全信。”陆子阳有些小小的失望。 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完成,他竟然死了。 想来也是可笑,想死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死不了,当你不想死的时候,却那么轻易的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我可没有骗你,陆子阳。是你太厉害了,冲破了身上的诅咒。” “所以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陆子阳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陆子阳,恭喜你。”白胡子老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恭喜我什么?恭喜我终于死掉了吗?你们觉得好玩吗?” 陆子阳平静的问着,他真的特别好奇这些所谓的神仙通过折磨他到底能有多开心。 “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事情多真相,但是今天我可以告诉你。” “哈哈哈……”白胡子老头席地而坐,“其实你是被选中的人。” “被选中的人?” “你理解错了,不是被选中的苦命人,或者被诅咒的人。而是被选中的幸运者。其实神仙不能控制所有事情的走向,很多事情都是自发发生的,是由每个人的选择构成的。你经历的那些事情也不是我们特意安排的,但是你是我们特意安排的。” “什么意思?” “当初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其实是我安排的。因为我要收一个弟子,我们仙界每一百年都要招新,而我看中了你。” “看中了我?你到底在说什么?”陆子阳有些迷茫,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很喜欢你。所以在你灵元转世的时候,我给你送到了你母亲那里。你的母亲是一个苦命格,几乎是最苦的命格。我想看看你在那样的地方会怎么样?” “所以你的意思这是对我的考验。” “凡人想要成为神仙要么通过修行,要么就是像你这样,被选中之后通过考验。当初你其实有机会杀了你父亲,可你没有。” “放屁!”陆子阳的情绪终于有了波澜。 “你可以骗你自己,但是你骗不了我。好几次机会,你都没有下手,虽然你有很多仇恨,最后你依旧选择了善良。对你父亲也好,还是对你弟弟也好。你的底色是善良,当然这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我喜欢你身上的那股劲,说不上来。即在乎又不在乎的样子,和我年轻的时候像极了。你是做神仙的料,你要知道一个神仙需要五百年的修行才能有资格收弟子。” 白胡子老头十分满意的看着陆子阳。 “但你当初跳楼自杀,可把老夫气死了。根据规定,只要你杀了人那么考验失败,你将失去成为我弟子的机会。” “那么为什么我又会穿越到了北宋。”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舔着这张老脸,去跟玉帝求了情,又给了你一次机会。这次我给你下了诅咒,你不能死在这个世界,我担心你又自尽。同样的,在这个世界你依旧不能杀任何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冲破了我给你下的诅咒,你的那股力量实在巨大,差点将老夫反噬,实在可怕,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啊!” 听完之后,陆子阳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这剧情反转得太快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最倒霉的人,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经历了这人世间的种种苦难,只要他有一点幸福,那么马上就会有意外将他的幸福破坏。 他痛苦过,挣扎过,埋怨过。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奖励,他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五百年的时间只能选一个人,竟然选中了他。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了两次机会,神仙给了他两次机会。 陆子阳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是他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至于是谁写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依稀是这样,我还是相信星星会说话,石头会开花,穿过夏天的木栅栏和冬天的风雪之后,你终将抵达。 那天他蜷在屋子的角落读着这句话,一遍一遍仔细的读。 突然之间,他的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他父亲。 他下意识的将书藏在了后面,可是他的举动被男人尽收眼底。 他一瘸一拐的过去,将书抢了过来。 当着陆子阳的面用火机烧掉了那本书。 那天他又喝得酩酊大醉,将钱输得一干二净。 接着他倒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陆子阳探过身体看了看。 恶心呕吐、说话开始口齿不清,呼吸缓慢,体温过低…… 这些都是酒精中毒的症状。 要是不及时医治,必死无疑。 第188章 拒绝成神 陆子阳化学很好,一眼便看出他父亲多半是酒精中毒了。 他更知道,只要不管他,他很快就会死在这房子里面。 陆子阳看看时间,这个点估摸着弟弟陆子良要放学回来了。 他没有多看地上男人一眼,只是很反常的将门大打开,还将灯也打开了。 陆子阳几乎没有开灯的习惯,他喜欢黑暗。 那一天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有他自己知道。 离开之后,陆子阳去到了她母亲当初火化的殡仪馆,他母亲的骨灰就放在那里。 那天他跪在母亲骨灰盒面前大哭了一场。 弟弟陆子良回来后,看见哥哥房间门打开,灯也没有关。 进去之后第一时间发现了地上的父亲。 他立马拨打了119。 陆子阳间接救了他,但是他永远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不过在天上的神仙却看得真切。 白胡子老头继续对陆子阳说:“很多人都觉得神仙应该法力无边,神仙需要戒掉七情六欲,但我倒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一个好的神仙应该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人身上会发光,这光能够帮那些身在黑暗的人走出黑暗,走出绝望,走出迷茫。这样的神仙越来越多,整个世界才会越来越和谐。” “对不起。” 陆子阳为之前的莽撞道歉,他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之前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们神仙,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好了,现在你知道这一切了,你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赶紧随我回天上去!我已经等不及去炫耀你了。” “神仙也这么强的虚荣心吗?”陆子阳调侃。 “神仙也是人。不过是神人罢了。” “哼!”陆子阳浅笑了一下。 “准备好了吗?”白胡子老头没有搭理他。 而是盘腿坐在地上,开启了一套阵法,只见陆子阳身边云雾缭绕,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他的灵魂慢慢飘起,身体之中仿佛有灵气汇聚。 一道金符突然出现在陆子阳面前,“陆子阳你即将飞升为仙,成为我的座上第子,从此人世间的一切私人情感和恩怨都与你无关。你将变成守护一方的上神,享受无穷无尽的寿元,获得法力,受凡人跪拜护他们平安,你可愿意?” 陆子阳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成为神仙。 古往今来多少凡人为了成仙抛弃妻子,斩断情缘,抛弃世俗的成功。 这机会现在就摆在陆子阳面前,只要他点头,便可以成为神仙。 但是,陆子阳拒绝了。 “我不愿意。” 瞬间,金光褪去。 白胡子老头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子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拒绝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你未来的命数我可全然不能控制,神仙是不能控制凡人的命数的,除非我将你选为我的弟子,可是一个神仙五百年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我不愿意成为神仙。”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陆子阳你明白吗?你要成了神,可以有无尽的寿元,你可以帮助很多很多人,你可以造福很多很多的百姓。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凡人,你将忍受生老病死,你依旧会面对生活之苦,这些都不可逆转,而且到了那时我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陆子阳淡淡的说,“其实我很开心,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游戏,我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恰恰相反,我是被你们选中的幸运儿,我真的很开心。” 白胡子老头白了一眼陆子阳,“不是我们选中了你,而是我选的,是我。” “好的,是你,谢谢你。我自然知道成为和你一样的人是更好的选择,理性判断都会选择和你走。” “那你为什么拒绝?” “因为人不是机器,人也不是算法。科学也好,理性也罢,甚至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也好,你们都不能替我们回答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值得的,我们过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我们生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们永远都不可能代替我们给出一个最优的选择。” 陆子阳用手将面前的金符抹开,走到他身边继续说着:“我在这里的使命还没有完,这里有我最在乎的东西,有我最爱的人,所以我不能离开他们。” “可是他们都会死的,到时候你也会死,为了短短几十年时间,放弃几万年的时间,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我说过,你代替不了我做选择。”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放弃了成为我的弟子之后,你还能活呢?现在你可是死掉的状态,他们都在为你准备丧礼了。”白胡子老头有些不开心。 “你会让我活回去的,不然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陆子阳表情坚定。 “哈哈哈哈……到死你都这么聪明,陆子阳,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我已经名花有主了。”陆子阳往后退了几步,死守男德。 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我可没时间和你贫嘴,你要是不接受这道金符,再有一个时辰你的灵魂将进入轮回,你再想想。” “我决定好了,我要回去。” “来,给你。”他扔给陆子阳一粒仙丹,“你只要吃了它,就能死而复生,不过也意味着你放弃了成为我弟子的机会。这可是五百年才有的一次机会,是你经历了千难万难才换来的机会,你最好慎重……。” 陆子阳都没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十分潇洒的将仙丹抛向空中,接着将他稳稳吃进嘴里。 “谢谢你的喜欢!你的喜欢抵过千千万万人对我的讨厌。” 一瞬之间,陆子阳的身体被金光所笼罩,对面白胡子老头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虚空之中,只有陆子阳一个人。 公主寝殿之内,她趴在陆子阳的身上。 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人,陆子阳的手动了几下。 将公主吓醒,“啊……” 第188章 拒绝成神 陆子阳化学很好,一眼便看出他父亲多半是酒精中毒了。 他更知道,只要不管他,他很快就会死在这房子里面。 陆子阳看看时间,这个点估摸着弟弟陆子良要放学回来了。 他没有多看地上男人一眼,只是很反常的将门大打开,还将灯也打开了。 陆子阳几乎没有开灯的习惯,他喜欢黑暗。 那一天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有他自己知道。 离开之后,陆子阳去到了她母亲当初火化的殡仪馆,他母亲的骨灰就放在那里。 那天他跪在母亲骨灰盒面前大哭了一场。 弟弟陆子良回来后,看见哥哥房间门打开,灯也没有关。 进去之后第一时间发现了地上的父亲。 他立马拨打了119。 陆子阳间接救了他,但是他永远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不过在天上的神仙却看得真切。 白胡子老头继续对陆子阳说:“很多人都觉得神仙应该法力无边,神仙需要戒掉七情六欲,但我倒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一个好的神仙应该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人身上会发光,这光能够帮那些身在黑暗的人走出黑暗,走出绝望,走出迷茫。这样的神仙越来越多,整个世界才会越来越和谐。” “对不起。” 陆子阳为之前的莽撞道歉,他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之前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们神仙,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好了,现在你知道这一切了,你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赶紧随我回天上去!我已经等不及去炫耀你了。” “神仙也这么强的虚荣心吗?”陆子阳调侃。 “神仙也是人。不过是神人罢了。” “哼!”陆子阳浅笑了一下。 “准备好了吗?”白胡子老头没有搭理他。 而是盘腿坐在地上,开启了一套阵法,只见陆子阳身边云雾缭绕,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他的灵魂慢慢飘起,身体之中仿佛有灵气汇聚。 一道金符突然出现在陆子阳面前,“陆子阳你即将飞升为仙,成为我的座上第子,从此人世间的一切私人情感和恩怨都与你无关。你将变成守护一方的上神,享受无穷无尽的寿元,获得法力,受凡人跪拜护他们平安,你可愿意?” 陆子阳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成为神仙。 古往今来多少凡人为了成仙抛弃妻子,斩断情缘,抛弃世俗的成功。 这机会现在就摆在陆子阳面前,只要他点头,便可以成为神仙。 但是,陆子阳拒绝了。 “我不愿意。” 瞬间,金光褪去。 白胡子老头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子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拒绝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你未来的命数我可全然不能控制,神仙是不能控制凡人的命数的,除非我将你选为我的弟子,可是一个神仙五百年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我不愿意成为神仙。”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陆子阳你明白吗?你要成了神,可以有无尽的寿元,你可以帮助很多很多人,你可以造福很多很多的百姓。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凡人,你将忍受生老病死,你依旧会面对生活之苦,这些都不可逆转,而且到了那时我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陆子阳淡淡的说,“其实我很开心,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游戏,我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恰恰相反,我是被你们选中的幸运儿,我真的很开心。” 白胡子老头白了一眼陆子阳,“不是我们选中了你,而是我选的,是我。” “好的,是你,谢谢你。我自然知道成为和你一样的人是更好的选择,理性判断都会选择和你走。” “那你为什么拒绝?” “因为人不是机器,人也不是算法。科学也好,理性也罢,甚至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也好,你们都不能替我们回答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值得的,我们过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我们生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们永远都不可能代替我们给出一个最优的选择。” 陆子阳用手将面前的金符抹开,走到他身边继续说着:“我在这里的使命还没有完,这里有我最在乎的东西,有我最爱的人,所以我不能离开他们。” “可是他们都会死的,到时候你也会死,为了短短几十年时间,放弃几万年的时间,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我说过,你代替不了我做选择。”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放弃了成为我的弟子之后,你还能活呢?现在你可是死掉的状态,他们都在为你准备丧礼了。”白胡子老头有些不开心。 “你会让我活回去的,不然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陆子阳表情坚定。 “哈哈哈哈……到死你都这么聪明,陆子阳,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我已经名花有主了。”陆子阳往后退了几步,死守男德。 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我可没时间和你贫嘴,你要是不接受这道金符,再有一个时辰你的灵魂将进入轮回,你再想想。” “我决定好了,我要回去。” “来,给你。”他扔给陆子阳一粒仙丹,“你只要吃了它,就能死而复生,不过也意味着你放弃了成为我弟子的机会。这可是五百年才有的一次机会,是你经历了千难万难才换来的机会,你最好慎重……。” 