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相都市》 第一章 不速之客 绿漆斑驳的破旧防盗铁门哐哐哐的响着,混杂合页不堪承受松动摩擦发出的哀嚎,仿佛是某个怀着奇冤极枉的巷伯在登闻叩阍。 张灵均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伸手抹了抹脸上因为刺激而涌出的泪水,眼睛又酸又涩,难以睁开,似乎是钻进了什么东西,不用看也能够感觉到其中必然充满了血丝。 喉咙也好像被一层又干又皮的纸糊住,想着用液体浸润,却没有一丁点唾沫可以咽下。 不知是作息不规律所造成的结果,还是身体越来越虚弱的原因。 我正在慢慢腐朽! 张灵均想着,拿起床边柜子上早已准备好的冰水喝了一口,这才起身拖着鞋朝那依然没有停下密锣紧鼓不断震落灰尘的破门走去。 “是谁?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吗?” 敲门声停下,没有任何回答,只有铁门振动慢慢平复的嗡鸣。 张灵均站在门口,看着沉默的铁门,想了想,还是伸手将门闩拉开。 随着铁门打开的尖锐摩擦声,一个皮肤黝黑,嘴唇肥厚,头发卷曲,臂展过跨,手背毛发旺盛,黝黑似碳,掌心却光滑色浅,衬托的有些白皙,浑身上下带着明显黑人特征的男人,穿着深蓝泛黑的警察制服,正好似一朵堵黑墙一般堵在门口。 强悍雄壮的身体,衣服几乎都要束缚不住,被撑破,挤压的门口只留下小孩才能过去的空间,这是天赋异禀,也是艰苦锻炼后才会有的结果,两米多的身高几乎快接近门框,普通人必须屏住呼吸,微微仰起头才能看见正脸。 与张扬的身体相比,方正的脸与五官没有丝毫可称道的地方,具体也看不太清,黑乎乎的脸上仿佛能吸收光,没有丝毫表情可以让人揣测,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眼睛,点缀在纯黑色底色上的雪白而又清澈的双眼,如鹰一般锐利,冰冷,仿佛能够刺入人的心里。 也正因此,让混迹于三教九流之间没少与警察打交道的张灵均确定,这是一位真正的警察,而且是一位在一线磨砺多年从来不曾懈怠的警察。 瞬间,张灵均原本发黏,粘在一起难以拉开的双眼变得干净,心里充斥着的茫然与睡意如同积雪般消融,整个人完全清醒,同时又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 他敢肯定,面前的这位警察并不是自己目前所在的‘第五大道’这地方的辖警,‘第五大道派出所’的256个警察中没有这么个人。 甚至其也不是‘下城区’警察系统的9611名警察中的哪一个,虽然整个“下城区”的警察系统,他除了‘第五大道’,其它派出所并没有经常去,其中的警察也不可能全部记住,但拥有如同这位这般如此明显特色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没有听过,也不会没有任何印象。 是外面或者上面的人? 这会儿找上门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为什么,警察这一身份的不速而至总是与不幸密切关系。 就在张灵均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同时,对面的那位黑人警察也如同他一般,比他更专业的,更加细致的,掠过大门内的一切事物。 被城市扩张所包裹的原郊区农村吃发展红利,同时也参与社会运转,降低经济成本,为进城劳动的新时代流民提供廉价出租屋的城中村,根据被服务对象的需求,同时为了获得最大限度的有限空间利用的标准房间。 总共不会超过30平米。 有三个简陋功能区,门口处铝合金隔断出的卫生间,充满着廉价感,卫生间门口放着衣架、鞋架,衣架上没有衣服,鞋架上堆着雨伞与下流杂志。 往内是整个房间最大也是最核心的卧室,一个泛黄的席梦思床垫便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床的对面是不知经历了多少租客,已经摩擦的发黑的墙上被不知是谁斜贴着的不知是谁的明星海报。 最里面是卫生间同款铝合金隔断出的厨房,借着玻璃与打开的推拉门可以隐约看见其中的不知从哪淘弄来的二手桌子上,随意摆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油污的电磁炉和剩饭。 整个房间除了厨房的窗户与门口,没有其它可离开的通道。 窗户外装有不锈钢防盗网,没有办法通过,就算没有这一层阻拦,高度也是个问题,这里是9楼,非法建筑的9楼,楼间距只有30厘米,没有一点光照进来,因此外墙上都能够看到,都已经爬满了黑色的一层层好似同心圆环一般看着有些古怪的苔藓了,哪怕是杰克陈来了也不敢跳,而门口… 黑人警察手握成了拳,身上虬结的肌肉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了起来,实质般的力量将之填充的涨大,几乎将整个门口都堵住。 最后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张灵均这位屋主人身上,上下认真的打量着… 张灵均敏锐的感觉到,这位不速之客警察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中除了正常的审视之外,还若有若无的隐藏着一些不可触摸的难以言喻的兴奋。 好像是一种看见大敌落难之后的内外舒畅,大快人心。 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家伙?怎么完全不记得?与这会儿上门是否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张灵均?” 黑人警察问道,标准无比,没有任何口音的本地口音,与纯正的非裔外表之间天然的违和感在他身上却一点都没有出现,不知是天生的自然,还是经过艰苦磨练出来的技巧。 张灵均收束了发散的念头,点了点头道,“我是张灵均,这位警官,不知是有什么事?” 黑人警察冷冷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是南越警察,奠边省公安局,刑警大队第三组组长,警察编号6324…根据调查发现你与昨晚发生的一起命案有关…” “嗯…什么?” 张灵均闻言一时间有些愣住,“命案?你说命案?死人的那个命案?” 黑人警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张灵均终于明白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伸出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似乎要将脸上因为这剧烈的冲击又再次浮现的茫然无措给揉开,要将心里恍然间重新升起的属于梦境的不真实给挫去,谁一觉醒来,或者说被人从梦中叫醒,并劈头盖脸告知了这样的事情都要这样。 强行镇压着万花筒一般炸开的心绪,但说出的话依然是语无伦次,难以控制,“不是…您是不是搞错了?确定是有什么命案?昨晚?是不是找错人了?您确定找的是我…不是我…我这名字…” 黑人警察看着他,声音依然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任何起伏好似ai。 “‘张灵均’,男,28岁,秦人,4年前入境来越,现居住在奠边府,下城区,第五大道,维多利亚小区250号,2b,404,电话151…如果这是你的话,就没有找错人。” 第二章 恨意绵绵 “这是我,可那命案又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与这种事有关了?” 张灵均无论怎么想,也找不到自己与命案这种东西可能有的一点点牵扯。 虽然为了工作,他经常游走在灰地带,也没少做一些不合规的私活,但都有着分寸,最多只是擦边,罚点钱是够的,不至于命案这种事情沾上。 黑人警察黑着一张脸,眼神如刀子一般盯着他道,“昨晚第一大道的一个叫‘贞德村’的小区发生了一起恶性谋杀案,一名年轻女性惨遭遇害。 “在我们在对案件调查后发现,你在这段时间与被害者有着不正常接触与冲突,是凶案最大的嫌疑人。” 第一大道,‘贞德村小区’,年轻女性,最近双方有着直接接触与冲突… 这些具有极强指向的信息,结合记忆检索,瞬间便锁定了一个人。 “你是说刚说的死掉的人是阮星?” 张灵均一脸的难以置信。 看着对面黑人警察那没有任何的表情与变化,却给出了回答的脸,他不由而产生了一种比刚刚在睡觉中忽然被警察找上门来说牵扯到了凶杀案中还要更加荒诞的感觉。 阮星! 竟然是阮星死了! 怎么会是她死了? 张灵均怎么也想不通,要是别人也就算了,阮星他这段时间可是一直跟着,寸步不离。 而且昨天晚上他离开前还好好的,一点儿都没有可能要死的样子,还弄得自己灰头土脸,使得自己熬夜该怎么对付,这会儿一觉醒来人就死了。 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真是猝不及防! 黑人警察看着他的样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的问道:“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张灵均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复杂的,不受控制的情绪打断压下。 目前被警察堵住门的状况,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去回味生活中的人的猝不及防的离去所以衍生的伤感,缅怀某段记忆的消失与终结。 现在当务之急,更重要的是解释清楚他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我昨晚一直在家,就是在这房间里睡觉,关于这件事还是这会儿从您这里刚知道的,现在脑袋还是懵的。 “阮星怎么死了?又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被谁所杀?为何所杀?凶手又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概不知,一塌糊涂,别说头绪,我都不知该说什么…这么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了?” 说着记忆不受控制的浮现,然后不知怎么,一瞬间忽然就觉的阮星的模样从清晰变得泛黄陌生了起来。 不由而感情流露,面容戚戚… “睡觉?你说你在睡觉?” 黑人警察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变化,但是语气比之前忽然低沉了许多,仿佛火山一般,在压抑着某种剧烈情绪,让人不由而压抑。 “有着明确的证据表示,你在昨天晚上偷偷的跟踪着阮星,想要欲行不轨,并被当场抓住,你说你在睡觉,这是梦游干的吗?老实交代,是不是因此报复,并且因此怀恨在心杀了她?” 张灵均忙解释:“不是…这是个误会…我当时并没有想要图谋不轨。” 黑人警察冷笑着:“你不是说在睡觉,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图谋不轨了?” 张灵均伸出手指,“首先,我说了当时没有图谋不轨,当时是一个误会,另外我之前回答我昨晚在睡觉,是因为我以为你刚问我昨晚在干什么?是在问被害人阮星死的时候我在干什么?现在正在查案,这么想着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昨晚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 “我回答是在睡觉,因为昨天晚上我与她因为那次误会…冲突之后,我就回家睡觉了,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现在听你所说她昨晚死了,那么我自然回答在她死的时候我一直在家里,在这个房间里睡觉。” 黑人警察冷哼了一声,“就不说这谁能够证明,你说昨天晚上的图谋不轨是误会,可根据我的调查,除了昨晚,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你一直都在偷偷的跟踪阮星,这难道也是误会?” “这确实还是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到局里解释…” 黑人警察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去,张灵均忙伸手作挡,“您不要着急,您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说着便转过头看向一旁正敞开的绿色铁皮门,破旧充满着黑色破损痕迹的绿漆表面,喷着方正的红色大字——“灵均国际侦探事务所”。 国际侦探,重要的是国际。 “你是想说自己是外国人?” 黑人警察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之前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之下,张灵均隐约感觉到的那一抹难言的恶意化为了明显的狰狞,癫狂。 那是一种生理上的厌恶,不知具体是从何而来,但仿佛根植于基因最深处,是在面对着某种不共戴天的敌人。 张灵均感觉那疯狂的情绪仿佛化为了实质,如同一把刀一般刺进了脑袋,又好像是一只只难以言喻的活的虫子在头颅中咬着,让人头痛欲裂。 好在这莫名的头疼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那一下就只剩下余韵,倒是没有让他直接失态。 他伸手按着额头,忍着难受,对面前的黑人警察解释道,“您误会了,什么外国人,我是想说我是一名国际侦探,重要的是侦探。 “不久前我接到了一份委托,委托人怀疑阮星小姐在与他的感情契约之中做出了某些不道德违约行为,让我对此进行调查,然后这才有你说的那些跟踪,她是我的任务目标…” 黑人警察微微平复了胸膛,死死的看着张灵均,好一会儿,这才道:“阮星并没有登记结婚,也没有听说与什么人有着恋爱,目前还是单身状态。” “这个…怎么说呢。” 张灵均顿了顿,等到呼吸将之前头痛所带来的难受全部带走,干咳了两声,脸上强作几丝不好直言之意,“我的委托人与阮星小姐之间的感情契约并不是指法律认证的婚姻关系,也不是有着社会共识承认的恋爱纠葛。 “而是并不被世俗所理解与承认的,有一定金钱在其中作用的,非正式且不道德的感情合约…你懂的。” 矜持的,克制的表情,标准的微笑,配合上这乱七八糟,东拐西绕的废话,让黑人警察本能的感觉到熟悉、亲切,他无障碍的翻译道:“你是说你的委托人包养了阮星,然后又怀疑她出轨,于是便找你这个侦探来调查…” 张灵均点了点头,“客户当时对我是这么说的,并且也拿出了证明两人之间关系的相关证据。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些都足以证明我之前的行为,我之前对于阮星小姐的调查并非是出于某种变态心理癖好,也不是怀有恶意。” 黑人警察追问,“那你们昨晚的争吵?那欲图不轨又是怎么回事?这又该怎么解释?” 张灵均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回答道:“这说来惭愧,那是因为我在调查的时候不小心被阮星小姐发现了踪迹,不得已用来脱身的手段。 “我因为是刚开展这个业务不久,相关技术还不是很熟练,而她又非常的警惕,或者说感知超乎寻常的敏锐,于是就出现了意外。 “因为这件事,我昨天晚上回来后一直睡不着,思索了大半晚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进行下去?毕竟被发现之后,接下来的调查难度便会大大提高,而最终的结果的准确率也会受到影响,甚至我都觉得这次任务可能就要失败了,可没想到早上就收到这么个消息…人生真是难预料…” 说着又是叹了一声,本来因为回忆而平叙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 “这些便是我与阮星小姐之间的全部因果了,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加害她,我们没有任何不可调节的矛盾,也没有什么利益纠缠,我也没什么心理疾病,这点我相信从我们两人之前的社会关系与活动踪迹也能查的出。” 黑人警察脸色微微一沉,隐约间可见有些失望,仿佛这个回答,这个结果并没有符合他的心意。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侦探的身份也并非是万能的挡箭牌。” 张灵均见此继续的道,“就算我们换一个思路想,从目前留下的这些线索来看,同样也不该是我杀了人。 “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侦探,也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了,人要真是我杀的,或者说要是我真的想杀了阮星,怎么会把这活做得现在这么的糙? “好像生怕别人找不到似的,留下这么一堆明显痕迹,又是跟踪又是吵架,在暴露之后把人杀了,然后杀完人什么都不管,回到自己的家大摇大摆的睡觉等着警察上门瓮中捉鳖,简直是侮辱人的智商。 “甚至别说是我,但凡看两本侦探小说都不至于会这样杀人,也都不会认为我会这样杀人。 “警官您觉得呢?” 第三章 王猴 黑人警察脸色明暗不定的变化着,深呼吸了两下,“也有可能是你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如此洗清自己的嫌疑。” 张灵均看着他礼貌的笑了笑,不是很认真的附和道,“您说的对。” 黑人警察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黑不见底,“你这是在嘲讽我吗?” 张灵均摆手,“没有,您误会了,我可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彰显自己的聪明,我只是想要赶快结束这个话题,进入到下一个流程。” 黑人警察不解:“什么流程?” 张灵均道:“我的嫌疑之所以被排除,最为核心的因素是因为我是被人雇佣调查阮星的,只是工具,这就意味着那位花钱雇佣我调查阮星的客户作为我这条逻辑上的源头变成新的嫌疑人,接下来需要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黑人警察看着张灵均,语气异常严肃的,一字一句的道:“你的嫌疑目前还并没有被排除,你刚所说的那些证明自己无罪的解释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现在还没有经过任何的验证,谁让你在这里调查了?” 张灵均点了点头,“您说的对…但假设啊…假设您想要顺着这条您起的思路继续往下查,需要那位客户的具体信息的话,我还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告知。 “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客户的具体信息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丝毫都不能透露,因为我们的工作很多时候都会涉及到客户的难以启齿的秘密…您懂的,要是嘴不严,名声就坏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找你做事,私人侦探吃的就是这碗饭。” 看着面前脸色愈加发黑的黑人警察,“我说这些并不是说打算借此要对这位客户的信息进行隐瞒。 “这次遭遇的是真正的命案,并非是道德问题,而是违反了道德底线的法律,所以这个问题的解决的优先等级,要高于我恪守自身职业道德与自身道德的行为。 “同时这件命案的发生可以说已然对我们社会的安全与稳定造成了严重影响,我作为社会中的一份子,事情的解决与否也关乎到我的利益。 “于情于理我都要老实交代。 “我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同时我也觉得大部分人都会对此理解,理解我如此选择的必然,不会因此对我的职业道德与操守作出怀疑。 “但是…我们也要承认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就有一些低级的人,他就不会体谅,这本身没什么,但这种行为可能会影响到一些其他人的选择。 “所以说,要是您需要这些信息而我又给了,如果因为这件事,今后有人拿话说事,必要的时候我需要警方能够给予相关的证明。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我虽然是愿意对这个问题毫无保留的交代,但不一定就能够解决问题,因为我对于这位客户相关信息了解的并不太多。毕竟做我们这行的生意,对于雇主并没有严格的实名认证,身份调查,而雇主一般上门也都有掩饰,可能结果不能满足你的需求,因此还希望你能够理解,这并非是我的故意隐瞒。” 说完看着黑人警察脸上挤出标准而又亲切的,带有些许歉意笑容。 但在黑人警察看来,那嘴角的弧度却仿佛仰起头来的嘲讽,谦卑的姿态更像是傲慢至极的故作俯视。 虚伪,奸诈,不怀好意,故作谦卑又傲慢之极。 真是… 真是令人恶心! 黑人警察沉默着,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松开,微微撇过头,将目光离开张灵均的脑袋,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几个字,“就说你知道的就行…” 张灵均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他略作思索,便将脑海里的与那位雇主有关记忆归纳整理,然后说道:“那位客户叫作‘王猴’,当然这是他自称,我并未对此进行过验证。 “我们最早是在网上认识的,具体的过程是我在一个本地老乡聊天群里面发的广告被他看到后,他私信联系的我,说是要调查一个人,就是阮星小姐的这件事。 “在当今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实在是常见,说出去都不值得别人浪费时间听,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但他却让我至今都印象深刻。 “首先他在找我之前便已经请人对阮星小姐调查过了,还不止一次,但都没什么发现,而当我问他那为什么要调查——因为他不是说调查阮星小姐是怀疑阮星小姐出轨吗,怀疑总是要有线索,有着蛛丝马迹才能怀疑,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凭直觉就怀疑,当我问他是因为什么怀疑,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从他的话里对于阮星小姐有着问题这件事却异常笃定,实在是奇怪。 “还有就是他在询问了我的业务能力之后,还没等进一步商谈,便直接将一笔相当于我一单收入的钱打了过来。 “要知道像我们这种没有一个准确而又严格的市场价格,有着很大浮动空间的生意,一般到谈钱的时候都非常的麻烦,不知要磨多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给钱的。 “而当我回答每一单的价格要根据工作内容浮动,有的活麻烦就会多收一些,简单就会少收一些后。 “他说:这只是红包,价钱什么的都好说,只要活干的够好。 “虽然我当时已经认为这家伙是有病,有着被背叛妄想症,但还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了,打算接下这单。 “我们当时是约定在第三大道的一个叫作‘四季’的咖啡厅里见面,正经生意都是需要面谈,签合同的。 “当时约的是上午10点,但我到的时候王猴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现实的样子是一个看着大概40岁左右,相貌有些不太常见,有些怪异的中年男人,实际年龄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简单的问候之后,我们便开始正式商谈,过程没什么可说的,很乏味,就是以前工作的重复,不同的是这次商谈很顺利,非常顺利。 “只用了一杯咖啡的时间我们就将一切全都谈妥,并签订了合同,快的让我有些意外。 “然后更加让我意外的事情来了,在签完合同后,他当时便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捆现金放在了我的面前,将之前约定的全部报酬一次给了我。 “我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这个人疯了,如果说之前红包还可以说是彰显实力,还有着一些正面的作用,这次给钱可以说是毫无道理。 第四章 钱味 “非但没有好处,对他而言,甚至还可以说是自找麻烦。 “平白将自己花钱买的保障丢了。 “我们这行,作为一种高级定制化服务行业,不同的委托,调查的麻烦程度不同,价格与付款方式也会不同。 “如我们侦探事务所,一般会先对雇主的委托进行一个判断,要是比较简单的,普通的案子,便先给一半的钱作为订金,完事再给另一半。 “如果是比较复杂麻烦的案子,则会先估计一下要多少钱,然后雇主先给总额的大约1\/3,接着根据工作的进度给接下来的经费,最后等到任务结束之后,再一手交结果,一手结清尾款。 “基本逻辑就是涉及金额越大,事情越麻烦,给钱就越是谨慎,合同的要求越是详细,需要遵守的东西就越多。 “这是为了生意能够可持续发展,能够保证双方的利益。 “对于我们而言,越麻烦的事当然需要更多的报酬,理所当然,对于雇主而言,愿意花更多的钱,肯定有着更迫切的需求,给了更多的钱,那么自然需要更为完善的保障,不能钱被坑了。 “这次的委托是出轨调查,按照我们的判断标准只能算是比较普通的单子,但因为委托人王猴对于这件事很是迫切,再加上他又不差钱很是慷慨,所以他给了我一个难以拒绝的价格。 “当然我也精心准备了合同,以此来对我的工作进行了规范与限制,也就是说花钱买了一个保障,有那么多钱吊着,不用说我也会更加的用心,买一个更加用心的服务,这没毛病。 “可谈完签合同之后他却直接就把钱给付了,这等于说就是,花了那么多钱之后,转过头就把自己花了这么多钱买回来的保障扔了,扔掉了我们之前所谈的一切逻辑,这不是有病吗? “简直是毫无道理。 “我当时甚至有些不由自主的乱想,他如此是否是为了接下来不必再与我联系,避免交流。 “当然就那么一想,转念就将之否决了,只是调查情妇出轨,又不是什么大事,社会道德连谴责都不会,实在是没有必要弄得像是犯罪一样。 “对于我而言,接下来更重要的还是完成任务做好调查。 “我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不觉得他是被背叛妄想症,没人特意会拿钱,拿那么多钱来开这么一个无聊玩笑。 “签订好了合同之后,我们又礼貌性的聊了一会儿没用的东西,然后我便离开了,这是我们唯一一次见面,从那之后我们的联系就一直在网上,其实也不能说是联系,就是我按照时间以及调查的进度将调查结果发给他。 “然后一直到今天,忽闻噩耗…” 说完张灵均又补充道:“关于我说的这些东西的证据,我们之前在网上的聊天记录现在应该还能够找得到,还有他的账号与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等会儿都可以拿给你,另外,那一间我们面谈的四季咖啡店的账单应该还保有着我们当时的消费记录。 “嗯…还有我那天在银行的存款账单,也可以与那些钱对上,这些都可以为我的话的真实性提供支持。” 黑人警察皱着眉头,“按照你所讲的这个故事,以王猴暴露出来的信息,我们很轻易的就能将他找到。 “不管是你们认识的聊天群、私聊的虚拟账号,还是你向他汇报任务进度的相关邮箱地址,都是很好的线索,你为什么会说担心找不到?” 张灵均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没那么简单,当时我们聊天用的聊天工具以及之后我向王猴汇报任务进度的电子邮箱,都在境外,都有着天然的防追踪的条件,再加上王猴的经济状况所代表的可撬动资源。 “除非他没有问题,否则只要有心,以我浅薄的信息学与刑侦学知识来看,是不太可能能够将他找到。 “当然这只是我的判断,你们官方或者可以通过什么技术手段能够达成目的也说不定,亦或者王猴并没有做什么隐藏,可以试一试。” 黑人警察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账号之外,你们不是有过一次线上转账,这个就算是外国,也依然要经过银行账户。” 张灵均道,“用的加密货币。” “还真是够谨慎的…” 黑人警察说着,转念一想,心里不由而又生出了疑惑,“可要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在之后付款不用加密货币来支付?为什么又要用现金?” 加密货币支付可要比现金方便多了,至少不需要提前特意去准备。 虽然越南因为移动支付没有完全普及,平时还是用现金交易,但尾款又不是几十几百,随手就能掏,那么多现金,首富也需要提前准备。 正常人是不会随身带大数额的现金出门的,不安全,又不方便。 如果是为了保密,全部通过加密货币也要比现金更加的安全。 实在没有理由多此一举。 张灵均道:“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后结合结果来看,怀疑他拿出现金可能是为了给予我更大的心理冲击,想要将我给直接镇住了。 “因为我现在都忘不了当时见到那么多钱的心情。” 一大堆现金和个人账户上的数字对于一个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单纯的数字在经过了网络炫富时代以及众多电影磨练的今天,会让人忘了或者说忽略那是多少钱。 而真实的一堆现金,一大块,能给人…给穷人难以想象的震撼。 黑人警察不置可否,“也就是说直接确定身份行不通的了,那就只能通过样貌来搜索了。你不是与王猴面谈过?见过他真正的样子,现在应该还没有忘记,这总不该是假的?” 张灵均道,“样子当然没有忘,但那个人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毕竟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也不认识,不能说见到的人就是真正的‘王猴’,他要是有心,完全可以雇一个人伪装成自己。” 黑人警察闻言摇了摇头,“要是如此,那他就完全没有必要与你在现实中见面了,你们之所以在现实见面就是为了谈合同的细节,而在你的故事中他根本就没管合同,直接就把钱都给你了,完全可以就不必见面。” 张灵均笑道:“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他之所以选择在现实见面,可能就是为了将现金放在我的面前,将我震住,从而能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逻辑上没有问题,是通的。” 黑人警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就这么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儿。 然后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张灵均,脸上微不可见的勾勒出一抹弧度,“要按照你这个逻辑,那个‘人’确实是不知真假,但是我们知道有一点没法作假,不可能是假,钱不会是假的,他给你的钱不会是假的。” 张灵均当即便摇了摇头:“你说那些现金?那些钱完全可以让雇佣的人转交,只要钱出现在目标的面前就行了,这不能说明什么。” “不…” 黑人警察抬起了一根手指,“我说的钱不是这个钱,而是这个钱所代表的,我是说他这个人是个有钱人。 “他什么都没说就给了你一个大红包,随随便便就和你签了一个远超市价的合同,然后不看合同就把钱全都给了,意味着这个人不差钱,甚至不差权,有着实力。 “有人说穷人身上有穷味,其实有钱人身上也有钱味…” 第五章 不对 张灵均脸上当即便僵住,脸色变化不定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个‘王猴’身上确实有着钱味… “他当时身上的穿着打扮…衣服的质感,恰到好处完全贴合身材的裁剪,看似普通其实不常见,市面上很难找到的高级色彩,恰到好处的搭配,精细的做工细节,将其原本那有些怪异可憎的样貌都衬托出了几分特别的气质,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其中所堆砌的成本。 “还有他开的车——那天在签完合同之后,本来我是先走的,但因为一个意外,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然后瞥见他拿出奔驰钥匙去往停车场。 “另外从他说话的语气,以及一些下意识的习惯,那种颐气指使,能够感觉到他似乎是一个经常被别人附和凑拥着的,拥有着一定权力的大人物…” 黑人警察伸手自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与一支铅笔,正常人巴掌大的纸笔在他手中仿佛小一号似的,一手托着本子,一手提着笔,认真的看着张灵均,“你现在可以说了,那个‘王猴’具体是个样子?” 张灵均不确定的道:“你这是?” 黑人警察抬了抬手中的纸笔,语气有些嘲讽,“明摆着对王猴进行画像啊,你看不懂吗?” 张灵均这回是真有些吃惊,“你还是一个画像师?” 所谓画像师,就是电影电视中的那种根据证人目击者的记忆对犯罪分子进行画像的人,张灵均没想到面前这个家伙还有着这般精巧手艺。 黑人警察反问:“不像吗?还是说我不能掌握这一项技能?” 张灵均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别废话快开始。” 张灵均点了点头:“要说王猴的长相,可以说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十分的鲜明而有特色,这也是我对他印象深刻的一个因素。 “他的颌骨有着严重的向前凸出,颌面骨多皮肉少,扯的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缝,鼻子塌陷,几乎难看见鼻梁山根,鼻孔因此没有支撑,微微的往外翻着,让凸出的嘴巴显得愈发圆润。 “凸起的嘴巴因为皮肤被绷紧而光滑,但是却让额头眼角自然堆砌出细微的褶皱,与可能存在的皱纹混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年龄。 “他的眼眶深陷,眼睛小而圆,眼睛黑多于白,好像是两个不见底的黑洞,脸上戴着一副黑框圆形镜片的眼镜,不知是真的近视,还是为了掩饰真实的样貌,眼镜破坏了原本呈三角状的脸部结构,还使得整个人粗一看有些滑稽、可爱的感觉,但偶然间却能够感觉到那眉眼间不时流转着的狡诈与残忍。 “对…就是你画的这样…然后耳朵轮廓还要再薄一点…他看着很是瘦小,先天的营养不良使得他的身高远远达不到正常成年男人的平均水平,再加上可能患有某些脊椎疾病,腰有些不正常的弯着,使得整个人显得更加的矮小,手臂却奇长无比,一长一短越过膝盖。 “不…不是这种病态的纤弱,虽然他看着很是瘦小,但还是有着肌肉的,从那停不下的动作暴露出来的定制的衣服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手腕,能够看出有着刻苦锻炼的痕迹…” 铅笔在语言描述的指引下在纸上沙沙的作响,随着一道道铅粉铺就的弧线的快速勾勒,很快一个与张灵均记忆差不多的,好像是一只站起来的怪异猴子,又仿佛是弯起腰的有些奇特的人的素描画像便出现在了纸上。 也不知是黑人警察的画技太高,还是画画这个行为将其特质完全提取出并且进行了放大。 这张画像看着甚至比记忆中的真人还有更多有一种剥离了本相的,邪恶的气质,狡诈残忍的目光仿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四周,随时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张灵均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寒意与恐惧好像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就是这个人…” 黑人警察最终在画像角落的空白处写下“王猴”这个名字完成收笔。 “凭着这比较特殊、明显的外表,再加上有钱,拥有着较高的社会地位,所代表的稀少,这家伙应该不难找到…” 正说着不知怎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正将笔记本与比往回收的动作忽然僵住,定在半空。 张灵均一旁问,“怎么了?” 黑人警察皱起眉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不太对。” “不对?什么不对?” 黑人警察迟疑的道:“感觉这案子的发展过程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怎么不知不觉就变成抓‘王猴’了。” 张灵均理所当然的道:“因为王猴被确定为这起案件目前的最大嫌疑人,破案当然要找他,这没什么问题啊,这就是你觉得不对的地方?” “可他是怎么变成嫌疑人的?” 黑人警察说着,目光不自觉的锁定在了张灵均的身上,眼神中有些怀疑,“我发现你刚才对于整件事从头到尾的所有描述,有一种将一切嫌疑往王猴身上引导的意思。” “不是…” 张灵均一脸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看着他,“我说…您是在什么地方,通过什么神奇的想法得出这种结论的? “什么叫我引导的?从今天早上您敲门开始,我就一直毫无保留的在配合您,一问一答,一字一句,按照您的提问要求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 “整个调查过程都是您占据着绝对主导,我引导?我就算想,也没有办法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黑人警察想着好像确实如此,不由得脸上满脸尴尬,伸了伸手…但马上便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张灵均的目光变得愈发谨慎,“不,不对,主动不是主导。刚才的调查确实是我在问,但这只能说明我占据着主动,并没有不能说整个过程都是我在主导。 “因为除了询问,最终的结果还必须依靠你给出的信息来进行推理,你也可以是那个主导者。 “比如王猴这个代替你的心嫌疑人就是你说出来的,而在接下来理所当然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你这个知情者对他进行了这么的介绍… “一个自称被被害者阮星出轨,没有任何理由便怀疑,已经调查了多次无果,依然偏执的不惜以重金调查,同时又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使用境外的邮箱地址交流,使用数字货币与大额现金支付的,有钱有权的人…或者神经病。这就是你所说的,你是什么都没有明说,但是却直接在他的脸上写了凶手两个字。” 说罢看着张灵均满是警惕。 第六章 外国人 张灵均满是无语,整个人仿佛就要绷不住了,“我说…你猜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之所以好像是我在说王猴有问题,是因为他真的有问题? “就好像一个人说一张桌子是一张桌子,说一个傻子是一个傻子那样,这怎么也不能,不该说他居心叵测? “咱们归根结底,你这会儿之所以来找我,就是因为我之前跟踪过阮星,所以有着嫌疑,而我之所以跟踪阮星就是因为王猴雇佣,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哪怕我什么话都不说,就单凭这一点,难道你就不会怀疑,不会想着寻找调查王猴吗?” 黑人警察摇头,“我并不是说王猴没有问题,问题也并不在这里。 “而是你刚刚通过某种…通过某种话术技巧,将王侯可能存在的问题与你自身的清白联系起来,最终达成了对他定罪的同时将自己撇的干净的结果。 “照你的说法,你在这件事中简直一点毛病都没有?” 张灵均不由得气急而笑,“你说什么?什么叫我简直一点毛病都没有?我在这件事中没有一点问题还成了问题了,在你看来我就不能真的没有问题,我就不能是清白的?” 黑人警察忙摆手,“我没这么想…” “但是你这么的说了。” 张灵均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也发现了,其实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你这次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查案的,而是带着答案来的确定的。 “来之前就预设好了立场,先假设我不是好人,然后发现结果与事实不符,于是心里就不满意了,就觉得不对了,然后下意识的就想要改变事实。 “于是就开始捕风捉影,幻想我是反派,又是这手段,又是那心计,想尽一切办法洗脱自己,是?” 黑人警察指着张灵均,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污蔑,“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诽谤我啊。” 张灵均看着他笑道:“那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觉的我在这件事情中没有一点问题就不正常?什么叫简直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就不能觉得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要对我有这种偏见?” “我…” “是因为我是外国人?” 张灵均不怀好意的笑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种邪恶的家伙,虽然我还不认识他,但肯定邪恶,这种邪恶的家伙与命案牵扯到一起肯定是有问题。 “他嚣张了那么久,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嚣张,又是为什么嚣张,但他嚣张了那么久,肯定不能放过他,或者怎么说也要治一治他。” 黑人警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剧烈的呼吸着,黝黑的脸蛋憋得有些暗红,“你这是污蔑,是恶意揣测,是…是牵强附会…我什么时候说过因为你是外国人所以就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过因为自己的心情要治你了?” “那你说,你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承认…是…我刚的话中,我刚的表达是有些许不该有的情绪。但这是因为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歧视你?不,是因为我见过太多,作为一名警察,我见过太多你们这些外国人犯下的恶行,我们给予了最大的善意,但是你们去仗着被优待,在我们国家肆意妄为,肆意的践踏着良知,谁见到了这些,遭遇了这些,都要有情绪。 “我也是一个人,一个人有着情绪是正常的,如果看见什么都是冷漠的,都是理智的,都是非常冷静的计较着每一份得失,这样的人才是疯子,有情绪没什么,重要的是能够不被情绪所干扰,能够依法办事。 “我敢肯定我做到了,我对自己的职业是忠诚的,绝对没有也不会因为其它情绪而对任何事情进行构陷,否则又何必这会这么多口舌。” 黑人警察握着拳头,身上的肌肉随着粗重的呼吸蠕动跳动着,充满着血丝的眼睛盯着张灵均。 “倒是你,只不过看见有人话里有着情绪了,然后你就好像抓到了什么,就觉得他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了,看见有人骂了别人一句,你就觉得这个人要杀人了,就直接联想到就觉得这个人定了性了,三言两语就认清了一个人了,你确实是真的坏,就和刚才玩弄那些手段一样,这又是证明。” 张灵均一点没有被那强大的压迫影响到,看着面前的黑人警察,他平静的摇了摇头。 “自认为没有受到情绪干扰,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偏执,一种自我催眠洗脑,我就是对的。 “确实,每个人都有着情绪,同时也没有人,也不可能会有人可以不受情绪干扰,你说我误解你,可你又何尝没有因为身为警察,见到的都是犯罪,于是便产生了外国人大多如此的想法,同时便被相应情绪所干扰。 “就好像是一个医生,一天见到的病人比正常人多就觉得世界上都是病人,然后便有了莫名其妙的恐惧。 “不要这样… “外国人,本国人没什么区别。 “都是人,有正常人,也有着不正常的人,有不学无术的人,也有着有学识的人,有带来麻烦的人,也有着带来交流与技术人,有占便宜的人,也有着投资的人,要理智的对待…” 黑人警察提高了声音与怒火,大声道,“可问题是来我们这的绝大多数都是垃圾,对于那些优秀的好的人才我当然是欢迎的,但是这些人是寥寥无几,你们只会限制这些人材,只会进行技术封锁,只想将那些垃圾放到这边来。” 张灵均看着他,“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楼房……嗯…这垃圾楼房确实是垃圾,但外面远处的那些摩天大楼,那些高速公路,那些汽车,那些飞机铁路,你用的手机,这些高科技所需要的技术,你觉得这都是哪里来的…” 黑人警察仿佛压抑心头许久的事情终于爆发而出,“这些不过只是因为你们为了解决自己的金融危机,为了消化自己的产品,为了避免失业,同时通过成熟产品的倾销收割我们的财富,并掐灭我们自己技术发展的手段。 “最早你们仗着一时侥幸而来的先走一步,开启了工业,又通过在全世界的烧杀掳掠,等一系列野蛮而恶臭的事情,获得了原始的积累。 “接着因为体质问题,因为金融危机,那一套玩不下去了,于是便换了一个名头,打着自由的旗号,想要仗着自己先一步的优势,想要让我们当一辈子牛马,换了一种温和的方式来进行殖民与剥削,本质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张灵均愣了愣,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有一种感受到了记忆中故乡的气味的感觉,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黑人警察说的目眦欲裂。 但他却从其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此前黑人警察从他的话中所体会出来的面对与生俱来的生活环境所带来的舒适。 第七章 大秦的错 “嗯…” 正感慨着,忽然感觉好像一只虫子狰狞的咬在了脑髓上,剧烈的痛苦没有丝毫延迟的在大脑理瞬间爆炸,之前的那一阵头痛再次出现。 怎么又来了? 张灵均脸色苍白的扶着额头。 这头疼是老毛病了,大概几年前他忽然就有了这头疼的毛病,但去医院检查,怎么也检查不出来。 之前还好只是偶尔疼一下,虽然难受,但也能够不影响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头疼是越来越频繁了,就这么一会儿都已经两次,真让人担心… 随着头疼的余韵消散,张灵均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胡思乱想那些多余的东西。 看着黑人警察,张灵均道:“殖民烧杀抢掠,你对外国的印象就只有这个吗? “全世界一共有100多个国家,除了本国全都是外国,加起来一共有几十亿的人,你这就给人定了性了,你还说我看见一个人骂人,就觉得人是罪犯,你这比我可恐怖多了。 “你这套说辞,在我的印象中一般是用来针对外国人中的某一部分群体的话术。 “我是秦人,你要了解历史应该就知道,我们从来都是被抢的,被揍的,去哪里殖民烧杀抢掠?” 黑人警察恨恨的看着他:“你们没有侵略过别人?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在篡改历史啊,几千年来对我们的不断蚕食,侵略,难以计数的没有办法因此安息的亡魂都是假的吗?” 张灵均一滞,“你是说古代啊,那会儿咱们确实是有一些来往,但那会儿你祖先应该还在非洲…” “你说什么…” 黑人警察就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要害,之前脸上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瞬间打破,满脸狰狞的看着张灵均,好像是要将他给吃了似的。 “抱歉…抱歉…” 黑人警察盯着他,“我告诉你,我们南越人从来不把血统肤色这种东西当做种族根基,而是以精神的归属,以超越了物质的伟大信仰,以这种信仰所带来的价值观,来作为自身的根基。 “不管过去、现在、未来,只要有人认可灵魂最终皈依那位掌握一切真理的伟大存在,那便是我们的同胞,便是我们的一份子。 “同时他们的荣耀、困苦,便与我们所息息相关。” 他所说的伟大存在是一个被称为“樛”的,被认为是南越民族根源的神灵。 但张灵均知道,实际上,这位神灵流行的时间并不算长,祂的出处源于一个在南越国某片山区所居住的少数民族之中口口流传的一个原始神话故事。 很能够如此广为人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祂被南越当权者作为团结国内所有人,塑造共同的价值观与认知的一个工具,进行了大力的推广。 黑人警察继续道:“就算不说古代,几十年前你们也了入侵我们,打断了我们统一中南半岛的过程,使得中南人民伟大复兴被搁置。 “现在竟然还想要掩盖这方面的真相,迟早有一天全世界人民会认识到你们这种伪善的本质。” 张灵均叹了一声,想了想,然后又问道,“那就不说我们,不说大秦,其它国家,比如说‘大韩帝国’,他们总没有对你们烧杀抢掠?” 黑人警察道:“以前是没有,但是他们现在正通过技术手段,通过工业产品剥削抢劫我们的财富,同样的,你们也正在做这样的事情。” 张灵均点头,“那澳大利亚…” 黑人警察道:“澳洲人是阿麦瑞卡的帮凶,恶犬,你们也是…” 张灵均闻言立刻认真了起来:“不是…之前就算了,这话你就说的太过分了,这两年我们可是斗的很厉害,怎么算这你都不该把我们算上…” 黑人警察鄙夷的看着他:“你们现在是发达了,但别忘了是怎么发达的,你们的现代文化,经济制度,科学技术,哪一样不是传承自西方,你们早就已经变成了昂撒的形状了,可以说你们就是昂撒最大的继承者。 “现在争斗不过只是表面,就好像100多年前‘带英’与‘阿麦瑞卡’那样,本质不过是你们帝国主义自己的内讧、内斗,谁输谁赢最终都是换一个人,你们的基因,文化,经济学,都将依然继续的遗传下去。” 张灵均道:“你要这么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没有被污染过的国家了?” 黑人警察挺起胸膛,“有,那就是我们,这个世界上唯有我们,通过自己的艰苦努力逐渐崛起,并保持了自己独特的文化信仰,没被同化。 “还有印度算半个,但是精神血统不够纯正,只有我们崛起,将来也必然崛起,才能够真正的为世界带来改变,成为有史以来的奇迹。” 张灵均道:“我记得你刚还说,受到技术上的剥削,欢迎技术人员,也就是说外面先进且一脉相承。” 黑人警察道:“所谓技术,这些都是宇宙客观规律的运用与发现,它迟早会诞生的,哪怕没有你们,我们也会将一切创造出来,你们只是先走了一步,恰巧取得的领先地位。 “所谓的技术转移不过是我们对于未来的提前置换,而且我们是冒着身体受到伤害的风险进入血汗工厂,通过这些代价公平的交换来的。” 张灵均顿了顿,“那工业这个命怎么那么久都没有自然生出来。” “你还有脸说这。” 黑人警察带着恨意与万分可惜道,“要不是你们的侵略,我们早就孕育出科学,开启工业革命了。” 说着便陷入到了一种缅怀与回忆之中,“我们是有这个基因的,首先从文化上,中南半岛作为两大文明,印度文明与华夏文明的夹缝,不同思想在这里碰撞,提供了繁荣的火种,得天独厚,比起欧洲更是一个文化上的沃土,有着文艺复兴的基础。 “商业上,复杂的人种与国家产生的商业环境,又是印度洋通往东亚的关键位置,哪怕现在依然是全世界最为繁忙的航道,只要工业起来了,实现内外双循环不是问题。 “农业上,我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大米产地之一,再加上各种水果,保证了人口繁荣,工业上,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橡胶产地之一,地下资源丰富拥有石油还有各种矿产。 “可以说就差一颗火星… “可惜文明在最脆弱的时候,遭受到了你们的侵略,以至于被那帮欧洲的昂撒超过抢了先,错失天机。” 张灵均看着他,道:“那又还引进什么技术?什么技术人员?平白无故的受到别人侵略?” 黑人警察立刻警惕的看着他:“又想要封锁我们是吗?想要将我们隔绝于世界?我们自信却不自大,科学进步需要很多天才,外国也是有着天才。 “那些高素质的技术人员,如果愿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愿意接受我们的信仰,那当然就是我们自己人,就像我,黑色的外表黄色的心。” 张灵均点了点头,道:“我差不多有一些把握到你的逻辑了。 “在你看来,南越作为特殊无比的一个存在,拥有着一切,或者说本来应该拥有着一切,无论科学还是技术什么的,一切的荣耀与美好都本应归它所有,之所以现实没有,是因为异端。 “异端就是或者是在过去,或者是在现在,或者是在将来的某一刻可能会迫害南越,侵占越南利益的存在。 “或者是与这样的存在纠葛甚深,是其帮凶、恶犬的存在。 “而在异端中,又以大秦是为最,过去、现在、未来一直侵害着南越利益,是最大的敌人。 “在你看来,南越国发生的一切问题,一切的矛盾,一切的痛苦,都是以大秦为首的异端集团所造成。 “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先将之解决,只有将之解决才能够解决问题。 “当然,出于怜悯以及团结大多数人的想法,你们并不认为所有的异端全是坏人,那些优秀的,聪明的,善良的,掌握着顶尖技术的人员能够弃恶从善,你也是愿意给予一个机会的。 第八章 来客 “我想知道,如果是一个大秦的高级技术人员,你愿不愿意给予一个机会?给予他一个弃恶从善的机会。” 黑人警察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你又想要说什么?” 张灵均脸上挤出了笑容:“我其实也是世界顶级大学毕业,应该也算是够资格的,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也想进步。” 黑人警察皱起眉头,看着张灵均,语气低沉的道:“绕了一大圈子,你还是觉得我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怀疑你。 “还是在玩弄这种手段,表面上装作承受不了迫害而屈服的弱小者,实际上是将自己的问题与自己虚构设计出来的我的迫害人的立场联系在一起,想要通过人们朴素价值中的强与弱之间的政治正确证明我的错,从而掩盖自己的问题,我说你就不能老实一点。” 张灵均无奈:“你在说些什么?我掩盖什么问题?这案子我们之前还说的不够清楚吗?傻子都能够看出来整个案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你要纠缠什么?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抓了?” 黑人警察正色道:“我都说了,我不会因为身份而对任何人有任何偏见,我只是要你配合调查。” “什么调查?我想我将一切都已经交代的非常清楚了,能够配合的我刚都配合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了,还要我怎么配合?” 张灵均看着他,认真的,直接的道,“警官,我们也别玩什么虚的,就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通过这种不讲理的低级手段来对我施加压力,最终达成让我崩溃的目的,从而认罪吗?” 黑人警察道:“你不要胡搅蛮缠,我只是依法办事,只要你老实交代…” 张灵均转身就要走,但却被黑人警察一把抓住胳膊,下意识的胳膊用力便要挣脱,但却纹丝不动,好像铁箍似的,抓又不抓,放又不放… “那这又是依的哪一门子法?警官,你不管要做什么,至少要先找大使馆告诉一声,或者通知一下教会,通知一下我的朋友。” 黑人警察厉声道:“你在拿自己的外国人身份威胁我?” 张灵均毫不畏惧的看着他,“警官,我不过只是说了一下流程,这也叫威胁,难道你的心里这个案子的走向要受到我的身份的影响?” 黑人警察抿着嘴,盯着张灵均,随着粗重着呼吸,身上那虬结的肌肉微微蠕动着,仿佛随时要将其中所蕴藏的力量爆发出。 张灵均被紧紧抓住的手腕上被压出了指痕,因为血液流通被阻断,手掌有些发涨。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黑人警察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强烈的语气使得其本来那标准无比的南越语都出现了些许非洲味道,“我可不是那些怀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自卑与爆发户心态,拼命的向外人证明自己的士大夫,不吃外宾那一套。” “您不要激动。” 张灵均脸上挂着愈发自然和善的微笑,“我从头到尾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特殊,有什么了不起。 “问题是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我的身份特殊,可以被另外的对待?拥有着某种原罪或者说拥有着某种特权? “我实在是搞不懂,更搞不懂的是,你觉得外国人都是异端,但是在现实中,可恶的异端们,或者说是那些坏的异端们,却享受着特别的待遇,超出国民的待遇,甚至是偷偷的利用着南越给予的优待,肆意妄为,犯下了无数罪行,你对此感到异常愤怒。 “然后你觉得这是我的错。” 黑人警察抿着厚嘴唇沉默不语,隐约可以看见那黝黑的脸上憋得有些发红,但是手上依然不放。 张灵均继续道:“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想着查案,而是想要借此机会完成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清除掉那些多余的异端,还南越一个干净。 “但这好像还不到时候?至少你得先等社会舆论弥漫极端仇恨的情绪,然后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所有的南越的人,达成了越南这个国家的一切灾难与不幸都与我这样的异端有关的共识,同时国民工业开始朝着军工倾斜,将所有人都绑到战车上。 “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地将着理想实现,否则只会自找麻烦。 “或许你可以主动的将社会往这个方向推动,当然这样一个警察的身份是远远不够的。 “第1步你应该先竞选…你应该走上街头站在十字路口,所有路过的人,所有心怀愤怒的人说道…” 说着语气拿捏出了几分荒腔走板的朗诵腔调,充满着无边的恶意。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南越人的土地上!站在奠边,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 “我的身后是胡志明的雕像!他是全世界公认的自由斗士!他是全世界的光荣!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 “只要那些国外人还……嗯…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不能参选,还有聚众在这个地方是犯法的。” 砰的一声巨响,砂锅般大小的黑色铁拳一拳砸在了旁边的铁门上,打断了那声情并茂的演讲。 黑人警察眼神逐渐危险。 张灵均不卑不亢。 气氛瞬间凝固。 两人沉默着,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时,只听楼道的最底层忽然传上来了一道好像破锣摔打一般的关门声,打破了二人间的剑拔弩张。 紧接着便有脚步声顺着回音筒一般的楼道重重叠叠远远的传来,并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 有人在上楼。 下意识的朝着一旁楼道看去。 脏兮兮的,随意丢着的带有油渍的纸巾,嚼过的甘蔗皮,烧的两端发黑的竹签的黑色水泥楼道没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位老白人警察。 自然卷曲的金色头发,高鼻梁,深眉骨,与黑人警察相比截然相反的惨白肤色,不知是否营养不良,还是先天的原因,身形有些异常消瘦。 军绿色与军装颜色性质都异常相像的警服穿在身上显得很宽大。 “约翰·詹姆斯。” 见此黑人警察一直紧绷着的脸不由得松开,露出一丝微笑。 并非是得见同僚所以欣喜,而是这位同僚正是这贞德区的警察,主要工作便是负责第五大道,也就是目前所在的这片地方的治安与巡逻。 “来的还真是时候,有着这位专门与这附近的人员打交道的地主帮忙,这个外国佬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只是他这会儿忽然过来是为什么,难道现场那边又有什么线索?” 黑人警察对这位就与自身不在一个区域就职的同僚之所以有着了解,可不是因为以前认识,而是这位同是这会儿阮星案的调查人员。 就见老白男警察起伏着因为爬楼而难以平息的胸膛,喘着粗气,一步步来到二人旁边,然后从口袋中掏出几张被叠在一起的纸,朝着黑人警察咧开满口的黄牙,“呼…警官,之前送检的样品的相关结果已经出来了。” “原来是检查结果!” 黑人警察接过东西,点了点头。 接着他并未直接查看内容,而是转头瞥了张灵均一眼,示意老白男警察,“这人你应该认识,这次阮星案的重要相关人员,可能知道一些线索,但是对于调查不是很配合,你看能不能帮忙给劝一劝。” 不是很配合那几个字说的很重。 说完便走向一旁,打开那几页纸看了起来,将地方留给两人… … 第九章 男人消费 “不是很配合?” 老约翰闻言满脸诧异,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张灵均,带着习惯的,自然的亲近,“他是在说你对于这起案件的协助调查不配合吗? “是不是搞错了?还是说你们有着什么误会?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可知道你的人品、教养向来是没得说的,对于这种凶案没有任何隐瞒的道理。” 两人不光认识,关系还很好。 “我也不知道那位警察是怎么回事,从他早上敲门来找,我一直是问什么就说什么,可谁曾想,他仿佛是怀有什么恶意似的…” 张灵均脸上挤出苦笑,将刚的事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老约翰时而点头了然,时而皱眉不解,等到听完之后,脸色已然变得严肃无比。 “简直是胡闹!” 说罢他与张灵均解释,“不是说你,你做的很得体,不光对调查很配合,还提了不少中肯的建议。” 他转头撇了不远处看着检查结果的黑人警察一眼,“那家伙是发的什么莫名其妙的疯? “我代替他向你道歉,简直是太野蛮了,就和大猩…野蛮人一样。” 张灵均忙摆手,“不至于这样,这也不是你的事,不关你的事,你道的什么歉?” 老约翰说道:“话虽如此,但作为一个公民,作为一个执法者,让环境成这样也是有我的责任,唉…对了,你人没什么事儿?” 他的目光看向张灵均手腕上的淤青指痕,眉头又再一次的皱起,“还暴力执法,真的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了,当这是什么地方,真当是没有一点王法的非洲了吗?我帮你联系督查与外事部门,咱们直接走法律程序。” 张灵均伸手将正掏着手机的他拦住,活动了下手腕,“没什么大碍,看着严重,其实就是一些皮外伤,就当是磕了碰了,这冲突老实说与我最后冲动说的那几句气话刺激了他也有着关系,不能都怪别人。” 老白人警察制止他的话,认真的,郑重的道,“可别这么想,你刚对我的复述我可记得清楚,你最后说的那些话虽然可能是气话,但都是事实,现实确实如此,确实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丁点的夸张作假。 “他能够因为你说的话受到刺激,不受控制,正是说明了,他之所以如此发疯就是如你说的那样,因为你的外国人身份而针对你?不然他又急什么?” 张灵均思索着这逻辑。 老约翰叹了一声,“这也不能说是你倒霉,现在南越这种人越来越多了,被一代代调教成了傻子,灵魂已然不可直视,自己过惯了苦日子,扭曲成了自然,也见不得别人正常了。 “就好像是太监见不得男人。” 张灵均又感觉到头痛袭来,脑浆被莫名的力量搅动着,感觉头颅好像都要裂开了,真是越来越频繁了,是因为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这位老朋友,平时什么都好,关系也好,就是有时候有些偏激,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约翰继续道:“我本来以为这种人也就是那种现实中不得志的,没想到警察队伍里也混进来了,不过你放心,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是这样。” 张灵均咳了咳,“有你,我就放心了,对了,你怎么这会儿跑这里来了?我刚看你给他那东西好像是与着案子有关,你一个‘第五大道’的警察怎么管起了‘第一大道’的案子?” 老约翰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因为阮星的这案子牵连比较大,又比较复杂,上面很是重视,附近的警察很多都被抽调过去帮忙了。 “然后在调查中又发现你被牵扯了进来,我知道你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想着你作为外国人,可能应付这里的一些事情不是很成熟,你知道的南越这种地方还是比较封建,什么狗屁人际,各种肮脏恶臭的事情,你一个外国人可能不太适应。 “刚好我又负责这片区域,于是就申请过来看看,这会儿听你这么一说,来的果然正是时候。” “额…多谢…” 老约翰摆了摆手,“不说这…我还想问你怎么卷入这件事之中了,怎么现在还帮忙抓小三了? “我记得你这侦探事务所之前的业务不都是帮人寻找手机,自行车,身份证之类的东西。” 张灵均的这个灵均国际侦探事务所最开始的运作逻辑其实就是,借着自己的外宾身份,可以被倾斜更多的警察资源,便以此来帮普通人报案,加大其追回丢失的贵重物品,如同手机、自行车、电瓶车之类东西的几率。 有时也帮忙办事,跑手续。 具体的逻辑都是一样。 像抓小三,抓出轨这个业务是这段时间才扩展的。 张灵均笑了笑,“这不是前两天感冒在家里的时候,闲的没事儿在大秦老家那边的墙内网冲浪。 “然后在与人聊现如今的消费主义的时候,说起了那个有名的消费鄙视链,女人大于小孩,大于老人,大于狗大于男人。 “然后不知谁起了头,就聊起了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能够让男人这种鄙视链底端的存在主动去消费。 “在经过了一番举例,接着又删繁去简,归纳总结,最后一行人得出了最能让男人冲动的两个方向… “首先就是男女关系这种人类最为原始,同时最为根本的欲望,与此相关的一切消费。 “然后就是,男权社会所孕育而出的某种被男人自然所继承的,或者说腌制入味的,觉得自己理所应当拥有的‘权威’,这种‘权威’受到损失,以及需要维护的时候的消费。 “而这两个方向又有所关联。 “因为在长久以来男权社会的异化下,男女关系这种属于人类本能的欲望在当前的社会道德叙事中,男人占有更大的主动,以及主导与权威。 “哪怕这些年女权崛起,女性独立也没有对此产生较大的冲击。 “因此对于男人来说,如果在这方面的权威受到了打击,那么就会失去极大的尊严,在当前的社会舆论中,对于任何人都是击溃式的绝杀… “嗯,除了那些现有社会道德体系运行所产生的bug,遭受屈辱反而会得到异样而又扭曲刺激的存在…” 第十章 偏激 这个终极答案启发了张灵均,于是他便结合大陆那边曾经闹出来很大风波的一个软件——原谅宝,打算以此来调整自己的侦探所的业务。 他认为这是一个前景很广阔,利润很丰厚的市场,相比于丢自行车,丢手机,丢身份证,一个人显然会更愿意在这方面付钱。 一个手机,一个自行车,也就千八百块钱,甚至很多都用过不少年了,不值多少钱,很多人追回的欲望并不是多强,也不愿为此付出太多。 但无论是谁家要是被偷了,那可是会愿意付出很多,再没有比这更能冲动的消费了。 事实也证明确实如他所想,在经过技术引进与调整宣传之后,生意来的着实不少,收入比以前翻了一倍还多,同时也让他见识了不少道德沦丧的狗血之事,但随之他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原谅宝的作用原理是在各大那种非法网站资料库中搜索相应图片,不是所有的出轨都能查到。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拍小视频,同时也不是所有的小视频都能够流出。 如此一些怀疑出轨,甚至发现了痕迹,但没有证据的相关客户的生意就没有办法做。 而在他的潜在客户群之中,这些反而是相对而言更加优质的,也就是更有可能愿意花钱的客户。 于是张灵均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开展了定制化的人工侦探服务这项业务,就是主动出击帮人抓小三。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老约翰闻言,看着张灵均感慨道:“果然还是你们这些受到文明之光照耀的外邦人的脑子灵活,有着创新,能够发明一些新东西。 “也能将没有那些价值的东西化腐朽为神奇,重新赋予价值。 “不像南越人,思维僵化,小聪明不断,只有别人将东西拿出来了,才会宣称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张灵均的脸色从原本说笑的自然瞬间僵住:“什么叫外国人要更加的聪明?不是…你这话已经算是歧视与偏见了,实在是不应该。 “所谓外国人,本国人,不过是住在不同区域的人被强行划分。 “最大的差异就是因为环境而肤色不同,语言文化不同,其它连生殖隔离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参差。 “我从来都不觉得人与人之间会因为出生地不同而被变得不同,千万不要抱有这种想法。” 老约翰道:“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各种科学,各种定理,各种发明,全部都是外国人,我们总不能为了政治正确不讲道理了…” 张灵均皱着眉头道:“什么事实,无非是因为不同的地区在现代化,工业化这条唯一的人类社会发展之路上的进程有着不同。 “有的区域现代工业化起步早,所以就走在了前面,而有的区域起步晚,因此就走在了后面。 “如此便造成了不同的国家地区,在某种程度上,好像处于同一个运行轨迹的不同节点上。 “然后空间上的两者相遇,就好像时间折叠了。 “你作为后发地区的南越人,在精神上遭受到了一种仿佛未来之于过去的穿越般的打击。 “抬头一看,不管是科学领域还是文化艺术领域,各种定理,各种应用科技,发明,各种吃的,玩的,全都是人家玩剩下的,然后一想人家真聪明,我们这个地区的人都是废物。” 老约翰闻言思索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不同的国家就好像是行驶在一条名叫现代发展的时间河上的一艘艘船。 “发达与落后其实就是这条河的前后位置之分,前者经历的风浪,或是顺风,或是暗流,亦或者是颠簸,后者必然也会再次经历。 “科技也好,流行的东西也好,文化也好,甚至认知也都是如此。 “如此前面船行驶的经验,便能够成为后面船航行的参考答案,可以让之更快更稳的加速前行。 “同时对于控制着后面船的人而言,只要想更快更稳的前行,或者坐在更安稳、更舒服的位置,必然要参考前面答案,反之只要参考答案,参考答案的人便控制着船前行。 “就如同那些目前存在于各行各业的领军者。” 张灵均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将发达地区,或者说先发地区的某些习以为常的东西,复制到落后的地区,就是又一次的难以想象的创新,而且还是已经用事实筛选过了的,已经证明成功了的创新。 “对于后发地区而言,复制粘贴便是最为方便且正确的事情。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最前面的人要承担一切成本,每前进一点都要更加的艰难,都面临着更大的投入,更大的代价,所以为了奖励与保护设计了专利体系,这又是另一个话了。 “就说我和南越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相比,并没有更加聪明,也没有更加强壮,唯一可以称得上的的优势就是我懂得外语,接触的信息面广,同时有着外国的生活经历,对于那些先进地区足够了解,也就是知道前面船怎么走。 “因此不是我们不同国家的人有着什么根本不同,恰恰相反是因为我们太一样了,全世界都t一样。” 老约翰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非常满意的看着张灵均,又用力的点了点头,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满足。 “你看,果然是如我所想。” 看着他的样子,张灵均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什么所想?” 老约翰道:“你没有发现吗?你提出的这个说法,发达地区,落后地区…同时你之所以提出这个说法,对我反驳的这个行为,完美的演示了我想要表达但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 张灵均不解,“什么意思?” 老约翰笑道:“我说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就是你说的这个不同。 “我刚刚并不是说人种血统有着高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当然不会是这种东西,毕竟它都不科学。 “我认为发达地区与落后地区的差异是出现在精神上,思想上的。 “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而你又将此演绎了一遍。 “你因为是更发达的世界的人,所以就要更高等,精神世界要更加的完整,更加具有创造力,所以更加体面的你,受到夸赞非但不自满,反而努力的宣扬平等。 “不像我们,要是我们南越人在你的这种情况下,受到这种吹捧,肯定要大喊着,感受一下我们南越文化带来的魅力,我们南越人天下第一,文化也好,人种也好,都优秀极了,别人都是劣等人,抄袭狗…” 张灵均脸色再次僵住,再一次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偏激。 … 第一十一章 逆练大法 好在认识这么些年了,他对这种情况也经受过多次了,已经习惯,倒也没有开始时那么尴尬。 已经知道怎么应付。 “你对南越还是如此的偏见。” “我这是直言不讳。” 张灵均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们就假设按照你说的,先进地区与落后地区的人有所差异。 “可先进地区与落后地区从来都只是客观的对比,不能说只存在于国家与国家,任何国家内部,都能看到地区与地区之间的发展有着明显差距。 “如果把南越看作一个小号的世界,工业、现代化的时间河流也是进行流淌着的,在河内与奠边这两个地方也有着先进、落后。 “如此南越这个更不文明的地方的内部,这两个地方岂不是还要分为稍微不文明与非常不文明,其中之人也要分个高下? “甚至奠边内部也存在‘上城区’这种贵族区,‘下城区’这种垃圾集中所,而下城区也有小区与城中村,然后再划分一下文明小区与不文明小区?甚至于其中的住户还能继续细分下去。 “比南越更发达的地方同理。 “另外我们都知道,社会发展或者经济这种东西,它是流动的,是不断变化的,某个地区目前先进发达不代表永远先进,现在落后不代表永远落后,位置随时可能发生转化。 “在南越国内,目前来看河内当然更加的发达,但奠边也不是一辈子就被定死了,要万一前者产业因为某些意外没了,而后者挖出了石油。 “按照你的说法,就因为这,然后奠边人忽然就变得更文明,河内人一下就从人上人变得不是人了。 “如果奠边因为有钱了将城中村给搬迁了,那么这些拆迁户比起外国发达地区的穷人谁又更高贵?” 老约翰摇了摇头,好像因为张灵均的话认真了起来,比起之前更加郑重严肃,“不对,我们好像没在一个频道上,我听你的意思是将发达地区与更有钱联系到了一起…” “不是…” 张灵均连忙否认并解释道,“我的意思,一个地区的发达是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的提高,是现代工业化与科技创新,是现代社会制度的完善,是居民生活水平提高,钱只是附带品。 “说钱只是因为它作为社会的一般等价物,更为直观,社会不断在发展这个因,结出了有钱这个果。 “比如南越人现在比以前更加有钱了,同时我们可以看到南越的现代工业化蓬勃发展,各种现代先进的社会制度也在不断的完善。 “同时肉眼可见的趋势还在不断的向上,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整个世界的那条发展的河道之中正不断的往前。 “这都是客观存在不容否认的。 “因此我们可以确定,南越与其他地区的人相比,之所以发展有所不同,更多的与环境地理有关系,而不是在于不同地区的人的优劣。” 随着张灵均的话,老约翰脸色逐渐的僵住,这一点一直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看到的,南越竟然在不断变得强大,只要一想就仿佛一根头发落在心里,让人别扭,恨不得挠心。 但也只是难受,张灵均说的这些并没有能颠覆他的逻辑,依然可以被他的逻辑所解释。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且不说南越目前所谓的发展不过是沙上的堡垒,没有一点根基,都是假的。 “目前的发展只不过是建立在对于已有的事物追赶学习上。 “这与真正的文明无关,文明重要的是创新,是不断的向前,不是追赶,不是摸着石头抄袭,而是领航,创造,你说发达重要的是科技与工业发展,但科技工业它并非是凭空就有的,因为什么才能够将之诞生,才能让它壮大?” “因为…” 张灵均话还未说完便被老约翰激动的打断,“因为更加高级的文化制度,只有自由的,明主的文化、文明才能够创造出科学这般奇迹。 “我为什么是通过国家这么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来划分高尚与粗鄙,文明与野蛮,就是因为不同的国家的文明、精神基因是不同的。” 看着面前握着拳头,仿佛在宣示着某种真理的老约翰。 张灵均忽然又感觉到一阵头疼。 伸手按着额头,更让他头疼的是面前这家伙越来越偏执好像有些入魔了。 “种族主义…逆向种族主义,老哥如果说你刚才那是歧视,现在已经算是人身攻击了,这都是多少年前都过时了的古墓派的东西了。 “我觉得你可以看一本叫作《枪炮、病菌与钢铁》的书。 “那上面有说不同地区人类发展速度不同的因果,还挺有意思的。” 老约翰笑道,“不瞒你说我的这些道理有一部分正是从此悟出来的…”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书?” 张灵均睁大了眼睛,仿佛感觉到心灵受到某种撞击,有一种自身渺小认知即将要被颠覆的恐惧感,“我记得这书的核心好像是反种族主义的?就是为了消灭你的这种想法写的。” 老约翰点了点头,“那本书确实是为反种族主义而写,可我也不是种族主义啊,你不要产生这种误会,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是正常人。 “我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这也是‘贾雷德·戴蒙德’写那本书的想法。 “如他所说,他写出这本书并非是为了证明当前社会的发展的结果是天命,是不可避免,并非是为了当今社会的统治族群辩护,并非是借着历史阐述,而是阐述历史,是对于过去人类发展状况的一个总结,目的是希望能够打破这种逻辑链。 “我也是基于此而思考。 “书中说不同大陆,不同种族的人类之所以有着不同的发展速度,之所以有的地方能够更早的进入工业化,是源于环境,而不是生物性… “欧亚大陆之所以更早的进入农业社会,能够更早的实现分工合作,开启工业革命,是因为有着更多的可以被培育驯化的粮食与动物。 “这是对过去历史的总结。 “然后很多人,很多看过书的人就认为现在随着工业化,全球化浪潮席卷了地球上所有的人类,无比频繁的交流,流动,已经将所有人都纳入到一个平行的,统一的自然环境中,不同地区的人便拥有了同样的潜力。 第一十二章 乱 “但他们忽略了环境从来都不只是自然环境… “还有人类为了更好的适应自然,最终所形成的无比复杂的非自然组织——社会,这个环境。 “而这才是真正的,能够像自然环境影响工业化之前发展速度的那样,决定目前下一次革命的土壤。 “不同的社会环境,决定着生活在其中的个体的灵魂是否完整。 “无数个拥有着共同灵魂的个体则决定着一个文明的底色与核心,而这又作为环境影响着个体。 “人影响着环境,同时环境也深刻的影响着人,筛选着人。” 张灵均伸手扶着抽痛的脑袋。 老约翰微微的欺过头来,脸上带着想要倾诉的兴奋,又好像是一个准备诉说亵渎之言的魔鬼。 “你知道选种、育种吗? “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将野生的动、植物圈养起来,然后通过一代代漫长的时间,以非自然的手段,改变其生长、遗传轨迹,最终将之培育成符合人需求的粮食,训练成家畜家禽。 “我们都知道,我们人也是动物的一种,那么人自身是否可以被驯化? “或者说人类是否正在被驯化? “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长时间的待在一些落后的社会环境里,精神会发生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连文明之光也无法照耀,因为灵魂已经彻底变成了那个样子。 “不适合这个环境的都被淘汰了… “比如说某个产石油的地方。 “就是包着白色头巾的那种。 “那些国家,要说经济它是富裕了,全世界都知道土豪的名声,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无法代表也无法引领人类的科技与未来。 “他们虽然生活在新的时代,却拥有着旧的灵魂…” 张灵均沉默着,实在说不出话来,不知多久艰难的挤出了句,“那什么,你没看过马恩之类的?” 老约翰道:“这我知道,听过,但因为这种思想在当前这个时代太过老旧了,已经没有办法再解释当前社会越来越复杂的问题了,所以没看。” 张灵均道:“以后也别看。” “为什么?” “因为马老师已经死了,没办法像‘贾雷德·戴蒙德’一样谢谢你。”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好像以前没有这么严重。 也不只是他,不知怎么的,这段时间整个社会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或是这样偏激,或是那样偏激,越来越不能理解,好像正在撕裂,好像在坠入某个不知道什么的深渊。 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让人感觉到沮丧。 就当张灵均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劝说这位老朋友的时候。 忽然就听一旁忽然有着一连串的声音传来。 “什么什么贾?什么德?马老师又是什么人? “都是哪里的外国人?与我们这案子有关吗?还有我刚在那边怎么还隐约听说什么文明科技,还有什么工业革命什么环境之类的话,这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破案需要这个吗?” 转头看去,就在两人刚在讨论之时,黑人警察已经看完了老约翰给的线索,走了过来。 差点忘了这位,还有这事。 张灵均拍了拍额头,思维从与老约翰的争论中抽离了出来,应付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说了说旁的话。” “旁的话?关于案子的线索你都交代出来了?你还有这闲心?” 黑人警察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最后看向老约翰,“正事都忙完了吗,关于那件案子说得怎样了?” 老约翰也是一副回过神来的样子,看着黑人警察,表情有些责怪,“什么正事,我还想问你呢,什么叫做对于协助调查不配合? “我刚问了,人家这位外国朋友明明非常配合,至少我是没有发现任何毛病,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般带有些许质问的回应,黑人警察不由得一愣,一时有些无措,就那么愣在那里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再次在张灵均与老约翰身上来回扫视,一副忽然明白的意思,眼神包含着不怀好意。 “你们是一伙的?狼狈为奸?” “我告你毁谤啊,你毁谤我啊。” 老约翰指着黑人警察,“你什么意思,这是要诬陷吗?别忘了我也是警察,我这是就事论事,哪怕是法官来都不敢这么颠倒黑白。” 黑人警察道:“就事论事你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地方不配合?” 老约翰道:“不知道。” 张灵均在旁开口,“我也不知道我隐瞒了什么,警官咱们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搞这些弯弯绕绕。” 黑人警察指着张灵均,“按照他的说法,这段时间一直跟踪死者,对死者进行深入调查。 “掌握着死者最近这段时间的最为详细的信息,这段时间距离死者最近,你觉得他就没有什么发现?谋杀都是有趋势的,哪怕看过侦探小说的都知道人不能无缘无故的死。” 张灵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就因为这?那你之前何必弄的那一副好像是要找麻烦,要严刑逼供,将事情往我头上强甩的样子。” 黑人警察道:“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是有什么情绪那也完全是因为你的行为。” 张灵均气极而笑:“我的行为?因为我当时说外国人? “我那完全是因为你的行为,你所表现出来的掩饰不住的恶意,非常的不友好,此是为先,才有反应。” 黑人警察摇了摇头,看着张灵均回忆着,眼神中浮现出些许不岔,些许愤怒,“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从始至终的那一副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轻松的,随意的,仿佛只是喝杯茶,低下腰系个鞋带,就能够把事情给解决了,嘴里谦卑,却是表面的虚伪,骨子里里没有一丁点尊重。” 老约翰对张灵均解释道:“他…或者说我们这一行业里的很多人都觉得,如果一个人面对我们不够谦卑,不够惶恐,没有表现出那种小心翼翼的祈求,如此说出的话就是忤逆与刺耳。” 黑人也警察脸色瞬间冰冷无比的看向他,“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第一十三章 调查 老约翰不卑不亢,微笑着道:“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平日里面对那些草民不讲道理惯了就忘了南越也是一个法治社会。” 他伸手指着张灵均,“人家可不吃你这一套,这是真正的有独立人格的外邦友人,大秦人。” 黑人警察拳头攥紧。 张灵均脸色更是不好看,心里骂着这都是些什么烂事。 “好了,我们就别说这些没什么用的气话了,赶快将这案子,将这协助调查的流程过完,我还等着睡觉呢。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在对阮星调查的过程中,什么都没有发现,无论是可能导致她死亡与危险的趋势或痕迹,还是原本任务所调查的,阮星与他人私会的证据,都没有发现。” 黑人警察皱眉道:“这不可能,凶案现场的痕迹不可能是随机杀人留下的,之前不可能没有危险趋势…” 张灵均道:“什么痕迹,为什么不可能是随机杀人?” 黑人警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询问道:“有没有可能不是没有危险征兆,只是因为那些线索不起眼,因此就被你被你下意识的疏忽过去了。” 张灵均摇了摇头,解释道:“不会,可能是因为在严格遵守劳动法的政府部门上班的缘故,阮星的生活非常的规律,每天都是固定的流程。 “早上8点钟醒来——根据她的闹钟确定,然后简单的梳洗打扮,8:30左右出门,坐公交车,大概9:00到达单位,在食堂吃完廉价的早餐,9:30开始上班,一直工作到11:30下班,中午继续在单位食堂用餐,用完餐休息一会儿,下午2点上班,5点半下班,在食堂打完饭带着饭回到住所。 “日复一日,一直如此。 “生活的好像修行一样,普通到乏味,正常的没有意思。 “也正是因此,所以我刚刚听到凶杀案被害者是阮星才那么的难以置信,一点都没有往她那里想。” “你确定…你确定你说的这些?” 黑人警察好像是从张灵均刚的话中抓到了什么破绽。 脸上忽然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失望却又峰回路转的激动却要压住狂喜的小心翼翼,受到愚弄所产生的愤怒与想要抹去的羞耻,两种不同情绪混杂纠缠在一起充斥在眼神里看着他。 张灵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是说错了什么,于是便道:“确实没有什么发现。 “嗯…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事情稍微值得在意,有些不正常,那就是阮星有时候会有些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的说一些什么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正常的…什么真实…什么被扭曲的一切…什么星空…什么哲人在注视着之类的梦呓般的话。 “好像是从一些三流小说中学来的什么口癖,又仿佛是遭到了什么邪教的洗脑,精神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因为王猴之前委托我调查的时候,特意交代过,要注意阮星是否有着一些隐秘的活动与交际,看她是否通过某些比较隐秘的渠道来出轨偷情,毕竟之前正常途径一直都没发现。 “所以我在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便针对此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查。 “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找不到这些话的来历与意思,也找不到阮星与之应该有的联系。 “阮星不看小说,也对一切神神怪怪之类的文艺作品都不感兴趣,也没有一点想要了解的意思,也没有表现出有对这些东西了解过的基础。 “而邪教之类以及秘密结社更是与她连挨都不挨着。 “根据我在这半个多月的观察,阮星有一种对于一切交际排斥并恐惧的特征,不是说不与人交际,而是不进行必要交际之外的任何接触。 “甚至就连与同事之间都没有那种按照正常来说,过分清闲的工作必然会所产生的八卦邻里般的关系。 “邪教,隐秘结社,这种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组织在她这里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基础。 “那些自言自语就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似的,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阮星非常的节省,已经到了吝啬的程度。 “按理来说,像她这样一个拥有着远高于社会基本平均工资,且工作较为稳定的年轻女人,在没有结婚,没有子女与老人需要赡养的时候,生活应该是会更享受一些的。 “而阮星除了刚刚所说的,基本上不在除了廉价的单位食堂之外的地方吃饭,唯一的一次不在食堂吃,还是自己做饭,别的消费也几乎没有。 “不看电影,不喝奶茶,不买任何多余的东西,除了袋装的护脸霜就没有其它的化妆品。 “手机是老型号,衣服虽然看着干净但都是几年前的款式。 “当然可以说她本性就是勤俭节省,就是不喜欢乱消费,乱花钱,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有这种人。 “但这对于阮星而言,又与她接受包养这一行为有着强烈的矛盾。 “一个女人被包养后,跑去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不与人交际,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正常。” 老约翰点头,“除非接受所谓包养是假的,是王猴在撒谎,这也能够与无法调查出线索对的上。” 但黑人警察盯着张灵均的目光依然不放,“我需要的不是这些,不是这些与王猴有关的线索,王猴我之后肯定会去找他,不要再把话题往他身上引。 “我想知道的是你所知道的事情,是与昨晚的凶案有着直接关系的线索,你在昨天晚上发现了什么?” 张灵均满脸的无可奈何,“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已经交代了。 “昨晚在不小心被阮星发现后,我借着吵架脱身便就回家了,发生了什么我哪里知道?人死了的消息还是刚刚从你这里得知的。 “至于她死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这就更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了。” 黑人警察冷笑了一声,语气笃定:“阮星的死亡可能与你无关,你也确实可能昨晚提前就离开了,但却不代表你就不知道一些什么。 “你之前做的工作是调查阮星是否有着出轨的行为,那么你具体是怎么调查的?仅仅只是如你所说的跟踪吗? “那样只能确定阮星白天一段时间的行踪,她晚上回到家与什么人有所联系,上班工作时候的具体行为你根本无法掌握,要是在这个时候偷偷做些什么那该如何确定呢? “另外在跟踪没有调查出什么东西的情况下,难道就要这么一直跟踪下去吗?以她如此规律的生活怕是很得出有用的线索? “除非是放弃调查,否则想要得出真相,你就只能继续往深入调查下去,对这个人进行更为全面的监控,覆盖那些之前不可知的死角。 “比如在家里安装监控,或对于手机进行监控,实时的查看与哪些人都有着联系,个人空间的隐私信息…” 第一十四章 监控 张灵均提高了声音喊道,“这可是犯法行为,你不要毁谤我啊,我要是安有监控,这会儿阮星家里已经成为凶案现场,你们必然也有过层层检查,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是查案,是需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黑人警察道:“你没有任何监控,又是怎么知道阮星每天是8点的闹钟起床的?又怎么知道她每天早上化妆…” 张灵均瞬间便僵住,然后马上反驳道,“那可能是我用词不当,再说仅仅只是这么一个时间,这完全可以从其它途径得知,比如她白天随口一说,比如通过每天出门时间估算。” 黑人警察冷笑了一声,“这是查案,不是辩论,真相语言无法扭曲。” 说着一把抓在了张灵均的肩膀。 一旁的老约翰忙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人家说的没什么毛病,时间因果都交代的很清楚,你别又在这里没事找事。” 黑人警察转头看着他不客气的道:“我并没有问你,还有现在是在查案,作为一个警察,按照法治社会你应该做什么请依法做事。” 老约翰道:“我正是在依法做事,你说人有问题,可拿出的这证据确实有些太单薄了,没什么说服力,不要忘记了张灵均先生的身份。” 黑人警察提高了声音,“我没忘记他的身份,但是也请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老约翰同样如此,“我正是因为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注意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如此…” “是吗?那南越还是三生有幸…” “南越有你们才是三生有幸…” “是的,正是因为有我,有像我这样的人,她才会崛起…” “是吗?等到20年后再说…” “就是100年后我们也…” 一旁的张灵均看着面前越说越冲,仿佛快要打起来的二人,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伸手拦住。 “你们两位别着急,别急,你们是警察,别忘了自己是警察,也别忘了这会儿是什么时候。 “我们还正在查案子呢,凶手还不见个踪影,你们两个警察因为一些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倒吵起来了,有病吗?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黑人警察伸手拨开他,“与你无关,这是我们内部矛盾。” 张灵均道:“怎么无关,我这会儿还正这为嫌疑人协助调查着呢。” 老约翰一脸抱歉的安慰着张灵均道:“让你见笑了,实在是那家伙脑子已经被焊死了,你不要在意。” 黑人警察眼色冷的仿佛能够冻死人一般的看着他,“你还有没有一丁点的良知与骨头?”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你已经疯了,你根本就不能理解…” “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谈…” “是你疯了,知不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拿纳税人的钱…我们中竟然混入了你这样的人…” “我们…我们是谁?你这个我们指的是谁?” “我觉得阮星的案子我们可以…” “我们肯定没有你…” “看来你是打算纯净血统了…” 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好像正在洗衣机中搅动一样,张灵均感觉到眼前的世界以及头颅中装着的脑浆也随之滚动了起来,头痛再一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仿佛有一种荆棘的种子在脑袋里面生根发芽,带着刺的枝条如同一根根触手,将大脑将灵魂紧紧绞住,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他不得不强撑着从还在不断争吵的两个人中间移到一旁的门口,整个人半软的靠在门框上面,大口的喘着气。 然后等到两人好不容易歇口气的时候,连忙说道,“好了,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在调查陷入到僵局的时候,对阮星进行过进一步的调查。” 气氛瞬间一静! 黑人警察看着面前的老约翰,冷哼了一声,脸上升起浓重的嘲讽,“直接说具体的。” 张灵均道:“比如通过黑入过阮星的电脑,操纵电脑摄像头与麦克风,以此获得她回到家中之后这个我无法跟踪的时间段的具体信息。” 黑人警察道:“就没有对手机进行监控吗,要说按照你之前的调查,这个方法才是最容易得出答案的,也是按照你的立场最应该做的。” 张灵均摇了摇头,“我当然也想直接监控手机,但这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必须要有机会,一直以来我根本就没有能够安装监控的机会。 “她的生活太规律了,没有一丁点的缝隙可以钻,根本没法下手。” 黑人警察道:“没有机会就不能自己制造?” 张灵均道:“其实昨天晚上我本是想试着制造点意外以达成目的,但最后结果你们也知道,被逮了一个正着。” “闹了半天就只是这个?” 老约翰在一旁一脸无语的摇头,“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一副好像有着天大的秘密的样子,甚至让人以为人是你杀的,这点东西你实在没有必要这么的藏着。” 张灵均解释道:“我可没有故意隐瞒,没有一心想着藏着,事情发展就发展成现在这样子了。 “自从我被叫醒后,配合调查的谈话主导一直是那位黑警官,他问什么,然后我就答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问这个问题,反而是在怀疑我有罪,我这时能做的只有是解释,自己与凶杀案没有关系,对于监控,一来根本没有机会说,二来站在我的立场没有必要节外生枝,所以也就没有提。 “然后接下来,他确实问了我对于阮星的死亡有没有什么发现。 “对此我的回答也没有隐瞒,没有任何保留,我对阮星的死因确实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在昨天之前的监控里面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是正常的,而昨天晚上的监控我还没看呢。 “毕竟我不可能白天出去干活,晚上回来看一晚上监控,那样不说精神上扛不住,心理也挺变态的。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如果非要说为什么我不自己主动的将监控的事情说出来? “这是因为那时候黑警察的态度让我很是担心,他的询问,他的语气以及传递的信息,越来越激烈,更有一些罗织罪名的意思,无法揣测他的真实意图,自然更加不敢乱说。” 老约翰笑着看向黑人警察,“原来是这样。” 黑人警察脸色发黑,“搞了半天这还成我的错了,你这家伙真敢说? “我态度的变化不正是因为,对之前协助调查的谈话主导是否为自己感到存疑吗? “你要是开始直接说出监控的事不就完了?要说清洗嫌疑,哪里有比案发时监控更能洗清自己嫌疑的。 “这说出来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 张灵均道:“或许在法律层面上不算什么大事,但对媒体而言,《单身女公务员惨遭遇害,外国佬对其24小时监控》这么劲爆的内容,简直不要嗨翻了,我是会上头条的。” 看着黑人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张灵均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你不懂什么叫舆论,对这种信息不敏锐,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泛滥开会有多么大的威力,我这么跟你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指不定就得玩完。” 老约翰不怀好意的道:“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你再怎么说他这种人也体会不了,或者说那结果本来就是他想看到的,是他心里所期望的,想要实现的,他就是那始作俑者。” 第一十五章 经济 黑人警察看着他冷冷的道,“你又想说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老约翰道:“你不懂吗?人家说的重点是上头条吗?这有什么害怕的,重点是‘外国’这个刺眼的东西。 “你觉得像你一样思想的人见到这个词会不会觉得激动?或者说像你这样的人见了会不会不管青红皂白的冲?甚至是添油加醋,直接将事情拔高到一种赌上了国家与民族尊严,关乎着兴衰存亡的地步,容不得丝毫其它的声音。 “你肯定说不会,但你这会儿都跑来了…还闹出了这么一大通。 “这还只是你一个,如果彻底形成了舆论,最终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你应该也能够猜得到。 “或者说这正是你想要的。 “我们这里本来就不是多么独立的司法肯定要被裹挟,最后本来没有什么事,估计都要有什么事。 “虽然以张灵均兄弟外宾的身份,不至于被不清不楚,不知时间的羁押,但他在这里打拼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所有生活估计都得完。 “这就是他的顾虑。 “本来我也觉得他有些小题大作,但听完这解释,便理解了,大环境是这样,容不得人不考虑周全,毕竟大家都是正常人都是要生活的,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被洗脑洗成白痴…” “也不能这么说。” 张灵均连忙开口,打断了这位越来越跑偏的话,“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是经济问题,在目前这个因为全球债务危机,经济收缩,过去几十年里被经济发展所掩盖的矛盾开始重新显现,变得尖锐的时候,逆全球化,明族主义是各个国家与地区的主旋律,倒也不只是南越如此,哪里都是这样。 “所有的如意不如意者,都寄希望用自己明族的伟大复兴这一宏观的命题,来完成自我升华与救赎,同时讲一切阻碍都视为必须要解决的敌人。 “在这样的逻辑之下,我这样的一个外国人便是一个天然的阻碍,在一些人看来是这样。 “如果我出现在了负面的社会新闻之中,还是以一个反角形象出现,那不必多说,自然的便会与南越民族尊严是否丢失这一状态所结合起来,必然会成为舆论攻击的对象。 “攻击是因为环境,这环境形成主要是因为经济,这是根,不能简单粗暴的将责任归咎于某一帮特定的人心怀着恶意故意构陷、推动。”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理中客了…” 黑人警察嗤笑了一声:“经济问题还不是因为你们搞出来的,因为你们与阿迈瑞卡的那有着缺陷的经济制度,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只想着赚钱,搞出了金融危机,这会儿倒是埋怨上经济了。 “而舆论就更加的可笑了,还舆论,舆论不是受到你们控制吗,控制着全世界的媒体,怕什么舆论。” 说着看向一旁的老约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替外国人粑粑担心。 “你就不想想,外国人负面新闻这些年出现的还少吗,热搜经常上,隔三差五就有,哪里出过事。 “网民不过只是一帮乌合之众,被人随便的玩弄着,哪怕再怎么羞辱你,别看当时喊的声音大,只要风头过去了,来两个明星的绯闻,不行杀一个祭天,一切都能冲淡,然后什么都忘了。 “而那些婆罗门大老爷软脚虾更是根本就不在乎。 “我告诉你,你可以尽管放心,哪怕在头条上挂一周,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不会对你的洋爹造成影响。” 张灵均按着刚才的痛楚还没有完全平复,又隐隐有些发胀的头颅,看着黑人警察。 “我实在不知道在该怎么跟你说,目前的经济学确实有着问题,大家都骂,但它确实是目前最有效率的工具,而它所带来的问题…真要追究,那必然是所有参与进来,所有受到它所带来益处的人所造成的。 “至于控制媒体,你是不是有些太高看我了,我要能控制我还在这儿…” 老约翰伸手拦住了张灵均:“你不必和他说这些,这个人已经疯了,他现在,你不论给予他什么信息,他都能够通过一种简单的脑回路自动的将之加工成自己需要的固定的结果。 “还外国人控制媒体、舆论,杀明星祭天,隔三差五上头条热搜,一点事情都没有,到底是怎么联想的。 “就因为那些明星因为一些小事就占据公众资源,隔三差五上头条,同时那些外国人的负面新闻,同样隔三差五上头条,这两者总是交替着出现,所以就是前者压后者热度。 “还我就不能想想,你就不能想想,也许这是因为‘外国’与娱乐明星在功能性是相同的,承载着同样的职能,都是用来转移事件消解矛盾的…” 张灵均道:“好了,不说这个…我想说,之所以你觉得那些‘外国’因为负面新闻上完热搜后,没有一点事情,其实不过是幸存者偏差,因为你记得的都是那些明星企业,大企业。 “这些大公司都有着实力,更重要的是国内需要就业,同时也需要投资,对外资有着需求,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这种你觉得气愤的尴尬结果。 “但不是说所有涉外的都是大企业,还有很多小公司,而我更是一个再小不过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你们国内也有那些大企业,你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很紧密吗?或者你觉得你和人家一样重要吗?甚至说你能够与之扯上一丁点关系吗? “那什么…要说明…我没有挑拨你和明族企业心连心的意思。 “我是说反正就在我们那里,两者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人家能斜着眼睛看我,就绝对不会正眼看。 “我就只是一个那种再小不过的小角色,随波逐流的活着,出国来到这里,因为政策,侥幸能以外国人这个身份享受一些政策上的便利。 “这会儿遭遇到了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舆论上的麻烦。 “很公平,没什么可抱怨的。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宿命,随风而起,随浪而落,好似蜉蝣,但我们都得活下去,为此而想方设法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能够指摘这种行为。” 说着抬起头看着黑人警察,“实在是这段时间受到了太多的刺激…抱歉。” 第一十六章 监控 黑人警察脸色不断变化着,但黑乎乎的让人看不出什么变化。 直到最后冷哼了一声,“别又在那乱扯一通,胡说八道,浪费时间,赶快将那监控资料拿出来。” 张灵均笑了笑,随即便带着两人进了屋,来到那唯一一张桌子前。 随手将桌子上的一些碍眼的剩饭丢进垃圾桶,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昨天晚上通过阮星的电脑录取的其房间的视频,“嗯…就是这个了,新鲜出炉,还没有任何的打动。” 张灵均询问道:“需要我发到哪里?还有以前的监控,全部也都还保存着,需要的话都可以一同发过去…” 黑人警察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说道:“直接打开。” 张灵均问:“从头看吗?” 这个从头说的当然是截止上一次张灵均监控看到的时间。 黑人警察看了一眼,足有二十几个小时,全看下来时间根本不够。 于是便说道:“那些不是那么重要的监控可以截出多个屏幕,多个时间段快进,只要确定没有问题就行,我们主要的目的是弄清楚阮星昨天晚上是怎么死的,当时发生了什么,那个做下这些案件的凶手又是谁?” 张灵均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昨晚与阮星起冲突的时间大概是晚上6点多一点,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她回到家的时间应该是在6:30左右…” 说着便将监控视频从自己上次看到的地方至6点30阮星回家前的这一大段时间,切成9个视频碎片,然后以九宫格的形式在屏幕上同步快进播放。 只见九个完全相同的画面仿佛是图片,仿佛静止一般排列在屏幕上。 这是一个与张灵均这里差不多样式,大小的,标准城中村廉价房。 但其中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通体雪白的墙壁,靠墙的米色衣柜,淡绿色的地砖,同色调的书桌,鞋架,纸篓……精心选择的一切整齐摆放着,干净又带着些许温馨可爱。 但看的久了,好像是错觉一样,恍然间会产生一种面对这画面不该有的感觉,一种压抑而又不好的感觉。 老约翰皱眉道:“是因为已经知道接下来的结局,所以感觉不舒服吗?” 张灵均闻言摇头,“不是,我之前也有过这感觉,最后发现是因为这个非常干净的房间有一些脏了。” “脏了?” 老约翰看着监控内整齐干净的房间不由得有些好奇,于是仔细的在画面中搜寻着,最终发现墙角,距离地面的角落的墙纸上隐约有一些黑色的,成某种规则的圆环的痕迹。 “那是…” “那是苔藓或菌斑之类的东西。” 一旁的黑人警察解释道:“因为房间没有丝毫采光,太过阴暗导致的,很常见,很多地方都有。” 老约翰有些怀疑,“你怎么确定那是菌斑?那么远根本看不清,那个形状没准就是什么符号标记。” 黑人警察伸手指向张灵君房间的窗外,“因为这里也有。” 就见出租房的最里面,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厨房的窗户外,几乎挨在一起没有任何光照进来的对面楼的墙上,零星的附着着一些黑色的,一圈圈好像同心圆,似乎是苔藓的附着物。 张灵均道:“这些菌斑是这一两年才刚出现的,听说好像是什么外来的生物入侵,从澳洲那边传过来的,弄的整个下城区到处都是,确实挺常见的…” 老约翰皱着眉头,“普通的菌斑,监控中那么一点痕迹不说都几乎不会注意到,为什么会让人感觉到难受?” 张灵均想了想,“可能因为太突兀,越是干净的地方,脏了一点就越是显眼,要是像我这个房间肯定没感觉。 “然后这个显眼的霉斑还出现在了本来起到遮住瑕疵的墙纸上。 “这就产生了反效果,让原本的干净在感觉中成了空中楼阁,让人有一种这霉斑只是冰山一角,可能有着更多的在看不见的地方,在墙纸底下,在墙壁里面,在水管上,已然爬满了所有地方的感觉…于是产生了心理的不适感。 “一些古代风水布局中便有类似的手段,用来害人,让人精神受到影响,从而影响到健康,在现代这种情况常出现在房屋设计装修课的反面例子,是一种正常现象,科学能解释,不必见怪。 说着看向身旁两人解释道:“我因为以前的工作,对风水、装修设计这方面的知识稍微的了解一些…” 就在三人说话的这功夫,监控时间来到了18:32:31。 忽然,哐啷啷…钥匙与门的摩擦碰撞,钥匙链本身的摩擦碰撞声在寂静的监控中响起。 监控外面的三人瞬间便摒气凝神,打起了精神。 嘎吱… 暗红色的防盗门朝内打开,一个女人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正是阮星。 只见她进门之后便转身将门关上,并在里面反锁,完了又扣上铁链门栓保险,接着将手中的饭盒放在门口旁边的鞋柜上,弯腰双手抱着鞋柜将之搬过来,靠在门背后堵着门。 看样子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人。 但是奇怪的是,看她的表情与动作却没有丝毫惊慌着急。 不慌不忙的堵完门之后,拍了拍手,将外套衣服脱下,并顺手整齐的挂好,又换上拖鞋,施施然的拿起饭盒,来到带有饭桌功能的书桌旁,如同没事儿人一样,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甚至掏出手机,一边吃着饭,一边刷着短视频。 虽然监控里面看不清手机屏幕,但通过那富有鲜明特征的声音—— 先是一段音量较大的美式乡村音乐碎片,一分钟左右那音乐便换成了电音,再然后是明显日式曲子三流古风填词的原创歌曲,半分钟后又变成了伴随着罐头笑声的尴尬剧场… 内容不言而喻。 接着就是边吃边刷视频,各种视频不停循环。 时间一点点流淌,饭都吃完了,还不停下,就在三人有些烦躁,忍不住想要骂短视频垃圾算法对人的控制的时候,忽然正在播放的电音dj戛然而止,紧接着振动声与一道宛若清泉一般的某厂经典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 三人忙再次打起精神。 第一十七章 漫长的电话 就见阮星一边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一边起身走向窗口位置。 “喂…丽姐…” “是的,我刚刚给你打了电话。” “刚遇到了一些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直以来只在电视中,新闻中看到,只在网上听到的事情竟然在现实中亲身撞上了。” “碰见了一个变态,就是那种非常恶心、猥琐的那种变态。” “我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过,感觉这段时间好像有一个男人一直在偷偷的跟着我,现在确定了。” “对,就是那家伙,今天终于暴露了,想要下手了。” “我今天下班回家,走到下了公交车后往家里走的那段没什么人的路上的时候,忽然一个男人从一旁出现,就要对我动手动脚……虽然只是第1次见,并且这个人还做了伪装,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这就是是这段时间跟我的那个人,在我的记忆里他身上有一件衣服出现过至少三次。” “其实早上上班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那个跟踪者好像比以往更加迫切,可能那时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但因为我之前一直没有什么事,被麻痹了,也有一些侥幸心理,觉得可能是什么错觉,就没有在意,却没想到就这么一松懈就出了事。” “当时把我吓得实在是不行,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不知所措,这种事情在电视上在电影中出现很正常,可在现实中,那种男的,那种变态直接出现在面前,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想到警察发现我的尸体以及案发现场的画面了…” “人没事,当时惊慌过后,我发现那个变态面对我也同样有一些慌乱,威胁我的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又是想劫财又是想劫色的。 “感觉他非常的紧张、生涩,像是第1次干这种事情,至少不是经常干,没什么经验。 “我心里稍微的平静了一下,于是就想能不能将他吓跑——现在想着其实还是有一些冲动的,万一这些举动刺激到了他,使得他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可能会伤害到我,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但当时没有功夫去想这些,就好像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只想着赶快将问题解决了,于是就一边当着他的面,强硬的大骂着,威胁着报警,要抓他进去,同时拿出手机胡乱的拨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打到你那里去了。” “没事,没事…没接通又不关你的事,你又不是提前知道,而且我当时也没想着能够打通。 “当时那种情况,真要出事,你就算是接通了也没有什么用。 “别说你,就算是打110报警,也来不及,我打电话主要就是为了吓跑那家伙,打到你那里不过是因为手上太过激动,根本不知道按了什么,正好就按过去了,就没想着能打通。” “当然把他吓跑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会儿这么的轻松的和你说话,就在我拨通电话之后那家伙就屁滚尿流的跑了,胆子非常的小。” “大概能够猜的出,应该就是那种又怂又变态的那种变态,卑劣而又可怜,从小就不敢和异性说话,从来没有和异性真正接触过,渴望而又自卑,生活中和超市的年轻收银员说两句话都能够陷入到幻想中,先编织一个完美的,充满着爱的梦,又拿无尽的龌龊与肮脏,污秽与亵渎填充其中,再接着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事后又不断的回忆与自责,又陷入到自卑中。 “如此循环。 “只有在深更半夜坐在电脑前,才能够将那因为长久的压抑早就已经变态的想法传播出去,和一帮同样如此失意的可怜虫在网上互相安慰。 “然后一同冲到那些打擦边球恰烂钱的假装跳舞或试衣服,实际上卖肉的女人的视频底下发泄,长此以往终于变成了如同蛆虫一般的人。 “一般这种人最终的结果大概就是由灵魂到肉体逐渐腐朽的死去。 “那家伙可能是因为什么意外刺激,我看那人年纪已经不小了,长期熬夜激素紊乱,再加上男人劣根性的影响,一丁点额外的刺激就可能点燃了火星,终于忍受不了,产生了疯狂的想法,想要实施犯罪。 “最终将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因为我平时生活比较规律,同时老是一个人来往,看起来比较好下手。” “报警?还是算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对那种变态心软,我恨不得把那种家伙全部给突突了,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浪费,让世界凭空变得难看与不美好了几分,案发当时我就想过报警。 “手机都拿出来了,但那时候忽然又想到,这种情况报警也没法解决问题,除了弄得自己跑来跑去一通麻烦之外,其实没有什么用。” “首先,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变态是谁,那家伙一直戴着口罩,戴着眼镜,也不知道那眼镜是伪装,还是什么的,反正我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哪怕报警依然是没有办法去找,找谁?路上又没什么摄像头。 “而就算是运气好,将他找到了,能将目标打在我身上,肯定是与我认识,就是附近的人,通过这些将他找到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治他。” “我网上查了一下,我们国家的法律对这种情况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措施的,因为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在法律看来就是这样,我没有受到伤害,没有当场将他给抓住,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想要图谋不轨,只要他不承认,根本没有办法定罪。 “最终结果也就只能自己小心。” “甚至还可能因为报了警闹得沸沸扬扬的,然后被一些人,被一些男的,你也知道就有那种男人,或者说很多男人都是那样,潜意识的对女人进行物化,当做自身的所有物。 “虽然说现在女性早就已经获得了解放,是一个讲究男女平等的时代,这一观念已然成为共识。 “但过去几千年迫害女人的习惯早就已经随着漫长的时间融入到传统,融入到文化,融入到每个人的灵魂之中了,始终没有办法完全根除。 第一十八章 男人女人 “只要有一个机会,有一个按钮,有一个可以触发的事件,瞬间这些貌似消失的一切就会重新抬头。 “比如说像我的遭遇,一个社会性问题,但只要被一定数量的人知道,必然会诞生这个女人是否已经被侮辱了?干脆点这个人是否已经脏了?她所代表的价值是否受损?等与问题核心无关的疑问,或者直接问出来或者在心里。 “无所谓结果,只要思考这个问题,只要去讨论这个问题,那个的被讨论者就从原本的文明世界坠落了,成为了一个异类,成为了一个封建社会下的人,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转变。 “然后与此同时又有一些人会嚷嚷着,不要打扰受害者,这也不是受害者的错,她是无辜的,这么一副好人姿态,但这本身又是一种恶意。 “我甚至都能够想象的到那心中不可直视的想法。 “明明是一个被害者,对于罪犯无可奈何,自己还要受到多次伤害,只要想一想就实在不想再折腾。” “没什么,我就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多说了两句,没事,不用来陪我,也不用找人来,我把门窗关得很牢固,反锁门栓,还用柜子堵住了,他就算是再有什么歹心也没有办法进来。” “你说担心他晚上强行破门,要是如此那还好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住的这地方…它不是那种好小区,我这边的条件不是很好,房子质量不说,房间基本没什么隔音,然后人又特别的多,特别的挤,吵的要死,导致平时稍微有点动静整栋楼都能知道。 “然后也因此彼此也都还算是熟悉,再加上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事情帮点小忙是没问题的,再不济咱们国家人都有看热闹的习惯。 “他要是敢强行破门,那正好借这个机会人赃俱获逮个正着,我其实还希望就这么一劳永逸的。” “是的,我明天是要出去,但以咱们单位的上班时间,我明天起床上班的时候那会儿天都明了,那会儿也正好是很多人出门上班的时候,不用担心遭到什么袭击,这些我都想过了。” “你就忙你的,我没事,也没有害怕,本来是挺害怕的… “毕竟遇到了这种事情,但回想着,那变态感觉好像也没有多危险,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并非很强壮,反而有些虚弱,还没我力气大,胆子也不大,除了心理阴暗好像一无是处,真的要论起来他不一定能够打得过我。” “当然我也不会那么自信、狂妄,肯定会做好准备的,防狼喷雾,辣椒水,电击器,随身剪刀,这些东西都会备好,他要是敢再来,肯定可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说万一…那就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或者说命运如此,这种情况是谁也无法改变,也无法避免的,就算是晚上睡一觉都有可能一睡不起。” “不是不在乎,而是这世间的一切本来都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转,吾等蜉蝣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结局。” “我就是感慨一下,没有胡思乱想,我会小心的,谢谢…你先忙。” “多谢关心…嗯…好的…再见…” 电话挂断,阮星也借着这个被打断契机退出了短视频网站,来到餐桌前,收拾了已经被放凉,放了好久的碗筷,拿到厨房水池清洗了起来。 监控这边,张灵均脸色稍微的有点尴尬,轻咳了两声,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这就是你们能够这么快的找上我家来的原因?电话中的那位丽姐。” 黑人警察点头,“对,我们在对阮星的朋友同事这些她社会交往较为密切的人进行询问调查的时候,一位女同事对你的猥亵行为进行了描述…” “什么猥亵,我那是调查…” 张灵均提高了声音,唾沫飞星,“我是有侦探证的,知道如何依法调查,行为上没有任何逾越,一直很是得体,同时我的初心也没有丝毫的恶意,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猥亵与变态是因为阮星对我行为的误会,觉得我是要占她便宜,图谋不轨,所以对我通过语言进行迫害,以此来实现心理报复的目的。 “然后也正因为此,因为这负面的印象,再加上虽然误会,但事实上她确实感到恐惧,所以在之后对我有了不真实的,与现实有着明显差异的印象,接着有了不客观也不准确的描述。 “什么变态,从小没有和异性接触过,心灵扭曲……我的精神非常的正常,非常的健康,另外我从小到大都是很受欢迎的,哪怕到南越依然非常的受到欢迎,认识很多优秀的女士…” “你说什么?” 就见黑人警察那张黑乎乎的脸上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异常难看,窘迫,羞耻,恼怒,愤恨,纠缠在一起,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 “额…我说我挺受欢迎的…”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见到了几个对外国人摇尾乞怜莫名发情的女人,就认为所有的南越女人都是这样,就觉得自己的魅力得到了证明,就可以高人一等了,那些人可并不是什么优秀的女人,更可能是一些疾病传播者。” 张灵均不由得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以及这般情绪背后的原因,然后不由的满脸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是…我说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怎么什么都能够联想到一起。 “我哪一句话侮辱南越女性或男性了,你是那种三流的,下流的,挑动仇恨,挑动情绪的自媒体看多了吗? “就是那种先表明外国人身份,然后跑到大街上去找女人搭讪,然后随便几句话就能够将一些看着年轻,看着长的还不错的女性拿下。 “但事实是拍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从一百个,几百个搭讪对象里面挑那么几个不正常的,剪辑出来,将本来漫长的对话剪成了两三句,如此将人显得轻浮,或者有的甚至还得写剧本,还得给钱雇人演戏,和那种高级跑车拜金女差不多的思路的那种视频。 “不可否认确实有这样的人,但傻子都能知道那不能代表所有人。 “哪怕稍微动一点脑子,想一想就能明白,那种视频中的那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正常人中哪有那么多这种人,你将它拿来对照现实,你是没有生活在现实世界? “还是你周围你认识的人中就没有女人?不知道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女人都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你觉得女人和男人有着本质的不同,两者之间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思考是截然不同的。 “亦或者是不愿意去想,只不过是想借着那脏心烂肺的视频拍摄者给出的对立情绪的引子,顺着这个‘正义’的理由去发泄一些心中积蓄已久的情绪。 “如阮星说的那样,从小就不敢和女人接触,不敢说话,也没有人喜欢,然后觉得之所以没有人喜欢,与自身的性格没有丝毫关系,更多的是因为缺少了外国人的身份,缺少了跑车所代表着有钱人的身份,有了这些就有女人,同时那些拜羊女,拜金女都是垃圾。 “亦或者是潜意识中将女人当成了自身的所有物,当成了一种可以炫耀的战利品,自身的财产,某种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珍贵物品。 “见到外国人与女人,不由得便与国际竞争、对立这种情绪联系到一起,产生了一种自身的领域,自身的物品被人给偷走了,吃了亏的感觉。 “不要这样。 “每一个南越女人都只属于她自己,而不是南越男人或者其它国家的男人,每一个国家的女人也都是如此,不属于其他任何人,甚至男人也一样,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昔日世尊在菩提树下成佛时,手拈鲜花,指天立誓,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今人焉能不知。 “这才是与人,与任何人进行交流,获得他人尊重,能够被人喜欢,被男人喜欢,女人喜欢的的基础。 “这才是一个人魅力的开始。 “希望这回答能让你不那么气愤。” 黑人警察张了张嘴,最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第一十九章 监控内容 老约翰咳嗽了两声,道:“之前刚说了别乱扯,赶紧办正事,现在还正在查案呢,人命关天的大案。 “然后转过头就对着被害人死前的监控又开始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案子还没有一点进展,不相干的事情却说了一大堆,要继续这么下去,这案子想要告破……别说告破,就是将这监控看完,估计都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凶手都要乐了,这会儿的功夫,旅游签证都可以老挝、缅甸、柬埔寨转一圈了。 “为了不耽搁查案的正事,我看不行就将这线索与调查工作,连同着监控转交给其他人,我们再重新找个地方毫无顾忌的去聊那些想聊的事。” “都这会儿了还能将事情交给谁?不过是查看个监控,都要找人支援,你是真是不想要饭碗了?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是什么意思,我承认…” 黑人警察抹了一把脸,“这次是我的错,我有些太过敏感、过激了,我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 张灵均也随之道:“我也有着问题,观念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能理解就能理解,不能理解谁也说服不了谁,非要拿出来碰撞,只会带来争吵,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难以自控的事,接下来我会尽量不去提与这个案子与监控无关的话。” 黑人警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就这样…查案…查案…继续看监控,找凶手。” 老约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先别急,关于之前的那监控,那一通电话,我还有着疑惑。” 他看向张灵均,“按照你之前对于阮星的调查结果,阮星对一切交际排斥并恐惧,不怎么与人交际,哪怕是同事也不是很亲近,这与之前的那一通电话,电话中两个人交流的内容,此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感觉有些不太相符。 “不是说怀疑你在撒谎,而是觉得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问题?” 张灵均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感觉到了,我怀疑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对阮星的调查,都只是远远的通过对行为的观察来确定,这些参考信息并非完全正确,因此就好像是之前她对我的误解那样,也对她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再加上刚刚的那通电话是在经历了一次普通人几乎碰不到的,生死存亡的刺激之后进行的,虽然我们知道那猥亵是假的,但她不知道,所以对他而言就是真的,一番‘死里逃生’,与她平常正常的状态可能也会有着出入…” 黑人警察道:“要说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死里逃生,然后有了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欲望,这可以解释,但看她这会儿的样子,电话里说的话,要说这刺激有多严重,实在有些牵强。” 张灵均摇了摇头:“就算不严重,但肯定是有影响的,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另外,受到刺激的可不只有阮星,还有那位与她谈话的丽姐,身边的同事遭到了这种事,自己错过了电话,她肯定不会无动于衷,而交流从来都是一个相互感染的过程。” 老约翰点了点头,“目前也就只能这么想了,这些也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倒也不必深究下去,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抓到凶手。 “还是继续看监控…” 随即张灵均便将因为这会儿看监控的人偏题,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的监控视频重新倒回去。 … 阮星洗完了碗后,顺手打开了窗户通风换气,接着从衣柜里取出睡衣,便进入了卫生间。 没过一会儿卫生间就隐隐传出连续不断的哗啦啦的水声。 监控视频再次快进… 半个小时(监控时间)之后,穿着睡衣的阮星重新出现。 一边举起双手在脑袋后面绑着半干的头发,来到了之前吃饭的桌子前,取出了一大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大瓶小瓶的打开,好像是做化学实验一样,一点点的往脸上抹,也看不懂到底是化妆,还是卸妆。 好一会儿,抹的本来水嘟嘟的脸色,水润光泽,这才满意的停下。 化妆品归位,人也躺在了床上,又拿起了手机玩了起来。 不用说还是短视频。 各种充满外露情绪的,反映着一个人心里的,声嘶力吼的声音,再一次在监控内外,过去现在,两个位置不同但相同廉价的贫民窟中响起。 被声音所笼罩的4人情绪不一。 监控内的阮星仿佛被摄了魂般笑着,好像是个孩子。 监控外的三人仿佛被摄了魂般神经衰弱,精神茫然,生理不适。 倒不是想要表达双方的审美有什么不同,短视频这种东西本质是多么的肮脏、邪恶,有着污染,能够引起正常人的精神不适。 然后结合监控里面阮星对短视频的吸引,堪比嗑药般的痴迷,然后得出这个人比较低级,审美也好,思想境界也好都是不值一提。 要是如此,以短视频的流行,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入迷,岂不是说所有人都是低级。 这不过是证明短视频这种个人定制化的服务的厉害。 给予人直接感受刺激的视频信息,碎片化的时长,随身的智能手机设备,数以亿计的用户无时无刻不在输出,交互,分裂,繁衍的时事新闻,广泛、幽默有趣、猎奇、刺激的内容。 再配合上完全针对个体量身打造的优质算法推荐,这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现如今能够体会到的极限的精神美味,是个人都扛不住。 但这前提是,你要自己拿着手机,直接的感受那声光色影,主动的作为一个受体,控制着屏幕划着,给予算法更多的信息。 衣服只有量身定做才最合身。 否则你光听那声音,还是受别人控制的声音,针对别人的喜好给推荐的内容,同时那声音还不是那么的清晰,那就是当之无愧的折磨。 就比如说,你将这个主义,那个制度…什么专家国师,意见领袖…什么大国崛起,军事霸权,你将这些东西囫囵吞枣言语不清的塞进一个十几岁的,只想着爱豆与神级舞台,漂亮衣服,成熟的打扮与班上的小帅哥的小姑娘的脑子里,她会喜欢吗? 还不如眼含热泪的对她说一句今年12岁,8岁觉醒,还更有可能得到回应,反之同样如此。 第二十章 黑屏 将那种集美,虾头男,神仙色号口红,旅游,古风汉服,煮茶,熏香,什么小奶狗,什么我家那孩子实际是打扮后阴柔的男人踩着电音跳舞的视频,给监控前的这三个人看。 不如循环窝爱南越有意思,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再吵起来。 没有谁的品位更好,谁的爱好更加不堪入目,没有谁高谁低。 只是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大家都觉得别人吵闹。 这可能就是短视频的风评比较不堪的一个原因。 视频再一次的快进,这次画面没有像之前那样好似照片一般不变,监控画面内的人物快速变化着,各种各样的的声音被时间拉成了一线笑话。 不必担心因此错过了什么。 目前监控中的画面并不是对凶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丝毫关联。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次查找监控的目的主要是找到阮星死亡时的录像,确定凶手,以及他犯案的证据。 其它的都是旁枝末节,只要拿到这个核心,哪怕到时候因为什么原因错过了什么也可以往回找。 心里有数的三人这般想着。 正想着,忽然,啪,面前监控视频变成黑屏。 瞬间炸开了锅。 “嗯…” “怎么回事?” “停电了吗?” “没有,监控视频的时间还在,就只是单纯的屏幕黑了。” 黑色屏幕的角落,代表监控画面录制时间的数字如同正常的时候跳动着,21:00:06…10…14… 监控没什么问题,那不必多说,往回倒,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20:58:35,监控重见光明。 暂停! 可以清楚的看到,最后的光明时刻是阮星抬起手按在了床头的开关上,播放,啪的一声屏幕变成纯粹的黑色。 再往前阮星放下在一旁充电的手机,揉了揉眼睛,抻了一个懒腰,将之前随着视频不自觉的扭曲着身体与被子捆绑成的死结解开,然后从床上坐起。 怎么回事已然清晰明白。 黑人警察皱起眉头:“这是…这是关灯睡觉了吗?” 张灵均点头,“显然是这样。” “可是这会儿才不到9点。” 老约翰不由得道:“这个时间睡觉是不是有些太早了,正常来说现代人,特别是年轻人,到了这个点一般才刚下班,才刚开始夜生活。” 张灵均道:“阮星一直都有些早睡的习惯,虽然这会儿确实早了一点,但也不是那么的不能理解。” 老约翰道:“那也有些不太正常,也许有什么原因?” 张灵均摇头:“也许是在意健康,不想熬夜,睡的早这种事情也不能说是错,与凶案的关联更是不大,深究起来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更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监控内容还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我们此前所看到的都是些日常的琐事,与以往也没有任何的不同,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甚至没有发现丝毫可能会导致危险的趋势。 “这也就意味着凶手的线索,阮星死亡时的录像应该在接下来的时间段内,但现在因为阮星已经睡下了,关了灯,房间没有丝毫的光,监控视频因此变成了音频,我们接下来想要从监控中获得凶案的有效线索的难度比起之前要大了不止一点。” 黑人警察摇头道:“从我们发现的凶案现场的痕迹来看,死者死亡时必然伴随着很大的动静。 “因此监控不大可能一直是黑暗,之后可能会因为什么原因重新亮灯,重新恢复正常。 “哪怕真就一直没有画面,最起码也应该能够给予我们一些线索。” 张灵均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毕竟总不能因此就不管了。” 黑人警察问:“你这里应该有能对音频进行处理的工具?” 这会儿才9点多,距离案发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要是凭借着耳朵慢慢听下去,不知道得听到什么时候去,而且也不一定能够听得准。 声音这种东西有很大的不准确性。 更别说这种睡觉录音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的杂音或空白,根本就没有办法一直集中注意力的监听。 要单凭人力在其中寻找可能有用的信息,很大可能会被错过。 因此想要快速而又精准的检查录音,一般便需要借助工具来对原始的音频进行分析与整理,对于无意义的噪音进行去除,并提取出有效音频。 