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镯空间通古今？拿来吧你》 第1章 我死了我又活了 “泠泠，周泠泠！” “你个死丫头！让你回来做个饭都能掉河里，你说说你还能干点啥……” 屋子里，一道瘦弱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皱着眉，好像正在梦魇，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似的。 突然被外面的河东狮吼吓了一个激灵，周泠泠猛地坐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再次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鬼地方？ 自己不是在实验室做测试吗？ 没等她想明白，“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你个死丫头，没事了还不起来做饭，等着我伺候你啊！” 一道苍老沙哑又带着些凌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泠泠抬头一看，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只是她身上穿的衣服和自己见过的不一样，就像是电视里那些古代人穿的。 周泠泠低头，看到自己身上也是一身灰褐色的衣服，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 什么情况？ 拍电视剧？ 还是—— 穿越了？ 不对 她好像穿书了！ 就在刚刚，周泠泠做了一个梦，准确的说是一个噩梦。 梦到自己变成以前看过的一部小说里面的小姑娘，也叫周泠泠。 在梦里，她经历了这个小姑娘短暂而凄惨的一生。 梦里的周泠泠所在的周家村，是大元王朝南域云水县下众多村子之一，周泠泠一家则是周家村里一户农家。 周家老两口生了四个儿子，周泠泠父亲排行老二，和大多数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一样，周老二也不太受周家老两口待见。 因为有把子力气，去镇上做工的时候帮了一个屠户，后来还娶了屠户的女儿，夫妻俩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后，又生了周泠泠这么个闺女。 周老二干的是家里最重的活，却没落着一声好。 周泠泠的母亲家世比几个妯娌都好，娘家还时不时接济她，所以总是遭到其他几个妯娌的排挤。 最最重要的是—— 这书里有个女主，还是个重生的！ 正是周泠泠的堂姐周浅浅。 这个堂姐凭借自己重来一世的记忆，骗走了周泠泠在山上捡来的一个镯子，结果这个镯子竟然有个空间，更神奇的是，这个空间其实是连通了两个位面。 堂姐周浅浅从空间里拿出了来自现代的高产红薯献给了云水县县令，大大缓解了两年来南域旱情导致的饥荒。 不仅顺利让她哥哥通过了童生试，还拿到了县令的举荐信，让哥哥入学县里最好的书院。 后来又拿出了所谓的“科举考试宝典”，帮助她哥哥先后拿下县试和府试的案首，由此进入府学。 而周家大房一家顺势搬去了府城，周浅浅也在那里认识了哥哥的同窗—— 也就是本该日后属于周泠泠的未婚夫。 而后周浅浅利用空间奇货可居，挣得盆满钵满，和男主也是郎有情妾有意。 最后哥哥和男主一同中举，同朝为官，周家大房从此翻身，两人也是风光大婚。 而原本捡到镯子的周泠泠一家呢？ 早在女主哥哥考上童生前就被女主设计赶出家门了。 一家子先是去了周泠泠外祖家寄人篱下，周老二为了尽快赚钱买个宅子就去跟人跑船，据说路上遇到了水匪，再也没回来。 时间久了，周泠泠兄妹和周母在外祖家也开始不受待见。 就这么过了两年，年仅十四岁的双胞胎兄弟，一个跑去北境参军，一个去码头扛麻袋。 最后却一个尸骨无存，一个因为得罪了贵人被活活打死。 周母丧夫丧子，受不住打击很快病逝，周泠泠立刻就被卖去一户人家当丫鬟，很快就因不堪受辱自尽了。 惨。 真是太惨了。 妥妥的重生女主脚下的踏脚石，渣渣都不剩的炮灰啊！ 若没有堂姐重生，发现红薯的是周泠泠，拿到举荐信的是周泠泠，所以去读书的就是周泠泠的亲哥哥。 属于周泠泠的人生，都被堂姐周浅浅窃取了。 可惜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知道这一世堂姐是重生的，所以派了她来拯救这个bug？ 今年大旱，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和大多数村里人一样，老周家一大家子都在地里忙活着。 周泠泠身体不好，周老二心疼她，就让她先回来帮着周老太太做饭。 可能是因为早上吃得少又晒久了，原身回来的路上一晕，就掉进了山脚下那条唯一还有点水的小河沟里，被路过的村里人救了回来。 刚好周老太太在家，她甚至没有通知周泠泠父母，就把她扔在房间里自生自灭。 然后原身就嗝屁了。 而自己呢？ 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全凭天赋和努力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毕业后也顺利进入了某重点生化实验室。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因为熬了半年的夜，在实验室里嗝屁的。 幸好从小相依为命的外婆在她考上大学那年就去了，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怪难受的。 好消息， 我死了，我又活了。 坏消息， 这个时候，堂姐周浅浅已经从原身手里骗走了手镯。 站在厨房门口， 周泠泠看了看自己枯瘦发黄，还带着许多伤口的手，还是有些恍惚。 但脑子已经开始转起来了。 根据脑子里原身的记忆，今年才是大旱的第一年，而书里周浅浅拿出红薯是第二年夏天。 往好了想，这个时候便宜女主会不会还没有打开空间？ “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烧火！” 周泠泠的祖母周老太太，看见她又站在门口发呆，再次气不打一处来。 周泠泠看了她一眼，认命地叹了口气。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我手握剧情，怎么也不能被女主再次当垫脚石！ 周泠泠“哼哼”了两声，在老太太即将吃人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烧火是？来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又传出老太太的骂声。 “周！泠！泠！” “你是要呛死老娘吗？你烧的什么火！” 周家老太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云霄，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咳嗽声。 周泠泠站在厨房门口，再次叹了口气。 “哎~人家只是想帮祖母烧个火，既然祖母不需要了，那我就先回房了。” 周老太太火气直冲天灵盖，“周……咳咳……泠……咳咳……泠！” 周泠泠微笑：“祖母，我在的，您有什么吩咐？” 孙女掉进水里淹死了，老太太却只是把人扔床上，不请大夫就算了，还不通知父母。 如此恶妇，就先送个烟熏大礼包作为见面礼！ 老太太没有回答，目光却落在墙角的扫帚上。 周泠泠在老太太举起扫帚的第一时间就闪开了。 “祖母，气大伤身……” 第2章 一群不孝子孙 傍晚，老周家其他人都从地里回来了。 周老二和媳妇儿一进门就看见闺女可怜巴巴的站在院子里，周老太太则是坐在厨房门口扶着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两口子扔下手里的农具，就朝周泠泠围了过去。 “闺女，你祖母是不是又打你了？” 这是一脸担忧忧心忡忡拉着闺女上上下下检查个遍的周老二，周泠泠她亲爹。 “呜呜呜都是娘没本事，不讨你祖母欢喜……” 这是捂着脸眼泪说来就来的周老二媳妇儿陈氏，周泠泠她亲娘。 周泠泠差点被亲娘的怀抱温暖得无法呼吸，用了力才探出了小脑袋。 “那个，爹，娘，我没事，祖母的腰好像闪了……” 还挺严重的好像。 夫妻俩同时一怔，然后陈氏的哭声更大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你祖母闪了腰都要打你，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母女啊……” 周泠泠：“……”原主的娘原来是个哭包？ 这书里也没写啊！ 但是母亲的怀抱好像真的很温暖啊…… 上辈子只能和外婆相依为命的周泠泠内心感慨着。 “周老二，你个忤逆不孝的王八xxx……” “老娘生你还不如生块烧饼，就知道带着你一家子祸祸老娘！” “明天就带着你这懒闺女滚出去……” 周老太太的输出对象已经从周泠泠转移到周老二一家。 而老周家所有人对院子里的场景熟视无睹，周老头带着老大和老三收拾刚刚带回来的农具，有些损耗的要修理修理。 大房的孙氏和三房的钱氏则是跟婆母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厨房忙活着。 没人搭理站在院子里的一家三口。 除了一个人。 “泠泠，你是不是又惹祖母生气了啊？” “祖母照顾我们一大家子不容易，你要懂事一点，不要老惹她生气了……” 说话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皮肤白皙，胳膊上还挎着个篮子，一开口就散发着一股冰清玉洁的圣母白莲花气息。 周泠泠注意到，小姑娘挎着篮子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看不出材质，但花纹繁复精美的镯子。 是她！ 书里的女主，堂姐周浅浅！ 周泠泠脑子里的记忆告诉她，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发生了无数次。 白莲花堂姐从来不问发生了什么，总是喜欢先发制人，上来就上道德枷锁，在外人面前也会不着痕迹的打压别人抬高自己。 明明原身和堂姐是家里唯二的两个女孩子，却因为大房有个会读书的大堂兄周知，周浅浅也当自己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在家从不做家务。 只偶尔拎个篮子上山挖个野菜捡个蘑菇，就这，村里人还夸她勤快。 但她不做人！ 自己不干活就算了，偏偏还对周老太太说我们农户家里的女孩子就要勤俭持家云云，于是原身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帮着家里干活。 从一开始的挖野菜捡蘑菇捡柴火，到洗衣做饭喂鸡喂猪，甚至还要下地干活。 即使周老二夫妻俩再不同意，也没办法忤逆态度强硬的老太太。 他们想了各种办法，比如农忙的时候把三个孩子全送去外家，前两年都成功了。 但是今年，周老太太突然在农忙前开始装病，非要原身留下来伺候她，所以两口子只把两个儿子送去了陈氏娘家。 想着到时候他们多干点，让闺女少干点就是了。 结果呢？ 这个小姑娘就这么没了命！ 当初周泠泠看那本小说的时候就因为白莲花女主的无耻行径十分气愤，尤其是作者竟然把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堂妹写死了，所以直接弃文。 这会儿竟然有机会直面白莲花女主，周泠泠体内的dna开始动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气祖母了？” “我们全家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我六岁开始操持家务，家里家外忙活，哪里不懂事了？就你天天装的跟千金大小姐似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懒惰成性，我看祖母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所以才屡屡动怒！” 周泠泠一顿输出，成功让周老太太闭了嘴，也让老周家其他人愣住了。 众人内心：平时屁都放不出一个的泠泠怎么变厉害了？ 周老二和陈氏：我闺女委屈大了呜呜呜…… 而当事人周浅浅被她一阵数落，脸面有些挂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跟周泠泠讲道理：“泠泠，方才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 可这道理也要周泠泠愿意讲才行。 “是啊！要伺候这么一大家子人吃喝，全家就只有我在帮着祖母张罗着，三叔家的两个堂弟说要去山上捡柴，一会儿问问他们捡了几根！” “还有堂姐你拎着这么“大”个篮子出去挖野菜，今天又挖了几根？” 周泠泠看了眼周浅浅手里的篮子，后者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篮子往身后藏了藏。 周泠泠却“啧啧”了两声：“你说说，摊上这么一家子不孝子孙，祖母能不生气吗？” 她一句话不仅揭了周浅浅的短，还顺便把三房一起骂了。 这下子，饶是周老太太再不喜欢周泠泠，怒气也被分散了些许。 她没好气的看了眼大孙女，嘴里却说道： “你又比人好到哪里去？烧个火都烧不好！” 大孙女和小孙女不一样，以后是要嫁到大户人家的，哪里能做这些粗活。 不过老三家的两个小子都快十岁了，还整天偷懒耍滑没个正形，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了。 想到这里，周老太太冲周老三就是一吼： “都啥时辰了，还不去把那两个小崽子逮回来，等着老娘亲自去请啊！” 周老三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簸箕就走了出去。 见此， 周泠泠很是欣慰。 原身和周老三家的大儿子同岁，但却因为担了个姐姐的名头，做事的时候周老太太总是找她。 而且这小子皮得很，总是带着弟弟欺负原身，在原身干活的时候添乱，害得她被骂。 妥妥的熊孩子！ 不好好收拾几顿怎么对得起可怜的原身？ 于是， 晚上吃饭的时候，伴着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声音，周泠泠表示： 即使是一碗清可见底的野菜汤和一块难以下咽的杂粮团子，也很下饭。 第3章 爹娘我们要被扫地出门了 周泠泠的“房间”是二房从厢房里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只有三四米的样子。 放了一张小床和一个小桌子再没有其他。 唯一有一点好就是这个空间还用帘子遮挡了起来，比起隔壁两个双胞胎哥哥那只有两块木板拼接的床好多了。 晚上， 一家三口回到房里，周泠泠准备回到自己的小床上，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结果陈氏就叫住了她。 “泠泠，明天你就别下地了，娘送你去你外祖家。” 这个时候的陈氏，语气冷静，神情淡然，半点没有傍晚那副哭包的模样。 细看之下，陈氏眼底甚至还有几缕火光。 周泠泠：所以亲娘还会变脸？ 而她亲爹周老二也连声附和：“对，你娘说得对，明天一早你就和你娘回去。” “媳妇儿，你也甭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就行。” “那不行！”陈氏立刻反驳，“我把泠泠送过去就回来。” 她可不是那种把相公一个人丢在家里干活，自己回娘家享福的人！ 周泠泠举手：“那个，我也可以留在家里……” 她还想在女主开启空间之前把女主手里的镯子弄回来呢。 “不行！” “不行！” 这下子夫妻俩异口同声，直接拒绝了闺女。 陈氏说：“你祖母不喜欢我，你身子又弱，这些年受了她多少磨磋？今年又和往年不一样，这天气实在不像样，你留在家里娘怕你万一有个好歹……” 说着说着，陈氏红了眼眶。 显然，这对夫妻还不知道周泠泠今天掉进了水里。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闺女早就换了芯子。 周泠泠叹了口气，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主意。 “爹，娘，这些年你们过得这么累，就没想过分家吗？” 周泠泠还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提议会吓到两人，结果周老二和陈氏却都苦笑了起来。 “分家，我做梦都想。”陈氏说，“家里这么多地，大半都是你爹种的，养活一大家子，却没讨着半点好。” 她和相公时常挨骂就算了，两个小子和闺女还总挨打。 老周家四个儿子，老四去镇上跑堂，留在家里的三个儿子，只有她相公最苦最累。 婆婆总说大伯一家是读书人，能帮着干点已是不易，三叔又身体不好。 那自家相公呢？ 因为身体好，力气大，就活该累死累活的干吗？ 要不是娘家偶尔接济一下，相公再好的身体也被这家人拖垮了。 周老二抓了抓脑袋，“父母在，不分家，咱们村还没有这个先例，到时候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周泠泠抿了抿唇，告诉他们：“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因为头晕掉进了村西头那条小沟里……” 她还没说完，周老二和陈氏瞬间瞳孔地震：“什么？！” “闺女，你咋不早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走！爹带你去找王大夫！” 夫妻俩顿时紧张了起来。 周泠泠赶忙拉住两人，只能先安慰道：“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我还没说完呢！” 两口子冷静下来，坐回闺女身边。 “那你接着说，然后呢？你咋回来的？” 周泠泠继续道：“是路过的村里人把我捞起来送回家的，当时我还昏迷着，祖母就把我扔在了床上……” 听到这里，陈氏眼底再次冒出了火光。 “这个老虔婆！往日里打骂就算了，如今竟连泠泠的死活都不顾！” “她舍不得花那几个棺材本，倒是叫我们啊！万一泠泠……” 激动之下，陈氏竟然直接开始骂老太太了。 周老二也很生气，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紧握的拳头也表露了此刻愤怒的心情。 这下子，傍晚闺女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还骂了浅丫头和三房的人的行为也说得过去了。 她（他）闺女这是被欺负到绝境了啊！ “爹娘，我说这些不是要跟你们告状惹你们生气，而是我们需要认真想一想分家的事情了。” 周泠泠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下午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两口子一脸好奇：“啥梦？” 周泠泠：“我梦到堂哥考上了童生。” 两人一脸惊喜：“这是好事啊！” 周泠泠：“但是咱们一家子被扫地出门了……” 两口子脸上的惊喜僵在了那里，齐齐看向闺女。 “扫地出门，是啥意思？”周老二问道。 周泠泠无奈的摊手：“就是净身出户，被赶出家门的意思。” 原剧情里，女主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镯子好看，就从原身手里骗了过去，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女主意外受伤之后才打开了空间。 周泠泠觉得，女主应该在发现这个空间之后，就想着要赶走堂妹一家了，免得将来被堂妹发现手镯的秘密。 甚至不仅仅是赶走堂妹一家，而是—— 让她永远闭嘴。 所以后来原身一家的悲惨遭遇未必就没有人为的因素。 毕竟周老二一把子力气，背后还有岳父岳母暂时帮衬，这一家五口怎么也不会全军覆没。 换个角度看那本小说，周泠泠只觉得自己的思路瞬间被打开了。 真是细思极恐！ 所以说，她必须在女主发现空间的秘密之前把手镯拿回来！ 在手镯拿回来之后，他们一家要尽快脱离老周家，毕竟女主都是有主角光环的。 长期和女主生活在一起，肯定会被克。 可是—— “这不应该啊！”陈氏拧眉，“家里的地可离不开你爹……” 陈氏一直觉得自家相公不仅是他们小家的顶梁柱，也是老周家的顶梁柱。 要是没有相公，老周家上下十几口人全都得喝西北风。 周泠泠见此，一针见血：“爹只是会种地，但堂兄以后可是秀才，甚至考举人当官的！” 到时候别说二十亩地，就是二百亩都有人给周家种！ 以周知这种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的大功劳，周泠泠估计要是天上的星星是能摘，大房要的话老两口都要试一试。 更不必说只是把一个自己本就不喜欢的儿子赶出家门了。 闺女的话说得夫妻俩同时一震。 “这也太过分了！” 陈氏怒道：“他周知靠着相公种地才能去上学，考上童生就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家门，简直丧尽天良！” 周老二跟着点头：“对！太过分了！” 周泠泠：发现了，老爹就是娘的跟屁虫。 “那咱们可怎么办？娘倒也想咱们一家人分出去，可若是被赶出去，咱们一家五口岂不是没个着落了？” 陈氏骂完，脑子就开始转悠开了。 这下轮到周泠泠惊讶了。 不是，虽然自己知道这是剧情，但告诉便宜爹娘说的这是自己做的梦啊！ 你们俩就这么担心上了？ “爹娘，你们不觉得我脑子发热，在胡说八道？”周泠泠试探着问他们。 结果陈氏说：“闺女你都死里逃生了，说不定是仙人给你的点化呢！” 周老二点头jpg。 周泠泠扯了扯嘴角。 好， 你们信就好。 一家三口琢磨了半宿也没琢磨出个什么，只能先睡为敬。 第4章 孽畜！放过我姐姐 周泠泠想拿回手镯，但便宜堂姐一直戴着不离手，过去了几天都没个进展。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直接半夜撬门去大房偷走的时候，一直等待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堂姐，我们要去山上捡柴火，你去不去？” 三房的小儿子周旺哒哒哒跑过来问周泠泠，他身后还跟着哥哥周兴。 周泠泠看着一脸期待的兄弟俩，“你们找我一起捡柴？” 周兴和周旺齐刷刷点头。 没办法，这几天兄弟俩被周老太太收拾得很惨，只要一出门即使没有玩回家就会挨揍。 大堂姐说都是因为泠泠堂姐跟祖母告状了。 兄弟俩合计了好久，决定出门就把周泠泠带上，这样她就没办法告黑状了。 周泠泠看着两人，心念一动。 “周浅浅呢？” 周兴说：“大堂姐吃了早饭就上山挖野菜了。” 周泠泠冷笑。 上山？ 继上次周泠泠当着全家人的面揭了周浅浅的短，她每回出去挖野菜倒是挖回来一篮子又老有苦的野菜。 周老太太却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句心疼。 “走，我们也上山！” 干个屁的活！ 周泠泠丢下笤帚，带着两个堂弟就往山里进发。 雄赳赳，气昂昂。 奈何高估了自己的周泠泠看着眼前看不见尽头的大山，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原身十岁了，但却比同样十岁的堂弟周兴矮了一个头，和八岁的周旺差不多高。 虽然在家里干了不少的活，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总是动不动头晕冒汗。 这会儿刚到山脚下，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周兴和周旺两个小子经常在外面跑，吃食上也比周泠泠足，所以皮实很多。 看着周泠泠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哥哥周兴眼珠子一转： “堂姐，不然你就在这附近捡小树枝，我和旺旺去上面捡，回来再叫你。” 周旺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堂姐，你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和哥哥去捡大的！” 反正他们的目的是把小堂姐带出来，又不一定要带着她去捡柴火。 他和旺旺还要去跟二虎子他们汇合，他们约好了要去掏鸟蛋的，带着小堂姐万一她又告状怎么办？ 周泠泠挑了挑眉，一眼看穿兴旺兄弟的算盘。 老周家总说大房的周知是最会读书的人，可自己却觉得三房这对兄弟更有灵气。 当然了，要说最有灵气的还得是原身那对双胞胎哥哥。 地里的活快要做完了，她爹说明天就去把兄弟俩接回来。 终于能见到活的哥哥们了，周泠泠还有些激动呢！ 不过这会儿，周泠泠却是对周兴和周旺说： “行啊，那你们去，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当然是不可能的！ 等兄弟俩离开之后，周泠泠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山里进发。 她记得书里说的，女主就是在某次进山之后，遇到了野猪，受伤之后就打开了空间。 周泠泠一边歇一边往山里走去。 现在是夏季，山上林木都很茂盛，一不小心就有辣条出没。 所以周泠泠捡了根棍子，走的也是一条一看就有很多人走的路。 就这么走了一阵，周泠泠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泠泠？你怎么到山里来了？” 斜面过来一个背着背篓的小姑娘，里面满满当当塞着青草。 周泠泠知道这是村长家的孙女，叫巧娘，是个很勤快的姑娘。 “巧娘姐姐。”周泠泠道：“我和堂姐来山里挖野菜，结果走散了。” 周巧娘有些奇怪，泠泠以前从不跟她堂姐出门的，但还是给她指了个方向。 “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姐姐了，她跟其他几个人一块儿呢，你去那边找她！”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周泠泠跟巧娘道了谢，转身往那个方向走去。 “啊！救命啊！” “啊啊啊！救命救命……” 没走一会儿，周泠泠就听见前面传来几道惊呼声。 她谨慎的停下脚步，就看见前方跑过来几道身影。 “快跑！有野猪！” 一个小巧的身影快速掠过周泠泠身旁，还朝她喊了一声。 接着又是几道身影忙不迭地从周泠泠身边跑过，都是村里的男孩。 野猪？ 周泠泠双眼猛地睁大。 卧槽！ 这么快开始走剧情了吗？ 想到这里，周泠泠拔腿就往里面跑去。 我的手镯！ 我的空间！ 我来了！ 于是当刚刚朝她喊了一嗓子的男孩扭头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飞快往山里面跑去，顿时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 “错了！你跑错方向了！” 男孩猛地停下脚步，差点被身后的几个人撞倒。 “二牛你怎么停下了，后面有野猪，快跑啊！” 一个小伙伴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二牛的男孩也喘着粗气，他抬手指着后面，“她，她……周泠泠她跑反了。” 二牛是周家隔壁方大娘的孙子，平日里和周泠泠二哥玩得很好。 其他几个人连忙回头去看，也看见了周泠泠的背影。 “卧槽！这下遭了，周云他堂姐她们也在后面呢！” “二牛哥，你说泠泠是不是知道她堂姐在里面所以才往里面跑啊？” 几个小伙伴面面相觑。 应该是的？ 不然哪有人知道野猪来了还往山里跑的。 周泠泠（周云他妹妹）可真够义气！ 二牛想到这里，咬咬牙道： “柱子，大宝，你们快下山去找大人，我回去看看她们！” “二牛哥！那可是野猪啊！” “是啊二牛哥，咱们也打不过野猪。” 几个小伙伴劝道。 奈何二牛却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义气”，周云可是他的好兄弟，他妹妹就是自己亲妹妹。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亲妹妹去送死呢？ 二牛神色坚定，让小伙伴们赶紧下山找人，自己却朝着周泠泠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对此一无所知的周泠泠跑了没多远，就听见前面传来几道慌乱的声音。 听声音有些耳熟，像是便宜堂姐。 老天保佑！ 千万别让女主受伤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祷告，并向她泼了一盆狗屎。 周泠泠被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卧槽！” “孽畜！放过我堂姐，有事冲我来！” 第5章 你闺女不用救了 周浅浅看着躺在自己怀里不住吐血的堂妹，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竟然会是这个自己一直欺负的堂妹舍命救自己。 周浅浅是重生的。 上一世，二叔二婶虽然不得祖母喜欢，但也没有如今这么太过分。 祖母也让周泠泠干活，但二叔二婶总是护着，去县里做工也总是偷偷藏几文钱，给周泠泠带好吃的。 两个哥哥也护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带给周泠泠。 那种纯粹的爱，是自己一辈子渴求不到的。 因为她的爹娘只会拿自己当一件货物，评估着日后能卖多少钱，换多少好处，才能供止步于秀才的哥哥继续读书！ 尤其周泠泠还嫁给了哥哥周知原来的同窗，一个邻村的秀才，但那秀才后来不仅考上了举人，中了进士，还从一个县令升到知府。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和人因为十文钱争来争去的时候，周泠泠坐着一顶华丽的轿子，前呼后拥的出现在她面前。 明明是一家子姐妹，明明自己才是哥哥的亲妹妹！ 凭什么？ 这样的人生，该属于自己才对！ 所以整个周家周浅浅最讨厌的人就是周泠泠。 这一世，她费尽心机改变家里人对二叔一家的态度，让祖母使劲磨磋周泠泠，给自己打造了一个以后要嫁入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身份，才有如今的舒服生活。 可周泠泠这是干什么呢？ 哪怕今天被野猪撞了，周浅浅都不想被周泠泠救！ 然而—— 躺在女主怀里连呼吸都困难的周泠泠却笑了。 “堂姐，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听见这话，周泠泠成功看见女主的神色却更加复杂了。 周泠泠好开心。 她赌对了！ 这个手镯果然是通过血液打开的！ 就在刚刚，周泠泠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神奇的场景。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空间，里面有一排仓库立在空间的一角，仓库里有许多周泠泠熟悉的东西。 随便打开一个仓库，里面有好几辆汽车和游艇。 旁边的仓库还有药品，甚至还有的仓库里是武器。 周泠泠知道只要自己念头一动，就能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天！ 这个空间的另一个主人竟然这么富有。 难怪女主抢走手镯之后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顺风顺水！ 不过现在这些都物归原主了。 在二牛的小伙伴带着大人找来之前，周泠泠带着欣慰的笑容成功的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二牛哭着告诉大家：“我就知道我妹妹最讲义气！她果然是因为要救她堂姐才跑进来的。” 几个大人里就有周泠泠的爹周老二，他一见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大侄女，顿时有些腿软。 “二牛，你……你哪来的妹妹？” 二牛看着周老二：“二叔，从今天开始泠泠就是我亲妹妹……” 周老二终于看清大侄女怀里躺着的血人竟然是自家闺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闺女？泠泠？” “我可怜的闺女啊！你不是在家晒苞米……怎么就跑山上来了啊！” 跟着来的其他人也有些唏嘘，看这血糊糊的模样，人多半是不中用了。 村长儿子周兵站出来说道：“二哥，先把孩子带下山找王大夫，说不定还有救。” 闻言，周老二猛地回神，腿也不软了，爬起来抱着闺女就往山下冲去。 被颠簸醒的周泠泠再次吐了口血。 救命！ 刚拿到空间就要因为失血过多嗝屁吗？ 杀人凶手竟是我亲爹？ “爹……” 周泠泠叫了好几声，蚊子似的声音才终于被周老二听见。 他低头一看，闺女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爹……你听我说……” 骨折兼内出血的病人不能被抱着跑啊…… 周老二脚下不停，眼睛却湿了。 “爹不听！爹不听！” 闺女一定是回光返照，要给他交代遗言了。 “爹……” “我不听我不听！闺女你要撑住，爹这就带你去找王大夫……” 周泠泠：“……” 行！ 不听就不听。 我尽量撑住。 果然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周泠泠放弃了挣扎，意识沉进空间，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救救自己的狗命。 突然！ 她在放药品的仓库里看见几个锦盒包着的东西，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打开一看，竟然是人参！ 周泠泠上辈子小时候都是和外婆住在山里，对山里的东西有些了解，这人参一看就有个百八十年了。 来一根， 先保个命！ 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对面。 趁周老二不注意，周泠泠直接掰了一段人参塞进嘴里嚼，顿时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息从自己身体里流过。 好像有用？ 再来一段！ 嗯？ 嘴里不吐血了，但鼻子里好像有温温的液体流了出来…… “王大夫！快救救我女儿啊！” 王大夫看着抱着个血人，一副天快塌了的周老二也是吓了一跳。 “快！把人放到这里。” 王大夫家的堂屋有一块专门搭的木板床，专门给来家里看病的人用的。 周老二把周泠泠放在木板上，王大夫赶紧上前，一番检查和切脉后，神情却十分古怪。 周老二颤抖着声音：“大夫！我闺女……我闺女还有救吗？” 王大夫放下手，摇了摇头。 他还没说什么，周老二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嗷嗷”大哭： “呜呜媳妇儿我对不住你啊！早知道我说什么也把闺女送你外祖家去，也不至于年纪轻轻的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王大夫：“……你闺女不用救啊？” 周泠泠伸手：“爹……我没死呢……” 王大夫和周泠泠解释了半天，周老二才终于相信闺女不是回光返照了。 “闺女，你真没事啊？” 周老二踌躇着，闺女可是被野猪撞了，刚刚还吐了那么多血，他亲眼看见的。 周泠泠有气无力：“没事是不可能没事的，只是死不了……” 她也不是那么傻的，当时迎上去的时候卡了点角度，确定骨头断裂也不会戳中脾脏，虽然死不了但也受伤不轻。 王大夫闻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泠泠： “确实死不了，小丫头福大命大，肋骨断了两根却没有戳中脏器，失血过多体内却隐隐有股气息在不断弥补亏损，可是来的路上用了什么好药？” 老周家穷得只剩下人了，哪里有什么好药？ 周老二刚想这么说，就听自家闺女云淡风轻的“哦”了一声。 “大概是捡柴的时候捡到一株人参，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直接吃了。” 第6章 姐妹，来点银子花花 村里人说他们家孙女在山上被野猪拱了。 传话的人也没说个清楚，大家还以为被拱的是周浅浅，所以老周家众人着急忙慌的都回来了。 结果一回到家就看见周浅浅在院子里，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斑斑血迹。 “我的天爷！” 周老太太脚下一软。 小孙女被拱了无所谓，这要是大孙女被拱了以后还怎么嫁到镇上去啊！ 周老大媳妇孙氏也赶忙问：“浅浅，村里小子说你被野猪拱了，伤着哪了？” 孙氏拉着孙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见她身上没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周浅浅目光复杂的看着“十分关心”自己的家人，再次想到了刚刚抱着周泠泠哭着下山的二叔。 二叔那般刚毅的汉子，面对闺女受伤说哭就哭。 而此刻围着自己的这些家人们呢？ 他们是真的因为爱所以才关心自己吗？ “呵” 周浅浅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借口自己有些不舒服就回了房。 自己一直针对的人竟然舍命救自己，而自己一直努力讨好的人却始终没有半点真心。 值得吗？ 周浅浅。 当然值得了。 周泠泠被周老二抱回了家，知道自己死不了，脑瓜子里就全是神奇的空间，哪里还记得自己被野猪拱了的悲惨遭遇。 老周家的人也还没离开。 周老太太看见小孙女身上的衣服都被血迹浸透了，顿时明白被野猪拱了的人是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结果又看见小孙女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赶忙收回目光，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命大……” 周老大则是关心的问了一句：“老二，泠泠这是？” 周老二此刻早没有在王大夫家里那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而是一脸沉默的抱着闺女进了二房。 没回周老大，也没理周老太等人。 周老太见他这模样，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于是“嘿”了一声： “老大，甭管他，地里的活儿还等着呢！” 老太太吆喝着，把家里其他人都叫走了。 周老二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他忍了下来，动作轻柔的把闺女放到她的小床上。 “闺女，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沉迷空间的周泠泠，“啊？爹，王大夫不是都说了我没啥事，就是骨头有点疼。” “那能不疼吗？断了好几根骨头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在床上躺着，躺好了再下床。”周老二皱了皱脸，开始教训闺女了。 “浅丫头要被野猪拱就拱了，你冲上去帮她干啥，你说说你傻不傻？啊？” “你不是说他们老周家没一个好东西，你还这么不要命……” 周泠泠：“……” 说这话的时候，爹您还记得自己也姓周吗？ 老实人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 平日里周老二对几个孩子总是乐呵呵的，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这会儿虎着脸骂人也是很有架势的，周泠泠乖巧极了。 “爹你放心，我下次肯定不会了！” 毕竟女主身上也没有第二个空间了。 身为父亲的威严有了，周老二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行，闺女你先好好歇着，爹这就去给你煎药啊，估摸着待会儿你娘和哥哥们就要回来了，回头你娘又要哭鼻子了……” 周老二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心疼。 周泠泠默默翻了个白眼。 是啊。 我只是差点丢了命，而我娘却要哭一场。 真是太惨了呢！ 等便宜爹出去了，周泠泠确定没有其他人，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波伤没白受！ 自己受伤的时候直接用血糊糊的手握住了女主的手腕，果然成功的激活了手镯空间。 镯子现在还在便宜堂姐手上呢，但自己的意识一动，就又进了那个空旷的空间。 这里大大小小一共有将近十个仓库，全都是分好类的。 衣服，各种各样的衣服，男女老少都有，化妆品和包包也有一堆，还都是名牌尖货！ 还有之前看到的车子，小汽车，越野车，房车，皮卡，碰碰竟然都有。 药品也单独占了一个仓库，里面还有几套齐全的医疗设备。 有一个像是放杂物的，堆了好多的日用品。 剩下的仓库有的收集了很多古董字画，有的里面全是书籍，有的装着床沙发等家具，还有装电器的，装大型设备的，还有一个里面全是五颜六色的石头。…… 最主要的是，周泠泠还在其中一个仓库看到了很多的武器。 手持的，大型的，杀伤力从小到大的都有。 我的天！ 这个空间的另一个主人，难道是个土豪？ 那种一句话就“天凉王破”的那种超级无敌吊炸天霸总？ 要知道在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普通人是不可能拥有这些武器的。 或者， 对面可能已经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了？ 而且， 这里面好像少了点什么…… 周泠泠想了又想，终于有点眉目。 衣食住行，这里这么多仓库，好像唯独没什么吃的？ 当初看书的时候，作者在前面部分并没有对空间另一边作更多的介绍，女主也只拿出来几颗红薯，后来原身一家死完了，自己也弃文了。 只知道后面女主过得顺风顺水好像是因为有源源不断的钱，还拿出了一些像红薯一样能够推动这个时代发展的东西。 源源不断的钱—— 想到这里，周泠泠激动的搓了搓手。 这不就是自己现在最缺的东西吗？ 周泠泠灵机一动。 【姐妹，借点银子花花？】 囤那么多小裙裙和化妆品的，对面应该是小姐妹？ 刚吃完人家一根百年老人参的周泠泠，恬不知耻的开始向自己的手镯空间许愿了。 她从杂物仓库里扒拉出来纸笔，“刷刷”写下留言，高高的贴在了第一个仓库的大门上。 然后才想起来十分疲惫但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毕竟咱也是流了好大一桶血的人，人参再补也没那么快。 能撑到现在全凭对空间对面的许愿王八—— 啊不，对手镯空间的期待了！ “妹妹！” “闺女！” 周泠泠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周泠泠睁开眼，发现窗外的光线还是很亮。 “妹妹，你终于醒了！” “妹妹，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两道焦急的声音和刚刚自己在睡梦里听见的一样，周泠泠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双胞胎哥哥。 大哥周池，二哥周云。 她知道他们很急，但先别急，有一件事更急。 周泠泠迅速将意识沉入空间。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头顶砸了下来。 家人们谁懂啊， 天上下了一堆金子雨！ 第7章 闺女这像是伤着脑子了 空间里散落一地的金银首饰，周泠泠快要笑疯了。 许愿王八竟然真的有用！ “哈哈哈哈！” 发财了！ 她一把抱住满目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陈氏，“娘，我们发财了！” 陈氏：“……“” 她立刻扭头去看丈夫，“你看的什么大夫？闺女这像是伤着脑子了！” 周老二也有些手足无措。 “这，带回来的时候好好的啊……” 两个长相相似的小少年一左一右围着周泠泠。 一个一脸斯文的摸了摸周泠泠的脑袋，眉头紧锁：“妹妹本就不聪明，这下彻底傻了吗？” 另一个则是攥着拳头，怒气冲冲：“要让我知道是哪头野猪敢拱我妹妹，我一拳砸死它！” 周泠泠：“……” 谁不聪明了？ 自己可是经过五考三模认证的！ 以及—— 好像这个二哥真的能一拳砸死一头野猪来着。 她爹就有一身蛮力，所以打小的时候就开始农忙在家种地，农闲去码头做工。 二哥周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些年又时常跟着当屠户的外祖父和舅舅练两手，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 当然是小的那种。 周泠泠知道，这些年陈氏厚着脸皮时常把两个儿子和女儿送回娘家去，也不仅仅是逃避周老太的打骂，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几个孩子好。 大哥周池喜欢看书，都是孙子，但老两口却只愿意供大房周知一个人读书，而陈屠户家隔壁就有个老秀才。 老秀才穷酸了一辈子，没考中举人也没成亲，陈屠户偶尔接济他，老秀才也愿意教陈家的孩子认几个字。 二哥周云自幼力气大，说是想当大将军，这个愿望是满足不了了，但跟外祖父学学杀猪倒是还行。 周老二和陈氏认为反正都是动刀子的，沙人和杀猪不都一样。 至于闺女，那倒确实是为了避开周老太的打骂，和改善改善生活去的。 外祖父陈屠户只有一儿一女，虽然看重儿子，但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女儿。 当初看中周老二这个人踏实稳重又善良，才把闺女嫁过去，谁曾想当初装的和善的亲家母却是个佛口蛇心的。 陈氏带着丰厚的嫁妆嫁了过去，却因为不肯把嫁妆交给周老太，这些年一直被针对，对原身和两个双胞胎更是非打即骂。 所以陈屠户对闺女每年都带着几个外孙回来“打秋风”的行为，也都默认了。 话说回来，陈氏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从她对几个孩子的安排中不难看出，这也是个内有乾坤的女子。 于是周泠泠想了想，假装从怀里拿出来一条金链子。 “娘，你看这是什么？” 陈氏只觉得自己两眼一花，整个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就见陈氏立刻窜了起来。 先是检查了门有没有锁好，又跑过去把窗户拴好。 这才赶忙过来坐下，眼睛却盯着周泠泠手里的大金链子。 “闺女，你这是哪来的？” 陈氏声音极低，生怕被人听见了。 周泠泠心底好笑，也学着陈氏压低了嗓音：“娘，我今天被野猪拱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 陈氏泪流满面：“老天保佑！闺女你这是因祸得福啊！” 大哥周池：“难道是埋在地里的金银财宝，被野猪拱出来了？” 二哥周云：“那野猪在哪？我去找它！” 唯有周老二一脸疑惑：闺女不是换过衣服了，怎么还能从怀里摸出来一条金链子？ 金链子周泠泠给陈氏收起来了。 一根金链子，两口子藏了一夜，挪了四五个地方，天蒙蒙亮了才浅浅的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去干活的时候，两口子都不住的打哈欠。 孙氏见此撇了撇嘴：“二弟二弟妹感情真好，这把年纪了夜里还闹呢！” 三房的钱氏闻言也看了陈氏一眼，只觉得二嫂今天虽然看着很疲惫，却是红光满面的。 都是过来人，钱氏顿时也对大嫂的话深信不疑。 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出头，闻言也只是看了一眼。 陈氏今天心情好，但不代表自己就要忍受这个大嫂不时的挑衅。 “怎么？大嫂和大伯感情不好吗？也是，不然大嫂何必羡慕我们呢……” 孙氏咬牙：“不知羞耻！谁羡慕你们了？！” 老二家两个儿子过几年都快相看人家了，要是再弄出个和孙子差不多大小的，那可真是羞死人了！ 到头来丢的还是她大儿子周知这个读书人的脸！ 陈氏白了她一眼：“大嫂是住我们二房床底下了不成？我们夫妻俩不过是晚上照顾泠泠睡晚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知羞耻……” 老周家没一个关心她闺女的，陈氏算是看明白了，更加对闺女说的“梦”深信不疑。 所以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她老陈家虽然没老周家儿子多，但她爹和哥哥也都不是别人敢轻易招惹的。 要是惹急了，她大不了带着相公孩子们回娘家。 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还能真的饿死不成？ 若是周泠泠知道她这想法，定然是要点点头的。 两口子有手有脚，双胞胎兄弟一文一武，原身也是勤劳又懂事，可这一家人后来却很快全军覆没了。 孙氏没料到往日里老老实实的老二媳妇今儿个竟然说一句回一句，寸步不让。 虽有些气闷，一时之间也没再说什么。 周老太太逮着两人骂了几句，一大家子除了周泠泠就都往地里去了。 就这一两天，地里的粮食就都能收回来了。 地里干活的时候周老二仍有些不在状态。 昨晚没睡好，就天快亮那会儿打了个盹儿，结果就梦见天降大雪，自己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蹲在大街上要饭…… 尤其是两个儿子和媳妇儿也缺胳膊少腿的跟自己一块儿要饭。 周老二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以前看着这些金灿灿的庄稼，就像是看见亲人一样。 但有了闺女差点被老娘耽搁没命，为了救大房的丫头差点被野猪拱死，他们一家日后还有可能出去要饭的事儿，周老二越看周家这二十亩地，就越像是看仇人。 自己给家里种了二十年的地，结果到头来还要被扫地出门。 心寒…… 真的心寒。 因为腰疼站起来捶了两下的周老太太看见握着镰刀站在那里不动的老二，扯着嗓子吼道： “老二你不干活，在那发啥愣呢！” 这天气能烤熟个人！ 不快点干完活，竟然还偷懒！ 周老二听见她娘的吼声，幽幽的看了过来。 “娘，我是不是就只能给家里种地？” 闺女说这叫价值，现在他的价值大，所以爹娘才没有对他们一家太过分。 但很快他的价值就没有周知大了。 周老太太一脸古怪的看着这个八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儿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 他们家虽然有二十亩地，但家里人多，已经收了四五天了，今儿就能收完。 “行了，还不赶紧干活，你除了种地还能干啥！过两天你把地翻翻，看看还能种点什么。” 周老二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突然冷笑了一声。 吓了周老太太一跳。 她看着又弯下腰继续干活的二儿子，嘴里咕哝着骂了句。 “真是个不省心的讨债鬼……” 第8章 我的许愿王八要吃青菜 周泠泠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就把空间里的东西挪了出来。 一溜的金银首饰，在床上堆起了个小包。 周泠泠发现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字条。 【这些够吗？】 是对面的姐妹留的！ 周泠泠随手抓起一个大金镯子，笑得胸前的骨头都隐隐作痛。 这可太够了！ 金银从古至今都是硬通货，尤其是这个朝代还是以银为主，金已经十分贵重，更不必说这些金的纯度完全超过当世最高的水平。 这一小堆的东西，完全够他们一家五口在这个时代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让周泠泠十分意外的是，自己是因为看了书，知道这个空间还有另一个主人。 那对面的姐妹呢？ 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还给她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有问题就问！ 周泠泠提笔就写： 【姐妹，你都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有一个空间吗？】 没想到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都末世了，有什么奇怪的。】 末世…… 原来是这样啊。 周泠泠意外，也不意外。 早在查看那些仓库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些猜测，没想到真的是末世。 那么多物资，唯独缺少吃的，特别像以前看的那些末世小说里写的。 秉着友好互助的精神，周泠泠很想给许愿王八送点什么，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家徒四壁”！ 【姐妹，你需要点什么？】 对面的回答干净又简洁：【蔬菜，干净的水。】 哦？ 就这些？ 分家！ 一定要分家！ 不然怎么给许愿王八投喂青草—— 啊呸，投喂蔬菜。 傍晚， 周老二夫妻和两个双胞胎回来时都满身疲惫。 农忙的最后一天，周老太还是没放过周池和周云兄弟俩。 “妹妹，给你这个。” 二哥周云“嗖嗖”的跑进来，把一个树叶裹着的东西塞给周泠泠。 还有点温热。 周云说：“是二牛他们今天去掏的鸟蛋，他知道你受伤了，特意给你留的。” 二牛？ 周泠泠脑海里浮现一道黑瘦黑瘦的身影。 想起来了。 就是前两天告诉她前面有野猪的小少年，也是她二哥的“好兄弟”。 她记得当时这个少年喊了自己好几声，后来还跟着自己跑回去了。 够义气！ “那二哥你替我谢谢二牛哥，过几天我好了再送点好东西给他。” 周云点点头。 陈氏走进来，闻言冷笑：“还过几天，我看你过几个月都不一定好得了！” 闺女打小身体就不好，这回又遭了这么大罪，陈氏连着几天脸色都是黑的。 周泠泠讨好一笑，“那不能，我恢复得可快了，今天都不怎么疼了。” 只要不动，断掉的肋骨对她还是很友好的。 而且她有预感，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能下地了。 当然不能跑不能跳。 这就够了。 毕竟救命的百年老参不是开玩笑的！ 要在床上真的躺上三个月，自己才是真的要傻了。 陈氏没好气的别了她一眼，然后冲着周老二吼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闺女煎药！” “都三天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 看着闺女苍白的脸色，陈氏心里把大房骂了个遍。 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往日里看着懂事的浅丫头，也是个害人精！ 周泠泠哭笑不得：“娘，我活蹦乱跳呢！” 才不是半死不活。 自己又不是真的要救周浅浅，来不来看都无所谓。 因为原身自己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所以爹娘和哥哥们是一辈子的责任。 至于其他人，关她什么事呢？ 而且—— 珍爱生命，远离女主。 “娘，我这次受伤其实也是个机会。”周泠泠说道。 陈氏脑子不笨，自然知道闺女说的是什么机会。 “你是救了浅丫头，但周知考上童生还没影呢，要让你祖母他们同意咱们分家，那估摸着也够呛。” 周泠泠赞同陈氏的话，“是够呛，但也不是全然不行，重要的是不能影响咱们家的名声，最好是咱们忍辱负重一番忍无可忍不得不脱离……” 毕竟她大哥以后还要读书的。 听见周泠泠的话，陈氏和周池若有所思。 周老二和周云也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 周泠泠以为他们都懂了，结果就听见她爹问：“闺女，那我们要怎么忍辱负重忍无可忍不得不脱离？” 周云也跟着问：“是啊妹妹，是我们想分家啊，怎么不得不脱离呢？” 周泠泠：“……当然是示人以弱了。” 毕竟有一句话叫—— 谁弱谁有理。 “爹娘这些年在老周家的辛苦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我以命相救堂姐村里人也都知道，但还有好多事情村里人是不知道的……” “大哥一会儿带上两个地瓜去村长家走一趟，听说村长家的孙子在邻村的村学读书，这会儿应是也刚回来，大哥可去请教一番。” 村长不仅是周家村的村长，也是周氏一族的族长。 周泠泠也是因为那天遇到了巧娘，所以才有了这个念头。 若是二房有个天赋极好的孩子，甚至不输村长家那个比大房的堂兄更会读书的孙子，不知道能不能引起这位族长的“惜才”之心。 “还有，明天一早爹娘就以我无钱抓药伤势加重为由，不再去干活了，然后爹你抽空去镇上一趟……” 第二天一早， 周老太竟发现一个二房的人都没出来。 孙氏见此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虽说地里的粮食都收回来了，可娘都起来了，二弟和弟妹倒也睡得着。” 周浅浅抬眸看了孙氏一眼，眼底的讥讽一闪而过。 她这个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唯恐天下不乱。 但她也没说什么。 这些天周浅浅心里也很复杂，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堂妹。 毕竟这些年自己处心积虑，不是在怂恿祖母为难二房一家，就是在唆使祖母磨磋周泠泠，可周泠泠却救了自己的命…… 到今天为止，周浅浅终于想明白了。 她是死也不愿意过上上辈子一样的日子的，所以周泠泠的未婚夫她还是要抢！ 最多—— 她不会再让祖母故意磨磋周泠泠了。 等大哥回来她就把自己记得的上辈子童生试考题告诉他，但在此之前肯定是要把周泠泠一家赶出去的。 她要杜绝周泠泠和那人认识的一切机会！ 周浅浅脑海里思绪万千，所以也没来得及阻止怒气冲冲直奔二房的周老太太。 二房的房门被老太太拍得“哐哐”作响。 “你们一大家子还享福了，要我一个老太太伺候……”你们不成？ 老太太尖利的嗓音在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后戛然而止。 周老二疲惫又沙哑的声音响起： “娘，你是要逼死我吗！” 第9章 老陈家来人了 大清早， 周老二绝望的一声怒吼，吓了四邻一跳。 接着，陈氏又哭着从老陈家跑了出来。 隔壁的二牛娘方氏赶忙拉住了她：“妹子，你家这是咋了？有啥事儿你张口一声。” 陈氏捂着脸，看着方氏欲言又止，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好姐姐，多谢你，我得立刻去娘家一趟，不然我闺女怕是没命了……” 说完这话，陈氏又哭着往村口跑去。 留下方氏一脸着急。 她想了想，直接往老周家去了。 于是当天上午， 周家村的人就都知道了，周泠泠为了救堂姐差点没命，结果因为没钱买药伤势加重，眼看着饿就不行了，陈氏只能回娘家借钱。 “这老周家也做得太过了，好歹是亲孙女，怎么就这么狠心？” “是啊，还供着个读书人呢，总不至于抓个药的钱都没有。” “害，老周家你还不知道嘛？大房是个宝，二房是个草，也是可惜了泠泠那丫头。” “谁说不是呢！那丫头小小年纪家里家外帮着干了多少活儿，前阵子我还遇上她掉进山脚下的水沟子里，瞧着像是饿晕了，我送回去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 “还有这事儿呢？那水沟子可老深了，那掉下去还能有命？” “许是这丫头命不该绝，后头也没听说老周家请大夫，自个儿好了，没成想这傻丫头又为了救人把自己给……” 哎！ 说话的人叹了口气：“这丫头啊，就是太实诚了。” 还有些傻。 “怎么样？这个效果是不是好一些？” 此时，被村里人认为有些傻的周泠泠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加了料的辣椒。 剪开口子往水里蘸一蘸，再拿小帕子打湿了往眼睛上一盖，周老二和周云都扛不住眼泪汪汪直掉。 她还一本正经的和大哥周池点评着辣椒水的效果。 “嗯，是比生姜水厉害些，看着得有三天三夜没睡了……” 周池认真的比较了一下，严谨的做下总结。 周泠泠内心偷笑，这辣椒虽然是周老二从厨房顺来的，可这上面现在涂满了她从空间拿出来的特制辣椒水。 她娘因为不想受这“苦”，所以直接抢了周老二的差事，回娘家报信去了。 另一边， 周老太和老头子也在房里嘀咕着。 “老头子，你说泠丫头不会真的要没了？” 虽说她不喜欢老二媳妇，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她生的几个孙子孙女，但好歹是老周家的血脉，要是真没了，老太太心里也不怎么得劲儿。 周老头坐在椅子上没吭声，“嘚嘚”的吸了两口旱烟，这才开口： “甭管怎样，你先拿钱给老二，让他请王大夫来看看。” “老二媳妇不是回娘家要钱了嘛……” 周老太嘴里的话在老头子严肃的眼光下渐渐失了声。 她没好气的站起身，去床头柜那里扒拉了好一阵，才捧出来一个掉漆的木盒子。 一打开，里面一个小布袋子，一堆用红线串成一串串的铜钱，还有一些散碎的铜钱。 这些钱一部分是往年卖粮食剩下的，大头却是老二去码头给人干活赚的。 加上布袋子里的几块碎银子，一共有二十几两。 这可都是要留着她大孙读书用的。 周老太正准备数出来十个铜板，就听见老头子说： “给他们一两银子。” “什么？” 周老太一阵惊呼：“不就是让王大夫来家里看看吗？反正都不行了……” “我说给一两就给一两！” 别看周老头平日里不管事，那是他自诩周家祖上也是出过大官的，觉得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有老妻安排就好。 这些年老婆子虽然对几个孩子有些偏颇，但大体上是不错的，长孙能读书，家里自然全力供养。 老二是为家里付出多些，可等日后孙子出息了，得便宜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叔伯吗？ 所以平日里有些龃龉，糊弄着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若真让老二因着泠丫头的事跟家里彻底离了心，日后再供周知读书可就艰难了。 周老头发起火来老太太还是很杵的。 尽管心里很不愿意，周老太还是剪了约莫一两的银角子出来。 老太太磨蹭着，舍不得把这银子给出去。 这一磨蹭就到了晌午。 陈氏坐着牛车回来了，跟她一道的还有陈屠户一家四口，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方氏从自家院墙里看见了就是一愣：“这不是宝和堂的老白大夫吗？” 她脑子一转，连忙扔下手里的簸箕，朝屋子里喊了一嗓子。 “二牛！” “二牛你个兔崽子死哪儿去了？” 二牛从不知道哪个犄角嘎达窜出来，吓了方氏一跳。 她一巴掌拍了过去，又立刻抓住了二牛要跑的身影： “你去找你村长爷爷，让他赶紧来老周家，就说要出大事了。” 老周家？ 二牛一听是自己好兄弟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刻拿出比那天被野猪追还要快的速度往村里跑去。 老周家。 牛车刚停下，陈大哥就跳了下来，朝着老周家的大门就是一脚。 “哐当” 老周家破旧的小木门一下就倒在了院子里。 正在院子里徘徊的周老太直接被吓了个激灵。 我的天爷！ 这是遇上强人了？ 她抬眼一看，陈家父子俩高大健壮的身影把老周家的大门堵了个严实。 “对不住了亲家母，你家这门有些不牢固，我轻轻一推就掉了。” 陈屠户看着眼前这恶妇，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歉意。 他好好的外孙女，前阵子看着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没把他老周家砸了，那都是他如今岁数大了脾气好。 周老太看见父子俩，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挂上了一抹僵硬的笑： “亲家这说的什么话，一扇门罢了，回头我让老三再安上就是，话说亲家生意忙，怎么有空来家里了……” 陈屠户父子俩同时“哼”了一声，随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 周老太这才看见两人身后，陈氏和另一个女人一道扶着一个有些富态的老太太。 看见这人，周老太太头皮就是一紧。 那老太太却对着周老太一笑：“亲家，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啊！” 周老太扯了扯嘴角：“是，是好久不见了，亲家你也挺精神的。” 第10章 分家进行时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周泠泠出生的时候。 因为吃了陈氏坐月子的一只鸡，笑眯眯的陈老太太直接给她薅成了个秃子，那痛周老太到今天都忘不了。 这也是这么多年她喜欢磨磋小孙女的原因之一。 看，你如珠如宝的外孙女，在我这儿还不是要乖乖的受磨磋？ 这让周老太内心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今天周老二罢工，本打算让他去翻地的事情也作罢了。 所以老周家其他人都在家。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周老头和大房三房的人也都出来了。 看见外面除了陈家的人，院墙上还露出了好几个人头，周老头眉头就是一皱。 “亲家来了怎么不让人里面坐，在院子里说话像什么样！” 吼完周老太，周老头便对陈屠户道：“亲家难得来一趟，有什么事屋里坐下再说？” 陈屠户嗤笑，“若不是我外孙女如今命悬一线，你们周家的贵地我这等粗人轻易也是不敢登门的。” “这是我从宝和堂请来的老白大夫，周老爷放心，我已经提前付了诊金。” 周老头面色一滞，连忙道：“亲家这说的哪里话！泠丫头也是我孙女，方才她祖母也给了老二一两银子，让他们去请大夫的，只是没想到亲家快了一步。” 闻言，周老太就是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把银子给老二呢…… “什么银子？” 正想着，周老二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的出来了。 “原来是岳父岳母和舅兄嫂子来了！” 他激动的冲过来，直接给老两口跪了：“岳父岳母，你们来得正好，求你们救救泠泠！” 老两口一惊，赶忙看向闺女。 不是说好了是演戏吗？ 女婿这也不像是演的啊？ 陈氏看着自家相公这模样也愣了，这和她早上走的时候也不一样啊。 难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闺女真的出什么意外了？ 见她不说话，陈老太太心里一慌，甩开闺女和儿媳妇的手。 “快！老白大夫，您快给看看。” 天可怜见的！ 她可就这么一个孙女。 老白大夫是宝和堂资历最老的坐堂大夫，十里八村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所以老白大夫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从老周家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那泠丫头怕是真的不行了。 “分家！必须分家！” “我一个外孙女就要折在你们手里了，我外孙不能再被你们害了！” 送走老白大夫，陈老太太一改方才还要被闺女和儿媳扶着的柔弱模样，叉着腰就朝周老太吼道。 没等周老头和周老太太说话，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孙氏听见这话立刻就急了。 “爹娘，不能分家啊！” 分了家，她儿子读书怎么办？ 三房钱氏也说：“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婶子你这不是要陷二哥二嫂于不孝吗？” 陈家舅母是识字的，闻言当即反驳道：“不孝？上慈下孝才是正理，长辈不慈而晚辈却不加劝诫，逆来顺受，那是愚孝。” 陈老太太更是直接指着周老太的鼻子：“你个黑心的贼妇，我真是瞎了眼才把闺女嫁进你们这豺狼窝里！” “当初我闺女刚嫁过来，你就管她要嫁妆，没给你你就可劲儿作妖！” “三伏天叫我闺女去给你开荒，给你们老周家生孩子你个老不修的还抢我送来给闺女坐月子的鸡吃！” “我外孙女五六岁你就叫她寒冬腊月跟着她娘去河里洗衣服，你咋不叫你大孙女去！” 陈老太太一顿数落，叫院里院外围着的人听了个遍。 “原来那会子周老二带着媳妇儿三伏天开荒是为着这事儿啊，当年他媳妇儿可带了不少嫁妆……” “儿媳妇生孩子还得娘家送鸡，婆家还抢来吃了，周老太这吃相是真难看。” “话说这泠丫头怕是真的不中用了，外头吵翻了天，周老二两口子都没出来呢！” “这被野猪拱了哪里还能活，我昨儿遇上了地里干活的两口子，看着都是一脸的灰白，老周家一点没提请大夫的事儿……” “这闺女都不行了，还拉着人干活，这可真是……” 周老太却在这时候辩解道：“泠丫头怎么能跟浅丫头比？她一个乡下丫头，浅丫头可是要嫁到镇上大户人家当管家娘子的！” 如何能干这些粗活？ 她都叫大孙子抽空也教教大孙女，大孙女漂亮又懂事，还识字，这比镇上那些小姐也不差了。 “呵！” 陈老太太直接气笑了。 她捋了捋袖子，活到这把年纪还要跟人动手，也是难得了。 “既然你大孙女那么金贵，我外孙女救了她一条命，她人呢？” “这么多天了，你大孙女可曾问过我外孙女伤势如何？可曾为她请过大夫？倒过一杯水？关心过她半点！” “你教不好孙女，教得她不友不悌，薄情寡义，我倒是不介意帮你好好教一教！” 外头的人听了，一个个脸色古怪。 周家大丫头多懂事一姑娘啊，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样？ 难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道是陈屠户一家来了的周浅浅一直躲在房里，听见陈老太太这话，吓得赶忙检查了一遍房门。 不只是周老太太有些怵这老婆子，她也有些怕的。 小时候她从周泠泠那里借走了一个璎珞圈子，就被这老太太好一顿羞辱。 如今自己这么多年费心维持的脸面，也被这老婆子扒了下来…… 周浅浅咬咬牙，狠狠的在自己身上掐了几把，疼得她嘴唇发白，眼泪直打转。 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祖母！您别替我说话了。” 她走出去，打断了周老太继续胡说八道。 “都是我不争气，这些日子也昏昏沉沉的，没能亲自照顾泠泠妹妹，陈家外祖母生气也是应该的。” 陈老太太终于看见了正主，她眯了眯眼打量着。 几年不见，老周家这大丫头瞧着确实有几分气度，就是这说话的腔调和飘忽的眼神…… 倒有几分神似那些地方的女子做派。 陈老太太“哼”笑了一声：“你既是受惊过度，倒也情有可原……” “我老婆子怨也只怨她母亲把她教得过于纯良，太过看重这血缘亲情，却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一般赤子心肠！” “前事种种，事到如今我老婆子也无话可说，今日之后不论我外孙女是死是活，她和我闺女可不能在你们老周家再受磨磋，今儿个要么你们老周家把二房分出来，要么你们就让周老二和我闺女和离！” 第11章 舍不得银子 老周家院子里里外外早就围了不少人，饶是周老大和老三极力驱赶，却架不住一大早周家二房的丫头快不行了的消息就传遍了周家村。 这么个小村子，七拐八拐的全是亲戚，哪里藏得住什么秘密。 刚好这两天地里的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一个个可不就都来看戏了。 “哎，周老二也是可怜，没了闺女还要没媳妇儿了……” “不至于，只要周老头两口子同意二房分家不就好了。” “那你可想多了，你信不信老两口宁愿叫周老二和离都不想把他分出去？” “这不能够……周老二都多大岁数了，还有两个儿子，没了陈氏周老太还能再给他娶一个媳妇啊？” “那你等着瞧！” 果不其然，这人话刚落地，周老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可能！我和老头子还活得好好的，你个老婆子就是没安好心！你自己生不出来就嫉妒我有三个儿子，现在还要怂恿我儿子跟我分家！” “有本事你就带着你闺女走！走得远远的，我家老二不稀罕！” 一直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周浅浅，闻言皱了皱眉。 周泠泠一家分出去，那不是正好吗？ “祖母！” 她俯身，在老太太耳边说道：“如今村里人都知道咱们家没给泠泠请大夫，再闹下去恐怕对哥哥的名声有碍。” 一听到要影响大孙的名声，周老太不乐意了。 “那咋办？你二婶那贱人都带着娘家人打上门来了。” 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去。 “自然是同意二叔一家分出去了，只是二叔此举如此伤透祖父祖母的心，祖母可以在分家的时候……” 周老太眯起小眼睛思索着，不一会儿就想到了主意。 结果周老二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我不和离！” 他“噗通”一声朝着陈家老两口跪了下来。 “爹，娘，我不和离，呜呜呜……” 七尺来高的汉子，一脸憔悴的跪在老太太面前，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 周老太顿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忘了大孙女说的话。 “老二！瞎了你的狗眼，谁是你亲爹娘你分不清吗？” “她陈氏一个屠户的女儿，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耀武扬威的，我们老周家可是书香门第，耕读之家，以后你侄子是要考举人当大官的，要什么样的媳妇儿找不着？你让她滚！” “还和离什么？陈氏这种不敬老人的东西，你直接休了她！” 反正她早就看老二媳妇不顺眼了。 等以后孙子考中了，再给老二娶一个媳妇那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儿。 大房孙氏也说：“二叔，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帮着外人这么气爹娘，我们周知为人最是孝顺，日后必定也会拿二叔当亲爹一样孝敬的。” 要是陈氏被休了，他那几个小崽子哪里还有人管，日后老二赚的银子可就都是他们全家的。 到时候她儿子有出息了，给这个二叔一口饭吃也就是了。 周老二闻言，扭头就用他红得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娘：“娘！我今日早晨说的话可不是玩笑，你是真的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前阵子泠泠落水差点没命，便是舍不得请大夫那几文钱，你却来连通知我们一声都不曾！” “幸好泠泠自己命大扛了过来，如今泠泠因为救浅丫头又差点丢了命，你仍是舍不得那几文钱请大夫，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泠泠到底是不是你亲孙女！” “倘若你和爹心里只有大哥，只有三弟，何必非要把我留在家里？我今日话放在这里，我绝不和我媳妇儿和离，除非我死！” 周老二这话十分坚定，掷地有声。 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像头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干活的他，今日却说出来这么一番话，叫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老二，你……” 周老头皱了皱眉，只觉得今日这事已然闹大，怕是不能善了。 他拦下了还要骂人的老妻，准备亲自安抚一番儿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颇为严肃的声音。 “老周头，你们家今日可热闹啊！” 一个老人一左一右被两个年轻人扶着，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一步步从大门外走进来。 围观的众人早已往两边散开，给这老人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路。 周老头赶紧把屁股从椅子上挪了下来，迎了出来。 “老族长，三叔，六叔，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周家村的村长，周氏一族的族长，周族长身后还跟着两个捻着胡子的老人，都是周氏一族的族老。 被周老头叫三叔的人“哼”了一声，“我们怎么来了？我们不来难道看着你就这样败坏我们周家村的名声吗？” 周老头被骂得讪讪地，却不敢回嘴，只连连抱歉： “不过是些家里的小事，都是孩子们不懂事，哪里就劳烦族长和您二位了。” 闻言，六叔也没好气的瞪了周老头一眼，在心底摇了摇头。 真是白活一把年纪了，不省心的东西！ 三人都没搭理周老头，而是径直走到堂中，周族长主动跟陈屠户打了招呼。 “这就是老二的岳父岳母，是我做族长的没约束好族人，让你们费心了。” 陈屠户再是有气，也不敢不给这位和自己死去的亲爹一个岁数的老族长面子。 他抱了抱拳，说：“老族长您言重了，也是我和老婆子太着急，太过担忧闺女和外孙女，倒是惊扰了您老人家。” “正好您来了，晚辈素闻您为人公正，很是敬佩，今日不若也劳烦您给我这可怜的闺女一家断上一断？” 老族长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才和两位族老坐了下来，随即问周老头： “既然你说这是你家的家事，那也算是我们周氏一族的事，今日我们几个老家伙便管上一管，可行？” 老周头自然没有不应的，“都听族长的。” 周老族长不予置否，继续道：“来的时候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听了不少，你纵容发妻苛待子孙，如今孙女更是命悬一线，你们却连个大夫都不给请，此事可当真？” “绝无此事啊！我先前还叫老婆子给老二一两银子去请大夫呢！” 周老头赶忙解释，没看见周老太太在一旁欲言又止。 没等她反应，就听见她那棒槌似的二儿子直接吼道： “没有！” “我娘一个大钱都没给我们！不然我何至于要让媳妇儿去求我岳父岳母！” 听见这话，周老头顿时扭头看向周老太，正好看见对方发虚的眼神。 “那个，我没来得及……” 见此，周老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妻是不舍得那一两银子。 可她不知，若不舍那一两银子，便要舍掉老二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了啊！ 第12章 同意分家 房里， 周泠泠听着她二哥转述的外面的动静，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昨天让大哥去老族长家一趟没白跑。 “妹妹，我们真的不出去吗？” 周云趴在窗户上，颇有些心痒难耐。 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和爹爹都在外面对抗老妖婆一家呢，他却只能躲在房里不能出力。 好气哦！ 周泠泠都无需解释，大哥周池就放下手里刚从村长家借来的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书。 “妹妹病重，自然是不能出去的，但我们却是可以出去添一把火的……” 周池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微光。 外祖一家都在为他们分家的事情努力，他们总不好真的什么都不做。 听见大哥的话，周云两眼就是一亮，一骨碌跑过来就拉起大哥的手。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周泠泠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只看得见两人光速消失的背影，不由得挑了挑眉。 算了，反正也差不多了。 从自己进山的那一刻，周泠泠就在做准备了。 先是借巧娘和村里小孩的口，让族长和全村人都知道她为了救周浅浅受了重伤，这样才能把他们二房放在一个道德高点。 昨晚周泠泠让大哥去族长家刷了一波脸，展示了他令人惊艳的天赋。 今天早上又让她娘把自己因为无钱看病伤重不治快嗝屁了的消息传了出去，再请来了“闹事”的外祖和外祖母。 村里人那么热心，肯定有人会帮他们去叫族长的。 这个时代，什么时候都离不开宗族，但宗族也离不开有出息的后辈。 想来这个族长但凡有点心，也不会对老周家的事置之不理。 分个家而已，又不是要脱宗。 只要这个老族长公正一些，那今天这个家就分定了！ “呜呜呜，我们不要成为没娘的孩子……” “祖父，祖母，我爹这些年为周家付出了这么多，你们真的这么狠心要让我爹妻离子散吗？” 周池和周云一出去就演上了。 兄弟俩跪在周老头和周老太脚下，一个哭得稀里哗啦，一个眼眶通红，却也忍不住质问两个老人。 简直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老族长和两位族老本就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尤其是老族长。 他看着明明跪着却也脊背笔直的周池，想到昨夜孙子孙女和自己说的话，轻叹了一声： “孩子，起来，今日我和你两位叔祖便为你父亲做一回主。” “族长！” 周老太太惊呼一声，“我家老二不能分出去啊！” 周家其他人也赶忙出声：“不可啊族长，我爹娘还在，二哥怎么能自己分家呢！” “是啊，二叔莫不是要撇下父母自己去享福，这可是大不孝！” 无论老周家其他人怎么说，老族长却是主意已定。 “你二人为人父母，行事却常有偏颇，更是对亲孙女见死不救，宁愿叫儿子一家妻离子散也不愿让儿子分家，我周氏一族没有这么狠心的人。” “如今要么你们将老二分出去，要么就带着你们老周家一大家子离开周家村！” “族长！” 这回惊呼的轮到周老头了。 周家村就是他的根，怎么能离开呢？ “分！我们分家！” 周老太就要张口，周浅浅却扯了扯她的袖子。 老太太瞬间反应了过来，闭上了嘴。 “爹！怎么能把二弟分出去呢！” 孙氏见此着急不已：“就算是族长，也不能逼着我们分家啊！” 这下子，老族长也是被气笑了。 “好好好！既然你们老周家的事我管不了，那你们就搬出周家村！”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准备和两个族老离开。 三叔拍了拍老周头的肩膀：“周三，你糊涂啊！” 六叔倒是没说什么，但也摇着头叹息。 周老头在上一辈里排行就是老三，这三叔是他亲堂叔。 见此，周老头再不敢犹豫，立刻转头狠狠的训斥大儿媳：“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三叔，族长，我们同意分家。” 老族长和三叔六叔互相看了看，又坐了下来。 陈屠户一家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闺女让他们办的事儿总算是办好了！ 好险，差点就让女婿妻离子散了。 可这时候周老太太开口了，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虽说我和老头子同意分家了，但我们老两口还活着，老二要是想分出去，就二两银子，并西山脚下那五亩地给他。” “娘是要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吗？” 陈氏刚好从屋里出来，这都晌午了，闹腾了半天谁也没吃上饭，她准备给闺女冲个鸡蛋花垫垫肚子。 结果就听见周老头同意分家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老太婆竟要把西山脚下那破地分给自家。 “山脚下那五亩地全是沙地，能种个什么？” 周老太斜着眼，更加看这个二儿媳妇不顺眼。 今日若不是她带着娘家人来闹，又怎么会惊动了族长！ “家里的田地都是我和你们爹的，我乐意分给你们什么就分什么，便是什么都不分，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陈氏将手里的碗一扔，陶碗瞬间在地上碎成了渣。 “家里的地都是爹娘的？”陈氏冷笑。 “那娘可记得我和相公三伏天在山上开荒，还因此掉了一个孩子！” “爹可还记得，这些年家里的地有多少是我相公种出来的？” “大哥大嫂可记得，周知读书的钱有多少是我相公赚回来的？” 她一顿质问，叫老周家众人哑口无言。 陈氏却继续说道：“家里有十五亩水田，十二亩旱地，还有五亩沙地，便是三房和爹娘一起分，也该给我们三亩水田，三亩旱地，多的就算我们孝敬爹娘了。” “还有银子，这些年相公每年农闲寒冬腊月也去码头抗包，每年都带回来四五两银子，我和相公成亲前的不算，就这十三年来相公至少带回来六十两银子，还不算每年种地的粮食卖的钱，娘却只给我们二两银子！” 打花叫花子呢？ 陈氏这话一说，不仅是老族长他们有些吃惊，就连院子里其他人也都惊呆了。 我滴个乖乖！ 难怪人家老周家有钱供孩子读书呢！ 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一年也剩不下一两银子，人家一年就是四五两。 哦，这还不算卖粮食的钱。 村里人谁不知道老周家的地都是周老头和周老二种的，他们家老大和老三那就是去混的。 周老头年纪大了，重活累活还不都是落在周老二头上。 “啧啧啧，都说老二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也太……” 院子里有人摇头，鄙夷道：“怪道不肯让人家周老二分家，这是要把人留在家里当牛做马呢！” “大房还有个读书人呢，这吃相能读出个什么来……” 第13章 该喂我的王八了 周老头生怕影响还在读书的大孙子，赶紧同意了陈氏的话。 有老族长和两位族老作证，周老二最后分得了三亩水田三亩旱地，和十两银子，但别的粮食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 周老太还让他们一家五口今日就滚出老周家。 这是要让他们一家五口露宿街头呢！ 陈屠户眉毛一竖，就要开口，被陈老太太拉住了。 人家周氏一族的族长在，且还是站在闺女女婿这边的，他们娘家人插手反倒不妥。 不若先看看再说。 老族长等人也觉得有些过分，劝了几句。 “老二虽然分了家，但日后也是要赡养你二人的，何苦把事做绝？” 周老太却说：“他们两口子不是能耐吗？有本事自己找地儿住去！” “为了个女人就不要亲娘老子的东西，我还能指望他什么？今天从老周家滚出去，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被迫分家的周老太心里格外不快，一时也想不明白那么多，只顾着自己说话痛快了。 周老二一家四口却是眼前一亮。 周池看了眼他娘，陈氏立刻一脸憋屈的说道：“天地良心，我和相公没有半点不孝顺爹娘的意思，只是心疼爹娘年纪大了，管着一大家子人太过辛苦，没想到娘却是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去。” “但爹娘毕竟是长辈，该我们孝顺的我们也不推辞，日后大伯和三叔逢年过节给爹娘什么孝敬，我们二房自然也是不落下的，另每年我们一家再孝敬爹娘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 老族长满意的点点头，村里人也赞周老二两口子有良心，但周老太却是十分不满。 “二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大侄子还要读书，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一年就给二两银子？” “十两！每年你们二房给我十两银子，否则就把那些田地都还回来。” 说到这，周老太一把就把自己刚刚给出去的十两银子抢了回来。 “这就算你们今年的孝敬了。” 陈氏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家婆母的不要脸还有新境界。 一年相公也赚不到十两银子，怎么给她十两银子？ 还把刚给出来的十两银子抢走了？ 大房的孩子读书关他们什么事？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老族长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杵得“噔噔”作响。 “周三，你们两口子真是好样的！” “当着我的面就如此刻薄寡义，阳奉阴违，你当真是不把我们几个老家伙看在眼里了！” “滚！今天你们一家都给我滚出周家村！” 一直默默看着周老太发疯的周老头这才着急，他出手就是一巴掌，把周老太打了个趔趄。 “族长息怒！族长息怒！都是老婆子不懂事，我们听族长的。” “分给老二的肯定是要给他的，还有银子……” 周老头从老婆子手里抠出来那十两银子，交到了周老二手里。 “老二啊，你媳妇儿说得对，我和你娘年纪大了，一家人总有照管不好的地方，从今往后你们一家好好过，给泠丫头请个好大夫再看看，以后逢年过节了回来看看你娘和我就是……” 周老头说着，眼眶有些湿润。 他最听话的儿子，就这么离心了啊！ 周老二被他爹这番话说得有些鼻酸，“嗯”了一声：“爹，您放心，我肯定常回来看您和娘。” 在老族长和两位族老的主持下，周老头周老太和周老二正式签了分家书。 六亩田地的地契老族长的儿子周勇明日领着他们去办，周老二一家除了自己的衣服被褥，几乎算是净身出户，以后每年还要给老两口二两银子的孝敬。 送走老族长等人，周家人总算是把围在院子里墙头上的村里人赶走了。 一院沉默。 孙氏阴阳怪气的说：“好好的家都被闹腾得不像样子，二弟妹，这下你可高兴了？” 陈氏斜了她一眼，并不理她，当听了狗叫。 周老二看了大哥三弟一眼，沉默着带着媳妇儿孩子和岳父岳母回了二房，留下了二两银子给周老头。 老太太一口唾沫一个钉，他们要收拾东西，今天就搬走。 和心里不爽的孙氏相比，三房钱氏心里却有些高兴。 她有两个儿子，二叔一家要是走了，二房空出来的厢房日后不就是她们周旺的嘛！ 毕竟二叔赚那么多的银子，可没花在他们周兴周旺身上，房子却是实打实的。 周浅浅也松了口气。 她看着二房紧闭的房门，里面传来杂乱的说话声，语气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就这样。 周浅浅心想。 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算是你救我一命的报酬了。 “收拾东西！你们先跟我回家。” 陈屠户看着围着外孙女开心得不得了的两个外孙，大手一挥说道。 周老二有些犹豫：“爹，这不好……” 陈家虽然在镇上，但也就是一个小院子，住了陈屠户老两口，还有陈家舅舅舅母外，还有两个孙子。 若是他们一家五口过去，难免有些不便。 “都这时候了还跟我们客气，家里挪腾挪腾还能住不下你们一家子？” 陈家舅母见状也表态说：“爹说的对，妹妹妹夫你们就放心跟我们回去，也不怕住不下，到时候你哥哥和妹夫去跟几个小子挤一挤，咱们和泠泠一块儿，也好照顾她。” “回头不论是再回来建房也好，在镇上谋生也罢，好歹先有个落脚的地儿。” “再说了，在镇上给泠泠请大夫也更方便不是？” 听见这话，陈氏和周老二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闺女。 周泠泠却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爹娘，舅母说得对，咱们就先去打扰外祖外祖母一阵，等找到房子再搬出来就是了。” 只有去镇上，她才能投喂自己的小姐妹呀。 她准备先给小姐妹来上十筐水灵灵的大青菜！ 再来上十大缸天然的矿泉水！ 让小姐妹也感受一下她的快乐！ “行了，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收拾东西！” 陈屠户是个急性子，招呼着周老二等人就帮忙收拾了起来。 第14章 希望你也有机会 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能带走的东西却寥寥无几。 一家人收拾完，也就堪堪几个包袱罢了。 屋里的桌椅板凳什么的周老太不让动，三个床的被褥陈氏收了起来，装了两个大包袱，还有两个包袱装着一家四口衣裳。 这个家分的，也就比净身出户好那么一点。 但此时的周泠泠一家却没有半点惶恐，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周泠泠是被她爹抱着出来的。 为了减轻震荡，牛车上铺了厚厚的干草，陈氏还拿出来竹席铺上，周老二这才把闺女放上去。 然后是陈屠户和老太太，陈舅母和陈氏四人上了牛车。 周老二和陈家舅舅，并两个双胞胎跟着牛车走。 该说不说，陈家虽然世代屠户，但家风却是一直不错的。 天气这么热，去镇上要走一个时辰，周泠泠看着大汗淋漓的哥哥们不免有些心疼。 但所有人脸上眼底却都是笑意。 “妹妹，等去镇上了哥给你买糖葫芦，过年的时候外祖给我的压岁钱，我还攒着呢！” 周云一路蹦蹦跳跳，小脸晒得通红，可他却一点不觉得累。 每年去外祖家的时候，周云是最快乐的，因为不用面对祖母。 现在他们终于不用回家了，要是能一直住在外祖家就好了。 周池也笑着，毫不犹豫地拆自家老弟的台：“就你那两文钱，买得到一串糖葫芦吗？” 镇上糖葫芦可要三文钱一串。 “哼”，周云说：“瞧不起谁呢？” “我前几天帮外祖剔大骨，舅舅还奖励我两文钱呢！” 他这叫一技之长，不像他哥每天都跟着老秀才念什么“之乎者也”，听得他头都大了。 听着兄弟俩的争执，众人都笑了起来。 周泠泠嘴角也微微上扬起来。 书里的上辈子，原身和家人是完全被赶出来的。 而且还是在过年前夕，寒冬腊月的时候，一家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那么被扫地出门，不得已才去投奔了陈氏娘家。 这一次， 是他们不要老周家！ 而不是老周家不要他们。 有她在，肯定会让爹娘过上好日子，也会让哥哥们实现自己的梦想。 所以， 你放心！ 周泠泠。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有机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希望你能如花般，绽放属于你自己的精彩。 “妹妹，你真的要出门吗？” 周池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妹妹。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半个月不到，妹妹就已经开始在地上乱跑乱跳了。 周泠泠踮起脚，拍拍大哥的肩膀。 “放心大哥，我肯定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毕竟是肋骨断了，要说真的好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动作大点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陈家住了这么久，周老二每天凌晨就起来，帮着岳父和舅哥杀猪，白天就去码头找活干。 周泠泠看着黑瘦了一圈的周老二很是心疼。 “好了大哥，不是有我们跟妹妹一块儿嘛！” 周云早就等不及了，这些天他天天都去集上，但都是去摊子上帮舅舅切肉卖肉，都没有出去逛逛。 好不容易妹妹好些了要出门，他才留在家里准备跟妹妹一块儿去玩的。 “走走走！再不走表哥他们要来了。” 周云催促着。 周池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能跟着弟弟妹妹三人一块儿往门口走去。 但有时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诶小池小云，你们这是去哪儿？” “咦？表妹你好了？这是要出门吗？” 两道鸭子般粗嘎难听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周云顿时泄了气，还翻了个白眼。 周泠泠见此立刻笑开了。 “大表哥？你今天没去布庄啊？” 陈舅舅有两个儿子，陈家安和陈家康，两人都不愿意继承陈家的杀猪生意。 陈家安十五岁，跟着老秀才读了两年书，现在在一家布庄跑堂。 陈家康就比周池周云兄弟俩大一岁，今年十三岁，不愿意杀猪也不愿意读书，平日里就跟着陈舅舅去卖肉，算账倒是又快又准。 陈舅舅倒是放心，前段日子把肉摊子直接扔给了兄弟俩，一个切肉一个收钱。 兄弟俩手上倒是配合得挺好，就是嘴上半点不让。 你说我多切了半两，我说他少算了一文，，多切了半两的说我是为了回头客，少算了一文钱的说自己也是为了回头客。 吵吵闹闹的没个消停，导致两人一看到对方就直接“哼”了过去。 于是老大陈家安回答道：“布庄月休，母亲说今日大集，一早就拉着姑姑去街上了，我们也打算去看看，你们呢？” 周泠泠：“那倒是巧，我来镇上这么久还没机会出门呢！今日也去逛逛。” 答应的东西得给小姐妹安排上。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一路上，周云走左边，陈家康就要走右边，时不时又吵几句。 周泠泠看看他们，又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周池和陈家安。 她二哥也就比大哥晚了半刻钟出生，这性子怎么就南辕北辙呢？ 几人走走停停，周泠泠突然说道： “大哥，你不是要去书斋看看吗？不然我们分头行动！” 她指着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处书斋，这家店往来有许多打着补丁的学子，想来价格应该很亲民。 周池看了看那书斋，是自己熟悉的店铺，有些意动，却摇了摇头。 “不行，书斋哪日都能去，今天我得照顾你。” 周泠泠：“……”谢谢您嘞我的哥。 “大哥平日里总跟老先生学习，也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出来的书籍，我就在这条街上不走远，你和大表哥放心去。” “再说了，还有二哥和二表哥陪我呢！” 周泠泠一脸真诚的劝道。 陈家安和周池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没忍住心底的渴望，点了点头。 周池：“那你们就在这附近逛逛，我和大表哥去看看就回来，别走远了。” 陈家安：“阿康，照顾好小云和表妹。” “我知道大哥，你去去。” 周云摆了摆手，催他大哥赶紧走。 陈家康也拍着胸脯保证着：“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表妹！” 两人这才放心的进了书斋。 第15章 青菜十筐请笑纳 周泠泠随便用了个借口，再次把周云和陈家康兄弟俩支开，自己走进了路边一家店里。 “谢谢，谢谢赵掌柜，您救了我一家子的命啊！”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给孩子买药去，这玉佩以后有钱了再来赎！” “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等孩子好了我带他来给掌柜的磕头……” 周泠泠站在门边，看着掌柜的亲自送走一个千恩万谢的中年人。 正在擦桌子的小伙计看见她，问道：“咦？小妹妹，你来当铺干什么？” 掌柜的转身，也看见了一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 “小姑娘，你一个人来的吗？” 周泠泠点点头：“嗯，我来换东西。” 赵掌柜笑了笑：“小姑娘，当东西要大人来才行，你爹娘呢？” 周泠泠面不改色的开始胡说八道：“我祖父祖母都死了。” 赵掌柜正准备转身回柜台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小姑娘身上洗得发白，还打了两个补丁的粗布衣服，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自小和祖父祖母相依为命的可怜的小丫头的形象，小丫头祖父母还都死了…… 太可怜了！ 真是太惨了！ 赵掌柜本就泛滥的同情心再次翻涌了。 “小姑娘，你要当什么东西？” 周泠泠直接掏出一个大金镯子…… 片刻后， 周泠泠揣着一个鼓鼓的荷包从当铺里走了出来。 赵掌柜十分不放心，还追出来小声叮嘱她：“小姑娘，往前直走不远有家钱庄，你可得收好了。” 周泠泠咧着大牙笑得灿烂：“谢谢掌柜的，我会小心的。” 她反手就把银子放进了空间里，谁能偷到？ 不过开当铺竟然还这么有良心，这个掌柜的还真是难得。 她决定了，以后还来。 就是不知道这赵掌柜记性还不好，周老头和周老太还能不能再死一次…… 按照市价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两银等于一千铜钱，但金比银值钱，银比铜值钱，所以通常一两金能换的银子比十两更多，一两银子往往能换一千多个铜钱。 那掌柜的很良心，她用一个50克的大金镯子换来了十一两银子。 周泠泠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太有良心了，赵掌柜家的当铺前后已经倒了三次。 倒了是因为店里的死当他都舍不得卖，总觉得那些人还会来赎，以至于没钱去收新的当品，最后干脆关门大吉。 等到以前他收的东西，有些人陆陆续续的来赎了，还会多给他一些利钱，这店就又开了起来。 开了又倒，倒了又开。 赵家的当铺在云来镇上还是很出名的。 这个季节盛产黄瓜丝瓜瓠瓜豆角什么的，绿叶菜倒是不多。 周泠泠走到一个老伯的筐前，里面正是嫩油油的小青菜。 “老伯，你这菜这么卖的？” 蹲在筐后面的老伯正扇着草帽纳凉，抬起头一看，视线平齐的地方站着个小姑娘。 虽说小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买菜的，但老伯还是回答道： “一文钱两斤，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早上刚摘下来。” 周泠泠点点头。 都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物价都很感人，她直接回到了古代，物价更感人。 “这两筐有多少斤，我都要了，老伯你帮我挑到那边的空地，我让家里人来取。” 老伯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他笑着摇头：“小丫头可别消遣老头子。” “怎么会呢？” 周泠泠掏出十枚刚刚赵掌柜特意给她准备的铜钱，“老伯，这是定金，你估摸着这里有多少斤，帮我挑过去我直接付剩下的。” 老伯看着被拍到手里的一把大钱，愣了一瞬，然后麻溜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闺女，你家在哪儿，我直接给你送到家去！” 周泠泠看着动作流畅程度完全和年龄不符的老伯，嘴角抽了抽。 好好好，“见钱眼开”是。 “就帮我送到那边的巷子后面，我哥哥在前头的书斋看书，还要等一会儿呢，到时候我们自己挑回去。” 周泠泠指着大哥进去的那个书斋，那旁边就是一条没有路的巷子，她刚刚看了，没什么人经过。 “对了老伯，回头你把这两个筐一并给我，我给钱。” 老伯挑着担子，一边走一边道：“不用不用，都是自家编的筐，不值什么钱，送给姑娘了。” 等到了书斋后面的巷子，老伯放下担子，搓了搓手： “那个……小姑娘，早晨出门的时候我家老婆子称了，这里一共有六十斤多斤菜，刚卖了几斤，所以……” 周泠泠会意，当即掏出一把铜钱，数了二十一枚给老伯。 拿到钱的老伯一脸激动，但他还是拿出了一文钱还给了周泠泠。 “说了送给你就送了，多亏了姑娘，老朽今日能早些回去，说不定还能再来卖一场呢！” 老伯高高兴兴的，转身就准备回家。 听见这话的周泠泠却是心里一动：“老伯，你家还有多少菜？我都要了！” 老伯晕乎乎的走了。 半个时辰后， 两对夫妇，一对年迈一对年轻，各自挑着满满当当的一担子小青菜来了书斋后面的巷子里。 看见站在那里的小小身影，满头大汗的老伯才松了口气。 “小姑娘，这是家里能摘的所有的菜了，你看看。” 周泠泠“嗯”了一声，开始随意的翻了翻这八筐菜。 确实是刚从地里摘回来的，根茎还有些泥沙，长得都很壮实，品质不错。 这家人种菜应该很是用心。 老伯身边的老妇人也是大口大口的喘气，虽说都是常年干活的，可这担着几十斤担子，还要了命的赶路，真叫人吃不消。 她和一旁的儿子儿媳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巷子里的小姑娘。 儿媳妇扯了扯相公的袖子，老伯的儿子便扭头看向他娘： 娘，爹不是让人给骗了？ 从儿子眼神里读出这个意思，老妇皱着眉摇了摇头。 要不是老头子真的拿回来三十文钱，她也以为是遇上了骗子。 周泠泠抬起头，就对上了四双齐刷刷看向自己的眼睛。 没什么问题，付钱走人。 这次晕乎乎的离开的不仅是老伯，而是一家四口。 周泠泠观察了一番，确认周围没人看见，“唰唰”两下就把八筐菜收进了空间。 【姐妹！十筐青菜，请笑纳！】 第16章 妹妹好多钱 周池不愧是书呆子。 等周泠泠弄好这一切，两人都还没有从书斋出来。 而被周泠泠支走的周云和陈家康已经在街上找了她好一会儿了。 她适时走了出去，叫住了满头大汗的周云。 “二哥，你们怎么这么慢啊！东西买到了吗？我都等不及快要回去了！” 总之，先发制人倒打一耙就对了。 终于找到妹妹的周云，正要发火问妹妹去哪了，就被妹妹的质问打断了施法。 “啊？买好了买好了！” 周云挠挠头，从怀里摸出个纸包，还是热热的。 这是镇子另一头卖的一家肉饼，以前周老二来镇上做工的时候给兄妹几个带过。 周泠泠说自己饿了想吃，周云就自告奋勇去找了，带上了他这几天赚的“辛苦钱”。 “二表哥呢？” 周泠泠接过肉饼问道。 陈家康也跟着一起去了，费了老大功夫才找着肉饼，结果回来没看见周泠泠。 周云：“他去找大哥了。” 刚刚没看见人，兄弟俩都有些着急，一个去书斋找大哥了，一个在附近找。 好。 周泠泠默默打开油纸包，里面有两块肉饼。 这时候的小贩就是实诚，这肉饼皮薄馅厚，肉香扑鼻。 周泠泠听见一阵吸鼻子的声音，抬头就看见她二哥也正盯着肉饼咽口水呢！ 差点忘了，二哥是个穷光蛋来着！ “这个饼这么大，我吃这一块就好了，剩下的二哥你和大哥表哥他们分。” 周泠泠用油纸包着，撕下一块肉饼，里面的馅露了出来，散发着更加诱人的香气。 但周云却摆了摆手：“这是给你买的，我刚刚都吃过了，大哥他们也不饿，你自己吃。” 他后退了好几步，努力把视线从香气逼人的肉饼上移开，默默的又咽了一口口水。 说好的赚钱给妹妹买好吃的，他一个大老爷们说话算话！ 周泠泠见此会心一笑，不由分说的把油纸撕了一块下来，包着自己的一小块饼，把剩下的往她二哥怀里一塞。 “行了二哥，咱们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不吃我也不吃的啊！” 周云感动坏了。 妹妹真好。 等下次，下次他赚到钱了…… 还给妹妹买！ 赚钱都给妹妹花！ “妹妹，阿云，你们在这儿啊！” 正说着，听见妹妹不见了的周池和陈家安急匆匆从书斋出来。 看见周云和周泠泠就站在路边，几人都松了口气。 陈家康：“表妹！你刚刚去哪儿了？我和小云找半天没看见你。” 都快急死人了！ 表妹还受着伤呢，要是出点事儿他回去还不被他祖父祖母爹娘和姑姑扒掉一层皮。 周泠泠面不改色：“我就在这附近啊，可能是错过了，后来一转身就遇到二哥了。” 陈家康无措的挠了挠头，是这样吗？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陈家安还是说：“反正时辰也不早了，说不定娘和姑姑都已经回去了，表妹身上还有伤，咱们也回去！” 周池也点了点头。 两个大哥作下决定，剩下的人只能乖乖“听话”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药铺，周泠泠停下了脚步。 “哥，我想去买点东西。” 几人看见是宝和堂，以为她要买药。 周池说：“哦对，上回白老大夫给你开的药吃完了？那再去抓点。” 他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幸好刚刚没有买书，不然给妹妹抓药的钱就不够了。 周泠泠没有解释，直接走了进去。 “几位客官，看病还是抓药啊？” 小伙计看见他们，热情的迎了过来。 周池正要问老白大夫在不在，就听见他妹妹说： “你们这有桂皮、八角、茴香、肉蔻、草果……吗？” 小伙计呆了呆，然后点点头：“客官您说的这些有的有，有的没有，我带您去找我们掌柜。” 柜台上站着一老一少，正按着方子在给人抓药。 小伙计走了过去，跟那个中年人说了什么，那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你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有，几位稍等一下。” 周泠泠点点头，她刚刚注意到，这个小伙计记性非常好，竟然把她刚刚说的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妹妹，你的药不是这些啊？” 周池很聪明，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妹妹的药方子他还是记得大半的。 刚刚妹妹说的这些没有一味药是老白大夫开的方子里的药。 周泠泠：“大哥，我不是要抓药，等会儿回去你就知道了。” “那你的药怎么办……” 周池俊秀的眉头微拧，决定道：“买了这些，再让掌柜的抓两幅药！” 妹妹的身体最重要。 陈家安也说：“正是，再抓两幅药喝喝，表妹不用担心钱不够，我这还有一些。” 倒也没有担心钱不够…… 想到那些天惨绝人寰的遭遇，周泠泠嘴角扯了扯。 “不用了表哥大哥，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后面好好休养就是了。” 老大夫开的药也不是不好，就是不知道加了多少黄连，又苦又臭。 她还是继续啃自己上次剩下的那截人参！ 说话间，掌柜的忙完了。 他问道：“我们这里有八角、桂皮、香叶、茴香……几位要抓多少？” 周泠泠思索一瞬：“先各来半斤！” 掌柜的：“……” 掌柜身边的少年和小伙计：“……” 就连几个哥哥也愣愣的看着周泠泠。 抓药论斤抓？ 周泠泠：“怎么了？？？” 掌柜神色复杂的开口：“半斤，姑娘确定吗？” “这些药各半斤，价钱可不便宜。” 他看这兄妹几个，也不像家境殷实的人家，几个年长的哥哥反倒听妹妹的，也是有趣。 只见那小丫头鼓着小脸，一脸严肃的说：“钱不是问题，掌柜的你抓。” 说着，周泠泠甩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我有钱。” “行，几位稍等。” 掌柜的看几个当哥哥的都没反对，转身就去抓周泠泠要的药了。 殊不知，陈家兄弟俩和周池周云只是看见小拳头大小的银锭子惊呆了。 妹妹（表妹）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第17章 独家秘方 周云和周池一人肩膀上搭着两串药包回去。 陈家舅母和陈氏果然已经回家了。 “你们这挂的是什么？” 陈家舅母看见纸包上的图案，“宝和堂的药？给泠泠的吗？” 她记得泠泠前两天就不吃药了啊？ 却看见陈家康点了点头：“是啊娘，是表妹买的。” 陈氏闻言立刻担忧的看着后面进来的兄妹三人，朝着周泠泠走了过去：“闺女，你哪里不舒服？” “去找白老大夫看过了吗？怎么开了这么多药？” 闺女该不会旧伤复发了！ 都怪她舍不得那根链子，没给闺女用好药…… 陈氏愧疚得眼眶都红了，她转身就要往厢房走，准备这就去把那金链子卖了，给闺女买好药！ 一顿操作猝不及防，周泠泠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她赶紧拉住陈氏：“娘，我没事，这不是我吃的药。” 陈氏握住闺女的手：“闺女，娘知道你懂事，都是娘对不起你……” “你放心，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把你治好！” 周泠泠扯了扯嘴角：“……” “娘，咱家可没有锅也没有铁给您卖啊！” 陈氏：“……”刚刚升起的情绪一下子被闺女这句话冲散了。 周泠泠拉着陈氏的手晃了晃，朝她咧开小嘴一笑： “好了娘，舅母，你们不用担心了，这真的不是买来吃的药，我是想做点吃的。” “吃的？” 傍晚， 陈屠户和儿子收拾好肉摊，关上门板，拎着一小条卖剩下的肥肉和没人要的下水回家。 刚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了从码头回来的周老二。 爷俩哥俩刚打完招呼，一阵霸道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饥肠辘辘的三人同时咽了口唾沫。 陈舅舅说：“谁家煮肉了，这味儿可真带劲儿！” 周老二也点了点头：“是香。” 陈屠户说：“闻着像咱们这边谁家，回头让你娘去问问。” 他们家是屠户，经常有邻居拿东西来换卖剩下的肉和骨头什么的。 人老了就容易馋，偶尔老太太也会主动拿几两肉去换些好吃的，陈家和邻里关系很不错。 爷几个继续往家走去，结果越走这香味越浓。 快到家门口了，结果自家门口围了一圈的人。 这不正是他们那些邻居吗？ “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 听见陈屠户的声音，吴秀才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老哥哥，快回去看看你家在煮什么好吃的！” “陈师傅回来了！快快，让陈师傅进去……”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结果就闻到这么一阵霸道的味道，有的人手里还端着碗就跑了出来。 这里闻闻那里闻闻，结果发现是陈家院子里传来的，他们端着碗又不好意思进去，只能趴在这里闻了又闻。 陈屠户看了儿子和女婿一眼。 难道这香味真是咱家出来的？ 陈屠户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架着一口大锅，锅里“咕噜咕噜”煮着什么。 那香味…… 简直了！ 周家和陈家兄弟四个正围在锅周围，一个个也是口水直流。 陈家安看见自家祖父和爹回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结果就发现他们还带回来一堆的人，这些人手里还端着碗…… “小安，你们家这是煮的什么？” 怎么这么香！ 吴秀才凑了过去，狠狠的闻了好几口。 是啊，煮的什么？ 这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陈家安看了看厨房里跟着他奶转来转去小尾巴似的的小身影，嘴角上扬： “是卤味，我表妹做的。” 下午表妹把买回来的药材放了一大把和一大锅猪下水一起煮，可把他们吓了一跳。 结果没想到那些东西混在一起越煮越香…… 他们刚刚都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抓了。 这时候，陈老太太端着个簸箕出来了。 “哟，大伙儿都来了？正好，免得我给你们送了。” 说着，老太太抄起筷子在锅里搅了两下，就捞起几串长长的猪大肠，猪耳朵，猪肚，猪头肉…… 这些东西还是昨天卖剩下的，虽然已经入秋，但最近天气还是很热。 幸好他们家井够深，这些东西放在井里，也就今天还能吃了，过了夜就都要坏了。 老太太每夹起一块肉，陈家安兄弟和院子里的邻居们就都要咽一口唾沫。 “娘嘞，这也太香了，比老街口张记还要香……” 说话的陈家右边住着的李家老太太。 陈家左边是个小破院子，住的是吴秀才，右边是个和他们家差不多大小的一进院子，住了李家一大家子。 李老太太和陈老太太关系不错，两家也是有来有往。 听见她说话，陈老太太抬头笑道：“那可不！我外孙女说这可是独家秘方，能不好吃？” 此时的陈老太太精神抖擞，一脸的与有荣焉，丝毫看不出下午那时候看着这一锅药材难受的模样。 她宝贝外孙女就是最厉害的！ 李老太太见不得她这得瑟模样，“哼”了一声：“小丫头再能干，那也是你外孙女，不是你亲孙女！” 她可是有亲孙女的人，还个个都孝顺懂事。 个陈老婆子你就羡慕去！ 陈老太太听见这话不乐意了。 “外孙女怎么了？外孙女也是我闺女生的！那就是我亲孙女！” “你这老货这么坏，不给你吃！” 两个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斗上了，众人看得都是一乐，这可是他们巷子里的常态了，反正她俩是越吵越亲热。 陈老太太给邻里们都分了一份卤味，送走了邻居们，一家人这才在桌子面前坐下。 “来了来了！卤味拼盘！” “凉拌猪头肉！” “浓香大骨汤！” “清炒小白菜！” 周泠泠叉着腰站在那里，狠狠的吸了口气。 嗯……闻着味儿还行！ 陈舅舅期待地搓了搓手：“哟，我们泠泠今天可辛苦了，整了这么大一桌子菜。” 还香的要命！ “可不是嘛！今天可把我们泠泠累坏了。” 老太太把外孙女拉过来坐下，一脸心疼的给她扇扇子。 “这大热的天儿，你就跟你娘和舅母说要怎么做，自个儿就别跟着瞎跑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舅母也说：“瞧这小脸红的，你这小丫头还不放心我和你娘，非要盯着我们啊！” 被亲娘点了点小脑袋的周泠泠“嘿嘿”一笑，不敢说自己确实不放心她们洗的大肠。 一家人忙了一下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是跟着转悠了几圈，却累成了狗。 长辈们照顾她，猪下水是陈氏和陈舅母洗的，高汤是老太太熬的，自己就下了个料，后来都是几个哥哥看的火煮的。 哎！ 这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 对长辈们的关心，周泠泠很是感动： “外祖母，我没事！你们快尝尝这些好吃不？” 第18章 这才是一家人 好吃！ 怎么不好吃！ 快要香掉人的舌头了！ 一家人就着一大盆卤味全都把肚子吃了个滴溜圆，用行动回答了周泠泠的问题。 周泠泠很开心，这个方子应该是自己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吃食方子了。 记忆里，外婆总是喜欢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但她是个手残党，怎么学都学不会。 外婆也不骂她，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教她，她也学会了一些皮毛。 可是直到外婆去世，她上大学后又读研，四年三年又三年，好多生活技能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手卤味确做得越来越好了。 大概是因为这是那年暑假外婆最后给自己做的东西…… 所以是外婆在天有灵，才保佑她死而复生吗？ 想到这里，周泠泠脸上溢出一抹笑来。 无论在哪里，她都会活得很好的！ 于是她看向瘫坐在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家人，问道： “外祖父，舅舅，你们说这些东西要是放在咱们摊子上卖怎么样啊？” “卖卤味？” 陈舅舅一脸惊讶，“可咱们家是卖猪肉的啊？” 陈屠户却是明白了外孙女的意思，反手就给了儿子一个暴栗。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棒槌！” 陈舅舅捂着脑袋，语气不满：“爹！孩子们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老太太看了蠢儿子一眼，自己和老头子都不笨，也不知道怎么生了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货。 幸好自己找了个聪明的儿媳妇，不然她两个孙子就和儿子一样了。 得亏闺女随她！ 还给她生了个聪明又懂事的外孙女！ “乖孙，甭理你舅舅，你给外祖母说说你咋想的？” 周老二夫妻和陈舅母也看向她。 周泠泠说：“外祖父和舅舅杀猪，每次猪下水和骨头什么的都卖不出去，最后只能便宜卖或者当个搭头，而且猪头猪脚也不是经常有人要。” “刚刚你们也试过了，这些东西做出来的卤味完全没有猪下水的味道，我是想着正好咱们自家有材料，不如就在旁边摆个摊子，不仅把这些卖不出去的东西处理了，还能带着咱们摊子的肉卖……” 一家人听着周泠泠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话，各有各的心思。 陈家外祖父外祖母和陈舅舅夫妻俩则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周老二夫妻则是看着闺女一脸的愧疚。 看看！ 他们闺女离开老周家这才多久，整个人都变得明媚开朗了。 以前在老周家，闺女沉闷不爱说话，胆子也小，哪怕是在陈家的时候开心些，有想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侃侃而谈。 要是早分家就好了，闺女哪里要受那么大的罪…… 夫妻俩同时在心底想着。 “娘，你觉得呢？” 陈氏正出神呢，就听见闺女在问她。 “啊？什么？” 周泠泠：“……”合着刚刚说半天白说了。 “我说，让娘和舅母一块儿做这个生意，您觉得怎么样？” 陈氏指着自己：“我？做生意？” 这能行吗？ 周泠泠点点头：“对，咱们家出方子，外祖家有原料，到时候娘和舅母一块儿做，卖的话咱们就先在肉摊旁边支个小摊子，娘和舅母可以轮流看摊子，也可以一块儿看。” “至于赚的钱，除去买原料的成本，我想着给外祖父外祖母两成，剩下的我们家和舅舅舅母平分如何？” 如何？ 当然不如何了！ 陈老太一听这分钱的法子就不乐意了。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还没赚到钱呢就开始给这个分给那个分了！” “猪下水这些不值钱，咱们家都是现成的，方子是你的，我和你外祖父分啥钱？还给你舅舅舅母四成，他们好意思拿？” 陈舅舅也赶紧摇头：“是啊泠泠，这些东西你随便拿去用，以后咱们家杀猪都给你留着，不用给我分钱。” 现在妹妹妹夫一家正难着，看着妹夫每天起早贪黑去码头扛包，陈舅舅帮不上忙，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好不容易找个营生，他哪能分什么钱！ 陈舅母听着婆婆和夫君的话也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嗔怪的对周泠泠说： “你这丫头显见着是在跟舅母见外了，帮把手的事儿也值当你给我分钱啊？” 外祖一家的情让周泠泠心里很是感动。 这才是一家人啊！ 这个时代，外嫁女拖家带口回娘家，还一住就遥遥无期，也就老陈家不介意了。 外祖父外祖母就不说了，舅舅舅母对他们一家人好，他们却不能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所以周泠泠小脸一肃：“正是因为没把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当外人，才要提前说好的。” “亲兄弟明算账，外祖父和舅舅从村里收猪也是给钱的，咱们也不能白拿，哪有让长辈们贴钱给我们做生意的道理？” “给外祖父外祖母两成，一来是咱们和舅舅舅母孝敬你们的，二来我们在家做卤味也是要外祖母帮忙的。” 陈老太听着心里熨帖，摸了摸乖孙的小脸：“外祖母还能干着呢，搭把手的事儿！” “外祖母……” 周泠泠撒娇般蹭了蹭陈老太，蹭得老太太心都化了。 可对上外孙女坚定的目光，陈老太还是妥协了。 罢了罢了。 给他们就给他们，大不了存起来，日后给她乖孙做嫁妆！ 安排好老太太，周泠泠继续说道：“给舅母四成，大家也别嫌多，别看咱们现在是个小摊子，日后可不一定……” “以后咱们小摊子做大了，还得跟别的屠户买下水这些，洗洗涮涮还要煮，到时候可得辛苦我娘和舅母，到时候可不只是帮把手的事儿了！” 周泠泠握着小拳头，激情澎湃的说着这个还没有开张的小摊子日后的宏伟蓝图，一家人却没有一个反驳她的。 在他们看来，泠泠（闺女）这个卤味这么好吃，肯定好卖！ “不对，还是不对！” 陈舅母思索许久，还是说道：“家里的原材料要给钱和孝敬爹娘都没问题，我们两家分钱也没问题，那你呢？” 周泠泠一脸疑惑的指着自己：“……我？” 我什么？ 陈舅母无奈的笑笑：“你个傻丫头，方子是你的呀！” 第19章 最近不缺银子 陈屠户和陈老太分两成。 方子是周泠泠的，所以她“技术入股”，也分了两成。 陈氏和陈舅母两个主力军各分三成。 在陈家肉铺旁边支个摊子卖卤味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深夜， 周泠泠躺在床上睡着，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眼身旁熟睡的亲娘，然后将意识沉入了空间。 “哗哗哗” “哗哗” “哗” 周泠泠：“……” 家人们，谁懂啊！ 为什么每次开场都要被砸两下？ 意识是没有痛感的，但那种铺天盖地的“感觉”太真实了。 白天放进来的十筐蔬菜被放在了一个仓库里，已经有一筐是空的了。 空的筐里还有一张纸条。 【谢谢，这是报酬。】 周泠泠看着空间里掉落一地的珠宝，以及不远处上次掉落的，被自己整整齐齐堆在地上堆了个小包的金银首饰，嘴角抽了抽。 看来自己也要像许愿王八—— 啊不，好姐妹一样，在里面建几个仓库了。 最好是能把这些东西分好类，整整齐齐的放好…… 念头刚起，就见空间和现有仓库对角的地方，凭空冒出来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 周泠泠：！！！ 这么神奇？ 还有更神奇的—— 只见地上那些金银首饰自己飞了起来，朝着三层小楼飞去。 等周泠泠意识跟着过去，就见那些东西已经好好的躺在了一楼靠墙的一排架子上。 架子上放着好几个盒子，那些金饰银饰珍珠玛瑙什么的，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放在这些盒子里，和她脑海里想的别无二样。 而整个一层还有好多这样的架子…… 周泠泠心中一阵草原的野马奔腾而过…… 饶是已经经历过穿书这么神奇的事情，空间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让她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一张纸条从空中飞了下来。 周泠泠抓住一看。 【不用怕，这个空间就是用我们的意识操控的。】 没一会儿，天上又飘来一张字条。 【你在哪个基地？】 她两眼一亮，她的许愿王八和自己同时在线了！ 抄起从对面顺手摸来的纸笔，周泠泠开启了和许愿王八的在线聊天。 【姐妹！我们应该不在一个时空，我这里是大元王朝。】 【这个空间除了能放东西，还有什么功能？有灵泉吗？能种植吗？能进活人吗？】 机会难得，周泠泠立刻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毕竟自己当年因为室友也是狠狠地“被迫”看过几本小说，她问的这些可都是女主空间的标配！ 可对面的姐妹不知是被她那句“不在一个时空”吓到了还是怎么，许久都没有回复。 周泠泠等了好一会儿，就在她有些失望的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荡下来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无情的字眼。 【没有。】 没有其他功能，没有灵泉，不能种植，也不能进活人？ 周泠泠自动翻译对面的姐妹言简意赅的话语，结果对面又“发消息”了。 【但你可以试着种一下，我们没有种子。】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哦？ 没有种子？ 空间里，意识化作的透明人影瞪大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半夜， 陈氏突然被一阵诡异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竟然发现闺女大半夜抱着肚子在哪里笑个不停。 我的天爷！ “什么妖魔鬼怪！有什么冲我来，别嚯嚯我闺女啊……” 陈氏翻身一把摁住闺女，正好睡在另一头的陈舅母也醒了。 陈氏赶紧道：“嫂嫂，快帮我给泠泠一巴掌！” 周泠泠：“？？” 陈舅母：“……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周泠泠挣不开亲娘的桎梏，也问道：“对啊娘，你干什么？” 陈氏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儿，确认她恢复正常了才松了口气。 “闺女，你刚刚鬼上身了，大半夜在那笑个不停，渗人！” 周泠泠：“……”就，也挺不好解释的这个事儿。 “娘，我只是太高兴了……” “以前咱们一家在周家多苦啊，现在咱们不仅脱离苦海，您还找到事干了，以后咱们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听见闺女一番话，陈氏心底一震。 原来闺女为着这个…… 她一脸慈爱的摸着闺女的脑袋，眼底有泪花闪过。 都在陈家待了大半个月了，没想到闺女内心还是这么不安。 “我们泠泠说得对，咱们家啊，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陈舅母看着这对母女一副情深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娘俩亲近，赶紧睡，明天一早还要干活呢！” 第二天， 周泠泠一觉睡到自然醒。 大表哥去布庄干活去了，大哥也去隔壁吴秀才家了。 二哥跑来问她：“妹妹，咱们不是要去摆摊吗？什么时候开始煮那些东西啊？” 嗯？ 周泠泠这才知道，陈氏和陈舅母凌晨就撸起袖子干上了。 刚杀完猪，下水什么的就被两人处理好了。 为了支持家里孩子的“事业”，陈屠户今天还特意把猪头留了一半。 看到她起来了，陈氏也赶紧迎了过来。 “闺女你醒了？赶紧洗洗，娘去给你端鸡蛋羹，你外祖母特意给你蒸的，吃完了你再教教我和你舅母那玩意儿怎么弄。” 她娘明明很急，却还是想着让她先填饱肚子，周泠泠“嘿嘿”一笑。 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谢谢娘，谢谢外祖母！” 一边洗漱，周泠泠一边让在家的二哥和表哥先把昨天吊在井里的原汤提了上来。 卤汁嘛，当然是越熬越有味道咯！ “开工开工！” 于是，老周家的院子里。 周泠泠端着嫩滑鲜香的鸡蛋羹吃着，陈家康和周云守着柴火堆，时不时的添柴加火。 陈氏和陈舅母一脸紧张的站在大锅边，一人拿着个木棍搅和着，另一个则是往里面加水和泡了一夜的药包。 “闺女，这够了？” 周泠泠看着呢，陈氏加进去一大桶水，那口比周泠泠还要大的大锅才到一半。 但他们今天本来也没准备卤多少，所以这肯定够了。 “够了娘，大火把药包熬开，把下水都放进去，等再煮开了就转小火，一边熬一边偶尔搅动两下，一个时辰就好了……” 不一会儿，邻居们就闻到陈家的院子里又飘起一阵香味。 一定是陈师傅家又在做卤味了！ 还是当屠户好啊，天天都能吃肉…… 第20章 卤味摊子 当天上午， 云来镇上突然多了一个卤味摊子，就在卖肉的陈屠户旁边儿。 陈氏一脸紧张的站在那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跟嫂子自告奋勇说要先送一批过来卖卖看。 她转头低头看着自家闺女： “闺女，我能行吗？” 周泠泠肯定的点点头！ “娘，你肯定可以的。” 她娘是个很有远见很有魄力的女人！ 卖个卤味而已，小事一桩！ 坐在肉摊后面的陈屠户掀起眼皮看了闺女一眼：“你小时候站那骂老子的时候胆子倒是大，这会儿怂了？” 周泠泠满脸大写的吃惊：“娘，您还骂过外祖父呢？” 好家伙，她又认识了一下亲娘？ 陈氏：“……”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那会儿有个姓白的寡妇，天天跑肉摊来缠着她爹，给她娘都气哭好几回。 陈氏看不下去，有一回那寡妇又来，陈氏就站在这里叉着腰骂她爹“负心汉”“白眼狼”…… 代价嘛……被她爹追着打了一条街。 以前她也是个“皮实”的孩子，挨的打不比她哥哥少多少，只是这些年在周老太太手底下讨生活，日复一日的忍耐，让她整个人都怯懦了不少…… 想到这里，陈氏的勇气突然又回来了！ 她叉着腰看了一眼她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次看向过往的人群，陈氏“咳咳”了两声，直接吆喝了起来。 “新鲜出炉的卤味啊，独家秘方，包你吃了还想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陈屠户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周泠泠的目光在外祖父和她娘身上打了个转，心想回去一定得问问她娘，为什么要当街骂外祖父…… 不过现在当然是小摊开张最重要啦！ 周泠泠转头，对小摊前踌躇的人笑得灿烂： “客官，咱们家卤味可以试吃，不好吃不要钱哦！” 这会儿快到午时了，他们家的卤味香味霸道，陈氏一吆喝就引得不少人围观。 “哟！真不好吃不要钱？” 离得最近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问道。 周泠泠肯定的点点头，端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盘子，上面是切好的各种卤味，一角还放着一小把小竹签，就朝着众人走了过去。 “来来来，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都尝一尝，好吃您就买，不好吃咱也不吃亏！” 看她机灵可爱，说话又活泼，在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我们是不吃亏了，小老板你吃不吃亏啊？” 周泠泠纠结了几秒钟，才道：“我也不是很想吃亏啊……所以每位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只有一次试吃机会哦！” 她这纠结的小表情，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周泠泠：没关系，你们开心就好！ 端着盘子转了一圈，让摊子前的每一个人都尝到了他们家的卤味，额角就冒出了细汗。 陈氏一脸心疼的给她擦了擦汗，心里暗骂都是自己嘴笨。 “闺女，不然还是去把你二哥叫来！” 儿子留在家里和小侄子一起烧火太浪费了，外边这么热，怎么能让闺女出来遭罪呢！ 大热的天，正在家里和表哥添柴烧火的周云满头大汗，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咦？这味道……” “真好吃，还想再吃一块。” “这味道真绝了，老板，这猪耳朵怎么卖？” 刚刚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问道，还一边“咂巴”了一下嘴，像是在回味。 陈氏按照闺女教的，回道：“猪头肉和猪耳朵十六文一斤，别的都十文钱一斤。” “十六文？肥肉才十文钱一斤呢！怎么卖这么贵？” 周泠泠适时解释道：“叔叔，一看您就是识货的！” “您也尝过了，咱们家卤味肯定是独一份儿的，里面放了近百种中药材，熬制的大骨汤也是炖了一天一夜，这卤料成本和柴火什么的都是要钱的，这么好吃的卤味我还便宜卖给你，您能放心啊？” 中年大叔：“……”好像还真不能！ “行，那给我来半斤猪头肉，半斤猪耳朵！” 周泠泠一笑，麻溜的给他称好：“好嘞叔，要给您切好不？” 中年大叔挑了挑眉：“还能给切好呢？” 周泠泠：“那可不！还能给您凉拌好呢！” “成！那给我切好拌上。” 中年大叔乐呵呵的，心想今日倒是遇上个新奇的卤味摊子。 周泠泠把称好的猪耳朵和猪头肉给她娘，又转头招呼另外几个要买东西的客人。 陈氏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结果就被陈屠户抢了地方。 “你去帮泠泠。” 话音刚落，陈屠户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哐哐哐”就切了起来。 这么多年猪不是白杀的，陈屠户切的薄片儿相当的到位，周泠泠默默在心里给外祖父点了个赞。 “叔今儿您是咱们第一位客人，收您半价，您给十一文！” “婶子，您是第二位，就给您打个六折，半斤大肠收您六文钱，要给您切好不？” “……” 没一会儿， 摊子上的一盆卤味就卖完了。 陈氏让满头大汗的周泠泠赶紧回去：“你让你舅母把东西送来，你就别来了，娘都会了！” 不会也得会！ 她一个当娘的，饭都喂到嘴边了，再吃不下去她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还没到太阳落山，卤味摊子上的东西就卖完了。 陈氏和陈舅母两人回家都是扶着腰的，摊子上的锅碗瓢盆是周云和陈家康兄弟两人搬回来的。 陈屠户也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回来了，陈舅舅则是背着一箱子刀具跟在后面。 今天拜这个卤味摊子所赐，他们爷俩的肉也提前卖完了。 周泠泠看见大家都回来了，连忙放下刚刚外祖母给她找来的种子跑了过去。 “娘，舅母，你们回来啦！” “快坐下坐下，我去给你们倒水……” 她搬来两个竹椅放在院子里，又“噔噔噔”跑去厨房，飞快的端出来两碗水递给两人。 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她们—— 一道苍老带着中气的声音突然叹了口气。 “哎，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就不被人看在眼里了，以后老了更没指望喽……” 另一道声音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如今连口水都喝不上了，哎……” 周泠泠：“……”戏精外公！戏精舅舅！ 尽管内心腹诽，周泠泠还是扬起笑脸： “哪儿能忘了您二位啊，我这就去给外公和舅舅倒水！” 第21章 做人要敢想敢干 等周泠泠又端着两碗水出来，陈屠户和陈舅舅已经被老太太训得跟孙子似的了。 “你们两个好意思！我乖孙也辛苦了大半天，还得伺候你们两个没手没脚的东西啊！” “一天天的吃啥不剩干啥不行，喝个水都要人给你倒，手断了脚瘸了？” 周泠泠努力忍住笑，凑到笑眯眯的陈氏和陈舅母身边。 “娘，舅母，咱们今天赚钱了没？”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赚了赚了！好多钱呢！” 周云激动的声音传来，然后从屋子里把自己抱回来的一个瓦罐抱了出来。 这就是他们今天拿去装钱的罐子。 光是听里面“哗啦啦”作响的声音，就知道里面的铜钱不少。 “嘿嘿，那我们来数钱！” 周泠泠搓了搓手。 虽然这些钱和她空间里那些东西的价值比起来不值一提，但这是她娘和舅母凭自己的双手，一文一文赚回来的，意义不一样。 陈家康欢呼一声，立刻搬来小桌子，周云举起瓦罐就把铜钱往桌子上倒。 陈老太太骂了两句“皮猴子”，到底还是起身去把院门关好了。 “一文，两文，三文……这里是一百文。” “这里也是一百文……” 周云和杨家康虽然不像哥哥们那么爱读书，但简单的识字和数数确是会的。 兄妹三人在那数铜钱，数到一百就放到一堆。 “一共是六百四十五文钱！”周泠泠大声宣布。 陈氏和陈舅母激动万分。 “真的有这么多吗？” 周泠泠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不要太激动了，这些还没有扣除成本呢！” “我昨天买那些药材花了五两银子，要是按照这个量天天卖，大概能用上一个月，那咱们今天的卤料成本就是一百六十六文。” “还有半个猪头，十文钱一斤，算十斤好了，也就是一百文，那些猪下水倒是不值什么钱，但胜在量大，就算二十文好了……” “嗯，要是不算人工费的话……” “不算不算！” 陈老太太赶紧打断外孙女。 都是自家人，又不要工钱，算什么人工费！ 主要周泠泠每说一项成本，一家人的心里就紧了一分，生怕她说完之后，自家不仅没赚钱反而还亏钱了。 周泠泠好笑的看着她们，也不磨蹭，直接告诉大家： “那咱们今天就是净赚三百五十九文了！” 周泠泠每说一项成本，一家人的心里就紧了一分，生怕她说完之后，自家不仅没赚钱反而还亏钱了。 结果却净赚三百五十文！ “太好了太好了！” “我也赚钱了！” 陈氏眼眶突然就红了。 要知道，周老二每天起早贪黑去码头抗包，遇上大方的主家，一文钱三个麻袋，一天下来也才赚二百文。 可她和嫂子忙了大半天，就赚了三百多文，这点辛苦和相公的辛苦比起来一点都不算什么。 陈舅母也很感触。 一直以来，家里都是公公和相公赚钱养家，她就负责在家照顾好婆母和两个孩子，虽说公婆明理，相公也体贴，这日子过得也很幸福。 但她曾经也是个羡慕书中那些江湖侠女，梦想着能走出后院的少女…… 在周泠泠的坚持下，陈氏和陈舅母当场给陈屠户结了猪头和猪下水的账，还把五两银子给了周泠泠。 陈舅母说：“既是一家子的生意，没道理让你一个小丫头垫钱，自己留着花，回头这成本咱们从卖的钱里扣就是了。” 本就硬气的陈舅母，赚了钱后说话更加硬气了。 家里其他人也赞同陈舅母的话，周泠泠无法拒绝，只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换来的银子又收了回去。 好！ 只能希望她娘和舅母生意兴隆，早点把五两银子赚回来了！ “娘，舅母，其实咱们可以卤的不仅有猪头猪下水，还可以往里面加一些素菜……” 陈老太太和陈氏，陈舅母娘仨都一脸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还附带着夸夸“我乖孙真棒”“我闺女懂得真多”…… 陈屠户看了她们一眼，朝儿子挑了挑眉： “瞧瞧，没咱们什么事儿呢！你娘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做起生意来了。” 陈舅舅憨憨的笑了。 “娘开心就好。” 陈屠户“啧”了一声，闭上了嘴，只觉得跟蠢儿子说话累得慌。 背后，周云和杨家康兄弟俩也在悄摸摸的嘀咕着。 杨家康：“弟啊，咱们可不能再这么没名没分的给我娘她们白干了！地主家的长工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周云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个“没名没分”有些奇怪，但他也算是明白小表哥的意思。 “那咱们管我娘她们要工钱！” 杨家康摸着下巴：“以我的直觉，直接要肯定是不行的。” 说不定不仅要不到钱，还要吃一顿竹笋炒肉。 “那怎么要啊？” 周云性子直，肚子里没有杨家康那么多花花肠子。 只见杨家康眯起了那双泛着精光的小眼睛，然后道：“当然是——” “让她们看到咱们的重要性了！” 一家子吃过晚饭， 陈舅母在厨房收拾碗筷，陈氏和周老二在院子里打水，准备明天早上用，顺便告诉相公今天她们赚钱了的事情。 周老二也很是开心。 “媳妇儿，照这么下去，咱们很快就回去建房子了！” 陈氏也笑着点点头：“嗯呢，咱们在爹娘家住，添置了些东西，又给了爹娘二两银子，加上以前攒的，咱们还有十二两银子呢，等攒到二十两咱们就回去建个青石大瓦房！” 青石大瓦房！ 周家村只有村长家才有呢！ 是的。 周老二和陈氏的打算一直是攒够银子了，还要回村里建房子的。 娘家是镇上人，陈氏不是没想过一家子就待在镇上不回去了，但陈氏也知道凭自己和相公，再攒上十年也买不了镇上一栋像样的房子。 更何况他们有两个儿子，再过几年儿子大了要想看媳妇儿，闺女也大了要攒嫁妆。 所以即使对周家村没什么好感，但他们一家子还是打算回去的。 站在屋檐下听着爹娘的话，周泠泠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回周家村？ 不可能的。 那个地方她既然打算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了。 现在吃喝不愁，又找到了营生，但爹娘还是胆子太小了，最大的梦想竟然是回周家村建个石头房子。 还是她太谨慎了，没给到爹娘安全感。 这就去给！ 做人嘛！ 还是要敢想敢干！ 第22章 讨要工钱 于是等她爹走了，周泠泠走了过去。 “娘，这个给你。” 陈氏冷不丁手里被塞了个东西，被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陈氏低头一看，刚平缓下来的心又狠狠地跳了跳。 银子…… 两个大大的，胖乎乎的银子，就这么被自己攥在手里。 陈氏傻眼了。 “闺女……”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十两！ 还有今天晚上买卤料的五两银子！ 周泠泠一脸淡定，仿佛自己干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还是上次在山上捡的。” 陈氏：“……” 她想起了那根金链子。 那根自己打算存起来，攒着给闺女当嫁妆的金链子。 她拉过小闺女，在自己手里转了个圈，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这才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告诉娘，你都捡了些什么东西？” 这山上是有坟的，还有好多几百年的老坟，如今坟头都找不到了。 陈氏担心她闺女别不是发了什么死人财。 这些东西可不干净！ 周泠泠可不知道她娘心里在想什么，想了想告诉她娘： “捡了……还挺多的。” 她觉得，爹娘还想回周家村，一定是因为银子不够多。 只要银子够了，他们直接在镇上买房子，自然就不用回周家村了。 爹娘的安全感，由我来守护！ 结果陈氏并没有如周泠泠所料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一脸担忧的拉着她去找周老二。 “相公，出大事了！” 周泠泠：“……” 等周老二听完媳妇儿说的话，也一脸严肃的看着闺女。 “闺女，你都捡了啥，在哪儿捡的？” “捡完之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像是……被鬼附身了的感觉？” 周泠泠：“……就想问，被鬼附身了是什么感觉？” 周老二皱着眉，这他也不知道啊！ 没被鬼附身过。 他看向媳妇儿，陈氏也摇摇头。 周泠泠无语了片刻，终于明白她爹娘的脑子在想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爹，娘，我不是在坟头上捡的，是在一个盒子里拿出来的，不像是陪葬品，像是谁藏的宝贝……” 周泠泠在陈老太给她缝的小兜里掏了掏，又掏出来一把银饰。 手钏，手镯，耳环，银钗，项圈…… “你们看，这些东西有大人的还有小孩的，怎么可能是陪葬品？” 陈氏盯着桌子上这些东西眼睛都不敢眨。 “相公，闺女说得好像有道理哈……” 周老二却盯着闺女的小兜看了半天。 第二次了。 闺女的小兜早上他出门前亲自收拾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周老二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不管咋样，那都是自己闺女！ 周泠泠一脸冷静的看着夫妻俩的反应，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爹盯着自己小兜兜的眼神，不过没关系。 虽然没打算告诉他们空间的事情，但她相信就算爹娘知道点什么也不会伤害她的。 所以—— “爹娘，咱们有钱了，不如早点买个院子从外祖家搬出去，再送大哥去读。” 那天夜里， 周泠泠的话在周老二夫妻俩心里响起了无数次。 在镇上买房子，还能送心心念念的大儿子去读书…… 这是夫妻俩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却好像变得唾手可及，只要他们一个念头…… 陈氏把闺女给的两锭银子直接揣在了怀里，那些首饰她让闺女收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透过窗外的月光，转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闺女，许久才沉沉的睡去。 昨天卤味摊子赚了钱，陈氏和嫂子干劲十足，又是天蒙蒙亮就开始洗起了猪下水。 等周泠泠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陈老太太和两个“无所事事”只能烧火的哥哥了。 “我乖孙起来啦！” 陈老太笑眯眯的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蛋羹。 一大早周泠泠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甜甜的叫了声“外祖母”，让老太太心花怒放。 “诶，姥的乖孙，饿了，快吃鸡蛋羹！” “谢谢外祖母~” 祖孙两人的对话甜度十足，让坐在大锅前嘀咕的兄弟俩成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云更是直接抱着自己的胳膊搓了搓，喊道： “妹啊！你快来，哥有事儿找你。” 周泠泠三两下洗完脸，端起自己的早饭就凑了过去。 “咋了哥？” 刚蹲下来，小表哥的脑袋就凑了过来狠狠地闻了一口，眼神幽怨的看着周泠泠：“真香啊……”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他们家却是重女轻男。 他们早上就只能跟着大人一起吃杂粮饼子，表妹天天不是细面就是鸡蛋羹。 不过幽怨归幽怨，陈家康却不嫉妒。 他也很喜欢小表妹的，更何况表妹前阵子还受了伤，差点丢了命。 而且—— “表哥你去拿勺，分你一口。” 周泠泠十分大方的说道。 陈家康两眼一亮，一点不犹豫的起身就往厨房跑，不一会儿就狼狈的出来了。 “诶诶诶！祖母别打别打……” “别打？我让你小子吃你妹妹的鸡蛋羹！你个馋死鬼投胎的……” 周泠泠看他挨着打，手里还不忘捏着个木勺，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这个表哥啊！ 有点子精明，但不多。 一番闹腾之后，陈家康还是如愿吃到了表妹的鸡蛋羹。 接着兄弟俩就开始跟妹妹谈正事了。 “表妹，你说怎么样姑姑和我娘才愿意给我们付工钱呢？” 工钱？ 周泠泠挑了挑眉，故意问道：“表哥，你们要什么工钱啊？” 陈家康瞪大了眼睛：“当然是我和表弟烧火的工钱啊！” 周云也跟着点点头。 “对，烧火的工钱。” 周泠泠却一摊手：“可是你们在家本来也要烧火啊？” 以前在周家，陈氏做饭的时候，她和大哥二哥都是帮着烧过火的。 二表哥在家也是经常帮舅母和外祖母烧火的。 周云想了想，觉得妹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怎么能一样！” 陈家康立马道：“我们帮家里烧火那是为了做饭，现在却是给姑姑和我娘做生意的！” “做饭烧火就烧一会儿，这个要烧大半天呢，而且我还要和表弟去山上捡柴火！” “她们从祖父那里拿猪下水都要给钱，没道理不给我和表弟工钱啊！” 第23章 浪费我十个大缸！ 劳动时间延长。 劳动内容增加。 周泠泠：嗯……小表哥总结的很到位。 这天气秋老虎依旧厉害，两个哥哥在家烧了两天的火，又是搬锅又是搭灶，下午还要去很远的山上捡柴。 两个人都黑了一个度，给工钱，没毛病。 于是周泠泠说：“表哥说的有道理，等我娘和舅母回来了我跟她们提一提，不过可不保证要到啊！” 俗话说得好，要想马儿跑，还得要给马儿吃草。 杨家康“嘿嘿”一笑：“表妹出马，一个顶俩，肯定能成功！” 周云一脸的与有荣焉，好像被夸的是自己： “那可不，我妹妹就是聪明！” 换来的却是杨家康嫌弃的眼神…… 看着两个哥哥干活更有劲了，周泠泠很欣慰。 她也准备出门，干自己的正事了。 “老伯，这个大瓮你这里还有多少个？” 一家专门卖各种瓶瓶罐罐的店里，坐在柜台后面的老头正在打瞌睡。 就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抬起头一看，就看见个刚到柜台高的小姑娘正指着着墙角那个比她还要大两三倍的大瓮问他。 老头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回答：“十五文一个，要躲猫猫去外边找，我这里的罐子不能躲……” 周泠泠：“……”我看这很像是喜欢躲猫猫的人吗？ “买十个能便宜点吗？” 正耷拉着眼睛准备继续眯觉的老头儿被她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没好气的道： “哪家的小丫头跑到这里拿我老何头开涮，快回家去！” 周泠泠看着这个凶巴巴的糟老头，也来劲儿了。 她今天就要教教他什么叫“顾客就是上帝”！ “啪” 一块碎银子被周泠泠拍在柜台上。 老何头眨了眨眼睛，生动的给周泠泠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变脸”。 他一张老脸上笑出了褶子：“姑娘随便挑随便选，这个大瓮是，一个十五文，十个您给一百四十文就好了……” 周泠泠朝糟老头“呵呵”一笑，然后拿起自己拍在柜台上的碎银子，转身就走。 “诶诶诶，姑娘别走啊！咱们好商量啊……”老何头麻溜的追了上去。 “一百三十文行不行……不行就一百二十文啊！” 老何头都追到了店门外，见这小丫头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而自己的小店已经三天没开张了。 他咬咬牙，喊道：“一百文！一百文祖宗您带走十个大瓮，成不成！” 周泠泠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着老何头：“真的一百文？” 老何头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周泠泠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看嘛，这才是“上帝”的待遇！ 她故技重施，让老何头把十个大瓮送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再把它们收进空间。 这是给许愿·有求必应·亲亲好姐妹装水的。 上次只给弄了十筐菜，她可没忘记对方还说了需要干净的水。 而且她打算在空间试试，到底能不能种东西，到时候也需要水…… 周泠泠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了厨房。 陈老太以为她是口渴了，立马喊道： “乖孙，桌子上有凉开水，可不兴喝生水……” 他们云水县在南域，南域水域辽阔，土壤肥沃，一直被认为是鱼米之乡。 去年到了雨季却突然洪水泛滥，还滋生疫病，死了很多人，官府就发了布告，让大家少喝河里的生水。 但大多数贫苦人家根本没把这布告当回事儿，他们很多人家都打不起井，山上的柴火也不是那么好捡的。 再说今年又没有洪灾，哪里就会得病呢？ 陈家自己有井，所以也没把那布告当回事儿，平日里都是舀起水缸里的水就喝，可外孙女来了后，陈老太太却坚持让她喝烧过的水。 理由就是她乖孙遭了大罪，身子弱，要好好将养着。 周泠泠应了一声：“诶，外祖母我知道，我不是喝水！” 她只是要做个小实验。 周泠泠看着水缸旁边的木桶，里面还有半桶水。 她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的放进了木桶里，然后就看见木桶里的水越来越少，而空间里的大瓮底下开始有了浅浅的水光…… 周泠泠两眼一亮，随即又有些丧气。 这么大十个缸，她怎么才能填满呢？ 难道要把手伸进水井里…… 那估计家里的人都要以为她疯了。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周泠泠默默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要是空间里能有个水池就好了，以后在里面多蓄点水，不仅能用，说不定还能养鱼…… 就在这时候，空间再次发生了神奇的变化。 那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周泠泠：“……” 水池都有了，就不能直接把水灌满吗？ 周泠泠等了一会儿，发现大坑还是大坑，没有一点要有水的样子。 呵呵！ 不是“意念”控制的吗？ 你倒是让我美梦成真啊！ 看着这个大大的深坑，周泠泠神色复杂的看着小楼前的自己花了一百文买的十个大瓮。 好气哦！ 浪费我十个大缸！ 家里的生意如常进行着，陈氏和陈舅母每天回家都高高兴兴的。 周云和杨家康也成功的得到了每天一文钱的“工钱”，一个月就是三十文！ 周泠泠很欣慰。 于是当天就问她爹娘说： “爹娘，你们想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买房子？” 周老二：“……” 陈氏：“……” 就—— 还没想来着。 见此，周泠泠小脸一肃：“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放在心上呢！” “来年二月就要考童生试了，就算大哥一直跟着吴秀才读书不去书院，难道咱们要一直住在外祖家吗？” 刚给吴秀才送完柴火回来的周池：“……” 他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即步履如常的走了过去。 “爹，娘，妹妹。” 三人回头，看见是他，神色都是一滞。 虽然也没在背后说什么坏话，但说曹操曹操就到，也还是有些尴尬的。 只见周池神色淡然的开口道：“爹娘，读书于我而言不过明智，如今已经足够了，你们做什么决定不用太顾忌我。” 少年看似无所谓的话语，可一双手垂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攥住。 “哥！那个你误会了……” 第24章 怎么会不想读书呢 “哥，你误会了，我正和爹娘商量买哪里的院子，更方便你跟着吴秀才读书呢！” 妹妹清脆的话语仿佛从远处传来，击碎了少年脑中的混沌。 周池抬眼看去，妹妹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可是，我们哪来的钱……”买院子？ 他知道分家的时候分了十两银子，可他们借住在外祖家，也不是不花钱的。 镇上的院子少则几十两，多则上百两。 就算娘和舅母开始做生意了，可这才多久…… “哎呀，这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等着搬新家好了！” 周泠泠踮起脚，拍拍她哥的肩膀。 就在刚刚，她看到少年站在夜色里，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失望淹没，快要碎掉了一样。 所以她赶紧出声解释。 哎！ 她这个大哥，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过于懂事了。 怎么就不能分点她二哥的没心没肺呢！ 周池心底涌上一股暖流，目露感激地看向妹妹。 怎么会不想读书呢？ 但凡有可能的话。 他们这样的农家，想要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要么拼命要么读书。 以往来镇上的时候，他曾见过谢员外家的侄子当街把一个卖菜的老伯打死，家人告到官府却无人敢管。 他不想，不想自己一家人有一天也如蝼蚁一般，被人轻轻捏死却无能为力！ 往小了想，大房因为堂兄读书，所以祖父祖母对大房颇多眷顾，而他们一家人却受尽欺负。 所以他一直坚持读书，希望有一天能够改变这一切！ 幸好家里人也一直支持他……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泠泠一家就定下了要置宅的重要计划。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找合适的院子。 老周家的人却先找到了他们。 这天中午，陈氏照旧和嫂子一样摊子上收拾。 他们家的卤味现在已经小有名声，不少人天天排着队来买，每天到中午就卖完了。 姑嫂两人还想再多煮些，下午再接着卖，周泠泠却制止了她们。 一来不想陈氏和舅母太辛苦，二来就是因为饥饿营销了。 限量的东西，才会让买到的人更有成就感，也会让没买到的人趋之若鹜。 这不，两人收拾的功夫，就有路过的人问陈氏：“陈娘子，明天还是老时间来？” 陈氏早已不复刚开业那会儿的局促，声音爽利：“是，大娘明天早些来，我给你留着。” 那大娘挎着篮子，这才满意的走了。 陈氏正要转身回去把几个盆放在背篓里，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二嫂，我二哥呢？” 周老三突然出现在卤味摊子前，让陈氏这些天雀跃的心情荡然无存。 “是三弟啊……” 陈氏敛了笑，把盆子放进背篓里，才说道：“你二哥在码头干活呢，你找他就去那找！” 说完，陈氏就不再管他。 老周家的人，她如今是一个也不想搭理。 虽说明面上相公挣的钱多半都是给了大房周知读书，事实上三房也没吃什么亏。 凡是孙氏从老太太那里得的东西，钱氏过不了两天就也能拿到。 老儿子大孙子，只他们二房当牛做马罢了。 周老三却盯着陈氏背篓里的几个盆，其中一个散发着一股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难怪村里人说，他二嫂在镇上赚大钱了…… 这香味，绝了！ “二嫂我……我还没吃饭呢。” 周老三定定的站在摊子前，颇有一副“你不给我吃的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陈氏愣在那里。 你没吃饭关我什么事？ 这时候，刚和陈舅舅把桌板搬去肉摊里面的陈舅母也出来了，她们回去的时侯就带上剩下的调料和明天要装卤味的盆子就行。 “咦？这不是亲家三叔吗？” 陈舅母一脸疑惑：“来镇上给家里买东西啊？” 面对陈舅母，周老三就显得客气多了。 “不……不是，是娘病了，让我来找二哥……” 陈舅母恍然：“亲家婶子病了啊？那可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既然找妹夫，他在码头呢，亲家三叔快去！” 她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道：“好不容易来镇上一趟，本来想留亲家三叔去家里坐坐的，不过亲家婶子病了亲家三叔肯定着急，下次有机会一定请亲家三叔去家里吃饭！” 看着周老三一脸的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陈氏垂下眼眸憋笑，没想到自家嫂嫂这么促狭…… 打发走周老三，她终于没憋住笑：“嫂嫂，你真是这个！” 她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这是闺女刚教她的，是夸人很厉害的意思。 陈舅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和妹夫就是性子太好了，什么香的臭的都要上来吸你一口血，那老太太身体好着呢，这会儿病了指不定有什么猫腻！” 周泠泠也是这么样觉得的。 陈氏和陈舅母回到家，把这事儿跟周泠泠和陈老太太一说。 周泠泠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她记得不错的话，老太太前不久刚装了一回病，为的就是不让她来外祖家，要她留在家里伺候老太太。 “那啥……娘，你确定三叔是来找我爹的？” 真不是来找她的？ 主要是身为炮灰女配，周泠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凡事发生皆不利于我”！ 陈氏点点头：“是啊，你三叔刚刚就是说的你祖母病了，让他来找你爹。” 陈老太太“哼”了一声：“那老虔婆能憋什么好屁？多半是装的，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地。” 当初那老婆子连分给闺女一家的分家银子都要抢回去，臭不要脸的东西！ 周泠泠赞同的点点头。 “外祖母说的有道理，他们总不可能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突然要看看我爹这个人……” “管他的，等你爹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陈氏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心里却明白，相公虽然力气大，却是个直肠子，老周家的人却个个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说不定就被骗了…… 等到下午，周老二还没有回来，担忧了一下午的陈氏心里十分不安。 “闺女，你爹不会真的被你祖母骗了？” 周泠泠正一脸开心的看着外公专门给她打的木槽里，几抹绿芽破土而出，听见她娘的话，头都没抬答道： “娘，你不用担心，我爹身上又没银子，就算被骗了也要回来找你拿银子，咱们不给就是了。” 所以说，女人还是要当家啊！ 陈氏若有似思，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却还是不死心的问： “那万一他们看中的是你爹这个人呢？” 周泠泠：“……” 周泠泠没想到，她娘胡乱猜的，却是一语成谶。 第25章 就挺炸裂的 当天晚上， 一家人等周老二等到了深夜。 等来的却是跌跌撞撞倒在陈家门口的周老二。 要不是周泠泠警醒，他们怕是都听不见她爹敲门的声音。 等陈舅舅开门把人弄进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去…… “爹，你这是……”被人劫色了？ 还是去劫色了？ 周泠泠看见她爹，衣服皱巴巴的，还被撕了两条口子，下摆还滴着水。 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和几条明显的血痕，头发也乱糟糟的。 周老二却坐在地上，抱着脑袋一言不发。 众人面面相觑。 陈氏看见相公这副模样，紧张得手都开始抖了。 她蹲下去握住周老二的手，温柔的问他：“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陈屠户皱着眉，沉声道：“大老爷们有什么事过不去！女婿，出什么事儿了你说，我老头子还没老到提不动刀呢！” 周老二抬起头，目光定定定看着陈氏，突然一把抱住陈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得跟死了亲娘似的。 周云：“妹妹，是不是祖母死了？” 他声音虽然小，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周池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想挨揍了是不是？ 周泠泠也朝二哥摇了摇头，然后皱着小眉头看着她爹。 “唔唔……”不想。 周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周池这才放开手。 就在周泠泠也觉得难道是周老太太真的死了的时候，就被她爹说的话雷了个里嫩外焦。 “呜呜呜……媳妇儿，要不是我跑得快，我的清白就毁了啊！” 周泠泠：“……” 周池：“……” 陈家其他人：“……” 虽然，但是…… 就挺炸裂的。 原来，周老三在码头找到周老二的时候，他正在干活。 那是一个从江南来的行商，带来了很多布匹，又从他们这里带走许多药材。 这个行商也姓周，每年都要往返江南和南域好几次，每次都要找周老二干活，他十分欣赏周老二，还邀请过周老二给他当护卫走商。 周老三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周老太太病了，要见他最后一面。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周老二想也没想就赶紧跟周老三回周家村了。 结果回去发现，周老太太确实躺在床上不假，但那模样一点不像快不行了，反而和前阵子装病骗他闺女留在家里一模一样。 周老二顿时感觉被欺骗，一怒之下转身就走，却被周老三抱住了腿。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简直让大家头顶都要气得冒烟了！ 陈老太太气得整个人都发抖：“这老虔婆头顶流脓脚下生疮，人干的事情她是一件不干，整天琢磨着丧良心去了！” “给自己亲儿子下药的事都干得出来，她还想要卤味方子？她怎么不要天上的月亮！” 陈舅舅怒道：“简直岂有此理！你们一家都跟老周家分家了，她竟然还想让你休了妹妹！娶那个克死三任丈夫的扫把星！” 陈屠户没说话，而是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拿出来两把杀猪刀。 “走！老大，咱们这就去他们老周家问问，到底把我们老陈家，把我闺女当什么了！” 陈舅舅应了一声，大半夜的，爷俩点着火把就要往周家村去。 陈老太太和陈舅母竟然没一个阻拦的。 陈老太太一拍桌子：“去！现在就去！看看这一家子是不是心都黑透了！” 陈舅母只对陈舅舅说了句：“你劝着爹，下手注意分寸。” 兄弟几个一人在墙角捡了根手臂粗的棍子跟了上去： “祖父，我们跟你一起去。” 他们也要去给姑姑撑腰！ 周云挥舞着小拳头，咬牙切齿：“敢欺负我爹，看我回去不揍扁他们！” 太坏了！坏死了！ 他们都走了还欺负人！ 他以后再也不要认那一家人了！ 周池抿着唇一言不发，也跟了上去。 周泠泠本来蹲在地上安抚情绪激动爹娘，见此赶紧站起来跑到门口拦下了她祖父和舅舅。 “外祖，舅舅，冲动是魔鬼！” 陈屠户拧着眉，把手里的刀错了开来：“乖孙你让开，咱不能让你娘白受这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老陈家没人了呢！ 周泠泠也很生气。 “外祖，舅舅，你们先别激动，我肯定不让娘白受这委屈，你们先听我说。” “周家人固然可恶，但不值得咱们为了他们付出一些不必要的代价，要是今晚咱们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坐牢的是咱们和吃亏的也是咱们！” 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陈老太太闻言也有些犹豫，毕竟自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脾气是有些火爆，也就这些年有了孙子才收敛不少…… “我乖孙说得有道理，你们先回来，有啥事先合计合计明天再说，这黑灯瞎火的能干个啥！” 众人：“……”刚刚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说歹说才把家里的大小男子汉们劝回来，周泠泠默默擦了把汗。 看了眼仍旧有些惊魂未定的亲爹，周泠泠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自己虽然是来自和平年代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信奉的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本来想着各不相干，怎么偏偏又要来招惹我们呢…… 既然这样，那就碰一碰！ 一家人坐了回来，周老二情绪也渐渐稳定。 老丈人不仅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们，大半夜还要去替自己出气。 呜呜呜……太感动了！ “媳妇儿你放心，我发现中招之后马上就跑了，还在路上的一条河里泡了好久，我还是清白的！” 周老二一脸坚定的握着陈氏的手说道。 老丈人一家对他这么好，他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周泠泠扯了扯嘴角，没看错的话，刚刚她爹明明是一脸感激的看着外祖父外祖母的，结果扭头就对她娘说了这么一番话。 老婆奴，没救了。 “好了爹，你和我娘先别腻歪了，你先和我回村里一趟！” 听见这话，陈氏先是嗔怪的瞪了一眼闺女，待反应过来闺女在说什么后，直接瞪大了眼睛。 “啥？你和你爹回村里去？” 众人异口同声的质问周泠泠，语气惊疑万分。 第26章 看见什么都不要害怕 浓郁的夜色里， 两道人影狗狗祟祟的出现在老周家屋后。 “爹，你等等我……” 周泠泠弯着腰站在那里，深呼吸了几口气。 草率了。 主要是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 这一路，要不是她爹背着她，她根本就到不了村口。 只从村口摸到老周家这点路程，周泠泠都走得磕磕绊绊气喘吁吁。 这身体简直比她上辈子在实验室待了十年还要差，回头该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了。 周老二正扒在老周家后院半人高的围墙上看呢，闻言赶紧转身回去接他闺女。 “里面倒是没啥声音，闺女，我们来干啥？” 要说两家人是真的宠周泠泠，根本不知道来干什么，半夜三更的就让周老二带着她来了。 周泠泠看了看面前的院墙。 嗯……不算高，应该能进去。 她转头看向周老二，一双黑眸在夜里明明灭灭，最后抿了抿唇说： “爹，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你都不要害怕，好不好？” 周老二愣了愣，一直有些憨憨的他少有的沉默了。 良久， 周泠泠才感觉自己被夜风吹凉的脑袋被一只大手罩住。 “你爹我可是连狼都杀过的，能怕什么！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不要待会儿被老鼠吓得尖叫喽！” 听着周老二故作轻松的声音，周泠泠也笑了。 她声音傲娇：“哼，那可不一定！” 待会儿就让她爹开开眼！ 不过老鼠什么的，也确实很可怕的好吗！ 找好位置，周老二先翻了进去，然后又把闺女拉了过来。 老周家他可太熟悉了，连后院的鸡和猪都没有被吵醒，父女俩就已经摸到了周老太太他们住的正房门口。 周泠泠突然掏出来一块泛着冷光的铁片，看着就锋利。 周老二没见过，但他谨记闺女交代的话：有什么问题出去了再问。 只见他闺女对着正房的门倒腾了两下。 “嘎吱” 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周泠泠轻轻推了一下，房门就露出了一条缝。 周老二：…… 等了片刻，确定里面的人没有醒，周泠泠对她爹说道： “爹，你在外面等我。” 她悄悄把门缝推开一点，然后灵巧的钻了进去。 透过窗外皎洁的月光，周泠泠看见周老太和周老头正呼吸平稳的睡在靠墙的床上。 她无声的冷笑。 呵！ 不是病得快死了吗？ 周泠泠视线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桌椅板凳，收！ 箱子匣子，收！ 衣服被褥，收！ 目之所及的东西，除了老两口睡的那张床，周泠泠一样也没放过，通通收收收！ 让你休我娘！ 让你奴役我爹！ 让你想抢我卤味方子！ 喝西北风去你，老家伙！ 周老二在门口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他闺女钻了出来。 他压低声音悄摸问道：“闺女，没啥事儿？” 周泠泠摇摇头：“没事，爹，咱再去大伯家。” 周老二睁大眼睛：“还……还偷呢？” 周泠泠：“……偷啥偷！都是一家人，他们的不就是咱们的！” 这是可是她亲亲祖母周老太太亲口说的。 周老二被这不要脸的话震了震，也想起来白天的事情，他恶狠狠地看了身后的正房一眼。 “走！爹给你放风！” 天快蒙蒙亮了， 父女俩站在周家村的村口，叉着腰笑得猖狂。 “哈哈哈！闺女，咱们不然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听见他们哭的声音了。” 周老二搓搓手，一脸期待的说。 周泠泠：“……你是想被人发现我们出现在周家村？” 以那家人的尿性，等他们发现家里啥都没了，肯定还会来找周老二。 要是知道周老二出现在周家村，那这口锅不管是不是他干的也要扣在他头上，回头再去给老周家当牛做马。 周老二听闺女这么一说，立刻把头摇得飞快，不过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刚刚轮到三房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借着蒙蒙亮的天色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好家伙！ 三弟他们房里那叫一个空空如也家徒四壁！ 除了睡觉的那张床，房里别的啥都消失不见了。 难怪闺女提前告诉他做好心理准备，不让他问！ 可早有准备的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周老二又想起来闺女突然掏出来一条金链子和银子的事。 他踌躇片刻，还是问道：“闺女，你这个……这个什么，就是会不会伤害你啊？” 此刻，周泠泠心里也在挣扎，既然选择了暴露，她是继续编一个故事呢，还是直接告诉她爹其实自己不是原身呢…… 周泠泠：等了半天，就等到她爹憋了这么个屁出来…… 她叹了口气。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责任，对占了原身身体的责任，她暗暗发誓会替她照顾好家人。 可相处了这么久，周泠泠也被周老二夫妻俩和两个哥哥，还有外祖一家所打动。 他们总是会下意识的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对她的好没有缘由，没有底线，也不求回报。 前世外婆死后，她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纯粹的好，好到周泠泠觉得受之有愧…… 所以今天，她选择了在周老二面前暴露空间，也是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他的女儿。 可此时此刻，对上周老二满含担忧的双眼，她却退缩了。 “没有。” 周泠泠听见自己说道：“爹，这是一个空间，上次我为了救堂姐受了很重的伤快要死了，它就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了，那个人参也是这个空间给我的。” 听见闺女的解释，周老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我当时也没看见你手里有什么人参！” 周泠泠：“？？？”就这？ “爹，你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周老二站在那里绞尽脑汁，憋了一句：“我觉得这肯定是山神显灵了，你年纪小不知道，咱们村后面那座大山以前可是有神灵的，我闺女就是太善良了，连山神都被感动了，所以给了你那个什么空间，救了你一命呢！” 周泠泠：“……嗯，可能是。” 爹你说得对，多说点。 周老二又问：“那我能告诉你娘吗？” 没等周泠泠回答，他自己又说：“不然还是算了，万一山神怪罪怎么办？” 第27章 不花白不花 空间的事情，周泠泠表示可以告诉她娘。 因为她自己知道这空间肯定不是什么山神赐予的。 可周老二却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不行不行，这事儿我得烂在肚子里，闺女你也不要告诉别人了，听见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老二可不愿意拿自己闺女去赌。 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回去的路上，搞完事一身轻松的周泠泠简直困成了狗。 得，还是辛苦一下她爹爹背！ 一路晃晃悠悠的，周泠泠直接趴在周老二背上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就到了镇子前的一座桥上。 桥下就是一条河，这条河从镇边穿过，这里算是上游，河水看着很干净。 今年天气干旱，很多河流都断流了。 这条河也不算大，河床只有两米来宽，却至今没有断流。 源源不断的流水从上游流出，就是不知道源头在哪…… 周泠泠心念一动，叫住了她爹：“爹，放我下来，我们去河边看看。” 周老二不解，但还是听闺女的话把她放了下来。 父女俩继续往河上游走了一段距离，这里后面就是一片林子，四下也没有人烟。 周泠泠蹲在河边，河里清澈见底，还能看见几尾鱼儿在快乐的游动。 她刚把手伸进河里，那鱼儿就像是受惊了般消失在两边的草丛里。 “闺女，你要抓鱼啊？” 周老二也跟着蹲了下来，看着那些消失的小鱼，说道： “这些地方的鱼都狡猾着呢，你想吃咱得回去拿网子来抄，不然抓……”不到的。 说话声渐渐消失，周老二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刚刚还溜走的小鱼像是遇到了一个漩涡，被裹挟着往他闺女手边卷了过来，然后消失不见…… 是的。 消失了。 连带着河里的水都少了不少。 周老二咽了一口唾沫，问道：“闺女，你那什么空间还喝水啊？” 他就说肯定是山神显灵！ 周泠泠眼睛眨巴了两下，尽可能抽象的跟她爹解释： “空间，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一个房子在我脑子里，里面可以装很多东西，也能装水，但不是活的……” 所以是不会“喝”水的。 说完，周泠泠就发现她爹看自己的眼神更奇怪了。 周老二盯着闺女的脑门看了又看，没看到房子啊…… 周泠泠：“……” 空间那个大水坑底已经有了浅浅的一层水了，周泠泠不打算继续往里面灌。 说是大水坑，但周泠泠觉得它就是个很深的小水塘。 这条河虽然在干旱的情况下也没有断流，但要是把一个水塘填满，今天下游可能就会断流一下子了。 于是她开始往那几个大瓮里灌水，直接把十个半人高的大缸都灌满了。 看着这一片的水位明显下降，但上游很快就有水流了过来，周泠泠才放心的站了起来。 十缸山泉水。 搞定！ 嗯……这下对面的姐妹应该会更开心？ 父女俩回到陈家，发现陈氏和陈舅母今天竟然没去摆摊。 连陈屠户也留在了家里，一家人只把陈舅舅赶去肉铺子里卖肉去了。 用陈老太的话说就是：“有他没他都一样，他那个脑子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哎呦我的乖孙，你可回来了，瞧这一晚上给我乖孙累的……” 陈老太太看着她乖孙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可心疼死了。 她乖孙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呢。 “就没见过比你们还要不省心的爹娘……” 周老二和陈氏齐齐沉默。 就—— 确实挺羞愧的！ “那事情解决了吗？” 陈舅母问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周泠泠打着哈欠正要说话，又被她爹抢了先：“解决了解决了。” “他们最近肯定没空来烦咱们了！” 闺女可是把老周家都搬空了，他们先哭一阵子！ 周老二现在已经想通了，他爹娘是真没把他当亲儿子。 以前就算了，现在说骗他就骗他，说下药就下药，竟然还想拆散他和媳妇儿。 卑鄙！ 无耻！ 反正他决定了，以后他们就和老周家打死不相往来，等老两口死了他跟大哥三弟平摊棺材钱就好了。 周老太：怎么不孝死你？ 面对一家人疑惑的表情，周泠泠从怀里掏了掏，甩出一叠纸和一个颜色发黄的荷包。 陈氏一惊：“这不是家里的田契和地契吗？” 周云也嚷嚷道：“这个荷包，不是老妖婆的吗？” 周池一皱眉，拍了弟弟一下：“不准说脏话！” 周云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这本来就是她的……” 他以前见过老妖婆数银子，藏得可小心了。 一时之间，家里大大小小七八双眼睛都全都盯着周老二和周泠泠。 “你们咋做到的？” 周泠泠摊了摊手：“那她不是想要我爹去给他们当牛做马，还想要我们家卤味方子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周老二在一旁无声的做口型：“偷的……” 众人：“………” 就说那老太婆不能把这些东西给他们…… “哎呦！” 周老二正朝着媳妇儿笑呢，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我打死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竟然带我乖孙去偷东西……” 原来是陈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抄起了扫帚，冲着周老二就是两下。 周老二赶紧躲开：“娘，你是不是忘了是泠泠叫我去的啊……” “闺女你说句话啊！” 不是他带闺女去偷东西啊！ 是闺女带他去的啊！ 是他闺女一块小铁片就把老周家的房门撬了个遍啊！ 他好冤…… 周泠泠站在旁边一脸无辜：“爹，不是你带我去正房的吗？” 周老二：“……”坑货！ 等陈老太太停了手，周泠泠因为她爹挨打振作起来的精神再次萎靡。 她打着哈欠说：“娘，正好今天不去摆摊，用这些银子买点好吃的回来呗，咱们一家庆祝庆祝。” 陈氏闻言有些犹豫：“这能行吗？” 万一老周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周泠泠不以为意：“除了咱们几个，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在我们手里，回头我把地契藏好了。” “再说了，就算我们不花这钱他们迟早也会找上门来的，不花白不花啊！” 老周家弹尽粮绝，就更加需要她爹了，到时候他们要是有更激进的手段…… 哼哼！ 那就是送他们去牢里养老的时候了。 跟着一家人耗，周泠泠已经累了…… 第28章 一觉醒来天塌了 周家村。 天刚蒙蒙亮，有些人家就有了动静。 方氏起来调了面糊，手脚麻利的烙了几个饼子，又从咸菜缸子里夹出来几块咸菜。 饼子留两块在外面，剩下的每张都卷了块咸菜，用昨晚摘下来洗干净的芭蕉叶子包好。 二牛爹随意抹了把脸也进了厨房，看着媳妇儿忙碌的身影，他咧开嘴笑： “媳妇儿辛苦了，反正地里没活儿了，待会儿我走了你再回去睡会儿。” 方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地里没活儿家里还没有啊？那些鸡喂不喂？你的衣裳自己变干净的？” 二牛爹不以为意：“那不是还有二牛嘛，他老大不小的了，不学着干活以后怎么找媳妇儿！” 方氏：“……行了，给你烙了四个饼子饿了就吃。” “去那边干活你多跟着二哥，能帮忙的就帮着……” 方氏话没说完，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又一声惊叫，吓了她一跳。 她翻了个白眼：“大清早的，又闹什么幺蛾子……” 嘟囔一句，方氏就催促男人赶紧走了。 她男人也在码头干活呢，如今正跟着周二哥。 自打老周家分家暴出周老二每年在码头抗包能赚五六两银子的事儿，村里不少老少爷们都码头打听了。 可码头干活也是有讲究的。 像这种出来打短工的普通农民，那些管事压价压得厉害，身体不健壮的还不要。 好些人去问了，要么就是没活干，要么就是干了一天两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二牛爹很早之前就和周二哥一起干活了，他力气没有周老二大，但比起一般的汉子也算体格健壮了。 一年虽说拿不回来四五两银子，二三两却是有的。 方氏并没有不满，反而总是弄些方便带的吃食给自家男人，饿了拿来垫肚子。 她还交代自家男人了，午饭还得另外吃。 赚钱是重要，但啥都没有人重要。 他们家没公婆，只有他们夫妻俩和二牛一家三口，少了谁伤了谁这个家就不好了。 把二牛爹送到门口，方氏听着隔壁传来的哭嚎声，皱了皱眉。 自从陈嫂子他们分家走了，这老周家天天热闹得很。 昨儿晌午周二哥像是回来了一趟，结果不知道那边闹了什么，周二哥很快又走了。 后面他们家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还打了一架，好像为的还是二房空下来的屋子，打得全村人都来看笑话。 方氏摇摇头，转身进去了。 这家人真是除了陈嫂子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老周家， 一觉睡醒，周老太觉得天都要塌了！ “遭贼了遭贼了！” “老头子，咱家东西被偷了……” 周老太拍醒老伴，正要出来叫两个儿子，结果一看堂屋里也空空如也。 “我的天爷……” 周老太愣在原地。 接着，站在堂屋就叉着腰开始骂天骂地：“哪个缺心眼子生儿子没屁的东西敢偷上我家来了！” “偷我一个老婆子的棺材钱你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大房和三房那边听见动静也醒了。 结果又是一阵惊叫唤。 周老大和周老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娘！” “娘不好了！” “娘！没了，都没了！” 周老太正气的头顶冒烟，结果两个儿子大清早的跑过来就咒她。 她直接拧住周老三的耳朵，骂道： “个蠢东西大清早的跑来咒老娘，好久没收拾你们了是！” 周老三都快哭了。 “娘，我没咒你啊，是真的没了，我们房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周老大也赶紧说：“娘，我们也是啊！” 周老太一愣。 立刻松开手就往三房冲了过去。 没了！ 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了！ 然后是大房—— 也没有， 只有一张床！ “没了……” 周老太想到她和老头子房里也被搬空，刚走出大房，就觉得气血上头，脚下一软，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滑去。 “砰” 周老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两个儿子却只是站在那里，着急的问她： “娘，你怎么还往地上坐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是啊娘，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先想办法啊！” 周老太再次张了张嘴，可发出的声音却只有几个模糊的音节。 她觉得自己眼前一阵模糊，头也有点晕。 周老太直觉不妙，她想告诉儿子自己不太好，却说不出话来。 而她最看重的大儿子和最疼爱的小儿子，却在让她不要“胡闹”…… “祖母？” 周浅浅从大房走了出来。 她皱着眉，看着正和三叔争论到底要不要报官的亲爹，和坐在地上姿势古怪的祖母。 她朝着周老太走了过去。 “祖母，您怎么了？” 周老太看见孙女很激动：“救救……哦……带呼……早带呼……” 救救我……大夫……找大夫。 周浅浅听明白了。 但她看着坐在地上的人，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情绪。 “祖母，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带呼……” “早带呼！” 周老太一只手重重的拍着地，因为着急，声音终于大了些。 可周浅浅却站了起来。 “爹，三叔，我看祖母身体很不舒服，不然我们先送她回房！” 周老大和周老三这才回过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周老太。 周老大皱了皱眉：“娘，您真的不舒服？” 他知道他娘喜欢装病骗老二，这回能是真的吗？ 周老三也跟着说：“娘，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可别胡闹了！” 闻言，本就生气的周老太气血再次上涌，结果怒气冲冲的“啊啊”了两声，就突然倒了下去。 周浅浅眉心跳了跳，立刻换上一副着急的表情：“祖母！” “祖母你怎么了？” 她扑在周老太身上，狠狠的晃了她几下。 周老大和周老三这下也着急了。 “娘！” “娘你怎么了？” 在房里找了半天又哭了半天的孙氏和钱氏闻声也跑了出来。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快，把娘抬到床上去！”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周老太抬进正房。 周浅浅站在原地，目光涣散而深幽。 这一次—— 一切都不一样了。 堂妹在山上救了她，二叔一家主动分家，那个为了钱把她推进火坑的祖母好像……中风了。 是因为自己重生了吗？ 周浅浅心想。 第29章 空间还会升级？ 周老太中风了。 这是周老三再一次出现在卤味摊子前带来的消息。 陈氏十分惊讶。 周老三说：“二哥二嫂虽然分家了，但也不能不管爹娘，我去叫二哥，你们回去一趟，一起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 “……” 陈氏无语。 之前不是说好了，一年给二两银子，他们一家都快净身出户了，还要怎么商量？ 不过陈氏转念一想，闺女把老周家的银子地契都拿走了，老周家现在估计都快揭不开锅了。 想到这里，陈氏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那你去叫你二哥，娘既然真的病了，我们确实该回去看看。” 陈氏重重的强调了“真的”两个字，提醒着周老三上回他们干的好事。 周老三尬笑了一番，心里想的却是二哥应该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二嫂…… 毕竟要是被二嫂知道他们给二哥重新找了个媳妇儿，还给二哥下药了，今天也不会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上次的事都是误会，娘就是太想二哥了……” 陈氏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而是转头叫陈屠户。 “爹，我待会儿有事儿得回去一趟，你让我哥看肉摊，你过来给我看摊子。” 今天陈舅母去拜访一位她娘家赵家的一个前辈，所以只有陈氏一个人在看摊子。 如今她们已经趁手了，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 陈屠户掀起眼皮子看了她这边一眼，声音凉凉道：“怎么？老子还要给你使唤啊……” 陈氏噎了一下，说道：“……什么使唤不使唤的，这摊子不还有你一份嘛！” 陈屠户这才起身，慢悠悠的从肉摊子走了过来。 “什么阿猫阿狗……挡着我了！” 路很宽，陈屠户却故意要往周老三旁边过去。 周老三被撞了一下，只觉得半边胳膊都麻了。 他的目光从摊子的卤味上艰难的收回，看着陈屠户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羞怒。 老匹夫…… 待陈屠户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却挂起了笑意。 “伯父……” “诶？可别乱叫啊！” 陈屠户打断了他，随即不耐烦道： “这里可没你什么伯父，要买东西就买，不买靠边别挡着我客人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刀往菜板上一甩，锋利的菜刀直直的嵌入菜板两三寸。 不知道为什么，周老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正好陈氏收拾好了，她准备先回去一趟。 周老三便说：“二嫂，那我这就去叫二哥，你待会儿在镇子口等我们。”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下的步子还越来越快…… 陈屠户嗤笑：“怂货！” 陈氏也学着她爹笑了一声，然后说：“幼稚！” 陈屠户：“……” 逆女！ 陈家， 周泠泠眯了一觉就快到中午了。 不用烧火的周云和陈家康出去找人玩不在家，院子里只有陈老太太。 周泠泠就去看了木槽子，里面已经冒出来一大片大片的菜苗子。 陈老太太看了一眼，说：“撒的太多了，这里面的苗子太密了，要把那些小的拔了，留些壮实的，还有多的就移栽到院子里那块菜地上。” 于是，周泠泠就开开心心的开始拔小苗苗了。 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把小苗苗扯断。 拔完了，就偷偷把拔掉的小苗苗直接偷渡进空间。 这么密实是她故意撒多的，第一次这么育苗，她怕出苗率太低了，没想到成果还挺喜人。 回了房间，周泠泠第一时间就去看进了空间的小苗苗。 三层的阁楼旁边已经有一块地被围了起来，连地都翻好了，看色泽是很肥沃的黑土。 从老周家顺来的那些桌子椅子破箱子烂衣服什么的，就被随意的丢在一片空地上。 周泠泠没管它们，反正都是破烂，老周家的人用过的东西她肯定不会再要，值钱的东西也就只有那点碎银子和地契，她已经单独收进小阁楼的一个匣子里了。 她念头微动，地上的小苗苗就两株两株的，乖乖进了翻好的土里。 周泠泠现在已经掌握了一点点空间的规律。 除了这个凭空出现的三层阁楼，和里面已经有的东西外，她不能无中生有。 譬如能给你挖个大坑，但不能给你灌满水。 但她可以往里面放东西，还能对空间的东西用意念进行控制，但不包括那边的十个仓库。 要得到对面仓库里的东西，她只能自己去“拿”，不能让它们自己出现在她手里。 而且空间是可以种植的。 意识化作的小人蹲在小阁楼前的水塘边，看着对面的十个仓库。 她突然觉得， 自己和对面的人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两个邻居…… 对了！像隔壁大厦的实验室新研发的全息游戏！ 玩家可以通过意识进入全息世界，在里面拥有拟人态，甚至可以在里面建造一个1：1的世界生活。 就连他们这些常年待在实验室和一堆植物培养皿打交道的人听见这个游戏首发后都十分感兴趣，周泠泠还和同事假期去体验过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玩心大起。 “有了！” 周泠泠打了个响指。 只见空间里，以周泠泠为中心的五百米范围突然升起了一圈泥巴做成的土墙。 土墙约莫一米高，围了个大大的正方形，只占了空间的一角。 墙里面只有一座三层的小阁楼，一个水塘，和一小片新开垦的菜地。 嗯……单调了些。 透明的小人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贴心的在小阁楼正对的土墙处开了个高高的大门，上面还用青草装饰了一下。 “有点子地主家的农家小院雏形了！” 等以后她弄些材料进来，在小阁楼旁边建两排房子…… “嗯？” 周泠泠看见阁楼旁边再次凭空冒出来的一座茅草屋，小小的脑袋上冒出来大大的问号。 【是空间在升级。】 脑门上突然被贴了张字条。 周泠泠喜极而泣。 她的许愿王八小姐妹上线了！ “姐妹！这个啥也没有的破空间还会升级吗？” 周泠泠话音刚落，又一件让她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 只见正在凭空冒出来的茅草屋顶上的……茅草，消失了。 周泠泠：“？？？” 卧槽！ 短短的一分钟，我都经历了什么？ “不是，等会儿，这个空间真的是活的？” 难道她爹说得对？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我的空间不是自然觉醒的异能，是凭空出现的。】 说了这句话，小姐妹似乎想起来周泠泠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说道： 【一开始，我只有一个仓库，随着物资越来越多，仓库也越来越多。】 周泠泠眨了眨眼睛，看着字条上的字，然后转头看了看自己那个房顶消失了的茅草屋。 “所以，只要我努力往里面装东西，我也能拥有很多个……小阁楼？” 第30章 我担心祖母 “所以，只要我努力往里面装东西，我也能拥有很多个……小阁楼？” 【不，主空间只有一个。】 【除了1号仓库，其他的都是衍生品，也可以说是奖励。】 衍生品？ 奖励？ 周泠泠许久不用的脑子转了转。 所以，她的小阁楼和小姐妹的1号仓库，都是绑定空间之后就会有的“基础设施”。 而其他的建筑，是要随着空间的使用奖励给她们的？ 奖励机制是什么呢？ 而且她的奖励，为什么是个漏风的茅草屋…… 把十个大缸送给对面的小姐妹，周泠泠再次收到来自小姐妹爱的馈赠。 【这些东西现在不值钱，下次我去别的地方找，都给你。】 小·许愿王八·姐妹说道。 周泠泠：“……” 就，有种被土豪包养的感觉。 周泠泠意犹未尽的从她的“全息小游戏”里出来。 哎！ 怎么没早点发现这个啥也没有的破空间这么有意思呢！ 周泠泠突然神情一顿。 不会？ 所以她的茅草屋漏风该不会是因为自己骂它是个“破空间”…… 周泠泠狠狠地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抛在脑后。 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因为她还没达到完全升级的经验值。 周泠泠躺在竹床上复盘了一波。 这些天自己只从外面买了十筐蔬菜，但那个时候空间没有任何变化。 后来又买了十个大缸，早上回来的时候自己还灌满了水，但那时候空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直到现在…… 可周泠泠记得，当时自己是想着要建一排房子，那个破茅草屋才出现的。 小姐妹不是说这个空间是意念控制的吗？ 不，也不对。 小姐妹说，她是收集物资的1号仓库装不下了，就直接出现了2号仓库，然后是3号、4号…… 所以这个奖励到底需不需要意念触发呢？ 周泠泠想得脑子都要打结了。 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遇到最难的问题就是被子植物的起源了，但这也可以通过几千种被子植物和外群裸子植物的质体基因组提取的基因重建发育树，再利用化石进行分支时间校准。 这个工作从上个世纪开始就有植物学家一直在做，到现在为止发育树的分支时间也还在不断的校准中。 周泠泠的博导之前也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她毕业后也留在了实验室，被她扒了祖宗十八代的植物也有不少。 可这空间……嗯，这种非科学的东西，确实是个蛮新的领域来着…… 算了，再看看。 毕竟她从来不缺耐心。 破空间：呵呵…… “泠泠啊，泠泠！” “闺女！” 门外传来陈氏的声音，周泠泠赶紧起身开门。 “娘？” “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点儿，她娘不是应该在摊子上卖卤味吗？ 陈老太太听见声音也从出来了。 “是啊闺女，你咋回来了？” 陈氏有些着急的说：“你三叔又来了，说是你祖母中风了，我和你爹打算一起回去看看。” 一方面她想看看不可一世的周老太中风了是啥样，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她相公一个人回去又被他们算计了。 想到这里，陈氏又补充道：“我看你三叔这回说的不像是假的。” 一旁的陈老太太闻言一拍大腿： “该！这老婆子坏事做尽，这是遭报应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就她宝贝似的留家里那两个，这老婆子要是真中风了可就完了！” 周泠泠挑了挑眉，也有些意外，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这些年周老太牢牢把握家里的钱袋子米缸子，把这些看得比命都重要，结果全都没了。 那可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娘，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周泠泠说道。 陈氏还没说什么，陈老太太就“哼”了一声：“我就说你们这对不省心的东西，我乖孙昨晚就没睡，今天又要跟你们去折腾了。” “要是把我乖孙累坏了，老娘请你们吃笤帚疙瘩！” 虽然被亲娘骂了，陈氏却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遇到事她就总喜欢跟闺女讨个主意，不然心里总不安生。 从分家到搬回娘家，又开始摆摊卖卤味，都是闺女的主意。 可闺女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陈氏心里一阵愧疚。 她得再努力点，争取早些买个院子搬出去，再给闺女多攒点嫁妆！ 周泠泠不知道她娘这会儿内心复杂，回去拿了个小布包斜挎上。 “走娘，爹估计也快到镇子口了。” 他们镇就在云水县城旁边，从这里走路去县城只要半个时辰，所以叫云来镇。 云水县唯一的码头就在他们镇子另一边，也是周老二打工的地方，从那里走到镇子口也就十几分钟。 陈氏和周泠泠走到镇口，果然看见一头汗的周老二。 周泠泠在小布包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块手帕。 这小布包还是她爹建议她背的，说是以后要是掏东西了就从包包里掏，这样不吓人。 显然，周老二不仅坚信空间是来自山神的恩赐，而且他比周泠泠更怕空间暴露。 “爹，擦擦汗。” 周老二“诶”了一声，立刻接了过来。 “我闺女真好！” 他笑得一脸幸福，让周老三有些牙酸。 “好了二哥二嫂，我们快赶路！娘在家要等不及了。” 说着，周老三又皱着眉看着周泠泠：“二嫂也是，咱们还着急赶路呢，怎么还把泠泠带上了。” 这丫头前段时间被野猪拱了都要死了，没想到命大活了下来。 现在还白净了不少，果然是镇上的风水养人，原本黑瘦黑瘦的丫头片子看着和在村里的时候大不相同。 周泠泠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三叔，我也担心祖母，肯定要回去看看的。” 而且—— “三叔不会是要我们走回去？” “祖母病得那么严重，咱们怎么能在路上耽搁时间呢？你来的时候没借牛车吗？” 周老三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侄女脸上真真切切的担忧，心里觉得这莫不是个傻子。 以前他娘怎么对泠泠，怎么对二房的，他们是都忘了？ 他娘早上的时候就倒下了，可大哥大嫂都不愿意请大夫，家里没钱了。 争了半天还是他爹说让他来镇上找二哥的。 所以怎么不能在路上耽搁时间？ 反正在家里就耽误了半天！ 村里好几个中风的老人，又死不了。 第31章 又见周浅浅 村里好几个中风的老人，又死不了。 最后四个人还是在镇口坐了辆牛车，说好了付钱的是周老二一家。 无他，陈氏就是心疼昨天就没有睡好觉的闺女。 可她这一举动却更让周老三觉得这一家子都是傻子。 想到大哥大嫂和自家的盘算，周老三原本觉得二哥一家当初走的那么决绝有些悬，现在看来却是十拿九稳了…… 重新站在老周家的大门口，周泠泠在心里哼着小曲儿。 要是老太婆快嗝屁了，她高低买两串鞭炮热热闹闹送她走。 毕竟原主被老太太害死一次，自己被野猪拱了她不给请大夫又差点害死自己一次。 两条人命。 老太婆该庆幸她是来自那个和平时代的人。 “周泠泠？”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从周老太和周老头住的正房出来，手里还端了个盆子，满脸的嫌弃。 这嫌弃却在看见周泠泠的瞬间又变作了吃惊。 又见周浅浅。 周泠泠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 往日的书香门第大小姐，现在好像也变成……小村姑了？ 周泠泠甜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堂姐~” 周浅浅：“……”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白净明媚的小姑娘，周浅浅突然有种错觉。 她好像看到了上一世那个被家里人护着，小小年纪就是村里公认的最好看的姑娘，后来更是被那人呵护着的周泠泠…… 所以—— 让周泠泠离开周家，真的对吗？ “堂姐，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呢~” 周泠泠见便宜堂姐盯着自己，眼神突然就变得幽深了起来，挑了挑眉便走了过去，故意亲昵的抱住对方的胳膊摇了摇。 成功的看见对方被震惊得抖了抖，周泠泠努力憋住笑，然后问道：“堂姐，你有没有想我啊？” “咦~这什么味儿啊，怎么臭臭的……” 没等周浅浅回答，周泠泠捂着鼻子跳开老远，目光却落在了周浅浅端着的盆子上。 周浅浅：“……” 周浅浅看着她这一脸嫌弃的模样，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和二婶是回来……呕……”照顾祖母的。 话没说完，才发现刚刚吸进去的全是一股恶心的臭味。 “呕！” 嗯……恶心这回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看着周浅浅把盆子扔在门口，人却跑了出去，周泠泠朝着对方的背影喊道： “堂姐，你去哪里啊！你不是要照顾祖母吗？” 于是周浅浅跑出去的身影跑得更快了。 周泠泠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届女主的战斗力有些弱啊…… “调皮！” 陈氏刚刚在付钱，就进来晚了些，没想到她闺女就把大房的浅丫头气走了。 这车夫是镇上的，陈氏跟对方约好等他们一个时辰，还要坐他的车回镇上的。 也就是说，陈氏打算在一个时辰内把事情解决了。 周老二倒是早早的就被周老三拽着进来了，直接就进了正房。 周泠泠却被忽视了个彻底。 她刚刚和周浅浅在院子里说话，里面的人明明听见了，却没有半点动静一样。 听见陈氏的声音，正房里才有了动静。 “哎呦二弟妹你们可回来了！咱们家可是遭了大劫了！” 孙氏一出来，拉着陈氏就开始嚎。 三分假七分真。 毕竟家里东西实打实的丢了，孙氏心疼得心都要滴血了。 而且他们报了官，还找来了村长，一点线索都没有！ 陈氏有些尴尬：“大嫂，不是说娘病了，咱们请个大夫治就是了……” 所以也不用拉着她哭得这么伤心，搞得好像她和老太太关系很好似的。 “何止啊！” 钱氏也走了过来，一脸伤心的拉着陈氏另一个胳膊。 “二嫂你不知道，咱们家昨晚遭贼了，家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陈氏：“啊？” 然后，孙氏和钱氏就拉着她在大房和三房转了一圈。 陈氏出来的时候，脑子都不会转了。 这—— 相公和闺女不是只把银子和地契偷走了吗？ 难道昨晚老周家遭了两波贼？ 陈氏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闺女，反正不可能是相公和闺女干的……是？ 周泠泠朝着她娘微微一笑。 好像也不算忽视了个彻底，这不，她大伯母和三婶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复杂。 周泠泠礼貌的打招呼：“大伯母，三婶，好久不见~” 两人扯了扯嘴角，齐齐干笑了一声：“泠泠也回来了啊！” 然后立刻对陈氏道：“二弟妹，咱们还是快去看看娘！” 陈氏也想知道周老头到底成什么样了，于是也就准备进去看看。 进去前她叮嘱闺女：“你就在这里等着娘，不要去外面了。” 闺女不喜欢老太太，这件事她也没打算让闺女处理，所以干脆就不要进去了。 周泠泠乖巧点头。 院子里就剩下周泠泠和三房的周兴周旺兄弟。 她抬眸看了眼也在偷偷打量自己的兴旺兄弟，勾起了嘴角：“怎么？不认识我了？” 周兴和周旺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摇头。 “不是，我们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妖怪……” 妖怪？ 周泠泠有些诧异：“我？妖怪？” 周旺点点头：“大娘娘说的，家里的东西都飞了，祖母还病了，就是有妖怪。” 周泠泠有些想笑，虽然东西是她偷走的：“那为什么我是妖怪啊？” 周旺看了眼他哥，有些欲言又止。 “说呗，反正我又不会揍你们~”周泠泠说道。 听了这话，兴旺兄弟俩显然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脖子后面的皮都紧了紧。 周兴没好气的说：“你是不会揍我们，可祖母会让我爹揍我们……” 想到这里，周兴突然一顿。 咦？ 祖母生病了呀！ 而且娘说祖母好不了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让他爹揍他了？ 于是周兴认真的说道：“泠泠妹妹，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好妖怪！” 周泠泠：“？？？” 周旺也说：“对啊泠泠妹妹，我娘说你死两回都没死成，还把祖母克病了，我觉得妹妹你其实挺好的……” 周泠泠这下是真的气笑了。 踏马的！ 死两回没死成倒是她的不对了。 另一边， 陈氏和周老二听了周老头说的话，也是气笑了。 “爹！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周老二怒道：“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每年给您和娘二两银子养老，现在你让我把娘接走，这怎么可能？” 第32章 周老头的主意 他们一家人都是住在丈母娘家里呢！ 还把他娘接走！ 说他娘的什么梦话呢！ 孙氏却说：“二叔，咱们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和三弟一家都和爹娘的屋子差不多，那叫一个干净，给娘看病是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了。” 周老二：放屁！ 他知道他们睡的床下面还藏了钱！ 他当时还问了闺女是不是把家里的钱都顺走了，闺女说没有！他们床底下还藏了钱！ 周老二这才知道家里不仅是他们，大哥三弟家都在藏钱！ 可自己藏的钱是自己赚来的，大哥三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钱哪里来的？ 还不是老太太给的！ 陈氏也冷笑了一声：“把娘接走，接去哪儿？” “是和我们一家子一块儿去喝西北风？还是让相公带着亲娘去我娘家打秋风？” 听见这话，拧着眉的周老头沉声道：“那你们就搬回来！” “咱们就当没分过这家，也能照顾你娘。” 周老大点点头：“是啊二弟，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多好啊！” 这样他儿子读书的银子又有人赚了。 周老三也跟着说：“二哥，反正你们现在住在二嫂娘家也多有不便，还不如搬回来呢！你们的屋子娘还给你留着呢！” 反正那屋子娘也没答应给他们三房，那他也不想便宜大哥。 二哥回来了也好，以后他儿子娶媳妇儿二哥也能帮衬帮衬。 不如搬回来？ 到底是哪点不如了？ 周老二想不通，他在丈母娘家不知道多好！ “分家了就是分家了，爹你和大哥三弟不用再说这些话，当初我怎么走的你们忘了，我可忘不了！” “现在娘病了，我是该尽一份孝心，大哥和三弟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周老大和周老三能怎么做？ 他们可没钱啊！ 于是兄弟俩当着周老太的面你一句我一句推脱了起来。 还是没有人想起来给她请个大夫。 老太太已经从一开始的头脑充血，浑身无力，到现在一张嘴就流口水，半边身子完全不能动了。 所以尽管她也想插入老头子和儿子儿媳的对话，可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还流了一滩的口水。 孙氏嫌她吵，扭头就瞪了她一眼：“娘你闭嘴行不行！还嫌不够乱吗？” 钱氏闻言勾了勾嘴角：“大嫂，娘这是病了，你怎么能这么凶娘呢？” 周老头见此也皱着眉呵斥：“孙氏，我和你婆婆还没死呢！” 周老头心里本就因为家里遭了大祸憋了一口气，结果老婆子还中风了，平日里恭敬的大儿媳在老婆子中风后竟然直接翻脸，他更加惊怒了。 本就想让二儿子回来的念头更强烈了。 这个家里，除了老二谁也靠不住。 可孙氏和钱氏却早就和男人商量好了，想着娘病了能从二叔子手里拿到多少银子…… 所以刚刚周老头说让二儿子回家，周老大和周老三虽然也应和了，可这会儿听周老二态度坚决，两人立刻就改了口。 周老大：“是，我们也知道二弟你如今是住在二弟妹娘家的，所以把娘接去照顾却是不太妥当，所以这照顾娘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我和三弟身上了。” 周老三赞同的说：“是啊二哥，娘这一病，家里不仅要有人伺候，看病吃药什么的也要银子，咱们家如今是啥也没了，你不出力，那就出钱！” 听见这话，周老头老大的不乐意，孙氏和钱氏却一脸期待。 陈氏心底冷笑，果然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于是她直接问道：“大嫂也不用跟我们卖什么关子，直接说，我们一家应该出多少钱给你们照顾娘？” 陈氏到底摆了这么久的摊子，如今说话也比以往干脆硬气了不少。 孙氏和钱氏同时撇了撇嘴，果然这是带着相公儿女回娘家住了，腰杆子就是硬了。 不过这会儿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喜意。 孙氏说：“二叔在码头干活，一个月少说也能赚个一两银子，每个月给爹娘五百文不过分？” “一两银子？” 陈氏“呵”了一声：“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相公在码头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赚几百文，都给你们我们一家去死好了！” 陈氏也是气狠了。 五百文！ 她怎么不去抢！ 这不是想让他们一家养着婆母，是要养着他们全家！ 院子里的周泠泠突然眼神一冷，她听见了她娘的声音。 周泠泠抬脚就要进正房，进去前她突然转头看向兴旺兄弟。 “你们两个，去把老族长请来。” 周兴周旺：“……”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周泠泠看着两人，目光危险：“不想试试我爹的巴掌的话……” 周兴周旺转身就走。 开玩笑！ 二叔一巴掌能拍晕一头牛！ 周泠泠走进正房，就诧异的挑了挑眉。 她原以为周家一家子联合起来为难她爹娘的，结果屋子里竟然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周泠泠听见周老头说：“老二，只要你们一家回来，等我和你娘走了，我们那份田地以后就都是你的。” 周老大和周老三立刻闹嚷了起来。 “爹，都是儿子你不能这么偏心？” “是啊爹，二哥都已经分家了，咱家的田地可和二哥没什么关系了！” 周老头却没有管两个儿子，只目光殷切的盯着二儿子。 二儿子分出去才几个月，他和老婆子明显力不从心。 地里的活儿老大和老三干不动，只能靠他一个老头子干，家里两个儿媳妇也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老婆子也使唤不动。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和老婆子以后只有跟着二儿子才能平安终老。 至于还要读书的大孙子，周老头心里还是看重的，可也要保住自己的老命，不然都看不到他孙子光宗耀祖的那天。 等把老二笼络回来了，日后孙子读书他自然也会出一份力，现在答应把田地给老二又有什么？ 以后孙子出息了，这点子东西自然就不看在眼里了，给不给的还不是孙子一句话。 周老头打的什么主意，周泠泠一听就明白了。 第33章 你要落在我手里了哦 周老头打的什么主意，周泠泠一听就明白了。 但土地对于古人而言的确是很重要的财富，所以周泠泠的目光看向了她爹娘。 她也想知道，爹娘的选择是什么。 “爹，我说了，分家了就是分家了，我们一家就算在外面要饭，也不会再回来的。” “娘病了，以后我每个月给一百文给娘抓药，别的就没了。” 周泠泠听见她爹的声音，沉静而坚定。 周老三这时候开口了，语气里的嫉妒毫不掩饰：“二哥怎么会要饭呢？二嫂现在摆了个摊子，那可是日进斗金，以后在镇上买宅置地，哪里还看得上我们乡下了？” 钱氏也故意说道：“是啊二嫂，以后你们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亲兄弟妯娌啊！” 周老二听见这话心头就是一阵火起，他媳妇儿每天起早贪黑赚点钱容易吗？ 再说了，他媳妇儿赚的钱是他媳妇赚的，关他们什么事！ 他正要开口，听见门外传来动静的周泠泠勾了勾嘴角，走了过去。 “三叔这话说的真是好笑，您读过书吗？知道什么叫日进斗金吗？” “真不是侄女我瞧不起你，这辈子你可能都见不到一斗金……” 和周老三一样，周泠泠语气里的轻蔑也是毫不掩饰的。 周老三顿时脸色一沉：“大人说话，你个丫头片子进来干什么！” 周泠泠轻笑：“我进来干什么？” “当然是进来看看我的好三叔好大伯，是怎么口口声声说着没钱，却借着祖母生病的名义把我爹娘骗回来，又不想着怎么给祖母请大夫开药，而是在这里算计怎么从我爹娘身上吸血！” “你们身后躺着的那个人，现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要是知道自己当初九死一生生下的就是你们这些瞧不起女人，又狼心狗肺不仁不义不孝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把你们生下来？” 周泠泠一顿输出，让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说得好！”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正房门口传来。 众人抬眼一看，周老头脸色就是一变，赶紧站了起来。 “老族长……” 拄着拐杖的老族长被孙子搀扶着走了进来，他没有搭理其他人，而是目光矍铄的看着周泠泠： “小丫头，你很有胆量啊！” 一个小姑娘，敢站在这里条理分明的指责自己的叔伯，之前还拿命护着堂姐。 果然是个有情有义，又有胆识的小姑娘！ 周泠泠淡淡的掀眸看了回去：“老头儿，你也很有气魄！” 老族长的年纪很大了，现在村子里很多事情慢慢的都是他儿子在处理。 老头子为村里，为周氏一族忙活了一辈子，虽然受人尊敬，却也承受了很多压力。 临到老了不想着在家享清福，还在为了周氏一族的未来做打算。 就凭他仅仅是见了周池一面，就愿意两次为了他们家的事情来周家，周泠泠就打心底佩服这个老头儿。 正笑着的老族长嘴巴微微张开，为周泠泠的大胆感到惊讶。 周老头拧眉：“泠丫头，不可对老族长无礼。” 老族长却“哈哈”笑了两声：“周三，你这个孙女，可比你强多了。” 闻言，周老头眼底闪过一抹不快，却只是干干的笑了一声。 扶着老族长过来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凳子放在老族长身后，然后慢慢的扶着老族长坐下。 这期间，除了周泠泠走过去握住陈氏的手，其他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周三啊，你家遭了这事儿，我也让周兵去报了官，官差也来过了，确实是没有线索，咱们村里偷鸡摸狗的也有，能一下子把你家搬空的人却是不可能的。” 周老头忙点头：“是，让老族长费心了，我们也知道肯定不是村里人干的。” 老族长说的话很实在，昨晚他们一家本就睡得晚，夜里根本没听见半点动静，早上起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就那么两三个时辰，要把那些东西悄无声息的从家里偷走，比起遭贼，周老头心里其实有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他们家可能是得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听见周老头这话，老族长才撩起眼皮正眼看了他一眼：“听说你媳妇儿中风了，也没给请个大夫？” “你家这丫头说得对，家里没钱，好不容易把你家老二叫回来，不赶紧请大夫又是干嘛呢？” “这中风了又不是不中用了？隔壁黄家村黄有才那媳妇儿也是中风了，人家看了大夫，如今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农忙了还能搭把手，不就好了？” 说到请大夫，老族长也想叹口气。 这老周家一家子他以前还觉得是读书明理之家，可这几个月看着是越来越糊涂了。 前头有周老婆子不给孙女请大夫，逼得二儿子一家分了家，现在自己中风了，剩下的儿子也不给她请大夫。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都说父慈子孝，若是父不慈子不孝，这样的家族又怎么可能兴旺？ 这也是他在读书多年的周知和从未进学却坚持自学的周池之间，最终选择了周池的原因。 周老二夫妻敦厚良善，儿女和睦孝顺，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后必能家宅兴旺。 反观这老周家一家…… 哎！ 老族长一番话，直接把周家父子的借口堵了个结实。 你不给请大夫，说没钱，你二儿子不是回来了？ 那你请不请？ 孙氏：“……就算是请了大夫，要是看不好咋办？” “以后娘要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咋办？” 这时候，老族长又听见那小丫头笑了笑。 “这好办，老族长作证，大伯和三叔既然不愿意给祖母请大夫，也不愿意奉养祖母，我们一家也可以带祖母走。” 她这话一出，不仅周老头他们惊呆了，就连周老二和陈氏也愣住了。 “泠泠……” 周泠泠走到她祖母跟前蹲下，对上她祖母感激的目光，眼神却露出一抹深深的寒意。 老妖婆，你要落在我手里了哦~ 周泠泠无声的对周老太说出这句话，成功的看见对方的目光由感激转为惊悚。 她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周老太身上扫过，然后站了起来。 “可我们一家毕竟能力有限，带走了祖母，日后祖父就要靠大伯和三叔多多费心了。” “你们放心，我们一家一定会好好伺候祖母，给她养老送终的……” 第34章 断个亲吧 “你们放心，我们一家一定会好好伺候祖母，给她养老送终的……” 好好伺候，养老送终。 这八个字成功让床上的周老太激动得直接蹦了起来。 她猛地从床上扑了下来，死死的抱住周老头的腿，“啊啊啊”的叫唤。 她不走！ 不能让老二一家带走她啊！ 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老二一家的，周老太脸上的涕泗横流。 周老头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是一脚踹过去，幸好他忍住了。 有老族长在，周老头和两个儿子赶紧把老太太扶起来，周老太却死死的抓住周老头的手。 “啊啊……” 老头子，她要留在家里！ 周泠泠“啧啧”了两声，一脸的羡慕：“看来祖父祖母一把年纪了，鹣鲽情深，不愿意分开呢！” 周老头：“……” 周老二和陈氏：“……” 孙氏怕老二一家真的把婆婆带走了，他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留下个糟老头子，于是眼珠子一转，立刻接话道： “是啊泠丫头，你祖父祖母一把年纪了，咱们这些做晚辈的怎么忍心看他们分隔两地呢？” “要我说啊，还是让爹娘在一块儿才好！二弟二弟妹你们说呢？” 周老二和陈氏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闺女卖的什么关子，却也不会拆闺女的台。 于是两口子说：“泠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孙氏真是要在心里骂娘了！ 这有他娘的什么道理？ 你们一家是不是傻？ 老太太以前怎么磨磋你们的都忘了？周泠泠你都快被这老太婆害死了你也忘了？ 你们可真是踏马的一家子大孝子！ 周老头也怕二儿子把自己丢在家里不管他，于是说：“老二啊，我和你娘磕磕绊绊一辈子，临老了总不能抛下她，我看啊你也别把你娘接走了，这后半辈子我们老两口就相依为命！能活多久算多久……” “你娘这一病，以后家里还要你多帮衬，这样，就按照你刚刚说的，每个月给你娘一百文药钱，分家的时候咱们说的还作数。” 周老二：“？？？” 这就答应了？ 每个月一百文，一年也才多出来一两多银子。 大房和三房不干了，眼看着两位婶子又要作妖，周泠泠先一步开口对周老头说： “祖父，我爹答应给这钱是给祖母买药的，就算买药花不了那么多，剩下的也是孝敬您和我祖母的。” “这个钱我们只给你们花，只要你们活着一天这钱我爹就会给一天。” 周老头点点头，那是当然了，这钱本来就是给他们老两口的。 哎！ 果然都最后管他们老两口的还是老二。 孙氏直接翻了个白眼：“侄女这话说的，跟防着谁似的……” 一年才一两银子，连给儿子交束修都不够。 “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一个月一百文还孝敬爹娘，二叔也真是好意思？” 一个丫头片子还当起家来了，孙氏都不屑于跟周泠泠说话。 可她显然又忘了刚刚的教训。 于是又听见周老二说：“我闺女说得有道理……” 周泠泠见此直接冷笑一声：“大伯母也不用生气，因为更生气的还在后头。” “今天当着老族长的面，我要替我爹跟大伯三叔断个亲。” 断亲？ 众人一惊。 “你个死丫头在胡说什么！” 孙氏惊叫一声，抬手就要给周泠泠一巴掌，却被陈氏抓住了胳膊。 “大嫂！这是我闺女不是你闺女，要打要骂还轮不着你！” 陈氏硬气的话语成功让要说话的钱氏也闭了嘴。 孙氏眼睛瞪得老大：“你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断亲？” “这是她一个丫头片子能做的主？” 陈氏同样瞪着眼睛回答她：“是！” “我们家的事情泠泠都能做主！” 陈氏的声音比她更大，语气里的坚定前所未有。 孙氏红着眼，突然垂下手，看着周老二夫妻，喃喃道：“你们俩真是疯了……” 居然要断亲？ 要是断亲了，那他们以后岂不是什么都靠不上老二了？ 素来爱和稀泥的周老大此刻却目光危险：“老二，你可想好了，没了周家，你们一家可就要成为没有宗族无所依靠的人了！” 周泠泠笑了笑，语气冷静：“大伯说笑了，和你们断亲而已，又不是离宗。” “像大伯和三叔这样的人，为了利益连亲娘的生死都漠不关心，身边的亲人岂不是想利用就利用？” “恕我们一家胆子小，实在不敢与虎谋皮，日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为好，我们一家每个月该给祖父祖母的钱自然会给，但和大伯三叔就没关系了。” 她话说到这里，不管是老族长还是周老头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难怪刚刚她一直强调，这钱是给老两口的，而且只给老两口…… 于是，周老头的话风突然就变了。 他说：“泠丫头说得对，老大老三，反正老二已经分出去了，你们也成家这么多年，过几年都是要当祖父祖母的人了。” “今天咱们也把家分了，家里银子是没了，你们住的房子都给你们，剩下的地一分为三，你们兄弟一人一份，我和你们娘一份。” “老大家周知还在读书，老三家两个儿子也要娶媳妇儿，以后每年就给我们老两口二百斤粮食，别的就看你们自己。” 周老头一旦决定了，那叫一个毫不拖泥带水，硬是不顾儿子反对直接要分家。 周老大和周老三反对的却不是分家本身，而是—— “爹，那二哥那间屋子呢？我家两个儿子，是不是该分给我们？”周老三说。 孙氏也争着说：“我家周知连个书房都没有，二房空出来正好！爹，我们周知可是咱们家的希望，您可不能糊涂啊！” “瞧大嫂说的，那么大的屋子就给你家周知做书房了不是浪费嘛，读了几年书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钱氏也是会扎人心窝子的。 妯娌俩吵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干上架了，还配合着周老太“啊啊啊”的背景音。 而周老大和周老三在一旁冷眼旁观。 周泠泠心底冷笑，这不就是周老头往日里看着周老太发疯的模样吗？ 什么事都让周老太冲锋在前，恶名骂名全是老太太背，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最后又出来端着大家长的架子和稀泥。 他的两个好儿子可真是深得他的真传啊…… 最后，周老头还是把那间屋子给了三房。 但答应了大房，等他们老两口走了，这间屋子给他们。 周老三虽然还是不满，可周老头态度却很坚决。 “再闹，就都不给了！” 于是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消停了。 第35章 一个敢说两个敢说 有周老头撑腰，周老二顺利的和大房三房断了亲。 以后名义上，他们可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临走前，周泠泠突然对周老头说： “祖父，您精明了一辈子，临老了可要小心了，别到头来落得和祖母一个下场。” 周老头昏黄的老眼突然爆发出精光，他死死的盯着眼前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小孙女。 他们周家如今父子离心，兄弟阋墙，这个小孙女功不可没。 可偏偏—— 他今天是真的被这个小孙女“威胁”到了。 他既害怕自己被丢下，所以只能把老婆子留下，又害怕日后落得跟老婆子一个下场，所以十分需要二儿子一家的孝敬，那就不得不和另外两个儿子划清界限。 以后，他和老婆子可就只能靠着老二了…… 周泠泠转身，和族长家的小孙子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走出了老周家。 “老头儿，你看着点路哈，你这么大个头摔了我可搀不住你……” 接着，老族长又气又笑的声音传来。 “你这个臭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一点儿不像你爹……” 眼前是老二一家和老族长远去的背影，身后是吵吵嚷嚷忙着争锅碗瓢盆的老大和老三一家。 周老头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佝偻着腰回了正房，怀里揣着的是老二走前给他的两百文钱。 回去的路上， 陈氏这下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闺女，你说要把你祖母接走的时候，我吓得心跳都要停了。” “还有断亲，你是真敢啊！我看你大伯和三叔都要打你了，幸好老族长在！” 周泠泠一笑：“娘，我那都是吓唬他们的。” 接是不可能接走的，她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一家平静的生活。 “对了闺女，你刚刚和老族长说了什么，我看他刚刚都舍不得你走呢……” 还拉着他闺女不放，让她多回来走走。 周老二语气酸酸的。 而周泠泠却平静的扔出一个响雷：“哦，也没什么，为了感谢老族长这两回仗义相助，我答应给他孙子弄个镇上书院的名额。” 周老二：“？？？” 陈氏：“！！！” “闺女，你说啥？” 周老二掏了掏耳朵，声音高了好几个度：“镇上书院上学的名额？” 就连赶牛车的大叔都忍不住侧耳看来。 这家人还真有意思，见过宠孩子的，可没见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让个小姑娘拿主意的。 众所周知，云来镇只有一家书院，落魄秀才开的小私塾倒是有不少。 那书院原是柳家所设之族学，后来渐渐发展成了一家完全不输县学的书院。 昭通柳氏，他们南域并不陌生，乃是此域第一大族，柳家现任族长原是天元十三年的一甲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如今虽已至仕，但柳老大人的长子却仍在上京，任刑部右侍郎，正四品。 柳家祖宅在一水之隔的昭通县，柳老大人却很喜欢云水，只因此地不仅是老大人仕途开始的地方，也是他和柳老夫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地方。 十余年前，柳老大人携老妻和幼子一家来了云水县，并在此开办族学，教导几个孙子孙女。 后来又有不少族内子侄闻讯而来，又求学心切，柳老大人心善，便将族学改为了书院，取名明昭，并且还对外招生。 只是名额有限，一年最多招收五名学子，而且考核相当严格。 十几年了，明昭书院不断扩大，从柳家的前院搬到如今的兰巷，名师如云，人才辈出。 去年院试明昭书院考上三位秀才，比县学少三个，可明昭书院那一届也就招了五个人，县学却招了二十来人。 莫说他们云来镇了，就是云水县和隔壁昭通县，哪个读书人不想进明昭书院？ 一个普通村民家的孩子又怎么能进得去？ 所以车夫只是笑了笑，只当是小姑娘不懂事，胡言乱语罢了。 周老二和陈氏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却不这么觉得。 他们闺女就是最棒的！她说能弄到那肯定能弄到！ 于是周老二一脸纠结说：“闺女，你要是能弄，咱得先给你哥整上啊！” 老族长是帮了他们不假，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他们家老大可喜欢读书了，现在他们晚上住一个屋，周老二天天都能听到他大儿子晚上梦里都在背书。 陈氏赞同相公的话：“是啊闺女，先给你哥，老族长家的让他先等着。” 周泠泠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放心爹娘，那可是我亲哥！” 听说这明昭书院入学有难度，不知道比起高考来差多少…… 车夫：“……” 你们一家子是真的一个敢说，两个敢想啊！ 老周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周泠泠就开始计划着给自家买房安家了。 这天一大早， 周泠泠拉住了她又要去隔壁吴秀才家读书的大哥。 “大哥，我已经帮你跟吴夫子请假了！” 周池：“……什么时候？” 周云噗嗤一笑，指着墙角下那长长的楼梯。 “大哥，妹妹用这个给你请假的，吴夫子魂儿都快被她吓没了……” 天知道吴秀才一大早打着哈欠出来，正准备舀水去厨房煮个早饭，结果头顶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瓜，吓得吴秀才一瓢水全洒在了身上。 而始作俑者却笑眯眯的趴在墙上，挥舞着小爪子： “嗨！吴夫子早上好啊～” 当时的吴秀才：“……′??” 听完亲弟弟转述的周池：“……” 周泠泠瞪了她二哥一眼：“胡说什么呢！像吴夫子那种英明睿智聪明绝顶的非凡之人，怎么会被我吓到！” 可对上她大哥清泠泠的双眼，周泠泠却低下了头：“……我跟吴夫子道歉了的。” 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这样的交流方式才正常嘛……可她忘了古人尊师重道的观念。 周池叹了口气，摸了摸妹妹圆溜溜的小脑瓜：“无妨，吴夫子为人豁达，不会跟你计较的。” “走，今天想去哪里逛？” 他以为妹妹留住自己，是又想出去玩了，可显然他想错了。 “我们去牙行！” 周泠泠挎上小背包，里面放了从老周家顺来的几十两银子。 她换镯子的十两银子已经给她娘提供安全感去了，从周家拿的这些她爹却让她自己收起来。 因为周老二知道，再没有人能比他闺女藏东西藏得更实在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第36章 你先别着急吃亏 要去买房，周泠泠雄赳赳气昂昂，整个人气场一米八。 唯有周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妹妹，然后问周池： “小池啊，你说咱妹妹……没啥问题？”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周池淡淡的蔑了他一眼，而后道：“叫哥。” 周云“啧”了一声：“不就比我早出来半刻钟，哥什么哥嘛……” 周池无动于衷：“先一瞬也是哥。”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妹妹身上，才渐渐有了笑意。 周云懒得跟这个书呆子争，便说：“好好好，哥哥哥哥，满意了？” 周池点点头：“虽不够恭敬，但尚可。” 周云走在后面撇了撇嘴，悄悄朝他举了举拳头。 我一拳我就打哭你信不信！ “泠泠，周云刚刚说你脑子……”有问题。 “喂喂喂，大哥你干什么？” 周云赶紧跳上他哥的背，一把捂住了周池的嘴。 周泠泠回过头，看着两个哥哥这诡异的造型在心底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语言。 “大哥二哥……你们关系挺好哈……” 就，脑子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词语夸夸他们了。 周云赶紧跳了下来，摸着脑袋“嘿嘿”一笑。 周泠泠的目光则是被她大哥吸引了。 少年如玉，神清骨秀，周池眉眼低垂，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被压乱了的衣裳。 若不是这一身粗布麻衣，这一身的气度像极了哪家的贵公子。 难怪古人总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走，前面就是牙行了。” 颜如玉，哦不，周池整理好衣裳，就朝着妹妹走了过来。 周泠泠甩了甩头，这要不是她亲哥，她高低在古代搞个正太养成记！ 兄妹三人继续往前走，就到了镇上最大的牙行。 牙人刚笑眯眯的送走一位客人，扭头看见兄妹三个，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三人里就小姑娘穿得好些，其中一个少年气质特别。 等目光落在几人脸上，牙人却倒吸了一口气，这小姑娘长得…… 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牙人才猛地回神，自己竟然刚刚盯着那小姑娘看出了神。 他有些讪讪，连忙笑着说：“三位小客人来牙行做点什么？是买人还是……”卖人？ 牙人的目光再次从周泠泠脸上一扫而过。 这小丫头这长相，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身为大哥的周池对牙人的举动不悦的皱了皱眉，目光疏的变冷： “怎么？贵行除了买卖人口，就不做别的生意了？” 一向神经大条的周云也挡在了妹妹面前，把她遮了个严实。 “你老看我妹妹干什么？” 周泠泠也抬眸朝着牙人看了过去，她自然也觉察到这人打量的目光，只是因为没有发现恶意，所以她没有出声。 牙人被兄弟俩唬了一跳。 明明穿的是最廉价的粗布衣服，这兄弟俩竟然一个周身书卷气，一个看着就孔武有力，倒不像是普通贫苦人家的孩子。 脑子里飞快的思索过后，牙人收起了眼底的轻视：“两位小公子恕罪恕罪，我们牙行除了人的生意，车马典当房屋租售也都是有的，不知几位是要……” 这时候，兄弟俩的目光都看向了周泠泠。 周泠泠：“咱们镇上可有合适的小院出售？最好是在镇子东边。” 她打听过了，那什么明昭书院就在镇子东边，要买房当然是买学区房了。 外祖父的肉摊和娘亲卤味摊子都在西市，这好办，正好把那个卤味摊子留给舅母，他们家到时候在东边再开一家卤味店。 一东一西，直接拿捏整个云来镇，然后向着县里进发！ 牙人一听这要求，顿时眼睛一亮。 买院子？ 还要在镇子东边？ 那是大主顾了！ 刚刚已经被震住的牙人丝毫没有怀疑三人是不是有这个能力买院子。 “有有有，我手里正好有几个小院子，几位是这就去看看？” 三个院子， 第一个离明昭书院很近，附近住的大多都是些读书人，隔两条街就是柳家和云来镇的大户们。 可这个院子很小，一家人倒是能住，就是要价一百两银子，吓得周云转头就走。 “这院子这么小还这么贵，这人一看就是骗我们的！” “妹妹，我们走！” 周泠泠被她二哥拉着离开，也没有拒绝。 她问过外祖父，这镇上的小院像陈家那样的，堪堪能卖到五十两。 镇东这地段差不多大小的，溢价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所以这牙人九成九是在宰他们。 那牙人闻言却是立刻喊冤：“哎哟小公子这说的哪里话，这小院的位置那可是一顶一的好，这附近住的不是秀才就是举人。” “也就是看两位公子和小姐有缘，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一般人我哪里能带他来看？” 说起来这院子也算是他手里的天坑了。 当初一个明昭书院的秀才找上门，说是考中的希望很大，要去府城求学，一家子都要走，就把这院子卖给他了。 当时牙人也是想买个好，万一日后那秀才真中举了，所以这院子他给了七十两的高价！ 事后想想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因为这院子根本卖不出去！ 七十两能在临街买下一套有这个两倍大的院子！ 牙人咬咬牙：“不瞒三位，这院子我当初收的时候价钱也不便宜，几位要是真心想买，这院子我吃点亏，九十两卖给你们！” 周泠泠看着牙人那一脸肉疼的模样，不由得莞尔。 商家的套路啊……果然在什么时代都是一样的，“吃点亏”往往和“少赚点”是划等号的。 “行了，你先别着急吃亏，不是说还有其他两个院子，再看看！”周泠泠说。 牙人忙点头：“好好好，几位这边走……” 兄妹三个又去看了另外两个院子，一个在镇子边上，另一个在镇子中间。 镇子边上那个周泠泠还挺感兴趣。 这院子比起另外两个有些偏远了，但云来镇本就不大，这里去书院也就一刻钟，也算是半个学区房，倒是她爹干活的离码头很近。 但胜在院子够大，还有一口井…… 第37章 我有个重要的事情 周泠泠还是选了镇子边上那个小院。 她看了一下，那院子正房就有三间，左右还各有两间厢房，住下他们一家人绰绰有余。 于是周泠泠给她两个哥哥表演了一番种花家砍价精髓。 周泠泠目光略带挑剔的四处打量着这个小院，问道：“这小院多少钱？” 牙人满脸堆着笑：“这院子虽然偏了点，但够大啊，小姐您给七十两就成。” 周泠泠一脸惊讶：“……就这院子，我买了都还要翻修，你卖七十两？！” “你看看这院墙，这大门，这地板……” “还有这檩子，漆都掉完了……” 说着，她还嫌弃的皱了皱眉：“三十五两卖不卖？” 牙人：“……卖不了。”这是遇到对手了。 三十五两。 他得把裤衩子亏进去。 卖不了？ 好好好，那就第二招。 周泠泠拍拍手准备走人，“哥，我看这院子也不太合适，咱们下午去另外一家牙行问问！” 这家牙行虽然是最大的，可云来镇也不止一家牙行。 牙人见此连忙说道：“小姐留步，留步，这院子是旧了点，可它大啊！相逢即是有缘，小姐您再加点？” 周泠泠纠结了几秒钟，才有些为难的道：“你也辛苦陪着我们跑了一上午，我们也不好就这么走了，这样，我再加一两银子。” 牙人：“……”您这是加价的规矩吗？ 最后， 就在周池和周云一脸敬佩的目光下，周泠泠和牙人约好以四十三两银子的“高价”买下这座小院。 正好牙行还有典当铺，周泠泠直接当了几样金饰，有那牙人在，倒也不比赵掌柜的当铺给的银子少多少。 陪着兄妹三人去衙门过了契，牙人欲哭无泪：“我今儿可算是遇上硬茬子了，小姐您可真是……” 真是他见过的最会讲价的小姑娘了。 上一回遇见这么厉害的还是些老娘们，为了十文钱跟他吵了半天。 周泠泠露出一抹礼貌又不失得意的笑：“那都是大叔您仗义！今儿辛苦您嘞，小小心意，您拿去吃茶。” 牙人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立刻喜笑颜开： “好好好，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以后有啥需要的就来找我，我姓吴，就住在东平巷，保管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周泠泠弯起眼睛笑了笑：“好嘞吴叔，以后指定还有麻烦您的，到时候您可不要推辞哈……” “那肯定不会！” 吴叔拍着胸脯承诺道。 兄妹三人和吴叔在衙门不远处的路口分道扬镳。 周池突然“嘶”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胳膊，侧头怒视着一旁的弟弟： “周！云！” 周云傻傻一笑：“呵呵……不是做梦啊……” 周池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咬牙道：“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泠泠：“……” 你说你个傻孩子，想知道是不是做梦你掐自己啊，还跑去掐大哥。 啧啧啧……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嘿嘿，妹妹你看，我们有房子了！” 周云举着新鲜出炉的房契凑到周泠泠眼前，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房契写的是周泠泠的名字。 这是周池坚持的。 周泠泠本打算写她爹的名字，结果被他哥打断了，让写周泠泠的，当时衙门里的文书还一脸诧异的跟他们兄弟俩又确认了一遍。 周池说：“这些银子肯定不是爹娘的，既然是妹妹的，那就该写妹妹的名字。” 他甚至都没有问周泠泠，那些被她拿去典当的首饰都是哪里来的。 这个家里，不止周老二一个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这天晚上， 一家人吃过饭坐在院子里唠嗑，周泠泠就清了清嗓子。 “咳咳！” “咱们家里人都在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终于等到这一刻，周云激动得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天知道他憋了这么大一天憋得多辛苦！ 周池也目光激动。 陈老太太第一个开口问道：“乖孙，你要宣布啥重要的事儿？” “是啊闺女，啥事儿？” 周老二坐在那里，给媳妇儿和自己打着扇子。 九月的天，往年早该凉快起来了，可今年还是有些燥热。 周泠泠看了众人一圈，眼神得意，然后摸出一张纸拍在中间的石桌上。 “喏，自己看！” 她傲娇的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等着迎接大家的夸奖。 “哈哈哈，娘，是房子！” 周云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大大的画了个圈，“妹妹给咱家买了个大院子！” 什么？！ 买了个大院子？ 陈氏和周老二脑子直接懵成了浆糊。 陈老太太仗着离得近，又是“一家之主”，率先把房契拿在了手里。 可惜……她不识字。 “大孙，你来给祖母念念，这上边写的啥……” 陈老太太握着房契的手微微颤抖，她是不识字，可她认得那大红的官府印鉴。 所以她闺女和乖孙能留在镇上了？ 陈家安小心的接过那张纸，看了眼上面的内容，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然后给他祖母念了起来。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陈老太太听见房契写的是她乖孙的名字，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舅舅也一脸激动：“太好了妹夫，以后你们一家也能在镇上安家了！” 陈舅母笑着说：“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那地方离咱们家也不远，倒比以前方便走动了。” 陈家康抱住周云的肩膀，说：“太好了小云，以后你就不用回乡下了，来和我爹学杀猪啊！”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学了。 周云点点头：“好好好，我肯定天天来！” 周泠泠：“……” 甭管怎样，陈家一家人都真心实意的为他们而感到高兴。 至于周泠泠怎么买的院子，哪来的钱买院子，陈家人竟一个没问。 陈氏紧紧抓住旁边相公的胳膊，目光怜惜的看向她闺女： “闺女，你怎么就一声不吭把院子买了啊？” 之前闺女说要买院子，她就盘算过了，他们家存的银子和这些天赚的，一共就十五两。 再加上那天闺女塞给自己的十两银子，也只有二十五两，镇上的院子最便宜也要三四十两…… 她是打算厚着脸皮在娘家再住一阵子的，她和嫂子的卤味摊子每天供不应求，等到年前怎么也能攒够银子买个小院搬出去。 没想到闺女这么快就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哎！ 闺女就是太为家里着想了，她得好好教教她，那些东西可不能再动了，得留着给她自己当嫁妆。 第38章 我们有家了 周老二习惯了早起，天刚蒙蒙亮，他就帮着老丈人和大舅子把猪杀好，然后又帮她媳妇儿把猪下水收拾好。 今天他没有去码头干活。 他闺女跟他约好了，这段时间要去收拾新宅子，码头就暂时不去了。 看着天大亮了，他才蹑手蹑脚的走到东厢房的窗户边，捏着嗓子小声唤道： “闺女？” “闺女你醒了没？” 屋里刚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觉的周泠泠：“……” 就，没醒也醒了。 她其实每天都会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只有等外祖父和陈氏他们都收拾好了，才能再睡一觉。 哎！ 新房到手，这个回笼觉不睡也罢！ 周泠泠：我直接我就一个鲤鱼打挺。 “嘶……” 肋骨里就传来隐隐的痛觉，周泠泠扶了扶额。 草率了。 忘了自己是个曾经肋骨骨折过，且正处于最后的康复期的人。 “闺女？” 外头周老二听见动静，本来打算离开的脚步又回来了。 “爹，我醒了！” 周泠泠对窗户那边喊道。 周老二咧嘴一笑，“好好好，闺女你快起来洗脸，我去叫你外祖母吃早饭了！” 他激动的搓搓手，准备往厨房去。 刚帮嫂子把卤味分好装盆子里的陈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就你心急！一大早就把闺女吵醒了！” 和嫂子说好了，今天她也不去卤味摊子，要和闺女一起去新院子。 就连陈屠户也不打算去肉摊子，直接扔给了儿子，他要和老婆子一起去闺女的新家看看。 陈舅母笑着道：“你啊还好意思说妹夫，昨晚不是也没睡好？” 周老二立刻指着媳妇儿笑了起来，“哈哈哈媳妇儿还说我呢！” 陈氏：“……” 她淡淡的看了周老二一眼，成功的让对方消了声。 陈舅母好笑的摇摇头，跟陈舅舅一道出门了。 不一会儿， 周泠泠收拾好从房里出来了。 蹲在院子里的陈家康一骨碌站起来跑了过去。 “表妹，我也想去新院子看看！” 周泠泠一手拿着柳枝做的简易牙刷，上面蘸了盐，嘴里含了一口水，咕噜咕噜漱着口。 她点点头，把水吐出来后说道：“去啊，正好去认认门。” 周泠泠刷好牙，陈家早饭也上桌了。 一筐粗细粮混搭的窝窝头，一大盆浓稠的白米稀饭，配上一盘酱菜。 在周泠泠的坚持下，现在陈家的三餐已经统一标准，再没有周泠泠一套饭，其他人一套饭了。 陈老太太为了不亏待乖孙，直接让陈家的饮食水平上升了一个档次。 连陈屠户都感慨：“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跟着外孙女享福了！” 惹得陈老太太抬手就给了他两下，嘴里还说着：“老娘以前是多亏待你？” 吃过早饭， 周老二夫妻，周泠泠兄妹三个，还有陈家老两口和陈家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往镇子东边去。 路上有邻居见了稀奇，问他们：“陈师傅今儿不出摊啊？” 陈屠户：“啥？你咋知道我闺女买了新院子，到时候请你们去暖房啊！” 邻居：“……？？？” 走在街上又遇到个熟人：“哟，这不是陈师傅嘛，难坏今儿没在肉摊子看到你，这是一家子出来逛街了？” 陈屠户笑眯眯的：“是啊是啊，你也知道我闺女买了个院子了啊？我们这就是去收拾收拾。” 熟人：“……啊？” 走在一旁的周泠泠默默的加快了速度，争取不和她那已读乱回的外祖父走在一堆。 走着走着就发现旁边多出来一道身影，扭头一看，她大哥也露出了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身后再次传来陈屠户和别人打招呼的声音，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诶诶诶，大哥妹妹，你们等等我啊！” 周云拉着陈家康追了上来。 突然， 前面传来一阵惊呼，人群瞬间就乱成了一团。 周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妹妹的胳膊，拉着她避到了路边。 紧接着，一辆马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驾车的是个年轻男子，他着急得满脸通红。 “让开！让开！” “前面的人快让开！” 看得出来他也想极力避开人群，可这里是人群密集的西市，这会儿正是大伙儿出门买东西的时候，所以马车还是不可避免的撞到了路边的行人。 有的人躺在地上哀嚎，有的小贩看着自己被撞翻的摊子欲哭无泪。 可周泠泠的目光却被地上一抹刺眼的嫣红吸引了。 是……血迹。 这一路马车经过的地方都有。 周泠泠皱着眉头，看见马车在尽头的宝和堂停了下来。 她听见那个年轻男子冲了进去，喊道：“来个大夫，救救我家夫人！” 着急的声音里满是惊惧。 “泠泠？” 周泠泠回过神，是大哥在叫她。 她问道：“怎么了？” 周池无奈道：“我们该走了。” “好……” 周泠泠再次回头看了不远处的医馆一眼。 真奇怪，她又不是大夫…… 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种感觉，让她想要去看看？ 周泠泠甩甩头，跟着家人继续往新院子走去。 不出所料，所有人看见周泠泠买下的新院子都十分惊喜。 陈老太太说：“这院子虽是旧了点，可比咱们家还要宽敞些！” 陈屠户敲了敲掉漆的廊柱，也点点头：“回头捯饬捯饬，都不是啥大事。” 陈氏和周老二激动到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一间间推开院子里的房门，看了又看。 