陆子阳都没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十分潇洒的将仙丹抛向空中,接着将他稳稳吃进嘴里。 “谢谢你的喜欢!你的喜欢抵过千千万万人对我的讨厌。” 一瞬之间,陆子阳的身体被金光所笼罩,对面白胡子老头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虚空之中,只有陆子阳一个人。 公主寝殿之内,她趴在陆子阳的身上。 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人,陆子阳的手动了几下。 将公主吓醒,“啊……” 第189章 冲破天谴 公主这一叫简直是石破惊天,将陆子阳也吓了一跳。 “你是鬼吗?”公主一脸认真的问道。 惊吓归惊吓,不过公主还是很开心的。 之前听书上说,重伤之人会突然没了心脉,但不是真的死了。 而是假死,能够恢复过来。 陆子阳难道也只是突然间了断了心脉,公主在内心想着。 陆子阳对着她笑了笑,房间中不是一片漆黑,公主点了很多蜡烛,橘黄色的烛火给房间增添莫名的温馨感。 “我没有死,我还活着。那些太医简直是庸医。哪有将活人弄成死人的道理。”陆子阳声音不大,但气息依旧虚弱。 那密密麻麻的箭伤也还没有好。 公主听他说完,立马就哭了,一整个扑在他怀里面。 “那些个庸医,我明日定叫他们好看,每个人都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公主话音落下,太阳也悄然从地平面上升起。 最初,地平面上还看不到太阳的影子,不过群山和云层都被染成红色。 再接着,太阳露出了头。 露头之后的太阳势如破竹,一会功夫便展现出全貌,一整个红红火火的太阳越升越高。 整个皇宫都披上了一层霞光,照在墙壁和屋顶上,甚是好看。 陆子阳看着窗户外面渐渐泛起白,黑夜终究迎来了白昼。 他用手整理了公主耳边的乱发。 这十几个时辰,公主经历了大喜大悲,情绪大开大合。 她躺在陆子阳身边,陆子阳侧身看着她。 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和劫后余生的幸运。 他可不想告诉公主,他死而复生,这样说出来多吓人。 不管怎么样,陆子阳都不想公主再受到惊吓了。 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陆子阳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的疤痕依旧还在,又感受了一下背部的伤口,依旧很痛。 “这什么破金丹,连这些伤都治不好。” 陆子阳不知,其实这都是白胡子老头故意的,谁让你负了他,临走之时也不忘再给你吃一点苦头。 不禁想起他们的对话。 现如今他已经冲破了诅咒,他可以告诉别人未来发生的事情,也可以运用自己所学所知之事情,帮助大宋。 但是他也失去了不死之身,情况要一切顺利,那么他会老死在这里。 要是出现了意外,他依旧会死在这里。 但陆子阳觉得挺好,人生本就不能都要。 既然选择了就不可能后悔。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要活在当下,开拓未来。 属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陆子阳的脑子一刻都没有停下来,突然巢谷他们闯进来。 巢谷站在前面,后面跟了好多人,徐宏达,葛叔,甚至小红都来了。 公主求赵祯将小红放了,让她送陆子阳最后一程。 一大群人披麻戴孝,哭丧着个脸。 小红眼泪都还没有干,“虽然他不是太好一个人,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你定然是想让公主记你一辈子,太坏了,陆子阳,你太坏了,到死都还在算计呜呜呜……” 陆子阳越听越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 巢谷更是大声,“你就这样走了,谁和公主成婚,我的银子,你赔给我,你赔我!” 陆子阳心想,这帮人真的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他怎么感觉都是来找他算账的。 “你们都在干嘛?”陆子阳的声音响起。 结果四周的人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啊啊啊啊啊!” “有鬼,有鬼!”一片慌乱之中,他们相互碰撞到了一起。 都准备往门外逃。 公主被他们的声音吵醒了,睁开了眼睛,睡意惺忪。 陆子阳看他们这般害怕自己,实在是有些难过。 他想去追他们,可身体确实动不了。 公主立马追了出去,帮陆子阳澄清。 “他不是鬼,他不是的,你们误会了,他没死。” “是太医误诊了,你们快回来。” “你们别跑了,都给本公主站住。再跑直接拖出去斩了,本公主说到做到,到时候把你们变成冤死鬼。” 话音落下,前面的人一步都不敢动。 那脚就跟安装了什么开关一样,悬在空中的脚都不敢落地。 公主叉着腰,走到他们前面去,“你们胆子也太小了,昨天本公主守了他一夜,都不曾有半点害怕。” 她看了看小红的脚,全身都抖得不行,“你,先把脚放下去,给我都抖晕了。” 小红立马将脚放在了地面上,松了一口大气。 公主继续说:“陆子阳昨天晚上就醒了,现在身体依旧很虚弱,你们刚才那般对他,定然很伤他的心,身体和心灵突然之间受到双重打击,你们的心不会痛吗?” 公主义正严辞的批评他们,“赶紧给我回去,道歉,立刻马上!” “呲啦”一瞬间,人全没了踪影。 “你们都是学了什么轻功吗?”公主小声嘀咕。 陆子阳往门口张望,找寻着公主的身影。 “子阳兄,你真的没事吗?你活过来了!我的银子还有戏,还有戏。” 陆子阳用力扒开巢谷搂在他脖子上的两只手,“你也太现实了,我给你的银子还不够多吗?” “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是一大笔银子的问题。”巢谷说完,所有人都笑了。 公主走进来,看着他们的样子,“你们赶紧把衣服脱了,哪有穿成这样哈哈大笑点,怪瘆人的。” 说罢,他们都将外面的衣服脱掉了。 徐宏达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太医都说了,你中了见血封喉的毒,不可能活到今天。” 陆子阳笑了笑,“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这不是好好活着。” “那些个太医,简直不靠谱。”小红在一旁吐槽。 “你们别吵他了,赶紧离开,他现在大病未愈,不能太劳累,我一会找人将你们送出宫去。” 巢谷听完,立马不答应了,“不行,我不能离开他。公主可不能卸磨杀驴,现在赶我们走算怎么回事。” 徐宏达和葛叔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陆子阳咳嗽了几下,“你们就听公主的。” “为什么?”巢谷不依不饶。 第189章 冲破天谴 公主这一叫简直是石破惊天,将陆子阳也吓了一跳。 “你是鬼吗?”公主一脸认真的问道。 惊吓归惊吓,不过公主还是很开心的。 之前听书上说,重伤之人会突然没了心脉,但不是真的死了。 而是假死,能够恢复过来。 陆子阳难道也只是突然间了断了心脉,公主在内心想着。 陆子阳对着她笑了笑,房间中不是一片漆黑,公主点了很多蜡烛,橘黄色的烛火给房间增添莫名的温馨感。 “我没有死,我还活着。那些太医简直是庸医。哪有将活人弄成死人的道理。”陆子阳声音不大,但气息依旧虚弱。 那密密麻麻的箭伤也还没有好。 公主听他说完,立马就哭了,一整个扑在他怀里面。 “那些个庸医,我明日定叫他们好看,每个人都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公主话音落下,太阳也悄然从地平面上升起。 最初,地平面上还看不到太阳的影子,不过群山和云层都被染成红色。 再接着,太阳露出了头。 露头之后的太阳势如破竹,一会功夫便展现出全貌,一整个红红火火的太阳越升越高。 整个皇宫都披上了一层霞光,照在墙壁和屋顶上,甚是好看。 陆子阳看着窗户外面渐渐泛起白,黑夜终究迎来了白昼。 他用手整理了公主耳边的乱发。 这十几个时辰,公主经历了大喜大悲,情绪大开大合。 她躺在陆子阳身边,陆子阳侧身看着她。 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和劫后余生的幸运。 他可不想告诉公主,他死而复生,这样说出来多吓人。 不管怎么样,陆子阳都不想公主再受到惊吓了。 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陆子阳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的疤痕依旧还在,又感受了一下背部的伤口,依旧很痛。 “这什么破金丹,连这些伤都治不好。” 陆子阳不知,其实这都是白胡子老头故意的,谁让你负了他,临走之时也不忘再给你吃一点苦头。 不禁想起他们的对话。 现如今他已经冲破了诅咒,他可以告诉别人未来发生的事情,也可以运用自己所学所知之事情,帮助大宋。 但是他也失去了不死之身,情况要一切顺利,那么他会老死在这里。 要是出现了意外,他依旧会死在这里。 但陆子阳觉得挺好,人生本就不能都要。 既然选择了就不可能后悔。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要活在当下,开拓未来。 属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陆子阳的脑子一刻都没有停下来,突然巢谷他们闯进来。 巢谷站在前面,后面跟了好多人,徐宏达,葛叔,甚至小红都来了。 公主求赵祯将小红放了,让她送陆子阳最后一程。 一大群人披麻戴孝,哭丧着个脸。 小红眼泪都还没有干,“虽然他不是太好一个人,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你定然是想让公主记你一辈子,太坏了,陆子阳,你太坏了,到死都还在算计呜呜呜……” 陆子阳越听越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 巢谷更是大声,“你就这样走了,谁和公主成婚,我的银子,你赔给我,你赔我!” 陆子阳心想,这帮人真的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他怎么感觉都是来找他算账的。 “你们都在干嘛?”陆子阳的声音响起。 结果四周的人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啊啊啊啊啊!” “有鬼,有鬼!”一片慌乱之中,他们相互碰撞到了一起。 都准备往门外逃。 公主被他们的声音吵醒了,睁开了眼睛,睡意惺忪。 陆子阳看他们这般害怕自己,实在是有些难过。 他想去追他们,可身体确实动不了。 公主立马追了出去,帮陆子阳澄清。 “他不是鬼,他不是的,你们误会了,他没死。” “是太医误诊了,你们快回来。” “你们别跑了,都给本公主站住。再跑直接拖出去斩了,本公主说到做到,到时候把你们变成冤死鬼。” 话音落下,前面的人一步都不敢动。 那脚就跟安装了什么开关一样,悬在空中的脚都不敢落地。 公主叉着腰,走到他们前面去,“你们胆子也太小了,昨天本公主守了他一夜,都不曾有半点害怕。” 她看了看小红的脚,全身都抖得不行,“你,先把脚放下去,给我都抖晕了。” 小红立马将脚放在了地面上,松了一口大气。 公主继续说:“陆子阳昨天晚上就醒了,现在身体依旧很虚弱,你们刚才那般对他,定然很伤他的心,身体和心灵突然之间受到双重打击,你们的心不会痛吗?” 公主义正严辞的批评他们,“赶紧给我回去,道歉,立刻马上!” “呲啦”一瞬间,人全没了踪影。 “你们都是学了什么轻功吗?”公主小声嘀咕。 陆子阳往门口张望,找寻着公主的身影。 “子阳兄,你真的没事吗?你活过来了!我的银子还有戏,还有戏。” 陆子阳用力扒开巢谷搂在他脖子上的两只手,“你也太现实了,我给你的银子还不够多吗?” “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是一大笔银子的问题。”巢谷说完,所有人都笑了。 公主走进来,看着他们的样子,“你们赶紧把衣服脱了,哪有穿成这样哈哈大笑点,怪瘆人的。” 说罢,他们都将外面的衣服脱掉了。 徐宏达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太医都说了,你中了见血封喉的毒,不可能活到今天。” 陆子阳笑了笑,“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这不是好好活着。” “那些个太医,简直不靠谱。”小红在一旁吐槽。 “你们别吵他了,赶紧离开,他现在大病未愈,不能太劳累,我一会找人将你们送出宫去。” 巢谷听完,立马不答应了,“不行,我不能离开他。公主可不能卸磨杀驴,现在赶我们走算怎么回事。” 徐宏达和葛叔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陆子阳咳嗽了几下,“你们就听公主的。” “为什么?”巢谷不依不饶。 第190章 面见皇帝 陆子阳用手敲了敲巢谷的脑袋,“你这个傻小子。” “你干嘛!你才比我大几岁,敢叫我傻小子?” “酒楼你们不管了,恋家集团你们也不管了,还有你的武馆也不要了。” 陆子阳短短三句话,便让他哑口无言。 “你们都先回去,将事情料理好。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并无大碍,那毒我解了,你们都放心,等我好了定然会回来。” “你怎么解的?”徐宏达不敢相信。 陆子阳的这些话哄哄他们这些丫头片子,毛头小子还行,可他绝对不相信陆子阳能自己解毒。 从小徐宏达便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见血封喉的厉害。 历史书上,中此毒者无一人生还。 而且他也从未听陆子阳提起过,他会解毒。 陆子阳看出来徐宏达不相信他,给了他一个眼神。 徐宏达也马上领会,陆子阳不告诉他们真实的原因,自然有他的想法和安排。 对他而言,陆子阳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回去!新开的酒楼才刚起步,确实不能没人。” 巢谷不听,拉着陆子阳问:“你是如何解毒的,这本事你得教我。你教徐掌柜开酒楼,还教葛叔卖房子,你都不曾教我什么,现在武馆也都是卢大哥在管理,不公平。” 巢谷的小嘴撅得比驴屁股都高。 小红都被他逗笑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用意念控制毒素的,天生就会,这个真的教不了。” “真的吗?”巢谷一脸不相信。 “巢谷小弟,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可是有法力的,你想想眉州知府和他的儿子。”陆子阳为了保持神秘感,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 几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巢谷突然回忆起和陆子阳的点点滴滴。 仔细想想,确实他不是什么普通人。 当初他用刀割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在床上打坐。 难道他是在修炼某种法术? 巢谷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陆子阳乘胜追击,继续小声对他说:“你要再不走,我可就要用意念将毒转移给你了。”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巢谷拉着他们就跑了出去。 公主对小红说:“你去送送他们。” 他们走后,房间中就只剩下陆子阳和公主两人。 公主见他们都走了,立马将房间门给关上。 公主蹑手蹑脚跑到陆子阳身边,压低了嗓音,“你没有答应教巢谷?” “啊!教他什么?” “你别装了,你是不是答应他要教他意念解毒了,这种东西不能乱教的。” “我没答应他。”陆子阳内心狂笑。 古人们都这么单纯好骗吗? “那就好。”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趁现在没人,你教我。”公主坐在他旁边,等待着陆子阳教学。 “你真的要学?” 陆子阳决定逗一逗她。 公主超级虔诚的点头,眼珠子充满了好奇,整个人都迫不及待。 万万没有想到,陆子阳竟然还会这些法术。 以前她都只是在画本上看过,在说书老先生的嘴巴里面听过。 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人异士,关键这人还是她的心上人。 “你过来一点。”陆子阳指挥公主。 公主将头送了一点出去。 陆子阳继续说:“你再过来一点。”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嘴上呼出来的热气都喷在了对方的脸上。 公主的心越跳越快。 “我是开始学了吗?我已经感觉身体在异动了。”公主说着。 陆子阳低头笑了笑,“对,我已经在用意念传授给你了,你接收到了吗?” “嗯。”公主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酥软起来。 皮肤上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也不受控制的乱跳。 陆子阳想要移动身体,但是他实在动弹不了。 只好让公主一直往前。 直到最后两人的唇挨在一起,陆子阳温柔的吻着公主。 这个吻时间很长,不过却不带一丝情欲,陆子阳在向公主诉说着自己的思恋之情。 他真的以为这次死定了。 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他也不能娶她了。 但没有想到,上天爷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失而复得的感觉定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觉。 以前陆子阳总觉得,不想失去某件东西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拥有它。 不想失去别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每一个人。 厚厚的盔甲将他团团围住。 但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陆子阳明白了,人要勇敢一点。 不要害怕失去,更不要害怕爱。 爱让我们有了软肋,但也让我们有了铠甲。 他对公主的爱让他冲破了天谴,冲破了命运的缰绳,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健健康康的人了。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你身体健康的时候,你不能理解病痛中的人对健康的渴望。 现在的陆子阳会更加珍惜未来的生活。 每一分,每一秒。 好久之后,他才松开公主,用拇指擦了擦公主的嘴角。 “我爱你。” 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也是功法的一部分吗?” 陆子阳简直被公主可爱到了,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对,我这个功法只能传给所爱之人,两个人之间必须心有灵犀。” “那我也爱你。” 公主一把搂住陆子阳,“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学会了?” 陆子阳用下巴蹭了蹭公主的香肩,“哪有这么快,至少得千八百次才行。” “这么久?”公主起身盯着陆子阳。 他有些心虚,笑了笑,“七八百次也不是不可能。” “好,看来这功法确实不好学,你可不能教别人。”公主警告着陆子阳。 其实她内心听到千百八次的时候,还是很开心。 因为和陆子阳亲亲的时候真的好舒服。 但一想到,要是陆子阳以后答应教别人,那可万万不行。 所以她决定利用公主的身份,阻止陆子阳将功法传授出去。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教别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哪怕是我们的孩子都不行,只教给你。” “谁要跟你有孩子?” “快了,你去叫一下你父皇,我想见他,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 “好。”