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兴汉》 第1章 北邙山北黄河南 清冷星光洒在黄河江面上,波光粼粼。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河水的湿润味道。 “嗒嗒嗒!” 幽幽的夜景,忽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一群接近百人的队伍匆匆赶来。 火把焰火的映衬下,他们脸庞上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眼神中绝望与求生夹杂交织。 队伍前方为首的,是两个白面无须的老者。 他们身上的玄色冕服前后不整,踩着的丝履也沾满了泥土。 …… “大兄,我们还有活路么?” 左侧老者如丧考妣,一边低着头向前走,一边唉声问道。 右侧老者冷哼:“怕什么! 只要过了黄河便是河内郡。 河内太守朱儁,未必与袁隗同谋! 我等与天子到了河内,先站稳脚跟,随后便可传檄天下,号召各地勤王…… 到时候,任袁隗那老匹夫四世三公,也必是全族诛灭的下场!” 这两人赫然便是东汉末年的宦官,被称为十常侍的张让和宋典。 张让的话并未提升起宋典的士气,他依旧丧气道:“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我们就是传檄十三州,也未必有人愿意听啊!” “哼!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不是他袁家的天下!” 张让厉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在这雒阳,他们袁家也不能一手遮天,何况是天下?” “可是……” “没什么好怕的,咱们赶路要紧!” “……” 两人正在说话的功夫,一片人马嘶鸣的声音,忽然从身后的远处传来。 咚咚咚! 嘶嘶嘶! …… 来的这么快?! 原本神情笃定的张让,登时大惊失色,他昂起脖子,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快走,快走!!” 随着张让的催促,这数十人骤然加快了速度。 “哎哟!” 人群推搡奔走之间,一名身着玄服的少年脚下一个踉跄,不慎扑倒在地。 “陛下!” “君上!” 周围几人见状急忙弯腰匍匐,七手八脚的把玄服少年扶起来。 少年侧边,同样身为十常侍之一的毕岚挡住拥挤的侍卫,小心护住玄服少年。 这一跤似乎磕到了头,玄服少年起身之后双眼有些茫然,口中喃喃道:”怎么了这是?我,我是谁,这是在哪啊?“ 他的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神色间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 ”陛下,君是大汉天子啊!咱们,咱们这是在避祸的路上!“ ”我,我是天子?哪个天子?“ 毕岚眼见少年似乎失了心智,心下顿时大骇,鼻头一酸哽咽道: “陛下,你怎么了?你是汉帝刘辩啊!” “啊?刘辩?我去……” 少年还要再说话,却忽然双眼泛白晕了过去。 仔细看去,他原本清澈的瞳孔竟变得浑浊不堪,就像是得了白内障的耄耋老人。 没人知道,那是大脑对海量信息进行极速接收,而无暇顾及眼球导致其形成的混沌感。 ”天子晕倒,速速止步,速速止步“ 毕岚急忙向前方招呼。 “不能停!把陛下抬起来快走,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繁琐礼节!” 张让回过头,声嘶力竭的催促。 闻言,几名侍卫直接把玄服少年抬了起来,数十人的速度再次加快。可终究还是慢了。 小平津渡口就在不远处,希望近在咫尺,但他们还是被围堵在黄河边。 张让深深叹了口气,回头望去。 只见这波追兵刀枪齐备,铠甲精良,漆黑的叶片在星辰的照射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天子在此,尔等要随从袁贼叛乱呼!” 面对近在眼前的渡口,张让不甘心的大吼道。 闻声,追兵们出现短暂的骚乱,片刻之后,队列中一人纵马而出。 只见那白色骏马的脖子上,赫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是……段珪!“ 张让的瞳孔骤然收缩! 出列那人面容坚毅,神色冷峻,指着张让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被刀锯过的奴隶,污泥一般的阉人! 侍奉天子的时候,仗着国家的恩宠玩弄权力,颠覆王室。 如今还敢劫持强迫国家同行? 就算能苟延残喘一时,也终究会变成黄河之上的游魂罢了! 自王莽谋逆,新朝灭亡以来,还没有像你们这样的乱臣贼子。 张让,宋典,你们穷途末路,还不速速自杀,保全一点尸身? 难道要逼我动手,将你们统统劈成肉沫,挫骨扬灰么!” 说完之后,此人大手一挥,周遭骑卒立刻逼上近前,刀剑寒光闪烁。 张让这一波外围几人立时便被砍成肉块。 他们虽有兵器,但鏖战整日夜,又奔波数十里,哪里还有力气对抗那悍勇的骑卒? “等一下!” 眼看骑卒们还要继续上前杀戮,张让连忙举手大喝。 他深深叹了一口,环顾左右,随即痛哭不已:”如此深夜惊吓天子,实在是我等的罪过……罢了罢了,诸位,咱们去!“ 说完,拉着宋典等人跪在依旧昏迷的刘辩面前,悲恸的叩头告辞道:”陛下,我等死绝,并不是太平盛世,反而会天下大乱。 老奴们死后,陛下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多保重啊!“ 说完之后,张让毅然转身,便要当先投河自尽。 …… 而就在此时,玄服少年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本色。 完成了信息接收的刘辩,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 “我去?! 我……穿越了?! 穿越到了东汉末年,成了汉末少帝刘辩? 而且,我这穿越的时间点,真太让人无语! 这尼玛是在十常侍杀死何进,袁绍袁术带兵攻破宫门,张让等人拉着我跑路的节骨眼上? 按照历史记载,我马上会被救走,但没过多久就见到了董卓,然后……莫名惹他厌烦……再然后,他选了刘协? 我三天后被废,五天后老妈何太后被鸩杀! 这……这……! 这尼玛!” 回过神来的刘辩懊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真特么不该嘴贱,乱立fg啊! …… 他是后世混迹在抖音平台的一名历史主播。 三国是他比较爱讲的一个话题,经常在直播中点评三国各个人物。 今天直播的时候,他点评的就是刘辩。 “刘辩这个人呐,在我看来,就是个废柴! 一没主见,二没决断力和领导力,远不如他的父亲汉灵帝……” 结果当时就有个昵称叫做“白话三国”的家伙提出了不同意见,说他夸夸其谈,只会信口胡诌。 还说在东汉末年的大环境下,任谁到刘辩的位置,都不可能力挽狂澜。 直播间好几千家人呢,他怎么可能忍,于是立刻针对“白话三国”的论据展开了一顿痛批。 “家人们,要相信人定胜天,努力不一定能改变世界,但一定能改变现状。” 批完之后还质问对方: ”这位白话三国,不要总是归结于大环境,大环境也是由无数个体组成的。 自己想想,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白话三国”针锋相对:“主播你这么牛逼,要是穿越成刘辩,能改变历史么?” 他轻蔑一笑,这种假设的问题,怎么会有答案? 于是断然道:“如果我成了刘辩,我绝对可以轻松拿捏汉末各大世家和军阀,再兴大汉……” 结果fg刚立好,一道白光突然笼罩而来! 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 刘辩很想吐血! 就算是立fg,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让我证明一下自己,也没必要穿到这个时节? 早三天,我还能救下舅舅大将军何进! 早半个时辰,也许自己迈开大步,跟着张让等人渡河逃走了! 结果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又因为晕厥耽误了时间…… 这种情况,也就比毒酒奉到眼前的那一会儿好些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刘辩深吸一口气,开始思索破局之法。 可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就看到了转身正欲投河的张让! “等一下,老太监!” “嗯?” 刘辩的大喝,直接让张让愣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疑惑道:“陛下,唤老奴何事啊?” 看着满脸绝望的张让,刘辩心中一动! 这些人虽然在历史上是无恶不作的十常侍。 但是此刻现在,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信,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这些人照拂的。 他们若是被杀绝了,自己可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想干点事情都不知道派谁去。 想到此处,刘辩开口大声道:”张卿且住,让寡人来交涉!“ 第2章 黄河游魂天子胆 黄河岸边的杨柳被微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远处的北邙山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头匍匐万里的巨兽,随时可能觉醒。 刘辩安抚住张让,转过身大步走到了追兵面前,大声道:”都给我听好了,我可是大汉天子刘辩“ 然而,那名面色坚毅的官员却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下令:”杀光奸宦,杀光奸宦!!“ 在他的指挥下,骑卒们根本没有任何停歇,继续骑马砍杀。 ”大胆贼子,休要伤了陛下,老奴自去!“ 看到这一幕,张让彻底绝望,他尖利的声音止住了骑马的官员。 随即,张让快走几步,从漆黑的黄河绝壁,一跃而下! ”陛下,老奴也去了!“ 宋典同样快走几步,跃下黄河。 见状,其他宦官和宿卫也纷纷紧随其后,跳入黄河之中。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连不断的落水声随着涛涛的河水,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仿佛只是几块石子。 眼见自己的话屁用不起,形势急转直下,刘辩有些懵。 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不是天子么? 我不是出面阻拦了么? 为什么没有人听我的? 我是不是把权力斗争想的太简单了? 我是不是把历史也想象的太美好了? …… ”陛下,老奴也去了!“ 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落入黑暗中,毕岚老泪纵横。 他快步来到刘辩身后,跪伏在地,恭敬的行完最后一礼。 就在他起身也准备去投河的时候,手腕却是一紧,竟被刘辩紧紧抓住。 “陛下,老奴不死,他们是不会收手的……”毕岚心潮起伏,哀声劝道。 刘辩并没有松开。 不行,此时绝对不能退让! 我得想想办法,力挽狂澜。 绝不能妥协,如果今日坐视所有亲信被杀,那他日面对刀剑的时候就会同样选择妥协。 如此,他和后来的汉献帝刘协又有什么区别? 刘辩紧紧的抓着毕岚的手腕,将他拖在身后。 ”咚咚咚!“ 此时,在那名追兵官员的带领下,数百名骑卒已然近在咫尺。 看着把毕岚护在身后的刘辩,此人的眉头深深皱起。 “陛下,这群阉人祸乱朝纲” 面容坚毅的官员厉声开口,然而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便被刘辩陡然打断! “放肆!” 那一声清脆的少年嗓音,在静谧的夜空中,宛如炸雷一般,惊得众人心下一紧! 杂乱的场面,也瞬间变的安静下来。 官员面沉如水,眼中阴晴不定。 而周围的骑卒则是握着手中的刀剑,在等候着他的命令。 “兄长,兄长” 一个少年承受不住压抑的气氛,凑过来抓住刘辩的衣角,脆生生抽泣起来。 刘辩低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弟弟刘协。 是了,逃亡的时候,他也是和自己一起的。 “协弟不怕,大兄在呢。” 刘辩安慰一声,随即昂首挺胸,看向那名官员,声音清朗清晰: “我乃大汉天子刘辩,汉度宗和当今太后的嫡长子,何大将军的外甥! 汝是何人,便是如此迎驾的么?” 闻声,为首那名官员翻身下马,半跪叩首:“河南尹麾下河南中部椽闵贡护驾来迟,陛下恕罪。” 说完之后,抬头看了毕岚一眼,厉声道:“陛下,除贼务尽! 张让等奸宦祸乱朝纲,残害忠良。 如今更是谋害大将军,劫持陛下和太后,可谓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 还望天子允诺我等杀死此僚,以绝后患! 我等自当护持天子,回驾雒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再次传来甲叶相互触碰的响动,还有弓弦拉起的声音。 刀剑的寒光,再次亮起。 “若奸宦不除,天下将永无宁日,请天子回避!” 神色坚毅的闵贡姿态恭敬,说出的话却如腊月冬风,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他的命令,铠甲齐备的骑卒沉默着缓缓逼近,手中刀剑光芒闪烁! 咚! 咚! 咚! 只有清晰的马蹄声,好似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房之上。 毕岚再也坚持不住,跪下哭泣道:“陛下的天恩老奴谨记,请容许老奴去!” 他想挣开天子的手,但对方握的太紧。 刘辩转过头,安慰毕岚道:”毕卿,寡人可是天子,若是连你都护持不住,又如何安定朝堂?“ 毕岚愕然愣住了。 这,这还是我印象中的陛下吗? 这还是那个畏畏缩缩,寡断柔弱的天子吗? 刘辩说完之后,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昂首挺胸向前,直面刀枪剑戟。 与此同时,声音朗朗,一字一句的说道: “闵贡,寡人若是不允,你是要弑君们? 哈哈,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夜晚。 你大可以将我如同汉惠帝之子,后少帝刘弘等人般斩杀,再污蔑我不是度宗皇帝之嗣! 如此可好?“ “陛下!?” 寂静的夜幕下,河水滔滔。 看着刘辩毫不退缩的坚定眼眸,听着那足以抄家灭族的诛心言语。 闵贡全身汗毛登时竖起,心脏宛如被一只大手绰住,不甘的发出砰砰砰的急剧跳动。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四肢匍匐在地,叩首到地面道:“微臣不敢,不敢!绝不曾有此念头!” “谅你也不敢,退下!” 刘辩眼神睥睨,冷峻霸道的气息油然而生。 ”微臣谨喏!” 闵贡匍匐在地,向侧边退去。 随着他的动作,骑卒们也立即停止了前进,纷纷牵马侧身,为刘辩闪开了一条道路。 刘辩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这就搞定了? 也没有那么困难嘛!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却看到追兵之后,远远的站着一名早已下马的老者。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几乎与旁边的骏马头颅相平。 这家伙又是谁? 刘辩正疑惑间,只见此人已毅然向前而行,很快就来到了刘辩面前,声若洪钟道:“陛下,自孝桓皇帝一来,禁锢清流名士,天下忠义之士苦奸宦久矣。 更何况此次奸宦妄杀大将军,胁迫太后和天子,罪不容恕!“ 这是? 尚书卢植! 刘辩认出了对方。 即便没有掌过权,他对朝中主要的官员,也算是颇为熟识。 卢植颧骨高突,体量高大,此刻阔步而来,声势骇人。 强大的气场之下,旁边的骏马都不自主的扬起前蹄,垂下脑袋。 ”卢卿!“ 刘辩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张让、赵忠擅杀大将军,如今皆已伏诛。 然我宫中宦者两千余人,难道全部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按着卢卿的意思,今日是要把我身边之人全部斩杀殆尽,一个不留么?” ”微臣不敢!“ 卢植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从不曾想过,一个被道人带大,只知躲在太后身边的窝囊少年,今日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有胆魄。 “不敢?!“ 刘辩再进一步,”尔等纵兵马到寡人面前,逼我杀死老奴,与谋逆何异?!“ 今日,若还认我这个天子,那就到此为之…… 若是不认,大可将我斩杀在这黄河岸边,开启一个全新的朝代! 就是不知道,卢子干,你有这个野心么?!“ 第3章 尚书卢植河南尹 火光映照之下,卢植的面色惊疑不定。 他讶然的看着眼前的天子,正色道:”万岁,天子圣鉴,微臣世受皇恩,怎能行此猪狗不如之事?” 说完之后抬起头环顾左右,声色俱厉:“今日陛下既已定论,我等自当遵守。 谁若敢有冒犯之念,微臣便第一个将之斩杀!“ 在他冷冽的目光之下,即便没有闵贡的命令,那些骑卒已然收刀入鞘。 看到这副情景,刘辩悄悄的吐出一口浊气。 太可怕了! 第一关,终于算是过了。 …… 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认识到乱世世道的败坏和人心的险恶。 细细复盘一番,再想远一些,刘辩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发凉! 在他的记忆中,闵贡是王允的部下。 王允和袁隗有很深的渊源。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就算董卓不废帝,保不齐那操纵朝堂的袁隗也会废帝。 因为他刘辩孤儿寡母,没有一点实力却拥有国之重器。 无异于稚子携千金于闹市,举目四顾皆是饿狼。 眼下若想破局,必须要抓紧收拢一批亲信。 否则等待他的,必然还是毒酒一杯。 甚至喝了这一杯,还有三杯…… 呸,跑题了! 说到收拢亲信…… 刘辩的目光扫过卢植和闵贡。 闵贡虽然籍籍无名,但从他逼死张让等人的手段来看,能力并不差。 他带领的这一队骑卒,约有五百人,铠甲齐备,令行禁止,拥有不俗的战力。 虽然这些人刚才几乎杀光了他的亲信…… …… 至于卢植,绝对是东汉末年难得的能臣干吏,文武双全。 历史上闵贡护送他回宫,董卓废刘辩的时候,卢植是唯二敢站出来反对的臣子。 卢植和闵贡,就是他当前的选择。 或者说,刘辩根本没有选择! 因为再过一会儿,到了凌晨,他就会遇到董卓。 此僚雷厉风行,几天之内就会颠覆朝堂。 他根本没有时间了! 此刻,卢植既然表了忠心,那就再加把劲儿! 想到这里,刘辩顺言劝慰加提点道:“卢尚书忠良于大汉,寡人素来知道! 还望卢尚书睁开双眼,不要被奸人蒙蔽才好。” 尚书一职,在后世通俗而论,相当于天子的秘书。 刘辩着重点出尚书二字,便是要和卢植拉近关系,指明两人在同一战线上。 卢植心领神会,俯身拜道:”微臣自当为陛下分忧。“ 顿了顿,又声音洪亮的开口:”闵椽虽有冲撞之实,也是心焦天下所致,还望陛下能够宽恕其罪。” 刘辩心中一喜! 这家伙,果然是老而弥辣! 上道! 懂我! 卢植此时出言替闵贡开脱,一方面是唯恐天子太过激昂,导致对方狗急跳墙。 毕竟闵贡是河南尹的豪族,这五百精骑,也是他的部曲。 另一方面,也是在点闵贡,你犯了大罪,我恳请天子赦免了你。 你要不要感恩? “喏。” 刘辩郑重应诺。 “臣万谢天恩!” 卢植深深躬身,随后抬起头,看向还没有起身的闵贡:“闵椽,天子已赦免了你冲君之罪,你还不即刻谢恩,护送天子回京?” “唯,唯,唯!谢,谢陛下天恩!” 闵贡如蒙大赦,连爬了两次,方才站起身子。 他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珠,急忙安排起返程的事宜。 这个时候,哪里敢说斩杀奸宦的事情。 一匹骏马让出来由刘辩乘坐。 刘协年幼,不能乘马,与毕岚共乘一匹骏马。 闵贡与卢植拱卫在刘辩身侧,一行马队点着火把缓缓而行。 继承了原刘辩的骑乘经验,现刘辩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一双灵动的眼眸闪烁不定。 此刻,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 眼下要紧之事,便是收拢亲信,打造自己的专属势力。 而收拢亲信,不但要有天子之威,更要有天子之恩。 想到这里,刘辩缓缓开口: “卢卿。” “微臣在。” 闻声,卢植勒停马匹,神色肃穆。 闵贡心中微突,同样勒停马匹,想要听听刘辩会说些什么。 实际上,此时闵贡的心里有些纠结。 经由刘辩的震慑,返程途中的冷静,他渐渐的明悟过来。 斩杀宦官,看似大功一件,实则是真正的脏活 天子若是秋后算账,他闵贡绝无好下场。 或者说任谁上台,他的下场都不会好。 因为他事实上,冲撞了天子。 新的天子,也会杀他以示警世人。 横竖都是一死…… 刘辩把卢植和闵贡的神色收入眼底,朗声开口道:“下诏,擢升河南中部椽闵贡为中黄门冗从仆射,所部五百骑即刻划归省中宿卫。” 听了刘辩的话,闵贡身躯一震! 就俸禄而言,河南中部椽是四百石,中黄门冗从仆射是六百石。 看起来相差不大…… 但两者的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相当于后世京城某区的公安局长,直接调升为中央警卫局局长。 这些骑卒摇身一变,也从普通的郡兵,成为皇城省中的宿卫。 往日里,不经过多番背景调查和层层筛选,他们哪里有这个机会? 一时之间,众人都甚是激动。 尤其闵贡,心中更是大喜。 天子释放如此的善意,也就是说不会再秋后算账。 虽然说以前的中黄门冗从仆射都是宦官担任的,但现在宦官不是被杀完了么 他没有刘辩的上帝视角,自然不知道历史上的刘辩,仅仅三天后,就会被废黜。 现在,刘辩对他来说,就是九五之尊! 九五之尊的允诺,就是天诏! 卢植愈发讶然,但他还是很恭敬的行礼,随即转向闵贡,声若洪钟:“接天子口谕,擢河南中部椽闵贡为中黄门冗从仆射,所部五百骑即刻划归省中宿卫。” “微臣奉诏,叩谢皇恩,万岁!” 闵贡翻身下马,大声领命。 ”叩谢皇恩,万岁,万岁!” 余下五百骑也跟随高呼。 看到这一幕,毕岚的眼中神采涟涟: 不期天子竟有如此手段。 又寻思方才刘辩竭力护持自己,心下感激,不由得老泪纵横,恨不得剖开心肺,以示现在的忠诚。 ”咚咚咚!“ 火把和欢呼声,引起了远方的注意。 不多时,又是一队人马奔腾而来。 卢植一马当先,声音洪亮:“来者何人?” “子干,在下王允,天子安在?”为首老者纵马出列,声音急躁中带着关切。 ”天子在此!“ ”臣河南尹王允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早在闵贡围堵上张让之际,便有斥候回程报信。 得到天子的消息,王允心中长出一口气,急忙率领身边人汇合而来,与此同时,也已传信通知其他百官公卿。 河南尹,下辖二十一个县。 以所处位置论,和后世的北京市相似。 当然,河南尹就面积上会更大一些。 作为河南尹的王允,虽然就官职而言并不如三公九卿,但无疑是真正的实权职位。 从其可以在京城动乱之余,能够抽出五百精骑追击,并在第一时间追上天子,逼死张让等人,就可见一斑。 三更半夜,不到百人的队伍,隐藏在黑缪缪的北邙山中。 若说没有眼线,绝对无法做到。 此刻前来的王允,所部大约也是五百人的样子。 人群中的刘辩眉头微皱。 王允来了。 河南中部椽闵贡可是他的属下,带兵尽灭宦官的命令也是他下达的。 这个王允,是忠臣么? 第4章 刚烈王允众百官 马儿的喘息,伴随着蛐声阵阵。 虽然已是凌晨时分,年过五十的王允却依旧精神抖擞。 此刻的他眼含悲戚,声音朗朗:”河南尹臣允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距离刘辩尚有十丈便翻身下马。 随后一路小跑穿行到刘辩跟前,弯腰行礼:“臣允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态度很端正,刘辩微微颔首。 历史上王允虽然操盘失败,但还是享有刚直和忠心的名声。 河南尹又是拱卫京城的实力派,如果能把他笼络过来,对抗董卓,又多了几分胜算。 刘辩如是盘算着,便开口夸赞道:“王爱卿乃国之栋梁” “毕岚?!” 话还没有说完,王允骤然出声高叫。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痛恨,右手食指指着毕岚大喝:”怎么还留有奸宦,闵椽,速将此僚斩杀!” “唯!” 闻声,闵贡下意识的拔出长刀。 随着他的动作,周边士卒同样的去摸向刀柄 “呔!” 就在这时,卢植一声大喝,声若洪钟。 “闵贡,忘了你的职责么?” “呃!” 闵贡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王允,又看向天子,手中长刀缓缓的收了回去。 随着他的动作,周遭士卒拔出一半的环首刀,也纷纷入鞘。 “嗯?” 见闵贡迟疑,王允眉头皱起,铿锵一声拔出腰间宝剑。 一双眸子直直的盯住闵贡,口中厉喝:“闵贡,我以河南尹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斩杀毕岚。 但有任何评说罪责,由我王允一人承担!” “放肆!” 卢植再次打断王允,脸色阴沉的他嗓音比对方大很多,声音几乎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 “天子已下诏,擢河南中部椽闵贡为中黄门冗从仆射,所部改为省中宿卫。 王允,省中宿卫可不归汝河南尹辖制!” 这话看似是训斥王允,实则是在提点闵贡,你们已经被收为宫中宿卫。 ”中黄门冗从仆射,历来由宦官担任。 此时兵荒马乱,无有玉玺印授,省中宿卫,又岂能算数?“ 王允斜着眼睛,同样在提点着闵贡。 ”事急从权,此乃是寡人口谕。“ 刘辩眼睛微眯,杀心四起,这个王允,还真是诛心。 当着我的面如此蛊惑闵贡,真把我当成无知孩童了。 面对天子金口,王允却丝毫不以为然,拱手道:”天子若有成命,那也要尚书台拟诏下令。“ 刘辩:”“ 王允这个古代人,把现代的教条主义玩的这么溜? “老夫便是尚书!” 卢植的大嗓门再次响起,震得附近马匹都躁动不安。 王允丝毫不惧:”印授文书何在?“ 闻言,卢植头发和胡子都炸开,圆瞪双眼指着对方大骂:“王允,天子落难在外,你身为河南尹,不思迎驾回宫,反而在此阻拦圣驾,意欲何为!“ 面对卢植的指责,王允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子干,张让等人乱国误民,擅杀大将军。 自奸宦破坏清流,已有二十三年,天下欲铲除奸宦久矣。 今日本要毕其功于一役,奈何留有后患。 毕岚一日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杀掉毕岚,我王允立刻向天子自缚请罪,送天子回京。“ 人群中的刘辩,脸色阴沉。 他没有想到,王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如此痛恨宦官,以至于完全罔顾君臣大义。 同时,也在心中怀念起张让等中常侍。 若是他们在此,王允敢如此放肆,早被诛灭九族了。 也或许说,正因为他们都被杀,所以王允敢如此放肆。 历史上董卓掌控朝堂的时候,王允表面上比谁都老实。 而现在卢植和王允争执的焦点,其实在于谁能占据上风,进而得到闵贡的认同和支持。 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权柄授于闵贡之手。 短时间内,闵贡或许觉察不到什么。 但此类事情一多,闵贡自能察觉到自己才是权力的来源,这是祸乱的开始。 思虑到此处,刘辩一拉缰绳,胯下马匹长嘶打断了针锋相对的卢植和王允。 刘辩一手抚摸着马的鬃毛,娓娓开口:”王卿,你和卢卿都是两千石,要在这荒郊野外争辩到什么时候?“ 说完淡淡瞥了闵贡一眼:”闵从事,开道回宫!“ 闵贡悚然一惊,哪里不知道天子对他有了不满。 想到自己已经抛弃了河南尹王允和他背后的势力,上了天子的大船,此刻再首鼠两端,恐怕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谨喏!“ 闵贡应声纵马而出。 周围骑卒向前,竟是直接把王允抛到一边。 卢植看了王允一眼,抱拳道:”天子金口赦免毕岚,我等臣子,自当遵循。 子师勿要再多言,失了君臣之礼。“ 王允圆瞪着双眼,愤声道:”乱天下者,必毕岚也!” 说完之后,愤愤转身离去。 “啾啾!” 人马嘶鸣,闵贡打头而行。 王允所部五百人并未阻拦,而是在一名着银色甲胄的骑将指挥下波开浪裂,随后护佑左右。 这个时候,王允也上了马。 他似是对毕岚极为恼怒,竟是不在驾前伺候,而是纵马到了前列,指挥骑卒开道探路。 而原本那名银甲骑将,则带着五十骑作为斥候提前进发。 看着王允的背影,卢植犹豫了一下,还是近前解释道:”陛下,王子师被十常侍迫害下狱,数次论死,大赦不赦,所以有些激愤。” 激愤,怕是也没把我这个少年天子放在眼中。 刘辩心如明镜,表面上微微颔首:“卢卿公正有心,这事我知道了。” 随着靠近雒阳近郊,不断的有百官公卿带着苍头仆从汇聚而来。 如司空刘弘、司徒丁宫、太常马日磾、卫尉赵谟、大司农周忠、前太尉崔烈、太中大夫杨彪 王允一一将他们引到天子驾前。 看着那一张张痛哭流涕的忠心面庞,若不是知道他们以后的表现,刘辩还真的信了。 这些百官公卿的演技,个个足以秒杀后世的影帝。 不过,他们倒没有如王允那般,对宦官有着难以明说的愤恨。 而是该行礼行礼,该侍奉在侧侍奉在侧。 对于身后的毕岚,都是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 不多时,队伍竟达到了近两千人。 浩浩荡荡的,连绵不绝,沿着北邙山的山坡向下行走。 “哒哒哒,哒哒哒!!” 天空繁星点点,翻过一处山坳后,前方忽然响起急促的的马蹄声。 待到跟前,正是之前作为斥候的银甲骑将。 此刻,银甲骑将纵马狂奔,脸上带有惊怖之色。 其身后的骑卒,仅仅剩下十几人! 第5章 跋扈董卓趋天驾 “北邙山坡下,有精兵数千旗号不明,但强弓劲弩,凌厉非常。 臣麾下曲长李肃,已言明天子驾到,依旧被射杀三十余人!” 河南尹王允再次来到了天子驾前。 此刻的他,身姿挺直,言语不卑不亢。 精兵数千,来者不善? 刘辩眼睛微眯,董卓来了。 后世的很多人,给董卓洗白,认为他入雒阳之初,还是想匡扶汉室的,还是想做伊尹、霍光的。 但纵观历史五千年,有多少伊尹、霍光? 即便是霍光,又真的对么? 他废掉的刘贺,据史书记载,短短的二十七天中,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起坏事。 这位皇帝得有多荒淫残暴? 刘贺被废掉之后,身边两百多人被杀死。 也就是说,即便董卓是霍光,和刘辩之间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更何况对方是董卓。 “此必是并州牧董卓!” 人群中,一名面容威严的老者高声出列。 “陛下勿忧,老臣愿意为前导,必令此僚撤兵回夕阳亭。” “喏,有劳崔卿了!” 已经知道结果的刘辩,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他是历史主播,三国知识颇为丰富,结合原刘辩的记忆,几乎算是百事通。 自荐之人是前太尉崔烈,冀州名士,曾低价五百万买了个三公之一司徒,后来升迁为太尉。 董卓掌权时因其子崔钧与袁绍参与反董联盟而被关进监狱,董卓被杀后拜为城门校尉。 李傕郭汜攻入长安时战死。 崔钧字州平,也就是和诸葛孔明相交的崔州平。 只不过后世沾了诸葛亮的光而扬名,在汉末,其实是诸葛亮受了崔州平的照拂。 有点类似桥玄和曹操的那种长辈提携后辈的关系。 “崔太尉出马,定能一言而平!” “是啊是啊,崔太尉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宿老!” 