他们……有家了。 “闺女……” 陈氏拉着闺女的手，红着眼眶，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侄子的声音传来。 “祖母，这里还有一口井呢！” 陈家康趴在那里，低头往井里看去。 周泠泠扭头看见这一幕，直接被吓了一个激灵。 卧了个大槽…… 但她不敢突然出声，深吸了一口气，唤道：“二表哥，你来帮我看看这个是不是坏的……” 陈家康闻言，立刻从井边爬了起来，朝着她跑过来。 “什么东西？” 周泠泠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喏，就是这个。” 应该是原房主留下来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陈家康蹲了下来，捡起小盒子看了看。 “咦？没有锁啊……” “周小云，你过来！” 等周云也哒哒哒跑过来了，周泠泠才转过身，拍拍自己扑通直跳的小心脏。 心想以后他们一定要像外祖父家一样，做个结结实实的井盖。 遥记得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科技已经十分发达了，可还是有很多小孩子不慎意外坠落水井，生还的几率极小。 第39章 柳家少夫人 看完院子， 陈氏就想赶紧收拾好搬家了。 这一天天的打扰大哥和嫂子，她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闺女，我和你爹想着尽快把这边收拾好，你说呢？” 周泠泠半点犹豫都没有，理所当然的答道：“肯定啊，早点收拾完早点搬家！” “毕竟爹娘分开这么久了……” 正高兴的准备撩起袖子干活的陈氏：“……”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闺女，似乎在想她闺女说这话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周泠泠“嘿嘿”一笑，赶忙转移话题： “娘，这里有三间正房，你们住一间，一间当堂屋，旁边那间给我哥当书房呗～” 陈氏想了想，说道：“正房采光好，剩下那间给你住正好。” 院子是闺女买的，他们两口子就算了，老大和老二算是蹭住在闺女的房子里，一个书房要那么好干什么？ 周泠泠一眼就看出来她娘在想什么，心里十分熨帖。 有的人对你的付出理所当然，甚至觉得你没有倾尽全力。 而有的人却十分心疼你的每一点付出，生怕你吃一点亏。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心甘情愿…… 周泠泠摇了摇头：“娘，采光好才更要给大哥当书房，我还等着我哥以后当大官罩着我呢！” 再说了，她让的是正房，两边的四间厢房，她想要一人独占两间呢…… 这一天， 老老少少都在新院子这边捯饬，连午饭都是周老二去外面买了几个大肉包子。 忙碌了一天，从隔壁借来了锄头，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了，沿着墙根是一圈花圃，周泠泠很喜欢，到时候也打算种点好看的花花草草。 几个房间里还有些旧家具，留了几样勉强能用的，其他的都抱到院子里让周老二劈了当柴烧。 陈屠户带着两个外孙和孙子负责把劈好的木头堆到厢房一侧搭的棚子里。 陈氏娘俩和老太太就负责清扫灰尘和小的杂物。 五间房加一个厨房，一个院子，周泠泠和老太太都是打酱油的。 一个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个又是家里的宝，陈氏根本不让她们粘手，自己成了打扫的主力军。 不能动手，那就只能动脑子了。 周泠泠摸摸小挎包，从里面掏出从大哥那里顺来的草纸，和自己做的鸡毛笔，就开始构思着每个房间的布局。 主打的就是一个谁也别闲着。 眼看天色渐晚，周泠泠看了看自己手里只有自己认识的图纸，默默折好塞回小挎包里。 没关系，她能看懂就行。 她扭头朝着院子里还在挥汗如雨拆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大桌子的周老二喊道： “爹，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周老二直起身，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应了声： “闺女！你和你娘他们先回去，免得待会儿天黑了不好走路，我把最后这几个劈了就来。” 陈屠户也点点头：“我等女婿一块儿。” 周泠泠看着两人小脸一肃： “爹，外祖父，活儿可不是这样干的，今天咱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垃圾清理出来，现在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你们要是太累了明天干不动了咋办？” 她爹就是仗着自己一身的力气，完全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在她看来周老二除了力气大，年纪轻轻几乎一身的毛病。 她外祖父杀了一辈子猪，身上也有不少的暗伤，以后有机会了得好好补补。 周老二拍拍自己的胸口：“闺女，你爹我厉害着呢！就是再这么干十天半个月都不是个事儿！” 一想到他们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周老二是一刻也不想歇着，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周泠泠也不说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样盯着两人。 周老二：“……” 陈屠户：“……” “好好好，那咱们就一起走。” 翁婿俩举手投降。 哎！ 有个太贴心的闺女（外孙女）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陈老太太偷笑着对陈氏道：“瞧瞧，还得是你闺女治得住他门。” 陈氏莞尔一笑：“是啊，都是这丫头窝心。” 陈老太太深以为然。 人和人都是相互的，他们固然因为泠泠是最小的疼爱她，可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极力对家里人好。 从新院子回去的时候，又路过了宝和堂。 药店正要关门，白天那辆马车已经不见了，可宝和堂门前还是有几抹淡红色的痕迹，想来伙计已经清理过了。 眼看着就要走过了，周泠泠想了想，还是跟她爹娘说了一声，掉头走了进去。 “诶，小哥！” 周泠泠叫住了那个记性很好的学徒。 那小哥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朝她看了过来。 “咦？是你啊小妹妹，你又来买药吗？” 不愧是连周泠泠都觉得佩服的脑子，药店每天接触那么多人，又过去了这么久，人家还记得她呢。 周泠泠露出了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没呢，我就是有点事儿想跟小哥打听打听。” “啥事儿？”小哥目露疑惑。 周泠泠凑过去小声说：“今儿早上前街不是有辆马车把我外祖母冲撞了嘛，我看到地上有血迹，想着马车最后不是来了宝和堂，就想问问怎么回事儿。” “要是方便小哥你就跟我说一嘴，不方便就算了……” 别看现在是古代，但医馆对病人的隐私还是很看重的。 不曾想听见这话，小哥却一脸愁容的叹了口气。 “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来的那是柳家少夫人，去山上上香的时候摔了一跤，可她却身怀六甲，当场就见红了。” 周泠泠：“……啊？”怀孕了还去上香？ “那柳少夫人怎么样了……” 这一路流了那么多血，孩子应该保不住了？ 大人也不太好说。 谁知这小哥却两眼发光，精神一振：“哎！本来是不太好了，可谁让他们遇上了我师傅呢！我师傅当场给柳少夫人施针止住了血，后来又开了药，人就醒了。” 原来这小哥是药铺掌柜的儿子，因为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拜的是白老大夫为师，平日里就在药铺里当个小伙计跑堂。 他摇了摇头：“就是可惜了，她腹中胎儿已有六个月了呢，应该是活不成了……” 周泠泠再次吃惊：“……哈？” “也就是说，柳少夫人腹中胎儿现在无恙？” 这老白大夫有一手啊！ 小哥又叹了口气：“只是暂时保住了，少夫人被柳家的人接走了，我师傅说若是胎儿流出，这位少夫人还危险着呢，若有百年以上的人参就好了，甚至还可以试着保胎到七个月……” 可惜他们店里年份最大的人参也才五六十年。 闻言，周泠泠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柳家少夫人……这是老天爷给她送机遇来了！ 百年人参！ 她许愿王八有啊！ 第40章 夜里， 周泠泠躺在床上，意识沉入空间。 竟然发现自己前两天刚种下的那片菜地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她心中一喜，小白菜这么快就长成大白菜了！ 所以空间种植还能缩短生长时间？ 那对她来说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所以，这么多大白菜她怎么收…… 想到空间的意念操控功能，周泠泠默念：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帮我把菜收进茅草屋里整齐的放好…… 空间：“……” 周泠泠眼神期待的盯着自己的小菜地。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一棵棵水灵灵的大白菜，整整齐齐的从地里连根拔起，然后自己“飞”进了没有顶顶茅草屋，一层层叠好。 那么小一片地的白菜，也只堆了小茅草屋四分之一的角落。 周泠泠不禁喟叹：“这不就是个一键收种的农场嘛！” 既然已经试验了空间是可以种植的，下次她直接把种子拿进来，以后就可以和小姐妹做长久的生意了呢～ 甚至还能发家致富！ 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周泠泠把自己之前买来装菜的十个筐又从对面仓库吭吭哧哧搬了过来。 十筐菜换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再跟小姐妹换根小人参不过分？ 就离大谱！ 这明明是她的筐，却不能让它们自己飞过来。 给了小姐妹就是小姐妹的所有物了，凡是对面的东西，她都要亲自去拿才行！ 把自己刚种好的大白菜全部装筐，堪堪装满了十个大筐。 周泠泠看着把她所有的小白菜都装走了的十个大筐沉默了，想到了自己当初从老伯手里买回来十筐菜才花那么点钱。 于是默默打消了自己刚刚想要靠种地发家致富的念头…… 周泠泠把十筐菜搬到她的农家小院门口，还放了张欠条在上面。 是她之前用的那根人参的欠条。 然后又顺走了许愿王八一根百年老参…… 嗯，她是一个有原则的好孩纸！ 晚安。 今天也是更爱空间的一天呢！ 第二天， 照旧是陈舅母和陈舅舅去看两个摊子，周老二和周云兄弟去收拾昨天剩下的破桌子烂椅子。 陈老太太早上起来有些咳嗽，约莫是昨天出了汗，今天大家就不让她去了。 她耷拉个脸坐在院子里，说道：“我现在还没老到走不动路了，就开始遭人嫌弃了……” 陈氏哭笑不得：“娘，这不是昨天您累着了，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嘛！” 陈老太太立刻反驳道：“我累什么累？就光坐在那里动嘴了！” 谁曾想她这破身子不争气，真是半点忙也帮不上。 好气哦！ 周泠泠看着外祖母倔强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外婆。 每次她回家，外婆也总是强忍着一身的伤痛忙上忙下，一把年纪了还总去山里捡山货晒干，等她回来给她带走。 她一关心她，就开始故作凶狠的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 周泠泠眼底的怀念一闪而过，然后扬起一抹笑： “谁敢嫌弃外祖母啊！爹娘那是心疼你，不过我没那么孝顺啦，我今天还要辛苦外祖母呢……” “胡说八道，我乖孙孝顺着呢！”老太太嗔怪道。 然后凶狠的瞪了其他人一眼，“我乖孙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谁敢说什么我就拿掸子抽他！” 其他人：“……” 谁敢说什么？ 根本不敢好！ 于是，周泠泠就带着她外祖母逛街去了。 他们先去了市口，买了各种蔬菜种子！ 又找到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木匠，周泠泠掏出她那张只有自己认识的图纸，跟木匠师傅沟通了半天，才跟对方定下四张床，桌椅板凳，还有书柜等等。 交了一两银子定金，约好了半个月做完，五天后可以陆续过来搬做好的成品，祖孙俩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木匠家走了出来。 陈老太太看着抱着水壶咕噜噜灌水的外孙女，眼底的疼惜快要溢出来了。 都怪她生了个不争气的东西，家里家外都要个小闺女操心。 几个月前要不是外孙女出主意，恐怕现在他们一家子还在老周家受磨搓呢！ 后来还给他们出方子买卤味，有了个挣钱的营生，这会儿连院子都买好了，还要操心这啊那的。 瞧给她乖孙累得…… 都说盈满则亏，慧极必伤，陈老太太有时候也担心，她这外孙女别损了福气。 “乖孙，真是辛苦你了……” 对上老太太隐隐担忧的目光，周泠泠心下感动，故意笑着道： “外祖母，我可不辛苦，花银子的事儿我可乐意干呢！” 不就是买买买！ 这不比她爹娘在新院子挥汗如雨，吃土吸灰好？ 听见这话，陈老太太却笑不起来。 她目光严肃的看着外孙女，说道：“丫头，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犯傻，哪怕对亲人也要有所保留……” 周泠泠一愣，有心想知道老太太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可陈老太太却不让她细问，而是说道： “到中午了，不知道你爹娘他们吃饭了没，咱们过去看看！” 周泠泠收回思绪，点点头：“好，那我们去周记买只烤鸭，二表哥和我哥他们都爱吃。” “你啊，就是对他们太好了……” 陈老太太点点她的额头。 周泠泠“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对他们好，自然是因为他们都值得…… 因为要去周记买烤鸭，所以祖孙两人要从兰巷经过那条云来镇最富贵的街，再穿过两道巷子才到新院子。 路过柳府门口的时候，周泠泠看着那座气派的府宅，想着自己要怎么把那根人参给那位柳少夫人。 没错，这柳少夫人正是那位创办明昭书院的柳老大人的孙媳妇。 自从离开周家，周泠泠已经很少去回忆剧情了。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带着爹娘和两个哥哥离开周家，后面一家人被女主赶出家门又设计害死的剧情就不会发生。 没错，周泠泠现在百分百确定上一世造成原主一家悲惨命运的原因就是因为重生回来的女主故意设计的！ 只有真的身临其境周泠泠才知道，陈家无论是外祖父外祖母，还是舅舅舅母和表哥们，都对他们一家掏心掏肺的。 所以上一世她爹为了谋生去跟着人跑船，最后一去不回，她娘也因此身体每况愈下，两个哥哥年纪小小的就要出去谋生。 她怀疑是外祖家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一无所有的他们一家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能生存下去。 第41章 甚至在她娘死后，舅舅舅母还把周泠泠卖进了大户人家当丫鬟。 万一当时的情况，或许只有把她送进大户人家，才有可能保住她的性命呢？ 虽然很可惜，最后他们一家还是死绝了。 现如今她爹还是去了码头干活，也认识了一个颇为赏识他并邀请他跑船的大商户。 但他们一家并非上一世那般一无所有，不仅有外祖一家帮扶，如今还有了赚钱的营生，所以她爹却并没有抛下他们去跟人跑船的理由。 所以有些剧情变了，有些剧情却没有。 譬如邀请她爹跑船的吴老板，譬如这位注定要动胎气又被人救的柳少夫人…… 原文里，这个时候周泠泠一家还在老周家受尽磨搓，而女主周浅浅却仍当着她的大小姐，坐着牛车去镇上买针线。 刚好遇到载着动了胎气的柳少夫人回镇上的马车…… 彼时周浅浅已经打开了空间，成功用一株百年老参救了柳少夫人，后来又陪着柳少夫人去了宝和堂，经过老白大夫的救治，最终保住了胎儿。 等柳少夫人一个月后平安产子，周浅浅也从此成为了柳家的座上宾。 让周泠泠奇怪的是，柳家的明昭书院这么好，当时她为什么不借此机会把她哥哥弄进书院，而是非要等到童试之后，借着献红薯的机会，把她哥送进县学呢？ 周泠泠不理解。 但总归是利用空间给她家里人谋利了。 如今她拿回了属于原主的空间，当然要为自己家里人着想。 若是她能救了这位少夫人和腹中胎儿……怎么也能走个后门？ 可自己要怎么才能尽快把老参给柳少夫人送去，不然万一晚了就来不及了…… 直接敲门？说我是来给柳少夫人送人参的？ 周泠泠想了想那个画面，直接摇了摇头。 直到把烤鸭给新院子那边送去，又被她爹娘又赶回家的时候，再次路过了宝和堂。 诶？ 宝和堂的老白大夫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于是走着走着，周泠泠再次脚下一转，拐进了宝和堂。 “诶？小妹妹，你又来了？” 宝和堂的小掌柜兼老白大夫的徒弟抬头一看，发现又是周泠泠，脸上就带了笑。 他还挺喜欢这个安静又懂事的小妹妹的，和他那个每天只知道影响他背医书找他爹买新衣服新首饰的妹妹一点都不一样。 周泠泠也回以一笑：“小哥，老白大夫在吗？” 小哥挑了挑眉：“你来找我师傅啊？运气不错，我师傅这会儿正好有空呢！” 周泠泠心里一喜，竟然能顺利见到老白大夫，那就成功了一半了。 “师傅，这个小妹妹找您。” 老白大夫就住在宝和堂后面，一把年纪了还坚持每天坐诊半日。 每个月还会进行三日义诊，不仅诊金分文不取，有些家境贫寒的，他还自己贴钱送药，宝和堂没有的，他也会开些便宜的替代药材让患者去别的药铺抓。 众人说他是云来镇最好的大夫，不仅是因为他医术高超，更主要的还是他有一颗医者的仁心。 宝和堂一侧有三个专门给大夫看诊的房间，最里面那个就是专给老白大夫用的。 小掌柜带着周泠泠走进了老白大夫的看诊的房间，老白大夫正喝着茶，翻着手里的脉案。 他今日已经看诊半日了，到底年纪大了，精力有限。 宝和堂下午看诊都是其他两位大夫，他就在这里整理脉案，其他大夫有拿不准的也可以来请教他。 老白大夫听见徒弟的声音，把视线从脉案上移开。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小丫头不是来看病的。” 周泠泠伸出小爪子挥了挥：“老白大夫，又见面了，您还记得我不？周家村……” “让老夫帮忙骗人那个小丫头，老夫当然记得。” 老白大夫“哼”了一声，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自己手上的脉案上。 周泠泠尴尬的笑了笑：“……嘿嘿，老白大夫真是老当益壮老态龙钟老骥伏枥……” 听见她嘴里“老老老”了一堆，老白大夫忍不住眉心跳了跳，再次放下了手里的脉案。 “行了行了，老夫知道自己老了，用不着你来提醒，说，这回又找老夫干什么坏事？” 嘴里说着是“干坏事”，可老白大夫却不后悔当初答应帮他们一家演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一个小姑娘却几次差点丢命，足见那家人不是什么良善之家。 尤其看这小丫头这会儿古灵精怪，活力十足，和当初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还试图说服他跟他们一起骗人的时候判若两人，可见他们一家人如今过得还不错…… 过得还不错的周泠泠想过得更好，于是对老白大夫说：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笔百年老参的生意想跟您谈谈……” “什么生意？” 小掌柜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没听清。 老白大夫觉得自己好像是老了，“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竟然听到你这小丫头说什么百年老参……” 看出来两人都不相信，周泠泠直接从她的小挎包里掏出来一个半臂长的锦盒，拍在了老白大夫面前的桌子上。 “我说—— 我有个百年老……”参的生意想跟老白大夫谈谈！ 周泠泠提高了声音，却立马被小掌柜拉着胳膊打断了。 “听见了听见了，这回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周泠泠：“……” 不是你们自己说的没听清吗？ 老白大夫已经打开了周泠泠拍在桌子上的锦盒，迎面就是一阵药香扑鼻而来。 老白大夫眼睛一亮，神情激动：“这……这竟然真的是百年以上的老参！” 而且这品相相当不错。 小掌柜也目露痴迷的看着酷似人形的人参，“原来百年人参长这样啊……” 人参在古代被视为一种强大的滋补良药，它并不能直接治疗疾病，往往和其他治病的药材一同入药，通过补五脏、提高免疫力和抗病能力，提高人的体力和精力，来使得所有药物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提高治疗的效果。 周泠泠当时被野猪撞了，因为避开了内脏，所以导致肋骨断了，最直接的后果只是失血过多，所以她啃了几段人参，暂时性的提高她的抗造能力，俗称保命。 命保住了，肋骨断了就靠养，三个月过去，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 周泠泠：百年老参，亲测有效！ 老白大夫小心翼翼的拿着老参看了又看，还拍掉了徒弟伸过来想要摸的手，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把老参放了回去。 “说，你要跟老夫谈什么生意？” 周泠泠莞尔一笑：“我听说柳少夫人昨日动了胎气……” 第42章 给小仙女开个末世果蔬店 当天下午，周泠泠的人参已经跟老白大夫一起进了柳家。 而她自己则是回家去了。 周泠泠在集市买了好多种子，她要去种上！ 进入空间，放在院门口的十个筐和留下的欠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和她之前带走的相似的锦盒。 【谢谢，这些东西在末世都没用了，都给你。】 周泠泠看着熟悉的盒子，心头一动，打开一看。 一，二，三，四…… 果然是和之前的百年老参差不多的人参！ 还是四根！ 呜呜呜……不愧是她的许愿王八。 不，从今天开始那就是她的小仙女！ 一想到上辈子这么好的小仙女竟然被女主占了大便宜，周泠泠就恨不得捶胸顿足。 她要给小仙女种好多好多菜！ 还要种大米！ 种水果！ 让她在末世吃好喝好，直接开个独一无二的果蔬店！ 决定好了，周泠泠就开始认认真真的规划了起来，她先是一键把小院后面的空地全都翻了出来。 嗯，那边角落就一大片留着种果树，篱笆院子旁边就开成稻田，另外一边就全部种菜…… 她今天买到的大多是蔬菜种子，这个时候的蔬菜品种不多，都是些常见的菜瓜。 她把每种菜都撒了一块地，还区分了一下，把生长周期差不多的放在了一块儿，有些瓠瓜南瓜之类的，到时候还要来搭架子，看来得抓紧时间进山一趟了…… 三天后， 新院子那边都清理好了。 周老二打算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头，把有些坏掉的檩子柱子什么的换掉，顺便弄点漆回来刷一下。 周泠泠刚好也有上山的打算，自然也是要去的。 这个热闹当然也少不了周云和陈家康两兄弟。 周池已经落下了好几天的功课，他选择去隔壁继续读书。 周泠泠没意见，虽然柳家和老白大夫那边还都没什么消息，但她相信老白大夫的人品，肯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陈氏则是要去卤味摊子。 于是进山的人就是周老二带着三小只。 “妹妹，待会儿我给你打两只野鸡，我们烤一只再带一只回去，我刚刚还从家里摸了一把盐出来呢！” 路上，周云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上山。 那些年在老周家，他们一家过得都不好，但性格率真的周云却在周家村有不少“好兄弟”，他们时常结伴的往后山跑，有时候还真能让他们逮着猎物。 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几个好兄弟一人分一点也就没了。 周云总是会把自己的那一份带回家中，他们一家五口一人一点尝个味儿，也算是那段时光里难得的幸福了。 二哥这么开心，周泠泠也很捧场： “好啊，说不定二哥还能打到别的猎物呢，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饱餐一顿了！” 一旁的二表哥陈家康不甘示弱：“表妹，我也会打野鸡，我还会掏兔子洞呢，待会儿我肯定抓一只兔子！” 周泠泠扯了扯嘴角，有些无法直视两个中二少年： “……好好好，二哥和二表哥，我看好你们哦！” 南域水系发达，形成了许多冲积平原，可这些冲积平原之间却隔着不少山岭，大元王朝就按照这些自然形成的平原划分了县域。 云水县位于南域北部，是连接江南运河的最后一站，在整个南域也算是上等县了。 云来镇紧挨着邻云水县，四周被许多村落围绕着，不像周家村就毗邻着几座大山，要进山就得出镇子，。 他们来的是之前周泠泠和周老二从周家村回来时去过的那片树林，从这里沿着那条河一直往上走上半个时辰，就能走到环绕云水县的几座大山里。 顺着河流一路往上，能供人行走的小路就慢慢消失了。 现在是秋天，地上有些枯叶，但南域常绿阔叶林居多，所以枯萎的杂草更多。 “妹妹，前面有野毛栗！” 周云兴奋地喊了一声，就嗖的一下往旁边跑了过去，陈家康紧随其后。 周老二和周泠泠也只能停了下来。 周泠泠听见他爹“嗤”了一声：“这玩意儿山里多的是，瞧你两个没出息的稀罕得……” 周泠泠扭头去看，前面一大树下，有很多看起来毛茸茸的小黄球。 这是熟透了的栗子自己从树上掉下来了。 好东西啊！ 她也赶紧跑了过去，蹲下来就准备跟两个哥哥一起搂！ 周老二不知道，这些现在在山里看起来很多的东西，等到今年冬天的一场大雪后，就要变成稀缺物资了。 今年的天气虽然也很干旱，可好歹今年他们的粮食还是收上来了，只是有所减产而已。 等到来年春天，所有人都会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春种。 无法春种就意味着到夏天是没有粮食收成的，而今年的粮食却只够吃到来年开春，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会投向他们身后的群山…… 也就是那时候，周浅浅向云水县县令献上了在干旱的地方也能存活的红薯，大大缓解了因为旱情带来的饥荒，制止了某些地方即将到来的暴乱。 可拿回空间的周泠泠，至今也不知道周浅浅红薯是哪里来的…… 她本以为是周浅浅从空间里，也就是小仙女手里得到的，可小仙女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存活的植物。 周泠泠拿回空间只想自救，让一家人不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而已，却不想众生因此受苦，在明年春天到来前，她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趁现在，多装点进空间！ 这些山货在明年春天以前都是无人问津的，她放进空间里总比烂在地里好。 周云却拦住她：“妹妹，这个壳扎手的，我和康哥捡就行了，他皮厚。” 陈家康：“……”我谢谢你。 周泠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事二哥，我找根棍子来把它们弄到一起。” 看着三个小的在地上刨得开心，周老二不由得叹了口气。 “孩儿们，咱们只带了一个背篓，装不了太多啊……” 蹲在地上的三个人同时一顿。 周泠泠扭头，看向她爹：“爹，你忘了吗，咱们还带了几块包袱皮啊！” 周云和陈家康松了口气，周云不满的看了他爹一眼： “爹你真是年纪大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记得，害得我差点以为自己白捡了。” 周老二：“？？？” 他们啥时候带包袱皮了？ 对上闺女一脸认真的表情，周老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好好，他年纪大了…… 第43章 摘不完根本摘不完 捡的毛栗子被他们打包藏在了附近的草丛里，三人继续往山里走去。 越往山里走，周泠泠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他们遇到不少小动物。 野鸡野兔，各种漂亮的鸟，还有看见人就跑的猴子都有好几只。 周泠泠甚至还看到了彩翼翩跹的孔雀！ 哎，要是有手机就好了，真想拍下来…… 漂亮的孔雀和可爱的小猴子是无法拥有了，但拔几棵草，扯几朵花还是可以的。 这些很多都是她以前认识的药材，周泠泠悄悄都偷渡进了空间，其他人也只觉得她是不玩了扔掉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周泠泠估计海拔至少在五百米往上了，她明显感觉到温度下降了不少。 就在周泠泠想罢工，跟他们分头行动的时候，周老二终于发现了几棵漆树。 他放下背篓，扎好裤腿和衣袖，拿着柴刀和早就准备好的竹筒，对周泠泠说： “闺女，你就在附近别乱跑，爹去弄点漆。” 至于两个臭小子，完全不在周老二叮嘱的范围内。 周泠泠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朝她爹挥了挥手。 周云和周老二是在场四人里唯二精神头还不错的，该说不说她二哥不愧是深得她爹的真传。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跃跃欲试。 之前他就想和表哥去打猎了，可他爹非不让，说他们是第一次进这座山，怕他们走丢了，非得让他们跟着他。 现在他爹找着树了，他们就在这附近转转没问题？ 周云看了眼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的妹妹，悄悄对陈家康招了招手。 两人嘀咕一阵，陈家康说：“咱们不带上表妹吗？” 周云摆了摆手：“我妹都累成啥样了，咱们去打只野兔正好烤给妹妹吃。” 陈家康想了想，觉得表弟说的有道理。 “行，那就咱俩去！你弹弓带了吗？” “带了……” 等周泠泠缓过来，除了看见远处他爹在树上外，两个哥哥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哥？” 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 这俩熊孩子不会跑丢了？ 周泠泠转了一圈，走到了她爹在的树下，仰头喊道： “爹，我二哥和表哥不见了！” 听见闺女的声音，周老二“嗖嗖嗖”两下从树上滑下来。 “没事闺女，你二哥打小就在山里跑，这俩臭小子指定去打猎了，甭管他们！” 这样啊…… 周泠泠点点头，看见她爹干裂的嘴角，于是当着她爹的面表演了一个大变活水。 白皙透亮的容具里装着清澈见底的水，清晰的倒映出周老二那张黢黑瘦削的脸，吓了他一大跳。 “什么东西！” 周老二一下跳开三步远。 周泠泠：“……爹，你不是知道我有个空间吗？” 周老二这才看清楚是一碗水。 他挠了挠头，稀罕道：“这不是一下子没想起来，这碗够亮堂的哈……” 他见过那些掌柜老板们用的茶具，也是这种白白的瓷器，但没他闺女手里这个好看，跟会发光似的。 周泠泠也知道现在的陶瓷冶炼技术肯定是没办法跟工业化时代相比的，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爹，你喝水。” 周老二笑得一脸满足，却摇了摇头：“闺女，爹也不是很渴，你喝！” 那么好看的碗，被他弄脏了咋办？ 周泠泠看着他爹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眼神变得凶狠： “嘴巴都干裂了还不渴，你要是不喝我可就要动手了！” 她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握起了小拳头。 周老二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罢了，反正他总是拿闺女没法子的。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接过干干净净的碗，直接仰头就往嘴里灌去，生怕碰到了。 周泠泠原本虚握的小拳头这下握紧了。 哼！ 等搬家了，她给家里直接整上全套，到时候她爹有本事吃饭也这样倒。 投喂完她爹，周泠泠收起碗，也准备行动了。 “爹，我去附近逛逛。” 周老二有些犹豫的答应了，再次叮嘱道：“别走远了，去去就回。” 周泠泠点点头，等她爹再次上树后，选了个方向就往那边走去。 …… 野山桃？ 不错，摘点。 刺梨？ 看着不错，也来点。 野山楂？ 摘点…… 在绵延的大山里，周泠泠就像是进了米缸的老鼠。 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 这么多，摘不完，根本摘不完，要不还是连根拔起？ 周泠泠打量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野山楂树，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看了看。 应该，大概，也许，可以？ 她把手放在了山楂树干上，心里默念着自己diy的“如意法决”。 山楂树瞬间消失。 周泠泠开心的比了个“耶”。 “竟然真的可以！” 之前去偷老周家的时候，她就是把手放在那些东西上，那些东西就进了空间，没想到用在植物上也同样可以！ 那—— 周泠泠两眼泛着光，像饿狼一样盯住了周围一切可以吃的各种果树。 我收！ 我收！ 收收收！ 于是就有那么一个小姑娘，她背着小挎包，兴高采烈的走在葱葱郁郁的丛林里，看见喜欢的树就去摸两下。 不一会儿，原地就只剩下了一个大坑…… 不知不觉，周泠泠已经走得很远了。 她回头看了看，依稀还能分得清来的方向，但她不打算走了。 刚刚已经收了很多的果树，虽然距离一大片果林还差点，但她也不能把这一片薅成秃子。 下次有机会再去别的山头薅。 别的山头：你别过来啊…… 周泠泠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满意的点点头。 人参喜阴，一般生长在阴凉湿润的地方，通常都是深山老林，周围又有山河大川围绕其间。 南域虽然整体气候偏亚热带，但西边却有几座海拔几千米的雪山常年不化，其他的山脉海拔五百米以上的地方到了冬天温度也能降到零下，夏天也只有二十几度，算是适合人参生长的地方了。 于是周泠泠就开始拎着棍子，在周围的草丛里转悠了。 拍拍这里，打打那里…… “啊！” “卧槽！” 周泠泠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出了国粹。 她的棍子刚刚好像拍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44章 中了美男计 周泠泠没想到，自己找人参还没找到，倒是先找到了个人。 用棍子扒开草丛，她看见草丛里躺着个人，周围的草上全是血迹……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长发遮住了脸。 周泠泠默了三秒，转身就走。 差点忘了。 她可是炮灰！ 这种荒山野岭，能被她遇到的，说不定就是剧情爹派来杀她爹！ “啪” 周泠泠平地一摔，啃了一嘴的草。 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手里的棍子另一头正被人握住，这才让她摔了一跤。 “你大爷的……” 周泠泠恶向胆边生，爬起来就冲了过去：“喂！你干嘛逮我棍子！”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逮住她棍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泠泠抽了抽棍子，没抽动。 这根棍子笔直笔直的，她还挺喜欢，不是很想丢掉…… 于是她又友好的问了一遍：“喂？你死了没？” “咳咳……” 地上的人咳嗽了两声，周泠泠终于听见对方喘气了。 没死的话倒是把她的棍子放开啊！ …… 一个时辰后， 喘得只剩半条命的周泠泠握着一块玉佩站在宝和堂门口，内心是复杂的。 她真是中了邪，竟然在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之后，就收下了他的玉佩，还答应来宝和堂替他找人！ 她唾弃自己！ 也唾弃那个狗男人！ 周泠泠严重怀疑对方对自己使了美男计！ 反正不可能是她见色起意。 不过，她跟宝和堂还有老白大夫还真有缘分。 白老大夫的医术也确实是声名远播了，连进山遇到个好看的“刺客”，都点名要找老白大夫救命。 周泠泠认命的叹了口气，再次走进了宝和堂。 小掌柜看到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吃了一惊：“小妹妹，你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周泠泠：“……” 记性好就算了，你脑补能力为什么也这么强？ “老白大夫有空吗？我找他有事。” 小掌柜“哦”了一声，随即说道：“师傅还有一个病人在看，你得等会儿。” 他以为周泠泠是来问上回那事儿的，于是悄悄说道： “上次你送来的东西，主家用了说好，师傅说等你再来的时候就跟你定个时间，那边想见见你。” 因为是在大堂里，所以小掌柜说的都比较隐晦，作为当事人的周泠泠自然听得懂。 她点点头：“好，谢谢你，我待会儿顺便问问老白大夫。” 顺便问问？ 小掌柜眼珠子一转：“你不是来问这个的啊？” 周泠泠“嗯”了一声，“是有别的事情。” 小掌柜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不过他也知道分寸，没有再问，而是去师傅的诊间看了看。 没多久，他就送着一对夫妻出来了，然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周泠泠点点头，抓着玉佩就进了老白大夫的诊室。 “哗啦” 六十几岁高龄的老白大夫看见玉佩的那一刻，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丫头，你这玉佩哪来的？” 周泠泠被老白大夫的举动吓了一跳：“……就，镇外的一座山里。” “我遇到个年轻的男子，伤得还挺重，让我找镇上一个姓白的老大夫，我寻思肯定是您老了……” 听了周泠泠的话，老白大夫神色变了又变，他转头火速收拾好药箱： “丫头！你还记得地方？快带我去！” 周泠泠感受了一下自己有些发软的腿，沉默了。 眼看着老白大夫背着他的药箱就往门外冲，她赶忙问道：“您就这么去？” 老白大夫：“那怎么去？” “丫头，这个人很重要，咱们可不能耽误时间！” 周泠泠：“……”我就是不想耽误时间所以才问你。 “老白大夫，那山挺远的……” 老白大夫急得跺了跺脚：“既然挺远的，那我们赶紧走啊！” 周泠泠叹了口气，只能扭头问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哥： “小哥，药铺可有马车？实在不行牛车也行。” 她是真怕老白大夫这老胳膊老腿的，走不到那里去，毕竟当初她娘请老白大夫去周家村的时候，好歹坐了个牛车。 就这样当时这老头到了还说要不行了呢！ 小掌柜的闻言立刻点点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驾车，师傅你在门口等我啊！” 老白大夫这才明白这小丫头的意思，有些讪讪： “咳咳……那啥，又忘了自己年纪大了，还是丫头你想得周到。” 周泠泠皮笑肉不笑，“人老心不老，你是心态年轻，挺好的。” 老白大夫目露疑惑：“心态……何为心态？” 周泠泠：“就是……人对自己和周围情感和态度，心态好，看什么都是好的，做事也总能事半功倍，反之，心态不好，看什么都很丧气，做起事来事倍功半。” 老白大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丫头说得极是。” 他赞赏地看着周泠泠：“没想到你年纪小小就有这般见地。” 周泠泠笑笑，那是你没有经历过鸡汤遍地走的网络时代。 不一会儿，小掌柜驾着一辆马车就来了。 他跳下马车放下凳子，接过了师傅的药箱。 “师傅，我扶着您。” 老白大夫对徒弟的孝顺很是受用，虚虚借了点徒弟的力气上了马车。 周泠泠紧随而上，小掌柜还要扶她一把，结果只看见她踩着凳子两下就爬了上去，正趴在车辕上面往里蛄蛹。 周泠泠：“……”草率了，高估自己的身高了。 本来想优雅的上个马车，现在变成事故了。 原主十岁，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高目测不超过一米四，她来这几个月还长了几厘米呢！ 想到自己上辈子一米六五的身高，周泠泠就是一叹，这辈子可千万别是个矮墩墩啊！ 幸好原主还没来葵水，只要营养跟上，锻炼起来，还有机会！ 小掌柜默默收回手，然后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好好的小妹妹，怎么就像个王八呢…… “阿仲，快赶车，我们要去救人。”师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小掌柜袁仲赶忙收了笑意，“诶”了一声。 “师傅您坐好了，咱们去哪家？” 老白大夫看向周泠泠，后者回答道： “先出镇子，然后沿着镇子外面那条河一直往上走。” 走到马车走不了的地方，他们再腿着上去。 第45章 不要再重蹈覆辙 周泠泠发誓，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老白大夫和袁仲在救人，她不过是蹲下来想看看而已，结果小腿就被一双手死死抓住了。 周泠泠扯了扯，完全扯不动。 “老白大夫……” 正在救人的老白大夫和袁仲扭头一看，都愣了愣，然后老白大夫有些不忍的说： “丫头，你要受点苦了……” 周泠泠：“？？？” 她眼睁睁看着老白大夫掏出一把剔骨刀，然后—— “啊！” 发出惨叫的却是周泠泠。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她要受点苦了”。 “老白大夫，我的腿要断了……”这哪里是受点苦？ 麻蛋……不是身受重伤，怎么还这么大劲儿？ 周泠泠：真的，她从没有一刻这么后悔过。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来找什么人参！ 挖了那么多树她就该回去找她爹！ 不然也不至于腿了一个多时辰去镇上请大夫，现在还要被救的人把骨头都要捏碎了。 许是太过疼痛，那人终于醒了。 周泠泠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眼神里满是警惕，瞬间就把到嘴的痛呼咽了回去。 这人果然还是闭上眼好看，睁开眼……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眼神太凶了。 如果目光能杀人，周泠泠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被凌迟了。 “那个……” “九公子！你醒了！” 老白大夫激动的声音率先响起：“醒了好行了好，伤您的武器上有毒，幸好您提前服用了解毒丸，否则可撑不到老头子来了。” 那人微微转了转眼眸，看见老白大夫的那一刻，周泠泠明显感觉到自己腿上的力道松了松。 “白院……大夫，多谢您。” 老白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九公子不必谢我，若不是这个小姑娘拿着您的玉佩到镇上找我，我可没那么大神通知道您会在这里。” 云来镇距离上京何止千里，老白大夫完全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于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又转了回来，只是这次眼底骇人的光淡了不少。 “多谢姑娘，来日萧某必有重谢。” 萧炎礼貌道谢，声音沙哑。 他的容貌是极美的，虽然这样形容一个男子有些不当。 可这副昳丽的容貌却并没有让他失了英气，再配上这一身的伤，脸上也有几道见血的伤口，整个人有种破碎的美感，周泠泠再次被帅了一脸。 阿弥陀佛…… 周泠泠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 自己之前就是被这张脸迷惑了，所以才答应去找老白大夫，可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于是周泠泠说道：“……那个，真心感谢我的话，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腿？” 萧炎的目光下移，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缓解疼痛的，竟然是小姑娘的一截小腿。 他瞳孔缩了缩，像是受到了惊吓，一秒松了手。 “抱歉……”他真的不知道。 能动了，周泠泠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开了好几步，这才说道： “那个，你让我帮你请大夫我也请了，我得回去了。” 周泠泠感受了一下，自己腿上的伤最多就是淤青几天，骨头没问题。 看在老白大夫的份上，她就不找他赔钱了。 周泠泠不是不疑惑这个帅哥的身份，老白大夫看见那块玉佩那么惊讶，后来见着人了又那么着急，等这人醒了却又十分……恭敬？ 她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定律，更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再不回去她爹要着急疯了。 先走为敬！ 老白大夫没有阻拦，九公子身份隐秘，这小丫头还是不要过多参与才好。 “好，小丫头你先走，明日你再来医馆一趟，我有事要同你说。” 周泠泠心里一喜，想到医馆里袁仲小哥跟她说的话，抬眼一看，果然看见对方也朝她挤了挤眼睛。 于是她笑着说：“好的呀老白大夫，我明天再去找您。” 说完，她转身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不是因为可爱。 是因为腿疼。 萧炎靠坐在树下，盯着那道小小的身影看了半晌，这才收回目光。 他淡淡的开口道：“这次有劳白院正了……” 周老二确实要急疯了。 他割完了漆，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闺女。 生怕他闺女第一次进山，在这里迷了路，于是就开始到处找，到处喊。 闺女没找到，倒是把周云和陈家康两个臭小子叫回来了。 一听说周泠泠不见了，兄弟俩也着急了起来。 于是找人的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爷仨在林子里转了一个多时辰，把方圆几地里找了个遍，又开始往远的地方找。 周云直接哭了，一边哭一边说： “呜呜……我下次再也不去追野兔了。” 陈家康也抹了抹眼睛：“我下次也不去了……” 周老二红着眼没说话。 都怪他，明知道闺女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大山里，还让她一个人去附近逛。 要是闺女有个好歹—— 他真该死啊！ “爹？” 闺女的声音从前面响起，让周老二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抬头一看，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小小的人儿，灰头土脸的扶着树干。 周泠泠看见她爹，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没找错方向。 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完，周泠泠就看见她爹突然哭着朝自己跑了过来。 “呜呜……闺女啊！我可算找着你了，你要是丢了，我可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周泠泠这才知道，难怪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了她爹。 这里离她爹割漆的地方已经老远了。 不过她爹这些话……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犹记得几个月前，她爹也是在她病床前哭着说：“闺女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妹妹？” “表妹！可算是找着你了！” 两道难以置信和震惊的声音，来自和周老二分头去找周泠泠的周云和陈家康兄弟俩。 “呜呜呜妹妹，我下次再也不丢下你去打兔子了……” “表妹，我也不去了……” 周泠泠的左边是抱着她哭的二哥，右边是抱着树哭的亲爹，正前方面对的是一脸激动的二表哥。 就—— 爱很沉重。 第46章 五十步笑百步 等回了家， 周泠泠才知道刚刚她二哥表哥和亲爹那点沉重的爱不算什么。 她是被她爹背回来的，割下来的漆交给了她二哥背着，还让他和陈家康扛了一根腿粗的木头回来。 当然，主力是她二哥。 一看见周泠泠是被背回来的，早已等在院子里的老太太和陈氏以及她舅母三个女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我的乖孙……” 陈老太太心肝一颤，连带着身体都晃了晃，陈舅母赶紧扶住她。 周泠泠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们： “嗨~外祖母，舅母，娘，晚上好啊~” 嗯，还能说话，精神头也不错。 三个女人同时松了口气。 陈氏嗔道：“你这丫头，从哪弄成这幅样子？快吓死我们了。” 她走上前，把闺女头顶上的几片叶子捡掉，又抹了抹她脸上深一条浅一条的黑印子。 结果抹着抹着，周泠泠“嘶”了一声。 “闺女，你咋受伤了？” 陈氏一声惊呼，刚刚才放下心的陈老太太“噔噔噔”就冲了过来。 “我乖孙受伤了？伤哪了？严不严重？” “我就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能照顾人，一带出去就受伤……” 陈氏看着闺女脸上两条血印子，突然不敢说话。 正想着怎么跟她娘说泠泠只是脸上割了两道印子，就听见她亲爱的相公说： “泠泠这腿，我回来的时候看了，还挺严重的。” 陈氏：“？？？”晴天霹雳。 什么腿？ 老陈家安静的院子瞬间乱成了一团。 直到被她爹放回床上，周泠泠的床边直接围了一圈的人。 老太太和陈氏占据着绝佳位置，一个握着周泠泠的手，一个撩起她的裤腿。 待看见闺女小腿上全是青紫的，有些青紫的地方还发黑了，没一块好地方，陈氏眼眶瞬间就红了。 老太太心疼得直抽气：“老大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宝和堂把老白大夫请过来！” 陈舅舅听见他娘的吩咐当即“诶”了一声，扭头就往外面跑了。 周泠泠：“……”这会儿老白大夫可不一定有空。 就挺奇怪，不是说镇上的大户想请老白大夫都难请，怎么她外祖母说请就请了？还能把那老头拐到周家村去。 周泠泠抬起自己的腿看了看。 哎。 当时看着明明不严重的，只是有几圈乌青的手指头印，结果现在小腿都肿成了猪蹄，把几圈指头印全都盖住了。 让大夫看看也好。 等大夫的期间，周老二面临了来自媳妇儿和岳父岳母嫂子，以及大儿子和大侄子的多重批判。 陈氏：“你说说你，白长这么大个子，怎么连闺女都照顾不好？” 陈老太太：“我乖孙身上的伤刚好，跟你出门一趟又添了新伤！以后你别想再带我乖孙出门！” 陈屠户：“老二啊，改天我和你大舅哥一块儿，咱们松松筋骨。” 周池：“爹，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 周老二耷拉的头瞬间抬起：“？？？” 前面挨的骂还能听懂，怎么大儿子说的话他听不太懂了？ 周池淡淡的瞥了他爹一眼。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以后就懂了。 躺在床上的周泠泠“噗嗤”一笑：“好了娘，外祖父外祖母舅母，哥哥们，你们可别怪我爹了。” “其实是我自己没听爹的话，走得太远了，结果在路上摔了一跤，回来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的……” 周池看着妹妹，突然问了句：“那周云呢？” “啊？” 周泠泠一脸茫然。 周池冷冷的看着弟弟，道：“你不是和妹妹一起去的吗？” 周云和陈家康对视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 周池眼眸微深，看来现在的日子的确是过得太好了，让他这个弟弟有些忘乎所以…… 陈舅舅果然没请来老白大夫，找来的宝和堂一个极擅跌打扭伤的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检查了一番周泠泠的伤情，直接拿出自己独家秘制的跌打扭伤神药，给周泠泠一顿按揉。 听见房间里传出的阵阵惨叫，站在墙角跟自己手里的《孝经》大眼瞪小眼的周云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妹妹真可怜…… 他还是好好背！ 大夫走了之后，老太太和陈舅母她们要去准备晚饭了，周泠泠也终于得以从一家人沉重的爱里抽身。 她把自己在床上摆成个大字，有点生无可恋。 痛。 太痛了。 想到和老白大夫的约定，周泠泠欲哭无泪。 明天还能去宝和堂见老白大夫吗？ 答案当然是—— 能的。 宝和堂的大夫不愧都是老白大夫半个徒弟，医术那真不是盖的。 第二天一早，周泠泠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腿上的淤青散了不少。 她动了动，好像……感觉还不错？ 周泠泠试探着下了地。 嗯……还是有点痛，但在忍受范围内了。 于是，天刚亮就被他哥叫醒在院子里背书的周云就看见他本该躺在床上的妹妹一瘸一拐的出来了。 “妹妹？你怎么下床了？” 没有半点犹豫，周云直接把手里的书往院子中间的石桌上一扔，就跑过来扶着她。 周泠泠看着飞起来快要散架的书，她二哥这一下，多少带点情绪了。 大哥总是知道怎么才能真正惩罚到她二哥的…… 不过这次的事情还真不怪她二哥，谁能知道就是想上个山找点果树挖点药材，还能救个人呢？ 救个人就算了，还被对方差点把小腿骨头捏碎了。 周泠泠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问道：“二哥，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周云点点头：“是啊，大哥去隔壁读书，爹和外祖父去新院子了，娘和舅母去摊子了，外祖母去集上，说是看看有没有老母鸡买两只回来，给你炖点汤喝。” “哦，对了，二表哥也被大舅舅揪走了，说是让他去切肉。” 说到这里，周云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就像他不爱读书一样，二表哥也不爱杀猪。 周泠泠好笑的摇了摇头，五十步笑百步，她二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二哥，你陪我去一趟宝和堂……” 第47章 救了个祖宗 半个时辰后， 宝和堂后院的一个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 “小姑娘，你看这……” 老白大夫歉意的看着周泠泠，目光中却隐隐透着期待。 周泠泠：“……”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这是救了个祖宗吗？ 不仅要辛辛苦苦给他找大夫，还要负责后续的养伤？ 老白大夫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小姑娘，不瞒你说，九公子是我以前东家的孩子。” “我那东家家大业大，家里小妾孩子也多，九公子天资聪颖，原本深得我东家喜爱，可后来他母亲去世后，就受到其他兄弟的排挤，还因为一些误会被我那东家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去了。” 说着，老头子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年他也才十二岁，也是眨眼间十年就过去了……” 而他也来了这云水县十年。 “如今他受了重伤，要养上几个月，我这糟老头子这些年孑然一身也没个住处，总不能一直把九公子留在医馆里，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九公子既然是小姑娘你救的，那就只能再麻烦你了。” 更主要的是，这周家小姑娘他也算知根知底，把九公子放在他们家，老白大夫还算放心。 看见老白大夫满眼的怀念和怜惜，周泠泠的心也微微触动了一下。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不仅失去了母亲，还被父亲所厌弃，远远的打发了，现在又浑身是伤的出现在这里。 真惨啊…… 古代这种三妻四妾合法化的社会下，尤其是世家大族，为了宠爱妻妾相斗，为了家产兄弟相争，再常见不过，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所以周泠泠突然觉得自己穿成了一个农家小丫头其实也不错。 他们家人口简单，充其量以后她的哥哥们都当了官，但以他们家的根基，那些争权夺利，宫斗宅斗，你死我活的都离他们很远很远。 这么一想，周泠泠就觉得那人那双冰冷的眼眸也没那么吓人了。 在那么复杂又恶劣的环境下，要是不狠一些，怎么生存得下来呢？ 周泠泠在脑中一顿脑补，十分义气的接下了老白大夫的任务，然后也深深的叹了口气： “孩子不容易啊……” 老白大夫：“？？”你是在说你自己？ 不过见周泠泠答应了，老白大夫也很高兴。 “九公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就是腿上中了一箭，伤到了骨头，还有身上的刀伤，所以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好家伙，又是毒又是箭又是刀伤的。 这位九公子的仇家是生怕他不死啊…… 周泠泠想了想，说道：“我们一家现在也是暂住在我外祖家中，不过前些日子倒是买了个小院子，就是刚打扫干净，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置办……” 而且今天她爹和外祖父去刷漆去了，得晾个日才能住人。 老白大夫一听，这算个什么事儿？ “正好九公子还要在医馆观察两天，等会儿我让袁仲驾着车跟你一道，缺什么咱就买什么！你看行不行？” “哦。” 周泠泠面无表情：“行是行，就是老头儿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老白大夫：“啊？” 周泠泠“呵”了一声，这老头一心扑在他的“九公子”身上，果然把她的事情完全忘了。 可现在是他在拜托她办事诶！ 不应该先把她的事情解决好吗？ “看在您老人家年纪大了的份上，我就提醒提醒你，柳家，我的人参！” 老白大夫一拍脑袋：“瞧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气鼓鼓的小丫头，说道： “丫头莫气，你这一番心意可没有白费，柳家少夫人腹中胎儿已经平安，我也跟柳家老爷子提了你的事，老爷子虽有些意动，却也不愿意坏了明昭书院的规矩。” 周泠泠皱着眉：“所以那老头儿是打算吃抹干净了不认账了？” 那可是百年人参！ 果然传言不可信，那糟老头子坏得很！ 老白大夫端起茶盏的手抖了抖，他昏黄的老眼瞪得老大。 “丫头，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兴乱说啊！” 什么叫吃抹干净不认账？ 这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说的？ “再说了，我话还没说完呢……那柳老爷子虽不愿意破坏规矩，却答应给你两个哥哥一个考试的机会，只要他们有真才实学，那自然就能进明昭书院了。” “当然了，若是进不去书院，老爷子也说了，愿付千金购得那根人参，不论成与不成，到时候会有人亲自来拜访你们一家。” 周泠泠：“……” 你说话就说话，你大喘气干什么？ 千金…… 周泠泠喜滋滋的在心里掰起手指头算了算，那就是一万两银子了！ 柳家老爷子果真是个大好人！ 她哥无论考不考得上，这波都不亏！ “好好好，老白大夫您放心，我们家一定尽快收拾好新院子，三天……啊不，明天晚上我就能让那位公子搬过去养伤！” 周泠泠拍着小胸脯打包票，她待会儿就让她爹娘和哥哥们加班加点，该买买该布置布置，务必让小院在明天晚上前焕然一新。 然后她“嘿嘿”一笑：“老白大夫，那我哥哥他们什么时候能去考试？” 这马上就十月了，明年二月就是童试，紧接着四月就是县试和府试，院试三年两次，今年刚考过，下一场得后年了。 她大哥今年才十二岁，也没正经上过私塾，若是能考个童生就已经很棒了。 正好院试在后年，大哥还能在书院多学两年，实在不行多学五年也行！ 打好基础，厚积薄发嘛！ 老白大夫说：“柳家老爷子已经跟那边的管事打过招呼了，你们直接去书院即可。” 周泠泠满意的从房间里出来，听老白大夫说隔壁就是那位九公子暂时休息的地方，她脚下一个拐弯，人就进去了。 “嗯……是简陋了些。” 萧炎半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医术，眼神淡漠的看着这个走进他房间里就四处打量，还一边摇头的小姑娘。 然后这个小姑娘走到他面前，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她说：“这位……九公子是？在这儿养伤确实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就来接你。” 萧炎：“？？？” 接他？ 第48章 有房有车一族 周泠泠走后，萧炎一脸无奈的看着老白大夫。 “您这又是干什么？” 老白大夫没说话，而是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给公子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养伤，那小姑娘一家我都认得，他们家里人都挺不错的，肯定能照顾好您。” 九公子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身边的侍卫一个都没看见，老白大夫一猜就知道他的处境不会太好，说不定还有仇家在找他。 宝和堂在云水县到底太过显眼，而且他身受重伤，对方想也知道肯定会找医馆救治，所以九公子肯定不能留在宝和堂。 萧炎明白老院正的打算，神色柔和了不少。 “您还是和从前一样……”总喜欢护着他。 即使身为老白大夫师妹的他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即使他们已经十年未见。 老白大夫摆了摆手：“老喽，你既是师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能照看着点就照看着点！” 萧炎笑了笑：“您老放心，我的人最迟三日便能寻来。” 闻言，老白大夫也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周泠泠刚走出医馆，周云就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 “妹妹，你的事儿办完了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周云还以为她妹妹是来看腿的，结果来了宝和堂妹妹就被老白大夫带去后院了，妹妹说让他在外面等她。 他等着等着太无聊了，就去外面看了会儿热闹。 “先不回去。” 周泠泠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她二哥：“二哥，你会驾车吗？” 驾车？ 周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我会啊，以前杨树他爷爷教过我们。” 杨树也是周家村的，杨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 他爹娘都去世了，只剩下爷孙俩相依为命，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一头牛，老爷子为了养活孙子，自己打了个车架子，赶起了从村里到镇上的牛车，一趟只收一文钱。 会就好，周泠泠道：“那咱们去一趟车马行。” 古代版有房有车，她周泠泠马上就要实现了！ “啊？” 周云问道：“去车马行干什么？我们不回家吗？” “买车。” 周泠泠扔下两个字，就慢慢的走下了台阶，往上次牙行的方向走去。 云来镇不管是买人还是买牲口，都在那一片。 周云站在原地愣了一瞬，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看见妹妹已经走出去老远，他赶忙追了上去。 “妹妹，咱们真的要买车吗？” “买牛车还是马车？” “买牛，牛便宜，还能种地，不过马跑得可快了……” 周泠泠走得慢，耳边是她二哥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声音。 她并不觉得厌烦，时不时还会回答他两句，周云明显更高兴了。 周泠泠笑了笑，二哥对这些的兴趣远胜书本，难怪上一世走投无路下，他选择的是去西北从军。 等过几天把大哥的事情安排好了，下一个就是二哥。 既然喜欢学武，那就正正经经学，日后她也会送二哥一条大道，绝不会让他再次年纪轻轻就埋骨他乡…… “哟！这不是周家小丫头，今儿又来行当买点什么？” 刚到牙行那条街，正好又遇到了上次的牙人吴叔，一见到兄妹俩，他就热情的打着招呼。 有些人看着光鲜亮丽，买个东西却叽叽歪歪，几文钱都要跟你掰扯半天，最后还没买成。 有些人看着普普通通，买东西却叫一个痛快。 这周家小姑娘虽然砍价狠，可一个院子说买就买，愣是没让他陪着跑第二天，痛痛快快的。 周泠泠看见他，也想起来上回他说的他们牙行也是有车马的。 “吴叔，真是巧了，我今儿来想买头牛。” 买牛？ 吴叔心中一喜，买牛虽说没有买院子那么贵，可也是个大买卖了。 “有有有，咱们前几天刚从乡下收回来几头壮实的牛犊子，成牛也有几头不错的，叔这就带你去看看。” 吴叔说着，就领着兄妹俩往前面走，拐了个弯就是个露天的院子，四周一圈都是牛马棚子。 周泠泠闻到了一股味道，不臭，就是单纯的动物身上的味道。 周泠泠在心里点点头，看得出来他们车马行的打扫还是蛮用心的。 “老刘，来客人了！” 吴叔朝着院子里一喊，就有个老头抱着草料从其中一个棚子里走了出来。 他转头对周泠泠兄妹俩介绍道：“这是养牛的老刘，咱们车马行里的牲口都是他喂的。” 老刘走了过来，一双眉头紧紧皱着，看着老吴身边的两个小娃，眉头皱得就更深了。 “你们来买牛？” 这种质疑的目光这些天周泠泠已经看得很多了，所以没什么感觉，淡定的点点头。 “是。” 周云原本有些胆怯的，这可是牛，他们家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可听见妹妹冷静的声音，他瞬间就有了底气，便挺了挺胸脯，说道： “是啊，我们来买牛！” 吴叔见此就知道老刘和自己先前一样，于是笑了笑：“老刘，这两位可是正经客人，你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啊！” 老刘闻言又看了兄妹俩一眼，这才问道：“买牛犊子还是买成牛？” “牛犊子！” “成牛。” 周云和周泠泠两人两个回答，让老刘再次紧皱了眉头，正要开口说什么。 吴叔赶紧拉住他，对兄妹俩说道：“这牛犊子有牛犊子的好，成牛有成牛的好，两位不然先看看？” 周云却看向他妹妹：“我听妹妹的。” 话是这么说，周云还是有些纠结的提醒他妹妹：“妹妹，牛犊子便宜，养两年就能干活了……” 虽然他也想买成牛，可是家里没什么银子啊，妹妹上回卖了些捡来的首饰卖了几十两，买院子也花得差不多了，买个成牛肯定买不起。 吴叔也说：“要不了两年，我们这有两头半大的，养上一年半载就能干活了。” 接着，他就带着兄妹俩来到右手边的一个棚子。 “喏，就这两头，瞧瞧这精神头儿足的！一头只要八两银子！” 周泠泠看着那两头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尾巴的小牛，内心呵呵，你管这叫精神头足的？ 还要八两？ 你明明可以直接去抢，却还给我一头病歪歪的牛犊子…… 第49章 他是捡来的吧 牙行门口， 周云牵着一头壮实的牛摸了又摸，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吴叔和老刘脸上则是一个比一个苦。 “小姑娘，我老吴真是回回栽你手上，云山上的猴子都没你精啊……” 十两银子买了他一头壮年牛，还送了副车架。 亏大了，真是亏大了！ 周泠泠：“……”这什么狗屁比喻？ 她俏皮一笑：“吴叔说笑了，我肯定比云山上的猴子精，就是赶吴叔还是差了点。” 好歹是进化版的，还能比不上原始版？ 老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然后朝着牵马那小子走了过去。 这俩没一个踏实东西，全是滑头，要照料他的老伙计，还得看这个傻小子。 不一会儿，周云驾着牛车带着周泠泠就往新院子去，整个人神采飞扬。 来了新院子，周云直接从牛车上跳了下去，一阵风似的跑进去，想告诉他爹娘这个好消息。 结果看见周老二和一个汉子正合力将一根大腿粗的木头换掉廊下的一根柱子，他瞪大了眼睛，叫了声： “大勤叔？” 那人“诶”了一声，朗声道：“小二郎来了，你走了我家二牛可天天念叨你呢！” 周云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他这些天都没怎么想二牛呢。 毕竟是自己在周家村最好的兄弟，周云说： “大勤叔，你下次去干活了带上二牛一起呗，让他来我家玩。” 大勤叔“哈哈”一笑，说：“好，等你们家暖锅了，我带二牛一块儿来。” 这时候，陈氏端着一盆脏水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二儿子就是一愣。 “老二，你咋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陪你妹妹吗？” “妹妹？” 周云一愣，立马拍了下脑袋，说了句：“坏了！” 转身往外面跑去。 陈氏见此也放下木盆，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被亲二哥扔在门口，和一头陌生的牛斗智斗勇的周泠泠举着手里的大白菜，也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她二哥扔下绳子就跑进了院子，留下她和一头没牵绳的牛，周泠泠内心慌张极了。 “大黑啊大黑，我给你吃水嫩嫩的小白菜，你可别撩蹄子哈……” 周泠泠试着往前挪了挪，小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大黑牛的屁股。 大黑动了动蹄子，却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周泠泠一喜，继续往前挪，嘴里说着： “我就知道大黑一定是头温柔又绅士的好牛，那么多牛牛里我一眼就相中你了……” “来，尝尝这个小白菜合不合口味，不喜欢我再给你换别的。” 她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就从空间里摸出了一颗刚长出来的大白菜。 这季节，别说新鲜的草了，就连干草都不如以前好吃。 于是正百无聊赖的踢着腿大黑突然闻到一阵清香，扭头就看见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张嘴就啃了过来。 周泠泠举着大白菜狠狠的松了口气，给面子就好…… “妹妹！” 她二哥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周泠泠一跳，手里的白菜直接掉在了地上，大黑立刻埋头去继续啃。 周云跑了过来，喘着气说：“妹妹，你没事？” 周泠泠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她二哥。 “哼！” 她不说话。 她生气了。 二哥总是这样马马虎虎，虽说没什么坏心眼，但以后要真的上战场了，哪怕一时疏忽也是会丢命的。 她非得治治他这毛病！ “妹妹，你怎么了？” 周云看着他妹妹突然变得冷漠的神情，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周泠泠这回直接冷笑了一声。 “……妹妹，你生气了吗？”他试探的问道。 周泠泠这下看了他一眼：“二哥你觉得呢？” 她腿上有伤，还不会赶牛车。 二哥却只顾着高兴，把她和刚买的牛直接扔在了门口，要是这牛应激了呢？ 她是能像她爹一样一巴掌把它拍晕，还是能像她二哥那样一把把它勒住？ 她只是个一瘸一拐的弱！女！子！ “妹妹我错了……” 周云低下了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正跟妹妹道歉呢，结果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啊啊啊……” 他扭头一看，发现是自己亲娘，刚伸出去的手立刻收了回来。 “周小云！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你妹妹，她腿上的伤还没好呢你又把她骗出来干什么？” 周泠泠都替她二哥“嘶”了一声，这得亏是亲娘啊…… 周云：“娘，是妹妹说要去买牛的……” 呜呜呜，他冤枉啊！ 可他娘听了这话，手上又加了把劲儿。 “你妹妹你妹妹，啥事儿都赖你妹妹，你自己要买牛你偏说……”你妹妹。 陈氏刚吐出这句话，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看了看面前的牛车，又看了眼坐在牛车上朝着她笑的闺女，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 “你们买了个牛车？” 周云捂着耳朵跳开老远，“娘，是妹妹买的！” 不是他买的。 陈氏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没那么大本事！” 周云：“……” 呜呜呜，感觉自己是捡来的不是他娘亲生的怎么办？ 教训完儿子，陈氏又一脸担忧的看着闺女： “你这腿上还有伤呢，又往外面跑啥？” 还买了个牛车，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周泠泠就要从牛车上下来，陈氏赶紧过去扶了一把： “你小心着点，小心更严重了以后成个瘸子……” 周泠泠：“……不会的娘，我有分寸。” 陈氏轻轻戳了戳闺女的脑门，说道：“你有分寸，我看你才没个分寸！这牛车花了多少银子？” 周泠泠“嘻嘻”一笑：“也不贵，主要是有个牛车咱们也方便。” 陈氏还要说什么，周泠泠就挽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娘，我有个事儿要跟你和爹说呢！” 陈氏不解的问道：“啥事儿啊？” “我昨天在山上的时候不是摔了一跤吗？您说巧不巧，我还遇上了老白大夫和他徒弟，多亏老白大夫当时帮了我一把，不然我都不一定能找到我爹！” 闻言陈氏惊呼了一声：“那还真是巧了！老白大夫真是个大好人，帮了咱们家好几次了，回头咱们得好好谢谢他老人家。” 周泠泠清了清嗓子，说道：“娘，也不用等回头了，眼下就有个机会报答他老人家……” 第50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氏听见闺女说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闺女你是说老白大夫救了个人，但医馆里不太好安置，所以要到咱们家养伤？可咱们一家不也是住在你外祖家里，这不方便……” 周泠泠解释道：“那是老白大夫从前东家家里的公子，这次遇见也是有缘，老白大夫帮了咱们，咱们也就帮他一帮。” “住在外祖家那自然不妥，但咱们这院子不是快收拾好了吗？一会儿娘跟我一块儿去买些用具，晚上就能把那位公子接过来养伤了。” “啊？”陈氏更懵了。 她说：“晚上怎么行？咱们院子的漆刚刷好，得晾上两天呢。” 周泠泠摆了摆手：“没事儿娘，咱们就是刷了外面，房间里又没刷，这几天天气热，晒一天也干了。” “而且那人受了重伤，在床上还要躺上几天呢！” 古代的树漆都是天然的，又没有甲醛什么的，怕什么？ 院子都是现成的，也已经打扫好了，就是缺些家具什么的。 这个好办，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白大夫可是把他据说是攒了好多年的银子都给了她，让她尽快置办好，把那位九公子接走养伤。 不多不少，一百零八两银子。 如果不是这两人外表上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周泠泠都怀疑那什么九公子是不是老白大夫的私生子了。 毕竟深宅大院的，医术高明的大夫和郁郁寡欢的小妾之间……咳咳，也是有可能的。 “那行……” 陈氏得知老白大夫是给了银子的，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因为有大勤叔在，所以陈氏也没跟周老二说，只让周泠泠打了个招呼，母女俩就坐上周云赶的牛车去了集市。 当天晚上， 周泠泠就和她爹赶着牛车，带上她二哥去了宝和堂。 萧炎被周老二轻轻松松抱上牛车上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偏偏那个小丫头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九公子，您放心，咱们家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保管让你三个月后活蹦乱跳的。” 萧炎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问她：“为何是三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你这不得在床上躺个三个月！” 周泠泠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把自己当初受伤后她爹娘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这位九公子。 萧炎眉心狠狠地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自己未来一段时间会不太好过。 到了新院子，周老二又轻轻松松的把萧炎从牛车上抱了下去，抱进了那间原本打算用来给她大哥做书房的屋子。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十分简陋。 下午的时候周泠泠还觉得有张床就挺好的，结果这位九公子进来之后，她突然就觉得这里格外寒酸了。 难怪有个成语叫“蓬荜生辉”，还有个成语叫“自惭形愧”…… 见对方也在打量着这间屋子，周泠泠“咳咳”了两声，说道： “那个，这是我们家的新院子，很多东西还没置办齐全呢，您先凑活凑合，缺啥就跟我说。” 萧炎：“……” 他平生凑活的时日多了，这样的环境也并非难以接受，主要是—— “你们家的新院子？那你们住进来了吗？” 周泠泠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还没呢！不过我们很快就搬过来了，这是我爹，这两天他会在这边守着你。” 于是萧炎看了眼站在旁边不吭声，只看着小姑娘乐呵呵的汉子，微微颔首。 “周……大哥是，那就麻烦你了。” 周老二连忙摆摆手：“公子不必客气，您就放心在咱们家养伤，我们都有经验了！” “我闺女前阵子肋骨还让野猪拱断了，这不现在活蹦乱跳的！” 面对这位九公子一脸的疑惑，周泠泠脸上笑嘻嘻，心里xxx。 “是的呢九公子，我爹照顾人可有一手了。” 就把你摁在床上躺着，除了吃喝拉撒就别想起来活动了。 神特么的有经验…… “我姓萧，单名一个炎字。”萧炎淡声道。 “哦，萧公子你好。” 周泠泠点点头，然后礼貌的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给您送饭，萧公子再见。” 周老二自然是要送她闺女的。 门口，周云正坐在牛车上翘着腿转悠着手里的鞭子。 听见里面隐隐传来脚步声，他立马坐直了身体。 嗯，今天惹妹妹生气了，他要好好表现。 “闺女，我看这萧公子冷冷的，不大爱说话啊！” 周老二弓着腰，悄摸摸在他闺女耳边说道。 他刚刚虽然一直在看闺女，可也没忘记打量那位萧公子，偶尔对视一眼，让周老二觉得像是以前在山林里遇到的野狼。 可再一细看，对方眼里的狠厉又消失不见，让人觉得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家的公子。 真是奇怪…… 听见他爹的话，周泠泠也配合着降低音量说道：“爹，他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呗，咱也不跟他唠嗑。” “就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再帮着熬药换药啥的，老白大夫可是给了咱们一百两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爹面前晃了晃，成功让周老二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一百两啊……” 周泠泠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悄声提议：“不然给您摸摸银子？” 周老二咽了口唾沫：“那就，摸摸？” 一百两啊，他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呢！ 周泠泠“嘿嘿”一笑，把银子从空间里挪到小布兜里，然后递给了她爹。 周老二狗狗祟祟的接过闺女的小布兜，拉开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几锭大银子差点没晃花他的眼。 接着，周泠泠看见他爹悄悄摸了一锭出来，还用衣袖遮挡着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真的是银子诶……” 周泠泠：“……” 这锭银子明天就花了。 “爹，妹妹，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周老二一跳，手里的银锭子直接滚了下来，掉进了布兜里。 周老二看见是二儿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就赏给了儿子的小脑袋瓜一个爱的大巴掌。 “你个小兔崽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周云委屈巴巴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我就是问问你们在干嘛……” 谁让他爹和妹妹站在门后面嘀嘀咕咕半天都不出来。 可怜的周小云，短短一天遭到了来自爹娘的混合双打…… 第51章 新认识的大姨 因为萧炎的事，直接加快了周泠泠一家搬家的进度。 第二天一早，周泠泠就去木匠问问家具打得怎么样了。 周泠泠来的时候，老木匠手里拿着尺子，给儿子指点位置，后者正拿着墨条画着。 她好奇的探头一看，我去。 手绘版cad……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横平竖直的，抖都不抖一下。 周泠泠在心底默默给两人点了个赞。 年轻的木匠正要换个方向，注意到了在后面的周泠泠，他笑着招呼道： “小姑娘，是你啊，进来坐！” 老木匠也看了过来，对周泠泠点点头，手里的尺子却打在了儿子手上，严肃呵斥道： “莫要分心。” 那年轻木匠也不生气，而是神情一肃，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爹，我错了。” 接着，就开始认认真真的在木头上画着鱼。 周泠泠早就听人说了，这覃木匠的手艺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气也是众所周知的犟。 这做工上一旦他决定的事儿，哪怕是主家也动摇不了，所以让人又爱又恨。 他们不知道，这种吹毛求疵精益求精的精神是多么的让人肃然起敬。 所以周泠泠也没打扰两人，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欣赏一番这在后世慢慢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的技艺，一个老太太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了个簸箕。 她走的很快，颤颤巍巍的。 周泠泠记得她，这是老木匠的妻子。 “娘，我都说了这些都坏了不能要了……” 紧接着，又一个妇人从厨房里追了出来，嘴里还叫着老太太。 于是周泠泠看见那老太太端着簸箕，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那年轻妇人正要去追，结果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周泠泠。 “你是……泠泠？” 她一脸犹疑的盯着周泠泠的脸，似乎在反复确认。 可周泠泠却满眼的惊讶，因为自己一点不认识这个人。 “怎么，这才一年多，你又不记得大姨了？”那妇人嗔怪道。 周泠泠：“？？？” 她娘独生女，她哪来的大姨？ 哦不，她好像是有个大姨来着…… 周泠泠在自己脑海的记忆里搜刮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这个“大姨”。 这是陈老太太娘家一个子侄辈的，姓赵，因着两家都在镇上，年节里有些走动，所以原主也遇见过几次。 没等她说话，那妇人又说：“上回你和我姑来我回娘家去了，回来才听我公爹说起，你放心，你姨夫他们这阵子手里别的活都放放，先打你家的！” 看得出来，这个“大姨”是个爽利的。 难怪上回他们问了好几家木匠，外祖母却坚持要来这家据说是最贵，木匠脾气最不好的。 合着外祖母认识这家，这家人也认识外祖母，就自己蒙头蒙脑的？ 她外祖母上辈子是蚌壳精…… 行，多个亲戚多条路。 想到这里，周泠泠也对她“大姨”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哪儿能呢！我肯定记得大姨，就是以前没怎么见过姨父他们，当时都没认出来呢，这也太巧了哈哈哈哈……” 赵大姨拉着周泠泠的小手坐下，说道：“你是没怎么见过他，不认得也正常，这回怎么来了？是还有啥要交代的？” 周泠泠答道：“大姨，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是这样的，我们家打算早点搬家，所以我来是想问问现在打了些什么了？” 赵大姨听了，也没问他们为啥要提前搬家，而是直接告诉她： “你提前交代过，所以我公爹他们先打的是床，现在第一架床已经打好了。” 看得出来，她对家里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还挺快的。 周泠泠想了想，问道： “那……大姨，你们家有没有成品的床？之前打好的。” 木匠不是家具店，他们一般都接定做，很少有现货，所以周泠泠只是问问。 如果没有的话，她就打算直接买几架床了。 这些她也没打算退订，到时候打好了她直接收进空间，以后他们家去别的地方了，直接拿出来用就好了。 可没想到她这么随口一问，赵大姨还真想到了什么。 她扯开嗓子问院子里的年轻木匠：“相公，上回王员外家打的那几架床还在吗？” 那边听见媳妇儿声音的木匠直起了身，回答道：“在后院仓库里，咋啦？” 老木匠也回头看向儿媳妇。 见此，周泠泠有些奇怪：“大姨，您家还有现成的床？” “害” 赵大姨没好气的瞪了那年轻木匠一眼，说道：“还不都是你姨父干的好事儿！” “你说这木匠接活儿哪有不付定钱的？他就跟人家王员外家的管事口头说好了，就吭吭哧哧在家里和我公爹辛辛苦苦干了一个多月，给王员外家打了几架床还有书案啊什么的，结果等到交货的时候傻眼了。” 周泠泠正要继续听，结果她大姨卡在这里了，还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噜噜灌了下去。 “你猜怎么着？” 周泠泠配合着问道：“……怎么着？” 乐，她这大姨还挺适合讲故事的。 “那丧良心的管事扭头收了别人的钱，从别处买了那些东西，比咱们家便宜一半，你姨父他们费劲扒拉白干一个多月，那些东西现在还在后院仓库里堆灰呢！” “我这么说丫头你也别觉得咱们家比别处贵，实在是用料不一样，他们从山上砍回来那些泡桐树根本用不了两年就要变成木头渣子，你姨父他们用的可都是好木头，保管几十年都不带坏的……” 周泠泠点点头，这话说得实在。 她从后世来，自然知道古代有些用料好的家具，保存个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都有。 “大姨，我肯定是相信咱们家的，这样，您带我看看那些东西，要是合适的话我给你清了。” “啊？” 赵家大姨似乎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可她又有些犹豫：“丫头，这事儿不然还是让你爹娘来商量商量？” 她记得以前这丫头是个顶顶胆儿小的，现在倒是开朗了许多。 周泠泠摆了摆手：“不用，这事儿我能做主，不信你问姨父他们？” 赵大姨的目光投向了自家相公。 年轻木匠和老木匠对视了一眼，想到那天她和陈老太太来的时候，确实是她全程做主…… 于是老木匠开口道：“带她去看看，买不买都行。” 第52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周泠泠从木匠家出来，身后跟着扛着一张木床的覃木匠。 赵大姨拉着她的手，别提多感激了。 “丫头你放心，咱们家有牛车，这就让你姨父把东西都给你送过去。” 周泠泠也很满意。 赵大姨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两银子，说道：“丫头，这是先前你付的定金，大姨还给你，还有那张打好的床也送给你了。” 她可真是帮了他们大忙了！ 给王员外家打那些东西，他们两个月没做其他的，算起来亏了快有十两银子，这下都赚回来了。 周泠泠却没有接，说道： “大姨，我前头定好的那些东西你让叔公和我姨父他们继续做，我还是要的。” 还要？ 赵大姨递银子的手愣在了原地。 “丫头，你家这不是都买好了吗？” 整整五张床，一套桌椅，还有三个案几和两个书架呢！ 比她原先在他们家定的还要多。 周泠泠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我家是买好了，我这是给另一个大叔定的。” “他刚来云来镇，也买了个新院子，不知道从哪儿打家具，我这不是看都是自家人，姨父和叔公的手艺又好，回头我跟他说说就是了。” 赵大姨听了这话，虽然还是有疑虑，可本着有钱不赚是傻子，她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丫头，你回头说了给大姨来个信，人家要是不要的话……” 那他们就及时止损，可别像这回一样。 周泠泠点点头，心想自己过两天再来转一圈也就是了。 …… 新院子家具什么的都买好了，周泠泠决定明天就搬家。 她先是跟她爹娘通了个气，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向众人宣布了这个消息。 陈老太太握着的筷子都掉了。 “我乖孙……要搬走了啊？” 周泠泠叹了口气：“外祖母，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热闹是热闹，但也是真的热啊！” 她和她娘还好，就跟舅母睡一块儿。 可她爹和两个哥哥却要和两个表哥和舅舅挤在一起，后面大表哥都搬去了干活的布庄打地铺。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笑了。 陈老太太嗔怪的轻拍了她一下：“还能把你热着了？走走走赶紧走！” 周泠泠不以为意，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以前都是一个人住，现在却要和长辈们睡一起，还是蛮不习惯的。 于是她说：“外祖母要是舍不得我们，那就跟我们一块儿搬过去呗，反正那边房间多。” “就你促狭，哪有人住到闺女女婿家去的。” 被外孙女这么一打岔，老太太心里的情绪就消失了。 闺女一家搬出去是迟早的事，也是一件好事，她该高兴的。 可周泠泠却说：“怎么没有人住到闺女家的？我娘不也拖家带口的住回娘家了嘛！” 陈老太太张了张嘴，说道：“那不是没办法嘛……” 闺女一家被婆家扫地出门，还带着个受着伤的外孙女，不住回娘家难道真的去住村里的窝棚吗？ 周泠泠摊了摊手，对她外祖母同时也是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 “可见不能住闺女家不能住娘家那都是人为定的规矩，就算打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儿子是自己生的，难道闺女就不是了吗？” “殊不知老天爷必然是公平的，多少重男轻女的父母到老年其实都不得善终，反而那些对闺女好的父母即使遇上不好的儿媳妇，也能得几分照顾。” “当然，我说这些可不是说舅舅舅母怎么样，咱们一家人自然都是极好的，长辈慈和，晚辈孝顺，这都是因为上行下效的缘故，所以以后我爹我娘想跟我哥哥住就跟我哥哥住，想跟我住就跟我住，同理，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一样。” 她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沉思了起来。 年迈的陈屠户和陈老太太自不必说，他们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若不是实在舍不得闺女受苦，也不会冒着被儿子儿媳妇嫌弃的风险让闺女一家住回娘家。 正如外孙女说的，儿子是亲生的，闺女就不是了吗？ 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道理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儿子才是养老送终传宗接代的，他们也只能给闺女一些嫁妆，在还能动弹的年岁，尽可能帮闺女一把罢了，却始终越不过儿子一家。 而周老二和陈氏却想得不一样，两口子觉得闺女这话说得简直是正中他们心怀。 他们有两个儿子，却就这么一个闺女。 两个儿子又臭又犟，一个闷葫芦似的一肚子想法，一个猴子似的皮得不行，只有小闺女乖巧又懂事，如今还成了他们家的“顶梁柱”。 重男轻女有什么好的？ 儿子大了要给他们娶媳妇，娶媳妇要花钱，没房子还要盖房子，媳妇儿还要生孙子，你还要带孙子。 累死累活一辈子，养完儿子养孙子。 闺女就不一样了，打小就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现在还给他们买大院子，所以对闺女好直接幸福一辈子。 你看看村里那些老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把闺女当根草的，卖了换钱的，到老了一个比一个惨，那些对闺女稍微有点良心的，有点病啊痛的，哪个不是巴巴的赶回来伺候？ 现在听到闺女说以后还能跟着她过，周老二几乎是立刻就应下了。 “好好好，我以后就跟着我闺女过！” 他香香软软的小闺女，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家臭小子，他就跟着，看谁敢欺负他闺女！ 陈氏被相公抢了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怎么哪儿都有你？你是会洗衣做饭，还是会缝缝补补？你跟着闺女怎么照顾闺女？我闺女离不开我，以后我就跟着我闺女过。” 周老二：“……我可以学！” 眼看着小两口就争起来了，一旁的周云也上来凑热闹。 “爹娘！我们不能都和妹妹一起过吗？” 周池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二弟说的有道理。”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团团圆圆的，分开干什么？ 周泠泠：“……”歪楼了家人们， 陈家其他人看着他们这一家子“相亲相爱”“难分难舍”，都有些无奈的笑了。 院子里离别的愁绪彻底被冲淡。 一家人商量好，第二天周泠泠一家就搬家。 第53章 美男买一送一 新院子，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周老二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准备去方便方便。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墙头一跃而下。 “哈！有贼！” “铮” 和周老二的呵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利刃出鞘的声音。 躺在房中的萧炎猛地睁开了眼。 “飞羽，住手！”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架在周老二脖子上的剑瞬间消失。 还没等他缓口气，那道黑影又朝自己伸出了黑手，周老二下意识的就是一挥手。 “咔嚓” 那黑影愣住了：“……” 周老二：“……” 看着眼前手骨断了的下属，和站在一旁一脸抱歉的周老二。 萧炎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飞羽单膝跪地请罪，仿佛断了手的不是自己一般。 看着这一幕，周老二在心底咂巴了两下，还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这手下就是不一样啊…… 萧炎却没看飞羽，而是对着周老二欲言又止： “周大哥，你……” 周老二以为对方要追究他把人家手下手打断了，立马苦着一张脸说： “老弟啊，这真不怪我，这黑灯瞎火的，他又穿着一身黑，我这不以为是贼嘛……” 正经人谁穿一身黑？ 还有，谁家好人有门不走喜欢翻墙啊？ 跪在地上的飞羽听见周老二对主子的称呼，原本坚毅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 萧炎被这么一堵，也默了默，才道：“周大哥，我不是要说这个。” “劳烦您，去帮我们找个大夫！” 周老二恍然大悟，随即一脸赞赏说道： “你这个雇主还怪有良心的，成！我这就去宝和堂给你找个大夫来！” 等周老二离开了。 萧炎的目光才落到跪在地上的飞羽身上，后者则是更加恭敬的垂下了头。 他目光淡淡的，却透着刻骨的寒意。 “萧齐升的人呢？” 飞羽答道：“回主子，四皇子的人马都被我们留在了盘锦山上。” 一个不留。 这次主子以身犯险，好不容易引出四皇子安排在暗处的人，他们自然不能放跑一个。 “我是昨天寻来此地的，凌晨时分所有外出寻您的人都集结完毕，主子，您的伤……” 闻言，萧炎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身上洁白崭新的被褥上。 “小伤，无妨。” 飞羽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等着主子下一步安排，却突然听见他主子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觉得刚才那人身手如何？” 啊？ 飞羽愣了愣，才反应以来他主子问的是谁。 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他想了想，说道：“论身手倒是没什么基础，不然方才也不会被我制住，但力气却十分大，也很灵活。” 萧炎点了点头。 这一点在前天晚上周老二轻轻松松把他从医馆带回来他就看出来了。 天生神力。 “可惜了，是个好苗子，就是岁数大了些。”萧炎感叹了一句。 他们西北军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飞羽觑了主子一眼，试探着开口道：“我看那人倒还健壮……” 岁数也不算太大？ 萧炎掀眸，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飞羽立刻垂下了头，假装刚刚说话的不是自己。 “来，这边这边！” “二哥你把这些搬到你自己房间去，还有大哥的你也帮他搬一搬啊！”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飞羽下意识的想要握紧手中的剑，却忘了自己肿的老高的手腕。 他面不改色的赶忙换了左手。 萧炎看了眼他，说道：“不用紧张，是这户人家要搬家。” 小丫头昨天就跟他说过，今天他们一家要搬过来住了。 倒是挺早，不知道年纪轻轻睡不饱觉是不会长个子的。 飞羽松了口气，却也不免好奇道：“主子为何要在此处养伤？” 根据他刚刚的观察，那人应当是个普通农户，有把子力气罢了。 而且这才短短几天不见，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主子有些变化了…… 萧炎静静的听了会儿门外的动静，才开口道：“是老院正的安排。” 闻言，飞羽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喜。 “老院正原来在此处吗？主子，那还真是缘分！” 萧炎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深色。 这世上哪有什么缘分，不过都是精心算计的结果罢了。 唯独这家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正想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咚咚咚” “萧公子，你起来了吗？” 是那小丫头的声音。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我可以进来吗？” “嗯。” 周泠泠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推开门走了进去。 嚯！ 本以为进来只会看见一个美男，怎么还买一送一了？ 啊呸，另一个不算。 于是周泠泠只看了眼房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就礼貌的收回了视线，还是看向了床上坐着的美男。 “萧公子，你好些了吗？” 小丫头笑颜如花，可见搬新家有多么开心。 萧炎却只是点了点头。 周泠泠：有点冷漠，但是没关系。 今天搬家，可开心了呢！ “我们今天搬家，所以可能有点嘈杂，还请萧公子见谅，晚点儿请萧公子和……这位黑公子吃暖房饭！” 还挺奇怪。 这位萧公子和他的手下都蛮喜欢穿黑衣服的，难道都是专业刺客？ 想到这里，周泠泠决定以后还要对这位萧公子尽心尽力一些才好。 免得对方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咔嚓了。 而此时，飞羽目瞪狗呆：“？？” 我很黑吗？ 又把视线转向了他尊敬的主子，他很黑吗？ 萧炎默了默，介绍道：“飞羽，我的侍卫。” 周泠泠：“哦！那就晚点请萧公子和飞羽公子吃暖房饭！” 飞羽连忙摆手：“不敢，姑娘叫我飞羽就好。” “我晚点出去吃，就不打扰姑娘一家了！” 他何德何能，被人称一声公子，还邀请他跟主子一起吃饭。 周泠泠踮起脚，拍了拍飞羽的胳膊。 “来家了就都是客人，飞羽大哥不用客气！” 飞羽：“……” 姑娘你拍到我右手了！ 跟“金主”打完招呼，又礼貌的邀请了对方之后，周泠泠就转身出去摩拳擦掌的继续布置新家了。 床每间房一张，昨天已经送来了。 原本准备给他哥的书房被金主占了，周泠泠就想着拿一间剩下的厢房当书房，大哥却说把他房间隔一半出来放书架和书桌就好。 周泠泠想了想现代的儿童书房，觉得这样也行。 第54章 空间之灵认主 当天下午， 他们一家和陈家人一起吃了顿自家人的暖房饭。 哦，还多了个萧炎和飞羽。 就算正式搬新家了。 晚上，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周泠泠舒服的叹了口气。 “啊！” 来了这里这么久，不是睡干草垫的破木板床，就是和好几个人挤一张床。 现在她终于也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大床了。 为了让大家睡得舒服，周泠泠还大手笔的给每个房间买了一床厚厚的棕垫放在下面，然后铺了碎布打的褥子，最后才是她爹用竹篾编的凉席。 两个字！ 舒坦！ 闭上眼，周泠泠意识进入空间，眼前的一幕再次让她吃了一惊。 而与此同时，隔壁那间正房里的人，却突然皱了皱眉。 那小丫头方才还在房里闹腾的很，怎么突然连气息都消失了？ 周泠泠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察觉，正沉迷于她的小果林无法自拔。 那天从山上薅的树被她种在了空间一角。 她拔的有些是不大的树苗，还没开过花，有些是已经结果的果树。 给她惊喜的正是那些结果的果树！ 她在山上挖了两棵秋梨树，那树上的梨子皮很厚，个头很小，但是很甜，结果现在这两棵树上的秋梨个头却足足大了一倍！ 她这是解锁了空间种植第二技能，品种改良啊！ 这样一个空间对周泠泠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周泠泠把成熟的水果和地里的菜都收了，她的小破茅草屋已经装不下了。 按照之前猜测的规则，空间会不会给她个新的茅草屋呢？ 她这样想着，就直愣愣的盯着小破茅草屋旁边的空地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空地上毫无动静。 空间：我就不我偏不！ 周泠泠：“……” 垃圾空间。 谁家好空间没个使用说明书啊！ 技能全靠自己摸索！ 呵忒！ 她的果子堆不下了，只能放在茅草屋外面的空地上。 幸好空间放东西不会坏，不然她要心疼死了。 这时候，小仙女的小纸条如约而至。 【你来了。】 【这些水果卖吗？】 像极了连发两条消息的在线好友。 “卖！正好我有个生意要和小仙女你谈谈！” 末世果蔬店。 听起来就好让人向往的样子。 对面的小仙女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 【除了金银珠宝，你还要什么？】 自然食物在末世已经极其珍贵，更不必说这种纯天然的果蔬，到时候必定在末世掀起轩然大波。 可周泠泠却不是为了赚钱。 她现在手里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花用，但除了一些必要的花销，她不会全拿出来。 因为比起一夜暴富，她很喜欢一家人脚踏实地，为了未来一起努力的感觉。 相信她的爹娘，她的哥哥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让小仙女开个末世果蔬店，更多的是为了让这些自然食物能流向那个世界…… 或许那个世界并不是周泠泠所在的那个世界了，可她记得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根据科学家的推算，人类在六十年后极有可能进入极端自然环境时代，也更容易爆发全面变异的史前病毒—— 很像有些影片中所说的末世病毒。 她不知道空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已经到了怎样荒芜的境况，以至于让小仙女连一粒种子都拿不出来。 可是她想让绿色重新在那片大地上绽放…… 那就先从一家果蔬店开始！ “人类，没想到你竟然还很有爱心！”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周泠泠脑海中响起，吓得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屋里光线很暗的，惨淡的月光从窗户上的白纱探了进来，也能看清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再没有别人。 所以刚刚那道声音…… “没错，我就是这个连接多个位面空间的空间之灵，人类，能听见我的声音你是多么的荣幸！” 周泠泠：“……” 周泠泠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头顶的房梁。 “人类，你怎么不说话？” “你见到本座不高兴吗？不激动吗？” 脑海里继续响起两道声音，像是个傲娇的小臭屁娃。 周泠泠：“……” 踏马的！ 所以这破空间是有空间之灵的！ “喂！人类，你为什么不理我？” 空间之灵的声音从洋洋自得转为不解，最后直接暴躁。 “人类！你竟敢不理本座，你可知本作是谁？！” 周泠泠继续：“……” “本座可是数万年前大能遗留下来的空间之灵！拥有灵植丹药功法秘籍无数，还能撕裂空间，穿越位面……”啦啦啦。 “呵……呵。” 空间之灵一顿输出，终于换来了周泠泠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人类！你笑什么？” 这次周泠泠终于不再无视它，而是有些揶揄的开口道： “数万年前大能遗留的空间？” “灵植丹药功法秘籍无数？” “撕裂空间？穿越位面？” “所以，你的大能飞升为什么不带着你？或者我看到的穷得只剩下一块地皮的空间其实不是你？” 她每说一句，空间之灵就觉得自己好像气短了一截，直到最后直接把空间之灵干沉默了。 是啊，主人飞升为什么不带它呢？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它不知道主人怎么锻造了它，只知道自己从诞生起，就已经能撕裂空间，连通异世界了。 主人说，它有它的路要走，它有它要等的人。 所以它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 等到天地间灵气稀薄，最后散归天地，等到空间里的灵植灵力耗尽全都消散如烟，等到它再也没有撕裂空间的能力…… 它要等谁呢？ 连它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它选择休眠。 数万年来，有许多人打开过它的空间，却从来没有两个位面的人同时打开。 周泠泠和另一个异世界的女孩，是第一对。 单独打开它的空间，就只会得到一个存储东西的仓库，只有两个连接两个位面，才会唤醒它，开启其他功能。 它醒来后默默观察了这两个女孩很久，一直无法判断谁是主人说的，它要等的人。 这个小丫头总喜欢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在空间所有的灵植消失后的这么多年里，她是第一个种地的，也是第一个……骂它的。 把空间之灵气得够呛，直接把她的茅草屋顶收回去了。 另一个位面的女孩就显得老实多了，一直把它当空间异能用，除了存取东西再没有别的花花肠子。 直到刚刚，它知道了周泠泠的打算。 是她？ 把自己唤醒，第一次在空间种植，主动帮助异世界的人们。 所以空间之灵选择了现身。 第55章 大房周知 “……虽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我确实有过啊！” 空间之灵还想挣扎一下，刚才的臭屁模样如今已经荡然无存。 周泠泠“哦”了一声：“行，你说有就有喽，反正我又没活几万年。” 听见周泠泠无所谓的声音，明摆着是“不相信”它。 这谁忍得了？ 空间之灵直接大发神威，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冲向了周泠泠的脑海中。 它没有骗她。 曾经的空间，浩瀚无边，美若仙境。 这里灵气充沛，近百条极品灵脉被收入其中，各类灵植生长其间，灵兽仙兽在山林里穿梭，俨然自成一方小世界。 九九八十一层的藏书塔，收藏了那个时代所有的仙法、丹药、炼器等等秘籍…… 周泠泠睁开眼，有些呆呆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脑海中的画面里。 空间之灵的尾巴又翘了起来：“怎么样？我没骗你？” 周泠泠眼睛动了动，突然抬手捂住了脸。 空间之灵乐呵呵的问她：“你怎么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空间了，是不是高兴得哭了吗？” 听了这话，周泠泠放下手。 “什么叫，以后你就是我的空间了？” 空间之灵想了想，说道：“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在同一时间第二个打开空间的人，所以我可以认你为主，你可以随意使用空间。” 周泠泠：“……” 她又抬起了手捂住脸，小手微微颤抖着。 曾经那么厉害的空间和她无关，现在穷得一批的空间要认她为主！ 呜呜呜……太难过了！ 空间之灵不懂她的悲伤，还以为她是高兴得哭了，于是安慰她： “你也不用太高兴了，等你死了之后，我还是要有别的主人的。” 周泠泠：“……” 踏妈的，不仅穷得一批，还不太会人类的语言。 过了好一会儿，周泠泠才再次放下手。 “亲，我们来聊一聊，你除了能种地，能放东西外，还能干什么？” 空间之灵：“我不仅能种植，还能让所有植物的品质都大大提升！准确的说，是进了空间里的任何东西，品质都会有所提升。” “不信你看看多宝楼前的小鱼塘，里面的水还变多了，鱼也变大了呢！” 多宝楼。 就是中间那个小阁楼，本质上也是一件空间法器，是空间之灵现存的为数不多的宝贝。 闻言，周泠泠立马就去空间看。 原本浅浅的一塘水，现在水位已经上升了，里面的水清澈见底，塘里的鱼也都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 “我还知道好多炼丹炼器的方子和修炼的功法，还能帮你播种和收获空间里的作物，哦对了，你还可以往里面装活的东西了！” 嗯。 炼丹炼器的方子和修炼功法，目测暂时用不上。 播种和收获，倒是还行。 “嗯？” 周泠泠：“可以装活的东西？人可以吗？” 空间之灵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我的空间以前还住过一城的人呢！” 周泠泠：“……”就，蛮想把自己装进来试试的。 这样想着，她一念一动，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啊……” “我去……快接住我！” 周泠泠没想到，自己是进来空间了，却是从半空中落下的。 幸好空间之灵出手，周泠泠感觉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托举着，慢慢落在了她的篱笆院子前。 “进空间的活物都是这么刺激的吗？”她问空间之灵。 后者回答道：“理论上来讲是这样，活的物品是不能简单挪动的，所以进空间就这样了，但我可以接住他们再放下来。” 周泠泠：“……好！” “先给我把这些收拾好，最好给我打几排货柜摆放好。” 她指了指堆在地上的那些果蔬。 空间之灵气呼呼：“你这是大材小用！” 周泠泠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大材？” 空间之灵想了半天，才萎靡道：“我……我现在都是小材了……” 它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空间了。 周泠泠：“知道就好，老老实实给我种菜收菜，摘果子，让我小仙女把末世果蔬店开起来。” 空间之灵无力反驳，只能成为这个可恶人类的“奴隶”。 “哦对了，我当初是直接通过血液打开了空间，但那个手镯还在我堂姐那里，要是她的血也滴在了上面，该不会这个空间就有三个人了？” 这个问题周泠泠老早就在想了。 奈何之前不知道有空间之灵，所以这个问题就一直被搁置了。 她想着要是有这种可能性，她就再回一趟周家村好了。 空间之灵告诉她：“不会的，那个手镯只是我曾经留在各个异世界的法器之一，只能够激活一次，现在我已经和你的识海绑定，除非你死，否则不会解开的。” “哦……那就好！”周泠泠点点头。 等于说她激活了空间，那个手镯就是个普通的手镯了，那拿不拿回来都无所谓了。 正好她也不是很愿意跟那一家人打交道。 她可没有忘记，周浅浅可是书中女主…… 就是不知道在书里上一世周浅浅得到的空间，是不是也激活了空间之灵？ …… 要不说人不经念叨呢！ 周泠泠刚想女主，老周家那边就来人找他们了。 来人让周泠泠挺惊讶。 是大房的周知，说是找到了陈家没见着人，才让陈家二表哥带着来了新院子这边。 “二叔，二婶，泠泠妹妹。” 周知是读书人，在邻村一个秀才开的私塾上学，吃住都在那边，有时候一个月回家一次，有时候好几个月才回家一次。 据说读书挺厉害的，人嘛……看着也还算周正礼貌。 可他们两家都分家几个月了，周知早不登门晚不登门，这时候来干什么？ 周泠泠和周老二夫妻俩心里都有这个疑惑。 不过毕竟是亲侄子，还是他们老周家唯一的读书人，往日里对周老二他们也十分恭敬。 所以周老二让人坐了下来，还问他：“知哥儿何时回来的？这是从村里来？” 周知点点头，答道：“回二叔，我昨日才回家，今日一早从村里过来的。” 周老二又问：“那你来是……” 他想着，若是侄儿因着读书的事儿来找自己，他多少也得支持点。 如今家里老娘瘫了，他那亲爹娘又是个不事生产的，这孩子怕是读书的束修都拿不出来了。 可周知却站了起来：“二叔，我此来一是向二叔二婶道歉，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我爹娘所作所为皆是因着我。” “二来也是告诉二叔一个好消息，浅浅近来做了个小生意，家里有些进项，日子好过多了，我们会照顾好祖父祖母，二叔不必挂念……” 第56章 歹竹出好笋 周知的话，成功的让周泠泠愣了愣。 这莫非是歹竹出了好笋？ 原文里，周知靠着妹妹一路开挂，从秀才考中举人，又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可谓是顺风顺水，虽然书中从未描述过周知的负面情形，但周泠泠一直觉得周知和周家其他的人一样—— 喜欢看着别人冲锋陷阵，自己一言不发最后坐收渔人之利。 虽然在原身的记忆里，有时候周老太太实在过分了周知也会替她说话，但周泠泠此前一直觉得这是道貌岸然。 可这会儿听着这位大堂兄一席话，周泠泠心想：莫非是自己误会这位堂兄了？ 对方还真是个好人？ 相比之下，周老二和陈氏就要平静许多了。 周老二说：“知哥儿你是读书人，向来明事理，我和你父亲还有三叔走到如今这地步，其中种种已经不必再说，我说日后不再往来也不是说说而已。” 周知讷讷点头。 “自然，是我父亲和三叔做错事，二叔也是无奈之举，只是往日二叔二婶帮扶我良多，往后还望二叔给阿知机会报答一二。” 这话一出，周老二平静的面容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欣慰。 “知哥儿你只管好好读书，既然浅丫头有个营生，日后你们一家也有个指望了。” “至于我和你二婶，倒也不图你报答，只盼着你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陈氏则补充的道：“读书归读书，你也莫要太节俭了，我瞧你倒是比几个月前又瘦了不少。” 听见这些话，周知向周老二和陈氏深深一揖：“多谢二叔二婶关心，周知定不负二位长辈期望。” 叔侄俩又闲聊了几句，无非是问问家里老人可好，最近读书有没有什么困难。 没过多久，周知就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陈氏开口道：“知哥儿难得来，在家里用了午饭再回？” 周知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二婶，我是陪妹妹来的，她在西市卖胭脂，我这才去陈叔爷家探望二叔，不曾想二叔一家已经搬来了这里。” 周老二正要告诉侄子这是他们新买的院子，以后常来玩，陈氏却先一步开口了。 “我们一家五口一直住在我娘家那边也不像话，这几个月你二叔在码头干活攒了点银子，我们就赁了这院子，以后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了。” 周知点点头，觉得他二婶说得很有道理，还不忘关心道： “二叔年纪也不小了，码头的活也不要干得太辛苦，身体康健为重。” “若是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家里也总有二叔二婶一席之地。” 他是周家的长孙，也是日后周家的当事人，这个主还是能做的。 陈氏有些感慨的点点头，慈爱的看着他：“知哥儿长大了，越来越懂事。” 说着，陈氏从衣袖里掏出来一两碎银子塞给了周知。 “拿着，买些笔墨。” 可这一两银子落在周知手里却如火炭，烫手得很。 他连忙把银子还给他二婶：“不不不，二婶，我今日来只是来看望您和二叔的，并非……并非……”上门来要银子的。 陈氏握住他拿银子的手，说道：“二婶都知道，你爹娘是你爹娘，你是你。” “你妹妹如今虽然在卖胭脂了，可做生意总有盈亏，家里还有那么大一家子人，拿着，啊？二叔二婶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只能稍微帮你一点了。” 说着，陈氏又想到了什么，对周知说了声“等我一下”，然后快步进了房间。 站在院子里的周知握着一两银子，心里滋味莫名。 二叔二婶和家里闹翻，一家人几乎是被赶出来的，可对他却还是关怀备至，一如以往…… 周老二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对他笑了笑。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拘泥于这三瓜两枣，日后你出息了，还能不认我这个二叔不成？” 周知连连摆手，语气坚定：“自然不会！” “若我有此念头，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话没说完，就被周老二捂住了嘴。 “不必说，二叔相信你。” 这时候，陈氏又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串铜钱。 “知哥儿，正好这个月该给你祖母的药钱了，这里是两百文，你带回去给你祖父，我们就不回去了。” 见此，周知心中滋味更加难言了。 祖母往日里对二叔一家那么不好，到头来病了还是只能靠着二叔养着。 他想说家里现在有些进项，却也知道自己父母不会愿意花一分钱给祖母买药的，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钱。 “二婶……” 陈氏笑了笑，道：“快晌午了，浅丫头那边想来也快散集了，去。” 周知把钱收好，对着周老二和陈氏再次深深一揖，又对一旁的周泠泠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 周老二关好院门，这才有些疑惑的问他媳妇儿：“媳妇儿，刚刚你怎么不让我告诉大侄子这是咱们家新买的院子？” 他不像老丈人，在这云来镇到处都是熟人，那几天把他闺女的新院子跟别人炫耀了个遍。 周老二也开心啊，可是他认识的人要么是码头的工友，要么就是周家村的，连个炫耀的人都找不到。 唯一知道他们家搬新家的还是周大勤，他媳妇儿还特意跟人说了不要回村里告诉别人。 听见她爹问的这傻话，周泠泠默默翻了个白眼。 果不其然，周泠泠听见她娘说：“周老二，你是不是傻啊？就算周知为人正直，对我们这小院子没什么想法，那周家其他人呢？” “你才来镇上多久就买了个新院子，那你我得赚了多少钱？要是让老周家知道了，咱们家的麻烦且还多着呢！” 周泠泠在一旁默默点头，就是就是，她娘说得对！ 周老二也同款点头：“对对对，还是我媳妇儿考虑周全，是我想窄了，我媳妇儿就是聪明……” “我真是修了八百字的福气，才娶到你这么个好媳妇儿……” 周泠泠：“……”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开始撒狗粮了呢？ 没眼看，周泠泠转身就去了另一间正房，她要去看帅哥洗洗眼睛！ 第57章 柳家来访 要说搬家第二天，他们家还真是客似云来。 上午是周知，下午又有别的贵客。 彼时周泠泠正在萧大公子的房间里，一本正经的跟他商量想要借飞羽一用。 “我听我爹说飞羽大哥会武功，还很厉害。” 萧炎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回了句：“尚可。” 飞羽的武功在暗卫里只能算是中上，倒是轻功很是不错，所以常跟在他身边传递消息。 周泠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们古人都比较喜欢谦虚，尚可那就是还不错的意思了。 “是这样的，我二哥从小就喜欢练武，但苦于一直没有良师，刚好这段时间萧公子您留在寒舍养伤，不若让飞羽大哥教我二哥两招？” 站在一旁的飞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断掉的手腕上还绑着用来固定的木头。 严格来说，他也算是和主子同病相怜了，一个伤的是腿，一个断的是手。 教人，也不是不能教，只要主子同意就行了。 于是飞羽没有说话，等着他主子示下。 周泠泠也知道古代这该死的等级制度，所以目光殷切的看着萧大公子。 美男，多看一眼也是赚的。 萧炎坐在那里，越来越觉得面前的小丫头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也越来越热切…… 他抬起手，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你二哥？是那个喜欢杀猪的小子？” 周泠泠：“……”谁会喜欢杀猪啊！ 还不是她娘说鲨人和杀猪差不多，就忽悠她哥跟着外祖父和舅舅学杀猪了。 所以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我二哥也不是喜欢杀猪，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锻炼一下自己而已……” 闻言，萧炎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这种锻炼方式还挺特别的。” 周泠泠“嘿嘿”笑了一下，一脸的谄媚：“那萧公子，我说的事儿您看看……” 萧炎看了她一眼，默默移开了目光：“飞羽愿意即可。” 一瞬间，周泠泠的目光又落在了飞羽身上。 愿意吗？ 飞羽大哥！ 她有些火热的眼神看得飞羽十分不自在，后者垂下了头，吐出了一个“可”字。 周泠泠：“欧耶！” 没想到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刚开始答应这位大爷来家里养伤的时候，她可不知道还有养一送一的服务。 虽然只有两三个月，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练武若是能得到高手指点一二，有时候比苦练十年还管用！ 这位飞羽大哥，一看就是很厉害的那种，不然怎么能成为这位大爷的贴身侍卫呢！ 就是她爹太不小心了，竟然把人家手给打断了，不然肯定能更好的教她二哥。 刚说好这件事，就听见陈氏在满院子找周泠泠。 知道闺女在萧公子这里，陈氏进来后，有些歉意的对萧炎道： “小女不懂事，打扰萧公子了。” 萧炎礼貌的颔首，道了句：“无妨，周小姐很活泼。” 正适合他这种养伤的人无聊逗闷。 陈氏笑了笑，拉着闺女走了出去。 萧炎听见门外传来陈氏的声音，说： “闺女，宝和堂的老白大夫来了，还带来了什么柳家的大公子……” 柳家…… 萧炎凤眸微闪，一旁的飞羽立刻上前道：“主子，我去看看。” 这个柳家，是不是那个柳家。 萧炎淡淡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 周泠泠和她娘来了堂屋，先注意到的是放在中间的大桌上高高的两摞礼盒。 “柳公子，这就是我说的周家小丫头了。” 听见老白大夫的声音，周泠泠的目光才落到坐在旁边的老白大夫身上。 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衣着虽然朴素，却一看就是好料子，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厮。 应该就是那位柳公子了。 