张灵均作为一名侦探,肯定也会遇到这种问题,不出意外肯定也有着相应的工具。 张灵均闻言没有多说,直接便熟练的对音频处理了起来。 很快,从昨晚阮星睡着开始,到第二天早上,这一段时间的录音音频便被提取成了一个个在不同时间段哪出现的或长或短的特殊分贝碎片。 第1个音频碎片,点击播放。 “…嗡…哗啦…嘭…嗯…叭…” 旁边用力听着的,满脸期待的两位警察瞬间变得满脸懵逼,僵了片刻之后,黑人警察不由得开口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这能听出个什么东西?你确定我们能够通过这种东西找到有效的信息?” 张灵均点头:“当然能,声音与画面只要理清逻辑并不难确定。 “比如这一段,不是挺清晰的翻身,磨牙声音吗?” “你确定?” 黑人警察还是难以理解,“这t…你到底是怎么听出来的?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噪音,这噪音都算不上的哼哼声音,怎么与你说的那些行为建立联系,我怀疑这声音是不是卡了,或者阮星是不是真的上了床? “要是一直都是这种声音,我估计就算凶案发生了我们也无法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张灵均认真的解释道:“这段音频的音质只不过是因为普通电脑的录音模块比较粗糙,再加上电脑的位置是固定的摆放在屋内的桌子上,无法与声源接近并同步,同时所收录的声音稍微模糊了一点,缺少具体的指向信息,难以建立联想,所以导致音质好像变成一般人难以进行理解的‘噪音’。 “但其实它并不是噪音,只要仔细的听,却也是能够听到隐藏在‘噪音’背后的行为、动作的。 “如此结合关灯睡觉这一逻辑发展,听清楚做什么并不算多难。 “至于阮星真的上床睡觉,这一点无需质疑,你仔细听就能够听到她就在床上,呼吸一直很均匀。 “另外如果发生凶案,更大的动静必然会携带蕴含着更多更明显信息的声音,那时便会很清晰,不会是现在这种劣质的音频,到时不敢说能够找到凶手,通过此来找到一些线索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黑人警察没有去管没有在意张灵均给出的解释,而是抓住他所说的一点,“你说能听清楚阮星的呼吸?” 张灵均道,“我能听到的东西取决于录音设备能不能收录。” 老约翰点了点头,“呼吸声应该是没办法收录,或者你是说你所听到的呼吸是那种动静比较大的,就好像那种因为运动产生的剧烈喘息呼…呼…这也是呼吸,她在打呼噜。” 张灵均摇头:“我是说她的头离床头柜上的电脑麦克风比较近… “而与此同时我的听觉因为某些原因比起常人要好上很多,同时对于声音有着更强的的敏感,可以轻易分辨。” 第二十一章 天赋感知 “这可不是好上一点,可以说是好上很多了,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天赋?” 老约翰看着他,好像是重新认识了一样,脸上满是惊讶,“我知道,虽然人与人之间的生物性没什么不同,但是却存在着基因的什么…好像是什么显性还是表达什么的差异,就是说有些人某些方面的基础素质比较优秀。 “具体的,比如一些种族的人肌肉强壮擅长摔跤,一些种族的人运动能力很强,统治着田径方面的奥运比赛…” 说到这里瞥了一眼一旁高大强壮的黑人警察。 “或者有的人天生就看得远,普通人与之相比就好像高度近视,眼睛怎么也看不坏,或者有些人拥有着更为强大的同理心,或者是智商超级高,远超于同类,非常突出。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就是天才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别。 “没想到你也拥有这般天赋。” 老约翰再一次感慨。 “这是否就是你之所以选择开辟线下业务的又一个原因? “强大的听觉,能在最大的距离,最大限度的听到目标的更多信息,防止自身被发现,同时也可以更好的追踪目标,可以说是最优秀的追踪窃听专家,不用来抓小三实在是可惜了。” 张灵均闻言只是脸上挤出微笑,没有说话。 什么天赋,他当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要是真天生感知——他并非是听觉比一般人要强,而是感知,感知外界的能力超出常人,要是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他凭此做什么不好。 声音有关的,音乐,调音师,色彩有关的,画画,设计,调香师(香水),当兵……随便哪行都能够成为翘楚,无论什么行业,只要成为头部,都能够获得不错的社会地位与金钱。 甚至哪怕干什么都不行,学习不行,考试抄袭,最终也能够活得不错,何至于出国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感知能力是来越后因为某个意外所形成的。 具体的原因不想回忆,总之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经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绝对不想要这狗屁天赋。 老约翰继续道:“既然你有着这能力,那正好接下来录音中就帮忙注意分辨一下,免得麻烦。” 张灵均转念思索了下,道:“帮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谁都有失手的时候,我虽然自信,但也不敢保证听到的就是正确的,因此我们还得提前说好,我帮忙翻译的就只当做参考,无论听到什么,之后你们还需要再找其他的人对此进行验证。” 老约翰摆手,“不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没有人不信任你,这会儿重要的是齐心协力找出凶手…” 张灵均笑了笑,“没有扯开话题的意思,就是提前说好。” 说着便调出第2个音频碎片,音频收录时间是21:30,点击播放。 “嘎吱……嗯…额……唔…” 对常人而言抽象的,很难联想的声音对于张灵均而言异常清晰。 “具体的内容依然是翻身的声音,嘎吱是床在响。” 然后是第3个音频碎片。 时间是22:00,具体内容同上,依然在翻身,睡觉的相关声音。 然后第4个,依然如此。 黑人警察终于忍不住说着自己的疑惑,“从目前的动静来看,阮星应该是没睡着,都这么长时间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解释,睡得早还可以理解,但是早早的睡下,却又睡不着,这又是为什么?实在是有些奇怪,之前也是这样吗?” 张灵均点头,“至少自我监控以来阮星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 “但具体什么原因还不太清楚,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要说是生理上的失眠,她一直以来的样子并不像,而且年龄也才二十多岁,还是年轻人,失眠太早了。” 说话间,又过了两个无意义的翻身录音,阮星还是没有睡着。 但张灵均却有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变得安静,翻身的间隔变得越来越长,同时动静也越来越小。 最终直到某一刻,一切变得寂静,隐隐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第6个音频碎片,时间23:00。 录音播放,然后不知怎么,张灵均忽然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这个录音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难以言喻的变化,但仔细想来,却又找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不由而便将录音停下。 思索着… 老约翰问,“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张灵均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不对,有什么不对?” 黑人警察道。 可有什么不对?让张灵均说他却又说不出来,干想了一会儿,最终只挤出了句,“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就是一种感觉,一种不正常的感觉…”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黑人警察却没有掉以轻心,随着现在监控中的时间越来越接近检测报告中显示的阮星的死亡时间,一切不同寻常的痕迹都可能是重要线索,都需要认真以待。 同时作为一个经历了不知多少不幸与麻烦的资深警察,他比谁都知道很多时候,这种没由来的感觉往往能够不讲逻辑的直指核心。 于是便仔细的询问,“你这种感觉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这段录音之后才有,还是说不久之前?还是很久前? “要不你再往回倒着,仔细的听一听,看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也别嫌麻烦。” 张灵均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敲动着键盘,将监控录音的进度一点点往回倒,仔细的听着,对比着不同,经过了不断的反复。 最终确定,就是在监控时间23:00分之后,也就是目前这段录音开始,便有了某些说不清的变化。 从那一刻起,就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录音开始变得不同了。 好像就是那么一瞬间,录音之中的世界,那个由声音所传递的信息在心里构筑而成的世界忽然就变了。 睡着前,睡着后是两个世界。 怎么说呢? 如果说之前录音中的整个世界对于张灵均而言就是阮星这个人。 一切都是以她为绝对核心往外的模糊延伸。 第二十二章 脚步 不管是静,还是动,一切的声音在脑海中脑补出来的画面都是自然的朝着这个人锚定。 在之后可以感觉到她这个人消失了,就是这个感觉,她消失了。 见他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一旁的老约翰询问道:“怎么…有没有什么发现?” 张灵均想了想,没有任何隐瞒的将自己所感觉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就是感觉从这段音频开始,监控内的世界忽然有些不同了…变得奇怪了起来…感觉阮星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实在没有必要故弄玄虚。 之前有所保留是因为担心麻烦,但既然已经坦白,这会儿更重要的就是尽可能的将事情了结。 当然,这只是他的态度,不是说没有保留彼此坦诚相待,群策全力就能将事情一帆风顺的解决。 老约翰听完他的感受是一脸的茫然,不能理解,“感觉阮星消失了?怎么消失的?你是说从这段音频开始,时间跨过23:00的瞬间,她这个人忽然就失踪不见了。” 张灵均耐心解释:“不是人失踪了,她人还在房间,我能够听到她的动静,她还在那里,但是那种感觉,就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她消失了。” “什么感觉?” “就是…就是…” 他越想说越是说不清楚。 黑人警察也是深皱着眉头,“感觉到人还在,又感觉人消失了?这有些太过抽象了。 “就不能具体一点,那是怎么个变化?什么样的感觉,都有什么特征与表现?或者能不能比喻一下?” 张灵均摇头,他也想要说清楚,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就好像悬浮在心中的一根若有若无的弦,能够感觉到,但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就这么僵着沉默了一会儿。 老约翰开口道:“之前在那些睡觉的音频中,听你说阮星的动静在慢慢变小,整个人在慢慢的睡着,目前这段音频之前已然几乎没有。 “如此这段音频开始的这个时间是不是接近她真正睡着的时候。” 张灵均点了点头,“是在这个时间动静降到了最低。” 老约翰猜测道:“那你说的这种感觉,它会不会就是因为阮星睡着了。 “因为睡着了,她整个人的存在感便因此降到了一个非常低的状态。 “整个人由原本的动变成了静,从本来的主角开始融入到了环境之中。 “就好像画画,从本来鲜艳的色彩开始晕染,变得和底色非常接近。 “于是就形成了原本的那个人‘消失了’,你听到的,感知到的从原本的阮星变成了另外的东西。 “但同时她还在的状况。” 张灵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老约翰的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但还是不对,不能解释他感觉到的状况,因为对他而言,声音的这种所谓晕染、稀释所导致的感知边界模糊,比起常人要拥有更为清晰的精度。 就好像一位顶尖画家对于色彩的感知与把控常人是难以理解的。 之前的录音里,阮星也有过变得安静,没有存在感,但不管是静还是动,他能够感觉到阮星一直都在。 当然现在也在,但消失了……好,这确实很像是一种妄想。 想了想,实在没有办法说清楚,便只能将这个问题暂且压下,继续查看剩下的音频,寄希望于接下来可能会有解答这种感觉的线索。 第6段音频继续播放。 这段音频收录的内容是一道远远的传来的脚步声,张灵均对这个声音感觉很熟悉,好像是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从外远远地传来,慢慢变近,有人走到了阮星家的门口。 “好像是脚步声…有人来了!” 一旁的两人闻言瞬间便打起了精神,看了这么久的监控,听了这么久的录音,可算是来了有用的东西了。 三人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一切动静,务必保证不放过丝毫线索。 当然,主要还是张灵均在听。 哒哒哒… “它走到了门口,脚步依然没有停,好像是在原地渡步,也有可能是在原地打转,与之前相比脚步的节奏有些变快,脚下似乎有些着急,好像心里装着什么事情。 “它轻轻的敲了三下门,你们应该能够听见这道声音。 “房间内阮星似乎是被吵着了,有着微微动静。 “它忽然停下了,脚步也停下了…嗯…它好像远离了…… “还在继续的远离,脚步声越来越远,它走了……它离开了。” 录音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最终无法收录,无法进行分辨,这段音频便就此结束,只留下满脸失望的三人。 老约翰有些不死心的问道:“这就走了?就只是来到门口敲了一下门然后就走了?这不科学? “你确定那家伙真的走了,不是在那里偷偷的开门撬锁?” 张灵均也想听到的动静是如他所说的那样,但现实人确实是离开了,况且,“要是开门撬锁,那得是多大的动静,这可比单纯的脚步声要明显多了,怎么可能听不见。” 老约翰不由得失望一叹,“这倒也是,是我因为迫切的想要抓住凶手,有些为了线索太不择手段了。” 黑人警察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我安慰的说道,“这会儿的走了也不说明什么,只是一段音频而已。 “说不准等会儿就回来了,毕竟要是像你说的什么开锁窍门,或者想要作案,也得准备工具不是。” “希望如此。” 接下来在三人不知正常不正常的期许之中。 第7段音频开始。 时间22:30,时长3分钟。 音频打开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无比尖锐的噪音。 就好像是劣质音响出现了什么故障所发出的那种声音,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不应该被耳朵听到,好像蛇一样钻进人的脑袋里,啃咬着耳膜,让张灵均忍不住精神抽搐,甚至引发了那一股头痛再一次的出现。 内外夹击所产生的强烈不适让张灵均不由得靠在门上,咬紧牙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逐渐恢复,但大脑依然有些麻木,有点嗡嗡的灵魂出窍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老鼠(书名已改) “怎么了?” 一旁注意到他的样子的老约翰关心的道:“刚刚就见脸色不太好,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不舒服吗?” 张灵均轻按着额头,“老毛病了,就是那个以前说过的怎么也查不出来的头疼,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刚刚又被那道噪音给勾了起来…” 老约翰恍然想起,“我记得听你说过,怎么还没有查出来是什么问题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事,这会儿头疼那股劲也已经过去,不会影响工作。” 张灵均说罢继续听着录音。 噪音之后录音便变成了寂静,当然并非完全没有一丝声音的寂静,寂静中隐约有着微弱的声响。 “这好像是老鼠的叫声,嗯…没错,确实是老鼠声,有一只老鼠在屋子里面吱吱的叫着。” “确定吗?” 张灵均认真的点头,“确定,不只是声音完全一致,之前几天的音频中也有着这样的情况。 “在阮星关了灯,睡着之后,一片寂静之中便有这种东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觅食的叫声。” “老鼠…” 老约翰微微皱起眉头,真是天一黑,人一睡,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我记得阮星所住的地方好像是在第六层,这老鼠是怎么跑上去的?它还能飞吗?” 张灵均解释道:“可以爬楼梯,我以前也好奇过这个问题,因为我这里也发现过老鼠,然后经过研究后发现,老鼠是会走楼梯的,人是怎么上去的,这玩意儿就可以怎么上去。 “甚至人没有办法走的通道它照样能通过,比如下水道,它可以将下水道当做老鼠洞一样爬上去,然后从马桶里钻出来,进入一些人的家里…” 黑人警察道:“这只老鼠应该就是走的下水道,不是楼梯。 “因为从楼梯走也得通过大门才能够进入家里面去,一般人平时都会记得关门,还有就是如果从楼梯进入也就意味着这只老鼠是一直藏在家里的,如此我们之前搜查凶案现场的时候就不应该没有任何发现。” “下水道…要不要这么的恶心…” 老约翰脸上原本的嫌弃瞬间变得更重了,“确定这段老鼠声是意外插曲就行了,还是看在后面。” 接着继续的听下去,但直到音频结束依然只有老鼠的声音。 之前脚步声并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有关 再往下。 第8段音频。 截取时间23:00,时长3分钟。 录音刚刚打开,迎面便又是一道尖锐疯狂无比的噪音,与上一段音频中的噪音一模一样。 古怪的声音丝毫不受劣质录音设备干扰,挡也挡不住的往耳朵里钻。 张灵均比上一次更加细微,更加深入地感受到了那一道噪音的本质。 这是一种不应该存在,超越了想象的一种波动,它就好像是活物一样,拥有着生命,又像是具有强大传染性的瘟疫,不受控制的顺着耳膜,通过人体的机制,朝着精神传递。 不知是源于超乎寻常的感知,还是那声音以及其所蕴含的未知的不可名状难以想象的力量的感染。 张灵均感觉到精神这一虚无缥缈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存在,仿佛活了过来,能够真实的感受到它在不受控制的舒张,扭曲。 恍然间又觉得那舒张、扭曲的实际上是大脑,头颅成了一个洗衣机,脑浆被搅拌着。 那一股头痛再一次的被引动。 比起之前的痛苦更加的严重,更加的让人难以忍受。 电影里的什么痛啊痛啊就习惯了都是假话,痛苦这种感觉是不会麻木的,只会更痛,然后精神越来越敏感,能够承受的阈值越来越小,整个人变得越来越脆弱,最终恐惧屈服。 张灵均双手抱着头,强忍着那一股仿佛将脑浆给搅成浆糊的抽搐。 没有了任何的胡思乱想。 度秒如年… 只想着这一切赶紧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将这一段让人难忘的经历挨过,余韵还未消散,然后恢复过来的念头还来不及生出应有的死里逃生终于过关的欣喜,便被更加令人头疼的恐惧吞没。 因为接下来他必须要将这声音再听一遍,或几遍。 这是这噪音第二次的出现,同样又再一次的触发了头痛。 这就说明这噪音可能并不是意外所出现的声音,不是之前猜测的现场出现了什么干扰,是设备上的问题——阮星的出租屋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专业录音棚,电脑的录音模板也不是什么上好的设备,出什么问题是应该的,有着这方面的怀疑想法很正常。 可能录到的声音就是这样。 要是如此声音来源又是哪里?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为什么会出现? 可能是无意义。 但更大的可能是有着某些特殊的含义的,现在阮星的房间内正酝酿着复杂而又未知的事情,要有什么与此相关的声音被录入同样很正常。 如果是前者也就罢了。 要是后者,就意味着其中可能隐藏着与侦破目前这起案件的线索。 当然,要仅仅只是这,还不值得张灵均不管不顾直面那么大的痛苦也要寻根问底。 不是说他对于阮星这案子一点儿都不上心,一丁点亏都不愿意吃,稍微有些麻烦就想着退缩。 而是目前查监控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凶手,之前黑人警察说了,根据凶案现场的痕迹,凶手做案会有很大动静,到时很可能会恢复光明,最起码也会暴露很多相关信息。 因此目前对于凶案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案发生时的监控。 哪怕这一监控因为未知的问题不能解释所有,到时候根据已经暴露出来的内容,以此为核心再慢慢的拼凑答案,再看这噪音有没有用,是重要还是不重要,要有着必要到时再研究也不迟,如此不光免得白白受罪,还能够更为系统更为有效的解决问题。 让张灵均这么着急的更为主要的原因是,噪音中可能隐藏着他寻找许久的与头痛病有关的秘密。 并非是因为声音引发了头痛,就觉得这两者有着关系。 第二十四章 声音 头疼这个毛病非常莫名其妙,什么都可能触发,这不能说明什么。 但不久前第2次噪音中所感受到的,那种顺着耳朵,顺着声音蔓延到精神的感觉,那种两者之间紧密的关联,这就非常让人难以忽视。 当时那种感觉绝对不是错觉,张灵均对自身的感觉非常的自信,就像博尔特自信自己的速度。 两者之间是有着关系的。 从老约翰与黑人警察对噪音都没有多大的感觉,可以大致推测两者之间关系的介质桥梁是那强大的感知能力。 记得头疼最早出现的时候,正是那意外得来的天赋异禀的感知能力之后。 在头疼成疾,在多方寻找名医治疗的时候,好几位专家也是猜测说可能头疼的根源便是在此。 可能是因为骤然之间对外界感知的能力,感知世界的能力大大的增强。 但处理信息的大脑却还是原来的模样,两个系统之间不匹配,于是便产生了痛苦这种人体预警机制。 但经过当时的测试却并没有发现两者间具体的关联。 引发头疼的信息完全是随机的,不知道哪个时候就头疼了。 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思路。 没想到被这意外遭遇的案子的噪音又将两者重新关联了起来。 张灵均深吸一口气。 伸手重新打开之前的视频,点开那让人觉得恐惧,让人头痛不已的噪音,然后非但没有依照本能去躲避,反而主动的去感受着… 下一刻,便感觉到仿佛一道接天连地席卷一切的海啸卷起大浪狠狠的拍击了下来。 无比复杂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 他不由而双手颤抖的抓住了脸,站不住的蹲在了地上,剧烈的身体反应让汗水快速的从额头渗出。 老约翰见此忙蹲下身子有些担心的搀着张灵均,“怎么了…还好?” “不好,但也没什么事。” 张灵均沙哑着声音说道,喘着粗气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后怕。 老约翰见此舒了一口气,然后不由而问道:“你这怎么回事?我刚见你忽然停下正在播放的音频,然后反而又打开之前的音频,然后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是又发现了什么吗?” 不等张灵均回答,另一旁的黑人警察便开口道:“两段音频都有着噪音,你是因为这个然后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线索,于是去仔细感受那噪音,希望能够找到些什么? “结果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张灵均缓了缓神,这才道:“感觉那噪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那声音太难听,太刺耳了,听的人脑袋疼,产生了什么错觉。” 因为之前那几次噪音的适应——当然不是对于痛苦的适应,痛苦只会让人恐惧,适应是对于这噪音作为声音而言所承载的信息的适应。 有了之前那两次适应,张灵均刚刚从那噪音之中仿佛解析到了些什么,似乎是无数古怪的声音的哀嚎。 果然是有着不对。 但这到底是什么? 与头疼又是什么关系? 张灵均道:“之前还是有些不清晰,我还需要再听一次。” 看着他的样子,老约翰脸上满是担心,“你这样子还行吗?要不就算了,这线索不一定就意味着与阮星案有着关系,不一定是关键的,必须要解开的线索,实在不行也可以标记起来之后我们会找专业人员破解。 “你强撑着为了破案,为了寻找线索,而对身体造成什么伤,这也是不为我们所取的。” 张灵均摇头:“专业人员哪里有那么的好找,不是我说,单纯这方面比我强的还真没有多少人,哪怕找到了,又拿什么说服人家,奠边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一个区区的凶杀案,没有丝毫的名气,最后兜兜转转还得落在我身上,毕竟这也是我的职责。” “至少休息一会儿。” “再休息我怕就不敢听了。” 张灵均说着,再一次的重重的将音频打开的确定键按一下。 瞬间,难以形容的,仿佛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不应该被耳朵感知到的声音仿佛滔天巨浪一般涌来。 但对此他没有躲避,反而还竖起耳朵全力的抓取着,分析着,思索着其中蕴含的意思… 他无比迫切的想要将噪音之中所蕴含的一切含义全部抓住,但却怎么也无法听清楚。 只能勉强的感受到,这尖锐无比的声音似乎是由无数难以想象的,重重叠叠的音节汇聚而成。 仿佛是无数潜藏在深空中的怨毒,又或者是某种古怪的歇斯底里的呢喃,最终汇聚成刺穿一切的哀嚎… 声音从耳膜刺入精神,物质与精神就此被贯穿。 痛苦! 被贯穿的好像还有大脑,那一股头痛再次出现,剧烈的痛楚让张灵均忍不住在心里在精神中发出哀嚎。 这声音不知为何与耳中所听到的那噪音完全一样,亦或者两者本来就是相同,而那哀嚎之声正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他所发出的。 张灵均感觉到一种如坠深渊的实质般的恐惧将自身包裹,某种存在于人类基因本能的最深处的禁忌被打破。 仿佛窥到了某种宇宙中最为真实最为本质的东西,同时也被不可名状的未知所包裹。 彻骨寒意渗透到灵魂深处,恐惧让精神几乎窒息。 张灵均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着,不受控制的颤栗了起来,眼泪鼻涕横流,瞳孔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怎么了?” 一旁的两人连忙围了上去,小心的将他扶起,老约翰忙道:“我这就去叫医院…” 张灵均还未平复的颤抖的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我没什么事情。” 老约翰道:“这样子还没什么事?你看你还站得起来吗?” “应该可以…” 张灵均在两人的搀扶中微微颤颤的靠在墙上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真没什么事情,至少身体没什么事,就是受到了一些刺激,一些说不清楚的刺激。” 黑人警察追问道:“什么刺激?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怎么回事?” 什么刺激? 张灵均闭上眼睛,回忆着之前所感受到的东西,又是一股寒颤。 那一股恐惧根植在心里,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散。 没有办法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两人解释。 第二十五章 鼠群 原本的声音,经过不太高次数的采样,变成了编码存储起来,又经过共振原理再次播放,怎么还会蕴含这么多深邃复杂的东西?没有任何道理。 这与头疼又有什么关系? 甚至是它与这凶案,与阮星死亡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种奇怪的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自从关灯之后,录音中的那个房间不知怎么变得越来越陌生,仿佛已经迷失坠落在了某个未知的空间,又好像这会儿是在做梦。 亦或者是我病了。 张灵均摇了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心思,看着两人道,“在我的感觉中,这噪音确实不再是纯粹的让人难以感知的噪音,但却难以理解内容,不知道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信息,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用处。” 两人对他的话同样是难以理解。 “不是噪音但又难以理解?” “这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思来想去说着,商量着,最终也难以拿出一个说法。 没办法,便只能将这相关事情与之前一样压下,继续往下听,希望能够在接下来找到新的线索。 音频继续播放着,只听那噪音之后,陷入到安静的房间中忽然传出无数让人感觉到不适的微小声音,窸窸窣窣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无数个奇怪的活物不知从哪里钻出,出现在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在地上,在床上,在衣服上,在墙角,在桌子上…嗅着,叫着,散发着动静。 张灵均不由而微微扭动了身体,皮肤肉眼可见的紧紧绷住,鸡皮疙瘩,寒毛竖起,“是老鼠的声音,又是老鼠,有很多…我甚至都有些数不过来,实在是太吵了,能够感觉到至少十几,或是几十只…” 不必他说,老约翰两人这会儿也看到了,本来一片黑暗的监控画面显示屏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颗颗微小而又明亮的,绿油油的眼睛,好像是一个个流淌着残忍与贪婪邪恶的孔洞。 三人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唾沫。 老鼠这种东西与蛇一起,可以说是人最厌恶的生物,本能的便让人感到反感,让人胆寒恐惧。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是刻在基因深处中一样。 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恶心。 而且是那种一个区域内越多越是密集越是让人恐惧。 阮星的那个房间,与张灵均的出租屋也差不了多少,最多也就能大了几平米,都是几步路都施展不开的地方,却有几十只老鼠在爬。 脚趾忍不住想要扭曲在一起。 老约翰两人相比张灵均其实还要好上一些。 因为张灵均对于外界的感知是他们的不知道多少倍。 从监控中得到的信息更多,脑海中建模的的画面也要清晰更多。 录音里老鼠们饥肠辘辘的叫着,而那声音的波动被无比发达的听觉感知系统捕捉,传入大脑之中,以那绿油油的眼睛为核心进行着各种细节的填充与联想,很快就栩栩如生,脏兮兮,毛茸茸,长长的尾巴…好像无数真正的老鼠在脑子里爬着。 太难以忍受了,这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般的折磨。 无数吱吱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好像是无数的喃喃自语,拨动着精神,甚至让张灵均不由而联想到了之前那一道仿佛无数恶意汇聚在一起的,强迫着精神让大脑抽痛的噪音。 两者给人的感受竟然有些相像。 都是那种本能般的厌恶。 都是那样不正常的邪恶尖锐。 记忆中的那无数个自己的声音恍然间变成了无数只老鼠,然后老鼠一回头发现长着自己的脸。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短时间连续的受折磨,导致精神出现了一些问题,开始胡思乱想了。 老约翰别扭的搓着自己的老脸,“这都是些怎么回事?你刚说之前房间也有老鼠,之前也有这么多吗?” 张灵均闻言,强迫自己将思维从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抽离出来,放在老鼠身上,“当然不可能,那时候的老鼠就只有一只,只有今天才这么的多,好像是在开老鼠大会一样。” 黑人警察道:“关键是这些老鼠都是从哪里来的。” 张灵均道:“老鼠这种东西,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人走到哪便跟到哪,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如此,寄生在人的身上,不管是最偏远的山村,部落,还是灯红酒绿,发达无比的现代都市,无论是高楼之中,还是别墅之内,只要有阴影就存在,但凡有着缝隙就有可能藏匿,好像是瘟疫一样,斩之不尽,杀之不绝,哪里都有可能钻出来。” 黑人警察摇了摇头:“正常人家里有老鼠并不稀奇,无论在怎么高档的地方都有可能出现,都能够解释。 “但有着一两只就顶天了,怎么可能会有几十只这么多。 “要知道任何生物生存与繁衍都是需要适宜的环境的。 “哪怕老鼠也不例外。 “虽然这种生物对生存需要的条件没有什么要求,非常的随便,无所谓脏乱差,只要有能够让之藏起来的地方,有足够多的能够补充能量的食物,就能够生存,但十几甚至几十只老鼠,对于空间与食物的需求是非常苛刻的。 “一般来说,这种规模的鼠群只会出现在那种足够大的农场的粮仓周围,因为这种地方都有囤粮食的库房,再不济也有着草垛,可以喂饱老鼠,同时附近有着足够的空间可供鼠群藏匿、活动,可谓是老鼠的天堂。 “除此之外就是某些一点卫生都不讲的食品加工厂,或者是城市垃圾场,老鼠直接钻进垃圾堆里,一边藏匿自己,顺便吃着腐臭。 “阮星住的那城中村,虽然建筑很是破旧,设计审美都不过关,并且没有丝毫符合安全标准。 “但毕竟住了那么多人,里面还是保持着该有的整洁,怎么也装不下,甚至藏不了那么多老鼠。 “更重要的是,阮星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在单位食堂吃。 “最多也就是晚饭带回来,但这剩也剩不了多少,我们刚也看到了,几十只老鼠哪里能够养的活? “别说只是那一个小小的廉价出租房,就是那一整栋自建楼,都不应该出现那么多老鼠。 “整个城中村所有的老鼠加起来这么多才差不多。” 第二十六章 戛然而止 老约翰皱起眉头:“相当于整个村的老鼠,为什么整个村的老鼠会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 “按照你说的,这些老鼠不可能一直生存于房间之中,养不活,吃不下,也不可能藏得住。 “那么就只能是这段时间从外面来的,而这会儿门又关着,想要进入的房间只能按照之前的说法,从下水道,从马桶钻进阮星的家里。 “这是否有些太诡异,几十只老鼠好像约好似的,一同通过这不正常的路汇聚于此,太过不符合常理。” “不。” 张灵均摇头道:“只是说老鼠数量与整个村子的数量相当,不一定需要整个村子的老鼠全部吸引过去。 “事实上城市中的老鼠要比你们想象的更加的常见。 “刚黑警官说的那些可能存在大量老鼠的环境,都是人类活动范围内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类很少会涉足,下意识会忽略的地方。 “比如说地下。 “每一个现代化工业城市,都拥有着一个与表面完全相对的庞大而复杂的地下城,无数的空间管道,构成了一个无比复杂的系统,深深地插入地下,盘根错节,维持着城市的代谢。 “就好像是树冠与根系一样,树冠越是茂盛树根就扎得越深。 “这是城市能够维持表面的干净整洁的根本,一切的肮脏都由被掩埋在地下的下水道系统所承担。 “难以计数的生活垃圾在其中流淌,腐烂,潮湿,阴暗,这是孕育老鼠天然的温床。 “难以计数的老鼠在其中繁衍,别说是几十只,要多少就有多少。 “事实上一般从马桶中钻入房间的老鼠都是源于此,毕竟为了方便,下水道联通着每一家每一户。 “老鼠的来源并不是问题。 “当然只是来源,那么多老鼠出现本身的诡异不正常依然没法解释。 “要是一只老鼠那么还可以说——阮星不是每天晚上带饭回家,经常用马桶冲剩饭,吸引了老鼠很正常,那么多老鼠怎么也没有办法说的通。” 老约翰询问道:“你说它与那道噪声是否有关?老鼠的两次出现都紧紧伴随着噪声,由不得人不联想。” 老鼠,噪音,头疼… 张灵均头疼的摇了摇头,“可能有关,但想不明白怎么有关的,不知道,想不明白。” 黑人警察道:“不管那些恶心的生物是怎么出现的?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的是阮星的死亡与这种现象是否有关?” 张灵均摇了摇头,“以目前的线索而言,与阮星死亡应该无关,或者说没有直接的联系。 “虽然这么多老鼠出现确实很诡异,违反常理,但老鼠只是老鼠,对一个人能够造成的最大伤害就是让人非常恶心,最多再加上传播病毒。 “这与阮星的死因没有任何必然联系,也无法构成死因…” 老约翰道:“也就是说依然是没用的信息…唉…怎么不相干的干扰这么多,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三人互相看着,不由而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脸上满是愁容。 不知怎么回事,案子越是调查,事情越是发展反而越是复杂了。 之前的脚步声不见踪影,没有了下文,这会儿又是不请自来的下水道老鼠群,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想要解开这些谜题,现在唯一就只能继续的往下。 第9段音频。 截取时间23:05,时长1分钟。 音频打开后,开始依旧是尖锐无比的噪音,深深的刺入到灵魂之中。 张灵均痛苦的感受着,能够感觉到那其中好像怀着的极端的怨恨。 比狮子更加凶狠,又多了毒蛇的阴邪,好像是一切野蛮,邪恶,罪孽的声音的集合。 有时候是身边的黑人警察在阴恻恻的笑着,又变成了老约翰,恍然间又变成了自己。 又与之前有所不同,好像每一次听这声音都有着不同的感受,但相同的是每次能够与自己自身关联起来,同样的让人感觉到极度不适。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仿佛自基因,自灵魂中诞生的本能般的不适。 刺耳的噪音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道近乎于噪音的蕴含着无穷痛苦的凄惨嚎叫声。 三人都听得清楚,这是一道人类女性的叫声,与阮星的声音很相似。 听这声音,阮星好像是忽然被什么惊醒,并遭遇到了意外。 张灵均连忙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但阮星的声音只是那一下便戛然而止,好像刚刚听到的只是错觉。 紧接着,房间之中吱吱吱老鼠的叫声再一次的响起,似乎也是被刚刚的这些动静给惊扰到了,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激烈的叫着,那是兴奋,又仿佛是极度痛苦的哀嚎,这声音遮盖了一切,又淹没了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此起彼伏的声音熄灭。 世界又重新归于平静。 之后便没了任何的声响。 这段音频就此结束。 老约翰忙道:“那道惨叫声应该就代表着阮星的遇害,结合针对阮星血液的生化检测显示的死亡时间,这会儿前后误差不超过半个小时,应该就是阮星死亡时她最后所发出的声音。 “终于是找到了,赶快看之后还有什么与之相关的线索…” 张灵均却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录音已然全部结束了。 整个监控因为不知道的原因,在这个时间便就此彻底中断,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收录。 监控视频从黑暗变成了花屏,而录音也变成了杂音。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故障。 “不是…这就完了吗?” 老约翰有些语无伦次:“监控半天就只监控了个这…什么辣鸡…” 黑人警察皱眉道:“刚好就在关键的时候监控出了故障,这实在是有些不太正常,不像是意外,是不是监控被发现了,然后凶手做了处理?” 张灵均摇头,“不知道,这也不是重要的,目前事实已然如此,接下来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怎么从这些监控之中找出凶手?怎么破案?” “还从监控中找凶手?破案?开什么玩笑…” 老约翰嗤笑了一声,拍着头,“我现在的脑子已经比看监控前更加的乱了,一个简单的看监控找凶手的事,弄成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二十七章 难解 莫名的感觉,脚步声,诡异的老鼠,很难以解释的尖锐噪音,突如其来的惊叫与死亡,断开的监控… 本来看监控是为了弄清楚昨天晚上阮星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完了这最接近真相的监控之后,不光没有达成目的,本来还算清晰的事情甚至都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一重重迷雾包裹,只露出只鳞片爪。 黑人警察摇了摇头,道:“根据我见过的经历过的凶案来看,一切的神秘、难以理解,都只不过是缺少将一切串联起来的逻辑。 “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此番查案,查监控的最核心的诉求就是寻找凶手…” 老约翰道:“但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黑人警察抿着厚厚的嘴唇,意有所指的道,“可能只是没有被我们发现,而不是什么都没有。” 老约翰问:“什么意思?” 黑人警察道,“首先,我们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阮星在昨天晚上死了,现场调查表明并非是自杀,那就代表着肯定有凶手在做案。 “阮星在关灯之前还活着,意味着阮星死亡的准确时间是关灯后睡的那个时间段,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凶手也必然在凶案现场的,这些最基本的道理,是毋庸置疑的。” 张灵均与老约翰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可监控中除了阮星外没有其他任何人,不光如此,我们在凶案现场也没有发现其应该存在的痕迹。” 黑人警察继续道:“之前都说了,可能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我们已经确定凶手在现场,并且在那个时间段杀了人。 “因此也就是说,阮星死亡的那个时间段所发出的,蕴含有具体信息的,不正常的声音、动静,必然与凶手有着直接、间接的关系。 “根据我们目前所听到的,案发时的动静,一个就是老鼠声,还有一个就是那道古怪的,蕴含着不知什么信息,也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噪音。 “老鼠的叫声源于老鼠,但老鼠的出现不是正常情况下所发生的,必然有着某种缘由或‘人’。 “那道噪音也同样如此,虽然无法解析,不知作用,但是我们可以确定它也并非是自然所发出的,它也必然也源于一个‘人’。” “这两个‘人’便与凶手有关。” 老约翰道:“道理没有错,这也不难能够想到,问题是那两个‘人’在哪里呢?我们怎么找? “不管是老鼠,还是噪音,这些动静没有办法指向具体的目标,对于凶案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等于说还是没有什么用。” 张灵均点了点头,“我们所了解到的线索实在是太稀碎了,仅凭这些实在是没有办法解开案子…” 老约翰玩笑般的说道:“就目前这些东西,除非是假设有着什么超出常理之外的力量在其中干涉。 “比如按照之前想的,老鼠与噪音两者间有着关系,老鼠是被那声音控制着出现的,并在声音的控制下将睡梦中的阮星咬死,并且吃了,最终留下了现场我们看到的那些痕迹,这样才能够将一切解释的通。 “说起来这个思路也不是说不可能,毕竟按照我们看到的那些…” 说着就见一旁的黑人警察忽然沉着一张脸,瞪他一眼,瞬间老约翰也像是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张灵均见此知趣的主动岔开话题,“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凶案发生时并没有被监控到? “我们对阮星死亡发生时的判断是刚刚听到的最后那段录音。 “阮星发出了凄惨的叫声,紧接着监控彻底的断开,于是我们下意识的便判断她在尖叫时死亡。 “但事实上可能她这时候并没有死,只是被制住了。 “凶案真正发生的时候要往后,是在监控断开之后,所以说我们没有听到与凶案相关的动静。” 黑人警察思索着点了点头,“这个思路不错,可以将很多问题解释。 “但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杀人时没有监控,进入房间时总该监控得到?” 张灵均补充道:“那就改为尖叫并非是被治住,而是被老鼠吓到了,监控彻底断开后凶手再进去。” 黑人警察摇头,“这就暗示了老鼠是受凶手控制,且不说这,就算阮星当时是被老鼠吓醒到,那么多老鼠确实能够把人吓得够呛。 “但老鼠没有绝对的实力能够将清醒状态下的阮星制服,这就意味着一切就都乱了套,不可能是之后,只能是叫声前进去。” “但叫声前被监控着…” 老约翰道,“我们并没有发现除了阮星外的其他人的踪迹,唯一一个就是之前那位穿着高跟鞋在阮星门口渡步,然后离开了的那个人。” 张灵均摇头,“那人并没有进入房间,只是在门口便走了,同时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无法与凶手与杀人与发出声音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老约翰眼睛一转,看向张灵均询问道:“有没有可能她在当时离开之后,又偷偷把高跟鞋脱了走回来,然后又借着噪音或者老鼠声悄悄的开了门,或者从窗外,或者是从换气通道进入房间所以没有听见声音。” 张灵均道:“就不说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有监控这件事。 “她要是有着这种未雨绸缪的警惕,可以一开始就不必穿鞋,这样连开始被发现的可能都没有了。 “更别说还借着噪音掩盖自己所发出的动静。” 老约翰叹了声实在不解:“可要是这样,她半夜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还做出那么可疑的举动。” 张灵均道:“这点确实很可疑,因此怀疑她可能与这件事有关很正常,但是事实却不容扭曲,她确实没有进一步的行为,至少我没听到。 “也许就是因为什么意外,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阮星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小区,鱼龙混杂,挤了不知多少租客,人来人往,有人走错门很正常。” 黑人警察看向张灵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你听错了,那不是什么脚步声,不是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而是比如弹珠滚动的声音。 “哒哒哒…这种声音,高跟鞋走路声,弹珠声都可以解释。” 第二十八章 土木与鞋 张灵均摇了摇头,非常确定的道:“不,我可以确信,那就是脚步声,就是高跟鞋与硬化地面碰撞的声音,我以前听过这种鞋的声音,和这会儿听到的分毫不差。” 老约翰道:“我相信灵均兄弟的能力,也相信他的道德不会说谎,不必在这方面纠缠。” 黑人警察道:“我没说他说谎,也没说不相信,只是善泳者死于溺,正因此觉得会不会听混淆了。 “高跟鞋走路这种声音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具有指向性的信息,本身是比较模糊的。 “同时那一段录音并没有阮星以前的习惯行为给予参考对比,高跟鞋的声音也不符合前面视频与录音中所描述的事物的发展逻辑,也与后面录音没有任何因果关联,实在是突兀。 “相比起来还是弹珠声更加的合理,我说的弹珠不是真的弹珠,而是钢筋和水泥因为时间长了发生了不知什么化学或什么物理作用,发出声响,这个科学上已经有了解释。 “一般楼房都会出现这种现象,你这里应该偶尔也能够听到,而且侦探小说里也经常会有这种情结作为设定,应该对此要更加的理解?” 张灵均道:“首先以这种现象来展开情节的小说一般都是恐怖故事,而是侦探小说,专业就不对。 “另外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比你要更加的知道。 “建筑主体的钢筋水泥因为比热容不同,收缩的频率不同,白天晚上的温差变化便可能会出现弹珠声。 “混凝土遭受霉菌等东西的侵蚀,形成缝隙和孔洞,其中的植包裹的钢筋无法被原有力量固定,突然释放,来回弹动,回形成弹珠声。 “中空预制板(有的地方也叫楼板),中间有沙子、小水泥块崩裂,在中空的孔洞内碰撞,也会形成一种类似于弹珠在地面弹珠的声音。 “我土木专业,并且从小到大直到现在所居住的环境都经常能够听到这种声音,对此非常的熟悉,也正因此能够察觉到,那些源于建筑材料的自然声音与这时候的声音是不同的。 “一个频率要更快,更脆,一个稍微厚重一点,频率更加的规律,就是高跟鞋的脚步声。” 老约翰看向黑人警察,“真的没有必要在这方面纠缠,无论那声音是脚步,还是弹珠,她都没有进门,因此也就不会与凶手有任何关系,对案件的侦破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怎么会没有帮助?” 黑人警察道:“要是脚步声就意味着有人在那个敏感的时候出现,可能走错了,但也有可能这个人知道一些什么,或许近距离见到,听到了些什么,至少也能够确定当时阮星家门口的一些状况,作为案发时少有的线索,对于没有任何进展而导致案件侦破僵住的现在或许能有所突破,还是很重要的,这也是我追问的原因。 “要是弹珠就意味着没人,这同样能为案件的推理与侦破提供价值…” “就是高跟鞋脚步声…” 张灵均说着敲动电脑键盘,将那一段音频再一次的播放,哒哒哒… “甚至我还能够听的出这双鞋是什么样子的。” 老约翰顿了顿,道:“兄弟,你这就有些太玄幻了,真的,你要这么说我就不由得要怀疑你了。” 张灵均道:“这脚步距离麦克风那么远,又有着门作为阻隔,那么微小而又破损的声音,正常人会对我笃定的判断为脚步声并精确到鞋子的样子有着怀疑很正常,我能够理解。 “事实上仅凭对这声音的联想,我也确实不可能直接得出某款鞋这么一个确定的具有指向性的东西。 “我之所以会做出如此的判断,是因为我因为之前的经历对于这双鞋子的声音有着印象。 “我不是根据这声音推测造成它的东西是什么,而是将这个声音与记忆中最为匹配的东西,契合在一起,看是否完美,就好像我之前否认他是建筑老化所发出的弹珠声那样。” 哒哒哒… 张灵均动了动耳朵,将着微小而又清晰,具有非常多鲜明具体特征的声音在脑海中慢慢的咀嚼回味着。 “你听哒…鞋子落地的同时是不是还有一声哒…” 老约翰两人摇头,“没有。” “有的,你仔细听。” 两人仔细听着,然后摇头,“还是没有…” 无奈张灵均只得将那声音不断的处理,放大,去噪,费了好大的功夫,两人这才听到了那微弱的哒哒哒声音中间歇着有意声音不太一样,“嗯…好像是听到了…这是…” 张灵均道:“这是一种流行于柬埔寨那边的风铃的声音,当地传说只要将这风铃摇晃,便可以将声音传递给远方的亲人,让之听到。” 两人闻言沉默的盯着张灵均。 一张脸写着:这t是风铃,又哪里来的这风铃声? 另外一张脸写着:这声音与鞋有什么关系?根本就不挨着。 张灵均解释道:“奠边市上城区东侧,一个叫‘小广东’的有名的购物广场的第3层,有一个看着不是很大的叫做‘诗云’的私人定制鞋店。 “老板原来是奠边国营鞋厂的大师傅,十年前鞋厂经营不善倒闭了,之后他没有选择接受同行的高价邀请,而是自己开了家鞋店。 “他这么做自然是有底气的, “大家都知道因为历史原因,在那个年代,物资比较匮乏,能够穿得上工厂生产的皮鞋的人并不多,能够穿的上手艺精湛的大师傅做的皮鞋的人那就更少,都不是普通人。 “而等到新世纪这些人也不会变得更普通,反而会更有钱。 “要知道衣服鞋子这种东西很多人如果习惯了穿一个品牌,一个裁缝做的,不管舒适度,还是风格都习惯了,就不愿意再怎么换了。 “特别像是皮鞋,它不像衣服花样那么多,那么的追求设计,因此就更加的为私人定制留下生存空间。 “再加上进入新世纪后,本地的一些人面对陌生的时代以及各种外来商品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恐慌,或者又加杂着些许自卑。 “于是不由的产生了一种对于传统手艺的推崇,大师傅的手艺自然没得说,所以‘诗云’并不缺少买家。 第二十九章 必有回响 “当然,老板作为大师傅,开店并非只是凭借着以前的关系吃老本,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与设计理念。 “也做出了一些作品。 “因为开放之后,先一步富起来的邻居大秦带着很多商品杀了进来,整个市面上肉眼可见都是秦货,再加上上千年也不说对错但没有办法斩断的纠缠,再加上娱乐产业的影响。 “整个南越不可避免的掀起了一股对秦文化追捧的流行热潮,很多设计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附庸风雅也好,真正的兴趣也好。 “大秦历史悠久,喜欢不可能全盘接受,南越最受追捧的便是《诗经》,真假文化人,公知大v都爱提上两句。 “诗经中描写母亲的诗句最有名的诗叫凯风。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 “大师傅因为主要客户们年龄都比较大,都为人父母,因此设计自然要向主要客户群体的喜好靠拢。 “要说父母自然离不了小孩。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小孩子的手腕脚腕会绑着铃铛,一走一摇叮叮当当,显得可爱同时,也有着一些功能性的作用,能够确定小孩子的动静以及位置,为安全考虑。 “孩子一岁岁长大,那铃铛声在岁月里烙印在父母心中。 “南越南边又一地方叫埔柬寨。 “埔柬寨是沿海国家,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很多人靠海生活,但海洋从来都是危险的,风浪无情,每次出海都像出征,同时每次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因为对家人的思念,渔民的家人会在窗前挂一串风铃,希望自己的声音能随着风飘入亲人耳中。 “几十年前,南越出兵埔柬寨,想要成为一个雄霸中南半岛的大国,虽然未果,但影响遗留至今。 “现代战争开打,想持续,必须获得民意的支持,必须在国内达成共识,这就意味着必须要进行宣传。 “因此很多南越人,特别是那个年代的人都对于埔柬寨有着感情。 “老师傅所在的特殊年代的那个鞋厂的主要客户便是如此。 “大秦,诗经,母亲,孩子,漂泊的船,枣花,友邦,能够将声音传递给远方亲人的风铃… “大师傅根据这些因素设计了一款的鞋子,露着脚面,跟不太高,有些船型的意思,女鞋的鞋头那里一般会有装饰,来让鞋不那么单调,将风铃艺术化做成枣花的形状恰到好处。 “铃铛的声音太响了,放在小孩身上合适,与成年女性的鞋子不太搭,所以对它进行了特殊的处理,让铃铛的声音不再是清脆,而是比较沉闷的和高跟鞋走着相似的声音,如此走起路来有一种微微的有些回声的感觉。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说罢! 就见黑人警察皱起了眉头:“出兵埔柬寨…埔柬寨是哪个国家?这个名字我隐约间好像听过,我们南边…是印度那边的哪个小国还是说是非洲大陆上的国家,我们当时应该打不到那里?” 张灵均与老约翰闻言,不约而同地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单纯的看着。 看的黑人警察脸上越来越不自信,有一种忽然发现对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不了解而局促的样子,手脚有些不自觉,下意识的挫着,一脸的尴尬。 老约翰咳了吭声,“那是我们的邻居,关系还不错。” “你确定?” 黑人警察脸上从原本的不确定瞬间变得如刚刚对面两人那般不可置信与震惊,“不会,我小时候不是没学过地理,而且这邻居怎么不记得?” 张灵均摆了摆手,实在不想在这些常识性的东西上纠缠,“有时间你回去再看一下课本,或者找一个小学生去问一问,我们不说这些了,好…” 老约翰道:“还是回到案子,我们现在确定就是那双鞋,刚听你这么说,买这双鞋子的人应该并不多。” 张灵均问:“怎么说?” 老约翰道:“能讲那么多故事,那价格肯定不菲。” 张灵均点头,嗯… 老约翰接着道:“如此也就意味着能够买得起这双鞋,或者说舍得买,会去买这双鞋的人不会多。 “虽然奠边这个不算大,也是没什么现代工业,也没有什么大公司,没有多少钱的城市,有钱人挺多的。 “但对于现代社会的有钱人而言,拥有着整个世界,有着全世界的奢侈品,衣服鞋子选择。 “不会全都挤在这么一个开在小城市中的,不会带来品牌附加值的私人定制鞋店。 “你之前也说了,那鞋店做的都是那些老顾客的生意,这些人应该都认识,至少也在一个圈子里。 “衣服这种东西,只要认识的人,或者说生活范围内见到有人穿过,购买欲望就会下降,并随着见到的越多,就越不想买,越是体面人就越是在意这些,除非是那种如jk、战壕风衣之类的制服,这种又是另一种极端了,要原教旨主义,要正宗,要一模一样,但这鞋子听你刚刚的描述显然并不属于其列。 “因此整个奠边拥有这双鞋的人应该也并不算太多,可能都是一些上了年龄的人,从那鞋子的设计讲的故事来看对此也没怎么考虑。” “你说的这是时尚类的衣服,皮鞋西装之类的衣服是要好一些的,而且也是有年轻人…嗯…” 忽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张灵均忽然定住,与此同时胸膛那本来还平静的心跳在经过短暂的停滞后,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许多。 然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方面的原因,再听那录音的那脚步声,只觉得不光是鞋,甚至那脚步的节奏,一切都越来越觉得熟悉。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微不可觉得咽了一口唾沫,本能的绷紧了背,手脚末端隐秘而又别扭的摆弄,抻着,脸上干笑了笑,强行的挤出自然,看向黑人警察。 说着声音微微的抬高了一点。 “只是虽然确定是脚步声,确定是一个人,但是要说那个人与凶案有关,可能知道些什么内情,还是太过牵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踏入凶案房间,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去。 “就算抱着黑警官之前的设想,只是一个脚步声也没办法找,想要找到凶手还是得从凶案现场来才是。” 说罢张灵均朝着老约翰道,“监控最后没有画面,只通过这声音来进行猜测还是太抽象,就好像是没有根基的堡垒一样,没有办法展开联想。 “不知道阮星那边的现场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结合的话或许能够得出有用的情报。” 第三十章 南越第一侦探 老约翰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但却又欲言又止。 一旁还在皱着眉头思索着的黑人警察闻言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应该打听,应该知道的。” 张灵均道:“我就只是问一问,主要是这会儿已经调查到这里了,看能不能对案子提供什么帮助,你要不愿说就算了,也没什么。” 黑人警察严肃的道,“很感谢你提供的这些监控,但是这起案子却不劳你多心,这是警方的任务。” 张灵均道:“不过是随口说了一下,搞得我好像想要打听些什么似的,都说了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非要拿规矩来说,其实我的身份还真是有着必要,同时有着权力弄清楚这件事。” 张灵均说着便伸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红本。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看着眉清目秀的张灵均的红底三寸照片。 然后在照片下面是一行钢印的大字“奠边警察局国际犯罪问题特别顾问——张灵均”。 “这是什么东西?” 黑人警察目光看向了老约翰。 老约翰干咳了一声,目不斜视,“这不是前段时间主要领导在大会上提出的为了应对日益复杂现代化高科技犯罪,要建设现代化警察体系,打通警民合作边界,共同创建健康南越…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然后警察部门的领导便提出了打造刑侦天网多维度渗透的相关提议书,再之后张灵均先生便作为南越第一侦探,被我们聘请为奠边警方的国际犯罪问题特别顾问。” “维度…边界…渗透…” 黑人警察抿着嘴有些嘲讽的念叨着,然后又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张灵均,胸膛忍不住的起伏着,愤怒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还是忍住了。 “还真是够高端的,南越第一侦探!” 张灵均矜持的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侦探当然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种排名本身就和校花这种东西一样,从来就没有评选,也没有什么科学的标准,都是花钱包装。 张灵均的这个名头花了他8000多块钱——要说明,并非8000多就能够将一个人,将一个普通侦探包装成南越第一侦探。 就好像有人在股市能用1万挣了100万,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够在股市用1万赚100万。 8000只是基础,更重要的是如何使用钱,需要在网络舆情宣传方面有着建树,要懂得将一分钱花出10分,甚至是100分效果的能力。 换一个人,就算是给他18万都不一定能包装出张灵均的这效果。 当然张灵均的本意也不是说要凭借这个包装来的名头,去谋划做什么警方的国际犯罪问题特别顾问。 他本来炒作这些只是为了自己的业务打广告,学习国内的先进经验,就像那个小罐茶,大师制作,第一顾问,国际侦探,听着就很专业。 要有了这种名气,他的灵均侦探事务所业务转型后的生意就好做了。 毕竟抓小三这种事情,不是外国人代报案,不是单一个外国人护照就能够当做核心资产,业务通行证。 必须要给予客户自己有着足够的能力,有着解决问题的信心,别人才会愿意将钱交给你。 只是巧的是,最初的这想法,在进行运作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越南官方想要塑造自己的国际民主的正面形象,于是就被伸了橄榄枝。 而对他而言,他的侦探本职工作,基本盘需要借助官方的力量,也有意亲近,如此郎有情,妾有意,双向奔赴,最终就凑成了现在的结果。 要说为什么之前不说,因为真要有了事情这玩意儿没什么用,这并非是什么拥有实际权利,特殊地位的身份,更多是一个荣誉挂名。 有用的时候没用。 没用的时候有用。 黑人警察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看着老约翰,又看向张灵均,仿佛是通过这件事又对他们重新的认识了一遍。 张灵均微笑着伸出手,“之前牵扯到案子里,不想通过这身份来洗清自己,没有提前介绍,还请见谅。” 黑人警察没看见似的冷哼了一声,“哼…就算你是警察顾问…” 张灵均补充提醒,“是奠边警察局国际犯罪问题特别顾问。” 黑人警察道:“不管是什么顾问,你的身份,按照规矩确实有资格协助奠边警方对刑事案件的侦破,但具体要以警方的案件负责人为主,是否有这方面的需求视情况而定,你并没有强行参与的权利。 “另外这起案件你作为嫌疑人,在真凶找到之前都不算洗清自己的嫌疑,按照回避原则,对于接下来的调查实在是不方便过度参与。” 张灵均无可奈何的道,“早就已经明摆着这事与我无关,不是我。 “我们忙了这么大的一通,又是看监控,有时听录音,乱七八糟的声音,听的脑袋都炸了,之后又是推理,又是猜测,挖空了脑袋从细节中寻找疑点,都这会儿了,你竟然还是满脑子的纠缠这些。” 黑人警察:“虽然目前案件的侦破排除了你的嫌疑,但按照程序…” “take it easy,别着急…别着急…”一旁老约翰将那满是褶皱的老脸挤出和善的笑容,伸手虚挡着二人,“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慢慢谈。” 说着看着张灵均道:“黑警官说的这些,完全是忠于职守,老成持重之言,没有任何问题,做什么事都要讲规矩,我们这些人更不例外,否则那还不都乱了套。” 又转过头看向黑人警察:“但有时候太过蹈矩践墨,非要什么都按照死规定,不近人情,也是不利于社会发展,可能导致什么事情都难做。” 黑人警察看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与不喜,“你又想说些什么?” 老约翰笑了笑,“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些规矩制定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人。 “确实如你所说的,这次案子有着保密的需要,不便让他人知道,但灵均兄弟这会儿已经参与进来了,已经算是局内人,也没办法甩掉。 “对于自己人,我们可以民主一些,人性化一些,不要这么的死板,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能够破案。” 第三十一章 共赢 黑人警察哼了一声,然后带着些许审视的看着张灵均。 “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从我们见面后一直以来都是千方百计一切手段的撇清着自己,唯恐与这件凶案沾上,这会儿怎么上赶着要钻进来。” 张灵均道:“最开始是因为有机会能够真正的撇清这些糟心事,那么自然要尽力撇清,也不是说撇清,我本来就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已经被你们弄得牵扯进来了,变成了一个犯罪嫌疑人,躲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现在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只有赶快把事情了结了,真正的证明自己的清白,免得再被人拿着说道。 “否则谁愿意钻进来,我巴不得离这种糟心事远远的。” 黑人警察轻笑了声,“是吗?” 张灵均叹了一声,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来几分真诚的,浓重而又复杂的变化,那是悲伤、物伤其类的不忍,兰摧玉折的惆怅,对于冤屈的愤怒… “当然也有个人情绪的原因。 “阮星我也跟踪了那么久,整天朝夕相处,就是一个物件儿也有了感情,还别说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性格也好,什么都好,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谁都不能安心,我也是一个人,是一个侦探,我的心里就没有正义吗?我也想要将伤害她的那个凶手给找出来,抓住。” 黑人警察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虽然我们只是刚刚认识,但是我能够确定,良心这种东西你有是有,但绝对不会有太多,不然也不会有侦探这一档子事。” 张灵均继续道:“除了这些感情之外,我确实还有着一些私心,一些个人的利益计较。 “我也是一个正常人,做好事的同时如果能有着正向回报也是更好的。” 黑人警察不解,“什么回报?” 张灵均说道,“这个案子如果破了,如果能够配上国际侦探意外破获分尸大案的标题,这对我接下来的生意可能有所帮助。” 黑人警察皱眉:“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外国人的身份出现在社会新闻之中会很敏感,要对此尽量避免,还因此对协助调查稍有不配合,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张灵均摇头道:“并没有变,我的外国人身份确实很敏感,在与社会新闻有关时会很危险。 “但那是作为非正面角色,或者说是立场不明确的时候,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有违于大是大非的原则,或者是有内外矛盾的情况下。 “比如说作为嫌疑人卷入凶案,比如与本地人发生口角争执。 “而现在我是以一个正面工作者的身份,一个侦探的身份参与到凶案中,影响不是那么的大。” 黑人警察思索了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但随即又不由而产生了新的疑惑,“可按照你的逻辑,没有风险的同时也就没有了抓眼球的点,这还怎么成为热点,你这不是白费功夫?” 张灵均顿了顿,然后道:“我可能话说的有些刺耳,但我觉得你应该能够理解我说的意思,也知道我并没有怀疑恶意,就是…明族主义的声音现在虽然最是浓郁,但并非代表了所有声音。 “还有着很多因为网络环境越来越收紧,因为各种因素共同所造成的队伍越来越强壮的抽象人,乐子人,这些人可能会为这件事而着迷,会愿意我作为一个正面人物出现。 “他们的流量同样也能够恰一波… “当然仅仅只是这些,还称不上是收益,更重要的是官方的态度。” “什么态度?” “要知道我除了是外国人,还是南越第一侦探,是警方的‘国际犯罪问题特别顾问’,这个身份能够为这起恶劣的案件注入一股正能量,能够起到舆论上的缓和与平息对冲的作用。 “可以减轻警方可能会面临的压力,将事情由坏变好。 “可以深刻的表现出南越政府治下的世界人民大团结,以及海纳百川的胸怀,到时候可能会得到官方的鼓励与进一步合作,对我这生意有所益处。” 黑人警察脸上精彩变化。 