司徒丁宫等人也是纷纷点头。 虽然崔烈现在并不是太尉,但接替崔烈太尉一职的,是幽州牧刘虞。 幽州距离雒阳何止千里,所以一些事情,基本上还是交由崔烈这个前太尉来处理。 随着崔烈纵马出列,不少太尉府的官吏跟了上去。 又翻过一道山坳,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众人来到了北邙山的山脚下。 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火把长龙,绵延里许。 刀枪剑戟,在黑暗和光明中忽隐忽现。 那严整的队列,同样忽隐忽现。 数千士卒,不动声息的站立着,就好像是没有生命的钢铁之狮。 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不少人胆寒噤声,悄悄低下脑袋。 就连胯下的马匹,也变得躁动不安。 崔烈不愧为前太尉,久掌大权的他丝毫不惧,纵马上前。 身边官吏和苍头则是硬着头皮跟上去,举着火把的手颤颤巍巍。 崔烈的体量同样很是高大,骑在高头大马上,搭配太尉的冕服,威仪骇人。 天子与百官则是缓缓向前,在距离对方军阵三百步左右缓缓停住。 银色甲胄的李肃带着两百骑,不敢太过接近,只在两翼遥向护持。 他身姿矫健,搭配胯下白马。 隐隐的,和后世电视剧中的赵云竟有些相似。 随着崔烈的接近,对方的阵列中,一名体态庞大的武将纵马而出,随行约有五十骑的样子。 带到跟前,居中武将拱手行礼道:“麾下拜见太尉,数日不见,崔太尉别来无恙,风采依旧啊!” 崔烈微微颔首,开口道:“天子与百官摆驾回宫,董并州,你乃是外军,速速避让!” “避让?” 董卓一怔,随即勃然变色,大声骂道:“我听闻朝中动乱,日夜兼程三百里不曾喝口水。 刚到此处,你就和我谈什么避让。 崔烈,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声令下,就能砍掉你的脑袋!” “尔!” 崔烈根本没有想到方才还在礼貌问好的董卓,瞬间就翻了狗脸,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哼!” 董卓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只见左右火把摇曳,下一刻,整个军阵徐徐向前。 前行的过程中,咵咵咵的脚步声整齐如一,队列丝毫不乱。 其徐如林。 看到这一幕,刘辩周边的百官顿时骚动起来。 卢植建议道:”陛下,董卓带兵前来,原也是奉了大将军之令。 如今时局不明,事态严紧,臣请陛下下诏令其退兵,而后臣与三公上前宣诏。 谅那董卓就算再桀骜,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公然抗旨。“ ”诺,丁司徒,刘司空,劳烦两位爱卿。“ 刘辩同样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若董并州不愿撤兵,便带到驾前随侍回宫。“ ”谨唯!“ 卢植领命,随即与丁宫、刘弘等人出列向前。 这个时候,董卓已经带着五十骑撇开崔烈,大喇喇的缓缓向前。 崔烈等人被晾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脸色铁青。 一时间,两拨人马相遇。 众百官中,司徒丁宫出列,宣诏道:”天子有诏,董并州速速退兵。” 董卓双手扶着腰间鸾带,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斜着眼睛大声骂道:”各位都是国家的大臣,却不能好好辅佐天子,导致国家动荡不安,天子流落于此。 我带部曲平定动乱,与北邙山下迎驾回宫,可震慑宵小,安定国家,为什么要退兵呢!“ 闻言,众百官公卿尽皆默然。 毕竟,董卓带着精兵强将到此,只要拥天子回宫,那就是泼天的救驾之功。 又怎么会因为百官公卿几句话,就老老实实的撤兵呢。 此刻整齐的士卒阵列,并未因为他们的交涉而停止,而是依旧在”咵咵咵“的前行着。 ”诸位,我们还是奏明天子,董并州前来救驾,可与驾前开道,共回雒京,也好论功行赏。“ 司徒丁宫环顾左右,随即拨转马头,向天子驾前赶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驰马回列。 董卓畅快大笑,带着身边五十骑,竟绰着这些人的尾巴,一起纵马向天子赶去。 这五十骑中并不全是他的侍卫,其中也有一些大臣,随董卓一起到此处等候天子。 体态雄壮的董卓,随着百官公卿的靠近,逐渐倒映入刘辩的瞳孔之中。 身侧的闵贡等人,右手都摁在钢刀之上。 两翼的李肃带着骑兵还在游弋。 ”现在诛杀董卓,有几分胜算?“ 刘辩抓住缰绳的手,愈发紧张。 第6章 董卓控场陈留王 “陛下安心,臣并州牧卓,特来救驾!” 临近天子驾前,董卓高呼出声。 他的体量宽大厚实,个头虽不如卢植,却更显雄壮。 此刻竟是一改桀骜跋扈的模样,神情中充满忠心和担忧。 然而身边的护卫都是体格雄伟,虎腰熊背,面容凶悍之辈。 尤其身边四人,巍峨的身躯,绝对超过一米九。 搭配身上的重甲,看上去就像是四尊铁塔! 刘辩的眼睛微眯,早在看清几人模样的时候,他就彻底放弃了令闵贡突然格杀董卓的念头。 不谈三千精兵就在不远处,刘辩甚至有种感觉。 那就是董卓都不用出手,这四员虎将带着亲兵就能把闵贡的五百骑杀穿。 更何况董卓本身也是一员猛将。 刘辩思索之间,董卓等人已经近到跟前。 见刘辩没有回话,董卓眉头微皱,继续充满关切的问道:“陛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祸乱竟如此严重,缘由是什么?” 他的姿态,就像是长辈千里迢迢的赶到晚辈身边,帮忙找场子护犊子的样子。 闻声,本来还面露不虞之色的百官公卿,竟是齐齐收声,似乎都在等待着刘辩的回答。 早有准备的刘辩心中冷笑,打好的腹稿正要朗朗出口。 但百官公卿们此刻的表现,却让他心中悚然一惊。 为什么百官公卿此刻会是这种反应,祸乱原由,你们不是比我清楚的多么?! 陡然,一道光芒闪过脑海,刘辩浑身汗毛倒竖而起。 历史上的记载,说刘辩吓得瑟瑟发抖,口齿不清,还是举止端庄的刘协对答如流。 刘协说了什么,史书上没有记载。 但却是统一口径,说董卓在此刻有了废立之心。 为什么是此刻呢? 专研历史的刘辩自然明白,史官是人,是人就会有喜好,就会被收买,被胁迫。 史书的记载,可以说不是一般的春秋笔法。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描述角度,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 而且史书的记录者,虽然有些事情不敢明说,但有些人出于职业操守,又会把一些信息隐含在文字中。 事实的真相,大概率应该是从此刻起,董卓和百官公卿都有了废立之心! 而他们为什么形成统一的认识,很可能就是刘辩的回答。 刘辩很可能在惊恐中,向董卓诉说委屈,表达了对百官公卿的不满。 毕竟,今晚的事情,从本质上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叛乱。 换个角度,你是一个公司董事长,下面的公司职员造反,把你身边的保镖和保姆,包括养的猫啊狗啊的全杀死,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和愤怒? 这个时候,见到一个貌似亲切的强大的忠心的长辈,你会不会痛哭流涕,诉说缘由? 董卓的演技也很出色,他此番作态,自是要试探天子的想法。 与此同时,百官公卿也想要知道天子的想法。 这关乎着天子会不会秋后算账,关乎着他们身家性命和家族的兴衰。 历史的真相,如此让人不寒而栗。 刘辩咽了口唾沫,果断推翻了原有的说辞。 眼见董卓已有一丝不耐,身后的刘协跃跃欲试。 刘辩再不迟疑,当即改口道:“事情的起因,乃是张让、赵忠等奸臣企图胁迫太后,祸乱天下。 他们掌控省内,不但诱杀了大将军,还绑架了寡人和太后,企图掌控雒京。 幸好太傅、百官公卿眼如明镜,洞彻了贼子的阴谋,并果断出兵,平定了这场叛乱。 这可是把寡人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挽救了大汉四百年的基业啊。 今日回宫,当大赦天下,重赏诸位爱卿!” 为了活下去,为了稳住身边的百官公卿,刘辩只能把脏水全部泼到张让等人身上。 没办法,谁让他们死了呢? 死人的作用,有时候确实比活人大的多,因为再重的黑锅他们都能背的动。 说话的同时,刘辩看似目视前方,实则眼角余光微扫。 他明显察觉到不少百官公卿长舒了口气。 天子的话,不管真假,都表明了态度,给这一场动乱定了性。 至于有多少人信则没有关系。 当董卓再次和百官一起探讨谋划废帝的时候,只要有第三个人跳出来,那就是今天表态的作用。 董卓讶然,还没有等他继续追问,大嗓门的卢植已经饱含热泪的开口:“天子圣睿,国家明鉴,乃江山社稷之福,万岁,万岁啊!” 百官公卿公卿随着卢植,纷纷躬身行礼,口中齐齐喊道:“天子圣睿,国家明鉴,乃江山社稷之福,万岁,万岁啊!” 见状,董卓的眼中闪过两道凶光,他咧开嘴,发出一阵讽刺的大笑:“张让赵忠的权柄来自哪里? 还不是陛下重用这些常侍啊、小黄门啊,不重用名士党人。 以至于小人为非作歹,这才是祸乱的原因。 陛下的责任不小啊!” 骂完之后,不待刘辩回应,不理愕然的百官,竟是直接策马上前。 闵贡大惊,急忙护佑刘辩。 董卓冷冷的睥睨了他一眼,闵贡昂首直视,丝毫不惧。 气氛刹那间凝重下来。 不少人的手都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此刻,董卓的三千步骑距离天子和百官公卿,不过三十步。 双方剑拔弩张,李肃等人不断的安抚着麾下和骏马。 反观董卓那边,却是阵列严整,丝毫不乱。 “哈哈哈哈,不必紧张,不必紧张,我只是见到亲人,情不自禁,哈哈哈!” 董卓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斥骂天子的霸道。 下一刻,他一脸慈祥的向着刘辩身后的刘协,开口道:“董侯,我是董卓啊,也姓董,和你大母同族,是你的仲父啊! 来来来,让仲父抱着你,别怕别怕。有仲父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你!” 那声音,温柔的就好像看到多日不见的亲儿子。 刘辩的眼睛微眯,双拳攥紧,后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冷汗津津。 董卓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和一张不断变幻的狗脸,在百官公卿和天子面前牢牢的控制住了场面。 从目前的情况看,历史上说董卓觉得我不够聪慧,九岁的刘协比我贤能,才有了废立之心,就是个完全的屁话。 此刻,随着董卓的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协的身上。 刘协拱手行礼,脆声回道:”君是长辈,此乃见礼。但孤是陈留王,卿是大臣,也需向孤行礼才是。”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董家养大的孩子,就是聪慧!!“ 董卓畅快的大笑着,拱手行礼道:”臣见过陈留王!“ 第7章 太傅大功天子戏 光熹元年八月辛未日(二十八)(公历189年9月25日)。 雒阳北,谷门之外。 清晨,曦光透过云层洒下,整个大地被淡淡的橙色光晕笼罩。 整个城北,旌旗遮天蔽日,人马扶摇而出,乌压压一片片连绵不绝。 车辚辚,马萧萧,鼓声阵阵,刀枪如林。 偌大的阵容,居中靠前,最引人瞩目的是一辆华美的马车。 所谓天子驾六,玉辂乘舆。 天子乘舆侧边,是一辆金华皂盖车。 金华皂盖车厢前,佝偻着一名身着玄色冕服的老者。 眼皮耷拉,垂垂老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即将入土的朽木。 皂盖车的旁边,一员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黄金甲胄的将领气势凌人。 这种甲胄是用椭圆小片的铁叶编缀而成。 甲片不但组成特殊的纹路,还在很多位置用菱形黄金甲片作为点缀装饰。 如此不但增加了防御力,而且极为的美观。 将领面容英武,大约三十多的年纪。 左手抓着乌黑的蛇皮缰绳,右手按着蚕丝混合麻绳缠绕的剑柄,神色睥睨的看向远方。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又一员身着黄金甲胄的将领奔腾而来。 此人面容英俊,举止有种莫名的威仪,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容小觑。 一时间阵形裂开,缩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马到车前,来人抱拳行礼:“司隶校尉绍,拜见太傅!” “袁绍,你这个司隶校尉,不去捕捉漏网之鱼,来这里做什么?” 马车边的金甲将领,冷哼一声道。 袁绍眉头一皱,并未搭腔,此人乃是他的亲弟袁术,时任虎贲中郎将。 虽然袁术历来和他有些龃龉,但在这种公开场合下,把不满展现出来,未免有些不智。 这会给外人一种他们袁家人内部不合的感觉。 果不其然,袁隗耷拉的眼皮微微睁开,露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浑浊光芒。 知道犯错的袁术急忙低下脑袋。 袁隗微微对袁绍点了点头。 下一刻,袁绍翻身下马,大步上了袁隗的马车。 原本的御者和苍头则是急忙退下马车。 “什么事?” 袁隗慢吞吞的开口道。 他的声音很苍老,也很小,就连袁绍听的也不是很清楚。 他急忙凑近了些,轻声道:“董卓和王允迎到了天子。 但天子和卢植把闵贡所部收为省中宿卫。 还有,董卓过于跋扈,不但射杀了王允部分骑卒,还怒斥百官公卿。” 闻声,袁隗淡淡回应:“恶犬在侧,方能震慑百官和公卿。 霍光权倾朝野,还要田延年按剑而立,何况我等?” “可是董卓抱陈留王在怀中,大见亲待。”袁绍闻言,有些踟蹰。 袁隗开口打断了袁绍:“董卓当年下狱论死,乃是我从狱中征辟。 他十几年忠心耿耿,为我袁家敢和天下,和国家对抗。 况且一个边疆武者,虽是良家子,却毫无根基。 士卒虽然悍勇,却只能仰我鼻息。 这好比婴儿在我股掌上面,不给他喂奶,立刻可以将其饿死。 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唯,唯!” 袁绍急忙躬身行礼, ”天子就要到了,你且去城中准备,南宫已经被烧了,先把天子安置到北宫。“ 袁隗淡淡补充,”丁原与大将军交情甚笃,素有威望,北军可名义上交由其统领,如此可万无一失。” “谨唯!” 袁绍心中一松,大喜抱拳,随后缓缓退下马车。 这时,前方的视野中,一阵阵鸟儿四散飞起。 叽叽喳喳的惊叫声,不断传来。 “天子来了!” 前方的斥候纵马回转。 抬头看去,远处树林中的官道外,一队铠甲齐备的士卒列着整齐的队伍出现。 旌旗飘摇,刀枪林立,左右各有斥候骑马奔腾。 一时间,人吼马嘶,烟尘卷起。 不过在场的群臣和士卒,并未上前迎接,他们目光所及处,是居中的那一辆皂盖车。 车中的袁隗,纹丝不动的窝在车上,好似难抵疲倦,已经睡着了。 随着两拨人马的接近,旗帜开始不断的挥舞。 董卓麾下的步卒开始调转方向,向两侧行进。 百官公卿簇拥的天子马队,则是临近了迎接的队伍。 当双方相距不足二十步的时候,袁隗方才身子一抖,好似从小寐中惊醒。 在苍头的搀扶下,袁隗颤颤巍巍的躬身行礼:“太傅臣隗,恭迎天子!”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群臣众将,这才躬身行礼,齐声高喝:“恭迎天子。” 东汉官制中,上公仅有太傅一人,但不常设。 一般是皇帝初即位时,为总揽朝政而立。 太傅即辅弼国君之官,作为重臣参与朝政,掌管全国的军政大权。 看着老朽的太傅袁隗,刘辩下意识的想起后世另一位太傅——司马懿。 而且与没有实权被架空的司马懿不同,袁隗是录尚书事,总揽朝政的太傅。 虽然三天后,袁隗就会被董卓架空,并在几个月后被杀全家。 但这并不影响袁隗此刻的如日中天。 至于很多人评价袁隗尸位素餐。 刘辩只能说结果论害人。 能在汉末政局连番动乱中,成为常青树,历任三公屹然不倒,并最终成为大汉第一人的袁隗。 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尸位素餐的老朽。 思绪万千,刘辩表面上却是一副平和的神态, 这一路的前行,他看似被董卓压制,实际上一直在思索破局之法。 此刻,早有准备的刘辩翻身下马,躬身向皂盖车上的袁隗回礼道:”太傅安好?“ 随着天子下马,他周遭的百官公卿,同样纷纷下马。 董卓也老老实实跳下马匹,并稳稳的把刘协放到一边。 众人一起躬身行礼:”太傅安好?“ 看着眼前的少年,皂盖车上的袁隗面露悲戚之色。 ”天子受难,老臣之罪,老臣之罪啊!“ 一声苍凉的哭泣后,袁隗匆匆便要下车,可衰老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滚下马车。 旁边的苍头和御者眼疾手快,急忙搀住他。 但袁隗依旧挣扎着,就像是哭坟的孝子,根本拦不住。 苍头和御者只能架扶着他,来到车下。 ”老臣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大将军啊!“ 袁隗一边哭泣着,一边就要跪伏于地。 ”太傅,太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刘辩一路小跑上前,扶起袁隗的胳膊。 ”张让、赵忠等奸宦诱杀大将军,企图叛乱。 太傅安定朝纲,挽江山社稷于即倒,何错之有? 如今奸宦既除,乾坤朗朗,四海清平,当大赦天下,改元昭宁!” ”陛下英明“ 袁隗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 这是他准备上呈天子和太后的奏章大意。 昭宁,也是他思考一夜,拟好的年号 可,奏章还在他袖里呢。 第8章 刘辩先声袁隗哭 秋风飒飒。 天意? 被刘辩扶住的袁隗,后背隐有一丝清冷。 也或许是智谋之士,所见略同。 他的腰佝偻的更深了,满是褶子如老树皮一般的面皮,没有任何的变化。 如果天意,那天威不可测。 如果智谋之士所见略同。 那这个一向举止无状,只知道躲在何太后身后的稚嫩少年,和自己所见略同? 无论哪个答案,都不是袁隗想要的。 但转念之间,袁隗便释然了。 后汉年间,尤重名声,所谓清流,尘嚣直上,甚至可以影响朝政。 各地官员选拔,也是以名声为上。 如此大的动乱,要平息天下人的议论,大赦天下是必须的,也是惯例。 能想出这一点,也不算太过高明。 至于昭宁巧合罢了。 但,令他担忧的是,少年天子的表现的太过出彩。 面对群臣和兵马阵列,没有一丝怯懦。 不但出言安抚涉嫌叛乱的群臣,还把自己准备好邀买人心的手段抢了去。 原本袁隗计划带天子返回雒阳北宫,趁着朝会亲自提出大赦天下,从而收天下士人之心,并借大势弹压其他声音。 但是现在,天子居然在百官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提出。 如此,岂不是在群臣面前树立天子的权威,同时借大势在强迫他这个录尚书事的太傅。 毕竟天子没有和他商议,不合规矩,也不合礼法。 此事绝对不能同意! 至于借口。 现在城北,并非朝会和大殿,玉玺也不在,而临朝称制的也是何太后。 先缓一缓,以孝的名义把这事推到何太后那里,让她来背这个锅 袁隗的的思虑虽然很多,但在外不过一瞬的时间,此刻他“陛下英明。”的四字方才刚刚说完。 稍一停顿后,再次开口:“兹” 然而,”陛下英明“中明字音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刘辩已经左手扶持着太傅袁隗,转身以目看向卢植,大声道:”太傅已经同意,尚书卢卿,拟诏!” 兹事体大 被抢话的袁隗眼睛猛然睁开,露出一双深不可测的瞳孔。 但在外围看去,却是天子与太傅相互搀扶着,仿佛君臣相知,忘年之交的融洽模样。 身材高大的尚书卢植仿佛心有灵犀,当即快速上前一步,面容威严的环顾四周,声若洪钟的开口:“天子有诏,光熹元年八月辛未日改元昭宁,大赦天下!” 他的嗓门本就极大,更何况此刻气运丹田,哪里还有人听到袁隗所说“兹”字。 ”万岁!“ ”万岁“ 人群中,几名官员应声而出,接着就要行礼。 但他们随即就发现大多数官员并没有动作,顿时愣在原地,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一时间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这便是太傅袁隗,滔天的权势。 人群变得寂静无声,只有旗帜迎风猎猎作响。 不远处的袁术和董卓目光闪烁,右手已经缓缓的放在了刀柄之上。 刘辩将之收入眼中,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也许袁隗只要一句话,袁术和董卓就会立即带兵,将他拥入天子乘舆之中格杀。 但是,我还有王炸! 这个时候,整个场中的气氛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好似黑云压城城欲摧。 袁隗也终于准备再次开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辩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昭令太常马日磾为使者吊祭陈蕃、窦武、杜密、李膺等清流。 并征召他们的子孙、门生为官,自昭宁首日起,党锢彻底结束!“ 这次,卢植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神色狂喜,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竭尽全力的喊道:”天子有诏,令太常马日磾为使者吊祭陈蕃、窦武、杜密、李膺” 喊到此处时,他的嗓子已经破音,然而卢植依旧没有丝毫顾及自己的打算,”启用他们的子孙和门生为官,自今日起,再无党锢,再无党锢。万岁,万岁,万岁啊!“ 一句喊完,不苟言笑、神色威严的卢尚书已经泪流满面。 “万岁!万岁!!” 原本平静的百官公卿,骤然反应过来,很多人不顾形象,疯狂的大呼着。 他们一波波的跪伏于地,不少人甚至痛哭流涕。 党锢,终于要彻底结束了吗? 刘辩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天子与宦官联手,压制士大夫阶层数十年的党锢之祸,我今日彻底放开。 袁隗,你还拿什么来阻止我? 呵呵,恐怕你胆敢说一句,就会被其他士大夫们直接给推下万丈悬崖。 因为你此刻,代表的便是士大夫阶层。 东汉末年影响最大的政治事件——党锢之祸。 党锢之祸前后共有两次,主要表现就是士大夫群体和宦官群体的相互倾轧。 第一次党锢之祸,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但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 第二次党锢之祸,则迅速发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 最终宦官集团大胜,士大夫群体惨败,外戚窦武、士大夫领袖陈蕃等人被杀。 而受到党锢的人及族人门生不能做官,就相当于彻底断了他们的未来。 毕竟世家大族,讲究的是世代都有人做大官,若是断代,也就人走茶凉。 这种情况下,士大夫群体彻底和宦官站到对立面,前赴后继,一波波的上书解除党锢。 然而宦官却乘胜追击,持续打压,孝灵皇帝更是性格强硬,不但没有松口,反而不断加大党锢的范围。 期间被杀死的名士接近千人,抄家灭族,门生故吏受到牵连的不计其数。 即便是黄巾起义爆发,孝灵皇帝解除党锢之祸,但核心的旗帜人物依旧没有平反。 但是,舆论掌握在士大夫群体手中。 经过他们不断的渲染和传颂,陈蕃和李膺等人,已经成为士大夫膜拜的符号。 另一方面,也使得整个大汉对宦官的恨,不可遏止。 这也是袁绍等人敢于杀尽宦官的底气——他们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今日,天子下诏,彻底解除党禁,岂能不让士大夫们欢呼雀跃。 毕竟自窦武陈蕃被杀,到今日,士大夫们已经被整整压制了二十一年。 在一片的痛哭声中,袁隗也颤巍巍的开腔:“国家英明,天恩浩荡,乃我等之福分啊!” 只是,耷拉的眼皮下,隐藏着难以遏止的愤怒。 忍气吞声多少年,布局多少年,就在他们铲除掉了外戚、灭绝了宦官,正要借此彻底坐稳士大夫领袖的位置,成为天下士人真正楷模的时候。 最大的桃子却被天子一句话,轻松摘走了。 自此,奸宦迫害清士人流结束。 天下士人第一个感谢的是天子,而不是布局数十年,拿整族性命去搏的老袁家。 而且此刻,他袁隗不但不能表露出一丝的不满,还要感恩戴德,告诉大家天子英明。 “咳咳,咳咳!” 痛哭声中,一口浓痰涌上心头,袁隗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9章 刘璋驾车并州表 ”太傅,太傅“ 刘辩悲戚的扶着袁隗,一脸担忧的表情中,还夹杂着三分仓皇无助。 周围的百官公卿,则是表情各异。 有不动声色的,有面露担忧的,有神色讥诮的,还有人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医,太医!” 有谒者大声的向后呼喊。 看着慌乱的场景,袁术脸上先是呈现出惊惶无助的表情,随即凶光闪烁,左手按在腰间印上,右手抓紧刀柄。 就在这时,袁隗的咳嗽声骤然止歇。 在万众瞩目中,他吐出一口浓痰,哆哆嗦嗦的用丝帕擦拭干净。 再抬起头时,面色恢复红润,眼神清明。 袁隗弯腰松开了刘辩的手。 随即后退三步,转过身,径直向刘辩下跪行大礼。 看到这一幕,其他官员纷纷跟随袁隗下跪。 三叩九拜! 礼毕,袁隗悲戚万分的说道:”天下有道,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 天下无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祸,而犹或不免。 逮桓、灵之间,主荒政缪,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以致大乱。 清流名士被禁锢杀害,使天下士人彻底寒心数十载。 今日,陛下英明,赦宥党锢之人,老臣代天下士人,跪谢天恩! 事不宜迟,当由尚书台拟诏,尚书台、三公府、太傅府、太后,联合用印后昭告天下。“ 却是瞬间平复了郁结的心情,争取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谋取最大的名声。 名声,对于士大夫来说,就是资本。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司空刘弘便越众而出,举起手中的紫绶金印。 道:“光熹元年八月辛未日改元昭宁,大赦天下。 太常马日磾为使者,吊祭陈蕃、窦武、杜密、李膺臣司空弘附议!” 司徒丁宫接着也出列:“臣司徒宫附议。” 三公之后,便是九卿、列侯,随着一名名的官员出列附议。 解除党锢的功劳,自然变成了被大家一起瓜分。 看着抢功的百官和公卿,刘辩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能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哪里有易与之辈。 袁隗的老辣和应变反应,超乎他的想象。 经过这一番动作,抢了不少的戏份和名声,再次站到了主场。 可以预见到,虽然是刘辩首提下诏。 但传到地方上,再加上袁氏的门生故吏添油加醋,定是袁隗功劳居多,邀买的名声也最多。 袁家将坐实天下士大夫领袖的地位。 但刘辩也没有太过懊恼,若是袁隗直接被气到病卒,可能也熬不到现在。 历史上,就算董卓夺了他的大权,此君依然表现淡定。 现在刘辩亟需的,是京官的支持。 自今日,如卢植及一些中立的清流,或者是真正的清流,定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接下来,就算董卓掌握大权,废帝遇到的阻力,也必定比历史上要大的多。 此刻,董卓混杂在百官中,神情同样有些不自然。 他并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彻底终结党锢之祸是他邀买士人人心的手段。 刘辩不但抢了袁隗邀买人心的戏份,也抢了他董卓邀买人心的戏份。 历史上,是董卓、黄琬和杨彪三人一起戴上刑具,来到宫中上书。这一场秀,不可谓不精彩! “城北风寒,太傅年高,太后思念,还请天子顾念身体,车驾回宫!” 当解除党锢之祸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司徒丁宫出列奏请。 “喏!” 此时能谋取的已经谋取了,刘辩自无反对的理由。 袁术几次想去抓刀柄,他可是看在眼中的,若是闹的太凶,狗急跳墙了反而不好。 “请天子上车。” 天子乘舆,又称为玉辂车,以玉为装饰物,金色涂饰。 此刻玉辂车两侧,各有一行人马。 左侧为首的是,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坚毅男子。 右侧为首的,则是一名面容英俊的青年郎。 刘辩的脑海中浮现出对两人的记忆。 奉车都尉董旻和刘璋。 奉车都尉,负责天子的乘舆车,车马扈从,以及奉车郎。 数量设置在三员,秩比二千石,都归光禄勋管辖。 第三人何咸并不在场,大概率已经殒命在昨夜的动乱中。 “刘卿驾车。” 董旻摆明了是袁隗放在天子身边的钉子。 现在图穷匕见,刘辩还有很多事情要询问毕岚,自然不能用此人驾车。 “唯!” 董旻躬身,带着身边奉车郎,以及驸马都尉离开。 三名奉车都尉,驾车的一般是何咸或者董旻。 最没有存在感的便是刘璋, 刘璋没有想到天子会让自己驾车,忐忑的心一时有些激动。 正要说些什么感恩的话,刘辩已经被毕岚扶持着,牵着刘协的手上了车。 刘璋急忙收拾心情上车:“喔,喔,喔!” 随着天子乘舆调转方向,闵贡与其五百骑,随即纵马上前,护佑前后左右。 百官公卿也开始动身。 随着袁隗的一个眼神,金甲袁术急忙率领虎贲卫和羽林骑接着跟上。 随后,在苍头的示意下,董卓上了袁隗的皂盖车。 甫一进入车厢,董卓便立即跪伏在地上,鼻子几乎贴到车厢的底面。 “仆从卓,拜见主人。” 桀骜不驯,悍勇霸道,敢斥骂前太尉崔烈和百官公卿的他,此刻卑微的就像是一条忠犬。 此刻斜倚在榻上的袁隗似乎又进入了小寐的状态,耷拉着眼皮,昏昏睡去。 董卓则是伏在车厢中,纹丝不动。 过了好半晌,袁隗方才睁开双眼,向始终不动的董卓招了招手,道:”仲颍啊,你且近前。” 董卓闻声,也不起身,直接跪行到了袁隗跟前。 袁隗的手按在董卓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早已是两千石的大员,董并州,无需如此!” 董卓一怔,随即眼泪簌簌落下,哭泣道:“主人说哪里话,当年小人一腔热血,对天子忠心耿耿。 却升迁艰难不说,还因小事被论死。 自那时起小人已心如死灰。 幸得主人垂怜,小人才能重生。 没有主人,哪有小人的今天。 小人的一切都是主人给的! 主人但有一句话,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仲颍啊!” 袁隗笑了起来,他再次拍了拍董卓的肩膀,“如今大局已定,哪里还有汤火。 但这个时候,也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 你且记住,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其他人都在看着我们,盼着我们内部动荡。 越是此时,我们越要精诚一心,不可生出杂念。” “小人谨唯主人之命是从。”董卓再次跪伏于地,恭敬的行礼。 只是贴在车底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凶光。 第10章 雒阳兵力毕岚述 治世文人秉政。 乱世武夫当国。 刘辩端坐在乘舆中间位置,眉头紧锁。 他对这段历史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史书记载,以及原刘辩不多的记忆。 很多事情,还需要询问一二。 眼下唯一的可信之人,便是侍奉在边的中常侍毕岚。 和张让、赵忠等人弄权不同,毕岚算是比较注重实干的类型,曾经还有过不少发明创造。 如马钧改良的龙骨水车,就是毕岚发明的。 