而她爹则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上首。 周老二此刻的内心：一个老白大夫已经够他招待了，怎么还来了个看着就不一般的贵公子？ 在他闺女来之前，周老二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一个劲儿请对方喝茶。 这茶叶还是他闺女拿出来的呢，据说很是贵重，要不是看这位贵公子不是一般人，周老二才舍不得拿出来喝。 没见着刚刚那贵公子喝了都说好，还问他这茶叶哪里买的呢！ 周老二打着哈哈，只说：“是我闺女买回来的。” 所以这位柳公子对这个不仅拿出百年人参救了自家妻儿，又能拿出这么好的茶叶的小姑娘更好奇了。 此时，听见老白大夫的话，坐在那里的年轻男子也抬眸向周泠泠看了过来。 待看见是这么小个丫头的时候，对方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而面对对方充满打量的眼神，周泠泠只是淡淡的回视了过去，微微颔首。 “老白大夫。” 老白大夫点了点头：“丫头，这位是柳公子，也是柳家少夫人的相公，此次登门便是为了感谢你肯帮忙，救了柳少夫人和她腹中孩儿。” 那位柳公子也收回了眼底的讶然，站了起来。 “在下柳家柳元一，正如老白大夫所说，今日登门是为多谢小友慷慨割爱，救我妻儿一命。” 说着，柳元一便抱手一揖。 周泠泠赶忙闪身避开，说道： “柳公子严重了，便是要谢，也是老白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老白大夫却摆了摆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该你的功劳便是你的，老夫可不贸然居功。” 和老白大夫很熟了，两人又有一百零八两银子的交情，于是周泠泠朝着老头儿俏皮一笑。 “既然您老非要这么夸我，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惹得老白大夫当堂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滑头！” 柳元一见她言谈举止倒不似寻常农家姑娘，心中又添了几分看重。 “老白大夫所言极是，百年人参极为珍贵，若非小友愿意出手，内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略备了些薄礼，难表在下半分谢意，还望小友和周老爷周夫人笑纳。” 周老二和陈氏全程笑得脸都僵了。 他们闺女和这人说的话，他们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又每一句话都听不懂。 什么救命之恩？ 什么百年人参？ 笑纳。 他们笑纳了。 接着，这位柳公子又道：“听闻贵府有两位公子，天资聪颖，又才学极佳，在下家中正好有家书院，不知能否邀请两位公子一道探讨一番？” 第58章 真给你哥走上后门了 接着，这位柳公子又道：“听闻贵府有两位公子，天资聪颖，又才学极佳，在下家中正好有家书院，不知能否邀请两位公子一道探讨一番？” 来了。 正题来了。 听见这话，周老二和陈氏还不知所以，周泠泠却眼睛一亮。 “早就听闻明昭书院揽天下英才而育之，若是我哥哥们能有机会瞻仰一番，是他们的荣幸。” 要是能有机会进学，那自然是好，若是未能通过书院的测试，能瞻仰一番南域第一书院，也确实是他们的荣幸。 这是周泠泠要表达的意思。 柳公子显然也听懂了。 于是对这位小娘子的印象更好了，不仅跟周泠泠约好明日卯时他在书院等他们，还笑着道： “等日后我娘子诞下麟儿，必定请周小姐上门喝喜酒。” 周泠泠也笑眯眯的说着吉利话：“柳公子放心，少夫人否极泰来，必定母子平安。” 于是柳公子走的时候，爽朗的笑声连屋内的萧炎都能听见。 他轻嗤了一声，还真是个会逗乐子的好苗子。 等柳元一走了，老白大夫说要去看看他的病人，周泠泠就给他指了指萧炎的房间。 周老二和陈氏这才齐刷刷松了口气。 周老二拉拉闺女的袖子，问她：“闺女，这柳公子……” 周泠泠回过头，对她爹娘点点头：“没错，就是明昭书院那个柳家。” “我的天，闺女你还真给你哥走上后门了？” 周老二激动的捂住了胸口，他闺女也太出息了！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明昭书院啊！ 看见周泠泠点头，陈氏也有些激动，只是比起自家相公，她就显得冷静多了。 “可是闺女，你二哥他也不是这块料啊……” 和大儿子爱读书不一样，老二那是看见书就头晕。 明明一开始是和他大哥一样去隔壁秀才家启蒙的，结果两年都背不下一本三字经，最后连吴秀才都放弃了，委婉的告诉他们不要逼孩子。 周泠泠轻笑了一声：“娘，你忘了老族长家的小孙子吗？” 她当时说过若是有机会就给对方在镇上找个读书的地方，不过估计连老族长都没当真，当时还摸着她的脑门笑得可开心了。 听见闺女这话，陈氏还没说什么，周老二就一脸纠结了。 “闺女，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给外人了啊……”他还怪舍不得的。 陈氏没好气的别了他一眼：“也不看看你儿子是块什么料，这机会送他面前他也把握不住！” 她可是知道那明昭书院考试很是严格的，到时候老大和那孩子能不能进去还未可知呢，相公倒是先心疼上了。 见此，周泠泠笑着道：“放心爹，我二哥还有别的机会。” 她已经给二哥找好了师傅，不过读书的事情也不能荒废，就算是带兵打仗，也是要熟读兵书的。 “不然明天让二哥和我们一起去，到时候让他见识见识镇上书院的气派，说不定二哥就爱上读书了呢！” 周泠泠说着，心里却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主要还是安慰一下她爹。 周老二果然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让那小子见见世面，也学学人家读书人的斯文有礼。” 他今天见了大侄子，又见了柳家那位贵公子，现在是越看自家这个皮猴子越不顺眼了。 周泠泠笑笑，表示理解：“不过现在爹你得跑一趟周家村，把老族长的孙子来，。” 这回周老二二话不说，就去新搭的窝棚那边牵牛了。 周泠泠又对她娘说：“娘，正好咱们家多一张床，您看是把我旁边那间空的厢房收拾出来给老族长孙子，还是让他去二哥房里让他们一起睡？” 陈氏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都是村里出来的，便是睡不下打个地铺也是有的，也就一晚上，就让他跟你二哥住。” 开玩笑，闺女隔壁的厢房，她怎么可能让外人住过去？ 虽然闺女才十岁，可老族长家那小子却有十四五岁了，虽说都是姓周的，可也只是祖上有点子微薄的血缘关系。 他们农户人家不讲究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但如今既是搬来了镇上，到这年岁该有的男女大防也该有了。 既然她娘这么说了，周泠泠也就不管了。 “娘，晚上我们一家开个家庭会议！” 搬了新家，开始新的征程！ 傍晚， 周老二接到人回来了。 老族长的孙子叫周卓，也是个瘦瘦弱弱的少年。 周泠泠泠泠先前在周家村的时候见过一面，只记得他眉眼清正，好似还有些腼腆。 这回一见，发现还真是这样。 周卓来了周家，一直显得很局促，跟陈氏和周泠泠问了好，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 他谨记自己出门的时候祖父叮嘱的话，不多言不多看，凡事听泠泠妹妹的就是了。 上回泠泠妹妹和他祖父说的话周卓也都听见了，但他和祖父都没把泠泠妹妹说的话当回事。 他们乡下几十年也不见得能出个秀才举人，他能去邻村读书已是万幸，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一天能到镇上读书。 来的路上他听二叔说的到时候还有考校，若是没有通过，那也是进不去的。 所以这一路周卓是既紧张又兴奋，镇上的书院定然不同凡响，便是不能考进去，能有机会被考校一番也是他的荣幸…… 周泠泠看他这模样，真是又乖又好笑。 十四五岁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初中生呢！ 于是抱着老阿姨看小朋友的心态，周泠泠也搬了个凳子坐了过去。 “周卓哥，听说你之前是在邻村的一个私塾读书，不知现在学到了哪里呢？” 听见周泠泠的话，周卓立刻正了正神色，回答道： “我十岁启蒙，距今读书已四年有余，《声律》《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等均已习得，四书里已经学了《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虽还未讲到，但我已能诵读……” 周泠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古代科举最重要的就是四书五经，先考帖经，也就是默写，再考杂文，也就是作文，最后是策问，即时事政治考试。 周卓在私塾读了四年，除了启蒙外连四书都没有讲完，更不必说后面还有五经，难怪以前看史书记载，某个朝代的秀才平均年龄是24岁。 古人考个秀才，他们大学都毕业了。 第59章 爹娘你们正是奋斗的年纪 这么一看，她大哥读书的天赋，好像确实要比老族长的孙子好些。 周泠泠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她娘会把他们兄妹三个送回娘家，也就是周泠泠六岁之后的事情。 所以她大哥的“启蒙”时间，也大概是在四年前的样子，而后就保持着每年跟那位老秀才学上一段时间的频率。 可据她所知，她大哥好像已经学完了四书，正准备拿下《孝经》…… 没过多久，去吴秀才家读书的大哥和去外祖父家的二哥也回来了。 周泠泠是跟她大哥说过柳家书院的事情的，所以他近来越发勤勉，每日早早的就起床去了吴秀才家，天黑了才归。 陈氏心疼儿子奔波，还让他不然就住回外祖父家，周池却拒绝了。 他说：“娘，读书人身体和脑子一样重要，我枯坐一整日，早晚这么走一走，于身体有益。” 对于她大哥这么前卫的想法，周泠泠表示深深的赞同。 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大哥也是深谙其中的道理啊！ “咦？卓哥，你怎么在我家？” 这么愚蠢且不礼貌的问题，一听就是二货周云问的。 周池也看见了周卓，一把拉过了自己那二货弟弟，对周卓点点头。 他想到了之前妹妹跟自己说的话，素来淡淡的神情也有了波动。 “大哥二哥回来啦！” 周泠泠开心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她扭头朝着里面的陈氏喊道：“娘，开饭了！” 许是以前养成的习惯，他们家现在有了个不小的堂屋，也还是喜欢在院子里支了个大桌子吃饭。 周老二跟周卓说：“小卓你别见怪，咱是拿你当一家人了，这样吃咱们施展得开，屋里黑灯瞎火的不敞亮。” 周卓笑着点头说是，“二叔，我们家也这么吃。” 渐渐地，周卓因为刚来镇上的院子那股拘谨和紧张就消失了。 他开始和周池交流最近的学习心得，沟通学习进度，最后竟叹了口气： “小池你虽然没上过私塾，可自学能力却极强，我不及你。” 方才和周池对话他信手拈来，似乎还游刃有余，令周卓不得不叹服。 萧炎的吃食是单独给他做的，又贵又营养又清淡，所以是不跟他们一起吃饭的。 听见院子里传来热闹的声音，他看着自己面前不算精致，味道也一般的晚饭，没来由的失了胃口。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不仅能老院正另眼相待，还能让盘踞此地的大族亲自登门致谢。 明昭书院…… 呵。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吃过晚饭， 周泠泠就清了清嗓子。 “爹娘，大哥二哥，咱们如今正式搬家了，今晚就开个家庭会议，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嗯……为了不打扰别人，就去爹娘房里，卓哥你晚上跟我二哥睡，现在还早，可以去我大哥房里的书架上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书。” 周池自然没有意见，还亲自把他带去了自己的房间，给他介绍了一番自己的书架。 周池走后，周卓看着眼前书架上不少的书，他随意翻开了几本，竟然全是手抄本。 他忍不住又打开了其他的书，发现书上的字迹从歪歪扭扭到逐渐端正，最后几本甚至有了笔锋和隐隐风骨。 周卓心里十分震撼，同时也十分羞愧。 自己虽也是出身农家，却因为祖父是族长，家境比周池好上不少，又举全家之力供自己读书。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村里最出息的后生，哪怕同是读书人的周知他也不放在眼里，所以隐隐有些自傲。 直到那日见到周池，他发现那个往日里自己并不会多看几眼的小少年，不知道怎么就成长到一个让他惊叹的地步。 周卓还记得那日他第一次对上周池的目光的时候，是那么的沉静，和淡漠。 后来他和祖父的交谈更是让他大开眼界，可那些到底也比不过今日他在这房中所见。 周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成云便化龙吗？ 另一边， 周老二和陈氏的房里，夫妻俩在床上盘腿坐下，周泠泠和两个哥哥坐在了搬进来的凳子上。 “闺女，开始！”周老二说。 家庭会议，他们一家人已经不陌生了，细听之下，还能听见周老二话语里的迫不及待。 几乎每一次闺女说要开家庭会议，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譬如让他媳妇儿摆个摊卖卤味，譬如他们家买个新院子…… 这次闺女又要开会了，指不定又有什么大事呢！ 其他人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就是周池心绪也有些波动，会是书院的事吗？ 不知不觉，整个家里已经隐隐唯周泠泠“马首是瞻”了。 已经取代了她爹家庭地位的周·顶梁柱·泠泠：“咳咳，是这样的，咱们一家现在也算是在镇上彻底落脚了。” “对！” “都是我闺女的功劳！” “对对对！都是妹妹的功劳！” 彩虹屁三人组，外加满眼笑意的大哥，让周泠泠很是受用。 周泠泠抬手往下压了压：“低调低调，这是咱们全家人一起奋斗的功劳！” 一家四口都笑眯眯的，闺女（妹妹）说什么都对！ 然而众人这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爹娘，你们正是奋斗的年纪，咱们开个铺子！” “还有大哥，学海无涯，不如好好学习，考个状元报效国家？” “二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师傅，从明天开始你就寅时起床……” 周老二和陈氏：“……” 他们这个年纪好像确实是奋斗的年纪，可怎么就要开个铺子了？ 周池：“……” 虽然我是想读书，可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吗？ 周云：“……”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当将军了？每天寅时刻起床？！ 有问题就问。 周老二说：“闺女，什么开铺子啊？咱们能开个啥铺子？让你娘继续做卤味吗？” 他这两天因为搬家和暖房都没去码头干活，正打算明天去呢！ 周云也说：“妹妹！我没说我要当将军啊！还有，你给我找了个什么师傅？我为什么要寅时起床啊……” 第60章 咱家富贵儿棒棒哒 “妹妹！我没说我要当将军啊！你给我找了个什么师傅？我为什么要寅时起床啊……” 周云话音刚落，就吃了他爹一个大比斗。 “你妹妹说啥你就听着，她还能害你啊！”周老二这个大比斗多少带点恩怨。 他闺女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百年人参啊！他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结果这小子自己不争气，那么好的书院白瞎！ 周云：“……”呜呜呜我一定是捡来的。 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是周池。 因为他知道，妹妹说这些必然有她的道理。 不就是个状元吗？ 也不是不能试试…… 对家里人的反应周泠泠早有预料，只听她淡定开口道： “是要继续卖卤味，但不是和之前一样摆个小摊卖了。” 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她娘，周泠泠继续道：“如今咱们家从西市搬来了这边，正好和舅母家生意拆开来，往后舅母那边卖的卤味，原先说好的分给娘的那一份咱们就不拿了。” 陈氏“啊”了一声：“要跟你舅母拆伙啊？那往后咱们自己干？” 周泠泠点点头：“嗯，我打算在不远处的那条街上盘个铺子，卖些酒水和下酒菜，卤味也是其中一项，正好咱们和舅母一东一西，两家也互不干涉。” 听完，陈氏眉头都皱得打结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娘我虽然是会做几个菜，再加上卤味倒是也行，可是咱们也不会酿酒啊？” 周泠泠直接打了个响指，“这个简单，明天等我们从书院回来就试试。” “爹你明天去一趟码头，不是去干活，是去叫大勤叔来咱们家帮忙，你们顺便买点高粱米还有小麦回来，大概……一二百斤就行了。” “哦对了，要是有那卖果子的，也可以买上几筐回来。” 陈氏：“……” 周老二：“……” 一二百斤，几筐。 闺女太大胆，让他们有些跟不上啊…… 周泠泠还自己点点头，表示暂时就这些，等过两天她再去那街上转转，找吴叔给她盘个铺子就行了。 下一个，轮到她大哥了。 “大哥，明天早上你和卓哥跟我去一趟明昭书院参加书院的考核，若是能顺利通过，明年二月就浅浅的考个童生如何？” 周池一脸笑意：“……好，多谢妹妹。” 只是个童生，又不是状元，他努努力。 嗯，大哥总是这么配合自己，让周泠泠很是欣慰。 接下来是二哥。 “二哥，你知道萧公子身边那个侍卫？” 周云：“昂，知道啊，被咱爹打断手的那个，咋了？” 周泠泠：“……”你这话说得，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二哥：“二哥，其实这位萧公子的身份大有来头，他身边的侍卫也是很厉害的。” 众人点点头，那位萧公子的确一看就不一般。 周泠泠继续道：“所以萧公子在我们家养伤的这段时间，飞羽大哥就负责教你武功，以后你寅时就起床，先练上一个时辰的功夫，再读一个时辰的书。” “好好好，这个好！”周老二拍手称快。 周云本人：“？？？”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亲亲妹妹。 我最近哪里得罪妹妹了吗？ 没有啊…… 那为什么妹妹要这么残忍的对我…… 有周老二的无情铁掌在一旁虎视眈眈，周云不敢反驳，却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殊不知同一时刻， 这座院子的另一个人，也和他一样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开庭会议结束， 周泠泠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真是已经适应了早睡早起的古代生活啊！ 按照现代的时间，这个点最多也就九点，她竟然就困成狗了。 躺在床上，她勉强打起精神问富贵儿：“这两天有没有乖乖给我种地？” 富贵儿是她给空间之灵起的新名字。 对方一开始是极度拒绝的，直到周泠泠告诉它这是个顶顶大气，人见人爱的好名字，它这才美滋滋的接受了。 可见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器灵的，都还是要多读点书，多见见世面。 富贵儿打了鸡血的声音出现在周泠泠的脑海中：“主人！我把你之前买的种子全都种下了，收获之后就放到对面仓库里去了，还有果子能摘的也摘了！” 它的主人可是最伟大的主人！ 富贵儿要跟主人一起拯救世界！ “主人你放心，富贵儿肯定不能让你吃亏，我把她那边值钱的东西都放到多宝楼里了！” 周泠泠满意的点点头，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有个全自动的收种管家，简直太方便了。 “行，那你继续帮我种着，回头我再买些种子给你，咱们最好是能自己留种。” 等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她的小实验室也准备弄起来了。 这个时代吃的粮食和蔬果品种都十分有限，而且产量极低，但这里是物产丰饶的南域，有很多东西其实是可以食用的，大家却因为它们奇怪苦涩的口感弃之敝履。 后世很多口感极佳的水果其实都是经过很多代的繁育和变异，而她可以让这些步骤提前…… 富贵儿说：“有些能留种子的我都有留哦！留下来的种子再种出来，品质会比初代更好的。” 周泠泠毫不吝啬的夸它：“咱家富贵儿棒棒哒！” 富贵儿更开心了。 “还有还有，主人，你采的药草都太少啦，品质也不好，要是能有些珍贵的药植种植在空间里，能够大大提高土壤的品质哦！” 它的空间以前都是种灵植的，现在已经没有灵气了，种点珍贵的药植也是可以的，会让它感到舒服…… 这样就能给空间提供更多的养分了。 周泠泠表示自己知道了，过两天有时间就再进山一趟。 第二天， 周池和周卓早早的起来了，两人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 其实也不过是一件没有补丁的粗布衣衫而已。 周泠泠知道今天对哥哥而言极为重要，也没耽误事儿，只晚了他们一会儿就起床了。 陈氏见她哈欠连天，有些心疼的道：“这一天天的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不耽误我闺女长个子嘛不是！” 周泠泠张大的嘴巴僵在了那里，一双亮晶晶的杏眼泪汪汪的。 娘你说什么？ 我长不高了？ 第61章 明昭书院 明昭书院。 原是柳家的一个庄子，后来改建成了一座书院。 从牛车上下来，周泠泠看着眼前这高大的门楼，上面“明昭书院”四个大字气势不凡，不由得肃然起敬。 周池两人也看着这门楼，整了整衣衫，轻轻吐出一口气。 唯有赶着牛车的周老二和周云同款表情“咂巴”了一下嘴。 周老二说：“这大书院，就是气派啊！” 周云：“是啊！气派！” 他话音刚落，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耳边传来的劲风，周云下意识一低头。 “诶嘿！爹你没打……”着。 “啪！” 脑门是没打着，这巴掌拍背上去了。 周云顿时“咳咳”了两声，周泠泠听着这声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爹！你手那么重，别老打我二哥。” 周云顿时喜笑颜开，“还是妹妹心疼我。” “您要是真想教训二哥，就让他背书，这么打来打去的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周云：“……” “噗嗤” 笑容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转移到了周池和周卓脸上。 一阵笑闹，周池和周卓心中的紧张也消失了大半。 周泠泠对这效果很满意。 五人从门楼走进去，就来到了书院的大门。 周池正了正神色，上前轻扣了三下门。 不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半，一个十来岁的小厮探出头。 看见他们，眼底就是一亮：“可是周家少爷？” 周池一愣，看了妹妹一眼，这才对那人点点头。 “学生等人确实姓周。” 那小厮忙让开身子，把大门打开，一边说道： “我家少爷昨日就吩咐了，今日有几位姓周的少爷来咱们书院考学，方才少爷还问呢！” 小厮看了眼这五个人，三个年轻的公子和一个大人，还有个小姑娘，看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倒是稀奇，不明白为什么少爷还特意叮嘱他们。 “我这就带几位去见少爷，正巧今儿老太爷来书院给众学子讲学，若是运气好，没准儿你们今儿还能见着老太爷呢！” 小厮说这话，语气里满是自豪，却并不让人反感。 曾经是当朝六部尚书之一，至仕后又开书院，教书育人，为大元培养了不少人才，这样的人值得他们柳家骄傲。 听了这些，周池礼貌的跟小厮道谢：“我们知晓了，多谢小哥了。” 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那小厮也是个活泼的，从大门往里走，就一路给他们介绍。 “这边是前厅，一般是用来招待外客的，有时候家长来了，也是在这里接见。” 再往后面走，就能听见隐隐传来的琅琅书声。 “后面就是学堂了，左边是蒙学，中间是童生班，右边是秀才班。” “食堂在旁边的偏院，穿过这边这个角门就能过去，后面是学生和先生们的宿舍，我家少爷和老太爷偶尔也住这边……” 周池等人正为读书声所吸引，就见小厮脚下一转，去了另一个角门。 “我家少爷在这边等几位公子。” 于是一行人跟着小厮，从角门进了旁边的小院。 院子里，一棵一人粗的银杏树下，一老一少正安安静静的对弈。 旁边的矮几上，茶香氤氲…… 见此，小厮就带着几人站在不远处，没有过去打扰。 他低声道：“老太爷和少爷下棋呢，咱们等等。” 可树下的人却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尤其是某个眼看着就要输给自家孙子的老人，清咳了几声。 “既是客人到了，元一，今日就下到这里！” 说着，柳老爷子就伸手把面前的棋盘糊了糊。 柳元一无奈的笑了笑：“祖父又忘了，元一最擅复盘。” 待看见老头子马上就要吹胡子瞪眼了，他又说：“不过祖父说的有理，今日有客人到，来日再跟祖父请教一番。” 说着，柳元一站了起来，甩了甩衣袖，朝着周家几人走了过来。 柳老爷子轻“哼”了一声，也把目光投向了来人。 “周老爷，几位周公子，还有周小友，在下失礼了。” 头一回被称作“老爷”的周老二再次化身锯了嘴的葫芦，只能打着哈哈笑。 周池和周卓的是对柳元一执学生礼，“柳先生。” 周云也赶忙学着他哥抱拳一揖。 且不说日后是不是能入书院，但问道有先后，达者为师，这礼柳元一受得，他对三人点了点头。 周泠泠则是跟她的新朋友挥了挥爪子：“柳公子好呀！” 柳元一对她笑了笑，“今日家父在，正好为几位引见一番。” 好呀好呀！ 马上要见到活的六部尚书了，当古人真好。 于是，柳老爷子发现，所有人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问好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就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一般…… 老爷子一乐，问她：“小姑娘，你就是送我孙媳妇人参的人？” 周泠泠：乖巧点头，继续看活的尚书大人…… 柳老爷子捻了捻胡子，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仁心……你这么看着老夫干什么？” 周泠泠羞涩一笑：“这辈子还没见过活的六部尚书呢……” 活的尚书柳老爷子：“(⊙?⊙)……” 周家众人：Σ(°△°|||)︴…… 柳元一：どう…… “哈哈哈哈哈……” 随即，柳老爷子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大笑。 “你这小姑娘怪有意思，若非你是个女儿身，我定然要让元一将你收进来的。” 周泠泠的反应却是一脸的平静： “那幸好我是个女孩儿，不然就要被拉来读书了！” 闻言，柳老爷子眯起老眼看着她：“怎么？你不愿意读书？” “我愿意读书啊，只是我读书又不为考取功名，只略微增长见识，懂得明辨是非，做人做事端方有持，陶冶情操而已。” 周泠泠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随心自在就好，不必如你们一般。” 听完这话，柳老爷子沉吟许久，才点点头。 “你有这番见识，也是难得。” “今日既是为你哥哥而来，元一，派人去请钱夫子孙夫子一道考核！也让老夫瞧瞧，做妹妹的如此出色，这当哥哥的又有几分本事……” 他这话一出，周泠泠直接不干了： “老大人，你这是作弊！” 第62章 大哥真是太厉害了 “您这是增加我哥他们的心理压力！” 周泠泠义正严辞的说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是我，我哥是我哥，我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他们在读书上的天赋和勤勉，却是我所不能及的。” 柳老爷子挑了挑眉，看了眼明显紧张起来的两个少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那倒不见得。” 这丫头口齿伶俐，头脑清晰，可见也不是个蠢笨的。 不一会儿，柳元一就带着两个穿着儒衫的中年男子从院门口进来。 两人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几人，随即恭敬的对柳老太爷行了一礼。 “院长。” 在这里，柳老爷子不是什么老尚书，也不是柳家的当家人，只是明昭书院的院长。 柳老爷子点了点头，“元一，给两位先生看座。” “这院里风景甚好，正好让我这老头子也见识见识两位小友的实力，你们就在这里考核。” 两位夫子一位姓钱，一位姓孙，都是举人出身，是明昭书院的老夫子了，学子的入学考核也多由这两位夫子负责。 来的路上，柳元一就告知了两位先生今日有两个学生要考核。 钱先生坐在小厮搬来的椅子上，肃着一张脸，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蚊子。 他目光如炬，打量着周家几人，说道：“院长，今年书院已经收了四名学子，只剩下一个名额了。” 明昭书院的惯例，一年只收五名学子，他们有四位夫子分别教授不同的课程，再加上柳元一，每个夫子都能单独照看一位学生。 这一对一的模式，也是他们书院这么多年来的传统和优势所在。 柳老爷子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小姑娘，摇头轻笑：“惯例惯例，又不是铁律，若是他们与明昭书院有缘，破例又如何？” “反之，若是无缘，莫说一个名额，就是五个名额也是徒劳。” 周泠泠默默点头，还是这老头儿讲理，一点都不古板！ 孙夫子也点点头，“院长说的是。” 他们明昭书院的考核可不是一般的严格，每年无数人趋之若鹜，最好能通过考核的人却寥寥无几。 他打量着周家众人，目光落在了周池和周卓身上。 “是你们两个要考核？” 该说不说，这位夫子独具慧眼。 周池和周卓上前一步，对两位夫子一揖。 “学生周池（周卓），见过两位先生。” 孙夫子微微颔首，和钱夫子对视了一眼，“嗯，那便开始！”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周泠泠也握了握小拳头，默默给她哥加油打气。 周老二和周云则是全程缩在最后面，这满是读书人的院子里，他们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明昭书院的入学考核，说严格也不严格，说简单也不简单。 分别是问询、诵读、抽诵、释义和帖字。 所谓问询，就是考核的夫子们询问学子先前读过什么书，在何处上学等等。 诵读和抽诵，就是先生问你答，或者背诵某篇文章。 释义，就是随机拎出来一句话，让你翻译翻译它的意思。 最后的帖字，就是看这个学生的字写得怎么样了。 孙夫子问：“你二人先前在何处读书？都学了什么？” 周池回答说：“学生跟西柳巷一位秀才学过一段时日，现已学完蒙学和四书。” 周卓则是有些忐忑道：“学生……学生在大堰村私塾上过四年学，已学完蒙学，四书现只学了《论语》和《孟子》。” 两人答完，就静静的垂着头站在那里，等着两位先生的审判。 殊不知两位夫子也一脸的惊讶。 钱夫子问道：“周池，你说你已学完了四书，只是跟随一位秀才学过一段时日？” 周池点点头，“不敢欺瞒先生，学生自八岁起，每年酷暑皆会来镇上外祖家小住一段时日，距今已有四载，教导学生的那位秀才正是外祖家的邻居。” 钱夫子沉默了。 这少年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口头花花，可钱夫子观其人，觉得更像是前者。 他当即就出了几道题，周池皆对答如流。 钱夫子又让他诵读《论语》劝学篇。 周池没有半点犹豫，“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通篇流畅，没有半点错漏。 周泠泠在一旁直接星星眼，她大哥太厉害了！ 要知道他们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背各种古文，能背下来一段节选就要了老命了，她大哥却能把四书倒背如流！ 周老二和周云也一脸钦佩的看着周池，真不愧是我大儿子（大哥），就是厉害！ 于是钱夫子又问：“’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何解？” 周池答：“品德高尚的人和顺而不随波逐流，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变志向，国家政治黑暗时坚持操守，宁死不变，才是真的强大……” 钱夫子这下彻底沉默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周池，说了他的最后一道考题： “去里面，将刚才那段话抄写一遍交给我即可。” “是。” 周池对两位先生一揖，从容不迫的跟着柳元一往屋内走去。 这边，孙夫子收回眼底的惊讶，目光落在了周卓身上。 看出来周卓很是紧张，孙夫子道：“你在乡下私塾不仅学了蒙学，还学到了《孟子》，已是不错。” 来他们书院考核的人，甚至有人说自己读完了五经，结果诵读起来要么磕磕绊绊，要么一头雾水。 像刚才周池那样的，才叫罕见。 孙夫子也随机抽背了几道题，周卓虽然紧张，但都顺利答了出来。 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孙夫子突然笑了笑：“我观你基础也很扎实，想必一般的诵读也难不到你，我们就跳过！” 周卓：“哈？” “不知书中所谓浩然之气，何解？”孙夫子问道。 周卓愣了愣，才答道：“孟子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第63章 明日来书院报道 孙夫子抚了抚胡须，继续问他：“此言何意？” 周卓脸上微微发热，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是说浩然之气最宏大最刚强，要用正义去培养它而不用邪恶去伤害它，就可以使它充满天地之间无所不在。且浩然之气要与仁义和道德相配合辅助，否则就会像人得不到食物一样疲软衰竭……” 孙夫子点点头，又考了些别的释义，周卓都有惊无险的答了出来，即使有些答得不算太好。 “你也去，将浩然之气篇默写一遍交予我！” 周卓拱手对两位先生一揖，抬步往周池那边去，待背对着几位先生他才敢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等手中握着笔，周卓终于平静了下来。 不仅是这场考试，还有昨夜在周家所见，让他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无论结果如何，今日他都尽力了，也十分的酣畅淋漓，而此刻，落笔无悔…… 柳元一亲自守着两人默写，院子里就剩下周泠泠三人和老爷子，两位先生了。 柳老爷子“哈哈”一笑：“小姑娘，你这两个哥哥还不错嘛！” 方才这丫头一副担心的模样，生怕他给了他们压力，原来是在拿他老头子逗乐呢！ 周泠泠谦虚一笑：“哪里哪里，我哥哥他们主要是勤勉啊！” “老爷子您不知道，我们家穷啊！根本没钱送我哥读书，他就跟着老秀才去书铺一本一本的抄回来，老秀才就教他……” “在乡下的时候平日还要干活，我哥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只为了能多学一会儿。” “还有我卓哥，每天天不亮就要走几十里路去邻村上学，天黑了才回来……” 柳老爷子：“……” 两位夫子：“……” 确实……挺勤勉的。 不一会儿，柳元一就拿着两人默写的东西出来了。 “哈哈哈，祖父，两位夫子，你们快看！” 柳元一眼里满是惊喜，他把手里的两张纸分别递给他祖父和钱夫子。 柳老爷子接了过来，目光落在纸上，纸上默的正是《论语》的劝学篇，字迹稍显稚嫩，却隐隐已有风骨。 钱夫子和孙夫子看的那张，是周卓的浩然之气篇，虽风骨未见，笔下竟有几分洒脱之感。 三人又交换了一番，眼底都露出了笑意。 见此，柳元一故意笑着道：“怎么样？两位周公子可入得了钱夫子和孙夫子的眼？” 钱夫子和孙夫子看了看彼此，前者轻咳了一声，“你少东家亲自推荐的人，那还能有不好的？” 柳元一“哈哈”大笑了起来，转头对周泠泠道：“小友，你可听见了？明日就让你两个哥哥来书院报道。” 周泠泠：“！！！”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太好了！” 她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谢谢柳公子，两位夫子辛苦了……哦，也谢谢老爷子！” 柳老爷子：“哼……” 一点都不诚心。 “爹，你听见没，大哥和卓哥都考上啦！” 周泠泠扭头抓住她爹的胳膊就晃，让周老二本就昏昏的头脑更晕了。 真……真考上了？ 随后， 众人跟着钱夫子一道去交学费，听见钱夫子说书院一学期就要二两银子。 周泠泠：怎么不去抢？ 钱夫子又说：“书院会发教材，平日里包吃包住，一季有两套学生服。” 周泠泠：好像还行？ 而听见钱夫子话的周卓，却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他没有钱。 这次祖父让他来，更多的是看看，倒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也就没给他多少钱。 而且一学期就要二两银子……他之前在大堰村私塾一学期只要五百文，虽然要自己带饭，也不发衣衫。 可这五百文，已经是家里每年仅剩下的钱了…… 周卓有些犹豫，这书院，要不他还是…… “诺，我大哥和卓哥的学费，明天就来上课是？” 周泠泠摸出一锭银子，在钱夫子诧异的目光下放在了桌上。 钱夫子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周老二，然后收回了目光。 嗯……这家看来是小娘子当家。 他收下银子，又找了一角碎银子给周泠泠。 “明日卯正开始早课，若是家里远的，明日就带上铺盖被褥来，书院是旬休。” 就是每十天放一天。 周泠泠点点头，笑眯眯道：“我们知道了，多谢钱夫子，您真是个好人。” 钱夫子肃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小姑娘还挺会夸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书院最关心学生的好夫子。 好夫子正好不用上课，带他们把书院转了一圈。 食堂在哪里，宿舍在哪里…… 让周泠泠没想到的是，书院后面竟然是一大块农田。 虽然里面同样土块十分干裂，只有少量的菜苗歪歪扭扭的长着。 钱夫子有些骄傲的说：“这也是我们明昭书院的特色，原本是我们院长用来给学子们学习农桑，锻炼身体用的。” “可惜今年干旱，费老大劲也没种出来个什么……” 周泠泠挑了挑眉，这位老太爷还挺务实嘛！ “老院长真是智计深远。”老狐狸一只。 而一旁的周老二看了眼这大片大片的农田，却在心里腹诽： 就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翻出来的地都没一尺厚，下面的土早就结块了，能种出来东西才怪！ …… 一行人坐上牛车回了周家。 周老二立刻跟媳妇儿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他激动的正要跟媳妇儿抱抱，结果对方直接错开他伸出的手，奔向了别人。 “娘的亲闺女诶，你可真是厉害了，连镇上的书院都能给你哥找着……” 陈氏一把搂住小闺女，亲亲贴贴抱抱。 目光看到一旁笑的开心的周池，陈氏脸上的笑就收了收： “以后你大哥可得好好报答你，否则娘就打死他个没良心的！” 说着说着，突然就咬牙切齿了起来。 周池脸上的笑意也是一顿，“娘，您说什么呢……” 泠泠是他亲妹妹，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他这辈子也会对她好的。 更不必说妹妹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做了这么多…… 陈氏傲娇的“哼”了一声，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她看向周老二，“我去买点菜，正好庆祝庆祝池哥儿和卓哥儿的喜事，闺女不是让你去找大勤？你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说着，她又对周卓说：“卓哥儿在家吃午饭，回头我让你二叔送你回去取东西，啊？” 还等着媳妇儿一个抱抱的周老二：“……” 周卓有些犹豫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周泠泠：“泠泠妹妹，我……” 第64章 不去做便永远不可能 “泠泠妹妹，我……”周卓欲言又止。 他想读书，可家里却没有办法供他在那么好的书院读书，他也不能让泠泠妹妹帮他出这个钱…… 周泠泠看向周卓，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卓哥难道想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周卓一怔。 是啊，他真的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吗？ “二两银子一学期，一年不过四两银子，以卓哥的天分和努力，再有明昭书院的夫子精心教导，不过一年卓哥定能考中秀才，三年后更有可能考中举人，甚至是进士，入朝为官，光耀门楣。” 说到这里，周泠泠反问他：“便是三年也才十二两银子，所以卓哥，你要为了这十二两银子，放弃自己的一辈子吗？” 周泠泠话音落地，周卓胸腔的起伏明显大了许多。 考中秀才，举人，甚至进士，入朝为官，光耀门楣。 除了第一点，其他的周卓想都没想过，他只想过和大堰村的夫子一样，考中秀才后回周家村也开个私塾，教导村里的孩子读书…… “我真的可以吗？” 周卓仍是有些迟疑，周泠泠给他描述的未来，实在太令他震撼了。 周泠泠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卓哥，你不去做的话那就永远不可能。” 若是做了，就有可能的机会。 听懂了周泠泠的言外之意，周卓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目光中的犹疑渐渐消失，变得坚定。 随后，他退后两步，竟是深深的朝周泠泠作了一揖。 “多谢泠泠妹妹为我解惑。” 周泠泠侧身避了避，又听见周卓说：“明日我来书院后，让小池把借条带给你。” 她没有拒绝，“好，我相信卓哥肯定可以的！” 一墙之隔，听见这段对话的萧炎放下了手里的书。 “若是不做，便永远都不可能吗……” 飞羽也点点头：“这周家小姑娘说话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感觉怪对的。” 啥都不干的话，肯定啥都不可能，去干了还有一线希望。 萧炎看了看自己的腿，微微一动，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剩下的毒虽然解了，可先前的毒却已经深入骨髓，老院正说至少还需要两个月，他体内的毒素才能完全排出。 “先前让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飞羽答道：“去查了，的确是前礼部尚书柳宏柳大人，柳大人辞官后，于十年前携妻儿来了云水县，在这里办了家书院，柳家还有一子在上京，于刑部任职。” “这些年明昭书院教出了不少学子，如今官位最高的已是京兆府少尹。哦，就是周家那位大公子今日去的那家明昭书院。” 明昭书院…… 这世间事，当真有明昭的一日吗？ “嗯，日后不必盯着周家人了。”萧炎吩咐道。 飞羽愣了愣，很快应下了。 “是，主子。” 周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他们主子卸下了防备。 等陈氏买了菜回来，周老二和大勤也回来了。 老远就听见两人的大嗓门。 “小卓，听说你和小池都考上镇上的书院了？” 大勤一进院子，就逮着周卓问。 周卓已不复刚才的怯懦，而是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呢，大勤叔。” “好小子！这下老族长睡觉都要乐醒了！” 大勤伸手拍了拍周卓，他那大手直把人拍了个踉跄。 周老二没好气的把他拉开，“你轻点，卓哥儿是读书人，你以为跟你一样大老粗似的！” 大勤赶忙道歉：“哟，对不住对不住，叔手劲儿大，给你拍疼了？” 周卓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叔，一点儿都不疼。” 大勤“哈哈”一笑，跟周老二一起把门外的几个麻袋扛了进来。 周老二喊来闺女，道： “闺女，高粱米和麦子各一百斤，你要的果子爹没买，那些东西山上多的是，咱不花那钱，明儿爹去山上给你摘。” 周泠泠眼底一亮，高兴的说：“好好好，明天我跟爹一起去。” 周老二：“……那啥，闺女要不你还是在家里等爹？” 主要他闺女进山几次，就没有一回全须全尾的回来过。 周老二都怕了。 周泠泠：“……” 周泠泠肃着一张脸，“爹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她已经答应富贵儿了，要去给它找多多的药植。 “什么不带你去？” 陈氏从灶房出来，就听见爷俩在那嘀嘀咕咕说话，听了一嘴就问道。 周老二挠了挠头，想让媳妇儿劝劝闺女，却对上了闺女乞求的目光…… 爹，亲爹，别告诉娘啊！ 周老二挠了挠头，在媳妇儿和闺女之间选择了沉默。 周泠泠立马道：“没什么娘，爹说明天早上送大哥去书院，不带上我呢！” 闻言，陈氏立刻目光危险的看着周老二：“你干啥不带我闺女？” 周老二眼睁睁看着闺女在媳妇儿面前胡说八道，却无力反驳。 “……带带带，我肯定带她。” 真是个小祖宗！ 吃了午饭， 周泠泠从空间里搬出来两个大缸放在隔壁的空厢房里，然后叫来了周老二。 “爹，你和大勤叔下午帮我把这两麻袋小麦和高粱米都清洗几遍，然后放进这两个大缸里，用清水泡上。” 周老二盯着两个比他闺女还要大的大缸，突然神秘兮兮的弯下腰，悄声问道： “闺女，你这缸也是从脑子里拿出来的吗？” 这间厢房空的连只耗子都没有，这一点周老二无比确定，现在竟突然冒出来两个大缸。 被她爹死死盯着脑瓜的周泠泠思索着，该怎么解释，意识和脑袋的区别呢？ “算是爹，这是我之前买的，存放里面了。” 算了，放弃挣扎。 脑子就脑子！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周老二还是十分稀罕。 “那你这脑子还挺大，装了好多东西。” 他记得当初从老周家搜刮走的东西，也被闺女装进脑子里了。 周泠泠：“……嗯呢！” “爹，大勤叔还等着呢，快去干活！” “哦，好。” 周老二一手拎起一个大缸就要往外走，刚走到门边又顿住了。 “闺女，那你脑子重不重？” 周泠泠扯了扯嘴角，“不重……。” 外面， 大勤听见周老二说让他把两麻袋粮食淘洗干净了泡上就是一惊。 “二哥，这粮食好好的泡水了干啥？” 现在天气凉快了，这要是晒不干发霉了就不能吃了。 第65章 酿酒技术哪家强 周老二拎着水桶就开始从井里打水，“我闺女要酿酒，你就跟我干就是了，泠泠说了不亏待你。” 大勤皱了皱眉，“二哥，什么亏待不亏待的，你帮了我那么多，这点小事儿也值当说？” “就是大侄女才几岁，她能会这酿酒的手艺吗？这么多粮食要是浪费了咋整……” 周老二的回答是，把一包粮食倒进了大缸里，紧接着就是两桶水倒了进去。 大勤一看，得，也不想了。 干活！ 周池几兄弟看见了也来帮忙。 屋里，周泠泠也正在和她娘说酿酒的事情。 “闺女，咱家这能酿出来酒吗？” 陈氏一脸担忧，也有些心疼那几麻袋的粮食，够他们家吃几个月了。 周泠泠拿着她的鸡毛笔涂涂写写，闻言头都没抬就道：“放心娘，我听别人说过的，肯定能行。” 酿酒技术哪家强，种花网上找度娘。 外婆以前就会酿米酒和果酒，她看得多了，后来还特意去网上搜了其他酿酒的教程。 所以包会的，没问题！ 陈氏：“……”更不放心了怎么办。 闺女只是听别人说过，就要自己动手了。 不一会儿，周泠泠放下鸡毛笔，甩了甩手腕。 陈氏心疼的拉过闺女的手，给她揉了起来，“我闺女就是聪明，还会写字了。” 这要不是怕闺女写的是什么秘方，她就让大儿子来帮着写了。 闻言，周泠泠小身子就是一僵，“嘿嘿”一笑：“我都是看大哥读书的时候学的一点儿，写得不好。” 陈氏仿佛毫无所觉，继续夸道：“所以说我闺女聪明，都不用上学堂自己就能学会读书识字了。” 周泠泠也若无其事的拿起了那张纸，跟陈氏说道： “今天爹和大勤叔把粮食淘洗好，泡一晚上，明天的时候把它们蒸煮一下，一笼一笼的蒸，约莫两刻钟左右，外观蒸透，熟而不粘，内无生心即可。” “娘明天去集上买一包大曲回来，等蒸好的原料摊凉后，可以下酒曲了，然后就放到大缸里发酵，现在这个季节，约莫要半个月才行。” “正好在这个期间咱们可以把小酒馆的位置定好，再好好拾掇拾掇，等酒酿好了就正式开业，娘，你觉得怎么样？” 陈氏觉得怎么样？ 她觉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就是闺女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她有些歉疚。 “那这段时间你爹干啥？还有你大勤叔，你说让他们不去码头了。” “在家里干活呀！” 周泠泠说道：“码头上的活儿还是太辛苦了，爹虽然现在年轻力壮的，可过几年身上就全是伤病了。” “咱们家小酒馆开起来，娘您要挑大梁的，像酿酒啊，买菜啊这些活计，以后就可以让我爹他们干，再说了咱们家还要做卤味呢，您和爹两个人肯定也忙不过来。” 陈氏想也没想就说：“那不是还有你二哥，他成日里没个正事儿，帮你舅舅干活和帮咱们自家都是一样的。” “娘你忘了？二哥如今也是有任务的，他每日不仅要习武还要读书，闲暇了是可以帮帮忙，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咱们这小酒馆可是奔着长远来的，大勤叔人老实又可靠，他帮咱们干活，咱们给他开二百文一个月的工钱怎么样？” 按照她哥三年后考上秀才的进度，他们至少还要在云来镇待上三年，也算是个中长期发展目标了。 听见二百文的工钱，陈氏有些不舍。 “你大表哥在布庄都没这么高的月钱呢……” 人家还是大布庄，他们家就是个还没影儿的小酒馆。 可这数目却是周泠泠仔细考虑过的。 “娘，大勤叔在码头抗包，一个月多了能赚百文呢，人家一年也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咱们请人来干活，总不能让人家越赚越少？” “而且咱们这可不分农忙农闲，到时候农忙了就是方婶子一个人在家了，人家万一还要请个帮手什么的，二百文也不算多……” 想到独自带着二牛，在家里忙里忙外的方氏，陈氏也觉得闺女说得有理。 “成，那就按闺女说的办，先前不还说让你大勤叔带你方婶和二牛来咱们家玩吗？我看就明天！” 周泠泠：“……”明天我想跟我爹上山来着。 “行……那就明天。” 说罢，陈氏转头就去他们床头的柜子里一阵摸索，然后摸出来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零零碎碎的银子，这是他们家所有的家当了。 周泠泠不明所以，就听见陈氏说： “闺女，娘知道你手里有钱，可这家里的事情不能都指着你一个人。” “爹娘没什么大能耐，只攒下了这十几两银子，这里这十两是你上回给娘的，这回要盘个酒馆，甭管是租还是买，这些钱你都拿着。” 陈氏的语气十分坚定，说完后就不由分说的把一包银子塞给了闺女。 “娘……” 周泠泠抿了抿唇，看着手里的布包，心情十分复杂。 陈氏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率先开口道： “闺女你放心，娘这里还留了几千个大钱，都是前儿跟你舅母卖卤味分的，够咱们家花了。” “娘什么都不懂，可那小酒馆也不是那么好开起来的，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拿着，也让爹娘出份力？啊？” 她娘都这么说了，周泠泠也只能收下。 “好，我知道了娘，等酒馆开起来了，赚的钱都给娘！” 她笑眯眯的靠在陈氏的肩膀上，心绪涌动。 真的，好幸福啊！ 老天爷上辈子夺走了她的亲缘，只给她留下一个外婆相依为命，这辈子却给了她这么多这么好的家人…… 另一边， 周卓当晚回家后，老族长一家有多么的欢喜自不必说。 因为第二日周泠泠送她大哥去书院的时候，就看见了浩浩荡荡的老族长一家。 “老族长？” 看着面前颤颤巍巍的老人，周老二惊得直接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小二子啊……你们一家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镇上的书院，那是他们家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地方，现在就这么实现了。 老族长眼含热泪，拉着周老二不放。 周卓的爹娘也一脸感激，周卓娘说：“他二叔，我们家周卓这回真是拖了你的福，这是一千二百个大钱，还差你家的八百文我让周卓写了借条。” 说着，周卓爹就掏出了一张借条给周老二。 “兄弟，你放心，这钱我们家肯定还！” 他明天开始也去码头干活，砸锅卖铁也要让儿子好好读书！ 第66章 您一定别死早了 周老二被三人围着，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 眼看周勇的借条都要糊到他脸上了，周老二才喊道： “又不是我帮你儿子进书院的，你们谢我干什么？” 周老二这话一出，三人的动作同时一滞。 像是想起来什么，老族长拄着拐杖，一只手把周老二撇开，终于看见了他后面的人。 小姑娘逆着初升的太阳坐在牛车上，身上仿佛发着光。 她还伸出手朝着老族长挥了挥：“好久不见啊老头儿，身体不错嘛！” 周家村离镇上这么远，这老头儿也敢来。 这话一出，老族长只觉得她身上的光芒一下子就碎了。 他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对旁边的儿子吼道：“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拎不清，连谢个人都谢不明白！” 周勇：“……” 泠丫头就是个小姑娘啊，家里做主的不是大人吗？ 他们还钱还给周二哥，错了吗？ 当然错了。 还错得离谱。 周卓扯了扯他娘的袖子，低声道：“娘，借我钱的是泠泠妹妹，不是周二叔……” 周卓他娘沉默了，脑子里反应半天才强迫自己相信一个小姑娘能借出来二两银子这个事实。 瞬间，周卓娘李氏脸上就扬起一抹笑，越过周老二朝着周泠泠走了过去。 “原来是咱们泠泠的功劳，都是伯娘没弄清楚。” “来，这钱和借条你先收下，明天你勇叔就去码头干活去，指定把剩下的钱都给还上。” 周泠泠笑眯眯的，也没拒绝：“我自然是相信伯娘你们才敢这么做的。” “大勇叔去码头干活很辛苦的，我这里倒是有个活儿，若是干得好了，也不比大勇叔去码头差，不知道伯娘有没有兴趣？” 周泠泠倒不是圣母心泛滥，而是他们小酒馆开起来，日后肯定是需要更多的粮食和新鲜的瓜果蔬菜什么的。 她的空间里固然也有，就这么拿出来未免也太引人怀疑了。 李氏闻言眼睛一亮，她早就听周老三媳妇孙氏说过，她那妯娌回娘家后就做起了买卖，赚了不少银子呢！ “害，你想帮伯娘忙，伯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行，等送完我哥和卓哥，伯娘和大勇叔你们就跟我和我爹去我家一趟。” 说完，周老二把老族长扶上了牛车，又把周卓的行李也放了上去。 周池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让周勇和李氏也上了牛车，他和周卓一起走路。 李氏还有些犹豫：“不然还是池哥儿和卓哥儿他们坐，你们是读书人……” 话音刚落，老族长就开口训斥道：“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不用尊老爱幼了？” 他扭头瞪着儿子，口水直接喷到了周勇脸上。 “我说了多少回让你不要惯着不要惯着，要不是咱们家卓哥儿懂事，孩子迟早让你们惯坏了！” 他骂的是周勇，默默缩了缩脖子的却是李氏。 因为家里谁都知道，周勇是最不惯着孩子的，只有李氏总是心疼儿子读书寒来暑往起早贪黑太过辛苦。 李氏：骂了相公就不要骂我了哦…… 周泠泠在一旁看得好笑。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呀！ 这里离书院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他们的牛车又走得慢。 等他们前脚刚停好牛车，周卓和周池也就到了。 两人虽然都很瘦弱，可那时因为家境贫寒，生活条件差的缘故，他们的耐力和毅力却早已磨练出来。 这么点路，也刚刚够他们热个身罢了。 周卓和周池各自背上行李，手里还拎了个包袱，装着换洗的衣物和一些书本，周池还拎了个小筐子，里面装了些吃的。 老族长抬起头，看着写着“明昭书院”的高大门楼，眼底闪烁着泪花。 “卓哥儿。”他呼唤道。 周卓连忙过来，“祖父。” 老族长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凡事尽力而为，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我和你爹娘都在家等你，知道吗？” 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固然是好，可只要孩子好好的，那他们也怎么都好。 面对祖父的殷殷叮嘱，周卓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点点头。 末了，他说了一句：“祖父，您一定保重身体，千万别死早了，等着看孙儿高中！” 老族长：“……” 另一边，周泠泠父女俩和周池就没那么煽情了。 “大哥，那个牛肉炒干菜油多能放，天不成问题，你先紧着吃别的，别舍不得吃放坏了。” “不知道你们宿舍是几人间，最好不要睡门边的床，不然进进出出的吵死了。” “也不知道你们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等过几天我再来给你送好吃的。” 周池无奈的笑笑，“好，我知道了。” 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大。 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瓜，“小小年纪就操这么多心，小心变成小老太婆啊！” 周泠泠扭了两下，挣脱她大哥的魔爪，一脸严肃的说： “大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周池：“什么话？”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周泠泠掷地有声。 而她大哥的回应则是一道毫不留情的嘲笑声，以及脑瓜上更无情的蹂躏。 周泠泠：“……”算了。 看在大哥今天难得的好心情，她就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周老二也没啥说的，大儿子就是喜欢读书，如今能来这么好的书院读书，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了。 “老大，好好读，莫浪费了你妹妹一番心意。” 周池郑重的点头：“是，爹。” “我不在家，家里的事就有劳爹多操心了，还有二弟，爹你也多鞭策鞭策他。” 亲哥，临走前也不忘坑一下弟弟。 周老二一口应下，“那是自然，我肯定好好鞭策鞭策他。” 今天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人家飞羽师傅都等一会儿了，老二还没起床。 这像什么话？ 周泠泠在一旁偷笑，可怜的二哥啊…… 目送两人进了书院，周老二就赶着牛车，带着闺女和老族长一家三口一块回家。 与此同时，大勤和方氏也带着二牛到了周家。 第67章 毫无存在感的萧炎 周泠泠他们到家，周大勤和方氏就已经忙活上了。 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个半人高的大蒸笼，两口子正在院子的水井旁洗涮。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周大勤和方氏抬头一看，怎么有个老头儿走进来了？ “呀，老族长来了！” 方氏反应过来，一骨碌站了起来，就着身上的衣服擦擦手上的水，就要过来扶他。 “行了行了，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老族长自己拄着拐杖走进来，目光就在这院子里扫视了一圈。 “二小子，这就是你们家新买的院子？” 他问后面牵牛进来的周老二。 他这话一问，周勇和李氏先懵了。 镇上的院子那么贵，周老二买得起？ 但转念一想，他们家连个小丫头都能随手借出来二两银子，又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周大勤和方氏面面相觑，他们可没跟村子里任何人说这事儿啊…… 周老二听见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看他闺女：要告诉老族长吗？ 周泠泠眨了眨眼睛，这老头儿精着呢，就是不说他也能猜到。 于是周老二明白了。 “是，家里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还跟我岳父岳母借了些。” 闻言，老族长点了点头，“你们一家能在这里安家落户，也是极好的。” 二小子一家当初分家穷得差点就住村里那个破棚户了，幸好遇上对极好的岳父岳母，以后这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 李氏是个急性子，她见方氏刚才正在洗洗涮涮，就也去帮忙。 “妹子，这么大的蒸笼，是要用来做什么？” 方氏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是要蒸粮食酿酒，所以一时之间不好回答。 周泠泠见此便道：“伯娘，先前我不是跟你说有个活计跟你商量商量吗？” “诺，这个我是用来蒸粮食酿酒的，我们家打算在东市开个小铺子，卖些酒水吃食。” “所以我要跟伯娘说的活计，就是伯娘在村里帮我收些野果子和山货，不拘伯娘收多少斤，只要给我送来，除了本钱外，我每斤给伯娘两文钱报酬，如何？” 一斤两文钱？ 李氏心底就是一颤，“就山上那些没人要的果子？还有山货？一斤给我两文钱？” 周泠泠点点头，声音肯定：“是的伯娘，本钱我也可以先给你。” “这……这……” 真有这么好的事儿？ 李氏心里直打鼓，“那个，泠丫头，不然咱们等你娘回来再问问？” “嗨瞎！” 一旁的方氏看不下去了，“这有啥好问的，泠丫头，这生意我能不能干？” 李氏见竟然还有人抢，那怎么能行？ “泠丫头，这生意我做了！” 方氏白了她一眼，这会儿倒是不犹豫了，但她也没有放弃。 “泠丫头，这生意若是只能李姐姐一个人做那我也不争了，要是还要别人，你可得考虑考虑我。” 他们家已经有个大勤了，一个月二百文的工钱呢。 所以要是只一个人，她肯定不跟李氏争，那要是不只需要一个人，她可不会放过这机会！ 眼看着周家两个小子一个读书，一个还有师傅习武了，他们家二牛还是只会跟着一群野小子漫山抓野鸡。 一想到这些方氏就心焦，要不是儿子和周家二小子一样没点读书的天赋，她也想砸锅卖铁把二牛送去读书啊！ 地里刨食能有啥出息？ 没办法，他们两口子只能多攒些钱，日后送二牛他学个手艺，好歹能养活一家子。 被方婶灼灼的目光盯着，周泠泠不禁扶了扶额：“婶子，这活儿我确实只打算给伯娘一个人干。” 方氏眼底的光熄灭了，可转瞬又亮了起来。 “我是想着以后我娘肯定需要个帮着打下手的人，婶子你到时候得来帮忙啊！” “我肯定来肯定来！” 方氏立刻喜笑颜开，狠狠的从井里打了两桶水上来。 周泠泠见此好笑的摇了摇头，又对李氏说道：“伯娘在村子里颇有威望，我啊觉得这生意非您不可。” 李氏得意的笑了笑，“你这丫头，怎么就长了一张这么甜的嘴啊？” 她这下算是真的要高看这丫头一眼了。 这哪里是个十岁的小丫头，是个小滑头还差不多。 不一会儿，去买酒曲的陈氏也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蹦蹦跳跳撒欢儿的周云和二牛。 进门就看见院子里这么多人，陈氏有些惊讶。 “呀！老族长也来了！” 老族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边是周泠泠给泡上的顶级毛尖儿。 闻言，老族长看了眼陈氏，笑着点点头。 “老头子我叨扰了。” 陈氏忙道不敢，“您老能来那是我们家的福气，也给咱们家镇镇宅！” 他们这里有个传统，家里要是有那高寿的老人镇着，这家啊那就兴旺着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方氏笑道：“老族长护了咱们村这么多年，如今嫂子你们搬来镇上了，还要老族长帮你镇着啊？” 陈氏没有半点犹豫，“那可不！搬来镇上了那我们也是周氏一族的人啊！肯定要老族长继续帮我们的！” 听见这话，老族长也笑了起来，目露欣慰。 是啊，搬来镇上了，他们也是周氏一族的人。 让儿媳妇在村里收野果子和山货，何尝不是帮村里人一把？ “二小子，你们一家都是好样的。”老族长由衷的赞叹。 他听大勇说现如今老周家那边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老大家听说那个小姑娘卖起了什么香脂，日子好过起来了，却再也不管老两口。 老三家没个进项，就死死的贴着周老头和周老太，还要从他们手里抢药钱。 前阵子听说周老头不给钱，周老三还要把老两口赶出去。 哎！ 唯一孝顺的儿子被他们亲手赶走了，净剩下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真是作孽哦…… 院子里热火朝天， 周泠泠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族长唠嗑，目光不知怎的就落在了最里面那间正房上。 萧炎在周家养伤的日子，一直很安静。 安静到如果不是她娘每天都记得要给那位送一日三餐，她爹每天要给他熬药，周泠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大勤叔来家里两次，一次也没发现有外人。 周泠泠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站了起来。 第68章 恨不得自己从没来过 “萧公子，你向往外面的天空吗？”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萧炎眼神疑惑。 “什么？” 他没想到，刚刚还在院子里跟人唠嗑的小姑娘，下一刻就敲开了自己的房门。 周泠泠看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深深的羡慕了一把冷白皮，又觉得有些可惜。 她当初养伤的时候，还有爹和哥哥们抱她出去晒太阳呢！ 萧公子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没见着阳光。 真可怜啊…… 于是周泠泠决定，把当代年轻人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轮椅。 提上日程。 “萧公子，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重见天日的！”周泠泠一脸坚定的说道。 然后又问：“咦，飞羽大哥去哪了？” 虽然听不懂她稀奇古怪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但萧炎还是告诉她： “飞羽去打工赚钱了。” 周泠泠：“？？？” 他不是您老的护卫吗？ 不是拿固定工资加不定时奖金提成的吗？ 打什么工？赚什么钱？ 她的眼睛太不会藏事了。 萧炎只看了一眼，就大致明白了她在腹诽些什么。 他淡声道：“我这个主子受了重伤，当然养不起他们了，所以在我伤好之前，他都要自食其力。” 不仅是他，还有他们所有人。 上回好不容易弄来的粮草，只能吃到入秋，而入秋之后还有漫长的寒冬…… 这也是他千里迢迢来南域的原因之一。 可没想到，在半路就遇到了劫杀，更没想到，南域今年竟然也有旱情。 虽然不算严重，可收成也不是太好。 借着在周家养伤的日子，他的人已经把南域探了个遍。 如今已经找到了不少囤积的粮仓，待查探清楚后，他们就要动手了。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聪明人和投机者，今年的旱情，焉知明年会不会发生？ 亦或者，会更严重？ 听见萧炎这么说，周泠泠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那飞羽大哥教我二哥武功，我是不是要付给他学费啊？” 之前是因为他是萧炎的护卫，所以她才没想起来这会事儿，可人家都要自食其力了，再白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这么一说，萧炎也是一愣。 瞬间，他便神色自若的点点头，道：“嗯，是该交学费的。” 见他竟然真的点了头，周泠泠突然觉得心有点疼。 “那我们给多少合适呢？”她试探着问道。 萧炎见她这模样，心底好笑，脸上却不露丝毫。 “飞羽以往的月银是二十两，你们看着给！” “什么？” 周泠泠大吃一惊，“月薪二十两？” 萧炎点点头，“我府中二等侍卫就是这个份例。” 周泠泠：“……二等？”那一等呢？ “一等五十两。” 萧炎没等她问，主动告诉她。 周泠泠：“……”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在她爹辛苦扛麻袋一年赚五两银子的时候，人家年薪二百四十两。 就像是你年薪五万，人家年薪二百四十万一样…… “我们家的情况萧公子也知道，飞羽大哥每日教我二哥一个时辰，我们按照时薪付怎么样？” 时薪？ 萧炎秀眉微动，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飞羽大哥一个月二十两银子，那每日就是六两六百六十六钱，再除以十二个时辰，那一个时辰就是五十五个半大钱……” “我吃点亏，算他五十六个大钱，萧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周泠泠一脸期待的看着美男，后者看她的目光却十分复杂。 “你这算学……是从何处学的？” 周泠泠：“哈？” 萧炎却没有再说什么。 “明日开始，你就给飞羽支付五十六文的工钱！” 周泠泠：“……” 她抱着一片想让美男重见天日的好心而来，最后却带着每日都要花费的沉重负担而去……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没来过。 当天下午， 周老二和大勤几人按照周泠泠的吩咐，把泡好的两缸粮食都蒸好了。 等晾凉了就把陈氏买回来的酒曲捏碎了一起和上，待搅拌均匀后装回了大缸里，用干净的布封了一层，又盖上了竹篾织的盖子，最后找来黄泥和好糊在上面。 “这样就好了？” 陈氏看着两口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大缸，眼底仍是带着疑惑。 周泠泠拍了拍手上的酒曲粉，“放心娘，等半个月咱们打开看看。” 今天忙完了，周泠泠又和方婶和李家伯娘确认好，等他们家的小酒馆开业了，一个提前两天就开始收东西，一个就来帮忙。 除此之外，周泠泠还让她爹把分给他们家的几亩田地都交给了老族长安排。 虽然对她而言，那个村子也好，那几亩地也好，确实没什么感情。 可她爹娘不一样。 那片土地上不仅有他们的悲苦，也有他们的幸福。 现在他们一家搬来了镇上，日后就是县城府城，甚至是……上京城她也想去走一走。 而听见闺女这话，周老二意外之余更是惊喜。 那七亩地，一直是他心里对周家村最大的牵挂。 比牵挂他亲爹亲娘还要牵挂的那种。 可儿子闺女一心想要往好了奔，媳妇儿也跟着一起，他总不能一个人回村里种地？ 于是他郑重对老族长道：“老族长您也知道，日后我们一家很可能就不回村里了，但这七亩地却是我们一家的根本。” 对周老二这话，老族长却是同样郑重的点头应了下来。 “二小子，你尽可放心，你们那几亩地我回头就让周勇给你种上，有我老头子在，没人能占你家的地。” 且不说周家刚刚帮了他们家大忙，就是作为周氏一族的族长，看着后辈越来越出息，这点小忙他也是要帮的。 天色渐晚，虽然老族长表示不想麻烦他们，但周老二还是亲自赶着牛车送老族长回了村里，让老头子心里更熨帖了。 第二天， 周泠泠都不需要她爹叫，天一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晚又去看了富贵儿，它又开始催自己了。 小仙女那边的末世果蔬店已经开起来了，富贵儿代替她跟小姐姐唠了会儿嗑，听说这家店在那边十分火爆。 好些势力为了争夺这家店和小仙女大打出手，还对小仙女各种威逼利诱。 幸好她所在的生存小队也不是吃素的，愣是在那么多大势力的围堵下跟他们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因为小仙女说了，要是他们继续这样下去，她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给大家提供的天然食物了。 这个结果是末世所有人都不希望的。 所有人。 那些大势力在末世几十年建立起来的骄傲和自信，因为这家异军突起的小小店铺，被其他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人一起打破了。 因为这家果蔬店，对末世所有人开放。 所以他们不得不妥协。 不得不对退让。 第69章 日常忽悠空间之灵 山里， 周老二背着大大的背篓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扭头叮嘱闺女。 “这回你可不能一个人乱走了，就跟着爹知道不？” 老二要留在家里练武读书，所以这回没跟着，少了一个人看着闺女，周老二总觉得不踏实。 周泠泠：“……你放心爹。”跟着是不可能跟着的。 但她肯定不乱走。 见闺女这么听话，周老二很满意。 他们是来摘果子的，周老二上回发现了一个地方倒是有不少的果树。 那会儿果子有的还很青，现在应该都熟了。 结果走到地方，周老二一脸的疑惑：“我记得上回这里有不少的果子快熟了啊，怎么都没了……” 他背后，周泠泠默默伸手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咳咳……要不是上回她把树连根拔走之后还把土回填了，她爹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周老二挠了挠头，难道是自己年纪大了记错地方了？ “没事儿闺女，前面还有好大一片林子，肯定还有树，我们去看看！” 这里没有就继续往山里走，他们南域的山里，猛兽是不多的，就是蛇虫多，但只要小心一些扎紧胳膊腿，不被咬了就没事。 阳光透过林梢，洒在幽深的山林上。 父女俩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周老二不止一次看见他闺女拿着手里的小铲子，在地上挖出来几棵草，没一会儿那些草就不见了。 直到这一次他亲眼看见他闺女刚挖出来的一棵草，眨眼间就消失在手上，周老二脚下差点踩空。 他凑了过去，“闺女啊，你这挖的都是些啥东西？” “这些都是一些药草，我采点放着，想着万一以后有用呢。”周泠泠回答道。 周老二一听，一脸欣慰的点点头，他闺女想得就是周全！ “那你挖，多挖点，就是男子和神通下回用的时候要小心着点啊！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山神赐福可不是谁都有的。 万一那些人嫉妒他闺女，起了歹心要害了闺女夺走这神通咋办？ 周泠泠明白她爹的关心，没有说自己注意过附近没有其他人才用的，而是十分郑重的点点头：“爹，我下次一定注意。” 顿时，周老二笑得憨憨的，心里甜甜的。 他说啥闺女都乖乖答应，脑子能装很多东西的秘密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闺女好乖。 跟他比跟媳妇儿还亲。 陈氏：那是因为这个家里只有你是傻子……哦不，再加个老二。 不一会儿，他们就又找到一片果林。 周老二一脸的欣喜，看向闺女道：“闺女，这里有好多果子，你就在下面挖那什么草药，爹上去摘。” 这里的树都十分高大，结的果子也比之前那片林子的大。 周泠泠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接着，周老二就从大背篓里拿出了一个有带子的篮子挎在脖子上，三两下就攀着其中一棵果树的枝干，灵活地穿梭在绿叶之间了。 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一捏，一个圆润的果子便落入了身前的竹篮。 树下，周泠泠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等会儿走的时候把这些树也偷走呢……毕竟这一颗颗饱满的果实仿佛在向自己招手。 “主人！快，右前方一千米，有一味很值钱的药植。” 富贵儿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打断了周泠泠的思绪。 她诧异的挑了挑眉，“你还能知道附近有没有值钱的药材？” 富贵儿声音不屑：“这算什么？想当年我还能掌一方空间，里面有什么我一清二楚。” 它的本体就是一个空间，所以自带法则之力，能和它所在的空间产生共鸣，进而掌握这个空间的情况。 也就是现在，它的空间之力几乎等同于无，只能知道这方圆几里地的情形罢了。 周泠泠眨了眨眼睛，努力消化掉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富贵儿你怎么老喜欢想当年呢？” “若是你有当年万分之一的本领，那咱们也就不说了，可你现在……哎！” 周泠泠的话要说不说，却也足够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富贵儿立马蔫成了咸菜萝卜干。 “也就是我不嫌弃你，不然像你这样什么都不会的空间，别人是肯定不会给你当主人的……” 日常ppt来一套。 富贵儿一听这话就急了。 “谁说我什么都不会的？我现在给主人种树种粮食啊！我还帮主人发货呢！” 发货这个词，是富贵儿跟周泠泠和小仙女新学的。 它甚至还知道自己给她俩省下了大笔的“物流费”。 周泠泠摇着头，叹了口气。 “富贵儿啊，你说你种的树和粮食都给谁了？” 富贵儿想也没想的回答说：“给对面了啊！” “所以你那是给我种的吗？” 富贵儿沉默了。 不是的。 是给对面那些正遭受未知病毒，几乎快要灭绝的世界种的。 主人没有拿过空间的一粒米，一棵菜。 富贵儿羞愧了。 “主人……”嘤嘤嘤。 它主人真是太伟大了！ “主人，富贵儿种的菜主人一颗都没吃呢……” 周泠泠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她爹在树上灵活穿梭的身影，不一会儿，他身上的篮子就满了。 接着，他从树上跳了下来，把篮子里的果子倒进大背篓里。 然后抬起头搜寻着周泠泠的身影，看见她之后就对她笑了笑，一转身又往树上爬去。 周泠泠也扬起一抹笑回应着。 待周老二转身上树，她脸上的笑也淡了。 “富贵儿，你下次跟小仙女沟通的时候，让她帮我留意一些高产的种子，不拘是瓜果蔬菜，尤其是粮食和那些可以充饥的作物，什么品种都可以。” 她不是救世主。 她只想救自己的家人。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如今有富贵儿在，空间里开辟的种植区越来越大。 原本种的那些瓜果，能留种的已经被富贵儿留下了种子，播种在新开辟的土地上，如今新的一茬也已经长成。 好不容易找来的稻种也被富贵儿种上了，现在长势不错。 空间里的生长要比外面快好几倍，一茬蔬菜只需要三天，瓜果只需要十天，但像稻种之类的作物则是要一个月。 这已经很快了，而且这些收获大部分都被她留在了空间里，给到另一边的只有一部分而已。 可周泠泠却觉得还不够。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这个冬天云水县所有人都会过得不容易，哪怕他们南域的冬天并不算寒冷。 因为大家都要断粮了。 “高产的粮食？我有啊！” 这时候，富贵儿的声音如同天籁，在周泠泠脑海中响起。 第70章 救世主，谁稀罕！ 富贵儿的声音如同天籁，在周泠泠脑海中响起。 周泠泠声音飘忽，“你说你有什么？” “高产的粮食啊！”富贵儿毫无所觉的回答道。 接着，周泠泠通过意识就看见了一堆自己十分熟悉的东西。 稻谷，小麦，玉米，大豆，红薯，土豆…… 周泠泠：“！！！” 你踏马倒是早说啊！ 这个朝代的粮食作物，除了产量只有亩产一百多斤的稻谷和小麦外，别的通通都没有！ 她还想着等小仙女给她找到一两种稍微高产点的作物种子，她再培育一番，等到那些经过辐射的作物性状得到改善，又能适应相对干旱的环境之后，正好明年开春云水县就能种上。 到时候以他们云水县一县之力，虽然不能完全缓解南域的旱情，但对周围几座县城肯定是有所帮助的。 而不是像女主一样，等到到处都饿殍遍野了，才巴巴的拿着红薯去找县令，说自己发现了高产作物。 等到作物培育出来再全县推广，又过了两三个月。 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女主被认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所有人都感谢她的义举救了很多人。 周泠泠：“……呵呵！” 可是很多人原本可以不死的。 当然，按照自己的法子，代价就是大部分世人也不会认为她是救他们于水火的救世主了。 想到这里，周泠泠突然笑了笑。 救世主，谁稀罕！ “富贵儿，这些东西你哪里来的？”周泠泠问它。 富贵儿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是哪一任宿主留下的，应该是死了，但这些东西的活性并没有消失，富贵儿能感觉到，比主人现在种植的粮食作物都要好哦！” 周泠泠：“……行。” “等这一茬收了，粮食区你全都换成这些作物，今天我先增加一些林区的果树和药植，蔬菜种植区品种不变。” 先种点出来她看看，产量什么的到底高不高。 即使产量达到了，后面她也还是把隔壁的小实验室弄起来，得看看这些能不能在南域生长，能不能抗旱…… 现在空间围绕之前的三层小楼，后面是林区和药植区，左面是粮食区，右面则是蔬菜区。 原来的篱笆墙还在，就围着药植区和前面一个大大的鱼塘，然而篱笆外却是富贵儿专门留出来的花卉区。 它说：“以前主人都会在山谷前面种一大片毒花，谁敢闯进来谁就被毒死了。” 这也是因为周泠泠的空间现在是能放活物的，万一将来哪一天进来个活人呢…… 主人的地盘，别人是不可以乱闯的。 为此，连和小仙女的交易，都从篱笆墙的大门外转移到了五百米开外。 富贵儿每三天把准备好的瓜果蔬菜用藤筐装好然后放在那里，对面就会把这些东西转移出去。 有时候会留下一些金银首饰，有时候是写古董字画，有时候是些别的东西。 这些周泠泠吩咐过，富贵儿照单全收，还贴心的给她在小阁楼里分门别类的收拾好了。 “好好好，我再给你找点‘毒花’。” 周泠泠默默吐槽，也不知道富贵儿的第一任主人倒是是个什么人物，竟然喜欢在院子前面种一片有毒的花。 不知道分子是会在空气里做无规则运动吗？ 来自毒花的攻击，难道还要给它主人拐个弯不成？ （富贵儿：素哒素哒，那些毒雾见着我主人都拐着弯走捏……） 于是，就在周老二在不断的摘果子，下来倒进筐里，继续摘，继续倒的时候，周泠泠走了过去，看了眼已经半背篓的果子，直接手一挥就把果子都收进了空间。 她抬起头喊道：“爹，我把这些果子都收起来了，你继续摘啊，我就在附近。” 一千米而已，眼睛都能看见的地方。 很近的。 听见周老二的回应，周泠泠转身就朝着富贵儿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人参？” 周泠泠看着自己手上这根长着很多根须的小人参，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什么手臂一样粗的，长得像个娃娃似的白萝卜一样…… 这样的人参那大概是要成精的了。 她手里这个，富贵儿说有三十几年了，瞧着也就两三根指头粗细，长得也不是很像白萝卜，至于像不像人形……下面有两条腿和无数的根须，那就姑且算是像。 空间里那几根据说是百年的人参，炮制晒干后也就两三指大小，这个这么小的，也不知道晒干了是不是只剩下一根条儿了？ “主人，种在空间里能长得更大，药效更好哦！”富贵儿生怕她真的要把小人参晒干了，赶紧说道。 它的空间已经好久没有种植过药植了呢！ 饿饿。 饭饭。 即使是没有灵气的药植，散发出来的奇特气息也是很好吃的。 周泠泠把小人参扔进了空间。 接着，又在富贵儿的指引下挖到了几根别的人参和珍稀药材，可把它乐坏了。 它在空间专门开辟了一个地方，把这些药植种下，就开始一口一句“主人真好”“主人真是人美心善”，把周泠泠夸得差点找不着北。 “主人，灵芝！我闻到了灵芝的味道！”突然，富贵儿的声音变得急促。 “灵芝？” 周泠泠不解，不就是灵芝，富贵儿这么激动干什么。 “是年份很高的灵芝！”富贵儿着急的说道。 周泠泠：“……那你还不赶紧指路？” 还浪费时间干什么！ “往右边一直走，大概两公里左右……” 周泠泠按照富贵儿说的方向一直走，渐渐地又远离了周老二所在的果林。 等后者摘完了果子，四下一看发现闺女又不见了是如何如何的着急，这是后话不提。 这边， 周泠泠走了不止两公里，可她一直没走到富贵儿说的地方。 “富贵儿，你说的到底准不准啊，我都走了这么远了……” 富贵儿也有些着急，“不对啊主人，我明明感觉到了就在这附近！” 可附近除了林子就是一个个小山包，那有什么灵芝？ 诶？ 山包？ 周泠泠突然注意到不远处那棵参天巨树，它的根系深深的扎根在下面的山包里，看着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 于是她缓缓朝着树下，也就是那座小山包走了过去。 第71章 蛇皮口袋主人也要有 “主人，这里有个洞！” 周泠泠站在树下打量了半天，还是富贵儿发现了玄机。 巨树下的小山上被满满的青苔和藤蔓覆盖着，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在富贵儿说的地方拍了拍，果然拍进去一个坑。 “就在里面！我都闻到味儿了！” “主人加油！把这些碍事的东西都弄走！” 周泠泠：“……” 请注意，首先你不是一条狗，其次你不是一条狗。 尽管心里腹诽，但周泠泠还是动起手来把上面的藤蔓扒拉开了。 密密麻麻的藤蔓有不少都长着尖刺，周泠泠的手上被扎了好几下，血珠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皱了皱眉。 这些藤蔓…… 为了证明自己刚刚不是眼花，周泠泠一狠心，把刚刚被尖刺刺到的指尖一挤，一滴血珠再次落下，掉在了藤蔓上。 几乎是瞬间，血珠就从藤蔓上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不是掉在了地上，也不是流下去了。 是真真切切的消失了。 “富贵儿，这是什么情况？” 对于周泠泠的疑惑，却迟迟没有等来富贵儿的回答。 周泠泠的眉头再次紧锁，她站在原地盯着那些毫无特点的藤蔓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富贵儿说的珍贵灵芝。 转身正要走，富贵儿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主人，我找到啦！” “是鬼藤！” 周泠泠停下了脚步，“什么鬼藤？” 富贵儿也有些疑惑。 它说：“鬼藤是我原来的世界里，一些坏蛋炼制能够吸食精血和法力的法器很重要的一种材料，普通人一碰到就会被吸成人干，连灵魂都一并被吞噬掉了，理论上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周泠泠立刻后退了几步。 妈蛋。 人干可还行？ “不过主人放心，这个鬼藤和我那个世界的鬼藤完全不能比，也就只能吸点血而已。” 周泠泠：“……” 也就只能吸点血，而已。 咋不让它吸你的呢！ 想到这里，周泠泠心念就是一动。 “啊啊啊！主人你怎么把这东西弄进来了！” 富贵儿一阵惊呼。 无视富贵儿的抓狂，周泠泠把鬼藤扔进空间给富贵儿留着备用，目光落在了前面的大树下。 密密麻麻的藤蔓已经完全消失，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这些藤蔓，就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洞口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深浅，也看不见有什么。 “富贵儿，来个手电筒。”周泠泠道。 一个高亮度的夜视探照灯出现在她手上。 周泠泠差点没接住，“这是手电筒？” 虽然这东西比手电的光更亮。 富贵儿：“没有了，那边只有这个……” 周泠泠愣了愣。 她记得刚开始的时候，那个装日常用品的仓库里还有很多手电的，现在都没了？ “嗯呐，没有了，他们那边好像进入了一个没有太阳的时段。”富贵儿说。 是极夜。 周泠泠在心底默默纠正。 她看着手里的探照灯，还是将它打开了。 洞口并不深，更像是从树根里面被掏出来的一个大洞。 里面长满了各种周泠泠不认识的植物，以及—— 几个棕红色的大蘑菇。 是灵芝。 “主人！快看！是百年灵芝！” 富贵儿的声音激动不已。 太难得了！ 呜呜呜！ 它为什么要被主人在这么贫瘠的世界里唤醒，连一根区区百年的人参都差点让它被泪满面。 周泠泠走了过去。 最大的那株灵芝比她的脑袋还要大。 她刚伸出手碰到，那朵最大的灵芝就被连着土一道拔起消失不见。 “嘿嘿嘿主人……嘿嘿嘿……百年灵芝……” 空间里，一道无形的力量托举着那株大大的灵芝，然后就传来了富贵儿的傻笑。 周泠泠：“……”她闭了闭眼。 有些无法把当初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次次犯傻而无动于衷的高冷空间之灵，和现在的富贵儿联系在一起。 坑里还有几朵灵芝，周泠泠没有犹豫，全都连着土一起带走。 刚准备离开，她突然听见洞口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去！” 周泠泠一探头，刚好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竖瞳，吓得她汗毛倒竖。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往空间一躲。 “富贵儿，快接住我……” 一道轻柔的力量托着她缓缓落地。 周泠泠坐在小阁楼前的池塘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妈呀！ 真是太吓人了。 “刚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身旁，一根绿色的小草动了动：“一条大蛇而已。” 周泠泠长叹一声。 她一个新新人类，和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空间有着质壁的隔阂。 吸点血，而已。 一条大蛇，而已。 她而已不了啊…… 随便哪一个都能要了她的狗命！ “行，富贵儿那你去把它收拾了！” 也让她见识见识，除了会吹点牛逼外，她家富贵儿还有啥能耐。 “去就去，主人你等着！” 富贵儿气势汹汹，倒叫周泠泠期待起来了。 好像，很有戏的样子？ 于是周泠泠坐在那里，满心期待地等着。 等啊等， 最后等到了一条从天而降的……大蛇。 还是一条活着的大蛇！ 周泠泠和那双熟悉的冰瞳对视了一眼，然后拔腿就跑。 “富贵儿！你大爷的！” 周泠泠被追着围着小阁楼跑了两圈，富贵儿才茫茫然开口道： “主人，你出去不就好了吗？” 它特意把大蛇关进来的，打算抽空给主人做个蛇皮口袋。 以前听一个人说过，他们那的蛇皮口袋又结实又便宜。 既然是好东西，别人有的，它主人也要有。 前方属于人类的气息突然消失，大蛇一头雾水的在原地徘徊，又想回到自己的领地，却发现怎么走都不对。 它正要发狂，横冲乱撞的时候，一道无形力量从它脑海里猛地迸发开来，大蛇动作一僵，随后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外面， 周泠泠出来后，就准备回去找她爹了。 今天收获满满。 几十年份的小人参和百年灵芝！ 要是拿去卖能卖个上千两了。 自己又消失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爹是不是又以为自己丢了…… 她一路走一路收了些果树和药草，还摘了些花花草草，准备种在家里的小院里。 闺女又丢了，周老二着急吗？ 问就是着急过。 但很快他就不急了。 因为他闺女可是被山神赐福的人！ 短暂的惊慌后，周老二就坐在树下等着。 果不其然，他闺女蹦蹦跳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第72章 这椅子怎么有两个轮子 从山上回来， 陈氏看着满满一背篓的果子，又听见闺女说要酿果子酒，那是又惊又喜。 “闺女，你说要买啥？” 周泠泠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糖，冰糖，就先买个五斤。” 陈氏：“……”有点心疼。 可是闺女要的，那就买呗！ 下午，周泠泠去了覃木匠家里。 赵大姨一看见她就是眼前一亮。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 “泠丫头真是大变样了，你们一家啊早就该离开那个虎狼窝，上回我见你娘那气色也是极好的。” 赵大姨一贯的热情，但也是难得的真诚。 她和陈氏也算是表姐妹，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可先前的陈氏看着却比她老了十岁。 有一回她甚至还跟老太太提过，实在不行就让表姐家来，甭在那家里受磨搓。 可这世间女子本就艰难，归家哪有那么容易呢？ 如今也好了。 他们一家分了家，如今还搬来了镇上，赵氏是真的替他们高兴。 周泠泠也能感受到赵大姨的关心，于是抿着嘴甜甜一笑。 “借大姨吉言，我们一家肯定越过越好的。” 覃木匠父子俩照旧在吭哧吭哧干活，看到周泠泠来了都是一笑。 周泠泠也对两人点了点头。 赵大姨拉着她的小手：“不用管他们，咱娘俩说话就成。” “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儿来是要什么？是不是先前你说的那个人不要那些东西了？” 先到这里，赵大姨也有些担心。 上回虽然说了让周泠泠去问了给她回话，但相公和公爹却是一直在做那些东西的。 这要是对方真不要了…… 周泠泠一笑：“还是大姨了解我，那些东西人家要的，大姨让姨父继续做，做好了我就来拿。”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之前跟姨父定好的那些木槽架子做好了没有？” 还要就好。 赵大姨心底的大石落了地。 木槽架子？ 赵大姨想了想，就拍了下大腿道： “是那些五层的架子，还带着边的那个，一共是十个是？” 周泠泠“嗯”了一声。 赵大姨便说：“做好了做好了，这个不难做，你姨父早早的就做好了。” “那行，大姨您看看多少钱，我晚些时候就让我爹来拉。” 赵大姨很是爽利，也不推来推去，而是直接道：“十个架子你姨父他们也就做了两日，你就给个二十文！” 二十文？ 周泠泠挑了挑眉。 “大姨，您可不能让我姨父他们白干啊？” 赵大姨“害”了一声，“你这丫头，还嫌给少了啊？” “这些料子都是从林子里砍来的，只需要一年给官府交个一两银子，别的就是你姨父他们出的力了，二十文亏不了。” 一两银子，他们家早就赚回来了，剩下的都是赚的。 听她这么说，周泠泠也就放心了。 一个人两天的劳动，二十文钱，不算高也不算低。 她当场就付完了钱，然后又掏出来一张图纸。 “大姨，我这里还有个东西想问问叔爷他们能不能打。” 赵大姨看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图纸”，姑且算作图纸。 可她也是跟着公爹和相公看了好多年图纸的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大侄女这要打的是啥物件呢？ “爹，相公，你们看看大侄女这要打的是个什么？”赵大姨朝着那边干活的两人喊道。 见此，两个覃木匠也放下了手里的工具，走了过来。 看见赵氏手里熟悉的纸和线条，父子俩齐刷刷看了对方一眼。 大侄女这手奇奇怪怪的画图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东西是能看出来是那么个东西，可就是结构和尺寸一概没有。 周泠泠：我这是立体几何画法！ 老覃木匠接过图纸看了看，倒是能看出来是个椅子。 “这椅子怎么多了两个轮子？” 周泠泠：“因为这是轮椅啊！专门为腿脚不便的人和老人打造的！” “只需要坐在上面，后面的人扶着握把轻轻一推就能推动，要是自己一个人，还能通过转动轮子自己前进……” 覃木匠年轻脑子转得快，几乎是周泠泠一说完他脑海里就有了画面感。 他惊喜的看向亲爹，“妙啊！爹，这轮椅当真是个好东西！” 而老覃木匠听完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讶，“小丫头，你这轮子是怎么推动椅子的？能否详细跟我说说？” “好呀，其实是这样的……” 周泠泠一顿这样这样再那样，说得爷俩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好歹是说清楚了。 临走前，老覃木匠亲自送她出门。 “丫头，我们爷俩这几天不干别的，先把你这轮椅打出来，等过几天你再来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周泠泠点头应下，“行，那我过两天再来。” 回到家里， 周泠泠让周老二去覃木匠家里把她的架子拉回来。 小酒馆还没影儿，陈氏今天就去娘家帮忙了。 美其名曰做卤味的手艺她可不能丢了，得保持手感。 周泠泠就只能拉着在房间里一脸苦大仇深的写着今天的大字的二哥打扫一下隔壁的厢房。 “妹妹，这屋子你要用来干什么？” 周云拿着扫把玩耍般挥舞着，厢房原先搬进来前都是打扫过的，如今也只是稍微收拾一下罢了。 “唔……拿来种点东西。” 周泠泠打量着眼前的地方，思索着怎么布置自己的培育室。 如今外面几个月滴水未下，水稻不可取，小麦的话若是高山融雪地带倒是可以种一种。 那就只剩下玉米和红薯土豆什么的了。 他们这里不属于地理上的干旱地区，只是因为没有下雨，地表水蒸发导致地面缺水。 土壤的肥力和地下的水分还是充足的，综合考虑之下最适合种的是土豆，其次是玉米和红薯。 土豆又叫马铃薯，根茎类作物，对土壤要求不高，耐旱耐寒，即使在贫瘠干旱的土地上也能生长。 玉米也是一种较为耐旱的作物，但生长期要比土豆长一个月左右，大概是三个月。 红薯的生长期则要更长了，要三到四个月左右。 也不知道原女主是怎么想的，偏偏选了个红薯献出去。 等一批红薯种好了，人都死了大半了…… 第73章 主人你家附近好多坏蛋 靠窗那边全天都能晒到太阳，于是摆了两排架子，用来玉米育苗。 红薯喜阴，所以选了靠里面一面墙，也摆了两排架子。 土豆不挑，直接就放了两排架子在进门的左手边。 六排架子放下去，整个厢房就被围了一圈，只剩下了中间的区域用来行走。 周泠泠看着剩下的四个架子，略一思索还是直接收进了空间。 先试试看！ 周老二刚去把牛车卸了，喂了牛回来，就发现屋里剩下的四个架子不见了。 他眼皮狠狠一跳，发出了和周云一样的疑惑： “闺女，你这些架子用来干嘛的？” 周云的脑袋从厢房外的窗户里探了进来，“爹，我知道，你问我啊！” 周老二被吓了一跳：“……我问你是？” 他几步冲到厢房外。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我问你……” “啊啊啊，爹别打了疼死了……” 院子里的吵闹声很快就吸引了在厨房给萧炎做晚饭的陈氏。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大锅铲，问他们：“你们爷俩又在闹啥！” “泠泠要的土你们给她装上没？一天天闲他娘的就知道吵吵闹闹的……” 父子俩同时乖巧的站在了原地，异口同声答道：“现在就去！” 周泠泠站在房里，无奈的耸了耸肩。 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周泠泠没想到， 自己只是本着遇到就不浪费的想法，把那什么鬼藤收进了空间里，这么快就有了用处。 夜晚， 周泠泠如常的跟爹娘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照旧去空间看了看。 富贵儿的效率很不错，空间的收成除去给小仙女那边的，已经堆满了两个茅草屋。 之前那个漏风的茅草屋顶，富贵儿也给她补齐了。 周泠泠这才知道，这个没有顶的茅草屋竟然真的是因为自己说了它“破空间”，被蓄意报复了。 “小气鬼……”周泠泠暗自腹诽。 她去山里新收进来的果树和药材也都分门别类的种好了，小阁楼前也种上了好看的花花草草，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 那几株人参和灵芝，被它分别种在了两块药田的中间。 “富贵儿，辛苦你了！”周泠泠由衷的感激。 自从有了富贵儿，空间自己是再没操过心，真好啊！ 富贵儿：“富贵儿不辛苦，主人才辛苦呢！” 帮了一个位面，还要帮另一个位面。 嘤嘤嘤……主人真善良，主人真伟大！ 而并没有那么善良，也没有那么伟大的它主人，心里正想象着自己日后越来越富裕的空间，心里美美哒！ 今晚一定会做个甜甜的美梦！ 是不可能的。 周泠泠刚从空间出来，富贵儿就提醒她： “主人，你家附近有好多坏蛋！”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本就稀疏的星辰也几不可见。 嗯……月黑风高夜，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前提是被爬墙的不是自己家…… 周泠泠坐了起来，思考着自己现在从厢房跑到她爹娘的屋子会不会被一跃而下的黑衣人一刀砍死…… “主人，隔壁的人醒了。”富贵儿的声音又响起了。 周泠泠眼睛一亮。 她可以去找飞羽啊！ 于是在一片压抑的夜色中，周家的小院外，一群黑衣人悄然无声地接近。 院内，一道狗狗祟祟的身影悄悄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往正房摸去…… 周泠泠刚摸到萧炎房门口，没想到房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一只大手伸了出来，把她扯了进去。 啊啊啊啊…… 幸好还有仅存的理智克制着，周泠泠只能在心底土拨鼠尖叫。 “飞羽大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被两双眼睛注视着的周泠泠压低了声音，却没有压抑内心的愤懑。 飞羽挠了挠，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刚他不知道是周姑娘，本来是要拔刀，是主子吩咐他把人扯进来的。 “那个……周姑娘，对不住哈！”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周泠泠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说回正事。 “你们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周泠泠问道。 飞羽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坐在桌子旁的主子。 于是周泠泠就明白了。 他们也知道了外面来了人，甚至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来找他们的！ 麻蛋。 她就知道糟老头子的一百零八两不是那么好拿的！ 萧炎终于开口道：“你放心，你的家人不会有事。” 一群蝼蚁而已。 不过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昨日他们的人冒充沿海来的客商，顺利的把从一个江南富商那里劫来的万吨粮草运了出去，今天就有人摸来了这里。 看来有些人的确是教训没有吃够！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萧炎的话，周泠泠莫名的相信了。 可她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就在这时，一群身着紧身黑衣，头戴兜帽，面部被黑色的面巾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冷冽光芒的眼睛的人齐刷刷从周家小院的围墙一跃而下。 他们的步伐轻盈，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正房而去。 “萧公子！”周泠泠有些着急。 萧炎皱了皱眉，沉声道：“飞羽。” 飞羽颔首，直接打开了房门。 院内的脚步声同时一滞，在看见飞羽的时候，又同时调转方向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与此同时，几道如同暗夜中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几声轻微的惊呼同时响起，但随即被风声所掩盖。 即使双方都很默契的不想发出声音惊扰到其他人，但杂乱的脚步声和兵戈交织的声音还是打破了小院夜晚的宁静。 在周泠泠惊恐的目光中，正房的房门打开了。 紧接着，二哥所在的厢房门也开了…… “爹，二哥，不要出来！” 周泠泠从萧炎的房间跑大门口，对两人喊道。 一个黑衣人听见声音，举着刀直接就朝着她砍了过来。 “闺女小心！” “妹妹！” 周泠泠也看见了一把从天而降的刀，在被砍死丢掉小命和暴露空间丢掉小命之间，她还是决定进空间躲躲…… 早死晚死都是死，能晚死还是晚死！ 就在她准备躲进空间的时候，一个茶盏从萧炎所在的正房飞了出来，将黑衣人手中的刀击偏，狠狠地一刀直接坎进了地里。 周泠泠正愣神，就听见屋内的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还不进来，等着挨第二刀吗？” 第74章 我明日就离开 周泠泠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 “好险！”差点就躲进空间了。 萧炎看她这副一脸后怕的模样，淡声道：“知道危险还敢往外跑，嫌命长了吗？” 周泠泠：“……” 要不是看在刚刚你帮了我的份上，我能跳起来呼你一巴掌你信不信！ 也不看看这危险是谁带来的！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他们暴露在危险之中啊！”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萧炎却道：“我说了，不会让你的家人有事。” 周泠泠默默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多谢萧公子。” 知道你瘸了腿也还是很厉害，谢谢你把危险带来我家！ 闻言，萧炎沉默片刻，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自己竟然会出口教训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已经是他的意料之外了。 周泠泠盯着院里的战局，确定好她安全后，正房和厢房的门窗全都紧闭。 只剩下院子里两波人在酣战。 飞羽守在门口，把冲上来的黑衣人一个个击退。 另外一波穿着夜行衣的人数量不多，只有五个，和那些富贵儿说的“坏蛋”打斗着，应该就是萧炎的人。 可对方有二十几人，个个身手都不差，即使他们这边五人实力更胜一筹，可对方倒下一批又上一批。 除非直接把人结果了，不然倒下的一批恢复了点力气就又要冲上来。 周泠泠杏眼微眯，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她靠近窗前，一株株鬼藤从窗户往院子里延伸，被漆黑的夜色所掩盖…… 那些倒下的人，再也没爬得起来。 一刻钟后， 五人解决完最后一波冲上来的人，都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彼此。 我们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直接把这些人都干掉了？ 周泠泠也在同一时间重新把明显大了一圈的鬼藤收进了空间，深藏功与名。 飞羽上前查看了院子里的尸体，皱了皱眉。 “主子，都是失血过多而亡。” 那五人更诧异了。 他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我们真的这么厉害了吗？ 萧炎显然也清楚自己的人手上的实力，拧着眉看了一会儿地上的尸体，最后才道：“处理了。” “是！” 五个人异口同声。 紧接着，就从怀里各自掏出来个小瓷瓶，刚准备打开，就听见一道惊呼。 “住手！”周泠泠赶紧跑了过来。 这场景她熟啊！ 这是要毁尸灭迹了！ 周泠泠卑微祈求：“那个，你们能不能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毁尸灭迹，这院子……我们还要住的。” 虽然有可能到时候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可毕竟是这么多的尸体融化在他们这个小院。 就怪渗人的…… 举着瓷瓶的五人：“……” 萧炎：“……” 他似乎是被逗笑了，抬手轻咳了一声，吩咐道：“弄出去。” 那五人一板一眼，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又齐刷刷把瓷瓶揣进了怀里，一人两具拎着就往墙外扔去…… 周泠泠默默举手补充：“麻烦弄远点哈！” 在院子外面也挺膈应人的。 五人一愣，这下不用主子吩咐，他们直接扛起两句尸体翻过了墙头，过了十几秒才回来。 显然是……弄远点了。 “噗嗤” 这下笑出声来的是飞羽。 见主子凉凉的目光扫了过来，他立刻恢复一贯严肃的表情，仿佛刚刚那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 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好笑的周泠泠：“……” 笑笑笑。 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萧公子，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今晚这些黑衣人什么来头？” 周泠泠抱着胳膊，开始秋后算账了。 萧炎目光淡淡的看着她，最后说道：“抱歉，明日我就走。” 老院正费尽心思想要替他遮掩，殊不知他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事情。 如今粮草已经到手，暗处的人也被引了出来，他是该离开了。 周泠泠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的回答这么简单粗暴又直接。 “我也不是……”赶你走。 “我知道。”萧炎打断了她的话，“这些日子承蒙贵府照顾，在下很是感激，只是不能再牵连诸位了。” 听到这里，周泠泠原本要劝他继续留下养伤的话就咽了回去。 他们家就是普通家庭，若是以后这人又引来杀手，万一家里人没躲过去咋办？ 还是走。 大不了她把那一百两银子退给老白大夫。 “那行，你腿上的伤？”周泠泠有些担心。 她刚去给他打了轮椅呢，还要两天才能做好。 萧炎也看了看自己的腿，笑了笑：“已经无碍，只需再等些时日便可恢复。” 飞羽在一旁欲言又止。 什么无碍。 当他不知道啊，主子离开这里必然会快马加鞭赶回北疆，到时候身上的伤…… 白院正都说了，主子身上余毒未清，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行。 要真这么回了北疆，半条命丢了都是好的，说不定还会…… 周泠泠没有再劝。 也曾好奇过萧炎的身份，也遗憾自己以后就见不到这么好看的美男了，可有些人终究只是路人。 经过短暂的相遇之后，就是永远的分别。 周泠泠去爹娘房里，跟他们报了平安，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觉睡得很浅。 第二天一早， 周云的声音将她从半梦半醒间拉了出来。 “妹妹！你醒了吗？”周云有些迫不及待。 他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家院子里有好多黑衣人在飞来飞去打来打去，还梦见妹妹差点被人砍了。 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一大早醒来周云就去问他师傅了。 “师傅，你昨晚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飞羽沉默着，目光有些古怪的看向自己这个根骨尚可的徒弟。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他：“怎么？你听见了什么声音吗？” 周云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家里进了好多黑衣人……” 飞羽：“……嗯，你是在做梦。” 不过不是昨晚，是现在。 他万万没想到，昨晚还亲眼见过那场面的徒弟，睡一觉就变成自己做的梦了。 本想着虽然今日他和主子就要离开，但也还是要尽心尽力的上好最后一课，正打算给徒弟露一手真章，结果没想到被徒弟给震撼到了。 “今日我有事要办，你扎完马步就去读。” 听见师傅这么说，周云老老实实扎完半个时辰的马步，就跑去叫妹妹了。 梦里的妹妹差点被人砍了，他要好好关心关心妹妹。 第75章 想跟周姑娘谈一桩生意 “妹妹，我昨晚做梦梦见你被一个黑衣人砍了，真是吓死我了。” 周泠泠打开门，就听见她哥这话，于是也露出了飞羽同款古怪的表情看向她二哥。 她试探着问道：“二哥，你确定你是做了个梦吗？” 周云想也没想的点点头。 “对啊，我还梦到那些黑衣人在咱们院子里打来打去呢，结果早上一起来，院子里的草都没有踩断一根！所以肯定是梦。” 师傅也说是梦呢！ 周泠泠：“……” 只能说打架的双方，在打架的事情上操守比较高。 行，你说是做梦就做梦！ 反正这些事情等萧炎走了，也跟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对了妹妹，我刚刚练完功去隔壁的房间给你浇水了，那些槽子里好像都有一个绿色的芽芽冒出来了。”周云一拍脑袋，说道。 周泠泠很高兴，但还是道：“谢谢二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拍自己脑袋了……” 你那手劲儿那么大，脑子又有些轴，再拍更轴了咋办？ 周云“嘿嘿”一笑。 只要不让我读书，我能把家里的活都包圆！ 本打算去洗漱的周泠泠直接转头进了隔壁厢房。 左手边切块埋进土里的土豆上冒出了白色的嫩芽，靠墙里面的红薯也是如此。 窗户前一颗颗点进去的玉米种子也都从中间破开了，露出里面蜷缩在一起的翠绿色嫩芽。 周泠泠眼底十分惊喜。 活性太强了。 几乎可以说是遇土就生。 每种作物两排架子，周泠泠特意叮嘱过，浇水只浇其中一排，每三日清晨微微洒水即可。 但现在发出芽来的不仅仅是浇水的那排架子，另外一排木槽里面的土干得已经出现了裂缝，却也长出了嫩芽。 说明它们不仅活性高，而且抗旱效果极其显着！ 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她再进行什么改良，这已经是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有些遗憾的是连富贵儿都不知道是哪个伟大的时代才能培育出活性这么高的作物品种。 在她的那个世界里，她的同事和前辈们能做到吗？ 周泠泠不知道，她只知道只需要成功育苗，把它们种植开来，云水县，甚至整个南域都有救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往正房跑。 “爹，娘，我知道咱们家那几亩地种什么了！” 陈氏和周老二自然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一个牵着牛出去吃草去了，不在家。 另一个在厨房忙活。 听见闺女的声音，在厨房忙活的陈氏连忙走了出来。 “咋啦闺女？” 周泠泠笑着跑了过来，“娘，我找到了一种能够抗旱的高产作物，再过两天我的苗长出来了，就全部给我们家的地种上！” 陈氏却听得一头雾水，“闺女，什么抗旱作物？是你那厢房里的东西吗？” 她知道闺女打了好些架子，还分别让相公挖了山里的、田里的和河边的土装上，说要做什么育种试验。 周泠泠告诉她娘：“是一种叫土豆，学名马铃薯的粮食作物，能亩产千斤。” “多少？” “你说多少？” 两道惊呼声，分别从陈氏和刚帮主人收拾好东西出来的飞羽嘴里发出来。 周泠泠太高兴了，以至于忘了家里还有其他人。 这下被飞羽听见了，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一来对方马上就要离开了，二来这东西她本来也没打算藏私。 “娘，土豆是一种根茎类作物，能做淀粉，也能作为粮食充饥，一亩地至少可以产出千斤。” 周泠泠对陈氏说道，同时也是告诉飞羽， 飞羽瞳孔震惊，直接不管手里正要发出的信件，转头就回去了。 “主子，咱们不能走……” 而这边，陈氏听完闺女的话，眼底的震撼亦是不少。 “闺女，这要是真的……”那他们家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今年干旱，地里的粮食收成不好，他们家现在吃的粮食都是买的。 外面的粮价比起去年，涨了足足两文钱一斤呢！ 这什么豆要真能种，他们家还怕没有粮食吃吗？ 周泠泠想了想，也没有打包票。 “娘，虽然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我们还没有经过实际的种植，或许有些偏差呢。” “所以我打算把我们家的几亩地都种上土豆试试，您觉得怎么样？” 亩产千斤，那是她保守了。 在她的世界里土豆亩产就能达到两到三千斤，而这一批作物的活性这么高，产量只会更高。 陈氏觉得怎么样呢？ 她不觉得怎么样。 她已经麻木了。 “闺女，你干啥娘都支持你！”陈氏一脸的坚定。 她只需要知道，闺女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们好，为了这个家好就对了。 反正那些地他们已经决定要给老族长家种了，粮食他们也只要三成，若是闺女要自己种，那他们就种！ 得到周家真正的“当家人”陈氏的支持，周泠泠磨拳搓掌，准备大干一场。 结果就被那个说自己今日就离开的人叫来了正房。 “萧公子您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是要离开云水吗？” “走水路还是陆路？你腿脚不便，要不要我爹用牛车送你一程？” 周泠泠心情好，进门就是一顿关心。 而对方却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目光锐利的盯着周泠泠。 周泠泠脸上的笑容一顿，然后渐渐消失。 两人对视着，最终萧炎淡淡的开口道：“周泠泠，云水县云来镇周家村人，年十岁，自幼勤勉，胆小怯弱，沉默寡言……”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周泠泠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调查我？” 不是哥们，你调查我干什么？ 我家世清白，三代贫农，你就是查死也查不到我还能换个芯子啊！ 而萧炎却把她的惊讶误以为气愤，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抱歉，实在是周姑娘和这些消息十分的……不符。” 甚至是截然相反。 在周家这段时日，他是因为腿脚不便，所以每日饭菜都是送来房里的。 而周泠泠每日总是家里最后一个起床的，起来后家里人还会亲自给她端上带着余温的早饭，勤勉……那大抵是算不上的。 至于沉默寡言，胆小怯弱……就更是荒谬了。 周泠泠：“……”那肯定不能符啊。 她又不是包子似的原主，年纪轻轻的就…… “好，其实是萧某想跟周姑娘谈一桩生意。” 萧炎打开天窗说亮话。 第76章 萧炎到底是什么人 萧炎没有把她当个不谙世事的十岁小姑娘，反而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在对待她。 在周家这么多天，足以让他看出来，这个家的主心骨到底是谁。 周泠泠一愣，“你要跟我谈生意？” 一直都是她跟别人谈生意，如今还有人找她谈生意了。 真稀奇。 “不知萧公子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萧炎沉吟几许，说道：“听说周姑娘手中，有能亩产千斤的良种。”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可内心却如波涛一般汹涌。 亩产千斤。 听起来像做梦一般。 大元如今最好的稻种，也不过亩产三百斤。 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亩产千斤的良种？ 又或者，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对方的目光倏的变冷，周泠泠觉得仿佛这一刻见到的他，才是自己当初在山上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满身鲜血，却目光凶狠如狼的人。 “是又如何？”周泠泠没有在怕的。 因为她是真的有。 萧炎看着她，淡声道：“若当真如此，萧某想向周姑娘购得此良种，周姑娘有何条件，尽管开。” “那恐怕不行。” 萧炎刚端起茶杯，想等小姑娘考虑一下。 金银，良田，店铺，他都能想办法给她弄到，没想到就听见一声果断的拒绝。 茶杯被轻轻的放在实木的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可房间里的气氛好像瞬间就变了。 飞羽见势不对，立刻劝道：“周姑娘，我家主子是真的很需要这些种子，你家不是想开铺子吗，云水县，或者府城的铺子您随便选。” “或者你要多少银子，咱们好商量嘛！” 不要这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为了北军，主子连自己的命都能拿来做诱饵，周姑娘即使对主子有救命之恩，小命能不能保住也很难说啊。 面对飞羽的劝阻，周泠泠仍是摇了摇头。 “不行。” 就在萧炎眉头紧锁，飞羽也一脸忐忑的时候，她继续道：“因为我现在也没有大批的良种可以出手。” 飞羽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既然没有，周姑娘你早说啊……” 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完，那道死亡凝视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主子冷静的声音在飞羽耳边响起，吓得他顿时一个激灵。 死去的记忆突然回笼，刚刚是他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告诉主子说： “主子！北军有救了，周姑娘她有亩产千斤的良种！若是能将良种带回北疆，以后我们就不用到处打劫了……” 此刻的飞羽：“……主子，我错了。” 跪下认错这件事，他是熟练的。 实在不行，我还能给主子磕一个。 周泠泠看着两人，转瞬就在脑子里理清楚了事情。 应该是刚刚她跟娘说的时候，飞羽听见了，然后掉头就来告诉萧炎了。 “飞羽大哥说得也不算有错，我手里目前的确有产量极高的良种，只是还在试验阶段，大概两个月后能有第一批作物收获，届时才能知道亩产到底多少，以及对外出售。” 富贵儿那不知哪一任宿主留下的种子种类不少，但数量并不多，每一种大概只有一二百斤的样子。 土豆是块茎种植，一颗土豆大概可以长出十个芽眼，两百斤才能种一亩地。 所以空间的土豆她让富贵儿种了一茬，还剩下大半，她准备都用来种在自己家的地上。 他们家三亩水田，三亩旱地，水田照旧让老族长处理，三亩旱地她则是拿来分别种植厢房里的三种作物。 听见周泠泠的话，飞羽一下就挺直了肩膀：“主子，我们可以等两个月！” 正好主子不用赶回北疆，还能养两个月伤，老院正说的也是让主子养上两个月。 周泠泠：“……”再等两个月？不走了？ 开玩笑，你不走，下次还有人拿刀来砍我怎么办？ 可能是她眼底的焦灼太过明显，萧炎竟然也点了点头。 “那就再等两个月。” 周泠泠：“不是大哥，这我自己也都不确定呢，要是让萧公子白等怎么办？” 方才还一脸冷肃的萧炎竟然笑了。 “无妨，我相信周姑娘。” 他又补充道：“正好萧某身上的伤，也确实不宜奔波。” 飞羽跪在那里，不停地点头：“是啊是啊，周姑娘，我家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周泠泠：“……”你还不如不相信我呢。 走出正房，周泠泠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需要大批的粮食。 萧炎到底是什么人？ 另一边， 飞羽也在问这个问题：“主子，你说这周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就这么让人琢磨不透呢？ 明明只是个农家小村姑，怎么神神秘秘的，还有那什么高产的良种。 “我之前去周姑娘隔壁那间屋子看过，里面有几排木架子，确实都是些我从来没见过的作物……” 他皱着眉苦苦思索，殊不知面前的人也蹙起了眉。 “你无事，不要在别人的屋子里四处乱逛。” “啊？”飞羽一愣，“主子，我没有乱逛啊……” 他就是看这些天周姑娘和其他人都往那间厢房里跑，而且进去就神神秘秘的关上了门，担心有什么危险所以才去查探一番。 （周云：那是我妹妹说了要保证屋子里的温度和湿度！） 第二日， 周泠泠就从她的木槽里捡出来十个出芽良好的土豆子。 陈氏问她：“闺女，这什么豆怎么圆不隆冬的，这么大个怎么种啊？” 他们这里种的豆子哪有这么大的。 周泠泠耐心的解释道：“娘，这叫马铃薯，小名叫土豆，是茄科茄属植物，不是豆类，所以和豆子不一样。” 陈氏：“……”没听懂，但不妨碍她会干活。 “那这小土豆怎么种？” 周泠泠找来家里的菜板和刀，在陈氏胆战心惊的注视下，告诉她：“娘，种土豆其实就是三步，第一步我们要挑选完好的土豆，把它均分成大小差不多的四块，保证每一块上面最起码有一主两副三个芽眼，然后放入到潮湿温暖的环境中，等过几天土豆块就会发芽。” “第二步就是将发芽的土豆块放入到预先挖好的地垄里，然后覆盖上细土，每三天浇水一次，将土壤浇透，等上十天的时间，就能够见到土豆芽破土而出。” “最后一步是等土豆苗慢慢破土而出之后，每月一次需要施加草木灰在土里面就可以了。” 说着，周泠泠抄起刀，就开始分割手里这个已经发芽的土豆。 第77章 他们必须要把握的机会 “我现在的步骤其实是不对的，我为了判断这些种子的活性，是先让它们发了芽，现在才来分块，所以有些不太好分了……” 周泠泠讲得很通俗易懂，种了十几年地的陈氏一听就明白了。 “我来我来，闺女我会分！” 以前是没办法，所以闺女在家当牛做马，现在他们一家搬出来了。 不说让闺女像那些富家小姐一样被人伺候着，总也要让闺女过几年松快日子。 他们就这一家五口，老大还时常不在家，家里的活就那么点，这舞刀弄棍的就不用闺女了。 周泠泠还想给她娘演示一遍呢，就被陈氏抢走了刀，一屁股挤到了旁边。 只见陈氏盯着那小土豆看了几眼，就手起刀落的咔咔两下。 “闺女，你看看是这样不？” 周泠泠看着菜板上大小均等的四块，且每一块上面都有芽苗，刀口也完全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芽眼。 她默默伸出了手，对她娘竖起了大拇指。 “娘，你真棒！” 陈氏得意的笑：“那是！也不看看你娘我是谁。” 母女俩笑得正开心，周老二就回来了。 他把牛拴在棚里，牛棚其实就在院门边，但周泠泠却闻不到一点味道，足以证明陈氏平日里是多么的爱打扫。 “媳妇儿，闺女，我回来了！” 周老二是去周家村，跟村长说他们那三亩地要种些新种子。 “周勇一家的速度很快，上回说完他们给种那几亩地之后，地已经给平整上了，幸好我回去得快，不然他们过两日就要下种了。” 这个季节，下的就是小麦了。 也就老族长家还有余种，好些人家夏粮都不够吃，冬粮也没种子种，那才叫一个愁人。 