公主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第190章 面见皇帝 陆子阳用手敲了敲巢谷的脑袋,“你这个傻小子。” “你干嘛!你才比我大几岁,敢叫我傻小子?” “酒楼你们不管了,恋家集团你们也不管了,还有你的武馆也不要了。” 陆子阳短短三句话,便让他哑口无言。 “你们都先回去,将事情料理好。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并无大碍,那毒我解了,你们都放心,等我好了定然会回来。” “你怎么解的?”徐宏达不敢相信。 陆子阳的这些话哄哄他们这些丫头片子,毛头小子还行,可他绝对不相信陆子阳能自己解毒。 从小徐宏达便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见血封喉的厉害。 历史书上,中此毒者无一人生还。 而且他也从未听陆子阳提起过,他会解毒。 陆子阳看出来徐宏达不相信他,给了他一个眼神。 徐宏达也马上领会,陆子阳不告诉他们真实的原因,自然有他的想法和安排。 对他而言,陆子阳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回去!新开的酒楼才刚起步,确实不能没人。” 巢谷不听,拉着陆子阳问:“你是如何解毒的,这本事你得教我。你教徐掌柜开酒楼,还教葛叔卖房子,你都不曾教我什么,现在武馆也都是卢大哥在管理,不公平。” 巢谷的小嘴撅得比驴屁股都高。 小红都被他逗笑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用意念控制毒素的,天生就会,这个真的教不了。” “真的吗?”巢谷一脸不相信。 “巢谷小弟,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可是有法力的,你想想眉州知府和他的儿子。”陆子阳为了保持神秘感,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 几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巢谷突然回忆起和陆子阳的点点滴滴。 仔细想想,确实他不是什么普通人。 当初他用刀割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在床上打坐。 难道他是在修炼某种法术? 巢谷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陆子阳乘胜追击,继续小声对他说:“你要再不走,我可就要用意念将毒转移给你了。”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巢谷拉着他们就跑了出去。 公主对小红说:“你去送送他们。” 他们走后,房间中就只剩下陆子阳和公主两人。 公主见他们都走了,立马将房间门给关上。 公主蹑手蹑脚跑到陆子阳身边,压低了嗓音,“你没有答应教巢谷?” “啊!教他什么?” “你别装了,你是不是答应他要教他意念解毒了,这种东西不能乱教的。” “我没答应他。”陆子阳内心狂笑。 古人们都这么单纯好骗吗? “那就好。”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趁现在没人,你教我。”公主坐在他旁边,等待着陆子阳教学。 “你真的要学?” 陆子阳决定逗一逗她。 公主超级虔诚的点头,眼珠子充满了好奇,整个人都迫不及待。 万万没有想到,陆子阳竟然还会这些法术。 以前她都只是在画本上看过,在说书老先生的嘴巴里面听过。 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人异士,关键这人还是她的心上人。 “你过来一点。”陆子阳指挥公主。 公主将头送了一点出去。 陆子阳继续说:“你再过来一点。”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嘴上呼出来的热气都喷在了对方的脸上。 公主的心越跳越快。 “我是开始学了吗?我已经感觉身体在异动了。”公主说着。 陆子阳低头笑了笑,“对,我已经在用意念传授给你了,你接收到了吗?” “嗯。”公主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酥软起来。 皮肤上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也不受控制的乱跳。 陆子阳想要移动身体,但是他实在动弹不了。 只好让公主一直往前。 直到最后两人的唇挨在一起,陆子阳温柔的吻着公主。 这个吻时间很长,不过却不带一丝情欲,陆子阳在向公主诉说着自己的思恋之情。 他真的以为这次死定了。 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他也不能娶她了。 但没有想到,上天爷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失而复得的感觉定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觉。 以前陆子阳总觉得,不想失去某件东西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拥有它。 不想失去别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每一个人。 厚厚的盔甲将他团团围住。 但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陆子阳明白了,人要勇敢一点。 不要害怕失去,更不要害怕爱。 爱让我们有了软肋,但也让我们有了铠甲。 他对公主的爱让他冲破了天谴,冲破了命运的缰绳,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健健康康的人了。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你身体健康的时候,你不能理解病痛中的人对健康的渴望。 现在的陆子阳会更加珍惜未来的生活。 每一分,每一秒。 好久之后,他才松开公主,用拇指擦了擦公主的嘴角。 “我爱你。” 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也是功法的一部分吗?” 陆子阳简直被公主可爱到了,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对,我这个功法只能传给所爱之人,两个人之间必须心有灵犀。” “那我也爱你。” 公主一把搂住陆子阳,“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学会了?” 陆子阳用下巴蹭了蹭公主的香肩,“哪有这么快,至少得千八百次才行。” “这么久?”公主起身盯着陆子阳。 他有些心虚,笑了笑,“七八百次也不是不可能。” “好,看来这功法确实不好学,你可不能教别人。”公主警告着陆子阳。 其实她内心听到千百八次的时候,还是很开心。 因为和陆子阳亲亲的时候真的好舒服。 但一想到,要是陆子阳以后答应教别人,那可万万不行。 所以她决定利用公主的身份,阻止陆子阳将功法传授出去。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教别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哪怕是我们的孩子都不行,只教给你。” “谁要跟你有孩子?” “快了,你去叫一下你父皇,我想见他,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 “好。”公主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第191章 疑团重重 赵祯刚下早朝,便往公主的住处走去。 半路上,公主遇见了赵祯的龙辇。 “父皇,一会见了陆子阳,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要答应他,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公主撒着娇。 “他当真活过来了?太医不是告诉朕,这毒不可能解吗?” “他这是吉人自有天相,父皇你一会便知道了。” “好!只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祯漫不经心的说着。 “父皇,那你是答应我了,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您都要答应他。” “一不能危害大宋,二不能要求加官晋爵,三不能要求违法之事。” 公主笑着说道:“父皇放心,绝对不会的,他要想危害我大宋,我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赵祯眉头紧皱,很多事情他都不能想通。 今天一大早陆子阳活过来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宫,他第一时间找了太医问话。 和他们再三确认,陆子阳是否真的中了见血封喉之毒,又是否真的断气归西。 但是三个太医都向他保证,他们的诊断绝对不会错。 医书上关于见血封喉的记载还是比较详实的,不可能看错。 就算看错,也不可能三个人一起看错之后得出一个答案。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认错了毒。 但是陆子阳昨天确实断气了。 太医们说,人可能会短时间出现没有脉搏的情况,但是这时间很短。 他们前后隔了半个时辰去给陆子阳把脉,都是没有脉息,不可能第二天又突然醒来。 除非真的有神仙救了他。 太医们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此等离奇的事情,只能有这一个理由。 赵祯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走在见陆子阳的路上。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凶兆还是吉兆。 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很快,赵祯和公主走进了公主的房间,陆子阳侧躺在床。 “官家,还望见谅,不能给官家行礼了。”陆子阳恭敬的说着。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面见赵祯。 赵祯在历史上不是最厉害的君王,可能前几都排不上。 但是陆子阳却最喜欢他,也最尊敬他。 他是中国古代最能配得上仁德二字的君王。 他勤政爱民,在他的治理下大宋文化繁荣,政治相对清明,不管怎么说他都为大宋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赵祯见陆子阳身受重伤,满眼都是心疼的担忧。 根本没有在意陆子阳没有起身行礼,“你快快躺着休息,莫要乱动。” 赵祯穿得十分庄重,身着龙袍。头戴金冠,走进来的每一步都气宇轩昂,整个人沉稳有力。 陆子阳有些激动,赵祯竟然和他说话了,他可是皇帝,一国之君。 陆子阳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赵祯都眼睛深邃而明亮,透露出天生的威严与智慧。 “谢官家!”陆子阳有力的说道。 “要说谢,是朕要谢你才对。按理说,朕应该第一时间来探望你,不过确实公务繁忙,所以只能下了早朝赶过来。” 陆子阳笑了笑,“官家是一个好皇帝。” “可别想用这些个甜言蜜语收买朕,朕可不是采儿,你们的事情朕都听说了,这次你舍命救了采儿,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朕能办到,就一定会答应你。” 采儿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直勾勾看着陆子阳的嘴唇,希望他快点说出那个愿望。 “官家,还请您禀退左右,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官家商讨。”陆子阳神情严肃。 赵祯笑了笑,“刚好,朕也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他挥了挥手,“你们全都退下。” “我也要走吗?”公主十分不理解。 提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陆子阳干嘛要将所有人全部支走。 难道是害怕父皇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他? 这样一想,公主便明白了,陆子阳这个人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内心还是很敏感脆弱的。 肯定担心父皇不同意,到时候尴尬。 但是她在这里又不会影响什么,所以她不用走。 公主想好之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左右的人全都退下了,只有公主还在那里。 陆子阳看了公主,“公主,你还不出去?” 公主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我吗?” 赵祯也说道:“这个屋子不就只有你一个公主吗?” “你们要说什么是本公主不能听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呢,我不走。” “公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官家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这件事情也只能官家一人知道。” 看着陆子阳那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 公主有些生气,原来在他心中父皇才是最重要的。 这世间所有人都觉得最喜欢她父皇,就因为他是官家,是一国之君,是大宋的主人。 连她最爱的陆子阳也这样觉得。 他受伤的时候是她一直守着她。 现在倒好,用完她之后又要赶她走。 简直岂有此理! 公主拔腿跑出去,一句话也没说。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赵祯见公主气鼓鼓的跑出去,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你可莫要见笑,是我和她母后将她惯坏了,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无妨,官家请坐。” 赵祯用手摆了摆龙袍,坐在椅子上。 “你是如何活过来的?或者说,你真的死过吗?” 赵祯对于陆子阳这件事情有些怀疑。 陆子阳的出现,包括他有预谋的接近公主,后面发生的种种他都知道了。 包括陆子阳假扮太监进宫。 当初为陆子阳看病的那个太医将他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赵祯。 开封府府尹发现陆子阳和公主关系非同一般后,将事情告诉给了官家。 经过调查,陆子阳来汴京之后的种种事情他全都知道了。 开酒楼,扮太监,找人开武馆……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很难不让赵祯多想。 陆子阳一定另有企图。 不过赵祯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子阳愿意用生命救公主? 为什么在中了剧毒之后又死而复生? 这其中定然有个惊天的阴谋。 赵祯没有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说完之后,他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等待着陆子阳的回答,要是他不能解释清楚,这陆子阳就得再死一次。 第191章 疑团重重 赵祯刚下早朝,便往公主的住处走去。 半路上,公主遇见了赵祯的龙辇。 “父皇,一会见了陆子阳,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要答应他,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公主撒着娇。 “他当真活过来了?太医不是告诉朕,这毒不可能解吗?” “他这是吉人自有天相,父皇你一会便知道了。” “好!只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祯漫不经心的说着。 “父皇,那你是答应我了,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您都要答应他。” “一不能危害大宋,二不能要求加官晋爵,三不能要求违法之事。” 公主笑着说道:“父皇放心,绝对不会的,他要想危害我大宋,我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赵祯眉头紧皱,很多事情他都不能想通。 今天一大早陆子阳活过来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宫,他第一时间找了太医问话。 和他们再三确认,陆子阳是否真的中了见血封喉之毒,又是否真的断气归西。 但是三个太医都向他保证,他们的诊断绝对不会错。 医书上关于见血封喉的记载还是比较详实的,不可能看错。 就算看错,也不可能三个人一起看错之后得出一个答案。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认错了毒。 但是陆子阳昨天确实断气了。 太医们说,人可能会短时间出现没有脉搏的情况,但是这时间很短。 他们前后隔了半个时辰去给陆子阳把脉,都是没有脉息,不可能第二天又突然醒来。 除非真的有神仙救了他。 太医们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此等离奇的事情,只能有这一个理由。 赵祯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走在见陆子阳的路上。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凶兆还是吉兆。 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很快,赵祯和公主走进了公主的房间,陆子阳侧躺在床。 “官家,还望见谅,不能给官家行礼了。”陆子阳恭敬的说着。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面见赵祯。 赵祯在历史上不是最厉害的君王,可能前几都排不上。 但是陆子阳却最喜欢他,也最尊敬他。 他是中国古代最能配得上仁德二字的君王。 他勤政爱民,在他的治理下大宋文化繁荣,政治相对清明,不管怎么说他都为大宋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赵祯见陆子阳身受重伤,满眼都是心疼的担忧。 根本没有在意陆子阳没有起身行礼,“你快快躺着休息,莫要乱动。” 赵祯穿得十分庄重,身着龙袍。头戴金冠,走进来的每一步都气宇轩昂,整个人沉稳有力。 陆子阳有些激动,赵祯竟然和他说话了,他可是皇帝,一国之君。 陆子阳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赵祯都眼睛深邃而明亮,透露出天生的威严与智慧。 “谢官家!”陆子阳有力的说道。 “要说谢,是朕要谢你才对。按理说,朕应该第一时间来探望你,不过确实公务繁忙,所以只能下了早朝赶过来。” 陆子阳笑了笑,“官家是一个好皇帝。” “可别想用这些个甜言蜜语收买朕,朕可不是采儿,你们的事情朕都听说了,这次你舍命救了采儿,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朕能办到,就一定会答应你。” 