如何将之彻底收归己用?刘辩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唤道:“毕卿,且坐过来。” “老奴谨唯。” 毕岚毕恭毕敬的上前,跪坐在刘辩一侧。 经由今天的事情,毕岚发觉天子似乎有着超乎普通少年的智慧和胆魄。 不但在绝境中救下他的性命,甚至还稳住了躁动的百官公卿 与此同时,刘辩对刘协使了个眼色。 刘协立即起身,脆生生道:“大兄,车中憋闷,弟到车前一观。” 说着说拉开车帷,走出车厢。 半晌,刘协伸回脑袋,点点头,道:”大兄,弟先坐在这边了。” “喏。” 刘辩也点点头。 这个弟弟,还是很早慧的。 一个眼神,便知道要去放哨。 实际上,车轱辘和石板碰触摩擦发出的吱吱呀呀声,连绵不绝。 外面还有敲锣打鼓和谒者来回呼喝,乘舆中轻声说话,根本不需担忧被人偷听。 然而小心驶得万年船,刘辩不敢有丝毫大意,目前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他看着恭敬的毕岚,关切的轻声问道:”前些时日,袁绍假借大将军之令,命各州郡逮捕宦官亲属,毕卿家中可还受到殃及?“ 毕岚一怔,老眼中泪珠随即滚滚而落:”蒙陛下挂念,奴婢老家族中亲属尚好。 只是雒阳中继子一家无端遭灾,尽被诛绝。“ 刘辩拍了拍毕岚的肩膀,以示安慰。 对方虽然悲伤,却也识大体,此刻仅是无声抽噎。 ”毕卿是哪里人?“刘辩继续问道, ”陛下,奴婢是东平国人。“ 刘辩许诺道:”待时局稳定,毕卿可再于族中挑一俊杰为嗣子。“ 毕岚跪伏于地,叩首到底:”奴婢本已死之人,蒙圣陛下搭救,余生当为陛下狗马以填沟壑。 不期圣陛下竟如此挂念,今天不知道再说什么以表忠心,唯有尽心而已。“ 刘辩扶起毕岚:“毕卿,咱们之间无须这些繁文缛节和表面文章。” 毕岚一个哆嗦,便要再跪,却被刘辩拉住,语重心长道:“毕卿,诚如张让卿所说,他们死完不会天下太平,反而会天下大乱。 现在的情形,我身边一个可以相信的士人都没有。 能够依靠仰仗的只有您了。 咱们还需坦诚相对,好好谋划,如此才能有稳住时局的一线机会啊! 当年窦武大局已定,朱瑀等人能够翻盘,就是因为精诚一心。 所以毕卿,但有所虑,都要仔细说于我听,万不可担心僭越避嫌之类才行。” 毕岚一怔,讶异的抬起头,似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十四岁的天子口中说出。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毕岚再次跪伏于地,眼泪不止。 还想着如何提点天子,完全没有想到天子早已看透,知道他们宦官的好啊。 又哭? 刘辩无语的撇了撇嘴,又把毕岚扶了起来。 ”陛下,太傅乃是王莽!“ 再次抬起头时,毕岚已经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眸子中闪烁出笃定的光芒。 袁隗想做霍光还是王莽,其实没有争执的必要。 首先,站在山巅之后,很少有人能够抵抗来自皇位的诱惑。 其次,霍光死后被族诛,而王莽做了十五年的皇帝。 ”如今太傅军权、政权在握,已成大汉第一人。 陛下若要翻盘,务必要韬光养晦才行,如城前大赦天下和赦免党人之论,不可再提。 并摆明态度,把政权完全的放给太傅。 如此太傅若要再进一步,必然打击政敌,扶持党羽,看似独掌大权,实则已成孤寡之人。 陛下趁机暗中邀买人心,尤其要拉拢一些有兵权的将领。“ 这一刻,毕岚似乎找回了常侍时期的自信,指点大汉江山,挥斥方遒。 刘辩把毕岚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暗暗笃定,毕岚此人,能力绝对不差。 这一番言论,如果抛却董卓这个不稳定因子,已是最优解。 其实十常侍能力的优秀,毋庸置疑。 宦官远不如士大夫。 他们没有世家祖荫,能从普通宦官中,一路竞争到顶部的常侍,全靠个人的察言观色和打拼。 无论是曹节、王甫,还是张让、赵忠等,无一不是心思老辣,能力超强之辈。 可能,这也是士大夫和外戚权势熏天,却在和宦官的争斗中屡屡败北的原因之一。 毕竟士大夫多靠祖荫,本身能力上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刘辩知道后续事情的发展,自然不会局限于此,因为董卓马上就要掀桌子了。 ”既然要收买人心,那毕卿还知道,雒阳城中,兵力部署情况,防卫统属于何人? 如此,我也好有下一步的考量。“ 毕岚想了想,道:“陛下,一夜动乱。 如今城中防卫,和兵力布局可能有很大变化。 老奴也只能大致说说。“ ”你且仔细分说,把你知道的,推测的都大胆说出来,不必担心错漏。” 刘辩自然知道毕岚担心什么,果断的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以省中为中心,由内到外来说。 第一便是省中宿卫,由中黄门冗从仆射统领,负责省中的宿卫。 之前的宿卫想来已被斩杀殆尽,现在陛下提拔了闵贡,虽有骑卒五百人,但忠心程度难说,而且军员混杂。“ (禁中指皇帝、后妃等居住的地方。后孝元皇后父大司马阳平侯名禁,当时避讳,改成省中。 东汉从西汉制,也称省中。 同时,因为王禁是新朝王莽的爷爷,所以东汉时也有人称禁中,还有人称禁省。) 刘辩点点头,提拔闵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没有这个知遇之恩,见到王允的时候,闵贡妥妥听王允之令斩杀毕岚。 而现在自己身边的护卫统领,将会变为虎贲中郎将袁术那现在也不用谋划了。 ”第二便是隶属光禄勋的三署郎和羽林、虎贲等禁军,负责省外宫殿的宿卫(相当于皇帝办公的地方)。 三署郎名为宿卫,实际上是后备官员储备之所,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真正有战斗能力的是虎贲宿卫和羽林骑。 虎贲宿卫有千人,由虎贲中郎将袁术统领。 羽林骑有九百人,由九名骑都尉节制,原属大将军,从攻城中可见,应该是也听从袁术的号令。“ ”第三是由卫尉赵谟统领的宫门卫士,负责宫门守卫和宫内巡查,有卫士二千五百人。 其中叟兵八百,乃是精锐悍勇之卫士。 这次动乱中,赵谟应该是坐观成败,两不相助。“ 叟兵? 刘辩眉梢一挑,原本的历史中,吕布守卫长安,就是因为叟兵叛变而被李傕郭汜攻入城中。 这支军队绝对有操作的空间。 毕岚还在继续叙说:”第四便是城门校尉,有卫士一千二百人,负责雒阳十二个城门的把守。 第五是北军中侯何颙辖制的五校北军,但实际领兵的却是大将军麾下张璋,人数在三千五百人。 第六是原西园军,由大将军部曲将吴匡统领,人数在四千人。 第七是司隶校尉徒隶,有一千二百人,由司隶校尉袁绍掌管。 第八是河南尹的郡兵,约有两千人,嗯,现在是一千五百人,由河南尹王允统属。 这些便是常驻京城雒阳的卫士。共计约有一万六千二百人。” 刘辩看向毕岚,补充道:“如今又多了董卓,还有丁原。” 毕岚点点头。 “洛阳城附近的外军,主要有大将军召唤的五支。 并州牧董卓的三千西凉兵; 武猛都尉丁原的并州兵五千人; 骑都尉鲍信的泰山精兵一千多; 大将军府兵曹椽王匡的泰山弓手五百人; 东郡太守桥瑁的三千郡兵。共计一万二千五百人。“ 闻言,刘辩有些无语:雒阳城的势力,真的是错综复杂。 大将军何进把这么多兵卒召唤到雒阳,无异于走钢丝。 “毕卿,可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从属,他们真正听谁的?” 第11章 鸿渐于陆羽为仪 雒阳城内。 步骑士卒护卫左右,穿行不休,甲叶碰撞叮当作响。 天子乘舆中,毕岚眉头皱成川字,双手情不自禁的抓住膝盖。 可以看出,他在快速的梳理着雒阳城中复杂的人际关系。 良久,毕岚长叹一声,道:”这些人,除了卫尉赵谟中立,其他人,全部都间接听命于太傅。” “嗯?” 刘辩眉梢微挑,他熟读历史,也知道此刻袁隗权势熏天。 但若是说雒阳城内外的军队,目前都听袁隗的,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毕岚点点头,继续叙说:“是的,虎贲宿卫和羽林骑由袁术掌管; 大将军府中多党人,而党人领袖为奔走之友的首领袁绍。 也就是说,除了袁绍原本辖制的一千二百名徒隶。 四千原西园军和三千五百北军,以及王匡的五百弓手、鲍信的一千泰山兵,以及武猛都尉丁原、城门校尉伍琼,全部都归袁绍统领。 而外军并州牧董卓,他是袁隗豢养在外的恶犬; 河南尹王允被袁隗救过性命,引为恩人,他们都绝对听从袁隗的指令。” 刘辩知道历史的走向,于是说道:“我观董卓此人有狼子野心之像,与太傅未必同心!” 毕岚摇了摇头,道:“董卓以罪论死,太傅拔其于牢狱之中,不过一椽属罢了。 然而数年之间,历任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和前将军。 正是源于他感念太傅活命和征辟之恩,甘愿为太傅爪牙! 如此忠心之辈,岂能噬主? 那样的话,天下士大夫的群体中,哪里还有董卓的位置。 而董卓之所以桀骜跋扈,那不过是他的手段和保护色罢了,陛下切不可被其欺骗。“ 见毕岚说的如此郑重,刘辩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说服对方的好机会。 于是转而问:”大将军府呢?“ 毕岚叹了口气:”张璋统领的北军五校,受北军中侯何颙辖制,而何颙与袁绍相交莫逆,同为奔走之友。 吴匡所领西园军,受大将军府司马许凉辖制,而具体事宜则有假司马伍宕安排。 伍宕本身便是奔走之友伍琼的从弟,袁绍曾经任西园八校尉的中军校尉,仅在蹇硕之下,其他校尉也多为袁绍友人。” 刘辩无语道:“人常说,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没想到这么恐怖啊!” 毕岚点了点头,不禁感慨:”袁隗表面上不显山露水。 暗地里却用几十年布置这场一石三雕的局,真的是令人惊叹啊!”” 闻言,刘辩纵然知道袁隗厉害,但因为历史上的结局,还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我常听人说,袁隗年老昏庸,尸位素餐,只求自保,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布局? 至于袁家的谋划者,是不是另有其人呢?” 闻言,毕岚捋起袖子,身子前探,着急道:“陛下,切莫只看表面。 袁隗先于其兄袁逢登上三公位,怎么可能不恋栈? 他看似昏庸,实则党锢中引宦官为内援自保,借机大肆推举门生故吏遍布雒京,又笼络董卓丁原这样的人为外援。 与此同时,袁绍守孝六年,成为天下楷模,接着兴建奔走之友收买党人之心,也必然是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如今朝堂第一人是他,朝野清流的领袖是他从子! 日常更是在皇宫宿卫安插布局,暗中掌控了羽林骑和虎贲宿卫。 他下了这么多的棋,等待的就是一个机会。 大将军根基浅薄,才会与他结盟,共录尚书事。 但太傅的胃口显然不至于此,于是借党人对宦官之恨,胁迫大将军何进诛杀我等,逼双方翻脸; 关键时节又坑死大将军何进,趁机亲自矫诏诛杀我们这些宦官!“ 说到此处,毕岚的脸色微红。 刘辩疑惑道:”坑死我外舅,这个不一定?“ 毕岚双目瞪圆,道:”大将军进宫前,早已令三署郎看管宦官,并由虎贲宿卫控制南宫的出入。 随行还有袁术带领的虎贲郎。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孤身被张让等人埋伏杀害。 那些三署郎和虎贲郎都去哪里了? 张让等人也是惊恐中,丧失了常识的判断,中了袁隗的圈套! 他就是借宦官之手,杀死掌握军权的大将军。 这样录尚书事的就是太傅他一人了。 接下来,以为大将军报仇为由,攻入宫省之中。 呵呵,大将军部曲攻杀车骑将军何苗,恐怕也是他的一步棋。 如此招招相连,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尸位素餐的昏庸之辈?! 至于袁绍和袁术,不过是他的两把刀罢了,事成则谋取天下,事败则弃车保帅。“ 刘辩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脊梁骨发冷。 按照毕岚所说,袁隗的手段,简直是惊怖! 这可不是一般的老谋深算。 他下意识的问道:”那接下来,袁隗会怎么做,直接篡位?“ 毕岚摇了摇头:”篡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通盘考虑多方的利益。 贸然为之的话,只会留下无穷的隐患。 现在时局虽混乱,但大汉余威和声名并未减弱。 而且袁隗虽然权势滔天,但与常侍勾连的污名还在。 天下士人,尤其那些党人清流,必定不会服他。 接下来,袁隗会徐徐图之,以打压异己,扶植党羽,最终彻底把京城的政权和军权收入手中。 数年下去,待时局成熟,天子必然有病暴毙。 袁家可以效仿王莽,立年幼的皇子为弟,再在朝堂议论灾变和禅让,在外平定叛乱。 如此禅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毕岚的分析鞭辟入里。 刘辩稍微有些疑惑:”毕卿如果看的这么透彻,怎么还会吃这么大的亏。” 闻言,毕岚老脸微红,惭愧道:“陛下,老奴差袁隗远矣,之前也没有看破这老东西。 可现在太傅都已经钢刀落下,收网兜鱼了,老奴若是再看不透,岂不枉为常侍。” 刘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若是不知道结局,他必然已经信了毕岚。 见毕岚有些激动,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若按毕卿所说,袁隗是这样的老谋深算,那么他的动作,就不是徐徐图之了。” “陛下有什么高见?” 毕岚既感动于天子对他的亲待,又从内心处不认可刘辩的话,是以矛盾中语气也有了变化。 刘辩问:“袁隗是想要袁家坐天下,还是他袁隗自己坐天下?” “这,这有什么区别?” 毕岚疑惑道。 “区别大了!” 刘辩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袁逢去世的早,现在袁家的主事者是袁隗。 然而他虽然年老,但嫡子尚幼,袁家二代的接班人是袁逢的嫡子,太仆袁基。 如果袁隗坐天下,则嫡系便是袁隗一支。 如果袁家坐天下,则嫡系便在袁逢这一支,有可能是袁基,也有可能是袁绍。 那袁隗忙碌了一生,甚至不顾天下清流的骂名,勾连中常侍袁赦,图的是什么? 为了兄长袁逢的后代?他没有这么无私伟大!“ 毕岚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天子。 刹那间的恍惚,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 刘辩继续说道:”袁家现在铲除了宦官和外戚,已经没有了敌人。 袁隗的敌人,已经从外部,变成内部。 因为袁绍太优秀,袁隗等不起,也不能等。 所以接下来,袁隗会想办法,把继承了大将军何进势力,掌握军权,享有天下楷模美名的袁绍逼出雒阳。 如此一来,他自可以拉拢吴匡、张璋、丁原等人,从而把军权抓到自己手中。 接下来,他会废黜我这个天子。 然后扶持更年少的刘协上位。 如此他才能看清楚,谁和他一心,谁才是他的敌人。 只有荣登九五,袁隗才能把这天下,传给自己的嗣子! 而不是袁逢一脉。” “这,这!!”毕岚不知何时已大汗淋漓,身子微微颤抖。 刘辩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他的推断,是以结局倒推,再结合毕岚对于如今局势的判断。 可以说已经无限接近历史的真相。 袁隗,真的可以说是顶流的权谋大家,只可惜的是,算错了董卓这一颗棋子。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与此同时,青盖车的车厢中,袁隗从袖子中取出一封诏书,道:”仲颍的军队,可先入城,然后驻扎在显阳苑。 此事若成,汝当为大将军、列侯,从此光耀门楣,子孙后代,富贵不绝。“ ”小人谨唯主人之命是从。“ 董卓依旧匍匐在袁隗的脚下,随后有些担忧的道:”只是小人麾下马步军只有三千,恐怕不能震慑局势。 唉,都怪何进那屠夫当初只允我带三千兵入城。“ 袁隗垂下眼帘,淡淡道:”谁说汝只有三千? 可令士卒趁夜深出城,第二日大张旗鼓进城。 城门校尉伍琼会配合你,如此三番,自然可震慑宵小。 此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也。” 第12章 崇德殿外噬指亲 车轱辘吱吱呀呀。 伴随着车外谒者的声音:“朱雀阙门已到。” 朱雀阙门是北宫的南大门。 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乘舆中,关于太傅袁隗的分析已经接近了尾声。 刘辩看着毕岚:“毕卿,还有良计教我?” 毕岚正在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闻言笃定道:“陛下,既然如此,那更要收敛锋芒,以骄敌志了。“ 刘辩小声道:”可否遣一亲信出城,到右扶风密诏皇甫嵩来京?“ 毕岚一怔,声音小且急促:”陛下不可,皇甫嵩虽刚正不阿,但不知变通。 若要召他,必要有诏令。 现在符节台全部被杀,七玺丢失,如何下诏? 便是寻回七玺,新的符节台必然是太傅亲信。 陛下此举,岂不是棍子打草,惊到毒蛇! 况且,有张奂领诏之例在前,就算皇甫嵩拿到密诏,恐怕也不会带军来京,而是会上奏询问。 如此反而把陛下暴露了。“ ”可是,时不我待啊!“ 刘辩眉头紧锁,对于皇甫嵩,毕岚说的非常有道理。 历史上,皇甫嵩依诏令去接收董卓的军队,董卓不奉诏,皇甫嵩完全可以趁机除掉董卓。 结果,皇甫嵩不但没有动作,反而上奏朝廷。 随后董卓掌控中央之后,一纸诏书,让他进京。 这明显就是圈套。 当时京兆尹盖勋就暗中联络皇甫嵩,意图对付董卓。 然而皇甫嵩不但拒绝,反而老老实实的放弃军权,跑到雒阳去了。 毕岚压低声音道:”一夜动乱,太傅年高,筹划到现在,定已是疲惫不堪。 此刻不过强撑罢了。 待朝会结束,他自认大局已定,定然要回府歇息。 我们只要等到金乌西落,对方防卫放松,就可以谋划动作了!“ 刘辩点了点头。 牵扯到政变细节上,毕岚确实比他考虑的要全面的多。 而且今天晚上,按照历史记载,董卓的心思,应该在把军队悄悄的跑到城外,明天再大张旗鼓的进来。 袁隗忽然睁开眼睛,隔着青盖车的帷帐,看向前方的天子乘舆。 ”仲颍,你觉得天子如何?“ 闻声,董卓抬起头,瓮声瓮气道:”聪颖果敢,大类其父!” ”以老夫来看,远胜之!” 袁隗神情中难得的露出一丝凝重。 “孝灵皇帝利用宦官压迫士人,是我们能团结天下士人的根本。 大赦天下本是老夫稳定局势的手段。 赦免所有党人,彻底终结这二十三年的祸事,乃是老夫邀买天下清流之心的计谋。 但是,其竟先我一步,不但大赦天下,还彻底结束了禁锢清流。 如此不但邀买到天下人的心,还让老夫失去了团结天下人的根本。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啊!“ 董卓脸上闪现出一道凶光,请战道:”主人,天子若是隐忍不发,我们或许还未注意到。 但他此刻锋锐展现出来,倒是让我们有了警醒之心。 闵贡那五百骑卒,某翻手可灭。 待其进入崇德殿,某令心腹把守宫门,将其困在其中。 朝会自有主人在德阳殿主持,如此可万无一失。 天子没有动静最好,若有动静,我当将之鸩杀,推说暴毙即可。” 袁隗摆摆手,道:”今日朝会时,看天子表现再作计较。” 董卓着急道:”怕天子在朝会时,又有什么动作,不若直接囚禁起来干净。” ”此事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可为之!“ 袁隗语气加重,断然说道。 董卓急忙跪伏于地:”小人唐突,小人唐突!“ 袁隗眯起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仲颍,作为上位者,我们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成为后人的先例。 士人的名声一旦崩塌,会给后世带来难以修补的信任危机。 洛水之誓,为什么神圣?那是因为光武帝抛却杀兄谋命的大仇,更没有推兵不厌诈,而是选择信守承诺。 刘氏虽然凉薄,但我们切不可同类。 必要时,老夫也可以指着洛水发誓,并会像光武帝一样信守承诺。“ “主人高瞻远瞩,品德高洁,小人远不如也!” 董卓的脸再次贴到了车底,不过眼神中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一步三算,瞻前顾后,好为大名 ”大兄,过金商门了!“ 车外,响起刘协脆脆的声音。 闻言,刘辩和毕岚咻地住口。 刘协聪慧乖巧,但亲切中总隐有一丝疏离。 从历史上看,刘协是那种多疑,亲情冷漠,只知自保的性格。 对于这些,刘辩并未在意,刘协刚刚出生,亲生母亲就被毒死,被奶奶董太后养大。 但今年董太后也因为争权失败,忧郁而死。 这样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有安全感。 而原刘辩更是心疼这位唯一的幼弟,就算因为立嫡一事,也未产生龃龉。 登上皇位后,不但没有加害刘协,甚至没有驱赶到封国。 而是养在深宫,带在身边,照拂有加。 这一生,刘辩不会再让刘协过那颠沛流离的窝囊生活。 ”天子车驾入金商门,皇太后已出殿。“ 乘舆外响起谒者的声音。 原本刘辩对于历史中的何进和何太后,颇有些看不起。 但穿越之后,多了本刘辩的一些记忆,他才渐渐明白,何进兄妹的良善,已经超过大多数人。 何太后鸩杀刘协母亲王夫人,看似心狠手辣,实际上何尝不是自保的手段。 毕竟孝灵皇帝刘宏的狠辣,刚在宋皇后身上表现不久。 毫无过错的宋皇后,因为莫须有的罪责,整个家族被灭,自己也被打入冷宫,忧郁而死。 刘辩虽然是嫡长子,却不得刘宏欢喜,迟迟没有被立为太子。 可以预见,一旦刘宏有了其他选择,作为隐患的何皇后的一家都难以幸免。 要知道,皇权的权力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动辄三族俱诛。 可何进和何太后对于政敌董重,仅仅是收押和免官。 而对于董太后,甚至没有任何的处理。 只不过,董重自杀,董太后随后忧虑恐惧而死罢了。 后世很多人推测何太后下的毒手,但何太后若是真下毒手,怎么可能留下刘协这个最关键的隐患,还养在身边。 看看其他皇帝对待隐患的做法,就可见一斑。 有的时候,越是平凡的出身,可能会越尊重生命。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士人眼中,所谓黎庶,不过是资源罢了。 人口,红利? ”陛下,太后出迎,要下车了。“ 毕岚提点道。 何太后? 脑海中的女子形象忽然愈发清晰。 跪坐而且的刘辩心中一颤,泪水忽然莫名的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或许,或许是原刘辩对母亲的眷恋之情爆发了 第13章 太后何思百官朝 日上三竿,雒阳北宫崇德殿。 天子与百官的车队缓缓停在了殿前广场。 从使用功能上说,北宫的崇德殿是皇后的西宫,而非天子的东宫。 但刘辩虽然已经承继大统,却未满十五岁,所以由何太后临朝称制。 这也是东汉的特色和惯例。 也就是说,目前何太后才是目前大汉真正的权力核心。 以她的地位,现在应该高坐朝堂,等待天子及百官归来。 但是,此刻的何思却是快步走出大殿,急匆匆的下着台阶。 两侧侍奉的宦官和宫女,也跟着一路疾走,有的托着四色绶带,有的托着绀色衣角 如此大的阵势,惊得谒者们纷纷高呼让道。 刘辩刚刚下车,就看到远处那急奔而来的女子。 盛装之下,难掩面容中焦急、担忧和喜悦的神色。 这一刻,或许她已忘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汉太后,而仅仅是一名思念儿子的妇人。 “我儿!” 看到乘舆侧,刘辩稍显稚嫩的面容,何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脚步再次加快。 太后的朝服是深衣,骤然加速之下,后侧的宫女跟不上步伐,有一道衣角被扯开,踩在了脚下。 何思一个趔趄,竟直直的向前扑倒。 “阿母!” 看到这一幕,纵然刘辩不是原本的刘辩,心胸之中也猛地一抽,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一直侍奉在侧的宦官潘隐一个鱼跃前扑,锁头弓腰,做了肉垫。 而旁边的赵淳也眼疾手快的带着宫女们,把何太后扶持起来。 “我儿!” 何思根本没有理会这一跤,刚被扶持起来,就再次向前急走。 “阿母!” 刘辩终于疾跑到了跟前,小小的身躯乳燕投巢般扑入何思的怀中。 一夜恍若隔世。 母子二人情不自禁的失声痛哭。 刘辩的情绪有些复杂,他原本还在记忆中搜索着合适的礼节,但身子却根本不受控制。 此刻就好像是一个附着在刘辩身上的灵魂,在旁观这一段认亲的戏份。 随着发泄般的痛哭,刘辩渐渐又掌控了身体。 如此不合礼节 他稍稍用力,挣开了哭的发抖的何思。 接着跪伏于地,额头贴在石板上,口中道:”儿臣无能,让母后担忧了!“ 不知为何,说完这一句话后,刘辩竟再也不能保持旁观的视角,止不住再次呜咽起来。 随后的车队中,百官纷纷下车。 看到这一幕,众人情绪不一,有不屑的,有冷笑的,有讥讽的,也有感慨的 司徒丁宫眉头微皱,吩咐太常马日磾道:”翁叔,快去劝止天子和太后,如此殿前痛哭,岂不失了礼仪” (马日磾:本人字翁叔。) ”嗷唠“ 陡然,百官中传出一声沙哑的嘶嚎。 一个着亮银色鱼鳞甲,披着青色绶带的将领步伐踉跄着越众而出,刚冲出人群,就扑倒在地。 但他又快速的爬起来,又向前冲。 不知是不是内心悲恸,还是何故,他又再次扑倒。 这一次,此人干脆不再爬起来,而是跪在地上,一边跪行,一边痛嚎:”惊扰太后、天子,某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刚在苍头的扶持下,缓缓走出马车的袁隗眉头微皱。 一侧的袁术讥诮道:”曹操此僚,最是爱哭,待我“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袁隗也已跪于地上。 ”惊扰太后、天子,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随着太傅袁隗的下跪,百官顿时潮水一般跪了下去。 见状,袁术急忙收了声,跪了下去。 不远处,尚书郎许靖看相旁边的司空椽孔融,小声道:“公路当真不合时宜,我大汉以孝治天下。 此时太后与天子母慈子孝,孟德一时感慨,百官啼哭,他居然出言讥讽。” 孔融撇了撇嘴,道:”以孝治天下本就不对,父子之间有什么亲情可言? 归根到底,不过是男人情欲发作的一种本能。 儿子同母亲同样如此,就好像放在瓶子中的一个东西,出来后就分离了。” 许靖瞪大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这是孔融说的话,于是向旁边移动两步。 “文举此言甚是” 旁边的侍郎张咨抬起头,举着手中的笏板对孔融敬了一礼。 孔融扭头,道:“但情欲发后,子离瓶后,还有养育之恩。 所以,之后的行为最重要。 子孙孝敬父母,同样如此,要看行为。 我大汉推崇以孝治天下,出发点还是对的,只不过很多人都用这个来邀买名声罢了。 若是让我遇到心中无孝,而故作姿态的,我必定杀掉这种人!” 张咨:“” 他也向旁边移动了两步。 其他百官,也有相互之间小声议论的,但大都伏地恸哭。 百官恸哭之后,何思却止住了哭声。 她抓着刘辩的手,喃喃道:”辩儿,咱们还能依靠谁?” 刘辩使劲攥了攥何太后的手,轻声道:“阿母放宽心,有我在呢。” 何思微微怔住,似是不相信这是自家儿子。 但她并没有其他怀疑,毕竟几天之内遭了这样的大乱,或者六神无主彻底抓瞎,或者触底反弹,蜕变重生。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相信,期待儿子是后者。 这时,跟在天子后侧,牵着刘协的毕岚弯腰上前,简短的把刘辩之前的行为描述了一遍。 当听到刘辩为保毕岚和刘协,直面闵贡、卢植、王允和董卓时,何思忍不住再次泪如雨下。 “十常侍叛乱大赦天下,彻底赦免所有党人?我儿真的长大了!” 何思虽然是屠户之女,但在后宫生活多年,朝堂上的手段耳濡目染,眼界还是有一些的。 当初何进劝她杀尽宦官的时候,就被她屡次回绝。 眼前跪下恸哭的百官,虽然半数叛贼,但为今之计,却只有安抚为主,以保住性命为上。 接下来,百官们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分割利益好处时,难免有所龃龉。 她这个太后拉拢分化,才有反转的机会。 想到这里,何思开口道:“诸爱卿辛苦,宣百官进殿来朝!” 她的目光看向潘隐。 此次动乱,绝大部分宦官被杀,但也有极少数留下性命。 如潘隐和赵淳,就是心思通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死死护卫在何太后身侧。 除非那些士大夫抛开脸面,否则就有活路。 潘隐和何进交好,和大将军府的人也有来往。 此刻潘隐上前一步,大声道:“太后有旨,众卿辛苦,请入殿来朝。” 第14章 袁绍制衡鲍信疑 东汉时的朝会,一般分为三种。 大朝会、常朝和内朝。 大朝会是礼仪、规格最高的朝会。 但实际上属于典礼性的朝会,召开规模虽然宏大,但主要还是为了彰显国家威仪。 常朝类似后世的决策类例会,五日一朝,外加初一和十五。 内朝是国家大政决策的中心,参加内朝的人员主要是太傅、大将军及侍中等加官。 还有?部分是言语为职,谏诤为官的官员,像大夫、博士、议郎等,及黄门侍郎也可参与内朝议政。 光熹元年八月二十八辛未日的朝会,同时也是昭宁元年的第一次朝会。 从改元的角度来说,应该属于大朝会。 但因为动乱,从实际需要来说,却是一场内朝。 被太后何思牵着手的刘辩,已经擦干了眼泪,此刻的他嘴角微撇。 这一场汉末大戏的男主角加执行导演。 勾连内外,运筹帷幄又冲锋陷阵的司隶校尉袁绍因为没有侍中的加官,连参与内朝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负责引导官员的谒者,刘辩忽然停住脚步。 毕岚虽然劝他韬光养晦,但他却知道,时机根本不允许。 袁隗急,有人比袁隗还要急,马上就要掀桌子了。 刘辩拉着何太后一停,周围人众自然纷纷停下,一个个疑惑的看过去。 何思微微一怔,悄悄握了握刘辩的手。 刘辩侧头看向太后,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随即朗声道:“许司隶校尉及大将军长史,参与朝会。” 司隶校尉袁绍,大将军府长史王谦。 袁绍虽然养望很久,又兴建奔走之友,但这种只能是平辈论交以及救命之恩。 汉末最看中的,还是征辟之恩,这个属于君臣之义,是大于其他情义的。 袁绍应了大将军何进的征召,从义来说,他和何进就属于君臣。 虽然袁绍其中夹带私货,但那是私底下的事情。 表面上的义,绝不能罔顾,因为他是天下楷模,清流领袖。 至于大将军府的长史,是何进的二把手。 也就是说,是何进死后,按规矩,大将军府所有人,都要听从王谦的号令。 王谦在原本后世历史上虽然声名不显,但在此刻的东汉,却同样是一流的豪门世家。 他的祖父担任太尉,父亲担任司空,属于二世三公。 王谦本人担任大将军长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能混个三公,那就是三世三公。 如果儿子王粲再混个三公的话,那就是四世三公了 之所以把王谦拉进来,就是要把水搅浑。 现在袁隗已经大权在握,混乱对他来说是最不利的。 虽然天子已经开口,但无论是宦官,还是谒者都没有动静,他们都在看向太后。 太后何思则是看向刘辩,一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惊讶和欣慰。 辩儿才这么大,居然知道制衡之术! 作为上位者,必须要掌控制衡之术,绝不能让下属一家独大,否则就是太阿倒持。 刘辩继位后,太后何思临朝称制,内朝宦官和外朝官员相互制衡。 外朝又有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同录尚书事,相互也是一种制衡。 但这一场动乱后,内朝宦官几乎被杀绝,而外朝的大将军府的核心人物们,甚至连参加内朝的资格都没有。 那朝堂之上,岂不是太傅袁隗一家独大。 她母子之性命,均系于此人一念之间。 可怜她临朝称制,掌管内宫多年,在此时居然还没有儿子想的周到。 刹那间何思似乎有了新的依靠,她微微颔首:“可。” 闻声,一旁的潘隐立即大声喝道:”制曰:‘司隶校尉袁绍、大将军长史王谦,参与朝会。’” 台阶下的谒者闻声,同样大声道:”太后有旨,司隶校尉袁绍、大将军长史王谦,参与朝会。” 