陈氏闻言也有些庆幸：“那确实是你爹去得快，要是晚两天咱们可种不上了。” 她闺女说的这小豆子能亩产千斤，一亩小麦才产二百斤不到，足足少了八百斤呢！ 周泠泠点点头，“那既然这样，爹娘，明日你们就把这些土豆拉回去，让大勤叔帮着一块儿种上。” 从这个月起，大勤叔就开始给他们家做工了。 周泠泠还没来得及去找吴叔看酒馆，大勤叔最近就在家削筷子，做竹筒杯，编一些小簸箕，到时候用来装一些干盘。 到时候这些也是他们店的一大特色了。 “要是老族长他们问了，娘你就如实告诉他，让老族长替我们看顾着，若是咱们这亩地能顺利收成，能给他们家留二百斤的土豆种。”周泠泠继续道。 结果周老二一听，就瞪大了双眼：“二百斤？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他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对产出也十分珍惜，闺女一送就要送他们往年一亩地的出息，肉疼…… 陈氏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闺女，咱们家水田还给他们种着呢……” 周泠泠无奈的叫了两人一声：“爹，娘……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水田还有一滴水吗？能种出来什么？” 到现在为止，云来镇乃至云水县，甚至是整个南域的人都对明年的旱情一无所知。 他们等着八月的雷雨，等着十月的秋雨，等着来年的春雨…… 直到春末夏初，天空不仅没有下一滴雨，反而送他们一个炽热无比的大火球，大部分土地完全不能播种，河流也大部分断流，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场天灾的严重性。 反而是现在，虽然也已经有半年没有降雨，但他们南域整体来说旱情并不严重，地下的水分也还有一定的保存。 所以这一茬，以及两个月后的那一茬，是他们必须要把握的机会。 “咱们一家现在不在村子里，难免有些鞭长莫及，更何况村子里还有大伯三伯一家，要是知道他们家地里能有亩产千斤的粮种，保不齐就会打什么主意。” 别说她现在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土豆种，就是有，她也不愿意分给老周家那些人。 但架不住人家不要脸，可以直接明抢。 当然，现在俩老东西在村里也是日子不太好过了，就是想打什么主意也是不太容易的，主要还是周老大和周老三，一个阴险，一个狡诈。 听完闺女的话，周老二也有些沉默。 昔日的亲兄弟，如今却是陌路人，不，比陌路人还不如。 周老二心里清楚，他那两个兄弟不见得愿意看见他过得多好…… 你不让我过得好，我偏要越过越好！ “行，还是我闺女考虑得周到，那就这么办！” 周老二想通了，又变得乐呵呵的了。 他说：“反正你这小酒馆也没开起来，这段时间我就先在村里看着，回头忙起来了我再交给大勇帮咱们看着。” 至于住处，老族长说了，到时候就住他那。 老族长很早就和两个儿子分了家，自己原本跟老大住在老房子里。 结果大儿子早年为了救村里人没了，只留下个闺女，媳妇儿守了三年，老族长不忍心她年纪轻轻留在周家蹉跎一生，就替儿子写了放妻书，还给备了份嫁妆让人回娘家改嫁了，那闺女现在是小儿子周勇一家在养着，和周泠泠同岁。 所以周老二回村里，还真能跟老族长搭个伴。 “这样也行。”陈氏没有意见，“那我这就去把屋子里那些土豆子都拿出来切了？” 周泠泠想了想，“娘，也可以拉过去再切，整个的不容易毁芽苗” 她的土豆芽苗都是朝上的，只要摆放齐整，再框住了，路上怎么颠簸都不会压坏。 要是切开了，反而容易东倒西歪。 “那成，娘去找些干草来垫在下面……” 陈氏说干就干，风风火火的。 周老二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媳妇儿，那我干点啥，最近天天在家啥也没干，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不得劲儿了。” “咋滴，你要老娘给你松松筋骨啊？” 陈氏的大嗓门传来，周泠泠乐得笑眯了眼。 好笑，又觉得心酸。 她爹和外婆一样，久了不干活，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什么“劳碌命”都是自嘲，哪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当牛做马的呢？ 等下次老白大夫来了，让他给爹娘看看，调理一下身体，反正现在院子里有个病号，一起当个药友也行…… （周泠泠：我，大孝子！） 第78章 妹妹买了个铺子 次日， 周泠泠难得起了个大早。 拉开窗户，狠狠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对着院子里正在打拳的二哥挥了挥手。 “早啊二哥！” 周云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朝着妹妹咧嘴一笑。 “早……啊！” 一粒石子从远处的墙头飞了过来，精准的打在他的胳膊上，痛得周云呲牙裂嘴。 紧接着，一道冷酷无情的声音传来：“认真点！” 是坐在墙头的飞羽。 周云不敢分心，赶紧重新练起了拳。 周泠泠吐了吐舌头，飞快的关上了窗户。 “嘿嘿，严师出高徒……二哥，我看好你哦！” 换好衣服，周泠泠从房间走了出来。 看着院子里的二哥，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算不辜负这每日的五十六文钱了，短短十来天，二哥身上的气质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以前就是个虎头虎脑的，有几分力气的农家小子，如今一身短打，看着就精神又板正。 “二哥！好好练啊！” 说着，她就潇洒的走进了厨房。 爹回周家村了。 娘去外祖家了。 锅里果然有给她留的肉沫鸡蛋羹。 周泠泠美滋滋的吃完早饭，就在她二哥期盼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吴叔！” 周泠泠到了牙行，精准的找到了老吴。 后者抬头一看，脸上也乐开了花。 “哟，丫头你又来了？今儿怎么自个儿一个人来的啊？” 周泠泠笑着道：“那可不，我这可就认准吴叔你了。” “我大哥去书院了，二哥也要读书呢，我家就我一个闲人，可不就自个儿来了嘛！” 老吴听她这么说，眉头就是一挑：“不知丫头你大哥在哪个书院？” 周泠泠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明昭书院啊，不是说镇上只有一家书院吗？” 老吴原本微微驼背的腰顿时弯得更低了，脸上的笑也更真切了。 “我就说上回一见就知道大公子是个不简单的，没成想竟然是明昭书院的学子，令尊和令堂可真是能耐啊！” 上回看见这姑娘那爹，看着就是个农家汉子，没想到竟然能供两个儿子读书。 做了大半辈子的人的买卖，没想到是他看走眼了。 周泠泠摆了摆手，“我爹娘自然是极好的，吴叔，我今儿找你是问问咱们那附近或者东市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我想看看。” 老吴：“……”是了，一定是他看走眼了。 哪个庄户人家，能在短时间里又买院子又买牛，还要看铺子的。 “你这么一说叔我倒不好跟你找，丫头你说说你要这铺子干啥来，叔给你找个合适的。”老吴明显比以往贴心了不少。 周泠泠暗骂了句“老狐狸”，面上却笑着道：“先前我娘不是跟着外祖母学了点卤味手艺，所以我们家就想开个小馆子，若是一层最好要宽大些，若是二层也挺好。” 老吴在心底琢磨了片刻，道：“今年行情不太景气，好些铺子都关门了，有些就是原本做吃食的，宽大些的倒是少，东市的铺子都不大，除非是两间连着一块儿的……” “不过，后街那边倒是有个小茶馆，上下两层，还挺宽敞，就是不在主街上，那家老板这两日找到我说要盘出去，丫头你要不要去看看？” 上下两层的小茶馆？ 周泠泠听了就有些心动，不在主街上没关系啊，酒香不怕巷子深。 “那行，吴叔你带我去看看！” 于是当天晚上， 陈氏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房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老二，你看看娘是不是看错了，这上面怎么好像写着四百两……” 周云低头认真的看了看，告诉他娘：“娘你没看错，就是四百两。” 说完，他也愣住了。 妹妹买了个铺子，四百两…… 顿时，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周泠泠。 后者轻咳了两声，“那个，爹娘，二哥，你们听我狡辩……啊不，听我解释。” “这个茶馆有两层，就在东市主街后面，还特别宽敞，还带个后院呢！” 而且后院还有几间房，到时候大勤叔他们连住处都有了。 陈氏深吸了一口气，“这四百两，咱们要多久才能赚回来啊……” 她已经尽力赶上闺女的脚步了，可没想到闺女一口气就买了个四百两的铺子。 闺女这四百两，想都不用想肯定又去当东西了。 都说了让她多留点东西傍身，这傻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呢！ 对此，周泠泠解释道：“娘，我们做吃食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动不动换地方。” “先前您和舅母在外祖父的肉铺旁边摆摊，不是就有人占了你们的位置和咱们家一样卖卤味？” “对方占了你们的摊位，还跟客人说你们就是一家的，客人也只会觉得味道越来越差，你们开始卖劣质产品了，对方收割的就是你们前期积累下来的所有客户，赚了一笔然后走人，而你们不仅没了生意还坏了口碑。” “同样，要是我们租一个铺子，要是老板看我们生意好，有可能涨租，也有可能借机把我们赶走，然后自己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我们的招牌去做生意……” “四百两看着是很多，可咱们酒馆要是开起来了，最多一年也就赚回来了，至少不用担心以后会被人挤兑走，看着别人败坏咱们的招牌，娘你说是？” 吃食摊子就这样，谁的生意火爆，就会出现无数模仿的人。 上回若不是有外祖父和舅舅在，她娘和舅妈两个弱女子根本抢不过对方。 在她自己的那个世界，这种因为生意火爆涨租的比比皆是，周泠泠不得不防。 她手里的银子也的确没有四百两，但架不住牙行里也有当铺，太方便了。 周泠泠现在空间里堆积的金银根本花不完，不拿来买铺子就浪费了。 听闺女这么一分析，有过一次教训的陈氏赞同的点了点头。 “闺女，还是你想得周到，是娘想岔了。” 闺女说得对，那些做生意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个又狡猾又黑心。 这么想的时候，陈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个“生意人”了。 在家里的大事上，周老二一贯是听媳妇儿的，不然就是听闺女的。 至于周云，按照陈氏的说法，他一个吃白饭只知道花钱的人目前还没有决定权。 于是母女俩同意即全家同意的世界达成了。 “赶紧睡，明天咱们就去茶馆看看！” 该收拾收拾，赶紧开业！ 这四百两一天没赚回来，陈氏就一天不踏实。 第79章 有酒味了 这段时日， 周家众人都很忙。 周老二在村里种完了土豆，跟老族长家说好了，又回来和陈氏打扫小茶馆。 大勤和方氏两口子也都来了。 茶馆里原先的桌椅板凳都还能用，周泠泠也没打算换新的。 只是找人新做了牌匾，又在柜台后面靠墙打了一排酒柜，重新规划了一下分区。 二楼原先是一间一间的包间，周泠泠也保留了下来，只是给每个包间布置了一番，都换了个名字，把高雅的“梅兰菊竹”换成了通俗的“富贵厅、吉祥厅、如意厅”等等。 周老二见了直呼“好”，“小酒馆就是要叫这些好名字，那什么花花草草的我听着就头晕。” 放第一回假的周池一到家就被弟弟带来这里，刚好听见了周老二的话。 他看着地上的“梅兰菊竹”，然后看了看二楼新换上的门匾，久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偏偏周老二看见他了。 “老大你回来啦！你看看你妹妹取的这名字，是不是比原先那些好多了？” 周泠泠也看见了她大哥，听见她爹这大言不惭的话，恨不能转身就走。 您老不知道在读书人心里，什么梅兰菊竹，那就是信仰嘛…… 可周池却说：“嗯，爹说得对，咱们家的小酒馆，这些名字才正正合适。” 周老二心满意足。 大儿子都说好，那一定是真的好极了。 周泠泠目瞪口呆。 大哥，你身为读书人的信仰呢…… 周池对妹妹温和一笑，他唯一的信仰，就是家人平安喜乐。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周池，本打算在家里待到第二天下午再走，结果在铺子里干了半天活，第二天一早拿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书院了。 家里人都在努力，他也不能懈怠。 就连一向爱跑去找陈家康的周云，除了每日练武和读书外，也都帮着家里忙活着。 小酒馆收拾好了。 周老二特意去找桥洞下面的瞎子算了算，这个月二十六就是个吉日。 “还有六天呢，闺女，你的酒怎么样了？”周老二一脸期待的问道。 陈氏是既担心又好奇。 她闺女真的能酿出来酒吗？ 嘿嘿。 她真能。 周泠泠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去了他们家灶房旁边的一个角落里。 因为怕外面的温度不够，所以两个大缸就被放在那里，温度能够始终保持在20度以上。 “爹，帮我搬出去。” 周老二二话没说就照搬。 恁大的两个大缸，他轻轻松松就端出去了。 周泠泠满脸的羡慕：为什么只有二哥遗传到爹的大力奇迹呢…… 陈氏看她眼巴巴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你爹啊就剩下这么一把子力气了，有什么可羡慕的？” 周泠泠摇摇头：“娘，要是我有一把子力气，祖母和堂姐他们以前都不能欺负我了。” 她一拳一个，把她们打得满地找牙！ 再把女主狠狠地摁在地上，把她的镯子抢回来。 而不是一来就是病殃殃的躺在床上，没两天又被野猪撞得半死不活。 她随口一感慨，陈氏脸上的笑却凝固了。 这些年闺女在老周家不仅要干活，那老虔婆还动不动打人，时不时掐她几把，身上的新伤旧伤就没个好的时候。 “是啊，要是你也有你二哥那样的力气就好了……” 陈氏幽幽的说完这句话，看着周老二的目光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个没用的东西！ 刚搬完两个大缸的周老二觉察到媳妇儿在看自己，憨憨一笑：“媳妇儿……” 陈氏闭了闭眼，算了，跟个傻子计较啥呢！ 他们一家现在过得比老周家好太多了，而且会越来越好，气都要气死他们！ 哼！ 陈氏给了周老二一个白眼，转身就去给闺女帮忙了。 周泠泠正敲碎大缸上面糊的泥巴。 陈氏见状没好气道：“你瞎啊，白活了半辈子眼里看不着一点活啊？” 周老二：“？？？” 刚刚还看着自己的媳妇儿突然变凶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周泠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引发了她娘的变脸，还十分体贴的说道： “娘，没事儿，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的。” 她也想亲自打开看看，这一缸醅料有没有发酵成功。 可周泠泠越体贴，陈氏就越看周老二不顺眼。 后者在媳妇儿吃人的目光下，赶紧抢过了闺女手里的小锤头。 “闺女，这种粗活还是让爹来，你别敲着手了……” 周老二拿过小锤，三两下就把那上面的干泥巴敲碎了，顿时一阵醉人的醇香扑鼻而来…… “酒！媳妇儿，有酒味儿！”他一脸激动地喊道。 另一间屋子里的人也听见了。 于是每日教完周云就神出鬼没的飞羽突然从墙头落下。 陈氏被吓了一跳，却对着周老二吼道：“闺女酿的是酒能没有酒味儿吗？一天天咋咋呼呼的，你说说你能干点啥！” 媳妇儿今天好凶，周老二默默低下了头。 把三天前到现在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也没发现自己哪里得罪了媳妇儿。 飞羽：虽然没骂我，但总觉得被骂了。 闻着院子里的酒香，他本想问什么，也不敢说话了。 周泠泠也有些诧异，今天娘好像很生气啊，难道是那什么期提前了？ 她杏眼微动，看着可怜巴巴的亲爹，说道：“娘，爹也是高兴嘛，这还是咱们家第一次酿酒呢，没想到就成功了！” 周老二连连点头。 闻言，陈氏睨了自家相公一眼，那是她闺女优秀，关别人什么事。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了，这些年相公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于是轻“哼”了一声，道：“不是说还要蒸一遍吗？还不去烧火。” 周老二两眼一亮：“诶！媳妇儿我这就去。” 周泠泠耸了耸肩，开始准备蒸馏的工具了。 酒的蒸馏工艺大概可以追溯到她那个时代的元朝，宋朝以前花国仅有酿造酒，也就是黄酒。 黄酒度数低，基本难以超过20度，一般以口粮谷物为原料，且只能在冬天酿造。 蒸馏酒，也就是烧酒，是以高粱为原料，大麦制曲，一年四季都能酿造，酒精浓度最高能达70。 据周泠泠所知，现在的大元朝也是以黄酒为主。 周泠泠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烧酒的出现，但根据周老二的调查，起码云水县的酒楼是没有周泠泠说的那种喝一口就能烧心烧胃的酒的。 第80章 暗统领来了 发酵成熟的醅料称为香醅，里面含有各种复杂的成分，通过蒸酒能把里面的酒精、醇甜物质等有效成分蒸发为蒸汽，再经过冷却即可得到烧酒。 蒸馏时，酒汽的冷却及酒液的收集是重要的操作。 大元王朝并没有她那个时代的很先进的蒸馏器可以进行使用，所以周泠泠自制了一个液体蒸馏工具。 就只是在蒸笼盖子的上方开一个小洞，用一根打通的竹管将蒸汽导出到外面的一个密闭的罐子中，待水蒸气冷却后就能被收集。 蒸酒有“掐头去尾”的说法，周泠泠将第一茬冒出的蒸汽单独装到一个罐子里，又换了另一个。 两大缸香醅，周老二和陈氏闷头蒸了足足一整日。 周家的院子里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 飞羽蹲在正房的门口，耷拉着脑袋看着冒烟的厨房发着呆。 周家竟然还会酿酒。 这家人当初是他亲自去查的，怎么就啥也没查出来呢。 飞羽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素养…… “飞羽。” 他身后的声音传来，飞羽顿时顾不上黯然神伤，转身走了进去。 “主子……” 听见他这声音，萧炎抬头看了过来。 只一眼，就明白这小子在想些什么。 “怎么？觉得自己不行？不然你再回去暗一手里学习学习？” 听见这话，飞羽蔫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接着就把头摇得飞快，“不不不不用了主子，暗统领已经够辛苦了，属下就不劳他老人家费神了。” 头顶的房梁上突然探出来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我不辛苦。” 熟悉的嘶哑声吓得飞羽直接原地蹦起，退了三米远，离门口就只有一步之遥。 “暗暗暗统领，您老啥时候来的？”飞羽结结巴巴的问道。 房梁上的人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暗处，仿佛无人一般。 此时他“哼”了一声，从上面轻飘飘的落下。 “主子。” 那黑衣人恭敬的对萧炎行了一礼。 萧炎“嗯”了一声，问道：“粮草都安全的运走了？” 暗一：“主子放心，已经成功搭上咱们的线了，十日后就能运抵北疆。” 说完，他又顿了顿，才继续道：“上次的人查出来了，是……” 萧炎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凌迟。”他语气平静。 对于背叛自己的人，知不知道姓名又如何呢，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暗一无声的颔首，道了声：“是。” “周家村有一批新粮种刚刚播种，待会儿飞羽带你去一趟，你派人看守起来，务必保证这批粮种两个月后成功收获。”萧炎又说道。 暗一一愣，“两个月后？不是说南域今年大旱……” 悄悄靠近的飞羽闻言立刻回答道：“暗统领，这个我知道！” “就是主子养伤的这个周家，那叫一个不简单啊！” “这个粮种就是周家小姑娘拿出来的，叫什么马头薯，小名土豆儿，能亩产千斤呢……” 听到这里，萧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纠正道：“马铃薯。” 飞羽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确定：“不是马头薯吗……” 他好像记得周二爷说的就是马头薯啊！ 萧炎：呵，你听那傻大个儿说就！ 暗一倒不在乎什么马头薯还是马铃薯，他只在乎飞羽说的“亩产千斤”。 “主子，这粮种当真能……” 萧炎点了点头，“不管能不能，这粮种能抗旱，极其适合在北疆种植，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批种子带回北疆。” 闻言，暗一顿时明白了，郑重的点头应下。 “暗一明白。” 粮食对他们北疆而言有多重要不必多言，这些年为了养活北疆十万大军和二十万百姓，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 自从十年前主子被发配北疆，北疆就成了一座被遗弃的城池。 无论是这里的百姓还是兵士，朝廷都全然不顾，不征税也不派粮。 可北疆大部分土地荒漠连片，寸草不生，仅有的那些山林和土地根本无法养活几十万边民。 每年秋冬还要遭受北方游牧民族一次又一次的搜刮。 若不是主子整合了北军，一次次抵御那些蛮子的入侵，如今的北疆早已成了关外蛮族的领地。 饶是如此，朝廷也对主子的功劳视而不见。 自十年前开始，主子每年都会一道道公函发回上京，这么多年从无音讯。 索性主子也终于对朝廷死了心，这几年开始自己想办法养活北疆军民。 本以为水土丰饶，粮仓富庶的南域会是他们的希望，没想到南域一行，不仅主子遭人暗算，还得知南域今年旱情频发，粮食收成也不好，没想到还有这样峰回路转的机会。 “不仅是这样呢！” 飞羽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伸手勾住了暗一的肩膀，说道： “暗统领，闻到这院子里的味儿了不？” 暗一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手，思考着用什么样的刀法能够更快更准的切下这只猪蹄，嘴里却应声道：“嗯，闻到了。” 飞羽有些得意，“周姑娘说了，这可是烧酒，咱们以前喝的酒跟这酒比起来，那就是白水！” “嗯？” 暗一刚想好切法，就听见飞羽说的话，便追问道： “烧酒？什么烧酒？” 飞羽朝着院子里抬了抬下巴：“喏，厨房里正在蒸的那个，周姑娘说等晚上的时候就能尝尝了。” “就是只能给我一小瓶，不过也能理解，剩下的他们家还要留着开小酒馆呢！” 他嘴里说着可惜，脸上的得意却毫不遮掩。 暗一的手握在了刀柄上。 “不过暗统领你放心，咱俩谁跟谁啊，到时候我肯定分你一口！” 飞羽拍了拍暗一的肩膀，后者刚刚松掉的手再次握了回去。 “啊对了，周姑娘还说过几天果子酒也好了，到时候也都给我一瓶，我也都给暗统领你留点。” 暗一：“……” 飞羽在那一口一个“周姑娘说”，完全没有发现他身后有人的眼神越来越深邃。 “暗一，我累了。” 仿佛一个暗号，刚刚还在叭叭的飞羽立刻被捂住了嘴，眨眼间两道身影就消失在房间里，只余下两声“唔唔”的回声。 萧炎盯着手里的书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第81章 周记小酒馆 明日就是十月二十六了。 “周记小酒馆”的牌匾已经挂了上去，用一块红绸布遮了起来。 里面的格局已经大变样，柜台的上方挂了一张巨大的画幅。 上面是周泠泠仿照现代餐馆的菜单特意画的。 左边三分之一的画面是三种酒。 谷物酿制的黄酒，一个正在倾倒的酒坛子，旁边画着制作它的谷物原材料。 高粱酿制的烧酒，和各种果子酒，同样是两个倾倒的酒坛子，旁边画着高粱和各种果子。 三个酒坛子的下面则是一个竹筒，倾倒而下的酒水栩栩如生，就连周池也为妹妹独特的画技感到惊讶。 还说：“妹妹若是在此一处继续钻研，定有不凡的造诣。” 周泠泠笑眯眯的享受着来自家人的夸赞，有些脸红的同时又有些骄傲。 虽然这样的画技，在他们那个时代一学就会，和现在这些意境十足的书画完全不能比。 菜单的中间一列是他们店里的特色—— 卤味。 有猪头肉猪耳朵，猪大肠，猪心猪肺，猪肚，鸡爪鸭爪等等，还有菌类、藕片等各种素菜。 每一种周泠泠都画了个卡通版的图片，还上了颜料，后面则是标上了价格。 最后一列是其他的一些固定的家常小炒，比较有特色的是周泠泠还定了随机的一道荤菜和素菜。 也就是客人来店里，有什么吃什么，荤菜五文钱一份，素菜两文钱一份，其他特定的小炒则是五文到二十文不等。 以及，他们家米饭不限量，不要钱。 这是周泠泠听了他爹的话，特意加上的一条。 他说码头有些兄弟，累了一天就想吃点热乎的，冬天冷了还想喝点酒暖暖身子。 可有的人家在几十里外的村子，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回一趟家。 周泠泠算了一下他们家酒的成本，以及小酒馆的盈利周期，给烧酒定下了十文一斤的价格。 除了卤味，他们家无论是酒水还是小菜，整体价格都不贵。 周泠泠也让老族长儿媳妇送了第一批山货和新鲜的菜来。 各种山货有足足两个麻袋，一百二十多斤。 李氏有些忐忑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泠丫头，这是不是有些多了……” 周泠泠没回答，随便翻了翻。 不同类型的山货李氏用布袋子分别装了起来，品相也都不错。 就是这些菜虽然挺新鲜，但看着不太好看，瘦巴巴的还有很多虫洞，和她之前在那个老伯那里买的完全不能比。 不过也能理解，今年地里太干了，村子里能种出来菜的人家也不多。 李氏看着周泠泠的目光落在那些菜上，心下也是一个咯噔。 前几天大勤回来带信，说让她从村子里收些新鲜的菜今天送来，李氏也是问了大半个村子才收到这些，这品相确实是不太好…… 周泠泠拍了拍手上的灰，对李氏笑着道： “伯娘辛苦了，这些也不多，往后干货伯娘每个月送一次，不拘多少都行。” “这些菜……想必也是村里人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往后这天气也越来越难说，十斤菜才能卖到一斤粮食的钱，还不如自己留着，伯娘以后就不用在村子里收菜了。” 李氏听见一个月能送一次山货，还不拘多少，来不及高兴又听见说以后不要菜了。 “那，那咱们酒馆里用的菜咋来啊？” 她这么问，也不完全是因为自己赚不到这笔钱，纯粹是关心周家这小酒馆。 周泠泠也看出了她眼底的关切，于是笑了笑。 “伯娘放心，我能解决好。” 李氏讷讷的点头，“好好好，泠丫头你能解决就成。” 这周二哥家的小丫头是真的不简单啊，她一个在村里吆五喝六的村长儿媳妇儿，跟她说话都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伯娘，我带你去前头柜台找我二表哥，让他给你结账。” 是的，不爱读书也不爱杀猪的陈家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事业”。 天知道周泠泠亲自去陈家对老两口和陈舅舅舅母说出要请陈家康当他们周记酒馆的小掌柜的时候，那四人有多么震惊。 最后还是陈老太太说：“你妹妹让你去，那是对你，对我们陈家的信任，你切记不可辜负你妹妹，否则你就不是我陈家的子孙！” 陈家康本人也被惊得合不拢嘴，在听完祖母的话后，也顾不得惊喜，连忙站了起来。 “祖父祖母，爹娘，你们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不会对不起表妹！不给咱们家丢人！” 陈家康在家忐忑的等了三天，还磨着陈舅母给他做了件斯文的长衫。 直到今天，一向跳脱的他穿着长衫，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周记小酒馆的柜台后。 他面前摆着两本崭新的账簿和一把算盘。 陈家康十分珍惜的摸着算盘珠子，眼底闪着光。 从今往后，表妹就是他的伯乐！ 以后他肯定好好给表妹算账，帮表妹把生意做大做强！ 做成大元首富！ 十四岁的少年一腔热血，在心底许下宏愿，只待来日开出灿烂的花朵。 “二表哥，给李伯娘结个账。” 伯乐周泠泠拍了拍桌子，唤醒了正在脑子里天马行空的陈家康。 是了，大元首富，也要从一间小酒馆的鸡毛蒜皮开始…… 陈家康一脸严肃的拿起算盘。 “山货一百二十斤，成本一千二百钱，另采买费二百四十钱，新鲜蔬菜四十五斤，成本二十二文半钱，另采买费五文……” “都记成本栏，表妹对否？”算完了，他看向周泠泠。 这种记账方式是周泠泠这两天教给他的，因为古代那些账簿……嗯，她觉得有些看不太懂，不分借贷，也不分类别。 所以她就准备了一套自己能看懂的账本，收入和支出分别记，收入将为酒水、卤味和小炒分别记账，支出则包括食材、柴米油盐以及固定成本等等。 现在的支出账本上已经记了他们为了翻新小酒馆的各类支出，以及购买小酒馆花费的四百两固定成本。 短暂的惊讶后，陈家康很快就接受了。 前面大勤叔送来的那些竹筒筷子之类的，还有买回来的锅碗瓢盆陈家康都记上了，周泠泠见都没出什么差错，对他也很放心。 “没错，你给李伯娘结一下账。” 周泠泠等李伯娘一脸激动的收下二百四十五文钱，才说道： “伯娘，你等一等，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第82章 二两半就醉成这样 早在前几天周泠泠就让她二哥找了一群小朋友，在云来镇的大街小巷唱着顺口溜，将他们周记即将开始营业的消息广而告之。 又一大早让她爹搬了个大锅在酒馆门口开始熬卤汤。 所以鞭炮响起前，周记小酒馆门口就围了一圈人。 “这不是老张头的小茶馆吗？咋变成小酒馆了？” “啧，你还不知道啊？老张头跟着儿子去江南了，上个月就说要把这小茶馆出手了……” “周记？这大锅里熬的啥玩意儿，我咋觉着这么熟悉呢？” “你也这么觉着啊？我也是啊！我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快快快，放鞭炮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 周记小酒馆正式开业了。 周家除了老大周池，一家四口并着陈家一大家子，还有周大勤两口子，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站在门口。 在周泠泠鼓励的目光下，陈氏站了出来喊道： “各位走过路过的南来的北往的客官们，我们周记今天正式开业，前三天都是八折优惠！大家不要错过啊！” 有那早就围在门口的人扯着嗓子问：“老板，你们这周记卖啥啊，咋这么香？” 陈氏刚喊完，脸上还有点热，纯粹是激动的。 听见有人问话连忙回答：“我们周记主要卖些酒水和卤味，还有些家常小炒，价格保管实惠。” “就西市那陈家肉铺旁边的卤味摊子，就是我们一家的，吃过的客人就没有说不好的！欢迎大家进店来尝尝……” 一听说西市那家卤味摊子，就有人开始往里面走了。 那两位是原先卤味摊子的熟客，一边走还一边道：“我就说看老板娘你眼熟，没想到生意都做到东市来了！” 见此，又有几个人闻着门口的味儿忍不住进来了。 周泠泠笑眯眯的招呼人坐下，周云就拎着茶壶和两个竹筒杯，过来给客人添茶。 陈氏则是赶紧回了后厨，方氏和陈舅母跟着进去打下手。 陈家康也赶紧回了柜台上。 周老二则是蹲在门口继续拉着风箱，还时不时扇着从丈母娘家顺来的大蒲扇。 闺女说了，要让整条街的人都闻到他们家卤味的味道。 周泠泠拿着个小本本，先问第一桌客人：“客人们要吃点什么？” 其中一人吸了吸鼻子，问道：“小姑娘，你们店里既是卖酒，都有些什么酒？” 周泠泠指了指柜台上方，“本店所有的酒水吃食那上面都有，客人可以看看，酒水我们有高浓度的烧酒，也有黄酒和果酒，端看客人喜欢哪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其他几桌客人也看向了柜台。 一时之间，惊叹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第一桌的客人道：“没想到你们这小酒馆还有如此巧思，那给我来一壶那什么烧酒，再来一斤猪头肉和猪耳朵，花生米也来一碟。” 他们俩都是冲着卤味来的，倒是头一回听说什么烧酒，买来尝尝。 以前在西市都只能买了回家吃，总是少点意境，如今有酒有肉，和好友一道把酒言欢，倒是快哉。 周泠泠笑着应下：“好嘞，一号桌烧酒一壶，猪头肉和猪耳朵一斤，香酥花生米一碟，客官请稍等。” 随着周泠泠话音落下，一号桌的菜单也写好了。 她转身把菜单和木牌给了二哥周云，自己又去给其他桌的客人点菜。 周云拿着菜单跑到后堂，扯着嗓子报了桌号和菜单，没一会儿，大勤就端着个托盘有些紧张的出来了。 他扛得了两百斤麻袋的手此时端着只两盘小菜的托盘有些微微发抖。 周云拎着一壶烧酒和两个杯子跑了过来，“客官，您的烧酒来了。” 然后从大勤叔手上的托盘里把凉拌猪头肉和猪耳朵，和一碟花生米放在桌上。 “凉拌猪头肉猪耳朵拼盘，花生米一碟，两位慢用。” 他长得浓眉大眼，又笑得憨实，先前总在陈家的肉铺切肉，不少买卤味的客人都认得他。 那要烧酒的客人便笑着道：“小老板看着挺像那么个样儿嘛！” 周云“嘿嘿”一笑，“还得是叔叔伯伯们照顾咱们家生意。” 周泠泠点完了菜，扭头听见二哥的声音，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还真别说，二哥有时候还挺会说话的。 周云：那可不！毕竟那些年哥和陈家康一块儿卖肉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 众人各司其职。 点菜的，跑堂的，上菜的，算账的，后厨忙活的…… 一开始还有些混乱，可随着一波客人恋恋不舍的离开，几人也都能配合好了。 从半上午开业到中午，一楼的十八张桌子都坐满了。 这会儿午时快要过去了，也没有新客人进来。 周泠泠也不失望。 他们家烧酒和卤味的好，只有真正吃过喝过的人才知道。 她相信今天踏进周记的人，大部分都会成为周记的回头客。 周泠泠把外面的周老二叫了进来，说道：“爹，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咱们继续，直到三天后。” 周老二点点头，撤了风箱，直接就把大锅往里面搬。 周泠泠瞪大了眼睛：“爹爹爹！烫手！” 周老二爽朗的笑声传来，“不怕闺女，爹皮厚！” 周泠泠：“……”皮厚也不能这么用啊。 最后一桌四位客人也走了。 临走前一个个脸红通通的，走起路来还有些东倒西歪，倒是不忘对他们家的烧酒赞不绝口。 “掌柜的，你们家的……烧酒，够劲儿！” 周老二一只手扶住了一位客人要歪下去的身子，紧接着其他三个也有些摇摇欲坠。 于是他一手扶住一个，另一只手同时揪着两人的胳膊，一条腿撑在了第四位客人的腰上。 周泠泠扯了扯嘴角，她没记错的话，这桌客人四个人就点了一壶酒。 一壶就是一斤，平均一人就喝了二两半。 二两半就醉成这样，还敢出来喝酒……啥酒量啊。 “还能不能走了？”周老二皱着眉，“你们几个家住哪的？” 四个东倒西歪的人纷纷回答：“能走！” “我们能走！” “住哪儿……我们住哪儿啊？” 周泠泠：“……” 第83章 推出快餐 没办法，周泠泠只能让他爹把四个醉鬼弄到角落的桌子旁。 然后眼睁睁看着四个人一屁股坐了下去，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 父女俩同时叹了口气。 开酒馆前，她倒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有酒有肉固然是好，但喝酒之后也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譬如打架斗殴，以及像现在这样出现一堆醉鬼…… 周泠泠思索了片刻，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主意。 “爹，让他们先在这儿醒醒酒，我们去吃饭。” 他们一家人忙了一天，还没吃口热乎的呢。 至于那主意行还是不行，还得回去问问那人的意思。 周老二点头应下，反正半下午的时候，来吃饭的人几乎没有。 两人回到后厨，陈氏几人也累得手发酸，眼里却满是洋溢着的笑意。 后厨里方氏负责洗菜切菜，陈舅母帮着拌卤味，陈氏负责炒菜。 陈氏看见闺女进来，一脸关切的问道：“闺女累了？快吃饭了！” 除了陈家康和周云留在前头看着，他们一家，还有陈舅母和陈老太太，方氏和大勤都挤在了厨房里的大桌上。 上面是陈氏刚刚炒好的几道菜，因为人多，都是用大盆装的。 周泠泠摸了摸自己饿扁的小肚子，也毫不客气的端起了碗，库库干饭！ 下午的时候， 酒馆陆陆续续来了几桌客人，人不多，就让陈舅母和老太太回去了。 今儿为了酒馆开张，陈舅母的卤味摊子都没摆。 周泠泠也和陈舅母说了，卤味摊子以后就是舅母一个人卖，以后他们两家一东一西，客源不一样，竞争并不大。 陈舅母也答应了，却不同意只给周泠泠两成利，而是改成了三成。 她说：“若不是泠泠你，舅母哪里会做这东西？无论如何这一成你得收下。” 陈老太太也在一旁跟着劝，周泠泠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二表哥来给他们家当账房的原因。 她想着，若是大表哥愿意，倒也不用继续去布庄干活了…… 周泠泠坐在柜台后面，开始思考着家里下一步的打算。 大哥已经进了书院，只等明年的考试。 二哥也在练武，顺便读书识字。 家里的小酒馆开起来了，以后有娘和方婶子在后厨，二表哥管账，大勤叔和他爹就在前面照应着，就是两人都不是能当跑堂的料…… 不然把二牛也叫来？ 周泠泠想起了那个明知道后面有野猪，还跟着自己往回跑的少年。 人倒是不错，也挺机灵的。 至于周家村……上回听说便宜堂姐开始卖什么胭脂水粉了，果然，女主在什么样的境地下都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 反正只要不犯到她跟前来，她也懒得去找女主麻烦。 好歹自己这辈子对她有“救命之恩”，但凡周浅浅有点底线，就该绕着他们一家走。 她现在的重点还是在厢房里剩下的那两种粮食上。 玉米和马铃薯都出苗了，再长几天就能进行移栽了，到时候她得亲自回村里一趟，看看土豆的长势。 要是能在镇子旁边有一块地就好了，就像明昭书院一样，这样他们就不用跑那么远。 而且这些东西种在周家村，虽然有老族长看着，但周泠泠还是有些不放心……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周泠泠的思绪，其中还夹杂着她爹的大嗓门。 “周二哥，听说你家开了个小酒馆，我们累了一天，也想来松快松快！” “来来来，兄弟们快里面请！” 周泠泠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就看见一群皮肤黝黑、肌肉线条分明的汉子拖着疲惫的步伐在其中几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他们身体虽然疲惫，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其中一个汉子对周老二道： “周二哥，你这么些日子不去码头，兄弟们可都想死你了。” 其他两桌也有人附和。 “是啊二哥，你不在兄弟们干活都没什么劲儿了。” “二哥，你家开小酒馆了，以后就不回码头了？” 周老二乐呵呵的，自己拎着茶壶一个个给他们倒茶。 用的不是什么竹筒杯，而是大碗。 他倒着茶，回答道：“不回了，家里忙活不开，我得留下帮忙。” 闺女不喜欢他再回码头扛包，他得听闺女的。 也有人眼尖看见了周泠泠，顿时“哟”了一声。 “这是小侄女？二哥你这么粗犷，也能生出来小侄女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啊！” “哈哈哈这肯定都是嫂子的功劳，周二哥肯定是没这本事了！” 她现在的重点还是在厢房里剩下的那两种粮食上。 玉米和马铃薯都出苗了，再长几天就能进行移栽了，到时候她得亲自回村里一趟，看看土豆的长势。 要是能在镇子旁边有一块地就好了，就像明昭书院一样，这样他们就不用跑那么远。 而且这些东西种在周家村，虽然有老族长看着，但周泠泠还是有些不放心……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周泠泠的思绪，其中还夹杂着她爹的大嗓门。 “周二哥，听说你家开了个小酒馆，我们累了一天，也想来松快松快！” “来来来，兄弟们快里面请！” 周泠泠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就看见一群皮肤黝黑、肌肉线条分明的汉子拖着疲惫的步伐在其中几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他们身体虽然疲惫，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其中一个汉子对周老二道： “周二哥，你这么些日子不去码头，兄弟们可都想死你了。” 其他两桌也有人附和。 “是啊二哥，你不在兄弟们干活都没什么劲儿了。” “二哥，你家开小酒馆了，以后就不回码头了？” 周老二乐呵呵的，自己拎着茶壶一个个给他们倒茶。 用的不是什么竹筒杯，而是大碗。 他倒着茶，回答道：“不回了，家里忙活不开，我得留下帮忙。” 闺女不喜欢他再回码头扛包，他得听闺女的。 也有人眼尖看见了周泠泠，顿时“哟”了一声。 “这是小侄女？二哥你这么粗犷，也能生出来小侄女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啊！” “哈哈哈这肯定都是嫂子的功劳，周二哥肯定是没这本事了！” 第84章 狗改不了吃屎 搞事业是没有止境的。 但家里的人手是有限的。 周泠泠在自己家和外祖家，以及身边所有人扒拉了一圈，觉得最适合干这活的人还是大勤叔。 以及他们家得再招一个厨子。 她得找覃大叔给她再做几个大盆，以后每日上午和下午在店里单开一口灶，炒上两荤两素装在盆里用开水温着，然后大勤叔推到码头上去卖。 一荤一素五文钱，两荤两素十文钱，米饭还是管够，再准备一桶随机的汤。 嗯。 把大勤叔支出去，再把二牛招来跑堂，完美！ 周泠泠很满意自己的机智，转头就叫上她二哥去了覃家。 回家的时候，周云手上就多了一把有轮子的椅子。 他一脸的好奇：“妹妹，这椅子为什么有轮子呢？” “因为这就是轮椅啊。” 周泠泠理所当然的回答，“轮椅当然有轮子了呀！” 周云一只手推着椅子，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 妹妹说的好像是没错，可他怎么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呢…… 他们俩是先回来的，陈氏他们要等酉时过了才打烊。 所以周家小院里除了他俩，就只有萧炎和飞羽在。 不对。 周泠泠看了眼院角的大树。 飞羽不在，是另一个人。 她垂下眼眸，再抬头脸上已经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朝着正房走去。 “萧公子？” 屋内， 早就听见兄妹俩声音的萧炎放下了手里的书。 今日一整日，周家的小院安静得很，虽然午时和下午陈氏都让周老二特意给他送来了餐食，也叫他很不习惯。 “进。” 听见他的声音，周泠泠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萧公子，我给你带回来个好东西！” 萧炎挑了挑眉，对她的“好东西”也很是期待。 周泠泠也没卖关子，直接让她二哥把轮椅给搬了进来。 萧炎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造型诡异的椅子，大脑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这是……何物？” “轮椅啊！” 周泠泠一脸的‘这你都不知道’，让萧炎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 轮椅……他该知道吗？ “顾名思义，轮椅就是有轮子的椅子，专门为一些行走不便的人量身打造！” 说着，周泠泠还朝着萧炎的腿抬了抬下巴示意，“有了这个，萧公子你以后就可以坐着轮椅出去晒晒太阳，不用整日都窝在房间里了。” 怪可怜的。 萧炎看着面前的‘轮椅’，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若是想出去，有无数的法子可以出去……还需要这个奇怪的椅子？ 需要的。 一刻钟后，萧炎坐在轮椅上，人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周云猴子似的围着他打转。 “萧大哥，来来来，你往我这边滚。” 萧炎：“……” 周泠泠：“……” 虽然知道二哥说的是滚轮子，但就是很想笑怎么办。 周老二和陈氏正好回来了，看见这一幕，两口子也是一脸稀罕。 “萧公子能走了？”陈氏惊喜的问道。 周云：“不是，是妹妹打了个轮椅，萧大哥就能滚着走了。” 周老二“嘿”了一声，一巴掌呼了过去。 “萧公子叫你老子大哥，你小子还叫上大哥了，咋？要跟你老子我平起平坐啊？” 他这话一出，周泠泠几人同时愣住了。 周泠泠一直叫萧炎萧公子，却是管飞羽叫的飞羽大哥。 二哥管飞羽叫师傅，却管萧炎叫萧大哥。 偏偏萧炎之前却是管周老二叫周大哥的…… 就—— 他们家这称呼只能说是五味杂陈乱七八糟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陈氏和周老二的关注点都在萧炎坐着的‘轮椅’上。 只见那和往常见过的不一样的椅子两边各一个大轮子，比扶手还要高出那么一点。 将手放在轮子上轻轻往前一带，就能把整个轮椅推动着前进后退。 “这里还有一个卡扣，要是想让它停在一个地方不自己滑走，就把这个卡扣放下来，就能把轮子卡住了。” 周泠泠走上前，从扶手下方推出来两个小木条，刚好把轮子卡了进去，不用的时候就把小木条推进去。 “自己滚动轮子前进后退，要是遇到上坡就要费劲一些，下坡的话也比较危险，所以最好还是有人能帮着推最好。” 这只是最基础的一款轮椅，没办法实现自动控制功能，也根本不可能实现。 饶是如此，也让萧炎十分赞叹，让周老二两口子看得两眼放光。 “此物甚好。” “闺女，这玩意儿是真好啊，你祖母是不是也能用上？” 周老二这话一说，陈氏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 周泠泠也愣了一下，然后道：“若是家里有人照顾，或许也能用得上。” 但她并不觉得会有人愿意出那个力气推着老太太出门，就连周老头都不会。 看着突然变脸的媳妇儿，周老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讪讪一笑：“那个媳妇儿，我就是说说……” 陈氏没搭理他，一把撇来他伸过来的手。 真他娘的狗改不了吃屎！ 她转头问萧炎：“萧公子今日的饭用得可好？” 萧炎像是没觉察到一家人的波潮涌动，笑着点点头：“尚可，有劳周夫人。” “日后可让飞羽直接去店里取，不用劳烦周二哥亲自送回来了。” 陈氏十分惭愧：“这么远送回来到底没有灶上刚出来的好，没照顾好萧公子，也是我们有负白老大夫所托。” “不若明日去请老大夫来一趟，我看萧公子近来有些起色，是不是让老大夫再看看？” 萧炎在周家养伤半个多月了，他们不仅收了人家的银子，身边的侍卫又是儿子的师傅，每日教导儿子练武读书都十分尽心。 偶尔她还能看见萧公子亲自指点儿子一二，上回家里来贼人还救了闺女一命。 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陈氏心里也把两人当半个家人，所以希望萧炎身上的伤赶紧好。 对陈氏的关心，萧炎自然没有反对的。 他本来也是打算让飞羽再去找老白大夫来一趟的。 “好，那就有劳周夫人了。” 陈氏立刻笑着应下，“诶，那明日我就让二小子跑一趟。” 一旁完全被媳妇儿无视的周老二：“……” 嘤嘤嘤，媳妇儿我错了…… 周泠泠在一旁看得好笑，“娘，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陈氏扭头看了过来，“啥事儿闺女？” 第85章 你要多少有多少 周泠泠跟陈氏回了房，说了想让大勤叔去码头卖快餐的事儿。 陈氏坐在那里沉思了片刻，道： “闺女，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又能帮了你大勤叔，还能让你爹那些兄弟吃口好的，可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倒也有些复杂。” 周泠泠洗耳恭听。 陈氏便道：“你本是一个月二百文雇你大勤叔在店里帮着跑腿，现在又想让他去码头卖饭，那仍是二百文一月的月钱呢，还是怎么呢？这些都要跟你大勤叔说清楚。” “你方婶子和大勤叔都是好的，那些年也没少帮衬咱们，娘也相信他们的人品，可升米恩斗米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再则你想让二牛来店里，也要看看你方婶子和大勤叔的意思，你说呢？” 是了。 钱怎么分。 其实也不需要大勤叔出什么成本，就负责中午和下午的时候去码头卖一下，有空了也要负责一下店里的一些杂活。 二百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更何况他们一家都能住在小酒馆后面。 “娘你说得对，我想着要是大勤叔愿意去，每日去掉成本的收入大勤叔得二成，约莫二十文钱左右。” “二牛的事儿，明天我亲自问问方婶子，若是他们愿意让二牛来就来，若是不愿意我再另外找人便是了。” 母女俩说好，又亲亲热热的挽着手去打水洗漱。 直到躺在被窝里，陈氏都没有跟周老二说过一句话。 至于夜里他是如何认错就不为人知了，反正第二天一早，陈氏出门前心情都很不错。 周泠泠今日没那么早去店里。 早上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过后，隐约听见她娘在门口对她说了什么，周泠泠迷迷糊的应了声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一拉开房门，就看见院子里的树下多了一道身影。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萧炎自来到周家养伤，每日都在房间里，从未出来过。 周泠泠每每见到他，虽也为其容貌感到惊艳，但远不足此时，即使那人坐在轮椅上…… 那人闻声回头，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醒了？” 周泠泠刚起床，脑袋还有些混沌。 “嗯……” 她应了一声，还听见自己不知死活的说：“萧公子，我昨晚怎么没发现，你坐轮椅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的。” 果然，这句话成功让对方沉默了。 周泠泠也猛地回神，“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炎却突然笑了一声，“无妨。” 早在十几年前，他已经习惯了所有人为他的容貌产生的各种各样的眼神和议论。 这丫头的眼睛还算干净，没有那些人眼底的龌龊和复杂，自己倒也没有那么反感。 甚至还能开开玩笑：“多亏了这张脸才能换来周姑娘相救，在下也算不亏了。” 周泠泠：“……”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说：“那也是碰巧，萧公子大抵是上辈子善事做多了，命不该绝。” 说到这里，周泠泠眼底有微波流转，她像是不经意一般随口道： “说到碰巧，昨儿店里来了一桌客人，也说了个碰巧的事情。” “前些日子离云水一县之隔的宁远县胡首富家遭了贼，整整一座粮仓十万石粮食竟然不翼而飞了，萧公子，你说巧不巧？” 萧炎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有何巧？”他声音淡漠。 周泠泠却是一笑：“当然巧了，按照时间算来，那富户刚遭了贼，第二日晚上我们家也进了贼，萧公子，你说这会不会是同一批贼呢？” 那姓胡的富商是大粮商，在原文里本想借着旱情囤积居奇大赚一笔，前期的确叫他如愿了，可这死胖子却想着再等等一定会赚得更多，眼睁睁看着老百姓饿死。 后来红薯出现了，他这才着急一边打压女主，一边把手里的粮食出手。 总之一句话，这死胖子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周泠泠知道萧炎很缺粮食。 不然他不会继续留在周家。 “这就要问那批贼了。” 萧炎仍是淡淡的说道，仿佛这件事当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周泠泠笑了笑，也默契的不再提这个话题。 “家里新开了家酒馆，平日里喝酒的人多了难免生事，想雇几个有些身手的人帮着打打杂，在牙行倒是有些不好找。” 她脸上的苦恼半真半假。 听得这话，萧炎默了默，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这里，可愿意招些身残之人？” “嗯？”周泠泠挑了挑眉。 “他们都有些身手，就是年纪大了些，身上也都带着伤，也无家可归……” 萧炎话还没说完，周泠泠就迫不及待的点头应下了。 “要要要，我要的。” 有些身手，还年纪大，那不妥妥的经验丰富吗？ “你有多少这样的人？能给我十个八个的吗？”周泠泠一脸期待。 她来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没想到对方还真能帮她解决！ 到时候放几个回周家村帮她看着地，留两个在店里，一举两得啊！ 萧炎：“……你要多少有多少。” 他们北军虽然号称有十万大军，但其中的老弱伤残数不胜数。 哪怕只能安置几人，也是极好的。 周泠泠一高兴，就信心满满的推着轮椅带着萧炎一块儿出门了。 正在屋子里对着桌子上的大字头晕眼花的周云指着门口，忙对守在窗户边的飞羽道： “师傅！萧大哥出门了，你还不快去保护他！” 自从收了周泠泠的酒，飞羽对周云那是越来越上心了。 尤其是知道周云的目标是当大将军之后。 飞羽表示：“要当大将军，那必然是文武双全，运筹帷幄之人。” “从今日起，练武的时辰再加一倍，一边读书一边学兵法……” 周云嚎啕大哭，每日的折磨加倍。 所以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 结果他话音刚落，正房的门口突然闪过了一道黑影，眨眼间就从院墙飘了出去。 周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他们家院墙，又扭头看向他师傅。 飞羽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放心乖徒儿，你萧大哥有人保护了。” 周云：“……” 第86章 把方子交出来 周泠泠推着萧炎，从小院往东市去。 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我跟你说萧公子，我们家的酒那可真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要不是你现在有伤在身，我还真想让你尝尝……” “你们这的酒跟我们家的比起来，那可真像是水似的……” 萧炎脸上挂着一抹疏离的淡笑，这是他在外面一贯的面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饶是他坐在轮椅上，也引得不少路边众人频频回首。 听见周泠泠的话，他心下一动。 他们这的酒？ 难道不是她这的酒吗？ “咦，卖菜的老伯？萧公子，我们过去看看。” 周泠泠在一个巷子口看见了当初卖菜的那个老伯，便推着他过去。 那老伯蹲在地上，身上的衣裳依旧单薄，手里也没有拿草帽了。 “老伯，你这菜咋卖？” 老伯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椅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上面还坐着个天神一样俊美的男子。 太过惊讶，以至于老伯都忽略了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个小姑娘的。 “菜菜菜……一文钱两斤。” 周泠泠从后面走了上来，“都过去这么久了，老伯卖菜还是这么实诚啊？” 一文钱两斤。 现在连最次的糙米都要五文钱一斤了。 老伯眯起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的小丫头，他昏黄的老眼闪过一抹惊喜的光。 “是你啊小姑娘！” 显然，这个一买就包圆了他们家那一茬所有的菜的小姑娘，老伯也是记忆深刻。 “上回的菜多亏你了，这一茬还是最近刚长出来的呢！” 往年他们家一茬的菜都卖不完，到最后都只能留着自己吃，今年这都第二茬了。 周泠泠也蹲了下来，看了看老伯筐里的菜。 上面也有些虫洞，但不至于瘦瘦巴巴的，远比前天李伯娘从村子里收来的好。 看来这家人确实是种菜的好手。 “老伯，我有个长久的买卖想跟你谈谈，你看怎么样？” 老伯“啊？”了一声，“啥买卖？” “我家开了个小酒馆，每日需要些新鲜的蔬菜，我和老伯也算有缘，以后每日往我家酒馆送五十斤新鲜的蔬菜，种类随意，我按一文钱一斤收。”周泠泠说道。 现在市面上凡是吃的都涨价了，小菜也早就涨到了一文钱一斤，老伯许是等这一茬菜太久没来了，所以仍是卖的一文钱两斤。 老伯没想到自己每次遇到这姑娘都有天大的好事！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姑娘……你说，我……” 周泠泠理解的笑了笑，“老伯，我家的酒馆就在前面那个巷子往里走，右手第一家周记小酒馆就是，您可以跟我一块儿去看看。” 老伯激动的挑起扁担，跟着周泠泠两人往前走。 “姑娘你真是老头子的贵人啊！” 他们一家也是大着胆子想了又想才敢种下第二茬菜，自家都舍不得喝的水，日日不落的给菜秧子浇。 好不容易等到能卖钱了，老头子这才挑了一担子来镇上卖。 结果如今西市那边赶集的人越来越少了，一上午他都没卖出去几斤，所以这才来有钱人多些的东市碰碰运气。 没想到又让他遇上那个好心的小姑娘了！ 老伯笑得热泪盈眶。 周泠泠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他：“老伯家里又种了多少菜？” 挑着胆子的老伯脸不红气不喘，回答道：“和上回差不多，就是还多种了一亩南瓜。” 南瓜经放，若是保存得好，放过整个冬天甚至吃到开春都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老伯也放松了下来，他甚至单手换了个肩膀，问道：“小姑娘，这是你哥哥？年纪轻轻的可惜了，老天爷咋就不开眼呢……” 这跟小姑娘一样好看的后生，咋就残了呢！ 周泠泠看了眼‘年纪轻轻就可惜了的哥哥’，没忍住笑出了声。 眼瞅着后者的脸色就要变了，赶紧转移话题： “老伯，我家的酒馆了。” 周泠泠三人刚到酒馆门口，本以为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自己看到的应该是热热闹闹却乱中有序的酒馆，没想到却只看见一群朝着店里探头探脑的人。 突然，店里面还飞出来的一根筷子，更是打破了周泠泠的美好幻想。 眼看着那筷子就冲着萧炎面门来了，他皱了皱眉，紧接着一道破空声响了起来。 飞过来的筷子就被一粒石子击飞，落在了旁边的地上。 热闹的确是热闹的。 只是这热闹和周泠泠以为的热闹毫不相干。 “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把方子交出来给我们家少爷，否则你们能不能竖着走出这小酒馆那可就说不定了……” 周泠泠一踏进店门，就听见这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店里的客人早就被吓跑了，此时在门外看热闹呢。 周老二和大勤叔站在最前方，护着身后的陈氏等人和一群人对峙。 而对面则是好些个拿着棍子的小混混，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 看着店里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还有地上的碎渣，明显这些人已经动过一次手了。 她眼底顿时显现出一股寒意，忍不住反唇相讥。 “嚯，早上起床没刷牙吗？好大的口气！”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老二和陈氏等人又惊又喜。 陈氏连忙提醒她：“泠泠！这里危险，你先回家去！” 周老二也说：“是啊闺女，你别来了……” 但周泠泠没有停下脚步。 她神色微冷，一步步走向周老二的方向。 方才叫嚣的人正是年轻男子身边的一个小管事，听见她的话，眯着小眼睛将周泠泠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哼，我还当是谁？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也敢在爷爷面前放肆！” 他话音刚落，脑门就被一把扇子敲了一下。 是那位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看见周泠泠，眼底闪过一抹亮光，随后自以为潇洒的打开了扇子。 “家里下人粗俗，污了周姑娘的耳，实在抱歉。” 周泠泠：“……” 大秋天拿着把扇子扇扇扇，真他妈大煞笔。 她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极度不适，不由得皱了皱眉： “就是你们来周记捣乱？说，想怎么着？” 第87章 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周老二和陈氏三两句话就把事儿说清楚了。 原来他们店里好好的在营业，结果这群人突然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不仅把客人都赶走了，还砸了他们不少东西。 陈家康不敢阻拦，只能去后面叫来陈氏和周老二他们。 结果对方说啥？ 让他们把卤味方子交出来。 做啥春秋大梦呢！ 见她知道是什么事了，那年轻公子还故作惋惜的补充道： “说来也巧，听说后街开了家酒馆，里头的酒肉那是一绝，少爷我也买了点尝尝，结果你猜怎么着？” 没人回答他。 少爷笑眯眯的看着周泠泠，继续自己表演着。 “没想到你们家这卤味竟和我们家祖传的方子做出来的一模一样，所以本少爷自然就是想看看你们家这方子，是不是从我谢家流露出去的。” “就这点要求，你说你们怎么就不配合呢？” 巧你妈巧。 还配合，要抢方子就说抢好了，还看看，那看完您能把自己变成个傻子，假装自己没看过吗？ 周泠泠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脑海里也飞速的思考着对策。 他们家的卤味会引来觊觎，是周泠泠想不到的。 毕竟没钱的人抢不走，有钱的人也不在意这三瓜两枣的。 没想到还真来了个奇葩！ 谢家…… 周泠泠眼神一暗。 云来镇最大的大地主和大富商，前面东市有一半的商铺都是他们家的那种。 这事儿有些麻烦了。 就在她有些束手无策之际，身后出现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而楼上竟然也突然传来了一道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真是趣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小友，几日不见，你的处境堪忧啊！” 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了一道身着白衣的身影。 正是柳元一。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周池。 周池看了妹妹一样，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周泠泠悄悄松了口气，无奈的对柳元一苦笑了一声： “是，没想到这窘迫模样正好让柳大哥撞上了。” 柳元一闻言又是一笑，带着几个学生一步步走了下来。 那谢家少爷一见柳元一竟然在，扇子也不扇了，又恨又怕的看着他。 “柳柳元一……你怎么会在这？” 他来的时候可是早就答应过了，这家酒馆就是个普通农户家里开的，怎么会认识柳元一？ 柳元一却朝着对方笑得如沐春风，“谢少爷，你也好久不见了，怎么？谢家如今落魄到要谢少爷亲自出来打家劫舍了吗？” 谢少爷怒瞪着他：“……胡说八道，本少爷什么时候打家劫舍了？” 柳元一诧异的挑了挑眉：“哦？原来不是吗？” “那谢少爷带着这么多人……” 他说着，还用手里的扇子指着谢少爷身边那些举着棍子凶神恶煞的人。 “是来吃饭的吗？” 谢少爷心口一堵，狠狠的抓住了旁边管事的手腕，掐得后者手腕发青。 “该死的东西，都是你干的好事！”他咬着牙低声呵斥。 有柳元一在，他们的方子多半是拿不到了。 管事忙垂下了头。 在这云来镇，乃至云水县，还没有人敢不给柳家人面子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谢家这种有点钱的商户人家，怎么敢和家里出过一位尚书，现在还有人在上京当大官的柳家作对？ 谢少爷勉强一笑，再次拿出方才的说法想要糊弄过去。 “都是误会，误会……这不前些日子家里下人买了周记的卤味，吃着和家里厨娘做的竟是极其相似，所以我今日才来看看，就是看看……” 周泠泠哂笑一番：“怎么？谢少爷家这么大方，祖传的方子也教给厨娘做吗？” 她是在讽刺对方前后不一。 这么明显的借口，大少爷还真是糊弄人都不严谨。 谢少爷方才眼里见着周泠泠伪装出来的笑容早已消失，这会儿看她的目光已经变得十分阴狠。 “厨娘也是谢家的人，他们的东西自然也是谢家的，不过一个方子，想来是下人们搞错了。” “多有打扰，咱们……后会有期！” 最后这四个字，谢少爷说得咬牙切齿。 他就不信了，柳元一还能一整天都跟着这一家子！ 得不到就毁掉，他谢耀祖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失败的！ 谢少爷带着一群打手就要离开，可大门却被两筐菜挡住了。 老伯正看戏呢，赶忙过来想要把自己的担子移开。 谢少爷却是抬脚就要踹。 “慢着！” 身后传来周泠泠的声音，“把我家酒馆砸成这样，谢少爷就这么走了吗？” 谢少爷抬起的脚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他放下脚，转过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小美人儿。 “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知不知道他是谁？ 云来镇首富！ 整个镇上，他们谢家说了算！ 周泠泠也诧异的看向他： “难道你爸是李刚？” 谢少爷：“……李刚是谁？他算个什么东西？” “哦，他不算什么东西。”周泠泠一脸淡然，说出的话却让人格外不淡定。 “但谢少爷你砸了我们家的店，照价得赔我们十两银子，还有耽误这么久的时间误工费，看在你爹的份上，一共赔二十两好了！” 谢少爷都要被气笑了！ 搞笑！ 他在云来镇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见有人敢找他赔钱的。 这时候，柳元一在也不好使了。 “要钱那是一分没有！少爷我倒是能守在门口，帮你招呼招呼客人！” “怎么样小娘子？本少爷亲自给你招呼客人，就当是赔偿了怎么样？” 谢少爷这话满是威胁，他甚至还挑衅的看了柳元一一眼。 柳元一眼神一厉，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跟前的小姑娘小嘴一张。 “你这张脸，一看就像上辈子没卖出去，这辈子又砸手里的货色，怎么在门口给我招呼客人？” “我也想给你爹一个面子，可你这张脸，实在丑得像是一桩冤案，我怕我的客人对着你这张脸食不下咽，所以谢少爷还是给钱！” 她这话一出，原本要说些什么的柳元一顿时噤声。 坐在轮椅上的萧炎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姑娘那张叭叭叭的小嘴。 心里想着以后若是能不得罪她，还是不得罪…… 谢少爷本人也被骂懵了。 毕竟他自诩云来镇第一风流倜傥的俊秀公子，曾经还引得春满楼两大花魁为他争风吃醋。 头可断血可流，他的容貌绝不能被污蔑！ 待反应过来，谢少爷勃然大怒： “你这小贱人给脸不要脸！今天就是他柳元一在这也都不好使！” “来啊，给我拆了这小破酒馆！” ---------------- 第88章 有事萧兄无事萧公子 人是竖着进来的。 横着出去的。 周老二一手一个，把谢少爷以及他的狗腿们全都扔了出去。 他拍了拍手走回来。 “闺女，你来镇上少，不知道这谢家可是云来镇一霸，咱们这样把人打出去真的没事儿吗？” 虽然刚刚揍人的时候是真的爽。 周老二的目光落在萧炎轮椅后站着的人，眼底满是火热的崇拜。 周泠泠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个富贵儿口中喜欢趴在他们家各种树上和房檐上的人。 一身黑色劲装，黑色的面具罩住了半张脸。 神秘，比飞羽厉害。 是周泠泠对他的第一印象。 听见她爹的话，周泠泠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打都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元一也点头赞同道：“小友放心，晚些时候我亲自派人去谢家说一声，谢少爷年轻气盛，他爹倒是未必，或许愿意给我柳家几分薄面。” 说来这云来镇敢不给柳家面子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可柳家家教严格，从未有族中子弟像这些纨绔一般横行霸道，欺压良民。 所以柳元一也有些气愤。 一个小小的暴发户之子，竟然也敢在他柳元一面前放狠话。 便是这位兄台身边的人不出手，他也忍不住了。 “元一在云来镇许久，倒是从未见过兄台，今日多亏了这位……兄台身边的护卫。” 他略微迟疑的落在了坐在轮椅上的萧炎身上，眼底一抹惊艳。 周泠泠适时介绍道：“哦，柳大哥，这是萧公子，我家的……一个远方表亲。” 柳元一微愣，当初因为妻子的事，他也是把周家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并不曾发现周家还有姓萧的远亲。 不过托口之词，你就那么随口一说，我就那么随口一听。 柳元一心中明了，就是这萧姓…… 不过瞬息，柳元一便收起心神，笑着跟萧炎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萧公子，在下柳家柳元一。” 萧炎坐在那里一直沉默着，至此才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 “柳公子，久仰。” 两人都不是会攀谈的人，气氛有些安静。 蹲在墙角的老伯弱弱的出声：“那个……小姑娘，这些菜你还要吗？” 周泠泠闻声看过去，“要的老伯！” 周泠泠赶紧让二表哥去跟老伯算账，还拟了以后每日送二十斤菜的协议，让老伯带回去给家里人看看。 要是没意见，随时来店里跟他们签约就行。 等人走了，周泠泠他们清点店里的损失。 被砸坏了两张桌角，还有几张凳子。 周泠泠让她爹把这些搬到后院劈了当柴烧。 “幸好揍了他们一顿，不然就亏大了。” 周老二一边搬着桌子，一边心疼的说道。 以前就听说这位谢少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没想到连他们一个小酒馆的卤味方子都不放过。 周泠泠却有些存疑。 区区一个卤味方子，真的是这位谢少爷的目标吗？ 不是她说，她的烧酒可比卤味方子值钱多了。 刚开业第二天就被人捣乱，周泠泠有心想让爹娘干脆关了门回家去，可陈氏却不愿意。 “人家一捣乱咱们就关门，那不是正如了对方的意？拿不到方子，也搅和得我们做不了生意。” “我偏不想如他们的意，咱们收拾收拾，甭管有人没人，今天酒馆继续开！” “下午的时候我和你方婶子炒几锅菜，让你大勤叔拉到码头去卖卖看。” 这事儿陈氏一早来的时候就问方氏和大勤了，夫妻俩那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还说他们就只要月钱，去码头卖快餐的钱就不用跟他们分。 陈氏没答应，这是闺女定下来的，方氏和大勤只能感激的应了下来。 更不用说陈氏还帮闺女提前问了叫二牛来店里跑堂的事，夫妻俩更是感恩戴德，在心里发誓要好好在周家干活。 听见她娘这么斩钉截铁的话，周泠泠意外又不意外。 从一个被婆婆欺负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的小媳妇儿到现在的干脆果断独当一面，陈氏只花了四个月。 周泠泠撒娇般靠在陈氏的怀里，一脸崇拜。 “娘，你说得对，咱们不能怕了那些坏人，我支持你！” 陈氏搂着闺女，笑得心满意足。 她能有今天，也都多亏了她的宝贝闺女…… 萧炎被迫看了一场母慈女孝戏码，眼皮不禁狠狠一跳。 真是个善变的小丫头…… 暗一推着轮椅先从店里出来。 周泠泠让二表哥好好看店，挥挥手和爹娘告别。 没想到刚走出店里，就看见前面转角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泠泠脚下的步子一顿。 “怎么了？” 萧炎被推着走了几步，结果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小姑娘站在台阶最下面，一双圆润的杏眼微微眯起。 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如果周泠泠知道萧炎这么想，一定会大喊冤枉！ 她只是在想，便宜堂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听大堂兄说周浅浅是在西市那边卖胭脂……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泠泠走上前，一脸沉静的对萧炎说： “萧兄，我现在要去干一件大事，你自己乖乖回家！” 说完，她拔腿就朝着刚刚周浅浅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再不追，富贵儿都感应不到她了。 萧炎：“……” 有事萧兄？无事萧公子？ 被留在巷子里的萧炎和暗一久久未动。 暗一问道：“主子，要回吗？” 萧炎摇了摇头，“去看看她干什么大事。” 暗一颔首，单手抓起轮椅，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 周泠泠追了两条巷子，终于追到了她想找的人。 而这条巷子，她并不陌生。 正是先前吴叔告诉她的，云来镇富户云集的一条巷子。 这里住着云来镇大大小小的商贾和一些官员，譬如，刚刚才被他们揍了一顿的谢少爷所在的谢府就坐落于此。 更巧的是，周泠泠追到的人，此时正出现在谢府的侧门前。 “走走走，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找我们家少爷！” 门房毫不客气的话语让周浅浅又羞又恼，但她今天非见到谢少爷不可。 只能低声下气的跟门房祈求道：“大哥，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跟谢少爷约好的，不信您进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只是替我问一问，您也不吃亏……” 说着，周浅浅狠心把自己这次卖胭脂赚的银子都塞到了门房手里。 后者掂了掂，这才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等着！”，然后转身走了进去，还关上了侧门。 第89章 堂姐的胭脂卖得很好啊 周浅浅在侧面外等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人出来。 她忍不住又上前敲门，这一次很久才有人开门。 “敲敲敲，叫魂呢！” 周浅浅一看，不是刚才那个门房，她皱了皱眉，只能再次说： “这位小哥，我和贵府谢少爷有约，方才已经有人进去通传了，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她说完，那门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有些古怪笑了。 “那可不巧，我们少爷是在府里，可这会儿还真没空见你，这位姑娘你还是过几日再来！” 说完，这门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哐”的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周浅浅：“……” 气死了！ 所以她刚刚的钱白花了！ 谢耀祖这个废物！ 周浅浅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还有胭脂寄存在一个铺子里要去拿回来，从镇上走回去还要走一两个时辰。 想到周泠泠一家如今住在镇上的大院子，还开起了酒馆，周浅浅心里的怨气就一刻也止不住。 现在祖父祖母完全不认他们家和三叔一家，三叔一家却死命扒着老两口不放，她爹娘一看三叔从老两口手里拿到了好处，也依依不饶的闹，周家老院子里整天乌烟瘴气的。 要不是自己会制胭脂赚钱，恐怕她娘又要把她卖到哪家有钱人家给大哥读书了。 都是她心软！ 若不是她当初心软，绝不会放周泠泠一家离开老周家，他们一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周浅浅黑着脸闷头往前走，身上的怨气冲天。 周泠泠“啧啧”了两声，故意从巷子口的拐角处闪身出来。 “堂姐，最近胭脂卖得可好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周浅浅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一看，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张笑容灿烂的明艳小脸。 是周泠泠。 这辈子，她过得比上辈子更好了。 以往干瘦干瘦的小身板长高了不少，蜡黄的小脸也变得白皙圆润。 而周浅浅最讨厌的，是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清澈，明亮，不谙世事，又像是能看透人心…… 周浅浅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仿佛在看周泠泠，又仿佛没有。 “堂姐？” 周泠泠见便宜堂姐看见自己竟然开始发呆，也是很无语。 周浅浅猛地回神，眼神从阴狠变为复杂，最后归为平静。 “是泠泠妹妹啊，好巧，在这里遇见你。”她语气平静。 丝毫没有被周泠泠抓包的慌张。 于是周泠泠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不巧啊，我从我家店门口一路跟着堂姐过来的，还等了堂姐好一会儿呢。” 周泠泠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继续问道：“堂姐认识谢少爷啊？” 周浅浅有些怀疑自己听见了什么，脸上的平静寸寸龟裂。 “你说什么？” 周泠泠很好心的重复了一遍，想让堂姐的脸上的面具烂得更彻底一点。 “我说我一路跟着堂姐的呀，堂姐来找谢少爷干什么呀？” 周浅浅：“泠泠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谢少爷的。 女主是朵白莲花。 就算干了坏事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周泠泠根本不等对方解释，而是直接道：“啊！我知道了，堂姐一定是知道谢少爷来我们家抢卤味方子还被揍得很惨，特意来看谢少爷的？” “也不对，堂姐可跟我们是亲人呢，难道堂姐是来谴责谢少爷这种丧尽天良毫无道德底线的无耻行径的？” 周浅浅脸上的表情彻底维持不住，她目光不甘的看向周泠泠，嘴里却咬牙切齿的回答她： “是！我听人说谢少爷带人砸了你家的店铺，特地来谴责他的！” “结果没想到没见到谢少爷，正好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现在还不到彻底翻脸的时候。 周浅浅心想。 如今二叔一家离开周家，就更没办法辖制他们了。 不过只要她哥顺利考上童生，明年她就能让那人来家里提亲…… 周泠泠莞尔一笑。 女主就是女主，这时候了还不忘关心自己的敌人一下。 “我就知道像堂姐这么善良，一看就不是那种心思龌龊卑鄙无耻手段肮脏，喜欢背后下手的人，那堂姐慢走啊，有空来我家玩啊！” 说完，她笑眯眯的退开到路边。 等周浅浅离开，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可以确定，今天店里被人捣乱的事，和周浅浅脱不了关系。 她就不理解了。 身为女主不去好好搞事业，总是喜欢纠缠她干什么？她是男主吗！ 本以为自己处处避让，就能和老周家彻底划清关系，结果周浅浅还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女主女配天生敌视？就这么看不得她好吗？ 两张桌子四个凳子。 谢少爷肉偿了，那堂姐你就债尝！ 她周泠泠也不是好惹的！ 于是周泠泠转身就回了东市。 在街上逛了两圈，挑中了一家卖胭脂的铺子，走了进去。 不远处， 两双眼睛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暗一有些纳闷：“主子，周姑娘还有心思去买胭脂？” 都找到对自家下手的人了，不想着报复回去，去逛胭脂铺子？ “她是去釜底抽薪了。” 萧炎淡淡一笑，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丫头。 “走，我们该回去了。” 小丫头可是说了，让他乖乖回家，不然他就该小心了。 当天傍晚， 周泠泠是哼着小曲儿回家的。 又过了几天， 周泠泠最后一次去观察厢房里的玉米苗和红薯藤。 因为明天她就要把这些苗移栽到村里早已准备好的地里去了。 得益于上一回暗一的帮助，萧炎也被允许进入这间满是绿色的房间。 待真正看清这间屋子里的一切时，他眼底的震撼怎么也遮挡不住。 只是些普普通通的架子，上面装满了一栏一栏泥土。 而这些架子上要么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要么长着他从未见过的小苗，郁郁葱葱的。 “这是……” 周泠泠知道萧炎的身份不简单，当下也不吝啬，介绍道： “这叫玉米，又叫玉蜀黍，是一种高大草本植物，玉米秆直立，通常不分枝，高1-4米，叶片扁平宽大，线状披针形，花药橙黄色，花果扁球形，耐旱、耐寒、耐贫瘠，缺点是三四个月左右才会成熟，亩产大约四百多公斤。” 萧炎听着，眼底的震撼更甚。 他不明白，为什么三四个月才成熟，亩产四百多公斤竟然是缺点。 ---------------- 第90章 我们合作 萧炎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周泠泠继续介绍另一种长得更茂盛的作物。 “这是红薯，又叫番薯，块根为白、红或黄色，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也是三个月左右可收获，也就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 周泠泠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个东西在她的世界，猪好像比人吃得多…… 没想到换了个世界，却要自己亲自把这些东西带给世人。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晃出去。 萧炎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之前周家那小子可是对这间房严防死守，除了周泠泠和他，连陈氏和周老二都不能随意进去。 虽然他想要探查很容易，但萧炎并没有那么做。 没想到今天，周泠泠竟然主动告诉了他这间屋子里的“秘密”。 更没想到的是，这“秘密”是如此的骇人。 纵观大元王朝，即使是物华丰美的江南和南域，都从未出现过这几种高产的作物。 出身一个偏远村落的农家的周泠泠又是从何得来的？ 不是不想知道，但萧炎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不能探究…… 周泠泠转过身来，不复往日的嬉皮笑脸，而是目光严肃。 “为什么告诉你？大概，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能感受到，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更不是自己之前以为的什么刺客。 一个被亲生父亲放逐，却能顽强的生存下来，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强大势力。 周泠泠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是的，她并不相信云水县的县令。 一个会拿百姓救命的粮种和周浅浅交易的人，一个只顾着自己的功绩，故意隐瞒真相想着能第一个向皇帝请功，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来到这个世界越久，周泠泠对书里的内容记忆就越淡了。 可神奇的是，在有些时候，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她又总能隐隐约约回忆起什么。 “我手里这三种作物，都可以拿来当作粮食，产量均十分可观，等到第一代种子育出，我想把它们推广开来，首先是云水县和南域。” “但想要足够多的种子，就要保证这些作物能够顺利生长，顺利收获。” “所以，我需要地和人手。” 周泠泠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更准确地说，她需要的是人，能够护得住她所有成果的人。 萧炎眉心微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可以。” “但你的种子，要分一半给我，北疆也需要粮食。” 北疆？ 周泠泠有些诧异。 尽管她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可也知道北疆算是大元王朝西北的屏障。 如今驻守西北的，正是当今九皇子。 据说那位九皇子嚣张跋扈，极为猖獗，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劳就无视朝廷，藐视君上…… 等等。 九皇子？ 九公子？ 她没记错的话，大元的国姓好像是……萧？ ----------------- 第91章 他们不该被这样对待 像是一条线，把过往所有的点都串了起来。 周泠泠猛的反应过来。 “你不会就是那个杀人如麻，又猖狂至极的北疆九皇子？” 萧炎：“……”什么东西？ 他什么时候杀人如麻了？ 就离谱。 在自己家里养伤的萧九公子，竟然是当朝九皇子。 周泠泠若有所思：“所以你之前答应给我的人，有些身手，但年纪大了，身上还带着伤，是……” “是北军的将士。” 萧炎语气沉静，“都是些在战场上受过伤，年纪大了，却又无家可归的人。” “他们大多不愿离开北疆，甘愿留在军中做后勤，这些年朝廷从未给北军一文钱一粒米，全靠他们在边境屯田，才能勉强养活北军，平日里还总是把口粮省下来给年轻的士兵，甚至渴望着能重回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说到这里，萧炎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几分凉薄，几分讥讽，却又带着几分无奈。 可他们已经……为北疆，为百姓付出了一辈子。 现在还活着的每一位，无一不是当初拼了命从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他们的同伴，兄弟，早就倒在了关外。 一抔黄土掩埋，除了这些昔日同袍，再无人记得。 周泠泠被萧炎脸上的笑刺了一下。 所以老白大夫说的是真的…… 大户人家的公子，母亲死后就被父亲发配荒凉之地，从此不闻不问。 “那这些年，整个大元都在传北疆九皇子拥兵自重，不敬朝廷……” 说到这里，周泠泠自己也笑了。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个杀人如麻，拥兵自重的皇子，会千里迢迢以身犯险从北疆来到南域打家劫舍？ 啊不，是劫富济贫。 很难想象，北疆多贫瘠之地，却有数十万军民守护着大元的北方屏障。 尤其是在朝廷不闻不问，从未给过银子和粮草的情况下。 萧炎被发配北疆十年，这十年里，他是怎么收服北军为自己所用的？ 又是怎样费尽心思养活这数十万军民？ 一次次用血肉之躯扞卫的王朝，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他们是英雄，不该被这么对待。” “你也是。” 听见这话，萧炎只觉得自己心头好似被捶了一记重鼓。 英雄？ 他是吗？ 那两年在北疆苟延残喘，他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流着皇族萧氏的血。 守卫大元？ 不。 他只是不想被欺负，不想被敌人杀死，所以只能拿起刀拼命。 他要比敌人更狠，更不怕死，才能活下去。 后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就跟了一串的跟屁虫，还要他当他们的将军。 萧炎垂下眼眸，掩下了眼底的自嘲。 “不过是一群饭都吃不饱的傻子。” 还整天嚷嚷着要把那群茹毛饮血的畜生打得再不敢踏进大元半步。 周泠泠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人也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随即，她在心底暗暗做下一个决定。 无论在任何时候，这些人都不应该被薄待。 上天赐给了她空间和来自异世界的巨大财富，总要做些什么，才算对得起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于是她说：“在边境实行军屯制是个很明智的决定，但北疆土地贫瘠，大元现有的作物在北疆都很难生存，即使能存活，想必产量也不容乐观。” 说到这里，周泠泠有些狐疑的看了萧炎一眼。 “所以这么多年，你该不会一直带着你的人，到处……劫富济贫？” 萧炎：“……”胡说八道。 “我们只是这两年才从外面找粮食的。” 往年北疆的粮草虽然也不足，但他们找到了一处能种粮的山谷，又靠山吃山，北军上下一心，勒紧裤腰带还能勉强度日。 可从去年开始，那处北疆仅剩的沃土也只下了几场雨。 粮食歉收，让本就不富裕的北疆雪上加霜。 所以他这才把目光对准了富饶的南域。 没想到即使自己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十年，还是有人对他虎视眈眈，想要置他于死地。 北军原本不叫北军，只是一盘散沙的各路边军而已。 他其实也不是发配北疆，当今陛下曾下旨，说北疆自此就是九皇子的封地。 疆域内百姓皆为他的属民，朝廷不再征税，但也不再为北疆戍守的近十万边军提供粮草。 可若他们放北边蛮族踏入大元半步，这些边军将会被以叛国罪论处，株连九族。 十万边军，退无可退。 而他，也毫无退路。 他那时不过十一二岁，母妃去世后，身边无属臣，只有一个自小陪着他的太监。 连到北疆都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而那唯一和他作伴的太监也因为保护他死在了去北疆的路上。 等他好不容易到了北疆，却迎来了来自边军和地方势力的报复。 因为他，北疆成为流弃之地。 他用了两年时间，成功吸纳了一批人，把一盘散沙的边军重新收拢。 而后，造就了今日赫赫有名的北军。 不仅让北方蛮族闻风丧胆，却也让朝廷忌惮不已。 老三几次出手，就是想要杀了他借机拿下北军。 他以身诱敌，不幸的是的确受伤不轻，但很幸运的是…… 他被小姑娘救了。 说来他该感谢老三，若非他，他如何能遇到失踪多年的老院正，又如何能遇到这天大的机缘。 周泠泠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以后你肯定能让北军将士们个个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只要这一批种粮能顺利收获，你可以带一半会北疆。” “你的人来了，我也会把这三种作物的育苗和种植方法教给你们。” 说着，周泠泠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要是你们下次还去劫富济贫，带上我，保管不亏的。” 有她在！ 无论是高产作物，还是要去劫富济贫，她都超能的！ 萧炎笑了。 比他以往每一次笑得都要开心。 “带上你？你能扛几包粮食？” 他说着，还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这细胳膊细腿。 周泠泠：……你不要瞧不起人。 我超能装！ 她翻了个白眼，也不解释，反正总有一天她要让这小子惊掉下巴！ 第92章 北疆来人 距离谢少爷来酒馆里要方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不知是柳元一派人去了谢家的原因还是怎么，店里没有别人来找麻烦。 就谢少爷被揍得那样惨，谢家都没人来问一句，和他们往日的作风极其不同。 但周泠泠并没有掉以轻心。 她转头就去找萧炎。 后者坐在周家的小院里。 手边是周泠泠拿出来的上好铁观音。 他眼眸微闭，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那模样好不惬意。 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眼底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茶不错。” 比他以前喝过的贡茶还要好上几分。 周泠泠看了一眼桌上那个用来装茶叶的朴素的竹筒。 嗯，没认出来是什么茶。 “萧大哥喜欢，我那还有很多，回头就给你送来。” 反正都末世了，对面的人早就不喝茶了。 只要她想要，小仙女能去给她端一个茶山。 萧炎挑了挑眉，“好啊，那就多谢了。” 一个浑身是迷的小姑娘。 更有意思了。 浑身是迷的小姑娘周泠泠：“萧大哥，我还有一个合作想跟你谈谈。” “哦？”萧炎刚阖上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什么合作？” 他现在是有粮万事足，只要在这里等着，两个月后就能带着粮种回北疆。 总算是能安心的歇息一段时日了。 所以对小姑娘的合作不是很敢兴趣，毕竟他可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是我家的烧酒。”周泠泠说。 萧炎还没有反应，靠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的飞羽却悄悄坐直了身体。 屋内，正抱着胳膊躺在房檐上的暗一也竖起了耳朵。 周泠泠：“上回谢家的人来我们店里，说是为了卤味方子，可我家的烧酒比卤味方子值钱多了。” 萧炎听了，却说：“酒水自然是值钱的，可卤味若是风味独特，运作得当，也不一定就输给了酒水。” 无论是卤味还是酿酒，都是多少人家代代相传的技艺，小姑娘却随手就鼓捣出来了。 在小小的云来镇，周家人手里握着这两样，就像是稚童抱着两只会下蛋的母鸡，总会引来他人觊觎。 所以他说：“你放心，以后我会派人在附近守着，等北疆的人来了，也可留几个在店里，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 可周泠泠却摇了摇头。 “不，我家的烧酒，并非大元王朝现有的任何一种酒。” 树上的人和屋檐上的人同时赞同的点点头。 是的，真的很不一样！ 和周记烧酒比起来，他们以前喝的都是水！ 简直让人闻之欲醉，飘飘欲仙…… 而院子里，周泠泠也在跟萧炎解释他们家的酒为什么不一样。 “举个例子，假设酒水是由一种药水勾兑而成，那么大元的黄酒，就像是一碗药水兑了两倍于它的一盆水，而周记的烧酒只兑了一碗水。” “而且，这种高纯度的烧酒，里面的有害杂质比没有经过蒸馏的黄酒要少得多，口感也更好，烧酒烧酒，喝了能让人浑身发暖，很适合冬天的北疆。” “更重要的是，按照烧酒的制作工艺，若是能继续提纯，使得酒精的纯度达到八成以上，就能够杀死很多细菌，用于伤口消毒，降低因为外伤感染的死亡率……” 她说了那么多，都不及最后这一点有吸引力。 “此言当真？” 萧炎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他的手紧紧握住轮椅的滚轮。 “你这烧酒，当真能降低战场上的死亡率？” 周泠泠：“……现在的烧酒虽然对伤口消毒也有作用，但是按照这个方法提纯之后的高浓度酒精，效果更好。” “不然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 怎么试？ 很快，周家的院子里就多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从大哥的书房里好不容易解脱的周云拿着师傅送他的匕首跃跃欲试。 待周泠泠同意后，手起刀落就在两只兔子腿上割了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鲜血瞬间流出。 一只兔子的伤口被拿了一块布由周云摁住了，按压止血。 另一只兔子则是先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毛发，用烧酒进行消毒处理之后，再用一块布摁住了伤口。 等了一刻钟，两只兔子腿上都不再流血。 周泠泠让他二哥找了布条给兔子们把伤口包扎起来。 “等明天再观察看看两只小兔兔的情况。” “不过任何东西的效果都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或许酒精消毒有用，有的人甚至无法承受酒精的刺痛感，当场痛没了。” 这种事情在现代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所以后来有了碘伏，有了双氧水。 萧炎看着地上缩着的两只兔子，虽然说要试试，可心里却早已相信了周泠泠的话。 “飞羽，传信，再派一批人过来。” 这批人，就不是老弱病残了。 而是他们北军的精锐。 “是，我这就去传信。” 飞羽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高浓度酒精，虽然此前从未听说过，但经过周泠泠的解释，无论是萧炎，还是飞羽和暗一，都明白了它的意义。 这对他们北军，是和粮食一样重要的东西。 原本他们只去信让来十五个老兵，后来有了粮种的事情，便又派了二百名老兵过来。 虽然这些老兵也是他们挑选过，能经得起长途跋涉，也能在此地帮着周姑娘看宅种地。 但是显然，如今不够了。 粮种的事情除了周家，就只有周家村里的一户人家知道。 周家人信他们，但他们的人也一直在村子里盯着。 在第一批粮食没有成功收获之前，这个消息绝不能走漏风声。 但烧酒不一样。 周记烧酒，如今已在云来镇小有名声，但凡来过周记喝过他家的烧酒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回头客。 所以周姑娘担心这东西被人觊觎，或者已经有人在觊觎了，不是没有道理。 等安排好这件事，周泠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 一群穿着破烂，不修边幅的黑脸大汉出现在了周家小院的门口。 附近正要出门的邻居一开门，吓得立马就把门关上了。 “我的天爷！这是土匪进镇子上了？” 邻居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家门口的众人听见。 众人面面相觑。 突然一道豪迈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老大，还不快敲门，不然待会儿又要吓到别人了！” 第93章 像是土匪进镇上了 为首那人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 随后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这才上前敲门。 周泠泠正在院子里监工。 监工的对象是她二哥和飞羽。 她专门等到二哥练完功，还把今日的功课完成了，这才抓的壮丁。 他们院子里原本有块地，因为周泠泠先前就说了，所以陈氏只在一角种了些葱蒜，别的地方都还空着。 上次的土豆周泠泠在这里种了十颗，还剩下两块不足两平米的地。 她打算在三个边上种上一圈的玉米，里面的空地就种上红薯，玉米长高了还能把土豆和红薯围起来。 所以师徒俩就吭哧吭哧的干活了。 一个松土，一个刨坑。 这下，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晒太阳的人多了个周泠泠。 富贵儿：“主人，你这样好不道德，但是看着别人干活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 周泠泠淡定的抿了一口绿茶。 一个干活的人嘲笑另外两个干活的人，更好笑。 “富贵儿啊，最近小仙女那边怎么样了？” 富贵儿高高兴兴，正要告诉主人一个好消息，结果院门就被敲响了。 周云“嗖”的一下就从院子里窜了过去。 “谁啊？” 饶是他胆子不小，打开门也被门口的阵势吓了一跳。 嚯。 “你们找谁？” 飞羽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的盯着门口。 周泠泠也闻声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老铁？！” 门口进来一溜的黑脸大汉，飞羽眼睛一亮，也是“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周泠泠：“……”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只见从门口进来的是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大汉。 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但浑身却气势十足，一看就是见过血的，也不怪人家邻居以为是土匪来了镇上。 进了院子，十几个人就下意识的把这座小院连同周边的环境扫视了个遍，自然也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树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众人眼里同时闪过一抹惊喜。 为首的人叫老铁，是这队人的头。 他带着十来个汉子走了过去，齐刷刷跪了下来。 “属下铁元，携刀锋营十五人，拜见主子！” “拜见主子！” 其他人也异口同声。 那声音，惊得附近几家人齐齐关好了门窗。 “免礼，铁叔这么快就到了南域，想必是日夜兼程，辛苦了。” 萧炎皱了皱眉。 从北疆到南域，不眠不休快马也要七日。 而如今距离他们传信过去，也不过七八日而已。 包括铁元在内，这里没有一个人是身上不带伤的。 八年前，刀锋营曾是北军最强大的力量，作为前锋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无数次，所向披靡，可到如今却只剩下了这十几人。 有的断了只胳膊，有的少了只耳朵，有的瞎了只眼睛…… 铁元是他们中最年轻的，今年才四十来岁，也是实力最强的。 他伤到的是脚，当年在战场上侥幸从敌人的马刀下存活，代价是右脚的半个脚掌。 刀锋营只剩下这么些人了。 萧炎不想让他们在北疆真的熬尽最后一滴心血，这次特意安排他们南下。 若说是让他们来养老的，那必然是不行的，只说他在这里找到了粮种，事关重大，要他们务必前来看护。 他甚至还让军师透露了他在南域身受重伤的消息，否则这些人可没那么容易离开北疆。 听见萧炎的话，众人朗声笑了起来。 一个汉子脱口而出：“主子，这才哪儿到哪？想当年咱们在草原奔袭……” “阿莫！” 铁元拧着眉，出口制止了他。 那叫阿莫的汉子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铁元目光灼灼的看着院子里除了主子和飞羽以外的两人。 周泠泠和周云。 主子的身份万万不可暴露。 可萧炎却说：“无妨。” “这是飞羽新收的徒弟，这位就是周姑娘，我说的新粮种正是周姑娘所有。” “你们来此，便是要留在周家，帮助周姑娘护好粮种，等几个月后咱们的人能顺利将种粮运回北疆。” 十来个汉子齐齐一愣。 周姑娘？ 就是这么细个小丫头？ 能找到新粮种？ 但主子的话得听！ 铁元字字铿锵：“是，属下定不辱命！我等必定以命相护新粮种！” 听军师说，主子在南域新找到的粮种能亩产千斤！而且极其适合他们北地。 就是现如今数量极少，要等第一批种子长出来后，才能运回北疆栽种，他们的任务就是来守着新粮种。 所有汉子都在心里默默想着，一定会拿命护好新粮种，这可是他们十几万北军的希望！ 殊不知萧炎让他们来了，便没再打算让他们再回北疆那苦寒之地…… 而此事除了铁元被军师透露了几句，其他人一概不知。 所以铁元看向兄妹俩。 主子这些天都是住在周家的，想必这家人很是过得去，才能让主子如此信任。 他抱了抱拳：“原来是周公子，周姑娘，失敬。” “周公子，周姑娘！” 其他人也跟着向两人问好。 殊不知兄妹俩此时也都被众人震住了。 周云：这些一个个跟乞丐似的老头儿，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周泠泠：原来这就是这么多年生活在北疆的风沙里，奉献了自己一辈子的人…… 虽然萧炎说他们是老弱病残。 可周泠泠却只能从他们身上看出蓬勃的生机和昂扬的战意。 这种强大的力量，大概是来自于他们的信仰。 或许是因为融入骨血里的保家卫国的正义感，又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 因为他们看他的眼神，是灼热的…… 周泠泠思绪飘飞，也不过转瞬的功夫。 她看着面前众人，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各位伯伯远道而来辛苦了，来了咱们家就是一家人，委屈伯伯们在院子里稍作歇息，稍后我让二哥烧点热水，让伯伯们洗漱一番。” 接收到妹妹的任务，周云如梦初醒，先是跑进堂屋把家里的长凳全都搬了出来。 “伯伯坐！” 然后扭头就往厨房跑去，铁元等人都来不及阻止。 又听周泠泠说：“还要劳烦飞羽大哥去一趟店里，就说家里有客人，让我爹娘今日早些回来，顺便去成衣店给伯伯们各买一身衣服。” 飞羽都没问主子，转身也飞走了。 铁元等人哪能等着两个小娃娃伺候他们，一个个也不坐下。 打水的打水，抱柴的抱柴。 倒是也不见外。 第94章 善良的好邻居 萧炎看小姑娘指使自己的人指使得如此顺手，没忍住笑了笑。 他说：“这些人不出意外，日后是要跟着你的，你家这院子怕是住不开了。” 事实上，铁元他们在军营里，那都是一个大帐篷里面横七竖八的睡。 莫说十来个人了，就是二十三十个都睡得下。 可这里不是北疆，也不是北军的驻地，而是云来镇，是周家的小院里。 家里多了十几口人，不说吃穿住，就是进进出出也十分拥挤了。 就算这些人有一部分会在周家村常驻，但周泠泠也打算给他们准备个住处。 小姑娘站在院子里，目光在自家的院墙扫视了一圈…… 也不知道旁边有没有卖房子的？ 这个小院她目前住得还算满意，周围的邻居也很和善，要是隔壁几家有人愿意卖房，她倒是可以买下来。 到时候不仅能把他们这小院子扩一扩，还能分出来个单独的小院，从中间开个门，让这些人住进去。 大家生活习惯不同，饭可以不一起吃，住不用一起住，岂不完美？ 而萧炎却有个更好的建议。 “我听说柳家的明昭书院附近，有许多的田庄。” “若是能拿下一二，你要的地有了，也有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些人，和之后要来的更多人。” 闻言，周泠泠拍了拍自己的小脑瓜。 是了！ 萧炎要派来的人可不止这十五个啊！ 难不成她还能把这条巷子都买下来不成？ “萧大哥，还得是你这成天想着阴谋诡计的脑子好使。” 周泠泠真诚的夸赞道。 萧炎：……谢谢，并没有被夸奖到。 “可是那附近的田庄都是有主的……”周泠泠皱着小眉头。 明昭书院的名头可不是盖的。 那别庄附近原本就是个普通的荒山野岭，可如今周围的地方都被云水县各大势力瓜分殆尽，也建起了田庄。 还有人甚至拖家带口的搬了过去住着，仿佛离明昭书院越近，他们就能沾点书院的文气，家里的子子孙孙就会读书了。 这两年还有些小贩往那边跑，专门等学子们旬休的时候去摆摊，卖些以衣裳鞋袜，笔墨纸砚和吃食。 还真别说，毕竟不是所有学子旬休都能回家的，而这些小贩卖的东西也正中学子们下怀，所以小贩们去一趟收益也十分可观。 他们周家就是个普通农家，她哥也还没有考取功名，所以在这云水县云来镇，那真叫屁都不是一个。 她能从那些大佬手里瓜分到一杯羹？ 用她新抱的这根藏头露尾还名声极差的金大腿？ 啧。 这怎么想都不靠谱啊！ 可萧·金大腿·炎霸气的大包大揽：“你放心，此事我来处理。” 周泠泠一听，立刻星星眼：……美男，就，越来越好看了呢！ 萧炎：……怎么又露出这幅死相了？ 飞羽还没有回来， 本来只是让早点回来的周老二两口子却匆匆回来了。 “闺女！” “闺女！你在哪儿？” 门口响起夫妻俩惊慌失措的声音，周泠泠不明所以，讶然的往门口走去。 突然，一只手猛的拽住了她，将她往后面一扯。 “砰！” 他们家新换的大门在周泠泠跟前轰然倒下。 周泠泠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她爹没有收回的腿。 所以她爹，一脚，把门踹倒了。 周泠泠抿了抿唇。 思考着她爹藏的私房钱，到底够不够换一扇门…… 而周老二夫妻俩此时也一脸惊愕。 两人愣愣的看着站在院子里平安无事的闺女和萧炎。 “闺女，咱家没来土匪啊？” 话音刚落，“土匪”们闻声纷纷从厨房里院子角落里冲了过来。 一个个手里还拿着柴火棍，扫把，扁担等“武器”。 众人都肃着一张脸，瞧着很是唬人。 铁元：“主子，您和周姑娘往后退退，有我们在！” 周老二：“闺女别怕！快到爹这里来，爹保护你！” 两人同时开口道。 接着，又是同时一愣。 铁元：上门砸场子还带媳妇儿的？少见。 周老二：上门打劫的带扫把？少见。 诶？ 不对。 刚刚对面那小子说什么来着？ 周泠泠忍不住闭了闭眼。 “爹……” “铁大叔……” “这都是误会。” “哈哈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铁大哥，小弟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经过周泠泠的介绍，周老二就知道这是闺女先前说的找来帮他们种地的人。 又听说这些人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前辈，那顿时就笑得比谁都灿烂了。 除了陈氏没人知道，周老二年轻时也有个从军梦。 那时候在周家，他力气大，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活，却从没吃饱过。 无意间听人说去从军，军营里管吃管住，周老二就心生向往。 就算是要死，他也愿意做个饱死鬼啊！ 可奈何有周老大从中作梗，周老太死命阻拦，生生把他困在了老周家当牛做马。 不说别的，周老二对这群身上还带着“勋章”的汉子那叫一个敬佩。 陈氏也不磨蹭，直接就进了厨房，把客人们赶了出来，自己亲自动手从柜子里舀了一大盆面。 正好有热水，她兑了温水就开始揉面。 周云见此放下了手里的柴火，说：“娘，我力气大，我来揉！” 陈氏也没推辞。 老二和相公一样，力气大饭量也不大，吃啥啥不剩的那种，就该多干点活。 “行，那你来，火稍微盯着点儿就行，娘去洗点菜，掐点小葱。” 人多，要做菜是来不及了，人家大老远的来，一碗垫肚子的面还是得有的。 晚点她再去买些肉菜回来，好好给大家做点吃的。 陈氏转身出去。 周泠泠也正在问她爹：“爹，我不是让飞羽大哥叫你们早些回来就行了，也不用这么快啊？” 周老二：“害！我们没遇上飞羽。” “那会儿正在店里忙活呢，突然有邻居跑来店里，告诉我说有十几个土匪进了咱家！” “我那个着急啊，想都没想拔腿就要回家来，结果正好给你娘看见了，问我什么事儿，非要跟着我一起。” 结果就这样了。 周泠泠：……真是善良的好邻居啊！ “那行，虽然是个乌龙，但晚些时候爹你还是送点东西过去谢谢人家。” “还有，别忘了把门修好。” 最后，她重重的提醒道。 铁元却笑着拍了拍周老二的肩膀：“兄弟，你这身力气，不去军营可惜了！” 第95章 胭脂烂大街了 很快，飞羽买的衣服回来了。 十几个人飞快的洗了个澡，正好赶上热腾腾的面条出锅。 家里仅有的十几个鸡蛋陈氏全给煎了，一人一个。 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一个个看着手里大碗的面，双手微微颤抖。 白面啊！ 他们已经好多年没吃过精细粮食了。 陈氏还不知道这些，见众人只是捧着碗却不动筷子，还劝道：“你们吃啊！一碗面是简单了些，各位先垫垫肚子，我一会儿就去卖些肉回来给大家伙做几个菜接风！” 这些可都是以后要帮他们家种地的人，四舍五入他们家也算是这些人的主家了。 陈氏有些发愁，这么多人吃喝，还有住的地方可怎么办呢？ 周泠泠却是大概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有些心痛，又有些生气。 心疼他们一腔热血却连肚子都填不饱，生气有些人高坐庙堂，随意将无辜的人命当做他们博弈的棋子。 “伯伯们快吃，一会儿面坨了就不好了，以后你们留在这里，很快大家就都有饱饭吃了。” 她知道他们的心愿，无非是能让远在北疆的同袍们吃饱饭罢了。 闻言，十五个汉子齐齐一怔，然后便开始动起了筷子。 从慢到快。 手作的面条一入口，细软，劲道，带着浓厚的麦香。 汉子们一个个眼眶通红，纷纷背过身找了面墙，不想让人看见他们眼底的脆弱。 刚来周家。 一个热水澡，一套新衣，一碗面条，将这些铮铮铁骨温暖了，从外到内。 从见礼之后，萧炎就不再插手，只沉默的坐在一旁。 这些人到底是要留在周家的，所以他默许周泠泠对这些人的一切安排。 家里实在住不开，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周泠泠就让她爹把人送到酒馆去了。 周记后面也有个小院子，两间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屋子，里面如今只住了周大勤一家三口。 他们三口人原本只打算住一间屋子，周泠泠却让二牛搬去了隔壁，所以他们一家住了东边的两间屋子。 还剩下正房的两间，和西边的两间厢房，住下这十五个人是够的。 她下午趁着和她娘去外祖家买肉的时候去了一趟周记，把空间里多余的床搬出来几张。 幸好上一次让覃大叔多打的床她去拿回来了，就说这些东西肯定有用！ 屋子不大，靠着墙竖着并排只能放下两张床，就只剩下人走动的过道了，周泠泠还想放个小桌子也只能放弃。 可她也只多了五张床，这个时候也买不到成品床了。 幸好富贵儿提醒她，空间里还有老周家搜刮来的一堆破烂儿。 周泠泠挑挑拣拣，总算又用柜子垫着，铺上平整的板子临时搭了两张床…… 铁元等人什么恶劣的环境没待过？ 看着小小的人儿一脸殷切的叮嘱比她的大块头爹爹，什么被褥在哪里，房间的床有的简陋明日再买新的云云。 众人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铁元：“泠丫头，你不用费心了，我们这些人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你还给我们买床买被褥，那多浪费！” 没错，一顿饭的功夫，“周姑娘”已经升级为“泠丫头”了。 听见这话，周泠泠却不赞同的看了铁元一眼。 “铁叔，您这话说得不对。” “你们累了大半辈子了，以后还要给我干活，我总不能让你们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可不允许你们坏了我的名声啊！以后要是有人说我是什么周扒皮，天下第一抠门主家，我可要找你们算账的。” 她故意骄横的说道，引得铁元等人纷纷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们都听主家的，都听你的。” “是是是，都听泠丫头的！” 他们明白，小姑娘这是心疼他们呢！ 主子没信错人。 这短短的一天，足够他们看清这周家一家人的品性。 听说这家还有一个在书院读书的大公子，想来也是不差的。 隔日， 周浅浅照旧来镇上卖胭脂。 一上午竟然一盒胭脂都没卖出去。 周浅浅意识到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便去了自己往常寄存胭脂的胭脂铺，却发现原本跟她合作的胭脂铺的掌柜也不愿意搭理她了。 掌柜站在柜台后面，除了听见动静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待认出是周浅浅后便是低垂着眉眼，声音也十分冷淡。 “你走，你的胭脂也不要放在我这里卖了。” 周浅浅见此心下愈发着急，眼眶一红： “掌柜的，我从村里走来要走两个时辰，便是脚底磨破了也咬牙忍了，可更叫我揪心的却是如今我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就算是要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您好心帮帮忙，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女主就是女主。 一滴眼泪，就让原本狠心的掌柜软了心肠。 他说：“周姑娘，不是我为难你，而是这云来镇如今胭脂都烂大街了。” “所有的胭脂还都比你放在我们店里寄卖的成色质量都要好，这两天我们店里是一盒胭脂也没卖出去，我也愁啊！” 先前这村里来的周姑娘跑来找他，大言不惭的要跟他合作，掌柜是嗤之以鼻的。 他这间铺子可是三代人的老店了，所有的胭脂口脂方子都是祖传的，虽说比不上东市那两家高档的，但在这西市却是独一份儿的。 是她拿出了比他店里更好的胭脂，掌柜原本是想买了她这方子，可周浅浅又不傻，怎么会答应？ 两人经过几次厮杀，这才签下寄卖的合作协议。 他们有约在先，周浅浅在外面卖的胭脂，只能比他店里的价格低上一成，而放在店里寄卖的胭脂，利润四六分。 周浅浅四，老板六。 可从昨儿开始，他这店里就一单生意也没成。 掌柜的心里纳闷儿，却也只当是生意不好。 直到今天早上，一群人从他店门口跑了过去，说是要去隔街的胭脂铺子抢胭脂。 什么胭脂？ 还要人去抢？ 掌柜的立马亲自追了过去，结果就看见以往门可罗雀的胭脂铺现在人挤人，争着抢着要买他们家的胭脂。 掌柜的一咬牙，揪住了一个刚出来的妇人，给了她二两银子拿走了她手里的胭脂。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胭脂引得众人如此疯抢…… 丝毫没看见那妇人看他像看傻子的眼神。 第96章 送上门来了 掌柜的回来一看，这胭脂的颜色…… 果然比他们自己店里的好多了，也远胜周浅浅放在他这里寄卖的胭脂。 掌柜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自己家几代传承的方子，一直引以为傲，结果这阵子蹦出来一个又一个比他们家更好的胭脂，让掌柜萌生了关门大吉的想法。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是他听见路过的客人说，早上他花二两银子买来的胭脂，人家店里只卖二百文…… 二百文啊！ 他店里的胭脂卖五百文，周浅浅放在这里寄卖的胭脂卖八百文。 而比他们更好的胭脂，才卖二百文！ 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怀疑人生，结果这姓周的姑娘又来了，还问他怎么回事？ 听完掌柜的话，周浅浅也傻眼了。 “比我的胭脂还好？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方子可是当年周泠泠用来赚了一辈子钱的，是她手里的金鸡蛋之一，后来据说还风靡整个府城。 她就是靠着卖胭脂赚了钱，才供着她相公一路读书科举，甚至她哥也得了不少帮助。 怎么可能有比她的胭脂更好的呢！ 绝对不可能！ 周浅浅带着她的胭脂从胭脂铺走了出来，走着走着，就看见了斜对面陈家的肉摊。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难道是她？ 一定是她！ 一定是周泠泠！ “你为什么这么恶毒，连我唯一的一条路都要堵住……” 周浅浅目光幽幽的低声呢喃着。 她最后看了眼陈家的肉摊，转身往东边走去。 另一边， 周泠泠却跟着她爹驾着牛车往周家村去了。 随行的还有铁元等几人，他们本想腿着去，周泠泠却做主又买了一驾牛车。 “以后陶叔叔他们往返镇上，有个牛车也方便些。” 要不是怕太招眼，周泠泠还想买马车呢！ 马儿多俊俏啊，还跑得快。 可惜了…… 他们说好了，这几个人除了铁元以外，另外四个人要常驻周家村。 至于为什么只留四个人，那是因为周家村拢共就只有三亩地，又有老族长一家帮衬着，留下四个人足矣。 牛车上还载着一筐红薯藤和一筐玉米苗。 周泠泠看着铁元等人目光炯炯的盯着两个竹筐盯了一路，不由得笑出了声。 “铁叔，你再盯着，可就要把两个筐盯出来一个洞了。” 铁元等人忙看了看彼此，露出一抹尴尬的笑，然后齐刷刷收回目光。 其中一人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一想到这点小小的苗苗，以后就能长出那么多的粮食，生怕有人给我们抢走了。” 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周泠泠心中明白，便道：“咱们这一路都是熟道，也没有外人知道咱们家的种子，几位叔伯们不用这么紧张。” 她劝完，又换了个话题：“诶，铁叔，我们南域，是不是和北疆完全不一样？” “那可太不一样了！” “我们北疆吸一口气，嘴里都是沙子，哪像南域，风都是软绵绵的……” 这话一出，就打开了话匣子。 众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周家村。 周老二的牛车在村里已经有不少人见过了。 他们没想到，当初几乎是被赶出老周家的周老二，竟然还能买个牛车回来。 不过听他们家老三媳妇儿说，周老二媳妇儿靠着娘家的帮衬，在镇上做起了小买卖。 这买牛车的钱估计都是媳妇儿和丈母娘家给的。 周家村的汉子们面上都有些鄙夷，心里却暗暗羡慕着。 咋他们就没有这么能耐的媳妇儿和给力的丈母娘家呢？ 甭管周家村的人怎么想，周老二神色如常的赶着牛车，带着闺女去了老族长家。 先前回来种土豆的时候他就是住在老族长那里的，这次他们也打算让其他人暂时住在这里。 一方面是有个落脚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铁元认为要把老族长一家看住了。 虽说现在看来老族长一家还算是帮着他们的，可人心隔肚皮，财帛动人心，等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家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村里人迟早都会发现的。 到时候怎么解释，老族长自会帮他们，但要防着人去搞破坏，去偷，得他们自己来。 两辆牛车停在家门口。 院子里的老族长听见动静，眯着老花眼看向门口。 “老头儿，老头儿，你在吗？” 是熟悉的声音。 老族长坐起来的身子又躺回了椅子上，闭上眼睛悠哉悠哉的晃了起来。 这椅子还是臭丫头给她的呢，真别说，还挺舒服的。 院门没关，周泠泠也不客气，叫了两声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结果就看见这老头儿悠闲的模样。 “嘿，我就说这臭老头在家！” “老头儿，你咋不应我一声？” 老族长仍闭着眼，“哼”了一下，咕哝道：“我又不叫臭老头儿……” 周泠泠一听，哒哒哒跑过去，揪着老族长的胡子强行让人睁开了眼睛。 “臭老头儿，臭老头儿，你就是臭老头儿。”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老族长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拍掉她的手。 “你你你你，老夫要把你逐出族谱！” 周泠泠丝毫没有被吓到：“搞得好像我上过你们老周家的族谱一样。” 封建社会，女子是不能上自家的族谱的。 但是很搞笑的是，却能以另一个人的妻子的身份上到别人家的族谱上，譬如她娘，周陈氏。 老族长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你等着，回头我就把你加到族谱上去！” 然后再把臭丫头逐出族谱！ 周泠泠还没反应，刚套好牛的周老二却乐了。 还能有这好事儿送上门来了？ “老族长，您说话算话？”周老二赶紧问道。 老族长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没好气的瞪了周老二一眼。 “一个当爹的，让你闺女如此放肆，不中用的东西！” 周老二：“……老族长，您还没说啥时候让我闺女上族谱呢！” 老族长却不理他，拄着拐杖就去看周泠泠他们带来的两个筐，结果没想到筐边还守着四五个虬髯大汉。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得老爷子还以为遇上了土匪。 周泠泠：“老族长，这都是我家请来的护卫，以后就在这边守着这几亩地，还请您老多多照看了。” 老族长看着这一个个一看就不简单的，心想：他们哪里要我多照看…… 铁元：他们兄弟身上的土匪名声是洗不掉了…… 第97章 假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 周泠泠跟老族长说好几人的安排，老族长看了看众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周家这一房，的确是要起来了。 老族长微微一笑：“行，他们在正好给老头子做饭。” 几个汉子对视了一眼。 别的啥他们不一定会，但军营里十来万人的饭他们都能做出来嘞！ 不就是给老爷子做个饭，小菜一碟！ 说好了，周老二就护着苗苗，带着人去他们家分的那几亩旱地。 那地方靠近山了，地里头全是石头树根，种不出啥东西来，要不老周家也不能把那地分给周老二。 先前种土豆的那亩地，周老二和大勤整整清理了两天才清理干净。 这次他们人手多，一天估计就能弄完。 周家村里， 周老大和周老三听说老二又回村了，赶着牛车直接就去了老族长家，也是又嫉妒又羡慕。 周老大握着锄头磨洋工呢。 他是被媳妇儿赶出来的，说是今天这亩地不松完不让回家。 这地里的土硬的跟石头似的，周老大挖了几下，累得不行。 知道了这消息，周老大立马跟旁边那块地里的人说： “老二这是真飘了，回村里也不说看看爹娘，倒像是老族长才是他亲爹似的。” 听见他这话的村里人瞥了周老大一眼，直接怼了回去。 “那感情好，我看老族长和周勇哥确实像你家老二的亲爹和亲兄弟。” 周家村村风一直不错，偶有几个小偷小摸的，那也是全村唾弃的。 像老周家这种，以前周老二不说，他们还能说是人家一家人齐心协力，供着周老大家的大儿子读书。 毕竟他们庄户人家，本就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要是还有个读书的，那不都是举全家之力供着？ 周老二有能力就多出力，虽然有些不公平，但都是一家人，上牙和下牙有时候还打架呢。 可结果怎么着？ 周老二跟老周家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村里人这才知道老周家的真相。 这哪里是一些不公平？ 人家简直就是把周老二两口子当骡子使，还不把人闺女当人看。 泠丫头多勤快的小姑娘啊！ 小小年纪洗衣做饭喂鸡喂猪那是样样不落，就这还天天动辄被打骂，差一点人都没了。 这得多狠心的人才干得出来？ 尤其是后头老周家分家后，那一大家子才叫一个精彩。 先是家里遭了贼，被洗劫一空，反正村里人都觉着是报应。 要不怎么这么大个村，比他老周家有钱的也不是没有，咋就他们家被偷得干干净净，一块布都没剩下？ 后头老太太中风了，两个儿子那嘴脸更是难看。 人周老二有良心，每个月给老两口二百文呢！ 也就那良心让狗吃了的儿子才会惦记老两口的药钱，还天天唱大戏似的你争我抢的。 他们村里人可都看不惯的。 周老大被怼了，“嘿”了一声，“说破天这也是他周老二不孝，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他！” 村里人嗤笑了一声，“行，你去告！” 