采儿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直勾勾看着陆子阳的嘴唇,希望他快点说出那个愿望。 “官家,还请您禀退左右,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官家商讨。”陆子阳神情严肃。 赵祯笑了笑,“刚好,朕也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他挥了挥手,“你们全都退下。” “我也要走吗?”公主十分不理解。 提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陆子阳干嘛要将所有人全部支走。 难道是害怕父皇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他? 这样一想,公主便明白了,陆子阳这个人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内心还是很敏感脆弱的。 肯定担心父皇不同意,到时候尴尬。 但是她在这里又不会影响什么,所以她不用走。 公主想好之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左右的人全都退下了,只有公主还在那里。 陆子阳看了公主,“公主,你还不出去?” 公主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我吗?” 赵祯也说道:“这个屋子不就只有你一个公主吗?” “你们要说什么是本公主不能听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呢,我不走。” “公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官家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这件事情也只能官家一人知道。” 看着陆子阳那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 公主有些生气,原来在他心中父皇才是最重要的。 这世间所有人都觉得最喜欢她父皇,就因为他是官家,是一国之君,是大宋的主人。 连她最爱的陆子阳也这样觉得。 他受伤的时候是她一直守着她。 现在倒好,用完她之后又要赶她走。 简直岂有此理! 公主拔腿跑出去,一句话也没说。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赵祯见公主气鼓鼓的跑出去,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你可莫要见笑,是我和她母后将她惯坏了,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无妨,官家请坐。” 赵祯用手摆了摆龙袍,坐在椅子上。 “你是如何活过来的?或者说,你真的死过吗?” 赵祯对于陆子阳这件事情有些怀疑。 陆子阳的出现,包括他有预谋的接近公主,后面发生的种种他都知道了。 包括陆子阳假扮太监进宫。 当初为陆子阳看病的那个太医将他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赵祯。 开封府府尹发现陆子阳和公主关系非同一般后,将事情告诉给了官家。 经过调查,陆子阳来汴京之后的种种事情他全都知道了。 开酒楼,扮太监,找人开武馆……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很难不让赵祯多想。 陆子阳一定另有企图。 不过赵祯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子阳愿意用生命救公主? 为什么在中了剧毒之后又死而复生? 这其中定然有个惊天的阴谋。 赵祯没有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说完之后,他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等待着陆子阳的回答,要是他不能解释清楚,这陆子阳就得再死一次。 第192章 向皇帝坦白 陆子阳还不知道这些,但他今天也决定向皇帝坦白一切。 “官家,我接下来向您说的一切,不管您相不相信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一定要烂在肚子里面,包括公主也不能说。” 赵祯愣了几秒,实在是诧异。 陆子阳竟然敢如此命令他。 “好,朕答应你,你要是敢忽悠朕,不管谁出面求情,你都难逃一死。” 就算他救了公主,也不能抵消他私自练兵的罪。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赵祯内心也很纠结,他觉得陆子阳不是这样的人,能和苏轼苏辙交好的人,又怎么会起谋逆之心。 但要不是,又怎么解释他种种奇怪的举动。 “官家,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其实来自于未来。” 茶杯敲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祯身上被茶水浸湿,茶叶洒落在他的龙袍之上。 “官家,你没事?”陆子阳自然知道一般人怎么会接受这种事情。 荒唐至极。 “官家,我没有骗你。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我其实死掉了,不过天上的神仙救下了我,并且告诉了我这些。我原来生活的那个时代距离这里有一千年。” 赵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似在消化着陆子阳所说的一切。 一千年之后的人来到了这里。 陆子阳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左右。 赵祯觉得陆子阳在戏弄他,但是又忍不住相信他。 “之前我在眉州帮助苏轼,也是靠着我预知了未来,我这次的使命,是来告诉你大宋要不改革,会越来越弱,最后会以十分耻辱的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想要的真相就是这些。我在汴京开了酒楼,一方面是为了筹集银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实验我那个时代的商业之法知否在这个时代管用,毕竟我们的文化比你们多发展了一千年。” 赵祯没有管自己地上的瓷器碎片,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走到陆子阳的身边去。 脚每一次落下,都能听到瓷器片被踩碎的细微声响,如同历史在耳边轻轻叹息。 赵祯的眉头紧锁,用力的看着陆子阳,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来之前,他自己都想过无数种答案。 但是这个回答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真的,官家要是相信便听我继续说下去,要是官家不相信,可以当成妖言惑众,将我杀了。” 陆子阳没有半点害怕,从他打算向赵祯坦白的时候,他便想过最坏的情况。 很多想法要是得不到赵祯的帮助和支持,也就是小打小闹,对于大局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且现在事情已经闹这么大,赵祯不可能不去调查他。 皇帝只要想查,很快便能查到城外武馆的事情和他有关系。 现在武馆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了,说他拥兵自重也不为过。 眼下对他来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要是陆子阳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抱负,只是想安稳的在这生活一辈子,他会过得衣食无忧。 甚至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但陆子阳都拒绝成为了神仙,又怎么会选这条路,他一个人幸福快乐又有什么用。 况且那样的话,他也没有资格向公主求亲,在古代光有银子可是万万不够的。 所以这是陆子阳深思熟虑的决定,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他也经常问自己,要是皇帝真将他杀了,他会后悔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吗? 后悔倒不会,但是遗憾是肯定的。 陆子阳看着赵祯,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你继续说。”赵祯只说了四个字。 陆子阳立即领会了赵祯的意思。 他不自觉笑了笑,清了清嗓子,“上天安排我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将我复活也也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改变历史。官家,我们只要合力,一定能改变历史。” 陆子阳越说情绪越激动,“官家也知道现在的大宋看上去很强,实在内忧外患,朝廷开支极其庞大,国库亏空严重,很多需要银子的地方朝廷都没法拨银子下去。” “其次,因为重文轻武的国策,大宋一直都被外敌人入侵,自我们和辽国签订的“澶渊之盟”后,更加剧了百姓的负担,很多地方只要受到灾害,便会民不聊生。” “大量的赔偿也没有换来绝对的和平,他们依旧对我们虎视眈眈,还是会跑到我们的领土烧杀抢掠,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我也告诉官家,再往后金国后迅速崛起,他们更是一群强盗,土匪。” “我将酒楼赚来的大量银子全都投入了军事建设,我在汴京招募了一批有志之人,一起训练,只要官家愿意,他们随时都能为官家效力。要是我们再不强大军事实力,大宋必亡,未来大宋的子民将生活在水生火热的炼狱之中。” 陆子阳一口气将事情的利弊全都讲给了赵祯听。 赵祯听完,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一切都太过震撼,陆子阳的话每一句都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要按照陆子阳所说,这已经不叫改革了,而叫做颠覆。 彻底颠覆祖宗家法,他将被悬挂在历史的高处,有可能万古垂青,也有可能被后人唾骂,被赵家子孙唾骂,被逝去的赵家祖宗怪罪。 这条路,满是荆棘。 赵祯微眯着眼,打量着陆子阳。 按照陆子阳所说,最能解释这一连串的事情。 但他还是难以接受陆子阳说的话。 实在是太过爆炸。 赵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官家,请等一下。”陆子阳叫住他,“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赵祯转过头。 “官家要是不想杀我,也不想做任何变化,今天的谈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记得。” “嗯。”赵祯点了点头。 “但还请官家将采儿许配给我,当然要官家不想留我,也请不要大肆宣扬,我想悄悄离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采儿。” 第192章 向皇帝坦白 陆子阳还不知道这些,但他今天也决定向皇帝坦白一切。 “官家,我接下来向您说的一切,不管您相不相信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一定要烂在肚子里面,包括公主也不能说。” 赵祯愣了几秒,实在是诧异。 陆子阳竟然敢如此命令他。 “好,朕答应你,你要是敢忽悠朕,不管谁出面求情,你都难逃一死。” 就算他救了公主,也不能抵消他私自练兵的罪。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赵祯内心也很纠结,他觉得陆子阳不是这样的人,能和苏轼苏辙交好的人,又怎么会起谋逆之心。 但要不是,又怎么解释他种种奇怪的举动。 “官家,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其实来自于未来。” 茶杯敲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祯身上被茶水浸湿,茶叶洒落在他的龙袍之上。 “官家,你没事?”陆子阳自然知道一般人怎么会接受这种事情。 荒唐至极。 “官家,我没有骗你。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我其实死掉了,不过天上的神仙救下了我,并且告诉了我这些。我原来生活的那个时代距离这里有一千年。” 赵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似在消化着陆子阳所说的一切。 一千年之后的人来到了这里。 陆子阳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左右。 赵祯觉得陆子阳在戏弄他,但是又忍不住相信他。 “之前我在眉州帮助苏轼,也是靠着我预知了未来,我这次的使命,是来告诉你大宋要不改革,会越来越弱,最后会以十分耻辱的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想要的真相就是这些。我在汴京开了酒楼,一方面是为了筹集银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实验我那个时代的商业之法知否在这个时代管用,毕竟我们的文化比你们多发展了一千年。” 赵祯没有管自己地上的瓷器碎片,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走到陆子阳的身边去。 脚每一次落下,都能听到瓷器片被踩碎的细微声响,如同历史在耳边轻轻叹息。 赵祯的眉头紧锁,用力的看着陆子阳,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来之前,他自己都想过无数种答案。 但是这个回答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真的,官家要是相信便听我继续说下去,要是官家不相信,可以当成妖言惑众,将我杀了。” 陆子阳没有半点害怕,从他打算向赵祯坦白的时候,他便想过最坏的情况。 很多想法要是得不到赵祯的帮助和支持,也就是小打小闹,对于大局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且现在事情已经闹这么大,赵祯不可能不去调查他。 皇帝只要想查,很快便能查到城外武馆的事情和他有关系。 现在武馆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了,说他拥兵自重也不为过。 眼下对他来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要是陆子阳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抱负,只是想安稳的在这生活一辈子,他会过得衣食无忧。 甚至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但陆子阳都拒绝成为了神仙,又怎么会选这条路,他一个人幸福快乐又有什么用。 况且那样的话,他也没有资格向公主求亲,在古代光有银子可是万万不够的。 所以这是陆子阳深思熟虑的决定,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他也经常问自己,要是皇帝真将他杀了,他会后悔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吗? 后悔倒不会,但是遗憾是肯定的。 陆子阳看着赵祯,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你继续说。”赵祯只说了四个字。 陆子阳立即领会了赵祯的意思。 他不自觉笑了笑,清了清嗓子,“上天安排我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将我复活也也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改变历史。官家,我们只要合力,一定能改变历史。” 陆子阳越说情绪越激动,“官家也知道现在的大宋看上去很强,实在内忧外患,朝廷开支极其庞大,国库亏空严重,很多需要银子的地方朝廷都没法拨银子下去。” “其次,因为重文轻武的国策,大宋一直都被外敌人入侵,自我们和辽国签订的“澶渊之盟”后,更加剧了百姓的负担,很多地方只要受到灾害,便会民不聊生。” “大量的赔偿也没有换来绝对的和平,他们依旧对我们虎视眈眈,还是会跑到我们的领土烧杀抢掠,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我也告诉官家,再往后金国后迅速崛起,他们更是一群强盗,土匪。” “我将酒楼赚来的大量银子全都投入了军事建设,我在汴京招募了一批有志之人,一起训练,只要官家愿意,他们随时都能为官家效力。要是我们再不强大军事实力,大宋必亡,未来大宋的子民将生活在水生火热的炼狱之中。” 陆子阳一口气将事情的利弊全都讲给了赵祯听。 赵祯听完,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一切都太过震撼,陆子阳的话每一句都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要按照陆子阳所说,这已经不叫改革了,而叫做颠覆。 彻底颠覆祖宗家法,他将被悬挂在历史的高处,有可能万古垂青,也有可能被后人唾骂,被赵家子孙唾骂,被逝去的赵家祖宗怪罪。 这条路,满是荆棘。 赵祯微眯着眼,打量着陆子阳。 按照陆子阳所说,最能解释这一连串的事情。 但他还是难以接受陆子阳说的话。 实在是太过爆炸。 赵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官家,请等一下。”陆子阳叫住他,“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赵祯转过头。 “官家要是不想杀我,也不想做任何变化,今天的谈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记得。” “嗯。”赵祯点了点头。 “但还请官家将采儿许配给我,当然要官家不想留我,也请不要大肆宣扬,我想悄悄离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采儿。” 第193章 等待最后的结果 赵祯愣在原地。 其实陆子阳早就知道自己可能因为做这些事情死掉。 但他还是做了。 在最后,就算他死掉,也也毫无任何怨言,只是希望他不要将自己死掉的事情告诉别人。 不想让自己心爱之人伤心,更不想因为他离间了他们父女二人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陆子阳的想法和行为让赵祯十分感动。 感动归感动,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须好好斟酌斟酌。 稍有大意,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在此处先好好休养。”赵祯没有回答陆子阳的问题,只是告诉他让他好好养身体。 但陆子阳知道,赵祯其实内心动摇了。 他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一番。 所以才将他留在宫中,以便随时可以召见他。 赵祯一出门,公主便迎了上来。 “父皇,你这衣服是怎么了?难道是那小子对你不敬?”公主看见赵祯衣服上全是茶叶渣子。 