百官之中,一身甲胄的袁绍虽然眉头紧锁,但心中却有丝莫名的喜悦。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他看了王谦一眼,两人齐齐出列。 “ 微臣遵旨。” 袁绍是双手抱拳,王谦却是举着笏板 这一幕,看的台阶上的刘辩有些想笑,王谦不愧是嗅觉灵敏的文官,准备还真是充分。 虽然原本的历史上,王谦是真的没有机会参与朝会但人最起码做好准备了。 雒阳有十二个城门,位于东侧的有三个门,分别是上东门、中东门和耗门。 每一座城门都有一条大道,直通东方。 此刻,在居中的大道上,有一千多名体型高大的士卒,正在两名将领的带领下,快速行进。 为首的将领一身玄色甲胄,面色冷峻。 ”大兄,大兄,北边这个大河好宽啊!“ ”大兄,大兄,南面这个林子好大啊!“ 另一名年青的黑甲将领,则是满脸的好奇。 手搭着凉棚,一会纵马到队列北方看阳渠。 一会又穿行到南侧,眺望罼圭苑。 欣赏完之后,还要纵马到冷峻将领面前,兴奋的大呼大叫。 ”啪!“ 为首将领扬起手中马鞭,狠狠的抽在了对方的脸上。 一条血痕骤然出现。 ”大兄“ 年轻将领愕然,一脸委屈的看向冷峻将领。 ”在军中,称军职。“ 为首将领沉声喝道,声音逐渐冷厉,”在族中我们是兄弟,但在这里,我们是将领。 现在我君大将军受害,某等恨不得插翅飞到城中为大将军报仇,汝以为是在游山玩水么!“ ”司马韬谨唯骑都尉鲍讳信之令是从!“ 年轻将领急忙抱拳肃首,一本正经的行礼,低下的脑袋中,大粒的眼泪滴落。 这一鞭子,是真的疼啊 骑都尉鲍信有些心疼的看了幼弟鲍韬一眼,随即脸上再次恢复冷峻,马鞭指着前方道:”雒阳中东门就在前方,加快行军!“ ”唯!“ 众军噤若寒蝉,领命前行。 不多时,便抵达中东门下,早有门侯上前行礼:”鲍都尉!“ ”国家与太后在何处?“ 鲍信自怀中取出盖了大将军印的文书,出声问道。 (东汉时,群臣称呼天子为陛下,也称国家。一般当面称陛下,私底下称呼国家。) ”回鲍将军,具体属下不知。“ 那门侯靠近一步,轻声说道。”只是听说百官都在北宫。“ 鲍信点点头,挥手带着兵卒鱼贯而入。 刚进城门,就见前方远处涌来一群士卒。 为首将领身高九尺,神情凶悍,高声喝道:”太傅有令,严紧外军进入雒京。” 第15章 华雄桀骜众议兵 雒阳城,中东门内的广场上。 两拨人马针锋相对,大战一触即发。 骑都尉鲍信的眉头深深皱起。 对方士卒眼神中对杀戮的渴望清晰可见。 手掌上的老茧,常年被风吹,导致皲裂的皮肤,以及羌胡混杂的面容。 可见,这是一支蔑视死亡的西北边军精锐! 鲍信亮出印绶,喝道:”我乃是骑都尉鲍信,奉的是大将军的军令,太傅虽高,却令不到我处!“ 对方冷哼一声,骂道:”大将军已经被杀,你们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却来硬闯城门,正是谋逆寻死之道!” 闻言,鲍信脸色铁青,他深吸一口气,依旧说理道:”大将军不在,还有长史。 我外出募兵,自要回大将军府交接,汝等速速让开道路。“ 对方丝毫不退:“你要交接,一人进城便可,其他士卒,屯于城外!” “兀那狂徒,你是何人!” 脸上还带着血印的鲍韬,见对方如此驳斥心目中神一般的大兄,忍不住高声喝骂。 只是这一声厉喝,拉扯到伤口,疼的他面皮抖动,更显狰狞。 “我乃是前将军、董并州麾下都督华雄是也!” 身高九尺的凶悍将领昂起头,骄傲的回道。 (华雄叶雄之争,因为繁体字崋与叶相似,误抄可能性极大。 有人认为,华雄乃是误抄,实际上是叶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华被误抄为叶呢? 也就是说,两者都有可能,本文二选一,用华。) “并州牧的都督?并州牧什么时候有了都督!” 被幼弟这一喝,鲍信回过味来,当即双眼圆瞪,厉声斥责:“纵然并州牧有了都督,那也是镇守外藩的铜印黑绶。 而我鲍信却是银印青绶的两千石京官。 汝等以贱临尊,以外犯内,若是再不让开,休怪我下令将汝等全部格杀!” 他语音一落,身后士卒顿时举起手中刀兵,强势前行。 “桀桀,一群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某还怕汝不成!” 谁知华雄夷然不屑,当下举起右手,麾下部曲同样齐齐上前。 他身边虽然只有百人,但都是跟随董卓,在边疆经过十余年厮杀的百战余烬。 此刻刀兵铠甲齐备,进入京城,正是战意高昂之时。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新招的兵卒。 真正的战场厮杀,讲究的是战阵和战术的配合,而不是单纯的个人悍勇。 “住手,住手!” 就在两拨人马剑拔弩张,即将火并的时候,远处一骑快马奔腾而来。 位于其上的正是闻讯赶来的城门校尉伍琼。 崇德殿内,太傅袁隗赐座于百官之首。 此时,改元昭宁,大赦天下; 彻底赦免党人,征辟他们的后代; 并由太常马日磾去祭祀窦武、陈蕃、李膺等人的事情已经彻底定下。 由尚书行文,符节台用印后便会诏告天下。 符节台掌管的皇帝玉玺,共有七方。 一夜动乱之后,全部丢失。 到了今晨,被找回六方。 但最为贵重的传国玉玺,却不见踪迹。 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是皇帝的印玺。 其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是由秦朝丞相李斯受始皇帝之命制作。 但实际上,日常用印,用的是其它六印。 而传国玉玺,更多时候是一种象征意义。 所以传国玉玺的丢失,并不影响诏书的下发。 另外,由司徒丁宫和少府阴修等人,还要安排大将军何进的丧事。 “十常侍之乱已经平定,寰宇之内为之一清。 如今大赦天下,宽宥党人,举国上下,无不拍手称欢。” 司空刘弘出列道。“为今之计,当令外军尽快离京,如此才能朝野安定啊!” 司徒丁宫接着出列,道:“正是如此,微臣附议司空,请太傅、太后、天子下令,外军各归本镇。”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太傅袁隗。 袁隗缓缓直起身子,先向上一礼,这才说道:“唉,两位所言,老夫岂不知之。 只是治大国若烹小鲜,为宽裕者,曰勿数挠,为刻削者,曰致其咸酸而已。 大将军一声令下,边军、募兵纷纷入京。 其所来,一是受上命召唤,二则图利也。 如今十常侍已平,这些人自忖有清静寰宇之功,我等一纸诏令下,其将欲返,但其兵卒必乱矣!” 闻言,侍中伍孚、周毖、刘岱等人纷纷点头。 光禄大夫种拂、淳于嘉,太中大夫杨彪等人皱眉思索。 黄门侍郎射坚、钟繇、张昶、丁冲等人相互看了几眼,也默默点头。 大殿之中,一片窃窃私语,大都认可袁隗的话。 刘辩依偎在何太后膝边,看似像是个被宠溺的孩子,实则心中冷笑不已。 骄兵悍将的苗头,恐怕也就董卓一人,其他人的野性此刻未必觉醒。 不过,袁隗此老缓兵之计用的果真纯熟。 而且还不动声色的把边军来朝的锅,全部扔给了大将军何进。 招边军进京这鬼点子,不还是你大侄子袁绍出的。 其实很多人不理解大将军大权在握,为何要招边军进京,感觉像脱裤子放屁。 但实际上,何太后根本不允许何进诛杀十常侍。 而招边军进京,并不是为了杀十常侍,是为了威逼何太后罢了。 至于何进,可能还有他个人的一些小九九和思量。 而看袁绍此刻稍显青涩的模样,招边军一策就算没有袁隗的指点,也必然提前知会此老。 结果人一句话,撇的干干净净。 人群中,大将军府长史王谦的脸色赤红,他鼓了几次勇气,终究没敢出列分说。 “但外兵太多,居于京城,总归有大隐患。 惊扰了国家社稷反为大罪啊。 就算有奖励,那也要计算几日才能定,若是有野心家从中挑拨,如之奈何?“ 少府阴修出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如今中央数番变动,已大失威仪于天下,可断不能再有变乱了!“ 闻言,司空刘弘转向袁隗,举笏板行礼后问道:”不知太傅有何高策?” 袁隗忧国忧民。力不从心的叹口气:“唉,老夫年迈,诸位侍中、大夫、尚书、议郎都在,各位有何主意啊?” 第16章 朝会争议说双雄 袁隗先是不动声色,否定了刘弘和丁宫的建议。 把锅甩给何进的同时,又提醒大家有兵乱的可能性。 面对诘难,轻飘飘的一句,把问题甩给了侍中大夫等人。 如此还显得自己大度,会征询所有人的意见 刘辩嘴角浮出一丝微笑,若不是礼仪不合,他甚至想出列给袁隗鼓掌、点赞。 经由这样一番操作,袁隗已立于不败之地。 按照他的意思去处理,那就遂了他的心意。 或者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处理,那也无所谓。 因为这样的话,那士卒就一定会哗变。 正是,勿谓言之不预也。 接下来,局势崩塌,又要请他这个太傅出来安定乾坤,收拾残局。 在袁隗的提醒下,众位侍中、大夫、议郎们议论纷纷。 光禄大夫淳于嘉出列,建议道:”城中兵卒卫士,维持前制便可。 新募之兵与边军,可裁汰老弱,精选身世清白之人,补入京中。” 侍中伍孚道:“此举言之尚早,当此节时,应用军中威望深重的将军,以震慑骄兵。 臣提议,可宣左将军皇甫讳嵩入京。” 话刚说完,侍中刘岱就出列道:“士卒管辖迫在眉睫,如今原前将军董讳卓就在京中,何故舍近而求远啊!” 闻言,又一位光禄大夫种拂立即出列:“董并州乃是凉州人,又常年在外征战,其心难测, 前孝灵皇帝曾招其为少府而不应。” 淳于嘉再次出列,斥道:“昔日事态多变,羌胡之兵非我族类,本就难治。 如今董并州有救驾之功,尚未封赏,种大夫却怀疑大臣,岂不令人寒心?” 眼看两人要争吵,侍中周毖忽然道:“不知大将军府长史还有人推荐?” 随着他这句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长史王谦的身上。 见状,王谦看了袁绍一眼,随即举着笏板出列,躬身一礼后道:“微臣推荐武猛都尉丁建阳。” 丁建阳,便是丁原。 “武猛都尉?” 刘弘还在疑惑。 王谦已经继续说道:“丁建阳出自泰山郡南城县。 为人粗略,有武勇,善骑射。 为南县吏,受使不辞难,有警急,追寇虏,辄在其前。 裁知书,少有吏用。”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丁原为人大大咧咧,有点谋略,武功高性格勇猛,擅长骑射。 在南城县当县吏的时候,特别听话,有紧急情况和追贼寇的时候,都冲在最前面。 还喜欢看书,年少的时候就有干才。 文武双全,又听话,简直就是士大夫喜欢的武将模板。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众人纷纷点头。 见状,太后何思也就看向太傅袁隗,问道:“太傅意下如何?” 袁隗点点头,声音苍老:“丁都尉有威名于军中。 昔日并州刺史张懿被休屠各胡所杀,丁都尉被任命于危难之中。 不但能稳住局面,还能捡拔将领于行伍之中,供大将军驱使。 嗯,是个人才。“ 顿了顿,又道:“尚书郎许靖,与其弟许劭曾举办‘月旦评’,名扬天下,有识人之能。 许尚书,依你之见,丁都尉当居于何职?“ 闻言,卢植脸色微变。 他是吏曹尚书,但太傅袁隗却跳过他,直接问询他的下属,尚书郎许靖。 许靖拿着笏板行礼后,建议道:”微臣议丁都尉任执金吾,掌缇骑和武库,并从前汉制,暂领北军五校。“ 闻言,百官脸上大都露出惊讶之色。 执金吾,原名中尉。 在西汉初期负责整个京城的武备力量,与戍守皇宫的卫尉互为表里。 由于职权太大,被不断削减。 到了东汉,职权已被分去大半,尤其城门校尉和北军五校割开。 使得执金吾只剩下丞一人、缇骑二百人、武库令一人。 除了每月例行公事地三次“绕行宫外”,基本沦为一个看守兵器库房的清贵闲差。 但关键问题在于,是许靖建议的暂领北军五校。 北军在西汉时,最初由执金吾掌管,后由分中垒校尉掌管。 到了东汉,设置的北军中候,是监北军五校而不是掌,相当于监察官。 如同刺史之监察太守。 如今在雒阳城中,北军五校是正规正的禁军。 其他如西园军,则是灵帝末年组建。 在众人诧异的时候,许靖继续侃侃而谈:”以丁都尉在大将军府中的地位和威望,定能稳住北军五校。 而丁都尉拔此高位,必将感恩戴德。 其后可允诺他从并州军中挑选五百精锐为持戟士,其余人等遣返并州。 待时局彻底稳固后,再从前制,令北军中候监北军五校。 如此,并州兵及北军五校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这一次,赞同的声音不绝于耳,反驳的声音寥寥。 刘弘看向丁宫,丁宫看向阴修,阴修看向其他人。 只见众人议论纷纷,大都认可许靖的建议。 刘弘再度开口道:“那西园军与凉州兵,又如何处之?” 闻声,许靖举笏板一礼后,道:“同样,董并州在军中威望深重,可令其行前将军事,暂领西园军,以稳固局势。 西园军原并不在常制中,可拜董并州为征北将军,带西园兵及凉州兵入并州。如此,雒京方可安定。”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不少人微微点头。 “此事绝不可为!” 前太尉崔烈忽然高声道。 他虽然已经不是太尉,但也有侍中的加官,所以也有资格参与内朝。 “董并州常年在边关,所接触之人多是羌胡,其心难测,其行桀骜。 凉州兵本就是精锐,西园兵同样是精锐。 两支精兵都在董并州手中,一旦其心叵测,我等如何能制?” 此话一出,原本点头的众人,又有不少点头的:“崔太尉说的有理。” “是啊,那董并州竟敢当面斥骂崔太尉,当真是桀骜!”也有人开口,说出崔烈之所以情绪如此激烈的原因。 面对崔烈的斥责,许靖面不改色,举笏板一礼后道:“可令董并州先行,他若有异心,自有丁都尉辖制。 更何况,左将军皇甫义真有精兵三万在扶风郡。 董并州一介武夫,粮草供给皆在朝廷之手,但有异心,岂不是自寻族诛。” 话虽如此说,但崔烈这个口子一开,不少议郎、大夫和侍中,都站了出来。 当然,这些人中,多是冀州籍 刘辩将一切收归眼底,目光扫去,心中不由得疑惑,他为什么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第17章 弹劾赵谟推杨彪 朝会廷议。 情况正如刘辩所预料,袁隗虽然权势为首,但还远远做不到一家独大。 这也是他要继续留董卓的原因。 用董卓这头恶犬来震慑其他朝臣,甚至做一些脏活。 至于如何留董卓,袁隗甚至还没有开口,朝堂的议论已经慢慢转向。 所谓奉大将军诏,来京铲除宦官。 昨夜又有奉迎天子的救驾大功,崔太尉岂可因为私怨而毁大臣,以寒了天下士人的效忠之心。 云云。 若是袁隗开口,恐怕对董卓的风评已经一边倒了。 当然,刘弘、崔烈等人也不敢竭力争辩,毕竟殿外董卓等人所领的士卒还在列阵等待。 见大局已定,袁隗请示道:“议武猛都尉丁原擢执金吾,掌缇骑和武库,并从前汉制,暂领北军五校。 大将军与车骑将军既已薨,大将军府与车骑将军府当裁撤之。 议并州牧董卓暂领前将军事,统大将军府及车骑将军府后续事宜。” 刘辩并没有说话。 从殿前之事他已经看出,在明面上,只要何太后在,那所有人都听何太后的。 他这个天子,就像是何太后手中的符节。 于是,刘辩拉了拉何太后的衣角。 但显然,何太后并没有察觉到刘辩的心思,她一边抚了抚刘辩的脑袋,一边微微颔首。 旁边的潘隐便高声说道:“制曰:‘可’。” 接下来自然有尚书写策书,符节台用印下发。 这时,御史中丞韩馥忽然道:”禀太后,陛下,御史中丞臣馥昧死进言。” 西汉时御史大夫与丞相并称,侍御史之长,负责监察百官的职责。 在后世相当于最高检察长。 到了西汉末年,与丞相、大司马三公并立,是三公级别的高官。 东汉年间,三公变成了太尉、司徒和司空。 省掉了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的官属,则由御史中丞总领。 御史中丞替代御史大夫而成为执法和监察机构的首脑人物。 但品级却不高,仅仅秩千石,还是九卿之一少府的属官。 这符合东汉以小监大的传统。 闻言,不少人心中一震。 昧死进言,就是冒着死罪来进言。 有资格让御史中丞这么开口的,那矛头必然是三公九卿级别。 尤其是非袁隗派系的人,更是心中惴惴。 毕竟,韩馥是颍川人,袁氏门生 果不其然,随着潘隐出声:“制曰:‘可’。” 韩馥开口道:”微臣要劾奏卫尉赵谟。 其掌管宫门卫士和南宫、北宫卫士及左右都侯,却坐视十常侍自由出入宫门。 以至于大将军被杀于嘉德殿前。 其后不逮捕十常侍及诸宦官,反而紧闭宫门,放任十常侍挟持天子和太后。 如此是非曲直不分,枉为人臣,臣请会议卫尉之罪!” 此言一出,赵谟脸色大变,其连忙跪伏于地。 何进进宫之前,已经安排三署郎去看管宦官的住处。 十常侍权势熏天,在宫内向来是来去自如,他又怎会着意去阻拦。 更何况,何进当时还带着袁术,以及三百虎贲郎。 但这些话,赵谟却无法说出口。 因为御史中丞劾奏的并没有错,这些事情,确实都是他的职责范围。 至于后来,袁绍、袁术、吴匡、张璋等人带兵攻打皇宫,这几乎就是叛乱,我身为卫尉又怎么可能给你们开门? 没有全力防守,已经是放水了好不好! 老夫放水这么多,你们两天才攻破宫门,只能说你们太水 不过赵谟根本没有解释和争辩,跪伏于地,行稽首大礼。 口中道:“微臣之心可昭日月,只是年老昏聩,不能胜任卫尉一职,有负圣望,还望天恩乞骸骨!” 乞骸骨,意思是自请退职,请求使骸骨归葬故乡。 赵谟此举,也就是弃官保命了。 果不其然,见赵谟认怂,袁隗开口道:”议同卫尉所请,还要廷尉介入,以清查事宜。 对于不称职的司马和卫士令,当立即裁汰,以保宫中安全。“ 这就是要安插亲信,排斥异己了。 对于太傅袁隗的话,何太后依旧是颔首同意。 ”制曰:‘可’。“ 宫中被弹劾有罪的官员,一般由左都侯押送到诏狱。 卫尉赵谟认怂,太傅袁隗便没有赶尽杀绝,作为御史中丞的韩馥也就不再冒死进言,而是执笏板一拜:”谨唯。“后退归本列。 这时,光禄大夫淳于嘉道:”卫尉负责皇宫卫士,干系重大,不可一日无人。“ 尚书郎许靖建议道:”臣昧死进言,弘农杨氏四世清德,太中大夫杨讳彪海内有名,忠心耿耿,且有揭发王甫之大功,可为卫尉。” 对于这个提议,太后何思依旧表示认可。 其他侍中、大夫、议郎等也都没有他议。 毕竟杨彪的履历足够光鲜,弘农杨氏,曾经和汝南袁氏处于同一分位的超一流名门大族。 说到家世渊源,可以追溯到西汉汉高祖时。 东汉年间,自杨彪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曾任职太尉,可以说是三世三公。 同时杨家也是经传世家。 在东汉一朝,士人想进入仕途,有十四本经书至少要学一本。 弘农杨氏家传《欧阳尚书》便是其中之一。 杨彪本人也极为有才,年少时就因博学多闻而被公车征为议郎,任内与马日磾、蔡邕、卢植、韩说等共同续写《东观汉记》。 后来迁任侍中,转为京兆尹,十年前就是二千石的大员。 历任五官中郎将、颍川太守、南阳太守、永乐少府、太仆。 太仆已是九卿之一,距离三公,只有一线之隔。 只是受到十常侍的压制,最终混到了太中大夫的闲置。 不过杨彪虽然成了闲职,但弘农杨氏依然很强大。 如担任侍中的杨琦,担任护羌校尉的杨瓒,以及担任鸟击都尉的杨儒,都是二千石的高官。 而杨彪之前就担任过九卿之一的太仆,现在升任九卿之一的卫尉,也就很合理。 当然,作为袁隗的马仔,许靖推杨彪担任如此重要职位,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杨彪是袁隗的妹夫。 负责宫殿护卫的郎官,由袁隗的侄子虎贲中郎将实际掌控。 负责宫门守卫、卫士巡逻的卫尉由袁隗的妹夫杨彪掌管。 天子刘辩和太后何思彻底成了笼中之鸟。 至于刘辩费尽心机收编的五百省中禁卫,袁隗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放在眼中。 第18章 太后底线天子问 “臣昧死进言!” 自御史中丞韩馥开头冒死进言之后。 其他官员,似乎又找回一些礼节。 昧死进言,有时候是劾奏,有时候也是一句自谦的客气话。 少府阴修进言道:“十常侍之叛乱平定,宦官为之一清。 伺候太后和天子的人手不足,臣请遴选三官署中郎官,以填充省中。” 少府,九卿第九位。 秩中二千石,银印青绶。丞1人,秩比千石,吏34人。 少府是直接服务皇帝的官员,相当于皇帝的大管家,因此属官相当之多,为九卿之最。 从汉制上来说,如侍中、中常侍、大小黄门,各类太医令、太官令等,甚至是符节台和御史台,都是属于少府管辖。 也就是说,名义上,皇宫内的太监,都归少府管辖。 此次宦者被杀两千多人,基本都是少府的属官。 少府阴修有这个诉求,无可厚非。(修、修之间的争议按下不提。为了提高阅读体验,本文中所有名字中的修,做修) 但这个时候,选拔郎官入省中,难免有安插亲信、耳目的嫌疑。 太后何思看向太傅,太傅眼皮耷拉,一副昏昏睡去的样子。 不拒绝,即为同意。 何思正要颔首,刘辩终于坐不住了。 这一条下去,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袁隗的眼中,那可就再没有一丝反转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袁隗对他母子严防死守,后面被董卓掏了老窝架空,那就是死局。 刘辩顾忌的是董卓,不是袁隗。 袁隗好歹顾及一点汉室的连绵和自身的节操名声。 董卓这个人,不但不顾及名声,而且对待汉室可没有一点尊敬之心。 历史上董卓当权后,毒死何太后和刘辩,杀死舞阳君(何太后母亲)不允许收殓尸体,将何苗开棺戮尸这些尚且不说。 他还废掉了五个东汉皇帝的庙号。 汉孝灵皇帝刘宏的庙号“度宗”因为存在时间极短,甚至很少见于史册。 恒灵二帝因为党锢之祸,被士人忌恨倒还有情可原,另外三个皇帝招你惹你了? 不过呢,刘辩纵然知道这些事情,却也没法和袁隗说 刘辩逡巡殿中,见满朝公卿中并无人提出异议,只能自己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有些人愕然,但有些人却是微微点头。 在雒阳城外当众宣布大赦天下,宽宥党人的少年,怎么可能在朝会上一言不发。 太后何思象征性的扯了扯刘辩的手,随即面上露出歉意和无奈的表情,其中还夹杂着对刘辩的宠溺。 实际上,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戏份。 毕竟何思和刘辩的面前,还有帘子来遮掩面容。 “民者,国之本也。 现在天下艰辛,灾难四起,正要诸公与我一起努力。 诸公熟读经书,修身养性,都是品德高尚,才华横溢的人。“ 刘辩深吸一口气,他很想压低嗓音,用低沉的语气说话,可惜十四岁的年纪,变声还没有完全。 ”而我年纪尚小,才少德寡,只能以节俭来尽一点微薄之力。 如此,正要出宫女一千归其家,复终身,从孝文时故事。 又岂能耗费社稷钱粮,选拔郎官为宦?“ ”陛下仁爱。“ ”天子圣明。“ ”昔日孝惠帝和文帝,发放宫人离宫,后皇帝多有从之。“ 众人议论纷纷。 阴修仍不死心,继续进言道:”黔首受饥,国事蜩螗,我等自当勠力同心,上报天子,下安黎庶。 宫女发放还家乃是善举,但省中官吏却不可失。 正所谓君辱臣死,礼不可废。 陛下有心简朴,是圣人之举,却不能委屈太后,如此岂非不孝。” 刘辩心中冷笑,这个阴修,该是属于袁隗一党中的核心了。 “家父孝灵皇帝过世不久。 家舅惨遭杀戮,尸首分离,丧事还没有办。 家母此刻心忧念灰,如何衣冠整齐的和士人共事。 省中黄门等,缺位者,可暂以宫中女官代之。 此事勿用再议!” 说到最后一句,刘辩已是声色俱厉。 朝堂之上,一片安静。 有些人私底下看向阴修,神色不虞。 虽说阴修这事情说的冠冕堂皇,但能站在这里的,又有几个傻白甜。 就在这时,太后何思忽然开口道:”省中黄门,缺位者,以宫中女官暂代。 常侍叛乱,少府失责,诏令申饬。 宫中发还宫女一千人,返家婚嫁事宜,由少府负责安顿,如有错漏,就交付廷尉,前后罪共论。” 潘隐一怔,急忙大声道:”制曰:‘省中黄门,缺位者,以宫中女官暂代。 常侍叛乱,少府失责,诏令申饬。 宫中发还宫女一千人,返家婚嫁事宜,由少府负责安顿,如有错漏,就交付廷尉,前后罪共论。’“ 这话一出,少府阴修登时汗流浃背,急忙稽首于地。 这一场叛乱,责任大家都推给了死去的常侍。 如此算是彻底保住了士大夫官僚们。 但从官方名义上来说,常侍们叛乱,作为常侍的直属上司,少府自然难辞其咎。 牵连个族诛,完全是心情的问题。 不少人看向阴修的眼神,已经变得蠢蠢欲动。 虽然把阴修族诛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有太傅袁隗护着。 但若是把此人拉下马,那九卿的位置岂不是就空了一个。 就在这时,袁隗忽然直起身子,行礼道:”微臣遵旨!” 见状不少人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差不多就到这了。 太后和天子的底线已到。 太傅放弃在省中安插郎官,而太后也不再追究少府阴修的罪责。 于是,众人一起行礼道:”遵旨。“ 事情谈到了这里,朝会也就基本可以结束了。 潘隐看向太后,正要开腔,刘辩忽然再次开口:”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太后何思也看向刘辩,美目中神采涟涟。 上位者制衡下位者,必须要有冲锋陷阵的人。 何思常年掌管内宫,多年不变,深谙制衡之术。 但关键问题在于现在整个朝堂,几乎没有天子和他的死忠,无有有份量的人冲锋陷阵,那纵有再大的能耐,又能如何? 就如同刘辩一般,大家听你的,你才是天子。 现在说话都没有人应和,那你是什么天子? 也幸好的是,大汉多年的体制到了今天,虽然何太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势力,但很多朝臣的潜意识中,还是愿意遵守太后临朝称制的规矩。 就算有些人想打破,但目前也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董卓也许愿意,不过目前他还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内朝。 ”天子有何诏问?“ 司空刘弘举笏板相问。 第19章 天下楷模袁本初 帘子后方,刘辩看着殿中的每一道身影,疑惑的问道:”太傅袁隗,司隶校尉袁绍平定中常侍张让等人叛乱,安定朝堂,当是滔天之功。 为什么没有嘉奖呢,你们是不是忘记了?” 闻言,众人均是一愣。 连太后何思也是愕然当场。 这一场叛乱,是非对错,朝臣们心中其实都清楚。 只不过宦官们基本被杀绝,所以才把过错都推到他们头上。 但天子居然真的认为是宦官叛乱,认为袁隗、袁绍等人有功,要嘉赏他们?! 而且刚才朝会定下的事情,袁隗更是把京城的所有军权都拿在了手中。 天子难道蠢笨如斯么。 可刚刚还在雒阳城北表现如此出彩的天子,又怎么可能如此蠢笨? 很多人都想不通,所以都一时愣住。 太傅袁隗躬身行礼道:”老臣拜谢天子圣恩,老臣录尚书事,掌朝纲。 却不能阻止这场叛乱,导致大将军被杀,太后与天子受到惊扰,实在是失职万死。 幸好太后与天子无恙,中常侍之乱也已平定,老臣不敢贪功!“ 刘辩顺着袁隗的话,说道:”既然太傅执意如此,那便是功过相抵。 但司隶校尉袁绍立此滔天大功,总要重重嘉奖的,你们且议一议,怎么嘉奖的好?“ 闻言,不说众位侍中、大夫、议郎等人。 就是经历多年宦海风云的司空刘弘、司徒丁宫等人,都是面面相觑。 士大夫和宦官之争,表面上是两大集团的争斗,但本质上,是士大夫和皇权之间的争斗。 普通黔首黎庶们看个热闹,跟着士大夫们一起大骂宦官常侍祸国殃民,你一个皇帝也 就连袁绍也是一脸的愕然。 他看似是天下楷模,清流领袖,实际个中苦楚,最是清楚。 首先要长得帅姿态美,其次要有才华学识渊博,第三要情商高会说话,最后还要耐得住寂寞,在正值青年的时候,守六年孝! 做了这么多,说到底,他袁绍依旧不过是袁家的一枚棋子。 他兴建奔走之友,营救党人,随后担纲谋诛宦官的总指挥,一旦有所闪失,随时就会变成弃子。 不然的话,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袁隗的儿子不过来。 为什么他的大哥袁基和好兄弟袁术不来。 清流领袖,有这么好当的么? 官员有陈蕃、李膺、朱穆等,太学生领袖有郭泰、贾彪谁的下场好。 党人,可以说是代表士大夫,冲击皇权的急先锋。 只不过恒灵二帝太过强势,所以党人遭受到了较大的打击。 但对于这些当人,无论是当权的世家,还是地方上的士大夫阶层,都不得不救,不得不帮。 不然的话,下次要冲击皇权,还有谁愿意去做急先锋。 这个时候的太学生,也都是世家子弟,和后世不同,没有那么好哄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但口碑并不太好,原因就在于他们家族中没有人来做天下楷模、清流领袖。 而要继续做士族集团的领袖,袁家就必须担起党人领袖的责任。 否则长此以往,沦落为帝党,那就成了整个士大夫集团的叛徒。 所以,袁家享受世家领袖带来的风光,也就不得不承担起天下世家的大任——诛杀宦官。 他袁绍做到了,名满天下。 但若不是天子提议,他却连参与内朝的资格都没有。 也没有人提及他的滔天大功。 所以,袁绍在朝会时一言不发。 但吊诡就在于此处,最不该提议奖励的他的人,却提出要奖励他。 难道天子年幼,不知道宦官实际上是皇帝的爪牙么? 不知道他诛杀所有宦官,实际上是在凌侵皇权么? 看着帘子后面的少年天子,袁绍有些恍惚。 毕竟演清流太久了,难免受到那些忠孝义礼的侵袭。 有些时候甚至分不清楚,自己袁家的一枚棋子,用来扮演天下楷模。 还是真的天下楷模。 在朝堂之上没有人回应,刘辩只得拉了拉何思。 看着目光坚定的少年,何思眉头蹙起。 她大约一米六四的身高,皮肤白皙胜雪,虽然已过三十岁,但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 很显然,这一次,何思并不相信天子此举有什么深意。 更像是被朝臣欺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少年。 但就在这时,她发现刘辩的眼神瞥向别处。 顺着刘辩的眼神,何思侧首看去,却是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刘协。 还有抱着刘协的毕岚。 注意到太后和天子的眼神,毕岚点了点头。 他虽然觉得此时拉拢袁绍,对抗袁隗有些过于超前,且存在极大风险,并力劝天子在朝会的时候什么都不要说。 但是很显然,天子有天子的打算。 毕岚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天子。 见状,何思的柳眉蹙的几乎倒竖。 十常侍的手段和能力,她岂能不知道,更何况毕岚在十常侍中,也是属于能力出众的。 何思开口道:”诸位爱卿,议一议,当给司隶校尉、安国亭侯绍,以何奖励。“ 随着太后的制曰落下,殿中的议论声顿时嗡嗡如蜂巢。 毕竟,大家搞不清天子和太后是什么意思,也搞不清楚袁隗是什么意思。 同时,他们也不敢贬低袁绍。 因为袁绍是清流领袖,有拯救党人,诛杀宦官的大功。 一时之间,大殿中难以定论。 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袁绍伏地稽首,口中道:”司隶校尉臣绍叩谢圣恩。 当今之计,当多启用清流名士,再现昭宣之治。 吾等能辅佐天子,安定黎庶,已是深感荣幸,不敢再有奢想。 还望圣太后、圣陛下收回成命,微臣不胜感激,愿效犬马之劳!“ 刘辩大加赞赏道:”司隶校尉绍不愧为大将军征辟之名士,堪称天下士人的楷模啊。 如若天下士人,皆如袁本初,那何愁国家社稷不安定平和呢? 当此世道败坏之际,作为名士的楷模,就要有相应的嘉赏,如此才会人人趋之若鹜,争相成为忠义的名士。 到时候,人人都是袁本初,又岂能没有美好的大汉。 太傅大人,你以为呢?“ 他这一段话中,虽然无意识的使用了后世的成语,但在场的人精,无一不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圣上英明,如今世道败坏,正要重拾忠义,人人争做袁本初!“ 太傅袁隗大加感动,同样伏地稽首。 只是,贴在手上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见状,殿中众官再无半分迟疑,现在天子和袁隗都如此推崇袁绍,他们没道理不跟随。 于是全部跪伏于地:”重拾忠义,人人争做袁本初!“ ”既然如此,当给本初什么官职呢?“ 刘辩饶有兴致的问道。 第20章 朝会闭幕何教儿 “袁本初乃天下楷模,究竟该居何职啊?” “依我来看,非九卿不可!” ”如此岂不是一门一公两卿?虽说有圣眷,但也不可太盛啊。“ ”那不如封侯,平叛属于军功,可封侯!“ ”封侯,袁本初本来就是亭侯,难道要封乡侯?“ “这,袁本初是亭侯啊!” 众人议论纷纷。 羡慕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崇拜者有之 朝堂之上,人面百态。 珠帘之后,刘辩慧眼如炬。 可眼见众人议论纷纷,却始终难以定论,只得再次赤膊上阵。 没办法,如今的朝堂中,并没有他的亲信。 