看那官老爷到底判谁个不孝的罪名。 然后就不再理他，埋头继续翻地。 周老大被无视，一股怒意从心底直冲脑门。 自从老二一家非要闹着分家，他们周家的名声就坏了，以前他有个读书人的儿子，在村里那可是备受尊重的。 哪儿像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呛他几句。 周老大把锄头一扔，扭头就往村子里走去，他要去问问周老二，是不是发达了就不认爹娘了。 另一边， 周老三得了消息先一步回了家。 他找到媳妇儿，一脸羡慕的对钱氏说：“听说二哥带着好些东西去了老族长家，看来二嫂卖卤味是真赚钱啊！” 周老三已经很久没去镇上了，记忆还停留在陈氏卖卤味上，不知道周老二家还开了酒馆。 这事儿就周浅浅知道，她没回来告诉家里人。 一方面是不想家里人觉得周泠泠家比他们过得更好，另一方面也是她想自己对付周泠泠，不想三叔一家掺和进来，瓜分利益…… 钱氏正满脸愁容的看着家里快要见底的米缸，闻言直起了腰，没好气道： “带了好些东西又怎样？还不是没你的份！” 她也生气，二伯真是半点良心都不讲了，听说回村里好几次，连来看公公婆婆一眼都没有。 钱氏每次都去老两口跟前吐槽，说周老二过上好日子不认他们了，连回村都不在家门口停一下的，以后老两口还是只能靠着他们两房云云…… 说得多了，本就厌恶自己上回被个小丫头片子吓到的周老太反正是信了，周老头也不再那么坚定，靠着这个钱氏从老两口手里得了不少的钱。 周老二拿回来的药钱，一半都进了周老三两口子手里。 没想到这事儿很快被大嫂孙氏知道了，两家人为着这钱不依不挠的吵了起来，甚至还动了手。 老两口没法子，只能一家分七十五文，他们俩还要留点钱吃饭。 到手的钱一下就少了几十文，钱氏心里自然不快，连带着对给钱的周老二也怨上了。 一家子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每个月就给二百文养老钱！ 假话说得多了，就连自己也信了。 周老三听见钱氏这话，当即“哼”了一声：“没我的份儿，总该有爹娘的份儿？” “等着，我这就去找二哥去！” 周老三转身就走。 钱氏也没拦着，她眼珠子一转，就放下手里的碗，去了老两口的房里。 “对，大概就这个间距，到时候每一窝栽两株，这样一排一排打窝，撒上一层土木灰，然后栽种就行了。” “红薯也是这样，这个可以在两行玉米中间再种一些，间距稍微窄一点也行，也是两根藤栽一窝，等栽完了再从河里挑点水，把地里的土浇透……” 后山地里， 周泠泠正指导众人栽种玉米和红薯。 无论是周老二还是铁元等人都学得无比认真，时不时还问些自己不明白的问题。 “闺女，那这后面还要浇水不？这地里干得厉害啊。” 周泠泠也知道地里的情况，想了想便道：“有条件的话，每半个月浇一次水。” 他们这边的河水都快见底了，要挑水浇地的话得去很远的山里的河上游，不仅累还麻烦。 所以村里人很多干脆都不种这一茬了，家里人少的觉着粮食够吃，想等到明年开春再春种。 现在铁叔他们人多，每半个月去挑一次水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叔，咱们在这里，靠近林子的地方建一个小水池，平日里去挑点水就存着，浇水的时候直接用就行。” 她也能帮着偷运点水进去，减少这些叔伯们的工作量。 第98章 二哥就这么绝情吗 听见周泠泠的话，铁元等人表示赞同。 “这没事，等这里弄完了我们就挖一个，半日的功夫就成。” 只要是为了种粮，他们就是半夜不睡觉挑水都行。 就是小丫头心疼他们，想让他们轻松些，他们也都受着便是了，日后必定是拿命护着她。 昨晚铁元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此来南域，他们就不再回北疆了，以后就在周家养老。 十来个汉子沉默着没说话，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一个个眼眶都红红的，用帕子捂了好会儿才没在人前丢脸。 将军一心想他们好，特意给他们找了这么个神仙般的地方养老。 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们愈发感激，也就愈发坚定要好好把粮食种好，让北疆的兄弟们也能吃饱饭。 确定大家都听明白了，周泠泠这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刚刚看见旁边的土豆了，长得好像还不错，铁叔咱们也去看看！正好我跟你们说一下……” 三亩地都是挨着的。 留下几人继续松土，打窝，周泠泠和她爹，还有铁元来到了种土豆的地里。 土豆大多数长得还不错，一窝里长出来三四根苗，现在都有十几厘米高了，也有一些长得矮小又稀疏的。 周泠泠说：“铁叔，这些是土豆，也是一种高产作物，育苗和玉米、红薯都不一样，等过段时间咱们种第二茬的时候我再给你们看。” 铁元激动的连连点头，“好好好。” 三种高产作物啊！ 这真是天佑他们北疆！ 她又指着那些长势不太好的，继续说道：“像这些长得不太好的，待会儿您跟韩叔他们说，想办法追点肥，就草木灰加农家肥，可以和村里人花钱买点，我会留些银子给他们，到时候应该也能长出来土豆……” 正说着话，三人就眼睁睁看着两道人影由远及近，从他们家的土豆地里穿了过来。 一窝，两窝…… 就在第三窝苗即将被来人踩到的时候，铁元直接就冲了出去。 他速度就极快，却避开了地里所有的土豆苗，一脚就把那踩到苗的两人踹出去老远。 铁元退了回来，其他几个在地里干活的人也扛着锄头围了过来，站在周泠泠身后。 “踩踏粮食！该死！” 铁元声音肃穆，让那躺在地上哀嚎的两道身影顿时愣住了。 周泠泠这才认出来，来人是便宜大伯和三叔。 她没忍住笑了，好险才没笑出声。 “爹，那不是我大伯和三叔吗？” 周老二仔细看了眼，发现躺在地上那俩蓬头垢面的人还真是他大哥和三弟。 他认不出来，主要是兄弟俩和先前他在家的时候相比，不仅瘦了不少，穿着什么的也不那么体面了。 以前老周家干活的主要是周老二，周老头也算一个。 这俩货不是腰疼腿疼，就是去地里磨洋工，自然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可周老二走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就落在了他们自己身上，可不就憔悴了嘛！ “老二，你竟然让人打你亲兄弟，你真是半点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周老大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感受着那种闷闷的疼，结果半天都没见对面的人问上一句，只能自己先开口了。 周老三见大哥开口了，也可怜兮兮的说： “是啊二哥，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想过来跟你说说话，结果你让你的人打我是什么意思？” “二十几年的兄弟，二哥就这么绝情吗？” 比起周老大，周老三的脑子可就滑头多了。 果然，周老二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了一抹犹豫。 周泠泠一声清脆的笑声，让周老二瞬间就是一个激灵。 呸呸呸！ 他在想什么呢！ 当初把他们一家逼到走投无路，大哥和三弟可是功不可没，现在跟他说他娘的什么兄弟情深呢！ 周泠泠笑道：“大伯，三叔，没想到你们和我爹关系这么好啊？” “虽然你们和我们家分家了，当初因为你们不想养祖母咱们又闹翻了，啧，没想到你们心里还是有我爹的……” 听见周泠泠这话，周老大和周老三面色有些尴尬的看了对方一眼。 老二家的这丫头片子，可真是变了，伶牙俐齿的，说起话来惯会掏人心窝子。 上回老头子非要和他们分家兄弟俩就看明白了，都是这个小丫头片子挑拨的。 没办法，以前全家都能欺负的受气包，突然就变厉害了。 更可笑的是老二一家现在都要听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他们想从老二手里拿点什么，都绕不开这死丫头。 “啊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和你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然心里是关心他的了……” 想到这里，周老大打着哈哈，从地上自己爬了起来。 铁元下脚不重，既能把人踹飞，却不至于伤到肺腑，不过疼几天是肯定的。 周老三见此也忍着痛爬了起来，笑着对周泠泠道：“是啊大侄女，我们可是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的亲人，感情自然是在的。” 谁知他这话一出，原本还笑着的周泠泠顿时冷了脸。 “三叔，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你叫我帮你洗了二十多双鞋子，周兴周旺经常抢我饭吃，这感情……” 周泠泠笑了笑，继续道：“不提也罢。” 周老三面色一僵，明显感觉到对面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壮汉像是要马上冲过来把自己脖子都拧断一样。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周老大率先开口道： “大侄女，我可没叫你洗鞋子啊，你大堂哥和堂姐也没抢你东西……” 周泠泠却看着他，说：“可是大伯娘让我帮她洗了数不清的衣服，我为了救堂姐还差点丢了命，大伯却不愿意劝祖母拿出一两银子请大夫……” 所以，你又比周老三好到哪里去？ 这句话周泠泠没有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周老大捂着胸口的动作一僵，心里把这死丫头骂了个遍，面上却只能僵硬的笑着。 “那个，那个，你知道家里都是你祖母做主，我也……” 周泠泠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行了，我叫你们一声大伯三叔，那是客气，说，你们又跑来找我爹干什么？” 周老大和周老三看着理直气壮缩在闺女身后的大块头二弟（哥），只觉得胸口更闷了。 “没事？那铁叔就送他们下山。” 铁元上前一步，成功让周老大和周老三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就是这个人，一脚就把他俩踹飞了。 大侄女哪里找来的土匪，真是太可怕了！ ………… 第99章 搭伙失败了哈 周老三生怕铁元再给他们两脚，急中生智说道： “那个，大侄女，我就是替你祖父祖母他们来问问，你们好不容易回村里，待会儿要不要回家里吃饭。” 周老大要说的话被老三抢了，顿时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周老三也睨了回去。 兄弟俩谁也不让谁。 周泠泠看得好笑，却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不用，大伯三叔还是下山，不然我就只能让人送你们下去了。” 周老大和周老三原本来质问的话在铁元的虎视眈眈下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铁元就要动作，两人麻溜的转身就往山坡下跑。 铁元皱着眉，看着两人仓惶逃窜的背影，说道： “我看也不要让韩由他们住在下面了，就在这里搭间木屋，就让他们住在这！” 他刚刚注意到，后面那更瘦点个儿的人跑的时候，目光在种土豆的地上转了一圈。 闻言，周泠泠也动起了脑筋。 以前是一亩地，土豆苗也没长高，所以在这后山也不显眼，有周勇叔他们偶尔来看看也就够了。 可土苗越长越高，后面的玉米和红薯也会越长越茂盛…… “铁叔，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在这里搭个木屋，就是得惊细些，防雨防潮什么的都弄好，不用怕花钱！” 她手里最多的就是能换钱的东西了！ 铁元被她这财大气粗的模样逗笑了，“好好好，肯定不给咱们泠丫头省钱。” 扛着锄头的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心里却想着他们什么苦没吃过？哪就这么娇气了。 还花个啥钱，到时候搭个草棚子一样的住。 周老大和周老三铩羽而归。 钱氏听见相公回来的动静，从老两口的正房悄摸摸出来，拉着他就回了三房。 “咋样？二叔这回带了啥回来？” 她前阵子可老听村里人说，二伯回来给老族长割肉都是几斤几斤的呢！ 二嫂娘家是屠户，以前这待遇他们家一年也能有几回，结果现在倒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周老三一只手捂着闷痛的胸口，甩开钱氏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 钱氏瞪大了眼睛，“你跟我甩什么脸子呢？” “让你去看看你都不知道，那你白长俩大眼招子干啥的？”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两个儿子要养了？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读书人家？没了二伯他周知过了年还能不能读书都不一定呢！” 被钱氏一阵念叨，周老三烦躁的抱着脑袋，吼道： “那我能怎么办？” “老二家那个死丫头不知道哪儿找来了一群土匪，二话没说就给我和大哥一脚踹了个一丈远，再找上去，别说拿不到好处，连命都要没了！” 钱氏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也有些犯嘀咕。 “那丫头现在真这么邪性了？” 周老三没说话，径直坐在了屋里的树墩子上。 上回他们家的东西都丢了，也没钱买新的，连坐的都是去山里找的老树桩子切回来当凳子。 冷静了一会儿，周老三又说： “刚才我看见了，那些人在后山那片地里种了什么东西，我看上个月二哥回来种的那块地里都冒青了，不知道种的啥。” 那边的地在村子后的山那边，要绕一个大圈才过去，除了家里的地在那边的，一般都没人过去。 老周家也只有这三亩地在哪儿，所以周老三也是刚发现。 钱氏有些纳罕：“是奇了怪了，咱们村今年秋天大部分都敢种东西了，这河里的水都没了啊，也就村长和那几家有点余粮敢拿来抛洒……” “难道是二伯他们一家在镇上没粮食吃，所以要种点？” 周老三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 “肯定不是，那地里的苗子我可从来没见过，二嫂如今在镇上做生意，种的指不定是哪儿来的能卖钱的稀罕玩意儿。” “等他们走了，我天黑了再摸过去，拔点回来看看。” 钱氏点点头表示赞同，却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二伯一年也难得回来两回，咱们去镇上路远不说，说不定还要花钱呢！” 家里没了进项，钱氏现在那是恨不得一个铜板当十个花，一家子不仅在吃穿上磕巴，还一心想从老两口那里抠点钱出来。 为了两个儿子，钱氏也是很拼的。 她说：“我刚才去问了爹娘，爹娘也想见见二伯呢……” 钱氏原想着要是相公能把二伯叫回来，就让公婆找二伯要钱，结果没成想相公没把人叫回来。 那就—— “不如咱们带爹娘去找二伯？” 周老三抬起头看着他媳妇儿，目光有些复杂。 他娘瘫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咋去找二哥？ 咋去？ 当然是抬着去。 周泠泠下了山，去老族长那里又坐了坐。 婉拒了李伯娘的留饭，她对老族长说： “老头儿，搭伙失败了哈！没人给你做饭了。” “韩叔他们要在山上建两间木屋，以后还是住山上，不过他们每天都会有人过来，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让他们帮你办，砍柴挑水什么的都行。” 老族长吹胡子瞪眼：“老头子没儿子啊！用得着他们给我砍柴挑水？” 刚刚周老二已经告诉他了，这些可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难怪他看着几人浑身的气势就不一样，还都是缺胳膊少腿儿的。 老族长也是很心疼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孩子的，要是他家老大还活着，说不定也去参军了…… 而一旁儿子本人周勇大气都不敢出。 老族长不缺做饭的人，他就是一个人待久了，想有人跟他说说话。 周勇提了好多次让老族长跟着他生活，可老族长却觉得去小儿子家住浑身不自在。 随着老爹年纪渐长，周勇也是每日不落的早晚都来看看，砍柴挑水的也都干了，一日三餐也是李氏做好，家里的小孙子送过来的。 周泠泠又皮了两下，很开心，就准备回镇上了。 她对韩由说：“这三亩地就交给韩叔你们照料了，我每半个月会来看一次，有什么问题就随时来镇上找我。” 韩由几人郑重的点点头，“丫头你放心，我们在，粮食就在。” 周泠泠虽然理解他们对高产粮食的看重，但还是忍不住说： “韩叔，对我来说，和这些粮食比起来，你们更重要。” 闻言，几人怔愣了一瞬，周泠泠却转身走了，动作麻利的爬上了铁元赶着的牛车。 “铁叔，爹，我们走！” 铁元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牛车就缓缓地动了。 “等等！” “等一等！” 第100章 没良心的狗东西 牛车停了下来。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堆人，周泠泠是真的哭笑不得。 抬着周老太跑到后山，又跑来这里，终于赶上了的周老大和周老三兄弟俩猛地放下了抬着的木板。 “砰” 木板上躺着的周老太半个身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啊啊”直叫唤，周老三却说： “娘啊，你整天吃的啥，咋这么重呢！” 他现在不仅胸口疼，手也疼上了。 周老大甩着手，心里也是同样的念头。 可他多了个心眼，看出了这是老族长家门口，而且上回那死丫头就是借着说他们不孝让爹和他们分了家。 所以周老大不赞同的看了老三一眼： “老三，你说啥呢！” “这可是咱们亲娘，再重你也不能抱怨啊！” “噗嗤”，周泠泠直接笑出了声。 因为距离上一次见面，木板上的周老太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周老大和周老三找来抬她的这块木板，和周老太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更重。 显然周老太这几个月过得很是不如意。 看见她过得不如意，周泠泠就开心了，也不催铁元赶车，就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家子飙戏。 听见周泠泠的笑，周老三也反应过来了。 他连忙拉过周老头，却是对周老二说： “二哥，爹娘听说你回村了，结果久等也不见你回家，非要来见你，我和大哥只能把二老送来。” “就算我们一家分了家，二哥你就看在爹娘一片心意的份上，跟爹娘说说话！” 周老大和周老三抬着人满村跑，早有村民们跟来看热闹了。 这会儿听见周老三情真意切的请求，有人皱着眉思索着没吭声，也有人有些不忍。 “周二哥，就是老周叔和周婶有再多的不是，他们如今也年纪大了，你就回去看看！” “是啊周二哥，二老也怪可怜的……” 都说谁弱谁有理，这一招当初被周泠泠用来分了家，现在周老三也想借着二老的可怜逼周老二。 周老二从牛车上跳了下来，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老头。 “爹，您找我？” 周老头抬起头，昏黄的老眼不复往日的锐利，而是呆呆的看着这个昔日自己最不重视的儿子，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周老三在旁边捅了捅他，“爹，你不是说想跟二哥说说话吗？不然咱们回家说？” 周老头却低下了头，开口道：“不，不用回家说了……” 周老大和周老三一着急，“怎么能不回家呢？” 不回家，他们还怎么开口跟二哥要钱。 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啊！ 老头子真是的，现在自己有钱不愁，是真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周老二看着周老头被大哥和三弟推推搡搡，就是不肯开口，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他做了一件这几十年来自己都想做的事情—— 直接冲过去一手一个，把周老大和周老三从周老头身边拎走，然后给了他们一顿酣畅淋漓的拳头套餐。 “我揍死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 “白眼狼！” “没良心的狗东西！” 老头子和老太太以前对他们那么好，结果现在兄弟俩却只想着利用他们从他这里拿好处。 真是俩畜生！ 周老二揍得兄弟俩哇哇叫，周泠泠在一旁拍手叫好。 跟着跑来的孙氏和钱氏一边喊着救命，却一边往一旁的人群里躲着，生怕周老二连她们一起揍了。 看着俩儿子挨揍，稀奇的是周老太也不“啊啊”叫了，而是直愣愣的看着，仔细看还能看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村里人也没有一个拦着的，等周老二揍完，周泠泠还贴心的问她爹： “爹，你手疼不疼？” 周老二摇了摇头，“就他们俩，你爹我跟收拾鸡崽儿似的，连汗都没出一颗。” 周泠泠星星眼：“我爹真棒！” 周老二对闺女的夸赞很是受用。 等周老二回到周老头跟前，孙氏和钱氏这才敢去扶起自家相公，周老大和周老三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 胸口疼，手疼，脸疼，脚疼，哪哪都疼…… 关键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还咋找二叔（二伯）要钱？ 孙氏和钱氏傻眼了，扶着相公看向正跟周老头说话的周老二。 “爹，我不可能接你去镇上，你要是想活，就自己好好想想，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周老二一脸正色的跟他爹说道。 周老头低垂着的头又慢慢抬了起来，他看着二儿子严肃的表情，良久才点了点头。 “是，爹知道了，以前都是爹糊涂……” 周老二没心思听他忏悔，把身上摸了个遍摸出来百十来个铜板，都给了周老头。 “这两个月的药钱早就给你和娘了，这些算是我单独孝敬您二老的。” “走，我送你和娘回去。” 周老二说完，跟闺女说了一声，蹲下就把地上的周老太抱了起来，往老周家的方向走去。 周泠泠示意铁叔赶着牛车跟着，围观的村民们也赶忙让开了路。 周老二的处理方法虽然和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却让谁也说不出个不好来。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兄弟俩抬着瘫在床上的老太太和周老头过来找周老二是为了什么，他们还想劝着周老二为了老两口妥协，结果人家二话不说就上手了。 那可真叫一个酣畅淋漓！ 这也让村里有些和周老二吃了同样亏的人默默记在了心里。 爹娘是爹娘，兄弟是兄弟，他们只需要尽赡养爹娘的本分，却不用管兄弟怎么样。 而周老头紧紧握着手里的铜板，转身跟着二儿子走了。 孙氏和钱氏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头手里的钱，忙不迭地扶着人也跟了上去。 周老二把老太太放回了床上，没有半点嫌弃。 他还找来另一边的邻居婶子，从周泠泠那拿了五文钱，让对方帮老太太洗洗身子。 邻居婶子高高兴兴地接了钱，麻溜的就要去厨房烧热水，嘴里直夸周老二孝顺。 孙氏站在正方门口，看着周老二把钱给了外人，立马拦住了她： “二叔，这给娘擦洗身子我就能做，怎么还要个外人呢？” 邻居婶子可不愿意自己到手的钱飞了，当即嘲讽道：“得了，你要是能给你婆婆擦，还用得着老娘？” 大婶说着，一屁股就把孙氏挤了个踉跄，自顾自抱了一捧木柴就进了厨房。 哼！ 谁都别想跟老娘抢钱！ 第101章 她周泠泠就没有怕过！ 周浅浅白天去镇上打探谢家的消息去了。 晚上一回家，竟发现她爹被人打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她问了才知道，周泠泠今天竟然回村子了。 孙氏坐在床边补着今天坏掉的衣服，嘴里还抱怨着：“这一家子真不是东西，小的心黑让别人打你爹，大的手黑，直接下死手打……” 孙氏在现场看着，周老二那是拳拳到肉，相公和三叔一人一下，中间一点不带歇气的。 当时她害怕极了。 孙氏说了半天，结果发现闺女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抬头看了过去。 而周浅浅自听说周泠泠回村来了，心思就飞远了。 她今天终于又见到了谢少爷，才知道谢少爷也被周记的人打了。 周浅浅一边暗自唾弃这个没用的废物，带了那么多人还被人打了，另一边却怂恿着谢少爷再去报仇雪恨。 谢少爷本就有这个意思，和周浅浅那叫一个一拍即合。 今天虽然一盒胭脂也没卖出去，可谢少爷答应了会出手，周浅浅也很高兴。 周泠泠，我看你还能笑多久…… 正美美的幻想着周泠泠一家会再次穷困潦倒，甚至有可能去坐牢的周浅浅突然胳膊一疼，原来是孙氏叫了闺女几声都没回应，直接拿手里的针给了她一下。 “娘！你拿针扎我干什么啊！” 见她终于回了神，还一脸不满的反问自己，孙氏抬手就要打她。 “你个死丫头，老娘叫你半天你一声不回，我还以为你被鬼上身了呢！” “扎你一下怎么了？你是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别过了几年小姐生活就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以前那是有二房的赔钱货，老娘不想吃亏才纵着你，现在分了家，你就老老实实给老娘干活，别想着一家子都指望我！” 说着，孙氏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过周浅浅，开始在她身上搜刮着。 周浅浅狼狈的躲闪，“娘！你干什么！” “钱呢？你今天不是去镇上了吗？卖胭脂的钱呢？” 孙氏搜遍了全身，一个铜板都没摸到，也有些生气。 周浅浅一噎，她身上所有的钱，今天全用来买通谢府的门房了。 她一直觉得上次自己见不到谢少爷，就是因为钱给少了。 所以今天她直接给了一两银子，是自己这段时间偷偷攒下来的所有积蓄，终于成功见到了谢少爷，也顺利跟对方达成了合作。 周浅浅现在就等着周泠泠一家的好消息，想到这里，她也懒得跟孙氏这种愚蠢的妇人争。 等着，等明年她就会离开这个家！ 到时候除了大哥，这个家里她谁都不会认！ 三种作物都种下去了，云来镇即使是冬天也有二十度左右，所以周泠泠并不担心它们会被冻着。 有韩由它们守着，安全问题也暂时解决了。 周泠泠也没有闲着，给舅母和她娘这边各配了能用两个月的卤料包，一边等着小酒馆那边谢家的后续。 因为有所怀疑，所以就拜托飞羽这几天没事儿就去谢家旁边转转，结果还真让他看见周浅浅去了谢家，就在昨天周泠泠他们回周家村之后。 听见师傅跟妹妹说的话，正在练武的周云锤着旁边的柱子越发用力。 “大伯他们怎么就这么坏！” 一个个的都见不得他们家好，连以前看着不坏的堂姐也联合外人害他们家。 周泠泠一点都不意外。 她和周浅浅之间是有些默契的，上次被她当场抓包，自己就断了她的生计。 想来女主也能猜到是自己干的，所以这才又去找上谢家，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招数来对付自己。 放马过来呗！ 区区女主，她周泠泠就没有怕过！ 一旁的萧炎却问道：“这谢家，应该很有钱？” 周云毫无所觉，回答道：“那可不，除了跟柳家没法比，谢家是云来镇最有钱的人家了。” “咱们家的酒馆被谢家盯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周云虽然性格憨直，但也不是笨蛋。 他知道虽然他们家现在在镇上有房子还开了店铺，可这都是妹妹卖掉捡来的东西得来的钱，他们本钱还没赚回来呢！ 所以跟谢家那种庞然大物更是根本没法比。 想到这里，周云手上的力气更大了，水桶般粗细一人来高的木桩子，愣是让他从给中间给砸穿了。 他师傅飞羽是又好气又有些骄傲。 周云的爆发力太强，自己以前还是太低估他了，看来这训练的强度还要加点……嗯，回头就去问问暗一。 而周泠泠却在听见萧炎的话之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 萧炎笑了笑，端起了桌上的清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才道： “让铁叔去打探打探。” 周泠泠咧嘴一笑，“好好好，谢家最好是有！” 不然她可就要对谢府进行无差别清缴了。 根本听不懂妹妹和萧大哥在说什么的周云跑过来，直接拎起茶壶狠狠地灌了一壶水，抬手一抹嘴角，问道：“……妹妹，谢家有什么？” 周泠泠没回答，而是贴心的给大汗淋漓的二哥送去自己的小手帕。 “二哥辛苦了，来擦擦汗，这些家里的小事就不用二哥操心了，二哥只需要好好练武，以后才能建功立业当大将军，好好保护我们。” 周云乐呵呵的接了过去，直接忘了自己的问题，拍着胸脯说道： “妹妹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练，以后把那些坏人全都揍个遍！” 周泠泠一脸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忽悠二哥赶紧去读书练字。 “写不好字，以后连给皇帝的奏折都写不明白，就要不到粮草和军饷，大家就会跟你一块儿饿肚子的。” 还不会“劫富济贫”的周云深以为然，转身就往他大哥的书房走去。 看着小姑娘对自己二哥这一番忽悠，萧炎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啊……”真是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古灵精怪，以一己之力将全家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会读书的全力读书，有天赋的努力习武，父母也别闲着，该养家就赚钱养家。 而她呢？ 看似什么都不用做，却在背后做了一切。 小家，大家，也不知道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是怎么想着要顾着这个，还要顾着那个的…… 第102章 它的灵泉复苏了 一边等着谢府出招，周泠泠却先一步从富贵儿那里得到了好消息。 富贵儿气呼呼的说：“主人，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可你都不听我讲话！” 它前两天就要告诉主人，它的空间能力又恢复了一点点。 现在空间里的作物生长速度又快了，主人第一茬种下去的土豆可以收获了，玉米和红薯再等两天也要成熟了，结果主人不是忙着这个就是忙着那个。 富贵儿也不是全天候待机的，它在空间里干活的时候是关注不到外界的，再加上主人没有第一时间和它一起分享喜悦，富贵儿也有些赌气。 主人不找它，它也不理主人！ 直到今天，周泠泠才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好像问了富贵儿，小仙女在另一个界面怎么样了，没想到就从富贵儿那里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结果还没完。 富贵儿又说：“主人，你看空间还有什么不一样没？” 它卖了个关子。 周泠泠理亏，只能自己进空间去看。 高高的玉米杆子在小阁楼后面的地里直直的站着，金灿灿的，很是喜人。 一旁种土豆的地已经全都翻了出来，结结实实的堆满了两间新的茅草屋。 富贵儿有些骄傲的说：“一共有七千多公斤哦~” 周泠泠心中一喜，她本以为这批土豆可以和他们家地里的一起收获，到时候第二代的种子也就更多了，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 “那现在要是再种一批，岂不是和咱们家土豆差不多时间收获？” 富贵儿“嗯呐”了一声，听见主人高兴的声音，顿时忘记了之前自己还在生气。 它说：“不仅时间缩短了，空间的土壤还有改良作物品质的作用，如果第二代的土豆在空间继续种植，亩产可以增加两成以上，口感也会变得更好哦！” 周泠泠：对不起，她现在收回自己以前吐槽空间的所有话还来得及吗？ “富贵儿真是棒棒的！简直是我的得力小助手啊！” “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个世界，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空间就跟个孩子似的，喜欢听人夸它，生气快消气更快。 周泠泠三言两语就把它哄好了。 “主人，你还没说有什么不一样呢！” 富贵儿晕乎乎的脑瓜努力保持着最后一点清明，坚持问道。 周泠泠哑然。 她把自己的空间再扫视了一遍，已经一眼望不到边的郁郁葱葱的果林，中间的粮食作物带，小阁楼后面的药田，还有两侧的蔬菜区，阁楼前的花田，以及大池塘…… 没什么不一样啊？ 可周泠泠不敢说，她脑瓜飞转，想着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啊！我知道了！” 富贵儿高兴的说：“是嘛是嘛？主人你发现了？” 周泠泠：“我发现我的空间和对面的空间好像完全分开了！” 以前她和小仙女的空间是一体的，遥遥相望。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边的空间越来越大，而和小仙女的空间中间也悄然升起了一阵浓浓的白雾，将两个空间分隔开来。 富贵儿：“不对不对！不是这个！这个上次就告诉主人了！” 当它选择好主人开始，另一个空间就只是它以前在各个位面留下的法器里留下的残余力量，等对面的主人离世之后就会消散，和主人的空间完全不一样。 主人得到的可是它的主空间！ 周泠泠“哦”了一声，“不是这个啊……那是什么呢？” 富贵儿却是个急性子，等了好会儿主人都没发现，自己忍不住了。 “是多了个喷泉啊主人！你看药田前面！！” 喷泉？ 周泠泠这才注意到在小阁楼的后面，药田的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类似现代喷泉一样的石头喷泉。 石头通体漆黑，上面还印刻着繁复的纹路，不知是不是周泠泠看错了，她甚至觉得这些纹路上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 上面的纹路也很熟悉，周泠泠想了想，好像和周浅浅手上的那个镯子上的花纹很像。 冒着白汽的水流从上方汩汩流出，落在下方的石盘里，石盘有一个凹槽，泉水沿着凹槽流出，流进了药田里…… “这是？” “是灵泉啊！”富贵儿迫不及待的说道。 “是我的灵泉！主人给我找的灵泉啊！消失了几万年又回来啦！！” 富贵儿激动的说完后，声音却又变得低落。 “可是这个灵泉里面已经没有灵力了，喝了也不能让人灵力大增，只能解解毒强身健体罢了……” 周泠泠在听到“灵泉”两个字的时候人就懵了。 灵泉，在穿越小说里几乎是空间女主必备金手指之一，喝了直接脱胎换骨，长命百岁！ 她也是有灵泉的人了？ 什么？ 没有灵力？只能解解毒强身健体？ 呜呜呜…… 周泠泠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安慰富贵儿：“没关系富贵儿，入乡随俗，这个世界毕竟是没有灵气的世界，咱们也不用太另类了哈！” “你等我嗝屁了，就去找一个有灵气的世界，到时候说不定你的灵气就会回来了。” 富贵儿却没有被安慰到。 “不可能的……我之前去过一些还有微弱灵力的世界，在那里不仅我的灵泉没有回来，就连空间之力都完全不能用，还消耗得更快……” 现在，它的空间之力虽然只回来了一点点，空间原有的功能却在一点点复苏，甚至灵泉也回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主人！ 富贵儿有些困惑，却也坚定了一个念头，即使主人嗝屁了，它也不想随便去另外一个世界，它要和主人的灵魂绑定，主人去哪它就去哪！ 它有种强烈的预感，只有跟着主人，它的空间才有可能恢复昔日的风景。 同一时刻，富贵儿留在各个世界用以激活的信物转瞬就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包括周浅浅手上的那个镯子。 彼时，周浅浅再一次来到镇上，没有去胭脂铺，也没有去谢府，而是去了城西的土地庙。 就在她刚把银子给其中一个乞丐妇人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手腕上一阵灼热。 她掀开衣袖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因为太想尽快离开这个脏污的地方，周浅浅忘了自己手上还戴着那个从周泠泠那里抢来的木镯…… 灵泉啊…… 周泠泠正好躺在床上，想都没想直接把自己扔进了空间。 对空间的掌控已经很熟练了，周泠泠现在根本不用富贵儿接住自己，自己就落在了药田前方，也就是灵泉的面前。 她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但是好像源源不断的灵泉，在心底琢磨着。 就这玩意儿喝了，真的能脱胎换骨吗…… 第103章 健康得不正常 能不能脱胎换骨是不知道，但喝了拉肚子是肯定的！ 周泠泠第三次从自家厕所扶着墙出来，在心里骂了富贵儿一千次！ “你这是什么灵泉，是要你主人命的毒泉！” 富贵儿被骂了，却笑得十分欢实。 “主人，这说明你身体里的杂质太多啦！” 以前它的空间就只能帮主人收点东西，和那些灵土还能用来帮主人种东西，剩下的那些丹方修炼法秘籍一点用都没有，终于来了个灵泉。 “排了三次秽物，主人你身体里的杂质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也不用担心不长个子啦！” 周泠泠：“……到底谁担心不长个子了？” 根本不是她好吗！ 富贵儿一脸疑惑：“不是主人你不让大哥摸你脑袋，怕以后长不高吗？” 周泠泠：…… 富贵儿继续补刀：“没关系，现在大哥可以随便摸主人脑袋了，主人的体质得到改善，也可以跟飞羽师傅学武功哦~” 周泠泠：谢谢，并不想被人摸脑袋好吗？ 不过学武？ 这个倒是可以。 周泠泠以前也动过这个念头，在这个普通百姓命如草芥的时代，靠人不如靠己，要是能有一点身手自然是好的，可之前飞羽也看了她的根骨，说： “周姑娘是比二公子年纪要小，可身子骨却差太多了，也不适合练武。” 周泠泠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她也能学武了？ 周泠泠有点跃跃欲试。 又和富贵儿讨论了一下为什么空间的能力会慢慢恢复，一人一灵一致认为可能是自己善事做多了，以后要多做善事！ 殊不知歪打正着，周泠泠身上，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浅金色光芒一圈圈萦绕着。 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馈赠。 正是这些金色的光芒为空间提供了养分，才让空间缓缓恢复…… 萧炎见周泠泠今天一脸菜色的去了三趟恭房，还以为她吃坏了肚子，直接让飞羽去把老白大夫请了过来。 正和富贵儿说着以后要怎么做善事的周泠泠突然被人从床上拎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白胡子老头坐在自己床边，扯过了自己的一只手就开始把脉了。 周泠泠：“你们干什么？” 怎么眼睛一闭一睁，自己房间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 没人回答她。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肃穆。 萧炎坐在轮椅上，沉默的看着她。 周云也蹲在她床头，趴在那里一脸担忧的盯着她。 飞羽和铁元守在门口，没有进来，却也时不时探个脑袋张望一下。 而老白大夫把着脉，本就皱成个川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周云一见就着急了：“怎么样啊老白大夫？我妹妹就是拉个肚子，不会有事？” 周泠泠：对啊我就拉个肚子，你们干什么啊…… 老白大夫换了只手，眉心的纹路起码能夹死两只蚊子，看得周云越发着急。 就连萧炎也没忍住问道：“老白大夫，她怎么样了？” 听见萧炎的声音，老白大夫显然有些惊讶。 和自己上次来周家相比，九公子和周家人的相处似乎更自然了一些…… 老白大夫说：“这丫头没什么病，就是健康得不正常。” “啊？” 周云被老白大夫的话整懵了，“什么叫健康得不正常？” 萧炎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 只见老白大夫捻着胡须，缓缓道：“这丫头先天不足，后天给养不足，体质本就虚弱，前几个月又受了重伤，可谓是元气大伤，虽说当时用了大补之药，可这身体却不是一朝一夕能补起来的……” 周云听得眼睛都红了。 “呜呜呜，妹妹你要是有事，爹回来会打死我的……” 周泠泠却有些心虚，刚刚老白大夫可是说了自己“健康得不正常”呢。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些没眼看趴在自己床边哭得撕心裂肺的二哥，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关键这样货自己家里竟然有两个…… 萧炎也记得老白大夫的话，于是问道：“那大夫方才为何说她健康得不正常？” 老白大夫斜了床上的人一眼，刚好对上周泠泠偷偷朝他看过来的目光。 老头轻轻“哼”了一声，才道：“意思是说，这丫头现在身体很好，好得不得了！” 那样亏损的身子，以他的医术，精心调养也要耗费数年，才能保她活过天命之年。 结果这才短短一个月，这丫头体内已是沉珂尽消，脉搏强劲有力，生机勃勃，丝毫看不出半点亏损…… 作为医者，老白大夫内心是很想探究缘由的，但同样也是医者，让老白大夫无法继续探问。 人都是有秘密的。 如他，如九公子，如周家小姑娘。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本以为只是个有些聪明的小姑娘而已，没想到后来自己还有求于她。 老白大夫笑着摇了摇头，不再搭理床上那个掩耳盗铃的人，转而要去看萧炎身上的伤。 “来都来了，九公子，我也替你把把脉！” 知道他行动不便，老白大夫就自己走了过去，萧炎却止住了他的手。 他侧头，果然抓到了一颗在老白大夫背后探着的脑袋。 “回房。” 说完，萧炎自己滚着轮椅就往门边走去。 飞羽赶忙进来，帮他把轮椅搬了出去，送回了隔壁房间。 周泠泠：“？？？” 她关心一下他的伤势诶，这么小气？ 确定妹妹没事，周云不哭了。 “妹妹，你真的没事啊？要不要让老白大夫给你开点药吃吃？” 在周云心里，妹妹就是个药罐子。 从老周家出来之后的两三个月，妹妹不是在吃药就是在吃药。 开点药吃吃？ 不不不，周泠泠全身都是抗拒的：“不用！” “老白大夫都说了我没事，不用吃药哈，二哥你帮我把昨天我配好的卤料包给舅母送过去！” 本来想自己去送的，顺便看看舅母他们最近生意怎么样，可二哥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跑一跑，免得精力过剩就开始胡思乱想…… 萧炎和老白大夫回了房间。 老白大夫第一时间就要行礼，被萧炎拦了下来。 “您是长辈，不必多礼。” 老白大夫欣慰的笑了笑，不再执着，却仍说了句：“君臣有别。” 萧炎伸出手给老白大夫把脉。 和刚才相比，此刻屋内的气氛才是真的凝滞。 飞羽侯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铁元在院子里等着，也十分担忧将军的身体…… 第104章 酒馆吃死人了 “体内的毒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彻底清除了，周姑娘给的人参很有用。” 老白大夫又看了萧炎的腿，用特定的手法按了按几处穴位后，他抬头问道： “九公子的腿，最近能走了？” 萧炎没有反驳，“老院正医术高明。” 老白大夫亦是一笑：“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您修养得很好，体内的沉疴也去了些，周家人很是用心。” 他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萧炎只淡淡的笑了笑，问道：“过段时日我就要回北疆了，老院正要一直待在此地吗？” 老白大夫一怔，随即失笑：“差点忘了，你还要回北疆的。” “我一把老骨头了，在这里收了个资质尚可的徒弟，就不走了。” 萧炎微微颔首：“也好，周家人在此，我的人也会留在这里，届时老院正有事尽可找他们。” 老白大夫更惊讶了。 “九公子和周家……”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亲近？ 萧炎没有多说，只道：“周姑娘于我，于北疆，都有大恩，老院正和周家尽可守望相助。” “周姑娘大哥颇有才学，又潜心苦读，假以时日必能中举，他们家老二……我看飞羽对这孩子很感兴趣，要是周家舍得，此次回北疆可能会带上他。” 届时只剩下周姑娘和其父母，虽有他留下的人，可多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照应着也是好的。 老院正是他母亲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年纪大了，虽然收了个徒弟，然他更相信的却是周泠泠，有她看顾，想必老院正也能晚年无虞。 听见萧炎对周家人言谈之间的维护之意，老白大夫心下感慨万分。 “九公子能有此安排，想必周家的确有过人之处，老夫自然也更放心……” 老白大夫一走，周泠泠就生龙活虎的从床上蹦了下来。 是的，她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棒棒哒！ 早上那种快要拉虚脱的感觉仿佛是自己的错觉，周泠泠现在精力十足。 院子里传来动静，周泠泠一听就知道是她二哥。 “二哥！二哥！” 周云刚回来，听见妹妹的声音就赶紧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 周泠泠还没说话，周云率先开口道：“妹妹，不好了，咱们家酒馆吃死人了！” 哈？ 酒馆吃死人了？ 周泠泠一愣，随即面色就是一变。 卧槽！ 他们真敢这么做啊！ 周泠泠拔腿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铁元。 “铁叔，铁叔，快送我去酒馆！” 铁元早在听见兄妹俩的对话时，就去套牛车了。 养了那么久的马，如今倒是赶上牛了，经验丰富的铁元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和家里的牛搞好了关系，这会儿也是很配合的自己往门口走去。 萧炎的轮椅刚到正房门口，三人就赶着牛走了。 飞羽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问道：“主子，咱们要去吗？” 萧炎盯着院门看了许久，才转身进了屋子。 “不必。” 既然跑得那么快，想必是不需要他帮忙的。 周泠泠要是知道这位还傲娇上了，必定是要笑话他的。 至于要不要帮忙，说真的周泠泠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眼里，和萧炎的合作都是基于粮食的，而酒馆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能让萧炎帮着请来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兵周泠泠已经觉得占便宜了。 所以这会儿周泠泠是不急的。 她想着店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爹娘肯定没什么事，拖也能拖到自己去。 等到了酒馆外，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周老二和陈氏确实没什么事，可拦着闹事的人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些人。 也不对，只能说一部分是。 只见周记门口，两波人泾渭分明的对峙着。 外面一波人是清一色的家丁服，手里还个个举着棍子，对站在酒馆门口的虎视眈眈， 而酒馆门口的人里，赫然是她爹和大勤叔，以及铁叔手下的两个叔伯，几个人一人手里一条板凳，横在胸前，将陈氏和方婶等人护在后面。 就连二牛也举着扫把站在后面，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一双眼睛却恶狠狠的瞪着外面这些不速之客。 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的人，周泠泠根本进不去。 她听见有人说：“这周记竟然吃死人了，咱们不会有事？” “是啊，我也有些担心，说是昨天来这里点了个猪头肉又喝了点小酒，晚上回去就不行了。” “周记的酒可是烈酒，小掌柜说了酒量不好的人只能和黄酒，这人该不会是把自己醉死的？” “我昨天也在周记吃饭，我没事啊……”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周云急得满头大汗，准备直接蛮干。 “妹妹，你等着，我把他们都掀开！” 周泠泠却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 这么多人，要是有人摔倒了就更麻烦了。 她灵机一动，当即扯着嗓子喊道： “都让让啊让让！小心沸水烫手啊！” “小心沸水！” 就这么喊着，周泠泠拉着周云扎进了人群，所到之处，都有人给他们让路。 周云一脸新奇，问周泠泠：“妹妹，他们怎么这么老实给咱们让路了？” 周泠泠解释道：“因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你说沸水要烫到他们了，他们自然就要谨慎的看一看，让开来了。” “所以哥，你以后做事也要多利用一些小技巧，不能冲上去就是蛮干。” 周云连连点头，妹妹说的都对！ 两人终于穿过人群绕到了酒馆门口，周老二几人目光警惕的看着两个头发凌乱的“小乞丐”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 直到那两个“小乞丐”齐齐抬头，咧着嘴朝他叫：“爹！” 周老二刚想反驳“谁是你爹”，就认出来这是他亲闺女和亲儿子。 “闺女，你咋来了？” 门里面的陈氏听见了，忙跑出来，一把就把周泠泠拉了进去。 “闺女！你咋来了？这里这么危险，你快跟娘进去躲着，免得被误伤了。” 被落下的周云：…… 周泠泠问她娘：“娘，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可报官了吗？” 陈氏忙道：“报了报了，那些人一来咱们就报了，毕竟是死了人的大事。” 说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咱们这店也是风波不断，前有谢少爷来店里抢方子，后有他们谢家的下人来咱们家吃饭，回去就死了的，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看见没，就门口跪着的那个，说地上那个死的是她相公，家康也说昨日这人确实来咱们店里吃过饭……” 第105章 铁叔，不必留手 虽然早就知道谢家会对自己出手，可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 周泠泠走了出去，看着跪在自家店门口披麻戴孝的妇人，眼底没有半点同情。 她的目光在最里面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丁身上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站在其中一个家丁后面的中年男人身上。 “桑叔，其他人呢？” 桑林，就是那两个站在门口护着众人的其中之一。 听见周泠泠的问话，桑林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 原来这些老兵想着他们人多，不能真的就让个小姑娘给他们养老了。 所以除了铁元每日来往周家外，就只留下几个在店里，想着只是一家酒馆，他们只需要有人看着没有酒鬼闹事就行，剩下的都跑去码头干活去了。 没想到南域的钱这么好赚，去码头扛包一天就能挣个一二百文，哥几个就都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才两天，没想到店里就出事了。 周泠泠知道这个，也是又生气又心疼，不过她暂时没空跟他们说这个。 她转身对二牛说：“二牛哥，你从后面出去，去码头把其他人都叫回来。” 谢家都打上门来了，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牛听了，扫把都没放下，转身就往里面跑了。 而人群里那中年男人见周老二身边竟然多了个小姑娘，不由得嘲讽一笑，开口道： “周掌柜，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时间了，就是官府的人来了也是无用，正好我们谢家还要状告你们周记杀人害命！” 中年男人古怪的哼笑一声：“到时候周掌柜不仅这店开不下去了，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呢！” 他话音刚落，地上那小妇人哭声更大了。 “当家的，你走了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黑心的店家，你们到底给我相公吃了什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啊……” “你倒是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不如一道去了咱们一家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随着她的哭喊，旁边又有两道尖利的哭声响起。 是两个孩子，一个是小女孩，年纪尚小，约莫三四岁，另一个大些的男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见此，周泠泠终于皱了皱眉。 而围观的人看了，议论声更大了。 “没想到这酒馆这么黑，人家好好的汉子，就这么没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是挺可怜的，这周记还不承认呢，果然自古黑心是店家！” “这孤儿寡母的，以后日子就难过了，多少赔些银子让人家度日啊……” 周泠泠无视这些议论，走上前目光平静的看着那不住拭泪的小妇人，问她： “你说你相公是吃了我们酒馆的东西死的？” 对上周泠泠的视线，那小妇人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然后又立刻转头掩面而泣。 “这还能有假吗？我相公身强力壮，无病无痛，就昨日来买了你们周记的酒菜回去吃了，结果谁知今天一早我一醒来就发现……” “呜呜呜……” 后面的话小妇人似乎不忍再说，又开始捂着脸哭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那中年男人也跟着起哄。 “我谢家的人总不能白白让人害了，来啊，给我砸了这黑店！” 谢家的家丁们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就要一拥而上，铁元带着桑林几人也迎了上去。 混战一触即发，周泠泠紧了紧握着的拳头，缓缓退到了后面。 “铁叔，不必留手！” “打死打伤不论！” 这些家丁动起手来毫不犹豫，反而他们的人只顾着护着身后的人，备受掣肘，自己却挨了不少打。 铁元等人一听这话，浑身收敛的气势就是一振。 战场上浴血拼杀出来的人，岂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家丁能打败的？ 再加上力大无穷的周老二和周云，一群家丁很快丢盔卸甲，躺在了周记的门口哀嚎着。 有那受伤重的，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这一下可把中年男人和围观的众人震住了。 周泠泠往前走了两步，那中年男人就往后退两步。 他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啊！我可是谢府的管家，你可知得罪我谢家是什么后果！” 周泠泠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我没得罪你们谢家，你们不也上门来找麻烦了吗？” “所以得罪不得罪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说完，周泠泠却不管他，而是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再次问她： “这下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妇人一个激灵，两只手死死搂着两个孩子，连连点头。 “能，能回答。” 周泠泠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片刻。 “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这位夫人平日里没少得人青睐？譬如，这位管家？” 那妇人抱着孩子的手一僵，她摇着头，声音激动： “我没有！我清清白白！你不要胡说玷污我的名声！” “你们这家黑店，害死我相公不够，还要逼我去死吗？” 周泠泠“啧”了一声：“清白就清白，这么激动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心虚呢。” 妇人哑然，最后闭上了嘴，又开始低声抽泣。 周泠泠环视了一圈，看着人群中那些周记的熟客们，此时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说：“这位夫人抬了一句尸体摆在我周记门口，便说是我周记的东西吃死了人，实在荒谬，那日后我是不是也可以到兴源米铺说，你家的米吃死了人？或者去祥盛布庄，说你家的衣服穿死了人？” 这两家都是周记附近的店家，平日里和周记关系不错，时不时来他们店里打打牙祭。 闻言，两个正在人群里的掌柜连连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简直胡说八道！” “确实荒谬至极，你说你相公是吃了周记的吃食而死，那我们昨日在周记吃了饭的，岂不是都要没了？” 人群里许多熟客也纷纷应和。 见此，周泠泠微微一笑：“多谢诸位的信任。” 她继续道：“周记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这位妇人的相公又是因何而死，既然已经报了官，自有官府去定论。” “虽说我家报官后官府的人迟迟不来，但你谢家不过商贾之家，光天化日带着人上我周记喊打喊杀的，此行径与盗贼何异？” “还是说，整个云来镇都在你谢家股掌之中，就连官府也要听你谢家的，所以贵府一个管事和家丁都可以这般有恃无恐吗？” 第106章 得看你的关系够不够硬 周泠泠的话，彻底揭下了谢家的脸皮。 那管事面色一变，他们谢家在云来镇称王称霸，确实是因为县令的第十三房小妾正是老爷的一个庶女。 靠着这个，他们家二老爷还在县衙里谋了个差事，平日里没少帮着整谢家的对家。 同样，这次周老二明明早就让二表哥去报官，官府的人却迟迟没来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人阻拦。 这是他们惯用的招数，凡是和谢家有冲突了，对方若是去报官，必定是能拖再拖，拖到他们谢家把事情都解决好了，官府的人才姗姗来迟。 至于谢家是怎么解决的，云来镇人尽皆知。 管事脸色彻底黑了，他目光阴冷的看着周泠泠：“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如今天气凉了，当心风大说话闪了舌头！” “我谢家行事如何，还轮不到外人置喙！今日就是说破天我府里的下人也是吃了你们周记的东西死的！” 他哼笑了一声，对周老二道：“我家老爷向来与人为善，本想着跟周掌柜的私了，可没想到周掌柜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个小丫头在这儿胡言乱语！” “既然如此，那就让官府来断一断！我倒要看看周掌柜进了衙门，嘴是不是还这么硬！” 管事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 人群外就传来了一阵呵斥声。 四个穿着衙役衣服，腰上挎着大刀的衙役就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让开让开都让开！” “说是有饭馆吃出了人命，周记酒馆的东家何在？速速随我回衙门受审！” 人群顿时从中间被分开了，看着四个衙役，众人鸦雀无声。 周泠泠刚刚才说过的话，此刻就应验了。 云来镇离云水县就两刻钟的路程，明明报官的人是他们，可这些人一来就不问青红皂白要带走他们周记的东家。 人在生气的时候是真的会笑一下的。 所以周泠泠笑了。 四个衙役走了过来，和管事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好听见周泠泠的笑声。 一个脸上有一条长长的蜈蚣疤的衙役握着腰间的刀把，不耐烦的吼道： “去去去！一个丫头片子在这儿裹什么乱，你们饭馆东家的是谁？” 他恶狠狠的目光在周老二和桑林等人身上转了一圈，却被桑林两人身上的气势一震。 蜈蚣疤衙役皱了皱眉，不是说就是个普通庄户人家，发了点小财来镇上做生意吗？ 怎么还有这样的硬茬子在？ 周老二正要站出来，周泠泠却拉住了他。 “爹，等一等。” 蜈蚣疤衙役的目光却精准的盯住了周老二。 “你就是周记的东家是？” “你们店里的东西吃死了人，还敢殴打苦主，简直胆大包天！还不速速跟我们回衙门受审！” 周泠泠目光沉静，根本没搭理他，那衙役自觉受到了侮辱，招呼同伴就要上前直接给周老二上锁链。 周泠泠拉着她爹后退两步，桑林站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两人手里的锁链。 “怎么？你们是要造反吗！” 蜈蚣疤厉色道，他用力一抽，手上的锁链却纹丝不动。 周泠泠看着远处由远及近的几道身影，稍微定了定心神。 这才看着那蜈蚣疤的衙役道： “你错了，我才是周记的东家。” “胡说！这怎么可能？”衙役下意识的反驳。 周记酒馆的东家，怎么可能是个黄毛丫头？ 就连那管事都有些诧异，虽说方才这丫头伶牙俐齿，可谁也不能信一个在云来镇十分火热的酒馆东家竟然是这么小个小丫头。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敢把他们谢家不放在眼里…… 管她是不是东家，一起带走就是了！ 管事的如实想着，蜈蚣疤衙役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你说你是东家，那就一起带走！一个都被想跑！” 可周泠泠却摇了摇头，说：“你又错了。” “不是你把我们带走，是我们要带上这位污蔑我们周记的妇人，以及上门来闹事的谢家管事和家丁们，去县衙告状。” 在四个衙役和围观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周老二用从布庄借来的布条，把地上所有的谢家家丁捆成了一排，拉着一头就能把所有人都拖走。 那管事被桑林制住，妇人和两个孩子也被三个彪形大汉围住。 周泠泠告诉她：“起来，带上你相公，咱们一起去衙门！” “你说我们店里的东西吃死了人，我说我店里的东西没问题，不如诸位与我们一道上衙门做个见证，免得到头来我们周记自证清白了，又说我们官商勾结。” 她这话一出，围观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人群里，有人大着胆子喊话：“小东家，想官商勾结，那也得看你的关系够不够硬啊！” “是啊小东家，我们得真能看见周记自证清白啊，不然这见证可就白做了！” 至此，不少聪明人都看了出来。 周记是被谢家针对了。 四个衙役还想阻拦，铁元等人也不是吃素的。 十来个气势汹汹的大汉往那一站，就够这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衙役腿软的。 于是以周泠泠一家为首，后面跟着颤颤巍巍的苦主和两个孩子，和被抬着的被害人，被十几个壮汉团团护住，要往云水县县衙去。 四个衙役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连带着一大串要去做见证的人。 蜈蚣疤衙役心想这下怕是真要出事了。 他想离开队伍，抄小路赶回衙门报信，可只要稍微慢了点，前面就有人停下了脚步，并向他投来了死亡凝视…… 云水县。 县衙。 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城门外来，守门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上前问清楚了，又顺着周泠泠手指的方向看见四个衙门里的衙役，守门的人才放了他们进去。 四个衙役本以为进了县衙这些人能收敛些，结果这些人直接把他们一把推进了县衙大门。 简直岂有此理！ 云水县令高坐堂上，看着自己的四个衙役被推了进来，顿时觉得脸上被人呼了一巴掌。 没等周泠泠等人站定，他就怒拍了惊堂木。 “大胆！” “堂下何人？竟敢殴打衙役，以下犯上，简直藐视王法！” 与此同时，那管事脱离桑林的毒手，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下了。 “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第107章 我要申请滴血验亲 听了谢府管事和那死者妻子的话，县令大人勃然大怒。 “在本官辖下，竟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恶劣之事！” “来啊！将这歹毒的奸商打入大牢……” 县令当场就要把周泠泠等人收监。 陈氏一慌，紧紧握住闺女的手就要喊冤，周泠泠却朝她摇了摇头。 “娘，别担心。” 县令高高举起的惊堂木，在看见一个个站在周泠泠身后的铁元等人之后，没能敲下去。 他又惊又怒：“这里是公堂！闲杂人等还不退下！” 要不是看着这些人身上的气势十分骇人，县令此时就不是喊他们退下，而是让人把他们赶出去了。 见此，周泠泠好心解释道：“哦，大人不必担心，这是家里的护卫，都是些遵纪守法的好百姓。” “当然，按照这位管事刚刚说的，我这些护卫打了谢府的家丁，也算是被告了，所以于情于理都不算是闲杂人等。” 县令一双精明的绿豆眼在铁元等人身上不住的打着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泠泠则是趁此机会开口道：“小民早年家中贫寒，一直居住在乡下，但一直听闻县令大人您是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爱民如子的好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刚收了谢家一千两红包的县令大人：…… “少跟本官油嘴滑舌！你既是周记酒馆的东家，你的酒馆吃死了人，你认是不认？” 周泠泠：“本就子虚乌有的事，小民当然不认。” “就是不知青天大老爷愿不愿意给我等小民一个申辩的机会了。” 谢府管事当即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大人！我府中家丁无辜枉死，害人者却如此猖狂，方才更是如此残暴的对待我和死者遗孀，简直天理难容！” 那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也哭得十分凄惨。 县衙大堂门外围着的人一部分是从云来镇跟来的，一部分却是县里的。 县里的人一个个振臂高呼，要县令大人严惩凶手。 云来镇众人却是一个个抄着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县令被他们吵得头疼，终于举起了惊堂木狠狠地拍下。 “肃静！都给本官肃静！” “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堂内外顿时寂静一片。 周老二和陈氏都被吓得缩了缩，可周泠泠和铁元等人却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一个个目光平静的盯着县令，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管事和围观众人的话有半点影响，只是等着县令回答方才周泠泠的问题。 是不是愿意让他们自证清白…… 县令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脑子里也在快速的思索着应对的法子。 愿不愿意，今日这事怕是都没法善了。 这周家一看就不是县尉说的那么简单，自己到底要不要得罪他们呢？ 没等他想明白，方才突然去后堂的师爷回来了，他凑到县令大人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还不住地看向周泠泠等人。 县令的神情先是一惊，目光落在站在堂下那道纤细的身影上，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这下坏了。 师爷退下后，县令大人轻咳了两声，说道： “本县令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那就允你们当着诸位父老乡亲的面辩上一辩！” 县令话音刚落，谢府管事却是一愣。 “大人！您……” 县令直接打断了他，眉眼中满是不悦：“本官办事，还需要你教吗？” 谢家这些年和县尉相互勾结，明里暗里不知道干了多少事，自己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在小儿子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可却养大了某些人的胃口，叫他们愈发不知所谓了。 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如今更是半点分寸都没有，平白给他招来祸端！ 周泠泠了解这人，在不确定他们周家是不是软柿子的时候，他不会轻易下手拿捏。 她本想再次借着铁叔他们的神秘身份，跟对方打个心理战，谋一个申辩的机会，没想到对方这就同意了。 周泠泠有些惊讶，但得了县令的准话，她自然不会推辞。 她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和她身边那两个孩子。 周泠泠突然笑了，蹲下来和那个小男孩平视着：“昨晚的晚饭好吃吗？” 小男孩抬起头，一对上周泠泠满是笑意的眼睛就忘记了娘交代的让他使劲儿哭的话。 他摇了摇头：“昨晚我们没吃晚饭，娘说爹干活辛苦了，只给爹一个人吃，爹爹买了好香好香的肉肉……” 说着，小男孩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悄悄咽了口唾沫，想必是回忆起昨晚的肉香了。 他甚至还指了指周老二里，说：“和他家店里卖的肉肉一样香。” 小男孩话音刚落，那妇人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小孩子家家的，忘性大，睡一觉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小男孩在母亲怀里挣扎了两下，似乎对母亲说的话有些不服气。 周泠泠勾了勾嘴角，问妇人：“你说你相公昨日只吃了我们店里的东西，可我却问了你家邻居，昨晚你家冒了炊烟，自己也在家做饭了。” “所以你相公到底是因为吃了我们店里的东西而死，还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被灭口了呢？” 周泠泠的后半句话，让妇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也让在场众人齐齐沉默。 她愣愣地看着周泠泠，瞳孔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然后猛地低下了头…… 至此，周泠泠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就在妇人以为她还要问什么的时候，周泠泠却突然站了起来，对县令大人说： “大人！我要申请滴血验亲！” 什么？ 县令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不是要自证清白吗？又要滴血验什么亲？” 周泠泠伸手指着那妇人怀里的小姑娘，说：“我要她和谢府的管事滴血验亲。”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就连周老二和陈氏也拉住周泠泠的手，问她：“闺女，你这意思是这小丫头是这管事的孩子？” 周泠泠没有回答，而是让县衙的人准备一碗清水。 第108章 真的融了 说实话，作为一个植物学研究者，采用滴血认亲这种方式来确定亲子关系是很低级的。 但在古代，这已经是很准确的一种方法了。 按照科学的说法，人类的abo血型系统可以把某个个体的血型大致分为a型、b型、ab型和o型，其中有些型又被细分为纯合型与杂合型，如a型可细分为aa和ao型；b型可分为bb或bo。 简单地说就是同型血相容，异型血凝集。 而血型由基因控制，直系亲属间血细胞相关基因按照遗传分离规律由亲代分配给子代，他们的血液一般都是相容的，没有直系亲属关系的两个血液样本混在一起，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会激发特异血液凝集性沉淀甚至溶血反应。 这就是滴血验亲的依据。 当然，周泠泠敢让人滴血验亲，是基于对妇人和管事的反应，以及管事和小姑娘相貌的观察。 而大堂里，那妇人在听见周泠泠的话之后，整个人就已经瘫在了原地。 原本大声叫嚣的谢府管事也冷汗直冒。 众人也都看出了点门道了，等水的功夫就又议论开了。 “难不成这妇人当真和这管事有些首尾？” “这小姑娘都三四岁了？那地上这位头上的帽子年头可不久了……” “还真是奇了！所以刚在这小姑娘说的，死者难道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人害死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云来镇的人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们就说周记是冤枉的！ 周记价钱不贵，份量足味道好，还有在别处都喝不到的烧酒，啧啧，一口酒下肚，那才叫一个舒坦！ 幸好幸好，他们以后还能去周记喝酒…… 师爷端着碗清水来了。 铁元二话没说就揪着谢府的管事上前，桑林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抓过他的手就是一刀。 桑林握着管事的手，只挤了一滴血在碗里，就把人扔开了。 管事赶紧握住自己的手掌止血，看着两人的目光又是惊恐又是仇恨。 “你们敢这样对我，谢家不会放过你的！” 铁元嗤笑了一声：“什么谢家不谢家的，你让他放马过来，怂一下你爷爷我都不姓铁！” 桑林等人也轻蔑的看着他。 接下来就轮到小姑娘了。 那妇人死死的抱住小姑娘，根本不把人给陈氏。 周泠泠皱了皱眉，给了铁元一个眼神。 后者直接上前，说了声：“得罪了。” 然后单手就摁住了那妇人的一侧肩膀，妇人当即就觉得自己胳膊一软，怀里的闺女被陈氏抱走了。 小姑娘哭得久了，嗓子都哑了，红肿的眼睛里含着泪，怯生生的看着陈氏。 看得陈氏十分心塞，她在心底默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让孩子面朝着她背后，拉着她的一只手伸了出去。 周泠泠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根针递给了桑林。 握着小姑娘小小的胳膊，桑林动作迅速的在她中指上扎了一下，轻轻用力一挤，一滴鲜红的血珠落下。 小姑娘没哭，陈氏抱着她还给了妇人。 师爷伸长了脖子，盯着碗里的两滴血…… “嘿！融了！真的融了！” 他突然兴奋地大喊，吓得在上面坐着却同样伸长了脖子的县令立刻缩回了身子。 “竟然真的融了！所以这小姑娘真的是这管事的孩子！” “那这人的死因可就存疑了，这家开酒馆的八成是被人讹上了……” “我看这也不像啊，人家没讹钱，只是要严惩凶手而言……” 听见师爷的喊声，那妇人心如死灰，瞬间就失去了精气神。 她看着周围一道道人影，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根红色的柱子上…… “快拦住她！” 周泠泠一声疾呼。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冲向了大堂内的一根柱子，却仿佛在中途被绊了一下，跌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突然出现的石子，周泠泠抬头朝着大堂外的人群看去，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她转头看向跌在地上的妇人，冷声道： “你想死，大可因为杀人被定罪按律法处死，而不是以这种方式！” “等你死了，你的孩子不仅要承受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后果，还要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被千夫所指，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周泠泠说完这话，趴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妇人猛地抬起了头。 她目光恨恨的盯着周泠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你不仅害死我相公，如今还害得我名声尽毁，害得我的孩子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周泠泠却讥讽一笑：“我害的？” “是我让你下毒，亲手毒死自己的相公？” “是我让你与人通奸，还生下奸夫的孩子？” “又是我让你抬着你相公的尸体，在我周记面前泼脏水污蔑的？” 她每质问一句，那妇人的肩膀就垮了几分，直到最后只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可周泠泠却继续道：“你知道的，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也知道，到底是谁让你下的毒，是谁让你来周记闹事。” “是那个人害你亲手毒死疼你护你多年的相公，是那个人害你如今名声尽毁，甚至还可能丢了性命，是那个人害得你的孩子有个与人通奸还杀了父亲的生母，让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周泠泠还未说完，那妇人就惊叫起来，眼里燃烧着比先前还要浓烈十倍的恨意。 她猛地转头看向那边还在捂着自己的手哀嚎的谢府管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铛之势从桑林手里夺过了刚才用完还没收起的匕首，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朝着那管事狠狠地扎了下去。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相公！” “都是你！是你让我去闹事的！”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日这番下场！” 那管事慌忙逃窜，直呼“救命”。 大堂就这么小，再加上铁元等人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管事不是在这里碰到人就是在那里碰到人，很快就被扎成了筛子。 懵了半晌的县令这才赶紧招呼两边同样呆滞的衙役：“快快！还不拦住这疯妇！” 衙役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制住了那妇人。 可那管事也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县令大人捂着额头，只觉得今日升堂黄历不对，这怎么跟谢家的人交代呢…… 偏偏这时候周泠泠还问她：“大人，不知小民的清白可证明了？” 县令大人：证明了证明了…… “犯妇姚氏，与人通奸，合谋毒杀亲夫，按律择日处死，其奸夫同罪！” 县令当庭宣判，大堂外响起一阵喝彩声。 若是换了往日，县令大人必定是要骄傲两句的，可现在他就希望周泠泠赶紧带着那群土匪滚蛋！ 他得想想怎么应付突然出现在县里的巡检司的人，什么谢家不谢家的，还是自己的乌纱帽更重要…… 第109章 爹不要再打了 在云来镇甚至整个云水县当了几十年地头蛇的谢家，先是遇见了前来落户的柳家，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等后来发现只要不触犯到柳家的利益，对方也不会对自己出手后，谢家又开始了在云来镇的地界上称王称霸。 可谁都没想到，谢家会因为一个小酒馆把自己玩脱了。 连带着玩脱的还有云水县的县令。 那日周泠泠他们走后，县令见到了从府道来的巡检官员，不管他怎么想法子，怎么送银子，第二天一早，属于他的罪状还是被送往了府城，县令一家也要被监禁在府衙，不得外出，等人来押送前去受审。 周泠泠则是在前一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找到萧炎，问他：“是你干的？” 萧炎没有否认，直接告诉她说：“云水县的县令，要换一个人。” 换一个他信任的人。 周泠泠明白了。 即使是一个被当权者所弃的皇子，身上的能量也是巨大的。 萧炎远在北疆，所做的绝不仅仅是收服了北军为他所用，就连朝堂上也不是没有他的人。 果然，古代的权谋宫斗，是她这种屁民难以望其项背的。 于是周泠泠更坚定了自己要抱大腿的决心！ “今晚我想去一趟谢府。”在他们明天被抄家之前。 萧炎有些诧异，却仍是点头应了下来。 “让飞羽跟你一起去。” 周泠泠没拒绝，飞羽的轻功正是她所需要的。 富贵儿突然冒出来说：“主人，我这里有一本绝佳的轻功秘籍，你要了解一下吗？” 周泠泠：“……” 能速成吗？今晚就能用的那种。 富贵儿沉默了。 喧嚣是今晚的谢府。 “啊！爹爹爹，不要再打了！” “爹我错了！” “啊！疼啊爹！爹不要再打了！” 谢耀祖被两个家丁摁在地上，谢老爷亲自举着板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一旁的谢夫人坐在那里不住的哭，却不敢上前阻拦。 谢老爷打得累了，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板子扔给管家。 “你个逆子！老子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你又去外面惹事！”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谢老爷那是气得七窍冒烟。 下午的时候县令的人给他传信，让他当心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谢老爷这才知道，自己看上酒方子的那家酒馆，又被儿子找人去嚯嚯了。 周记的烧酒前所未有，谢老爷让人买回来尝过，也是惊为天人。 他找来酿酒的匠人让其研究，却怎么也不得其法。 谢老爷刚想去跟周记的人沟通沟通，还没来得及，就得知儿子先下手了。 还那么蠢，搭上一条人命不说，竟然还闹到了公堂上。 偏偏还输得彻底！ 好好的一个得力的管事也没了，还被县令大人警告了。 “我问你，那周家到底什么来头？” 谢老爷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开始问儿子正事。 谢耀祖趴在地上哀嚎着，闻言这才敢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管家和谢夫人赶紧上前搀扶着。 谢老爷也没制止，而是坐回了椅子上。 谢耀祖坐不得，只能被管家扶着站在那里，回答道： “那周家就是个村里的破落户，还被家里人扫地出门了。” “结果那东家靠着在镇上卖肉的岳家，开始做起了卤味生意，没成想发了财，还在东市开了家酒馆！” “爹，那卤味我吃过，味道真的是一绝，咱们要是能把那方子拿到手，咱们家在镇上和县里的酒楼可都能用上！” “虽然这次没成功，那是儿子思虑步骤，要是爹您出手的话……” 谢耀祖激动的说着，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爹，没成想谢老爷刚刚缓和的脸色现在却黑得更彻底了。 谢老爷不敢置信地问谢耀祖：“你是说，你填上两条人命，就是为了人家一个卤味方子？” 谢耀祖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是点了点头。 “对啊爹，不然他们还有什么值得我们谢家出手的？” 谢老爷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唯一的儿子，第一次信念动摇了。 他努力了一辈子，到现在也不敢放松，就是知道这个唯一的儿子是个草包。 要是自己不多给他攒点家底，以后根本不够这个蠢货败的。 可谢老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蠢货能蠢成这样。 “还有什么值得我们谢家出手的？” “你个蠢货！连这都没搞清楚，就敢用这种不入流的法子去算计人家？” “周家若真是村里的一个破落户，你的法子能没用？咱们家还能被县令警告？” 谢耀祖又被骂了，他低着头，嘴里却仍说着： “就是村里的破落户啊，还是周记东家的亲侄女来找我的呢……” 谢老爷一听，立刻追问：“什么亲侄女？” 谢耀祖说：“就是周记那个大块头的亲侄女，叫周浅浅的，住在周家村……” 后面谢家父子说的什么，周泠泠就没听了。 她轻轻拍了飞羽一下，后者立刻带着她飞到了谢家正堂旁边的一个院子边上的一棵树上。 这里是谢老爷的书房所在。 谢府商贾之家，府里下人也多，书房平日有两个守夜的。 但今日谢老爷在前面教训少爷，府里不少人都悄悄看热闹去了，要不是谢老爷吩咐过书房无论如何都不能离人，守在这里的两人也去了。 但这两人虽然守在书房外，却明显心不在焉。 “你说这回老爷这么生气，会不会真的把少爷腿打断？” “得了！我看不可能，少爷可是家里的独苗苗，老爷能舍得才怪！” “哎，也是可惜了，荣管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对老爷是真的忠心……”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周泠泠从空间掏出来一个小纸包递给飞羽，指了指那两人。 飞羽会意的点了点头，拿着纸包悄无声息跳下了树…… 不一会儿，那正在聊天的两个家丁就打起了哈欠，一人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抱着柱子闭上了眼。 飞羽带着周泠泠下来，试探了一下，发现两人睡得跟猪一样。 他朝周泠泠竖了竖大拇指，低声赞道：“厉害！” 周泠泠也低声回道：“老白大夫给的！” 第110章 身怀绝技的隐士高人 飞羽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确认里面没有人后，对周泠泠使了个眼色。 “去，我在外面守着。”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让自己带周姑娘大半夜来谢家一趟，但他也不会多问。 周泠泠点了点头，闪身就进了书房。 飞羽在外面没能多久，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他有些诧异，就听见周泠泠说：“走，下一站。” 飞羽没有说什么，带上周泠泠就飞出了这处院子。 谢府的地图早就被他们摸清了。 下一站是谢家的库房。 到了地方，两人如法炮制，飞羽同样没有等多久，周泠泠就从库房出来了。 看着周泠泠浑身散发出的愉悦气息，飞羽再多的疑问也压下去了。 罢了，周姑娘开心就好。 就这样，两人把谢府大大小小的库房全都光顾了个遍，赶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回了周家。 这几日， 云来镇的百姓觉得镇上是真的太热闹了。 先是周记酒馆被人诬陷，小东家神来一笔自证清白，让那天去县衙看热闹的人佩服不已。 结果今天平静的小镇上竟然突然出现了一队身披甲胄的兵士，说是府城来的，直接就冲进了谢府。 兵士们要拿谢老爷去府城受审，谢家上下包括谢老爷本人都是如遭雷击。 而在前一刻，管家突然跑来告诉谢老爷，家里的库房失窃了。 所以在兵士要押他走的时候，当即吐了一口老血。 “老爷！” “爹！” “你们是哪里来的士兵？我们家可是云水县县令的亲家，你们凭什么要抓我爹！” 为首的将士哂笑一声：“云水县县令的亲家？” “那就没错了，要不是的话，我们也不会抓你爹了，凭什么抓你爹，那就要问你爹自己干了什么了。” 说完，士兵直接推开纠缠的谢耀祖等人，冲进谢家各处搜查。 好一会儿，士兵们一个个着急的来报。 “队长，什么都没有！” “队长，书房也什么都没有！” “我这里也什么都没有！” 为首的队长皱着眉：“怎么可能？” 他看着吐血昏迷的谢老爷，难道是他们有人走漏了风声，这老匹夫提前就把东西藏好了？ “队长，是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找到东西。”像是知道队长在想什么，其中一个士兵强调道。 闻言，队长亲自朝着正堂旁边的院子走去，一脚踹开了谢家的书房。 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别说信件了，就连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都没有。 最后，来人只能带着十万分的不解和吐血昏迷的谢老爷走了。 谢耀祖愣在院子里，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哭个不停的谢夫人。 他耳边是谢管家着急的询问声，和他爹一干小妾此起彼伏的哭声…… “闭嘴！不要再吵了！” 谢耀祖崩溃的大吼，然后爬起来就跑出了谢家。 谢夫人伸手要拦，却只看得见谢耀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 随之而来的， 是谢老爷被抓，谢家库房全部失窃的消息在云来镇不胫而走。 谢家乱成一团，周泠泠却在家里鼓捣好吃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周泠泠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手里帮她娘扒着蒜。 周记贴出了告示，说东家受了惊吓，要闭店三天压压惊。 这话别人信，可当天跟着周泠泠他们去了县衙的人一个字都不信。 可毕竟是被谢家针对了，避其锋芒也是应该的，那些人也能理解。 结果理解着理解着，一觉睡醒，在云来镇呼风唤雨的谢老爷竟然被抓了。 还是被府城来的兵士抓走的。 谢府要完了。 这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一时之间，小小的云来镇各方势力开始有了动作。 而搅弄起这风雨的始作俑者却乖乖巧巧的坐在自家院子里，当娘亲的乖宝宝，帮她娘扒蒜做饭。 听见暗一传来的消息，萧炎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周泠泠昨晚去谢家是为了什么。 可她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谢家的几座库房不翼而飞呢…… 萧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要是你们下次还去劫富济贫，带上我，保管不亏的……” 所以，这就是带上你，保管不亏的原因吗？ 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都被萧炎压了下来。 他转着轮椅，走到小姑娘身旁。 “这么多蒜，你能吃得完？” 周泠泠面前已经装了满满一大碗的蒜。 她摇头晃脑的，瞄了大碗一眼，自己也惊呼了一声： “哇！原来我都扒了这么多蒜了。” “娘，你看我扒了这么多蒜！” 她捧起大碗，哒哒哒的往厨房跑去。 随后，厨房里就传来了陈氏满是笑意的夸赞声： “哇！我们泠泠真棒，竟然扒了这么多蒜……” 萧炎：“……” 他真是脑子秀逗了，才会觉得这人会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隐士高人。 陈氏正在切肉，是周老二一大早就去菜场买回来的牛肉。 大元王朝重农，也是禁止宰杀牛的，所以市面上能买到的都是些老牛和受伤无法医治的病牛。 “闺女，你看看这肉娘切得对不对？”陈氏问道。 周泠泠看了看她娘切的牛肉片，约莫三指来宽，薄厚适中。 她也毫不吝啬的竖起了大拇指，“没错娘！您的刀工真是越来越好了！” 陈氏笑眯了眼：“都是这几个月切卤味练出来的！” “行了，娘把这些肉都腌制好，再把你那什么土豆切成片，要泡水是？” 周泠泠不住的点头：“对！那就辛苦娘啦，我去揪几棵青菜洗好，等爹把铁盘买回来了就可以吃烤肉啦！” 陈氏睨了她一眼：“你这小脑瓜，什么吃的都能让你琢磨出来！” “要洗菜让你二哥去洗，这天儿的冷水有些凉了，你小姑娘家家的，别沾冷水。” 周泠泠嘻嘻一笑，扭头就跑了。 这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多适合吃烤肉啊！ “二哥！二哥！快来干活了！” 听见外面传来闺女兴奋的喊声，陈氏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这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第111章 新鲜出炉的田契 周泠泠不会直接告诉萧炎自己的能力， 但无论是不知道来处的高产粮食，还是让谢府库房不翼而飞，她也没有瞒着对方。 周泠泠想过可能的后果。 要么是对方觊觎自己的能力，威逼利诱让她交出来。 要么是敬畏她的能力，双方达成合作。 以她对萧炎的了解，怎么也不会是第一种。 至于是不是第二种，看看再说喽！ 空间里已经种下了第二茬土豆了，她的空间里还有两千多斤土豆，可以种十亩地，所以不用等周家村的土豆收获。 谢家已经倒了，听说谢少爷正在变卖家产。 周泠泠很好奇，谢家的房契地契都被自己拿走了，谢家怎么跟别人交易呢？ 怎么交易的？ 周泠泠很快就知道了。 当天下午，萧炎给了她一张新鲜出炉的田契。 “这是谢家在书院对面的庄子。” 周泠泠一看，田契上的印泥还是新鲜出炉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萧炎道： “一般田地这种东西，契约都是官府办理的，所以自然都有凭证，若是遗失可去官府找文书查询官府的记载，补办即可。” 周泠泠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当初把老周家的地契顺走了之后，对方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种着自家的地。 周泠泠没有客气，直接收下了田庄的地契。 “多谢萧大哥，下午就让铁叔他们过去看看庄子的情况。” 萧炎不予置否：“北疆来的其他人再有几日就到了。” “这些人分散前来，约莫有百十来人个，届时全都安排到田庄去，铁元和桑林他们几个，你点几个去庄子里管束那些人，剩下的你就留在镇上。” 铁元和桑林已经和周家人渐渐熟悉，萧炎也很放心。 周泠泠却扯了扯嘴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铁叔！铁叔！” 铁元从院子里进来，“泠丫头，啥事儿？” 周泠泠：“今天其他人是不是又去码头干活了？” 铁元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萧炎，在发现后者突然皱起了眉头后，差点就跪了下来。 他磕磕巴巴道：“是……大家想着这两日周记闭店，所以……”就又去码头干活去了。 周泠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是我没有安排好叔伯们。” 她这话一出，铁元当场就急了。 “不不不，这怎么能是你的问题呢！” “丫头你对叔们已经够好了，有的吃有的穿，我们就是闲不住，就想找点事儿干……” 他们还年轻着呢！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就让一小姑娘养着老了，那叫个什么事儿！ 韩由几个倒好，手里有活儿，他们就只能游手好闲。 周泠泠失笑，摇了摇头道：“好了铁叔，知道大家不愿意闲下来，那以后还是给我干活。” “谢家在明昭书院对面有个庄子，咱们拿了下来，铁叔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情况，庄子现在有多少人，可耕种的地有多少，有没有其他麻烦什么的，都看看。” 铁元一听能干活了，眼底闪过一抹喜意。 “好好好，我这就去！” 他保证连这庄子的八辈祖宗都给泠丫头挖出来！ 庄子里，周泠泠打算把空间剩下的土豆种上，还得另外发红薯藤，得去地里弄，顺便教教北疆的人。 得了田契，周泠泠更高兴了。 “爹，天气凉了，你明日回村里一趟，给韩叔他们送两套厚点的换洗衣裳呗，准备看看土豆长得怎么样了。” 周老二欣然应允。 周泠泠眼珠子一转，又说：“爹，您说咱们家买辆马车怎么样？” “以后咱们不仅要往返村里，还要去庄子上，肯定要再买辆车才方便，家里已经有两驾牛车了，不如买匹马？” 高大英俊的马儿，哪个男儿不喜欢？ 让周老二犹豫的是：“买马啊？马比牛贵好些呢，咱们家开店这么久了，还没把闺女你的本钱赚回来呢！” 周记的生意很好，再加上大勤每日往码头跑两趟，就算去掉成本，每日也能赚上几两银子。 一个月就有百十两，周老二和陈氏总算放了心，闺女掏出来的银子有望在今年过年给补上。 可一匹马能买三四头牛了，这一买就是几十两银子，媳妇儿能同意吗…… 周老二低估了自家媳妇儿对闺女的宠爱程度，可以说只要周泠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能摘下来，陈氏都要去摘一个给她闺女。 两个儿子好歹是老周家的孙子，老太太平日里骂几句也就算了，年纪大点了两个小子直接往后山一跑，出去打柴大半天都不回家。 可泠泠不一样，她从小性子文静，老太太又不喜她们母女，可以说周老二干活多累的是身，可她们母女俩却是身心疲惫。 泠泠四岁就开始干活，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喂鸡喂猪，一点不比那些大丫头干得少，每日还不是被骂就是被掐。 所以现如今看着闺女变得越来越主意了，陈氏不知道有多高兴。 老虔婆要是知道这个被她欺侮这么些年的小孙女竟然这么厉害，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所以周泠泠跑来跟陈氏一提这事儿，陈氏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她还直接从柜子里掏出来一包银子扔给闺女，说： “买！咱们买个成年的壮马，买个好的！” 周泠泠笑弯了眼，捧着银子走出陈氏的房里，整个人都美得冒泡！ 院子里的萧炎看她这没眼看的模样，好笑的摇了摇头。 “我送你那么大个价值万两的田庄，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 周泠泠睨了他一眼：“这能一样吗？” 萧炎挑了挑眉：“有什么不一样？” 周泠泠把娘亲给的银子塞进衣袖里，实则放入了空间，还让富贵儿给她放在小阁楼里收好了。 “这可是我娘给我的！” 她一脸傲娇。 要不是知道萧炎生母早逝，周泠泠不愿意扎他心窝子，不然高低再跟他炫耀几句。 她娘辛辛苦苦赚的银子，给她花，想想都开心好吗！ 田庄，那本来就是自己辛苦偷来的，虽然不是那张地契，而且种的东西要分对方一半。 和娘亲给的钱钱根本没法比！ 周泠泠：超级超级幸福的…… ---------------- 第112章 要不您老还是把我忘了吧 转眼已是农历冬月末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 算起来南域从去年秋天下过一场雨后，就再也没下什么雨了。 村里的百姓终于意识到什么，开始把自己的粮食看得紧紧的，算计着每日的吃食。 许多百姓第二季种下的麦子几乎颗粒无收，不少人开始成群结队往附近的山里走去。 城内的粮价也涨了，从四五文一斗涨到了七八文，快接近两倍了。 而周泠泠空间里的粮食已经堆满了十几个粮仓，富贵儿仍在加班加点的种植。 这天， 又是一个月未回家的大哥周池从书院回来了。 离开老周家半年，周池和周云兄弟俩的个子猛的拔高了不少，现在都快一米七了。 让还是不到一米五的某人急得抓耳挠腮。 “娘！我去外祖家拿几根大骨头回来！” 周泠泠朝厨房里喊了一嗓子，就拉着两个哥哥去外祖家了。 周池许久没有回来，理应前去拜见。 周泠泠则是为了外祖家的大骨头。 至于周云，自然是去帮妹妹搬东西的。 对此周云表示：只要不让我背书，妹妹让我干啥都行…… 到了陈家。 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在。 陈舅舅和外祖父都在肉摊卖肉，陈舅母则是照常卖卤味，有时候忙不过来了父子俩都能给搭把手。 陈家康每日都去酒馆，偶尔还会住在那边，跟二牛一块儿。 大哥家平也不在布庄了，周泠泠想让他去周记，可陈舅母自己不同意，说哪能兄弟俩都去一个店里。 虽说周泠泠自己不在意，可陈舅母却很坚持。 看大表哥也不是很愿意去当伙计，周泠泠便问了他自己的意见。 陈家平自己是想继续读书的。 以前是没法子，可现在家里情况好些了，陈家平的心就死灰复燃了。 周泠泠对此自然是大力支持，陈家经过一番商议过后，就把陈家平送去了隔壁。 陈舅母说：“吴叔教了池哥儿，那必然也是能教家平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就让家平给他养老。” 有她当娘的这句话，陈家平隔三差五的就住在了隔壁，平日里跟着吴秀才读书，帮着干些家里的活儿。 如今周泠泠家好起来了，她也想外祖一家过得好，要是大表哥真有点读书的天分，她也会尽力把他送进书院的。 人参的两条救命之恩已经在大哥和卓哥身上用了，不过没关系，她手里还有柳家无法拒绝的筹码…… 陈老太太看见兄妹三个来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池哥儿又瘦了，快跟咱们院子里的竹竿差不多了！” 老太太看着外孙直心疼，忍不住吐槽自家闺女： “你娘也真是的，那书院里成日读书本就辛苦，她自个儿开着家吃食店，也不知道隔三差五给你送送！” 周池微微一笑，安慰外祖母：“外祖母，我这是长高了。” “我娘倒是想给我送吃食，可书院的规矩，未免坏了读书的心思，不让家长送吃食的。” 老太太撇了撇嘴，又想说书院几句，结果转念记起来外孙是在他们云水县最好的书院读书呢，到嘴的话就憋了回去。 “好好好，池哥儿你自来就是个懂事的，只是要记得，读书虽重要，可万万没有你自个儿身体最重要，啊？” 周池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外祖母放心，我一定注意着。” 陈老太太拉着许久不见的大外孙说了会儿话，就撒了手。 “知道你还要去隔壁看看那疯老头，快去，待会儿叫上他一块儿来家里吃饭。” 周池笑了笑，“知我者，外祖母也。” 陈老太太拍了他一把：“还跟我老婆子咬文嚼字了！” 周池根本不躲，任由老太太在身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对外祖母抱了抱拳就退下了。 陈老太太的目光这才落到坐在一旁的外孙女身上。 “哎呀我乖孙也来了！瞧我这眼睛，乖孙你早饭吃了没？晌午想吃点啥？外祖母给你做啊！” 周泠泠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脚，对老太太的话充耳不闻。 哼！ 我都坐在这里半天了，您老人家刚发现呢！ 还真是有了外孙忘了外孙女！ 哼哼！ 她也是有小脾气的好吗！ 陈老太太直接无视了一旁的另一个外孙，一口一个心肝儿， “都是外祖母的错，怎么就没看着我乖孙呢？” “都怪你大哥长得太高了，都把我乖孙挡着了……” 刚想给老太太个台阶下的周泠泠：“……” 晌午， 吴秀才和陈家平，周池一道从隔壁回来了。 兄弟俩一左一右扶着吴秀才，后者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陈家平丝毫没有做哥哥的不好意思跟弟弟请教的尴尬，从表弟那里打听对方的学习方式，以及在书院里的所见所闻…… 一个求知若渴，一个毫不保留。 吴秀才感慨道：“我此生无甚大志，也无大才，科考也止步于区区秀才，举人屡试不中，这是我的不幸，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若我考中举人，必然不会在陈家旁边浑浑噩噩苟活十余载，也就不会遇到你们两个好弟子了……” 周泠泠深以为然。 “命运总是奇妙的，虽然给你关上一扇门，焉知没有给你打开一扇窗户呢？” 吴秀才爽朗一笑：“好好好，你这丫头年纪小小就有如此见解，若是个男儿，必然不输给你大哥！” 陈老太太把最后一道菜上桌，正好听见吴秀才这话，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是男儿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读书了不起啊？我乖孙不去读书照样能写会画，还能赚钱养家，你能啊？” 吴秀才被老太太一怼，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 嗯……他大人有大量，不跟老弱妇孺一般见识。 同一时间，陈舅舅推着独轮车和陈舅母回来了。 两人先回来吃了饭，陈舅舅要去给陈父送饭，陈舅母就要开始准备明日要用的卤菜了。 一到家，见着家里这么多人，陈舅舅和陈舅母都很高兴。 “泠丫头，你可是好久不来咱们家了。” “池哥儿，你也好久不来了，书院读书可辛苦？要记得注意身子……” 周云满腹惆怅化作食欲，对自己被遗忘的事实视若无睹，对着桌上外祖母亲手做的佳肴就是一顿炫。 可喜可贺，陈老太太终于看见了自己这个二外孙。 “云哥儿的胃口还是这么好，来多吃点这个……” 陈老太太笑得一脸慈爱。 周云：“……”要不您老还是把我忘了？ 第113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临走前， 周泠泠也没忘了问陈老太太：“外祖母，我看最近外面的粮价涨了不少，家里可还有粮食？” 闻言，陈老太太也是叹了口气。 “家里有，月初的时候你舅舅听说粮食涨价了，就去一口气买了六十来斤，我还想着买这么多放坏了咋办？” “结果这才多久，粮价都快翻了个番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涨……” 说着，老太太就一脸关切的问道：“你家里呢？” “你娘可有多买些粮食放家里？如今那边又是酒馆又是那么多护卫，这人多，粮食可够？” 周云探出个脑袋插话道：“外祖母，我家粮食够够的！您就放心！” 早在他们家刚开始酿酒的时候，妹妹就让爹想法子买了好多粮食放家里了，更不必说他们村里的地还种了不少的新粮食呢！ 这事儿周泠泠也给老太太透露过一嘴，所以听见周云这么说，陈老太太也就放心了。 “够就好，够就好！” 周泠泠拉着外祖母悄悄道：“六十斤粮食也吃不了多久，您让舅舅再买些，若是银子不够只管让家康跟我娘说一声。” “如今粮食吃紧，各村的猪都要提前卖了，外祖父的肉摊怕是开不到过年去了，若是一时多了卖不完的，也只管送来我家，我们能处理。” “等下个月村里的新种的粮食能收了，我再让我爹给您二老和舅舅舅母送些过来。” 陈老太太嗔怪道：“你个小人精还操上两家人的心了……” “放心，你外祖父卖了一辈子的猪，他晓得的，家里也有银子，下午我就让你舅舅再去买粮。” 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外孙女的脑袋，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如今年景不好，村里的粮食才收多少？家里人那么多，不必往这里送了。” 周泠泠傲娇的看了老太太一眼：“说出来怕吓着你，我那粮食能收千斤！” 陈老太太笑眯眯的，却是根本不信。 “好好好，知道我乖孙能耐着呢！那外祖母就等着你的粮食了。” 嘴上说着，老太太心里却想着回头让老大多买些粮食，要是闺女家不够了，也能帮衬帮衬…… 周泠泠也知道老太太不信自己，但是没关系，等下个月她的土豆成熟了，老太太自然就信了。 这次周池回书院不是一个人，而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除了要留在家里开店的周老二夫妻，和负责店里安全的桑林几个。 周泠泠和周云，还有萧炎和飞羽等人都去书院对面的庄子上。 铁元已经带人把庄子清理了，原先住在里面的谢府的下人早就跑的跑，剩下的都被他们请走了。 按照周泠泠说的，凡是住过人的房间，里面的家具全都换过了。 整个田庄没有书院占地面积大，前面是个三进的大宅子，虽然谢家是商户，可这大宅子却修得很有格调。 一进门是一处天井，绕过影壁就是一处院子和正堂，周泠泠看着这些在后世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不由得在心底发出感叹。 也是要当一把有钱人了！ 再往后面走就是一进的院子了，这院子比周泠泠他们家住的院子还大，正房就有四间，两边还各有两间厢房。 嗯……这里给萧炎和铁叔他们住！ 旁边还有两个附带的小院子，一边是大厨房，一边是前书房。 书房里还留下了很多书籍，竟然还有些罕见的孤本，留着给大哥！ 二进的院子和一进差不多，就是和一进的院子中间多了个小花园，看得出来建造这座宅子的匠人很是用心。 周泠泠一家就打算住二进了，他们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还是和小院一样，四间正房一家五口住了。 两边的厢房留着，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来也能住。 周泠泠知道，等到过年的时候，云水县就会出现第一批难民了。 毫无准备的云水县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发生第一次抢食事件后，官府直接派人强制将入城的流民全部赶出了县城。 这些人没有办法，只能往附近的镇子和村子里去。 而云来镇首当其冲，还曾经出现过一阵混乱的时期…… 所以周泠泠想着，等到快过年的时候，提前把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全都接到庄子里来。 这里离镇上远，且独门独户的，不远处就是柳家的明昭书院。 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周泠泠不否认，她看中谢家这个庄子，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柳家。 至于三进的院子，周泠泠就打算全变成自己的地盘了。 她空间里的东西太多了，这三种高产的粮食只是冰山一角，甚至连小麦和水稻，她也有比大元王朝更高产更优质的品种，空间里的药材她也打算移植一部分出来…… 庄子里面虽然有二十几亩的田地，可据她所知这么多的地都是有佃户的，所以周泠泠却不敢在外面培育这些种子。 所有人各自安排好，周泠泠拎着小包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头扎进空间。 “一个，两个，三个……” 整整十六个茅草屋，哦不，在周泠泠的坚持下，茅草屋已经变成了整齐的仓房。 “主人，这么多粮食，都要送出去吗？” 富贵儿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有些骄傲的同时还有点不舍。 虽然自己也没费什么力气，可这么多天看着这些粮食从发芽到长大，最后成熟收获，要送给别人还是怪舍不得的呢！ 周泠泠摸着下巴思考着。 “在空间里，土豆的生长期本来就缩短了一半，再加上升级，也就是说一个月不到就能收获一批土豆，从现在到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算上地里这一批，那就是还能收两次，玉米和红薯只能收一次……” “每一次播种是上一次的十倍，现在是十亩土豆，收获三万公斤，能种一百亩地，那就是收获三十万公斤土豆了。” 三十万公斤，能种近千亩地了，整个云水县占地四万多亩，去掉山林河流，耕地近万亩。 还是差远了。 不过周泠泠可没打算一定要以一己之力挽救云水县所有人，她能做到的自然会做，若是做不到的，那就看天意了。 近千亩的土豆，能保证大部分人不会饿死了。 而且这里的庄子有二十亩地，算下来两个月后也能收获近六万公斤…… 周泠泠放心了。 可刚放下的心还没落地，富贵儿就提醒她：“主人，你忘了前院还住着的那位吗？” 前院？ 谁啊？ 周泠泠眨了眨眼，顿时如遭雷击。 “卧槽！” 她还要分一半给萧炎啊！ 第114章 北边来的客人 北疆有十万人，三万公斤粮食能吃多久？ 他们又能留出来多少做种粮呢？ 而且今年冬天过后，北边的蛮子就会疯狂侵扰边界，北军即将经历这几年来最艰难的战斗…… 因为缺衣少食，北军伤亡惨重。 所以上辈子她二哥走投无路，一腔热血要去北疆博个前程，最后却是将命留在了那里。 周泠泠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庄子里的土豆都给他！” 她空间里还有红薯和玉米，也能收获很多呢。 周泠泠有种预感，这次萧炎离开的时候，她二哥也会离开。 宿命感。 好像是这样。 周泠泠苦笑，和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相比，她更希望自己的亲人好好活下去…… 只要能有充足的粮食，周泠泠相信北军不会再像上辈子那么惨烈，几乎到了十不存一的地步才守住国门。 她相信萧炎。 次日清晨。 又是十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脸大汉出现在了周家的小院门口。 邻居刚打开门，又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我的天爷！” 邻居刚想跑回去关上门，结果又想起了什么。 他又探出头，看着周家门口这群直愣愣盯着自己的大汉。 “那个，你们也是来周家当护卫的？”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是。” 邻居“害”了一声，大着胆子打开了门：“这就对了嘛！” “上个月也是有一批人，我还以为是镇上进了土匪呢……” 众人：“……” 土匪们再次敲响了周家的大门。 可闺女儿子都不在家，周老二和陈氏为了方便就搬去了店里。 周家自然是没人的。 邻居说：“可能是住在店里了，难怪这两天没闻着香味儿……” “不然你们去周记看看，就从前面那个路口往右边直走，过两条巷子就到东市了，他们家的酒馆就在东市后街……” 众人谢过，转身就走了。 邻居看着这群人的背影，揣着手默默嘀咕：“这周家到底什么来头，咋这么多土匪来他家当护卫呢……” 难道以前也是山上下来的？金盆洗手了？ 他就说那周家的男人那么大块头，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最近大家都缺粮食，估摸着是最近山上也不好混了，这才都下来了…… 想到这里，邻居转身又钻进了自家院子，让媳妇儿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粮食都藏好了。 洗手的金盆没有。 铜盆倒是有一个。 周老二端了一盆水，给切了一早上卤味的媳妇儿洗手。 “媳妇儿辛苦了，快来洗洗手吃早饭。” “闺女不是说让咱们再请一个婶子专门切菜嘛，你咋这么犟呢，回头累着了……” 周老二嘴里嘀咕着。 陈氏没好气的把刀往菜板上一甩，菜刀稳稳地插在了菜板上。 周老二缩了缩脖子，正在洗客人用过的碗的方氏也吓了一跳，随即抿嘴一笑，加快手上的速度，洗完最后一个碗直接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把正要进去叫人吃饭的大勤拉走了。 “咱们先走，陈嫂子有些家常话要跟二哥唠唠……” 听见方氏的话，陈氏更是没好气的瞪了周老二一眼。 “才过几天好日子，就想着享福了？闺女心疼你，不让你去码头干活，你倒好，还真想着当大爷了！” “你看看这些天咱闺女在干嘛？她去庄子上你以为是去玩啊！还让老娘不要这么辛苦……” 周老二被媳妇儿骂得抬不起头，却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一句： “媳妇儿，是闺女让我留下来帮你的……”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又听闺女话的乖爹爹而已。 陈氏骂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实在是闺女已经去庄子上好一阵子了，店里又忙，她多好些天没看见闺女了。 想到这里，陈氏叉着腰道：“想让老娘轻松点，那还不快去找人！” “嘴上说着请人请人，那你倒是给我请一个回来啊！” “你不请回来，我怎么撒得开手！外头一屋子人等着上菜呢！” 闻言，周老二眼睛就是一亮。 “媳妇儿，你答应请人了？” 像是怕陈氏会反悔，周老二转身就跑：“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你叫来。” 陈氏追了两步，喊道：“吃了饭再去！” 结果陈老二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吃了饭，他怕媳妇儿反悔。 人是周泠泠早就通过牙人吴叔找好了，原本是找的一个厨子一个帮厨，厨子是早就在店里了，做家常菜的手艺很是不错。 那帮厨却没要，因着陈氏非要省那一个人的月钱，自己和方婶干帮厨。 客人一多，饶是两人再麻利，一个要洗碗一个要切菜，也有些忙不过来。 周记就在东市，离牙行不远。 幸好那帮厨还没被人要走，周老二一去，吴牙人认出他来，就立马带着人跟周老二订了契。 吴牙人看着周老二羡慕道：“周老爷，你家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吴牙人可以说是见证了周家的成长之路。 短短半年，从一开始找他买了个小院子，到第一辆牛车，第二辆牛车，第一辆马车，一个厨子，现在又是一个帮厨…… 虽说厨子和帮厨都是签的五年的活契，可也算家里的人了。 这周家，还真是了不得哟！ 周老二不善言辞，对牙人的话也只能咧嘴笑。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 周老二带着帮厨回了周记后院，结果发现后院多了许多人。 桑林几个正一脸激动地和这些人说话，看见周老二回来了，忙道： “周二哥，这是北边来的客人，也是来找泠丫头的。” 又对那些人介绍道：“这是咱们这的主家，你们也叫声周二哥！” 这些人都是他们北军的精锐，许多都是他们亲手教出来的，年纪大的才二十来岁，年纪小的才十八九岁。 可就是这些精锐，一个个也就是个子高大些，虽算不上骨瘦如柴，却也差不离了。 来这里一个月就胖了五斤的桑林心里酸酸的。 周老二一听就明白了。 这些是闺女找来去庄子上干活的。 “好好好，来了就都是一家人，大家伙都没吃饭？我这就去给大家整点吃的。” 周老二知道闺女是怎么安排这些人的，有样学样，对大勤说： “大勤，你帮我去上次那家店里把他们店里的成衣都买回来，让大家洗个热水澡。” 那些人刚要说不用麻烦，桑林就勾着对方的脖子，拍了拍他： “诶，没听你周二哥说吗？来了都是一家人。” “兄弟们也不用拘束，主子一直住在周家，这里就跟咱们家一样，回头好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就行了。” 桑林说的“咱们家”是指北疆，对北军来说，主子在哪他们的家就在哪。 说完，桑林没让陈氏动手，自己带着兄弟们打水烧水，洗干净手脚，又换上新衣服，还煮了一大锅面。 一碗碗热腾腾的面端在手里，暖在心里…… 第115章 确认过眼神 这帮厨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的，手脚很麻利，后来那家人搬走，这人不愿意离开云水，就留了下来。 有了她，陈氏总算是能腾出手来了。 后面有厨子，还有那帮厨和方氏，前面还有大勤和桑林几个，陈氏就想去庄子上看闺女了。 正好新来的路远他们要去庄子上，周老二就赶着牛车带着媳妇儿一块儿了。 于是云来镇郊外的官道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前面两口子坐在牛车上，后头整整齐齐跟着十六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路人甲：你说这像贵人出行？人坐的是牛车，穿的也是普通的麻衣。 你说这不像……人后面还跟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路人乙：或许是有钱人的什么新玩法…… 怪哉！ 周泠泠正在教铁元他们给土豆分芽，一听说陈氏来了，丢下一群抓耳挠腮的人撒丫子就跑了。 “娘！” “娘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周泠泠乳燕投林一般，一头扎进了陈氏的怀里撒着娇。 陈氏也紧紧地抱着闺女，眼眶都有些红了。 “诶！娘也想你！” “都怪娘没早些来看你……” 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闺女离开自己这么久。 这半个月里，陈氏干啥都没个劲头，一回到自家小院里下意识的就要问闺女晚上要吃点啥。 可以往热闹的小院里却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和相公就没有第三个人。 母女俩好一阵腻歪，周泠泠才看见站在她娘旁边的亲爹。 “呀！爹您也来了。” 周老二见着闺女的一腔热忱早就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闺女，眼泪却在心底炸了开来。 明明以前闺女跟他更亲的…… “不仅是我来了，你看看这是谁。” 周老二偏了偏脑袋，示意周泠泠看他身后。 周泠泠抬眼一看。 只见一群和铁叔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人站在不远处，在周泠泠看过去的时候，也同样看向了她。 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 “周姑娘。” 这一队的小队长叫路远，他主动上前跟周泠泠打着招呼。 “我是路远，甲一队的队长，甲一队共十六人，于昨日全部到达云来镇，听周姑娘差遣。” 这十六人身上的气势，比起铁叔他们丝毫不让，甚至更磅礴。 萧炎已经跟她说过，这些人都是北军里面的精锐。 铁叔他们已经历经岁月的打磨，沉稳又内敛，但只要他们想，也能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而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就像是刚刚出鞘的宝剑，经过了锤炼，却还不能将自己身上的锋利完全收入剑鞘…… 虽然周泠泠表示让这些人来种地浪费了，但萧炎却说： “我必须要尽最大努力保证这些粮食能够顺利到达北疆，在北疆的土地上落地生根。” 周泠泠拉着爹娘，带着路远他们进去，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 飞羽推着萧炎已经等在了正厅。 路远等人见此，脚下的步伐瞬间加快。 “主子！” 十几号人齐刷刷跪下。 那场面，让周泠泠一家三口都安静了下来。 萧炎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比上次见到铁元他们都要严肃。 “嗯。” “来了这里，凡事皆听周姑娘吩咐即可。” 路远等人纷纷应诺，然后看向了周泠泠。 萧炎也看着她。 周泠泠：就，压力挺大的…… 她清了清嗓子，道：“咱们这也没别的，就是得干活，以及看护好庄子里这二十亩田地，因为新粮种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公开。” “这段时间，你们要学会这几种粮食的种植方式，对生长习性和环境都要有所了解，我会在庄子里新开两亩无水沙地，给你们做类似北疆土壤的模拟……” 认真起来的小姑娘，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萧炎盯着她头顶的旋儿，想着这颗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周泠泠说完，都没顾得上亲自带她爹娘去房间休息，就带着路远等人去后面找铁元他们了。 说得再多不如实际操作一波。 正好他们在学习土豆分芽，一块上。 萧炎也一起去了。 陈氏看着闺女消失的背影，心里是五味杂陈。 她就说嘛，闺女在这里哪里是来玩的？ 半个月不见，瞧着小脸都清减了不少。 陈氏撸起袖子，直接逮住了最后面的飞羽问道：“飞羽师傅，这里的厨房在哪？” 飞羽闻声回头，道： “右边有个大厨房，周姑娘请了个大婶给大家做饭，夫人您要用的话，二进的院子里还有个小厨房。” 萧炎便道：“你带周二哥和周夫人去休息。” 为了方便萧炎的轮椅通行，除了大门口，宅子里所有院子的门槛都被周泠泠让人卸了。 通往庄子后面的小路上也用石板铺平了，这段时日他自己一个人转着轮椅也能去。 飞羽没有纠结，主子身边如今是不可能缺了人的，应下来就带着周老二和陈氏去内院里安置。 反倒是陈氏有些犹豫：“萧公子自己能行吗？” 飞羽笑了笑：“夫人您放心，庄子里我家主子已经很熟了。” “您瞧？周姑娘把各院的门槛都卸了，就是为了方便主子通行，没问题的。” 陈氏看着眼前比他们家小院还要大一圈的院子，果然院门口的门槛没有了。 她感叹道：“我这闺女啊，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飞羽深以为然。 周姑娘这样的的确少见，就是北疆那些将军家的女郎，也少有这么通透的。 天气越来越凉了。 周泠泠估计只有不到二十度，整个南域仍旧没有下雨。 前两天陈氏和周老二去镇上的时候，发现路上已经出现了些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人。 流民出现了。 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周泠泠便陈氏说： “娘，我们把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家接来庄子上！” 陈氏有些惊讶：“你外祖父外祖母在镇上住得好好的……” 周泠泠却抿了抿唇，道：“娘，您上次回来的时候就说路上遇见了逃难的流民，可见如今有些地方已经很是艰难了。” “而咱们镇上离云水县太近，且大多没有种地，不久之后粮食更加短缺，届时要么粮价飞涨让人无力购买，要么就是流民遍地……” “咱们庄子上独门独院，也能自给自足，又有铁叔他们在，安全问题也能得到保障，娘您说呢？” 陈氏听了闺女的话，沉思了片刻也就明白了。 “闺女你说得对，娘这就让你爹套车去把你外祖父他们接来。” 周泠泠点点头：“娘，您让我爹再去一趟店里，这段时间咱们店先闭店，让大勤叔他们也先回村子里。” “上次我去周家村的时候在村长家留了五百斤土豆，说了有一半是给大勤叔的，您让他去拿……” 第116章 给我外孙干一辈子活 陈氏和周老二到了镇上。 才发现短短几天，街上就又多了许多流民。 那些人一个个衣着破烂的坐在大街小巷，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路过的每一个人，让路人们都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陈氏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这才多久啊，要是再过些时日，镇上岂不全都是流民了…… 要是出点什么乱子，那她爹娘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陈氏心里愈发觉得闺女说得对，便催促着周老二： “你快些，先去告诉爹娘收拾行李，咱们再去店里一趟，正好回来接他们。” 