脑补了一个场景。 “把你女儿嫁给我。” “不可能。” “我一定要娶她。” “不可能。” 接着陆子阳啪一下将装满了茶水的茶杯砸向了自己的父皇。 公主一脸惊恐,幸好赵祯先开口,阻止了公主继续胡思乱想,“这是朕自己不小心弄的。” 说完,他便坐上龙辇离开了。 公主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肯定进展得十分不顺利。 从来没见父皇这般忧心忡忡,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这陆子阳到底对他父皇说了什么? “陆子阳,你是不是对我父皇不敬了,你简直越来越大胆了,对我不敬也就算了,那可是我父皇啊!” 陆子阳看公主这般护着官家。 有些吃醋。 就算他是公主的父亲,但他也是个男人。 陆子阳说着:“你就不担心官家给我脸色看。” “我父皇可不是那种人。”公主立马反驳。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陆子阳身上全是白色的纱布,眼睛里满是受伤,一种让人心疼的破碎感。 公主看着他这个样子,立马就心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未见父皇那般模样,还以为你对他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你一直以来说话都直接,口无遮拦,谁能能呛几句。” “幸好官家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不然你嫁给我,肯定会不幸福。”陆子阳故意说着。 说完,他将头转过去,背对着公主。 “什么?你说他拒绝了,不应该啊!父皇作为一国之君,竟然欺骗我,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 “别去。” “我定要去。” “官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估计需要点时间。”陆子阳认真的说着。 公主停住往前冲的脚步,慢慢挪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父皇那般生气只是因为他不是很愿意将我嫁给你,你们没有说其他东西。” “不是,是因为我没有答应教他神秘功法。”陆子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怪不得,哎!”陆子阳替她解开了谜题,她恍然大悟。 要不是这件事情,她确实想不到赵祯为何会那般生气。 可是那功法确实不能随意传给别人,估计只能传给自己心爱之人。 除非陆子阳是个浪荡登徒子。 “没事,父皇就算生气,过几日就好了,至于婚事我到时候叫母后去找他求情,一定能行。” “嗯。”陆子阳语气平淡。 “你都不开心,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误会我,虽然他是官家,是一国之君,是你的父亲,但他也是男人,你那样维护他,我……” 陆子阳没有继续说后面的话。 公主突然一下就笑了。 “你又吃醋了,看不出来,平时很高冷的陆公子还是个吃醋大王。” 陆子阳看着公主嘲笑自己的样子,刚想反驳。 “你可别着急说你不喜欢吃醋,承认,又不是什么害臊的事情,没别人知道。” 公主一步一步走到陆子阳面前。 用手将他的嘴角往上抬,“来,陆公子,给本公主笑一个,别天天愁眉苦脸的。” 陆子阳顺势将搂住了公主的腰。 “你干嘛?” 公主将陆子阳竟然只用一只手便将她轻松放倒。 一下便倒进了他的怀里面,“放开我。” 公主刚想挣扎,结果陆子阳便假装十分痛苦,“别动,我伤口疼。” 两人静静的躺在公主的卧榻之上,陆子阳两只手将公主紧紧的环绕着。 公主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了。 即使到现在她很难适应陆子阳的节奏。 实在是太快了,太急了。 他们都还没有成亲,不过该干的事情基本上都干了。 公主情不自禁想到了陆子阳亲她的时候,笑脸一下就红了。 “想什么呢,脸这么烫?”陆子阳修长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公主的脸。 他好奇的问道。 “没想什么。”公主有些慌乱。 “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在你旁边,你居然什么都不想,哎!看来是我的魅力太小了。”陆子阳逗他。 其实他自己也难受,不过确实身体条件不允许。 也只能逗逗她了。 陆子阳还不知道苏轼如今看着他身死的信,一整个人瘫倒在地。 之前太医确诊陆子阳生命不多之后,巢谷悲伤至极。 他立刻写信将这个消息传回了眉州。 这才两天不到,陆子阳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巢谷担心苏家父子悲伤过度,出宫之后快马加鞭赶回眉州。 他想在那封信送到之前,提前将陆子阳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 但是巢谷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苏轼拿着信,伤心不已。 苏辙捧着书,问他:“你怎么了?” “子阳兄死了,弟弟,他怎么会死了?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 苏辙连忙过去,将苏轼从地上扶起来,“我看看,怎么回事?” 他拿过苏轼手中的信,仔细读了起来。 看完之后,苏辙也沉默了。 人世间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这般弄人? 他们刚登上仕途,刚准备一展宏图,结果他们最爱的母亲撒手人寰。 离开之前,他们都不曾见最后一面。 母亲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已经高中。 现如今,守孝时间即将期满,陆子阳和巢谷在汴京闯出了一番天地,他们正准备团聚,又传来如此噩耗。 第193章 等待最后的结果 赵祯愣在原地。 其实陆子阳早就知道自己可能因为做这些事情死掉。 但他还是做了。 在最后,就算他死掉,也也毫无任何怨言,只是希望他不要将自己死掉的事情告诉别人。 不想让自己心爱之人伤心,更不想因为他离间了他们父女二人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陆子阳的想法和行为让赵祯十分感动。 感动归感动,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须好好斟酌斟酌。 稍有大意,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在此处先好好休养。”赵祯没有回答陆子阳的问题,只是告诉他让他好好养身体。 但陆子阳知道,赵祯其实内心动摇了。 他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一番。 所以才将他留在宫中,以便随时可以召见他。 赵祯一出门,公主便迎了上来。 “父皇,你这衣服是怎么了?难道是那小子对你不敬?”公主看见赵祯衣服上全是茶叶渣子。 脑补了一个场景。 “把你女儿嫁给我。” “不可能。” “我一定要娶她。” “不可能。” 接着陆子阳啪一下将装满了茶水的茶杯砸向了自己的父皇。 公主一脸惊恐,幸好赵祯先开口,阻止了公主继续胡思乱想,“这是朕自己不小心弄的。” 说完,他便坐上龙辇离开了。 公主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肯定进展得十分不顺利。 从来没见父皇这般忧心忡忡,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这陆子阳到底对他父皇说了什么? “陆子阳,你是不是对我父皇不敬了,你简直越来越大胆了,对我不敬也就算了,那可是我父皇啊!” 陆子阳看公主这般护着官家。 有些吃醋。 就算他是公主的父亲,但他也是个男人。 陆子阳说着:“你就不担心官家给我脸色看。” “我父皇可不是那种人。”公主立马反驳。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陆子阳身上全是白色的纱布,眼睛里满是受伤,一种让人心疼的破碎感。 公主看着他这个样子,立马就心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未见父皇那般模样,还以为你对他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你一直以来说话都直接,口无遮拦,谁能能呛几句。” “幸好官家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不然你嫁给我,肯定会不幸福。”陆子阳故意说着。 说完,他将头转过去,背对着公主。 “什么?你说他拒绝了,不应该啊!父皇作为一国之君,竟然欺骗我,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 “别去。” “我定要去。” “官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估计需要点时间。”陆子阳认真的说着。 公主停住往前冲的脚步,慢慢挪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父皇那般生气只是因为他不是很愿意将我嫁给你,你们没有说其他东西。” “不是,是因为我没有答应教他神秘功法。”陆子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怪不得,哎!”陆子阳替她解开了谜题,她恍然大悟。 要不是这件事情,她确实想不到赵祯为何会那般生气。 可是那功法确实不能随意传给别人,估计只能传给自己心爱之人。 除非陆子阳是个浪荡登徒子。 “没事,父皇就算生气,过几日就好了,至于婚事我到时候叫母后去找他求情,一定能行。” “嗯。”陆子阳语气平淡。 “你都不开心,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误会我,虽然他是官家,是一国之君,是你的父亲,但他也是男人,你那样维护他,我……” 陆子阳没有继续说后面的话。 公主突然一下就笑了。 “你又吃醋了,看不出来,平时很高冷的陆公子还是个吃醋大王。” 陆子阳看着公主嘲笑自己的样子,刚想反驳。 “你可别着急说你不喜欢吃醋,承认,又不是什么害臊的事情,没别人知道。” 公主一步一步走到陆子阳面前。 用手将他的嘴角往上抬,“来,陆公子,给本公主笑一个,别天天愁眉苦脸的。” 陆子阳顺势将搂住了公主的腰。 “你干嘛?” 公主将陆子阳竟然只用一只手便将她轻松放倒。 一下便倒进了他的怀里面,“放开我。” 公主刚想挣扎,结果陆子阳便假装十分痛苦,“别动,我伤口疼。” 两人静静的躺在公主的卧榻之上,陆子阳两只手将公主紧紧的环绕着。 公主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了。 即使到现在她很难适应陆子阳的节奏。 实在是太快了,太急了。 他们都还没有成亲,不过该干的事情基本上都干了。 公主情不自禁想到了陆子阳亲她的时候,笑脸一下就红了。 “想什么呢,脸这么烫?”陆子阳修长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公主的脸。 他好奇的问道。 “没想什么。”公主有些慌乱。 “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在你旁边,你居然什么都不想,哎!看来是我的魅力太小了。”陆子阳逗他。 其实他自己也难受,不过确实身体条件不允许。 也只能逗逗她了。 陆子阳还不知道苏轼如今看着他身死的信,一整个人瘫倒在地。 之前太医确诊陆子阳生命不多之后,巢谷悲伤至极。 他立刻写信将这个消息传回了眉州。 这才两天不到,陆子阳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巢谷担心苏家父子悲伤过度,出宫之后快马加鞭赶回眉州。 他想在那封信送到之前,提前将陆子阳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 但是巢谷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苏轼拿着信,伤心不已。 苏辙捧着书,问他:“你怎么了?” “子阳兄死了,弟弟,他怎么会死了?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 苏辙连忙过去,将苏轼从地上扶起来,“我看看,怎么回事?” 他拿过苏轼手中的信,仔细读了起来。 看完之后,苏辙也沉默了。 人世间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这般弄人? 他们刚登上仕途,刚准备一展宏图,结果他们最爱的母亲撒手人寰。 离开之前,他们都不曾见最后一面。 母亲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已经高中。 现如今,守孝时间即将期满,陆子阳和巢谷在汴京闯出了一番天地,他们正准备团聚,又传来如此噩耗。 第194章 人好着呢 苏轼一直之际难以接受,眼睛里面不禁泛起了泪光。 陆子阳和苏轼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们二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苏辙知道,陆子阳对苏轼来说,十分重要。 苏辙也一直将陆子阳看作自己的哥哥,现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轼。 正在两人悲伤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苏子瞻,苏子瞻,苏辙,苏辙……” 一声又一声,苏轼也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不过这声音大太大。 “弟弟,我好像听到了巢谷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我也听见了,实在是太像了。” “这哪是像,这就是巢谷的声音。”苏轼又听了几遍,不再怀疑。 苏轼正往门口走去,还未走到,巢谷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年没见,巢谷变化很大。 现如今二十几的他,褪去了之前的青涩,多了一抹成熟。 身材挺拔,肩宽腰窄,仿佛一棵刚刚长成的青松,既显得挺拔又透露出一股不屈的韧劲。 腰后背着一杆长枪,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英姿飒爽。 巢谷看着兄弟二人的表情,“马都快要跑死了,竟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一边摇头,一边对他们大喊着,“苏子瞻你可不要哭,陆子阳活着,活得好好的,说不定你还能喝上他的喜酒。” 巢谷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在阳光的照耀下,颇有一番少年将军的模样。 苏轼和苏辙不敢相信,前一秒还身在地狱,后一秒便从地狱逃脱。 “你们别怀疑了,是真的。之前是太医误诊了,他现在好着讷,得官家厚爱,在皇宫内养伤。” 听到巢谷这番话后,苏轼和苏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苏轼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接着,将自己的鞋脱下来,用力的摔向巢谷。 “你小子下次能不能把事情搞明白了再传信。” 这一幕刚好被苏轼的娘子王弗撞见,王弗挽苏辙夫人史云小姐的手。 她们二人现在情同姐妹。 正在房间内做刺绣,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出门一看,结果看到苏轼竟然用自己的鞋打人。 脱完之后,毫不避讳,直接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 “子瞻,你都多大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苏轼见自己娘子出来,对着他笑了笑。 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将鞋子捡起来,淡定了穿了回去。 “弗儿,你是不知道这巢谷做了什么荒唐事情。” 苏轼指着巢谷。 “巢谷,你怎么回来了?好久不见,你越来越英气了。”王弗看到巢谷十分开心。 虽然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不过陆子阳和巢谷经常会给他们写信。 告诉他们在汴京发生的事情。 王弗对陆子阳十分崇拜,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在汴京成就了一番伟业。 要不是他们,苏家这一大家子估计就要饿死在眉州了。 王弗跑过去迎接巢谷,完全忽视了苏轼。 苏轼不禁腹诽。“这么些年,我也是越来越有才气了,可不比巢谷进步小。” 晚上,苏宅好不热闹。 巢谷在饭桌上,将陆子阳救下公主的事情一点不漏的讲给饭桌上的人听。 尽管他们知道陆子阳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不过在听的过程中依旧胆战心惊。 危急的时候,王弗和史云都会紧紧抓着苏轼和苏辙的手。 苏洵听完,不禁感叹,“子阳这孩子,还是这样,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心里面只想着别人,不想着自己。有什么苦和累,也都自己默默承担。” “父亲,以后我们要多照顾他,反正我们马上要回京复命了。”苏轼立马站起来说道。 苏辙也不停的点头。 饭桌之上,一大家人都在商量着去汴京的事情。 巢谷没有着急回来,而是准备等着苏轼他们一起进京。 苏轼也给陆子阳写了一封信,让他好生保重,等他回京之后,他们要喝上三天三夜。 陆子阳看着这信,不禁笑出了声。 公主在一旁给花浇水,听见陆子阳笑。 她抬头望去,“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陆子阳在皇宫之中养伤,太医每日都会来给他查看伤口。 用的药材也基本是最好的,加上公主的悉心照料,他现在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不仅是身体好了,整个人都变好了。 神清气爽,少有失眠。 和过去相比,现在的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 他对公主说道:“苏轼他们马上要回京了,他说要喝三天三夜。” “他们终于要回来了,我父皇可想他们了。”公主笑着说。 “我可不是因为他们要回京了才开心。” “那是为什么?” “这个不自量力的苏子瞻居然大言不惭,要和我喝上三天三夜,他那酒量估计三杯就倒了。” 陆子阳说完继续大笑。 “他喝酒这么差劲的吗?” “岂止是差劲,是很差劲啊!不过他啊,爱喝,属于又菜又爱喝。” “那你这样说,还挺好。喝一点酒便醉了,一醉酒能写出定好的诗文,省银子。不像那李白,太会花银子了。” 公主也调侃起来。 说完,公主有些惆怅,“陆子阳你说说,我们大宋虽然厉害,不过依旧没有盛唐的圣明,我每次出去都听到好多人说,大唐之后便再无诗文,李白之后,便不再有谪仙人了。” 公主想到这里,便无心浇花了,她放下工具,叹息道:“难道我大宋就这么不敌大唐?” “不会的,大唐之后依旧有诗文,李白之后依旧有能人,或许不是仙人,但不比仙人差。” “真的吗?”公主一脸质疑。 别说百姓,就连她自己也这样觉得。 怎么可能超过大唐。 公主摆了摆手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子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时间会给出答案,说不定我们还能亲自见证那个伟大的时代即将到来。” 