张灵均感慨,“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奈,你觉得我是个坏蛋,是最大的敌人,但其实我是自己人,我们的立场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 黑人警察脸上那厚厚的嘴唇硬生生的扯出了嘲讽,“还真是大家都能够赢,都赢麻了。” 张灵均一本正经的道:“谈不上赢,只是团结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所形成的趋势,某种程度上这也算契合了大势,没有违反大环境的舆论浪潮,这是这个时代生存的核心关键。” “哈哈…” 黑人警察不知是何表情的笑出了声,“一个外国人跟我讲团结国内的大多数群体,你还真是带着先进经验来帮助落后的地区人民进步来了。 “不过你的这些说法前后不一啊,看监控前那会儿反驳我的时候,可是一副占领着道德高地的样子,趾高气扬的说什么都是经济的原因,舆论环境,民族主义什么的都是因为经济不好了,这会儿怎么又换了一个说法,又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你说话简直是前后不搭,张口就来,你这逻辑有着很大的漏洞,这让人该怎么信你说的话?” 张灵均解释道:“我那会儿说的是被经济发展所掩盖的问题重新的暴露出来,经济只是一个放大作用,只是一个抑制器,这些东西,这些矛盾是一直就存在,本来就存在的。” 黑人警察看着他:“什么叫一直就存在?” 张灵均道:“一直就是一直,就是从来就没有不存在过,就是它本来就是社会的一部分,因为只有这些东西存在,现在的这个社会才能够稳定。” 黑人警察气极而笑:“你说什么?什么叫这样的社会才能稳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张灵均道:“我是说对那些统治者,那些婆罗门大老爷而言,需要这些只有这样,社会才能稳定。” 黑人警察一脸的警惕:“你又想要说什么?想挑拨什么?” 第三十二章 婆罗门大老爷 张灵均伸手安抚:“是我有些失言了,我没说准确,这里应该说大秦。 “是大秦的统治者。 “当然要是在大秦就会变成阿迈瑞卡,阿麦瑞卡那里自然也会说别人,一般会说是大秦与罗刹。 “而罗刹会说阿麦瑞卡和欧洲人。 “欧洲当然也有自己的对象,反正最终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但结果证明肯定是有人做的,肯定有这么一帮人。 “我称之为婆罗门·大老爷,事情都是他们做的,他们深谙人性的弱点… “明知道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但是他们就非要告诉那些普通人。 “说你其实并不普通,你生来不凡,哪怕你看着确实普通,实际上也确实普通的,但你只要出生地不同,那么在某种本质上你就能够比其它任何地区的人更加高贵,神圣。 “同时再暗示因为高贵,因此可以理所当然的,在事实上受到应有的,特殊的待遇,直白说就是,受到低等人的供养,高高在上尽情享乐… “之所以还在受苦是因为其他的人没有回到他们应有的地方,没有进工厂,没有去种植园,没当工具。 “普通人哪能受得了这个,立刻红着眼睛就想弄别人。 “但他们没想到,大老爷对别的地区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如此纷争就出现了。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哪怕统一了全球,地球上所有的人类,不同地区的人变成一个高贵的整体,大老爷说的那些也不会真的实现。 “因为那时候就换了一个说法。 “这些没有实现,你还过不上好日子,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有不同的身体特征,不同的生活习惯,所以是不同民族。 “然后不同的你们更加的高贵,有着高低贵贱之分,比如你们谁戴帽子谁不戴帽子,可不就要高人一等。 “等到有一天所有人都一个民族了,比如所有人都信仰了梵天,都是印度人了,那就又要换一个说辞。 “人因地而不同,你所在的城市,你们奠边人的素质就是更高,不像那什么什么地方的人,你们喝g7咖啡,他们每天只能吃玛莎拉,那他们就应该去死,去当工具。 “如果最终所有人商量着,不规定每个人必须锁死在哪个城市,想去哪去哪,那就重新再换一个说法。 “你们黑人就是身体强壮,就是,这不是胡说有着各种奥运冠军与演员为证,非洲是人类的起源,天下人类出非洲,黑色是祖宗,黑色是纯粹的颜色,容纳了所有颜色。 “如果所有人开始混血,不知多少年后大家都是同一个肤色,比如变成了黑色,那就重新又换一个说法。 “男人就该获得权利,该征服世界,女人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女人作为一个弱势群体,作为一个生孩子的奉献无比巨大的群体的人,就应该无理由的受到优待。 “还有环保…素食主义者要受到优待…再或者上大学\/不上大学要因为教育不公平\/知识而获得一些什么。 “巴拉巴拉… “这些只是个比喻,现实比这要更加复杂,更加可怕。 “现实中这些所有的东西不会逐渐出现,而是同时出现。 “本质上就是一切能够带来团结的我们都要进行践踏,而能让人分离的我们都要去颂扬,都要去鼓励。” 黑人警察道:“不必这么长篇大论,说来说去就是想说自己是对的,但看嘴上怎么说,也要怎么做。 “口口声声的说着那些政治正确,一副思想上,认知上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与你做过的这些事情相比,与你做侦探这件事情,利用公共资源,还有玩什么第一侦探,别说这玩意儿是大家自愿给你投票的,与这些手段相比,是不是有些太打脸了?” 张灵均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我之前说的那些并非是因为政治正确,也并非是只能够单纯的想要那次压过你说的话,那是我认同的。 “但我就是个普通人,蜉蝣一般的小人物,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只能是活着。 “现实中我得活下去,我得生活,看见水流过去,就搭个顺风车,合理的利用规律,看到了,然后这么做了,不去伤害别人的活着。” 黑人警察道:“那也算是助纣为虐,为这一场你觉得是负面的,不应该的,疯狂的事情,添一把火,往开往悬崖的列车上踩油门,这个事实你不会不承认?” “没有那么严重,我这么一个小角色,能踩得了什么油门。” “好了…好了…怎么又吵了起来,之前说了查案查案,刚刚把监控看完这会儿就忍不住了。” 老约翰看着两人道:“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你们何必搞的那么复杂,又是这又是那。 “就说最简单的道理,咱们都不是什么坏人,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不是什么坏人,最多有点小坏,但坏不到哪里去,真正的坏人是谁,是这会儿杀了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家伙。 “现在咱们这些找他的人不着急去找这家伙,反而在那内讧,这是搞什么?这不是被这孙子给看笑话?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案子。 “灵均兄弟身份能力都是不缺,愿意帮忙也是为正义多一份力量。” 黑人警察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随即老约翰便对张灵均笑了笑,解释道:“关于阮星的这起案子,黑警官其实也不是说非要针对你,非要对你隐瞒,而是阮星的死确实比较复杂。” 说着就见他的脸上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张灵均认识老约翰很久了,还从没有见过他的表情像现在这么的严肃,甚至那严肃中还夹杂着一些恐惧。 “我这会儿对你说了,希望你能保密,同时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意见。” 张灵均不由而认真的心思,点头道,“我一定尽力。” 老约翰嗯了一声,接着思量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又仿佛是不想回忆即将说的话。 “阮星死亡的最早消息是与她同一栋楼住着的住户所发现的。 “昨天晚上她的邻居们正在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道异常绝望凄惨,仿佛蕴含着无边痛苦的哀嚎。 “众人被吵醒,出门查看,然后发现传出声音的阮星出租屋内有着鲜血顺着门房渗出,流到了楼道里面。 “因为对于阮星的担心,再加上那栋楼里面住的人多,于是一帮人在一起也壮着胆子,就这么推开了房门。 “然后发现阮星的屋子里面有大量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屋子…” 第三十三章 血字 说到这,仿佛是回想到了些什么,老约翰的脸色有些发白。 张灵均转头看向黑人警察,发现这位精神坚毅,肌肉虬结,绝对称得上是强悍的家伙的脸色也有些不对。 大量的鲜血对于凶案来说并不算是罕见,不至于如此的? “现场有什么问题吗?” 老约翰点了点头,咽了一口唾沫,语气低沉的道,“那些血液并非是流淌的到处都是,而是在整个房间的地板上,小儿涂鸦一般的画出了无数个狰狞、扭曲而又怪异的数字。” “数字?” “对,数字,阿拉伯数字。” 张灵均皱起眉头,“这些鲜血数字涂鸦是否拥有着什么信息? “凶案现场所留下的非自然特殊符号,一般都不会没有意义,或与凶手与死者有关,或是想要通过这种行为来借此完成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意义。” “那些数字…” 老约翰下意识的回想着,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那些数字具体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早就不记得了,或者从来就没有记得过,记忆中非常模糊,只能抽象的记得那些仿佛活的一般,如一个个狰狞的鬼怪的怪异符号,留给人的恐惧。 他当警察好多年了见识过不少的残忍,恐怖,挑战人心理极限的案子,但没有任何哪个案子能给他这般感受。 血迹,数字,都算不得什么,但那般结合在一起去孕育出了那般纯粹的恐惧,那仿佛是远古之时人类从洞穴中走出第1次仰望星空的时候,便被埋下的已然融入到灵魂血脉之中的恐惧的唤醒,又似乎是宇宙从恒古诞生之时一直蔓延的绝望与疯狂的延续。 好像在看见这些东西的那一刻,世界便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老约翰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深呼吸了一口,道,“那些数字的分布没有任何的规律,没有顺序,也不知道是否拥有顺序与规律,就那么杂乱无章的到处都是,同时字迹扭曲无比,大大小小没有两个是一样的。 “就好像只是单纯的涂鸦一样。 “我们请了符文密码学的相关领域专家对此进行破解,但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发现。” 张灵均思索着:“并非是直接的挑衅或者宣告类的留言,不是游戏般的谜题,也不像是具有某种精神象征的单纯符号…应该也不是用来误导警方视线的手段,太多余了。 “真是有些古怪。 “但至少也能够肯定犯罪的心理并非处于正常状态。 “除此之外尸体呢?尸检报告怎么说?还有第一案发现场都有什么线索?如血迹分布与凶手留下的痕迹…” 老约翰摇头:“除了这些血迹数字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找到,阮星的尸体与随身物品,贴身的衣物全都消失不见,整个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外来者所留下的痕迹线索。” 张灵均问道:“消失不见?我们刚听录音她可一直都还在。” 老约翰道:“我也对此奇怪,但我们在现场确实没有找到阮星尸体的踪迹。” 张灵均思索着:“如果没有确定尸首,那么就不能确定阮星已经死亡,只能说失踪,刚刚我们听到的录音中的惨叫并不能当做死亡的证据,这会儿猜测的一切都要被推翻。” “是尸体消失了,不是没有,已经确定了死亡,死因是失血过多。” 老约翰认真强调。 张灵均有些不解:“没有尸体怎么确定的?” 老约翰说道:“根据计算,出租屋中的那些鲜血大概相当于将她体内的鲜血全部挤出来,没有人能流这么多血还活着。” 张灵均道:“我是说如何确定那些血都是阮星的吗?万一是猪血。” 老约翰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黑人警察。 黑人警察伸手拿着刚刚老约翰送来的那一张纸晃了晃。 “这是刚刚得到的现场血液的基因检测的结果,结果显示,基本可以确定检验得血液确实为阮星的血液。” 张灵均继续挑着这件明显透露着不正常不合理的事情的漏洞:“哪怕是阮星的血,那也不一定就代表着她人已经死了,要知道血液是可再生的。 “完全可以在此前一段时间,在阮星身上多次的取血,一次抽一点,像电影中的那样将血液放在冰箱里面积攒下来,积少成多,最终以此制造出足以致人死亡的失血假象。” 老约翰摇了摇头:“你都说了那是电影,现实中可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便被骗过。 “虽然说血液这种东西在离开人体之后,加入枸橼酸钠或者生物制剂抗之类的抗凝固药物,存放在2~6度的恒温环境之中,能够保存最多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血液中的粒细胞、血小板、5因子、8因子等这些东西却保存不了那么久。 “一个月基本上都会丧失活性。 “至于说医院血站保存的血,那都是成分血,就是将从人体内采出来的血液分成20多种基本成分,然后对此分别存储,与这个不一样… “这些都是法医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懂。 “反正就是说,一个月后那血就不再是之前的血了,和新鲜的血就不一样了,最终是可以检测出来的。 “根据检测结果,我们从现场之中所发现的那个血应该就是刚刚从体内提取出来的新鲜血液。” 黑人警察道:“我们就不说这些科学检验,你就说血是一点点积攒的从血量而言也是说不通。 “人体的血液只是能够再生,不是说不要钱,可以随便的复制。 “阮星的体重,体内最多4000毫升左右的血,要想一个月将这么多的血提取出来,一天至少早要抽100多毫升,她的身体是扛不住的。 “不要半个月,其整个人气色就能够看得出来。 “你跟了她那么久,对她的状态怎么样应该很有发言权。” 张灵均想着昨天晚上借着吵架脱身的时候,阮星那个有着几分力气的强悍样子,点了点头,那确实不像是失血过多该有的样子。 不过被抽了所有血,尸体又消失了,然后又是与结果没有什么契合的现场录音,还真是乱七八糟。 “这样,我们先从头捋一捋… “首先,这起凶案现在可以确定的经过就是,阮星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家里睡觉的时候惨遭伤害,被凶手以几乎全身的血液写下了满屋子的诡异的数字,然后她的尸体消失不见。 第三十四章 注意力 “而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凶手。 “问题是目前凶案现场以及监控没有发现任何指向凶手存在的痕迹。 “但杀人必然会有着痕迹。 “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从目前了解到的这些信息中找出可能被忽略的凶手可能留下的线索。 “首先我们要找出凶手的行动轨迹,要找出凶手是怎么作案的。 “凶手是如何进入房间的? “进入房间如何不被发现? “接下来又如何杀人? “最后又如何离开? “以及阮星的房间里传出的诡异的声音,不正常的老鼠汇聚,有着脚步声在门口停顿,满屋子的先学数字,这些呈碎片的线索是怎么回事。 “再从中得到凶手的有效信息。” 张灵均问道:“那么最开始凶手是如何进入房间的?” 黑人警察道:“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最后的那一声尖叫声之后,但现在结合这些线索来看,尖叫声后根本没有时间,只能是声音之前。 “声音前最有可能发生的时间段是睡觉的时候,但因为你在其回家路上的行为,昨天晚上的阮星对于晚上可能会有人来袭击的这件事情是有着防备的,相比于以往,今天她家的门关的很牢固,好几重锁。 “凶手不可能在睡觉之后偷偷的将门打开溜进来。 “而关灯之前,整个大门都在监控里面,我们并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并没有人从外面进入阮星房间内的迹象。 “没有人从外面进去,但屋子里面依然出了事,里面的人死了,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屋里面闹鬼了,还有一个就是屋子里面藏着人。 “在更早的时间就进来了。 “除了阮星外,那个房间里其实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凶手。” 张灵均点了点头,“那么小的一个出租屋,一眼就能够看个通透,同时布局也简单,能够藏着的地方只有两处,一是柜子里…” “嗯…这个可以排除,阮星在洗澡时从柜子里取过衣服,要是藏在柜子里必然会被发现。” 黑人警察接着道:“除此之外那就只剩床底下了。” “床底下…” 老约翰闻言皱起了眉头:“这地方藏是能藏,但我记得阮星回到家后除了吃饭与洗澡基本上都在床上躺着玩手机,可以说与凶手就隔了一层木板,真正的一线之隔,就没有任何的发现? “要知道阮星可并不是那种感官迟钝的人,她同样是一位在感知方面天赋异禀的存在,不然也不至于早早的便发现了你的跟踪。” 张灵均道:“可能因为阮星没有集中注意力在这方面,而凶手利用了这一点。” “什么意思?” 张灵均解释道:“我们人的感知系统虽然好像一个超级雷达一样,无时无刻都在感知着周围外界的环境。 “但感知到的信息却不一定全部都会被意识所解析,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却是有限的,为了不撑爆自己,会自动对于一些信息进行过滤。 “想要将感知到的信息化为意识,需要注意力——你可能也经历过,有时候对某些声音很敏锐,很细微就能够发掘,有时候又对某一些声音非常的迟钝,就好像聋了一般。 “只要凶手最开始小心一点,让阮星没有注意到不对,接下来在不露出明显的动静的情况下,哪怕是藏在她周围也是不会被她发现的。” 老约翰想了想疑惑的道:“可人又不是尸体,怎么可能会没有明显动静,总是要忍不住挪动身体,总是要呼吸的,离得那么近,这些声音不说被听到,很大可能会形成注意力。” 张灵均摇头:“形成注意力本质上与声音没什么关系,注意力与环境或者说与人的记忆有关。 “人想要对某个声音集中注意力,需要记忆将之变的特殊,然后意识进行调节,对于一些太过寻常的信息,下意识的就会忽略。 “一个人在忙了一天之后,回到了记忆中与安全与休息相关,代表着心灵港湾,可以让精神放松的家。 “代表着隔绝内外,代表着安全的门锁没有任何异常。 “在进门之后,不出意外接下来都只会按照过去的习惯以及计划好的步骤,进行着仿佛必然要完成的仪式,会回避集中注意力。 “自然的有些细小的动静就算听到也会下意识的忽略…嗯…” 张灵均说着,不由而心中一凝,却是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之前听录音的时候,在阮星睡着之后所产生的那一种奇怪的感觉——阮星在睡着之后给人的感觉忽然间好像消失了,人没有消失,给人的感觉消失了,忽然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也不管一旁等着他说完便要对此回应的二人。 张灵均连忙快速的敲动着键盘,再次打开那监控,重新播放。 阮星刚回家的时候,随着视频人影的出现,哗啦啦乱七八糟的声音落入耳朵之中变成了清晰可见的,一个人正常的回家的信息。 但除此之外,奇怪的是还可以听到一道非常微弱的呼吸声。 不是那种剧烈喘息,就是一个人正常的呼吸。 张灵均在正常的情况下是听不见录音中阮星的自然呼吸的,因为这种微小的声音无法收录,除非她离麦克风很近,可现在她明明还在门口。 拖动进度条,来到阮星真正睡着时的那个界限,感觉录音中的世界开始变得不同的时候。 张灵均集中注意力仔细的听着,不管是睡着那一刻的前还是后,那呼吸声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脸上不由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又将进度条拖到了最后。 只听在最后的那一段录音之中,阮星仿佛遭受到了什么意外在尖叫着清醒的时候,以及彻底的失去活动之后,那古怪的呼吸同样没有结束。 一道多余的呼吸! 这就是为什么感觉阮星在睡觉后忽然消失了,但又感觉到还存在。 当时的房间里还隐藏着一个人,那个偷偷的藏在床底下的凶手。 至于为什么没有形成注意力? 张灵均思索着。 应该同样也是因为记忆,但并非是如同之前所说的,阮星那样,被家的相关记忆所干扰,意识影响了注意力,再加上感知能力较弱,所以没有注意到隐藏在身边的凶手。 第三十五章 画蛇添足 他对阮星的家没有特殊的感觉,反而因为这会儿是查案,所以对录音中的声音丝毫也不敢放过。 同时他对于声音的感知非常敏锐,将这声音已经注意到了。 但问题这声音他实在听得太多。 张灵均的听觉远超过常人,呼吸声对他实在是太过寻常,现实中已经习惯了能够听见一个人的呼吸。 就好像有人说,隐身就是在人群中穿上制服,这样可以直接的将自身融入到背景之中。 呼吸已经成为他记忆中寻常的不需要关注记忆的一部分。 如同每天出门看见家门口的树,人行道上的砖,从来不会觉得奇怪。 再加上凶手小心的藏着,不敢乱动,呼吸非常的平稳。 就这样被意识影响了注意力,将凶手的呼吸声与阮星这个原本的记忆中音频世界中唯一的核心在脑海中进行了融合,就这么变成了一个。 但两者终究不同的。 所以前半段录音之中一切是和谐的,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 等到阮星睡着,世界应该由动变成了静,但与她一体的的呼吸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双方开始出现割裂。 于是便感觉到了又存在,又不存在,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同的过程造成了同样的结果。 记忆,意识,注意力,感知,彼此互相影响,协同合作,人真是一种复杂的造物。 感慨之后,张灵均便将自己的发现与一旁没有弄懂这会儿是怎么回事的两人告知。 如此解了此前一大疑惑,同时也算是确定了此前的推测,凶手确实一直在屋子里面。 老约翰有些高兴,称奇的看向张灵均,“没想到你还懂这方面知识,又是意识又是记忆、感知的。 张灵均笑道:“学过一些…” 黑色警察有些诧异:“学过?你刚不是说是从土木大学毕业的吗?你们那里打灰还用研究这个?” 张灵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打灰,土木不是打灰…土木不只是打灰,土木是一门极为深奥的,结合了艺术,数学,力学,水力,材料,管理,测量,绘图……等等一系列学科的复杂工程科学。 “你们这些人,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说的学,是网上自学,我打灰…不…我不是感知…听觉还不错,所以在没事儿的时候在网上查过相关的知识,当然没有系统的了解,也就懂个皮毛,这会儿只是恰好用上了,也确实对我们遇见的着情况进行了解释。” “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话。” 老约翰随口结束了这无关的话题,就刚才的逻辑继续的往下推。 “如何进来,如何能不被发现这2点已经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凶手一直藏在屋子里,杀人便没有任何阻碍。 “可他又是怎么杀阮星的呢? “怎么在我们的监控中造成了我们最后所看到的现在的这结果——相当于全身血量的新鲜的血液,被从体内抽出来,然后画满了整个房间。” “杀人放血的话并不是一个小的工程,一直在听着监控的我们为什么没有感知到任何不对。 “然后再过后,我们在凶案现场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没有发现脚印、指纹,好像没有人存在似的,同时床上也无任何打斗挣扎痕迹。 “这该如何做到? “这可不是一句拥有着极高明的反侦察技巧,以及丰富的作案手段就能够解释,哪怕是手艺最好的杀人屠夫也做不了现在这么干净,或者说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得如此干净。” “这个问题可以分成两个,一是怎么做的?二是怎么不被发现? “首先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做的。 “从阮星死亡到被邻居发现,最多不过一个小时,那么点时间需要完成杀人,放血,画满整个房间,打扫痕迹,然后带走尸体消失…这么多的步骤,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老约翰皱眉道:“是一个人没办法做到,那会不会是多人做案?” 张灵均摇头,“不会,多人又能够多到哪里去?就那么小的一个出租房,那么小的床,最多能能藏2个人,再多就藏不住了,要露出身子与脚,另外人多留下的痕迹也多,也更难打扫干净,同样会消耗时间。” 老约翰艰难的思索着:“那还能怎么办?活就是那么多活,人多不了时间还能变多不成?” “时间当然不能变多,嗯…不对…时间为什么不能够变多…” 一旁的黑人警察说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激动。 “我知道了……我们之前对于录音的理解与判断是错的。” 张灵均道:“什么意思?哪里是错的?你想到了什么?” 黑人警察道:“阮星遇害的时间,或许并非是你之前所猜测的在尖叫声之后,而是之前,尖叫声之前,睡着前。 “我们听录音的时候,通过声音以及阮星前几天的生活习惯,以你之前说的那些东西来解释,就是逻辑受到了记忆的干扰,自然的认为她9点多便早早的睡下,然后因为失眠一直睡不着,一直折腾到11点多,这才真正的睡着。 “接着等到那声惨叫声叫出的时候遇害,凶手完成一切。 “但事实上故事的发展顺序可能并非是这样,可能在阮星开始睡觉的时候她便已经遇害,如此就有了相对足够充足的时间。 “接着那睡不着觉,翻身的动静也不是真正的睡不着,而是在被翻动着处理,被放血,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没发现,我们早就发现了其实没有想到两种声音被我们混淆了。 “从另一点来看,阮星之前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算好,但昨天晚上,在她睡着之后屋子里出现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老鼠叫着,还有那诡异的噪音,我们这边都能吵死,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便也是一个证明。 “不是因为睡着降低了存在感,然后感觉不到这个人,而是自那时候起,真的没有了存在感…” 张灵均问:“那录音最后的叫声又该怎么解释?人死了怎么叫?要说是录制好的就完全是画蛇添足了…” 黑人警察一愣,“这…” 第三十六章 爬 老约翰接着道:“或许阮星睡着的时候并没有死,而是昏迷的状态,在昏迷或者休克之中被抽血。 “最后那声音的时候才是死亡,临终前的声音,这样就合理了。 “直接将人杀了放血必然会造成喷溅,同时时间长了也会使得血液凝固,只有慢慢的抽才能够做到干净——现场干净,抽的干净。” 黑人警察问道:“可那些用鲜血画的数字怎么说?翻身的动静只能说是掩盖了放血的动静。 “在房间里作画,画满整个房间的那些数字,跑遍整个房间,还是在黑暗中进行,这所造成的动静可不是翻身便能够解释得了。” 张灵均思索着,“或许是老鼠,数字是那些老鼠弄出来的。” 老约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老鼠是受到凶手控制的?” 张灵均点了点头,“之前我们也有过这方面的怀疑,当时怀疑是老鼠咬死了人,做下了一切,也怀疑最后的那尖叫声是老鼠控制住并杀了阮星,但最终都将这些怀疑推翻了。 “不过推翻的只是结果,并非是说怀疑不对,毕竟那些老鼠,那些从数量而言非常反常的老鼠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跑到阮星的家里的,必然有着原因,我现在不得不重新怀疑,可能那些数字便是老鼠被控制写下的。 “按照我们目前的推测,这是这些东西唯一的位置。” 老约翰摇头,“老鼠这种东西虽然不笨,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智商,做不了这种精细的活。” “不一定非是真的老鼠。” 黑人警察举着手指:“我们只是听见了声音,也没有亲眼看到老鼠的样子,也有可能是机器人。” 老约翰继续否决,“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发出声音,要是专门用来发声音的机器人那没有意义,如果说是完成复杂作业,这个你可能有点高估我们的科技发展程度了,可以这么说,这比训练一帮听话的老鼠还科幻。 “同时你也低估了我们对于这种东西的应用,假设如果存在,那这东西绝对不会用在这种地方,不会出现在一个南越小城的城中村杀人案。” 张灵均道:“相比于这,还是训练老鼠一些简单的行为更容易实现。 “想要达成目前的结果,并不需要老鼠进行多么复杂的作业,也不用对几十只老鼠进行精细的操纵。 “每个老鼠只需要记得10个以内的数字就好,或者说可以在人的控制下,在特殊的声音的刺激反应下能写(爬)出几个数字,记得写(爬)出几个数字的那特定动作就行。 “想来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你们说那现场的血迹数字是抽象的,好像小儿涂鸦,每一个都不相同,似乎也是这个猜测的佐证。 “可以查一查房间中的那些数字是不是有着被爬出来的痕迹。” 张灵均继续道:“至于怎么控制老鼠,不必多说,如果不出意料应该还是如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 “那一道与着凶手相关的尖锐的嗡鸣声,每一次出现的同时,恰好都伴随着老鼠的声音,要说是巧合,那也实在是太巧了。 “虽然我们不知原理,但目前就仅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位置。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是事实。” 两人闻言思索着一会儿。 黑人警察道:“这应该就是目前能够拿出来的相对最为合理的猜测了。 “没有其它的解释的情况下暂时也只能按这个来。” 老约翰道:“我们暂时就先这么的假设,凶手就这么做了案,但做完了案还需要离开,凶手怎么离开的?怎么带着尸体离开的? “一个人的尸体,这么大的块头,这可不是一般的包裹,是很容易引起注意力的东西。 “只要被一个人看见,一时就不会忘,谁能保证当时就没有一个人。 “当时那个时间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对于那个游民聚集的城中村而言还是有着很多人没睡的。 “根据我们在案发后进行的盘问调查,没有任何人有着记忆。” 黑人警察撑着肘,摸着下巴,“离开的话,直接毁尸灭迹,剁碎了冲马桶…嗯,这个动静太大…或者将尸体从窗子放下去,还是动静太大…” “或者趁乱走…” 张灵均道:“凶手完成了谋杀之后并不立刻离开,而是在凶案现场等着,等凶案被人发现,一帮人闯进来,引发了惊慌之后,这才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人群之中顺便离去。 “尸体是人的尸体,虽然体积很大,但与其他人,其他被动静吸引跑来看热闹的看客没什么差别,因此完全可以将之装成一个看到现场后缩在怀里的胆小女朋友。 “当时那个场景,虽然我们不在现场,没有监控,但完全能够想到是怎么个样子,一帮人打开门,迎面看到的就是满屋子的血液画作的诡异数字,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这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身边会多出一个两个人来。 “隐身在人群中最好的方法就是是个人,用之前的话来解释就是,为了防止引起注意,先将自身先一步的隐藏在所有人不会注意的记忆中。 “比起那个弹珠声,这才是侦探小说中真正的经典手法,经久不衰,反其道而行之。” 黑人警察道:“提前藏在床底下的凶手,利用老鼠故布疑阵,然后趁乱离开…这个猜测称不上是严谨,还有很多漏洞,但也算是有了一个能够解释大多数情况的思路,可以让人对于整个案子有一个轮廓。” 老约翰道:“这还只是一个大体上的猜测,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得到解答,凶手为什么要一直藏在床下?然后等关灯之后再下杀手? “当时那个房间死死的锁着,关没关灯有什么区别,非要说担心被阮星发现叫出声, “阮星被杀之后,被弄晕之后,为什么还不开灯?这会儿已经不怕任何人发现了。 “同时在作案的时候为什么一丁点动静都不发出,如此变态般的小心,凶手难道还知道现场有着监控录音?要是这样,他直接从源头上处理了不就行了,那样连一点信息都不会泄露,何必如此麻烦?” 第三十七章 批量制造 黑人警察提出了看法,“除了监控录音,还有着邻居,可能是防止活还没有做完便被邻居发现。” 老约翰否决了这个说法,“凶手作案杀人的动静并不算大,邻居应该没有那么好的听力可以听到这些。 “相反他为了掩盖杀人的动静所造出的那动静那才是真正的明显,老鼠也就罢了,那噪音能震死人。 “另外,能够惊扰到邻居的最多也就是声音,邻居又看不到开不开灯,这一点还没有办法解释。 “不能说是喜欢黑暗,因为相比于喜欢,方便更重要。” 张灵均道:“有可能是凶手习惯了黑暗,是个盲人,或视力不好。 “所以为了获得环境上的优势,等关了灯之后才下手,又因为习惯了黑暗,所以干活的时候开不开都无所谓,也正因为此所以动作小。” 老约翰看向他:“盲人当的什么杀手?不是说歧视残疾人,你这正常的生活都维持不了,努力活着,好好活着,出来杀人,还这么高难度的杀人,这个有些太过妄想了。” 张灵均解释:“盲的只是视力,并非所有的感知外界的感官都坏了,还有听觉,触觉,嗅觉,如果其他的感知比较强大,是不会影响生活的。 “我考虑这个因素,是因为我联想了一下自己,我不是在感知这方面有着几分长处,如果是我,哪怕是没有视力,只要经过训练,做到这一凶案中这种程度也不是不可能。” 老约翰道:“你是说凶手是一个听觉感知异常强大天赋异禀的人?” 张灵均点头:“是的,这并非是无理由,之前阮星没有发现家里隐藏着的凶手,固然有着‘家’的相关记忆建立了预期的影响,但也少不了杀手强大感知能力所带来的对抗。” 老约翰皱着眉头思索着:“如果假设如此,确实是让盲人杀手这一不可能的选项变成可能。 “只是…只是这样这种天赋异禀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按照常理来说,这种远超常人的天赋一般都是凤毛麟角,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个,我们这会儿就这么一个案子里都已经三个了。 “你一个,盲人杀手一个,还有阮星,她能在你毫无发觉的情况下发掘你的跟踪,从这一点来看,怀疑她这方面有着长处也很合理。 “一个普通的小学体育比赛出现了三个博尔特? “你们的出现确实是让故事变得合理,但这种出现本身就不合理,这又不是能够批量制造出来的东西。” 批量制造出来的东西? 张灵均闻言不由而陷入到深思中,他是知道自己并非是天生的天赋异禀,而是后天意外造就,某种情况下可以说是制造出来的。 可这两个人呢? 如果是真有这种感知天赋,是天生的还是同样的原因被制造的? 这与着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噪音与那感知,之前猜测的噪音与老鼠,这之间又有什联系? 黑人警察咳嗽了一声,道:“天赋这种谁也说不准,不能说是因为少,所以出现就不合理,也有可能我们的基因比较…嗯…可能我们这里人杰地灵,能够吸引到这些人前来。 “就比如说上世纪夯刚美女多,原因一个就是很多人往那边跑,吸引了一些人才,还有就是娱乐行业发达将这些人展示出来了,其它地方的美女不是没有,而是有的埋没了。 “感知可能也是这样,这种能力说来奇特,但没有个奥运会之类的竞技比赛来比拼,谁也不知道埋没了多少,我觉得是能说得过去的。” 老约翰道,“看来你是认可了这个推测。” 黑人警察道:“因为目前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当然,我之所以对此认可,还有着另外的一些方面的因素。 “那就是如果凶手是盲人的话,对于之前的那个趁乱带走尸体的行为的猜测也是一个佐证。 “因为视力不好所以凶手没有办法确定离开房间之后,外面的环境状况,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掩饰。 “视觉有一个特点是其它感知能力再强也无法弥补的。 “那就是长久以来作为人类接收外界信息最为丰富的器官,人类对其补货的信息本身总结出了很多规律。 “比如听觉强大的可以听声辨位,确定周围人的位置,一些玄而又玄的第六感可以察觉到有人在看你。 “但这些都没有办法如视力般根据别人的表情,肢体动作,从而揣测其心思,从而做出相应的反应… “对于蠢人无所谓,对于高手而言这意味着对于局势掌控的丢失。 “所以凶手必须要等到凶案现场被人发现,有了混乱,这才离开,因为这时候才能够有把握安全离开。” 老约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当是这样,但这也只是推测出了凶手是怎么杀人,怎么离开。 “还有着一些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那就是凶手为什么要留下那么多诡异的血迹数字?不是其它的图案,偏偏是这数字?有什么意义? “要知道凶案现场做的越是多,留下的线索就越多,就越难清理,就越容易被发现。 “同时凶手又为什么要把尸体带走,这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事?” 黑人警察道:“一个正常的人杀人,不管求财还是求色,都不会做出这种诡异的又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 “不管是抽出鲜血,还是那么大的人那么大的尸体不见了踪影,还是现场用血所留下来的作品。 “除了增添恐惧,增加自己被发现的几率简直别无用处。 “变态杀人狂都不会这么做。 “除非杀人并非是目的,这些不正常的行为本身才是目的。” 行为的本身是目的? 一旁还沉浸在过去正思索着如此多的天赋异禀的强感知者,以及自己得到这天赋的遭遇的张灵均,忽然被黑人警察这话惊醒。 不由得有了一些思路。 第三十八章 邪教 “你们说会不会是邪教,是某种仪式,或者是祭祀之类的。” 黑人警察摇头道:“看到现场之后我们的第1个反应也是怀疑阮星的死亡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殊的仪式,是某个有着特殊信仰的人在做案。 “但是请教了民俗宗教学家后,发现不管是古今内外,都并没有任何宗教与那些…那些古怪的数字有关。 “同时在对阮星的过往的调查,并没有发现她与着任何宗教,以及相关的人与事物有着关系。 “专家根据现场情况对于凶手的精神分析结果,更加接近精神病,心理已然极大扭曲,已然变态。” “专家懂个…懂个什么…反正不能迷信专家,不管是什么人做出任何判断都是根据当时的信息,就这件事,有可能是专家掌握的信息不太够。” 张灵均道:“我过去这段时间对于阮星的跟踪虽然也没有发现她与什么邪教有着联系,但是偶然间能够听到她会说一些晦涩难懂的,涉及星空。至理,哲人的,与神灵有关的,涉及到神秘的,某种命运的话。 “同时仅仅通过书本中所记载的那些宗教、邪教的相关符号特征,与现场的痕迹来进行对比,得出与邪教无关的结果,同样是不太严谨。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教派实在是太多了,并不是所有的宗教都有着记录。 “那些隐藏在历史夹缝中的一直秘不示人的邪教可能一直在传承。 “甚至一些根本不被人所注意的,有些很难定义,有些并非宗教,有着与之相似的行为的结社,网络现实中都悄然无息的蔓延着。 “有时你在网上的某些小众边缘的论坛中的交流就能够窥见一些远离文明理智的现实世界的黑暗。 “比如想让人解剖自己… “可能是基于此种或者是相似的原因所形成的犯罪。” “让人解剖,自杀?” 老约翰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是不可能的,你忘了之前录音中阮星所展现出来的生活状态,与同事的聊天,一边吃饭一边刷着短视频。 “还有那些大数据根据她个人的喜好所推荐的短视频的内容,此对他个人精神状态的锚定。 “女权,皮肤的护理,口红神仙色号…减脂欧包…集美们…这反映出来的精神状况可是健康的不得了,可以说没有一丁点厌世的情绪。 “这样的家伙不会自寻短见。” 张灵均道:“只是说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现实中存在着这种难以被我们正常去理解的行为,存在着这种与邪教在某种程度上类似,拥有着相同属性的组织,不是说阮星自杀。” 老约翰道:“那这样的组织为什么会找上阮星呢?为什么要以她为目标,她有什么特殊的?就我们所了解的情况没什么特殊,难道是胡乱选一个人…这有些没有说服力。” 黑人警察道:“谁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正常人也不会想着杀人,更不会想着将死者全身血液化成古怪的血迹数字,更不会想在杀人之后带走尸体,因为神经病所以神经病。” 张灵均道:“或许是有病。” 两人闻言朝他看去。“有病?” 张灵均解释,“不是骂人,我说的有病的意思是说身体出了问题,或许是阮星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老约翰不解,“身体有什么问题就治啊?就算是什么大病,她的医保报的并不少,哪怕是什么大病,借点钱怎么也能扛过去,与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有什么关?。” “要是绝症,治不好呢?” 老约翰摇头:“从阮星一直没有停下工作,她的单位也并不清楚是否患病,足以证明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不说别的,你跟了她这么长时间,应该能够看出身体到底怎么样…” 张灵均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有些病,有些绝症,它不像大量抽取血液这般,会很明显的表现出来,有的病刚检查出来是没有任何明显症状的,比如艾滋…癌症早期…结核…嗯结核现在不算绝症。” 黑人警察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非和病杠上了,我们发现的这些线索中也没发现什么与病有关的…” 老约翰道:“就算非常小的可能得了你说的那些绝症,她也只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只会想着治病。” 张灵均道,“是啊,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求生是一个人的本能,谁有病都想要治好,可绝症就是治不好,现代医学体系已经非常发达,治不好就是真的治不好,这又该怎么办?” 老约翰微微沉默了下,“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情,无力,要么平静接受要么自杀,与邪教有什么关系。” 张灵均叹了一声,“你不懂,一个人得了绝症,首先便是要病急乱投医,寻求一些具有神秘色彩,或者说在本人看来可能具有某些超乎寻常力量的东西,希望能够带来奇迹,带来转机或者安慰心灵。 “求神拜佛,这般古老相传下来的本来就承担着如此职能的习俗,再没有比这更合适了。 “试问哪个灵验的寺庙没有身患疾病的人或者家属的香火?哪个功德箱里没有着一份死人钱。 “阮星有可能便是运气不好,拜神拜到了鬼身上,与某些邪教有了牵扯,然后遭到了现如今的下场。” 老约翰两人思索着摇了摇头,“这个猜测逻辑太过…说服力不够,有太多的问题,太过牵强硬靠。” “好。” 张灵均想了想,又开口道:“那或者是因为经济。” 闻言,黑人警察当即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来了…” 张灵均解释道:“不是我非粘住不放,而是钱这东西它就是万恶之源,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经济纠纷就是当前社会中能够引发恶性冲突的主要矛盾,比起感情,比起理念,比起信仰,钱更加的与恩怨纠缠不休。 “这会儿当然也是如此。” 老约翰道:“你就说为什么会觉得是经济?经济哪里有问题?” 第三十九章 开支 张灵均解释道:“我一直觉得阮星的财务情况有着很大的问题,这从她的收入水平以及社会地位与生活情况严重不符便能够看出。 “她很早就在国家单位上班,收入算不上少,与此同时在上班之余她还额外的接受着有钱人‘王猴’的包养补贴,这样的人怎么也不该差钱。 “但她却住在可以说是整个城市最差,最垃圾的下城区的城中村里。 “同时日常的消费,如我之前说的那样,节省到非常吝啬的地步,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这绝对说不上是节省,一个普通的社畜租房,为了省100或者200块钱,选择通勤距离更远的那个,用时间换钱这叫节省,一个普通的社畜,为了节省房租决定睡在桥洞底下,这叫有病。 “一个富豪买衣服不买奢侈品,买优衣库,可以说是节省,但他要是跑二手平台上淘衣服,或者是偷偷的在高档小区的二手衣物回收箱里偷捐给非洲人的衣服,这叫疯了。 “嗯…没针对非洲人的意思。 “对阮星而言,政府近两年修建的公租房,比起她现在住的那个城中村的性价比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以她的身份又不是租不到,除非连那一点钱都想要省下来。 “可要说就是那种锱铢必较,就是那种超节省的人。 “这又与之前我们所观察到的,短视频大数据所锚定的偏好有些不相符,从之前监控中也能够看出,她的房间的装修,各种摆设,是非常标准的女生房间,温馨、可爱、精致,能够给人这般直观感受必然少不了一些无用的装饰,这说明不是那种低欲望分子。 “如此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连那么一丁点钱都不得不省下来。 “非常的缺钱,拼命的省钱,遏制住本来的消费的欲望,但另一方面她的身上又没有对金钱有迫切需求的明显特征,她家里就她一个人,没有需要救助的,帮助的亲人。 “这钱是到哪里去了? “总不能说是费这么大的功夫,最终就为了将那些钱存银行? “只有一种可能能够对这种情况进行合理的解释,那就是阮星在暗中不为人知之处有着巨大的支出。”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 老约翰摸着下巴念叨着,“某种巨大的开支,这倒有点意思,只是这与邪教有什么关系?” 张灵均道,“宗教这种东西又不是说就是求神拜佛,从古至今,它一直都与金融有着很深的纠葛,古代的借贷、抵押、逃税。 “现在的洗钱,证券(旅游),权钱掮客,非法集资、股市、基金、普惠金融、虚拟币,赌博… “大师可比你想的更会,阮星可能因为什么经济问题牵扯其中。” 黑人警察道:“邪教…你说的这些很多都是合法的金融手段。” 张灵均解释:“钱这种东西从来不管主人身份,谁说黑帮邪教这些人就不能用正经的手段。” 黑人警察摆了摆手,“不是…我是说这些正规的,正常的金融手段不至于让人被杀,不至于让人最终遭受到阮星这个下场。” 没等张灵均回答,一旁的老约翰便笑出了声,“你是白长这么大的吗,生活了这么些年,一点东西都不知道,在其它的地方你那么自信,怎么到了该自信的地方自信不起来了,在这方面你可以更自信一点。 “可以尽情的放飞想象力,想象咱们在这方面的路子有多野,有多么的魔法。” 黑人警察脸色不好,“你是在说反话吗?” “不,我是在说事实。” 老约翰笑道:“股票,这足够合法正经了,甚至按理来说这算是最优质的投资渠道,但因为咱们这边的市场要搞属于自己的特色…反正它…嘿嘿… “反正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某些机构提款创造出来的韭菜场,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小心参与进去,被碾死…反正我不能说,你也懂。” 黑人警察黑着脸没说话。 老约翰继续道:“普惠金融,这个说了容易被铁拳砸死,反正比股票要更加的刺激,因为参与的不管是钱还是人员大多都是来路不正的,手段更加的恶劣,出了什么问题该死的时候死的也惨多了。 “基金,骗子多到没法数,或者说找不到有几个好人,然后与此同时那些投资者们也是一个个奇葩,你想象不到他们能做出的事,也不知是因为前者诞生出来的后者,还是后者催生出来的前者,反正这两者碰上了这一行出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炒币,这个更是重量级的,t是个人都想来收割一把,各种骚操作难以想象,万一有什么利益…看那满屋子的血字,没准有什么关系。 “赌博,这个相对还好一些,但只要沾上离家破人亡也不远了,古今中外,包括未来无数作品,为了逼债杀人的例子多的是。 “其它的就不必说了…” 黑人警察想象着这难以想象的混乱,冷哼的一声,“这些东西确实可能造成危险…危害到生命。 “但要说都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这种结果,却是有些危言耸听了,那些人是人精,又不是疯子。 “另外,就算退一步说,阮星只是一个小人物,路子没有这么的野,玩不了这么的大,到不了需要压上性命的地步,从她的过去经历,目前的生活状态我们也能够看得出。” 老约翰道:“这谁又说得准?现在人确实是死了,同时人在此之前确实非常拮据,非常缺钱。” 张灵均开口道:“这种事情查一查就知道了,你们内部应该可以查到她个人的一切详细资料。” 作为维护社会治安,维护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暴力机构,警察系统对于公民的个人信息有着很高的访问权。 刚要说可以查一下银行账号,又忽然想起记得,目前还不够数字化,部门之间的信息通道还没有打通。 于是便道:“按照这个思路你们到时候可以查一下她的个人账户。” 第四十章 三层 老约翰点了点头,“这个现在就有,立刻就能看。” 张灵均有些奇怪,“这么快?现在警局与银行已经联网了吗?” 老约翰道:“这地方一辈子都连不了网,我是说警方在接到命案之后,对被害者的一切信息进行收集的时候,便已经联系了银行方面,因为案情比较重,银行已经抓紧时间熬夜将资料调了出来,刚刚我来时已经到了,想要知道发个信息问一下就好…” 说着便看向黑人警察。 黑人警察没多说什么拿着手机偏过身去,在上面点了起来。 老约翰接着又道:“问题是单就银行账单可能没有那么的有用,或者说很大的可能是没有用的,要是邪教,危及到生命的那种,钱肯定不干净,不太可能能够查得到根底。” 张灵均道:“我们不一定要刨根问底,只要能够通过钱的动向让我们推测出命案与此相关的可能性,便算是达成了一部分目的。 “而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说话的功夫,黑人警察那边已经得到了阮星的银行账单分析结果。 “根据银行那边的回应,阮星确实每个月都有一笔数额相对较大的资金支出,但是并非之前说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笔商品房的贷款还款。” “买房了?” 张灵均有些无语,分析了半天,绕了一大圈,怎么也没有想到缺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没什么意外,听老约翰之前的说法,这可能是唯一的还算靠谱的投资方向,嗯…前几年…前几十年唯一靠谱的投资方向。 老约翰摇了摇头,“买房的行为没什么问题,也不会导致什么危险,看来经济方面这条线索是断了。” “这可不一定…” 黑人警察语气有些嘲讽似的,暗含着一种发泄不出的,黏糊糊的恨意,不知为何,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阴沉的能够渗出水来。 张灵均觉得要是之前与他针锋相对的时候,黑人警察便是这般样子,那气极一拳可能就不会砸在门上,而是砸在脸上了。 老约翰问:“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黑人警察道:“从目前还住在那个破烂的城中村就能够看出,阮星买的可能是期房,还没有交付。” 张灵均不解,“那又怎么样,不管交没交房,都不会导致危险,不至于如此这般被谋杀。” “你一个土木佬不知道?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黑人警察说道,“根据那边传来的消息,阮星至今已经还款4年,从还没有搬离城中村说明仍然没有交房,有可能是房子出了问题。” 因为发达地区的先进经验,房价涨得实在是太快了,就不说胡志明那些一线,小县城都出现了张口闭口几千几万,并为此与有荣焉或讽刺。 这所带来的结果就是泡沫。 泡沫就意味着必然要嘭!破裂,这两年楼市出了很大的问题,地产公司不断的爆雷,大面积的烂尾。 阮星可能便遇上了这种事儿? “烂尾了?” 张灵均闻言不由而皱起眉头,“哪怕就算是烂尾了,以阮星的身份,作为一个士大夫,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不会被坑?怎么也要有个交代,比如私下处理了。” “什么叫应该不会被坑?” 黑人警察闻言不知怎么,仿佛是遭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脸色扭曲狰狞了起来,“你以为我们都是些什么人?还士大夫?士大夫就这么廉价? “我们t吏都称不上。 “她那样的,我这样的,和普通人非要说差别当然也有,但要说有着什么本质的不同?你是疯了吗?来了这些年,还当自己是外宾吗?” 张灵均认真的道:“不是,要搁过去讲,你们这种身份与士大夫确实有着很大的,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是在现在时代早就不同了。 “在这个新的时代,你们除了权力,早就已经和真正的官身没什么两样了,不事生产,不必参与社会竞争,也不怕因为某种原因被淘汰,有着稳定晋升的上升通道,甚至运气好成为一位婆罗门大老爷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怎么能说算不上‘士大夫’。 “至少是够我心中的士大夫的。 “我认为人就三个等级,最高的婆罗门大老爷,中间的刹帝利·士大夫,最下的不可接触的贱民。 “婆罗门大老爷是最神圣的统治者,是整个世界的顶层,是拥有着权利的人,由大官,大科学家,大明星,大企业家…组成。 “刹帝利·士大夫是为统治者服务的人,接近着上层,无比希望能够融入、成为上层,行为上追求模仿着,这个不单单指得是你们这种身份,整个社会上的中等群体都算是这一层。 “不可接触的贱民最为愚昧无知的,是不会思考,没有任何思想的工具,是统治者的财产,不算人。” 老约翰出乎意料的对着张灵均严肃的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分的,说我们可以成为婆罗门大老爷这就有些胡说八道了。 “婆罗门大老爷这种身份从来都是从出生就注定的,出生没有,或者父亲出生没有,那么这辈子就没有可能。 “相比起来,你可能还有点机会,毕竟你的命格可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外邦人。” 张灵均摇头:“父亲将军儿子将军那一套依靠血统传承统治地位的方式早就已经是被淘汰了的过时的东西了。 “新时代的婆罗门大老爷,早就不靠这种方式传承并保持自己的权利与地位了,或者说血统只是这个传承体系中的有机组成部分,不是根本。 “新时代的统治地位传承是通过一个个不同的集体,体系,通过制度来进行的,权力与身份只会交给有资格的,有能力的,聪明的继承者。 “我一个外国人,这个外字就说明绝缘了一切,虽然因为某种因素受到了一些特殊的待遇,好像有着些许身份,但这个身份只是外力加持,随时都可以去掉的,就好像仙侠小说,这只不过是大能者赋予的力量,属于是外丹,将这层力量抽走,真实的实力还是在不可接触的贱民这层跳动。 第四十一章 恨 “而你们早就已经走上了正道,大官辽可是新时代婆罗门大老爷统治群体中的核心组成部分。 “只要有机会,完全是可以得道飞升,化凡成仙。 “当然,只是有机会,想要过关还是很难的,毕竟真正的大老爷永远就只是少数人。不知不觉说的有些多了。 “这也不是说批判什么,也不是不服气还是怎么的,就是目前案子推演说到这里了,就说阮星哪怕是买了烂尾房,最多也就是血本无归,被坑惨了,不是说就永远也翻不了身。 “要说就咽不下这口气,精神受到什么打击,我们刚刚的监控还有我这段时间的跟踪也没看出来,要说有什么内伤,精神内伤,爆发了,正常应该也是杀人或者自杀。 “现在是被杀,还是被那么诡异的杀死,无法形成逻辑。” “你懂个…” 黑人警察忍不住骂道,他咬着后槽牙,鼻孔张大粗重的呼吸着,同时压抑着,瞪大着双眼盯着张灵均。 “我说你怎么总是一副三言两语就看透了一切的高高在上的样子,侃侃而谈随意就说出了什么真理。 “你少说什么废话,你要不信,你去找一个你那理论中的士大夫,你去试试让他买个烂尾楼去,亲身试验一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妈,辛辛苦苦的一辈子,想结婚想过好日子,最后买回来一堆破石头,然后他给你说,给你说…说你不要以为你把钱交了,各种证件给你了,这个房就是你的。 “这帮孙子为了解决问题,为了钱,做出什么都有可能,他敢直接把你抓了你知不知道。 “既然当初强·拆、盖楼都能杀人,卖楼难道就不能杀了?” 只有切身体会才能刻骨铭心… 张灵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人警察偏过头,伸手遮过眼睛与脸,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润。 这个近乎两米高,虎背熊腰,被力量所填满着,几乎将门口堵住的大汉,硬的跟石头一样无论如何也不动摇的男人,恍然间显得有些脆弱。 这并非只是经济方面的损失造成,更重要的是心灵上,精神上的打击。 黑人警察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他一直以来都信仰着南越,相信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最为优秀的,是最为强大的,是该在世界之巅的,并为之而努力、奋斗。 南越也从来不辜负他的信任。 从无到有,从有到强,不断的超越着所有看不起她的人的想象,撞碎了所有的歧视与谩骂。 成为了整个世界都侧目的强者。 是给予了他最好的回馈。 这一直是他面对那些敌人,那些鬼祟小丑,与之战斗回击的底气。 是那些卑劣的家伙无论怎么说,怎么挑拨也无法更改事实。 南越会更强,南越会成为第一。 这盛世如他所愿。 但…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他自己却与这盛世,与这伟大的时代渐行渐远。 他生活的越来越艰难,加班,很多无意义的加班,越来越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越来越多的案子,越来越高的物价,越来越低的收入,庞大到背负不住的债务,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午夜惊醒,几十年来一事无成,辛辛苦苦盘点什么都没落下。 也没有少努力。 但却好像是被莫名的一脚踩在淤泥里染的一身黑,如此卑贱!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肯定是有人在作祟。 肯定是有一个坏人,有一个敌人,不然不可能会是这样。 要找出问题,要解决问题。 黑人警察痛苦的想着,抬起头,张灵均那张带着秦人硬朗的脸映入眼帘,本来因为之前还算友好的合作有所改观的感官,又被恨意所填满。 该死的外邦人。 都是这些人的错。 是的,都是这些人的错。 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钱,抢走了我们工作生产过程的最大利润,让我们一辈子做牛做马,脏心烂肺,卑鄙无耻,我们想要活得像是个人,过好日子,只能打倒他们。 可怜的南越人啊。 伟大的南越人啊。 这是我们的唯一出路。 我们会赢的。 我们的工业能力那么强大,生产力那么强大,能够生产出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商品,这是真正的实力,这是真正的强大,所以我们一定会赢。 只要能够打败他们,我就能够获得更好的生活,就能够买得起商品。 老爷说只要打倒他们,将世界抢过来,我们的生活会好的。 老爷说要入关,这是我实现美好生活的途径,只要入了关,那么一切就都好了。 我们一定能够打败他们,获得更好的生活,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因为我们拥有着最为强大的工业能力,想造什么就能够造什么,所以我们肯定会赢,所以到时候就能想要什么卖什么… 商场里的漂亮的衣服,好的汽车,性能强大的手机,各种电器,装着一切的房子,都将流入我的口袋。 还要顿顿吃牛肉和鸡蛋牛奶… 张灵均不解,面前这家伙怎么又是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一会儿变一张脸,刚刚不是还说的好好的,交流也还算正常,怎么莫名其妙就又变成这样,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 老约翰咳了咳,打断了这不知为何逐渐变得僵硬的氛围,道:“目前看来…总的来说,阮星的经济确实是有着问题,但都是正常的问题,与被杀案的关联不大,与我们之前所猜测的邪教之类的组织也没有什么牵连。 “所以凶手的身份应该与此无关,只能另做它想。” 张灵均道:“只是暂时的排除了经济有关的犯罪,并不是说就排除了邪教,还有着其它可能存在的原因,比如可能是人体买卖。” “人体买卖…” 闻言,老约翰当即便来了几分精神,“这个倒有些意思,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与人体交易有关的犯罪, “不过这种犯罪与邪教谈不上关系,更可能的是一些黑帮犯罪,却是与之前猜测的凶手身份不符。” 第四十二章 庙 张灵均摇头:“阴暗世界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的,而是一张网,是搅在一起的污秽,是一种生态,黑帮,谋杀,,金钱…这些东西没有任何规定说哪个组织只能干一种,邪教涉及人体买卖是非常正常的。 “阮星或许便是因为某些原因,被人看中了她身上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或者所有的零件,最终遭了此案的下场,如此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凶手要将那尸体带走,因为目的就是那身体,就是那身体的一部分。 老约翰道:“要是如此为什么要将人杀了抽干血液?人死了之后,随着时间推移,人体很多器官就不能再用了,另外没有血液的供给对于某些器官可能也会有影响——我对此不太清楚,但肯定没有活人好用。 “直接将人虏走不就好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想要什么地方都要更加的新鲜,手术成功率也大。 “这才是这个行业的常见手法。” 张灵均道:“有可能凶手只是要特定的,一时间影响不那么大的器官,不要全身。” 老约翰道:“那也不必非要在阮星家里杀人,还弄了满屋子的那种奇怪的血字。” 张灵均想了想,“可能并非是单纯的换器官,而是加持了邪教的神秘色彩迷信手段的人体交易。 “就好像是有的地方有的人买了车之后要放炮,通过这种仪式给自己加持运气,结婚要跨过火盆,要穿红色,要喜庆才能有好兆头。 “那些数字就是仪式的一部分。” 老约翰:“阿拉伯数字加持?这种传统的迷信一般都是源于古代,哪种仪式有阿拉伯数字。” 张灵均咳了两声,想了想,“可能是印度那边的仪式,阿拉伯数字就是他们发明的,同时那边的各种各样的宗教非常的繁荣。” 老约翰又问:“这样那为什么当时不在现场摘?带走身体的一部分总比带走整个身体要更加方便,器官也能得到更好的保存。” 张灵均解释:“凶手不一定有那手艺,这又不是杀猪,而且我们对于凶手的猜测是一个盲人。” 一旁经过这么一会儿调整过来的黑人警察道:“这个猜测与你的这些说法太过牵强附会,太过刻意了,完全是为了解释而解释,这种猜测对于破案没有什么帮助反而会误导。” “我见过…” “嗯…” 张灵均微微沉默了下,然后说道:“这些并非是我为了刻意应付而胡编乱造,胡思乱想,我见过。 “一些坐在庙里面的高人菩萨,打着祈福的旗号,为一些得了绝症,没有钱也实在治不好的人,家里人送来庙里求最后一份安慰的人,大多是一些孩子进行超度,对他们进行临终超度,就是还没死快死的时候。 “那种绝症,人还能活多少天,什么时候快不行了大概都是有数的,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眼睛,一帮人不停的围着你念经,也不知是不是经。 “等到最终死者终于解脱了之后,有一些人会被带走,但还有一些人还有温度的身体便会进入到一旁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的一个非常成熟的人体交易链条之中。 “这些拥有着某种信仰的精神不正常的存在,做这一行比起普通人还要少了许多道德束缚。 “之前不是说过,有人生病了,绝症,没有办法了,跑去求神拜佛,前面明堂在祈求,后面厢房在超度。 “心诚了,神灵便显灵帮忙匹配一下器官,完成赐福,收些香火。 “另一边的亡者的家人们则带着短缺的骨灰与福钱回家。 “倒也成了一桩缘分。 “我亲眼看见过这些。 “你觉得这种事情非常的小概率,非常的牵强附会,但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百分百的真实存在的例子。 “所以刚刚推演到那里后,我就不得不往那里想。” 黑人警察阴沉着一张脸,满含杀机的问道:“你说的是哪里?哪座庙?” 张灵均道:“几年前的事了,已经报过案,但没有下文,不说这些还是继续查案。” 老约翰叹了声:“世界上确实什么是什么人都有,我们作为警察对此认识的更为深刻,但依然不易释怀。 “说回这案子,你最后的这猜测,邪教与人体交易,应该是有着一些情绪的,能够感受得到,但是仔细想来也并非全无道理。 “目前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它更好的原因,更大的可能,所以暂时就先以此为准。 “按照目前的猜测,整个凶案的前因后果大概便是,阮星因为某种未知原因或者得病或者是其它原因,与某个邪教或者类似组织产生了交际,然后被悄悄的盯上,接着一个感知惊人的盲人潜入她的家中将她杀死,她的尸体被带走,而鲜血则被老鼠,凶手控制的老鼠在地面上画(爬)出了无数个大小不与古怪狰狞的数字。 “这些猜测,不管是真是假,也算是让我们对于凶手对于这起扑朔迷离的凶杀案建立了一些联想。 “但光这么猜想,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只是一种脑袋里的妄想。 “真正能够了结案子还需要的是将这猜想证实,并通过此将人抓住,这样才能算得上是圆满。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问题是该如何找到凶手的踪迹,将之抓捕?” 张灵均道:“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这个凶手在杀害阮星之前一直藏在阮星的床底下,非常长的时间。 “这就意味着很大的可能会留有一些与凶手相关的线索,哪怕凶手对于现场进行了细心的清理,但在黑暗的环境下不一定能够弄得干净。” 黑人警察摇头:“床底下能够找到的线索最多也就是指纹,或者头发之类的凶手的身体信息。 “这些东西最多就是确定我们的猜测,确定凶手确实在那里躺着,以及为最终确定凶手犯罪充当证据。 “想要借此将凶手找到、抓住还不太可能。 “我们的基因指纹库…目前还并不完善,凶手也不见得会录入这些,很难能够确定凶手的身份。” 第四十三章 盲人 张灵均思索着说道:“如果是人体买卖,这种有组织的犯罪,不管组织的性质是不是邪教,必然不会说只发生一起,可能会有着相关的案例,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按照我们猜测的那个凶手的身体特征,又是瞎,又是感知惊人,又是玩老鼠,这人应该不难找。” “这其实正是问题所在,这么一个特征鲜明的人,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一点印象。” 黑人警察道:“不同于一般人,一般警察,我常与犯罪分子打交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与犯罪分子处在同一个…同一个世界…圈子。 “就好像同一个行业的人对于行业人员,行业内幕消息的了解那样。 “我们与犯罪构成的这个圈子中,有关于彼此的特定消息的流传速度,以及深度,也是要远远的超过外部。 “如奠边的有潜在犯罪倾向的危险分子,还没有被抓捕在案的罪犯,做着擦边生意的捞偏门的,谁又犯了什么事情,全国范围又有哪些比较出名的犯罪组织,谁又倒了,谁又被杀了,这些消息对普通人来说很难听到,但对我而言都了解。 “按照你刚所说的,我们对这个凶手的猜测,又盲,又感知惊人,又玩老鼠,这么明显的特征,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可是现实中,我对于这个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是不正常的。 “很多文艺作品都说小偷杀手之类的身份,需要放在人堆里看不出。 “现实没有这么夸张,但谁要是拥有着什么特点,在这个封闭的行业中早就伴随着外号作为大家的吹牛谈资,韭菜间的小道消息,夹杂着一些或真或假的故事,在道上广为流传。 “凶手这样的人,按照我们的推测都不能说是特点,而是奇人了,这种人应该是哪怕被抓了传说都要流传好好些年才是。” 张灵均道:“或许是凶手对于自己恶劣的犯罪有着清晰的认识,知道自己行为将要面临的代价,非常小心,藏着很深。” 黑人警察摇头道:“能否藏的深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 “除非说凶手是一个独来独往的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的杀人狂疯子,不与其他任何人交流不露丝毫行踪。 “但按照推测并非是独行者而是在一个组织里。 “组织就意味着人多,人多就意味着交流,这种情况下想要保密,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我们都做不到。 “我相信犯罪更做不到。” 老约翰叹了一声:“要么就是我们之前的推测错了,凶手根本就不是这么个形象。” 