周老二得令，扬起了手里的牛鞭子，轻轻甩了一下。 健壮的黄牛“哞哞”叫了两声，抬起蹄子就踢踢踏踏跑了起来。 清脆的牛蹄声落在大街上，吸引了无数流民的目光，不少人看着黄牛咽了口唾沫…… 陈家。 就陈老太太和陈屠户在家，陈舅舅和陈舅母去街上买粮食去了。 陈屠户已经有几天没去摆摊了。 这几天老太太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因着前些日子陈屠户从村子里高价收了七八头猪，结果拿来镇上那个价格却根本卖不出去，甚至还被人抢了半头猪。 要不是陈屠户和陈舅舅不怕死的对那些人挥刀就砍，剩下半头猪也要被人抢走了。 陈家康让桑林把这事告诉了周泠泠，周泠泠就让桑林把陈家剩下的猪都给她送了来，把银子给了陈家康。 结果那天晚上，陈家康捧着银子回来，不仅挨了一顿好打，还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第二天都没起得来去店里。 可以说若不是周泠泠，陈家一半的家底都要赔进去了。 然而周泠泠接了盘，让本就生气的陈老太太直接气病了。 前些日子陈氏来镇上，就是来照顾老太太的。 “爹，娘，我回来了！” 陈氏一进门，看着院子里一东一西，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老人，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太太掀起眼皮子，往闺女和女婿身后看了看，淡淡的应了声： “嗯，回就回来了，还要人敲锣打鼓接你不成。” 陈屠户则是对闺女笑了笑，没有说话。 毕竟他现在连呼吸都是错的…… 陈氏同情的看了她爹一眼，朝着陈老太太走了过去。 “娘，您还生着气呢？” 陈老太太把身子转了个面，显然是拒绝和闺女说话了。 陈氏：“哎！这咋还连我都不理了？” “您外孙女可是特意交代我了，让我和她爹来接您二老去庄子上小住些时日，您要是这样，那我可就走了啊……” 陈老太太又转了回来，她睨了闺女一眼：“还接我去小住，我这老婆子如今哪里还有脸去小住？” 说着，老太太又开始生气了。 眼看着亲娘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陈氏赶紧上前给她舒着气。 “娘，不生气不生气，咱们不生气啊！” “您说说您，一把年纪了，怎么气性还这么大呢！” 陈屠户也一脸担忧的冲了过来。 “老婆子，我知道是我错了，要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你就别生气了……”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气性大，可自从儿子成了亲，娶了个贤惠的媳妇儿，把家里家外照顾得妥妥贴贴的，老太太心境也平和了不少。 没想到临老了临老了，还给孩子们带了这么大个祸害！ “你知道错了？你哪里是知道错了，你是眼瞎了！” “如今整个县里就单单那个村子不容易？人家好歹有田有地，靠山吃山，你在镇上无根无基那才叫可怜！” “等你快饿死了，他们还能帮你一把不成？” 陈老太太说着话，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这几个月儿媳妇是靠着卖卤味赚了些钱，可如今粮价飞涨，这饥荒还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家里的每一文钱都是一家人的救命钱。 结果老头子出去一趟，就把一个村子的猪全收了。 人家跟他哭穷，他偏还一时心软应了下来，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人家满村的人堵着他不让走，愣是带信让大儿子拿着银子去才把人赎回来。 这哪里是买猪！ 这简直是绑票啊！ 老太太气的是陈屠户烂好心，也气那些村民。 几十年了，他们家买猪价钱从来都是最公道的，到头来这些人竟然这么对他们！ 陈屠户被老妻数落，只能低着头听着。 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妥当，在被那些村民扣下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些人不值得…… 可事已至此—— “回头我就去外孙的庄子里帮她干活去。” 陈屠户知道，外孙女在庄子上种的什么土豆，产量比稻米还高。 前些日子外孙女送了两麻袋来家里，说是老家村里种的，给他们尝尝。 口感细腻，甚至还能饱腹。 在这样的时候，外孙女手里有这样珍贵的粮食，是一种幸运，却又危险十足。 陈老太太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既然说了，那就说到做到。” 陈屠户见老妻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忙拍着胸脯保证： “那肯定，我说话算话！给我外孙干一辈子活！” 在陈氏的和稀泥下，二老终于重归于好。 但对于陈氏说的要把他们一家都接去庄子上，老太太仍有些顾虑。 “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好都去呢！再说了，那什么萧公子他们不也在庄子里……” 陈氏便把闺女说的话跟老太太和陈屠户转述了一遍，末了还道： “反正这是您外孙女交给我们夫妻的任务，若是接不去你们，我们俩也不用回去了。” 陈老太太正思索着外孙女的交代，就听见闺女促狭的话，她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 “老大不小了，还跟我老婆子耍宝！” “我乖孙做事自有分寸，既然她那么说了，我们自然是听的，就是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家里这些东西……” 这些周泠泠也跟陈氏说了。 “娘，泠泠说咱们一家人肯定是要去的，至于家里的东西，吃的用的那边都有，捡着重要的带上就行。” “尤其是粮食，宁可在家里藏好了，也不要带着上路！” 这是周泠泠特意叮嘱的，陈氏也着重跟二老强调。 陈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怕路上有人抢。 老太太虽然没出去，却也知道这些日子镇上多了不少外人。 “可是咱们这么多人……不然夜里把粮食偷偷带走？” 家里还有二百来斤粮食呢，省着点一家人能吃好几个月。 陈氏摇了摇头：“娘，咱们下午就要走，粮食您藏好，泠泠说她有办法来拿。” “我还要去店里让大勤夫妻俩回村里去，店也要先关门了，您等大哥和嫂子回来就赶紧收拾东西，下午跟我们一起走……” 第117章 被人拦住了 天色渐晚。 去镇上的陈氏和周老二却还没回来，周泠泠不免有些担心。 她和周云并排坐在宅子门口，同款托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的官道上。 周云道：“都这么晚了，爹娘是不是不回来了啊？” 周泠泠摇了摇头。 “不会的，娘说了今天就回来。” 她现在担心的是爹娘回来的途中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就在今天，铁叔他们发现已经有更多的流民出现在外面的官道上了。 还有人来庄子附近徘徊，被铁叔他们呵斥走了。 周云想了想，道：“那我去接他们。” 周泠泠拉住了他，“二哥，叫铁叔他们，我们一起去。” 周云转身就跑了进去。 铁元就在前院休息，听见周云的话，他就带着路远几个出来了。 虽然铁元他们以后才是要在周家养老的，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便。 若是对付些普通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丁还行，遇上那些不怕死的流民到底害怕出了岔子。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就叫了几个年轻娃子，若是周二哥和嫂子在路上真被人拦下了，也能应对一二。 该说不说，周泠泠的担心不是没有必要的。 趁着天还没黑，铁元赶着马车，沿着官道往镇上去。 另一边， 陈氏他们确实是被人拦下了。 本来到了下午，周老二夫妻俩安顿好店里的人，就和桑林几个去陈家接人。 不仅接上陈家人，还在陈家平的建议下带上了吴秀才，一行人就往镇外庄子上赶，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走了一半，遇上一群人。 不同于他们先前遇到的那些只有一家两家的流民，这群人却是一个村子里的出来的，看起来也齐整些。 桑林注意到整个队伍里群青壮年居多，老人几乎没有，妇孺也少，就有些谨慎了起来。 流民们也注意到这两辆牛车。 一辆上面坐了两个老人和一个中年儒生，另一辆坐着一对夫妻，上面放满了包裹，跟着还有三四个壮年男人和两个半大的孩子。 两方人都各自暗暗打量着彼此，却都没有动作。 桑林在前面，赶着陈老太太和陈屠户坐的牛车，眼看着就要和这群人擦肩而过了，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但那群人没有动作，第一辆车顺利通过了。 没等桑林松一口气，对面的队伍里突然一阵骚动。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从对面冲了出来，扑倒在周老二赶着的第二辆牛车前。 桑林等人被迫停了下来，其他人也全都站在了牛车胖严阵以待。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那女人抱着孩子，狠命的在地上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就氤出了鲜红的血迹。 被吓了一跳的陈氏这才反应过来。 “你这人真是……拦着我们的车干什么？快让开！” 可不论陈氏怎么说，那女人只顾着磕头，让他们救她的孩子。 这一瞬，对面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扭头看向人群，吼道： “李勇！你是死人吗！连个女人都看不好！” 人群里这才走出一个佝偻着腰的男子，他低着头，颤颤巍巍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走过去。 他刚伸出手，那女人就抱着孩子往牛车跟前挪。 “不！李勇，你还是不是男人！” “那些人要害死的是你亲儿子！” 那妇人哭嚎着，手脚并用护着孩子不让男人靠近。 可那男人却恍若未闻，不顾女人在他身上拳打脚踢，直接拽住了对方的头发，就要将她拖回去…… 陈家康攥紧了手中的拳头，一口牙咬得死紧，却被他娘拉住了手，无法上前。 他红着眼看向他娘：“娘！” 陈舅母眼底也有了水光，可她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要忘了前几日的教训。” 陈家康和一旁也被陈舅舅扯住的陈家平都反应过来，他们娘说的教训正是前些日子发生在祖父身上的事。 想到祖父的遭遇和自己一家这些天的气氛，兄弟俩默默垂下了头。 陈老太太和陈屠户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场面还是在三十年前见过，明智的他们也都选择了沉默。 不同于其他人只想着这妇人回去会挨打挨骂，老两口却是更担心那孩子…… 眼看着那妇人就要被拖回去了，她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陈氏，目光中满是乞求。 她还是在让陈氏救救她的孩子。 这一幕，让本就于心不忍的陈氏别过了头。 “相公……” 她轻轻叫了声周老二，后者便直接跳下了牛车。 “一个大老爷们对自个媳妇儿动手，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当着对方那么多人的面，周老二上去就是哐哐两脚，把那拽着妇人的男人踹了几丈远。 铁元当初踹周老三和周老大凭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战场上练出来的功夫，周老二却是全凭力气。 那妇人两眼顿时迸发出光芒，连滚带爬的抱着孩子朝着牛车这边跑了过来。 对面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瞬间躁动了起来。 那领头的也皱了皱眉，本来看着这家子人不太好惹，他们不想动手的，结果跑出来个李勇媳妇儿坏事…… 虽说这里已经近了云水县城，但今日天色渐暗，若是把这些人解决了…… 想通了，领头的振臂一呼，高声道： “乡亲们！咱们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走出来，不过是为了找个地方求一口吃的活下去，却也不是谁都能欺辱的！” “既然有人都打上门来了，那咱们也不能怂！给我上！” 流民们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根根小儿臂粗的木棍，一个个看着他们目光如狼。 牛车上这么多包袱……应该有很多粮食？ 还有这两头牛，杀了也够他们吃两顿了…… 一时之间，所有流民心中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桑林知道今天这事没办法善了，跟兄弟几个使了个眼色。 几人会意，后退了一步，在陈家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竟是从牛车底下掏出了几把长刀。 对面那领头的一看，心头就是一惊。 这硬茬子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举着木棍的流民们也开始面面相觑…… 第118章 真能安枕无忧吗 他们一路从最南边往北上，遇上不少流民和当地人。 但他们一整个村子五六十人，大半都是青壮年，走在路上谁都不敢惹。 饿急了的时候，仗着人多，他们还抢了好些当地人的粮食。 一年多的干旱让身处南域最南边的人长期处在高温缺水的环境下，百姓们勒紧裤腰带，吃完了存粮，吃光了山上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才开始往北边逃亡。 江南，那个让大元西南西北的百姓都向往的地方。 据说那里有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水，那里的人穿的都是绸缎，出门都是马车…… 那里是天堂。 云水县是江南漕运最南边的码头，却是南域最北面的地方。 要先到达整个大元最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必须要经过云水县。 村长已经跟他们说过，快到云水县了，大家都收拾收拾自己，忘掉这一路发生的事情。 只要到了江南，官府就会给他们分一块地，到时候他们有手有脚的，一定会比在当初那个满是毒气瘴气的西南小村子过得好。 可看着面前这两辆牛车，他们早已被打开的欲望之口，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就收了起来。 直到看见这几把锃亮的长刀，和桑林等人身上明显的杀伐气息，所有人才如梦初醒。 他们费劲心思走到这里，无论谁都不想死…… 而一旦动起手来，他们中必然有人非死即残。 桑林在北疆见多了流民，流民都是为了求生，少有真正不怕死的。 于是一脸肃容，站在周老二旁边，对这群人道： “本就是路过的，若非尔等主动招惹，我们也不愿生出是非。” “你们若是就此离去，咱们就当从未见过，若是非要痴缠，正好也叫我们兄弟几个手里的长刀饮饮血！” 说话间，桑林身后的几人握着手中的长刀转了转，这下轮到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对面的这群人了。 这对峙没一会儿，那边领头的人就站了出来。 “阁下说的是，不过萍水相逢，自然是以和为贵。” “既是挡了贵人的路，我们让开便是。” 领头人挥了挥手，流民们也都从善如流的放下了手中的木棍，退开了几步远。 桑林让陈舅舅和周老二驾车。 “先带着家里人走，我们稍后就来。” 两人没有磨叽，让陈舅母两个小子都上了牛车，两辆牛车缓缓行驶起来。 桑林兄弟四个站在那里盯着这群流民，直到牛车走了两三百米，这才收回目光。 “都是为了活命，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却不能。” “午夜梦回，你们真能安枕无忧吗？” 他对这群流民扔下这句话，带着人转身就追着牛车去了。 流民们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没有说话。 直到有人问：“村长，咱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 那领头的，也就是村长没好气的踹了说话那人一脚。 “不放他们走，你有几个脑袋给人家砍？” 领头的又看了看四人离去的背影，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有个弟弟，就在两个月前被他亲手结果了。 因为对方发现了他做的事，非要拉着他去官府自首。 他们这些人，何其可笑！ 连人都活不下去了，还坚守着什么仁义道德，家国百姓。 若是他弟弟能有这些人这么识时务，懂得变通，现在他们兄弟俩也不至于阴阳相隔…… 一行人在流民的眼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成一个黑点。 人群里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哭声。 “我媳妇儿不见了！” “呜呜呜我儿子也不见了！” “我媳妇儿……” 是李勇。 那个看似怯懦，却又无比狠心的男人。 村长听见他的声音，再次看向了远处的黑点。 那女人，应该是趁着刚才偷偷跑了。 “好了！哭什么哭！” “不就是个女人！等咱们到了江南落了脚，什么女人找不到！” 在村长的呵斥下，李勇的哭声消失了。 接着，流民们又开始沿着官道继续往镇上的方向前进…… 周泠泠遇到陈氏他们，正好是他们刚刚脱离那些人后不久。 “娘！” 天快黑了，只能隐隐约约能看见几簇黑影。 但周泠泠听见两声“哞哞”的叫声，心中一喜，是他们家大黄二黄的声音！ “铁叔，我爹娘他们就在前面。” 铁元听了，挥着鞭子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就加快了速度。 陈氏也听见了闺女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铁元赶着马车停在了前面。 “爹！” “娘！” 周泠泠和周云跳下马车，朝着牛车跑了过去。 夫妻俩和陈家人也都是一脸欣喜。 陈氏拉着闺女，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咋来了呢？这天都要黑了，多危险啊！” 尤其是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陈氏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她难得的虎着脸，对闺女说： “以后可不能这么乱跑了！现在外头乱得很，知道不？” 周泠泠“嘿嘿”一笑：“娘，我带着铁叔和路大哥他们呢，肯定不会一个人出来的！” 陈氏知道闺女是担心他们，戳了戳她的小脑门，也就不说什么了。 周泠泠又跑过去看外祖母一家，见他们也都没什么事，便道：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吴夫子，大表哥二表哥，天快黑了，咱们先回家再说话……” 陈老太太连连赞同：“是是是，咱们先回去！” 她现在是真觉着，外头是要变天了！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周泠泠便让二哥和路大哥他们跟着她爹他们先走，自己这才上了马车。 她也不进去，就跟铁元一起坐在车辕上。 马车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周泠泠这才问桑林。 “桑叔，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桑林正要说，周泠泠却皱着眉，抬手让铁叔停了下来。 桑林也住了口，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 周泠泠盯着路边的土包，冷声道： “出来！” 土包后面没有丝毫动静。 周泠泠：“出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又等了一会儿，土包后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小包袱，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 她一个踉跄，朝着周泠泠就跪了下来。 “求贵人，救救我的孩子……” 第119章 第一个下人 周泠泠这才发现，那女人怀里不是什么包袱，而是个孩子。 她皱了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桑林顺便也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泠泠。 后者眉头皱得更紧了。 果然，她就知道路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桑叔他们不可能一个个手里都还拿着长刀。 “把孩子给我。” 想了想，周泠泠对那妇人冷声道。 那妇人猛地抬起头，愣愣的注视着周泠泠良久。 然后才抱着孩子走过来，依依不舍的把怀里孩子递给了桑林。 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婴儿，呼吸微弱得几乎可以不计。 周泠泠看向那目光殷切的望着自己的女人，叹了口气。 “你跟上。” 这人既然是爹娘救下来的，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那女人惊喜万分，直接跪在地上给周泠泠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马车缓缓朝着庄子的方向而去。 周泠泠没有让那女人上来，她只能踉踉跄跄的跟在马车后面走着，但铁元将马车赶得很慢。 她没有说什么，抱着孩子就进了马车里。 周泠泠掀开布包，小婴儿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 小小的胸脯上几根肋骨清晰可见，只有胸前还有一些微弱的起伏。 “真是个顽强的小家伙……” “富贵儿，你说这孩子还能活吗？” 富贵儿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当然能了！” “能遇到主人算是这小子的福大命大，就这只剩下一口气的小东西，只有灵泉能救一救了。” 灵泉？ 周泠泠也想了起来，赶紧从空间里装了一碗出来，结果又愣在了那里。 “……” 好，这还是个小宝宝呢！ “富贵儿，去那边找两个奶瓶给我。” 没一会儿，一只奶瓶就出现在周泠泠手边，里面已经装了小半瓶灵泉水。 见主人看着奶瓶，富贵儿连忙解释道： “就这么点就够了，保管让他活蹦乱跳的，再多反而对它不好。” 过犹不及。 这个道理周泠泠也明白，于是她举着奶瓶就凑到了小宝宝的嘴边。 周泠泠还想着要怎么让小宝宝张嘴，殊不知喝奶是孩子的天性。 而这个命悬一线的孩子，也想活。 他张开小嘴，小口小口的喝着灵泉水，细细的吞咽着。 周泠泠也松了口气。 马车停在庄子外，周泠泠把孩子递给桑林，自己跳下了马车。 那女人连忙上前来，想要接过孩子。 桑林没给，而是看了看周泠泠。 周泠泠：“给她。” 桑林这才把孩子还给那女人，然后就听见了一声惊呼。 “孩子！” “我的孩子……” 女人又哭又笑，让众人以为是那个本就没什么呼吸的孩子彻底没了。 桑林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站在了周泠泠前面。 刚才这孩子泠丫头经了手，万一对方把这个本就要夭折的孩子算在她头上…… 可出乎大家意料，那女人却重重的跪下了地上，又开始不住的磕头。 “多谢小姐！”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谢谢小姐……” 她额头刚刚才停止流血，这下又磕破了。 周泠泠瞧着都替她疼，可灵泉水也不能给人白喝。 于是她说：“不用谢我，我救你儿子一命，你们母子俩就以身抵债！” 女人一愣，待反应过来周泠泠在说什么后，顿时就是一阵惊喜。 “小姐是说，愿意收留我们母子……” “不！” 周泠泠摇了摇头：“是卖身给我，你要签卖身契的，以后就给我家当牛做马的那种。” 等周泠泠说完，那女人不仅没有不满，反而更加感激的又磕了几个头。 “停停停！” 看着她头上那血糊糊的模样，周泠泠赶紧制止她： “行了，天都黑了，赶紧进去。” 说完，周泠泠转身就走了进去，女人抱着孩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路穿过一进，铁元和桑林等人就留在了外面。 女人有些犹豫，脚下的步子就慢了。 周泠泠回过头叫她：“还不快点！” 女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姐……这就来！” 穿过小花园，就能听见里面大家说话的声音。 周泠泠便停下了脚步，说：“前边内院住的都是我们一家人，左边那处垂花门里有个小厨房，平日里没人用，旁边的房间也都空着。” “你在那边随便找间屋子住下，往后就在内院做饭和打扫卫生。” “对了，你会做饭？” 那女人正觉得这位小姐莫不是说天上的仙女下凡，不仅救了她孩子，还要给他们娘俩一个容身之处…… 往后她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听见周泠泠的问话，她忙不迭地的点头。 “会会会，我在家里饭都是我做！就是可能做得不大精巧……” 她听说有些大户人家煮饭不仅要做得好吃，还要做得好看呢。 周泠泠摆了摆手，“没事，我们一家人都很好养活的，你只需要注意一下营养搭配即可。” “菜什么的我们自己种的有，后面地里去拔就行，平日里我和我娘她们也会给你搭把手的。” “前院住的人多，你也不用怕，这些都是我家的护卫和雇的长工。” 女人认真的听着，刚才路过的时候，她的确听见很多人跟小姐打招呼。 长工……不太像，这些人也不太像普通的护卫。 但女人紧抿着嘴唇，只顾着点头，什么也不问，也什么都不说。 周泠泠说完，也很满意女人的态度。 “咱们家还没有其他下人，我让我娘给你拿身衣服，你自己先去收拾一下，待会儿来正房我们认认人，顺便把签身契签了。” 同情归同情，但卖身契还是要签的。 没让这小娃娃一块儿卖身，那都是她仁慈了。 “是，谢谢小姐。” 女人跟着周泠泠，到了院子里，众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闺女，你咋这时候才回来？” 陈舅母也丢下手里正在收拾的行李，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泠泠，你回来了？” 周泠泠点点头，道： “娘，你给这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说半天的话，周泠泠竟然忘了问人家叫啥。 尴了个尬。 那女人忙道：“回小姐，奴婢李周氏。” “李周氏？” 周泠泠秀眉一簇，“你自己的名字呢？” “自己的名字？”那女人一愣。 在他们那村子里，女人哪有自己的名字？ 她记得小时候，娘好像叫她……二丫？ 第120章 你要回北疆了吗 女人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让周泠泠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氏认出来这就是刚才自己一时心软让相公救下来的那个女人。 她还以为她带着孩子趁机跑掉了，内心还在为这对母子祈祷，没想到闺女把人带了回来。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对那女人说： “你既然来了咱们家，就得有个自己的名字，你好好想想。” 李周氏，二丫。 这天底下，苦命的女子数不胜数，陈氏只希望她的闺女能常乐无忧。 可奈何生在他们这样的农家，哪怕拼尽全力也不能让孩子们过上真正富足的生活。 这半年多来他们家蒸蒸日上，日子越过越好，都是因为闺女在费尽心思和默默付出。 女人想了一瞬，便直接跪了下去。 “是夫人和小姐救了我和孩子，我们母子俩的命都是您二位的，请夫人和小姐为我们母子俩赐名！” 她说得真心实意，陈氏和周泠泠也感受到了。 陈氏：“闺女，那你就给他们母子取个名字，也算是改头换面，重获新生了。” 周泠泠想了想，道：“那你就叫梅香，梅花香自苦寒来，代表着坚韧不拔。” “至于这孩子……就叫竹清怎么样？若是姓李就叫李竹清。” 谁料那女人却是连连摇头，“不不不，他不姓李，他……他姓周！” 女人咬咬牙做下决定，总算让周泠泠高看她一眼。 “行，那就姓周，周竹清。” 嗯，蛮好听的，她是有取名字的天赋的。 梅香感激涕零，再次给周泠泠磕了个头。 “多谢小姐为我们母子赐名。” 周泠泠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娘，把你的衣服拿一套给梅香。” 陈氏应了声，转身就进了屋子。 陈舅母要把梅香扶起来，后者却连忙避开，“不敢劳烦夫人，梅香自己可以。” 她往后挪了几步，抱着孩子自己站了起来。 陈舅母目光赞赏的看着梅香。 “好，来了周家，也算是你们母子的福报了。” 就凭梅香当时敢抱着孩子从那么多人里跑出来求救，陈舅母就佩服她的勇气。 外甥女接到他们的时候，牛车已经又走了很远，可偏偏还让她遇上了，说明这人其实一直跟着他们的牛车。 但陈舅母她们并没有发现，至于桑林等人有没有发现她就不知道了。 梅香“嗯”了一声，紧了紧怀里熟睡的孩子。 是啊，遇到周夫人和周小姐，确实是他们母子的福气…… 萧炎也知道外面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他敏锐的意识到，大元即将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动荡。 随之而来的，北疆也不会太平…… 于是他派人去把老白大夫接了过来，问他：“我身上的毒，若是即日就回北疆，可有大碍？” 老白大夫似乎对此早有猜测，闻言便让他伸出了手。 良久，老白大夫才开口道：“余毒不多，若说有大碍，一两年之内是无妨的，一两年之后就说不准了，若是在这期间再度受伤，那就更要不得了。” 说完这话，老白大夫抬头直视着萧炎，突然问他： “九公子这么多年为了北疆倾尽全力，却从未得到过什么好，即使如此，余生也还是要如此下去吗？” 萧炎也定定的看着老白大夫。 他动了动嘴角，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十年了，北疆和他已然是一体。 护着北疆，护着这十万大军，已经融入他的骨血，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老白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罢了，你从十岁起就被流放，吃尽了苦头才有了今日，却仍能保持着这一颗赤子之心……” 当今当真是看走了眼。 大元十六位皇子，仅存的只有六位，可一个个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就是心胸狭隘之辈，或是黄口小儿。 如今大乱将至，唯有真正从血雨腥风中闯过来的北军才能守住国门，真正护大元安宁。 九公子手持利剑，明明可以向着当年的仇人挥剑，却死心塌地的留在北疆。 “你要回北疆，我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但愿你这一生，能有真正为自己而活的时候……” 老白大夫没有走，就在周家住了下来。 如今外面乱象已显，萧炎也没打算让他再回镇上。 周泠泠从老头儿口中得知萧炎这几日就要准备回北疆了，整个人也是一愣。 她到前院找萧炎，突然发现院子里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树下。 旁边是空荡荡的轮椅。 “你的腿……好了？” 那人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勾了勾嘴角。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矮。” 周泠泠：“？？？” 人言否？ 萧炎甚至得寸进尺的伸出手比了比，周泠泠脑袋顶的位置，正好在她腰间。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姑娘即将爆发，他又赶紧找补了一番。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很新奇的发现而已。” “没关系，你还小，还能再长高。” 周泠泠：踏马的，一米八几了不起啊！ 还新奇的发现！ 她鼓了鼓腮帮子，怒道：“如果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捐给需要的人！” 萧炎轻笑了一声，转身回轮椅上坐好。 终于不用仰视对方了，周泠泠的气散了一半。 想到自己来的正事，她问道：“你要回北疆了？” 萧炎点了点头：“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只是有些余毒未清，如今也差不多了。” “你说的嘛，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也快三个月了，离一百天差不远了。” 周泠泠皱起小眉头：“可是老白大夫还在给你做清理余毒的药丸啊！” 还从她那里又要走了好几味好药。 要不是老头儿说那些药是给萧炎的，她还真不想给。 毕竟小老头拿到自己给的药之后，眼底的贼光直冒！ 她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模样，成功让萧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是还剩下一些，不过没什么大碍，我离开北疆太久了，是该回去了。” 周泠泠沉默着，她知道这些根本不是理由。 他要回北疆，是因为担心大元因为干旱导致的流民引起动乱，从而让外敌抓住机会。 他要去守着北疆，守着大元北方的国门…… 想到这里，周泠泠心底的犹豫散去。 当着萧炎的面，她的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白瓷碗，里面还装了一碗水…… 第121章 这是我的秘密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萧炎找不到话语。 他只能定定的看着小姑娘手上的那个碗，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 是不是要去找老白大夫？他的眼睛还是脑子出现了问题？ 可他听见小姑娘说：“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了。” “你把这个水喝了，你体内的毒就彻底解了。” 周泠泠不再给他表演魔术，这次直接把碗怼到了萧炎面前。 从灵泉出现的时候她就有过这个念头，经过自己亲身试验之后，周泠泠确实发现自己身体强健了不少。 富贵儿给了她一本专攻轻功的武功秘籍，还保证比飞羽教的更好学。 周泠泠信了，还练得有模有样的，现在都蹦上三米高的树上了。 她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也能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 灵泉水还救了梅香的孩子，所以对萧炎肯定也是有用的。 本来还怕被他发现这神奇的水，一直犹豫着不敢拿出来，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按照前世的发展，萧炎这次回北疆，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此刻，萧炎的神情已经由震惊转为平静，但心底的滔天巨浪才刚刚开始。 “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信任他不会把她当成异端处理掉，信任他不会觊觎她的能力伤害她甚至她的家人……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姑娘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萧炎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诡谲神秘的秘密。 周泠泠想了想，直言道：“信任是有的，但也没有那么信任，我是在赌一把。” “赌一个为了同袍不惜以身犯险，为了家国不惜性命的人，是不是值得我这么做。”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要对我出手，我也有信心在瞬息之间取你性命，或者带着你和你的人同归于尽……” 周泠泠不是傻子。 该考虑的她都会考虑到，只是种种衡量之下她还是选择了从心。 空间里有很多小仙女给她抵债的武器，随便拿一把出来都是这个时代的顶尖高手所不能抵抗的。 若是萧炎真的是那种人，她也不介意让对方感受一下热兵器时代如火般的热情。 萧炎默了默，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小姑娘良久，才倏然一笑。 “那就，多谢了。” 他接过小姑娘手中的碗，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于是当天下午， 上午刚刚恢复腿脚，还在周家所有人面前走了一圈的萧公子，就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据说是因为肚子着了凉。 可梅香却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请罪。 “夫人，小姐，都是奴婢笨手笨脚的，这才害得贵客……” 见此，知道真相的周泠泠又好笑又惭愧的低下了头。 陈氏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 “哪里又是你的错，老白大夫不是说了，萧公子是着凉了。” 虽然不知道萧公子怎么大白天的凉了肚子，可饭是她和梅香一块儿做的，大家都吃的一样的饭，没道理萧公子吃坏了肚子。 自从梅香来了之后，陈氏每日就做做一家人的针线，连做饭都只需要帮梅香打打下手。 梅香的儿子竹清养了几天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原本瘦巴巴小娃虽然还不到白白嫩嫩的程度，但一双眼睛清澈灵动，很是招老太太喜欢。 家里人都很喜欢这对母子，平日里梅香干活，老太太还要抱着竹清好一会儿。 就是梅香这个人平日里很是谨慎，生怕行差踏错半步，这样的人说好也好，就是未免活得有些畏畏缩缩了。 譬如此刻，虽然梅香听见夫人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想着日后厨房里的活自己还要再精细些，免得吃坏了主人家，那她真是万死难辞了。 第二日一早， 周泠泠刚睁开朦胧的睡眼，就听见富贵儿在她脑海里尖叫。 “他来了他来了！” “他带着清晨的露珠，迎着朝霞，朝你走来了！” 周泠泠：“……你最近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 富贵儿一噎，声音有些发虚：“没看什么啊……” 它一个柔弱的小空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以主人的名义，让对面的小姐姐给它送了点打发时间的娱乐书籍罢了。 遥想当年，它也是去过和那个位面类似的世界的，那叫一个精彩纷呈五彩斑斓五花八门…… 啧。 主人从那样的地方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世界，真是委屈大发了。 周泠泠没有理大清早发癫的富贵儿，离开温暖的被窝后，换好衣服就打开了门。 “早。” 周泠泠打着哈欠愣在了门边。 她眼角除了打哈欠的生理泪水，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眼屎。 而院子里站着的那个人，穿着一身月牙色的长衫翩翩而立，玉冠束带，贵气逼人…… 周泠泠用力的眨了眨眼，然后“唰”的一下关上了门。 外婆。 我好像犯花痴了。 谁懂啊，大清早推开门，一个明艳逼人的美男正在院子里等着你。 要不是原身现在才十岁！ 她真的会—— 拿！下！他！ 周泠泠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质问富贵儿：“你怎么不早说外面有人等我？” 还是萧炎。 富贵儿委屈巴巴：“主人，我不是说了他来了吗……” 周泠泠：“……” 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周泠泠再度走了出去。 “早啊。” 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尬得缩回房间里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萧炎虽然有些不解，却也配合她把方才的事情忘记。 “嗯，你爹娘他们都去了地里，给你留了早饭。” 他知道她向来是睡到自然醒，所以踩着辰时的点过来的。 周泠泠“哦”了一声，“你找我有事？” 灵泉也给他了，身上的毒肯定也解了，还找她干什么？ 萧炎：“是有些事。” “你先吃饭，我等你。” 周泠泠疑惑的看了看他，也不客气的踱步去了厨房。 当着没美男的面在厨房外面艰难的打水简单洗漱过后，周泠泠端着锅里温热的早饭回了正厅。 刚举起筷子，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对萧炎道： “你吃了吗？不然再吃点？” 萧炎摇了摇头：“你吃。” 不然待会儿小姑娘该吃不下去饭了。 毫无所觉的周泠泠：“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122章 我是人形大粮仓 “什么？！你要把周家村的粮食带一半走？” 周泠泠直接丢了勺子，站了起来看着萧炎。 后者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上次带回去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了，我不得不把这些粮食带回去，争取让这些东西在大军粮草彻底耗尽之前在北疆落地生根。” 周泠泠咽下最后一口蛋羹：“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家村一共才三亩地，三种粮食满打满算也才收万斤，你只带五千斤回北疆能有什么用？” 北军十万人，还有那么多百姓。 萧炎被她的话说得一愣，“可……”就只有那么多。 他总不能都带回北疆。 何况五千斤和一万斤又有什么区别？ 周泠泠抿着唇想了半晌，突然道：“不然你把我带上！” 萧炎：“？？？” 周泠泠：“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个移动的人形大粮仓来的。” 萧炎：“……莫要胡说。” 不相信？ 周泠泠“嘿”了一声，当着萧炎的面让两人面前的桌子直接消失。 这一次，萧炎脸上的愕然再也忍不住了。 昨日是凭空出现的碗和水，今日是骤然消失的饭桌。 周泠泠说：“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他给了我一个小荷包，然后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多了个神奇的能力。” “我能装下很多东西，包括且不限于大量的粮食。”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萧炎却当真了。 “竟是如此……” 神授。 他只在前朝的禁书上见过类似的事情，说是前朝有位国师，不仅能沟通天地神灵，还有排山移海之能。 初看只觉书中皆是无稽之谈，可如今他亲眼所见的事实，却仿佛在印证着这世间或许当真有神灵…… 而面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原来竟是神在人间的化身吗？ 否则她哪里来那么多高产的粮食，在南域乃至整个大元大旱，即将内乱的时候，又是如何有这骇人的通天之能…… 思及此，萧炎肃了肃神色，郑重问道：“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 周泠泠道：“只有我爹知道。” 她只告诉了她爹，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想到小姑娘的特别之处，这句“只有她爹知道”，萧炎也不是很信。 无论是周家人还是陈家人，都没有一个蠢货，想必大家都有所察觉，只是明里暗里假装做不知情，从没有人戳破罢了。 萧炎不由得在心底再次高看了两家人几分。 他神色严肃的告诉小姑娘：“从今天开始，这件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得再告知第四人知晓。” 若是有他人知道了小姑娘的能力，很可能给她和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周泠泠点了点头。 “当然。” 她又不是傻子。 这么久以来虽然她做的出格的事情数不胜数，可这些都被爹娘哥哥们，还有陈家人捂死在了两家人里，从未在外人面前暴露过。 他们家在镇上买宅子，根本不足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直到周记酒馆的诞生，世上只此一家的烈酒……这才让他们家被谢家盯上。 可谢家刚伸出爪子，就被人狠狠地剁了，云来镇首屈一指的地头蛇就此湮没在尘埃里，就连云水县的县令也换了一个。 这一手不仅镇住了云来镇，就连县里那边也时时注意着。 所以周记酒馆在关门前很是热闹了一阵，不少人专门从县里来他们酒馆，也成功让周记的烧酒风靡整个云水县城。 不少人都想知道周记背后到底是谁，可无论是谁都一无所获。 当所有人的视线盯着酒馆的时候，他们一家却在大火之后倏然关门闭店退居到了郊外，还买下了曾经谢家的庄子。 至于高产粮食。 周泠泠一开始的时候只告诉了老族长和大勤叔一家，用的理由也是她爹在码头干活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没人要的舶来品，自己从里面找到了一些种子种着玩，没想到种出来的东西不太好看，长出来的果实却能够食用。 这才萌生了想要把这些作物种到村子里的自家的地里，若是能长成，到时候自然也是整个周家村的福音。 老族长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严肃要求周家村的新村长，也就是自己的儿子周勇全力以赴帮着周家人。 在新粮食没有出来之前，绝不能先告诉村里人。 周勇确实照办了，可村民们都不是瞎子，在大家的地里都种不出粮食的时候，周老二那几块在偏僻的山坡上的地里却是绿油油的一片。 若不是韩由他们在那里日夜不休的守着，又有村长和老族长压着，恐怕村里人早就把那几亩地扒了个精光，自然就不会有这近万斤粮食的收成。 想到这里，周泠泠想去北疆的念头更强烈了。 按照土豆亩产三千公斤，红薯亩产两千五百公斤，玉米亩产五百公斤来看，周家村这三亩地的产出明显少了整整一千公斤。 而这里是南域，川江交汇，河流遍地，即使很多河流断流，可地下水的储量却不是北疆能够相比的。 在这里减产一千公斤，那在北疆就有可能是两千公斤，三千公斤，甚至是一半…… 这样的话除非她一直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送到北疆，否则北疆还是难以实现果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亲自去北疆。 云水县这边她也已经想好了，在临走前她会跟新来的县令大人合作，让官府出面接管庄子后面的二十亩地。 再加上铁叔他们看着，等到粮种成熟，再由官府出面在县内推广开来，这片区域因为旱情导致的灾荒想必也能得到缓解。 至于云水县之外的地方，甚至更大的整个南域，那就看县令自己如何谋划了。 这个县令和之前的那位不一样，而是萧炎的人，所以周泠泠可以和对方合作，换取对方对自己家里人的照拂。 各取所需，她不亏。 然而萧炎却没有立刻同意，即使他也可耻的心动了。 北疆终年沙尘肆虐，城外就是黄沙莽莽，时常看不清天日。 让小姑娘从风情水秀的南域千里迢迢去那里，他于心不忍。 “此事不妥……” 第123章 娘跟你一起去 被拒绝了呢。 周泠泠盯着脚尖没有说话，无声地反拒绝。 萧炎却认真交代着：“若是可以，希望你两日内能够准备好粮种，我们两日后出发。” “铁叔他们日后就拜托你了，路远他们也会在这里，直到这一批粮食成熟。” 韩由前些日子也从周家村回来了，如今整个庄子里住了近百人。 想来即使日后流民再度增加，他们在这乱世里也会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两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着。 萧炎交代完这些，当天就消失在了庄子里，就连飞羽也不见踪影。 富贵儿说：“那个经常趴在房梁上的影子也跑了。” 周泠泠有些惆怅，却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她“噔噔噔”跑去找刚从地里回来的陈氏和周老二。 两人正笑着说话，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去地里干过活了。 和之前在老周家每日累死累活的干相比，现在两口子去地里干活那叫一个纯纯散心。 一大群小伙子争先恐后，脏活累活，啥活都干了，他们都只能站在边上看着。 “爹！娘！” “我有事跟你们说！” 闺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口子动作一致的下了凳子，往门口迎去。 陈氏拉住跑得飞快的闺女，问她：“啥事儿啊闺女，这么急？” “当心跑岔了气。” 周泠泠脸不红气不喘，现在的她已经和从前的她不一样了，这点小小的运动量，轻松拿捏！ “娘，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和爹商量。” 见闺女的神色严肃，陈氏和周老二对视了一眼，三人转身就又回了房，还关上了房门。 “什么？！” “我不同意！这绝不可能！” 周老二大嗓门响彻整个院子，若不是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恐怕就会有人来敲门了。 然而隔壁小跨院吴秀才和跟着他正读书的陈家平也听见了这声巨吼。 师徒俩同时把目光从书上移了开来。 “这是周二的声音？”吴秀才问道。 陈家平眉头微微蹙起，点了点头：“是姑父的声音。” 两人都有些疑惑，一向好脾气的周老二，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动怒？ 陈家平想了想，还是合上了书。 “老师，我去那边看看。” 吴秀才点了点头，“去。” 他只是周家的客人，勉强算是周池的启蒙恩师，所以才在乱象初显的时候跟着陈家人被接来了庄子里。 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也只能对这孩子倾囊相授了，至于别的事，倒是不好多言。 陈家平跟老师告别，起身往小跨院外走去。 另一边， 周泠泠两只手搭在耳朵上，低着头可怜巴巴的被她爹娘轮番教育。 陈氏：“你一个小姑娘，北疆那是什么地方？你能去吗？” 周老二：“你娘说的对，北边蛮子每年都来北疆烧杀抢掠，那地方危险得很嘞！你一个小姑娘，肯定不能去！” 陈氏：“我和你爹可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说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是拿刀子生生的割我们俩的肉吗？” 周老二：“对啊，你娘说得对，你要是磕着碰着，饿着凉着了，我和你娘不得心疼死。” 两口子说了半天，陈氏见闺女颇有些油盐不进，直接破罐子破摔，道： “我早看那姓萧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连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都要骗！” 陈氏说着，眼眶就红了。 “又是送护卫又是送长工的，感情是为了把我闺女拐走……” “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过上现在的日子……”结果闺女一心想往外面跑。 周泠泠赶紧放下了捏在耳朵上的手，抱住了陈氏。 “娘……” “娘，你别哭啊……” 周老二也着急的直打转：“媳妇儿你别哭啊！闺女还没处理好呢，你咋就哭了……” 一听这话，陈氏立马反唇相讥： “处理你闺女？你能怎么处理她？” “拿根绳子把她捆起来，不让她去吗？” 陈氏哭，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无条件满足闺女所有的要求。 因为她心里明白，闺女要做的事情，她不能拦，也拦不住。 陈氏把闺女塞进怀里，不由得痛哭了起来。 “娘知道，娘知道你有本事，娘也知道你现在又是种粮食，又是去北疆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不敢肯定，可自从流民出现后，陈氏心里的那些想法全都明了了。 “娘只恨自己无能，什么也帮不上你，还要处处被你维护……” 周泠泠有点窒息。 不仅是因为亲娘把自己狠狠地抱住，还因为这份浓烈又直接的感情。 她知道爹娘是爱她的。 一直都知道。 甚至有可能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原身。 她从一开始内心战战兢兢，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不是原身，而收回所有的感情。 如果一直不曾得到，当然不会惶恐。 可她得到过。 所以她害怕。 可离开周家村的那么多日日夜夜，是陈氏和周老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是他们的闺女，唯一的闺女。 他们一样爱着她，竭尽全力。 所以她开始任性起来，堂而皇之的把空间里的东西往外面拿，在镇上当铺牙行和县里换取银两。 卤味方子，买院子，酿酒，买茶楼，托周老二昔日认识的商人大批大批的从江南买粮食回来放在酒馆里无限量供应…… 她的种种行为简直可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可陈氏和周老二却都能习以为常的消化掉。 穿个书还能拥有这么好的爹娘，周泠泠突然感觉自己眼睛也有些涩涩的。 “娘……”不然我不去了也行。 大不了还是用那个最麻烦的法子，她定期给他们提供粮食，让萧炎自己想办法运到北疆。 可周泠泠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刚刚才更改的决定，陈氏就擦干了眼泪，一脸坚定道： “闺女，娘决定了，娘要跟你一起走！” 周泠泠：“哈？？？” 一旁的周老二也赶紧举手：“媳妇儿，我要跟着你们啊！你们可不能丢下我……” 周泠泠：什么鬼？ 陈氏擦了擦脸上的泪，一会儿就恢复了冷静。 “闺女，你去北疆是要干大事的，娘得去照顾你。” 陈氏越说越坚定，周泠泠是越听越害怕。 第124章 恕他自私一回 周泠泠看她娘都开始问她什么时候走了。 整个人彻底慌了。 “娘，那是北疆啊！” “那边马上就要打仗了，你去多危险啊！” 周泠泠一顿劝，却成功让陈氏看她的目光更加危险。 “马上就要打仗了？” 陈氏冷笑一声：“那你还要去？” “你能去，你娘我为什么不能去？” 周泠泠：“我不去了。” 陈氏：“你这话鬼都不信！” 周泠泠：“？？”不是啊，她是真的可以不去了啊！ 萧炎在外面忙了一天。 联络下属，安排运粮的商队，又亲自见了求见他已久的云水县县令。 结果天黑了刚回周家，就听见这么个“噩耗”。 不仅小的没搞定，又来了俩老的。 “周二哥，周夫人，您二位……是在跟我说笑？”萧炎难以置信的问道。 陈氏和周老二正襟危坐，目光直直的看着萧炎。 陈氏说道：“我们夫妇从来不喜说笑。” 对萧炎，两人心里是复杂的。 这人是闺女的大恩人老白大夫亲自请求他们家照看的。 三个月来，夫妇俩俨然熟悉了萧炎和飞羽，甚至把两人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飞羽和自家儿子又是亲亲的师徒，所以陈氏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他们竟然还要拐走自己的小闺女。 对上陈氏幽怨的目光，萧炎内心：我冤枉…… 他看向站在陈氏和周老二身后蔫头搭脑的小姑娘，不由道： “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甭管误会不误会的，既然我闺女要去，那我们一家就要一起去。” 陈氏斩钉截铁道：“正好老二跟着飞羽师傅学武才刚刚有点门道，也不好就这么荒废了。” “所以老大，就让他自己决定好了，若是要留在家里，还要劳烦萧公子的人多多照拂我儿还有其他人。” 听见这话，周泠泠肩膀垮得更厉害了。 她娘连两个哥哥和其他人都想好了，可见是真的铁了心了。 陈氏是铁了心，她不想叫闺女留有遗憾。 曾经她不信神佛，可老天爷两次在绝境把闺女还给了她，还给了她和别人不一样的能耐。 所以她坚信，只要多做好事，善事，闺女才会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长大。 萧炎见陈氏如此坚决，也不由得凝眉思索了起来。 “夫人此言当真？” 陈氏敛起所有情绪，微微颔首：“再真不过。” 闺女说北疆要打仗了，可她却要在这个时候去北疆，那便说明有她必须要去的理由。 既如此，她便不会阻拦。 萧炎目光深深的看着三人，最终还是松口道： “好，后日清晨出发，我会安排好一切。” 事已至此，恕他自私一回。 小姑娘愿意去北疆，是北疆之幸。 决定好了。 陈氏第二日就跟爹娘暗暗告知了此事。 得知这个消息的陈屠户和陈老太太，无异于刚从周泠泠口中听见她要去北疆的陈氏和周老二！ “大白天的，闺女女婿你们莫不是发疯了？好好的去什么北疆？” “那萧公子是北疆来的他自去北疆，你们跟着去干什么？” 面对老父亲老母亲的质问，周老二缩着脖子当鹌鹑。 陈氏道：“爹，娘，这一趟我们一家非去不可。” 陈氏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仙人指点，她闺女必须要去北方才能平安长大。 可北方那么大，几十年没出过村子的陈氏和周老二哪里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过活？ 这不正好有个萧炎要去北疆。 北疆也是北方。 事关乖孙，老太太也谨慎了不少。 “仙人当真是如此说的？” 陈氏目光坚毅的点了点头。 周老二：如果不是自己知道那是媳妇儿现编的，也要为媳妇儿眼神中的真诚相信了！ 老太太和陈屠户沉吟良久，只得同意。 搞定了二老，陈氏和周老二就要离开，他们还要带闺女回一趟周家村。 相公要安置好二老，闺女则是要去找老族长商议事情。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陈老太太张了张嘴，似乎要叫住两人说些什么，却仍是没有出声。 待闺女和女婿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陈屠户才道： “你我不比年轻人了，便是有那个心，也是无力。” 他和老妻风风雨雨一辈子，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跟着闺女一家去北疆，先不说儿子会不会同意，单是这一路天高地远，都不知道他们俩能不能活着到北疆！ 陈老太太最终没有说出口，也是因为知道这些。 听见陈屠户的话，她低声喃喃道： “可是这一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陈屠户握住了老妻的手。 “一定会的，咱们努力活……” 落子无悔。 上午，周泠泠先是带着人，拉着十几辆板车浩浩荡荡的回了一趟周家村。 “什么东西？” “那是周二哥家的闺女？怎么这么多麻袋？” “不知道，这拉的是啥？还有这么多壮汉……” 往年这个时候，村里人还在地里忙活着第二季的粮食呢，可今年种啥啥活不成，所以他们只能勒紧裤腰带在家里蹲着了。 仿佛少动一下，他们就能省着点粮食吃。 相比那些和梅香一行人从最南边逃难过来的人，他们云水县的情况要好得多。 即使是断粮，那也是一部分人家，也才刚刚开始…… 面对路边三三两两的村民，周泠泠都一一打着招呼。 “祥子叔，好久不见，一会儿你们都来老族长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哦～” “芳婶子，一会儿去老族长家～” 周泠泠一边走一边招呼着，还没等她到老族长家，板车后面就跟了半个村子的人。 要不是铁元等人虎视眈眈的守着板车，他们恨不能冲过去扒拉开看看那些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无法靠近周泠泠，有人扬声问她：“泠丫头，你这些板车上都拉的什么？” “是粮食吗？” 周泠泠笑眯眯的：“三叔公，我现在说了，一会儿还要跟老族长和其他人来了又要说一遍，多累呀？” “还是等到了老族长那，我再一块儿告诉你们！” “放心好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我又不能把你们都骗去卖钱，好事好事……” 村民们哈哈大笑。 “我们这么大一个个人，你能把我们骗去哪卖钱？” 周泠泠笑而不语，在村民们眼里，只有孩子和女人，尤其是小男孩才会有被拐卖的可能。 可他们不知道的事，在另一个时空，无论男女老少，都有可能被卖掉。 有些人生来就是罪恶的，他们仿佛不知道人性为何物，任何东西哪怕是活生生的人，都能沦为他们的工具…… 第125章 周家村有救了 老族长听完周泠泠的话，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闻声赶来的周勇吓得连忙上前扶住了老爹。 “爹！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这么大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大喜大悲，或是摔跤，稍有不慎就过去了。 所以周泠泠也被吓了一跳。 “老头儿，你稳重点。” 周勇：“……” 老族长激动的情绪，被周泠泠一句话浇灭了。 他稳了稳心神，恢复从容回了椅子上坐下，可微微颤抖的双手仍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老族长问道：“当初你种在后山的东西，当真收了三千公斤？” 自从周泠泠自己派人来守着那三亩地后，老族长和周勇就不再插手了。 他们知道那三亩地收获了，周泠泠还给他们送了两百斤新粮食，却不知道，这三亩地竟然收了那么多粮食。 周泠泠点了点头，给了父子俩肯定的回答。 “是，只多不少。” 新上任的村长周勇心里也十分不平静，一边关注着亲爹的身体状况，一边不忘问周泠泠： “丫头你从不做无用之事，今日又如此大张旗鼓，可是有什么打算？” 周泠泠也不卖关子。 “我带来了两千多公斤土豆，我们村除去我们家一共一百零三户人家，平均每家人能分得二百公斤。” “二百公斤土豆种就能种一亩地，两个月后就能收获两千公斤三千公斤左右的土豆。” “我希望老族长和勇叔出面，把这些土豆种分给村里人，怎么种我会派人来村里亲自教大家……” 周泠泠说完好久，无论是老族长还是周勇都没有一丝反应。 “是太少了吗？” “但是我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 她算了空间里的粮食，去北疆恐怕要消耗一部分，还要留种。 毕竟空间的确能缩短生长时间，却并不能立刻就让作物成熟。 所以她能留下的，就是周家村那片土地上的产出。 这批土豆就是在这里生长的，更能适应这里的土壤和环境。 是少了吗？ 不。 是太多了。 老族长和周勇都没有想到，在现在这个时候，周泠泠会把这么多粮食拿出来。 高产粮食。 不要说高产，就是能够在如今这般干旱的环境下成功收获，哪怕只是普通一二百公斤的产量，村民们都足够欣喜若狂。 天上不会掉馅饼吗？ 事实证明，是会掉的。 外民的流民越来越多，村里断粮的人家也越来越多，父子俩也正愁着，没想到解决办法自己送上门来了！ 如果说从来没有打过周家那三亩地的主意，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权衡再三，父子俩又觉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还没有跟周家人提起这事。 此刻周泠泠亲自带着人把这些粮食送到他们面前，叫父子俩都有些心绪复杂，无法言语…… 三人的谈话是在老族长家的院子里，门口被铁元等人守得严严实实的，所以门外的人只能焦灼的等待着，却不知里面的三人在进行着一场怎样颠覆他们整个村庄的谈话。 许久， 老族长家院子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老族长被儿子搀扶着，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 村民们刚刚还在讨论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几个同样被自家晚辈搀扶着的族老姗姗来迟，看见老族长，一个族老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老哥哥，听说你找大家来，有重要的事情通知？” 老族长何曾来得及通知这些老家伙？ 可看着自家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老族长垂下眼皮子看了眼站在他身旁一脸乖巧的周泠泠，只能点了点头。 “嗯。” “大勇，你去安排一下，今日我们周氏一族要开祠堂！” 在所有族老和村民吃惊的目光中，周勇半点犹豫都没有，转身招呼了两个堂兄弟就走了。 “族长，这是……” 老族长看了看众人，沉声道： “今日，有一件关乎我们周氏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现在看看各家当家的都到没到，一会儿所有人祠堂外汇合！” 说完，老族长拄着拐率先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几位族老对视了一眼，也纷纷跟了上去。 村民们一听这话，也个个神情慌张，环视四周找着自己熟悉的亲友，看看人来没来。 一刻钟后， 周家村一百零三户人家的当家人都到了，整整齐齐的站在周氏一族的祠堂门口。 周泠泠随着老族长站在了最前面，三层高的台阶，她看见下面乌泱泱的人群里，只有灵星两三个女子。 那是村里没有改嫁的寡妇，孩子还没有长成，家里没有顶梁柱的。 还有些妇人远远的站在远处，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望着，仿佛多靠近几步都是对祖宗的不尊敬。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刚才我说，有一件关乎咱们全村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宣布。” 老族长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鸦雀无声。 “今年年景艰难，天公不作美，未曾降下一滴甘霖，粮食歉收，又无法秋种，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断顿，不得不去山上找吃的了。” “村子外的官道上，这些日子更是来了很多从更南边逃难来的流民，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老族长的话，让在场不少汉子都红了眼眶。 他们云水县依山傍水，村里几辈人了，何曾出现过粮食都吃不饱的情形。 村民们不知道，在大元最南边，已经有人说是大元皇帝不修德，不仅任用奸臣，几个儿子还斗得乌鸡眼儿似的，把朝野上下搞得乌烟瘴气。 这是天罚。 天罚不天罚的，村民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也可能会成为流民中的一员。 “但是，我今日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周家村有救了！” 老族长说这话的时候激动得胡子乱颤，但好多人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三叔公问老族长：“老族长何出此言？咱们村要如何做？” 有救了？ 是啊，他们怎么有救了。 被一百多双眼睛迫切的盯着，周泠泠决定避一避，就不跟老头儿一起站c位了。 可没想到脚下的步子刚动，却被当场点名： “周二家的泠丫头今日带回来十几辆板车，上面带的什么东西，让她自己告诉你们！” 周泠泠：哈？ 第126 把土豆分给村民 “这些呢，名叫土豆，是我爹从一艘舶来船上捡回来人家不要的东西，我一时好奇将它们种了出来……” “种出来之后，我们家才发现这土豆竟然是能吃的，而且饱腹感丝毫不比我们所吃的糙米等粮食差。” 说到这里，周泠泠目光微冷的看着在场所有人，尤其是人群里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我知道前段时间大家都对我们家后山脚下那几亩地很感兴趣。” 偌大的村子，其他人在老族长和勇叔的劝告下，又见那边住了韩叔几个，即使心中好奇也都忍住了。 唯独她的亲大伯和三叔没有按耐住，大半夜的还去他们家地里偷东西。 不过韩由也没惯着他们罢了，去了一趟之后周老大和周老三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偏偏是他们做贼在前，这事儿还不能声张。 “今日我便可以告诉大家，那地里种的就是土豆，这里十几板车的土豆，都是那三亩地里出来的。” 周泠泠说完，在场众人立刻议论纷纷。 “十几板车粮食，这得有近千斤，周二家那三亩地肥土都没有，能种出来这么多粮食吗？” “我路过的时候亲眼看见过，咱们地里啥也长不出来的时候，周二家的地里绿油油一片呢！” “那什么土豆子，我们以前见都没见过，当真能吃吗？” “泠丫头不是说了吗？这是人家外面的东西，他们不是已经吃过了……” “粮食又怎么着？泠丫头还没说她拉着这十几板车粮食干啥呢！总不能是馋我们一下！” 大家说着说着，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渐渐地，人群里说话的声音小了，他们注视着站在老族长身边的小姑娘，在等待着什么。 周泠泠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这才继续道： “我们家如今虽然不住在村里了，为何离开想必诸位族人心中也有数，但无论走多远，我们一家都姓周，都是周氏一族的人。” “如今这样艰难的年景，我爹知道不少族人已经吃了上顿没下顿，又看见镇子里涌入了大批的流民，夙夜难寐，一心想帮大家做些什么，奈何能力有限。” “所幸皇天不负，一时玩乐的举动竟然让我们一家发现了土豆这样耐旱的作物，今天我把我们家地里产出的这些土豆全都带来了。” “这些土豆每家都能分到二百公斤，家里艰难的可以拿一部分充饥，另一部分我希望大家能全部种下去，土豆的生长期只有两个多月，看看我们家收的这些，你们就知道在两个月后自己能得到什么。” “大家尽可放心，无论是食用还是播种，我们家都是亲自试验过的，我也会让人亲自教大家如何育种和播种……” 周泠泠话音刚落，下面的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啥啥？我没有听错？周二家的丫头说要把这些土豆分给我们？” “是啊，我也听见了，还说这土豆两个月就能长成呢！” “我滴个老天爷，这是什么神仙粮食，长得多还长得快？” “土豆到底是个啥东西？” 周泠泠说到做到，刚说完就准备让铁叔他们开始分土豆。 她还要赶着去下一家呢！ 麻袋一打开，一个个圆乎乎的，拳头大小的东西滚落一地。 “这就是土豆啊……”有村民发出感慨！ 就在这时候，可刚刚退居后面的老族长却又站了出来。 “慢着！” 众人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不解的看着面前那位老人。 老族长也肃着一张脸，扫视着族人们，让众人心中的喜悦凝滞了一瞬。 果然，老头儿还是蛮有威慑力的。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老族长缓缓开口道： “刚才泠丫头说的话，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有什么想说的？ “族长，泠丫头一心为咱们村里，我们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是啊族长！以后泠丫头就是我亲闺女！谁要是敢欺负她，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好了！” “这是救命的粮食啊！泠丫头能拿出来，是她善良，我们也要记着好……” 村民们大多心怀感激，且十分明理。 但也有那么几个不合群的。 譬如周老三。 他仗着自己躲在人群里，扯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早知道这是粮食，你咋不早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种？现在倒是来装好人了！” “要是你早些拿出来，我们这些人家能断顿吗？饿死了人算谁的？” 周老三一肚子怨气。 当初自己早就发现老二家那几亩地的猫腻，本想连夜去看看，结果被那些人打了个半死。 肯定是这手黑心黑的小丫头片子指使的！ 他一嗓子喊完，本以为会得到村民们的赞同，可四周却是鸦雀无声。 周老三一愣，对上周围人看自己的古怪眼神，又怕又怒。 他吼道：“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来旺，要是你家有粮食，你老娘也不能把自己活活饿死？” 周老三盯着一个中年汉子嘲讽道。 周来旺，年四十有五，家里原本有个快七十岁的老母亲，还有妻子和三个儿子一个闺女。 本来周来旺家一家和睦，人丁兴旺，对老人也孝顺，谁曾想遇到了灾年。 老太太心疼孙子吃不饱饭，竟然选择偷偷把粮食藏起来，将自己活活饿死。 这是周来旺心中永远的痛。 因为他无能，养不起老娘妻儿，所以他娘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帮他减轻负担。 周老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刀子专往人心口上扎。 所以周来旺冲上去狠狠的给了周老三一拳的时候，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了场地。 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周家村不止周来旺一家。 周老三的嘴贱，看似是对着周来旺，事实上却刺痛了大家的心。 他这顿打挨得不冤。 周老三鬼哭狼嚎：“周来旺！当着祖宗的面，你竟然殴打同族……” “老族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敢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被周老三千呼万唤的老族长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周老三，半年前我就说过，若是你们一家再敢作妖，就要将你们逐出周家村，你可还记得？” 第127章 女子入族谱 听见老族长的话，周老三哀嚎的声音就是一顿。 老族长说过这话吗？ “不记得没关系，我今日再说一遍，只是这个“再”字是再也没有了。” 在周老三愣神之下，老族长说出了对他几乎是晴天霹雳的话。 “值此灾年，我周氏一族生死存亡之际，全族上下本该一心，安稳度过这艰难的时候，保全周氏一族。” “你的亲侄女，小小年纪想的却是要将自己辛苦得来的粮食分给村民，她欠你们吗？” “相反，当初你们把为老周家当牛做马的二房一家赶出去，是你们一家欠了她！是我这个做族长没能公允处事，护住他们一家，是我的欠了她！” “可如今她不计前嫌，又凭什么要受到你的质疑？” 老族长说完这些，突然挺直了腰杆。 他目光悠悠地望着身后庄严肃穆的祠堂，说道： “所以我决定要让周老二家的闺女，周泠泠上族谱，而你们一家，就离开周家村！” 此言一出，不仅是周老三浑身一震，在场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 可也只是震惊。 女人上族谱，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在他们周氏一族的历史上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和周泠泠一起回了周家村，却没有跟着来找老族长的周老二，先前直接跟媳妇儿回了老周家。 原本他们一家在的时候规整的院子，如今乱糟糟一片。 周老头和周老太也从正房搬了出来，住进了厨房旁边的杂物间里，正房几间屋子已经被大房三房瓜分完毕。 周老二两口子起初刚进门的时候，看见颤颤巍巍从杂物间扶着门框出来的周老头，还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周老头看见了他们，两眼含泪的唤了声：“儿啊……” 其他两房人都不在，周老二和陈氏知道他们应该是去老族长那里了。 周老二全程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帮周老头和周老太把杂物间收拾了一番，还拒绝了陈氏的帮忙。 这是他爹娘自己作的孽，跟他媳妇儿没关系。 老两口头一回看见这个二儿子，像是看见救星一样。 可周老二仍是面无表情，收拾完就转身出去了。 周老头以为他这就要走，连忙追了出去：“儿……” 结果周老二又拎着两麻袋土豆进来了。 周老头嘴里的话被咽了下去。 “这些土豆够你们吃一阵子了，没有了会有人再给你们送，洗干净直接煮来吃就行。”周老二沉声道。 连个住的地方都混没了，也别奢求闺女说的什么煎炸烹炒了。 说完，周老二再次看了眼骨瘦如柴的老两口，转身就叫陈氏走了。 周老太躺在木板上“啊啊啊”叫唤，周老头也追了出来。 “老二……” 周老头声音颤抖，似乎有些畏怯，也有些期待。 周老二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爹，你和娘只要想活着，我肯定不会让你们饿死。” 但也仅限于此。 因为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想吃饱穿暖？ 没有。 不可能。 但他会让他们吃饱穿暖。 周老二和陈氏从老周家出来，就听说老族长在祠堂外面，跟大家说件大事儿。 两人一听，就知道闺女在那边了，所以也赶了过来。 结果他们听见了啥？ “老族长！我闺女真能上族谱吗？” 周老二浑厚的声音一喊，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只见那个一尊铁塔似的高壮汉子直接扔下媳妇儿，“噔噔噔”的就跑了过来。 “老族长，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很不错，不如早些来祠堂让我闺女上族谱！” 周老二激动的看着老族长，眼里的期待那叫一个隐藏不住。 祠堂大门就在后面，仿佛只要老族长一声令下，他就能马上冲上去开祠堂。 老族长：“……”虽然我也是这个意思，但你是不是太激动了些？ 老族长抬起拐杖，一把敲在了摁在自己另一只手上的巨掌。 “没大没小的东西！跟你闺女一个样！” 周泠泠：“？？？”躺枪可还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族长也看向了几位族老。 “怎么样老伙计们？你们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 不妥肯定是不妥的，毕竟是女子…… 可人家前脚刚拿出来这么多粮食，还是能在灾年种活的新粮食，以后还要教大家栽种。 要是他们就这么拒绝了，一来不通人情，二来就有些忘恩负义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于是吊书袋的六叔公率先开口道：“虽然我们周氏没有女子入族谱的先例，但泠丫头的胸襟气魄却是连男儿都自愧不如，我族能出个女巾帼，自然是该上族谱的。” “正是如此，泠丫头贡献巨大，救了咱们整个村子，这族谱该上，该上的！” 族长和族老们意见一致，其他村民们拿人手短，也没有意见。 厚重的祠堂大门缓缓打开，唯有躺在地上的周老三如梦初醒。 刚刚， 老族长好像说要让老二家的丫头上族谱？ “荒唐！这太荒唐了……” 女子怎么能上族谱呢？ 他鼻青脸肿的拉住旁边的人：“太荒唐了是不是？女子怎可上族谱呢？” 那人厌恶的拂开他。 “荒唐什么荒唐！人家泠丫头给村里每户人分两百公斤粮食，怎么不能上族谱了？能让我吃饱饭，就是把她供起来都行！” “倒是你，先担心担心自己！老族长可是说了，要把你们一家赶出周家村呢！” 周老三一愣，随后狠狠的摇头。 “不可能！” “你们胡说八道！我们一家在周家村好好的，谁能赶我们走？” 外面热闹着，里面也不遑承让。 以老族长为首，和几位族老正襟危坐，村长周勇，以及村里其他几个长辈和颇有声望的长者才有资格进祠堂。 周泠泠和她爹周老二作为主角也进去了。 她站在正中间，六叔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纸，照着上面念着。 大意是什么周家有女，蕙质兰心，巾帼不让须眉等等，特此允她入族谱。 随后，老族长站了起来，接过周勇手中厚厚的族谱，一脸肃穆翻到了周老二家那一页。 妻，周陈氏。 嫡长子，周池。 嫡次子，周云。 周老二直勾勾的盯着老族长的手—— 旁边的笔。 其他人也都一脸肃然，被这种氛围带动着，本来觉得无所谓的周泠泠神色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老族长提笔，郑重的在下面添了一句： 嫡长女，周泠泠。 这是这本厚厚的族谱上，第一次出现女子的名字。 --------------- 第126章 我们来日方长 从祠堂出来，老族长和几位族老都十分欢喜。 村民们从各自家里拿来了麻袋竹筐，桑林等人正让大家排队领各家的土豆。 死气沉沉的周家村，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三叔公道：“这什么土豆子是给大家了，如今这季节当真能种？” 周泠泠点了点头。 “能的，咱们这里如今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只要能发芽，在地里的成活率就能到八成以上。” 云水的气候其实有点像现代的云南某些地区。 一年中最冷的是一月，最低温度在六度以上，但白天气温却能达到十几度甚至二十度，昼夜温差很大，其实很适合薯类生长。 听见她的话，三叔公点了点头。 “这玩意儿我们是半点不了解，还要丫头你尽快安排啊！时间久了，这群傻子估摸着就要全拿去当口粮了。” “不瞒你说，咱们村比起旁边几个村子虽然要好些，可也是勒紧裤腰带在撑着，等到这年关一过……唉！” 三叔公深深的叹了口气，其他几位族老亦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周家此举，是真的雪中送炭，救了他们全族。 莫说是上个族谱。往后只要不是他们一家作奸犯科，周氏一族便是谁都不能慢待了周泠泠一家人。 而周泠泠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来是自己得到了这一世本该被女主抢走的空间，不管她做了什么，却是实打实的帮助了百姓，把红薯带到了大元。 她不信因果，否则上一世善良勤奋的原身一家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可她敬畏生命。 这一个世界，已经不仅仅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的世界，她自己，还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二来她要去北疆，在这之前必然要把亲人们的退路安顿好。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真到了整个南域粮荒暴乱的时候，周家村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安稳度过，若是可以，届时还能照拂外祖他们一二。 更何况，她下一步的安排，也需要周家村的二配合。 众人在外面欢欢喜喜的分粮，周泠泠则是跟老族长和几位族老回了他的小院子。 她没有隐瞒，而是把自己一家即将离开云水前往北方的打算告知了几位老人。 “什么？你们一家要去北方？” “周氏宗族的根基在云水，你们为何要北上？” “是啊，如今外头乱得很，连镇上也不安全，依我看不如你们一家搬回村子里，至于住的地方，祠堂旁边那座空置的院子可以借给你们家暂住，等灾年过去了，你们再选个地方建就是。” 族老们你一句我一句，都表达了自己对周泠泠一家此时远行的惊讶和不赞同。 他们倒不是觉得周家人是想逃荒去，因为北方和他们南域是没办法比的，年景不好的时候，北方只会比南方更加煎熬。 周老二看着闺女，他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闺女非要跟着那小子去北疆。 他闺女才十岁，总不能是被那小子的美色吸引了！ 虽然萧公子也不差，但男人嘛，还是要找高大威武的才更有安全感。 以后他肯定给闺女挑个好的，至少不能比自己差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亲爹内心戏已经如此丰富，周泠泠沉吟片刻，对殷切的看着自己的老族长和几位族老道： “请诸位长辈恕罪，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闻言，几位族老面面相觑。 老族长突然问道：“先前你们家那些护卫，可是从北方来的？” 周泠泠冷神色一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铁元也双眸一闪。 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老族长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叮嘱他们父女： “我们周氏一族百年来聚居此地，虽没有什么大能耐，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回来也有你们片瓦遮身栖息之地……” 父女俩郑重地跟老族长等人告别，恰好跟方氏说话的陈氏也来了。 一家三口带着人就离开了村子，老族长亲自带人送他们到了村口。 周泠泠没有上马车，而是跳上了最后的牛车上，想起自己第一次连牛车都爬不上去的窘迫，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面朝着村子，晃着小腿，目光在村口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最中间那张苍老的面庞上。 周泠泠笑着道：“老头儿，你可要加油活啊！别我下次来了，你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这话可谓是大不敬至极。 就连刚刚还对她大加赞赏的几位族老也气得胡子乱飞。 “没大没小！简直没大没小！” “臭丫头年纪轻轻敢咒族长，目无尊卑！” “岂有此理！” 骂归骂，可几位族老的怒气显然只在嘴里。 被咒的老族长本人亦是只笑骂了句：“鬼丫头……” 他望着缓缓向前的牛车，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不舍和坚定。 夕阳下， 眼前已经看不见离人的身影，可风里却仿佛还传来周泠泠银铃般的笑声。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散开，他们永远也忘不了今天。 给他们带来希望的，那个十岁的小姑娘。 躲在人群后的周浅浅也是。 比起上次周泠泠在谢府门外见到她的时候，周浅浅沧桑的不仅是面容，还有眼神。 她坐在村口的榕树下，望着远处山坳的落日余辉，耳边是村民们对周老二一家和周泠泠的不住夸赞。 “我就说老周家就只有周二哥一家还是个东西，你看看其他两房，如今更是要被老族长赶出村子了。” “唉，也不看看他们干的什么好事，周老头两口子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谁说不是呢！反正这些粮食是救了我全家的命了，以后就是要我拿命还我也愿意。” “是啊，就是有粮食谁家不是死死藏着，也就周二哥一家了……” 周浅浅突然露出一抹疲惫的笑。 周泠泠，重来一次，我还是比不过你吗？ 为什么明明是你们一家被赶出家门，却又能活得风生水起？ 为什么你们已经过得那么好了，还要狠心的断绝我的生路？ 为什么云来镇最富有的谢家，都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为什么明明在这么艰难的时候，你却能发现新粮食？又能眼睛都不眨的拿出来几千斤粮食分给村民？ 她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不甘心。 可现在的她，却连出现在周泠泠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因为她害怕被敌人看见自己的落魄。 可是没关系，她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了。 周泠泠，我们来日方长…… 第127章 时间紧任务重 周泠泠他们到家，萧炎也刚刚送走了非要来周家庄子一探究竟的杜县令。 他说：“按照你的要求，已经跟杜县令交代好了，明日县衙就会正式派人来庄子上协助。” 杜县令虽然是萧炎的人，可在此前他也并未跟对方透露周家的事，只是让人照拂一二。 所以猛的得知这个消息，杜县令几乎是一刻也没有耽搁，非要来周家的庄子上。 等亲眼见到这二十亩成垄的青苗，杜县令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最后离开庄子的时候更是恋恋不舍。 周泠泠注意到，萧炎说的是协助，并非接管。 于是有些疑惑：“嗯？协助？” 萧炎解释道：“嗯，协助，等粮食成熟之后，你们再通过杜县令正式向朝廷献上。” 周泠泠沉默片刻，终是领了他的情。 交给县衙接管和他们自己献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多谢。” 萧炎却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该多谢你。” 她愿意亲自去北疆，他感激都来不及。 “只是铁叔他们……” 萧炎也有些无奈。 本来让铁元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再回北疆受苦，结果还没待几个月，正主却是一家人都要去北疆了，这委实有些让人…… 关于这个，周泠泠也沉默了。 她是打算让铁叔他们留在这里的，就算是流民越来越多，可最多明年春天就能缓解，铁叔他们也有自保之力。 可方才听见她和老族长他们的对话的时候，铁叔他们明显眼底都冒着喜悦的光芒。 所以周泠泠抿了抿唇，“还是让铁叔他们自己做决定。” 他们之所以来南域，是因为北疆缺衣少粮，他们又为了北疆奉献了一辈子，萧炎不忍心看他们在北疆流尽最后一滴血，所以才说让他们来这里为大家看护新粮，最后留在他们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好。” 萧炎也赞同这个法子，转身就让飞羽去叫铁元和桑林几个过来一趟。 飞羽去偏院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正乐呵呵的收拾包袱呢。 “这衣裳，泠丫头亲自给我买的，板正？回去那些家伙还不羡慕死我！” “切，不就是一件衣裳，我这鞋的鞋底子还是夫人亲手做的呢！” “有啥好争的，咱们走这一遭这辈子也算不亏了，等回去了兄弟们指不定多羡慕咱们呢！”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咱们还带了新粮回去，那群臭小子估计都要乐得找不着北了……” 听见里面一道道粗犷的说话声，飞羽觉得主子根本不用叫人去问了。 可他还是走了进去：“铁叔，主子叫大家伙去前院一趟。” 闻言，众人立马放下收拾得乱七八糟的包袱，赶忙往前院去。 “主子，人来了。” 飞羽抱着剑，懒懒的说道。 这两天忙着到处跑，都没时间教小徒弟练武，也不知道有没有荒废了。 不行，他还是看看去。 这么想着，飞羽就看了眼院子里的树上，趁着主子跟铁叔他们说话的功夫，人就往后院跑了。 此时，树上的暗一沉默到窒息。 怎么回事？ 最近好像无论他藏在哪里，这小子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踪迹。 是他的武功退步了？？ 还是这小子长进了？ 周泠泠：无他，唯灵泉作弊尔。 自从那天在萧炎那里进一步验证了灵泉的有效性，周泠泠就开始放心大胆的往自家水缸里加灵泉水了。 这不比让老白大夫开一堆苦苦的药来得有效？ 于是有一天，周家和陈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拉了肚子，还以为是那天买的肉不新鲜了。 不出所料，萧炎问及铁元等人的打算，众人异口同声都是要跟着他们回北疆。 铁元说：“主子一片好意，让我们留在周家安度余生，周家也待我们极为宽厚。” “前半生我们为了北疆和百姓，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余生啊，我们这些老家伙吃周家的住周家的，自然就是周家的人。” “所以泠丫头他们一家去哪，我们自然也是去哪的，更不必说那是北疆。” 就是爬，他们也想爬回去给那群家伙显摆显摆不是。 桑林等人也是这个意思。 “是啊主子，不是您自个儿说的，让我们今后就跟着泠丫头了。” “对！泠丫头去哪我们就去哪！” 众人态度异常坚决，反正就是你们不能把我们扔在这里。 周泠泠和萧炎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 最后还是周泠泠道：“铁叔，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只是问问你们的意见，又没有说不带你们去北疆。” 假的，她就是想把你们留下。 萧炎看了一眼这个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骗子，忍住了眼底的笑意。 于是铁元等人又开开心心的，回去收拾行李了。 他们来的时候除了自己，就剩下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这才几个月，就有了一个个的大包袱。 等他们走了，周泠泠看向萧炎： “铁叔他们要走，那路远他们……”可千万不能再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教会这些人，要是都跟着他们回北疆了，云水县和他们村子可就没人可以教了。 萧炎眼底的笑意终于溢出，他笑着道： “不会的，他们的任务是守着这批粮食直到收获。” 周泠泠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紧，任务重，接下来周泠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 刚刚他们到家的时候，周老二就去书院接周池了。 家里有事，他亲自去向夫子给儿子请个假。 路上的时候，周老二就告诉了大儿子，他们一家准备往北疆去。 “你看看你是要留在这里继续读书，还是跟我们一块儿都行。” “你现在大了，而且你外祖一家也都在，所以你自己做决定！” 周池还没从“他们一家准备往北疆去”的惊天噩耗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他那悠悠的背着手走在前面的亲爹说： “哦对了，萧公子说了，我们明天早上就走。” 周池：“？？？” 明天早上就走，你现在才来告诉我？ 周池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所以只能沉默着，直到回到家里见到了真的在收拾行李的亲娘和妹妹。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步履匆忙的家里人，只觉得无论自己再努力，似乎都跟不上家里人的步伐呢…… 上个学回来，家里就开了个酒馆。 再上个学回来，家里就买了个庄子。 再再上个学回来，全家都要去北疆了…… 第127章 时间紧任务重 周泠泠他们到家，萧炎也刚刚送走了非要来周家庄子一探究竟的杜县令。 他说：“按照你的要求，已经跟杜县令交代好了，明日县衙就会正式派人来庄子上协助。” 杜县令虽然是萧炎的人，可在此前他也并未跟对方透露周家的事，只是让人照拂一二。 所以猛的得知这个消息，杜县令几乎是一刻也没有耽搁，非要来周家的庄子上。 等亲眼见到这二十亩成垄的青苗，杜县令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最后离开庄子的时候更是恋恋不舍。 周泠泠注意到，萧炎说的是协助，并非接管。 于是有些疑惑：“嗯？协助？” 萧炎解释道：“嗯，协助，等粮食成熟之后，你们再通过杜县令正式向朝廷献上。” 周泠泠沉默片刻，终是领了他的情。 交给县衙接管和他们自己献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多谢。” 萧炎却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该多谢你。” 她愿意亲自去北疆，他感激都来不及。 “只是铁叔他们……” 萧炎也有些无奈。 本来让铁元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再回北疆受苦，结果还没待几个月，正主却是一家人都要去北疆了，这委实有些让人…… 关于这个，周泠泠也沉默了。 她是打算让铁叔他们留在这里的，就算是流民越来越多，可最多明年春天就能缓解，铁叔他们也有自保之力。 可方才听见她和老族长他们的对话的时候，铁叔他们明显眼底都冒着喜悦的光芒。 所以周泠泠抿了抿唇，“还是让铁叔他们自己做决定。” 他们之所以来南域，是因为北疆缺衣少粮，他们又为了北疆奉献了一辈子，萧炎不忍心看他们在北疆流尽最后一滴血，所以才说让他们来这里为大家看护新粮，最后留在他们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好。” 萧炎也赞同这个法子，转身就让飞羽去叫铁元和桑林几个过来一趟。 飞羽去偏院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正乐呵呵的收拾包袱呢。 “这衣裳，泠丫头亲自给我买的，板正？回去那些家伙还不羡慕死我！” “切，不就是一件衣裳，我这鞋的鞋底子还是夫人亲手做的呢！” “有啥好争的，咱们走这一遭这辈子也算不亏了，等回去了兄弟们指不定多羡慕咱们呢！”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咱们还带了新粮回去，那群臭小子估计都要乐得找不着北了……” 听见里面一道道粗犷的说话声，飞羽觉得主子根本不用叫人去问了。 可他还是走了进去：“铁叔，主子叫大家伙去前院一趟。” 闻言，众人立马放下收拾得乱七八糟的包袱，赶忙往前院去。 “主子，人来了。” 飞羽抱着剑，懒懒的说道。 这两天忙着到处跑，都没时间教小徒弟练武，也不知道有没有荒废了。 不行，他还是看看去。 这么想着，飞羽就看了眼院子里的树上，趁着主子跟铁叔他们说话的功夫，人就往后院跑了。 此时，树上的暗一沉默到窒息。 怎么回事？ 最近好像无论他藏在哪里，这小子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踪迹。 是他的武功退步了？？ 还是这小子长进了？ 周泠泠：无他，唯灵泉作弊尔。 自从那天在萧炎那里进一步验证了灵泉的有效性，周泠泠就开始放心大胆的往自家水缸里加灵泉水了。 这不比让老白大夫开一堆苦苦的药来得有效？ 于是有一天，周家和陈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拉了肚子，还以为是那天买的肉不新鲜了。 不出所料，萧炎问及铁元等人的打算，众人异口同声都是要跟着他们回北疆。 铁元说：“主子一片好意，让我们留在周家安度余生，周家也待我们极为宽厚。” “前半生我们为了北疆和百姓，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余生啊，我们这些老家伙吃周家的住周家的，自然就是周家的人。” “所以泠丫头他们一家去哪，我们自然也是去哪的，更不必说那是北疆。” 就是爬，他们也想爬回去给那群家伙显摆显摆不是。 桑林等人也是这个意思。 “是啊主子，不是您自个儿说的，让我们今后就跟着泠丫头了。” “对！泠丫头去哪我们就去哪！” 众人态度异常坚决，反正就是你们不能把我们扔在这里。 周泠泠和萧炎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 最后还是周泠泠道：“铁叔，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只是问问你们的意见，又没有说不带你们去北疆。” 假的，她就是想把你们留下。 萧炎看了一眼这个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骗子，忍住了眼底的笑意。 于是铁元等人又开开心心的，回去收拾行李了。 他们来的时候除了自己，就剩下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这才几个月，就有了一个个的大包袱。 等他们走了，周泠泠看向萧炎： “铁叔他们要走，那路远他们……”可千万不能再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教会这些人，要是都跟着他们回北疆了，云水县和他们村子可就没人可以教了。 萧炎眼底的笑意终于溢出，他笑着道： “不会的，他们的任务是守着这批粮食直到收获。” 周泠泠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紧，任务重，接下来周泠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 刚刚他们到家的时候，周老二就去书院接周池了。 家里有事，他亲自去向夫子给儿子请个假。 路上的时候，周老二就告诉了大儿子，他们一家准备往北疆去。 “你看看你是要留在这里继续读书，还是跟我们一块儿都行。” “你现在大了，而且你外祖一家也都在，所以你自己做决定！” 周池还没从“他们一家准备往北疆去”的惊天噩耗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他那悠悠的背着手走在前面的亲爹说： “哦对了，萧公子说了，我们明天早上就走。” 周池：“？？？” 明天早上就走，你现在才来告诉我？ 周池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所以只能沉默着，直到回到家里见到了真的在收拾行李的亲娘和妹妹。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步履匆忙的家里人，只觉得无论自己再努力，似乎都跟不上家里人的步伐呢…… 上个学回来，家里就开了个酒馆。 再上个学回来，家里就买了个庄子。 再再上个学回来，全家都要去北疆了…… 第128章 我也去北疆 眼见着他爹所言不虚，周池的脑子也被迫转了起来。 去北疆？ 还是留在书院？ 周泠泠也发现大哥回来了，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 “大哥，你回来啦！” 周池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嗯，回来了。” 他看着妹妹手里的小包袱，道：“忙完了吗？大哥有事想跟你说说。” 周泠泠脑子一转就知道是什么事。 “好啊大哥，我们去那边说。” 周泠泠指了指院子一角的石桌，现在各个屋子里舅母他们在帮着收拾东西，乱糟糟的。 周池点了点头，拎过妹妹手里的小包袱就走了过去。 周泠泠一笑，也跟了上去。 兄妹俩对视片刻，终是周池问道： “萧公子，是北疆那位九皇子，对吗？” 周泠泠瞪大了双眼。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周池微微一笑：“这并不难猜。” 来自北疆，姓萧，家中排行第九，又有那么多行伍中人听他差遣。 以前他只是个侥幸能跟着吴秀才识几个字乡下小子，可这几个月在明昭书院，夫子跟他们讲诗书，讲史，讲时事，周池才觉得自己真正走上了科举的第一步，不免为自己当初的轻狂感到好笑。 周池是在书院越久，为人愈发谦逊内敛。 可周泠泠却觉得她大哥是真正的天才。 “大哥，你说的没错，我这次去北疆，就是存着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心思，只是没想到爹娘他们……” 说到这里，周泠泠扶着额头，无奈的叹气。 “大哥你要怪就怪我，爹娘也是不放心我，我们不是故意要把你留下来的。” 大哥还有三个月就要考童生了，肯定留在书院更好，周泠泠想也没想就替哥哥做了决定。 熟料周池听完她这话就笑出了声。 “谁说我要留在这里的？” 周泠泠：“哈？” 周池正色道：“不是你说的，咱们一家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所以自然是你们在哪，我就在哪了，还是说你们当真要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这里？” 周泠泠不住的摇头。 “怎么会呢！那不是你明年二月就要考试了……” 说到底，周泠泠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再回云水，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更久。 她既想让大哥跟他们一起，毕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些经历以后也都是大哥的财富，可又怕耽误后年的县试。 没想到周池自己却满不在乎。 “一个小小的童试罢了，每年都可以考，何必非要明年二月呢？” “待到时机成熟，一鼓作气也未尝不可。” 当初迫切的想考童试，是因为想为家里增光，提高家中地位，以免被人肆意践踏。 可后来渐渐不需要了，且若是他们要去北疆，一个童生又有什么用？ 周池不是松懈了，他只是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周泠泠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 从南往北，这一路不仅能和家人在一起，还能见识大半个大元王朝的风土人情，这些是他在书上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 纸上读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周泠泠自然是尊重大哥的意见。 二话没说就趁着天还没黑，携礼重新返回了书院。 看门的小童看见下午才请假回去的周池这么快又回来了，还带上了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还朝着自己挥着手，笑得格外灿烂。 “嗨！小哥哥，还记得我吗？” 小童：“……”本来不记得了，现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当初那个连山长都敢调侃几句的小姑娘嘛！ “周姑娘，我们书院平日不让进来外人的，也不让外带吃食，您来是？” 小童看她大包小包的，还以为又是来送哥哥上学的。 唉！ 这样的妹妹，他怎么就没有呢！ 可却听见周泠泠说：“啊？这样啊，我是来找你们山长的，能帮我通报一下吗？” 说着，周泠泠从带着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我们家自己做的，拿去尝尝。” 小童连忙摆手拒绝，周泠泠就直接塞进了他怀里。 盒子又不大，周泠泠塞完就退了老远。 小童手足无措的抱着盒子，只能看向了周池。 后者开口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算收礼。” 小童这才有些犹豫的收下，他看向周泠泠：“那你进来，在这路等我，我去山长院子里问问。” 说完，小童抱着盒子转身就往里面跑了。 周泠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赞了一声：“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周池闻言有些好笑的看向妹妹。 “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呢，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周泠泠“哼哼”了两声，她才不是孩子呢！ 不一会儿， 小童从里面跑了出来，眉眼间满是喜意。 周泠泠就知道肯定是事情成了。 果不其然，那小童还有几步远就扯着嗓子喊道：“山长正好有空，你们快跟我来。” 兄妹俩跟着他一道，又来了那个熟悉的院子。 老山长仍是悠然的坐在院子里，只是这回换了个地方，是在院子一角的池塘边。 脚边还放了木盆，手上握着鱼竿。 钓鱼佬？ 周泠泠挑了挑眉。 老山长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小童照旧把两人送来，悄悄给兄妹俩使了个眼色，自己退到了院门外候着。 周泠泠看了看她大哥。 周池摇了摇头。 好，那就等着…… 周泠泠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四下打量着这院子。 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小小的院子五脏俱全。 以后她也要自己住一个院子，喂一池子的鱼。 清蒸，红烧，香煎…… “吸溜” 不能再想了，再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可她这一声“吸溜”，却让双眸紧闭的柳老爷子睁开了眼。 “小小年纪一点定力都没有，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老爷子有些不悦的说道。 周泠泠向来不喜欢惯着他人，当即就走近了。 她弯下腰，在空荡荡的木盆里看了又看，看了再看。 柳老爷子被她这举动整得一愣：“丫头，你看什么？” 周泠泠：“哦，我看看老爷子您的鱼在哪儿呢！哪里的鱼这么不经吓？” 钓了半天一条鱼没有钓上来的柳老爷子：“……” ----------------- 第128章 我也去北疆 眼见着他爹所言不虚，周池的脑子也被迫转了起来。 去北疆？ 还是留在书院？ 周泠泠也发现大哥回来了，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 “大哥，你回来啦！” 周池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嗯，回来了。” 他看着妹妹手里的小包袱，道：“忙完了吗？大哥有事想跟你说说。” 周泠泠脑子一转就知道是什么事。 “好啊大哥，我们去那边说。” 周泠泠指了指院子一角的石桌，现在各个屋子里舅母他们在帮着收拾东西，乱糟糟的。 周池点了点头，拎过妹妹手里的小包袱就走了过去。 周泠泠一笑，也跟了上去。 兄妹俩对视片刻，终是周池问道： “萧公子，是北疆那位九皇子，对吗？” 周泠泠瞪大了双眼。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周池微微一笑：“这并不难猜。” 来自北疆，姓萧，家中排行第九，又有那么多行伍中人听他差遣。 以前他只是个侥幸能跟着吴秀才识几个字乡下小子，可这几个月在明昭书院，夫子跟他们讲诗书，讲史，讲时事，周池才觉得自己真正走上了科举的第一步，不免为自己当初的轻狂感到好笑。 周池是在书院越久，为人愈发谦逊内敛。 可周泠泠却觉得她大哥是真正的天才。 “大哥，你说的没错，我这次去北疆，就是存着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心思，只是没想到爹娘他们……” 说到这里，周泠泠扶着额头，无奈的叹气。 “大哥你要怪就怪我，爹娘也是不放心我，我们不是故意要把你留下来的。” 大哥还有三个月就要考童生了，肯定留在书院更好，周泠泠想也没想就替哥哥做了决定。 熟料周池听完她这话就笑出了声。 “谁说我要留在这里的？” 周泠泠：“哈？” 周池正色道：“不是你说的，咱们一家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所以自然是你们在哪，我就在哪了，还是说你们当真要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这里？” 周泠泠不住的摇头。 “怎么会呢！那不是你明年二月就要考试了……” 说到底，周泠泠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再回云水，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更久。 她既想让大哥跟他们一起，毕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些经历以后也都是大哥的财富，可又怕耽误后年的县试。 没想到周池自己却满不在乎。 “一个小小的童试罢了，每年都可以考，何必非要明年二月呢？” “待到时机成熟，一鼓作气也未尝不可。” 当初迫切的想考童试，是因为想为家里增光，提高家中地位，以免被人肆意践踏。 可后来渐渐不需要了，且若是他们要去北疆，一个童生又有什么用？ 周池不是松懈了，他只是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周泠泠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 从南往北，这一路不仅能和家人在一起，还能见识大半个大元王朝的风土人情，这些是他在书上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 纸上读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周泠泠自然是尊重大哥的意见。 二话没说就趁着天还没黑，携礼重新返回了书院。 看门的小童看见下午才请假回去的周池这么快又回来了，还带上了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还朝着自己挥着手，笑得格外灿烂。 “嗨！小哥哥，还记得我吗？” 小童：“……”本来不记得了，现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当初那个连山长都敢调侃几句的小姑娘嘛！ “周姑娘，我们书院平日不让进来外人的，也不让外带吃食，您来是？” 小童看她大包小包的，还以为又是来送哥哥上学的。 唉！ 这样的妹妹，他怎么就没有呢！ 可却听见周泠泠说：“啊？这样啊，我是来找你们山长的，能帮我通报一下吗？” 说着，周泠泠从带着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我们家自己做的，拿去尝尝。” 小童连忙摆手拒绝，周泠泠就直接塞进了他怀里。 盒子又不大，周泠泠塞完就退了老远。 小童手足无措的抱着盒子，只能看向了周池。 后者开口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算收礼。” 小童这才有些犹豫的收下，他看向周泠泠：“那你进来，在这路等我，我去山长院子里问问。” 说完，小童抱着盒子转身就往里面跑了。 周泠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赞了一声：“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周池闻言有些好笑的看向妹妹。 “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呢，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周泠泠“哼哼”了两声，她才不是孩子呢！ 不一会儿， 小童从里面跑了出来，眉眼间满是喜意。 周泠泠就知道肯定是事情成了。 果不其然，那小童还有几步远就扯着嗓子喊道：“山长正好有空，你们快跟我来。” 兄妹俩跟着他一道，又来了那个熟悉的院子。 老山长仍是悠然的坐在院子里，只是这回换了个地方，是在院子一角的池塘边。 脚边还放了木盆，手上握着鱼竿。 钓鱼佬？ 周泠泠挑了挑眉。 老山长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小童照旧把两人送来，悄悄给兄妹俩使了个眼色，自己退到了院门外候着。 周泠泠看了看她大哥。 周池摇了摇头。 好，那就等着…… 周泠泠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四下打量着这院子。 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小小的院子五脏俱全。 以后她也要自己住一个院子，喂一池子的鱼。 清蒸，红烧，香煎…… “吸溜” 不能再想了，再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可她这一声“吸溜”，却让双眸紧闭的柳老爷子睁开了眼。 “小小年纪一点定力都没有，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老爷子有些不悦的说道。 周泠泠向来不喜欢惯着他人，当即就走近了。 她弯下腰，在空荡荡的木盆里看了又看，看了再看。 柳老爷子被她这举动整得一愣：“丫头，你看什么？” 周泠泠：“哦，我看看老爷子您的鱼在哪儿呢！哪里的鱼这么不经吓？” 钓了半天一条鱼没有钓上来的柳老爷子：“……” ----------------- 第129章 请个长假 周泠泠怕真的惹恼了这老头儿，赶忙替他挽尊。 “我明白了，您这一定是柳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真是的！这满池的鱼，怎么一条识相的都没有！” 柳老爷子：“……闭嘴你！”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 老爷子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放下了鱼竿，问她： “说，你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客，来找老夫何事？” 其实以柳老爷子的身份，周泠泠想见他还真不是那么好见的。 萍水相逢，天差地别，形容的就是他们两家人。 她用一根百年人参救了柳元一妻儿，换来了两个明昭书院的名额，和柳家早就两清了。 所以今日周泠泠来书院，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见到老爷子，所幸还是见着了。 周泠泠素来不喜欢跟聪明人卖关子。 “是这样的，我们家想给我哥请个长假。” “嗯？”请个长假？ 柳老爷子脑门上浮现出大大的问号：“为何要请长假？” “我们一家要去一趟北方。”周泠泠解释道。 没等老爷子说话，她又道：“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爷子您如此高瞻远瞩的一个人，定然也是会赞同的？” 柳老爷子刚要出口的话被这么一堵，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心头。 他过了一瞬才道：“你说的是游学。” “可学子游学，无一不是在学业上已有建树，却遇到了瓶颈，要通过游历来开阔眼界，更上一层楼，你大哥才读几个月书？” “你二人年纪尚小，切莫好高骛远才是。” 老爷子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诚心了。 在书院，他虽然不止一次听夫子们夸奖过周池，他们都说他虽启蒙晚，进书院也晚，可为人勤勉不说，天资也算聪颖。 自古天才总是恃才放旷的，可周池并算不得那种真正的天才，周家也没有让他狂妄的资本。 对山长的话，周池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他恭敬的对老爷子行了一礼，随后却道：“山长说的是，但学生想去的，是北疆。” 话闭，只见柳老爷子方才还悠哉悠哉轻抚胡须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你说你们一家要去哪里？” “北疆。”周池淡声回答道。 柳老爷子坐直了身子，看着这对兄妹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你们家里，有亲眷在北疆？” 两人齐齐摇头：“并无。” “北疆……”柳老爷子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们家竟是要去北疆。” 他打量着兄妹两人，想起前些日子长孙告诉自己的话，莫非那人真的来过云水…… 柳老爷子盯着湖面出了神。 这看似平静的湖水，是不是也保不齐哪一天就会掀起巨浪…… “老爷子？” “老头儿？” 小姑娘的呼唤声将柳老爷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您老倒是说说，答应不答应啊？” 柳老爷子“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没听见刚刚你叫我什么！” 周泠泠：“……” “你们一家要去北疆，这个消息还是不要告诉太多人知晓了。” 柳老爷子思索后，对兄妹俩道：“这一路可有同行之人？” 周池转头看向妹妹。 他也是刚到家就跟着妹妹来找山长了，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周泠泠笑着道：“您说的是，这个消息如今只有该知道的人知道。” “同行之人自然是有的，有些从那边来的朋友正好跟我们一家一起回去。” 听见周泠泠的话，柳老爷子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那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明早就走。” 周泠泠毫不犹豫的说道。 柳老爷子一愣，“这么快？” 看来想要查探一番是不可能的了。 罢了，那人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当做不知道好了。 “行，那你们兄妹回！” 老爷子挥了挥手，自己又转了个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鱼竿……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最后恭恭敬敬的给老山长行了一礼，这才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周池去宿舍把被褥什么的拿了出来，顺便告知一声周卓，具体的等他旬休回去老族长自然会告诉他。 次日， 天刚蒙蒙亮，前院就响起了动静。 陈氏也过来敲响了闺女的房门。 “泠泠，该起来了。” 周泠泠的房间里，床上却没有半点身影，还是富贵儿提醒她，她才从空间里滚出来。 昨晚她一夜没睡，在空间里清点粮食，这会儿却没有一丝睡意。 灵泉水真是个好东西！ “娘，我知道了。” 听见闺女的回答，陈氏放下了心，然后顺手抄起墙边周云练武用的一根木棍，转头就朝着对面房间走去。 “周云！你还不给老娘起床！” “天都大亮了你还撅着个腚睡睡睡，不知道全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啊！” 外面传来陈氏的河东狮吼，周泠泠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抹窃喜。 快速的换好衣服出来，梅香已经煮好了饺子，正往桌子上端。 陈氏没有说错，的确全家人都起来了。 不仅是他们一家，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和两个表哥，都坐在正堂里。 周泠泠踱着步子进去，差点撞上去端下一锅饺子的梅香。 “姑娘起来了，快吃饺子！” 梅香笑着说道，顿时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周泠泠身上。 周泠泠：“……好的梅香姐。” “早啊，各位亲爱的家人~” 周泠泠挥舞着小爪子，一脸尬笑的跟在座的诸位打着招呼。 这一双双沉重的眼睛，真是让人难以承受啊！ 难怪她爹娘一个去搬行李，一个去揍儿子，根本不敢往这边凑。 陈屠户和老太太想了一天，虽然还是没想通，可闺女一家马上就要走了，他们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 “乖孙，你这一走……要啥时候回来啊？” 陈老太太刚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 周泠泠也收起了耍宝的劲头，沉默的走过去坐下，靠在外祖母肩膀上。 “外祖母，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现在外头那么乱，您和舅舅他们就在这儿住着，路远他们都在，不要怕。” “仓库里我给你们留了好多粮食，不要舍不得吃，您和外祖父啊，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等着我回来……” “还有舅舅，您和舅母可得帮我把庄子看好了，别回头我们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闻言，陈舅母也红了眼眶。 “好，你放心……” 陈家四个男子汉也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一定是早上起床的时候风把沙子吹进了眼。 第129章 请个长假 周泠泠怕真的惹恼了这老头儿，赶忙替他挽尊。 “我明白了，您这一定是柳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真是的！这满池的鱼，怎么一条识相的都没有！” 柳老爷子：“……闭嘴你！”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 老爷子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放下了鱼竿，问她： “说，你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客，来找老夫何事？” 