陆子阳的眼睛看向远方…… 第194章 人好着呢 苏轼一直之际难以接受,眼睛里面不禁泛起了泪光。 陆子阳和苏轼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们二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苏辙知道,陆子阳对苏轼来说,十分重要。 苏辙也一直将陆子阳看作自己的哥哥,现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轼。 正在两人悲伤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苏子瞻,苏子瞻,苏辙,苏辙……” 一声又一声,苏轼也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不过这声音大太大。 “弟弟,我好像听到了巢谷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我也听见了,实在是太像了。” “这哪是像,这就是巢谷的声音。”苏轼又听了几遍,不再怀疑。 苏轼正往门口走去,还未走到,巢谷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年没见,巢谷变化很大。 现如今二十几的他,褪去了之前的青涩,多了一抹成熟。 身材挺拔,肩宽腰窄,仿佛一棵刚刚长成的青松,既显得挺拔又透露出一股不屈的韧劲。 腰后背着一杆长枪,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英姿飒爽。 巢谷看着兄弟二人的表情,“马都快要跑死了,竟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一边摇头,一边对他们大喊着,“苏子瞻你可不要哭,陆子阳活着,活得好好的,说不定你还能喝上他的喜酒。” 巢谷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在阳光的照耀下,颇有一番少年将军的模样。 苏轼和苏辙不敢相信,前一秒还身在地狱,后一秒便从地狱逃脱。 “你们别怀疑了,是真的。之前是太医误诊了,他现在好着讷,得官家厚爱,在皇宫内养伤。” 听到巢谷这番话后,苏轼和苏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苏轼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接着,将自己的鞋脱下来,用力的摔向巢谷。 “你小子下次能不能把事情搞明白了再传信。” 这一幕刚好被苏轼的娘子王弗撞见,王弗挽苏辙夫人史云小姐的手。 她们二人现在情同姐妹。 正在房间内做刺绣,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出门一看,结果看到苏轼竟然用自己的鞋打人。 脱完之后,毫不避讳,直接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 “子瞻,你都多大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苏轼见自己娘子出来,对着他笑了笑。 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将鞋子捡起来,淡定了穿了回去。 “弗儿,你是不知道这巢谷做了什么荒唐事情。” 苏轼指着巢谷。 “巢谷,你怎么回来了?好久不见,你越来越英气了。”王弗看到巢谷十分开心。 虽然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不过陆子阳和巢谷经常会给他们写信。 告诉他们在汴京发生的事情。 王弗对陆子阳十分崇拜,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在汴京成就了一番伟业。 要不是他们,苏家这一大家子估计就要饿死在眉州了。 王弗跑过去迎接巢谷,完全忽视了苏轼。 苏轼不禁腹诽。“这么些年,我也是越来越有才气了,可不比巢谷进步小。” 晚上,苏宅好不热闹。 巢谷在饭桌上,将陆子阳救下公主的事情一点不漏的讲给饭桌上的人听。 尽管他们知道陆子阳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不过在听的过程中依旧胆战心惊。 危急的时候,王弗和史云都会紧紧抓着苏轼和苏辙的手。 苏洵听完,不禁感叹,“子阳这孩子,还是这样,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心里面只想着别人,不想着自己。有什么苦和累,也都自己默默承担。” “父亲,以后我们要多照顾他,反正我们马上要回京复命了。”苏轼立马站起来说道。 苏辙也不停的点头。 饭桌之上,一大家人都在商量着去汴京的事情。 巢谷没有着急回来,而是准备等着苏轼他们一起进京。 苏轼也给陆子阳写了一封信,让他好生保重,等他回京之后,他们要喝上三天三夜。 陆子阳看着这信,不禁笑出了声。 公主在一旁给花浇水,听见陆子阳笑。 她抬头望去,“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陆子阳在皇宫之中养伤,太医每日都会来给他查看伤口。 用的药材也基本是最好的,加上公主的悉心照料,他现在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不仅是身体好了,整个人都变好了。 神清气爽,少有失眠。 和过去相比,现在的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 他对公主说道:“苏轼他们马上要回京了,他说要喝三天三夜。” “他们终于要回来了,我父皇可想他们了。”公主笑着说。 “我可不是因为他们要回京了才开心。” “那是为什么?” “这个不自量力的苏子瞻居然大言不惭,要和我喝上三天三夜,他那酒量估计三杯就倒了。” 陆子阳说完继续大笑。 “他喝酒这么差劲的吗?” “岂止是差劲,是很差劲啊!不过他啊,爱喝,属于又菜又爱喝。” “那你这样说,还挺好。喝一点酒便醉了,一醉酒能写出定好的诗文,省银子。不像那李白,太会花银子了。” 公主也调侃起来。 说完,公主有些惆怅,“陆子阳你说说,我们大宋虽然厉害,不过依旧没有盛唐的圣明,我每次出去都听到好多人说,大唐之后便再无诗文,李白之后,便不再有谪仙人了。” 公主想到这里,便无心浇花了,她放下工具,叹息道:“难道我大宋就这么不敌大唐?” “不会的,大唐之后依旧有诗文,李白之后依旧有能人,或许不是仙人,但不比仙人差。” “真的吗?”公主一脸质疑。 别说百姓,就连她自己也这样觉得。 怎么可能超过大唐。 公主摆了摆手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子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时间会给出答案,说不定我们还能亲自见证那个伟大的时代即将到来。” 陆子阳的眼睛看向远方…… 第195章 继往开来的大宋 公主依旧不相信,她义正严辞的说:“你的意思未来有人能做出——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样的诗句。” “有何不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公主突然大声背诵出李白的诗。 “这些诗句在我看来无人超越,还有李白写月亮,想要超越他,何其困难?” 接着公主开始吟诵李白笔下的月亮,“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陆子阳说:“你要说关于月亮,那么我告诉你未来有一人写了月亮之后,即使是千年以后,人们想到月亮,就会想到这首诗。” “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 “我瞎猜的不行吗?我这是对大宋有信心,你身为一国公主,怎么能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 “你这是盲目自信,我们不可能超过大唐,至少在诗文方面断无可能,至于其他的我还有信心。”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打个赌,你要输了,以后你要每天给我打水洗脚。” 公主走到陆子阳面前,用力敲了敲他的脑袋。 “竟然还打起了本公主的主意,看来是最近对你太好,你已经飘了。不过没事,本公主和你赌了,你要是输了,要一辈子给我洗衣做饭,还有打洗脚水。” “好!” 看陆子阳那一脸得意,稳操胜券的样子,公主看着他就觉得他欠收拾。 跑过去将浇花的瓶子,对着陆子阳。 “好你个采儿,竟然敢泼水,你看我不收拾你。”陆子阳跑着追公主。 小红在远处看着这场景,呲呲道:“这酸臭味,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要不是为了几两碎银,早就提桶跑路了。” 说完,小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桶。 算了,这浇花的任务还是她来。 李公公突然走了进来,“陆子阳可在。” 此刻的陆子阳一身都湿透了,头发丝都在滴水。 看见是李公公,陆子阳知道,肯定是官家找他。 “在。” 公主见李公公来了,也立即停手。 “怎么了?李公公。”关注问道。 “传官家口谕,即可召见陆子阳。” 公主张着嘴,这是要给他们赐婚了吗? “陆子阳,你快去些和公公去见父皇,快点。”她说着差点跳了起来。 “我先去换件衣服,这样去不好。”陆子阳宠溺的对公主说。 李公公在一旁,不好说什么。 他们仿佛将他当做了空气。 李公公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向远处望去。 正好,他和小红的目光四目相对。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陆子阳换好衣服后,和李公公一同去了文德殿。 到了大殿,赵祯禀退了所有人。 “陆子阳,朕仔细想了许久,朕愿意相信你。” 听到这话,他立即跪在了赵祯面前。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官家。” “那朕要不要给你个一官半职?” 如果要共谋大业,陆子阳就不能再是布衣身份,必须给他安排个职务。 赵祯是这样想的。 陆子阳倒是觉得没什么。 他回:“官家,这不重要。我会告诉你大方向,但是改革的细节还需官家斟酌,官家也还需多找点贤能帮助您共谋大业。” “这件事情先不着急,你先给朕说说你的想法。” 陆子阳用手摸了摸下巴,养伤期间,他其实也在谋划这个事情。 虽然他提前知道了历史发展的方向。 也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提前知道这些就一定能改变历史吗? 这其实不一定。 就像我们每个人要是重新过一遍自己的生活,就一定能比上次一次好吗? 更何况眼下还是一个国家,一段浩大的历史。 稍有变数或者稍有不慎历史的齿轮都会发生变化。 陆子阳不急不慢的对赵祯说道:“官家,我们需要一步一步来,首先在经济方面,我们需要做出大的调整,国家富裕了百姓富裕了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而且发展经济所遇到的阻力也会最小,其中不涉及太大政治和权力。” “你说得对。”赵祯点头。 “其次再是政治,官家应该制衡各方势力,千万不能被一些奸臣牵着鼻子走,当然奸臣权臣还有忠臣都需要,少了谁都不行。” “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想法,确实不一般,朕总算知道了采儿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赵祯笑了笑。 “官家谬赞了,要没有老天都眷顾,我恐怕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陆子阳发自内心这样觉得。 很多时候我们总觉得自己的成功是自己努力换来的。 我们总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却忽略了时代发展的背景。 很多时候是时代给了我们发展的机会,我们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你说得也对,朕12岁便即位登基,一直以来朕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总觉得自己能干成一番宏图伟业,可自从庆历新政失败时候,朕常常在想,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对命运低头。” “官家说得对,但是我认为即使我们知道自己没办法对抗命运,但也要全力以赴,这正是人区别于动物的伟大之处。” “所以朕选择了相信你,不管结果如何。”赵祯掷地有声。 “谢官家信任,未来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慢慢谋划。还是不可大意,每一步都要想清楚了再走,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国家。” “你说得对,不过朕有一个顾虑,其实你说改革政治,改革经济,甚至是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这些我都能接受,但是这军队之事,朕恐怕不能答应你。” 陆子阳一听这话,便知道赵祯依旧不愿意放弃重文轻武的国策。 但这是北宋灭亡的源头。 外交不强,何有家国? 这是每一个现代人都明白的东西,可是他又如何说服赵祯相信他呢? 第195章 继往开来的大宋 公主依旧不相信,她义正严辞的说:“你的意思未来有人能做出——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样的诗句。” “有何不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公主突然大声背诵出李白的诗。 “这些诗句在我看来无人超越,还有李白写月亮,想要超越他,何其困难?” 接着公主开始吟诵李白笔下的月亮,“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陆子阳说:“你要说关于月亮,那么我告诉你未来有一人写了月亮之后,即使是千年以后,人们想到月亮,就会想到这首诗。” “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 “我瞎猜的不行吗?我这是对大宋有信心,你身为一国公主,怎么能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 “你这是盲目自信,我们不可能超过大唐,至少在诗文方面断无可能,至于其他的我还有信心。”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打个赌,你要输了,以后你要每天给我打水洗脚。” 公主走到陆子阳面前,用力敲了敲他的脑袋。 “竟然还打起了本公主的主意,看来是最近对你太好,你已经飘了。不过没事,本公主和你赌了,你要是输了,要一辈子给我洗衣做饭,还有打洗脚水。” “好!” 看陆子阳那一脸得意,稳操胜券的样子,公主看着他就觉得他欠收拾。 跑过去将浇花的瓶子,对着陆子阳。 “好你个采儿,竟然敢泼水,你看我不收拾你。”陆子阳跑着追公主。 小红在远处看着这场景,呲呲道:“这酸臭味,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要不是为了几两碎银,早就提桶跑路了。” 说完,小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桶。 算了,这浇花的任务还是她来。 李公公突然走了进来,“陆子阳可在。” 此刻的陆子阳一身都湿透了,头发丝都在滴水。 看见是李公公,陆子阳知道,肯定是官家找他。 “在。” 公主见李公公来了,也立即停手。 “怎么了?李公公。”关注问道。 “传官家口谕,即可召见陆子阳。” 公主张着嘴,这是要给他们赐婚了吗? “陆子阳,你快去些和公公去见父皇,快点。”她说着差点跳了起来。 “我先去换件衣服,这样去不好。”陆子阳宠溺的对公主说。 李公公在一旁,不好说什么。 他们仿佛将他当做了空气。 李公公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向远处望去。 正好,他和小红的目光四目相对。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陆子阳换好衣服后,和李公公一同去了文德殿。 到了大殿,赵祯禀退了所有人。 “陆子阳,朕仔细想了许久,朕愿意相信你。” 听到这话,他立即跪在了赵祯面前。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官家。” “那朕要不要给你个一官半职?” 如果要共谋大业,陆子阳就不能再是布衣身份,必须给他安排个职务。 赵祯是这样想的。 陆子阳倒是觉得没什么。 他回:“官家,这不重要。我会告诉你大方向,但是改革的细节还需官家斟酌,官家也还需多找点贤能帮助您共谋大业。” “这件事情先不着急,你先给朕说说你的想法。” 陆子阳用手摸了摸下巴,养伤期间,他其实也在谋划这个事情。 虽然他提前知道了历史发展的方向。 也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提前知道这些就一定能改变历史吗? 这其实不一定。 就像我们每个人要是重新过一遍自己的生活,就一定能比上次一次好吗? 更何况眼下还是一个国家,一段浩大的历史。 稍有变数或者稍有不慎历史的齿轮都会发生变化。 陆子阳不急不慢的对赵祯说道:“官家,我们需要一步一步来,首先在经济方面,我们需要做出大的调整,国家富裕了百姓富裕了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而且发展经济所遇到的阻力也会最小,其中不涉及太大政治和权力。” “你说得对。”赵祯点头。 “其次再是政治,官家应该制衡各方势力,千万不能被一些奸臣牵着鼻子走,当然奸臣权臣还有忠臣都需要,少了谁都不行。” “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想法,确实不一般,朕总算知道了采儿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赵祯笑了笑。 “官家谬赞了,要没有老天都眷顾,我恐怕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陆子阳发自内心这样觉得。 很多时候我们总觉得自己的成功是自己努力换来的。 我们总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却忽略了时代发展的背景。 很多时候是时代给了我们发展的机会,我们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你说得也对,朕12岁便即位登基,一直以来朕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总觉得自己能干成一番宏图伟业,可自从庆历新政失败时候,朕常常在想,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对命运低头。” “官家说得对,但是我认为即使我们知道自己没办法对抗命运,但也要全力以赴,这正是人区别于动物的伟大之处。” “所以朕选择了相信你,不管结果如何。”赵祯掷地有声。 “谢官家信任,未来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慢慢谋划。还是不可大意,每一步都要想清楚了再走,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国家。” “你说得对,不过朕有一个顾虑,其实你说改革政治,改革经济,甚至是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这些我都能接受,但是这军队之事,朕恐怕不能答应你。” 