张灵均摇头:“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其它能够说得通的逻辑,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人了。” 老约翰继续道:“要么就是凶手相关信息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在帮忙掩饰。” 张灵均道:“现实中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力量能比官方还强大?” 老约翰道:“总得有一个理由?” 是哪个呢? 不管是哪个,都意味着这方面的调查陷入到了僵局中。 张灵均道:“我们应该换一个思路,按照正常的行针思路来推测。” 看着两人看来的目光,张灵均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凶案之后凶手离开并且带走了尸体,他们不可能是凭空消失的,必然有着痕迹 “根据对于凶手身份的猜测,他们对尸体有着需求,所以必然是将尸体直接带走,而不是在附近丢下,这点根据你们必然已经对凶案附近的搜查应该也能够确定。 “之前我们从监控之中可以看到,阮星所住的地方是较为便宜的,廉价的,与我这里相比也不遑多让的城中村自建房。 “虽然监控没有拍到房间外面的景象,但我们可以想象的到,这种为了对有限空间进行最大程度的利用的自建房居民楼小区,基本是没有什么任何符合国家标准的。” 黑人警察道:“我们刚从那边过来,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 张灵均笑了笑:“我差点忘了,那么你们应该记得那个小区,除了1栋栋排列整齐的楼房之外,其中是没有任何的绿化的,没有什么遮挡。 “再加上之前说过的,城中村居住的都是一些游民,下班晚,睡得晚,十一二点还有的人在外面。 “以及猜测凶手可能是一个盲人,或者说视力不太好,而感知发达,这就意味着翻墙实在是太过显眼,凶手想要离开只能是从门口走。 “不可能是直接走出去,因为越往门口人越多,同时也越是显眼,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肯定通过车子,结合盲眼以及有组织的特点应该有什么人接应,不管是什么,总要从门口过。 “那小区只有两个门,一个正门,一个北门。 “因此只要盯着那两个大门,盯着那段时间来往的车辆,就能够抓住凶手的尾巴。” 老约翰摇头道:“在接到命案后,我们便已经查过了,没有监控,就算有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张灵均道:“有的,只是你们没有发现,那监控没在门口,而是在来往车辆必经的路上。 “不知你们是否观察过那个村子的两个大门口的环境。 “两个大门的附近都有集市。 “白天看不太出来,一到晚上无数推着餐饮车的路边摊饭,就在那边聚集,为附近住着的下班的人提供晚餐,因为附近的打工人下班迟,睡的迟,一直到12点,都非常的热闹。 “仅这些还不算什么,关键这破地方行政力量不太够,城市管理非常的混乱,没什么人管,对于那彪悍的民风也管不了,导致一个个大小商贩为了争人流,不停的往前,全部挤到路上,再加上买东西吃东西的顾客,基本上过一辆车就要堵一辆。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凶手不太可能从集市那边过,除非那种死犟的逆反心理,否则都必然会从另一方向走,而两个大门口的另外方向恰好都有一个名叫天旗的超市。 第四十四章 你自己 “并非是什么巧合。 “这是当初城市扩张的时候,有百货公司为了进一步发展,买了村子里的地盖的超市。 “而等超市带来了人流,这里逐渐繁华之后,村子里的人为了方便,最后房子都集中统一建在了这边,市场自然只能放在门的另一边。 “最早的超市是在北门那边。 “以前村民比较穷,还没有那么多进城打工的人可以收租,也没有什么工作,穷生奸计,经常会有人偷偷的打开超市仓库进行0元购。 “超市实在是扛不住,同时也防不过来,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个村子的人就在那盯着你,你又不可能24小时派人无死角的把守,这是超市,又不是银行,同时生意的和气生财也对于激发矛盾有所顾虑。 “那几年世道还是比较混乱、野蛮的,要万一来几十个附近乡里乡亲给你围了,除了破财,消灾,认事,你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为了应付这种状况,经人指点后,超市花钱在后面仓库外面的各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并告知了村民,会将盗贼相关信息同步给予警察,这才止住了这一股风气。 “当然,真正让世道变得安稳,也有着这几年随着流民进城,收租的大家都慢慢的有钱了的缘故,富长良心,有钱了自然就要开始体面,至少也得装的比人更像人。 “之后为了方便,村里在另一边又开了一个门,超市也在那边开了一个分店,门的另一边依样画葫芦还是市场,同时监控也保留了下来。 “我当初调查阮星的时候,需要知道她的行踪,要知道她早上是从哪一个门去公司——我不可能等在村子里面,那样一次两次还正常,要是次数多了保准要被人怀疑,于是便根据两个门口朝着公司的路线,最终在那两个超市门口发现了监控。 “只要我们查找那个时间段从门口离开的奇怪的人或者说车辆,便能够顺着线索找到凶手的踪迹。” 黑人警察摇了摇头:“你就直接说,小区门口不远处有着监控,可以通过此来找凶手,这样说着更清晰,何必扯这么一大圈子。” 老约翰道:“你难道就没有查过那个监控吗?” 张灵均解释道:“这准备根本没有用得上,之前说过阮星的生活非常的规律,好像有着强迫症似的,每天起床离开的时间以及通过的门都是固定的,根本没有必要去查,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看着两人对此没有一丁点热情的样子,他的心里便有些不好。 果然就听黑人警察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什么都没拍到。” 张灵均闻言不由而皱起了眉头,“没有拍到?摄像头坏了?” 老约翰道:“坏没坏不知道,但应该是没打开。” 张灵均更加不解,“应该没打开?因为什么原因,线路故障,刚好就这段时间,那个监控没有打开。” 老约翰忙摇头:“不,不…不是说针对这个摄像头,而是整个奠边大部分监控可能自从装上留没有打开过,准确来说刚装的时候会打开一下接下来就没人去管了,根本就是一个空壳摆设,用来吓唬人的样子货。” 张灵均有些怀疑:“不会,不至于…” 老约翰看着他,“一直都是这样,你不知道吗?别说是超市摄像头,就警局旁边那个也是坏的,都是挂在那里用来吓人的… “毕竟这种东西真的要让它一直作用,不说要费多少电,平时的维护,电脑,内存,监控还需要人看着,有时候坏了修也是麻烦。 “这都是成本。 “除了酒店偷拍所形成的色情市场,道路交通用来抓罚款的,或者是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没有其它地方愿意承受这代价。 “反正只要摆在那里闪闪红灯该吓住的人都能够吓住,大部分时候也不会出事,那干脆就不开了。” 张灵均无语的抬头看向天花板。 老约翰教训道:“你啊还是太年轻,虽然来的久了,但还是习惯的拿你们发达地区的经验往这里套。” 张灵均张了张嘴,“就没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万一…” 老约翰道,“当然是有可能,我们也不能说那摄像头绝对就没打开?也有可能有着意外,那个老板是比较注重安全的,可能那两个摄像头是好的,拍到了些什么,这也说不准,到时候等会儿可以去看一看。” 话虽如此,但张灵均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我现在是想不出什么招了,看你们还有着什么其它的线索?” 老约翰思索着,“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思路,换一个方向来推测。 “假设我们是那个凶手,现在想要杀死阮星,如何才能达成目前我们所发现的这个结果,或者说想要达成目前这个结果需要做些什么? “首先最基本的,我们必须要对阮星的个人信息进行极为深入的调查,需要对生活习惯,身体的状况,家庭关系,同事亲友,宿舍的布局,周围邻居的状况整个小区以及小区道路状况,对这些信息都要了解。” 黑人警察道:“想要了解这些仅仅在网上搜集公开资料是不够的,必须与阮星生活圈内的人进行询问,一点点收集信息,同时跟踪,全方面的监控,一点点的摸底,建立模型。” 老约翰道:“根据我们对阮星的生活圈子里的人的询问,目前这段时间除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说的应该是张灵均兄弟,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调查打听过阮星。 “阮星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她本身是一个孤儿,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无亲戚,虽然有幸能上学,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但可能因为从小经历,生活一直非常的规律,与旁人都有着距离,少与人有着亲密来往。 “要是有着陌生人打听接触,就如同在平静的水潭里丢入石头一样非常的显眼,好像古代过去农村那种完全熟人社会来了个陌生人,很难做到不被人所察觉。” 张灵均道:“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阮星,同样也没有发现其他与我做着同样事情的人,相信我的感知。” “不,有一个人,你忘了,有一个人打听了消息,同时还在跟踪…”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张灵均。 “刚不是说了,你自己。” 第四十五章 又是王猴 又来到了一切的开始。 老约翰咳了咳,“灵均兄弟肯定不是凶手,明摆着的事,我们都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同样的也推演到这里了,事情肯定要找一个人认领。 “不是他,那么有嫌疑的就是那个隐藏在背后雇佣他的那个,与阮星有着直接因果关系的王猴。” 黑人警察道:“又是王猴。” 一旁沉默着的张灵均闻言摇了摇头,“王猴的话,老实说我觉得凶手应该也不是他。” 察觉到对面两人那忽然变得不对的目光,想到自己先前的话,最早的时候对王猴凶手身份的确定。 张灵均忙干咳了两声,若无其事的道,“之前那不是还没有得到目前这么多的信息,也不知道这个案子这么的复杂,有这么多的问题。 “另外,之前一觉醒来,就被拖入到了这案子中,当时最重要的事情,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对于其他的东西,实在是没有心思去想。 “对案子的思考与这会儿找到凶手的逻辑也是有些…有些不同。” 黑人警察轻哼了一声,“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有着理由,都有着解释,都能证明自己没什么问题,少说废话,快说一说这会儿的理由。” 张灵均道:“如果是按照目前我们对于凶手想要完成谋杀的必要准备的猜测来看,王猴确实很奇怪。 “不管是雇佣调查阮星这件事,还是在这个过程中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信息的行为,都值得怀疑。 “可问题是,如果他是凶手,是假设中的特殊组织人员,为什么要雇佣我?为了让我调查阮星的信息?为了得到这些信息,顺便等警察调查的时候将我顶上去,自己脱身? “这么想逻辑是能说通。 “可要是按照这个逻辑,他在谈合作的时候就不应该与我见面。 “之前我对这个问题作出了解释,当时的猜测是,那是为了在现实中将那么一大堆现金放在我的面前,直接将我震住,好用心做事。 “但这是基于调查出轨的猜测。 “放在预谋杀人这里就不对了。 “如果他是预谋杀人就意味着他必然知道,等到目标阮星忽然死了,按照他这个凶手所造成的诡异现场,肯定会惊动警察,事情会闹大,等我这个防火墙被找警察上门来的时候。 “于情于理,按照动机,按照最大的可能,肯定会对他这个被戴帽子的苦主进行怀疑,到时候无论与否,最终一定会将他牵连出来。 “这会大大的增加暴露的风险,这个行为就说不通了,需要被推翻。 “当然,仅仅这些,说服力还不够,真正的问题还是…钱。 “之前说过,王猴是个有钱人。 “或者至少表现出了一个有钱人的样子,调查前还没有开始谈呢,就直接给了一个大红包,之后付款也是一次给清远远超出正常价格的钱。 “等到见面的时候,更是带着一股浓郁的钱味儿。 “一身极为得体的,根据身材量身打造的,面料、做工极其考究的衣服,一看就要花不少钱的高端衣服,一个谋杀犯是不可能买这种衣服日常穿的,以王猴那奇怪的身材,也不可能是从别的地方借来的。 “只能是自己花钱。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成本。 “嗯…还有那个奔驰车钥匙。 “也就是说如果王猴是凶手,这个凶手单单为了一次没有十分必要的见面,便需要付出这么多的成本。 “而根据我们之前对于凶手身份的猜测,凶手是邪教组织人员或者什么黑帮犯罪组织人员,无论是哪个,他谋杀贩卖器官的目的便是为了钱,也就是说作案完全是为了挣钱的。 “为了钱犯下这么大的罪,又在犯罪前花那么多多余的钱,去雇一个莫名其妙的侦探,为自己的犯罪提供线索?我的面子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到底是谁给谁在打工? “不是说不能雇人,理由之前也说了,哪怕稍微多一点钱也能够说得通,为了效率,但给的太多,太不把钱当回事,就不正常了。 “更重要的是,损失了钱,还没有带来什么效果,反而凭空让自己多出了一些疑点,百害而无一利。” 黑人警察道:“可能王猴只是和那些人,和凶手或凶手等人合作,他本身并不缺钱,也并非是为财,并非是凶手或者凶手团伙成员。” 张灵均摇头:“要不是凶手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杀人,他与阮星的问题就在于感情,我这个替他调查阮星是否背叛的侦探,目前还没有查出结果呢,要杀也得等到出结果再杀。 “要说这段时间又受到什么刺激,我可是一直跟着阮星呢。 “所以我判断,王猴或许在其它方面有着问题,但并非杀害阮星的凶手,也与此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只是推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讲逻辑的,要真脑子有什么问题,就想做一些疯狂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按照我们的推测凶手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黑人警察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之前隐约觉得不对的地方,你还没有调查出结果,王猴为什么要着急着杀人,你这家伙果然是…算了…除了王猴,剩下的嫌疑人就是那个未知的出轨对象了,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张灵均摇头,“都说了,还没有调查出结果,还不知道这人是谁,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出轨这回事?有没有这么个人?因为实在没什么迹象。 “不过也正因为此,我觉得如果有这个人,那么其嫌疑是最大的。” 老约翰不由而问:“怎么说?” 张灵均道:“之前说了‘王猴’应该不是凶手,可他确实有着疑点,这些疑点也总该有着解释。 “王猴最大问题在于,相信有这么一个人与他的包养对象有着非正常接触,甚至是亲密关系。 “但好几个侦探包括我在内的调查,都没有发现这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阮星与之的联系。” 第四十六章 画像 “如果王猴没有说谎,精神没有什么不正常,那么他是从哪里得知阮星出轨?是基于什么怀疑…确定阮星出轨的?这不该是凭空出现,不能说是因为直觉,肯定有着因素在影响,同时这因素不是直接证据,要有着证据,他也不必找我们来调查。 “他有着没有证据的怀疑。 “对于他说的情况,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就意味着要么是阮星没有出轨,要么出轨了。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可以得出阮星与这个未知的出轨对象的感情并不是很好的结论。 “甚至干脆点说,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正常的爱人,出轨不像真的,不像因为感情… “如此意味着王猴在撒谎。 “出轨什么的都是假的。 “王猴表面上让我们调查出轨,实际上是让我们调查他的包养对象与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的关系。 “事实应该是王猴因为某些渠道,通过某些途径,得知那个出轨对象与阮星有着什么接触,但信息比较模糊,或者可能是因为这个对象信息比较敏感,不方便说,于是便找到我们借着出轨的名义来调查。 “现在来看,与阮星有着关系,有着并非感情因素的关系,且这个对象异常隐秘,不被任何人察觉,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凶手。” “有点意思。” 老约翰问:“你对于这件事调查了这么长时间,对于那个‘出轨’对象就没有什么怀疑的目标吗?” 张灵均摇头,“没有,说了好多次了,要是有着目标,我早就结过了这一摊子事情,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被牵连进来。” 黑人警察道,“也就是对于凶手的具体信息还是没有个着落,这一条线索依然是没有什么用。” 张灵均道:“至少得知了凶手很大可能与那出轨对象有关,而王猴可能因为与凶手提前认识的原因,知道一些什么。” 老约翰道:“那也没有多大用,王猴目前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呢,这忙了这么大半天,分析来分析去…” 张灵均解释:“这主要还是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哪怕挖空心思,也没有办法无中生有。” 黑人警察道:“不管是因为什么,目前看来想要通过直接确定凶手的真实信息并依此直捣黄龙,进行抓捕,是不太可行了。” 张灵均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只能是以阮星死亡的地点,她的家为核心,扩大范围,用笨方法慢慢的搜索,在凶手可能存在的地方可能与之认识的人的那里进行打听。” 黑人警察道:“凶手的影子都没有,怎么打听?” 张灵均反问道:“不是…这你问我?你不是一个画像师吗,这会儿正是该你展示手艺的时候。” 黑人警察仿佛看傻子:“画像师不是神仙,我们对凶手进行画像都是基于目击者的回忆,基于特定的线索对于凶手外表的猜测,不是说叫一句凶手,随便就能够画。” 张灵均道:“虽然之前推理没有得到结果,但是也并非是一无所获,也得到了一些与凶手相关的线索。 “将这些零碎的线索全部汇总起来,不就是最为接近凶手的形象,这完全符合你说的第2点。” “这…那就试一试…” 黑人警察没再多说什么,伸手将之前装入口袋的纸与笔再次拿出,一手拖着笔记本,一手提笔作画。 一旁的张灵均两人则帮他梳理归纳,提取出凶手的特征。 “首先这个凶手身材的不会很高大魁梧,他需要能够藏到床底下,那个床的样子我们之前在监控中也有看到,床底下的空间并不算大,凶手能挤进去,同时还必须要求不能挤得太满,还要留有余力,从而支持他能够小心的活动,不暴露丝毫的动静被阮星发觉,他的身形必然瘦小。” “其次凶手的力气很大,他需要搬走阮星的尸体,一具尸体的重量和一个人的重量,或者说搬动他们需要的力量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死物,一个是活物,前者要更加的‘重’。 “况且凶手不只是需要搬走,还需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黑人警察皱着眉头道:“瘦小但力气又很大,这种情况不应该同时出现,否则这种违背人体生长正常规律的结果必然会造成扭曲。 “世界没有错,事实没有,错规则没有错,那么就是人错了。 “凶手身体的比例,骨骼,肌肉群的结构,整个身体的构造,与正常人相比,需要进行极大的改变。 “他的胳膊四肢需要更短一些,身体反而要更长,肌肉要发达,力量核心放在胸前与背后,就好像自然界中的很多爬行动物,比如老鼠那样,如此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黑人警察一边说着,一边用铅笔在纸上勾勒,没有几笔很快一个身体稍长,四肢短小好似残疾,极不协调的人影被描绘而出。 老约翰二人继续的补充着。 “按照我们的推测,凶手的视力非常不好,所以眼睛应该一种异于常人的,至少与常人有所不同的样子,或者更小或者偷偷或者无神。 “凶手的感知的异常敏锐,细分一下,感知又分为眼耳口鼻身,第六感。眼睛就不说了, “感觉,第六感这种东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办法局限,触觉也没有什么表现。 “主要在听觉与嗅觉,也就是鼻子与耳朵,这般能力不可能是训练能够得来,必然是基因异于常人。 “耳朵本来就是为听觉服务,基因、功能性的强大也必将反映在外表,耳朵应该要稍稍大上一圈。 “嗅觉与鼻子也同样如此…” 黑人警察为人影画上合理但是扭曲的五官。 然后又补充着细节。 “能够在黑暗之中放血,除了感知之外还需要对人体足够的了解,以及更为重要的,拥有着精湛的手艺,手一定非常的灵巧,非常的稳。 “因为此前胳膊太短,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灵巧,手指便要修长…” 第四十七章 有问题 就这么结合人体工程学与之前推测出来的形象不断的进行着修改。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一个微微佝偻,身体粗长,四肢短小,双手好像爪子,尖长尖鼻,大耳,狰狞好似畸形的怪物般的人影跃然纸上。 随时准备着发出尖锐的叫声,只是看着便让人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寒意与恐惧好像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很熟悉… 张灵均忍不住失礼的伸手将那笔记本往前翻了一页,露出了之前所画的王猴的那怪异的样子。 两人的样子不一样,天差地别,但同样的狰狞可恐,同样的给人一种莫名的恶毒与憎恨,仿佛勉强维持着人形,内里早就不堪,好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不知道这能不能当作两人可能有所关系的一个证明。 这是否便是之前所说的,为什么凶手要等到混乱才离开的又一个补充理由,因为太引人注目了。 老约翰看着不由而道:“这样子还真是够奇特的,不愧是奇人,大自然鬼斧神工果然是超乎想象。” 张灵均道:“不一定就是基因的问题,也可能是后天造就,或是经过某些特殊的武道训练,如铁砂掌或者棉花掌之类的,长年累月,每天对手部进行锻打,以这种特殊外部的刺激,再加上药水治愈与再次刺激,改变手部的肌肉与骨骼的的生长,最终让手变得更有钝感,更加的坚硬,以观感而言可能变得发黑,或者变大一圈,也是异于常人。 “再有长颈族,自5岁起便在脖子上套上铜圈,10岁起逐年递增,最终使得脖颈违反常理般的长,人体还是很有可塑性的。” “人还没有个影,这只不过只是我们想象出来的样子,到底是怎样奇不奇等到先将人找到再说。” 黑人警察说着,拿起手中的凶手画像,“先拿这个进行摸底搜查。” 张灵均补充道:“除了这样子、外表,按照我们的推测凶手与邪教或者什么组织有关,因此具体在行为上,在穿着上,在说话交流上,可能会表现出来,可能会与常人有所不同,这点还需要注意。” 黑人警察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那现在就先这样。” 说着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案件到这里已经没办法再凭空继续下去了,接下来需要真正的调查。” 老约翰随之点头,与张灵均和善的笑道,“此番多谢灵均兄弟的帮忙,如果能够最终将案子调查清楚,我们一定会向上级申请嘉奖。” 张灵均随意摆手,“嘉奖不嘉奖都无所谓,只要阮星能够瞑目,能够将凶手抓获,我便满足了。” 老约翰闻言点了点头,“说的好,不愧是有着国际主义精神的秦人,感谢这次的帮助。” 张灵均道:“都是我应该做的,怎么说我也是奠边警察局国际犯罪问题特别顾问,协助警方破案正是职责所在,不能愧于人民给我的荣誉。” 黑人警察一副又来了的无奈样子,“好了…走了…还有着正事呢。” 在黑人警察的催促以及先走一步姿态下,老约翰连忙有些歉意的朝着张灵均告别了一声,接着跟了上去,并语气带着些许抱怨的小声道,“你这么着急干嘛,人家好歹也是国际友人,忙了这么一大通。” 却见黑人警察脸上刚刚还在的自然、平和,转过头就消失不见,变得莫名严肃了起来。 “你这又是…” 黑人警察没有回答,等到远离了之前楼层后,借着转身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张灵均,下一刻视线被完全遮住,这才道,“那家伙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老约翰无可奈何的摇头,“你还在怀疑他是凶手?这都解释过很多次了。” 黑人警察道:“什么问题你之前不都说了吗,国际友人,国际友人…这么高大上的国际友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就不觉得不协调吗?” 老约翰一愣,“你是说他的身份有假?不是外国人?不会的,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以前是做老师的,大使馆那边也有联系,不可能出错。” 黑人警察看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我是说他这个人与这个地方不协调,这个地方不是指南越这个国家,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城中村,你看看这周围…” 只见沾着浮灰的墙上各种划痕、涂鸦、污渍,角落的蜘蛛网肆无忌惮的织着,掉落漆皮的铁质油漆扶手,脚下看不清面目的黝黑水泥地面上不知揉进了多少污渍。 那随着脚步声忽明忽暗的橘黄色声控灯照不到的楼道深处,更是影影绰绰仿佛滋养着无数黑暗,冰冷、堕落、疯狂、扭曲,仿佛有着无数纯粹的令人作呕的不洁在其中盘踞着,让人感觉到寒毛竖起,想要逃离。 黑人警察继续说道:“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这地方糟糕,那为什么他这么‘高贵’的人还会住在这里?” 老约翰思索着,不是很有底气的犟道,“就不能体验生活…” 黑人警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而是继续道:“还记得他刚刚是怎么说的,阮星一个士大夫不住在可以申请到的,性价比更高的公租房,住在城中村很是奇怪? “可他呢? “作为一个羊大人,按照他的那个划分,目前假丹修为至少在士大夫之上的羊大人,性价比更高的公租屋难道租不到吗?比我们这些体制内…或者说比我们这些体制内的底层怕要更容易,为什么还住在这? “为了多出那几百块钱,情愿接受糟糕不值一筹的安全与环境? “要是这种社会的底层劳动者如此选择很正常,毕竟这也是城中村的职能,可那家伙真的穷吗?” 老约翰道,“这谁能知道?我们又没查人家的账户,又没办法知道人家生意怎么样,开销又怎样,也没有规定说外国人就不能有穷人,新闻上常说外国贫民窟…贫民窟…外国有着穷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第四十八章 刻骨铭心 黑人警察摇头:“是有穷人,但不应该是上面那位。 “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出现在我们这个目前的政策对外国人有着优待国家,再加上他自身对于自己身份所带来的隐性福利的清楚认知,以及毫无顾忌的利用。 “再加上深刻的了解某些社会运行规律,并且也不像是受困于某些道德因素不会对人加以利用。 “这样的人不说是大富大贵,怎么也不应该差钱。 “可他为什么还要窝在这么一个地方?我都觉得糟糕的地方。” 老约翰微微皱着眉头,思索了说道:“有可能像阮星那样买房了,所以节衣缩食,又因为房子还没有盖好,所以暂时的住在这里。” 黑人警察冷笑了一声:“一个秦人跑我们这里买房,甚至是为此把自己弄得不得不跑到这城中村来,你觉得这可能吗?开什么玩笑? “别提学区、婚房这种东西,这玩意儿只对我们自己有用,不说他还没有结婚,单身一个,就身份带来的权利,他可是比胡志明与河内的爷更加称得上是爷的外人,白给都不一定能够看上我们的好学校。” 老约翰道:“除了居住也可以投资,作为发达地区的穿越者,肯定不能够忘了这一伟大的金融操作。” 黑人警察道:“有着道理,但他来的时候已经是20年了,来的太迟,饭菜早就已经凉了,房价早就已经被他的前辈们,联合我国的婆罗门大老爷以及一些聪明绝顶的人炒到顶了,这种时候入手很容易成为接盘的,以他的精明应该不会趟这个雷。 “所以买房的可能性不大。” “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黑人警察道:“他刚刚对于阮星是怎么判断的?邪教,有病,经济… “邪教是因为见过,庙里见到的是病,有病所以经济被拖累。 “所以他的问题是有病,然后没钱看病,然后去庙里。” 老约翰不由而愣住,“这有些太过牵强了,不过…他的气色看着确实不是太好,比起阮星要差多了,要说今天是因为熬夜,以前的体质也很虚弱,对于烟、酒,这种有害身体健康的东西非常忌讳,另外对于邪教方面也有着超过正常人的了解。” “破案不需要逻辑,只有侦探才需要逻辑,我只要直觉加验证即可…” 黑人警察微笑着道:“调查凶手的时候也顺便也查一查这家伙的医保,不管是什么病,总是需要到大医院检查核实。 “还有邪教,需要查一查看他是否有什么牵扯,来越后是否有着与此相关的案件,如果有的话是否在得病之后?这些应该能够查的到。 “还有着银行卡,经济状况如何?钱都跑到哪里去了? “人啊,从来都只有切身的体会才能够刻骨铭心。” 老约翰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就算是他有这方面的经历,与什么邪教有着纠葛,或者有什么病,导致经济状况有很大问题,然后不得不省钱住在偏远地方,这又能够代表些什么? “查出些什么,或者没有查出些什么又如何?这些都是人家的私事,与本案没有什么关系,也不一定就代表着犯罪,因此而展开调查实在是没必要,另外,人家也不是我们自己人,外国人的身份信息…有些…” 黑人警察看了他一眼,“如果只是他的这些个人的经历,身体问题,当然没有什么查的必要,与我们无关,问题是他刚刚表现有问题。” 老约翰回忆着,摇头,“刚表现没什么问题啊,虽然有一些不愉快,但是后面也已经解释了。 “要说在某些方面表现的有些傲慢、自负,有种藏不住的优越感,对待其他人,特别是在一些特定的问题上,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佛祖一般普渡他人的意思,觉得自己掌握着真理。 “这是外国佬的通病,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他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们也能够看出本性是好的,对我们的调查也很配合,愿意为破案提供帮助,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黑人警察道:“就是这配合的不太对,从一开始他一直都是怕招惹麻烦,千方百计的想要将事情摆脱了的样子,可忽然就变得配合了。” “我说…你这也太难伺候了,不配合也不是,配合也不是。” 老约翰一脸的无奈,“关于这忽然转化心思的问题,之前我们不是也已经就此说了。 “他给了很充分与合理的理由与解释,已经牵扯进来了,想要将坏事变成好事,想要获得功劳、利益。” 黑人警察道:“就是因为这有问题,他给的理由太充分了,本来也不是什么事,硬是拿出了那么多必要的理由,缺什么就给你什么,觉得哪里有问题就找补哪里,为此不惜委曲求全,反而显得有些刻意。” 老约翰看向他,“你是不是有些太过敏感了?照你这么想,什么都能够找出毛病来。” 黑人警察看着他,非常认真的道:“不是我太敏感,而是面对外邦人我们必须要报以万分警惕,他们本质上是不可信的,不管他们表现的多么的文明、友善、礼貌,都不过是一种虚伪的表象,骨子里的野蛮是藏不住的,我们这种讲究仁爱的礼仪之邦不小心点一定会吃大亏。” “合着之前说的那么一大通,你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老约翰不由得叹了一声:“我看你真是有些走火入魔了,看看人家之前是什么态度,人家是什么个格局。 “心怀天下为己任,着眼的是所有人,转过头,你就又是这么一副又搞什么国家主义,就想着捅刀子。 “还礼仪之邦…这是什么个礼仪之邦,人家那才是礼仪。 “再说这礼仪之邦本来就是说人家秦人,你个南越蛮夷,又不是大韩明国可以理所当然,凑什么热闹。” “我走火入魔,我看你才是走火入魔了,被那些空话、套话,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洗了脑。” 第四十九章 清醒 黑人警察压抑着,道,“还格局,还心怀天下,反歧视,还天下大同,人人平等,别听那家伙的那乱七八糟的妄想者的梦呓。 “好听话谁都会说,但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满足自己那假装高尚,最多再骗一帮傻子。 “现实是什么样的?现实就是国家与国家的竞争,是国家所代表的一群人与一群人之间的竞争,竞争高附加值的产业,谁拿的多了谁发展的好了,这个国家上上下下都能够获益,这是现实,这是真正的利益。 “世界是不公平的,就是有人生活的好,就是有人生活的差,就是有人干同样的活能够得到更多的报酬。 “世界是公平的,有人失去一点,就有人得到一些,为了不失去,就一定要想办法多得到。 “这是真正的现实,你要认清它,别被被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迷住,只看一些微不足道的好的地方,不看背后真正的敌我之分。 “你要知道,我们是自己人,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他是外人…是我们美好生活的阻碍。” 老约翰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被洗脑了,是你被洗脑了,你认不清世界是什么,也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还争夺资源,你买的房不是你的,种的东西不是你的,造的东西不是你的,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觉得,凭什么觉得,抢的东西就是你的? “现在你分不上蛋糕,为什么觉得将来就能够分得上蛋糕? “凭什么?” 黑人警察:“只要盘子大了能够分润的人自然就多,这是最基本的道理,是最为基本的规律,你说凭什么,至于你说分配,确实有这个问题,但现在正是争的时候,内部不能出错,拿到了再说分,等到时候我…” 老约翰道:“到时候怕不是就要:为了守住这美好江山,为了防止我们被倾覆,防止数代之功功亏一篑,我们还需要团结起来,再努力一把,再苦一苦大家,苦一苦百姓。 “只有将天下守住了,我们才能够拥有,不然的话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等到江山更稳固了咱们再说其它。 “再然后就是,可能会有乱臣贼子六国余孽想要造反,我们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生死存亡在于一刻,现在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事。 “再然后… “争来争去输的都是穷人,死的都是工具,别整天想着大局,想着那些宏大博弈,不要为此而激动,那些不是你一个月薪几千块钱的人该操心的,你不是下棋的,你是棋子。 “观棋不语真君子。 “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别害人,便算得上是对得起社会了。” 黑人警察冷哼了一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当你的风凉人,我会为我,为我们国家所有人的未来而奋斗,吃着饭还要骂做饭的。” 老约翰嗤笑了一声,“匹夫招谁惹谁了?当牛做马一辈子,还要背上这责任,你奋斗,你奋斗做什么了? “谁赢谁输不在于两个小警察的倾向,不在于那么一个跑到我们国家讨生活的外国人,不在于他是否受到针对,是否是死是活。 “他有着什么问题又如何?没有任何问题又如何?” 黑人警察压抑着愤怒:“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大的成就都是从小慢慢积累,大的问题也是从小慢慢积累,只有在每一个再细微的立场都不放松才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老约翰笑了笑:“所以说还是因为这些,并非是觉得人家有问题。” 黑人警察摇头:“不是…没有,我都被你在这里绕糊涂了,我怀疑那家伙主要是因为他可能隐藏着什么线索,有着什么隐瞒,可能会对这个案子的告破起到某些作用。 “反而是你,好像铁了心思就觉得他没有问题,一点都不愿意想,你是不是已经被腐蚀了。” 老约翰干脆的道,“那家伙有没有问题我一点都不在乎,你要是觉得有问题,现在回去直接去找他一并解决了就是,又要走,走了又要说这些。” 黑人警察喘着粗气,咬着牙,好像是在吃着谁的血肉,“我是说有问题,现在没有找出来,但是有问题,我迟早会找出来的,现在不想打草惊蛇,那家伙实在是不好对付,很是狡猾,嘴里没一句实话…或者说,说的都是实话,但只根据自己的需求去说自己想说的,张口就来,一点空都不留,又披着一身外邦人的皮…但是我迟早会找出哪里有问题,到时候…” 就这么说着,便已经来到了一楼,缝隙中渗透着些微光明的出租楼大铁门口映入眼帘。 伸手拨开门闩,推开门… 这时阳光正好,正午的太阳挂在天上,散发着炙热,撒下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将整个世界都照得通明。 好像是为万物披上了圣衣。 忍不住伸手挡着那刺眼的光,却依然被晒在脸上,一老一少,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皱纹毛孔都分外清晰的脸上映照出了狰狞,癫狂,恶毒,歇斯底里,扭曲在一起。 金色的阳光无孔不入,渗透进了脸庞,渗透入了灵魂。 两人眯着眼睛,看见了指缝背后的天空,靛蓝色好像水洗过一般的干净,一朵朵蓬松的棉花一般的云朵,黑色的不知名的鸟儿飞过。 然后一切的阴暗都如同积雪一般快速的消融,暴露出来最为底下的敏感,坚韧,疲倦,脆弱,慈祥,天真…洗掉了一切污秽。 整个人不知不觉变得平静。 接着两人继续的往外走着,只是之前的争吵已然变成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好一会儿,黑人警察忍不住小心的试探着开口,“那什么…刚刚…刚刚我一直只是怀疑他,并没有想过其它的事情…也不是说没想,我想过,但是没想过做什么额外的事,我不是这样…不应该这样,我刚刚好像疯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理解。” 老约翰连忙的说着,他的脸上也是同样的一切狂热被抽离后的,空虚,回味,心有余悸。 第五十章 莉莉 “不光是你,我也有些疯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些潜藏在心灵深处的疯狂的想法难以想象的活跃,不断的往外涌动,控制着整个人完全失去控制,好像大家都陷入到了某一种异常的狂热中,磕了药一般,互相传递的情绪。” 黑人警察皱着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和那些我逮捕过的见到的磕了药的那些人差不多的样子。” 老约翰道:“可能之前那地方是什么天然的,能够刺激到精神让人兴奋的环境,或者可能是针尖碰麦芒,恰好性格认知各方面都不同的人撞在了一起。 “先不管这些,接下来还是赶快查案,验证刚刚推理出的那些东西,这是这会儿的正事儿,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了。” “也是,这会儿重要的是案子…” 说罢两人加快了脚步。 … … 楼上。 目送着两人离去,张灵均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神色变得凝重。 警察有些不太对。 调查的实在太快了。 从阮星的死亡时间,到警察找上门来,不过一个晚上,更准确的是不过才死了几个小时。 这么点时间,就找上了门来。 虽然有着阮星同事那边的线索,逻辑上找上门来没问题。 但还是太快了。 不只是得到结果快,而是针对这个结果的调查过程太快,太怪。 根据之前黑人警察所说的,对阮星生活圈内的所有人进行了调查。 哪怕阮星生活圈比较稳定比较小,涉及到的人不多,住的也不远,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询问也是超乎想象的。 别说还需要对那么多询问得到的资料进行汇总,分析。 按照正常的刑侦过程,这会儿应该是封锁了现场,法医正在取证,警察正在了解情况才对。 调查的快,检查结果出来的同样也太快,昨天晚上的死亡这会儿就完成了对血液的基因检测,还有那个新鲜度的什么检测,时间说起来能够,但大半夜的,检查员不要休息的吗? 哪怕不休息在半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结果吗? 警察还能够强制得了医院? 还是这种非必要情况的强制。 人员集结的也快,老约翰和那个刑侦的黑人警察,这两个人虽然都是警察,但不是一个警局,不是一个系统,与案发地也不在一个辖区。 两人同时出现,进行了合作。 说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只是接到报警,调查,还完成了一次垮区域的大的集合。 现实可不是电视,一个电话刷的一下,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为你服务,想怎么集结就怎么集结,想动用多大人力就能动用多大人力。 因为工作的原因张灵均与警察系统经常接触,深刻的明白,想要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不正常。 除非是那种影响社会稳定的自然或非自然灾害,拥有着最高的优先级,让整个社会不惜一切的配合。 但只不过只是死了个人。 还是一个住在贫民窟里的人。 对于个人来说,对于家庭来说当然是大事,但于整个社会来说真不算什么,实在不值得,或者说不至于本职工作为负责整个社会安全的警方动用如此大的力量,浪费人力。 能够让所有警察都这么着急,能让医院跟着配合,嗯…还有着银行,银行可不像医院没有晚上值班的习惯,能让银行连夜帮忙调出阮星的个人经济信息,必然是阮星案或者还牵扯了什么拥有极大危害的事件,要么就是牵涉到了什么极高层次的力量。 因为此推动的结果。 这与张灵均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对于张灵均而言,这个案子牵扯大就意味着危险,随便一点余波都有可能将自己埋葬。 一个石头落在脚边没有事,要是一个陨石落在脚边,哪怕没有砸到人也得玩完。 不要看现在貌似事情已经解决了,与自己无关了,就能轻松,小心才能够使得万年船。 思索了一会儿,他伸手在口袋里拿出手机,播出。 “喂,莉莉…” “是我,张灵均。” “我记得你目前好像在做网络舆情调控方面的事。” “想让你帮忙注意一下舆论。” “我不是开了一个侦探事务所,因为此刚刚被牵扯进入到了一起凶杀案之中,当然与我无关,问题基本解决了,但我怀疑牵扯到了什么。” “担心因为什么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被迁怒,被波及。” “你帮忙注意一下…” “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虽然这会儿好像已经说开了,将自己摘开了,不用担心作为反面角色犯罪嫌疑人受到舆论攻击。 但舆论这种东西随随便便都能玩儿,特别是在自身处于被完全拿捏的弱势者的地位的时候。 来一波‘警察放纵凶杀案嫌疑人’,什么‘跪地式执法’,‘洋大人杀人豁免’,‘软骨头’的节奏也能够带得起来,也能够淹死人。 最后还是要遭殃,和作为嫌疑人作为一个反面角色上热搜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作为嫌疑人。 这种最坏的设想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甚至都并非是小概率事件。 张灵均可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个黑人警察对自己可是抱有很大的敌意。 虽然整个调查过程一直很克制,最后好像也放弃了。 但是一想到那癫狂的歇斯底里的眼神,心里还是有着不安。 现在案子还没有侦破,人还没有抓到,有这位在里面,设身处地的想,想要玩弄一些什么手段,完全可以将让警方着急的力量引到自己身上。 还是小心点为好。 当然不是说有就这些准备就能够完全避免不好的情况发生,这只是说可以降低出事的概率。 尽力而为,听天由命。 张灵均只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就应该这样活着。 “除了这些,接下来还要不要找大使馆?可找了该怎么说,能帮得上什么忙吗?那都是大忙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什么力量可以借助? “d…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正想着呢,忽然咕咕的声音从腹中传来,打断了思绪。 大清早被叫起来一直就忙到现在,就只喝了一口水,什么都还没吃,可不就得饿了。 第五十一章 集市 吞咽了一口口水,也顾不得再思索其它,随便的换了身衣服,便出门直接便朝着附近不远处的集市而去。 但凡老旧的人口聚集地都有着集市,也都大差不差。 一栋栋破旧的自建房以不该有的高度耸立着,连成一排,向远处肉眼可见的地方蔓延,好像是圈养着辛劳采集蜂蜜的蜜蜂的蜂房,又仿佛是城市上的一块畸形组织。 刷着黄漆的外墙经过了多年风吹雨打之后已然发黑,七零八落的空调,毫不规整的防盗窗上面挂着衣服与花盆,贴在墙上。 两排楼之间便挤出了街道。 路口四五个摆放在一起,都已经堆满,都溢出来依然无人处理的垃圾桶,无数只苍蝇围绕着,嗡嗡嗡的叫着,黑色的不知多少种垃圾,不知是什么垃圾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恶臭无比的污水渗入水泥里面,染了一大坨没有办法洗净的污渍。 往里,水泥路上撒着各种甘蔗渣,果皮,沾着辣椒油的塑料袋,被人踩在脚下。 各种各样叫卖与讨价还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嗡嗡的,劣质的香水,卤菜的料香,没有一丁点肉的淀粉肠的焦化,贫穷难以清理的口腔恶臭,孜然与辣椒,做成了一锅沸腾。 站在油渍烟黑餐车后的小贩,毫不避讳的将脚下廉价地沟油提起,添入锅内,顺手将壶口的油抹净。 脸上挂着灿烂,车头的劣质喇叭吆喝的更加洪亮。 一个个形色各异,穿着普通而又廉价,但已然带着仅有的体面的人。 揣着兜里不多的钱,目不斜视的走来走去,不知道买什么,不经意间撇过中意的事物,心里反复称量着多少,想着如何开口,不露丝毫怯意。 小孩的哭闹,大人的呵斥,情侣之间带着酸臭的嬉闹,熟人见面的虚假礼数,小生意摊上几分几毛争的脸红脖子粗,叽叽喳喳,行色匆匆的学生,装成残废的乞丐坐在推车上带着畸形的身体与可怜唱着歌,拿着摄像机的网红自顾自的无礼… 最向阳光的角落里,穿着黑色的,不合时宜的厚重衣服,双手插着袖口,带着一脸愚昧,麻木,迟钝,死气沉沉的面具,就是好像是一具具尸体的老人,靠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贪婪的注视着热闹,嘴上叼着烟斗,熟练地吞云吐雾。 街道的破旧楼房底下,俗艳破旧的招牌已然挡不住背后发黑的铁架,穿着清凉的小姐坐在与自身一样显眼的美容院牌子下,火热的眼神好似猎人般盯着外面路过的潜在客人,无所顾忌的招手叫喊着。 引起了一众诧异望去的厌恶,习以为常,小心快速的撇着周围,不敢有着丝毫神色变化的压抑着心中的悸动、分毫不差的火热。 这是生与活的最高明的博弈。 张灵均挤在甘蔗摊旁卖小吃的路边摊,手上打磨着一次性筷子,屁股下摇着已然裂开又被电线牢牢的绑住的矮长木凳,笑着脸,小心的接过胖乎乎的老板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以底层人民特有的豪放的不拘一格的气派‘送’过来的套着塑料袋的河粉。 没有桌子,就那么双手托着,深吸了一口热气。 滚动喉咙咽下分泌而出的口水。 抬头,太阳照在远处高耸入云的大厦外边的玻璃上,金灿灿的。 悄然无息之间,一直所烦心的,哪怕饿着肚子打算吃饭也忍不住去想的,之前那案子背后可能所牵扯到的东西,可能带来的麻烦,与黑人警察以及老约翰之间思想碰撞后的疲倦… 阮星这个非常熟悉的熟人的突如其来的死亡的伤感,物伤其类… 这起案件的离奇复杂,那些现在依然未解的谜题… 死者与凶手那疑似强大的感知,与自身强的感知有所关系的那噪音,还有邪教,祭祀。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不断的在脑袋里碰撞、扭曲、打结弄成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让人心神疲惫,一切的杂念全部都被生活的气息所洗练,全都消失不见。 我爱这个世界。 我爱这里的人。 “呲溜…” 我爱河粉。 … “来一碗猫肉,大份的。” 忽然一道尖锐的,好像玻璃摩擦,仿佛是之前监控中听到的噪音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灵均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去。 就见一个长相熟悉而又古怪的矮小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摊前。 身高最多1米5,站着比坐着高不了多少,浑身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好像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没有晒过阳光一样。 身材消瘦,裸露的胳膊可以看得出皮包着骨头,胳膊很短,几乎不能到胯,双腿亦然,但手指奇长,且指甲增生成柱状,弯曲成钩,打磨的尖锐,毫不意外那能够将皮肉划开。 与四肢极不对称的是身体,身体比常人更大,小肚子很肥,就好像是拖着满肚子油,背部偏厚,有着厚重的肌肉,如煤气罐长着四条腿,又好像是一只肥腻的大老鼠。 身体之上是一张与之相得益彰的脸,扭曲,丑陋,而又合适。 眼睛只有正常人眼瞳般大小,微微的向外凸起,灰白色的眼睛就好像点在脸上的两个小珠子。 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浑浊,给人的感觉如同死了一样,不瞎也是半瞎,不知道还能够看清什么。 不过行动却是丝毫也不受影响,没有任何拐杖,导盲杖,也没有人陪着,却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比起正常人也是丝毫不差。 这意味着其它感知的强大。 这也是张灵均忍不住看来的原因,这家伙走到了近前他都没有发现,直到出声才有所察觉,不光是脚步轻的可怕,更是感知上的压制。 但看那耳朵薄而大,好像是两个蒲扇,上面长着很多细碎的绒毛,微微的颤动着,肉眼可见的警惕,似乎随时在捕捉着四面八方一切的动静。 鼻子因为嘴巴向前突出,被拉扯的顶在嘴唇前面,好像是猪鼻子那样,但是却又更加的尖锐,尖尖的翘着似乎是一把刀能够割开一切阻挠,不断的抽动着嗅着气味。 第五十二章 黄衣男人 便能看出基因的表达,在作画。 让人有些诧异的是那卑劣的怪异的身上,穿着一身异常华丽尊贵的衣服,黄色的,看着非常奇怪,好像一整块布松弛的缠绕、裹在身上,有一种印度那边宗教祭祀的风格。 仔细一看又不是那么简单,那黄不是一般的黄,非常特殊的那种黄色,乍一看很肮脏,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逃出来的,但是仔细又能够感受到了一种尊贵感,让人不由而想到,理解,古代皇帝追求的黄色的原因。 同时那衣服也不是随便裹的,仔细去看,每一分堆叠,打褶,扭缝都仿佛是最好的设计师精心设计最后制作出来的,看着累赘,丝毫不影响活动,完全与身体契合量身打造。 剪裁,审美,颜色各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将那卑劣的身体都衬托出了几分高贵。 只是这么高档的衣服的背后下摆,后肘的位置,却可以明显看出有一些磨损的痕迹,好像还沾着灰尘,似乎是钻在哪个狭小的地方蹭的。 真是好熟悉的人。 真是好熟悉的味道。 好浓郁的钱味儿。 张灵均不由而笑了起来,同时绷紧了皮肤与心神,心神荡漾着,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天降缘分。 一旁的胖老板已然从早已准备好的熟食中分了一大盘。 堆和小山一样,汤水盘子都盛不住了,递给黄衣男人,随着着急的动作晃得从边缘流出。 黄衣男人那张丑陋怪异却又高高在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嫌弃的伸出手,两根纤细而又细长的手指找出了汤水之中的一块干净的小缝,用指甲掐着,一点不晃的拿起。 紧接着吱吱吱…的声音忽然响起。 黄衣男人端着猫肉的那条宽大袖子中爬出来两个老鼠,顺着胳膊爬上了那装着肉山的盘子上大口的吃着,猫肉是给它们吃的。 看的老板不由得停下愣了片刻。 既是对那肉的归宿愣住。 又是对看着如此矮小的黄衣男人的力气而感慨。 一盘菜的分量重不了多少,但是指甲掐着边缘那么一点将之拿起,虽然不懂物理,但是经验告诉他这不容易做到,不知道得多少力气,但一定小不了,同时这人在拿着盘子后,又窜上去两个不断在跑动的老鼠,整个人顺势坐在一旁的小马扎板凳上,期间汤水没有丝毫的晃动,手稳的可怕。 有心感慨赞叹两句,但还没说话便被另一位来的客人叫了过去。 张灵均微微吞咽了口口水,连忙压制住了那兴奋而蠢蠢欲动的心思。 好像是察觉到张灵均的目光,这个穿着黄衣的男人转头‘看’了过来。 黑白的眼睛没有丝毫光泽,但是张灵均却感觉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看穿某种真实,能够看到自己的灵魂。 那好像被嘴巴粘在一起,被顶在嘴前面的小鼻子,轻轻的抽动着旁边的胡子,嗅了嗅。 好像是闻到了什么。 咧开嘴露出笑容的同时,尖锐而狰狞的牙齿缝隙内露出鲜红的肉丝,让人不由而心惊,下一刻嘴巴一抿,一张,都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被舌头卷走了还是眼花看错了。 “邪神乱念,灵气迷心。” 不知什么意思,听不懂的话,却让张灵均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了,他伸手指着自己,“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黄衣男人摇了摇头,不知是习惯,还是感慨,还是否认些什么,自顾自的说着:“不是你,泥菩萨粗胚,神灵尊上者,哲乎…邪气不正,正气不斜,不成体统,不是你,不是你。” 说罢便自顾自的低下头痴迷的看着盘子上的老鼠,手指轻轻的抚摸着。 张灵均见此摇了摇头,回过身继续喝着河粉,同时习惯的自口袋中掏出手机,老约翰:【人找到了。】 老约翰:【找到了。】 张灵均:【我是说人找到了,快来。】 老约翰:【快来】 张灵均:【??】 老约翰:【?】 张灵均:【我是说我们之前推测出的那个凶手,就是最后那位黑人老兄帮忙画出来的那个人,我出来吃饭的时候恰好给碰上了。】 老约翰:【不是…你找的什么人?人是找到了,但是在我们这。】 张灵均:【…】 老约翰:【这次能够将凶手找到抓捕归案还要多亏了你。】 张灵均:【…】 老约翰:【多亏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旗超市的门口的摄像。我们离开你那后过来看了下,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但没想到那里竟然开着,接着我们对那监控当时时间段的查看,没费多少功夫便确定了凶手的身份。】 张灵均:【你确定确定的那就是凶手?如果只是监控拍到车辆,拍到阮星,不一定就能够同时确定凶手,不要忘了我们根据推理结果所化出的凶手的样子,还要与着样子更重要的是与那推理原来线索能够对得上。】 老约翰:【当然不只是监控拍到了凶手与尸体在车里,凶手的样貌与我们画像也是十分相似的。】 老约翰:[照片] 打开之后只见照片中的人,靠在墙上,将自身短小的四肢,粗大的肚子与背部身体,大耳朵尖鼻子,丑陋而又狰狞,就好像是将老鼠塑造成人的样子,又好像是人加入了老鼠的灵魂最终所塑造而成的模样完全的展示出来。 确实如同老约翰所说的与画像差不多,同时与自己碰见的这位黄衣男人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真是… 张灵均实在是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失望?失落?复杂? 当然更想不明白的是凶手这样奇特外表的人,扭曲到畸形的存在,怎么还有长得一样的。 这又不是医美整容流水线上下来的标准美人。 这么丑的难道也有标准? 不…除了丑,还有异于常人的力气与感知,结合着自己的遭遇,难道这些已经可以通过某些技术进行打造,有着某一些标准化的生产方式? 张灵均忍不住的回头,想要看一看这产品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扑了一个空,那刚刚还在喂老鼠的黄衣男人不知何时早就不见了踪影。 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 【第一卷】 第一章 上城区的女人 奠边,上城区。 阴沉的天气好像为世界加持了一层冷色的滤镜,雨水将宽大的柏油马路被洗得格外干净,与新的一样。 符合空气动力学的高级跑车带着优美的弧线划过雨幕,或停在路边等候着主人并接受着冲洗。 银色带有金属质感或者镜面般的高楼外墙,大块屏幕的显示屏播放着被包装成不知道什么样子的高档商品的广告,绚丽的霓虹为世界增添了颜色,与雨水交相辉映。 通透的落地橱窗向外展示着一个个优雅,精致,美好,高级的世界。 暖色光调的咖啡厅,得体优雅的女人搅动着汤匙,转过头与穿着西装的服务员微笑着致谢… 造型狰狞,充满着机械感,好似猛兽一般必然造价不菲的机器人被当做玩具或者摆件陈列展示… 白色的瓷器与造型别致大胆让人看不出真实的现代艺术品共同所构筑的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玷污… 华丽的奢侈品衣物规矩的摆出让人挑选的样子… 与不同环境,不同人相得益彰的精心调制过的香水,或淡雅,或浓郁,或甘甜,或干净清爽,或让人想入菲菲,各不相同,但同样的一点都不刺鼻,自然舒适。 几个高大帅气身姿曼妙的男女,或西装革履,或长款的风衣,都是时尚得体,颜色做工高级,脚步或快或慢,争夺着这个世界,尽情的欣赏着这个世界,参差错落,都丝毫不惧淋湿,反而显得有几分诗意。 从那顺着风流出的只言片语隐约可以听出,说的都是国家大事,是明星秘闻,是股市的涨跌,但说的又是那么的不经意,一切都任由着舞弄。 这才是真正的奠边。 下城区不过是被隔绝在舆论网络之外的,从来没有真正存在的,被所有人抛弃、无视的遗忘之地,只存在少数人的认知中等待着腐朽赶紧死去的残骸,容纳着淘汰了的垃圾的收容所,这里这个科技的,干净的,充满着美的,得体的,高级的,让人都忍不住轻声慢语端庄正经的地方才是这座城市的真身。 很多人都说和孟买没什么区别。 张灵均裹了裹身上的夹克,不知是因为骤然变化的天气,还是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域的不自然。 有些别扭的揉了揉一大早起来没有来得及打理,有些脏乱的脸与头发,看着面前这座直插乌云的银色大厦,走了进去。 在一楼前台一身职业打扮,看着青春靓丽的前台小姐皱眉却又见怪不怪的眼神中,走向电梯,一直到第23层,来到了一间住宅的门口。 这里并非是非常适合人居住的环境,但是非常符合屋主人喜欢热闹,又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的需要,同时距离其上班的地方不远不近刚刚好。 指纹解锁,刷脸验证。 打开门,里面是一个有着八九十平方的极简风格的房间。 并非是那种名曰极简,但只是取其表,取其素,本质上是由极奢堆砌而成的极简,本质是是另一种炫富,材料与工艺说组成的内敛的富贵,而是真正的极简。 80多平米的房间,除了卫生间没有任何隔断,完全的开放式设计。 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摆着零星几样。 中间是床,角落放着一个柜子,落地窗的位置挂着窗帘,窗子前面有一个不大的桌子与两个椅子。 一个身材高挑,身着白色的针织居家长衫的漂亮女人正靠坐在那桌子上,看着落地窗外面的蒙蒙细雨。 这时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鬓角的一缕发梢随着转头落下,与那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更是恰到好处的脸上摇晃着。 “你来了。” “嗯。” 张灵均的目光没有在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上多停留一刻,而是直接顺直向下,略过蜿蜒有致的身体,圆润笔直的双腿,落在了那双套在其脚上的好像是一叶小舟,布灵布灵镶着碎钻,鞋头那里,有一个扭曲成艺术造型的枣花的风铃,看着非常漂亮的鞋子上。 眉头微微的皱起。 女人问:“怎么了?” 张灵均道:“你和阮星认识?” 女人点了点头,“是的,你之前不知道吗?还是你不记得了?” 张灵均不由得被问的有些迷糊,要说阮星他当然认识,女人他也熟悉,两人有关系也不是不行,也正常,但要说他要对才知道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我应该知道吗?” 女人点了点头,“看来你真的是忘了,我们就是一同相识的。” 张灵均道:“你确定?我记得我们最开始相识是在医院。” 女人回过头去继续看着外面的细雨,“那天她也在。” “啊。” “她就在你的后面。” 张灵均皱着眉头用力的想着,但是脑袋空空什么也找不到。 女人摇了摇头回忆着…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这个家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有着几分聪明,有着几分疯癫的骗子能有所关系。 … … 那一天开始与以往并无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乏味,无聊,没有任何意义,好像在经过一个死了的世界。 妃习惯的早上6:30起床,洗漱,吃饭,换衣服出门,挤着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开车离开小区,过五个红绿灯,8个路口,4次转弯。 期间经过每天都有的,毫无顾忌的闯红灯的老人,前后带着小孩超载严重的电瓶车,捕捉着一切时机时刻准备着见缝插针的小车司机,以及此引发的故事,打着瞌睡的大卡车,猜测着什么时候会展开事故。 一路30分钟,来到医院,下了车,经过医院门口穿着不得体羽绒服坐在台阶上,一脸某种复杂的情绪强忍的抽着烟的男人,急诊室门口孤零零的椅子上抽泣的女人,大厅里毫无顾忌的跑来跑去的孩子,电梯门口浑身腐朽仿佛一碰就塌了的,躺在床上被推着的吊着命的老人,电视机上喜庆的过时的拜年话语…… 最终来到门诊二楼脑科… 第二章 号 妃是这家叫作奠边第十三人民医院脑科的副主任医生兼主任医生。 这个与她的年纪非常不相符的职位,源于她毕业法国约翰逊国际医学院,圣芒戈国际医学中心工作经历以及奠边铁路医院院长的父亲。 起到决定性因素的是最后面那个原因。 关系户。 但不是那种借着私人关系,通过职业之外的影响,以极低的职业技能与素养获得不符合自身水准的地位,或者是影响竞争公平的关系户。 而是通过关系,让她这个圣芒戈的天才医生来到这个乡下小医院,通过关系让这个小医院多了一个相对而言还算可以的科室。 她在第13人民医院之前所就职的法国圣芒戈国际医学中心是全球最顶级的医院,而她在其中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她是一个天才,不只是对于前沿医学拥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与此同时对于临床实践也有着无可挑剔的熟稔,用她曾经的老师的话就是,那双手稳的不像话,天生就该干这一行,被上级领导非常的看好。 可以说拥有着世俗意义上非常光明的前途远大。 很多人都难以想象她会跑回南越在一个小城市的小医院入职——这么说,在她入职之前,这个医院是没有这一科的。 当时很多同事都劝别回去,会浪费你的天赋,等于说你这个人就死了,最终无法劝说,举行送别聚会的时候,更是仿佛参加葬礼一般。 大家都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其实很好理解,因为对妃而言,无论是圣芒戈还是十三院,亦或者是哪个乡村的诊所,都是无所谓,都只是一个经历过的地方,甚至是医生这个职业,当一个医生,考入约翰逊国际医学院,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也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希望,这会儿回国也不过是此的延续罢了。 这会儿的时间大概是7:50,在早早就来到了等在诊室外面一群人期盼的目光中,开门,进入,换了白大褂,然后坐在那里呆呆地等待着,直到十分钟后8:00开始上班。 具体的内容很无聊。 说白了就是动用着脑子里所装着的,在最擅长学习的年龄,用最长的学习年限所学习到的,一位位稍微聪明的人,根据一些简单的方法所归纳出来的人体系统运行规律的有限的…极为有限的认知。 以及在概率学上违反这种规律的表现特征,以及人类挖空心思制造出来的有限的勉强的对此进行修复的药品与手段,最终再加上一些基于个人直觉感觉的不确定判断组合。 再将一部分心思用在大量而又重复的解释上。 面对那一个个可怜的,带着恐惧与祈求的看着你,随着回应而脸色变化的病人。 进行着苦命与可怜与钱与现实的交流,最后化为一声声无奈。 有时候想,要是有什么科技手段能够将人换成机器的,完全由人所创造出来的受到人绝对掌控的机器,好像是汽车一样,各种零件能够随意的更换,那样一定会减少很多悲剧。 又想,大多数机器制造都是仿生,人体本来就是一个无比精妙的生物机器,把有机的换成无机的,把生物的换成钢铁的,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了解人体这个机器的原理,比起重新制造要更简单可行。 又想,还是觉得如果能够制造出来这么一个掌握着所有的人体系统运行原理以及修复方法,能够根据问题做出相应解答的机器最合适。 又想,这不就是医生吗? 这还不如把人做成机器… 张灵均是那天的3号病人。 他当时是一个见张灵均的男人。 男人神情有些疲倦,穿着一身经典的猎装夹克,一脸严肃的走进来,坐下开口道:“医生,我病了。” 妃点头:“我知道,什么症状?” 男人说道:“我经常会莫名的感觉到头痛,一阵阵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啃食着大脑,又感觉有什么在脑子里生根发芽,千奇百怪的疼,没有任何的规律,但也不会持续。” 妃快速的打着病例,嘴上继续问:“你在头痛的同时是否有什么其它症状,有没有其它的病?” 男人道:“我知道可能引起头疼的病很多,神经性头疼,精神心理因素,颅内感染,脑血管性性疾病,脑占位病变,颅脑损伤,耳鼻喉,眼科,口腔,颈椎,如果仔细分来,有几十种病,但这些我都没有,我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没有任何疾病。” 妃暂时停下了写病历的程序,转过头又再一次认真的打量了面前这家伙,经验告诉她这将是一个麻烦。 “要是健康又怎么会头疼?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有时候健康不健康不是自己感觉说了算,感觉是一个比较模糊的判断,想要得到准确的身体数据得到准确的治疗还需要做一些相关检查。” “都检查过了。” 男人说着便将单肩包拿到怀中,然后从包里掏出来厚厚的一沓检查报告,递了过来。 妃将之接过,快速的翻看,检查涵盖了身体的里里外外,之前所说的那些病都查了,没有什么问题。 “从这些数据来看,你的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你的身体确实有着异常的反应,那就意味着肯定有什么地方错了,或者被疏忽了。 “不同的医院,不同的设备,不同的医生,最终检查出来的结果可能也会有点差异。” 男人道:“我知道,很多项目,那些值得怀疑的,可能与头痛相关的项目都检查过不止一遍,这是报告…” 说着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些检查结果,“这里有南越最好的胡志明医院,还有大秦那边的医院出的报告,都显示没什么问题。” 妃翻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张灵均,“如果这些都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会不会真就没什么问题?是不是你的一些心理影响?” 张灵均坚定的摇头,“不是,要是别的可能是心理影响,但是这痛可是真真切切,折磨的我非常难受。” 妃想了想,“你头疼出现的时候,是否与环境有关?或者头疼出现之前有没有经过什么刺激?” 第三章 超现代医学 男人道:“环境没有,但刺激是有的,在出现头疼之前,我因为遭受了某种意外,导致视力、听觉、嗅觉,甚至冥冥之中的那种第六感,整个感知系统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这也是我判断的导致头疼的原因。” 妃以为自己听错了,“感知出现剧烈变化?是因为出现什么原因感知变差了吗?” “不,是变好了。”男人说着,眼神浮现了些许回忆,痛苦,不解,迷茫共同所编织而成的复杂。 “这听写确实很难以置信,但它确实发生了,就发生在我的身上。” 妃没有说话,而是思考着,这人是不是精神出现什么问题了,接下来通过特定的问题与反应测试,试一下是否有这方面的问题。 