至于卢植,似乎是不想涉入朝堂争斗太深,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亦或者,他不想和袁隗有冲突。 毕竟,从关系上来说,他的老师马融,是袁隗的舅父(汉时,舅也为岳父) ”后将军,诸位以为如何?” 刘辩的声音有些童声的尖利,但却清晰的落入众人耳中。 不少人再次愣住。 天子还嫌袁家人的兵权不够多么,还要给军权!? 但太后何思却忽然明白过来,当即开口道:”董并州虽然忠心耿耿,且有救驾之功,但毕竟是外官。 此时领大将军府事,于情于礼不合,可议增加封邑一千户。 司隶校尉袁绍,有平叛之功,可拜后将军,暂领大将军府及车骑将军府事。 司隶校尉一职,有司议一议,有谁合适。” 随着潘隐大声制曰后,太傅袁隗带着众臣高呼:“谨遵上制。” “司隶校尉既然已经升为后将军,后续人选,还有推荐?” 吏曹尚书卢植终于开口,向袁绍询问道。 这也是官场上的一种常态,一般官员的升迁,是各方平衡得来的结果。 而官员升迁后留下的位置,会先让前任来推荐。 此人大概率会投桃报李,以平衡给自己升官所许诺的条件。 当然,也会有不讲武德,直接推荐自己人,继续占着这个坑的。 袁绍的后将军不是各方平衡的结果,是上命,也就不存在之前的内部平衡。 但官场上的习惯,还是会先要袁绍来推荐人。 袁绍可以推荐,也可以不推荐。 此时,袁绍先是向卢植行礼,同时微不可察的看了袁隗一眼。 从袁绍被提进入内朝,就不再原本的计划中,也现在被升为后将军同样不在计划中。 不过袁隗一副身体疲惫,昏昏睡去的样子,并没有给出任何讯息。 见袁隗没有指点,袁绍认真思索一番后,道:”臣推荐典军校尉曹孟德,此人曾为洛阳北部尉,熟知雒阳事宜,且颇有干才。 任议郎时屡次上书,痛斥时弊,为大将军窦讳武、太傅陈讳蕃鸣冤,言辞恳切。 后历任骑都尉、济南相。“ 曹操任洛阳北部尉期间,曾经以五色大棒处死了宦官蹇硕的叔父。 袁绍推荐曹操的重点,就是曹操坚决的站在宦官的对立面。 这也符合袁绍清流领袖的身份。 而以曹操的资历,也足以担任司隶校尉。 只是珠帘后方的刘辩,神情有些怪异,袁绍还真是有好事不忘发小曹操呢。 若是袁绍这个时候得知,现在的小弟曹操以后会杀他全家,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他眉头微皱,思索现在拉拢曹操的可能性。 对于袁绍的这个推荐,众人议论纷纷。 毕竟是清流领袖,天下楷模袁绍推荐的,又见袁隗没有反应,便大都持赞同的意见。 随着司隶校尉的确定,袁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旁边人手快 他这次眼皮耷拉,是真的瞌睡着了。 见状,随着太后何思点头,朝会自然结束。 这一场朝会,袁隗看似权势熏天,但刘辩也取得了他想要的一些结果,暂且压住了董卓的崛起。 袁绍是天下楷模,又以后将军领大将军府事,应该足以对抗董卓。 看着需要两人扶持的袁隗,刘辩心中明白,这次能够获胜,最大的原因,正是毕岚所说,袁隗太累了。 如斯大的年纪,筹谋多日,又劳累了接近两日一夜,没有歇息,铁人也扛不住。 刚才那一个踉跄,若是没有人扶,不知道会不会摔死 在袁隗看来,天子刘辩一番操作,提拔的也是袁绍和曹操。 这和提拔董卓又有什么区别呢? 兵权还在他袁隗手中。 接下来,董卓扮演恶犬,岂不是更加的合情合理。 随着尚书台拟诏和符节台用印后,袁绍、丁原和曹操也就走马上任。 朝会结束,事情才刚刚开始。 原本天子太后都在南宫,如今则要全部搬迁到北宫。 尚书台、符节台、兰台等很多办事机构都设在南宫,同样需要搬迁。 因为宫中宦官绝大部分被杀,少府阴修可谓出门就是焦头烂额。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宫女出宫的头等大事,需要他处理。 天子和太后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如果处理不好,是要将他革职,还要去廷尉自辩。 当朝臣大都离去之后,何思终于有时间和刘辩说些事情了。 当下何思牵着刘辩的手走入中殿,潘隐等人便安排其他宦官在外伺候 宫中的宦官,并没有被全部杀绝。 除了跟在刘辩身边的毕岚,还有跟在太后身边的潘隐、赵淳等人都没有被杀死。 宫中值夜的尚书、黄门侍郎都在,袁绍等人也不敢过分相逼。 所以跟随在何太后身边的五六个宦官,都保住了小命。 另外,如苗祀等得罪之前中常侍,而被关在北寺狱的,也因祸得福,保住了性命。 最搞笑的是一些模样俊俏的年轻太监,眼见死路将至,便披散了头发,穿上宫女衣服,混在宫女群中,如此也活下来十来个。 随着事情的安定,这些人又自发的汇集到了太后的身边。 如此一来,竟有三十左右。 殿中空阔,待身边人都离去,何思鼻子一酸,眼泪又簌簌落下。 但还没有等待刘辩安慰,她就飞快擦干了眼泪,道:“辩儿,我们危在旦夕,接下来可万不能如今日这般。” 刘辩跪坐行礼后道:“亲母之命,儿臣谨唯。” “一日不见,怎么和阿母生疏起来。” 何思一把拉起刘辩,环于怀中,道:“阿母正要有事教你。” 刘辩无奈,只得依在何思怀中。 何思并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异样,而是认真教导到:“你父在日,常和我说,要掌控中宫,必须要有制衡山之术。 如今你要执掌天下,同样如此。 原本是要慢慢教你,谁知我兄何进匹夫,妄引边军入京,致有今日之祸。 如今,却是来不及言传身教,只能和你明说,能领悟多少,全靠你的天资。”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且谨记,但有一步错差,我母子死无葬身之地!” 第21章 暗流涌动弘农杨 “作为上位者,一定要维持属下各个势力的相近。 使之相互制衡,不能使一家独大。即便是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违背这个帝王之道” 何思谆谆教导,并引入孝灵皇帝的例子。 孝灵皇帝利用士人除掉老宦官王甫,然后利用新宦官张让、赵忠制衡士人。 然后又扶持何家这个外戚,用来制衡张让和赵忠。 接着又扶持蹇硕来制衡何进。 听着何思的讲解,刘辩心中有些无语。 平心而论,汉灵帝的制衡手段,其实只是中流偏下的水准,甚至还不如汉恒帝。 毕竟第一次党锢之祸之时,汉恒帝还控制住了节奏,没有形成大面积的流血事件。 但在汉灵帝这里,彻底失控。 “阿母,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这个当儿,刘辩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说服何思。 “当今之计,袁家已经一家独大。 我们要死中求活,就必须培养一个新的势力,但又不能引起太傅的反弹。 所以,必须从内部动手,让袁绍这个天下楷模去接收大将军的势力和资源。 如此一来,袁隗和袁绍相互制衡,稳住朝堂,我们才有时间拉拢忠义之士,并培养其他势力。 至于今日发放一千名宫女的事情,一方面是要把一些眼线剔除,一方面也是让袁隗的亲信阴修忙碌起来。 这样的话,我才能腾出手脚,拉拢一些卫士,先保住我们母子基本的安全。” 看着侃侃而谈,有条有理的儿子,何思双目圆瞪,一脸的不可思议。 被刘辩记挂的天子大管家阴修。 此刻正在南宫忙的脚不沾地。 天子和太后骤然搬迁到北宫居住,南宫的一些物事要搬运过去,宫女等要调度过去。 毕竟原本自有黄门令、掖庭令等各种宦官安排宫中事宜,根本不需要他插手。 但现在宦官被屠戮几近一空。 什么事情,都要他来统筹安排。 整理、统计财物、搬运物资,安排宫中食宿等一应事宜,还要选出一千宫女,发放出宫。 原本的三十多名吏员根本不够用。 而且还有大将军的丧事也要操心。 无奈之下,他又征调侍中周毖、刘岱、刘和、杨琦等人,黄门侍郎射坚、钟繇、张昶、丁冲等人前来帮忙 汉时对待宫女,相对其他朝代比较宽松仁慈。 满三十如果自愿的话,一般就可以出宫。 只不过这个年纪的女子一般难以嫁出去,就算出嫁也大都为继室,所以一般在宫中有些职务的,都不会选择出宫。 而皇帝恩泽,三十岁以内的宫女,也是会有遣返的。 人员上,主要还是那些在宫中并不如意的女子或者自愿。 甚至,皇帝的妃妾都可以出宫嫁人。 宫女被赐婚,也是一种很常见的方式。 甚至还有大臣觉得天子荒淫,上书建议的,如太尉陈蕃,就曾建议汉桓帝发放五百名宫女出宫。 ”元基啊!“ 就在阴修刚刚歇口气的时候,一名大臣下了马车,带着百十名卫士,信步而来。 ”哎,是文先,文先不在北宫安排卫士,怎么有空来这里?“ 阴修急忙起身应了上去。 阴家在东汉初年虽然因为阴丽华而贵极,但又因为阴丰杀公主,孝和阴皇后行巫蛊被废等事宜,逐渐没落。 到了如今,早已算不上一流的世家大族,也就是因为投靠汝颍世族,如今才成为九卿之一。 和与袁家齐名,同为超一流世家的弘农杨家相比,自然不知相差几何。 杨彪虽然才从一千石的闲职太中大夫升到卫尉,但也不是他可以怠慢的。 杨彪拱了拱手,一脸和煦的笑容,道:”南宫废弃,宫门卫士等,也要亲自来交接一二。“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拉着阴修的手道:”元基,你且放宽心,天下有识之士,谁不知道你的难处。 常侍们当权之时,大将军都不放在眼中,何况你我。“ 阴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正要说话,远处却传来嘈杂和喧哗的声音。 其中还有呜呜的号角声。 两人大吃一惊,连忙向殿外走去。 正瞧见侍中杨琦快步而来,他看到杨彪一愣,随即拱手一礼,这才向阴修行礼。 实际上,侍中的官职虽然挂在少府的下面,但从事务上有例行事务,属于皇帝顾问。 秩比二千石,入侍天子,随侍左右,故曰侍中。 一般会用作皇帝亲信的加官,也可以看作是九卿的替补 而杨琦在孝灵皇帝时,就当过侍中,不过说话得罪了汉灵帝,被发到地方上当官了。 汉灵帝死后,才又再次入朝任侍中,而且是从大郡汝南太守,秩二千石的高官跳过来的。 只不过杨家内部也有宗家和分家,现在杨家的宗家是杨赐、杨彪这一脉,所以卫尉空缺了,先是杨彪顶上去。 当然,杨彪和袁隗的亲戚关系,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发生了何事?“ 对于杨琦的失礼,阴修并未在意,毕竟对方能听话,能行礼,他已经很满足了。 ”董并州的兵马和后将军那边起了冲突!“ 杨琦口齿伶俐的说道。 ”这是为何?“ 杨彪从旁问道。 杨琦道:”听说是后将军要董并州把大军撤出南宫,在城西显阳苑安营下寨。 但董并州说太傅安排他在南宫青龙阙门这边安营下寨。 后将军拿出印授符节,董并州却不认,说现在是太傅录尚书事,他只听太傅一人的。 如此也就僵持了下来。“ 阴修急忙道:”那还不快请太傅前来?” 杨琦叹气道:”太傅自昨日劳累至今,还没有出崇德殿就已昏昏睡去,还是苍头们抬到车上的。 如今正在府中酣睡,谁敢前去惊扰!“ 闻言,杨彪的眼神微亮。 阴修转向杨彪,拱手道:”这种事情,也只有请卫尉大人出面来调停了!“ 杨彪叹了口气,连忙摆手道:”哪里是这个话,元基你是少府,这是你的辖地,还要你出面调停。 而且阴家可是真正的清流,如今如日中天,正是少府” 话还没说完,就被阴修的苦笑打断:“老兄兄,就莫要取笑弟弟了,记上一顿酒,不,两顿酒如何?” 杨彪正色道:“不行!两顿哪里够,至少也要三顿!”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杨彪又道:”原本要和元基好好叙话,却不料是个劳碌操心的命,罢罢罢!我且去一看。“ 阴修再次行礼:“多谢杨兄!” 看着杨彪和杨琦离去的背影,阴修转过身去,他的眉头深深皱起,口中喃喃:“真正的清流,卫尉这是个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杨彪和杨琦端坐在车中,缓缓向苍龙阙门赶去。 杨琦看了杨彪一眼,道:“宗主如今已是九卿,再进一步便是三公 如此四世三公,我们杨家也就能再次和袁家平起平坐了。” “哼!” 杨彪冷哼一声,”拉拢奸宦的浊流,也配与我们杨家齐名? 若不是他们的动作,我早居三公之位。 岂像今日这般,给个九卿的卫尉,便施舍一般,好似可以收买我!“ 杨琦默然,接着道:”那袁本初乃是天下楷模” 不说还好,杨彪的脸色愈发难看,道:”天下楷模,清流领袖,弃子罢了! 只不过袁隗也没有想到,袁绍居然做的这么好。 之前大将军府与奸宦们争斗,你还有看到袁隗有所动作? 直到最后一刻,他看到胜利在望,才果断出手,矫诏杀了樊陵和许相。 嘿,许靖许劭兄弟,看似清议,实际上和许相等人也是互为表里。 你看今日那许靖,恨不得跪倒在袁隗面前,舔他的脚面! ” “这,如今袁氏权势滔天,宗主还是”杨琦劝说道。 杨彪摆了摆手:”我自有计较。” 第22章 五侯歃血太后笑 “天子有旨,宣毕岚、苗祀、潘隐、赵淳、闵贡入中殿。” 身边没有贴心的小黄门,刘辩只能自己向殿外宣见。 快步走回殿中的时候,刘辩嘴角一撇,忽然笑了起来。 端坐在珠帘后方的何思,不由得问道:“辩儿笑些什么?” 刘辩笑道:“儿臣想,从古至今,想来我也是第一个兼职宦官的皇帝。” 何思一怔,鼻子忍不住又酸,但心情却是莫名的轻松下来。 不多时,毕岚、苗祀、潘隐、赵淳、闵贡五人相继进入殿中。 入目是空阔的大殿,太后在珠帘之后,而天子正跪坐在前。 看到众人,刘辩招手道:“且近前来说话。” 几人在毕岚的带领下,走到距离天子不足一丈之处,然后纷纷下跪稽首。 “臣等叩见陛下。” 刘辩目光炯炯的看着几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势必瞒不过这几人,或者需要用这几人。 一旦这几人中出了二五仔,后果不堪设想。 心中各种念头如电闪过,然而几人在历史中的记载,实在是少的可怜。 相对来说,也就毕岚多些。 至于苗祀,是汉献帝时候的大长秋,兴平二年,随汉献帝东归,死于东涧之战。 潘隐,表面上是蹇硕的司马,实际上是大将军何进的暗子。 闵贡,逼杀张让等人,被封为郎中后就没了。 至于赵淳,刘辩甚至没有在记忆中的历史知识中找到这个人。 刘辩沉思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说平身。 几人跪伏在地上,难免心中惴惴。 赵淳忍不住抬起头,正看到天子烁烁的眼神。 他心中咯噔一声,急忙低下头,额头贴在地面上,人也不住的颤栗起来。 “都起来!” 刘辩立威的效果达到,便和煦出声道。 五人跪坐在地上,直起上身。 毕岚、苗祀、潘隐、闵贡四人从始至终,并无多少情绪变化。 而赵淳,在与天子对视后短暂的恐惧后,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这几人都不是清谈高论之人,刘辩微微颔首,道:“如今的局面,各位比我还清楚。 我只想问一句,能够信任几位么?” 苗祀躬身拱手,道:”老臣身有罪责,蒙陛下大赦,方有再见光明的日子,又得太后垂怜,才能在宫中老死。 咱虽说不如士人有好的名声,但恩怨分明的忠义,还是不敢忘记的。 陛下但若有命,老臣必然效死,只是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辩点了点头,道:”但讲无妨。” 苗祀深吸一口气,道:”古时鲁昭公因不能忍受季氏的专权,讨伐失败而出走,丢掉了国家,被天下人所耻笑。 如今权柄掌握在袁氏手中,他们百多年来安插亲族门生,朝廷内外以及四方都有他们的耳目。 就连光禄勋麾下的郎官宿卫,也大都听从袁氏的命令。 陛下若有动作,就算杀死太傅,也不过引袁氏再攻一次禁省。 那个时候,陛下可就没有什么能够抵抗了。 我等残命死不足惜,只是怕伤了天子龙体。” 闻言,赵淳忍不住喝道:“苗祀,话说的这么好听,我看汝就是怕死!” “怕死?” 苗祀瞥了赵淳一眼,淡淡道:“老夫在北寺狱里什么没有见过。 死则死尔,不过眨眼的事情,最难的是活下来。 咱可以把话放在这,若是圣上需要,咱随时可以去死。” 毕岚忽然开口道:”闵贡带着五百骑,把张让、宋典等百余人逼死,咱就在旁边。 是圣陛下以天子之躯,保下了咱的性命。 咱也不会说些什么大道理,但为圣陛下效死,是老奴的本分。“ 闻言,潘隐和赵淳吓了一跳,看向闵贡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善,甚至还悄悄的挪远了点。 苗祀则是岿然不动。 闵贡坚毅的脸庞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闵卿,你和王允熟么?“ 刘辩忽然开口道。 ”回禀陛下,王子师任河南尹不过旬月,微臣不熟。“ 闵贡回道,声音中有些诧异。 刘辩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他要安排你去追逐天子呢?“ 闵贡的脸色有些挣扎,随即再次恢复坚毅:”可为替罪之羊。“ 刘辩点点头:”能领悟到这一点,你还算有些脑子。 事到如今,你只有跟我一条路到黑,才能落个善终。 否则来回横跳,恐怕事情过后,就会因为左脚先踏入门槛被判个族诛之罪,以警醒后人。” 左脚先踏入门槛? 闵贡一怔,随即再次稽首道:”微臣明白,自担任中黄门冗从仆射后,就再无回头之路。 余生当护佑圣陛下左右。“ 顿了顿,补充道:”待时局稳定,微臣会自施宫刑,以效死命。” 这句话,说的刘辩都愣住了,他忍不住笑骂道:”我要你宫刑作甚,有他们四个还不够。 快把那些古怪念头抛到一边,省中宿卫只是权宜之计,待时局稳定,还要靠你掌控虎贲宿卫呢!” ”啊?“ 闵贡一愣,连连叩首道:”微臣谢圣陛下天恩,余生必效死命。“ 叩了几下后,忽觉旁边潘隐和赵淳的神色有些不善,顿时心中懊恼,一不留神,犯了职业歧视 看今日的局面,只要天子能够再掌大权,他们就是五侯! 这没道理一下子得罪四个侯,那以后就算翻身了,也没有好日子过啊。 想到这里,闵贡一不做二不休,捋起袖子,张开大口直接咬在了手臂上。 下口之狠厉,直接喷血。 闵贡用另一只手沾上鲜血,然后抹在嘴边。 ”诸位,我等今日,当歃血为盟,同生共死,合力护佑天子,铲除权臣!“ 这一句话,铿锵有力,眼神更是霍霍逼人。 潘隐和赵淳相互看了一眼,也纷纷咬破手腕,把鲜血涂抹在嘴边,口中道:”我等今日,当歃血为盟,同生共死,合力护佑天子,铲除权臣!” 毕岚大受感动,张起老嘴一口下去,手腕没破,倒是崩掉了一颗门牙。 刘辩:”“ 毕岚捂着嘴:”圣上,老奴“ 闵贡跪行上前,道:”毕公,用在下的。“ 这时,苗祀开口道:”歃血为盟,同生共死的仪式,须要把鲜血混合到一起才行。” 赵淳急忙自旁边寻了个盏:”大家把血都倒在盏里。“ 于是,苗祀也咬破了手腕,倾了点鲜血进去。 随着赵淳、潘隐和闵贡的鲜血都混合过去,就只剩下了毕岚。 毕岚正在发狠,忽然觉得口中有些腥味,于是张嘴吐了一大口血水到盏中。 却是掉牙出血了 苗祀等四人:”“ 天子在上面看着呢,仪式总不能中止,于是混合了鲜血,一个个的涂抹在了嘴边。 只是几人看向毕岚的眼神,都有些幽怨。 珠帘后的何太后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第23章 天子封官袁绍疑 未来的五侯此刻歃血为盟。 刘辩也就拥有了亲信小团队。 接下来就是职务的安排。 毕岚作为资格最老,位置最高的中常侍,又是刘辩的腹心,无疑要安排为中宫之首。 雒阳北宫是仿南宫而建,崇德殿属于西宫,又名长秋宫。 正常长秋宫是供皇后居住,但刘辩未满十五岁,与妃子唐雪都跟随太后何思居住。 所以,毕岚被任命为大长秋。 也就是整个长秋宫之首,负责管理整个长秋宫的宦官和宫女。 由于目前皇太后、天子和后妃都住在长秋宫。 毕岚这个大长秋,属于加强版,只是可惜宫中宦官并不多。 接下来是苗祀,被任命为中常侍并守宫令。 中常侍,属于天子顾问,苗祀这个中常侍属于加官。 他最重要的作用,还是守宫令。 守宫令,秩六百石,负责掌管纸笔墨和尚书所用财物以及封泥。 目前尚书台和符节台都处于袁隗的掌控中。 刘辩没有办法硬夺,或者插入亲信,只能从侧入手。 用控制笔墨纸张和印泥的方式,参与到诏书的日常管理中。 最起码保证有人矫诏的时候,他这边最起码知道。 原本苗祀、潘隐等人对天子的能力,还有些存疑。 这个官位的安排,顿时让众人刮目相看。 接着,潘隐被任命为黄门令,掌管宫中耳目。 “攘外必先安内。 现阶段,不需要刺探公卿大臣,只需要掌握宫中。 除了太医和太官中,其他地方就算发现了行迹嫌疑之人,也不需要清除,只重点防备就行。” 刘辩叮嘱道。 在他看来,虽然皇宫中人需要层层遴选,但混入一些公卿诸侯安排的死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阶段可是最不缺义士的时候。 世家大族和诸侯阶层完全掌握上升渠道,普通人想向上跃层,除了义气忠心和命,实在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 “奴才谨遵上旨!” 潘隐稽首。 珠帘后,何思已经呆住了,潘隐做的本就是卧底的活,在蹇硕麾下又担任司马。 此刻安排为黄门令,掌宫中耳目,可谓再适合不过。 几人的职位安排,刘辩根本没有和她商量,但无一不恰到好处。 接下来就是赵淳。 果不其然,有一定勇武的赵淳,被安排担任小黄门,随侍刘辩左右。 宫中职务的安排,并不需要从尚书台下诏书任命,只需要知会就可以。 而大长秋、中常侍、守宫令、黄门令、小黄门及中黄门冗从仆射的印章授带和服饰,本来都有。 在少府阴修的安排下,南宫中的各种物品正在运送过来。 刘辩下令,让小黄门赵淳带人先找到相关物品,以及一些印授符节,同时下诏用印后通知尚书台及少府阴修。 接到诏书的阴修,随意看了一遍并未在意。 自陈蕃窦武被诛以来,天下见士人无不痛恨宦官,及天子。 到了如今,又有多少人甘愿为天子狗马。 宫中五百卫士,几十个宦官,能掀起什么风浪。 几个任命,在阴修看来毫无意义,他忧心的还是苍龙阙门的争斗。 后将军袁绍和并州牧董卓,两人若是打了起来,可就要血流成河,无法收场了。 到时候,若是有其他人趁乱行事 现在袁家人掌控大局,阴修等亲信自然不再希望有动乱发生。 “弘农杨家乃是关西最大的世家,对凉州的影响力极大,杨彪清名满天下,应该能安抚两人!” 阴修自我劝说了一句,又开始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苍龙阙门下,两队人马针锋相对。 为首的袁绍,脸色阴沉,他没有想到刚刚担任后将军,董卓就和他针锋相对。 董卓当年犯罪论死,是袁隗从狱中将其征辟,随后董卓便担任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可谓是官运亨通。 后转入军中,成为袁家在军中的一颗重要棋子。 多年来,董卓一直老老实实的履行着袁隗给他安排的任何事情,对待其他人,则是桀骜狰狞。 可谓是袁家最好用的一条恶犬。 但是现在,这条恶犬顶撞起自己,袁绍自然觉得百般难受。 而得知这边的动静,王匡率领的泰山弓箭手,和鲍信率领的一千多泰山新卒纷纷赶来。 再加上袁绍节制的西园军,以及同样赶过来的司隶校尉曹操,马步军已经接近六千。 然后对面虽然只有三千人马,却丝毫不惧。 董卓甚至连面都没有露,只派了两个校尉带着两千兵列阵相迎。 另外一千人,还在安营下寨。 “袁将军,董卓这厮太猖狂了!” 袁绍身边,王匡等人义愤填膺。 刚刚赶到的司隶校尉曹操,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士卒,半晌方道:“诸位,莫要轻举妄动。 董卓这僚虽然可恶,但颇有带兵的能力。 眼下这两千人,刀兵铠甲齐备,阵列整齐,令行禁止,士卒悍勇,不是轻易能够击败的。” 另一侧的鲍信同样收回目光,对袁绍拱手道:”我自进城,就遇到董卓麾下华雄,其队仅有百人,就桀骜猖狂,带人阻我。 以小见大,可知董卓其人,心中没有圣上,做事也完全没有规矩。 这种人如今手握重兵,肯定心怀不轨。 我们如不趁机动手,日后必然吃亏。 士兵精锐并没什么,他刚到京都,士卒疲惫。 我们对他发动袭击,一定可以擒拿董卓。” “京城初定,我等正要上报天子,下安黎庶,怎能贸然再起刀兵。” 袁绍眉头紧锁,手中握着后将军的符节,却迟迟不能下令。 “况且其有太傅之令,待明日秉明太傅,再令其迁到显阳苑!” 他心中知道董卓是袁隗腹心,袁隗还要靠董卓来震慑百官和公卿。 如果此时击杀了董卓,脏活岂不是要落到自己头上。 到时候自己可要背负骂名了,再加上之前的清流领袖,恐怕比王莽还臭可称王莽第二。 寻思到此处,他对于拱火和最先引起争端的鲍信愈发恼火。 不过多年的养气功夫,还是让他没有显露一二。 鲍信浑然不觉,依然劝说道:“将军,诏令有先后。 太傅令董卓驻兵于此,乃是朝会前。 朝会后天子和太傅已下诏,令你今日节制雒京中军卒,那董卓也必须听你军令。 董卓不怕获罪,反而气焰嚣张,口气很大。 应该按照军法,申明法令,予以处斩。” ”是啊,将军初掌军队,正是要杀人立威的时候,奈何迟疑? 如此怯懦畏惧,如何掌控军队!” 王匡也从旁劝说道。 第24章 董卓袁绍针锋对 在袁绍犹豫不决的时候,西凉兵的两个校尉,却在打着哈欠。 胡轸实在无聊,把手中指挥用的麾扔给华雄,随即纵马向另一个阵列奔去。 接住麾的华雄咧了咧嘴,一脸怪笑的看向对面。 旁边的几个亲兵搓着手,道:”到底打还是不打呢?“ ”夜个跑了三十里,屁毛都没落到。 最好打起来,如此额们打跑这帮孙子,才好趁机到城里抢掠。“ ”是滴,是滴。这雒阳城的娘们雪一样白,揉起来肯定攒劲!“ “嘿嘿,对面可是西园军和泰山佬,说的你随手就能打掉一般。” ”试试呗,反正光棍一条,打赢了就发达了!“ ”哼!“ 就在这时,华雄忽然瞪起眼睛。 睡醒的猛虎一般,冷冽的眼神四处扫射。 方才说话的兵卒急忙低下了脑袋。 ”你们这帮孙贼,咋这么没胆气!“ 华雄破口大骂,”甭看他们穿的光鲜,只要额们一个突击,十足十! 到时候,什么娘们不娘们的,你们随便挑!“ ”哈哈哈哈!“ ”华都督威武!“ ”华都督霸气!“ ”额爱华都督!“ 嘚嘚嘚! 胡轸策马奔腾,临到徐荣阵边,早早的甩起马鞭,口中道:”让开,让开!” 然而,徐荣麾下的士卒,却是纹丝不动。 胡轸眼睛微眯,登时也不减速,纵马径直冲了过去。 侧边阵中的几名士卒见状,冷冷的转过身,长矛斜斜倾出。 锋利的矛尖倒映在胡轸的瞳孔中。 ”希律律!“ 眼见就要冲入阵中,胡轸一扯缰绳。 骏马前蹄一扬,距离长矛不过三尺的距离,接着调转方向,从阵前绕了过去。 ”徐荣,你麾下的士卒还真敢杀额啊!“ 胡轸纵马来到了另外一位校尉跟前,大喇喇的说道。 徐荣眯着眼睛,没有回话。 一侧的司马抱拳回道:”杨校尉,军中战阵,最重的便是纪律,他们都是按令行事。 若是你冲阵被杀,须怪不得他们。 但若是你冲阵,他们让开,那可就是违反军纪要砍头的!“ 胡轸脸色冷厉,喝道:”公孙度,按照你的说法,便是董大兄过来,你也不让!“ 徐荣眼睛睁开,瞪了胡轸一眼道:”军中没有如果,文才,你不在军中指挥,来此何事?“ 胡轸嘿嘿笑道:“那个不是京城这帮软蛋上又不敢上,额这闲着无聊么,来找徐兄你聊聊。” 徐荣直起身子,神色严肃:“两军阵前,容不得一丝懈怠,我们得董并州重用,身担数万儿郎性命,岂能儿戏。” 胡轸不以为然,道:”北军和西园军虽然刀兵铠甲齐备,也打过黄巾军,但那不过是一些黔首。 咱们这些儿郎,可是在西北边陲精炼十数年的百战余烬,厮杀和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别说对面才区区六七千人,便是万人,又有何惧! 按额说就是咱家大人好说话,要是额领命,早麾动兵士杀过去了,还让他们在眼前商量。” “嗯!” 徐荣又眯起眼睛,“是啊,要打赶紧打,要走赶紧走。 咱们这走了三十里多地,这会都有点困了,杀杀人还能有点精神。” ”后将军,目前这里是南宫内,属于卫尉的辖区。 不若派人去请卫尉杨大人,请他来裁定!” 司隶校尉曹操建议道。“董贼那厮若是连卫尉之话也不听,我们群起攻之也不算迟!” “如此甚好。”袁绍点了点头,便要着人去请杨彪。 就在这时,远处一队马车吱吱呀呀而来,十几个卫士已经纵马而来。 不多时,车驾到了跟前,下来一人,正是卫尉杨彪。 只不过他依旧穿着太中大夫的冕服,显然来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更换服饰和印授。 “后将军,诸位同僚。 京城旬日之内,已乱数次,人心思定。 如今可断断不能再起刀兵,惊扰了天子太后,那可是罪莫大焉。“ 袁绍拱了拱手,道:”依朝例,外军岂有驻扎在京城正中的规矩,如今在南宫之内,还望卫尉能将之驱出。” 杨彪同样拱了拱手,”我已让人去请董并州,本初稍安勿躁。” 从辈分上说,杨彪高了袁绍一辈,从年龄来说,他比袁绍大了四岁。 从官场履历上来说,杨彪也是远远超过袁绍。 他如此一说,袁绍便不好再讲什么。 又不多时,董卓骑着高头大马,与杨琦等人腾腾而来。 人还没到,嘹亮的嗓音就响了起来:”某当是谁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后将军本初。 想当年额也当过前将军,跟着左将军皇甫嵩和太尉张温纵横西北。 可这阵仗都不如后将军啊。“ 袁绍向上拱了拱手,道:”当今天子改元昭宁,大赦天下,宽宥党人。 正是我辈效力,以求四海清平,五方来拜的时候。 董并州有救驾大功,我已和有司在议功勋,绝不寒了救驾将士的心。 但恐城中民众和天子惊扰,还望董并州移兵到内城西显阳苑驻扎,粮草供给随后就到。” 董卓同样拱了拱手,瓮声瓮气的回道:”额得了大将军之令来雒,现在大将军不在,额就听同录尚书事太傅的。 太傅令我驻扎于此,你一个司隶校尉有什么好说道的!” 袁绍脸色阴沉,喝道:“今日朝会,天子已诏令我为后将军,节制京中兵马! 董卓,汝是要抗旨么?” 董卓冷哼一声:“朝中动乱,纷杂诡谬,根本分不清真假。 当日张然明就是贸然听从诏令,所以才会造成误杀窦大将军的千古之错! 我今日率军抵达雒京,和当日何其相像。 为避免铸成大错,还是等明日太傅之令再说。“ ”你!”袁绍的脸色已然铁青的可怕。 当年,窦武、陈蕃谋诛宦官,结果被曹节和王甫抢先,矫诏令刚入京的张奂平叛。 张奂新到京师,不明真相,率五营士围窦武,迫使窦武自杀,陈蕃被诛,窦太后也被幽禁南宫。 是党锢之祸的争斗顶点,士人血流成河,自此再无转圜的可能。 不过,董卓此刻以宦官,来暗讽诛杀宦官的袁绍,也难怪他连养气功夫都快破了。 杨彪急忙居中劝说道:“袁将军,董并州,大家都是大汉忠臣,何苦自相争吵?” “杨大夫,不是看你着人来请,额连出面都不会。” 董卓正说着,忽地恍然大悟,”就算他袁本初是后将军,但额是并州牧啊,他凭什么管额,要管也是太傅来管!“ 杨彪拱手一礼,道:”那董并州,还能听我这个太中大夫一言呢?“ 董卓急忙还了一礼,道:”杨大夫客气了!“ 杨彪这才说道:”依朝中例,外军确实不能驻扎于此处“ 他刚一开口,董卓就叫苦道:”杨大夫啊,你说的额也知道。 但你也知道,我带军队日夜兼程三百里(三十里),迎天子于北邙山。 然后马不停蹄的护送到雒阳,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 刚在安营下寨,袁本初就带着几千人过来,喊打喊杀的,还让我去十里外的显阳苑驻扎! 有这么欺负人的么?有这么欺负救驾功臣的么?“ 董卓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额明白大道理,但麾下士卒,一个个目不识丁。 好多还是边塞的羌人、胡人,他们若是哗变了,就算砍了额的脑袋,也没有用啊!“ 杨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看向袁绍拱手道:”本初啊,仲颍说的也是,这么多士卒,跑了一天一夜。 若是引起哗变,那可就是我等的罪过了。 不若先在此驻扎一夜,明日再移驻到显阳苑,如何?“ 袁绍回礼,道:”杨公,此处是你卫尉管辖的范围,你都如此说了,我自无不可!“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本初,等等!” 董卓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 袁绍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董卓笑道:“那个粮草和酒肉还望后将军尽快运送过来。 你也知道,这人一饿,就要疯。 士兵们若是饿了,冲到城中抢掠,可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放心!” 袁绍瓮声回了一句,大步离去。 待回到马上,袁绍开始调度安排:“吴匡,你领西园军在苍龙阙门驻扎。 一旦董卓有所异动,要及时上报,并坚守此门,万不可让其进入三公府。 王长史(王谦),你且调度两日粮草并酒肉,交于董卓所部。” 与此同时,在崇德殿的天子刘辩,也下达了新的诏令。 下诏勉励奉车都尉董旻,并赦其休假三日。 令奉车都尉刘璋于殿前等候,不多,便有小黄门赵淳出殿宣刘璋入殿。 第25章 刘璋怯懦崔烈疑 刘璋跪伏在殿中。 能被天子召见,私会于中殿,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然而此刻的刘璋,却宛如坐在风口浪尖上。 