陆子阳一听这话,便知道赵祯依旧不愿意放弃重文轻武的国策。 但这是北宋灭亡的源头。 外交不强,何有家国? 这是每一个现代人都明白的东西,可是他又如何说服赵祯相信他呢? 第196章 谈话 陆子阳自然不会怪赵祯。 毕竟这是赵宋王朝开国以来的国策,所有赵家人都知道当年赵匡胤发动兵变,夺了权力。 正是因为赵匡胤掌握了军队,这才夺权成功,创立了宋朝。 所以赵家人深知,要是军队太强,将军一定会造反,到了那时可就是大罪过。 而且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军队强大之后,便有实力和皇帝抗争。 他们手中都是真家伙,和士大夫不一样。 当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将军还能忍受自己做一个将军吗? 他们肯定会想着往上走。 陆子阳上前对赵祯说道:“我知道官家在担心什么,我有一计。” “这……”其实赵祯铁了心不同意军事改革。 在陆子阳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不管他说什么,都要拒绝强军。 “这样官家,我今天回去写一篇文章,官家看来之后再做定夺。” 赵祯没再说什么。 “其实现在最让朕头疼的问题是国库亏空,每年岁贡的银子越来越多,百姓的税赋也越来越重,可即便是这样,依旧不够开销。” 赵祯想着,陆子阳可以将酒楼开得那么好,赚那么多银子,想必让他出谋划策搞经济一定可以。 “官家,无非两点,开源节流。首先这开源,无非就是要多收税赋,可这税银从哪里来,自然是百姓,但现如今百姓都没银子,我们也收不上来。当务之急就是要提高百姓收入,我准备创建一个全新的资本市场,从小农经济转变为资本经济。” 陆子阳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告诉赵祯这一切。 不过这些专业术语确实有些难度。 “陆子阳,你说的这些东西朕一点都听不到,这样!这件事情朕就全权交给你了,你来负责,需要什么告诉朕就行,但朕希望在两年以后看到成效,最多三年。” “好的。” “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慢慢商谈,朕知道你和苏轼交好,朕算着日子他们也快回来了。他们即将回京复命,虽然朕很器重他们,但是也不能破格提拔,他们还是只能从九品小官开始做起。” “我明白,我和苏轼是很好的朋友,他有一腔热血,心里面装着官家和大宋子民,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官。” “朕知道,这件事情朕还有一个想法,算了,你估计不懂,朕再思虑几日。” 赵祯和陆子阳在大殿聊了很久。 赵祯向陆子阳问起关于神仙的事情,陆子阳也都一一和他说了。 赵祯震惊之余也多了一分释然。 书上关于神仙的记载十分多,皇帝这个职业也都是神仙赐予的。 陆子阳是上天派下来帮他的。 听完陆子阳的讲述后,他有些心动。 对于强军之事都没有那么抵触了。 “陆子阳,你回去将强军想法写出来,到时候让公主带你来见朕,朕要好好斟酌一下此事。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虽然你是能人,但朕也是受天命来到这里,一切事情你还是要听朕的。” “官家放心,您永远才是这大宋的主人。” 陆子阳正准备离开,赵祯又叫住他,“你说你可以知晓未来,那你能知道朕什么时候会……” 陆子阳当然知道赵祯想问的是什么? 他想知道自己在凡间的寿元。 因为赵祯最近越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甚至还每况愈下。 赵祯马上就要五十了,身体越来越差,稍不注意就累得不行。 他隐隐感觉自己活不久了。 陆子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说出再过四年,他便要驾鹤西去。 这真的很残酷。 就像一个医生通知自己的病人,你马上就要死了。 赵祯笑了笑,“你先别说,朕不想知道了,不管还有几年,朕都希望朕在的这些日子为百姓们多做一点事情。” “官家,生命的长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宽度。” “快些回去,别让采儿等着急了。”赵祯咳嗽了几声,朝着陆子阳挥了挥手。 陆子阳路过御膳房的时候,进去拿了一些菜。 现在,皇宫中的人对他都很尊敬。 没有人再敢刁难他,很容易便拿到了很好的食材。 他准备给公主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要不是公主对他悉心照料,他的伤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公主一见到陆子阳,立马跑上去,“你怎么去这么久?我还担心父皇太喜欢你,不让你回来了。” “怎么会?今天和官家谈了很多事情,晚了些。” “你们都说了什么,父皇有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啊?”这是公主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进去说,今天我准备给你做一顿好吃的。”陆子阳提着菜在公主面前晃悠。 灶房内,陆子阳忙得不可开交。 “你别碰,我来弄就行,你去把菜洗一洗。”陆子阳正在生火。 不一会,木柴噼啪作响,火焰旺盛。 公主洗着菜,问陆子阳:“你快些说,你和父皇怎么说?” 陆子阳刚准备开口,小红她们便跑来捣乱,一群人扶着门,八卦的眼神,“公主,要不要我们来帮你啊?” “不要,没一点眼力见,院子里面那么多活你们不去做,非要来这凑热闹。”公主可生气了。 自从陆子阳住进来后,她们干活的本事没有涨,不过瞎起哄的本事倒不小。 “想赶我们走,可以,那今天晚饭有没有我们几个大份啊!”小红问着。 陆子阳笑着说:“都有份,最近大家照顾我辛苦了,我做一顿饭弥补下大家。” “要是还不走,就别想吃了。”公主立马威胁。 一溜烟,一群人便没影了。 “哎!每次关键时刻她们都来打岔,简直太过分了。你快说说,父皇到底怎么说?” 陆子阳熟练的将鸡蛋打碎在碗里,筷子快速在碗里面搅拌。 “官家觉得我现在还配不上公主,他希望我稍微有点成就,有点名气之后,再答应这件事情。”陆子阳很平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公主听了十分不开心,“父皇这个骗子,明明之前就答应了,我明天去找他。” 第196章 谈话 陆子阳自然不会怪赵祯。 毕竟这是赵宋王朝开国以来的国策,所有赵家人都知道当年赵匡胤发动兵变,夺了权力。 正是因为赵匡胤掌握了军队,这才夺权成功,创立了宋朝。 所以赵家人深知,要是军队太强,将军一定会造反,到了那时可就是大罪过。 而且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军队强大之后,便有实力和皇帝抗争。 他们手中都是真家伙,和士大夫不一样。 当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将军还能忍受自己做一个将军吗? 他们肯定会想着往上走。 陆子阳上前对赵祯说道:“我知道官家在担心什么,我有一计。” “这……”其实赵祯铁了心不同意军事改革。 在陆子阳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不管他说什么,都要拒绝强军。 “这样官家,我今天回去写一篇文章,官家看来之后再做定夺。” 赵祯没再说什么。 “其实现在最让朕头疼的问题是国库亏空,每年岁贡的银子越来越多,百姓的税赋也越来越重,可即便是这样,依旧不够开销。” 赵祯想着,陆子阳可以将酒楼开得那么好,赚那么多银子,想必让他出谋划策搞经济一定可以。 “官家,无非两点,开源节流。首先这开源,无非就是要多收税赋,可这税银从哪里来,自然是百姓,但现如今百姓都没银子,我们也收不上来。当务之急就是要提高百姓收入,我准备创建一个全新的资本市场,从小农经济转变为资本经济。” 陆子阳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告诉赵祯这一切。 不过这些专业术语确实有些难度。 “陆子阳,你说的这些东西朕一点都听不到,这样!这件事情朕就全权交给你了,你来负责,需要什么告诉朕就行,但朕希望在两年以后看到成效,最多三年。” “好的。” “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慢慢商谈,朕知道你和苏轼交好,朕算着日子他们也快回来了。他们即将回京复命,虽然朕很器重他们,但是也不能破格提拔,他们还是只能从九品小官开始做起。” “我明白,我和苏轼是很好的朋友,他有一腔热血,心里面装着官家和大宋子民,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官。” “朕知道,这件事情朕还有一个想法,算了,你估计不懂,朕再思虑几日。” 赵祯和陆子阳在大殿聊了很久。 赵祯向陆子阳问起关于神仙的事情,陆子阳也都一一和他说了。 赵祯震惊之余也多了一分释然。 书上关于神仙的记载十分多,皇帝这个职业也都是神仙赐予的。 陆子阳是上天派下来帮他的。 听完陆子阳的讲述后,他有些心动。 对于强军之事都没有那么抵触了。 “陆子阳,你回去将强军想法写出来,到时候让公主带你来见朕,朕要好好斟酌一下此事。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虽然你是能人,但朕也是受天命来到这里,一切事情你还是要听朕的。” “官家放心,您永远才是这大宋的主人。” 陆子阳正准备离开,赵祯又叫住他,“你说你可以知晓未来,那你能知道朕什么时候会……” 陆子阳当然知道赵祯想问的是什么? 他想知道自己在凡间的寿元。 因为赵祯最近越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甚至还每况愈下。 赵祯马上就要五十了,身体越来越差,稍不注意就累得不行。 他隐隐感觉自己活不久了。 陆子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说出再过四年,他便要驾鹤西去。 这真的很残酷。 就像一个医生通知自己的病人,你马上就要死了。 赵祯笑了笑,“你先别说,朕不想知道了,不管还有几年,朕都希望朕在的这些日子为百姓们多做一点事情。” “官家,生命的长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宽度。” “快些回去,别让采儿等着急了。”赵祯咳嗽了几声,朝着陆子阳挥了挥手。 陆子阳路过御膳房的时候,进去拿了一些菜。 现在,皇宫中的人对他都很尊敬。 没有人再敢刁难他,很容易便拿到了很好的食材。 他准备给公主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要不是公主对他悉心照料,他的伤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公主一见到陆子阳,立马跑上去,“你怎么去这么久?我还担心父皇太喜欢你,不让你回来了。” “怎么会?今天和官家谈了很多事情,晚了些。” “你们都说了什么,父皇有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啊?”这是公主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进去说,今天我准备给你做一顿好吃的。”陆子阳提着菜在公主面前晃悠。 灶房内,陆子阳忙得不可开交。 “你别碰,我来弄就行,你去把菜洗一洗。”陆子阳正在生火。 不一会,木柴噼啪作响,火焰旺盛。 公主洗着菜,问陆子阳:“你快些说,你和父皇怎么说?” 陆子阳刚准备开口,小红她们便跑来捣乱,一群人扶着门,八卦的眼神,“公主,要不要我们来帮你啊?” “不要,没一点眼力见,院子里面那么多活你们不去做,非要来这凑热闹。”公主可生气了。 自从陆子阳住进来后,她们干活的本事没有涨,不过瞎起哄的本事倒不小。 “想赶我们走,可以,那今天晚饭有没有我们几个大份啊!”小红问着。 陆子阳笑着说:“都有份,最近大家照顾我辛苦了,我做一顿饭弥补下大家。” “要是还不走,就别想吃了。”公主立马威胁。 一溜烟,一群人便没影了。 “哎!每次关键时刻她们都来打岔,简直太过分了。你快说说,父皇到底怎么说?” 陆子阳熟练的将鸡蛋打碎在碗里,筷子快速在碗里面搅拌。 “官家觉得我现在还配不上公主,他希望我稍微有点成就,有点名气之后,再答应这件事情。”陆子阳很平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公主听了十分不开心,“父皇这个骗子,明明之前就答应了,我明天去找他。” 第197章 苏轼归京 陆子阳调和鸡蛋之后,将蛋液倒入锅中。 随着滋滋冒油的声音,他说着:“其实我觉得官家没有说错,势均力敌的爱情才是最好的,我不希望别人说起我的时候都觉得我高攀了,或者会说因为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命,所以不得不嫁给我。” 之前他没有考虑过这些,直到赵祯和他讲后,他才明白。 赵祯说他自己未来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要是他不在了,公主还能像现在这样受宠吗? 所以他希望公主能嫁给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更希望公主的婚事是被全天下祝福的,而不是一些非议。 陆子阳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过他这次确实被赵祯说服了。 两年之后,他带领大宋走上富强,真的在大宋建立起一套市场经济,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仅可以保护公主,还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们就算不成亲,也能天天在一起,而且你知道吗?在我的老家,男女成亲之前都先要谈恋爱。” 公主扣了扣自己的头,“什么叫做谈恋爱?” “就是在成婚之前,先彼此了解,两人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约会,一起旅游,一起去冒险……” 陆子阳很耐心给公主解释。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一会,整个厨房都是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 陆子阳将菜盛入盘中,往锅里加了一大勺冷水。 盖上锅盖之后,陆子阳走到公主身边,将她的袖子放下,用围裙将她的手擦干净。 “我来弄,你看着我弄。” 陆子阳将一大块新鲜的五花肉切成长条,“我们先谈两年恋爱,然后再成亲,怎么样?” “我不懂什么恋爱不恋爱的,不过就一点,你不能离开我。” “我这辈子可懒上你了。” “那可不行,我养不起你,除非……” “每次都这样,说,这次又是什么无理的条件?”陆子阳专注于做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公主聊天。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音配上他们说话的声音,十分温馨。 “除非你天天给我做饭。” “好。” 陆子阳不是一个会说花言巧语的人,他喜欢用行动去证明自己。 而不是用言语。 “苏轼他们是不是要回汴京了?”公主问。 陆子阳点了点头,心里面十分开心。 好久没有见他们,不知道苏轼他们现在怎么样? 巢谷回去报信,估计也会和他们一起回京。 嘉佑四年十月,苏洵带着一大家人准备出远门。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喜悦之情。 第一次去汴京的时候,苏轼和苏辙内心都很忐忑,前去汴京应试,也不知前路在何方。 但这一次出蜀,心情和第一次时截然相反。 这一次等待着他们的是大好大前途,他们已经准备好去汴京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陆子阳和巢谷也为他们在汴京打下了根基,美好的前程如今就摆在他们眼前。 苏洵带着一家子从水路出三峡,到江陵之后改走陆路。 这一路上他们看见了秀美的风景,也看见了很多人间疾苦。 甚至比起三年之前还要严重。 这一切对22岁的苏轼来说是极大的震撼。 当然,这一路上苏家三人也写了不少诗文。 这次回去,他们没在路上做过多停留,很快便到了汴京。 抵达汴京之时,天气逐渐变得很冷,但是心里面却是火热的。 “最多还有半日,我们就能到汴京了。估计子阳兄已经早早等候在城门外,迫不及待迎接我了。”巢谷十分激动的说道。 苏轼不服,“子阳兄定然是在等我,你们才分开多久,我和子阳兄分开多久了。” “切!” 王弗和史云小姐看着他们二人吵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巢谷变了,但如今看来,还是一点没变啊!”王弗调侃道。 想当初苏轼为了退婚,居然让巢谷假扮成叫花子。 巢谷那叫花子的模样,给王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陆子阳和公主等在城门口多时。 “你别看了,还没见你这么激动过。该来的时候会来的。”公主说道。 “主要太久没见了。”陆子阳笑了笑。 “那我问你,要是你这么久不见我,会不会也这般想念我?”公主立马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起来。 “当然会。”陆子阳回。 公主走到陆子阳面前,将他看向城门口的脑袋搬过来,面对着自己。 “那我再问你,我和苏轼谁在你心里更重要?” 陆子阳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这不是现代人才有的困扰。 这可能是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你就说你真实想法,我又不会怪你。”公主倒很坦荡。 陆子阳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不过还是不会相信女人说的这种话。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你问我心里面谁最重要?” “对。” “那我和官家在你心里谁更重要啊?”陆子阳将问题抛给了公主。 这种事情凭什么只让女人问,男人也应该有权利问这些问题。 “明明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可之前你也没说谁先问就一定得先回答啊?”陆子阳脸上写满了无辜。 还不等公主说话,他立马又说:“现在说的不算数。” 陆子阳预判了公主的预判。 公主实在是生气,一拳打在陆子阳结实的胸肌上。 陆子阳握住了公主的手,“人生不是单选题,没有谁比谁重要,更没有谁一定要去做排序题。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当然在不同情况和情景下,会有侧重的时候。” “陆子阳,你真的好好。”公主搂住他的脖子。 “你也好好,骗。”陆子阳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拖了很久,“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就是相信你,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 “那我努力,不辜负你的相信。” “诶!他们好像到了。”公主突然激动起来。 第197章 苏轼归京 陆子阳调和鸡蛋之后,将蛋液倒入锅中。 随着滋滋冒油的声音,他说着:“其实我觉得官家没有说错,势均力敌的爱情才是最好的,我不希望别人说起我的时候都觉得我高攀了,或者会说因为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命,所以不得不嫁给我。” 之前他没有考虑过这些,直到赵祯和他讲后,他才明白。 赵祯说他自己未来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要是他不在了,公主还能像现在这样受宠吗? 