其实以柳老爷子的身份，周泠泠想见他还真不是那么好见的。 萍水相逢，天差地别，形容的就是他们两家人。 她用一根百年人参救了柳元一妻儿，换来了两个明昭书院的名额，和柳家早就两清了。 所以今日周泠泠来书院，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见到老爷子，所幸还是见着了。 周泠泠素来不喜欢跟聪明人卖关子。 “是这样的，我们家想给我哥请个长假。” “嗯？”请个长假？ 柳老爷子脑门上浮现出大大的问号：“为何要请长假？” “我们一家要去一趟北方。”周泠泠解释道。 没等老爷子说话，她又道：“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爷子您如此高瞻远瞩的一个人，定然也是会赞同的？” 柳老爷子刚要出口的话被这么一堵，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心头。 他过了一瞬才道：“你说的是游学。” “可学子游学，无一不是在学业上已有建树，却遇到了瓶颈，要通过游历来开阔眼界，更上一层楼，你大哥才读几个月书？” “你二人年纪尚小，切莫好高骛远才是。” 老爷子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诚心了。 在书院，他虽然不止一次听夫子们夸奖过周池，他们都说他虽启蒙晚，进书院也晚，可为人勤勉不说，天资也算聪颖。 自古天才总是恃才放旷的，可周池并算不得那种真正的天才，周家也没有让他狂妄的资本。 对山长的话，周池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他恭敬的对老爷子行了一礼，随后却道：“山长说的是，但学生想去的，是北疆。” 话闭，只见柳老爷子方才还悠哉悠哉轻抚胡须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你说你们一家要去哪里？” “北疆。”周池淡声回答道。 柳老爷子坐直了身子，看着这对兄妹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你们家里，有亲眷在北疆？” 两人齐齐摇头：“并无。” “北疆……”柳老爷子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们家竟是要去北疆。” 他打量着兄妹两人，想起前些日子长孙告诉自己的话，莫非那人真的来过云水…… 柳老爷子盯着湖面出了神。 这看似平静的湖水，是不是也保不齐哪一天就会掀起巨浪…… “老爷子？” “老头儿？” 小姑娘的呼唤声将柳老爷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您老倒是说说，答应不答应啊？” 柳老爷子“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没听见刚刚你叫我什么！” 周泠泠：“……” “你们一家要去北疆，这个消息还是不要告诉太多人知晓了。” 柳老爷子思索后，对兄妹俩道：“这一路可有同行之人？” 周池转头看向妹妹。 他也是刚到家就跟着妹妹来找山长了，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周泠泠笑着道：“您说的是，这个消息如今只有该知道的人知道。” “同行之人自然是有的，有些从那边来的朋友正好跟我们一家一起回去。” 听见周泠泠的话，柳老爷子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那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明早就走。” 周泠泠毫不犹豫的说道。 柳老爷子一愣，“这么快？” 看来想要查探一番是不可能的了。 罢了，那人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当做不知道好了。 “行，那你们兄妹回！” 老爷子挥了挥手，自己又转了个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鱼竿……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最后恭恭敬敬的给老山长行了一礼，这才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周池去宿舍把被褥什么的拿了出来，顺便告知一声周卓，具体的等他旬休回去老族长自然会告诉他。 次日， 天刚蒙蒙亮，前院就响起了动静。 陈氏也过来敲响了闺女的房门。 “泠泠，该起来了。” 周泠泠的房间里，床上却没有半点身影，还是富贵儿提醒她，她才从空间里滚出来。 昨晚她一夜没睡，在空间里清点粮食，这会儿却没有一丝睡意。 灵泉水真是个好东西！ “娘，我知道了。” 听见闺女的回答，陈氏放下了心，然后顺手抄起墙边周云练武用的一根木棍，转头就朝着对面房间走去。 “周云！你还不给老娘起床！” “天都大亮了你还撅着个腚睡睡睡，不知道全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啊！” 外面传来陈氏的河东狮吼，周泠泠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抹窃喜。 快速的换好衣服出来，梅香已经煮好了饺子，正往桌子上端。 陈氏没有说错，的确全家人都起来了。 不仅是他们一家，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和两个表哥，都坐在正堂里。 周泠泠踱着步子进去，差点撞上去端下一锅饺子的梅香。 “姑娘起来了，快吃饺子！” 梅香笑着说道，顿时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周泠泠身上。 周泠泠：“……好的梅香姐。” “早啊，各位亲爱的家人~” 周泠泠挥舞着小爪子，一脸尬笑的跟在座的诸位打着招呼。 这一双双沉重的眼睛，真是让人难以承受啊！ 难怪她爹娘一个去搬行李，一个去揍儿子，根本不敢往这边凑。 陈屠户和老太太想了一天，虽然还是没想通，可闺女一家马上就要走了，他们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 “乖孙，你这一走……要啥时候回来啊？” 陈老太太刚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 周泠泠也收起了耍宝的劲头，沉默的走过去坐下，靠在外祖母肩膀上。 “外祖母，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现在外头那么乱，您和舅舅他们就在这儿住着，路远他们都在，不要怕。” “仓库里我给你们留了好多粮食，不要舍不得吃，您和外祖父啊，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等着我回来……” “还有舅舅，您和舅母可得帮我把庄子看好了，别回头我们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闻言，陈舅母也红了眼眶。 “好，你放心……” 陈家四个男子汉也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一定是早上起床的时候风把沙子吹进了眼。 第130章 乌云踏雪 等萧炎来后院通知他们可以出发的时候，周泠泠这才得以脱身。 离别，总是让人难过的。 如果可以，周泠泠甚至想带上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起。 无论去哪里，他们都不分开。 可惜没有如果。 安土重迁，这是古人刻在骨子里的思想，而且北疆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家带上两辆马车，周老二和铁元各赶一辆。 周泠泠和陈氏，还有梅香母子一辆马车，周池和周云一辆。 昨晚陈氏同样问过梅香，要不要留在云水县，得到的同样也是要跟他们一家走的回答。 萧炎也是两辆马车，一辆自己坐，另一辆车上的人却让周泠泠十分意外。 “老白大夫？” 她正要上马车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的马车里那对师徒俩，惊讶不已。 老白大夫探出头，亲切的跟她打着招呼：“没错，是我丫头。” 周泠泠：“……” 她看了眼刚上马的萧炎。 嗯……美男上马的动作也是很养眼的。 等萧炎看了过来，周泠泠立马收回目光，转身就上了自家马车。 他们一行人伪装的是一队江南的商队。 也不算伪装。 萧炎手下确实有一支商队，不断的从南边往北疆运送粮草。 这次他们一行人就是要到府城和那支商队会合，然后一路往北疆去，铁叔他们就是商队的护卫。 明面上的。 通过富贵儿的转述，周泠泠知道他们方圆一里内全是些神出鬼没的影子。 唔……大概这就是古代的暗卫？ 伴着天边乍现的第一抹阳光，周家人离开了云水镇。 陈家人站在路边，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老太太拭了拭眼角，声音努力保持着平静：“回。” 唯有扶着祖母的陈家平知道此刻祖母脚下的步伐有多么的虚浮。 姑姑和表妹一家这一走，祖母的半颗心也被挖走了。 陈家平抿了抿唇，一个念头在心底扎了根。 昨晚大表弟和他夜谈，两人约好了后年一起参加科举，若是他们能一路顺遂，来日祖母和姑姑一家也可以不用再分离。 陈家人转身回了庄子里，自此紧闭大门。 车队沿着官道往府城方向而去，最开心的莫过于周云了。 他虽然也舍不得外祖母他们，可外面连风都是自由的！ “师傅！我也想骑马！” 周云掀开帘子，朝着前面的飞羽喊道。 高大英俊的马儿，看着就威风呢！ 飞羽勒住缰绳回头看他。 “嘿！我倒是忘了这一遭，我们北疆的男儿，七岁就能骑马射箭了！” 正好他们带了两匹马。 飞羽吹了声口哨，原本跟在铁元马屁股后面的两匹马就“噔噔”的跑了过来。 周云眼底的惊喜更甚：“师傅，这个我也要学！” 飞羽“哈哈”大笑了起来、 “学这个你可找不着我，得去找铁叔。” 他们军营里的马半数都是铁叔他们养大的，不说远了，就连周家那两匹马现在被铁叔训得乖得跟什么似的。 于是周云又两眼亮晶晶的看向跟前赶着马车的铁元。 “铁叔……” 铁元坐在车辕上也笑了起来：“云哥儿想学，啥时候都成。” 说着，马车就到了飞羽旁边，铁元放慢了速度。 飞羽喝道：“小子，伸手！” 周云毫不犹豫的探出半个身子，朝着飞羽伸出了手。 飞羽拉着他的手，一把就把人从马车里拽了出来，甩到了旁边的马上。 “腿夹紧了，抱住马脖子！” 周云心咚咚直跳，却在第一时间照做了。 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马儿平静了不少。 周云试着直起身子。 刚一动，马儿就往前快步跑了起来，吓得他又赶忙趴下抱住了马脖子。 外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被马车晃悠得打了个哈欠的周泠泠不由得掀开帘子去看。 就看见他二哥抱着马脖子在前面的空地上打着转。 “噗嗤！” 周泠泠被这滑稽的一幕惹得一笑。 下一瞬，一人就打马出现在了马车旁边。 “你也想学？” 是萧炎。 周泠泠看了眼她二哥的惨状，心里是拒绝的。 可她慢了一步。 萧炎已经招呼来了一匹马。 不是剩下的那匹马，而是一匹白色的马，毛发顺滑油亮，精神头十足，饶是周泠泠不识马，也不由得赞了句： “好马！” 萧炎勾了勾嘴角，问她：“试试？” 周泠泠看了眼亲娘，在后者鼓励的眼神下，掀开帘子也出去了。 周老二害怕闺女摔着，直接把马车停了下来。 “当心点啊闺女！” 周泠泠应了一声，借着萧炎伸出的手，也一跃上了马。 马儿一阵嘶鸣，撩起蹄子就要把人掀下去。 周泠泠吓得赶紧学着二哥抱住马脖子。 萧炎一声轻呵：“踏雪。” 马儿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来它叫踏雪吗？”周泠泠一脸惊喜道。 “嗯。” 萧炎点点头道：“踏雪和乌云一母同胞，乌云性子急躁，踏雪则是温顺许多，乌云就是我这匹马。” 周泠泠抬起头看着萧炎座下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 瞧着确实很有气势，乌云打了个响鼻，周老二赶着的马车顿时就东倒西歪的。 是马儿在害怕乌云。 更让周泠泠惊讶的是，乌云打了个响鼻之后，还抬起了脑袋看着周泠泠。 卧槽…… 周泠泠：“它是在跟我炫耀吗？” 萧炎再次勾起嘴角，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乌云的脑袋：“乌云从小就跟着我，它很聪明。” 不仅和自己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甚至还曾救过他的性命。 周泠泠表示理解，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踏雪身上。 她悄悄坐直了身体，试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踏雪的脑袋。 “马儿好马儿，一个娘生的，你可不能输给乌云啊！” “你乖乖的，姐姐给你喝甜甜的水……” 最后这句话，周泠泠是趴在踏雪耳朵边说的。 踏雪抬了抬下巴，似乎也在回应着她。 周泠泠一喜，伸长了胳膊把手凑到了踏雪的嘴边。 一股让马完全无法抗拒的清甜气息瞬间涌入了鼻腔，踏雪不由自主的张嘴，灵泉水就流进了它的嘴里…… 第130章 乌云踏雪 等萧炎来后院通知他们可以出发的时候，周泠泠这才得以脱身。 离别，总是让人难过的。 如果可以，周泠泠甚至想带上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起。 无论去哪里，他们都不分开。 可惜没有如果。 安土重迁，这是古人刻在骨子里的思想，而且北疆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家带上两辆马车，周老二和铁元各赶一辆。 周泠泠和陈氏，还有梅香母子一辆马车，周池和周云一辆。 昨晚陈氏同样问过梅香，要不要留在云水县，得到的同样也是要跟他们一家走的回答。 萧炎也是两辆马车，一辆自己坐，另一辆车上的人却让周泠泠十分意外。 “老白大夫？” 她正要上马车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的马车里那对师徒俩，惊讶不已。 老白大夫探出头，亲切的跟她打着招呼：“没错，是我丫头。” 周泠泠：“……” 她看了眼刚上马的萧炎。 嗯……美男上马的动作也是很养眼的。 等萧炎看了过来，周泠泠立马收回目光，转身就上了自家马车。 他们一行人伪装的是一队江南的商队。 也不算伪装。 萧炎手下确实有一支商队，不断的从南边往北疆运送粮草。 这次他们一行人就是要到府城和那支商队会合，然后一路往北疆去，铁叔他们就是商队的护卫。 明面上的。 通过富贵儿的转述，周泠泠知道他们方圆一里内全是些神出鬼没的影子。 唔……大概这就是古代的暗卫？ 伴着天边乍现的第一抹阳光，周家人离开了云水镇。 陈家人站在路边，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老太太拭了拭眼角，声音努力保持着平静：“回。” 唯有扶着祖母的陈家平知道此刻祖母脚下的步伐有多么的虚浮。 姑姑和表妹一家这一走，祖母的半颗心也被挖走了。 陈家平抿了抿唇，一个念头在心底扎了根。 昨晚大表弟和他夜谈，两人约好了后年一起参加科举，若是他们能一路顺遂，来日祖母和姑姑一家也可以不用再分离。 陈家人转身回了庄子里，自此紧闭大门。 车队沿着官道往府城方向而去，最开心的莫过于周云了。 他虽然也舍不得外祖母他们，可外面连风都是自由的！ “师傅！我也想骑马！” 周云掀开帘子，朝着前面的飞羽喊道。 高大英俊的马儿，看着就威风呢！ 飞羽勒住缰绳回头看他。 “嘿！我倒是忘了这一遭，我们北疆的男儿，七岁就能骑马射箭了！” 正好他们带了两匹马。 飞羽吹了声口哨，原本跟在铁元马屁股后面的两匹马就“噔噔”的跑了过来。 周云眼底的惊喜更甚：“师傅，这个我也要学！” 飞羽“哈哈”大笑了起来、 “学这个你可找不着我，得去找铁叔。” 他们军营里的马半数都是铁叔他们养大的，不说远了，就连周家那两匹马现在被铁叔训得乖得跟什么似的。 于是周云又两眼亮晶晶的看向跟前赶着马车的铁元。 “铁叔……” 铁元坐在车辕上也笑了起来：“云哥儿想学，啥时候都成。” 说着，马车就到了飞羽旁边，铁元放慢了速度。 飞羽喝道：“小子，伸手！” 周云毫不犹豫的探出半个身子，朝着飞羽伸出了手。 飞羽拉着他的手，一把就把人从马车里拽了出来，甩到了旁边的马上。 “腿夹紧了，抱住马脖子！” 周云心咚咚直跳，却在第一时间照做了。 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马儿平静了不少。 周云试着直起身子。 刚一动，马儿就往前快步跑了起来，吓得他又赶忙趴下抱住了马脖子。 外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被马车晃悠得打了个哈欠的周泠泠不由得掀开帘子去看。 就看见他二哥抱着马脖子在前面的空地上打着转。 “噗嗤！” 周泠泠被这滑稽的一幕惹得一笑。 下一瞬，一人就打马出现在了马车旁边。 “你也想学？” 是萧炎。 周泠泠看了眼她二哥的惨状，心里是拒绝的。 可她慢了一步。 萧炎已经招呼来了一匹马。 不是剩下的那匹马，而是一匹白色的马，毛发顺滑油亮，精神头十足，饶是周泠泠不识马，也不由得赞了句： “好马！” 萧炎勾了勾嘴角，问她：“试试？” 周泠泠看了眼亲娘，在后者鼓励的眼神下，掀开帘子也出去了。 周老二害怕闺女摔着，直接把马车停了下来。 “当心点啊闺女！” 周泠泠应了一声，借着萧炎伸出的手，也一跃上了马。 马儿一阵嘶鸣，撩起蹄子就要把人掀下去。 周泠泠吓得赶紧学着二哥抱住马脖子。 萧炎一声轻呵：“踏雪。” 马儿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来它叫踏雪吗？”周泠泠一脸惊喜道。 “嗯。” 萧炎点点头道：“踏雪和乌云一母同胞，乌云性子急躁，踏雪则是温顺许多，乌云就是我这匹马。” 周泠泠抬起头看着萧炎座下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 瞧着确实很有气势，乌云打了个响鼻，周老二赶着的马车顿时就东倒西歪的。 是马儿在害怕乌云。 更让周泠泠惊讶的是，乌云打了个响鼻之后，还抬起了脑袋看着周泠泠。 卧槽…… 周泠泠：“它是在跟我炫耀吗？” 萧炎再次勾起嘴角，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乌云的脑袋：“乌云从小就跟着我，它很聪明。” 不仅和自己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甚至还曾救过他的性命。 周泠泠表示理解，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踏雪身上。 她悄悄坐直了身体，试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踏雪的脑袋。 “马儿好马儿，一个娘生的，你可不能输给乌云啊！” “你乖乖的，姐姐给你喝甜甜的水……” 最后这句话，周泠泠是趴在踏雪耳朵边说的。 踏雪抬了抬下巴，似乎也在回应着她。 周泠泠一喜，伸长了胳膊把手凑到了踏雪的嘴边。 一股让马完全无法抗拒的清甜气息瞬间涌入了鼻腔，踏雪不由自主的张嘴，灵泉水就流进了它的嘴里…… 第131章 金桔味灵泉水 “哈哈哈哈！” “二哥，我学会骑马了！” 周泠泠骑着踏雪，一脸得意的朝着还在抱着马脖子较劲的周云炫耀道。 周云满头大汗的抬起头，结果就发现在马背上自由飞翔的妹妹。 “啊啊啊啊！妹妹你太坏了！” 要不是在马背上，周云都要气得跺脚了。 他咬了咬牙，师傅明明说他练武很有天赋，怎么可能搞不定一匹马！ 傻小子神色越来越坚毅，连妹妹都可以，他也一定可以！ 萧炎骑着乌云踢踢踏踏的从他旁边走过，自然也看见了周云一脸的坚毅。 他暗自摇了摇头，小姑娘明明是作弊了。 不过这小子的心性，倒是蛮适合北疆的…… 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周泠泠下马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娘啊，快救救我……” 她话音刚落，就被人揪着后领子拎了起来。 扭头一看，果然是残忍如斯的萧九公子。 陈氏刚和周老二一块儿从后面的牛车上把他们带的锅碗瓢盆取下来，正要打发人去捡柴火做饭呢，听见闺女的声音就把手里的盆子一把塞进了周老二怀里，急匆匆朝着闺女快步而去。 结果就看见闺女别人拎着后脖颈的滑稽一幕…… 陈氏脚下的步子一顿，接着脚下的步伐更快的走了过去。 “萧公子，小女若是有做得不对的，您好好说……” 不是说读书人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嘛，这咋还拎脖子了呢！ 萧炎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然后陈氏就看见自家闺女跟一滩泥一样软乎乎的就要栽倒在地上，她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了。 “闺女……你这是咋了？” 周泠泠：“……” 她看了眼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萧炎，对她娘挤出一抹笑容：“娘，我没事。”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能认输。 毕竟底子和面子，总是要留一个的。 在陈氏的搀扶下，周泠泠艰难的回到了自家马车。 “闺女，是不是腿疼？” 陈氏也反应过来了，闺女骑了那么久的马，不疼才怪。 周泠泠“嘿嘿”一笑：“还是我娘聪明啊！” “也不是很疼，就是有点酸酸的，使不上劲。” 陈氏嗔了她一眼：“再聪明还能有你个小人精聪明啊？” “行了，别贫嘴，你拿床厚点的被子出来垫上，娘去给你烧点热水来，敷一敷就好了。” “你说说你，好好的小姑娘，非跟你二哥那个棒槌学，骑什么马……” 周泠泠听得“噗嗤”一笑。 “娘，你老这么说，二哥又该找您闹了。” 陈氏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他有啥闹的，骑个马学个半天都跑不起来，跟你爹一个样，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好家伙，现在娘已经不是那个看她爹哪哪都好的娘了。 果然，有自己事业的女性就是硬气，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周泠泠可不能跟着吐槽自家老爹，默默从空间里扒拉出来一床厚被子垫在下面。 早在出发的前一晚，周泠泠就跟除了她爹以外的三人坦白了。 当时的场景周泠泠这辈子都忘不了。 倒也不是很震撼，而是太平静了。 早就知道的亲爹就不说了，她聪明沉稳的大哥一脸但笑不语，就连咋咋唬唬的二哥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说了句： “哦，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啊！” 周泠泠当时：“？？？”你说什么？ 她问周云：“你知道什么？” 周云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妹妹你认识老神仙啊！” “老神仙不仅能保佑你，还能给我们家好多钱花！” 彼时周云心想：我又不傻，妹妹哪有那时间去山里捡那么多金银首饰……肯定是老神仙送给妹妹的。 周泠泠：“……” 而周池和陈氏对此也是赞同的，但两人对周云如此直接说出来的态度却有些意见。 周池说：“阿云，你要稳重些。”不要什么都往外吐噜。 陈氏直接朝着二儿子的背上呼了一巴掌，“就显摆你能了！你要是敢在外面多嘴，老娘直接把你舌头拔了！” 她这一巴掌可没收着力，周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娘啊！你下次轻点行不行！” 陈氏刚要说话，就听见棒槌儿子继续道：“虽然你这点力度跟挠痒痒也没啥区别，可您的手疼啊～” 陈氏：“……”她就知道这儿子是个棒槌。 周池：“……”孺子不可教也。 周泠泠：“……”二哥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回到现在，周泠泠神情淡然的把被子掏了出来，实则暗戳戳的观察着陈氏的反应。 让她遗憾的是，即使她如此直观对她娘表演大变被子，陈氏神情只会比她更淡然。 陈氏下了马车，周泠泠趴在马车上，有些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富贵儿啊……你说我娘她们的接受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空间里， 富贵儿赶忙丢下自己看得热泪盈眶的小说，回答道：“主人，这还难理解吗？” “他们只是太爱你了啊！又有什么错呢？” 明明是小屁孩的声音，配上故作的深沉和喟叹，莫名……喜感。 周泠泠觉得富贵儿说得也有些道理。 罢了罢了，就这样！ “来杯金桔味的灵泉水，这半天了，有点口渴……” “好嘞！” 富贵儿开心的回答道，还贴心的问她：“还是半糖吗主人？” “嗯嗯！” 另一边， 下了马车的陈氏却没有周泠泠想象的那么平静。 她先是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住的安抚自己震颤的心灵。 我的个天爷…… 看来他们一家去北疆是对的，据说那地方偏僻又贫瘠，人烟稀少，不像云来镇到处都是熟人。 在那里，只要他们一家注意些，闺女身上的秘密就能长久的隐瞒下去…… 很快，陈氏就打了一壶热水回来了。 她拿出干劲的毛巾浸湿了，给闺女敷上。 喝了金桔味的灵泉水已经神清气爽的某人也没拒绝，适当的享受一下来自父母的爱护，对父母的获得感和成就感是很有帮助的。 第131章 金桔味灵泉水 “哈哈哈哈！” “二哥，我学会骑马了！” 周泠泠骑着踏雪，一脸得意的朝着还在抱着马脖子较劲的周云炫耀道。 周云满头大汗的抬起头，结果就发现在马背上自由飞翔的妹妹。 “啊啊啊啊！妹妹你太坏了！” 要不是在马背上，周云都要气得跺脚了。 他咬了咬牙，师傅明明说他练武很有天赋，怎么可能搞不定一匹马！ 傻小子神色越来越坚毅，连妹妹都可以，他也一定可以！ 萧炎骑着乌云踢踢踏踏的从他旁边走过，自然也看见了周云一脸的坚毅。 他暗自摇了摇头，小姑娘明明是作弊了。 不过这小子的心性，倒是蛮适合北疆的…… 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周泠泠下马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娘啊，快救救我……” 她话音刚落，就被人揪着后领子拎了起来。 扭头一看，果然是残忍如斯的萧九公子。 陈氏刚和周老二一块儿从后面的牛车上把他们带的锅碗瓢盆取下来，正要打发人去捡柴火做饭呢，听见闺女的声音就把手里的盆子一把塞进了周老二怀里，急匆匆朝着闺女快步而去。 结果就看见闺女别人拎着后脖颈的滑稽一幕…… 陈氏脚下的步子一顿，接着脚下的步伐更快的走了过去。 “萧公子，小女若是有做得不对的，您好好说……” 不是说读书人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嘛，这咋还拎脖子了呢！ 萧炎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然后陈氏就看见自家闺女跟一滩泥一样软乎乎的就要栽倒在地上，她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了。 “闺女……你这是咋了？” 周泠泠：“……” 她看了眼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萧炎，对她娘挤出一抹笑容：“娘，我没事。”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能认输。 毕竟底子和面子，总是要留一个的。 在陈氏的搀扶下，周泠泠艰难的回到了自家马车。 “闺女，是不是腿疼？” 陈氏也反应过来了，闺女骑了那么久的马，不疼才怪。 周泠泠“嘿嘿”一笑：“还是我娘聪明啊！” “也不是很疼，就是有点酸酸的，使不上劲。” 陈氏嗔了她一眼：“再聪明还能有你个小人精聪明啊？” “行了，别贫嘴，你拿床厚点的被子出来垫上，娘去给你烧点热水来，敷一敷就好了。” “你说说你，好好的小姑娘，非跟你二哥那个棒槌学，骑什么马……” 周泠泠听得“噗嗤”一笑。 “娘，你老这么说，二哥又该找您闹了。” 陈氏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他有啥闹的，骑个马学个半天都跑不起来，跟你爹一个样，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好家伙，现在娘已经不是那个看她爹哪哪都好的娘了。 果然，有自己事业的女性就是硬气，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周泠泠可不能跟着吐槽自家老爹，默默从空间里扒拉出来一床厚被子垫在下面。 早在出发的前一晚，周泠泠就跟除了她爹以外的三人坦白了。 当时的场景周泠泠这辈子都忘不了。 倒也不是很震撼，而是太平静了。 早就知道的亲爹就不说了，她聪明沉稳的大哥一脸但笑不语，就连咋咋唬唬的二哥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说了句： “哦，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啊！” 周泠泠当时：“？？？”你说什么？ 她问周云：“你知道什么？” 周云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妹妹你认识老神仙啊！” “老神仙不仅能保佑你，还能给我们家好多钱花！” 彼时周云心想：我又不傻，妹妹哪有那时间去山里捡那么多金银首饰……肯定是老神仙送给妹妹的。 周泠泠：“……” 而周池和陈氏对此也是赞同的，但两人对周云如此直接说出来的态度却有些意见。 周池说：“阿云，你要稳重些。”不要什么都往外吐噜。 陈氏直接朝着二儿子的背上呼了一巴掌，“就显摆你能了！你要是敢在外面多嘴，老娘直接把你舌头拔了！” 她这一巴掌可没收着力，周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娘啊！你下次轻点行不行！” 陈氏刚要说话，就听见棒槌儿子继续道：“虽然你这点力度跟挠痒痒也没啥区别，可您的手疼啊～” 陈氏：“……”她就知道这儿子是个棒槌。 周池：“……”孺子不可教也。 周泠泠：“……”二哥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回到现在，周泠泠神情淡然的把被子掏了出来，实则暗戳戳的观察着陈氏的反应。 让她遗憾的是，即使她如此直观对她娘表演大变被子，陈氏神情只会比她更淡然。 陈氏下了马车，周泠泠趴在马车上，有些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富贵儿啊……你说我娘她们的接受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空间里， 富贵儿赶忙丢下自己看得热泪盈眶的小说，回答道：“主人，这还难理解吗？” “他们只是太爱你了啊！又有什么错呢？” 明明是小屁孩的声音，配上故作的深沉和喟叹，莫名……喜感。 周泠泠觉得富贵儿说得也有些道理。 罢了罢了，就这样！ “来杯金桔味的灵泉水，这半天了，有点口渴……” “好嘞！” 富贵儿开心的回答道，还贴心的问她：“还是半糖吗主人？” “嗯嗯！” 另一边， 下了马车的陈氏却没有周泠泠想象的那么平静。 她先是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住的安抚自己震颤的心灵。 我的个天爷…… 看来他们一家去北疆是对的，据说那地方偏僻又贫瘠，人烟稀少，不像云来镇到处都是熟人。 在那里，只要他们一家注意些，闺女身上的秘密就能长久的隐瞒下去…… 很快，陈氏就打了一壶热水回来了。 她拿出干劲的毛巾浸湿了，给闺女敷上。 喝了金桔味的灵泉水已经神清气爽的某人也没拒绝，适当的享受一下来自父母的爱护，对父母的获得感和成就感是很有帮助的。 第132章 那些人不像是善茬 云来镇离府城约莫五百里，马车要两天。 所以当天晚上，一行人需要找一处林子露营。 飞羽去前面探路，不一会儿就回来道： “前面有一片林子，但已经有人了，人数不多，就两家人，看样子是南边来的流民。” 他这么一说，便是那里可以扎营了。 萧炎道：“那就去前面林子里休息一晚！” 即使才刚离开云水县二百里的范围，周泠泠一家也感受到了在云水不曾感受到的“更深露重”。 太阳一落山，就能感受到有些微凉了。 所以有个稍微能遮蔽的地方，怎么也比露天强。 又往前一里地，就看见了飞羽说的林子。 就在官道旁边。 里面确实已经有人了，还在中间的一片空地上燃起了火堆。 周泠泠听见了老人的呵斥声，还有小娃娃的哭声。 听见外面传来马匹的声音，呵斥声和哭声瞬间消失了，火堆也被几脚踢掉踩灭。 刚刚还围着火堆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其中几个男子还捡起了手边的柴刀和木棍，目光警惕的盯着周泠泠一行人。 然而马上的飞羽和铁元等人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了他们就朝着前面一些，飞羽早就看好的地方而去。 周泠泠知道，那些人的目光并没有收回。 她收回手，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流民。 今天一整天他们遇到了不少。 现在往北跑的，要么是最南边那些村寨里实在活不下去的人，要么就是些有远见的聪明人。 前者多是一个村子的幸存者一起迁徙，像梅香他们村子，可里面多是壮年男子和年龄大些的孩子，老人和女人很少。 后者多是举家迁徙，譬如此刻在他们不远处的那些，有老人，女人，甚至是婴儿。 到底是随处可见的流民更重要，还是北疆的十万将士和边防更重要呢？ 周泠泠突然有些沉默。 一行人停在林子里，卸下马车又用厚毡布盖上，让马儿们自己松快松快。 周泠泠家的两匹马和一头牛感情极好，也不跟其他马儿扎堆，两马一牛走开了，站在一堆甩着尾巴呼气，不知道是不是在唠嗑…… 大黄是他们家买的第一头牛，北疆太远了，周老二和周云都舍不得大黄，更担心大黄跟他们走了却到不了北疆，所以本来打算把大黄和另外一头牛都留在家里的。 可大黄不愿意，那天傍晚周老二喂了大黄正要走，大黄却咬住了周老二的衣服。 周老二扯了半天也扯不开，最后还是说了带它一起走，大黄这才松了口。 今天早上周老二和铁元他们去套马车，大黄是自己跟着两匹马出来的，没有人给它解绳子。 周老二感动得不行，周泠泠却觉得这老伙计应该是灵泉水喝多了…… 富贵儿兴奋道：“主人，我有一丹药，吃了你就能听懂大黄他们在说什么了。” 周泠泠：“真的？有副作用吗？” 富贵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 周泠泠信了：“那还废话啥，来一颗！” 富贵儿：“……” “嗯？” 周泠泠：“你的丹药呢？” 富贵儿嗫嚅道：“主人，还没练呢……” 看小说看飘了，忘了现在的它只有丹方，没有丹药。 周泠泠：“……”滚蛋您！ 不一会儿， 他们这边也烧起了两堆火。 出发的时候，每辆马车后面都绑了两个有盖的大木桶，里面都装满了水。 大黄拉的是被褥，和锅碗瓢盆并一些吃食。 不等陈氏动手，梅香把儿子往牛车上一放，就开始把要用的东西往下面搬。 铁元带着桑林几个负责警戒，他们在这十几个人里身上的伤稍微轻一些，实力相对强一些。 韩由则是带着其他人捡柴火，搬锅垒灶，帮着梅香一起准备做饭。 周泠泠坐在车辕上看着，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开心。” 萧炎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周泠泠旁边，和她一起看着这一幕。 周泠泠转头看向他，“回北疆，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意味着回家！” 无论南域有多好，可只有那片土地，才是他们心之所在。 萧炎淡淡一笑：“是，那里的确是他们的家。” “明日下午我们就能和商队汇合，他们会在府城采买好物资，我们不进城，有什么要买的，可以跟飞羽说。” 马上要和商队汇合，也就意味着她手里的粮食要准备好了。 周泠泠心里有数，便道：“明日提前找个地方，让飞羽大哥带我去一趟就好。” “至于买些什么，商队都是常年走南闯北的，想必更有经验，就给我们带些常用的药材和棉花布匹！” 吃喝上她不担心，这一路越往北天气越冷，像是风寒什么的都有可能，所以药材和衣物都要有所准备。 萧炎却看了看她：“为何要是飞羽带你去？我带你去不行吗？” 周泠泠一脸疑惑：“……”您轻功也很好吗？ 萧炎声音淡淡：“略胜一筹。” 周泠泠：“……恕我冒昧，您修炼过读心术？” 萧炎最后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了。 对这么个心思都写在脑门上的小姑娘，还用得着读心术？ 周泠泠跳下车辕：“诶？你别走啊！这功法能否共享一波……” 观察了好一会儿的另一批人，见周泠泠他们竟是开始生火做饭了，一个个脸上的神情终于松了不少。 一个汉子对坐在包袱上的老太太道：“娘，应该是过路的，也在这儿休息一晚。” 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这片林子还算能遮点风，所以在这里歇息也很正常。 那老太太头发花白，精神头却很好，一双眼睛明亮，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 闻言，老太太道：“嗯，我看他们有那么多马车，还有女眷和孩子，想来也不是那些强人。 “既然如此，咱们也把火烧起来，该干嘛干嘛！”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听见这话，刚刚都一脸紧绷的盯着周泠泠他们的一大家子，又开始忙活开了。 方才说话的汉子手里拿着柴刀却没放，而是走到老太太跟前蹲下，低声道： “娘，我看那些人不像是善茬。” 韩由他们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脸上一道道长长的疤，瞧着就有些吓人。 在男人眼里，就跟那些土匪差不多。 可老太太却道：“老大，这你可瞧错了，这些人……应当是行武出身，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想了想，老太太叮嘱大儿子：“夜里你警醒些，盯着那边的动静，他们走了咱们就走，远远的跟在后面，能同行一段算一段。” 那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今晚不睡。” 第132章 那些人不像是善茬 云来镇离府城约莫五百里，马车要两天。 所以当天晚上，一行人需要找一处林子露营。 飞羽去前面探路，不一会儿就回来道： “前面有一片林子，但已经有人了，人数不多，就两家人，看样子是南边来的流民。” 他这么一说，便是那里可以扎营了。 萧炎道：“那就去前面林子里休息一晚！” 即使才刚离开云水县二百里的范围，周泠泠一家也感受到了在云水不曾感受到的“更深露重”。 太阳一落山，就能感受到有些微凉了。 所以有个稍微能遮蔽的地方，怎么也比露天强。 又往前一里地，就看见了飞羽说的林子。 就在官道旁边。 里面确实已经有人了，还在中间的一片空地上燃起了火堆。 周泠泠听见了老人的呵斥声，还有小娃娃的哭声。 听见外面传来马匹的声音，呵斥声和哭声瞬间消失了，火堆也被几脚踢掉踩灭。 刚刚还围着火堆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其中几个男子还捡起了手边的柴刀和木棍，目光警惕的盯着周泠泠一行人。 然而马上的飞羽和铁元等人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了他们就朝着前面一些，飞羽早就看好的地方而去。 周泠泠知道，那些人的目光并没有收回。 她收回手，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流民。 今天一整天他们遇到了不少。 现在往北跑的，要么是最南边那些村寨里实在活不下去的人，要么就是些有远见的聪明人。 前者多是一个村子的幸存者一起迁徙，像梅香他们村子，可里面多是壮年男子和年龄大些的孩子，老人和女人很少。 后者多是举家迁徙，譬如此刻在他们不远处的那些，有老人，女人，甚至是婴儿。 到底是随处可见的流民更重要，还是北疆的十万将士和边防更重要呢？ 周泠泠突然有些沉默。 一行人停在林子里，卸下马车又用厚毡布盖上，让马儿们自己松快松快。 周泠泠家的两匹马和一头牛感情极好，也不跟其他马儿扎堆，两马一牛走开了，站在一堆甩着尾巴呼气，不知道是不是在唠嗑…… 大黄是他们家买的第一头牛，北疆太远了，周老二和周云都舍不得大黄，更担心大黄跟他们走了却到不了北疆，所以本来打算把大黄和另外一头牛都留在家里的。 可大黄不愿意，那天傍晚周老二喂了大黄正要走，大黄却咬住了周老二的衣服。 周老二扯了半天也扯不开，最后还是说了带它一起走，大黄这才松了口。 今天早上周老二和铁元他们去套马车，大黄是自己跟着两匹马出来的，没有人给它解绳子。 周老二感动得不行，周泠泠却觉得这老伙计应该是灵泉水喝多了…… 富贵儿兴奋道：“主人，我有一丹药，吃了你就能听懂大黄他们在说什么了。” 周泠泠：“真的？有副作用吗？” 富贵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 周泠泠信了：“那还废话啥，来一颗！” 富贵儿：“……” “嗯？” 周泠泠：“你的丹药呢？” 富贵儿嗫嚅道：“主人，还没练呢……” 看小说看飘了，忘了现在的它只有丹方，没有丹药。 周泠泠：“……”滚蛋您！ 不一会儿， 他们这边也烧起了两堆火。 出发的时候，每辆马车后面都绑了两个有盖的大木桶，里面都装满了水。 大黄拉的是被褥，和锅碗瓢盆并一些吃食。 不等陈氏动手，梅香把儿子往牛车上一放，就开始把要用的东西往下面搬。 铁元带着桑林几个负责警戒，他们在这十几个人里身上的伤稍微轻一些，实力相对强一些。 韩由则是带着其他人捡柴火，搬锅垒灶，帮着梅香一起准备做饭。 周泠泠坐在车辕上看着，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开心。” 萧炎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周泠泠旁边，和她一起看着这一幕。 周泠泠转头看向他，“回北疆，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意味着回家！” 无论南域有多好，可只有那片土地，才是他们心之所在。 萧炎淡淡一笑：“是，那里的确是他们的家。” “明日下午我们就能和商队汇合，他们会在府城采买好物资，我们不进城，有什么要买的，可以跟飞羽说。” 马上要和商队汇合，也就意味着她手里的粮食要准备好了。 周泠泠心里有数，便道：“明日提前找个地方，让飞羽大哥带我去一趟就好。” “至于买些什么，商队都是常年走南闯北的，想必更有经验，就给我们带些常用的药材和棉花布匹！” 吃喝上她不担心，这一路越往北天气越冷，像是风寒什么的都有可能，所以药材和衣物都要有所准备。 萧炎却看了看她：“为何要是飞羽带你去？我带你去不行吗？” 周泠泠一脸疑惑：“……”您轻功也很好吗？ 萧炎声音淡淡：“略胜一筹。” 周泠泠：“……恕我冒昧，您修炼过读心术？” 萧炎最后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了。 对这么个心思都写在脑门上的小姑娘，还用得着读心术？ 周泠泠跳下车辕：“诶？你别走啊！这功法能否共享一波……” 观察了好一会儿的另一批人，见周泠泠他们竟是开始生火做饭了，一个个脸上的神情终于松了不少。 一个汉子对坐在包袱上的老太太道：“娘，应该是过路的，也在这儿休息一晚。” 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这片林子还算能遮点风，所以在这里歇息也很正常。 那老太太头发花白，精神头却很好，一双眼睛明亮，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 闻言，老太太道：“嗯，我看他们有那么多马车，还有女眷和孩子，想来也不是那些强人。 “既然如此，咱们也把火烧起来，该干嘛干嘛！”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听见这话，刚刚都一脸紧绷的盯着周泠泠他们的一大家子，又开始忙活开了。 方才说话的汉子手里拿着柴刀却没放，而是走到老太太跟前蹲下，低声道： “娘，我看那些人不像是善茬。” 韩由他们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脸上一道道长长的疤，瞧着就有些吓人。 在男人眼里，就跟那些土匪差不多。 可老太太却道：“老大，这你可瞧错了，这些人……应当是行武出身，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想了想，老太太叮嘱大儿子：“夜里你警醒些，盯着那边的动静，他们走了咱们就走，远远的跟在后面，能同行一段算一段。” 那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今晚不睡。” 第133章 唐家人 那汉子一宿没睡。 前半宿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的盯着周泠泠他们的车队。 后半宿就不太行了，尤其是周泠泠他们吃饱喝足也睡了过去之后，他也开始昏昏欲睡…… 直到天大亮了。 汉子抱着手里的棍子靠在他们家的板车旁睡得正香，劈头盖脸的就被招呼了。 “老娘让你睡！” “咋不睡死你，一天到晚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还能指望你啥！” 汉子被老太太揍得吱哇乱叫，却只敢在原地跳脚。 “娘啊！娘你别打了！” “这好好的，我又做错啥事儿了娘！” 老太太扔下手里的鞋，冷笑一声：“好好的？” “老娘昨晚怎么交代你的？” 怎么交代的？ 不就是盯着前面那些人，看他们啥时候走，跟着一起走呗…… 想到这里，汉子伸长脖子往昨晚周泠泠他们露营的地方一看。 “坏了！” “娘，人走了！咋办？” 老太太没好气的穿上鞋，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睡得跟猪一样，你能知道啥！” “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追上去！” 这家人姓唐。 原是住在云水县往南走的第三个县城下面的小村子。 他们那里可不像云水县山水环绕，而是直接就是荒山野岭，到最近的镇上都要走上大半天。 这村子里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平日里在山里自给自足的，有些人一年也不见得能出来两回。 老太太姓赵，是个寡妇。 还是个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的寡妇。 男人在闺女刚两岁的时候进山丢了命，幸好那时候大儿子已经十二，二儿子也十岁了。 她一个寡妇带着俩半大儿子，把三个小的拉扯大，还给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儿，三年前还把闺女嫁到村子里另一户人家，就剩个老儿子还没成亲。 说是老太太，可这位老太太也不过四十五六岁，在现代还是个中年妇女呢。 那些年赵寡妇带着五个孩子在村子受了不少欺负，性子也就越来越泼辣强势，在家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也幸好这几个孩子都没长歪，虽说如今成家了各有各的小心思，可对她还是孝顺的，大是大非也出不来错。 赵寡妇早觉出来今年这苗头不对，夏天的时候粮食收成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她早早的就让四个儿子和女婿家去山上扒拉。 甭管什么山货野果子还是野菜，都足足的往家里扒拉。 饶是如此，他们家剩下的粮食也吃不到过年了。 一家子愁容满面，最后还是赵寡妇作了个大胆的决定。 “树挪死，人挪活，有手有脚的大活人，这里没吃的，咱们就再往北走，去府城，去江南！” 一个打小就在村子里长大的女人，只依稀记得曾经的死鬼男人提过一句“江南是人间天堂”。 既然是天堂了，那总该有粮食？ 赵寡妇下定决心，要带着一家老小北上去江南，全家人虽然都很犹豫，但也想拼一把。 于是赵寡妇让儿子去找了闺女女婿和儿媳妇娘家人。 最后跟着他们一起走的，就只有女婿一家。 那家是独子，老两口只能跟着儿子过活，赵寡妇的闺女必定是听她娘的，女婿又听她闺女的。 所以两家人带上家里仅有的粮食，还有锅碗瓢盆衣裳被褥，拉着三辆板车就上路了。 可这一路，远比他们想象的艰难。 他们遇上了可怜巴巴乞讨的流民，好心施舍后对方还在他们睡着之后偷走他们的粮食。 他们也遇到过饿急了的暴徒，红了眼直接上他们板上抢。 唐家人也不客气了，逮着那些人就往死里揍。 要不是他们家青壮多，唐家几兄弟又是经常在山里跑的，一看就不好惹，这一路不知道要被抢走多少东西。 所以周泠泠他们遇见唐家人的时候，他们才会那么警惕。 赵寡妇一声令下，不一会儿，闺女和两个儿媳就各自把小儿子绑在了身上。 大孙子懂事的帮着他爹推着家里最重的那辆板车。 女婿和二儿子一人推着一辆，老儿子打前，几个媳妇儿和老人走在板车边，累了就坐上去歇歇，老三跟在最后。 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一边走，赵寡妇才从老大推着的板车上摸出来昨晚做的米糠并着野菜的饼子，一人分了一块。 人的腿脚怎么都比不上马车。 唐家人追了半天，连周家人的影子都没摸着。 而此时， 周泠泠一行人已经到了离府城最近的一处县城外。 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山坡，打算在那里休息，吃个午饭，顺便等商队来这里汇合。 陈氏听说飞羽要去府城采购，赶忙拉着他：“飞羽师傅，你记着再给多带些盐巴回来！” 这些人个个都是大胃王，便是路边林子里捡的野菜回来，都能造上一大锅，得放点盐，不然就剩下苦味儿了。 梅香也说：“针线也带少了，飞羽师傅也去布庄问问买些针线回来。” 她听小姐说，要给大家买布匹和棉花，这要是针线不够，也是做不成的衣裳的。 飞羽一一应下，眨眼人就跑了。 周泠泠撑着下巴看着他快速移动的身影，目光里满是羡慕。 “富贵儿啊，你说我现在开始每天喝一斤灵泉水，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轻功呢？” 富贵儿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瞬，才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主人在想什么美事呢？ 灵泉水只是能改善体质，解解毒罢了，又不能让她喝了马上拥有绝世神功。 话说主人现在的体质已经很好了，只要好好练习，未必不能达到飞羽的水平。 可谁叫主人自己懒呢……哎！ 富贵儿默默的盘点了一下自己从另外一个位面给主人搜刮来的武器，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懒的主人，只能自己多操点心了。 周泠泠听见富贵儿如此冷酷无情残忍的回答，哽了一口老血。 “富贵儿啊，不管做人还是做灵的，咱们都不要太直接了好吗？你这样容易伤害到一些弱小的心灵。” 富贵儿无辜道：“主人，你很强大的！一点都不弱小。” 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呢？ 大概这就是。 周泠泠赶忙转移话题：“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萧炎可是说了，到这里就要让商队接手粮食的，这些粮食只能在南域拿出来。 “放心主人！妥妥的！” 嗯。 富贵儿办事，周泠泠还是很放心的。 第133章 唐家人 那汉子一宿没睡。 前半宿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的盯着周泠泠他们的车队。 后半宿就不太行了，尤其是周泠泠他们吃饱喝足也睡了过去之后，他也开始昏昏欲睡…… 直到天大亮了。 汉子抱着手里的棍子靠在他们家的板车旁睡得正香，劈头盖脸的就被招呼了。 “老娘让你睡！” “咋不睡死你，一天到晚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还能指望你啥！” 汉子被老太太揍得吱哇乱叫，却只敢在原地跳脚。 “娘啊！娘你别打了！” “这好好的，我又做错啥事儿了娘！” 老太太扔下手里的鞋，冷笑一声：“好好的？” “老娘昨晚怎么交代你的？” 怎么交代的？ 不就是盯着前面那些人，看他们啥时候走，跟着一起走呗…… 想到这里，汉子伸长脖子往昨晚周泠泠他们露营的地方一看。 “坏了！” “娘，人走了！咋办？” 老太太没好气的穿上鞋，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睡得跟猪一样，你能知道啥！” “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追上去！” 这家人姓唐。 原是住在云水县往南走的第三个县城下面的小村子。 他们那里可不像云水县山水环绕，而是直接就是荒山野岭，到最近的镇上都要走上大半天。 这村子里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平日里在山里自给自足的，有些人一年也不见得能出来两回。 老太太姓赵，是个寡妇。 还是个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的寡妇。 男人在闺女刚两岁的时候进山丢了命，幸好那时候大儿子已经十二，二儿子也十岁了。 她一个寡妇带着俩半大儿子，把三个小的拉扯大，还给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儿，三年前还把闺女嫁到村子里另一户人家，就剩个老儿子还没成亲。 说是老太太，可这位老太太也不过四十五六岁，在现代还是个中年妇女呢。 那些年赵寡妇带着五个孩子在村子受了不少欺负，性子也就越来越泼辣强势，在家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也幸好这几个孩子都没长歪，虽说如今成家了各有各的小心思，可对她还是孝顺的，大是大非也出不来错。 赵寡妇早觉出来今年这苗头不对，夏天的时候粮食收成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她早早的就让四个儿子和女婿家去山上扒拉。 甭管什么山货野果子还是野菜，都足足的往家里扒拉。 饶是如此，他们家剩下的粮食也吃不到过年了。 一家子愁容满面，最后还是赵寡妇作了个大胆的决定。 “树挪死，人挪活，有手有脚的大活人，这里没吃的，咱们就再往北走，去府城，去江南！” 一个打小就在村子里长大的女人，只依稀记得曾经的死鬼男人提过一句“江南是人间天堂”。 既然是天堂了，那总该有粮食？ 赵寡妇下定决心，要带着一家老小北上去江南，全家人虽然都很犹豫，但也想拼一把。 于是赵寡妇让儿子去找了闺女女婿和儿媳妇娘家人。 最后跟着他们一起走的，就只有女婿一家。 那家是独子，老两口只能跟着儿子过活，赵寡妇的闺女必定是听她娘的，女婿又听她闺女的。 所以两家人带上家里仅有的粮食，还有锅碗瓢盆衣裳被褥，拉着三辆板车就上路了。 可这一路，远比他们想象的艰难。 他们遇上了可怜巴巴乞讨的流民，好心施舍后对方还在他们睡着之后偷走他们的粮食。 他们也遇到过饿急了的暴徒，红了眼直接上他们板上抢。 唐家人也不客气了，逮着那些人就往死里揍。 要不是他们家青壮多，唐家几兄弟又是经常在山里跑的，一看就不好惹，这一路不知道要被抢走多少东西。 所以周泠泠他们遇见唐家人的时候，他们才会那么警惕。 赵寡妇一声令下，不一会儿，闺女和两个儿媳就各自把小儿子绑在了身上。 大孙子懂事的帮着他爹推着家里最重的那辆板车。 女婿和二儿子一人推着一辆，老儿子打前，几个媳妇儿和老人走在板车边，累了就坐上去歇歇，老三跟在最后。 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一边走，赵寡妇才从老大推着的板车上摸出来昨晚做的米糠并着野菜的饼子，一人分了一块。 人的腿脚怎么都比不上马车。 唐家人追了半天，连周家人的影子都没摸着。 而此时， 周泠泠一行人已经到了离府城最近的一处县城外。 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山坡，打算在那里休息，吃个午饭，顺便等商队来这里汇合。 陈氏听说飞羽要去府城采购，赶忙拉着他：“飞羽师傅，你记着再给多带些盐巴回来！” 这些人个个都是大胃王，便是路边林子里捡的野菜回来，都能造上一大锅，得放点盐，不然就剩下苦味儿了。 梅香也说：“针线也带少了，飞羽师傅也去布庄问问买些针线回来。” 她听小姐说，要给大家买布匹和棉花，这要是针线不够，也是做不成的衣裳的。 飞羽一一应下，眨眼人就跑了。 周泠泠撑着下巴看着他快速移动的身影，目光里满是羡慕。 “富贵儿啊，你说我现在开始每天喝一斤灵泉水，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轻功呢？” 富贵儿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瞬，才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主人在想什么美事呢？ 灵泉水只是能改善体质，解解毒罢了，又不能让她喝了马上拥有绝世神功。 话说主人现在的体质已经很好了，只要好好练习，未必不能达到飞羽的水平。 可谁叫主人自己懒呢……哎！ 富贵儿默默的盘点了一下自己从另外一个位面给主人搜刮来的武器，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懒的主人，只能自己多操点心了。 周泠泠听见富贵儿如此冷酷无情残忍的回答，哽了一口老血。 “富贵儿啊，不管做人还是做灵的，咱们都不要太直接了好吗？你这样容易伤害到一些弱小的心灵。” 富贵儿无辜道：“主人，你很强大的！一点都不弱小。” 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呢？ 大概这就是。 周泠泠赶忙转移话题：“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萧炎可是说了，到这里就要让商队接手粮食的，这些粮食只能在南域拿出来。 “放心主人！妥妥的！” 嗯。 富贵儿办事，周泠泠还是很放心的。 第134章 外祖父的杀猪刀 周泠泠照旧在每辆马车旁边转了转，给几个木桶加了点池塘里的水和灵泉水。 刚加完她大哥那辆马车，车帘子就被掀了起来。 周池笑着看向妹妹：“不是说了，让你悠着点？” 周泠泠“嘿嘿”一笑，悄摸摸解释道：“趁着现在水多，我加点大家看不出来，等后面水越来越少了，我加水反而奇怪呢！” 周池无奈的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就是忘记了木桶里的水一直用不完，也很奇怪。 周池跳下马车，跟妹妹一起走到大锅旁。 “今儿吃大骨汤泡杂粮馍馍，可以泠丫头？” 正在搅和着锅里刚加进去的干菜的韩由头也没回，就笑着道。 大骨是他们自己带的，还是之前陈屠户收的那些猪，他们就吃了两头，剩下的全做成风干肉了，给陈家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带上了。 干菜也是他们自己去山里挖回来晒的，走了这一天了，路上连片绿叶子都看不见。 周泠泠笑了声，“叔，你这耳朵可真好使！” “我吃啥都行！反正你们做啥都好吃。” 周泠泠这话可不是客气话，韩由他们做些小炒不咋滴，可论做大锅饭，梅香和陈氏是比不过他们的。 另一边， 陈氏和梅香也没闲着，她们俩负责撕馍馍。 一个个大大的杂粮馍被撕成小块小块的在大盆里，等着待会儿往大锅里倒。 周泠泠过去帮忙，陈氏忙道： “你别来，没水给你擦手了。” 她和梅香都是就着一块沾湿了的帕子擦了擦手，现在帕子都脏了。 周泠泠吐了吐舌头，环顾四周，直接拍了拍手，搬了块长得不错的石头过来挨着两人坐下。 梅香讶然道：“呀！这石头都搬来了，小姐这力气可不小。” 陈氏想也没想就笑着道：“她能有啥力气？屁大点的玩意儿……” 正说着，陈氏扭头看了闺女—— 以及闺女屁股下面那块石头一眼，手上的动作就慢了。 “你说啥？” “这石头是她自己搬过来的？”陈氏问梅香。 梅香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是啊，刚刚小姐搬过来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周泠泠也疑惑的看着她娘：“咋了娘？” 陈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看了眼闺女屁股下那块脸盆大小的石头，强行挤出了一抹笑。 她对梅香道：“没事，我是想着别的事儿呢！没事……” 梅香懂事的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撕馍馍。 竹清刚能站稳，自己靠坐在梅香身边，一双眼睛轱辘转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时不时冒出来几句听不懂的婴语。 周泠泠狐疑的看了眼她娘，也闭上了嘴，转头就去逗弄小竹清了。 看着竹清坐的地上只垫了一层干草，周泠泠走过去一把抱起竹清。 “小竹清，姐姐带你去那边玩。” 陈氏抬头，又看了眼闺女和闺女手里抱着的那个小子，默默收回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众人就拿着自己的特制饭盒，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带盖子竹筒，排着队打饭了。 这么粗的竹子，是铁元他们去山里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的。 原本是店里给客人用的，关门的时候还剩下一些，就被他们带去庄子里了。 临走的时候，他们人手一个，跟水壶一块儿背在了背上。 没想到还挺好用的。 大骨汤闻着就香，周泠泠狠狠的打了半竹筒。 老二周云笑她：“到时候吃不完，可不要叫爹帮你啊！” 周泠泠瞥了眼他满满的一竹筒，“哼”了一声，“不叫爹就不叫！” 她叫大哥！ 哦，她还有小竹清。 竹清有自己的小竹筒和勺子。 周泠泠给他分了一点汤，和几块小馍馍，就把勺子给他自己去戳了。 然后还不忘得意的看了眼她二哥。 周云转个身背对着妹妹，表示自己不跟她计较，端起竹筒碗就开始呼啦呼啦吃了起来。 梅香刚给有些晕车的老白大夫送了吃食，过来接了竹清去一旁喂饭。 萧炎端着他的竹筒碗就走了过来。 “等吃了饭，我们就走一趟。” 他走过来，坐在了周泠泠对面的石头上，身后就是屁股对着周泠泠的周云。 周云听了这话，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萧大哥，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 娘说了，妹妹现在都要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不能丢了。 周泠泠知道要去干嘛，遂对二哥道： “就去附近转转，二哥你乖乖在这等我们就行。” 周云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馍馍汤喝了，起身就去找他大哥。 “大哥，那萧公子要带妹妹单独出去。” 周池听了弟弟的话，目光就看向了坐在那里的两人。 “嗯，我知道了。” 周云挠了挠头，就这样？ 知道了就行了吗？ “大哥，娘不是说了……” 周池看着他，后者自动把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然后才道：“妹妹相信他。” 所以他姑且也信他一次。 当朝皇子。 北疆统帅。 他总觉得，妹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吃了饭， 萧炎跟铁元交代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就在这里休整，等我们回来。” 铁元应下，“您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大家的。” “嗯。”萧炎点了点头。 暗处还有暗卫，只要不是遇见仇敌，他们安全无虞。 周泠泠也跟陈氏和周老二说要跟萧炎出去一趟。 陈氏拉着闺女的手目露担忧，有些不放心。 周老二更是直接道：“闺女，那小子能信吗？” 说着，周老二就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羊皮包着的东西递给周泠泠。 “闺女，你把这东西收起来，要是那小子不安好心，你就掏出来给他一下子！” 周泠泠：“……” 别以为她认不出来，这明明是外祖父的杀猪刀。 她无语的看着自己的爹娘：“爹，娘，你们这叫矫枉过正！” “啥正？”周老二掏了掏耳朵。 周泠泠：“……做贼心虚。” 这下周老二明白了。 “行，那咱们不要心虚，闺女你大大方方的，媳妇儿，你撒手。” 早就松开了手的陈氏：“……” 两人很快带着乌云和踏雪离开了队伍。 路上， 周泠泠突然反应过来。 他们有马，根本看不出来萧炎和飞羽哪个更厉害了啊！ “诶！” “你和飞羽到底谁更厉害啊？” 第134章 外祖父的杀猪刀 周泠泠照旧在每辆马车旁边转了转，给几个木桶加了点池塘里的水和灵泉水。 刚加完她大哥那辆马车，车帘子就被掀了起来。 周池笑着看向妹妹：“不是说了，让你悠着点？” 周泠泠“嘿嘿”一笑，悄摸摸解释道：“趁着现在水多，我加点大家看不出来，等后面水越来越少了，我加水反而奇怪呢！” 周池无奈的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就是忘记了木桶里的水一直用不完，也很奇怪。 周池跳下马车，跟妹妹一起走到大锅旁。 “今儿吃大骨汤泡杂粮馍馍，可以泠丫头？” 正在搅和着锅里刚加进去的干菜的韩由头也没回，就笑着道。 大骨是他们自己带的，还是之前陈屠户收的那些猪，他们就吃了两头，剩下的全做成风干肉了，给陈家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带上了。 干菜也是他们自己去山里挖回来晒的，走了这一天了，路上连片绿叶子都看不见。 周泠泠笑了声，“叔，你这耳朵可真好使！” “我吃啥都行！反正你们做啥都好吃。” 周泠泠这话可不是客气话，韩由他们做些小炒不咋滴，可论做大锅饭，梅香和陈氏是比不过他们的。 另一边， 陈氏和梅香也没闲着，她们俩负责撕馍馍。 一个个大大的杂粮馍被撕成小块小块的在大盆里，等着待会儿往大锅里倒。 周泠泠过去帮忙，陈氏忙道： “你别来，没水给你擦手了。” 她和梅香都是就着一块沾湿了的帕子擦了擦手，现在帕子都脏了。 周泠泠吐了吐舌头，环顾四周，直接拍了拍手，搬了块长得不错的石头过来挨着两人坐下。 梅香讶然道：“呀！这石头都搬来了，小姐这力气可不小。” 陈氏想也没想就笑着道：“她能有啥力气？屁大点的玩意儿……” 正说着，陈氏扭头看了闺女—— 以及闺女屁股下面那块石头一眼，手上的动作就慢了。 “你说啥？” “这石头是她自己搬过来的？”陈氏问梅香。 梅香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是啊，刚刚小姐搬过来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周泠泠也疑惑的看着她娘：“咋了娘？” 陈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看了眼闺女屁股下那块脸盆大小的石头，强行挤出了一抹笑。 她对梅香道：“没事，我是想着别的事儿呢！没事……” 梅香懂事的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撕馍馍。 竹清刚能站稳，自己靠坐在梅香身边，一双眼睛轱辘转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时不时冒出来几句听不懂的婴语。 周泠泠狐疑的看了眼她娘，也闭上了嘴，转头就去逗弄小竹清了。 看着竹清坐的地上只垫了一层干草，周泠泠走过去一把抱起竹清。 “小竹清，姐姐带你去那边玩。” 陈氏抬头，又看了眼闺女和闺女手里抱着的那个小子，默默收回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众人就拿着自己的特制饭盒，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带盖子竹筒，排着队打饭了。 这么粗的竹子，是铁元他们去山里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的。 原本是店里给客人用的，关门的时候还剩下一些，就被他们带去庄子里了。 临走的时候，他们人手一个，跟水壶一块儿背在了背上。 没想到还挺好用的。 大骨汤闻着就香，周泠泠狠狠的打了半竹筒。 老二周云笑她：“到时候吃不完，可不要叫爹帮你啊！” 周泠泠瞥了眼他满满的一竹筒，“哼”了一声，“不叫爹就不叫！” 她叫大哥！ 哦，她还有小竹清。 竹清有自己的小竹筒和勺子。 周泠泠给他分了一点汤，和几块小馍馍，就把勺子给他自己去戳了。 然后还不忘得意的看了眼她二哥。 周云转个身背对着妹妹，表示自己不跟她计较，端起竹筒碗就开始呼啦呼啦吃了起来。 梅香刚给有些晕车的老白大夫送了吃食，过来接了竹清去一旁喂饭。 萧炎端着他的竹筒碗就走了过来。 “等吃了饭，我们就走一趟。” 他走过来，坐在了周泠泠对面的石头上，身后就是屁股对着周泠泠的周云。 周云听了这话，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萧大哥，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 娘说了，妹妹现在都要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不能丢了。 周泠泠知道要去干嘛，遂对二哥道： “就去附近转转，二哥你乖乖在这等我们就行。” 周云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馍馍汤喝了，起身就去找他大哥。 “大哥，那萧公子要带妹妹单独出去。” 周池听了弟弟的话，目光就看向了坐在那里的两人。 “嗯，我知道了。” 周云挠了挠头，就这样？ 知道了就行了吗？ “大哥，娘不是说了……” 周池看着他，后者自动把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然后才道：“妹妹相信他。” 所以他姑且也信他一次。 当朝皇子。 北疆统帅。 他总觉得，妹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吃了饭， 萧炎跟铁元交代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就在这里休整，等我们回来。” 铁元应下，“您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大家的。” “嗯。”萧炎点了点头。 暗处还有暗卫，只要不是遇见仇敌，他们安全无虞。 周泠泠也跟陈氏和周老二说要跟萧炎出去一趟。 陈氏拉着闺女的手目露担忧，有些不放心。 周老二更是直接道：“闺女，那小子能信吗？” 说着，周老二就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羊皮包着的东西递给周泠泠。 “闺女，你把这东西收起来，要是那小子不安好心，你就掏出来给他一下子！” 周泠泠：“……” 别以为她认不出来，这明明是外祖父的杀猪刀。 她无语的看着自己的爹娘：“爹，娘，你们这叫矫枉过正！” “啥正？”周老二掏了掏耳朵。 周泠泠：“……做贼心虚。” 这下周老二明白了。 “行，那咱们不要心虚，闺女你大大方方的，媳妇儿，你撒手。” 早就松开了手的陈氏：“……” 两人很快带着乌云和踏雪离开了队伍。 路上， 周泠泠突然反应过来。 他们有马，根本看不出来萧炎和飞羽哪个更厉害了啊！ “诶！” “你和飞羽到底谁更厉害啊？” 第135章 和商队汇合 很快， 萧炎就让她知道了他和飞羽到底谁的武功更厉害。 周泠泠被拎着后领子在林子里穿梭的时候，心里想着：这辈子再也不会好奇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刮脸的风才终于消失。 萧炎停了下来，环顾了一圈，这才把晕头转向的某人放在了地上。 周泠泠直接抱着旁边一颗树，闭上了眼睛就开始嚎： “呜呜呜，妈妈我想回家……” 萧炎直接被她逗笑了。 “有这么吓人吗？” 周泠泠睁开眼，瞪着他：“你以为呢！” 这人是跟自己的后脖颈过不去了是！ 人家飞羽师傅好歹还抓着胳膊一起飞，他倒好，直接把她拎在前面挡风！ 可恶啊！ 萧炎看她脸都吹白了，心里也有些抱歉。 “好好好，都是我不对，下次我注意。” 接着就说起了正事：“你需要多久？” 周泠泠“哼”了一声，“一会儿就行，商队什么时候到？” 萧炎看了看日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红色的焰火在树林上空炸开。 他解释道：“这是我们联络用的焰火，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昨日他就让人传信，让商队在府城采买好后，就到此地县城外的某段官道上等候。 周泠泠也不墨迹。 选了个中间的开阔地带，就开始吭吭哧哧往外搬粮食。 萧炎下意识的转过身，背对着周泠泠看向四周警戒。 见此，周泠泠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外搬。 土豆。 这是最多的。 麻袋还是周泠泠花钱买的，直接把人家店里的麻袋清空了，掌柜的还一直问她要装什么。 一个仓库。 两个仓库。 …… 真·清仓。 不一会儿，周泠泠面前就堆了个小山丘。 看着空间里还剩下的几仓库粮食，周泠泠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转头问萧炎： “你看看这些够了吗？” 萧炎转过身，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眼前一人多高的麻袋仍是让他深深的震撼了。 “这些……” “都是土豆。”周泠泠接过话头。 “这里大概是两万来斤！不知道商队能带走多少？” 她可以再加。 萧炎默了默，道：“这个商队是常年往北疆甚至是草原去的，约莫百十来人，有二十几辆车，一趟最多能带五万斤粮食。” 五万斤。 周泠泠表示懂了，抬手就把红薯又整了五十袋出来。 至于玉米，那玩意儿现在在北疆不是生长的季节，她要看看实际情况再说，只有红薯和土豆开春能先试种一批。 “好了够了。” 萧炎看她还要继续往外搬，连忙制止了她。 “你忘了？商队在府城还要带些东西。” 北疆不仅是缺粮，而是缺衣少粮。 他手里的几支商队每年从南往北好几趟，尤其是入冬这几个月，粮食，冬衣，盐，必然是都要带一批回去的。 周泠泠：“哦，早说嘛！” “那这些……能带走吗？” “嗯。” 萧炎道：“若是平时，一辆车能载重两千斤，倒是能多带些，可如今北疆入了冬，风雪横行，天冷路滑，一车只能载一千到一千五百斤。” “我叮嘱过他们留下二十辆空车，这些约莫是能带走的。” 他没有说的是。 就是再多，他们知道这是粮食，就是自己扛也要扛回北疆。 周泠泠放心了。 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等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萧炎说话。 “北疆的冬天很冷啊？” 萧炎答道：“嗯，很冷，罡风刮骨，去了那里，你们平日无事就不要外出了。” 只是听着，周泠泠都觉得骨头一哆嗦。 “啧，那我得让梅香多做点厚袄子。” 萧炎笑了笑：“到时候我给你们拿几块狼皮，那玩意儿比棉袄保暖。” 狼皮啊？ 周泠泠想也没想就不住点头。 半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富贵儿告诉周泠泠：“坐后方五百米，一大批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过来，应该是主人等的商队。” “主人，这次旁边没有那些影子诶！” 听罢，周泠泠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富贵儿说的影子，就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暗卫。 没想到萧炎连那些人也支开了…… 是不想她暴露？ 而此刻，萧炎竟然也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淡声提醒她：“来了。” 周泠泠更是一脸诧异。 她自己凝神去听，却只能听见林子里的风声和时不时有鸟类飞过的扑翅声。 真神了！ 一会儿的功夫，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泠泠就看见一群江湖打扮的人出现在眼前。 看见萧炎和他身后那小山高的麻袋，所有人脚下的步子齐齐一顿，随后又同时加快。 “主子！” 为首的中年大叔满含热泪，激动的跪倒在萧炎跟前。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周泠泠默默的挪了挪自己的小身子，躲到了萧炎背后。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折寿了？ 萧炎点了点头，伸手把人扶了起来。 “路叔。” 中年大叔站了起来，道：“主子，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您也不会来南域涉险……”还因此受了重伤。 当初就是他建议往南域来找粮食的，只是没想到主子会亲自来。 从南域到北疆这条线他走了六年，每年都会从南域带大量的粮食回北疆，所以他天然的认为南域物产丰饶，即使年景不好也有大批存量。 可万万没想到，过了夏天，南域简直…… 萧炎无所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过去了，有所得必有所失。” 若非此次受伤，他也不会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还会有叛徒，不会遇到周家人。 上天给他的报酬太丰厚，让他再死一次都够了。 “不耽搁时间，铁叔他们还在那边等，尽快装车出发。” 路京的视线这才落回到他身后这些麻袋上，语气中更添了几分激动： “主子，这就是那小子他们去看守的那些粮食吗？” 萧炎点了点头，侧身就要给他们介绍小姑娘，结果身边的人却不见踪影。 他转了转身，才在自己正后方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萧炎无奈的笑笑：“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周泠泠眨了眨眼睛：“我怕折寿。” 她还是个宝宝呢！ 萧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上下尊卑，等级秩序，这些在他眼里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在小姑娘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们不跪你，不会折寿的。”便是跪了，那她也受得起。 “好了，这是路叔，也是路远的父亲，这支商队的管事……” 第135章 和商队汇合 很快， 萧炎就让她知道了他和飞羽到底谁的武功更厉害。 周泠泠被拎着后领子在林子里穿梭的时候，心里想着：这辈子再也不会好奇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刮脸的风才终于消失。 萧炎停了下来，环顾了一圈，这才把晕头转向的某人放在了地上。 周泠泠直接抱着旁边一颗树，闭上了眼睛就开始嚎： “呜呜呜，妈妈我想回家……” 萧炎直接被她逗笑了。 “有这么吓人吗？” 周泠泠睁开眼，瞪着他：“你以为呢！” 这人是跟自己的后脖颈过不去了是！ 人家飞羽师傅好歹还抓着胳膊一起飞，他倒好，直接把她拎在前面挡风！ 可恶啊！ 萧炎看她脸都吹白了，心里也有些抱歉。 “好好好，都是我不对，下次我注意。” 接着就说起了正事：“你需要多久？” 周泠泠“哼”了一声，“一会儿就行，商队什么时候到？” 萧炎看了看日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红色的焰火在树林上空炸开。 他解释道：“这是我们联络用的焰火，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昨日他就让人传信，让商队在府城采买好后，就到此地县城外的某段官道上等候。 周泠泠也不墨迹。 选了个中间的开阔地带，就开始吭吭哧哧往外搬粮食。 萧炎下意识的转过身，背对着周泠泠看向四周警戒。 见此，周泠泠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外搬。 土豆。 这是最多的。 麻袋还是周泠泠花钱买的，直接把人家店里的麻袋清空了，掌柜的还一直问她要装什么。 一个仓库。 两个仓库。 …… 真·清仓。 不一会儿，周泠泠面前就堆了个小山丘。 看着空间里还剩下的几仓库粮食，周泠泠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转头问萧炎： “你看看这些够了吗？” 萧炎转过身，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眼前一人多高的麻袋仍是让他深深的震撼了。 “这些……” “都是土豆。”周泠泠接过话头。 “这里大概是两万来斤！不知道商队能带走多少？” 她可以再加。 萧炎默了默，道：“这个商队是常年往北疆甚至是草原去的，约莫百十来人，有二十几辆车，一趟最多能带五万斤粮食。” 五万斤。 周泠泠表示懂了，抬手就把红薯又整了五十袋出来。 至于玉米，那玩意儿现在在北疆不是生长的季节，她要看看实际情况再说，只有红薯和土豆开春能先试种一批。 “好了够了。” 萧炎看她还要继续往外搬，连忙制止了她。 “你忘了？商队在府城还要带些东西。” 北疆不仅是缺粮，而是缺衣少粮。 他手里的几支商队每年从南往北好几趟，尤其是入冬这几个月，粮食，冬衣，盐，必然是都要带一批回去的。 周泠泠：“哦，早说嘛！” “那这些……能带走吗？” “嗯。” 萧炎道：“若是平时，一辆车能载重两千斤，倒是能多带些，可如今北疆入了冬，风雪横行，天冷路滑，一车只能载一千到一千五百斤。” “我叮嘱过他们留下二十辆空车，这些约莫是能带走的。” 他没有说的是。 就是再多，他们知道这是粮食，就是自己扛也要扛回北疆。 周泠泠放心了。 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等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萧炎说话。 “北疆的冬天很冷啊？” 萧炎答道：“嗯，很冷，罡风刮骨，去了那里，你们平日无事就不要外出了。” 只是听着，周泠泠都觉得骨头一哆嗦。 “啧，那我得让梅香多做点厚袄子。” 萧炎笑了笑：“到时候我给你们拿几块狼皮，那玩意儿比棉袄保暖。” 狼皮啊？ 周泠泠想也没想就不住点头。 半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富贵儿告诉周泠泠：“坐后方五百米，一大批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过来，应该是主人等的商队。” “主人，这次旁边没有那些影子诶！” 听罢，周泠泠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富贵儿说的影子，就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暗卫。 没想到萧炎连那些人也支开了…… 是不想她暴露？ 而此刻，萧炎竟然也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淡声提醒她：“来了。” 周泠泠更是一脸诧异。 她自己凝神去听，却只能听见林子里的风声和时不时有鸟类飞过的扑翅声。 真神了！ 一会儿的功夫，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泠泠就看见一群江湖打扮的人出现在眼前。 看见萧炎和他身后那小山高的麻袋，所有人脚下的步子齐齐一顿，随后又同时加快。 “主子！” 为首的中年大叔满含热泪，激动的跪倒在萧炎跟前。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周泠泠默默的挪了挪自己的小身子，躲到了萧炎背后。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折寿了？ 萧炎点了点头，伸手把人扶了起来。 “路叔。” 中年大叔站了起来，道：“主子，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您也不会来南域涉险……”还因此受了重伤。 当初就是他建议往南域来找粮食的，只是没想到主子会亲自来。 从南域到北疆这条线他走了六年，每年都会从南域带大量的粮食回北疆，所以他天然的认为南域物产丰饶，即使年景不好也有大批存量。 可万万没想到，过了夏天，南域简直…… 萧炎无所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过去了，有所得必有所失。” 若非此次受伤，他也不会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还会有叛徒，不会遇到周家人。 上天给他的报酬太丰厚，让他再死一次都够了。 “不耽搁时间，铁叔他们还在那边等，尽快装车出发。” 路京的视线这才落回到他身后这些麻袋上，语气中更添了几分激动： “主子，这就是那小子他们去看守的那些粮食吗？” 萧炎点了点头，侧身就要给他们介绍小姑娘，结果身边的人却不见踪影。 他转了转身，才在自己正后方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萧炎无奈的笑笑：“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周泠泠眨了眨眼睛：“我怕折寿。” 她还是个宝宝呢！ 萧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上下尊卑，等级秩序，这些在他眼里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在小姑娘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们不跪你，不会折寿的。”便是跪了，那她也受得起。 “好了，这是路叔，也是路远的父亲，这支商队的管事……” 第136章 你行你上 路京一挥手， 一群汉子蜂拥而上，一人两麻袋轻轻松松就扛着往林子外的马车上走。 路京解释道：“这边路窄，马车进来不好出去。” 这地方位于林子的中间，二百米外倒是有一条能容马车通行的道路。 周泠泠看了看萧炎，你选的哈，跟我没关系。 萧炎但笑不语。 半个时辰， 小山就被搬空了。 路叔笑得脸上都是褶子。 “主子，周姑娘，都装好了，咱们出发！” 这些东西虽然路京从未见过，可主子说了是粮食！ 还是以后能在他们北疆长出更多的粮食的粮种！ 萧炎颔首，吹了声口哨，乌云带着踏雪不知道从哪里踢踢踏踏的就过来了。 “走！回去了。” 回到周老二他们休息的地方， 周泠泠却发现那里多了一些人，一堆人围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神色也有些焦急，一看见闺女，就从人群里忙迎了出来。 周泠泠勒住缰绳，从马上下来。 “娘，怎么了？” 陈氏拉着闺女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咱们，是昨晚遇上的那家人。” “他们路上遇到了另一波流民，为了护着家里的粮食，有人受伤了。” “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头让人敲破了……” 周泠泠拧着眉，快步往里面走去。 老白大夫也从马车里下来了，看见周泠泠两眼就是一亮： “丫头！你那还有没有参片，快给我点！” 老白大夫喊着，手还摁在那孩子头上没有松，徒弟裴元也在帮着给孩子擦着脸上的血，检查头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周泠泠没有犹豫，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摸出来两片参片。 “这能有用吗？” 看着孩子和抱着他那汉子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周泠泠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白大夫没有说话，把两片参片全都塞进了那孩子的舌底压着，对那汉子道： “来只手摁住，我要腾出手来施针。” 那汉子抱着孩子，两眼无神，呆滞的看着老白大夫，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眼看着老白大夫就要发飙，一旁要被人扶着才能站稳的老太太厉声呵道： “唐彪！你在发什么愣？！还要不要你儿子的命了！” 听见这声音，那汉子才猛的回神。 “儿子……儿子，我的虎子！” “大夫！您一定救救我儿子啊！” 老白大夫被他吼得耳朵都疼了，一肚子的怒气也不忍了。 “你再墨迹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你！” 可唐彪一伸手，就不住的颤抖，手脚都是软的。 见此，老太太赶忙推了推扶着自己的人：“老四，快去帮你大哥。” 老四唐柏却十分不放心。 刚才他娘也被人推了一把，跌了一跤险些没站得起来。 二哥和三哥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遇到的不是一般的流民，个个手里都有锄头啥的。 他们一家五六个壮汉，就连妇人也都是不怕死的，要不是凭着这狠劲儿，他们一家子怕是要交代在那里了。 那些人也没讨得了好，好些人比他们身上的伤还要重。 等人走了，兄弟几个拖着受伤的身体，发现仅剩的粮食虽然没被人抢走，可他娘被人推倒在了地上，大侄子也倒在了血泊里。 一家子都慌了。 还是老太太当机立断，让他们继续往前，还说只有追上周泠泠他们，虎子才有救。 幸好，他们还是追上了。 也幸好，这些贵人没有驱赶他们，甚至还有大夫帮他们救人！ 见老四不动，老太太挣脱了儿子的手，推了他一把。 “还不快去！” 老太太后面，一个崴了脚坐在地上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个小的，见此也一边落泪一边往虎子那边挪着。 唐柏看他娘自己能站住，这才过去蹲下身，帮着老白大夫摁住了虎子头上的伤口。 “摁住了，我没叫松手千万别松！” 唐柏点点头。 紧接着，老白大夫拿出银针铺开。 周泠泠看着这一家老小，除了刚才那个老四身上的伤轻一些，其他人要么是伤得走不动了，要么是完全脱力了。 “韩叔，烧一锅开水，再给他们煮一锅汤。” 韩由点点头，带人把刚收好的大锅又搬了下来。 周泠泠则是转身去自家马车后，从木桶里接了两竹筒水过来。 老太太也坐在了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老白大夫那边。 她身边是另一对年纪相仿的夫妇，和两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周泠泠把其中一个竹筒给了老太太。 “喝点水。” 水？ 听见这熟悉的字眼，唐家人甭管是坐在地上的还是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全都伸长了脖子巴巴的望了过来。 周泠泠便把另一个竹筒给了半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人便是唐家老二，唐彬。 唐彬名如其人，长得文质彬彬的，他的腿让锄头挖了一下，胳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口子。 唐彬犹豫了一下，见他娘已经接过竹筒，对周泠泠不住的感谢。 他便也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姑娘。” 唐彬拿到竹筒第一时间，就递给了三弟唐俊。 唐俊伤得比唐彬还重。 肩膀上也被狠狠的锄了一下，深可见骨，整只胳膊都垂了下来，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截肢都难活了。 唐俊单手拿过竹筒，却只是小口的抿了一口，润了润嘴唇，“二哥，你喝，留点给娘和豆子他们。” 见此，周泠泠抿了抿唇，转头叫她二哥： “二哥，去把我们带的酒精拿来。” 周云应了一声，转头就向他和大哥那辆马车跑了过去。 酒是在后面的牛车上。 妹妹提炼的酒精却在他们马车里，因为他老是受伤，妹妹说他用得上。 想到酒精落在伤口上的滋味，周云不由得替那些人打了个寒战。 酒精拿来了。 周云还顺便把妹妹给他做的棉签和纱布也拿来了。 周泠泠很欣慰。 这些没有别人会用，周泠泠便对周云道： “二哥，你给我打下手，我们先帮他们消毒。” “梅香姐，剪刀滚一遍热水拿来给我！” 说完，她又对老白大夫喊道：“老头你快些！弄完了小的赶紧来处理大的。” 老白大夫正在施针，闻言直接吹胡子瞪眼：“你行你上！” 周泠泠蹲了下来，让唐俊不要动，头也没抬就怼回去：“我要行还要你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老白大夫：“……” 于是裴元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傅气鼓鼓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周泠泠用剪刀剪开唐俊干在肩膀上浸血的衣服，提醒道： “我先给你消个毒，会有些痛，你尽量忍忍，实在受不了就告诉我！” 她听说过有人不耐疼，直接疼晕甚至疼死过去的都有。 可唐俊自信满满，对这位明显要救自己的小姑娘道：“多谢小姐，我……我不怕疼。” 他想活下去。 他们还没有走到江南。 第136章 你行你上 路京一挥手， 一群汉子蜂拥而上，一人两麻袋轻轻松松就扛着往林子外的马车上走。 路京解释道：“这边路窄，马车进来不好出去。” 这地方位于林子的中间，二百米外倒是有一条能容马车通行的道路。 周泠泠看了看萧炎，你选的哈，跟我没关系。 萧炎但笑不语。 半个时辰， 小山就被搬空了。 路叔笑得脸上都是褶子。 “主子，周姑娘，都装好了，咱们出发！” 这些东西虽然路京从未见过，可主子说了是粮食！ 还是以后能在他们北疆长出更多的粮食的粮种！ 萧炎颔首，吹了声口哨，乌云带着踏雪不知道从哪里踢踢踏踏的就过来了。 “走！回去了。” 回到周老二他们休息的地方， 周泠泠却发现那里多了一些人，一堆人围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神色也有些焦急，一看见闺女，就从人群里忙迎了出来。 周泠泠勒住缰绳，从马上下来。 “娘，怎么了？” 陈氏拉着闺女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咱们，是昨晚遇上的那家人。” “他们路上遇到了另一波流民，为了护着家里的粮食，有人受伤了。” “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头让人敲破了……” 周泠泠拧着眉，快步往里面走去。 老白大夫也从马车里下来了，看见周泠泠两眼就是一亮： “丫头！你那还有没有参片，快给我点！” 老白大夫喊着，手还摁在那孩子头上没有松，徒弟裴元也在帮着给孩子擦着脸上的血，检查头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周泠泠没有犹豫，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摸出来两片参片。 “这能有用吗？” 看着孩子和抱着他那汉子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周泠泠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白大夫没有说话，把两片参片全都塞进了那孩子的舌底压着，对那汉子道： “来只手摁住，我要腾出手来施针。” 那汉子抱着孩子，两眼无神，呆滞的看着老白大夫，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眼看着老白大夫就要发飙，一旁要被人扶着才能站稳的老太太厉声呵道： “唐彪！你在发什么愣？！还要不要你儿子的命了！” 听见这声音，那汉子才猛的回神。 “儿子……儿子，我的虎子！” “大夫！您一定救救我儿子啊！” 老白大夫被他吼得耳朵都疼了，一肚子的怒气也不忍了。 “你再墨迹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你！” 可唐彪一伸手，就不住的颤抖，手脚都是软的。 见此，老太太赶忙推了推扶着自己的人：“老四，快去帮你大哥。” 老四唐柏却十分不放心。 刚才他娘也被人推了一把，跌了一跤险些没站得起来。 二哥和三哥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遇到的不是一般的流民，个个手里都有锄头啥的。 他们一家五六个壮汉，就连妇人也都是不怕死的，要不是凭着这狠劲儿，他们一家子怕是要交代在那里了。 那些人也没讨得了好，好些人比他们身上的伤还要重。 等人走了，兄弟几个拖着受伤的身体，发现仅剩的粮食虽然没被人抢走，可他娘被人推倒在了地上，大侄子也倒在了血泊里。 一家子都慌了。 还是老太太当机立断，让他们继续往前，还说只有追上周泠泠他们，虎子才有救。 幸好，他们还是追上了。 也幸好，这些贵人没有驱赶他们，甚至还有大夫帮他们救人！ 见老四不动，老太太挣脱了儿子的手，推了他一把。 “还不快去！” 老太太后面，一个崴了脚坐在地上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个小的，见此也一边落泪一边往虎子那边挪着。 唐柏看他娘自己能站住，这才过去蹲下身，帮着老白大夫摁住了虎子头上的伤口。 “摁住了，我没叫松手千万别松！” 唐柏点点头。 紧接着，老白大夫拿出银针铺开。 周泠泠看着这一家老小，除了刚才那个老四身上的伤轻一些，其他人要么是伤得走不动了，要么是完全脱力了。 “韩叔，烧一锅开水，再给他们煮一锅汤。” 韩由点点头，带人把刚收好的大锅又搬了下来。 周泠泠则是转身去自家马车后，从木桶里接了两竹筒水过来。 老太太也坐在了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老白大夫那边。 她身边是另一对年纪相仿的夫妇，和两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周泠泠把其中一个竹筒给了老太太。 “喝点水。” 水？ 听见这熟悉的字眼，唐家人甭管是坐在地上的还是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全都伸长了脖子巴巴的望了过来。 周泠泠便把另一个竹筒给了半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人便是唐家老二，唐彬。 唐彬名如其人，长得文质彬彬的，他的腿让锄头挖了一下，胳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口子。 唐彬犹豫了一下，见他娘已经接过竹筒，对周泠泠不住的感谢。 他便也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姑娘。” 唐彬拿到竹筒第一时间，就递给了三弟唐俊。 唐俊伤得比唐彬还重。 肩膀上也被狠狠的锄了一下，深可见骨，整只胳膊都垂了下来，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截肢都难活了。 唐俊单手拿过竹筒，却只是小口的抿了一口，润了润嘴唇，“二哥，你喝，留点给娘和豆子他们。” 见此，周泠泠抿了抿唇，转头叫她二哥： “二哥，去把我们带的酒精拿来。” 周云应了一声，转头就向他和大哥那辆马车跑了过去。 酒是在后面的牛车上。 妹妹提炼的酒精却在他们马车里，因为他老是受伤，妹妹说他用得上。 想到酒精落在伤口上的滋味，周云不由得替那些人打了个寒战。 酒精拿来了。 周云还顺便把妹妹给他做的棉签和纱布也拿来了。 周泠泠很欣慰。 这些没有别人会用，周泠泠便对周云道： “二哥，你给我打下手，我们先帮他们消毒。” “梅香姐，剪刀滚一遍热水拿来给我！” 说完，她又对老白大夫喊道：“老头你快些！弄完了小的赶紧来处理大的。” 老白大夫正在施针，闻言直接吹胡子瞪眼：“你行你上！” 周泠泠蹲了下来，让唐俊不要动，头也没抬就怼回去：“我要行还要你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老白大夫：“……” 于是裴元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傅气鼓鼓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周泠泠用剪刀剪开唐俊干在肩膀上浸血的衣服，提醒道： “我先给你消个毒，会有些痛，你尽量忍忍，实在受不了就告诉我！” 她听说过有人不耐疼，直接疼晕甚至疼死过去的都有。 可唐俊自信满满，对这位明显要救自己的小姑娘道：“多谢小姐，我……我不怕疼。” 他想活下去。 他们还没有走到江南。 第137章 缝合之术 “我不怕疼……” 唐俊话音刚落，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嗷嗷嗷！” “痛痛痛，太痛了……” 可见有些话不能说太早。 生理上的疼痛是没办法克制的，饶是唐俊极力忍耐，也不由得动了起来！ 周泠泠无奈，只能让二哥摁住他。 周池便蹲了下来，接替周云给妹妹换酒精浸湿的纱布。 陈氏也来帮忙。 萧炎看了看，让刚回来的飞羽去跟后面的路京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出发，我们随后跟上。” 路京他们带着粮食，本就行得慢些。 从此地到北疆马车要二十日，路上还不能耽搁，只是他们要在路上过年了。 飞羽闻言就是一喜：“是路叔的商队啊！我这就去。” 其他人早已整理好了行李，只是因为遇上了唐家人所以耽搁了下来。 周泠泠给这个人肩膀上最重的伤清理好了，老白大夫那里也正好施针完毕。 只听他叹了口气，道：“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 “只是啥？”唐彪着急的问道。 老白大夫看着他：“这孩子伤的是脑子，人脑向来是最复杂的，所以我虽然能保他的命，可能不能醒，醒来又能不能和从前一样，就不敢保证了。” 唐彪愣在了那里。 老太太问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孙子可能会醒不过来……或者，变成个傻子？” 老白大夫点了点头。 周泠泠也听明白了，老白大夫说的应该是植物人。 出乎她的意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这家人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比如怪罪老白大夫医术不精。 包括老太太和唐彪兄弟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老白大夫表示了感激。 尤其是那老妇人道：“大夫，多亏了您，不然我这大孙子可就没救了。” “甭管好的孬的，能活着就好，他这么多叔伯兄弟，这辈子怎么也能养活他！” 周泠泠心里再次对这家人升起了好感。 “老头儿，你忙完了快来看看这个，再耽搁人家血就要流光了！” 老白大夫柳眉一竖：“臭丫头！催催催，催命呢！” 嘴里说着，老白大夫却是让小徒弟拎着药箱过来了。 周泠泠知道他就是嘴硬，“你看他这个伤这么深，自然愈合的话时间长，还容易发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种外伤的缝合之术……” 她想帮这家人一把。 所以毫不保留的把前世自己了解到的那点皮毛告诉了老白大夫，后者则是越听眼睛越亮。 “妙极！妙极！” “丫头！老夫幼年学医时，也曾在师傅的手札里看过这所谓的缝合之术，奈何当初我主修的不是外伤，那手札后来也不慎遗失，这么多年也就不曾钻研过。” “你方才说羊肠线是何物？缝合针能否用银针代替呢？” 老白大夫这话问得周泠泠也默了默。 羊肠线她空间有，但这个时代没有。 “羊肠线之后我再跟您说，我们可以先用棉线代替，银针不行，用绣花针！” “韩叔，热水好了吗？”说着，周泠泠转头问道， 韩由答：“已经好了。” 周泠泠便对帮忙的梅香道：“梅香姐，你去把绣花针拿几根，还有剪刀和未染色的棉线一团，放进沸水里煮一下拿来给我们。” 梅香连忙应下，起身就去准备了。 周泠泠继续对老白大夫说：“您别瞧我，我只会纸上谈兵，您扎那么多年针，手肯定比我稳，到时候我告诉您怎么缝。” “要是不行了就让你徒弟上！” 老白大夫眼里期待的光瞬间就消失了，嘴里嗫嚅着什么。 周泠泠听不清，反正不是骂她就是骂她。 很快， 梅香端了一个盆热水过来，还有一个盘子里放着煮过的剪刀，针和白色的棉线。 周泠泠洗了手，拿起剪刀把绣花针折弯出一个弧度，然后穿好线。 接着对老白大夫和裴元两人道：“你们看着，我用块布示范一下，就这样……” 老白大夫神情严肃，和裴元一起聚精会神的听着，然后就准备开始下针。 周泠泠提醒道：“会有些痛，来个人摁住他。” 这次，无论是唐俊本人还是她二哥都早有准备了。 随着老白大夫开始动针，唐俊紧咬牙关，面颊通红，额上的青筋狰狞。 周泠泠接着又按照伤势严重程度，去给唐家其他人清创，老白大夫和裴元交替着缝合。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道谢，周泠泠也知道了这庞大的一家人姓唐，来自南域最南边的应远县。 寡母和四个儿子，三个成亲的，一个没成亲，所以有三个儿媳妇，再加个女儿女婿，和女儿的公婆。 他们也是往北逃难的，目的地是江南。 “如今江南可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飞羽刚从府城回来，也知道了一些如今的消息。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尤其是唐家人。 飞羽：“今年江南粮食也歉收，虽然有大量存量，可朝廷没有命令，江南各府都不会开仓赈灾的。” “而且很多城池都关闭了城门，不允许外来流民进出了……” 唐家人一听，就有些慌神！ 唐彪抱着儿子也不嚎了，“关了城门，那我们咋办？” 唐彬咬着牙，忍着大夫在自己皮肉上穿针引线，一边忍不住道： “我们都走到这里了，要么继续走，要么就是……”死。 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一向沉默的女婿孙言也道：“娘，咱们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他叫的娘是岳母赵氏。 这一大家子里，能做主的就是他这位岳母。 赵寡妇沉默的思量着。 周泠泠他们都没说话，救人归救人，但不参与他们的任何决定。 飞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们，已经仁至义尽。 给唐家几个男人和女婿清好创，大的伤口就缝合，小的就让裴元上了药直接包扎。 周泠泠的目光又投向了这些女眷。 “你们……跟我去马车里，我帮你们看看身上的伤口！” 从外表来看，这些女眷身上没有那么多明显的伤口，身上血迹很少。 可周泠泠注意到，她们只是坐在那里，稍微挪动一下都很艰难，所以判断她们身上应该还有比我别的伤。 听见周泠泠的话，几个儿媳妇都把目光投向了老太太。 大儿媳妇说：“娘，让贵人帮您看看。” 二儿媳妇礼貌道：“是啊娘，您刚刚肯定受伤了，劳烦贵人帮我娘看看！” 正帮着给自家正在缝合伤口的相公擦汗的老三媳妇也道：“娘，您快看看，这一路还远着呢，您可不能出事了！” 第137章 缝合之术 “我不怕疼……” 唐俊话音刚落，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嗷嗷嗷！” “痛痛痛，太痛了……” 可见有些话不能说太早。 生理上的疼痛是没办法克制的，饶是唐俊极力忍耐，也不由得动了起来！ 周泠泠无奈，只能让二哥摁住他。 周池便蹲了下来，接替周云给妹妹换酒精浸湿的纱布。 陈氏也来帮忙。 萧炎看了看，让刚回来的飞羽去跟后面的路京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出发，我们随后跟上。” 路京他们带着粮食，本就行得慢些。 从此地到北疆马车要二十日，路上还不能耽搁，只是他们要在路上过年了。 飞羽闻言就是一喜：“是路叔的商队啊！我这就去。” 其他人早已整理好了行李，只是因为遇上了唐家人所以耽搁了下来。 周泠泠给这个人肩膀上最重的伤清理好了，老白大夫那里也正好施针完毕。 只听他叹了口气，道：“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 “只是啥？”唐彪着急的问道。 老白大夫看着他：“这孩子伤的是脑子，人脑向来是最复杂的，所以我虽然能保他的命，可能不能醒，醒来又能不能和从前一样，就不敢保证了。” 唐彪愣在了那里。 老太太问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孙子可能会醒不过来……或者，变成个傻子？” 老白大夫点了点头。 周泠泠也听明白了，老白大夫说的应该是植物人。 出乎她的意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这家人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比如怪罪老白大夫医术不精。 包括老太太和唐彪兄弟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老白大夫表示了感激。 尤其是那老妇人道：“大夫，多亏了您，不然我这大孙子可就没救了。” “甭管好的孬的，能活着就好，他这么多叔伯兄弟，这辈子怎么也能养活他！” 周泠泠心里再次对这家人升起了好感。 “老头儿，你忙完了快来看看这个，再耽搁人家血就要流光了！” 老白大夫柳眉一竖：“臭丫头！催催催，催命呢！” 嘴里说着，老白大夫却是让小徒弟拎着药箱过来了。 周泠泠知道他就是嘴硬，“你看他这个伤这么深，自然愈合的话时间长，还容易发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种外伤的缝合之术……” 她想帮这家人一把。 所以毫不保留的把前世自己了解到的那点皮毛告诉了老白大夫，后者则是越听眼睛越亮。 “妙极！妙极！” “丫头！老夫幼年学医时，也曾在师傅的手札里看过这所谓的缝合之术，奈何当初我主修的不是外伤，那手札后来也不慎遗失，这么多年也就不曾钻研过。” “你方才说羊肠线是何物？缝合针能否用银针代替呢？” 老白大夫这话问得周泠泠也默了默。 羊肠线她空间有，但这个时代没有。 “羊肠线之后我再跟您说，我们可以先用棉线代替，银针不行，用绣花针！” “韩叔，热水好了吗？”说着，周泠泠转头问道， 韩由答：“已经好了。” 周泠泠便对帮忙的梅香道：“梅香姐，你去把绣花针拿几根，还有剪刀和未染色的棉线一团，放进沸水里煮一下拿来给我们。” 梅香连忙应下，起身就去准备了。 周泠泠继续对老白大夫说：“您别瞧我，我只会纸上谈兵，您扎那么多年针，手肯定比我稳，到时候我告诉您怎么缝。” “要是不行了就让你徒弟上！” 老白大夫眼里期待的光瞬间就消失了，嘴里嗫嚅着什么。 周泠泠听不清，反正不是骂她就是骂她。 很快， 梅香端了一个盆热水过来，还有一个盘子里放着煮过的剪刀，针和白色的棉线。 周泠泠洗了手，拿起剪刀把绣花针折弯出一个弧度，然后穿好线。 接着对老白大夫和裴元两人道：“你们看着，我用块布示范一下，就这样……” 老白大夫神情严肃，和裴元一起聚精会神的听着，然后就准备开始下针。 周泠泠提醒道：“会有些痛，来个人摁住他。” 这次，无论是唐俊本人还是她二哥都早有准备了。 随着老白大夫开始动针，唐俊紧咬牙关，面颊通红，额上的青筋狰狞。 周泠泠接着又按照伤势严重程度，去给唐家其他人清创，老白大夫和裴元交替着缝合。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道谢，周泠泠也知道了这庞大的一家人姓唐，来自南域最南边的应远县。 寡母和四个儿子，三个成亲的，一个没成亲，所以有三个儿媳妇，再加个女儿女婿，和女儿的公婆。 他们也是往北逃难的，目的地是江南。 “如今江南可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飞羽刚从府城回来，也知道了一些如今的消息。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尤其是唐家人。 飞羽：“今年江南粮食也歉收，虽然有大量存量，可朝廷没有命令，江南各府都不会开仓赈灾的。” “而且很多城池都关闭了城门，不允许外来流民进出了……” 唐家人一听，就有些慌神！ 唐彪抱着儿子也不嚎了，“关了城门，那我们咋办？” 唐彬咬着牙，忍着大夫在自己皮肉上穿针引线，一边忍不住道： “我们都走到这里了，要么继续走，要么就是……”死。 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一向沉默的女婿孙言也道：“娘，咱们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他叫的娘是岳母赵氏。 这一大家子里，能做主的就是他这位岳母。 赵寡妇沉默的思量着。 周泠泠他们都没说话，救人归救人，但不参与他们的任何决定。 飞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们，已经仁至义尽。 给唐家几个男人和女婿清好创，大的伤口就缝合，小的就让裴元上了药直接包扎。 周泠泠的目光又投向了这些女眷。 “你们……跟我去马车里，我帮你们看看身上的伤口！” 从外表来看，这些女眷身上没有那么多明显的伤口，身上血迹很少。 可周泠泠注意到，她们只是坐在那里，稍微挪动一下都很艰难，所以判断她们身上应该还有比我别的伤。 听见周泠泠的话，几个儿媳妇都把目光投向了老太太。 大儿媳妇说：“娘，让贵人帮您看看。” 二儿媳妇礼貌道：“是啊娘，您刚刚肯定受伤了，劳烦贵人帮我娘看看！” 正帮着给自家正在缝合伤口的相公擦汗的老三媳妇也道：“娘，您快看看，这一路还远着呢，您可不能出事了！” 第138章 我们想跟贵人走 赵寡妇只是被人推了一把，扭了腰，没啥大事。 听着几个儿媳妇的话，赵寡妇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她道：“有劳贵人，还是先给我大儿媳看看，她这脚脖子扭了，若是耽搁了日后怕是不便行走……” 周泠泠：“……”知道你们一家相亲相爱。 “行了，别墨迹了，您也不比您儿媳妇伤得轻，按照年龄大小一个一个来！” 整整一个时辰，才把这一大家子人都处理好。 老白大夫给他们留了药，按照周泠泠说的让他们七日后自己拆线。 周泠泠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还让她爹给唐家人留下一袋土豆。 “我们要出发了，你们要是去江南，得沿着这条道，经过府城坐船或者徒步，十来天就能到江南。” 结果赵寡妇却不要这粮食，反而问她： “贵人救了我们一家，我们还未报答，敢问贵人这是要去哪里？” 周泠泠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萧炎，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北疆。” 周泠泠回答道。 唐家人一愣。 北疆？ 这时节，越往北越寒冷，为何贵人一家要选在这时候去北疆？ 唐家人不解，但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赵寡妇咬咬牙道：“逃难之人，本就是无根浮萍，还望贵人允许我们一家跟在后面，一道前往北疆。” 什么？ 周泠泠有些怀疑自己耳朵瞎了。 “你们要去北疆？”不是要去江南吗？ 赵寡妇道：“方才这位小哥已经说了，江南我们这些外来流民并不欢迎，就算我们到了江南也无济于事。” “不如跟着贵人去北疆，若我们一家有幸活下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贵人之恩……” 周泠泠没想到，他们北上的队伍还能又壮大几分。 牛车上的东西被搬到了几辆马车上，大黄和它的牛车被借给了唐家人。 他们原本的板车弃了一辆，剩下的绑在了余下的两匹马上。 反正粮食要么被抢走了，要么吃光了，所剩无几，正好他们自己坐上去！ 就这样，俩腿脚不便的病号唐彬和唐俊上了大黄的牛车，还有各自的媳妇儿。 另外两辆车一辆坐了女婿孙家人，另一辆坐了赵寡妇和大儿子两口子，还有小儿子。 那个叫虎子的孩子则是老白大夫和裴元一辆车，方便观察孩子的病情。 既然要跟他们同行，远远跟着肯定是不可能的，徒步怎么可能跟得上马？ 难得有人愿意举家去北疆，为北疆添丁进口，周泠泠表示这很行。 唐家人心里的感激就不用说了。 一路上，除了前几天只能躺在车上不能动弹的，其他人一到干活的时候那叫一个主动！ 每次一到休息的时候，原本负责捡柴烧火的韩由他们稍慢一点，活就被抢了。 做饭的梅香和陈氏还没下马车，唐家的媳妇们就开始搬东西了。 偏偏这家人打饭的时候还总给自己留点清汤寡水甚至涮锅水…… 在又一次看见唐家最后吃饭的大儿媳给自己刮了点锅底，又兑了水，咕噜噜三两下就喝完了，还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容。 周泠泠表示：叔叔可以忍，我不能忍！ “你每天就吃这些？” 唐家大儿媳妇听见周泠泠严肃的声音，吓得立马把竹筒碗藏在了背后。 “姑娘，我……我下次少……” 周泠泠知道她是误会了，便道： “我不是说了，每个人吃饭都是有定量的，你为什么不照做？” “还是说你成仙了，只喝几口涮锅水就饱了？” 唐家大儿媳就是一愣，她怎么好像有点听不懂周姑娘的话了？ 周泠泠冷着脸，扔下一句：“这一路往北疆，少说还有十几二十天的路程，你们要是因为没吃好饭路上病了倒了，我可不会管你们！” 转身就走了。 正在收拾锅灶的唐家其他人见周泠泠面色难看的离开，匆匆过来。 赵寡妇道：“老大家的，周姑娘说你了？那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必然是咱们有做得不对的，挨说几句也是应该的，可不能往心里去。” 其他人也都看着唐彪媳妇。 后者后知后觉的看着婆母和家人，眼眶突然就红了。 “娘，咱们家肯定是八辈子积了福，不然怎么就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呢……” 赵寡妇：“……” 唐家其他人：“？？？” 唐彪媳妇抽抽嗒嗒道：“方才周姑娘发现我在喝兑水的汤底子，过来说了我几句，让我以后做饭不能省着咱们的份儿……” “说要让咱们吃饱饭，才能平安到北疆……” 听完儿媳妇（大嫂）的话，赵寡妇和唐家人齐齐沉默了。 末了，赵寡妇叹道：“是啊！咱们家祖上怕是真积了八辈子福了。” “你就听周姑娘的，她让咱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自那以后，周泠泠发现唐家人没有再苛刻自己，个个面黄肌瘦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当然，干活更卖力了。 半个月后， 他们终于到达进入北疆前的最后一座城池 ——无双城。 飞羽骑着马，到众人的马车旁一一通知： “我们有半日的时间在此休整，今晚就宿在城中，明日一早再出发，大家有什么要买的，吃的用的，进城之后抓紧时间采买。” 路京他们不在此停留，早在上午就绕过无双城继续往北疆去了。 带着那么多粮食，多在外面一日，他心里就不能放心。 交了入城的车马费和人头费，众人直接进了城，径直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 一行人早已换上了厚厚的袄子，还戴上了周泠泠特制的带耳罩和口罩的帽子，以及手套。 裹得严严实实众人出现在客栈门口，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小二迎上来的步子一顿，随即笑着朝飞羽问道： “客官们打尖儿还是住店？本店有上好的美酒，这大冷的天给壮士们暖暖身。” 飞羽扔给他一包银子，道： “住店！四间上房，其他的你看着安排，还有，给爷把马都喂好了！” 小二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好嘞客官！您就请好！快里面请！” 第138章 我们想跟贵人走 赵寡妇只是被人推了一把，扭了腰，没啥大事。 听着几个儿媳妇的话，赵寡妇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她道：“有劳贵人，还是先给我大儿媳看看，她这脚脖子扭了，若是耽搁了日后怕是不便行走……” 周泠泠：“……”知道你们一家相亲相爱。 “行了，别墨迹了，您也不比您儿媳妇伤得轻，按照年龄大小一个一个来！” 整整一个时辰，才把这一大家子人都处理好。 老白大夫给他们留了药，按照周泠泠说的让他们七日后自己拆线。 周泠泠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还让她爹给唐家人留下一袋土豆。 “我们要出发了，你们要是去江南，得沿着这条道，经过府城坐船或者徒步，十来天就能到江南。” 结果赵寡妇却不要这粮食，反而问她： “贵人救了我们一家，我们还未报答，敢问贵人这是要去哪里？” 周泠泠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萧炎，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北疆。” 周泠泠回答道。 唐家人一愣。 北疆？ 这时节，越往北越寒冷，为何贵人一家要选在这时候去北疆？ 唐家人不解，但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赵寡妇咬咬牙道：“逃难之人，本就是无根浮萍，还望贵人允许我们一家跟在后面，一道前往北疆。” 什么？ 周泠泠有些怀疑自己耳朵瞎了。 “你们要去北疆？”不是要去江南吗？ 赵寡妇道：“方才这位小哥已经说了，江南我们这些外来流民并不欢迎，就算我们到了江南也无济于事。” “不如跟着贵人去北疆，若我们一家有幸活下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贵人之恩……” 周泠泠没想到，他们北上的队伍还能又壮大几分。 牛车上的东西被搬到了几辆马车上，大黄和它的牛车被借给了唐家人。 他们原本的板车弃了一辆，剩下的绑在了余下的两匹马上。 反正粮食要么被抢走了，要么吃光了，所剩无几，正好他们自己坐上去！ 就这样，俩腿脚不便的病号唐彬和唐俊上了大黄的牛车，还有各自的媳妇儿。 另外两辆车一辆坐了女婿孙家人，另一辆坐了赵寡妇和大儿子两口子，还有小儿子。 那个叫虎子的孩子则是老白大夫和裴元一辆车，方便观察孩子的病情。 既然要跟他们同行，远远跟着肯定是不可能的，徒步怎么可能跟得上马？ 难得有人愿意举家去北疆，为北疆添丁进口，周泠泠表示这很行。 唐家人心里的感激就不用说了。 一路上，除了前几天只能躺在车上不能动弹的，其他人一到干活的时候那叫一个主动！ 每次一到休息的时候，原本负责捡柴烧火的韩由他们稍慢一点，活就被抢了。 做饭的梅香和陈氏还没下马车，唐家的媳妇们就开始搬东西了。 偏偏这家人打饭的时候还总给自己留点清汤寡水甚至涮锅水…… 在又一次看见唐家最后吃饭的大儿媳给自己刮了点锅底，又兑了水，咕噜噜三两下就喝完了，还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容。 周泠泠表示：叔叔可以忍，我不能忍！ “你每天就吃这些？” 唐家大儿媳妇听见周泠泠严肃的声音，吓得立马把竹筒碗藏在了背后。 “姑娘，我……我下次少……” 周泠泠知道她是误会了，便道： “我不是说了，每个人吃饭都是有定量的，你为什么不照做？” “还是说你成仙了，只喝几口涮锅水就饱了？” 唐家大儿媳就是一愣，她怎么好像有点听不懂周姑娘的话了？ 周泠泠冷着脸，扔下一句：“这一路往北疆，少说还有十几二十天的路程，你们要是因为没吃好饭路上病了倒了，我可不会管你们！” 转身就走了。 正在收拾锅灶的唐家其他人见周泠泠面色难看的离开，匆匆过来。 赵寡妇道：“老大家的，周姑娘说你了？那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必然是咱们有做得不对的，挨说几句也是应该的，可不能往心里去。” 其他人也都看着唐彪媳妇。 后者后知后觉的看着婆母和家人，眼眶突然就红了。 “娘，咱们家肯定是八辈子积了福，不然怎么就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呢……” 赵寡妇：“……” 唐家其他人：“？？？” 唐彪媳妇抽抽嗒嗒道：“方才周姑娘发现我在喝兑水的汤底子，过来说了我几句，让我以后做饭不能省着咱们的份儿……” “说要让咱们吃饱饭，才能平安到北疆……” 听完儿媳妇（大嫂）的话，赵寡妇和唐家人齐齐沉默了。 末了，赵寡妇叹道：“是啊！咱们家祖上怕是真积了八辈子福了。” “你就听周姑娘的，她让咱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自那以后，周泠泠发现唐家人没有再苛刻自己，个个面黄肌瘦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当然，干活更卖力了。 半个月后， 他们终于到达进入北疆前的最后一座城池 ——无双城。 飞羽骑着马，到众人的马车旁一一通知： “我们有半日的时间在此休整，今晚就宿在城中，明日一早再出发，大家有什么要买的，吃的用的，进城之后抓紧时间采买。” 路京他们不在此停留，早在上午就绕过无双城继续往北疆去了。 带着那么多粮食，多在外面一日，他心里就不能放心。 交了入城的车马费和人头费，众人直接进了城，径直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 一行人早已换上了厚厚的袄子，还戴上了周泠泠特制的带耳罩和口罩的帽子，以及手套。 裹得严严实实众人出现在客栈门口，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小二迎上来的步子一顿，随即笑着朝飞羽问道： “客官们打尖儿还是住店？本店有上好的美酒，这大冷的天给壮士们暖暖身。” 飞羽扔给他一包银子，道： “住店！四间上房，其他的你看着安排，还有，给爷把马都喂好了！” 小二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好嘞客官！您就请好！快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