男人仿佛发现了她的心思,亦或者因为经验,先一步道:“医生,我脑子没问题,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着又拿出了两张检查单。 “这是我以前的视力检查单与现在的视力检查单,我在当时还戴着眼镜,度数还不低,但是现在,视力达到了最好,这还是因为当时检查的时候只能检查到这个精度。 妃解释:“我并非是不信你…” 男人没有在意她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在窗子前,说道:“楼下停车场,第一排最右侧花坛旁边的那辆白色的suv的车牌号是,你要不信我们可以去验证。” 妃点了点头,“我相信,因为那是我的车,号码对着。” “我知道你可能还是觉得这是我提前看了的,是为了骗你的准备。” 说着男人转过身来盯着妃,向前逼进着,他眼睛带着血丝,并不清明,但是却好像含着某种特别的光泽,能够将人一眼看透。 “但我还知道一个绝对可以打消你的疑惑,证明我没有作弊的例子。 “那就是你的表情。 “自我进门之后,你的一切表情变化都非常的标准,仿佛是几个被总结出来的表情的巧妙使用,某种精心设计的,某种标准化反应。 “你所有的皱眉,所有的笑容,都一模一样,嘴角的弧度,眉头的山川,还有一些设计的小动作。 “我有些怀疑按照正常,或者说真正的你是不是应该是面无表情。” 妃习惯性的‘想了想’,或者说习惯的做出这样的表情,反应,然后道:“如果你所说不错的话,这般强大的感知能力确实是因为意外忽然出现,头痛确实也可能与之有关。 “如果感知能力短时间内断崖式的增强,那么得到的信息,得到的未知信息也会同等增加,大脑可能无法对信息进行过滤。” 男人问:“什么意思?” 妃解释道:“我们人无时无刻都在接受这外界的信息,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却是有限的,为了不撑爆自己,会自动对于一些信息进行过滤。 “想要将感知到的信息化为意识,需要注意力,形成注意力的主要原因是记忆。 “铛铛…比如说这张桌子,你一进门这桌子就是最早被注意,被意识到的东西之一。” “你又是如何注意到它的? “这个桌子的体积很大,大需要注意,桌子可能会将因为被你撞到而导致你受伤,要注意。 “再加上桌子的颜色,桌子被设计的时候针对注意力的设计,它的造型这些都要注意。 “你注意到了,接着又因为这个桌子在你的记忆中是张桌子,最终你意识到这张桌子是张桌子。 “与之相对的,在记忆中不值得被注意到的东西,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就会被忽略。 “什么值得注意什么不值得注意,是每个人从小到大从有到无开始锻炼的一种能力。 “这种能力的形成也是感知,注意力,记忆,意识共同构成精神体的过程,现在由于你的感知忽然加强使得这个多年磨合,非常和谐的体系出现了紊乱,最终影响到了精神,大脑,所以头痛。” 男人想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妃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道:“如果是这样,这种情况应该会随着适应逐渐的缓解,就好像磨脚的鞋随着穿的时间长逐渐变得合适,可我这也有一段时间了,并没有任何缓解。” 妃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了解了,我说的这些只是针对你提出的如果头疼是因为感知而出现的一种解释,也有可能这种头疼与导致感知出现变化的原因有关。” 男人点头道,“可能,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关于这方面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能隐约的记得无数隐隐绰绰的人影看不清脸。 “似乎有一个古怪的…好像是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古代神明的神像忽然睁开了眼睛,活了过来,露出了狞笑。 “好像是和什么庙有关。 “然后就是白光,一片忽然出现的白光将一切都掩盖,看不清。” 妃道:“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就目前这些已知线索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你的问题作出解释。 “同时你的这种情况实在罕见,我没有见过其它,没有相应的案例,也没有相应的药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能够帮助你,实在是抱歉。” 男人对此并不失望:“没什么,我跑了不知多少医院,见过不知多少专家,都没什么办法。 “也不差你这一个,你比起其他的医生还对我解释了意识注意力这一套,已经足够的专业且服务好了。” 妃道:“还是没有能够帮助到你,你可以去其他科室试一试,或者去别的医院再看一看。 “一般来说发达地区的医疗水平都更加的强大,我之前在法学国留学,也曾在那边的医院任职。 “我记得法国圣芒戈国际医学中心的爱丽丝教授,对于感知引发的精神疾病很有人研究治疗过一些案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 叫作张灵均的男人摇了摇头,“算了,去了估计也是失望,得不到什么结果,无论什么教授,也只是在现代医学这个领域中的强大,再强大也只是在这个螺丝壳里做道场,无法超出这个领域。” 妃微笑着,没有说话。 第四章 图穷匕见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在经历过多次失望之后我对自己的情况也有着思考。 “从目前检查了这么多。最终依然没什么结果的这个结果来看,我的这个问题它是超过现在医学能解释的,所以无法找出问题并解决。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有更先的医学体系才能够完成。” 妃点了点头道:“所有的绝症都能够这么说,也不能说不对,现代医学相比于其它现代科学发展水平确实是极为有限的,但现在并没有比现在医学更先进的。” 男人认真的反驳道:“有的,很多传统的,从古至今流传在各个地区人民之间的古老相传的医学,其背后拥有着极为深邃的道理。” 妃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一个人得了病,久治不好,找不到门路,就会忍不住去寻找捷径,或者说去寻找奇迹,寻找一个能够安慰自己,能够寄托自己的东西,我见过很多这种情况,但最终都是…不好。 “现代医学已经目前已经是最好的医学了,暂时是没有更好的代替…” 男人大声道:“但它没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 妃平静的道:“其他的巫医,蒙医,韩医之类的更差。” 男人摇头反驳:“我说的是理论,并不是说指的技术,指的药品,而是这种医学背后的理论,宏观理念,对于医学对于人体的认知方法,就好像数学之于科学。” 妃问:“那为什么我们没有认识到这个先进的东西?为什么我们没有通过它将现代医学淘汰?为什么这个先进理论下指导的医学现在被淘汰了?难道是理论太先进现实跟不上?良币被劣币驱逐了? “从来没有什么理论与现实割裂,理论与实际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男人认真的道:“这是因为某些原因技术失传了,技术传承发生了断代,如果你深入的研究过历史,大量的翻阅历史相关文献,那么你便会从春秋时期的竹简残片,战国古墓中青铜器上的铭文,从太史公笔下的历史的缝隙,从那些诘屈聱牙的古代秘本的字里行间,隐约窥见,一个极尽繁华而伟大的文明的残余,以及此所溢出的十分强大而又先进的医学体系,隐秘而又真实存在…” 妃沉默了一会儿。 “科技考古…你觉得能够解决你的病,你的痛苦的方法在这里?” 男人点头道:“是的,现代医学没有我这样的例子,但是我在古籍中找到了,根据明朝的一位秀才所做的一本叫作‘西风拾遗’的杂谈记载。 “宋朝有一位叫做‘章书’的有名的富豪,好神仙方士,沉迷于炼丹修行,长生问道,并因此荒废了家业。 “一个朋友见此,与之曰:昆仑山上有一道人,有神仙之能。 “‘章书’闻言,经历多番艰难最终得见高人,以一片痴心,求得了一颗仙丹,服用之后当即褪去凡胎,可目视百尺,蚊若雷鸣,能感宇宙之惑,不觉惊喜,然不久之后愈发感觉自身之渺小,最终惶惶不可终日,明白了仙凡有命,又去乞求道人,求得了一颗红丸,以此蒙上仙胎,恢复凡身,从此安分守己,长命百岁。 “这个章书的情况非常符合我现在的状况。” 妃看着他,“这都是不知经过多少次加工的信息,明朝人写的宋朝为背景的引人向上,类似于现在沉迷赌博家破人亡的那种寓言故事,还是神话背景的寓言故事拿这当做病例…” 说着不由而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她思考着自己应该做出的反应。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医生应该对此感到愤怒,不…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医生应该把这家伙轰出去。 接着继续道:“我现在很忙,没有功夫听你讲这些,我对你的病情的意见是去大医院再看一看。 “你如果认为自己需要的是历史中的这些先进的超过现代医学的医学,这是你的事,我只能劝你慎重。 “现在还有很多人在外面等着…” 男人闻言忙道:“我说的这并不是故事,古代医学也不只是这一个例子,你要案例我同样也是有的,真正的案例,同时你也是知道的。 “二十年前奠边第五人民医院,爆发了一次极为罕见的群体性精神疾病,有人声称看见了什么不可名状的真实,又有说是发现了一切都是虚妄,所有人都疯了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经过了专家多方会诊最终判断那是感知出现了什么异常变化。 “当时负责抓这起医疗事故的是您的父亲,越南正宗大秦老中医,神医张仲景传人,印度古典医学吠加育陀医学正统传人田越。 “田大夫根据这种情况,以传统医学为主,判断病情是阳明症的变化,少阴不正,阳气入邪。 “取《伤寒论》里面的大承气汤,又因为病情实在太急,于是结合了亚马逊原始部落的医疗法,田大夫是亚马逊原始部落医疗术的非物质文化继承人,以一种他们用来进行冥想的蘑菇入药为君,开出了一个叫《太秽扶邪故气天生方》的方子,药到病除…” 看着他的表情,妃当即便想起了一个成语——‘图穷匕见’。 “这才是你跑来挂号的目的,你并不是来看病的,你已经找过很多医生看过了,已经对此不抱希望了,你来是想通过我找他,想让我帮你联系,因为他已经不坐诊了。” 男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如果您能够帮忙联系那就更好了。” “我也很想帮你,但是他早就已经失踪了。”妃说着,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稍微有些波动。 “就算没有失踪,人找到了他对于你的这个病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不会有什么实际的帮助,你看到的这新闻其实不是非常的真实。” 男人沉默着,说道:“医生,头疼非常的疼,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到底怎么了,那以后会怎样,我很害怕,我想活。” 第五章 都是苦命人 “那就不要找死。” 妃说道:“你的这个病目前无法诊断,我也没有办法提供治疗,而你的需求,因为我父亲目前处于失联状态,我也没有办法为你提供帮助。 “你想要治病,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当然,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正规的大医院接受治疗,别搞歪门邪道,请。” 男人非常不想,眼神挣扎着,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妃那没有丝毫波动与情绪的目光与表情带来的压迫下还是离开了。 这种病人怎么说呢,很麻烦,同时也很无奈,没办法。 既在医院内,都是苦命人。 把这家伙送走之后,就在这休息的间隙,一个叫作阮星的女人脸色苍白带着疲倦、绝望、恐惧以及一丝丝期盼的走了进来,还没等坐下便开口道:“医生,我病了。” 妃问道:“我知道,具体的都是什么症状?” 女人颤抖的挤出了几个字:“肿瘤,癌症,肺癌。” 妃皱了皱眉头,“是怀疑自己得了这个病,还是…确诊了。” 女人微闭着眼睛点头,“已经确诊了,晚期。” 妃沉默了一会儿,“很难过,得了这么麻烦的病,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既然已经确诊了,那么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去治病,你好像是挂错号了,你不应该挂我的号,我这里是脑科,治不了你这个病。 “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重新挂肿瘤科,然后去4楼出了电梯右走尽头…” “对不起…” 阮星双手攥着拳头,好像是崩溃了一样,声音带着哭腔,说话语无伦次,“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这个病是绝症,治不好,我会死的,我随时都会死,医院里很多骗子,没有一点水平,我不是在说你,就是这个病没有办法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活下去…” 你别着急,虽然这是一个很麻烦的病,但也不是说就一定治不好,现在癌症已经有了很高的治愈率了。 你要相信大夫,相信我们的专业素养,我们都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的专业人员,比起普通人更知道怎么应付你的身体状况,我们会全力的帮助你对抗病魔的。 你也要相信自己,能治好的关键在于不要放弃,只有正确的心理才能够战胜病魔,你看新闻,很多癌症能够自行痊愈,能够被治愈,都是因为正确的健康的心理。 只有双方合作才能战胜病魔。 这是按照正确的应对来说应该说的,等安慰好她的情绪后,然后将之请出去,或者说是叫工作人员来帮忙将之带去肿瘤科那边。 草稿都已经在心里画好了,但不知怎么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微微低着头难过无助的女人。 妃的心里忽然有着些许波动,不受控制的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比这更可怜的,但都没有这种状况。 妃有些兴趣的揣摩着这种心理变化,主动或者被动使与病人交流的系统出现了差错。 “如果你是因为不知道在哪里能够接受到更好的治疗,想来问我,我可以说一些就我所知道的供你参考。 “这个医院治疗肿瘤最好的是王大夫,他今天不在,周四坐诊,你到时候可以…算了,他也就是稍微好一些,相对而言好一些,这个医院在肿瘤方面的治疗整体是差强人意的。 “最好还是去别的地方,去大城市,南越看这个病最好的是第一医院的胡文丽,胡志明的高群…他们的水平还不错,不过也就仅仅只是不错,老实说南越这方面的治疗都是比较落后的,矮子里的高个也是矮子。 “就目前而言在癌症治疗方面最好的还是阿迈瑞卡那边,那里有着最多的前沿药物、疗法、技术、设备,5年生存率…就是治疗好的概率很大,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很贵。” 阮星摇头:“我没钱,很穷…但我看新闻上,还有一些书上,网上,很多人都说传统医学可以对这种病进行治疗,有着案例,有着药方,或者通过针灸技术,都有效果。” 妃没有说话,她已经知道这家伙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了。 果然就听阮星脸上带着些许祈求与讨好,“您的父亲,田医生,他是一个医术精湛的人,甚至有人说他是整个南越传统医学最精通者,所以…” 妃道,“这就是你来挂我号找我的目的?你找我父亲没用,他并不擅长治疗这方面的疾病。” 阮星摇头,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好糊弄,道:“我听说他治好过,有人说他就曾经通过传统医术治好了一位癌症患者,与我这症状一样。” 妃解释道:“那次是那位患者检查报告错了,很多新闻为了博人眼球再加上某些人要宣传就只报前面。” 阮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忐忑的看着妃,小心翼翼的说着,“我还是想找…你就让我试一试,我想试一试,求你了,我觉得是有可能有效的,是死是活就让我试一试…” 声音万分的可怜。 “你求我也没用,不是我非要拦着你,你选择什么样的方法治疗都是你的事,没有人能够拦着你。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没有谁知道他在哪里,他失踪了,另外,就算将他找到了,他对你这病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对于父亲,妃不想去评价什么。 医疗资源匮乏的年代,因为几个几千年来经验所筛选下来的不算先进的方子,便在矮个子中出了头。 然后接下来因为人情世故以及资历,职业评定晋升体系,甚至再加上一些传统文化的传承与民族自信心,以及以此为核心的医药种植售卖,相关人员的生计,地方的经济… 最终获得了一些名气与地位。 并非说对于医疗就没有任何贡献,也不说心就是坏的,但是获得医疗体系中的地位并非是依靠技术这是肯定的,治不了癌症这也是肯定的。 阮星沉默着不说话。 妃敲动着手指,在桌子上发出哒哒哒…杂乱的声音。 第六章 自学 “你别老想着走捷径,想那些没用的,一个个都喜欢这样,我们还是从实际出发,看现代医学该怎么治。 “没钱去国外,那就想一想国内的法子,这种病已经有着非常成熟的治疗方案,只要选择合适的路径,还是有着很大的成功几率的。 “不一定就要非选择最好的,那个性价比对于普通而言属实不太高。 “我推荐你去胡志明找高群…或者你可以干脆选择自己治,高群的话我看过他的论文,以前见面也聊过,我觉得他的治疗也是比较保守的。 “再加上国内人又多,病人也多,都冲着有名的那几个,全国的人都涌到那里去,一天的病人不知道都有多少。 “医生看那么多病人,分不了你多少时间,哪怕再专业再敬业,对你的情况一些基本信息也是没有办法掌握的十分全面的,甚至可能说是记错了都有可能,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 “还不如是靠自己,自己学习相关知识,然后通过这些知识自己给自己看,其他人再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再好的医生也比不过你自己对自己情况的了解,以及自己对自己的用心。 “这种东西也不难学,很简单的,我当年在圣芒戈上学的时候很多课程都是自学的,结果还都不差…” “那是你不差,我不是你,你是天才医生,我是考公考了很多次才过的普通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自学这种普通人上好几年学的技术给自己看病,学会我早死了。” 阮星看着妃的眼神有一种无法感同身受无法理解的愤怒。 妃解释:“学这些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又不必像医学生那样需要对相关知识进行系统了解。 “只要针对这单独的一项疾病的治疗方法进行掌握就行了,只需要学会怎么看肺癌,多看几本书,一些相关的知识基本上就都懂了,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要相信自己,现在的专业信息又不是非常难获取,网上图书馆还有各种医学杂志。 “就算你笨了一点点,在不想死的压力下,这些东西不难。” 阮星无奈叹了一声别过头去。 妃道:“要不是当初有时间的时候我没有学这方面的知识,了解的不够多,我就给你看了。” 手指敲的越来越乱越来越快。 “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晚期的话,手术肯定是不行了,没办法切除,只能是化疗,还有就是靶向药。 “pet\/ct,增强ct,增强核磁共振,基因检测,免疫表达,这些检查都做过没有?” 阮星点了点头,“都做了,检查了一大堆,花了很多钱,这些年存的钱都花光了,但是没有结果,基因检测没有靶点,没办法用靶向药,当然,能用的话我也用不起,当时只是不甘想要赌一把,看有没有一条路,但一点希望都没有。” 妃道:“免疫表达怎么样?可以试一试化疗加免疫联合治疗。” 阮星低着眉,语气有着难以控制的低沉,“这种方法最多也就只能让我多挺两年,勉强的吊着命,多受点折磨,我不想这样,我想活下去,您把您父亲把联系方式给我。” 妃无奈:“我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失踪了,甚至就算没失踪我父亲也没办法为你治病,他能怎么给你治?他就是一个…他就只会几个方子,这东西怎么治癌,我甚至都想不明白它们怎么能联系到一起。 “就算万一他还藏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什么神奇的技术,超越现代医学的什么技术,可以治好你的癌。 “同时你也运气好,将他给找到了,依然没有办法将自己治好,因为他已经疯了,就是精神有问题了。” 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这个刚见面的患者说这些。 阮星闻言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你不要骗我…那可是你父亲,我之前还听人说他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疯了。” 妃平静的道,“当然不是忽然就疯了,很早就有着迹象…” 早在她回国…不…早在她出国的时候,甚至更早,在妃的印象中,在她刚刚记事起,父亲的行为举止与其他常规意义上的正常人的正常行为举止便有着不同。 当然那时候,差异较小,症状较轻,正常人是看不出来什么不对。 只有对于自我,以及他人,以及世界的认知方式有些特殊的妃,在朝夕相处之中,能够发现隐藏在正常之中的不时就要跳出来的古怪。 比如他回到家后,一定要牢牢的锁着门窗,任何时候都不允许它们敞着开着,家里的一切与外界有着流通的孔洞,都尽可能的封死。 妃小时候因为觉得家里与外面相比有些闷,查看换气通风口,发现通风口用钢筋结成细密的网堵着。 除此之外他还与除了妃之外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与距离。 并非是那种正常人对于陌生人的距离,并非是多疑者的谨慎。 而是担心某些不存在的东西,好像在他看来每个人的背后,或者身上都拥有着某些不可名状的恐怖。 等随着时间的推移,妃在长大的同时,他的症状也在逐渐的严重,关窗关门的时候,他在下意识的看向外面时,看这那空无一人的地方,会露出一种强烈的怨毒与深入灵魂的恐惧。 经常会自语,觉得自己受到了监视,觉得自己脑袋里被塞入了什么东西,除自己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有问题,随时就要被害。 会在没有人的时候,悄悄的告知妃,让她小心。 哲人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众生。 不要去想,一想就错。 最后发展到让她离开,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这就是妃留学的原因。 接着没等几年又要她回来,一定要回到这个城市,不准再离开。 等到这时候,他的精神问题已经发展到非常明显的地步了。 在家里必要把一切空隙都用一块块木板堵死,仿佛这样才能阻挡某些未知的,无形的东西。 第七章 定真录 再接着甚至不愿意出门,或者说不敢出门,恐惧着外面的一切。 一方面开始无限期停诊,慢慢的脱离社会,斩断与其他人的联系。 同时另一方面开始对家里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一切都在被拆除、搬走,一切都在被重构。 最后原本的房子除了那个壳之外,一切都重换了一遍。 看似普通的房子内,一层层木板与龙骨,通过极为粗糙的手法,与某种未知的,丑陋的,违反现代建筑理念,但是又非常结实,拥有这精妙的力学结构,互相结合,塑造出来了一个极为怪异的空间,就好像是一个迷宫,又如同一个臃肿而又扭曲的茧。 仿佛这样能够将什么东西挡住。 等这茧彻底的完工之后,一直藏在家里的他也被永远的封锁在了这迷宫的深处,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 也没人知道他目前到底是什么样子,与他的一切通讯都彻底断了。 就连妃也没有办法再见到他。 妃只有在送饭的时候,通过一小段既定的路送饭,将饭放在固定的地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隐约的听见似哭,似笑,是似悲,似喜,好似梦呓一般的话从迷宫的深处飘来。 神灵尊上者,哲乎…万法皆幻,唯缘而生,泥塑也,一心无挂,四大皆空,四大皆空… 识梵我如一,我是梵,梵是我… 即成如来。 即成如来。 只有这时才能确定人还在。 再接着不知什么时候,整个房间整个迷宫之内再也没有声息。 他悄然无息的从那迷宫之中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那没有任何出口,好似迷宫一般的房间消失的,也没有他人知道去了哪里,甚至是恍然之间才察觉这个人已经不见了。 那一碗碗饭菜发霉了多时。 … “我没有骗你,你要不信我说的可以去警察那里询问是不是失踪了,你没听过只不过是因为是逐渐脱离社会,失踪前已经成了一个人,所以不为人所知且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而已。 “你也可以去问一问他曾经的同事,或者我们家的邻居,看他是不是行为有些古怪不正常?最后装修的时候所有邻居都是知道的。” 阮星沉默了,脸色难看至极,妃的话好像是抽空了她最后的支持,抽走了她的骨头,最后的希望,整个人就在这一瞬间,变得苍老了几岁。 妃继续道:“将一切寄托在虚妄之上,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我崩溃,不断的内耗,直到耗尽自我。 “你要学着相信现实,科技在不断的进步,对于人,对于生物的研究在不断的深入,哪怕不依靠神秘,也有着能够将你的肺癌治好,能让你活下去,将你的病治好的方法。 “针对肺癌的彻底治愈的药物目前也有医药公司在研发,也是有的…” 阮星眼中出现了一丝神采,“你确定有吗?你不要骗我。” 妃问:“你知道大樛…大樛生物医学责任有限公司吗?” 阮星茫然的摇头。 妃道:“一般非专业领域的人,大多都只听过辉瑞、强生这些老牌大厂,对于那些新势力还不是很了解。 “但在业内人耳中,大樛这个名字在近几年可是非常有名。 “这是最近这几年的基因浪潮中非常耀眼的一个明星。 “近几年生物基因等领域的研究忽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针对生物本质的研究不断的深入,很多业内人都说是属于生物的时代终于来了。 “得益于此,出现了很多新的专注于生物领域基因编程的企业,大樛生物制药公司便是其中一个。 “他们目前正在开发一种叫作fqf(服气法)基因增强药剂的药,非常古怪的名字,据说是因为药的灵感来源于一本不甚有名的,只是被一些大秦古代道教研究者或者偏门的历史考古系的学者偶然有所提及,同时一般都是作为反例,或者是单纯进行批判的道藏,叫作《定真录》。 “其最早被发现是在楼观附近的某个道士墓里,因为其中记载的内容非常残忍、荒诞,挑战人的精神与生理极限反而被人所知。 “随着道藏一同发现的还有一个装在瓷瓶里面已经腐烂的丹药。 “根据专家们的猜测,这正是《定真录》中所记载的一种叫做‘肉灵芝’的丹药,当时那道士炼制的长生之丹,用来辅助修行。 “然后在对这不知多少年前遗留的丹药的成分进行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放的时间久了,还是那个环境异常,在里面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菌,对于人体有着特殊的刺激。 “作为那枚丹药检测机构,相关元素的最早发现者,大樛理所当然的便针对其特性进行着药物的研发。 “听说本来没有打算做药,而是想和烟草公司合作,因为那种菌对于人体的刺激主要在于肺部,可以刺激肺部更新。 “于是大樛根据这种菌的特性想要制造出来一种能对肺部进行一定清理且加深刺激与沉浸感的保健品。 “投入了不少的钱,等到保健品研制出来之后,发现这保健品对于异物的吸收能力极为有限。 “与此同时在服用保健品之后,抽烟的时候会血液内尼古丁等物质的浓度会快速的提高到一个恐怖的地步,可以说是真正的吸‘毒’了。 “毫无疑问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包装成健身卡来进行售卖。 “原本的期望就此落空, “但要不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有一位肺癌患者因为痛苦来寻找偏方。 “最终发现因为某种不知道的机理对于肺癌的治疗有着奇效。 “哪怕是晚期也能够进行一定的抑制,长期服药甚至有着很大的几率能够彻底治疗。” 阮星闻言不由得来了精神,有着强压不下的激动,同时又有一些疑惑,“这药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在得了这病之后,我都找遍了网上能治病的方法,都没有听说过,住院的时候那些病友也都没听说过,一经点消息都没有。” 妃说道:“因为这药目前还在研发之中,处于保密的状态,你当然不可能在哪里听说,我是因为有一个师兄在大樛项目组,所以能知道。 第八章 秘药 “我可以帮你申请当一位志愿者,如果被选中了,便可以有机会以一个较为低的价格享受到治疗。” 阮星皱眉:“志愿者享受这药还需要花钱?” 妃理所当然的道:“一直都是如此,哪有白吃的午餐,那种不要钱,还给你钱,是要你拿其它的东西来进行回报的,拿你的健康回报,拿你实验药物,本身是非常危险的,而这是你需要的成熟的产品。” 阮星小心的问道:“多少钱?” 妃回忆了下:“听说他们是打算定价一个疗程39万,志愿者的话可以19万,因为研发投入了很多的钱,他们想要快速回本,要是能当保健品和烟草合作,薄利脱销,可以把成本摊薄,那样定价就会便宜,但原本的期望落空了,就只能…” 阮星脸上的希翼期盼,瞬间僵住,“19万,19万…一个疗程19万,抢钱吗?太贵了,我掏不起啊,哪怕砸锅卖铁都掏不起啊。” 妃道:“你…” 还没说便被阮星打断:“你已经很努力的在帮我了,我能够感觉得到,我非常的感谢,但是你依然没有办法想象出贫穷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相对的状态而是绝对的… “之前的检查治疗我就已经掏空了积蓄,还欠着债,我的工资不多,每个月要还房贷,不是说这会儿了还放不下房子,而是楼市出了问题,同时房子也出现了问题,离交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根本没法卖,卖不出去,哪怕能卖出去了,还得倒贴赔钱。” 沉默了会儿,阮星轻声试探着问道:“这个药印度那边能不能…” 妃摇头,“这个医药公司不是印度那边的,而是我国企业。” 阮星忙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叫达拉斯买家俱乐部的电影?” 妃道:“我不是太看电影,同时不太看和专业相关的电影,有什么就直说。” 阮星一咬牙,直接道:“仿制药,有没有仿制药。” 妃道:“你是说这,现在早就不在印度那边了,而是老挝,缅甸,另外这个药并没有仿制药。” 阮星问:“是因为目前还没有生产售卖,还在实验,还没上市,等过两年才有药吗?” 妃摇头解释道:“不是,哪怕等到生产也没有办法进行仿制,fqf是一种秘药,之前说了近几年随着在生物基因方面有着很大的突破,出现了一些效果非常好的药品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同样难以想象的高深但阻碍技术传递的加密技术,基因加密技术。 “当然也有一些人,一些消息说那不是什么基因加密技术,根本就没有这种技术,所谓秘药都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料,药里面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造成的结果就是没有办法进行仿制。 “不是说没办法再制造,再制造出来的东西效果很差,只有原本效果的一两成…” 阮星抬头看着天,脸上彻底的失望、绝望,“秘药,19万,能治病的太贵没有钱,便宜的治不了病。” 妃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阮星却已然起身。 “多谢您的帮助,多谢您的好心,接下来我会自己想办法,我不会死的,这不是绝症。 “既然那个什么大樛能够研制出来可以治愈的药,那就说明这病是可以治的,我相信你父亲那时是治好了,我也相信不只是他一个人有这种能力,我会治好自己然后活下来。” 说罢便转身离去。 妃在身后喊道:“不行就暂时先选择便宜的保守治疗,化疗,这也是成熟的治疗方式了,哪怕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也能够让人轻松一些,也能够多挺一会儿,怎么说也不能放弃,坚持的久了,过两年说不定就有什么转机。” “谢谢,健康长寿…医生…”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妃陷入到了沉默,忽然感觉有些伤感有些难受。 同时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般感觉,她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种感觉,莫名的亲近,莫名其妙的失控,行为不受理智控制,被情绪所裹挟肆意妄为。 一直以来她都是按理来说应该怎么做,而不是说我想怎么样。 妃感觉自己好像病了。 医生我病了。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也是为了想明白怎么回事,她暂时停下了门诊,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是带着有史以来头一次变得混乱的心理,琢磨不透的复杂,随意的,漫无目的的转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来到门诊大厅忽然又发现了阮星之前的3号病人,那个男人。 他这会儿一只手扶着额头,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贪婪的盯着大厅人来人往的人群。 不知道是因为阮星的影响,还是这家伙本身的原因。 妃又再次出错,不受控制过去打起了招呼,“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什么呢?” 男人闻言回过神,转头看来,见到妃后,礼貌的笑了笑,“刚刚头又疼了,于是来这缓一缓。” 妃问:“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歇歇,这里闹哄哄的。” 男人忙摇头,“不必,这里挺好的,我还是专门跑来这的,我之前说的缓一缓就是来这里。” 妃皱眉不解,“不会吵得更加头痛吗?” “怎么会,你看…” 男人脸上带着几分显摆,笑着靠近过来指着大厅里的人群。 穿着不是很体面的孕妇一脸幸福地摸着肚子并被一旁小心翼翼的丈夫搀着,走进医院,带着一脸的麻烦、烦躁以及幸福。 大厅里无忧无虑的孩子,手里抓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具,喊叫着,围绕着父母跑着,然后被抓住训斥。 几个陪着同学的中学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这是正当理由不去学校的愉悦欣喜… 年纪轻轻却已然有着不输孕妇的啤酒肚的男人,排着队也不忘了玩手机,一脸的沉迷。 老太太手里拿着印有不孕不育医院图案的蓝色布袋,一边取着药,一边顽固的和一旁晚辈子女说着早就已经过时但却与自己融为一体不能忘记的经验,以及一会儿回家吃些什么。 第九章 不正常 “简直没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心里舒适的了,我每次感觉不太好了,或者是头疼了,或者是状态不好了,就得看一看这些,看一看这些普通而又坚韧的生活,每次见到这些我的状态,我的头疼都会感觉好上很多。 “也算是一个自己调解的方法。 “很多人都认为医院是个只存在悲伤与绝望的地方,但只要来的久了就发现了,都是一些普通人,都普通的活着,和其它地方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生活没那么好,但其实也没什么糟糕,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的往前。” “是吗?” 妃看着男人,好像又再一次的认识了一样,“我以前来来往往一直都没有感觉到,以后也要试一试。” “请一定要试,一定要用心去感受,生活啊,就要这样。” “我记得你叫‘张灵均’。” 妃似乎是反问,又似乎是确定的说道,忽然发现这家伙也不是那么的…嗯,挺有意思的。 “关于你的那个头疼的病,我这里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办,没有什么办法,但你也不要因此就想着找什么捷径,去求神拜佛,那样不会有好结果。” 妃说着从胸前的口袋中拔出笔,又摸了摸口袋,身上没有找到纸于是便看向旁边的张灵均,他的身上穿的深色衣服,便就拿着他的手,直接在手背上用法文写了一个名字,以及地址,还有邮箱,“现代医学是拥有着很大的问题,某种程度上而言非常落后,但也有着几分作用,这是我之前说的那位教授,你可以去看一看,说不定便可以治愈。” “多谢。” “没什么…” 妃笑了笑,感觉又有些失控。 … … … 妃的那仿佛空荡荡的房间一般的家里,张灵均的眉头不由而皱起。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和阮星还有着这般缘分,更没想到阮星之前竟然还得了肺癌。 之前跟踪了她那么久,不管是身体状态——看气色、跟踪被发现的冲突,还是精神状态——刷短视频、同事聊天,看着都非常的健康。 好的不正常。 一丁点问题都看不出来。 哪里像是得癌。 或者说那哪里像是得病。 要知道从门诊那会儿到现在已经有一两年了,阮星当时就已经是晚期,按理来说这会儿不说早就该死了,至少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绝症被治好了。 可问题这是肺癌晚期,就算是因为什么因缘巧合,有着好的治疗,比如得到了大樛的那一神药,或者是类似的什么药,同时也侥幸给治好了。 整个人的状态比起正常的时候应该也要下滑很多的。 大樛的那个药张灵均是知道的,并非随随便便吃几顿药,一个疗程肺癌就能够治好。 根据情况至少也要持续不断的一年以上的用药,甚至是数年。 同时治疗肿瘤,在对抗癌细胞对于身体本身也会有很大影响。 这很正常,因为肿瘤与人体牵连的太深同时也太过顽强,想根治就必须得连根挖掉一块肉。 就好像是化疗,当然最终的结果比起化疗来要轻,但副作用要胜于其它药,总之治疗是很伤身体的。 治疗之后,癌症对于人体的侵害损失也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比如说癌细胞对于肺部的侵蚀,肺是不能再生长的,最后的结果就好像是结核一样会留下大的空洞。 总之,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没事人一样,比正常人还健康。 另外使用这种类似的药,经过这般治疗,肯定识要花钱的,医药公司可不是做慈善的,不给钱就没药。 但根据之前查到的银行账单来看阮星并没有医疗相关方面的消费。 之前怀疑有病,怀疑因病而死亡就是被这一点给否决了。 现在通过事实否决了这否决之后,之前否决的理由现在就变成了新的问题。 也就是说之前认为没有账单,所以没病,所以不是因病而亡,现在确实因病而亡那么账单又在哪里? 想要让之变得合理,只有两种前提条件,或者说两种可能。 第一就是奇迹,阮星的癌症的痊愈属于那种极为罕见极为的自愈,癌症自己消失了,不知不觉就好了。 虽然这种事情的概率极小,但并非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样就能很好的解释所有的问题,自愈所以不花钱同时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就和没有得过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因为某种不同于现代医学,或者说超越了现代医学,超越了已知的公开的医学与生物学的生物学技术甚至体系的作用,在这种体系之下肺癌癌症这种绝症并非是绝症,而是常规的,是可以通过廉价的方式简单治疗好的普通病症。 就好像现代医学面对感冒发烧。 所以账单不影响。 相比起来要是一般人估计愿意相信前者,好歹是有可能,新闻报纸偶尔还能够看到。 张灵均因为本来就对超现实医学体系很相信,并且一直在追寻相应的线索,所以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比起奇迹,还是这种技术带来的寻常更加的合理,要说这技术本身的存在就是比那奇迹更加超脱现实更加小概率的奇迹,但是这结果可以视为其真实的又一证明。 可惜人死了,没有办法进行验证,没法得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机缘。 妃看着张灵均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忽然问起阮星,我记得你们在那之后,并没有联系过,也没有进一步的认识。” 张灵均道:“这是因为…阮星…” 本来是想直说,但考虑到妃对阮星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嘴里的话不由得便多转了几道,似乎这样就能够减轻其中所蕴含的意思。 “你知道我有个身份是侦探,最近是这段时间有个业务涉及到了她,所以一直在调查着她。 “她出了一点事,死了…然后警察找我协助调查…” 妃闻言后,除了放在身后靠着的桌子上的手微微的有一些用力按住,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张灵均知道这并非是因为她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亦或者不甚在意。 第一十章 之前的问题 而是本性如此,无论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东西,她都是如此波澜不惊,好像一切的事情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没什么在意的。 从目前的这不应该出现的动作来看,已经非常有情绪,情绪已经很激动了。 张灵均甚至想,要是有一天自己忽然死了能不能有这待遇。 妃道:“她是怎么死的?” 张灵均解释:“…具体死亡过程监控并没有拍到…但是根据案发现场留下的线索,以及案发时监控录音暴露的信息,我们猜测应该是一个盲目但感知强大而身体畸形的人,偷偷的躲在床底下,趁着关灯做案,目前已经逮捕归案的凶手也印证了这一点。 “至于凶手为什么杀人,之前只是猜测可能与宗教有关,但一直想不通具体的细节,所有的猜测都被否决,按照当时的条件都不可行。 “这会儿看来,估计就是因为这病,或许是与绝症忽然被治好有着某种关联,牵扯到了某些力量,然后因此而导致被杀。 “以她的生活习惯,社交范围,能让她陷入危险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唉…似乎冥冥之中一切都有着命数,因此而生,因此而亡。” 妃没有对张灵均的感慨有任何的共鸣与感情波动,也没有对他对于阮星的死亡原因的猜测做出认可或者不认可的反应,而是看着他露出来标准的,好像发现什么不对的不解的表情,“你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张灵均更不解:“什么信息?” 妃道:“就是你刚说的那些,监控没有拍到的案发现场的情况,以及相关的线索,以及警方对案情的推测,以及最终凶手的情况,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张灵均道:“我这不是刚刚参与了整个过程,知道不是很正常。” 妃认真的道:“你说警察是找你调查,因为牵扯到案子中所以被调查,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对案子参与比起调查要深入的多,这不正常。” 张灵均解释:“这是因为我参与了案件最后推理的过程。 “因为脚步声,昨天晚上的监控录音录下了你的脚步声,你在昨天晚上去了阮星的家门口,鞋子的声音很特殊,我听出来了,然后你走了之后,没有过多久阮星便死了,当时找不到凶手的线索,已经将你纳入到嫌疑人的名单之中。 “我担心出了什么问题,牵扯到什么麻烦,于是便参与了进去。” “所以你刚刚进来之后先看脚。”妃摇了摇鞋子上的铃铛,哒哒… “但这只能说是参与案件侦破的原因,同时这也说明了你对于参与案件侦破是有主动权的。 “因为我,因为担心出事或者失控,你想参与到案子的侦破中,因为你想,所以你参与了。 “这就是问题。 “你凭什么想参与就能参与?” 张灵均说道:“因为我属于奠边警方的国际犯罪问题特别顾问兼南越第一神探。” 妃摇了摇头,移动脚步走向落地窗,看着窗外的阴云小雨。 “这不过是一个虚职,警察从来没有因此找过你帮忙查,可能估计都没有几个人记得还有这么个人,哪里会因此而特殊对待或妥协。 “更何况你在这一起案件中还是嫌疑人,怎么也该回避。” 张灵均道:“这主要是因为有着前面的情绪的影响,大家因为不同的身份与立场吵得很厉害,于是我在发现可能涉及到你之后顺便就借着机会,利用着之前的情绪,强行的参与了进去。” 妃想不明白,“协助调查,凶杀案有什么可吵的?有什么情绪?什么情绪也能影响到这?” 张灵均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关于种族,关于民族,关于男女,关于统治之类的话,好像说的挺多的,什么都说了一些。” 妃闻言当即便转过头来,看着张灵均,“你觉得这正常吗? “你把刚刚你们到底是怎么调查,怎么推理的过程,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 “或者说你直接你们刚刚调查过程的录音从头到尾给我放一遍。” 作为一个侦探,一个身处异国他乡,常常游走在灰色地带,无依无靠的小人物。 监控录音这种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无论是用来影响舆论,还是必要时当作证据,的最有效手段当然是不能放过。 随身携带很正常。 张灵均抬起手腕上的手表,一边手点着,脸上满是无奈,“我说你这怀疑的也太无理了,那不就是简简单单的查案过程,不就是说多了一些其它的话,这说多说少也无所谓,这又能影响到什么事情?又能牵扯什么。” 说着,随着一段噪音,刚刚下城区城中村出租屋发生的事情以声音的形式重新出现… 刚开始还好,听着听着妃便不由得皱起眉头。 “查案就查案,你们怎么一个个如此的情绪,如此的偏执,如此的冲动?你们是精神受到什么刺激了吗?怎么变得如此偏激冲动盲目…” 张灵均道:“有吗?我听着没什么大的毛病。” 妃看着他没说话。 张灵均不由得解释道:“当时之所以吵起来完全是因为他找事,没事找事,不关我的事。” 妃道:“那两个警察确实不像是去找嫌疑人问话的,反倒想找事。 “但你也不像是正常的被警察找上门来当做嫌疑人。 “你们三个人一丁点儿都没有自己的身份,在当时条件下的身份该有的正常的样子。 “感觉你们好像只不过是借着阮星的案子说着自己想说的话,阮星的死对于当时的你们而言,本来应该作为核心的问题,是首先要解决的大事,但在这录音里面竟然让你们弄的不重要了,好像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让你们任性去做自己想做事情的皮…” 张灵均道:“这这可能是受到大环境的影响,心里本来就有着燥意,再加上当时正巧身份认知不同的几个人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化学反应。 “情绪是会感染的,情绪是不稳定的,是有可能发生爆炸的,不管是群体还是个体都有可能失控。 “这很正常…” 第一十一章 柬寨埔是什么 妃没有反驳,只是看着他。 那双眼睛就好像是一潭古井,就好像是一面镜子一样,照着一个张牙舞爪的丑陋的人影。 张灵均是非常善于运用语言的,但是在妃这里,他的能力总是失灵。 无论他怎么挖空心思的编织语言玩弄逻辑。 她说完后就那么看着你,要说胡搅蛮缠,但偏偏说的话又能够非常的指向核心。 看着那双平静但又莫名觉得锐利的眼睛,张灵均有时会不由得想到黑泽明的自传——蛤蟆的油的描述。 在深山里,有一种特别的蛤蟆,它和同类相比,不仅外表更丑,而且还多长了几条腿,但偏偏不自知,直到人们将之抓住,将其放在镜前或玻璃箱内,蛤蟆一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外表,不禁吓出一身油。 在那镜子一般的眼睛中,强词诡辩不过是一只冒出油的蛤蟆。 张灵均无奈抬起手,“好,之前我们确实是有些激动了,在不知不觉偏离了轨道。” 随着就此达成共识。 接着检查录音便不得不以更加审视的态度。 也不知是因为发现了不谐,还是音频录制后的失真,亦或者是源于正常人对于自己声音的陌生感。 刚刚才经历过的的事情在张灵均听来,却是愈发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割裂感,好像是隔着舞台,隔着显示屏,看着熟悉的人,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在那里演着一出奇怪话剧。 自己好像成了提着线的木偶,以拙劣的动作表情等待着喝彩。 继而又不由得发散思维,思考着这一小小的方寸之地是舞台的中心,还是说只是被揭开的一角,还是浩瀚时光中的一幕剪影。 整个世界的红尘百态,姻缘际会是否都是这般。 只不过是一个大的舞台。 谁又是观众? “这里又不对…” 胡思乱想的心思随着妃又一次的揪出问题而落地。 “怎么了?” 妃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刚刚的那一段录音再放了一遍。 录音中这会儿正说到鞋子的来历与设计那里。 “这双鞋背后的这些故事,这些设计语言,你都是从哪里了解的? “我都不知道这些,我们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事情。 “还有最重要的,你说的这故事中的那个柬寨埔…那是什么地方?” “这…” 张灵均下意识的思索着,但是脑袋空空,鞋子的背景?设计?柬寨埔?搜刮着记忆,却是一无所获。 他一脸茫然无措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听说这个词,刚知道这还是个地方。” 妃道:“那当时为什么要说它…” 张灵均慌忙的解释:“可能…可能是当时嘴瓢了,对…可能是这样,那会儿不是情绪受到了影响,情绪不正常,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解释开始胡说八道了,应该就是这样…” 妃冷静的继续问道:“要是这样为什么那个白人老警察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词,以及这个词所代表的地方存在,你是嘴瓢了,他难道是脑子瓢了? “黑人警察还因此被你们嘲笑了一番,并认为这是课本上应该出现的小学生应该知道的问题,难道说这是为了故意捉弄黑人警察? “另外,虽然你只是简单的提了几句,但却并非只是说了几句无意义的音节词语,而是一个有着完善背景的,承载着很多复杂信息的概念。 “隐约能够窥见,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概念有着一套极为完善的,能够证明存在的逻辑。 “在你的描述中,这个‘柬寨埔’有着自己的位置,南越旁边,海边。 “有着属于自己的与自身位置相符合的传统的风俗文化。 “因为海边所以有着出海打渔的传统,又因为海洋危险,所以以风铃寄托思念祝福,风铃也代表着有风。 “有着与周围邻居周围地区人民的军事上的互动以及文化上的交流,以及此所影响遗留下来的痕迹。 “从这个鞋子的设计以及其主要面向的客户的精神需求,以及其所带来的经济价值可以看出。 “情绪只会影响你知道的,嘴瓢不可能嘴瓢出这么多复杂东西,而且那时候你是在进行解释。 “解释就是为了让人相信。 “解释的时候要是胡说八道,胡编乱造,可是会对解释的效果大打折扣,要是被发现是在胡说,被戳破了,哪怕是一点也会起到反效果,让人对解释的东西产生不信任。 “按逻辑来说你是不应该这样的。” “我…” 张灵均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那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说出那么莫名其妙的话? 那柬寨埔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灵均用力的想着,可什么东西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丝毫相关的概念,好像那本来就不存在。 他拍着额头,尝试着尝试着不去想,去找,将录音中所提到的那些相关的信息的相关记忆拼在一起,然后将一切多余的记忆排除,好像剥洋葱一样将多余的东西剥开,最终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了一处空洞,一块缺失。 原本正常的和谐的精神忽然变得不和谐了起来,或者本来就是这样。 下一刻那一股莫名的头痛再次出现,有着莫名的东西在脑海孕育,跳动着,空洞之中挤出了不可名状的怪物,纠缠着脑浆,榨取着记忆。 大脑好像裂开了,被塞进了搅拌机里面,痛苦比以往任何一次任何时刻都要更为剧烈。 张灵均双手抱着头跪在地上,脸上额头的青筋爆起,汗水入眼可见的涌出,赤红的眼睛满是疯狂。 “我想不到啊…”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妃连忙蹲下,以专业的手法小心的安抚着他的身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静心,静心… “不要管这个问题,不管那是什么地方,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想,也许那只就是你因为头痛因为感知记忆出现了偏差,错乱,将什么文艺作品中的地方拿出来了,拿到了现实,白人老警察是为了配合你,为了捉弄黑人警察… 第一十二章 喜色…茫然 “可能本来就没有那个地方。 “放轻松…放轻松… “什么都别去想。 “排除杂念,静心… “排出杂念,静心…” 不知过了多久头疼这才过去。 妃将他扶到椅子上坐着,然后又倒了一杯水给他。 “怎么样…” “没事了。” 张灵均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带着满身的疲倦与汗水,脸色苍白,难受,但又带着一种喜色,“虽然没有想起没有弄清楚柬寨埔到底是什么。 “但却得到了一些线索,我刚刚感觉到自己与此有关的记忆好像缺失了,然后一想就头疼,似乎头疼与此有关,看来是这次抓住了什么东西。” 妃点了点头:“这个…柬…这个…” 说着不由得停住,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真实的茫然,“我们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想说什么来着?” 张灵均看着他:“你不是记忆一直非常的好,就和内存一样,怎么这会儿才一转眼话就忘了。 “我们刚刚看着录音说那录音不对…” 妃一下被点透:“对,录音,根据录音来看,你们刚刚的整个调查过程明显的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充满着情绪与偏激。 “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个调查过程应该是—— “你就是张灵均? “是的。 “阮星死了,我们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跟踪她,并在昨晚与之发生了冲突,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和我没有关系,我跟踪的时候…昨天晚上… “备案一下,同时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奠边,有事会随时找你。 “最后最多感慨,这家伙怎么忽然就死了,运气这么不好? “完。 “而不是像录音之中这样胡扯这么一大堆。” 张灵均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问题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是什么样的影响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妃想了想:“从目前的这个结果来看,你们的精神所受到的干扰并不是那种异常强烈的,直接针对你们的精神进行扭曲的刺激。 “你们并没有胡言乱语,没有随便的发癫,没有真正的疯狂。 “说的话逻辑一直很清晰。 “从此便可以看出,这个干扰的本质是催发你们原本就有的情绪,放大你们原本就有的矛盾。 “你们三个人之间天然便拥有着矛盾的身份与立场与认知,巧合般的撞在了一起,必然会有冲突。 “它推动推动这种情绪进行碰撞。情绪的互相感染,又加重了情绪本身,最终爆炸开来。 “因此导致事情一点点的偏移,不自觉的脱离原本应该有的轨迹。 “所以当时都没有感觉,直到抽离当时的场景再看这才发现奇怪。 “那些本来合理的行为,细想越想越奇怪…” 张灵均道:“所以问题就出现在精神情绪所受到的那外部的刺激与干扰上,可干扰又是什么呢?” 妃道:“不管是什么,它都不应该是凭空的,正常来说必然有着某种媒介,某种介质。” 张灵均问:“现实中有没有可以造成这种结果的东西。” 妃道:“一些致幻类的药物,植物都有可能达成类似的效果。 “要么是不小心撞见了某种可致幻药物泄露,当时正好将你们所笼罩,然后造成了那般影响。 “要么就是某些特殊的植物在小范围内大面积的繁殖,扩展自身的领域,形成了致幻的环境。 “相比起来还是药物的可能性更大,药物这般东西本来就是为了作用于人而制造的,是非常利于吸收的,不管是雾化还是粉尘完全可以通过通风系统散布在环境之中,很容易就能够蔓延整个环境造成群体影响。 “你住的那地方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存在什么违禁品也不意外。 “因为某种未知元素造成泄露也不无可能。 “而植物虽然拥有更多的种类,但它不便于人体吸收。 “很多致幻类植物必须通过特定的提取或者特定的服用才能够影响精神,比如说小红花。 张灵均摇头:“不,我觉得植物的可能更大,我们不能仅仅根据致幻物品本身的条件来推测,还要考虑当时的环境以及其它因素。 “当时我们三个人没有在一个密闭的小空间内,并没有关在房间里,我家的门一直是开着门的,这使得我们所在的环境是一个广阔的空间。 “同时我家的位置在整栋楼的楼层中不在最高,也不在最低,而是中间。 “药品想要将那里笼罩,至少要将大半个楼都笼罩在内。 “那个破地方,并没有空调,也没有雾化装置,空气流通非常非常的不方便,这加大了环境形成的难度。 “而我们三个人当时是同时出现了问题,要知道黑人警察可是非常的高大强壮,让三人同时出现一个问题,至少药物的浓度不能小。 “广阔环境、艰难的传播、以及难受影响的个体,这三者加起来使得需要的药物可能很多,非常的多。 “但另一方面,药品又是非常的不便宜,药品作为工业用品,制造不算什么,问题是公司需要回本。 “数量大,但是单价又贵,这意味着需要很多的钱。 “别忘了我们那可是城中村垃圾房,住在那里的人一般不太可能和很多钱牵扯。” “而植物,虽然大多数植物确实必须经过加工处理,必须以特殊的方法服用,才能够起到致幻作用。 “但也有一些例外,比如我听说有一些特殊蘑菇,它们智慧的核心是孢子,通过飞散孢子形成环境。 “通过此吸引动物前来,经常性的前来,让之更多的孢子在其身上,如此完成传播与繁衍。 “有些人类先民发现了这些,于是开始种植采集这种蘑菇,此来进行通灵祭祀上天。 “这是一些早期的人类部落的巫师的核心手段,现在也能够在一些偏远的原始聚居地看到其踪影。 “南越作为一个盛产各种蘑菇真菌的地区,出现这种蘑菇,又恰好形成领域也并非是不可能。” 妃说道:“这只能说有可能是植物或者蘑菇形成的自然环境,这种可能性依然没有大于工业药品。 “穷并非是否认工业药物的理由,贫民窟虽然穷,但人来人往藏污纳垢,出现什么样的人都有。” 第一十三章 直觉 张灵均道:“那是在目前已知的现代医学药物体系下如此,以此为基础来进行推测得出的结论是工业药物形成环境的可能性更大。 “可现实是这个世界很大,可能还存在着一个超越现代医学的特殊医学体系,这医学体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简单的道理的归纳,肯定有着相应的药品。 “我记得你父亲田神医当年开方子的时候就以致幻的蘑菇做过主药…” 妃摇头,“从我父亲用有着致幻功能的蘑菇作药这个例子,不能够得出这个可能存在的医学体系的药品都是蘑菇这一结果,不严谨。 “如果存在这个体系,我们目前只能够得出,其相关的药品要超出现代医学的药品这一结果。 “而这只能得出,这个体系中的可致幻的相关药物相比于现代医学体系,会更加廉价,会拥有更好的效果,更加易于扩散。 “而这只能解决猜测某种药物是遇到的问题,得出是某种药物扩散导致你们失控这一结果。” 张灵均点头:“嗯…你说的更有道理,但我感觉是‘蘑菇’…直觉。” 妃摇头:“我不信感觉,太虚无缥缈了。” “好…” 张灵均道:“这般争论是没用的,等会儿在那边检测一下残余,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到底是什么谁对谁错,至少是确定了确实存在影响,而且这种可能与某种超现实医学体系有关。” 说着顿了顿,看着妃有一些疑惑,“话说我记得你不是一直不相信这些吗?可你这会儿…刚刚所做出的判断,所有的说法都是已经默认了存在一个超越现代医学体系的体系为前提。” 妃道:“我是不相信基于神秘主义的猜测,在没有相应的证据之前不信,如果有着相应的事实,它就是真实存在的,我为什么要拒绝它。” “相应的证据、事实…你是说癌?因为阮星被治好了?” 妃点了点头。 张灵均下意识的皱眉道:“仅这一点还并不能说存在着某种超越现代医学的技术,不能证明是这般技术治好的,还是有着自愈的可能的。 “我是因为相信存在超越现代医学的技术,所以认为是这技术治好的,是先信,然后觉得是,你以逻辑证据为前提,不应该得出这个结论。” 妃道:“怎么会不应该,逻辑已经非常完善了,她当时情况已经恶化了,已经快死了,不可能自愈,整个人可以说是危在旦夕,据我所知的现有的医疗手段没有任何可能能够让她活下来。 “大樛的药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起到多大作用的,她也不大可能能扛得住那副作用,但结果她却治好了。 “而在治好前她将一切都寄托在了那些超自然的,具神秘色彩的,能够带来奇迹的治疗手段上,疯狂的追寻着…… “治好她的东西只能是这个。” 张灵均听着感觉有些不对,两人之间好像有一些出入,“阮星那的时候并没有这么严重…虽然是晚期,但还没有到就要死的地步…你刚刚不是还说大樛的神药有可能能将她治好吗…” 妃道:“我说能治好是在第1次门诊的时候,这会儿我说的是在她痊愈之前最后一次见面,门诊那一次之后。” 张灵均问,“你们那之后还见过?” 妃道:“你问我?那次他是从你那边过来的,你比我更早见的她,对这应该比我更清楚,她甚至都被你给骗了,所以我刚才才说你怎么不记得她了,说的就是这次,第一次你们门诊只是擦肩而过,又没有认识,谈什么记得。” 张灵均愣住:“你不要骗我,虽然我的记忆没有你好,但也不至于连这些事情都忘了。” 妃摇头:“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可能这与她当时的样子确实与现在有着很大的差别,且又做着伪装有关系…” … … … 自那天之后,妃的生活又恢复正常,继续如同以往那般,不断的反复着,重复着,轮回着。 那天的失控好像不过只是意外的插曲,一切都没有变。 同时又好像一切都在悄然无息的变得不同,妃搬了家,离开了原来的小区,搬到了上城区的一处繁华的街道上,找了一处临街的写字楼。 与原来住的那小区相比,距离医院差不多的距离——大概开车半个多小时左右,这个时间最让她满意。 与原来那处相比,同样的安静,但是又有着生活与热闹的,挤满了人各种各样人的地方。 闹中取静,一眼可见红尘。 妃继续着以往不变生活的同时,逐渐开始尝试着去喜欢热闹与生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妃以为之前的事已经成为了历史,已经彻底的翻了过去的时候。 忽然有一天阮星又找上了门来。 她与之前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肿瘤的发展成长掠夺了体内太多的养分,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脸部完全的凹陷进去,双手如同鸡爪,好像就是皮包着骨头,病痛的折磨让精神衰落让人不住的苍老,皮肤暗淡褶皱,头发都显得有些灰白,一眼看去有一种即将就木的枯槁的感觉,没有一丁点本来花样年纪的样子。 妃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你是…阮星?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你现在的情况看着很不好,病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你那之后并没有按照我说的,尽可能的去治疗。” “那不过是白费功夫,我有在通过自己的方法去努力。” 阮星的说话与呼吸迟缓而又艰难,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全力挣扎出来的,就好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可以想象出肺部被侵蚀的情况。 “努力…就努力成这样?你要不要照镜子看一看,一股风估计都能将你吹倒,睡一觉都有可能再也醒不来,这叫努力?你已经快死了。” 妃这话说得非常情绪,不符合她的正常反应,甚至不符合正常人对于不太熟的陌生人的正常反应。 第一十四章 奠边的第一神医 那股久违的失控又来了。 阮星辩解道:“这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对人,遇到的都是骗子。” 妃道:“怎么可能能找对人,没看你都找的是什么人,你所谓的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就是一头钻进传统医学里面,求神拜佛,寻找奇迹,跑进骗子窝你遇不到骗子那才奇了怪。” 阮星像个活生生的老太婆一样认真的摇头道:“不是的,超越现代医学的技术是有的,现在这世道上确实到处都有着骗子,但同时也有着真正的掌握这些技术的神医,最近奠边就出现了一位这样的高人。” 说着就见她那死寂的眼中迸射出了一缕光,好像是一缕被照入到绝境中的光,璀璨的让人不忍直视。 “神医…” 妃礼貌的标准的笑了笑。 阮星见此连忙的解释道:“他是真的神医,不是我们这里的那些打着传统医学名号的骗子,而是从大秦而来。 “听说是药王孙思邈第38代传人,目前正在游历世界,顺便一路行医问药,解救众生疾苦,就如同古代先贤那般,这会儿正好来到了我们南越,奠边,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但只是一段时间,然后就会离开。” 也不知是因为这神医终于有了希望,精神无比的振奋,还是说体内激素的作用,说话甚至都利索了许多。 妃问:“这神医叫什么名字?” 阮星答道:“神医姓张,叫作灵均。” “孙思邈的传人姓张…嗯…说的是传人不是后人,张也说得过去,不过叫什么…张灵均,这名字并不算是常见,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妃思索着,她每天见到的人很多,各式各样的病人,但张灵均给予她的印象很特殊,还让她搬了一次家,一直没有忘,很快就想到。 不过为了防止弄错了,她还特意的询问了一下,“你说的那位神医,如果我所猜不错,他应该是个男的,年纪看着不大,很年轻,大概二三十多岁,身高有1米75左右,然后长的是平平无奇,也不甚强壮。” 阮星道:“当然是男的,这名字一听就是男的,年龄也确实不大。 “另外,神医长得不是平平无奇,那是返璞归真,贴合自然,看着单薄含有知识分子的隐忍气质。” 果然是那家伙! 妃至此基本已经确定,这个所谓的神医就是自己之前的那个患者。 那家伙还懂医术? 记得那时谈的时候他表现出的医学素养不敢说是没有,也绝对算不上多好,这才几天不见就混成了神医。 哪怕自那之后就苦心研究医学,这会儿也不够毕业的,这不是说给自己看病,而是给别人看病。 妃回忆着之前给张灵均看病的时候,他所说的,所表达的那些对于传统医学的向往与迷信,再加上目前这个身份,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应该是他的那个头痛之后一直找不到治愈的方法,找不到具体的原因,最终还是选择拜入想象中的超越现代医学的传统医学的庙门下。 结果自然是不必多说。 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原始的震撼,受到了不知什么样的打击,或者是自暴自弃,或者是幡然醒悟,终于认识到了什么真相,或者说是彻底疯了,然后也跟着一起骗人,或者自认为的救人了,也进入到了这一行中。 总之这会儿他应该就是一个骗子。 看着面前好像被那一口气吊着的,一脸莫大期待的阮星。 妃不由得有些悲伤,有些难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的,避免被刺激的当场暴毙,试探的问道:“这么年轻的神医,靠谱吗?” 阮星非常郑重的严肃的道:“有好多个身患重病的人,患有不同症状的人,都被他给治好了。 “年龄并不是什么问题,重要的是技术,不能以貌取人,拿这些东西说事,科学技术都是不断向前的,医生的水平也是不断变好,我说的是同一种传承的那种技术水平发展迭代。 “就像你在现代医学领域,年轻的不像话,但是很有着名气,医术很高,非常的厉害,等你老了的时候可能都没有现在这么厉害。 “这种事情非常的正常。 “因为我们人有着寿命,自然就有着最为巅峰的时候,生理巅峰,基于此的任何职业也有着巅峰。 “工人体力劳动者二三十岁,运动员十几到二十几岁。 “学生的巅峰,学习效率最高的时候是18岁之前发育的时候,科学家科研能力最强是40岁,最多50岁之前。 “医生也是一样的,虽然说越老越吃香,人们都比较相信老医生、老专家,相信经验,但我们都知道个人能力真正的巅峰其实是年轻人。 “因为老了肯定会思维僵化,停止学习,不愿意学,不愿意研究,或者没有了研究的能力,谁也无能为力,倒不是说歧视老人,而是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这是客观事实。 “不能因此对老人不尊重,但是也不能在这方面来进行尊重,专业上的事该找还是要找那些青壮年。 “从来没有哪个人哪个职业是越老越是强大,越厉害。 “神医所在的传统医学领域自然也要遵循这个最基本的道理。 “我觉得我觉得他就像另一个你,是传统医学那方面的天才,听说他以前一直住山上,修行医术,感悟自然,之所以游历世界是因为被师傅赶了下来,说是不经众生苦,哪能渡红尘,不然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出山。 “我是相信他的实力的,其实看到神医是这么年轻的年轻人,我还多了一些信心,这种人实力才够强。” 妃实在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阮星说的没错,基本上所有的行业都是年轻人,青壮年要更加的厉害。 不管是it,还是造飞船,搞科研,还是下苦力,都是如此。 运动领域更不用说了,围棋更是有20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的说法。 第一十五章 骗子,傻子 老等于强这种心理,只不过是几千年来以孝为核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社会道德运行逻辑的影响… 同时再加上古代平均寿命低,古代的老其实是三四十岁,四五十岁,按照生理来说,放现在来说还不算老,而那时候的年轻是十二三,十八九岁那种年轻,放在现在算是小孩。 再加上以上原因造成的老年人拥有着更好地位,以及不想放手权力,以及每一个人都会变老,所有人都担心自己老了该怎么办,担心自己老了不再受到重视,被抛弃。 然后因此不断的宣传。 因为这些所以崇老。 道理上没有问题。 但这话在阮星说来却越听越觉得可悲,怎么说呢。 道理就那点东西。 有的人是把道理拆开,只挑自己需要的,希望他人能够相信,从而达成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这种人是骗子。 有的人是把道理拆开,只挑自己想要听的相信,希望自己相信的东西是事实,只要认定一件事不光相信,还千方百计的找理由。 这样的人是傻子。 不过话说回来又能怎么办呢? 妃看着阮星道:“既然你已经认准了这个孙思邈的传人张神医,那你还来找我这个现代医学的脑科大夫干什么,去找那张神医去看。” 阮星眼中流露的神采迅速沉寂,昂起的脖子微微低下,声音嗫嗫,万分纠结的道:“我…我…没钱了,这两年看病买药把钱都花完了,现在整个人就剩下那还没有还完债,还没有交付的房子,卖都卖不出去。 “想找人借,却找不到一个人,我和谁都不太熟,没有一个朋友。 “想要去干活挣点,但我这样子根本没人要,看了一眼就让走,担心死在他那里染上了晦气。 “我一个人外面转了一天了,实在是没办法,然后跑来找你… “我知道这很失礼,我们萍水相逢,根本不太熟,都不认识。 “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想到了你,不知道怎么的就跑来了,可能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妃道:“我可不算什么好人,我这人很冷漠,是那种标准的冷漠,看见有人在面前撞死了都没感觉,甚至想着自己被撞了也没有任何感觉。 “但我确实不怎么在乎钱,同时也愿意借给你,或者愿意给你——因为你很大可能还不上了。 “只不过,给钱我不在意,但钱给你,你拿到他那里去——你跑到我这个真正的医生这里,我这个现代医学正统传人这里要钱,拿了钱之后去张神医那里,去那个孙思邈传人张神医那里去看病,把我的钱给一个我认为的,伪装成我的身份骗钱的骗子。 “而你之所以病得这么的重,这么快就恶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一样的骗子的耽搁。 “就好像是你拿一个老师朋友的钱,去一个以前经常带着你打游戏逃课导致你成绩不好,这会儿伪装成大师的文盲那里补课。 “钱不是问题,我不太在乎,被骗也不是问题,都这会儿了你估计也没什么在乎的,但通过这种方式被骗…我对此还是有一些在意的。 “我帮你找个医院…” 阮星连忙的说道:“他不是骗子,真不是,那是一位真正的神医,这是传统医学,你不太懂,你学的不是这个,人家是不比你差的。” 妃问道:“你凭什么觉得他是神医,我想知道你从什么地方确定他是神医?一个人的能力总是要有人证明,不能随便听几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例子听人吹捧几句就是神医了?” 阮星道:“当然不是只听说,我去看了,亲身的验证了他的厉害。” 妃表演出几分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看的?又是怎么个厉害?” 阮星回忆着,“那天我去了之后,一开始我也没有完全相信他,因为毕竟遇见了很多骗子,我还不知这人是真是假,必须要试上一试。 “因此我开始没有老实说自己的病,只是说感觉不太舒服,但张神医对我把脉之后,经过望闻问切直接便确定是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妃看着她无奈的道:“就这…你这个样子,皮包着骨头了,没有一丁点的肉,傻子看了都知道你命不久矣,你刚去打工人都不敢要你。” 阮星郑重的道:“但神医一眼就看出我是肺癌,不只是看出我有病还看出我是什么病。” 妃道:“这我也能看出,如此的年轻,瘦成这么个样子,再加上说话的气息节奏,喘的那样子。” 阮星继续道:“除了以上那些之外,他知道我什么地方痛苦,知道我一天痛苦多长时间,知道我痛苦的频率,他能够听出我肺部的动静,肿瘤发展情况,和我拍片做ct的结果差不多,能够看得出我最近的睡眠怎么样,吃饭多少,知道我还能够挺多长时间,这你应该看不出来。” 是啊,因为我没有他感知强大… 妃叹了声,对于这已经知道确定事实的事情不想再反驳。 阮星继续满是信心的道:“听完神医的话,知道隐瞒不过,我便老实交代了自己的病以及目前的情况,以及希望能够得到治疗的结果。 “然后张神医并没有像那种打着传统医学名号的骗子那样直接就大包大揽说能治好,而是说,他治不了这绝症,现在发展的已经太迟了。 “说我如果想要活命,现在最好就是想办法得到大樛生物制药有限责任公司根据古代传统医学药方所研制出来的‘服气法基因增强药剂’。 “这和你当时说的一样,这肯定不是骗我,而且也能说明他不是那种只醉心于传统,而不关心科学发展的那种假医生这才是真正的传统神医。 “就此我便对他信了三分。 “接着我说对于这些都知道,但是我没有钱,没有办法去治疗。 “他说如果没钱,或者相信传统医学,那就去找田越田大夫,他是当世少有的几个有真凭实学,且有可能能将这病治好的人,这和我以前的判断基本一样。 “但这一条路因为…那个情况,我们都知道,前面已经被堵死了。 第一十六章 英耀篇 “于是我就说田大夫不行,我没有说田大夫精神有问题以再具体情况,所以没法找他治病。我说的是大夫失踪了不在,我是这么说的。 “然后他说,那就只能找别人,必须尽快,我现在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得到进一步的治疗,否则可能会伤及到根本,哪怕是可以进行治疗了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妃没有什么兴趣的道:“就是因为这些?” 阮星道:“当然不只这些,我看完病之后借口不舒服,故意没有离开,还多等了一会儿,想要看一看他对其他病人又是怎么看的,有没有真本事。 “然后发现他并非只是在我这里有着精彩的表现,对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厉害,不管什么人,什么病,只是一眼就能够将身体的状况得了什么病看的七七八八,然后再问上几句,剩下的几分也得了大多。 “可以说望闻问切的功夫修行到了极致,我是头一次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看病,比你们…嗯…比那种各种抽血,各种仪器轮番来要利害的多吗,这足以证明是真正的实力。 “能力强大,但是姿态却放得很低,不是那种稍稍有着几分能力就特别傲慢,颐气指使,就拿下巴看人,他一直自称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医学工作者,不光嘴上说,实际行动也是有着刚入行的新人的谨小慎微。 “对每个人都非常的用心,能够站在患者的立场着想。 “是真正的有着医德。 “同时还很谦虚,对于病人的情况从不大包大揽,不管来者病严重,还是不严重,从来不会保证能够包治百病,而是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都有着不同的方子以及建议,方子都是以温和为主,能少药就少药,建议也都是中肯之言。 “有的病不适合传统医学治疗,现代医学更有优势,就会尽力的劝说病人前往。 “要是有人治好了跑去感谢,绝对不说是自己的原因,而是说是自然痊愈,是身体好自己调理过来了,说那药只起了一分两分的作用。 “不见钱眼开。 “有的人觉得身体哪哪不舒服,这边一看没什么问题,就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不用开药,回去。 “有的人就是心里不舒服,就跑去坐半天,聊上一会儿也是愿意的,也不收钱。 “你只要在他那儿看过一次就知道了,真的特别好,不只是我,基本上看过病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位真正的掌握着传统医术与道德精髓的医生,是一个德医双馨的完人。 “都往那里介绍着人。” 妃点了点头,“好了…我已经知道这位张完人神医的情况了。” 阮星一脸期盼:“是不是神医。” 根本就不是医生! 这哪里是什么医术。 玩的明明是心理。 借着自己那因为病,因为未知状况而变异的强大无比的感知,察言观色,每一句话都说在要害,都说在心坎里,可不显的医术高超,说话好听。 但假的就是假的,治病是不会,能不开药就不开药,不行就劝病人去别的地方,他倒是敢给人治? 这倒成了医德了。 至于愿意和人聊天,对于骗子而言这可是正经的肥羊。 传统医学,应该是传统心理学,江湖术士的手段。 还真是找到天赋专业对口了。 一个孙思邈的传人,不看《千金方》,不用《福禄论》。 玩起了《英耀篇》(江湖术士总结出来的揣摩人心的经验)。 厨师不学菜谱学起了兵法。 妃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愤怒。 不知是因为阮星被如此卑劣的手段肆意玩弄,还是自己所学的职业被这么一个骗子混进来。 应该是前者。 毕竟她从来都不认为任何职业有着任何神圣的属性,需要朝拜,需要赞美,不然上一次帮阮星看病的时候也不会说什么让她自学看病。 人体没什么神圣的,治病就好像修车一样,谁有技术谁都能够做。 但前提是你要懂得汽车原理,懂得故障原因,懂得技术,修车也是一门手艺,一同乱敲,算是谋财害命。 应该也有着后者。 这是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道德准则对于草菅人命这种事情的自然反应,也是她应该要有的反应。 但看着阮星的眼睛,那充满着坚韧与生机、活力的眼神,期盼着。 妃不得不标准的微笑着:“我不学传统医学,我也不懂,但既然那位神医已经说了,没有办法治好你,让你另寻高名,他都没有办法了,你这会儿又为什么确定他能治好你?” 阮星解释道:“我之前看病的时候,张灵均神医在推荐田医生后,得知他没有办法坐诊,便又简单的说了几个他所认识的医术同样强大的精通传统医学的医生,大概的意思就是可以在这几个人那里试一试。” 妃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想要的就是他所说的那几位传统老神医的具体消息,以及前往看病。” 阮星点了点头:“其实也不是要要那几位神医的信息,那些人张灵均神医既然开口说了,肯定就了解,以他的那人品,要是需要的话问一下就好,主要是没有…没有钱。 “这些大医生,神医不用说,肯定都不在奠边,离的不知多远,有的可能还要出国,路费就得不少,等到赶找到人了还不算完,不管是看病还是开药,最后肯定都少不了要钱。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连第1步都没有办法完成。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看病的时候,张灵均神医已经将话引出来了,我却什么都没有问,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就算有希望也没法治。 “从那看病出来之后,我想尽的办法想要弄钱,在外面转了好几天,却是一无所获,最后差点饿死,最后没办法,很无耻的跑来了。” 妃道:“钱我可以借给你。” 阮星枯槁的脸瞬间绽放,满脸的欣喜,满脸的讨好,“谢谢…谢谢…” 妃继续道:“不过你现在的这情况,这样子,来回折腾我担心你的身体扛不住,等不到恢复就先坏了。 “这样,你把那位张神医现在的地址给我,我去帮你问。” 第一十七章 学道爱人 阮星有一些谨慎,“你…你不会是想要做什么…我是信任你的,但是这是我唯一活命的机会。” 妃没有任何表情的道:“我都愿意掏钱了,还能做些什么?同时我又有什么必要做些什么?再说,你不是说他很有名吗,我要是想做什么随便打听就能够打听得到。” 阮星忙连连的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我真的不想死,张灵均神医因为主要是为了游历红尘,渡众生,大隐隐于市,所以他的医馆位置就开在下城区那边…” … 下城区,第九大道中段,一处不太起眼的小区,与附近周遭其它街道一个模样,没有不同。 一栋栋破旧的十几层高楼龟缩在角落,点缀着几朵低矮的灰扑扑的灌木绿植,破旧的白色瓷面外墙上满是污渍,生锈的防盗窗,挂着衣服与花盆,一滴滴污水落下。 楼下几处挂着招牌营业的铺子,并非是修建时便被规划出来的商铺,带着明显的居民房改造出来的痕迹。 突兀开出的大门,推拉式的网状的防盗门,水磨石的地面脏兮兮的。 最外面,正对着大门口的是一家传统医药诊所,光秃秃的墙上硬是贴上了一副人造的飞檐拱斗。 两边黑底鎏金的对联是:“但愿人常健,何妨我独贫。” 中间一块匾铁画银钩直白的书着‘人爱道学’——‘学道爱人’。 上面包的红布还没有落灰。 装修风格不伦不类,话说的是真漂亮,倒也是能让人有所记忆。 走进门,里面是不大的一个房间,迎面便是一副面容慈祥的古代人像,以及更为显眼的,围绕着人像,无数写着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华佗再世,思邈重生大大小小的锦旗,占据了整面墙,挤都挤不下。 画像与锦旗的下面,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 上面像模像样的堆着纸质文件,放满笔的笔筒,眼镜盒,卷在一起的针灸针,听诊器,手枕… 张灵均这会儿正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子后面,趴桌子上,拿着手机认真的看着视频,应该是教做菜的美食博主,妃直接闯了进去,隐约看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动作与屏幕中的菜。 “来了,先等一会儿,这会儿还没有上班呢,2点上班…” 张灵均说着,抬起头,看到妃的身影,脸上从原本矜持的如沐春风的亲切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然后由白到红,再由红变紫,如变色龙,万花筒快速的变化着,好像是被抓奸在床。 同时生硬的,强行的,推动着脸上的肌肉,强笑出来… “医…医生。” 妃打量着张灵均这会儿的样子,与以前相比要消瘦了一些,脸色苍白了一些,倒也因此显得有几分文艺,脸上挂了一个平光镜——那么强大的感知,肯定不需要眼镜,应该是伪装身份,看着倒是有着几分样子。 “张神医,你好。” “我…” 张灵均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足无措,“您怎么来了。” 妃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丝毫语气波动的道:“听说这里有个张神医,这么一个同行不得拜访一下,刚好我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有着问题,没有办法解决,想着能不能治好。” 张灵均摆手:“那什么…您的身体…我的水平可能…我这就只是一些调理身体的。” 妃道:“大家都说你医术高明,是医德无双的完人。” 张灵均连连摇头:“不…没有…那都是以讹传讹,都是胡说。” 妃道:“空巢来风,未必无因,能被大家那么尊敬你肯定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只是我记得你好像并没有学过医,也没有从事相关行业的经验…” 张灵均脸上有些僵硬,强行装着不经意,“嗯…自学…自学了一些…” 妃继续道:“自学了这几天就成了神医,这比我可强多了,我当初自学可是用了好长时间。 “难道你除了那感知,还是这方面的天才,亦或者你自学的主要都是传统医学方面的,这我就不太清楚,可能有着速成的办法。” 张灵均沉默没有说话。 妃道:“不知你自学完之后,打算解救众生疾苦之前有没有考行医资格证?应该没有这么快能下来。” 张灵均抿着嘴,“我并没有骗人,不是骗子,没有害人,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妃道:“我还没说你骗人,只是看病这种事情涉及到一个人的健康,必须考取专业证书拿到资格才行,总不能自己学点儿东西就敢给人治病…” 张灵均辩解着,“医生本质上就是掌握着部分人体运作原理以及修复能力的人,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医学相关的专业知识,而不是什么认证。 “我的专业知识是够的,至少胜过很多真正的医生…” 妃不由得朝他看去,“你确定?你看过几本,背过几本专业的医学方面的书?用过很多专业的医生? “别告诉我说,你对于医学专业知识的理解就是网上找来的那些碎片化的充满着许多误导的自媒体号,看这些貌似能让自己学习到什么知识的科普看多了,就觉得自己也行了。” 张灵均道:“你是觉得只有看过学过很多的那些专业的医书,才是真正的医生,只有将那些医书完全融会贯通,能够运用相关知识看病救人才是医生,所有医生也至少都是掌握着那些相关的知识,有着最低标准。” 妃没有说话,眼神与脸上的表情上写着:不然呢? “理论上是这样,但现实并非如此,你说的是理论,我说的是现实…” 张灵均深呼吸了口气,然后缓缓道来:“你知道,我一直在寻找着超越现代医学的,暂时被遗忘了的古代传统医学的相关技术与传承。 “也因此对南越的整个医疗系统医疗体系有了一些理解。 “因为不管这真正的传统医学是怎么失传了,它毕竟也是医学,也是要作用于人的,必然会有着传承,会有着蛛丝马迹,一些线索留下来,一些传承已久的医生传承,或者医学世家,医生是很容易出家传的,这些人身上有可能继承着一些什么。 第一十八章 野蛮 “这是我的一个重要研究方向。 “这两年走南闯北跑了不少地方,见识到了认识了不少的医生。 “最终真正的传统医学没有见到,见识倒是长了不少,对于整个地区的医生的整体水平是怎么样有了一些清楚的,直观的认知。 “你虽然是一个真正的医生,一个天才医生,可以说对于现代医学体系的认知与掌握,在整个世界的医生群体里都算是比较厉害,但是在这方面你恐怕也是不如我的。 “不是说小看您。 “而是说你就属于那种有名的武林高手,从小名门正派学习,练的绝世武功,顶级传承,然后出门历练江湖都是武林大会,都是华山论剑,都是这个大事件,那个大事件。 “你知道这个武林中最强的高手有多强,知道最强的神功绝技,知道如何推陈出新创造武功,直到最本质的武学原理,知道整个武林的上限是什么。 “但你不知道武林中最弱的江湖人有多弱,你不知道下限是什么。 “因为在你看来,整个江湖中那么多功法,也不难获得,也不难练,行走江湖的怎么也学过两本,怎么也会个硬气功,会玩个狂风刀,什么乱七八糟的少林拳法,会个两招。 “整天看着国外最先进的文件,探索着,思考着前沿医学,思考着什么疑难杂症,什么手术,什么猪的心又装在人身上了。 “在你看来,一个医生,一个有着资格证的医生,至少也都是像模像样,至少是符合你心中的那个医生的最低标准,至少看过几十本医术。 “但事实上世界很大,江湖很大,这个世界最底层厮混江湖的武者练的是王八拳,练的是野狗拳。 “你见过那种那种懂的东西不多,但是认死理的医生吗? “你知道他怎么治病吗? “他给人看病开药,就照着书本上来,那种不知道是谁编的,不知道哪一年哪一代编的医术,他也不讲其理,只要是书他就信,就觉得对。 “看病就是根据病人的症状,根据病人口述的症状,照着书抓药,什么症状就开什么药。 “我跑去找他看病,在我说了我的情况之后,就见他从箱子里拿了一本纸质发黄的都已经被翻烂了的书。 “找啊找,找啊找… “最后找到了治疗头疼药的方子,方子上写,头疼是因为缺失了阳气,需要将人倒着吊起来然后用黄酒抹太阳穴,每日三次。 “如果不行就要配以“养神安气散”——青核桃皮一对,大红枣三枚,桌子板凳背面的泥巴少许,还有着这个根,那个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动物的尸体。 “我都不明白这有着什么道理,少许又是少多少。 “反正就是这些东西用早晨天还没亮的露水,煎着服用就能治头痛。 “我想知道这书是哪个拥有着行业内高水准的专家编写,拿过一看。 “建议零售价格是1块8,出版时间是78年,钱与时间也不算什么,现代医学是越往后越厉害,但传统医学有着断代,前面只会更强,只要作者靠谱,完全可能是巨着。 “我拿着手机查了一下那个书的作者,第1行新闻刘云亮(作者)在79年被捕,涉嫌学术造假…” “除了这传统学派的现代学派的也有,你知道那种一招鲜吃遍天,一个招数治包治百病的医生吗? “有一次我感冒了跑去看病。 “看病的人有很多,我就在一边看着,然后就发现这位医生上来不管是什么病,记住不管是什么病,只要不是那种外伤,不管是头疼,发烧,胳膊疼,腿疼,肚子,疼感冒,只要来了,那就t的激素往上整,地塞米松来一针。 “就见他弹着手中的一次性针管,咧着嘴,带着些许安抚你的意思,自信与得意笑着,跟你说什么,别担心,打一针就好了。 “打一针就好了,我… “然后我又在周围跑了几家,发现不是这一个人t一帮人都这样。 “就这帮人,知道激素加止痛药加抗生素的组合,地塞米松、布洛芬、安定加果导片、阿司匹林知道给你搞一个组合,已经算得上是高级的医生了,能抬起头看人。 “简直了…” “可能你觉得我说的是农村的赤脚医生,但我其实说的是奠边。 “就在这附近不远处就有,你出了这个小区大门朝左转,一直往前走,路上你就能够碰见两三家叫什么什么医疗诊所,然后进去瞧一瞧,可以让你增长一下见识。 “现代医学对于人体的认知是极为浅薄的,而有的医生对于这些浅薄的知识都是掌握的极其浅薄的。 “我有时候就觉得,就是找一个小学生或者找一个初中生,给他训两年,他都不会这样。 “恐怕在你的认知里,就是那些宠物医院给宠物看病的兽医都比这要更加的有技术,真是人不如猫狗。” 妃认真的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一些,这都是过去医疗资源不足,专业的人员太少,培养机制不够完善,医疗需求缺口大,为了过渡这段时期的不得已而为之的遗留问题。 “我父亲就是从那会儿过来的。 “这些放现在来讲都是不合法,都是不合规的,都是要被淘汰的。 “那行医资格证的认证不正是为了规整这种情况吗? “有了这套标准的系统之后,确实还拥有这种情况,但比以前要好,同时以后还会更好。 “结合医学院不断的培养着合格的有着有着完善知识储备的医生,最终这种情况会完全消失。 “你现在因为目前以及可见的未来暂时还无法根除这种情况,然后你就认为这是错的。” 张灵均摇了摇头,伸出手指,“首先您父亲是真正的神医,掌握着我追求的先进医学,不是骗子。 “另外你说真正念过医科大学的标准医生多了就好了,这也不见得,这几年随着经济教育的发展,医学生们也不少了,也按照你所说的合规正规了很多,但是结果又怎么样,又有着新的问题,有一些人知识是懂得不少,却拿着一颗坏心。 第一十九章 两难 “他知道应该怎么治病,应该给患者开什么药,知道什么东西对人体不好,但是却因为别的的原因,故意给患者开那些对身体有着负面影响的,对于患者而言弊大于利的药,并对于药的影响进行这一隐瞒。 “就在某个医院,不是那种乡下医疗站诊所,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大,但也算是正规的医院。 “我亲眼看着,前面一个穿着被磨损的破旧的衣服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因为长时间的苦力不由得微微弓着身体,拿着什么黑加白,什么复方药,还有什么某某止咳糖浆,还有什么康啊,什么泰克之类的药品。 “满意的笑着,露出因为不正确刷牙方式,或者没刷牙而发黄发黑的牙齿,看着一旁的人说道:我要的就是这个,这个药好,吃了真有效果。 “这种东西吃了能不有效? “我一个没有看过几本专业的医学类相关书籍的人,就只是因为病,有了些看说明书的习惯,懂了一些相关知识,看着那说明书看得我都害怕。 “什么东西都往敢往里面加,什么都敢给病人吃,真的是只要吃不死人就往死里吃,我本来觉得我活的够粗糙够野蛮的了,在这里一比,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个娇嫩的人… “这你又怎么说? “难道你还要说这些人是因为学的东西还不够先进,这个过程又是又一段过渡时期的正在发生的问题,是无奈,被更进一步的医学生给淘汰就好了。 “可外国那些先进地区同样也有着问题,比如阿迈瑞卡那边各种药物泛滥,止痛药泛滥,欧洲髪国那边也有着自己的问题,这你应该都经历过…” 妃摇了摇头道:“你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但这本质上的是因为相关企业,上下游产业链,以及地方政府,百万曹工共同所塑造的环境。 “不能简单的将这归咎在一部分医生的医德上,并以此得出结论,行医资格标准没用。 “这两者并不能归于一谈,你肯定知道这一点,却故意混淆着,玩弄着语言逻辑,你果然是个骗子。” 张灵均道:“我没说两者归于一谈,我是说这些问题是现实存在的,不管什么原因,它是现实存在的。 “确实是有着这些低水平以及没有医德的人在那里欺世盗名,在那里骗病人的钱,让病人遭罪而他们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而且这些人还不少。 “相比于这些人,我觉得我可以干的更出色,更加的贴合你认为的那些医生的标准,以及大家对于医生的潜意识要求的道德标准。 “不管传统医学知识储备,还是现代医学的了解,无论是开药,还是说望闻问切的功底。 “我都要强出不知多少。 “这不是凭空想象,我真实的做过调查,跑了好几个地方,偷偷在旁边观察了好几天,看着那些庸医是怎么治病的,然后对比自己,我敢肯定,要是我来做的话,对那些那些患者来说,要比那些庸医强的多。 “要传统的治疗,那些家伙把了半天脉,还没有我在旁边空耳听的清楚,开那些方子每一个我都可以进行优化,不光省钱,效果更好,还更安全。 “要现代医学,相关药物我也比那些家伙更加的懂得药理,至少我懂的也愿意去看说明书,同时也愿意参考说明书,懂得更科学的用药,愿意对患者报以怜悯,至少高那些家伙几个档次。 “我来做这行,完全可以说是整顿市场是良币驱逐货币…” 妃伸手打断了张灵均继续的话,“好了,比烂是?和各种人通过各种角度去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有什么意思,不必再说了,骗子先生。” 张灵均提高了声音,严肃的说道:“我不是一个骗子,我没有骗人,没有骗别人的钱,骗那些病人的钱,骗了一些可怜人的钱。 “我说我觉得可以进入这一行做一个假医生,良币驱逐劣币,只是那么想来着,并没有真正去做。” 妃没有说话,抬起纤细的手指着迎面墙上那无数个锦旗。 “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张灵均道:“之前说了,我对这种庸医遍布情况非常气愤,便打算投入其中,同样也跟着分一杯羹。 “然后就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然后就把摊子支了起来,就是现在这店。 “再然后就在我准备开门营业的时候,我穿着这身衣服,一个人在家里排练如何给人看病的时候。 “忽然想到要是因为我,给人病情耽搁了怎么办? “病这种东西,是不会按照记忆中的那种想当然去得的,不会按照你的排练去得,不会按照你能够查到的书上所写的案例去得,人身上的毛病千千百百,而同一个病有时候的表现形式也是千奇百怪的。 “很多有着强大专业知识储备的医生有时候都要出错,都搞不明白,我懂多少东西就敢给人看病? “我确实是要比那些庸医骗子要强很多,可问题是比那帮骗子强算什么,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又不是政客,不是那种大人物,可以将人当做数字,用自以为是的所谓智慧加以调控。 “可以打着带领所有人走在同样正确路上的旗号,以为所有人好的名义,玩着以情绪为核心的战略游戏。 “我是一个医生,虽然是假的,是个披了一层假皮的骗子医生,资格证都没有,没有一丁点儿专业训练,甚至那衣服都是前两天从二手网站上淘来的,但我依然觉得不该太过放肆。 “能来医院的,能够跑到这种地方的都是苦命人,我一个患者应该感同身受,我骗他们的钱? “将那些本来被别的骗子骗去的钱骗到我这里来? “我做不下去。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承认这一点,但我也不是什么大坏蛋。 “好谈不上,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不是不想坏,我也想坏的纯粹一些,不受任何情绪情感所干扰,但就是不行。 “知道怎么能够弄来钱,但是偏偏狠不下那个心,穷讲究。 “我后悔了,不想做这行了。 “但摊子已经起来了,已经投入了很多了,这里虽然是下城区,但是房租td一点都不便宜,当然这还不算什么,也就是一些押金。 “问题是装修花了不少钱,里面的收拾,还有着这大桌子,还有这种药材灰之类的,还有各种看需要看着专业的东西,花了不少。 “还有更重要的,你说的那个证,我也已经花钱在弄了。 “现在要是抽身,这些就全部都打了水漂了,我是很缺钱的,想做这个就是为了挣钱,就是因为缺钱。 “进退两难啊。 “一边是不多的良心与别人的命,一边是自己的生活。 第二十章 看病 “我想了三天,最终决定,继续做,但不照原来想的那么做,不进入医生行业,经营策略变一下。” 妃不解:“什么意思?你现在做的不还是这些?” “不是…” 张灵均刚要解释,忽然停下转过头去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开衫毛衣,脸色蜡黄,头发花白整齐的梳着,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应该是来看病的。 张灵均对着妃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对着老太太道:“您是来看病?这会儿我还有点事,有些不是时候…” 老太太闻言看着两人,看着熟悉的穿着白大褂的张医生一脸讨好的很老实的站着,穿着常服陌生女人冷着脸坐在板凳上理所应当仿佛是在坐诊,仿佛穿着白大褂的是病人,真正的医生穿着常服,有些奇怪,然后又恍然大悟。 随机有些讨好的笑了笑,“你们忙,你们忙。” “您可不要误会…” 张灵均连忙伸手解释的,“这只是一个朋友。” 妃也跟着道:“是的,我们是朋友,我这会儿是过来看一看他。” 说着便起身让出了位置,走到了一一旁,与张灵均微笑道:“既然有着病人来,你就看病。 “顺便让我看看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换一个经营策略又是怎么回事。” 张灵均点了点头,“那行,那就麻烦您先候着。” 随即像模像样的开始了坐诊。 和一般正常的看病程序一样。 开始先弄清楚病人是什么问题,观察身体特征有无异常,病人哪哪儿又不舒服,并进行着询问。 张灵均这会儿要说哪里有着不同,就是节奏很快,在询问病人身体状况的时候,不只是快还是非常的准确。 作为一个医生,碰见这种情况,一般都会下意识的跟着进行诊断,妃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跟不上这家伙的节奏。 不用说肯定是因为超强感知能力带来的超过普通人的观察能力。 感知不只是限于对于病人身体特征的观察,还有在询问状况后对于病人做出的反应表情的洞察。 好在病人回答的速度是正常的,需要思考,同时张灵均相关的知识储备不够,不是很自信,对于很多问题会反复的多个角度询问。 这让妃在最后得出对于病人的身体情况的初步判断结果的时间与张灵均保持在相同时刻。 同时答案也是相同。 这病人没病。 只是因为年纪大了精神有些衰弱,加上一个人,感觉不太舒服。 要是这还算不得有什么不同,谈不上什么改变经营策略。 妃思索着,然后就见张灵均告知了老太太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让她放心之后,并没有就让人离开。 而是继续的聊着,开始只是就老年人经常会有的病,要注意的情况的交代,年纪大了要注意睡眠。 慢慢的说的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广泛,说话的内容超出了生病的范围,开始包含着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包括子女的不孝,以及子女的出息,老太太忍不住念叨着零碎,早上起来出去转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与谁又有了矛盾,那人的人品又如何的不好。 前一句正说着几十年前的往事,后一句就是门口的包子好不好吃。 有时候甚至会前言不搭后语。 张灵均对于这些无聊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一直在细心的回应,给予精确又合适的反馈。 并非只是这一次在妃的面前故意如此表现,之前应该也这般。 妃能够感觉到,张灵均对于老太太的回应与引导中有着熟练的心理学技巧应用的痕迹,显然是经常使用。 只是这些技巧称不上是高明,相比于一些经典的专业学着作显得还是很粗糙,能被看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心理学老实说本来就是玄学,那些专业着作也不能说是正确。 好一会儿,等到终于结束,聊完了,病看完了之后,老太太离开时,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心情好了很多。 在张灵均明确表示没有病没看不收钱,还依然好像熟人一般客套的脸上带着笑意的硬要给钱。 当然最终也是没给成。 之前听阮星说过这种情况,有着老人没有病也会过来聊会儿天,张神医也不嫌麻烦也不要钱,有着医德。 当时觉得这是是骗子在培养着客户,放长线钓鱼。 这会儿亲眼见了这过程,却是发现有点一些针对老年人的精神慰藉与开解的服务的意思。 现代社会,科学与工业让人类获得了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生产力,以及此所带来的生活品质的提高,平均寿命大大的提高。 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些问题。 新的世界对于原始的传统的农业社会所构造的符合当时情况的社会关系道德伦理以及此所带来的精神世界并没有完成重新的建设的问题。 在原始社会中,人会一直工作到老,直到身体器官逐渐变得老朽不堪,没有了力气,按照自然法则就应该被淘汰了,然后很快被淘汰了。 现代社会因为有着富裕的物资,再加上稳定的社会,可以让人退休,让这些被自然生理所淘汰的人活着,甚至还会活很长时间。 这当然是很好的事情。 但是也有着一些此所带来的问题暂时没办法顾及周全。 说起来无病呻吟的问题。 按理来说应该被淘汰却没有淘汰的人虽然活着,但是社会上却没有留有他们存在的位置。 就好像是盲人,聋哑人,残疾人,平时很少能见到,不是没有,不是稀少,而是没有这些人的位置。 一个人老了之后,准确来说退休之后,脱离了社会机器之后,便逐渐的被不断向前的时代的船儿抛下。 随着年龄逐渐的老去,彼此之间渐行渐远,刚退休可以到处玩,和一大帮同龄人跳广场舞,可以跑去钓鱼,买个专业摄像机摄影乱拍,没有钱的人不想跑的人也可以帮孩子带孩子。 还可以通过这种手段勉强的留下自己的身影。 但10年20年之后呢? 30年之后呢? 走路都费劲了,一点都不敢磕着碰着,僵化的大脑思考不了复杂的东西,学习不了新的东西。 对于新的文化,新时代中的一切用来满足精神的作品不能理解。 第二十一章 分诊 现代社会可以提供他们衣食住行,提供这些保障生存的物资,提供医疗服务,但人需要的不只是这些,在这之上还有精神上的需求,这些他们是无法得到满足的。 亲人…现在哪个人不是加班加点忙的要死,南越的特殊情况,特殊环境使得每个人的时间都被排满。 寸土寸金的房子则让空间容不下多余的人,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和老人住着,自然就要被忽略。 就算住在一起,谁又愿意和满脑子都是僵化过时的东西的,动不动就健忘的,身上带着异味的人亲近。 这也是很多时候老人会被骗,被那种社会中青年人理解不了的那种拙劣的手段给骗了的原因。 为了应对这种状况,有一些发达的,有钱的,有人文关怀的社区,会组织志愿者,找一些懂得心理学知识的志愿者,定期对于独居的年龄大的老人提供精神慰藉服务。 这当然是非常好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在那种比较好的小区,比如这里,下城区,连个物业都没有的破烂小区,这个小区里也有着老人,他们与其他老人没什么不同,也是人,也需要这般服务。 张灵均这会儿可以说是填补了这方面的需求。 骗子抢了骗子的活。 也不算抢了骗子的活,这地方的老人大多都没什么养老金,最多一个人一个月百八十,也就只够吃的,也没有什么存款,早就掏空了,被孩子拿去买房,现在套死在那里,为国家做贡献的呢,没有骗子会盯着这里。 这就是他之前所说的改变的策略吗?有些意思,不过不可能所有人来看病的都是这般没有病的老人。 要遇见真的病人怎么办? 依然还是这么一套? 要是这样那可就耽搁病情了。 没等多想,又有几个人跑了进来看病,刚刚没人,这会儿是一个接一个,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这会儿开始上班了,刚没人是因为那是吃饭的时候,特意留的休息,等到按照平时的作息时间该上班了人就都上赶着来了,看这样子看病的人着实不少。 妃也正好继续的观察。 第2个病人是一位秃谢顶,穿着老汉衫的半老头。 看病的过程还是老样子,以那意外而得来的强大的感知能力对于病人先进行一个较为准确的判断。 然后通过经过设计的询问,对于身体状况进行进一步的确认。 这位是有病的。 妃判断应该是虹膜炎。 对于这位张灵均就没有客气,当即便拿出自己作为医生的威严,呵斥了一下他对于病情的耽搁,对身体的不重视,然后要求他赶紧去奠边工人医院那边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病人说想要在神医这里看,这边的药副作用小一些。 张灵均就语重心长的解释:你这个病太急了,现代医学治疗要更加的擅长,我们看病,重要的是选择最适合的治疗方法,不是选副作用小的。 你要非让我治也行,我对此当然也能治,但是我因为是刚来奠边,只是落脚,有些药没有渠道,需要等药到了,这病恐怕就耽搁了。 那边看着也是可以的,就去那就行了,用两天药就好了,眼药水能有多大的副作用,我要是有病也用那个药,自己配的中药麻烦又贵。 接着又看了两位,也都劝走,去大医院,理由当然是各有不同,但都是很合情合理,反正就是张口就来。 并非是简单粗暴的赶走。 妃敏锐的发现,张灵均对于那些病人推荐的医院,非常精准。 不是一股脑的推荐某个有名的大医院,而是根据不同的病,根据患者身体状况推荐的最合适的医院。 这好像是一个某种逻辑下的,医疗体系最前端的不合法的分诊站。 南越的现代医学系统,根据能够接待的病人数量,床位数,医护人员的数量、水平,各种异常昂贵的医疗仪器的数量,不同医院有着等级上的划分,由上到下,由少到多,就好像金字塔一般。 这个医疗体系的逻辑是,大医院应付更麻烦,更为难治的发病。 小医院,一些医疗诊所则应对简单的一些基础的疾病。 想的很好,但人是不理智的。 很多人得了病,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都异常的恐慌,担心自己无法得到好的治疗,命不交易,都要去大医院,造成了大医院的人满为患。 大医院医疗资源也是有限的,这样的人一多,原本理应为更严重患者服务的有限资源就会被挤占,就会发生医疗挤兑。 与此同时有的人得了病他忌医,得了病不想去医院,硬拖着,实在不行了宁愿去家门口的小诊所也不敢去大医院,担心检查出什么大毛病来,想着扛过去,幻想着扛过去就好了,这有可能会耽误病情,危及生命。 这些都是不正确的做法。 要解决这一问题,要么就是降低医院与医院之间的差距,大医院与小医院之间的差距,建立更多的拥有着高水准的医院,让人均的大:医院数量达到一个充盈的充足的地步。 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但问题是医疗资源有限,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到那般。 如此就只能将本来有限的资源最合理的进行分配,这也是金字塔式的医学体系设计的一个逻辑。 数量庞大的基层的初级诊所除了治病之外,同时承担起分诊的职能。 就好像是大医院,最上面大医院的一个外部部门。 普通的病底下的医院直接救治,复杂的再转入上一级医院,如此让医疗系统更加有效,最大效率的运行。 但这也有问题。 那就是是否强制,如果强制只有确定第一层的医院治不了才往上转。 可能有些医生的水平无法准确的判断患者是否需要得到进一步的治疗,会将病情给耽误了。 甚至有些脑子抽了的大老爷再给你弄点什么绩效挂钩在里面,这可能会酿成比医疗资源不够更恐怖的事。 如果不强制,大家还是喜欢一步到位,该往大医院冲的还是往大医院冲,最基层的分诊等于是白费。 第二十二章 调料包 一通麻烦只能帮到忌医的人,一些可能在基层医院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给耽搁的人。 对于医疗资源紧缺问题不会有任何帮助,也就不会进行推动。 张灵均这会儿却是因为自己的特殊处境与特殊状况,或主动或被动的,有心无意,承担了这般职能。 为一些忌讳医以及不相信现代医学的人,提供了这般服务。 在局部优化了医疗分配。 这行为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将这些人分诊到了大医院,他这小诊所不看病不承担责任的同时,也没钱。 不是说非常的缺钱,继续做下去就是为了挣钱,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挣什么钱?没病的不收钱,有病的全部送走也不收钱,还不如不干了。 不过反的来说,既然还在干,而且还想要干下去,肯定是要看病的,肯定是有着地方挣钱的。 从另一方面来讲,要只是这般聊天然后分诊,一点正事与职业有关的正事都不干,哪怕说的再好听,也会被人怀疑是骗子,现在可是有着张神医的响亮名头,肯定是要治的。 妃思索着之前那几个人的状况,都是那种比较严重的急性的病,所以是大病全部弄走,一些小毛病安全的疾病不会出错的不担心惹上什么麻烦的小病给治,通过此来赚钱吗? 继续看着。 果然很快就有了一个符合之前判断的症状很轻的病人出现,张灵均也终于开始了真正的治疗。 只见他先是以一些玄而又玄的,听着不明觉厉的语言将患者唬住,接着这才开始开药。 因为父亲的身份,因为家学的缘故,妃是了解一些传统医学的方子的。 可以看出张灵均开的方子拥有着传统医学体系中的对症的经典方子的痕迹,但是经过了很大的改良,甚至可以说是扭曲与异化。 要不是妃因为小时候被强行学习过这些东西,同时她记忆力又非常的好,再加上有几分天分,还真不一定能够认出这是什么个东西。 妃拆解着,思考着这方子被改的思路,这么做的原因,以及背后医生的理念。 一些在传统医学的体系中称为虎狼之药的全部剔除了,一些在现代医学之中对人有害的东西也去了。 剔除了一切效果不明的危险的东西,还有一切奇怪的可能会让人生理厌恶的东西。 这应该是为了谨慎,之前所说的担心给人家吃出什么问题。 又往里面加了一些安全但是奇怪的东西,八角,白芷,人参,当归,还有着山楂片。 这就有些不明白了,加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就见张灵均将这些药抓完之后分成包,交给了患者,然后又继续交代道:传统医学,博大精深,讲究君臣佐辅,这些药只是辅药。 真正的主药你去市场上买一只两年至三年生的老乌鸡,拔毛,去除心肝脾肾,清洗了,然后一起入药。 原来还有一个乌鸡。 不过乌鸡… 这和病好像不太搭呀? 不过乌鸡的话,之前加入的那些药就有了说法,山楂好像可以烂肉,但鸡肉本身好像很容易熟,山楂是不是有些多余,嗯…说的是两三年的鸡,已经老了,用山楂很合理。 还有那人参,当归,八角,白芷…也都合理了起来。 只是这感觉不太像是药啊。 张灵均解释,这是因为这病主要症结是寒气太重,需要阳火来拔掉,所以是以此来入药。 鸡是卯日星君的化身,其中蕴含着一股非常纯正的阳气,而乌鸡药性更加,属于是阳中之阳,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将身体调过来。 同时交代这药要用大的砂锅或者铁锅来炖煮,水要给足,炖的时间要足。 吃的时候那鸡冠子一定要吃掉,主要的精华就在这里。 妃终于确定这家伙是在胡说八道,也确定这确实不是药,什么乱七八糟的阳气,去邪的方子解释出来阳气, 张灵均继续胡说八道,你看这不像是一般的中药,这是因为为了最大程度的去除药毒,保持最纯正的药性,结合了大秦南方古老相传的药膳法门。 药即是膳,膳即是药…开始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玄而又玄的,什么药食同源,大道于心,道法自然。 同时交代这药为了能够聚集那一道阳和之气,比起一般的汤药反其道而行之,将一切药性精华全部吸收在主药上,不用药汤,而取其果。 最后说什么这都是草药,都是天生自然的东西,没有副作用,比起西药要好多了。 确实是没有副作用,但与草药自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药,这是食材与香料。 还有那不喝汤吃肉。 是因为嘌呤太高吗? 还有着现代营养学的痕迹,之前的那些搭配也可以看出一些。 联想到了刚刚进来的时候张灵均在那看的好像是美食博主。 基本上明白了他玩的是什么。 这家伙是在卖准备好的调料包。 就是那种为厨房小白准备的,或者为方便准备的,可以简单做菜的调料包。 南越人从贫到富,从饿着肚子到能吃饱肚子没有多长时间,准确来说对于大多数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没有多长让时间。 贫穷就意味着对于吃没有什么选择条件,没有条件搞什么花样。 对于料理的技巧没有任何机会学习并掌握。 但想要吃好的是人的最大需求。 怎么办? 买着吃实在太贵,这边都不是什么有钱人。 因此要么就只能是自己试着慢慢学,这就是网络上一部分美食博主之所以存在,且拥有着庞大粉丝量,受到很大追捧的一个原因。 另一种就是通过工业化的方式,降低做菜的难度,超市里的调料包,炖肉包,鱼香肉丝料,麻婆豆腐料,酸菜鱼料,就是为此而诞生的。 简简单单的就能够做菜。 一些商业经济发达服务业发达的地方,为了照顾现代人太忙,做饭没有时间,同时做饭技能不是很熟练的问题,有的卖菜的摊位会将菜切好,然后按照菜谱配好。 这种模式加上调料包规模化工业化,就是预制菜。 如果弄个门店就是肯德基。 第二十三章 骗子 只是料理包的话,卖的是不是有些太贵了? 不…这不能单纯的算作是调料包,还有着一些中西医结合营养学的知识在里面,每一个方子,每一道菜,都是根据每位患者的身体状况量身打造的。 这般服务应该也有着收费。 所以是营养师,营养餐吗? 随着人类通过现代医学对人体的了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对于身体的保养也随之越来越精细。 越来越追求贴乎自然。 务必要求每一顿饭追求着味道的同时,也根据身体的需求补充相关元素,或者减少相关元素的摄入。 通过吃饭让身体更加的健康。 行走坐卧都是修行。 有着需求就有着服务。 这家伙,真是… 紧接着妃又发现,除了这些病轻的人,有一些之前被劝到大医院看病的人在治好了之后,也会跑到这里来要开上几味药拔一拔病根,调养一下。 还有一些之前所说的没有病的老人跑来聊会儿,有的稍微有一些积蓄的,有养老金的,临走前也会要求给抓一些药帮忙调理调理。 果然,的分诊与那心理慰藉不是白白做的,猜测的放长线钓大鱼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病人还好说,只要能够断‘根’别管真的假的都愿意花钱,老人会有这个选择妃有些奇怪。 不过想一下很快就明白了。 老人怕死。 人老了不会看开,不会变得释怀,看淡了人生,看淡了生死,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没有这般境界,只会越来越怕死,越来越恐惧。 随着身边的同龄人身体越发的不行,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少,自然就会对健康焦虑,这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现象或者说是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现在没有往后也会有。 处于这种焦虑中的时候,对于能调理身体能够逆转身体健康的保健品自然会有着极大的渴望期望。 这也是很多与中老年有关的骗术最底层的逻辑。 张灵均不光占据了弥补精神需求的位置,连着老人对于健康的渴望对于生的渴望也同样占了。 传统医学所宣称的理念本来就是调理,而这家伙对此异化后,更是满足了对于这个目标的期望。 哪个老头子会对此不喜欢? 子女们看着这些也放心。 相比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淀粉或者鬼知道什么东西的胶囊,显然还是这种东西看着安全。 难怪是神医。 至此妃终于明白了张灵均这里具体是怎么回事。 他的经营本质上就是,以自己无比强大的观察力,感知能力,以及一定的医疗知识对于目标群体进行筛选,分别处理,对于那些麻烦的病人提供分诊医疗咨询的服务,就好像一个最为基本的医疗服务点,以吃亏换来更好的名声,并得到一部分恢复修养疗养的生意。 对于那些有着心理慰藉需求没有病的老人提供谈话服务,同样养名养望,同时提升潜在顾客数量。 通过以上两个行为带来的名气,为筛选出来的没什么大毛病的顾客,通过营养师知识提供保健服务。 然后他为了利用国内传统医学相关产业的宣传,以及南越人在新时代的某种自卑心理,对提升民族自信心的迫切需求所带来的对于一切传统的东西都无限的赋予好的风气,获得顾客的对此的更大包容,不去深究。 让人心甘情愿的去相信他自身愿意去相信的东西。 同时又给自己加持了传统医学传人的身份,披了一层中医的皮。 各种东西纠缠在一起。 如果硬要解释。 这就是一个加强版定制化的炖肉调料包厂,带着医生权威光环的美食博主,同时又融合了传统医学异化后的营养师的成分,兼职社区针对中老年心理辅导的心理诊所与志愿者。 … … 思索间,张灵均终于是将这一大波病人给看完了,送走了最后一个人之后,接着他并没有再继续等着人来,而是拿出了一个今天暂时停下营业的牌子挂在门上,并将门闭上。 然后来到妃的面前,“医生,你这会儿应该也看到了,我不算是骗子,我并没有当一个假医生,无证经营的医生,给人胡乱看病,骗钱,我为所有人都提供了等价的服务。” 妃摇头,看着他作出认真的表情道:“不,你是一个骗子。 “你没有骗钱,你确实为顾客提供了等价的服务,在对于某些患者在某种程度上甚至算是超额。 “但你没有提供正确服务。 “你欺骗了他们的认知。 “挂着羊头卖狗肉。 “打着传统医学的旗号,打着医学的旗号,利用相关身份以及此所带来的公信权威来做其它的事。” 张灵均笑了笑:“好,我是个骗子,我承认我是个骗子,但我没多坏,这点我敢理直气壮的说,你也必须承认,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什么脏心烂肺。” 妃道:“是的你不算坏,但是这不代表你目前做的事就不算错,就没有任何的问题,有的事情并非是没有伤天害理就行,是要讲规矩的。 “就你现在的这个经营方式,貌似无害,反而对大家,对很多人都有好处,让最弱是最底层的孤寡老人能够得到心理上的慰藉,能够改善其精神状况,让得了病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何处去的病人得到正确的治疗,不至于耽搁病情,让一些有着一定经济基础的人能够享受到专属的食疗,调理身体,从吃淀粉胶囊变成吃肉,而你自己也从中获取利益。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但这种合理的,正向的生态的维系并不稳定,全凭良心,要是有一天你不想要良心了,你觉得这样弄钱太慢了,又想快速的弄钱怎么办? “这还只是小事,真正麻烦的要是有人学着你,同样也像你这么做该怎么办?这是肯定会发生的,现在这个社会,只要哪个生意能够挣钱,马上就是一窝蜂的人挤进来。 “到时是不管他?还是只管他? “这些人里面要是有人完全不讲规矩,不管你的这些规矩,你的这些对弱者的怜悯,开始突破底线,肆无忌惮的骗钱怎么办? “这种骗钱的,撕裂社会信用的行为必然会影响到那些参与进来的人,影响到更多的人。 第二十四章 说服 “你这是打着传统医学,打着医学的招牌让人进来的,到时候这牌子就毁了,公信力就会丧失。 “正常医院同样也会受到牵连,受到影响,看着都是医院,他们怎么解释自己并非你们这帮人,怎么证明?谁会去相信?没有人愿意去医院,但又有着看病的要求怎么办? “病急乱投医,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我们可以确定至少对整个社会都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张灵均看着她,满脸的不至于,“我就做点小买卖,怎么好像是在制造什么恐怖袭击一样,好像比引发了什么金融危机还要严重。 “别那么危言耸听,公信力是没有那么容易破坏的。 “大多数的普通人是不会管生活之外的,眼前之外的其它事的。 “比这更严重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前两年什么银行,什么地产,这个债那个债,这个权贵,那个知本,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有,法律也是随便的玩儿,最终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咱们这些普通人不必考虑这些。” 妃道:“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似没有丝毫的影响,但实际上这只不过变化发生在悄无声息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反噬在暗流涌动的纤毫酝酿,只不过是因为最终爆发将会在后面以别的方式,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另外普通人确实不必考虑这些,但我还是一个医生,在你的这件事中算得上是当事人群体,你这种行为是败坏我的名气,损害我的利益。 “虽然我本人是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但是我作为一个医生这个身份按理来说我是要对这种事感到气愤的,是要对这种行为进行表达的。” 张灵均问:“咱们就别扯什么虚头巴脑的,就直说,你要怎么做?” 妃直接道:“我不会报警或者找卫生部举报你,但是你必须将你这生意停下,停止这种越来越错的事。 “想要继续的做下去,除非你换一个招牌,我说的不是‘但愿人常健,何妨我独贫’、‘学道爱人’那个招牌,而是撇清与医学医院的关系。 “或者你直接买调料,卖料理包,或者是那种一份调料连同着肉菜一同准备好,卖那种半成品的菜,或者直接把你这地方改成饭店,快餐店,或者是当一名营养师。 “或者去考一个心理师的资格证然后开心理咨询诊所,或者和社区合作开老年陪伴中心。 “甚至你把以上那些结合起来,一同做也没什么,无论做什么都行。 “但做什么就要挂明招牌,你的营业必须向前来所有消费的顾客陈明利害根本,不能挂着羊头卖狗肉。 “狗肉没错,但不能挂羊头,还给狗肉上喷着羊油,同时还明里暗里都说自己卖的是羊肉。” 张灵均有些为难的道:“你说的都在理,都是正义之言,但是现实不是理所当然,而是为难。 “我这边的摊子已经摊开了,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名声都已经出去了,这会儿改成饭店,改心理诊所,改成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觉得刚刚那些还满心欢喜,满是感谢的患者,是会没事儿一样继续前来,那还是觉得自己受到欺骗,选择前来把我这店给砸了。 “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 “就算大家很理智,这一门生意肯定是完了,甚至对于个人名誉也有着难以预料的损失,要是引起了舆论,一个外国人怎么怎么… “那可能不只是这么一个生意,今后做别的都不好,生活都不好。 “还不如关门算了。” 妃听了后没有丝毫的停顿了便开口道:“招牌不能换那就选择不换招牌,转而改变自己,让不匹配这个招牌的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医生,让自己变得合格,然后继续开诊所。 “不是那种和赤脚医生比烂的医生,而是真正的自学医术。 “我并不认为你就不能做这一行,也不认为任何半路出家就不能做这一行,医生本身就是个职业,无论之前是什么人,学的什么,多大年龄,只要确实能完成基础的课程,只要掌握基础的知识,他就是医生。 “正如你所说,我也是认可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技术。 “但前提是真的会。 “你现在显然差得远。 “还需要学习。” 张灵均试探着问:“想要达到你认可的医生的程度,想要将武功修为提升到你认可的武功等级标准,应该并不容易,应该很难。” 妃摇头:“不难,都是死记硬背,只要记下一些…我认为大概40几本医学专业的书就行,嗯…看着挺多的,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核心的知识并不多,而且人体的东西它都是一个系统内,只要找一个线头,很轻松的就能够理顺,理解,记下。 “又不需要你对于对各个科进行深入研究,也不用在乎什么前沿的东西,只要了解一些基础就好了。 “掌握了这些东西,然后通过相关的考试——其实就是确认你真的记下并理解了,如此就可以算是一名真正的医生了。 “到时候就可以给人看病,不用再担心这,担心那。 “要是实在觉得比较难,我可以帮你,帮你学习,我有着经验,如果担心学成之后依然有人为难,其他的人或者相关政策对你不认可的话,我可以保证,我会站出来对你支持,帮你取得应该属于你的一切。” 张灵均摇头道:“我已经不知多少年都不学习了,脑子已经废了,甚至上学的时候也称不上聪明。 “这会儿重新学这种别人年轻时要学几年的东西,不是说谁帮不帮的事…另外我时间也不够,我还要忙着别的事,不可能天天的在那学习。 “你说的这些条件都挺好,都有道理,但实现起来有些不太现实。” 妃微微皱着眉头道:“你不愿意改店铺,也不愿意改变自己,那就是想让我改变主意。 “你打算怎么说服我?” 第二十五章 身体问题 张灵均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的道:“我必须要说明,目前这件事不是我挣多挣少,不是我违法不违法,不是我钻进了钱眼里面,为了挣多一点然后违法经营,然后你让我合法经营,少挣一点。 “不是这种贪婪与法律的博弈。 “而是我想要生活,我想要活下去,所以需要这么做,所以不得不这么做,它是生存于法律的博弈。 “就像是买仿制药当然违法,可能会让药企花大价钱研发的药收不回成本,将以后没有人愿意投资研发新药,影响整个医疗体系,但他要活…” 妃摇了摇头,“你这说辞太老套了,什么违法犯罪都能够说。” 张灵均道:“确实是老套,但也确实是真的。 “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与这感知一同而来的头痛,之前还找您瞧了,你最后还介绍了个外国教授。 “在那之后我去找了,当然因为机票太贵,我买不起,也不是说买不起,买得起,但那要花一大笔钱,压力很大,因此就没有飞过去。 “我是在网上联系的教授,教授人不错,也帮忙看了。 “教授对我这情况的具体判断也是和你一样,感知引起的精神紊乱。 “根据这问题,教授推荐了几种用来治疗包括一些精神创伤后的对一切动静极为敏感的疾病的药。 “既然头疼是感知忽然变的强大,使得感知、记忆、认知构成的精神有着紊乱,那治疗就感知进行压制,慢慢的调整,慢慢的适应。 “我买了药,吃了,同时药物也起作用了,但对我的情况却没什么用处——药物对于感知以及注意力的干扰是有用的,但无法缓解头痛。 “不管是传统的口服药,还是这两年生物大发展,基因浪潮,所诞生的那种生物制药,都没有一点用处。 “不是说作用小,而是没有一点用处,没有缓解,也没有加重。” 妃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会,按理来说如果头痛的原因确实是那般,以此治疗或多或少或好或坏都会有着效果。” 张灵均道:“教授也认为应该这样,可确实是这么一个结果。” 妃下意识的分析判断着,“按照这个结果,要么就是病因判断错了,头疼并非源于感知强大带来的精神体的紊乱,所以不影响。 “可除了感知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更加合理的可能。 “要么就是精神比较复杂,人类对于人体的认知很浅薄,对于精神就更不必多说,那是一个无比精细的牵一发动全身的领域,目前难以探查究竟的,有着什么差错也正常,就好像很多现在已经有了成熟治疗的疾病也有很多难以解释的状况。 “但问题是对于头痛一点用处都没有,按理来说怎么也该有点影响…” 张灵均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解释是,头疼确实是源于精神紊乱,但是造成精神紊乱的信息并非来自感知。” 妃不解的问:“什么意思?人类感知外界信息的就是通过感知,信息所导致的精神紊乱造成头痛的信息不来自感知,难道还有着信息自然的出现在脑子里?这有些太过荒诞了。 “再说你头疼就是感知出现变化之后,所以怀疑是感知,与感知没有关系那还怀疑什么?” 张灵均解释道:“不,不是说与感知没有关系,而是与目前我们所认为的这个感知系统没有关系,并非是视觉、味觉、听觉、嗅觉,触觉这些感知,而是可能是超越这些基本感官的某种第六感。 “也不是说那种大家常说的第六感,而是一种不同于五感的某种特殊的感知,所以感知的强大与否,药物压制或者不压制,不影响头痛。” 妃无奈的道:“人体并没有证明这种特殊感知器官存在的证据。” 张灵均认真的道:“但同时也没有证明它不存在的证据。 “目前我们对于人体的系统研究还不够深入,非常的浅薄。 “要有一些目前我们没有认知到的,深层的,人类构成的底层的东西,并非是不可能的。” 妃没有说话。 张灵均继续道:“我感觉有,我的感觉告诉我人类是有感觉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从此着手。 “但目前现代医学对于人体的了解还未到这个地步,也就是说没有办法进行医治。 “这边没有进展,另一边一直所担心的身体果不其然出现了状况。 “我开始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虚弱,力气比以前变得更小,经常手脚冰凉,没有食欲饭量也开始减弱,明明是经常到处乱跑,太阳没少晒,但脸色还是止不住的苍白,同时变得容易感冒,容易生病,我之前说的那些庸医狠人,很多例子都是因为生病去治病的时候发现的。 “对此进行过检查,也如同那头疼一般,查不出任何原因,一切都是正常,但现实却不正常。 “一般来说身体虚弱,容易生病,体质较差,锻炼是会有一定作用的,可是我这不知怎么的,每天空出大量时间锻炼依然没有一点效果。 “然后更为麻烦或者说更为恐怖的是,我的这身体变得虚弱不是从原本的状态虚弱一点,不是说虚弱到一个程度然后就停住了。 “而是不断的变得更加的虚弱,虽然变化很慢但是一直没有停止。 “我的感觉是很敏锐的,我能够感觉到每天早上起来,整个人的状态都要比以前更差一些。 “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的在接近着死亡,一点点的在腐朽。 “我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变化,会怎么样?不知道哪一天早上就爬不起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忽然一抬手发现长出了老年斑,走两步就要喘,或者悄然无息的在睡觉中就死了。 “事情正在不停的变坏,正在不可控的变坏,没有停下的迹象。 “我必须尽快的自救。 “我一定要活下去,现代医学没办法解释我的情况,能救我的唯一就只有比现代医学更加深入了解人体对人体有着更系统认知的传统医学。 第二十六章 钱 “我必须找到那个超过现代医学体系的那个高级的传统医学体系。” 妃道:“于是你就来到了这里,留在这里,开了这么一个打着传统名义挂羊头卖狗肉的诊所。 “你觉得做这种生意就能够找得到你认为的那个高级医学体系。 “还是说你认为只要挂着外面那个招牌,弄个什么‘学道爱人’,就能够吸引那些你认为存在的,真正的传统医学相关的东西,能够让你找到真正传统医学的传承?” 张灵均伸手解释道:“当然不是这样,寻找传承靠的不是这诊所,与这无关,留在这里看店,帮人家看病不光对于调查本身没有任何益处,还会有所影响。 “诊所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赚钱。” 妃道:“赚钱?” 张灵均点头,“寻找真正的传统医学是需要钱的。 “我之前说了,我走遍了东西南北,各种有名的,偏远的,没名的医生都找了,但最终在目前传承下来的医学之中没有找到相关的痕迹。 “如此它就只有可能隐藏在更加深入,更假隐秘的地方。 “可能是沉睡在不知名的春秋古墓中的腐朽骨片上,在古老相传的故事的背后,或者是孤学坠绪遗编断简的竹帛记载,圣人经典中惊鸿一瞥的只言片语,菩提贝叶上离经叛道的怪异经文,教堂地宫下的人皮邪典。 “亦或者是10万大山深处古老的村落里一直流传至今的童谣。 “这些不是网上随便百度一下,谷歌一下就能够了解。 “有很多生僻的资料需要第1手去获得,需要在历史找,需要拨开历史的重重迷雾,找出最为本质的东西。 “需要深入研究,需要在各国各地的大图书馆里找资料,需要和那些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只认钱的土夫子打交道,需要前往那些原始的保留着古代风貌的被遗忘的村落,需要伪装成文化人,和那些在相关领域深耕多年的学者教授交谈。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 “但是我却很穷。 “之前看病检查的费用,教授开的那些药,实验各种药的效果,以及各地跑着从现存的医学传承中寻找线索,基本上把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我需要挣钱。 “然后就是看着那些庸医,觉得这是一个来钱快的生意,觉得自己也能干,就开了这家诊所。 “再然后就是之前说的那些… “再然后就是你找上了门来。 “你说这个非法的诊所可不可以关,要算经济账,单单这么一个诊所,投资不算是多大,对我而言并非是不可承受的,钱不算什么。 “问题是时间,时间不够了。 “开这诊所本来就是因为缺钱,打算浪费一些时间顺便挣钱。 “如果在这上面彻底的认栽,赔了,我便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经济,可能得好几年慢慢缓。 “我不知道身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能不能在彻底崩溃之前找到将自己治疗好的方法。 “我担心最后线索东西都在眼前了却伸不出手,够不着。 “我承认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我想要弄点歪门邪道,想要走捷径,别人当然可以说这是咎由自取,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代价。 “但我要活下去。 “我活该,但我也该活着,他可以骂我,但我不能让他阻止我…” 张灵均异常坚定的说着,然后看着妃,认真的道:“这就是我目前的情况,目前的窘迫。 “我可以答应你,等我收回了成本,等到一切都能够步入正轨,等过了这关,等不需要这个诊所经济状况依然健康可以稳定的运转,我就关门,不会给社会多添麻烦。 “给我个机会。” 妃可以感受到他的眼神中那道璀璨的神光。 没有任何身陷囹圄窘迫与挣扎,没有任何面对使得自身落入这般境地的人的愤怒与怨恨,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感觉仿佛是无尽的藤蔓通过一切可能攀爬在所有能够附着的地方,不断的向上生长着,那是一种强烈的发自于心却毫不掩饰的渴求。 与之前在阮星眼中看到的神色极为相似,不惜一切的活着。 她又想起了阮星,同样是如此…心里叹了一声,伸手拨开耳边的头发,“既然在现有的医学传承中找不到任何的踪迹线索,也许是因为事实上本来没有这种东西。 “你一直说有这么一个超越现代医学的高级医学体系,可它在哪里? “为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哪怕死了也应该有着尸体。 “难道还是和之前一样,认为存在某种不同于无感的某种特殊感官,因为无法证明它不存在所以存在。 “因为没有办法证明传统医学不存在,因为相信传统医学存在,所以存在因为相信所以寻找存在的证据。 “你是一个精明骗子,怎么这会儿也是变得像一个想被骗傻子一样。 “死亡到底有多么的恐怖?可以让你如此的恐惧吗?身体问题所带来的可能导致死亡的结果,可以让你彻底的改变自己,为自己编造一个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却又无法得到的求不得的梦,让你陷入到这种偏执之中。” 张灵均闻言叹了一声,感慨道:“死亡当然恐怖,对于任何生灵而言都是最大的恐怖,王侯将相,贩夫走卒,信念坚定的懦弱的,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发现生的美好,就会觉得死的恐怖,只要还活着就是怕死的,越是贪恋着生,越是不舍得死。 “我当然也恐惧着死,但我没有偏执,传统医学确实是存在的,我并没有骗自己,我是正确的,现实中是有真正的传统医学相关技术的。 “虽然我目前没有找到,但是却发现了证明其存在的证据…” 说着张灵均顿了顿,“你还记得我们在上一次见面我找你看病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个被你认为是明朝人写的宋朝的寓言故事吗?” 妃点头,“一个宋朝人求仙寻道,得知一位道人有着神通,求得了仙丹吃了之后变得和你一样的症状,然后又因为道人的仙丹恢复原状。” 第二十七章 《谷神记》 张灵均继续道:“故事中的那位道人名叫‘张怀素’,历史记载他后来成为一位天下有名的大道士,最终参透了天机,羽化飞升。” 妃道:“好像更像故事了。” 张灵均道:“现实有时比起故事还要更加的荒诞。” 不久前,一直在研究着大秦宋明道教演化的非现实内在逻辑的首尔大学宗教学、历史学教授‘金在中’,在ciology of religion(宗教社会学)期刊上发表了一篇叫《‘张怀素’尸解与大秦道教的真实流动范围》的论文。 论文主要是对‘张怀素’羽化之前最后留下的那本有着莫大争议的着作《谷神记》的再次解读。 这个选题并不算奇怪。 