整个人惶恐不安,颤栗不止。 只是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做戏,多少是真的恐惧。 刘辩看着撅屁股的刘璋,并没有让其平身。 接下来,不管刘璋能不能用,刘辩都只能用他。 因为另一个奉车都尉是董旻。 何咸如果还在刘辩心中一声长叹。 他已得到确切消息,昨夜何咸已在混乱中被杀 时间飞逝,刘辩终于拿定主意,不管历史上的刘璋有多么的不堪,现在终归都要试探一番。 而且据他研究的正史而言,刘璋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并不是庸人一个。 更何况,此刻的刘璋二十岁余,正是渴望建功立业的时候。 ”季玉,你也是汉室宗亲,为何这么多礼,还不赶快起身。” 刘辩开口笑道。 我跪这么长时间,不还是因为你没让我起来刘璋腹诽,面上却是恭敬的起身。 ”回禀圣上,天威面前,臣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刘辩半带玩笑的回忆道:“季玉,根据宗谱,你我都是孝景皇帝(汉景帝)的后裔。 论起来,还说不得谁是长辈呢。 尊父向来可好?” 刘璋跪坐,躬身回道:”回禀圣上,川地混乱,家翁在益州,竭力安定。 只是在下尚幼,故家翁书信,多与大兄刘范和仲兄刘诞。 圣上若要垂询,不若唤二人前来。” 刘辩:“” 这刘璋,还是真的怂包啊,我就和你聊聊家常,你也缩成这样。 而且毫无愧疚心的就把你大哥和二哥给抬了出来,卖他们多少钱你知道么? 刘璋还在下面絮叨:”这都是些家书,军情民情之类,多到台阁。 不过也有份到太尉府和司徒府。“ 刘辩已经彻底失去了拉拢刘璋的心思。 好家伙,要是出了宫门,恐怕分分钟就把他卖了! 他还想着借用此人,来收拢川地的叟兵呢,现在想想,可能性也不大。 既然如此,刘辩也就不在刘璋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于是道:”你去安排三个车队,其一到永和里何府,去接大将军进的家眷入宫。 其二到,车骑将军苗的府邸,接舞阳君和车骑将军的家眷入宫。 其三到高庙和世祖庙,朕会安排人去祭祀祖先。 另外,我会让闵贡着骑卒一百五十人随行!” 闻言,刘璋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跪伏于地:”微臣遵旨!“ 随后起身,快速的向后退去。 不多时,三波宦官和宫女走出大殿,为首的宦官各个拿着天子诏书。 而殿前的刘璋也早就安排好了车马。 三公太尉府。 前太尉坐在堂前,他的脸色赤红,胸脯一起一伏。 昨夜被董卓当众呵斥,到现在他还没有缓过气来。 孝灵皇帝末年,原本的太尉是张温,因为虚报战功被免职。 随后的太尉由崔烈担纲。 为了太尉这个职位,崔烈又花了不少的钱。 没办法,孝灵皇帝就是如此市侩。 在他看来,反正三公翻来覆去都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那我为什么不收点钱。 可怜崔烈自从买了太尉之后,就生了病。 可以说就上了几天岗。 随后因为病假太多被罢免了。 接着的太尉是曹操的父亲曹嵩,据说这位大司农花了一亿钱买了太尉之位。 想到此处,崔烈就觉得舒服了很多,他买太尉才花了一千万。 曹嵩的太尉也没有当多久,很快就因为黄巾之乱再起被罢了官。 接着,因为幽州牧刘虞平定张纯、张举的叛乱,又因为他一向有清廉的名声。 所以孝灵皇帝刘宏为表示恩宠,特意特意免去刘虞的礼钱。 但是因为幽州牧刘虞在幽州办公,根本没办法在京处理事务,相关事情要是都汇报给刘虞的话,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孝灵皇帝又想起了崔烈,觉得收了对方一千万钱,却没让对方当几天太尉有点不太好意思。 于是就安排崔烈为假太尉,居太尉府继续处理太尉相关的事宜,相关事宜,再报一份给刘虞。 但官场之上,大家本就相互给个面子。 崔烈是冀州世家望族,本人不但在冀州有名望,在幽州也颇有威信。 所以在雒阳,几乎所有人都把崔烈当成了太尉,他也已太尉自居,平日里最重的便是名声。 结果,却在雒阳城北,被一个边疆偏僻的武夫,当着百官众卿和天子的面,打了狠狠的一巴掌。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惩处这个董贼!“ 想到郁闷处,崔烈一拳狠狠的砸在长案上。 就在这时,几个令史飞快的跑了过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好似在崔烈的耳边响起。 ”放肆!“ 崔烈一声大喝,”堂中正在议事,你们如此成何体统!“ 他久居上位,此刻一旦发怒须发皆张,吓得那几个令史刺溜溜的跪了下去。 一个激灵些的急忙道:”崔太尉,前面来了个小黄门,还带着几十个骑马卫士,急匆匆的闯进来,门房根本阻止不住。“ ”什么!!“ 崔烈勃然大怒,”袁本初杀了两千多个宦官,他们还敢放肆,莫非以为我崔太尉就不敢杀人么?“ 话音刚落,就见几十名卫士鱼贯而入,居中拥着两名小黄门。 赵淳当先两步,口中道:”崔太尉,我有天子口谕带来,汝若是还尊天命,就容我把话说完!“ 天子口谕? 崔烈心中咯噔一声,左右看了看,道:“卫士何在,先把令史和椽属都关在侧室!” 他话音一落,早有十几名卫士涌出,把什么事情都没有弄明白的令史和椽属,赶向另外一个房间。 有个卫士见崔烈发怒,推一个椽属的时候,便用了三分力。 那椽属一个趔趄,下意识的说道:“嘿,你缓一缓!” 赵淳旁边的小黄门眉头一皱,指着那名椽属开口道:“把这个人留下来。” 闻言,正在推人的卫士顿时愣住,下意识的看向崔烈。 崔烈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个小黄门,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两眼放大,正要上前,却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警告。 “嗯!” 崔烈深吸一口气,道:”文和留下!” “唯!” 那名椽属一愣,便停在原处。 不已时,卫士们便带着令史和其他椽属,到了远处的一间侧室。 崔烈见左右无人,正要上前,却见那名小黄门指着剩下的椽属道:”先把这个人杀了!” 那椽属登时就愣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无辜的叫道:“某不服啊,为什么要杀某,为什么,为什么!” 第26章 毒士贾诩太尉椽 赵淳身边站着一个俊俏的小黄门。 虽然穿着一身宦官的衣服,眉宇之间却是英气逼人。 再搭配何家基因中的白皙肤色,不是天子刘辩,又是何人。 天子来到此处何事? 崔烈一时惊疑不定,小跑上前,低声问道:“不知圣上为何要杀椽属贾文和?” “谁,贾文和,贾诩?” 刘辩一怔,这家伙不是在董卓麾下任校尉么,怎么在太尉府当椽属? 记忆中贾诩是当过太尉椽,但应该是在早年间 如今的贾诩已经是四十多岁的高龄,怎么还是太尉椽。 赵淳察言观色,眼看卫士押着贾诩就要出门,忙道:“稍候。” “正是此人。”崔烈解释道:”贾文年少时便得凉州名士阎忠推崇。 被举孝廉后在三署郎充任郎官,后来因病辞官。 段太尉在时,被太尉府征辟为椽属,其人干才稳重,又颇多急智。 只是可惜受了段太尉的牵连,至今仍是太尉椽。“ 刘辩点点头,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投靠宦官,镇压士人。 后来王甫被斗倒,他也受到牵连,于是在狱中服毒自杀。 赵淳挥手对卫士道:”放下贾椽属,你们先退出去。“ 卫士们得令,放下贾诩,纷纷退出正堂。 被人松开的贾诩长舒一口气,随即急忙行稽首大礼,口中道:”微臣叩见圣上。“ 一侧的崔烈眯着眼睛,心中思绪不断。 天子原本寄养在史姓道人处,后回归宫中,行为轻佻,名声颇为不堪。 但今日一早审时度势,在太傅权倾朝野,兵权在握的情况下,居然也进退有据。 此刻又乔装来到他这个无实权的太尉处。 这一出接着一出,都可以看出天子并非常人。 闻名不如见面啊,崔烈当下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应对道:”圣上方才何故?” 刘辩扫了贾诩一眼,对崔烈说道:”我观并州牧董卓屡次不听号令,以强兵临京都,其人必有篡逆之心。” “圣上英明,董卓那厮狼子野心,凶悍难制,久必生乱!” 崔烈顿时心有同感,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最重声名,昔日为了当三公花五百万钱买了司徒。 当了段时间,暗地里还使儿子去打听名声是否受损。 今早被群臣拱火,本想借着威望让董卓知难而退,结果反被直接怼在脸上。 当时在风中凌乱,一口气憋到现在都没有散。 现在一听天子有惩治董卓的打算,顿时大喜过望。 ”太尉所言正是如此。“刘辩点点头,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更何况崔烈虽然在董卓废帝的时候没有说话,但接着便被逮捕入狱。 可见他和董卓绝对不是一路人。 而后来,李傕郭汜攻入长安的时候,身为城门校尉的他壮烈战死,也算是胜过了大多数的公卿。 最关键的,崔烈是冀州的世家大族,自己历任太守、廷尉。 因为名声大,孝灵皇帝卖司徒的时候还给打了五折。 这样的名门重臣,在雒阳城中若是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打死刘辩也不相信。 “我欲与太尉谋议大事,乍闻此人凉州口音,唯恐其是董卓奸细,是故杀之。“ 刘辩的重点是谋议大事,至于杀不杀人,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嗯,为保万一,还是杀了!“ 闻言,贾诩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连忙哭泣出声道:”圣上明鉴,微臣与董卓虽有同州之谊,实则并不熟识。 董卓那厮是陇西郡人,原本跟随的是张讳奂公。 后来因为其父与汝颍世家有旧,被太傅提拔,走的是汝颍世家的关系。 而微臣是武威郡姑臧人,当年被征辟为太尉椽,也是同乡段讳颎公的情谊。 自太尉故去,微臣多年来在太尉府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任劳任怨。 只求安身保命,又哪里会与董卓这等边疆武夫有所勾连。“ 崔烈也从旁说道:”启禀圣上,文和举家迁在雒阳,确实兢兢业业,还望圣上明鉴。“ 刘辩想了想道:”既然崔太尉都如此说,我便信了。 但在太尉府实在屈才,就先迁黄门侍郎,随侍左右。” 贾诩:”” 人生大喜大悲,莫过于如此。 他虽已年过不惑,历经宦海浮沉,但一时之间也是心嘭嘭直跳。 太尉椽,秩比四百石,铜印黄绶,乃是大汉的低级官员。 黄门侍郎,秩六百石,铜印黑绶,已经是大汉的中级官员。 这二百石看似不多,却是官场的一道大坎。 很多人一辈子都卡在这里。 例如眼前,无人照拂的贾诩,兢兢业业了十年都没有升上去。 而黄门侍郎,又是天子近臣,一般不是世家大族子弟,根本没资格担纲。 毕竟黄门侍郎,正常一段时间后就会外放历练,起步至少也是一千石的县令! 和后世的秘书很相似,虽然官职不大,但在领导周围。 贾诩心中忐忑,面上还是恭敬的行大礼:”圣上天恩,微臣遵旨!“ 赵淳上前,扶起了贾诩。 贾诩急忙拱手躬身行礼。 小黄门,秩六百石,同样是天子近臣,只不过他们是宦官这个群体 就在这时,刘辩忽然又开口道:”赵淳,你盯着他,但有蛛丝马迹,先斩后奏。 嗯,濯龙园缺少人手,把文和的家眷迁到濯龙园。” 赵淳一愣,随即领命:”谨遵圣旨。“ 贾诩急忙再次稽首行礼:“圣上天恩,臣必定效死命以报!” 崔烈有点哭笑不得,天子这是,就算是掌控麾下的手段,也没有必要这样,这时要逼反呢。 他正要劝说一番,刘辩却快走两步,亲自扶起了贾诩,道:“雒阳安定,但却是我此生死存亡之秋,所以不得不慎。 我知道文和有大才,还望勉力助我脱困求生,安定朝野,再兴大汉。 到时候亭侯,乡侯,想来都不在话下。” 这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即便以贾诩的老练,也不由得感慨万千:“圣上放心,臣必尽心尽力,为陛下牛马填沟壑!” 刘辩抓着贾诩的手,道:“有文和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文和也请放心,朝野安定,我必保汝光耀门楣,后世富贵万年。” 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若被杀,也会先杀文和全家,陪葬皇陵。” 刚感动的挤出两滴眼泪的贾诩后背一凉:“” 崔烈:“” 第27章 崔烈持节杨彪说 天子看似在敲打贾诩。 但又何尝不是在敲打他崔烈。 看着言笑自若的天子,崔烈猛然一惊。 他竟不知何时,上了天子的船。 又或者,当天子出现在太尉府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崔烈要和天子牢牢的绑定在一起。 除非当天子离开之后,他就立即奔赴太傅府上,揭露天子要谋反的事宜 但,天子谋反什么呢? 世人又会怎么看他崔烈。 寻思到此处,崔烈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收服了贾诩的刘辩心情大好,正好也扭头看向崔烈:“崔假太尉,你觉得袁隗和董卓两个人,谁会赢?” “太傅,董卓?” 崔烈一愣,下意识道,“那董卓不是袁隗豢养的恶犬么? 虽有精兵悍将,但雒阳禁军之权已在袁本初手中。 丁原的并州军,也以袁家马首是瞻。 董卓虽然桀骜,在雒阳却如孤身一人般,岂敢放肆。” 刘辩摇了摇头,道:“袁家掌握的兵权,犹如镜中花,水中月。 而董卓的三千悍卒,却是百战余烬,此次来雒阳,更是奔着荣华富贵而来。 阻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两者若开战,袁家必败。” 崔烈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贾诩开口道:“圣上所言极是,西北边陲的粗糙士卒,哪里见过雒阳这等繁华大城。 若不能震慑他们,必有祸乱。 董卓要想继续掌控他们,所需的钱粮不计其数。 至于并州军马,那丁原去岁才任并州刺史,虽有能耐降住并州军头,但却难收军心。 而董卓历任并州刺史和河东太守多年,在并州颇有威望,如今又是并州牧。 我恐他振臂一呼,再许诺好处,那并州兵听谁的还是两说。” 闻言,崔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刘辩则是不动声色。 从历史来看,贾诩这人谋略、人心都不差,唯独有两点不好——日常惜命、工作摸鱼。 他看似半开玩笑的话,实际上绝对不是开玩笑。 相信贾诩能看出他的决心。 见崔烈依旧不表态,贾诩继续劝说道:”董卓若掌朝纲,还有太尉的活路么?“ 闻言,崔烈道:”不管董卓、还是袁隗谁掌朝纲,和老臣都没有关系。 老臣效忠的是国家社稷,为的是天下黎庶,只是目前身居虚职,有心无力罢了。“ 这话说的漂亮,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天子你让老臣拼命,总归要给些好处。 刘辩看向赵淳,对方自怀中取出天子之节。 双手把节仗递给跪地的崔烈,刘辩开口道:”太尉可持节便宜行事。 议郎崔均,可为太中大夫。 朝中时局若能安定,当议假太尉为太尉,封侯。 西河太守崔钧,可入朝中,暂为侍中,补缺九卿。“ 崔烈双手接过节仗,心潮起伏道:”陛下欲安定朝局,再兴大汉,不嫌臣烈智谋短浅,委以重任。 臣定效犬马之劳,唯以死报陛下。“ ”好,我得太尉相助,必能安定朝局!“ 刘辩正要上前,崔烈却急忙稽首,连道不敢。 于是,赵淳和贾诩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把崔烈扶起。 接着,刘辩问道:”前事如此,不知雒阳城中还有多少人心念天子,如此我也好统筹全局。“ 这话说的就比较隐晦了,其实相当于问崔烈,在京城中谁是你的人,而且是带兵的那种。 崔烈道:”射声校尉田芬和越骑校尉王瑰为人忠心,心念天子。 微臣持节前去的话,其必然听从天子号令。“ 刘辩微微颔首,不得不说,崔烈的话说的更漂亮。 射声校尉七百人,越骑校尉七百人,这崔烈不显山不露水的,竟能调动如此多的军马。 想来禁军中,大都被各个百官公卿变相控制,只是大家互不统属罢了。 可当他们决定一致要干掉天子的时候,天子也只能饮恨退位。 刘辩最后补充道:“我说这些,虽说都是假设。 但目前这么多外军在雒阳城,禁军和郎卫都在别人手中。 太阿倒持不说,我虽贵为天子,却犹如捧着千金的稚子,独行于闹市。 我死无碍,只是不能膝前尽孝,侍奉太后。 所以才来找太尉,不过是要太尉适时调度人马,护卫太后周全罢了。“ 崔烈急忙行礼表忠心:”臣烈必以死守护天家周全。“ 这边事情安排妥当,刘辩便要离去了,他看了贾诩一眼。 贾诩再次进策道:”太尉可以太尉之身份,去并州军中抚慰军士,择机收拢部将。 袁氏以太尉为虚职,定不会阻挠在意。“ 崔烈笑道:”喏,再过几日,这黄门侍郎,怕是要成侍中了!“ 离开了太尉府,刘辩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站。 杨彪劝退了袁绍,又开始劝说董卓:“仲颍啊,你莫要生气。 今日朝会,太傅是要推你总领大将军府的。 不知怎地,天子忽然站出来,定说本初有大功,要升他做后将军。 你也知道,本初可是天下楷模,清流领袖,多年来搭救了不知道多少士人。 所以太傅也要顾虑其他人的看法。” 董卓拱手道:“卫尉,额明白!“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声闷雷,原本还晴空万里,眨眼之间,豆大的雨滴就滚滚而落。 杨彪抬起头,眯起眼睛,甩了甩袖子。 董卓开口道:”这场雨,可是淅淅沥沥下了六十多日,天气阴潮,不若先在帐中躲避一时。” 杨彪正要上车,闻言看了看左右道:“也罢,我虽有马车,但左右却是要淋雨的。 公挺,你先回去告知少府,说这边已经安定下来。” 闻言,杨琦拱手道:“唯!” 又向董卓拱了拱手,随即带着一队人快速离去。 杨彪则在董卓的带领下,走进了军营中最大的营帐。 一时双方坐定,杨彪看了看左右,道:“仲颍,你今日太冲动了些。” 董卓耿直道:”杨大夫,你我都是关西人士,有什么话,尽说无妨。这大帐左右并无耳目。” 杨彪捋了捋胡子,这才说道:“董并州不日就要北上并州,却不知还能再到云中么。” 董卓大吃一惊,道:“杨大夫这是什么意思,额董仲颍这么多年,可是唯太傅之命是从啊!” 杨彪举手示意,董卓上前几步,靠近跟前。 “太傅对阁下的爱护之心,我们也是知道的。 但是,太傅年纪不小了,经此一事,早有养老之心。 总领朝纲的,定是后将军袁本初,今日你这一闹,他日还有命在! 到时候就算太傅有心回护,但手心手背,他最终还是袁家人啊!” 董卓大吃一惊,叩首拜道:“杨大夫,救我,救我啊!” 杨彪再次捋起胡须。 董卓又道:“额不过一边疆武夫,只爱打仗和带兵,求家中安稳富贵罢了。 朝政这些东西,额是一点都不想管,太废脑子,还请杨大夫一定要救我啊!” 杨彪这才扶起董卓,口中道:”太傅年纪大了,袁本初年轻气盛,不知大局,这朝政还是要在你我手中,才能得安稳。” 董卓迟疑道:”愿听杨大夫之言,只是太傅于我有救命征辟之恩,不忍为之。” “太傅,太傅故作清高,实则是天下最大的蛀虫,仲颍,汝可不要自堕啊!”” 杨彪愤声道。 董卓一脸懵逼,道:”愿闻其详。” ”天下间的士人,当为清流。 恒灵皇帝时,禁锢士人,称之朋党。清流士人,无不深受打击。“ 杨彪一声长叹,”这个时候,士人们应该团结一心,这天下,才能回到正轨。 偏生一些世家,表面上自命清高,为天下之尊; 私底下却投靠宦官,互为表里,致使朝局糜烂数十年,天下崩溃。 这些人看似忠心,实则是害群之马啊。“ 董卓躬身行礼,道:”杨家世代名臣,忠直清德,面对奸宦,誓死不退,关西人无不敬佩,咱也是非常敬佩的!” 杨彪点点头,道:“仲颍啊,你是六郡良家子,身世清白,可不能沾上奸宦的污垢啊。” 董卓奇道:“杨大夫说哪里话,如今奸宦全部被诛杀,哪里还有污垢?” “奸宦虽然已经伏诛,但余毒还在!”杨彪循循善诱,“若你之故主要为王莽,汝待如何?” “这?” 董卓眨了眨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董卓世受汉恩,岂可从贼,当为天子尽忠。 只是如今天子乃刘氏遗毒,不若董侯聪颖贤能也。” 杨彪点点头,道:“为了社稷和黎庶,君可为霍光也。” 忽然,杨彪压低声音道:“我能说动百官众卿,你能掌控军中么?” 董卓也压低声音道:“杨公放心,额昔年为羽林郎,又征战多年。 这军中颇多校尉,都与额有袍泽之义!” 第28章 牵招司马意外喜 大街,雨中,一群人跪在数十具尸体前。 冷风袭来,凝噎无声,哀伤的气息凄凉悲壮。 天空阴沉,密密麻麻的雨滴从天而降,打在众人的脸上,像是与他们的眼泪融为一体。 陡然,其中一体格健硕之人长身而起,径直向尸体走去。 “子经!” 人群中有人嘶哑着嗓子出声。“贸然收敛尸体,我们是要被抓的!” 健硕男子停住脚步,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陡然,他回过头,道:“我们是叛贼么,是奸宦余党么?我们不是。 既然不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收殓袍泽和老师的尸体。 若有人治罪,那就找我来好了!“ 言罢,他毅然大步向前。 ”子经,我与汝同去!“ 先前声音嘶哑那人同样起身,大跨步的向前走去。 ”牵军侯,某等同去!“ 又有十数人大步向前。 不远处,一名看管的士卒正要折身回去上报,却被身边的同僚拉住。 那人愣了一愣,道:”尸体丢失,我们如何回应?“ ”现在雨如此之大,我们且去躲避一番!“ 同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天气阴冷,某请兄弟们饮一爵!“ 闻言,看管的士卒竟随着他纷纷离去。 见状,那一群人全部奔走到尸体边,开始分辨着尸体。 陡然,随着一声嚎叫,数人痛哭起来。 他们脸上充斥着悲痛和无奈,眼神迷茫。 “我们应该怎么办?” 有人低声呜咽,有人抹着泪水默默地颤抖。 ”兄弟们,某要送老师返家安葬,咱们就此别过!“ 最先出列的健硕男人带着十数人,向众人拱手。 其他人也大都寻到了尸体,一个个同样拱手告别。 不远处的坐肆门内,一名俊俏少年指着这群人道:”文和,看到没,这便是义气。“ 旁边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便是贾诩。 他开口道:”贵人,若要招募车骑将军麾下,恐大将军麾下“ 眼前的少年,赫然便是天子,刘辩冷道:”事到如今,我朝不保夕,哪里还有时间担心这些。” 两人正说着,赵淳已上前把健硕男子一行人引入坐肆之中。 见十几人进屋,赵淳则关上了大门。 健硕男子正在狐疑,忽地瞧见贾诩,便道:”贾椽,我只是想收殓老师尸体,送还家乡。“ 顿了顿,又道:”车骑将军和司隶校尉共同列兵朱雀阙下,收斩赵忠等人。 我们根本不是叛贼,只是吴匡、张璋两人素来与车骑将军不睦,担心大将军死后,车骑将军趁机统摄朝政,报复他们。 于是便和张璋、董旻歃血为盟,蛊惑士卒攻杀车骑将军。 我老师长史乐讳隐,也被趁乱诛杀。 这件事情,是非曲直,想来太尉自有公断。” ”牵招,你想不想报仇,对付吴匡和张璋。” 贾诩没有说话,旁边的少年却忽然开口道。 “嗯?” 健硕男子正是和刘备有刎颈之交的牵招,他追随老师乐隐,在车骑将军府中任军侯。 “愿以一人性命,搏杀此异端邪士!” 牵招昂然道。 少年摆了摆手,道:“哪里需要你的性命,只不过到时候交付廷尉治罪的时候,需要你做个人证罢了。” 闻言,牵招愈发狐疑,看向少年和贾诩的眼神闪烁不定。 贾诩这时开口道:“牵招,你既然是车骑将军麾下的军侯,收殓长史的尸体,并无不妥。 只是如此返乡,岂不是做了逃兵,这可是大罪啊!” 牵招丝毫不惧,朗声道:“太尉因此治某的罪,某并无话说,但要等我带老师返回家乡,某定自来请罪。” 贾诩幽幽道:“子经,你固然是义士,但还有想过如此返乡,不但你成了罪人,你的老师也成罪人。 轻则受罚,重则全家流放边疆。” “汝!” 牵招闻言,脸色骤变。 贾诩继续道:“现在有一个机会。 只要你们能做好,不但会为长史乐隐和车骑将军平反,征召他们的子嗣为官,还能惩处吴匡、张璋等异端。 甚至你们还能就此光耀门楣,建功立业。” 牵招的眼中顿时燃起一片火热,当即抱拳道:”贾椽可有戏言?唯恐崔太尉有心而无力。” 贾诩捻起胡须,道:“天子面前,谁敢戏言。” “天子” 牵招看向俊俏少年,猛然醒悟过来,当即跪伏于地,行稽首大礼:“罪人牵招,拜见圣上。” 后面十数人反应过来,急忙跟着牵招跪伏于地。 刘辩开口道:“牵招,你何罪之有呢?” 牵招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圣上有何差遣,某必刀山火海,不死不休。” 贾诩上前,扶起牵招,道:”日前并无其他差遣,不过着你收拢车骑将军府的人马,护卫天子而已。 如今奸佞当朝,天子有累卵之危,你若能护佑天子周全,不但可报师恩,更有从龙之功。” 牵招深吸一口气,神色并没有多少挣扎,就再次跪伏于地:“听从天子之令,本就是人臣本分。 何况圣上如此厚爱,自今日始,某当以天子为君父,至死方休。” 刘辩看了赵淳一眼,赵淳上前道:”上策牵招为别部司马,收拢车骑将军府余部,分散前往永安宫北门。” 后面早有准备的宦官,则是递上印绶和服饰。 看着手中的铜印黑绶,牵招心中激动,再次跪伏于地,久久不愿起身。 多年跟从恩师,做到六百石,一日之间,变成罪人。 但眨眼又做到了一千石,让他有种虚幻之感。 后方的一人忽然提醒道:”子经,需要快速前去劝说,若是晚了,兄弟们可就全散了。” 牵招恍然起身,道:“圣上,微臣这就就收拢兵马!” “喏!” 刘辩点了点头,指了指发声那人道:”此是何人?” 牵招道:“此乃史路,与微臣同为乐师门生,其人颇有胆气,可为军侯。” 刘辩点头道:“麾下官职,汝可自定,上表即可。” 贾诩补充道:“尔等前往永安宫北门,若遇查验,可称去翟泉北安葬。” 翟泉在永安宫北,原是周天子会盟诸侯之地,后多有贵人葬于此处。 牵招等人带着尸体,前去,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理由。 “多谢贾椽!“ 牵招拱手。 贾诩摆了摆手,道:”在下现在添为黄门侍郎。“ 牵招再度拱手,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身材矮小,但很精悍的汉子却留在原地,跪伏于地道:”圣上身边无悍勇之士,某不才,自愿请为侍卫,护佑圣上左右。“ ”大胆!“ 赵淳大声呵斥。 天子护卫,那岂是谁想做就能做的,还自请 刘辩举手拦住赵淳,问道:”汝是何人?“ 第29章 疲惫袁曹冒雨辩 后将军府中,袁绍写完最后一道军令,随后拿出腰间金印按上。 随着令史把军令带走,袁绍靠在榻上,长出了一口气。 事情终于大定。 回想起来,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关东与关西之间的矛盾。 董卓有点桀骜了,虽然可以震慑百官,但袁绍心中总有些不安宁。 鲍信、王匡等关东诸军,急切的想把董卓赶出,甚至是攻杀,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至于鲍信说的董卓军疲惫不堪的话,袁绍自然是笑笑而已。 董卓军驻扎在夕阳亭多日,养精蓄锐,只赶了三十里路到雒阳,没有一点厮杀,落到一个迎驾之功,正是战意高昂之际。 而他袁绍统领诸军攻打十常侍,列阵、攻打宫门,杀宦官二千余人。 自八月二十五日到今,已有三日。 他们才是疲惫不堪。 唯一战意高昂、体力充沛的,是鲍信所领的一千多泰山兵。 但这些人都是新招的士卒,一点战场经验都没有,怎么和董卓的西凉悍卒打? 在袁绍看来,鲍信之所以如此积极的求战,主要还是招了一千多兵,结果来的晚了点,一点功劳都没有抢到手 ”太傅对董卓的信任有点过了。 而且天子拜我为后将军,等于抢了董卓的果子,所以他颇多怨念。 至于丁原虽然勇猛,但从并州军的掌控力度不如董卓对西凉兵。 如此,长时间未必能制衡得了,总不能都让我来冲锋陷阵。 我要想一个办法,劝说太傅,尽快的赶董卓去并州和匈奴人开战。“ 袁绍斜倚在榻上,还在通盘思索着雒阳的局势。 至于城内和百官,还有他的好小弟曹孟德呢。 有孟德担任司隶校尉,他很放心。 这不但因为曹操的,能力强胆子大。 更因为司隶校尉,是雄职! 司隶校尉,秩比二千石。 地位极高,为三独坐之一。 (汉百官朝会,一般接席而坐,尚书令、司隶校尉、御史中丞三官独坐一席,以示皇帝优宠。) 司隶校尉参与廷议时在九卿之上,朝贺在公卿下陪卿上,而且可以晚到早走。 当然,司隶校尉最大的实权是,负责监察百官和京师近郡犯法的人。 三公以下,无所不纠,麾下一千二百名中都官徒隶,既有执法权,又有司法权。 是东汉官场真正的实权大佬。 想着想着,袁绍已然昏昏睡去。 司隶校尉府,今天是曹操上任司隶校尉的第一天。 虽然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眠,但他依旧强打精神和袁绍做了交接。 接下来,又要安排雒阳城的监察工作。 半道上,又参与袁绍和董卓的一场纠纷,耗费了不少精力。 饶是曹操正值壮年,也有些撑不住。 麾下一千二百名徒隶也参与了围攻皇宫,此刻同样疲惫不堪。 曹操虽然知道此刻的命令有点犯众怒,却也不敢多有马虎,当下逐个下令。 中都官徒隶们接了令,但大都无精打采。 又因为雨越下越大,不少人出了门后,也就就近寻一处地方暂且安歇。 牵招等人一路赶往永安宫北。 虽然中途遇到不少巡逻的卫士,但都被他们的说词打动。 当然,这数十名壮汉,神情悲愤,还抬着尸首。 巡逻的卫士本就有些怨言,自然不愿多事,万一惹恼了这群车骑将军府的兵卒。 永安宫北便是太仓和武库。 刘辩要他们赶往永安宫北门,自然是打算把这些人武装起来。 永安宫虽然不在皇宫内,但距离北宫并不远,出了东明门不远就到。 而且永安宫虽然占地广阔,值守的官员和卫士却是极少,在桓灵帝时,处于半荒废的状态。 在其中藏个几千人,很容易。 刘辩的第三站,便是武库。 此刻阴雨淋淋,贾诩作为太尉府的前椽属,就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前列。 至于刘辩身边,则又多了一个假黄门侍郎——乐进。 对于刘辩来说,这可就是意外之喜。 因为三国演义的影响,乐进的存在感其实并不强,和凌统都打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给人一种二流武将的感觉。 但对于刘辩这种前世细究历史,讲冷门知识点的博主来说,乐进就是一个神将了。 每战先登,骁果显名。 而且曹操人生最大的一场劫难——官渡之战,之所以能逆天翻盘,就是因为乐进阵斩了淳于琼。 这一场大战,虽然曹操军斩颜良诛文丑,又有许攸带着大量内部绝密信息来投,胜利依旧很难。 正史上的记载,淳于琼根本没有喝酒,他在听说前老同事曹操带兵前来后,并不惧怕,列阵于营外对敌。 只是曹老板带着精锐过来搏命,淳于琼渐渐不敌。 但即便如此,这位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宿将也没有慌张,而是退守营寨,依托营寨防守。 这个时候,袁绍的骑兵援兵已经临近,可以说曹操兵败身死,就是下一刻的事情。 关键时刻,乐进小宇宙大爆发,直接阵斩了淳于琼,如此才攻下乌巢。 而且乐进镇守襄阳期间,还数次击退关羽。 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也是一种巧合。 乐进本身是东郡卫国县人,家中属于豪强的序列,但此人不甘于此,追求的是封侯拜将。 但苦于没有门路,有些蹉跎岁月。 听说车骑将军府的长史是乐隐,便假托是乐隐乡人前来投靠。 谁知刚到就遇到这种事情,无奈之下,他打算借机返回家中,再等待机会。 却不料偶遇天子,而且天子似乎处于一种比较窘迫的状态。 乐进几乎瞬间就拿定主意,他腾飞的机会来了,只要能紧紧追随天子,从一名侍卫做起,未尝没有翻身的那一天。 因为乐进对个人的武勇和用兵之道,都甚有自信。 他家传几本兵书,都说是乐毅留下的。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乐进一直都深信这是真的,甚至连自己是乐毅后人的说法也深信不疑。 如此猛将自请为侍卫,刘辩能有什么不允许的呢。 他不但同意了对方的要求,还把对方直接提拔为假黄门侍郎, 乐进激动的难以自已,黄门侍郎,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郡国满二十万人,一年才能举孝廉一人。 