所以他希望公主能嫁给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更希望公主的婚事是被全天下祝福的,而不是一些非议。 陆子阳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过他这次确实被赵祯说服了。 两年之后,他带领大宋走上富强,真的在大宋建立起一套市场经济,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仅可以保护公主,还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们就算不成亲,也能天天在一起,而且你知道吗?在我的老家,男女成亲之前都先要谈恋爱。” 公主扣了扣自己的头,“什么叫做谈恋爱?” “就是在成婚之前,先彼此了解,两人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约会,一起旅游,一起去冒险……” 陆子阳很耐心给公主解释。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一会,整个厨房都是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 陆子阳将菜盛入盘中,往锅里加了一大勺冷水。 盖上锅盖之后,陆子阳走到公主身边,将她的袖子放下,用围裙将她的手擦干净。 “我来弄,你看着我弄。” 陆子阳将一大块新鲜的五花肉切成长条,“我们先谈两年恋爱,然后再成亲,怎么样?” “我不懂什么恋爱不恋爱的,不过就一点,你不能离开我。” “我这辈子可懒上你了。” “那可不行,我养不起你,除非……” “每次都这样,说,这次又是什么无理的条件?”陆子阳专注于做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公主聊天。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音配上他们说话的声音,十分温馨。 “除非你天天给我做饭。” “好。” 陆子阳不是一个会说花言巧语的人,他喜欢用行动去证明自己。 而不是用言语。 “苏轼他们是不是要回汴京了?”公主问。 陆子阳点了点头,心里面十分开心。 好久没有见他们,不知道苏轼他们现在怎么样? 巢谷回去报信,估计也会和他们一起回京。 嘉佑四年十月,苏洵带着一大家人准备出远门。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喜悦之情。 第一次去汴京的时候,苏轼和苏辙内心都很忐忑,前去汴京应试,也不知前路在何方。 但这一次出蜀,心情和第一次时截然相反。 这一次等待着他们的是大好大前途,他们已经准备好去汴京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陆子阳和巢谷也为他们在汴京打下了根基,美好的前程如今就摆在他们眼前。 苏洵带着一家子从水路出三峡,到江陵之后改走陆路。 这一路上他们看见了秀美的风景,也看见了很多人间疾苦。 甚至比起三年之前还要严重。 这一切对22岁的苏轼来说是极大的震撼。 当然,这一路上苏家三人也写了不少诗文。 这次回去,他们没在路上做过多停留,很快便到了汴京。 抵达汴京之时,天气逐渐变得很冷,但是心里面却是火热的。 “最多还有半日,我们就能到汴京了。估计子阳兄已经早早等候在城门外,迫不及待迎接我了。”巢谷十分激动的说道。 苏轼不服,“子阳兄定然是在等我,你们才分开多久,我和子阳兄分开多久了。” “切!” 王弗和史云小姐看着他们二人吵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巢谷变了,但如今看来,还是一点没变啊!”王弗调侃道。 想当初苏轼为了退婚,居然让巢谷假扮成叫花子。 巢谷那叫花子的模样,给王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陆子阳和公主等在城门口多时。 “你别看了,还没见你这么激动过。该来的时候会来的。”公主说道。 “主要太久没见了。”陆子阳笑了笑。 “那我问你,要是你这么久不见我,会不会也这般想念我?”公主立马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起来。 “当然会。”陆子阳回。 公主走到陆子阳面前,将他看向城门口的脑袋搬过来,面对着自己。 “那我再问你,我和苏轼谁在你心里更重要?” 陆子阳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这不是现代人才有的困扰。 这可能是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你就说你真实想法,我又不会怪你。”公主倒很坦荡。 陆子阳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不过还是不会相信女人说的这种话。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你问我心里面谁最重要?” “对。” “那我和官家在你心里谁更重要啊?”陆子阳将问题抛给了公主。 这种事情凭什么只让女人问,男人也应该有权利问这些问题。 “明明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可之前你也没说谁先问就一定得先回答啊?”陆子阳脸上写满了无辜。 还不等公主说话,他立马又说:“现在说的不算数。” 陆子阳预判了公主的预判。 公主实在是生气,一拳打在陆子阳结实的胸肌上。 陆子阳握住了公主的手,“人生不是单选题,没有谁比谁重要,更没有谁一定要去做排序题。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当然在不同情况和情景下,会有侧重的时候。” “陆子阳,你真的好好。”公主搂住他的脖子。 “你也好好,骗。”陆子阳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拖了很久,“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就是相信你,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 “那我努力,不辜负你的相信。” “诶!他们好像到了。”公主突然激动起来。 第198章 简单买个豪宅 陆子阳仔细一看,城门外确实有两辆马车过来。 不过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 “应该是他们。” “我也觉得。” 公主放开陆子阳,跳起来朝马车处招手。 “巢谷,是你们吗?是你们吗?” 公主大声叫喊着,不过回应她的是几声鸟叫。 距离实在是太远,一点也看不见,一点也听不见。 主要巢谷他们在下面。 陆子阳有些迫不及待,拉着公主的手便走下城楼。 “是他们。” “要是他们的话怎么都不搭理我们,会不会认错了?”公主有些怀疑。 “巢谷那匹马那么丑,除了他不会有人喜欢那张长相的马。” “哈哈哈哈……我也永远相信你损人的本事。” 很快,陆子阳便见到了在最前面的巢谷。 他骑马为后面的人引路。 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 “巢谷,苏轼呢?”巢谷看陆子阳这么用力的跑过来迎接他。 结果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苏轼呢? “后面。”说罢,陆子阳又拉着公主的手跑到了后面去。 苏轼听到陆子阳的声音,也急忙从马车中出来。 巢谷坐在马上,有些恍惚。 “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又达成了?” 苏轼缓缓从马车上下来,陆子阳迎上去。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哈哈哈……看来这次不仅是我一个人受伤,公主也受伤了。”巢谷立马赶来,生怕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因为陆子阳一见到苏轼立马就放开了公主的手。 和苏轼紧紧抱在了一起。 公主见巢谷笑得这般开心,有些鄙视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在这个场景下,苏轼更需要陆子阳,他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等陆子阳放开苏轼后,他肯定会牵我的手。” 果真如公主所所料,陆子阳放开苏轼之后立马牵起公主的手。 “看到没,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苏轼看着陆子阳和公主,眼中的八卦之光更是熊熊燃烧。 尽管巢谷已经将两个人的事情讲了千八百遍,但是看到真人的时候还是冲击感很大。 苏轼觉得陆子阳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当初逼着你牵公主的手,你愣是嫌弃得很,怎么了?现如今还往上赶了,果然,人啊!” 苏轼不禁调侃。 巢谷在一旁大声控诉,“你们真的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苏辙也从马车上下来,“巢谷,你怎么了?” “你看陆子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这般大胆。” 苏轼说道:“不就是牵手吗?我知道你也想要,我给你。” 苏轼说完,立马牵住了巢谷的手,一脸得意,“巢谷,我们不用羡慕别人,不就是手吗?谁还没个两只啊!” 车上的手都下来了。 大家许久不见,免不了许久。 本来还挺感慨的画面,被苏轼这么一闹,有些搞笑。 王弗她们很有礼貌,知道此人是公主。 “公主万福金安。” 苏轼一把抓住王弗的手,“我还可以牵两个人的手,哈哈哈……” “苏子瞻,你休要胡闹,给我放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用问,便知道是谁。 只有苏洵才能治住这个苏轼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内走去。 很快便到了酒楼,徐宏达早就让人备好饭菜,只等给他们接风。 苏轼看到酒楼之后,“子阳兄,我还是小看你了,这酒楼是你的。” “严格意义其实是徐掌柜和巢谷的。” “你可别听他瞎说,我们都是他的工具人,是替他赚钱的机器,用他的话来说,我们就是被资本剥削的无产阶级。” 陆子阳笑笑不说话。 好像巢谷也说得没错,他们在前面忙活,他只需要坐等着银子进账。 见陆子阳不说话,巢谷这次终于扳回了一分。 用陆子阳教给他的话术打败陆子阳。 到了酒楼,所有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到了第二天,苏轼和苏辙进宫面圣去了。 陆子阳家人们去办一件大事情。 这次全家大团圆,陆子阳打算在汴京买一套大豪宅。 这样全家都可以住在一起,好不热闹。 苏轼和苏辙就在京城好好做官,他就好好搞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样的话,要不了几年,他们一定能改变大宋的现状。 陆子阳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再有四年赵祯就死了。 之后的继承人可不是像赵祯这样贤明的君主。 这次看房是葛叔亲自陪同。 王弗她们都十分好奇,葛叔这牙子还挺专业。 她说道:“京城果然不一样,连牙子看上去都这么专业。葛叔,我刚刚去你们铺子,发现你们每个人都穿得很正式,每个人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葛叔笑笑,“以前我们也不这样,都是陆公子教我们的,现在我们这恋家铺子在汴京都有好几十家铺面了。” 王弗看向陆子阳的眼神都不一样。 她实在没有想到巢谷和她们说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王弗接着问:“我看你们铺子上写着收费公开透明,每一笔交易都看得见,是什么意思啊?” “以前做我们这行,都是看人下菜,一个宅子一个价,很多外地来的人不知道行业深浅,经常被骗,或者被乱收费。我们为了整顿行业,这才制定了这套收费标准。找我们买房子,我们只收取房屋交易费用的5,要是租赁的话我们也只收首月的租金。” 史云笑着说道:“这种收费方式简直从未听闻,这样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友好了。” 葛叔骄傲的看一眼陆子阳,继续说道:“这还只是开始,我们每一个牙子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我们会根据顾客的要求一对一制定适合他的房源,亲自现场带看,还会为顾客讲解宅子的优点和缺点。” 几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套宅子可是之前一个大官的家,不过因为出了事情,着急用钱,这才急着出手。这宅子是目前我们手上最合适你们的宅子。” 葛叔笑盈盈的说着。 打开门后,门口的一群人全都惊呆了。 第198章 简单买个豪宅 陆子阳仔细一看,城门外确实有两辆马车过来。 不过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 “应该是他们。” “我也觉得。” 公主放开陆子阳,跳起来朝马车处招手。 “巢谷,是你们吗?是你们吗?” 公主大声叫喊着,不过回应她的是几声鸟叫。 距离实在是太远,一点也看不见,一点也听不见。 主要巢谷他们在下面。 陆子阳有些迫不及待,拉着公主的手便走下城楼。 “是他们。” “要是他们的话怎么都不搭理我们,会不会认错了?”公主有些怀疑。 “巢谷那匹马那么丑,除了他不会有人喜欢那张长相的马。” “哈哈哈哈……我也永远相信你损人的本事。” 很快,陆子阳便见到了在最前面的巢谷。 他骑马为后面的人引路。 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 “巢谷,苏轼呢?”巢谷看陆子阳这么用力的跑过来迎接他。 结果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苏轼呢? “后面。”说罢,陆子阳又拉着公主的手跑到了后面去。 苏轼听到陆子阳的声音,也急忙从马车中出来。 巢谷坐在马上,有些恍惚。 “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又达成了?” 苏轼缓缓从马车上下来,陆子阳迎上去。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哈哈哈……看来这次不仅是我一个人受伤,公主也受伤了。”巢谷立马赶来,生怕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因为陆子阳一见到苏轼立马就放开了公主的手。 和苏轼紧紧抱在了一起。 公主见巢谷笑得这般开心,有些鄙视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在这个场景下,苏轼更需要陆子阳,他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等陆子阳放开苏轼后,他肯定会牵我的手。” 果真如公主所所料,陆子阳放开苏轼之后立马牵起公主的手。 “看到没,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苏轼看着陆子阳和公主,眼中的八卦之光更是熊熊燃烧。 尽管巢谷已经将两个人的事情讲了千八百遍,但是看到真人的时候还是冲击感很大。 苏轼觉得陆子阳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当初逼着你牵公主的手,你愣是嫌弃得很,怎么了?现如今还往上赶了,果然,人啊!” 苏轼不禁调侃。 巢谷在一旁大声控诉,“你们真的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苏辙也从马车上下来,“巢谷,你怎么了?” “你看陆子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这般大胆。” 苏轼说道:“不就是牵手吗?我知道你也想要,我给你。” 苏轼说完,立马牵住了巢谷的手,一脸得意,“巢谷,我们不用羡慕别人,不就是手吗?谁还没个两只啊!” 车上的手都下来了。 大家许久不见,免不了许久。 本来还挺感慨的画面,被苏轼这么一闹,有些搞笑。 王弗她们很有礼貌,知道此人是公主。 “公主万福金安。” 苏轼一把抓住王弗的手,“我还可以牵两个人的手,哈哈哈……” “苏子瞻,你休要胡闹,给我放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用问,便知道是谁。 只有苏洵才能治住这个苏轼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内走去。 很快便到了酒楼,徐宏达早就让人备好饭菜,只等给他们接风。 苏轼看到酒楼之后,“子阳兄,我还是小看你了,这酒楼是你的。” “严格意义其实是徐掌柜和巢谷的。” “你可别听他瞎说,我们都是他的工具人,是替他赚钱的机器,用他的话来说,我们就是被资本剥削的无产阶级。” 陆子阳笑笑不说话。 好像巢谷也说得没错,他们在前面忙活,他只需要坐等着银子进账。 见陆子阳不说话,巢谷这次终于扳回了一分。 用陆子阳教给他的话术打败陆子阳。 到了酒楼,所有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到了第二天,苏轼和苏辙进宫面圣去了。 陆子阳家人们去办一件大事情。 这次全家大团圆,陆子阳打算在汴京买一套大豪宅。 这样全家都可以住在一起,好不热闹。 苏轼和苏辙就在京城好好做官,他就好好搞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样的话,要不了几年,他们一定能改变大宋的现状。 陆子阳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再有四年赵祯就死了。 之后的继承人可不是像赵祯这样贤明的君主。 这次看房是葛叔亲自陪同。 王弗她们都十分好奇,葛叔这牙子还挺专业。 她说道:“京城果然不一样,连牙子看上去都这么专业。葛叔,我刚刚去你们铺子,发现你们每个人都穿得很正式,每个人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葛叔笑笑,“以前我们也不这样,都是陆公子教我们的,现在我们这恋家铺子在汴京都有好几十家铺面了。” 王弗看向陆子阳的眼神都不一样。 她实在没有想到巢谷和她们说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王弗接着问:“我看你们铺子上写着收费公开透明,每一笔交易都看得见,是什么意思啊?” “以前做我们这行,都是看人下菜,一个宅子一个价,很多外地来的人不知道行业深浅,经常被骗,或者被乱收费。我们为了整顿行业,这才制定了这套收费标准。找我们买房子,我们只收取房屋交易费用的5,要是租赁的话我们也只收首月的租金。” 史云笑着说道:“这种收费方式简直从未听闻,这样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友好了。” 葛叔骄傲的看一眼陆子阳,继续说道:“这还只是开始,我们每一个牙子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我们会根据顾客的要求一对一制定适合他的房源,亲自现场带看,还会为顾客讲解宅子的优点和缺点。” 几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套宅子可是之前一个大官的家,不过因为出了事情,着急用钱,这才急着出手。这宅子是目前我们手上最合适你们的宅子。” 葛叔笑盈盈的说着。 打开门后,门口的一群人全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