自从几十年前《谷神记》被大秦的那一场风波中的那些们从楼观后山的紫宵宫中翻出来。 又因为其中的内容颠三倒四,荒诞不经,仿佛是疯人的梦呓,作为封建典型在小字报上进行刊登,进行批判,使得这一一直被封锁,沉睡了几千年的道门禁忌秘本重见天日。 又因为后来的开放入世,学界交流,哈弗的文森特琼斯教授在对那段近代历史进行研究后,与交大的扬明共同编写了一本《大秦宗教与社会的毁灭与重构》引起了不错的反响。 关于《谷神记》的研究便逐渐的成为了研究宋明道教,甚至是整个大秦道教内核与社会学之间的经典。 基本上这个方向的学者以及论文都要提上几句。 最开始人们注意到《谷神记》是因为这本书与作者之间的割裂。 张怀素道人并非籍籍无名之辈,留下有不少道学着作。 一般来说作品可以视为作者的一部分精神的表达,同一个作者的所有作品可能风格会随着人生经历随着精神变化有着变化,思想会有不同,但肯定有着非常清晰的脉络能够看出变化的过程。 但《谷神记》这本书却与张怀素其它着作,与他这个人找不到一丁点的联系,甚至是与当时道教一切正常的主流的思想与认知都没有丝毫相关。 那诘屈聱牙的晦涩词语中所充斥着的不知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极端的炽烈的癫狂的情绪,有一种原始道教的那些最为野蛮与残酷的本质被提取出来,进行了放大与总结的意思。 有学者仔细的对比着书中的内容,怀疑是当时活跃在‘安南’地区的邪教‘三仙教’假张道人之名散播着一些邪恶诡秘的思想,因为这与三仙教的秘本“升仙”有着几分相似。 但问题是张怀素当时主要活动在江浙地区,离南越实在是太远。 同时张怀素的名声也没有那么大,那边并没有那么有用。 也有一些人觉得是张怀素常年服用重金属丹药,因为他是一位当时有名的炼丹师,并号称因此获得了长生,很多故事都与此有关,因此受到追捧有名,可能是因为丹药中毒以及一些有着致幻功效的用来炼神、神魂出窍的药品。 从而导致晚年精神出现了很大问题,在癫狂与清醒之间,虚幻与现实混沌之中写下了这些按照正常不应该出现的文字。 可是据记载,他晚年非常的清楚理智身体也很健康并无相关症状… 至此与《谷神记》相关的问题还只是小圈子,相关研究者的兴趣。 等到继续深入的追查,众人发现这本《谷神记》并非只是与张怀素有关的一本离经叛道的幽秘邪典,它在道教有关的历史中多有着出现。 那些有名的大道士在杂谈道藏各方面着作都有着只言片语提及,好像自诞生以来便一直贯穿着道教历史。 同时在每个人那里都是言语不详,讳莫如深。 很重要,又很恐怖。 又联想到这本书被发现,是楼观道后山的紫霄宫,这可是千百年来楼观乃至于道门的一大禁地。 如此的重要,如此的恐惧,但是此前众人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至此这本书及相关研究才真正的破圈,进入到更多的人的视角中。 并随着之后发现的一些与此有关的离奇难以去进行解释的古怪事情,甚至关于此的热度,对此的追捧比起宋明道学本身还要更加高。 这种现实历史之外的隐秘,经过打磨逐渐愈发清晰的原始邪恶,让人不由得陷入其中。 也是‘张怀素’这个名字被广为流传,历史成就不匹配名气的原因。 金在中教授的论文,主要是通过《谷神记》对于那些影响着当时道教历史的大道人留下的经文、道藏进行整理,与历史痕迹进行修正。 只是在他玩成了论文后,结合了当时的风俗与环境地理却是意外的锁定了张怀素道人羽化的位置。 这一发现瞬间便引发了整个谷神学以及道教相关研究圈子的轰动。 只是根据金教授的推测,那处位置在秦岭长白山山脉的一处险峰上,那的环境太过恶劣,哪怕是有着现在的装备,各种仪器工具的辅助,依然难以进行作业,难以进行大规模的施工挖掘。 同时很多人对道人坐化在这里表示怀疑,认为根据张怀素的生平记载他没有那么大的活动范围,同时也没有能力在那里为自己修建墓室。 因此对此的考古迟迟满意立项。 再怎么轰动也是小众圈子。 最终还是很多爱好者与相关研究人员进行捐款,帮忙走通关系,同时最早传播发现《谷神记》那位哈弗的文森特琼斯教授因为对于《谷神记》有着很深的印象,帮忙牵桥引线,募集资金,这才将项目得以启动。 不过到底是仓促。 这也也使得当时考古队人员的水平不够,对张怀素的坐化之地造成了破坏,使得尸体没能得到保全。 被很多人视为这一世纪宗教学与考古学的最大损失之一。 根据当时的考古工作人员的讲述,他们当时花了近乎两个月的时间才找到并进入那个坐化之地。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 可能是因为溶洞道宫中的独特温度与环境,1000多年内外隔离,没有遭到任何外部打扰,真菌在其中已经演化出了一个完整而又繁华瑰丽的生态。 未知的苔藓菌丝铺成毯将整个溶洞世界铺满,彩色的奇异的蘑菇,参差交错,一朵朵合着的伞和树一般高大。 如龙似柱冲天而起,好像顶天立地支撑着溶洞。 红色、紫色、蓝色,纯净无瑕,带有规则的斑点,随处是散落的箘种,每个都不尽相同,但同样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天星一般洒落在黑暗中,比花朵还要更加鲜艳瑰丽,映照的整个世界如同童话梦幻一般。 第二十八章 一致 如雾、如霾、如霞光、如神华灵粹,如盈盈仙气的孢子粉尘随着风被卷起,演绎无尽绚烂。 仿佛是绝境之中开出的花。 同时又仿佛世界在腐烂。 每个人都被夺了心神定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后他们对视着,怀着与哥伦布踏上新大陆时同样忐忑而又兴奋的心情,踏上了这片与世隔绝,充满着无尽神秘的到家福天洞地。 巨大菌树的表面好像是皮革一般坚韧,有着如树一般裂开的外皮,拍着砰砰的响,刀子也难以刺入。 如同骨节一般,一段段拼接,又仿佛树木不断的分枝,团成一团的“荆棘”让人不由得小心,不敢轻动。 看着好像是随意滚在地上的白色石头,实际上则是薄薄的纸皮一样的外皮所包着的空心未知菌种,随着气流蠕动呼吸,不断的朝着天空中吐着孢子。 或是洁白如玉,好似天地灵石之中剥开的灵芝,亭亭如盖……还有更多更多,数不清的奇妙精致,看不过来。 几人沉醉在这特殊的福地洞天中,不知不觉便来到道宫最深处。 伸手拨开一堆两米多高好像满天星一般,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未知菌种,眼前豁然开朗。 一路走来各种玄奇百怪的特殊菌类似乎唯独放过了这里没有侵蚀。 空荡荡的空间只有着菌毯铺设。 一位栩栩如生,仿佛千百年来一直超然于外,俯瞰春秋的古代道人。 身上披着红色的羽毛,手掐着印诀,盘坐在好似是蒲团但与菌毯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也分不清的台阶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或恶意与众人。 好像早已经等候了多时。 众人见此瞬间便从沉醉中惊醒,惊呼出声,或瘫软在地,或手忙脚乱,或以手扶额,或者朝道人而去。 然后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风吹开,整个尸体连同着衣物全部化为了烟尘,消散在天地之间。 紧接着没过多久,在众人离去之后整个福地洞天也随之枯萎。 … 妃道:“就这些?这又代表着什么?又能证明什么?” 张灵均道:“这能够证明那位道人是真实存在,且拥有着某些神异,不似常人,结合那个故事,可能掌握着解决我的问题的相关技术。” 妃摇头:“真实存在这一点可以确定,有着神异却不至于。 “历史传说中这种故事多了,无论是玄幻小说家过去同行的作品在时间的加持下变成‘真实’,还是宗教臆想编造的超自然世界观,还是大楚兴,陈胜王之类的权利所需要的天命,到处都充满着神异不凡。 “你说的这个故事,唯一就是多了一个亲眼看见。 “但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的,眼见不一定为实。 “故事中看见尸体的时候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同时这个密闭的空间内因为特殊的环境、温度,上千年没有外来物种干扰已经形成了独特的由真菌构成的生态。 “真菌蘑菇可是非常常见的天然致幻物品,可能他们看到的不过是想象中的妄想中的画面。 张灵均道:“不是所有蘑菇都会致幻的,另外他们不只是亲眼看到,还将此记录下来了…” 说着他便走向了诊所角落,那里有一张盖在地上的铁板,将之掀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某个未知之间的楼梯通道。 张灵均与妃笑了笑,然后一步步没入其中。 妃走上前,就要跟着下去,但抬起脚,看着黑洞洞的洞口,却是不由而停下。 不是害怕,妃从来不知什么叫害怕,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并非是说她胆子大,而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或者说很少有着情绪这种东西。 整个人有着这方面的缺失,简单来说就是有病。 这是为什么妃学医疗选择脑科的原因,希望能够治好自己。 最终身体症状没有去除,但她学会了自己应该怎么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按理来说一个女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医生,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在目前这个诊所大门已经关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阻止其他人前来的情况下,前往自己正在损害其很大利益的人的密闭未知地下室。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去的。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有着警惕,会对此感到担心。 不过要按理来说她刚就不应该和张灵均废话这么多,甚至早在刚阮星那时就不应该掺和进这不关自己的事情中来,甚至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早就失控,这会儿更为严重的撕裂,不过是第1次看病后便已注定的结果。 思索着… 倒也没什么不堪的。 摇了摇头便顺着楼梯没入到黑暗之中。 通道通往了一个房间。 不大的房间,妃左右观察着内部的构造,大概有三四十平米大小,乱七八糟的,连床带柜没有几样东西就将本来不大的地方挤得没有空处。 房间或者说这个地下室本来的用途应该是放置杂物或者当作菜窖。 这会儿被张灵均当做了卧室。 张灵均进屋后直接便走向房间内墙角所放着的唯一的一个柜子。 将之打开,露出来满满的,或新、或旧,从纸质痕迹看来自于不同的时间年代的书。 身后跟上来的妃见此眼中不由而流露出些许熟悉的神色。 书柜被隔板上下隔成两部分,上面是医学专业的书籍,以及印度理工大学出版的先进营养学教材,印度传统美食大全,应该是为了目前这个生意所准备的相关资料。 不用说,这些这些除了印度的那两本也都是她早就看过了的。 下面则是摆放着样式大小年代规格都不尽相同的一些资料,《定真录》《24号异常文件档案》《奠边第四十三中学调查报告》… 应该就是针对真正的传统医学的相关调查资料。 这些她同样也都见过。 在自己家里见到过。 她的父亲田越有一段时间非常痴迷于收集这些东西。 当然收集的比这里要更加的多。 不只是书本资料,还有着很多基于某一个只存在于他脑海中常人不了解的逻辑的物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些不知道哪里淘来的瓦罐,别老旧的报纸层层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有着现代电器,破旧的黑白屏幕的电视机,顶着大喇叭的留声机。 有时候会让她帮忙整理。 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 这两人的目的难道是一致的? 第二十九章 道学 张灵均不知道妃的心思,伸手在下面的书柜中拿起了《定真录》,将之翻开,从书本的夹缝中拿出了一张照片,转身递了过来。 “这是当初打开地宫的时候,一位考古人员在当时正好抓拍到的照片,我费了不少钱才拿到。” 妃接过一看,只见照片中充满着一种诡异的生机的景象,一种不同与人们认知中的自然生态的古怪却又和谐,富有生机的自然景象。 正是之前所描述的样子,但是却并没有张灵均所说的考古人员亲眼所见的那般瑰丽,让人迷醉。 可能是因为拍照技术原因,照片没有照出真实的样子,幽蓝色,仿佛经过特别的打光,让人不由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与恐惧。 也有可能是因为照片的焦点并不在那些高矮错落,形态万千的巨大蘑菇上,而是在在背这迥异的生态所包围,或者说却簇拥着的一个只有着菌毯覆盖的,好像是祭坛,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空地上,更准确来说是这祭坛中盘坐着的那个骨骼惊奇到极点已经变得恐怖可憎的道人身上。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其看着还栩栩如生,身上层层叠叠的肥肉堆砌在一起,好似满身福气,饱满的隐约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油脂,好像还活着。 其身上简单的裹着一件隐约可以看见样式极其古老道袍。 道袍已经腐朽,长着蘑菇与菌斑,满是破洞与裂痕。 通过道袍上的破洞可以看出身上有些夹缝中已经发黑,发烂,能够看见一根根红色给人一种诡异的不祥的气息的羽毛自发烂的部位生长着,似乎是传说中羽化的痕迹。 道人两根肥腻的胳膊与双手粗短的手指以正常人骨骼筋肉结构不可能做到的姿态,在身前打着结,掐着未知的法决,好像随时可能拍打而出。 不知是否是死了的缘故,还是临死前的狰狞,那动作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怪异与憎恶。 往上,头颅被肥肉所完全占据,真正意义上的天庭饱满,没有了正常该有的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肥肉疙瘩,找不到五官七窍。 只能从身子朝向,以及脸上一直延伸在头上的一块胎记分出正脸,就似乎那并非是胎记,而是黑色的苔藓或者什么未知物质,又仿佛是可恐的符文真箓,道门的至高不言之秘。 头顶光秃秃的,带着一朵紫金莲花冠,不知因为时间过的太久,还是什么原因,紫金莲花冠微微有些脱落,没有完全的贴合头顶,然后通过其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头冠的底部有着楔子与头顶相连,好像是直接被钉在头顶,插入头颅。 有黑色的液体好像烂泥一样粘稠的液体从那缝隙中渗出,好像其中装着的不是血液而是泥巴。 明明看不到眼睛所在,但是却莫名的能够感觉到一股目光从那层层叠叠堆砌的肥肉丸子上看来。 能够感觉到那脸上此时正是依附诡异的笑容。 哪怕隔着照片也能够感觉到。 让人心底不由而有些发毛。 看完之后妃不由而将照片反面朝下,重新递给张灵均,道:“道人身体千年依然不腐,确实非常的古怪。 “但这也不能说与着什么真正传统医学,未知技术有着必然关系。 “我更觉得那是因为——如果照片是真实存在的,照片本身或者其中景象不是科技制造的,道人身体保持着过去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身体与那个因为特殊的情况演化出来的真菌生态环境融为了一体的缘故。 “可能看着还保留着生机,身体还没有腐烂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本质上可能早已不再是血肉,而是替换成了其他的东西。 “已经沦为了真菌的培养皿。 “那不似常人的体态,哪怕是疾病与畸形也难以达成的形态更难以在古代达成的形态,还有那些羽毛可能便与此有关,虽然还保持着一定原有的形状但有了一定的变形。 “同时这可能便是见到人之后受到干扰之后瞬间便灰飞烟灭的原因,这般解释要更加的合理,科学。” 张灵均原路放好照片,摇头道:“我感觉是有着修行的道士,是拥有着某些超越现实的技术在里面。 “一个两个点可以说是巧合,那么多巧合堆砌在一起不可能是巧合…” 妃看着他:“你感觉,刚不是说还要讲证据吗…” 张灵均道:“我这是基于一定的事实进行合理猜测,有着事实与逻辑作为基础,有着很大一部分事实然后再感觉,不是凭空感觉。 “再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逻辑因果。 “因果逻辑本质不过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种渺小而又抽象的概念。” 妃摇头:“好,你觉得行就行,可问题是,哪怕确定张怀素拥有着某种神异,可能掌握着你需要的可以救命的真正的传统医学。 “你又怎么从这个已经死了1000多年,已经彻底灰飞烟灭的古代道人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传承呢?” 张灵均道:“张怀素的那些神异,他的传承是从哪里来的?总该有一个源头,不可能是凭空出现。” 妃问:“你知道?” 张灵均道:“得益于《谷神记》的出名,关于张怀素的研究资料被各大爱好者挖掘的越来越多,曾经留下的相关痕迹做的事情,与之相关的人,认识的人物,在各方面对他的描述,评价,资料非常的完善。 我曾经在一位印度的历史学《谷神记》爱好者那里听说过一个他从孟买国家图书馆中所发现的,与此有关的短篇故事。 故事名为《道学》,为张怀素的一位徒弟在晚年的时候所写。 这位徒弟姓张,本来是天宝宫附近人家,年少时在天宝宫出家,但是奇怪的是只是出家了三年,然后便还了俗,并从此之后对于鬼神之说敬而远之,一心苦读圣贤书,最终考取了功名,成为了一个举人。 这个身份并非故事被遗留至今被国家级图书馆收藏的原因。 第三十章 长生丹 这个世界上的举人甚至是状元都多的去了,相关的文章也不少,对一个外国的国家的图书馆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 能让这个故事被孟买国家图书馆收藏,让很多人知道是因为这故事本身的诡异与从内到外的不正常——这故事被收藏并在小范围内有一点名气的时候《谷神记》还没有现世,还没有出名,还没有这般影响。 是这举人身份与这篇文章本身的不协。 文章的风格以及格式艺术水平以及承载的思想,与作者的身份经历,以及生前所留下的一些其它诗词文章有着极大的割裂,没有一丁点可以关联上,就好像是两个人写的一样。 但凡是看过那本书的人,绝对想不明白一个举人怎么会写出那么一个,剧情支离破碎,语言直白又颠三倒四,逻辑混乱,分不清主次,这边写了几句,因为一句话就扯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情节一笔带过的言语不详,很多不甚重要的地方充满着许多情绪的描写。 写出这么一个糟糕的故事。 夸张一点说,就是随便找个会识字的都能比这要写的好。 唯一与之相似的可能就是张怀素同样在晚年写出的那一本与自身经历,过去所学所感所写完全不同,有着巨大割裂的道门禁忌《谷神记》。 也正是因此,《谷神记》透明之后,对此有所了解之后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这两本书,两本书的作者之间还有着这般联系。 另外就是这本书内容上的古怪。 这本被张举人在晚年临终时所拿出来的,被他视为对他最为重要的,写的最有价值的,要子孙当作传家之秘好生珍重的最后作品。 不是什么某个家族子弟因为不行正道,或放纵纨绔,导致家破人亡凄惨结局以作警醒的寓言。 也不是提炼出来的某些片面的,代表着一部分社会运转规律或者人性的感悟道理。 也不是最为朴素的一个筷子能折断10根筷子折不断,劝诫子孙兄弟齐心,夫妻和睦的良言。 而是一个少年出家拜入道宫,在道宫中所经历的一段诡谲难言的恐怖经历,然后逃离的诡异劝学。 故事的内容大概是… 江浙地区有一道人号天宝,相传道术通神,能呼遣飞禽走兽,好炼丹,有长生之法,岁1700之余,言孔子诛少正卯,尝谏以为太早,汉楚成皋相持,曾登高观战,极富盛名。 君王公卿闻之,除程颢外深信不疑,为求长生,修天宝宫以侍。 天宝宫附近有一张姓人家,生有一子,自小聪慧,识得不少字,得以进入长生殿,成为一个烧火的道童。 长生殿就是炼丹房,这是天宝宫最重要的,也是最核心的产业,叫这个名字不是以求炼制一颗长生不死药,而是他们本身就在练一种叫长生丹的丹药。 到底能不能让人长生不知道。 但确实是让长生殿让天宝宫得以兴盛,是其受到如此追捧的根本。 可以说整个天宝宫其实就是一个以长生殿为核心的庞大的炼丹作坊。 要不是长生殿的烧火童子与丹师在炼丹之余也需要学习道藏,仪轨,每日要打坐上香,观想内练,同时天宝宫中还有一些只负责打扫,负责接待信徒香客的,专注于道学研究的养道殿道人,直接将天宝宫改名为长生殿,或者将长生殿叫做天宝宫也无不可。 首先长生丹想要炼成,需要的药材极多,有着数百种。 被放在瓷瓶里面的好像是水一般流动着的银子的汞,金灿灿的传说中的金子,或是什么彩色的金属,或者是赤红的朱砂,脸庞一般大的灵芝,或是什么虬龙一般的树根,或是看不出是什么怪物,仅从的骨头可以猜测原体必然异常的庞大的异常狰狞可恐,拿着就好像是石头一样…… 每一样都不是普通易得之物。 为了这些的药材,甚至设有造作局,应奉局,全国各地,四夷之所,海外安南,无时不在收集,两淮长江上舳舻相接,络绎不绝,通往天宝宫的牛马车队里排成一线。 与原料无尽繁多相对的是长生丹的产出非常的低。 往往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炼制才可能成功一次。 每一次的炼制都需要将之前所说的那些药材,或者说那些材料,经过分别处理之后,根据丹方分别称量标重,接着按照顺序放在长生阁那个那一方厚重的大药鼎中熬煮。 烧火童子的工作便是在这时候控制着火候,什么时候该小火,什么时候还大火,烧多久,不出错误。 丹师以多种原始却又有些精妙的手法按照时间对药物提纯、过滤。 最终将一大锅药材熬到只剩下拳头那么大小的药胚。 一次炼丹的准备工作便完成。 由丹胚到长生丹的最终炼制过程,具体需要什么技术,经过什么仪式,整个天宝宫只有天宝道人掌握。 这个天宝宫的真正的主人,也只有这时候才会现身。 平日里他都是待在道宫的西北角的一个被封死的,窗户与门,全部都用黑色的布内外包裹着的,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名字的宫殿中。 禁止哪个地方任何人靠近、打扰,但凡发现有人有着一点点靠近,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只要被发现了都会遭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有人说是因为那宫殿里面尊着一位未知的诡异的古代神明,宫主每日是在里面礼神。 也有说那里面是一尊特殊的丹炉,可能是禹王留下的神鼎,因为每一次长生丹都是在这宫殿中进行炼制的,不离开是担心宝贝被人偷了去。 不管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宫殿中藏有着很大的可以说是这个天宝宫最为重要的秘密,从修建天宝宫的时候,那座宫殿是比整个天宝宫的核心的长生殿更早修建的便能看出。 每一次炼丹,长生殿等众多丹房的道士们便候在那大殿的门口。 要是里面一直没有动静传出那就失败了,成功了则会将丹药送出来。 第三十一章 张纹 是那莫名其妙消失的药材。 炼丹的过程很简单,就是诸多道童们持续不断的在炉底添柴烧火。 将大鼎烧得滚烫,火势不变,一直熬煮着,到大概六七天之后,有一股股带有异样的五彩磷光蒸汽从铜鼎的缝隙中流出,将整个丹房都罩上了一层彩色,似乎是孕育出了什么古怪的灵物,这便可以熄灭了炉鼎。 如此就代表着丹成。 打开宝塔般的顶盖,顺着梯子爬上一看,只见那装的满满的一鼎的各种材料,已经全部消失不见,鼎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块拳头那么大的黑色的烂泥一般的药泥躺在鼎底。 这就是他们炼制的所需要的长生丹的药膏。 可为何会这样实在难以理解。 这么大的鼎就算是装的是水7天也不应该烧干,更别说里面还塞满了各种骨头,矿石,朱砂,树根还有着纯净的金子,以及一些稀有的金属,最后就炼制出了这种东西。 但现实确实如此。 是那诡异的丹药。 想要药膏最后变成丹还需要最后一个步骤需要将之拿出来揉成丹。 可这却一点也不容易,这药膏看着就是一滩泥,但它的触感像是肉,但是又软的,好像水一样,轻轻的一动就要变形,很难搓揉的圆。 拿到手上一看,药膏看着颜色质感也不太对。 它并非是那种很多杂质堆叠在一起的黑,或者带着些许别的药材本身的颜色,或者黑中泛着青,或者黑中泛着黄,而是容纳了所有的颜色,好像是将一切物质,或是坚硬的,柔软的,或是美的,或是丑的,或者是恶臭的…将那药胚炼制的所有物质,甚至是将所有的能够想象的东西都混杂在一起,都完全容纳。 包容了所有最终所呈现出来的那种非常的特殊。 很难去想象怎么会有这般复杂的感觉,但确实就有这般感觉。 哪怕是将之放在100个不同的黑色药丹中也能够找出的黑色,很难用语言去形容那种感觉,但只要你见过,就一定能够记下。 更是那炼丹的道人们。 那些丹房的道人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对,身上都透露出一股阴冷,脸色苍白无比,越是年长,在道宫干的时间越长那一股阴冷与苍白就越是严重,同时身体就越是虚弱。 没有一丁点修行之人的样子。 丹房那么热简直就和火炉一样,本来就是火炉,如此再叠加上夏天,可以能够真正的热死人。 但就算这会儿,那些道人们身上依然裹着黑色长袍,包的严严实实的,也不见出汗,又好像是担心被人看见,有的人身上甚至能够看见擦着白粉的痕迹,是在遮掩着什么, 同时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恶臭,那股气味儿就越明显。 可以说是处处不正常。 故事的主角张道童,张纹作为是附近的村民,本来对于这天宝宫一直是有一种与着仙人,法术,神通,青女素娥,鸿衣羽裳等一系列相关词语所对应的想象,有着很大的向往与期待,但进入道宫之后,经历了这么一遭,看着周围的这些与预期的差的实在是太远,越想越感觉不太对。 不由得恐惧。 然后在恐惧中他发现,自己同样正在成为这个诡异的地方的一员,他正在被这个诡异的环境同化,他的肤色也开始变得苍白,这个人变得有些讨厌阳光,喜欢黑暗,甚至开始偶然间能够闻到身上的若有若无的恶臭。 与周围环境逐渐和谐起来。 他绝望,他全力的挣扎… 整个道宫因为长生丹而存在、兴盛,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长生丹上,身体的变化应该也是源于此。 他发现每一次丹练成的时候,那一股好像是异象,又好像煮饭一样从顶盖的缝隙中流出的五彩斑斓如梦似幻,仿佛带着某种厄运的蒸汽。 丹房的老人们将之称为丹气,是长生丹成就时外溢的灵气,是他们能够沾染的福泽,一番辛苦的回报。 每一次丹气将丹房笼罩的时候,丹房内的一个个阴沉的道人们就从原本的冷漠变得满脸贪婪了起来。 一个个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好像那是无上道理。 越是老人,越是年长,本来脸色越是苍白,恶臭越是浓郁的道人,就对此越是贪婪,在吞咽时越是满足,每一次的鼓动着胸膛,都使得本来那些人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发的苍白。 他记得自己第1次被这丹气所笼罩的时候,每一口呼吸都感觉一股莫名的腥气在口鼻中爆炸。 整个脑袋瞬间变晕晕乎乎的,一整天看什么都有一种不踏实感。 然后第2次,第3次逐渐的适应,逐渐的也开始变得贪婪。 于是他开始在每次成丹之时借口生病或者上厕所,避开那丹气。 仅仅这些还不够,要弄清楚这长生丹到底是什么东西,炼丹关键是那灵水,问题的关键是那存放着灵水的宫殿,是那处天保宫的禁地 他寻找着机会。 那个宫殿太过封闭,天宝道人在整个宫中拥有着最高地位无需向人解释,所以很难确定他的踪迹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每次长生丹练成的时候天宝道人会出现,但这时自己也得出现。 要是可以通过什么东西什么方法确定是否有人就好了。 然后他发现道宫经常会有着老鼠,哪里都有着老鼠,但可能是因为道宫相较其它地方要更加的富裕,不愁吃的,所以老鼠要更加多一点,那个平日无人的宫殿附近更多。 应该是老鼠将那当成巢了。 大白天的就敢出现直接,人一靠近,一注意就跑的无踪,要不注意就赤红着眼睛偷偷的,直勾勾的看着你,看的人心里不由得发麻。 正好他以此来进行试探。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有一天他注意到几个老鼠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在那座宫殿内外穿梭着。 于是便压下激动与恐惧,偷偷的溜了过去,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去,所以那座宫殿的门也关的不严,一推就进去了。 第三十二章 shang 宫殿内部,黑洞洞的,空荡荡的,也幸好在道宫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视力听力莫名的都比以前强出了太多,哪怕是没有光依然能够将其中的情况看出大概。 只见天宝道人的身影赫然眼前。 他就要惊恐的跪下求饶,但下一刻却被眼前所看到的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不由而僵在原地。 只见天宝道人这会儿正跪在地上。 那个被宫中的道人们视若神明,只能远远的看着,被他以前崇拜的,面对公卿王候毫不假颜色,富贵名禄如过眼云烟,超脱于世,现在恐惧着,掌握着长生丹这般存在的天宝道人。 这会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像是抽掉了骨头的虫子,惊恐的匍匐在地上,五体投地,脑袋像是一个磕头虫快速的碰撞地面。 而他对面的神龛中却并非是道门弟子都要供奉的三清,也不是宫中主祭的玉皇大天尊,不是真武大帝,太乙天尊等诸多神灵,甚至都不是释迦,或者白莲教之类的异端。 而是一个瓮。 《道学》书中对此的描述并非是笃定,可能潜意识中并不认为那东西真实存在,觉得那可能是一个疯狂梦境中的臆想,是因为主角那段时间,吸入了太多的丹气,废气, 虽然他对此一直有着忌讳。 但不可能一丁点也不吸入,整个环境又如何能够避得开,时间长了一点点积累,也深入骨髓了。 另外那段时间外边对于长生丹催得很急,各种药材快速的送来,按照正常的时候,以那个药材积攒的速度,大概一个月左右开一次炉,但那段时间几乎都没有停下,没有任何空闲,不停的加班加点,炼了太多时间丹。 所以可能不知不觉就已经被外邪入体,已经快到某种极限了。 开始被影响到幻觉。 否则不可能看见那种东西。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那般扭曲,仿佛将人的一切认知与理智完全揉碎了挤在一起的东西。 就见天宝道人所拜向的神龛之中的一个黑色的陶瓮,而在那里面有着一团似乎活着的漆黑烂泥,那无定型的身躯散发出恶臭,翻滚涌动,随着溅起会短暂地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动物经过扭曲之后的狰狞模样。 或是无数比例古怪的黑色腐烂手臂、爪子或触手之类的肢体从那堆形体中伸展又吞没。 无数如同嘴一般的裂缝张开又合拢,然后又转瞬间消失,仿佛是在嬉笑,嘲讽,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那仿佛是传说中道门无上变化神通的至高应用,或者说本质,那是众生的最基本的状态。 一道尖锐的,仿佛撕碎的时间带着宇宙最为原始的冰冷的音结,撞在这封闭而又幽静的道宫之中溅开。 张纹忘了,或者分不清声音到底自匍匐在地面上的天宝道人,还是那烂泥变化出来的不知名的喉管腔体发出的。 只是那诡异的邪恶的音节击打在精神最为脆弱的地方,深入灵魂,将他拖拽到一种恒古长存的恐惧之中。 “shang…” “shang…” 忽然,那黑泥的表面难以计数的放出绿光的,脓液似的眼睛不断在它的表面形成又分解,带着自诞生以来的憎恶盯着张纹所在的方向,仿佛盯着他,仿佛是看见了他。 实质般的恶意瞬间便击溃了他出家以来每日静心念经,每日习武持戒修行的心境。 张纹尖叫出了声,但是不知为何那声音却传递不出去,被堵在了喉咙里面,不由得惊恐的看着那黑泥从瓮中涌了出来,无数的手臂、爪子与各种古怪的眼睛,嬉笑的人脸,扭曲抽搐着,朝着自身所在抓来。 下一刻,他的整个世界便被黑色彻底淹没,伸手阻挡着,挣扎着,乱抓乱舞着。 好像是抓在什么肉上,有着明显的肉感,又好像是抓在什么泥巴上软乎乎的一抓就烂,但却撕不开。 然后没动两下,整个人便没有了力气,同时失去了意识。 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纹再次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只见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天宝道人正站在床边,没有丝毫表情的看着自己,庞大的身体将自身笼罩在阴影之中。 瞬间之前的记忆重新涌现。 只是与刚刚不同的是,这时候的天宝道人已经没有了丝毫刚刚那可怜的好像是虫子的样子,又恢复了以往那般高大,好像之前那只是错觉。 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经历。 张纹看着面前的天宝道人总觉得哪哪都不对,表情非常的僵硬,动作也是别扭,就好像是一个各个关节绑着线的的被人随时控制着的木偶。 胡思乱想着,面前的天宝道人开口,没有对之前闯入禁地进行责问,也没有对他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进行灭口,对于之前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提及,仿佛那是不存在没有发生过的。 只是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人从何而来? 张纹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想做些什么,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世间所有人都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 天宝道人摇了摇头,父母亦有父母,爷祖、曾祖亦有爷祖、曾祖,万物皆有源头,最初的人又是从何而来? 张纹回答道,书上说人类最早是一位古代神明通过泥与水塑造而成的。 也有人认为最早的人是天地所赋予,天生地养。 天宝道人表示,这些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事实上人是一位古代神明用万物融合而成的泥巴烧制成的。 人是万物之灵,源于万物,却又高于万物,能思,能想,能念。 人体本来拥有着无限的潜能,但是在诞生之后被固定了形状。 就好像出窑的瓷器,在成型的那一刻,就被固定了下来,再怎么坚硬,用久了就会破损,所以人会生病,人会变老,所以人有着寿命。 一切修行,一切基于人体的技术,医术、武功,这些都是对这早就已经确定了形状的泥胚,对这早已经确定了一定要垮塌的历史勉强的进行着缝补。 都是一条死路。 想要无病无灾,想要不被寿命所限制,永久的活着,想要变得完美,想要羽化成仙,只有逆反先天,回到自身最初最为本质的泥与水的状态。 如此才能激活身体真正的潜力。 第三十三章 泥塑 逆反先天,回到最初最本质的泥与水的形态。 张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变得异常的惨白,趴在床上缩着头,身体像筛子一样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可是那未知的禁忌的念头,那对于最伟大神圣的存在的亵渎的念头,还是不受控制的往脑海里钻。 他喃喃的念着假的。 说着开蒙时那个老先生经常念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天宝道人见此残酷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活了1700多岁,当年见过仲尼,并表示仲尼当年说不语怪力乱神?是因为在‘少正卯’那里听到了大周最为黑暗,最为本质的真相。 那超越了一切认知的恐怖,让他所追求的一切陷入崩塌与绝望。 急不可耐的就将少正卯杀死,暴尸,并表示他杀人杀的太早了,后来一定后悔,又说也许不一定…可能早在那天起他就已经疯了。 至圣先师疯了? 一个疯癫的道人,用最为轻佻的语气,亵渎着这位最为伟大,最为神圣,拥有着至高智慧的圣人。 张纹赤红的眼睛愤怒的喊着,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几分是对至圣先师的信仰,是因为那位开门的老书生所灌输的圣人的伟大,有几分是因为恐惧,为了发泄心中所压抑的难以想象的沉重,是为了证明为了博导眼前这个家伙所说的是错的。 天宝道人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一脸标准的微笑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张纹嗓子哑了,唾沫干了,说不出话。 他这才弯下腰,身体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脸正贴着他的脸,眼睛盯着他的双眼。 感觉好像是要钻进眼睛里。 好像是在透过这双眼睛看着其中所蕴含的灵魂,看着灵魂背后的某个未知的存在,将自己的身影传递给眼睛对面的什么人。 将自己的话传递给对面什么人… 他重复着之前所说的,人类是万物之灵,远古神明用万物和成的泥烧制而成的,在成型的那一刻就好像瓷器陶俑一样一切就都固定了下来。 坚硬但是却必然会被损毁,死亡,裂纹,生病,破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更改,最多只是修修补补,勉强的使用,除非重返先天。 从瓷器重新变成拥有着无限可能的泥与水,如此才拥有着无限可能。 修行之始是为先天。 是为泥塑。 说罢整个人站直,朝着外面走去,同时没有丝毫情绪,但是又蕴含着极度情绪,似悲呜,似欣喜癫狂,好似疯言疯语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 神灵尊上者,哲乎…孟子曰: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神我如一,我是神,神是我… 神与道同,我与道同…嘻嘻… … 接着之前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生活继续着以往那般,张纹没有受到任何处罚,没有受到任何区别对待,也没有人问起,没有人知道。 他没有任何变化。 但除了他之外的其它的一切却都开始变得不同,天宝道人自那一天起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深居浅出,身材越来越高大,越来越肥腻,走起路来一颤一颤摇晃着,好像那皮肤里面紧紧的包裹着的是水是泥巴。 以长生丹为核心的整个天宝宫的所有道人也都越来越古怪。 道人们对于那长生丹的丹气越来越痴迷,恨不得一刻不停的天天炼丹,一个个变得越来越消瘦,好像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什么养分,精神却是无比的亢奋,表示练出了阴神,能够感知到更为本质的世界。 张纹心理愈发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某个躲藏在疯子中的异类,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担心着,实在是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想要远远的离开,想要逃离。 然后他忽然间又想到,自己怎么不早这么想,早点离开天宝宫,之前觉得奇怪为何早不偷偷的离开,非要去刨根问底,调查了什么长生丹。 然后不由得更加的恐惧了。 颤抖着不敢再胡思乱想。 同时也不愿意也不敢再继续的等待着什么机会,当天便混入了运送花石纲的车队,偷偷的离开了天宝宫。 也算得上是运气好,一路有惊无险,没有遭到什么追捕。 这方面没有受什么难,其它方面却吃了一些苦。 他从小入道宫,这会儿离开了又没法回家,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孤身一人流浪江湖。 本来凭借着当时整个世界对道教的推崇,以及一身学的扎实的道士本事,只能混个好的,但他对于相关的东西实在是恐惧而又厌恶。 又担心可能被发现身份。 便彻底的丢了这过去,从找了个行当开始,又因为那个不信天宝道人的读书人程颢,于是便将一门心思全部放在研究圣人的微言大义上。 或许也有着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是因为子不语怪力乱神,受到那个疯癫的妖道的话的影响想要知道圣人到底疯没疯,想要证明他在胡说八道。 最终苦研多年,什么都没有发现,圣人还是那个圣人,文章依旧是那个文章,反倒因为对此的研究考上了功名,成了一名举人。 随之娶妻生子,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遇见什么古怪。 看似好像是在这一场没有对手的比拼中获得了胜利。 但越是年岁见长,身体却不见正常老朽,精神依旧旺盛,好像是不受丝毫损失,这般不和厂里这事则告诉他一切并没有完,没有那么简单。 年少时道宫的经历,在那一座宫殿中所看到的一切,那个蕴含着无比深邃的贯穿着历史未来的恐惧的音节——shang,以及背后的事物,那些本来已经被遗忘,被故意遗忘的事情不由得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好像这些东西已经深深地扎根到灵魂之中,与他生长在了一起,永远也不可能摆脱。 最终他在晚年,感觉到自己即将迈入死亡的时候,将自己的故事,将这本来打算带入坟墓之中不再吐露半个字的故事写下来 … 第三十四章 历史 妃闻言道:“充满了太多的不可名状的,神秘的东西,不应该存在的怪物,以及基于此的反进化论,反科学的人类起源说,又夹杂着封建迷信邪神传说,为此虚构了疯掉的古代先贤,活了1700多年的道人,有些太过故事了,让人难以去相信,你从这里能够找到治疗自己疾病的传承?” 张灵均笑了笑:“本来就是故事,是张怀素的一个徒弟,留给自己子孙的一个故事,一个蕴含有着某种信息的故事,当然故事了。” 说着拿起夹着刚刚那张张怀素照片的书。 “这张照片,不久前才发现的照片,准确来说是照片拍摄的张怀素坐化时的样子,与故事结尾那个天宝道人不约而同的呼应,让这个故事中所蕴含的信息变得更有价值。 “对于一段有价值信息的故事,需要做的不是找出真实不相符的地方,进行否定。 “而是拨开历史的迷雾,将真实的,有价值的东西找出来。 “这个故事是以长生丹为核心。 “关于长生丹的使用效果,真正丹药的效果未知,但天宝道人的弟子在吸食了长生丹气之后出现过与我的情况相似的状况。 “结合之前对于张怀素的了解,我们最早所说过的那个故事——张怀素曾经通过某种丹药制造出过我这种情况的人。 “同时通过他拥有的某种丹药可以将我这种情况打落仙骨恢复正常。 “至少可以得出张怀素对于我的这般情况确实非常的了解,这就是我之前对此猜测的根基。” 妃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之前的问题,怎么找?张怀素死了,谁知道他的传承在哪里。” 张灵均道:“还是之前的话,拨开历史迷雾找出真实的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现在已知我的这种情况与长生丹有关,不能确定长生丹能解决问题,但能至少确定至少有关。 “而长生丹的来历与没有具体形状的黑色泥巴一般的怪物shang,虽然故事里没有说明,但可以看出两者是有着某些关系的。 “从长生丹所需要的技术难度来看,我的身体目前的情况现代医学无法解决,能够治疗的相关的技术肯定要比现代医学更强。 “这需要高级的复杂的技术。 “这技术但最终归属应该在shang那里,起到核心作用的不是张怀素。 “而从张怀素表现出了对于shang巨大的恐惧与膜拜,说明shang与张怀素没有绝对的绑定。 “张怀素的技术应该是,通过某些特殊的,隐秘的,不为世人所知信仰最终是获取而来的。 “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 “我的身体问题,这头痛,我这感知的异常出现的原因就是因为某个庙,类似于庙,宗教的那种场所。 “隐约间好像是在梦中看见过有一个泡在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中的干枯狰狞的古代神明的神像。 “我出现的问题也是因为,某些可以说和信仰和这种东西有所联系的承载或者说现象。 “进一步说明我们的情况相同,印证了问题在于信仰。 “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相关的东西并没有断绝,shang很可能是至今依然存在着。”仟千仦哾 妃摇头道:“思路很清晰,但问题是那个shang本身并不存在。 “基于此的推测都是空中楼阁,没有任何意义。” 张灵均道:“根据故事中所描述的那种形态,确实是有些挑战人的想象,但也只能说可能性小…不能直接就说并不存在,几百年,上千年前的事情,到底是怎样谁又知道? “我们目前对于过去,对于历史的一切认知与理解,都是考古挖掘到的很小的一部分,当时人类生活碎片的转述,基于我们现在对于世界的某些规则的认知,将之想象成某种真理,然后以此为核心逻辑将那些转述的过去的信息碎片总结出想象中的过去的浮光掠影,然后将它称作历史。 “不说一切对于真实的转述都有可能发现形变。 “当时人类的活动范围,对世界的认知非常小,留下的信息也很少。 “当然,现在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也是非常浅薄的。 “科学就代表着绝对真理? “要是如此我这病就不会没有办法解决,连检查都检查不出来。 “这会儿又要说一切不符合以它为核心逻辑的历史都是假的。” 妃看着张灵均,“强词夺理,非要这么说,历史就不存在了。” 张灵均道:“真要说起来,对于人类而言,真正的所谓历史本来就不存在,有的只是脑海中的梦罢了。 “不是说这些就没有意义,做梦,创造历史当然是有意义的,这是人类最重要最擅长的事,只是说迷信通过科学的方法创造出来的意义这件事本身就不科学。 “纠结这些没有任何必要。 “我们现在就暂时先基于不同于现代科学与现代医学的思考方法,假设它存在。 “现在问题就是,可能因为传承太过隐秘,藏得非常非常的深。 “我不知翻过多少与宗教有关的资料,不知道多少次假冒身份拜访相关的专家,以及不知多少次被识破。 “都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想要找到,就必须要更加深入的去寻找,去那些目前没有人研究的,研究的较少较浅的方向探索,而这需要钱,需要资源。 “甚至我还要考虑,将那技术手段找到了,想要实现所需要的资源与时间,从那故事中我们知道那长生丹的练字并不简单,需要那些王侯公卿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虽然现在社会可以轻易的得到比皇帝更多的资源,但我只是个小角色,所以我需要钱。” 妃道:“shang并不存在。” 张灵均皱着眉头解释:“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不能基于现在的历史观,没有证明它不存在” 妃认真的道:“我知道。” 张灵均看着她,“嗯…” 妃继续道:“我知道shang,对此有着了解……shang这个音节所代表的宗教或神灵,或者类似的这些东西,应该不会有着太多,或者说应该不会有第2个。” 第三十五章 哲人 妃顿了顿,“你知道哲人吗?” 张灵均点了点头,“听说过,这个词在我针对那些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技术与真相的调查中多有出现。 “说是世界上所有的离奇古怪的事件都与之有着直接的关系,也可以说是一切异常的归纳与总称。 “我在没有头绪找不到线索的时候也针对此进行过进一步的调查。 “这个词以及相关含义最早的源头是一本叫做《哲人》的书。 “根据一些隐秘的群体中所流传的说法,这本书中记载着这个世界最为本质最为真实的知识。 “我找过,或者这正是我对于那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技术的一个主要寻找方向之一,但一直没有踪迹。 “就如很多人想要将这好似霍乱之源,散播着莫大罪恶的书销毁而不得,很多人想要拥有,却抓不住。 “就好像是因为记载了太多诡秘难言的东西,本身也成了其中一部分,纠缠不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你忽然提起这是因为…” 妃道:“我看过那本书…” 那是一本手工线装旧书,装订的并不工整,仿佛是某个粗糙大意的新手所做,纸页没有对齐,线走的好像是在那里打结,来回跑了好几道,好像当时着急忙慌的只为了将那一摞纸牢牢的钉好,而不顾其它。 角落里‘哲人’两个字,歪歪斜斜,如黑色的蠕虫在爬着,只有从来没有捉过笔的人,或者是写字的时候控制不住胳膊手颤抖着才能写出来。 恍然之间似乎能感受到了那其中蕴含着恶毒的诅咒,古老,丑恶。 纸张薄而细腻,是某种特殊的皮革揉制,接触到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是人皮,只有它才有如此的柔软,学医之后,回忆着当时的感触,对此仔细的研究对比还是有些不同的,但也分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材质。 仿佛某个遭受到这个世界抛弃的人在彻底疯狂后,对于这个世界进行的最为恶毒的诅咒。 “书中虚构了一个支离破碎的荒诞而又扭曲至极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着一些难以名状的,代表着世间的某些超脱了一切真理的存在。 “或者说作者认为祂们才是世界本身,人类不过只是生活在哲人的世界的微不足道的蜉蝣,卑劣无比的虫子,因为祂们存在而存在。 “作者将之称为哲人。 “其中便有一位叫作shang的,书里称为‘殇’,‘商’。仟仟尛哾 “作者关于此的描述非常的晦涩——整本书都是晦涩难懂支离破碎,但是关于‘商’更为严重一些。 “在作者的笔下‘商’与人有着莫大的联系,是活着的,真实的古史。 “在历史与神话拥有着很多祂存在的痕迹,只不过都是以另外的方式,祂一直存在于现实,庞大到不可思议,但是却无人能够看清面目。 “祂是人最大的梦魇,也是人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中的唯一的温暖。 “他写了两个简单的故事。 “第1个故事是。 “一个人写出了一篇融入了自己的思想的文章,笔参造化,每一个字都是神来之笔,文章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都是活的,他将这书取名叫作礼。 “第2个故事是。 “有一个学究天人的老书生,懂得无数的道理,他一生最大的追求便是追求着一种真正的道,有一天他拿到了那本写着道的书之后,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忽然间便疯了。 “根据作者所说,shang或者商,对于人而言一共真正出现过两次,唯一一次有着记载的,是在2500多年前,大秦还未一统恒宇,还处于诸国,祂出现看了人间一眼。” 一直用心听着的张灵均问:“不是说一直存在于人间?怎么又说只出现两次?” 妃道:“书上就是那么写的,所以说荒诞,内容颠倒破碎。 “根据我的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商’一直存在但真正的有意识的注意,有意识的注视是两次。” 张灵均点头明白。 之前得病找妃看病的时候听她就病说过,人的精神是,记忆,注意,意识,组成的一个复杂的生态。 人对于一件东西一般都是先引起注意,然后结合记忆,形成意识,这时候才是真正的‘看’到。 妃道:“根据这本唯一对‘商’有着记载的书的描述,那个‘商’的样子虽然没有具体的写出来但是明显黑色的没有固定的形体可以变成任何形状的可憎怪物的样子不同。 “那个按照你的来逻辑来说,无法证明不存在,以超越现代科学唯物主义逻辑所认识到的历史中可能存在的怪物并非是‘商’。 “这黑泥以及与之有关系的‘长生丹’,与‘商’没有任何的关系。” 张灵均微微沉默了,然后道:“至少进一步的证明了历史中确实存在着这些隐秘的存在,以及相关传承,得到了进一步的证据。 “证明了我想的没有问题,距离我想要寻找的超越现代医学的传统医学相关技术更进了一步。 “哪怕没有得到,那么也距离成功更进一步了。 “是成功道路的一块垫脚石。 “现在只是张怀素这一条线无法得到传承,可我还有别的思路。 “我收集了很多资料,并没有吊死在这条路上。 “虽然我之前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但是也设想过shang有关的教派信仰可能真的断绝,找不到。 “因此对别的可能拥有着传统医学,能够治疗我的情况的线索也在寻找,比如奠边16人民医院非正常事件,突然爆发的群体性癫狂,很多人感知都发生了有规律的异变,看到了庞大的,将整个医院都笼罩,在城市之中走动的庞大怪异人影。 “比如说被无尽神秘所包裹着的,不知是否存在还是不存在的印度莫莫里河村,每一个去过那个村子的人精神都出现了变化,出现了罕见与怪异的失心妄想。 “还有很多…” 第三十六章 历史真相 妃摇了摇头,“‘商’并不存在,我刚说‘商’并不存在,不是说因为与《哲人》手中所记载的不符,所以故事中的‘商’不存在。 “而是你说的故事中的shang应该是《哲人》中的‘商’。 “然后这个‘商’不存在,在现实之中并不存在,在真实之中不存在,都只是故事中的人物罢了。 “再多的线索最终都是空。 “进一步的说,如果你想要找的超越现实医学的那些神秘学知识是与哲人,与你这书柜里面的那些资料,资料中所指向的东西有关。 “或者说你的那些线索是基于那些资料而得到的,你想要找的线索也是与那些资料有着关联的。 “那最终什么也不会找到,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终绝望。” 张灵均抬起手,提高了声线认真的解释:“你不懂,这个世界有很多未知,你没有办法证明不存在…” 妃平静的道:“我懂,我是因为懂才这么说,你的那些资料我基本都看过,《定真录》《24号异常文件档案》《奠边第四十三中学调查报告》…甚至我了解的比你这还要更加全面,比如《哲人》。 “同时我也基于此进行过调查,或者说间接的调查。 “我是没有办法证明整个世界的未知,但是能够证明你的已知,就你知道的这些没有办法找到什么神秘。 “这些东西无法得到任何你说的,追求的那些传统医学有关的技术,或者说相关的知识。” 张灵均严肃的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能得来的这些我辛苦找来的资料,就当你看过,了解过。 “但光是资料不一定就能够找到真相,就好像有些东西在眼皮底下你就是无法发现。 “也许是因为你有些…我不是说你不聪明,但人不可能是全才。 “寻找这些信息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嗅觉,你对于医生方面的东西有时候肯定也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你可能在这方面并没有当做医生的时候的那种嗅觉。” 妃问道:“你对我父亲应该了解,最早的时候找我看病的时候就是为了找他,你就觉得他如何?” 张灵均回答:“他是一位神医,真正的少有的掌握着真正传统医学的医生,他其实也是我寻找治疗自己疾病的相关技术的一个方向,只是可惜女票失踪了…” 妃道:“也就是说我父亲应该是有这种你说的这种嗅觉。 “我说的那些资料便是他收集的,他也在找着和你一样的东西,当然,他并不叫做什么超越现代医学的传统医学相关技术,而是将这些东西称为历史真相,真实历史,神秘学,相关的知识称为神秘学知识。” 张灵均道:“历史真相?” 妃摇头:“只是他自称,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真相,也没有什么被掩盖,那些资料的记载中,确实有的地方有着诡异怪诞,但最终都证实要么是精神错乱的痴狂妄想,要么是缺少着一些条件,缺少一些信息所呈现的不合常理,要么是经过时间流逝被历史所扭曲的结果。 “现实世界还是那个现实世界。 “他调查了那么些年,除了整个人最终确实疯了,证明了自己的精神状况,什么都没有找到。 “嗯…最后人还失踪了,留了一个历史真相的相关都市传说。 “所以我才对这些你说的这些一直不相信,所以才显得如此的顽固,因为见过太多的所谓诡秘神异,但最终都是失望,都是走近科学。” 说到最后语气情绪少有的出现了些许变化。 顿了顿,她又道:“你相信我父亲有着你需要的真正的传统技术,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这么一个掌握着真正传统医学技术的神医的女儿学的却是现代医学?” 张灵均脸色变化着,摇着头,没有了说不完的道理,没有了之前的自信与底气,语气有些迟疑,“不,也许是…也许是不想让你涉入太深,因为实在太危险了。” 妃道:“那应该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实却是他在当时还相信这些东西的时候,在我小的时候,经常的给我灌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经常的洗脑…也不能说洗脑,就是灌输一些他认为是正确的道理。 “比如说会认真的痛心疾首的说,现代科学走错了,虽然强大,但是永远也不可能接触到真理。 “人类且歌且舞的陷入到一条死胡同之中,并且走得越来越远。 “一切的鲜花锦簇不过是一条可以一眼看到头的死路。 “以此所带来的认知不过是一门建立在沙滩上的丑陋简陋的房子。 “这就是生物学,医学好像是被锁死了无法获得大的进步的原因,没有办法对人体深入认知的原因。 “整个科学都是,数学,物理那些基础学科也快到头了。 “但生物,医学尤为严重,因为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因为我们实在是离真相太近,同时又太远。 “自然进化?自然进化出生命,进化出人的概率就和将一辆特斯拉扔在海洋里,然后在海洋的暗流的捶打与拼接下,拼一个高达出来,有可能,但科学家却拿这可能当真了… “并以此为理由让我学习传统医学,或者从事相关的行业。 “这是不是很符合你的心思,是不是很符合你想象中的,真正的传统医学世家,传统医学传人的样子。 “我就一直被如此教育到可以进行真正专业学业上的选择的时候,大概10年前,他忽然又变了。 “这个传统医学大师又要求我一定要学习现代医学。 “说的话变成了,传统都是虚妄,都是假的,传统医学不过是骗人的东西,全部都是骗子。 “不过是古代人通过那种臆想出来的异常简陋的却妄想着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万能公式,结合经验主义,最终所诞生的某种玄学。 “因为现代的医学需要技术,太难了,因为不想投入,想要合理合法不哭不闹的淘汰一部分穷人。 “表示这般基于科技的医学,才是真正的医学,虽然现在还不够完美,不够完善,但这正需要我们去建设,不能去好高骛远,求神拜佛。 仟仟尛哾 第三十七章 皆大欢喜 “我亲眼看见,他整个人从一开始,从小时候的那种对自己相信的东西的自信,以及对其他人的不屑,以及仿佛面对一个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的无奈、无力,众人皆醉我独醒。 “变得越来越焦躁,变得沉默寡言,越来越痛苦。 “最终将那些辛苦得来的资料一把火全部烧了。 “行为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 “要不是我因为自己的一些精神问题,对于学什么医,学医不学医,并没有任何特殊的信仰,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信或不信。 “估计精神都会出问题。” 张灵均沉默着一言不发。 妃继续道:“你目前的情况,身体情况,按照你所描述的,确实一直是正在不断的恶化。 “但这不代表着这种恶化一定会持续到一个危险的,危及到生命的地步。 “根据你所做的对于身体的检查全方面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一般来说,这恶化最终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的问题。 “对身体担心是好事,但有时也不能太过担心… “既然你在这段时间对于医学,对于现代医学有着了解,那么应该也知道,任何疾病的治疗与恢复,病人的精神状况,心情状况,身体的状态,正常与否都会有着很大的影响, “特别是对一些绝症而言,一个好的健康向上的精神,按照规律不熬夜,饮食规律健康,保持在健康状态的身体,是非常有必要的。 “你呢,坚信着神秘学,挖空心思的收集着资料,全国各地的跑,世界各地的跑,和各种人较量,甚至为此跑到这里来开这么一家店。 “不说对错,你的身体与精神必然处于劳累的状态,焦躁,恐慌,不安,极端…或许这也是影响你身体状况的一个原因。 “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的是放空心思,去玩一玩,想做什么做什么,让自己变得轻松舒服起来。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与建议。 “你要是依然相信神秘学存在,想要将希望寄存在之上,觉得这才是拯救自己的途径,我也可以帮你。 “我可以将我了解到的那些资料给你——东西是烧了,但是我的记忆力很好,看过的基本都记着。 “我可以将看过的同时你这里没有的那些资料给你复述一遍。 “省得你花钱浪费时间再找,你不是缺钱资料,所以不得不开这个店,同时还缺时间,我直接给你。” 张灵均站在那里继续沉默。 妃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沉默了多久,张灵均抬起头强行扯出笑容,“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还是感觉…感觉那些东西存在。” 妃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不出意料,一直所坚信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他当年也是挣扎了好久,你就算是醒悟估计也得好一会儿。 “将你的手机号给我。 “我将那些资料录音传给你,希望这些能够让你加快这个步骤。 “或者能够让你得偿所愿真的找到些什么也更好。” 张灵均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相信田大夫,相信你的人品以及专业素养,既然你没有找到,那么我在这里面应该也是找不到,就如同之前一直找不到踪迹。 “至于为什么既然如此我还相信,是因为我怀疑觉得可能找不到的原因是思路错了,我们的思路错了。 “东西是存在,但是可能需要别的思路,需要彻底的换一个方向,换一个途径去寻找。 “我打算将这些全部抛弃了,另找一个方向,当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找,但我会去找。 “我相信那些东西是存在的,我能感觉到它等着我去发现…” 张灵均坚定的说着。 说罢看着妃,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解释,“我这不是说,想要说靠这个借口将这个店又保留下来,又要为这个新方向的寻找积攒钱,积攒资源,又靠这个理由做生意。 “我承诺,从此起改邪归正,这诊所我不开了,就当是你给予我的这些信息,点明了我的方向的这些信息的回报…嗯…也不能说是回报,弄的好像是花钱买我不要犯罪。 “就当做是我感受到你这善意的一种反馈,我也付出一点,做些好事,就这样。” 妃道,“如此皆大欢喜…” 说罢两人便出了这地下卧室。 然后张灵均点了点头便一马当先打开诊所的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是…你去哪里…” 妃叫住他,有些不解:“这会儿就要离开了,直接就将这一摊子扔在这儿,就走了,什么都不要了,这有些不太合理。” 张灵均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什么扔在那儿就走了,这又不是拍电影,我是去大街上看一看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去冷静一下,这会儿还能开业看病不成?反正店也不会丢。 “至于其中的那些东西,也用不上了,也没什么人拿,也没什么值钱的,都是二手淘来的,丢了也无所谓,或者你看有什么想要的,你还在这个职业还能用得上,看那二手白大褂,二手听诊器,二手血压器,还有一手体温计,都是好东西,或者看那桌子板凳,什么想要就带走。” 然后便离开。 去大街上冷静一下?想起了他那特殊的平复精神的方法,妃了然。 这会儿表面若无其事平静只是故作稳定,心理还是有影响的。 很正常,面对一直坚持的事情被否定,正常人确实没那么容易过去,不光只是无法直接接受,同时还将面临着顽固的精神与现实的不协,受到理性的冲击,被现实所撕裂,所带来的负面状态,按理来说是这样。 目送张灵均离开。 妃便拿起手机给阮星电话。 她当然没有忘了阮星,这会儿过来就是因为她的事情。 但她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在癌症已经那么晚期,已经发展到那种程度的情况下将人治好的方法,特别是不可能在所谓传统医学的张灵均这里。 第三十八章 安慰剂 因此此番来找张灵均,一开始便没有想着去帮阮星问关于治病关于什么传统医学。 来此只是因为阮星目前的状况,因为迷信病情耽搁至此,然后都这会儿了还对装神弄鬼的张神医如此的迷信,又因为自己医生的身份,各种原因纠缠导致有些失控。 想看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没有抱着什么善意。 至于阮星那边的需求,她都那个样子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安慰剂,原本的设想是打算将张灵均这边的事情解决后,不管是好,是坏。 让张灵均开一个安慰剂的方子。 这是之前的设想。 现在张灵均因为这么一遭,因为精神上的打击,自我安慰去了,再麻烦他这件事,让他安慰别人,安慰别的因为绝症而祈求传统医学的病人,给人用假的传统医学的方法开安慰剂,好像是有些残酷。 按理来说是有些残酷。 于是便打算自己来。 电话后,没过一会儿,仿佛被掠夺了养分变得干枯,皮包着骨头的阮星,便坐着一辆出租车过来,着急的气喘吁吁的来到面前。 “怎么样?神医呢?” 说着伸长了脖子看向不远处的诊所大门。 妃道:“神医已经离开了,打算开始新的云游。” 阮星闻言瞬间那苍白的好像尸体一般的脸上不由而更加惨白,微微一晃就要倒下,妃连忙伸手将之扶着。 这就是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要当面告知的原因。 阮星指着诊所大门,“这会儿不是还开着吗?” 妃道:“只是门还没关,人这会儿已经走了。” 阮星连忙道:“那你有没有见到人,你有没有帮忙问那些可能掌握着传说中超越现代医学的超级医学技术的大师的下落?你刚刚让我过来说是已经有了线索。” 妃点了点头:“我刚刚见到了他最后一面,也就你的情况详细的谈了,神医表示,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掌握着能够将你治好的传统超级医学技术的人,之前和你说的那几个人,只是有着几分水平的医生,听说在治疗你这情况这方面有几分擅长。 “就是对你进行分诊。” 阮星嘴唇颤抖着。 妃继续道:“你也不要绝望,虽然神医不知道具体的能够治疗你的技术以及具体掌握着技术的人。 “他相信是存在着能够将你治好的超级传统医学的,他相信确实是存在着这么一个体系,他也正在寻找着这些,这也是他在世间云游的一个目的,也是这会儿离开的原因… “然后在听说你的情况之后,他给了一些他一直以来收集的线索,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帮到你。” 说着递给了阮星一本书。 这是之前在底下,张灵均拿出来的那本夹着照片的资料书。 刚才说完之后,可能是因为心理冲击太大,也可能是已经不在意这些相关的资料,所以忘了放在柜子里被张灵均带了上来。 又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妃刚刚看了,里面是张灵均就传统医学调查情况的笔记,就是箱子里面的资料的一个大概总结。 顺便就拿它当作安慰剂了。 不是妃双标,刚刚对张灵均争论着神秘学真假,大肆的批判,这会儿就直接给阮星用上了。 张灵均的情况虽然很不好,但更多的只是趋势,看着失去控制没有刹车的汽车在下坡路上狂奔,但还在路上,目前看着很大可能能活下去。 到底是如何还不能够确定。 并没有说悬崖就在眼前,情况还没有那么坏,本质上就只是一个病急乱投医的病人。 而阮星此时的身体状况,是最后一口气在那里吊着。 和她争论什么仿佛烂泥一般只存在噩梦之中的扭曲怪物是否真实存在以及有着什么意义,这是谋杀。 安慰剂就是给予她最后一段轻松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要拿这些资料作为安慰剂,要是直接介绍个所谓神医,舟车劳累跑去了,看不好,又是一重打击,给开药,药吃了,依然不好,最终还是失望,还不如弄点药缓解身体状况,拿着资料研究去。 当然也有这些资料正好就在旁边放着的原因。 “这是什么?” 阮星伸手拿过翻看着,渐渐的绝望的眼中出现了光,那一股想要活下去的坚韧愈发的浓郁。 “这是…我果然没有猜错,张神医是真正的神医,古代的先进医术果然是存在的,我有救了。” 阮星激动的痴迷地沉醉在这张灵均编织出来的将自身网住的神秘学的大网之中。 好一会儿这才清醒过来。 将这书牢牢的抓住,“医生,多谢你,真的谢谢…有了这些资料线索我一定能够将自己治好。” 妃道:“光有着资料还不行,还需要钱,有着相关的线索,想要通过自治好自己还需要时间与钱。 “时间不必多说,你的时间现在并不算多了,但你这样子,呼吸都要快成了问题,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效率,你需要先用现代医学的一些相关药物将身体表面症状尽量的稳定住,可以让自身能够轻松的行动。 “然后想要进一步的调查以及作用在自己身上,同样也少不了资源。 “这些都需要钱。 “你是没有钱的。 “我可以给你一些,提供一些援助,但是钱不多,你得先就着最为紧要的,稳定自身情况来。 “不是不舍得给你充足的钱,而是因为我也没有多钱。” 阮星道:“你能给一点就已经非常感谢了,就算不给也没什么,已经帮了我这么多。 “非要说经济状况差实在是… “不管是家里情况,还是作为一个大医院的非常厉害的医生,怎么也不应该趁着钱。” 这话说的并不合适,有一种对恩人对于好人的道德进行挑刺的意思。 这并非阮星还有什么恶意,而是癌症到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习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同时妃对此也没有什么在意,“我家庭的社会阶层确实不错,挣的是不少,但是花的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