孝廉可是要掌握十四本经书之一的,这种类似后世教科书的经书,是东汉官员必修的课程。 不懂十四本经书之一,根本没有进入仕途的资格。 乐进就是被经书卡住。 更何况,孝廉补三署郎的郎中,不过是秩比三百石的官员。 而他直接升任秩六百石的黄门侍郎。 简直是鲤鱼跳龙门。 好,虽然多了个假字,但被乐进自动忽略了。 武库前的卫士正在聊天,忽见数十人冒雨而来,登时有些吃惊,有一人急忙折返上报武库令。 剩下的几名卫士则是举起了手中长戈。 第30章 愿奉君父却遭拒 雒阳内城向东七里有一条南北纵向的河水,勾连黄河和阳渠,名为七里润。 原并州刺史丁原所领五千人,便驻扎于此处。 营寨傍水而建,连绵数里,旌旗遍插。 此刻的军营大帐中,原武猛都尉,现执金吾丁原,正在进行军事上的交接安排。 他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开口道:“我等之来雒京,便是为了诛杀宦官。 现今宦官已被诛杀殆尽,河内为之一清,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得天子厚爱,被拜为执金吾,当精挑身世清白的士卒,巡查皇宫。”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主簿吕布拱手道:”方伯,我等如何处之?” 丁原哈哈笑道:”奉先何须担心,我又怎么会忘了大家。 嗯,我已表奉先为武猛司马,暂领军事,印授文书和符节这两日就会下来。 大家,都各有升迁。“ 闻言,众将纷纷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有几丝牵强。 丁原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又对众人勉励几句之后,便带着吕布和亲信去挑选士卒了。 两人一走,营中便炸开了锅。 侯成恼怒:”我等自并州苦寒地来雒阳,为的是什么?” 宋宪嘿嘿笑道:”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留在河南。“ 陈卫冷哼:”可是方伯如今成了执金吾,便不管我们。 这一来,我们还是要返回并州,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还要面对骚臭的匈奴鲜卑人。” 众人沉默下来。 李黑迟疑着说:”方伯也没说让我们返回并州啊!” 宋宪撇了撇嘴,道:”咱们就是一群并州土着,怎么比得上他们那些士人,也就奉先大兄识些字。“ 魏续忽然开口道:”奉先大兄也没上过经学。” 众人再次沉默。 “咱们到奉先大兄帐中去。” 半晌,不知是谁提议道。 淅沥沥,淅沥沥,哗啦啦,哗啦啦! 小雨逐渐变大,天空也阴暗下来。 丁原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眉头深深皱起。 吕布在侧道:“方伯,今日大雨,不若明日再挑选精卒,返回雒阳。” 丁原摆了摆手,道:“我今日第一天做执金吾,怎么能懈怠呢。 奉先啊,你第一次掌军,也不能大意。 如何管理麾下,是我辈的核心,不但要知人善任,也要教导他们,忠君爱国。 这样,你先去安顿众将,我再挑选些好马,便返回雒京了。” 雨滴扑面,吕布擦出几滴眼泪,跪下哽咽道:“方伯,我等混迹于行伍之中,被士人视为无物,随时可弃。 幸得君上拔擢,方有今日。其他士人若在上,只怕身家性命难说。” 丁原把吕布扶起来,感慨道:“奉先,我亦出身在寒微之家,知道咱们建功立业的难处。 所以一直都把你们当做兄弟! 咱们没有其他办法,唯有听话,搏命罢了。 当今奸宦清除一空,圣上少年英明,大赦天下,宽宥党人, 又有太傅从旁辅政,海内清明,昭宣中兴就在眼前。 我们只要听从朝廷指令,继续努力就好!” 冷冷的雨,拍打在脸上。 吕布微微怔住,虽然面上感动不已,但心中只觉有些冰冷。 他之前的话语,便是要奉丁原为君父,行君臣之义,在官场之上也就结下不可割裂的情分。 却没有想到,丁原不知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如此。 但话都已经说的直白了,可能听不懂么? 也或者是,在丁原的眼中,他们不过也是一群大头兵卒。 不管是什么原因,吕布只觉从现在起,整个人空荡荡的,没有了靠山。 就好像被丁原拔擢之前 丁原并没有察觉到吕布的失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兄弟!” “贾椽,里面请,这么大的雨,怎生来此!” 武库令看到来人,诧异不已。 贾诩拿出盖有太尉印的文书,道:“受崔太尉的令,来领取铠甲刀具一千五百套。” 那武库令连接都没接就变了脸色,道:“贾椽,你糊涂了,咱们事归台阁。 要领这么多的铠甲刀具,那是要尚书台的印授,联合三公用印。 不说崔太尉不是真的太尉,便是真的太尉,也没有这个职权!” 注意到他的神色,左右的卫士顿时警觉起来。 贾诩道:“事急从权,若有天子符节呢?” “哼!” 武库令冷哼一声,:”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天子符节、玉玺,不知道丢了多少! 贾椽若要领刀具,还请先回。 今日僭越一事,看在往日面子上,某绝对不会上书天子。“ 闻言,贾诩并没有退缩,声音加大问道:”执金吾何在?“ ”执金吾何在,与你并无干系。 就算在此,也仅有看管刀具之权,并无领用之权。 贾椽,我看太尉居心叵测,你可不要跟着犯错。“ 武库令丝毫不退。 这时,赵淳从贾诩背后闪出,道:”上御武库,还不恭迎陛下!” 贾诩急忙让开,弯腰躬身,露出后面的刘辩。 谁知武库令梗着头皮,连行礼也没有,道:”在下官小位卑,无有机会觐见天颜。 你们若要领刀兵,便要拿着尚书台和三公的联合用印。“ 闻言,贾诩和赵淳大惊失色。 刘辩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这武库令定是袁家的死忠。 当下闭上眼睛,淡淡道:”冲撞天驾,全杀了。“ 武库令大惊,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十四岁的少年,第一句话,就是要杀死他们。 ”汝“ 他睁大眼睛,便欲大喝,谁知眼前黑影一闪,整个人就如被踢的蹴鞠倒飞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台阶上。 出手之人正是乐进,他一个加速冲撞便解决了武库令。 接着手中环首刀闪过,匹练一般扫过。 三名卫士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就已经落地。 这时,赵淳才带着其他宿卫出手,格杀了其他卫士。 ”身手不错!“ 刘辩瞟了乐进一眼,这家伙身材短小,还不足一米七的样子,却是动作灵活,彪悍异常。 背后要是背个盾牌的话,活脱脱后世的忍者神龟样。 ”牵招他们应该已经在永安宫北门集合了,让他们直接来武库!“ 刘辩下令道,他原本的计划是来领了刀兵铠甲运送到永安宫北门。 谁知道这武库令油盐不进。 ”圣上,执金吾的府邸便在不远处,他可是有两百缇骑和数百持戟卫士。“ 贾诩提醒道,他对于天子的观感,上升了一大截。 关键时节,杀伐果断,毫不迟疑,这种天子,好可爱。 ”放心。“ 刘辩轻笑,神情笃定,”据我观察,丁原是个纯臣,拿下他,进而掌控并州军,没有太大问题。“ 第31章 吕布瞌睡董送枕 “你们怎么都在?” 心中失落的吕布悻悻返回大帐,掀开帷帐进去,却见帐中济济一堂。 几乎所有的并州军将官都在。 有秦谊、陈卫、李黑、魏越、宋宪、侯成、魏续 “大兄,方伯不要我们了,我们怎么办!” 魏续开口问道,他是吕布的小舅子,性格相对魏越跳脱些,是以率先开口道。 “哼,方伯当初提拔我们,不过是为了博取个人功绩。 现在方伯有诛杀宦官的大功,封为执金吾,下一步就是九卿三公,哪里还会在意我等。” 侯成冷哼道。 “放肆!” 吕布一声大喝,吓得陈卫缩起脑袋。“若不是方伯高看,我们恐怕早都死在并州边疆了!” 闻言,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半晌,李黑开口道:”吕司马,方伯既然安排你为司马,我们肯定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兄弟们就怎么办。“ 其他人也纷纷拱手:”吕大兄,我们都听你的!“ 吕布开口道:“方伯说,当今奸宦清除一空。 圣上少年英明,太傅从旁辅政,海内清明,昭宣中兴就在眼前。 我们只要听从朝廷指令,继续努力就好。“ ”诛杀奸宦,我们也有功劳啊,怎么赏赐还没下来?“陈卫忽然叫道。 ”是啊,是啊!“ ”我们从并州不远千里到河南,为的是什么!“ ”脏活累活全我们做,现在我们连雒阳城都进不去,听说董并州领的西凉兵,就驻扎在内城。“ ”董并州?“ 吕布忽然眉梢一挑。 李黑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们本就是外军,来到雒阳就是为诛杀宦官。 现在宦官已死绝,我们大概率就是领点钱粮,遣归并州。“ 陈卫恍然大悟:”那我们岂不是要由董并州统领!“ 魏续也赶忙说道:”大兄,昔日董并州为并州方伯时,就颇为称赞你的勇武。 如今我们都在雒阳,何不先拜访一下,也好重拾情义。“ 秦谊也开口劝说道:”是啊,董并州可是一州之牧守,权力比方伯大得多。 我们以后在他手下,生死富贵都要看他的脸色了。“ “是啊!” 吕布一拍大腿,兴奋不已,这根大粗腿怎么忘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董并州可是太傅袁家的人,只要跟紧了董并州,飞黄腾达,还会远么! 而且董卓为人豪爽大气。 当初董卓为并州刺史的时候,可是多次赏赐他缣和酒肉。 越想吕布心中越是火热,他抬起头,环顾众人道:“只是方伯如今刚为执金吾,若是知晓我们与并州通信,必然心生不悦。” “大兄,你且放心,我们绝不会乱说!” “司马,你放心,我们可歃血为盟,自今日起,万事只听司马的!” “是啊,吕大兄,不是我们无情,而是方伯无义。 我们冒着族诛的危险,和他一起来到雒阳,可他当上执金吾之后,立即就把我们抛弃了。” “一个武猛司马,他应该给大兄武猛都尉!” “是啊,是啊! 我们假扮黑山军,放火烧烧孟津,放火烧平阴、河津幕府及居民。 这些可都是族诛的大罪!” “若是朝中有御史奏劾,士卒们没事,但我们肯定会被杀头的!” 听着麾下的七言八语,吕布的眉头越皱越深:“是啊,不是我们不义,而是方伯无情啊!魏续,拿纸笔来。” “吕大兄!!”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大喝。 众将一个激灵,不少人直接把刀拔了出来,随即见成廉大步进帐,便又讪讪的插了回去。 “大家都在?” 成廉也吓了一跳,随即拱手道:“大兄,我方才巡逻时,抓到几个奸细,他们自称是你的云中故人,所以过来问问。” “嗯,我且去看看!” 吕布眉头紧皱,随即看了看众人。 众人道:”大兄放心,我们全都听你的。” 吕布这才大跨步的出了大帐,在成廉的带领下,走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帐中。 甫一进去,就看到一名健将嘴角含笑:“飞将军,别来无恙啊!” “董将军?!” 吕布心中登时大喜,厉喝道:“成廉,还不快给董将军松绑!” “史路,你挑百名护卫,假武库令,看守此处,非牵招、赵淳前来,不可开库。” 刘辩直接下令道。 不用小黄门在一旁唱曰了。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会在意那些礼节。 “谨唯,末将必誓死守护武库。” 史路是牵招的同乡,也是乐隐的门生。 此刻每个人都战意高昂,因为升官实在太快了。 雒阳武库中,铠甲刀兵齐备,硬弓强弩,牵招等千人装备直接封顶。 有一百人看守武库,史路自信可以阻住千人强攻。 武库距离执金吾的府衙并不远,这边动静虽然混杂在大雨中,但还是惊扰到了一些卫士和吏员。 几人冒着大雨前来,正与刘辩一行人相遇。 “贵人降临,宣执金吾丁原来迎!” 当即被近千卫士簇拥着,直奔执金吾的正府。 大雨中,值守的卫士不知发生什么情况,急忙入府汇报,那执金丞听说外面千余人奔腾而来,登时吓得肝胆都快碎了。 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刘辩披着蓑衣,在牵招、乐进、贾诩和赵淳的簇拥下冲进正殿,便看到匍匐在地的至执金丞。 “贵人降临,执金吾丁原何在?” 赵淳高声喝道。 那执金丞哆哆嗦嗦道:“执金吾前往七里润兵营安顿士卒,至今未返!” 闻言,刘辩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大变:“不好,丁原死了!太尉崔烈危险!” “饿!” ”什么?!“ 牵招等人见状大吃一惊。 就连贾诩也是眉头微皱,丁原不过是去军中安顿士卒,怎么就死了?! 他试探的问道:”陛下,执金吾大雨未归,也是常理。“ 这个时候,刘辩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当下开口道:”并州军所来京城,也是为了富贵,丁原御下有恩无义,其中但有人挑拨,丁原必死。“ 牵招等人还在懵逼,贾诩已经反应过来:”并州牧董卓!“ ”当下如之奈何?“ 赵淳下意识的问道。 他最近受到的惊吓颇多,若不是歃血为盟,今天根本没有胆气跟着天子乱蹿。 刘辩的眉头也是深深的皱起,并州军是他制衡董卓的重要一环。 原本计划是他来收伏丁原,太尉崔烈去稳住并州军。 却没有想到丁原跑回了军营,董卓下手这么快! 第32章 吕布被说丁原死 “董并州昔日在并州,就视奉先为肱骨,欲带走以策身边。” 董越回首往昔,不胜感慨。“可惜董并州当初不过是一名刺史,并无权力。” 吕布脸上泛起追忆的情绪:“想当初,董并州力大无穷,驰马突入匈奴阵中,横冲直撞,无人能阻。 破开前阵后,又左右连射,箭无虚发,轻松救下健儿。 今天想想,也是不胜唏嘘。 若是在下如董将军这般,有此君父,今生当无憾矣!” 董越闻言,压低声音道:”奉先若有心,何不杀丁原以为进身之阶。“ 吕布吓了一跳,连退两步,脸上杀意显露:”我视董将军为兄弟,董将军何故视我为贼!“ ”奉先何出此言,我正是视奉先为兄弟,才会说此肺腑之言。“ 董越一脸我为你好,我很无辜的表情。 ”董将军,这话不要再提,否则休怪我不念兄弟情义!“ 吕布正色拒绝道。 董越点点头,道:”可惜,可惜啊!“ 吕布眉头紧锁,疑惑道:”可惜什么?” ”可惜董并州一厢情愿的爱护奉先,情愿发誓结为父子。 却不想奉先却是非不分,反而认贼作父啊!“董越长叹道。 吕布一怔,试探的问道:”董并州真的如此?“ ”当然!“ 董越断然道,”昔日夏育等三人讨伐鲜卑失败,董并州亲自选拔勇士策应,奉先便在此列。 依此而论,董并州自那时就与奉先有了君父和臣子的情义啊!” 吕布点点头,依旧断然道:”在下十分感念董并州,但若是要某杀执金吾以为进身之阶,那是断不可能!” 董越苦口婆心道:”奉先啊,你误会并州了,他视你为子,又怎么会让你做如此悖逆之事。” 吕布不解道:“那你方才所说” 董越叹口气道:”这不过是兄弟我的肺腑之言。 你想啊,董并州麾下人才济济,你若无寸功,他如何重用你! 若是你再反复丁原,又当如何? 杀丁原,乃是自断后路。 并州视你为子,你当视并州为父,如此才是人臣之义。 更何况,丁原现在是执金吾,他已经抛弃了你们,把你们丢给了朝廷。 朝廷怎么处理,好的话发放回并州。 坏的话,调往西凉平叛,到时候,这五千儿郎,又有多少还能回家?” 闻言,吕布沉默不语。 董越继续道:“奉先放心,这个事情,兄弟来背,你们不是并州军么,现在理应从并州牧之令。 而丁原诈称黑山伯,烧毁关口府衙和民居,此可谓谋逆大罪。 我现在奉并州牧之令,令尔等迷途知返,杀死丁原! 吕布沉声道:”这到底是并州的军令,还是董将军的矫令呢?” 董越眯起眼睛,吕布这话问的其实很有意思,若是有军令,我直接拿出信物,对你下令就好了,何苦在这里和你絮叨。 这不肯定是矫令么? 但是呢,你这样一问,我若是说是矫令,保不齐你直接杀了我,送给丁原以为进身之阶。 想到此处,董越不再迟疑,朗声道:“此乃董并州的军令,杀丁原后,全军前往显阳苑驻扎!” “谨唯,末下并州司马布接并州牧之令,诛杀丁原。” 吕布毅然转过身,大跨步的向帐外走去。 看着吕布的背影,董越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此刻,丁原正在马厩中挑选马匹。 “雒阳城中的马匹,哪里有并州的马儿健壮!” 丁原扫过一排排的骏马,眼中光芒大盛。“我为执金吾,当骑高头大马,哈哈!” 之所以支走吕布,乃是担心好马挑多了这家伙心疼。 尤其是那匹红色的大马,比其他的骏马高出一头,看上去就像是老虎一般。 想想一身通红的袍子,背弓带刀,骑着红色的大马在雒阳城中驰骋,丁原心中就忍不住一阵火热。 “报!”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 “何事?” 丁原有些不耐烦。 传令兵回道:“崔太尉冒雨前来,说是要抚慰众军,如今便在营寨门前!” “崔烈,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带我过去,“ 丁原大惑不解,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先过去再说。”传令吕主簿,让他点起两百精锐到营前!“ ”唯!“ 看着传令兵急匆匆的穿入雨中,丁原也稍稍整理了下衣容,然后带着亲信向营外走去。 当穿过几个营帐,正看到吕布带着百余人阔步而来。 众人身上铠甲鲜明,刀矛弓弩齐备,雨点打在上面,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丁原忍不住笑了起来:”奉先就是聪明,铠甲都穿好了,正好可以威慑崔太尉。“ 旁边的亲信却疑惑道:”君上,情形不对。” ”嗯?“ 丁原疑惑道。”有何不对?“ 那亲信急道:”传令兵前去下令,他们要铠甲齐备的赶过来,怎么可能这么快,我看吕布必有异心,君上快走!“ “哈哈哈哈!” 丁原闻言大笑起来,”你呀,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多疑。 奉先乃我亲信,岂有二心,不过事有凑巧罢了。“ 说完对吕布那边挥了挥手,便向营外走去。 刚走两步,耳边忽然响起弓弦的声音。 虽然夹杂在雨中,但常年冲杀在一线的丁原岂能不知,他震惊的转过头,正看到吕布松开弓箭的手。 ”奉并州牧之令,并州军随我诛杀叛贼丁原!“ 那一声虎吼更是如波纹一般在雨中扩散出去。 ”你!“ 丁原不可置信的看着吕布,这时,脖颈出一丝清凉方才传入脑海。 鲜血混杂着雨水,浸湿了衣袍。 担任执金吾后,他便脱去了笨重的铠甲,这下 ”杀!“ ”诛杀叛贼!“ 魏越、魏续等人也纷纷拉弓射箭。 ”君上,君上!“ 丁原身边的亲信,分出四五人架着丁原向营外狂奔,另外十数人则是留在原地搏死。 ”杀!“ 铠甲齐备的吕布等人宛如野牛群一般冲了过去。 人还未到,手中短矛如标枪一般咻咻射出。 下一刻抽出环首刀,在雨点中耀起呲呲的水线。 丁原麾下亲信虽然悍不畏死,但面对如此迅猛的射击和冲撞,却仅仅一个回合就全部倒下。 吕布高大的身躯健步如飞,右手环首刀劈在一名士卒的脖颈上,左手拨开一名中箭但还在坚持不倒的士卒。 整个过程中,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没有多看过去一眼。 陈卫、李黑、成廉等人,无一不是强健之人,他们如同吕布一般冲过去。 看到这一幕,丁原的亲信又有三名留了下来,可惜的是依旧不能阻止吕布分毫。 这个时候,丁原已经被架着来到了营寨口,一名亲信大声喝道:”吕布叛乱,备马,备呃!” 最后一声是利箭穿过脖颈,血液拥入喉咙发出的呜咽。 营寨外,仅仅带着二十骑,正在避雨的崔烈亡魂大冒。 原本哆哆嗦嗦,感觉已经垂垂老矣的身子,骤然间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他翻身上马,口中喝道:“快走,快走!” 看到这一幕,吕布的眉头深深皱起,忙喝道:“魏越,成廉,你们带人追杀,务必将之抓回来,抓不回来就杀掉,断不可逃走一人! 其余诸将,与我速速约束众军。” 与此同时,一支千余人的军队也在雨中快速向七里润的大营挺进。 “雨太大了!” “七里润有我们的营寨,到了那里可以歇息一晚!” 第33章 天子血书崔烈逃 黑云压城,大雨磅礴。 执金吾的府衙中, “如之奈何?” 刘辩的眼神逡巡,落在了赵淳和牵招身上。 ”执金吾丁原被杀,事急从权。朕谕,小黄门赵淳,暂领执金吾!“ ”奴仆遵旨!“ 赵淳下跪领旨。 贾诩若有所思,方才还在疑惑陛下怎么会如此笃定丁原必死,原来丁原不管死不死的都要死,不然以什么由头夺兵权啊! 他如此想着,对天子不由得愈发忌惮和喜欢 这时,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执金吾丞。 迎着明晃晃的钢刀,执金吾丞不禁咽了口口水。 牵招腰间挂着的一个头颅,恰巧落地。 又恰巧滴溜溜的滚到了执金吾丞的脚下。 正是武库令的头颅。 下午还一切聊天打屁,谈笑风生的同事,此刻双目圆瞪 ”微臣领旨!“ 执金吾丞触电一般,瞬间跪伏于地,”执金吾丁原走的急,只带了印授,穿了冕服,指挥军士的麾还在! 有此麾,再加上微臣的印授,可以调动两百缇骑和五百持戟卫士。“ 动作之迅速,吓得乐进赶紧护卫在刘辩身边。 ”微臣姓陈名铁,字文武,下邳人,太尉陈球是我大父,议郎陈瑀是我阿翁。 我担任执金吾丞,一向心中只有圣陛下! 这是我的印绶,还有麾,铁柱,还不把麾拿过来!“ 那执金吾丞口舌变得麻利异常,而且条理极度清晰。 短短几句话,不但介绍了家世,表了忠心,还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远处一个苍头急忙用钥匙打开一个箱子,取出指挥用的麾。 收服这七百战力,再加上牵招麾下一千人和闵贡的五百人,刘辩能调动的兵力已经超过两千。 要不要去杀了袁隗先? 这个念头,瞬间浮现在脑海。 汉恒帝刘志当年诛杀大将军梁冀,也不过用了一千多兵丁。 可以说,只要刘辩想,他现在就可以包围太傅府邸,直接将袁隗斩杀。 只不过刹那间,刘辩便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不一样。 梁冀手下没有如董卓这样有威望有能力有野心的大将,当年没有党锢之祸,朝野人士,对天子还是颇多敬畏。 而且董卓到目前为止,除了桀骜一点,名声并没有臭大街。 这种情况下,自己贸然杀了太傅,肯定震惊朝野,失掉人心,到时候,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士兵哗变 刘辩扫了陈铁一眼,许诺道:”陈卿若能助我安定雒阳朝局,我必封侯以报!” 陈铁稽首到地板,不知是不是激动,还砰砰的磕了起来:”圣陛下在上,微臣必定誓死以报陛下 敢有二心,让微臣九族,不,十族诛灭!” “喏,且召集缇骑和卫士!” “谨唯!” 赵淳扶起陈铁 陈铁起身之后,发现额头上已经出血,赶紧又用手指沾了些,擦在嘴边,对赵淳道:”执金吾,汝看,我可是歃血为誓了!” 赵淳:”” 两人带着十余名卫士快速离去 刘辩见正堂中有雒阳布局图,便走进观看 贾诩牵招等人也跟到周围 见刘辩皱眉苦思,贾诩忽然问道:”陛下,接下来的计划是?“ 刘辩头也不抬,反问回去:”文和有何高见?” 贾诩建议道:”陛下,董并州有精兵三千,再兼并丁原部众,有近万之数 就算西园军和北军不听他令,他仍是雒阳城中最大的力量 今日陛下虽行奇兵,获得了兵权,但此举必然震惊太傅和董卓 董卓本就是袁氏故吏,明日他们醒悟过来,必定先联手,想办法清除掉陛下的军权 以当前之计,必须要再召外军 左将军皇甫嵩领兵三万驻扎在左扶风,京兆尹盖勋领兵一万驻扎在雒阳 陛下可遣一能辩之人,带天子信物前往召唤” 能辩之人? 刘辩:”” 他若有深意的看了贾诩一眼,这家伙果然跑的快,一看情形不对,就开始寻思保全之法 被刘辩看的有些头皮发麻,贾诩解释道:”陛下放心,臣身家老小都在雒阳 且此去召兵,陛下可遣亲信随行,微臣若不尽力,可即刻斩杀在下!” 刘辩笑道:”文和说哪里话,你可是黄门侍郎,朕的心腹亲信,我岂能不信你!” 说着靠近贾诩,压低声道:”你若敢有二心,我抛却天下不要,也定和你一换一” 声音笃定,情绪决绝 闻言,贾诩大惊失色,他完全搞不明白,天子为何如此忌惮于他 当下知道必须要表示了,于是急忙跪地稽首,道:”圣陛下在上,臣诩若有二心,洛水在南,大水在北,让诩身死族灭,天下九幽无葬身之地!” “陛下,缇骑和卫士已集合完毕!” 这时,陈铁和赵淳联袂而来 正听到贾诩的誓言 陈铁忙提醒道:”在下发誓,都带上了十族,贾椽发誓,也不能少啊,最好能再歃个血” 正在稽首的贾诩:”” 早知道刚进来的时候,就如同杀武库令一般,把陈铁给杀了,我贾诩也是能提起刀,有些武勇的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没有时间让贾诩多想了,他只得咬破手指,把血抹在嘴边,道:”圣陛下,微臣歃血以誓,忠心于陛下,若违此誓言,十族俱灭!” 刘辩急忙道:”赵淳,看什么呢,快扶文和起来” 贾诩起身,刘辩取出信物,道:”皇甫嵩此人迂腐不堪,且是职场老油条,他很可能不奉命,再上书 你若劝不动他,可速去寻京兆尹盖勋,他虽只有一万士卒,也有一锤定音之效” “职场老油条?” 贾诩有点懵,不过大致明白什么意思,当即点头应唯 这时,看着贾诩和陈铁嘴边的鲜血,赵淳福至心灵,建议道:”圣上,何不写血诏那皇甫嵩见天子血诏,若再推诿,可就不是迂腐,而是别有用心了!” “好主意!” 刘辩忍不住拍手叫好 贾诩等人看向赵淳的眼神,也有些惊艳,这家伙想的主意是真的妙 一时间,布帛铺好,刘辩看向自己白嫩如葱玉一般的食指,不由得犯了难,这一道诏书下去,得用多少血 于是抬头看向旁边的始作俑者赵淳 天子的眼神明亮而意有所指 赵淳一怔,瞬间明白过来,拔出刀就在手掌上划拉了一下 这一刀下去极狠,几息的功夫,就留了半盏鲜血 刘辩无语,一边沾血写诏书,一边低声道:”方才不杀了几个人么,我意思寻点鲜血来,你怎么斩了自己一刀” 赵淳:”” 心说陛下你怎么不早说,当下只得解释道:”陛下,时间紧急,奴仆怕耽误了大事!”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书诏付卿,速来雒京,以定乾坤,勿令有负!昭宁元年,八月辛未日诏。” 七里润西的官道上,护卫高声道:”太尉,贼人有数百众,来的太急,天湿路滑,我们这样是逃不掉的!” 崔烈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忽地心中一动:”既然逃不掉,那我们进入前面树林,然后折返去旋门关! 并州贼子断断想不到我们不回雒阳,反而向东!” “谨唯!” 雒阳南宫,看着磅礴的大雨,董卓心中大喜:”天助我也,胡轸,还有徐荣,令兵卒造饭饱食! 待三更时分,悄悄出城,驻扎于显阳苑南 明日一早大张旗鼓进城!” “谨唯!” 徐荣胡轸两人接令离去 董卓抬起头,看向东方:”奉先,你也该来了” 这时,帐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仲兄,有贵客故人登门!” “哈哈哈哈!” 董卓张开双臂,豪爽的迎了出去 (陈铁,字文武,虚构龙套人物,来自书友”陈希微“) 第34章 二董做戏张辽回 董卓的身份很是雄健。 虽然腰围大了些,但虎背熊腰,更显威仪。 董旻虽然同样很雄健,但在董卓面前,就小了一圈。 另外两名武将相比来说,又小了一圈。 “仲颍大兄!” “前将军!” 二人甫一进帐,就躬身行礼。 “哎呀,都是自家兄弟!” 董卓上前扶起一人,又对另一人点头示意。 接着拉着两人的手,直接走向卧榻。 “嗯!” 待走到榻边,董卓才似恍然发现卧榻有些凌乱,他忙上前整理。 两名武将吓了一跳,连忙一起上前帮忙。 董卓急道:“叔颍,快稳住贵客,我自当扫榻以迎!” 董旻也上前帮忙。 那两名武将再次躬身拱手行礼,声音中感动不已:“前将军如此礼遇,我等偏郫之将,岂敢上坐。” “这说哪里话!” 董卓不以为然,“我辈本都是寒族良家,靠着一身勇武和搏命,才能有今日成就。 多年不见,正有知心话要说一说。” “大兄救我!” 就在这时,董旻却忽然下跪道。 董卓诧异无比,道:“汝在宫中为二千石的奉车都尉,此次诛杀宦官也有功勋,怎么这个时候发疯!” “前将军救我等!” 另外两名将领也下跪,一时只弄的董卓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扶哪个好。 最后干脆谁也不扶,瞪起眼睛喝道:“叔颍,你且细细说来!” 董旻唯唯起身,道:“我与吴匡、张璋两位将军,随袁本初诛杀宦官。” 董卓疑道:“这有何,我起来也是为了诛杀宦官。” 这时,吴匡忍不住道:“大将军出行都有护卫,怎么会轻易被杀? 而车骑将军何苗素来羡慕大将军职位,谋杀大将军者,必定有何苗一份!” 一旁跪着的张璋接着道:“于是,在斩杀赵忠之后,我等三人趁机攻杀了何苗那厮。” 闻言,董卓忍不住拍起了大腿:“这,你们怎么如此冲动啊!” 吴匡道:“大将军打算诛杀诸常侍,车骑将军不愿。 大将军已死,车骑还在,接下来就要掌管朝政。大将军的人肯定就是车骑!“ 董卓皱眉道:”你说的我自然知道,可阴谋都是在暗地里的,你们杀死车骑将军却是在明面上。“ ”我等,事情紧急,若是不动手,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吴匡和张璋说着低下了头。 董卓忽然想了什么,急忙问道:”对了,那袁本初和袁公路可有和你们一起攻杀车骑将军?“ 吴匡一愣:“这有什么关系?” 张璋则是说道:“袁家人急着去杀宦官,就冲进皇宫了,没有参与攻杀车骑将军。” “唉,这就麻烦了!” 董卓一声长叹,“若是二袁和你们一起动手,此事就容易解决了!” “这,有什么区别?” “你们杀宦官没关系,那是天下间众望所归! 所以你们跟着二袁怎么杀都行。 但车骑将军可是正经的重号将军,你们擅杀车骑将军,这是族诛之罪。” 董卓一副你们怎么这么傻的表情。 ”这如何是好啊?” “前将军一定要救救我等啊!” 吴匡和张璋干脆拜了下去。 ”这,我是袁氏故吏,这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啊!“ 董卓迟疑道。 ”大兄,我也动手了,我可是你亲弟弟,你要救救我,救救我啊!“ 董旻也反应过来,急忙跪在地上,起稽首哭泣道。 “是啊,前将军!” 张璋和吴匡也急忙稽首拜了下去。 董卓上前,一个个将三人扶了起来。 “若要救你们,不是没有法子,我可以现在就去太傅府上拜求。 看在我多年忠心的份上,太傅自然可以赦免三位。“ 听到这个话,三人顿时欣喜不已。 ”但是,这只是一时救你们性命,难以长久啊!” ”这,这是何意?“ 吴匡三人面面相觑,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董卓长叹一声道:”太傅毕竟年纪大了,而何太后正当壮年,天子也是少年。 你们杀死的可是太后的亲弟弟,天子的亲舅舅! 待天子亲政之后,又怎么会容忍你等,恐怕到时候随便寻个由头,将你们全族诛杀!“ ”这!“ ”这如何是好!“ 张璋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狠厉之色:”横竖都是一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 说着看向皇宫的方向,做了一个下手的姿势。 ”汝,汝要作死啊!“ 吴匡吓了一大跳。 张璋道:”怕什么,当年夏侯婴当年不就亲自把惠帝的几个子嗣全部杀死!“ ”呔!“ 就在这时,董卓忽地一声大喝,吓得张璋急忙缩起脑袋。 董卓的脸色阴冷,道:”汝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休怪我不念旧情,第一个将你斩杀!“ 张璋瑟瑟发抖,当即稽首在地,哭泣道:”璋这条命就交给前将军了,任凭前将军处置。“ 吴匡愣了一下,同样稽首在地:”匡这条命也交给前将军,任凭前将军处置。“ 董卓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董旻跪行到了董卓跟前,抱着董卓的大腿哭泣:”大兄,大兄!“ 好半晌,董卓方才长叹一声,道:”也不是没有法子,但就怕你们不敢!“ 吴匡和张璋齐声道:”我等今日奉前将军为君父,君父但有所令,我等绝不皱眉,若违誓言,烹菹夷灭,百世戮试!“ 董卓再次扶起三人,在三人期待的眼中,缓缓开口道:”何苗亲近宦官,本就该杀。 他是天子刘辩的舅舅,却不是陈留王的舅舅。 我等若行霍光之事,再立新君,那我们就有拥立之功。 至于何太后,当年她鸩杀刘协母王美人,又逼死董太后。 刘协若为天子,她自当被废。 如此一来,攻杀车骑将军何苗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哼,甚至,那袁本初都要在我等之下!“ ”前将军不愧为前将军。“ ”我等唯前将军之令是从。“ 崔烈带着护卫绕过七里润的军营,一路东行,七八里都没遇到追兵。 “哈哈哈,哈哈哈!” 崔烈忍不住大笑起来。 “太尉笑什么?” 护卫问道。 崔烈笑道:“我笑那并州军号称百战之师,却被我戏耍于鼓掌之中。” ”嗯,太尉妙计无双!“ ”是啊,太尉素有威名,想不到计谋上“ ”怎么了?“ ”这是什么!!“ ”什么人!!“ 众人正顾着吹捧,忽然发现自己这一群人,在大雨中竟直接冲进了一支军队中。 听声音,好像还是并州口音。 ”这里怎么会有并州军!?我命休矣!“ 崔烈无语的闭上眼睛。 对方却惊讶道:“前方还是崔太尉?” 崔烈眼睛睁开:“你是?” “在下张辽张文远,乃是大将军府从事,前往冀州招兵” 第35章 圣诩互惊走鲍信 刘辩所部千余人行走在大道上。 由于洗劫了执金吾的府衙,有骑有车。 刘辩作为天子,自然要坐在马车中。 此刻,车中坐着刘辩、乐进、陈铁和贾诩。 “陛下,为何不直接到营中收北军和西园军?” 新投诚过来的陈铁积极献策。“那吴匡和张璋乃是大将军腹心,陛下乃是大将军之甥,又是天子。 此刻前去,两人岂不立即报效?” 闻言,贾诩也放慢脚步,仔细聆听。 刘辩淡淡道:“夫忠臣之事主也,尊其父以重其子,奉其兄以敬其弟, 故曰:‘爱其人者,及其屋乌’! 车骑将军为报兄仇,领兵与袁本初列于朱雀阙下。 吴匡、张璋不思爱屋及乌,因私怨反诬车骑将军而杀之。 此等人众,所思不过自己,又岂会因为大将军而爱我?” “天子圣明,自古至今,闻所未闻啊!” 陈铁震惊万分的说道。 贾诩也不住点头,天子所言,一针见血。 当然,自古至今,闻所未闻,这样的马屁话,也就听听好了 陡然,贾诩眉梢一挑,开口道:“陛下,那张璋、吴匡一时激愤,杀了车骑将军,此刻定在惶恐。 董卓曾为羽林郎,与张璋等人有些交情,其弟董旻又与张璋吴匡一起击杀车骑将军。 其若进行挑拨,则张璋吴匡两人必投董卓也!” 刘辩:“” 他恍然醒悟,直想踹贾诩一脚,大骂:你怎么不早说。 但实际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我已令袁绍为后将军,节制诸禁军。 袁绍原本就是西园军出身,又与西园军中校尉淳于琼、曹操等人相交莫逆。 蹇硕死后,西园军基本就在袁绍的掌控中,吴匡便是有兵符,士卒又岂会为他卖命。 至于北军五校,虽由张璋统领,但有北军中侯何颙等人为辅助。 而董卓兵力虽盛,也是袁家故吏,在这种情况下,袁绍若是还掌控不了禁军” “天子圣明!” 贾诩拱手行礼,“不过,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辩疑惑不已,以历史上贾诩的尿性,不是很少献策,你找他问计,都要问几次才说么? “但讲无妨。” 刘辩断然道。 闻言,贾诩深吸一口气,说道:“袁本初之能,在乎布局和谋划,但具体落到实处,还是不如董卓老道。 最关键一点在于,袁家并不纯洁,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清流,反而是早早就与宦官有所勾连。 在世家大族看来,无异于叛徒。 正如昔日之许相、许训父子,只不过行事更加隐晦些罢了。 袁家也是借着真正清流被打压而异军突起,靠着左右逢源,做到了四世三公,大汉第一世家。 所以,当袁绍站出来养士救党人扬名时。 真正的清流党人团结在袁绍周围,也是迫于袁家的势大,迫于无奈。 毕竟多年打压下来,当初的清流们,多年没有做官,势力都快散了。 他们上也是在利用袁绍。 此时,宦官既然已经被诛杀干净。 也就是说,他们觉得崛起在即,他们要拿回失去的权力。 但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恐怕已经成为他们头上的大山。 下一步,我恐怕他们会借机合力掀翻袁家。 袁绍为清流领袖,现阶段虽不至于被立即抛弃,但恐怕也会有所控制。“ 刘辩看向贾诩,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能在历史上留下偌大名声的贾诩,果然不简单。 他作为后来者,研究这段历史多年,才看透的东西,贾诩作为当时人之一,居然也看的这么透彻。 也难怪曹操犹豫立储多年拿不定主意,问了贾诩一句话,就敲定了曹丕。 如果不敲定曹丕的话,恐怕立马就会杀了贾诩 刘辩淡淡一笑,道:”我和你看法一致,太傅袁隗看似权势无双,举目四顾已经无敌。 但实际上,除了一些死忠,他现在已经是四面皆敌。 这种情况下,还敢让董卓掌控兵马,简直就是自信过头,取死之祸! 我在朝堂上费尽心力扶持袁绍,打压董卓,看似和太傅对抗,实际上却是在救他。“ 贾诩瞪大眼睛,嘴巴张开都不自知。 这世间就很少有让他吃惊的事情,但今天,他承认自己是真的吃惊了。 天子居然聪明到了他这种程度,甚至比他好像还聪明些 陈铁疑惑道:”陛下,何不借董卓之手,除掉太傅呢?“ 刘辩冷笑一声:”我是太傅和大将军扶上天子之位的,太傅做事总还有所顾及和名声。 董卓边疆底层出身,边疆底层之人能走到他这个位置,必然是不重名声和忠义,只重利益之人。 这种人一旦掌权,第一步要杀的人就是我。 他利用废帝来打压异己,利用拥立我弟刘协来树立个人权威,进而掌控朝纲! 所以,我虽然知道太傅居心不良,还得想办法保住他。 嗯,也正是因为他权势太大,所以我能做的,也就是拜袁绍为后将军,节制禁军。 如果这种情况下,袁绍都无法掌控禁军,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这“ 陈铁瞪得双眼溜圆。 贾诩则是在心中笃定,天子比老夫聪明,嗯,比老夫聪明一点点他心中彻底打定主意,绝不和天子站在对立面。 虽然他觉得和天子算是一个段位,但没办法,天子站的位置比他高太多,是他穷尽一生所能都无法触及的位置。 ”陛下,前方就是上东门!“ 这时,赵淳策马来到了马车边,用马鞭指着前方。 ”看情形,好像有一支军队正在出城!“ 他们原先打算用接应执金吾的由头出城,还做好了必要时抢夺城门的准备。 ”有军队出城?“ 刘辩眉头一皱,当即下令:“加快速度,绰着他们的尾巴出城,出城后,查看是谁的军队!” 还在思索这个信息有什么用的贾诩:“” 杀伐果断这方面,他似乎没有天子干脆 “咦,鲍都尉的人马怎么这么多?刚才不才一千多么,怎么又来了一千多?” 城门楼上,守城的军侯疑惑道。 “管他呢,城门校尉都打过招呼了,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 一旁的都伯耸了耸肩膀道。 第36章 鲍信论董蜂蜜水 秋雨洒在脸上,鲍韬的心中充满了不解。 千里迢迢自泰山郡跑到京城,一觉都没有睡,还挨了一鞭子,现在又要千里迢迢的再赶回去。 “大兄,大兄!” 听到身后的呼唤,面色冷峻的鲍信勒停了马匹。 “大兄,我们为什么这么来去匆匆啊?” 鲍韬纵马来到了鲍信身边,大声问道。 “为什么,因为天下即将大乱了啊。 若要拨乱反正,就要有大量的人马兵众。 咱们这一千人太少了!” 鲍信幽幽说道,雨水啪嗒在脸上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啊?现在太傅录尚书事,后将军掌雒阳禁军,宦官又被诛杀干净,不正是朝政清明的迹象么?” 鲍韬疑惑不解,“难道因为董卓?” “是的。” 鲍韬愈发疑惑不解:“可董卓不是太傅的故吏么,这么多年能够官运亨通,数次大罪而不死,全都是靠着太傅照拂。” 鲍信长叹一声,缓缓解释道:“正是因为如此啊! 无论是太傅,还是后将军,实际上他们和董卓接触的都不多。 而见到太傅,董卓更是会把他所有性格都掩饰起来,只让太傅看到他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董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曾经跟随从兄鸿(鲍鸿),于中平二年(公元185年),于车骑将军张讳温公麾下讨伐凉州叛军。 当时董卓为破虏将军,我们与其朝夕相处,共破敌军。 后来又共事了年余。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董卓此人野心极大,而且胆大如豹、狡诈如狐、残忍如狼、凶猛如虎。 而我们最看重的忠义,在他的眼中更是不值一文。 这种人物,一旦有向上的机会,天王老子都会丢到一边。“ 鲍韬倒吸一口冷气,道:”那我们不应该留在雒阳,帮助后将军对付他么?“ 鲍信摇摇头:”后将军虽是清流领袖,但今日所见,也有私心。 我虽有心帮他,奈何兵少。“ 鲍韬急道:”那也不能直接回乡啊,如此岂不是成了逃兵。“ 鲍信难得笑道:”放心啦,我们只是暂时驻兵于外。 城中若无变故,那就天下大吉。 城中若有动乱,我们也好大张声势,内外夹击。” 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的回过头:“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我总有一种预感!” 鲍韬问道:“什么预感?” 鲍信艰难的开口道:“我预感董卓会掀翻太傅和后将军,独掌朝纲。” 鲍韬吓了一跳,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怎,怎么可能?” “且看看,我们先到罼圭苑驻扎!” “嘚嘚嘚!” 骏马的马蹄踩在石板路上,溅起朵朵水花。 一名骑卒策马来到鲍信和鲍韬的身边:“骑都尉,后面有一支人马,绰着我们的尾巴出城,紧跟而来。” “嗯?” 鲍信皱起眉头,“有多少人?” 骑卒回道:”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某在城门边看了半晌,借着火把估算,应该比我们人多,而且铠甲反射火光,特别的亮!” 鲍信的脸色愈发严峻,他下令道:“鲍司马,整兵列阵,待我去会上一会。” “谨唯!” 鲍韬大喝一声,整个人变得激情满满,声音,更是如雷霆一般:“各屯列阵,列阵!” 上东门城门楼上,门侯伸了个懒腰,道:”这么多人出城啊,还不快点,某也好” “咦,他们不是出城么,怎么上来了?” 旁边卫士吃惊道。 “不好!” 门侯大吃一惊,急忙去找长矛,可哪里还来得及。 呼啦啦,百十人涌上来,刀矛林立。 为首一名铠甲齐备的健壮大汉面沉如锅底:“奉天子诏,车骑将军府别部司马牵招,接管上东门城防!” 而此刻,出了城门的刘辩正在送别贾诩:“此去千难万险,贾黄门千万保重!” 贾诩捏了捏怀中的血书,庄严道:”陛下放心,臣以这颗脑袋为军令,定要搬来大军!” 刘辩看向乐进,问道:”文谦,护卫安排好了?” 乐进拱手道:”陛下放心,这五十名护卫,乃是麾下精挑细选,无一不是以一当十之辈,定能护贾黄门周全。” 刘辩这才放下心来,上前两步,抓住贾诩的手道:“保重!” 贾诩一向平静的心,有些波动,鼻子更是微酸,他急忙躬身道:”陛下放心!” 言罢后退两步,翻身上马,向着北方折转而去。 “嘚嘚嘚!” 早准备好的五十名护卫同样策马跟上。 看着贾诩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刘辩转头轻声问道:“文谦,这些人靠得住么?” 乐进正色道:”陛下放心,这五十人是我精挑细选,为首之人近身格杀不在我之下。 贾黄门若有二心,其在千军之中,亦可搏杀之。” 又有一个高手? 刘辩的眼睛微眯,问道:“此人姓甚名谁?” 乐进拱手道“此人姓史名阿,乃是史路的族人,曾拜虎贲王越为师,剑术出神入化。“ 刘辩正想迈动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扭头问道:”王越,现在何处,你还知晓?“ 乐进道:”司隶校尉袁绍和车骑将军布阵朱雀阙门下,攻入北宫。 王越素来为省内训练宿卫,常驻宫中,与众宦官一起被杀,动手之人便是史阿。” ”可惜了” 刘辩还以为要白捡一个剑术大师,谁知道人已经死了 “报,前方军队忽然列阵!” 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据前列所隐,乃是泰山口音。“ ”泰山口音?“ 刘辩神思一动,”那不是王匡,就是鲍信了,跑的这么快,大概率是鲍信。 走,这一千多泰山大汉,又要收入麾下了,哈哈哈!“ 说着上了马车。 一旁的陈铁急忙亲自收了簦(古代雨伞,后文用伞,特此声明),跟上马车。 与此同时,德阳殿旁边的侧殿,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员来回穿行如梭。 一场盛大的酒席正在举办。 ”听着雨声,喝着美酒,人生之幸,莫过于此。“ 居中的袁术举起了手中的爵:”诸位郎官,请满饮此爵,能与诸位共谋大事,幸甚!“ 周遭的郎官及宿卫官们,也纷纷举起了手中酒爵,一人高声道:”中郎将不几日,怕就要做光禄勋了,幸甚,幸甚!“ 闻言,袁术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三署侍郎杨懿开口道:”中郎将,明日恐怕还有朝会” ”放心!“ 袁术摆了摆手,”我已令人多备蜂蜜水!“ 第37章 帝收鲍信张辽疑 ”汝是何人,执金吾么?我乃是骑都尉鲍信!“ 骑都尉,秩比二千石,日常职责是监管羽林骑。 建制是十人,但不一定必须满员。 具体职权,还是看上位者。 如鲍信就是实权,可以拿着大将军令,到地方上招收一千多勇士,再一路畅通到雒阳。 也又如司马防一般,做到京兆尹无法再进一步,给个虚职挂名养老。 代执金吾赵淳并没有说话,他毕竟是宦官,这个时候高喊,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身后的马车吱吱呀呀前行,车中陈铁夸赞道:”鲍信,年少时就有远大的志向。性情宽厚爱人,沉着刚毅有谋略。” 刘辩微微点头,鲍信这个确实是个将才,可惜所托非人。 因为他一直觉得鲍信的死亡有蹊跷,鲍信表面上是救曹操而死。 但悬疑的是,根据《三国志》、《后汉书》记载,初平元年(190年)群雄起兵讨伐董卓时,鲍信就已经是济北相。 《魏书》详细记载了鲍信的事迹,在讨伐董卓时并未记载鲍信是济北相,直到曹操担任东郡太守后,才表鲍信为济北相。 如此详细的事迹,却连字都没有留下。 总而言之,给人一种曹操成就了鲍信,鲍信是曹操麾下的一种感觉。 这怎么看,也不是对待恩人的一种态度。 而且,鲍信的儿子也被曹丕借故处死。 眼看马车已经到了阵前,刘辩把阴谋论之类的抛却脑后。 令陈铁高声道:”我乃是执金吾丞陈铁,鲍都尉何故深夜出城?” 执金吾丞?陈铁。 鲍信眯着眼睛,大雨之中,对方人数黑乎乎的看不清数量,但估摸着也在千余。 执金吾不过缇骑两百,卫士五百余,也不可能倾巢出动啊。 心中疑惑,他亦高声回道:”某所带为外军,原本就不能驻扎在内城。 进城是为了向大将军交接军令,现在奉后将军之令,驻扎罼(bi)圭(gui)苑(碧桂园??)附近,等候调遣。 陈丞请回禀执金吾!” 陈铁犹豫了一下,纵马上前,道:”鲍都尉还方便近前一会?“ 近前一会? 鲍信愈发疑惑,高声道:”如此就不必了,陈丞请回!” 陈铁硬着头皮,翻身下马,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鲍信等人不过四五丈,挑衅道:”鲍都尉可是武将,难道还怕我这文臣么?” “哼!” 鲍信冷哼一声,当即也纵身下马,快走几步到了陈铁面前。 他一手按在刀柄上,低声问道:“陈丞唤我何事?若要调令,某可没有!” 陈铁干笑道:“鲍都尉乃是大将军亲信,出城何须后将军调令,只是不知道鲍都尉心中还有大将军么?” 鲍信不禁上下打量起陈铁,只看的对方心中发毛。 不过陈铁也铁了心,当下挺直胸膛,毫不客气的回看,任凭雨水啪打在脸庞上。 “汝要为谁的说客,董并州么?” 鲍信声音低沉,钢刀微微露出一丝锋锐。 陈铁厉声呵斥道:“鲍都尉居然还信了坊间谣言? 臣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 夫忠臣之事主也,尊其父以重其子,奉其兄以敬其弟, 故曰:‘爱其人者,及其屋乌’。 鲍都尉若还为人臣,当奉太后制书,尊天子之诏令! 鲍都尉若心中还有故主大将军何讳进,当敬而护其甥,亦奉太后制书,尊天子之诏令! 我今日不是谁的说客,而是奉天子之令,前来下诏。 只是不知道,鲍都尉,愿意接令么?” 这一番话,是刘辩提点陈铁的,当然不会找他收版权费 闻声,鲍信一时之间只觉脑子有点嗡嗡作响。 但是刹那间,他就拿定了主意,当即单膝下跪道:”骑都尉臣信,奉诏接令!” 但他的右手还按在刀柄上,声音变冷:”但陈铁,汝要是敢矫诏,休怪我这钢刀不讲情面。“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踩在水面上的声音响起。 鲍信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一名少年在快步走来,他的身边跟着一名身材矮小的护卫。 随着距离的接近,少年白皙的有些苍白的面容渐渐显现,五官轮廓和大将军何进有五分相似。 大将军? 想当初从兄鲍鸿以罪论死,他惶惶不可终日,是大将军征辟他为二千石的骑都尉。 救了他,也稳住了鲍家 不对,这是天子!! 鲍信脸色陡然大变,思绪从回忆回到现实,急忙单膝跪地变成双膝跪地:”臣信,拜见陛下。“ 刘辩看着稽首的鲍信,心中喜悦,最早计划为了出城浑水摸鱼,趁乱收拢一些并州的散兵,顺便看看能不能救下崔烈。 谁知竟先收了鲍信这样一员大将。 鲍信在泰山的势力绝对是首屈一指。 因为这次回乡,鲍信就征召了士兵两万人,骑兵七百人,运载粮草物资的车辆五千多辆。 之前招收一千人,只是大将军安排他征召这么多人罢了,完全不是他的极限。 刘辩走到跟前,扶起鲍信道:”鲍都尉,虽然没有印授符节,但不知道朕亲自过来,算不算矫诏呢?“ 鲍信大惊,再次后退一步,稽首于地道:”唔“ 却是头贴地贴的太近,嘴巴都浸在水里,一张嘴就咽了口水。 他连忙把头抬起一点,眼泪都流出来道:”微臣无能,致使天子亲身涉险,微臣愧对大将军!“ 唉,古人的情绪都这么发达的么,随随便便就哭出来了。 刘辩抬起头,让雨点打在眼睛上,虽然依旧没有哭出来,但却好似流了眼泪。 他再次扶起鲍信,深情的劝诫道:“圣人有云: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但接下来,我还需仰仗鲍都尉,才能安定朝纲,还望鲍卿莫要推辞。” “微臣偏郫,竟得陛下如此爱护信重,敢不为圣上效死!” 鲍信重重的向刘辩表了忠心。 “好,你我君臣合力,天下何愁不中兴!今日当为鲍都尉加官侍中,可出入殿中!” 刘辩点点头,开始下令:“并州军司马吕布谋逆,欲杀执金吾丁原,鲍都尉,速速整军,与我前去接应。” “谨遵上旨!” “什么?!” 张辽大惊失色,“竖子吕布谋逆,杀了丁都尉!!” 崔烈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以太尉之尊,暂时节制你的兵马,与你前往讨伐,不知文远可愿接令?” 张辽双手抱拳:“这其中莫是有什么误会?不过太尉放心,某定护太尉周全。” 崔烈:“” 不好,这张辽好像和吕布关系不错,我这,怎么刚离虎穴,又入狼窝。 第38章 于禁听兵说张辽 乌云密布,天空仿佛要倾盆而塌。 雨点如针尖般狂风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出一片火辣的刺痛感。 鲍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只觉得这场雒阳之行实在奇幻。 他回头看向队列中的马车方向,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无上的荣耀感。 那里面坐的可是天子和他的大兄鲍信。 为天子骖乘啊! 能为天子骖乘,那是何等的天恩眷顾呢。 马车内,鲍信坐在刘辩的对面。 决定效忠天子之后,鲍信很清楚接下来又是一场狂风骤雨。 甚至有可能不亚于诛杀宦官。 而他,相对于诛杀宦官的缺席。 此次,无疑站立到风口浪尖。 但这个面容冷峻的泰山大汉,并没有一丝的惶恐不安。 对面的刘辩在观察着鲍信,对方不苟言笑,四平八稳。 如果足够忠心的话,刘辩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位置——执金吾。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丁原今日不管死不死,都不可能呆在执金吾的位置上。 而现在群情汹汹,断不可能用宦官为执金吾,否则士大夫们绝对要疯。 至于其他人,如牵招、乐进等人,都太低,不适合骤然提到这样高的位置上。 鲍信是比两千石的骑都尉,官职不大也不小。 而且现在做的事情,无异于搏命。 从历史上的记载来看,鲍信算是一个深明大义,有谋略的人。 刘辩决定提拔对方上去。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收买人心,或者说利益交换。 刘辩也懂一些,做事之前也要铺垫一二,拉进一些私人感情的手段,更是略知一二。 于是问道:“我素闻鲍都尉少有大志,不知志在何方?”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鲍信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卑不亢。 ”使国家社稷安定昌盛,鲍家之誉绵延子孙,万世保全,乃是信之志向。 ” “以我观之,鲍卿的修身和齐家已成,接下来就是治国和平天下了。” 刘辩颔首而笑,很朴素的志向,但确实是大志向。 鲍信拱手,谦逊道:“信不敢当。” 刘辩笑道:“鲍卿毋庸谦逊,身为二千石,回乡可召千余精兵。 这修身齐家,自是已成。 只不过现在朝局动荡,怕是要先平定天下,才能治国了。” “臣下与弟正要供陛下驱使,为平天下尽忠尽力。” 鲍信再度表上忠心。 刘辩趁机开口道:“我欲以汝为执金吾,掌皇宫巡逻及武库。 汝麾下士卒,骑者暂编入羽林,步者暂编入虎贲,不知鲍卿意下如何?” 骑都尉虽然也是两千石,却是比两千石。 二千石,有三个级别。 秩中两千石,秩两千石,和秩比两千石。 秩中两千石,就是九卿级别,执金吾是唯一一个非九卿的秩中两千石。 抛却不常设的将军来说,可以说执金吾的俸禄在整个大汉,已是排名在前十三。 鲍信从骑都尉到执金吾,相当于连升两级,达到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人臣顶点。 如果再算上之前的加侍中,鲍信的恩遇可谓是非凡。 这种机会不说千年一遇,但终很多人一生,都无法遇到。 当然,作为交换的条件,鲍信出了部分亲信,麾下的这一千多人会被编入羽林和虎贲。 也就不是他的人了。 在刘辩看来,这对于鲍信来说,根本不亏。 不过是他能征辟两万人的二十分之一。 目前鲍信这一千多人,看似不少,但在目前的局势中,根本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能用这样一支新兵换一个九卿级别的执金吾,简直大赚。 只是可怜丁原的执金吾刚做一天,赵淳的假执金吾才做一个时辰多 ”天子圣恩,微臣遵旨。“ 鲍信并没有犹豫,当即起身,下跪领命。 两军虽然合作一处,但彼此根本不熟,所以阵列还是维持原先的阵列。 泰山新兵在前,刘辩原本所部在后。 “这雨可真是大啊!” 位于最前哨的百十名泰山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摇身一变,升级成了虎贲和羽林,有些人还在埋怨。 “唉,刚进雒阳,还没来得及去坐肆里喝两杯,急匆匆的便要出城!” “喝两杯? 咱们千里迢迢来是为了建功立业,是为了挣点田亩福荫子孙,是为了回家能够趾高气扬。 不是为了喝两杯,玩两个私妓的!” 为首的一名小头目厉声呵斥道。 “而且我们现在是什么,我们现在不是散兵游勇,我们是大将军府骑都尉依大将军令征召的正式大汉士卒! 我们是正规的兵卒,既然是兵卒,那就要遵守军令。 再有妄言其他者,休怪我不念同乡的情分!” 闻言,其他人顿时唯唯不敢多言,虽然心中腹诽不说抱怨两句,至于这样痛批么 而这名威仪出众的汉子训斥完众人后,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接着手搭在额前挡雨,眯着眼睛认真的观察着前路。 陡然,他眉头皱起,举起了手。 接着,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不顾淋漓的大雨,耳朵贴在地面上。 “有骑卒奔腾而来,数量在百余!” 此人翻身而起,高声喝道,“列阵,备战,回禀鲍司马!”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周围士卒熟练的的开始列阵,盾阵、长矛阵在前,弓弩在后。 短短的百余人,竟然有种沙场老兵的感觉。 “鲍司马!” 传令兵快速奔走而来去。 官道宽敞,士卒自动分裂两边。 不多时,传令兵赶到鲍韬面前, “报,前方有不明骑卒奔腾而来,数量在百余。” ”百余?“ 鲍韬眉头一皱,策马回转。 又有赵淳策马告知车中的刘辩和鲍信。 ”这个时候,有百余骑兵赶往雒阳?“ 刘辩眉头微皱,会不会是丁原? 鲍信建议道:”放进来,然后将之俘虏?“ 刘辩鼓励道:”喏,正要看看执金吾的用兵之道。” ”谨唯!“ 鲍信行礼后走出马车,人还未上马,就开始下令道:”速令前哨于禁所部隐于道路两侧,放骑卒过来!” 车中沉思的刘辩,闻声双眼亮起。 差点忘了,这个时候的于禁,在鲍信的麾下。 时之良将,五子为先。 即便于禁年老时有了污名,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能力超群。 ”文远今年二十有一了!“ 前太尉崔烈压住自己狂躁的心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张辽。 ”听闻汝祖上乃是聂壹,因避难才改姓张。“ 张辽讶然,吃惊道:”小子不过一从事,竟能入太尉耳目。” 崔烈捋了捋胡子,笑道:”并州动乱,连此刺史张懿都被叛杀,时局之糜烂可见一斑。 丁建阳临危受命,靠着征辟的吕布、张杨、张辽三人,便轻松稳住情形。 文远的大名,在我们太尉府可是新起之秀。 只要忠心大汉,必能拜将封侯,福荫子孙。“ 第39章 成廉之殇吕布走 大雨如瓢,天空漆黑一片。 虽然被斜雨打的几乎睁不开眼,但成廉依旧坚定的看着前方。 双腿夹紧湿滑的马腹,手中紧握着缰绳。 大雨使得能见度极低,前方模糊的轮廓根本分不清是人还是树林。 ”希律律!“ 骏马迟疑的嘶鸣,在主人的催促和马鞭的击打下,表达着严重的不满。 ”希律律!” 又是几声嘶鸣响起。 “嗯!” 不对,这声音来自道路两侧!! 成廉眼神忽地变得凶狠起来,他大嘴张开:”敌袭,备战!“ 雄浑的嗓音划破雨珠,好似冲击波一般激荡。 ”哗啦啦!“ 刀剑出鞘,夹杂水花的声响。 不知何时,鞘中已浸满了水。 天上的乌云好似都被惊扰到,裂开了一道缝隙,一缕光芒透射而下,映照出周围的场景。 只见官道前方士卒阵列,两侧刀光剑影,涌出无数的士卒。 身上的盔甲反射着雨水,犹如闪耀的银光。 成廉倒吸一口冷气,他只顾着追杀崔烈,却不料陷入了埋伏之中。 虽说大雨可以掩盖很多痕迹,但这些人怎么知道自己前来的? 难道,他们是为了对付吕大兄? 想到此处,成廉举起了手中刀,调转马头,带着身边人向后冲杀而去。 刀光闪烁,战马嘶鸣。 与此同时,见对方并没有突入阵列深处的于禁,带着身边士卒,向官道之中涌上。 终于在骏马即将临前的时候摆出一个草草的阵列。 人数估计有点失策 于禁面容毅重,大敌当前,还有心思盘算此次判断的不足。 是雨声,干扰了某的听力! “杀!” 成廉向来勇猛无畏,他曾经追随吕布,在草原上来去如风,面对数千鲜卑人,都敢直突阵前。 此刻面对眼前的形势,不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愈发显得凶猛无比。 只是胯下骏马因湿滑和惧怕黑暗,不能人马合一。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光芒闪烁,势不可挡。 但就在下一刻,天空中的乌云涌动,补足了方才的缝隙。 四下里再次变得黑暗起来。 ”啾啾!“ 刚刚提起的马速,又缓慢下来,甚至还有马匹惊慌的停住脚步,被身后的骏马冲撞。 ”冲冲冲,杀杀杀!“ 于禁耳廓微动,判断着对方的队形。 此刻听出状况,当机立断,带领部众,逆冲而上。 纷杂的脚步声,夹杂着雨声和厮杀声,使得成廉等人的马匹愈发混乱。 成廉无奈的选择下马步战,但黑暗中长矛咻咻,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就被插了几下。 为了方便追杀,他们并未携带长矛,此刻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而且骏马受惊,嘶鸣不断,还给对方指明了方向。 战斗在刹那间,就分出了胜负。 ”杀杀杀!” 然而成廉却不服输,他身穿厚实的锁子甲,好像一头蛮横的野牛,手持环首刀,疯狂的劈砍。 刀刃划破雨珠,斩入的人的身体,犹如败革。 竟带队杀出一条血路。 杀出去,跑也要跑回营寨。 大雨不利于冲杀,也不利于追击。 “噗!” 就在成廉即将突破重围的时候,斜刺里忽然洞出一根长矛,准确的扎中了他的大腿内侧。 钻心的疼痛从小腹直入脑海。 “啊!!” 成廉双眼圆瞪,状若疯虎,竟是强忍疼痛,狠狠的劈了过去。 一刀斩断长矛,第二刀狠狠的斩向持矛者的方向。 “咻!” 志在必得的一刀,却斩了个空。 一矛得手的于禁,根本没有待在原地,而是立即就地躺下一个翻滚。 再起身时,已经拔出了环首刀。 “呃啊,死死死!” 成廉还在疯狂的劈砍着,左侧忽然传来拨开雨珠的声音,和微微的风声。 “哈!” 成廉的动作忽然一收,环首刀如羚羊挂角一般收回,狠狠的刺中来物。 “叮!” 的一声金属相撞的脆鸣,那是一个扔过来的头盔。 “灰个泡!” 成廉还想再有动作,一股大力已经从脖颈处传来,半边脸都变的温热。 “敌将授首,降者不杀!” 于禁一声断喝,声音之大,好似雨天霹雳。 对方还有两个人想着冲击,很快就被长矛扎倒。 于禁又手斩了一人,再次厉喝:“降者不杀!” 隐隐的,还有成廉咕咕的呜咽声。 余下的并州卒,纷纷大叫:“降,降!” 当成廉的人头被送到刘辩的面前时,对方的表情依旧狰狞。 “遭遇并州哨骑五十人,击杀三十一,生擒一十九。 此乃为首者都伯成廉之头颅,斩将者于禁也!” 司马鲍韬汇报战绩。 刘辩微微颔首,看向鲍信,道:“鲍卿麾下,皆大将之才!” 鲍信谦逊道:”全仗陛下鸿福,鲍司马,此处怎会有哨骑,可有问询!” 鲍韬道:”说是司马吕布杀死执金吾丁原,他们来追杀一名大员。 半路上另一将魏越折返去路两侧树林边探寻,他们这一队顺着官道追寻。” “此定是崔太尉,传令全军,备战前行。” 刘辩眯起眼睛。 崔太尉必定要救,一方面他是听令而来,另一方面崔太尉还有旧部在北军中。 吕布虽然勇猛,但大雨会限制骑兵的机动力。 而且这个时候,吕布也不可能瞬间掌控并州军。 更不可能举全军出营追杀崔烈。 七里润的军营中,三军已经集合完毕,他们在大雨下列阵整齐。 吕布环顾众人,左手举起铜印,右手举起黑绶,大声喝道:”我们是并州人,是并州军马。我吕布吕奉先,乃是武猛司马,奉命统帅诸军,这是我的印授。 如今并州牧有令,令我等前往显阳苑驻扎,那里有酒有肉,诸军,随我开拔!” “唯!唯!唯!” 在陈卫、李黑、宋宪、侯成等人的带领下,众军齐声大喝。 在吕布身边的魏续小声问道:”大兄,此刻大雨,我们为何要冒雨过去啊,明日再去岂不更好?” 吕布淬了一口,骂道:“不记明的爬肠货,我们刚杀了执金吾,那可是九卿一样的大官,还走了太尉。 若不赶紧跑到显阳苑,见到董并州,哪里还有活路!” “走官道的话” 魏续话没说完,就被吕布一脚踹开:“还走官道?走北边,绕过去! 营寨里的破烂不要带了,传令下去,带上三日的口粮,立刻出发!” 第40章 贵客欺主乐进出 七里润大营空空如也。 磅礴的大雨,漆黑的乌云,遮掩掉了太多的痕迹和动作。 看着地上穿着执金吾冕服的无头尸体,赵淳、陈铁,乐进等人震惊的几乎说不话。 看向天子的眼神,多带了几丝崇敬。 鲍信原本神色如常,私底下问了两句,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诧异。 他原本以为天子要借故免去丁原执金吾的职务,却没有想到天子已经算准丁原已死。 这时,巡查的于禁赶过来,汇报道:“并州军刚走不足半个时辰,其行极为匆忙,很多粮草物资都没有带走。“ 顿了顿,又建议道:“营中有灶,火头刚灭,士卒们大都浑似寒蝉,不若就此生火?” 刘辩抬头看了看远处,他原本还准备尽力一下,看能否招降吕布,不料对方早早的就逃遁了。 应该是杀了丁原之后,做贼心虚! 如此也好,先在此处休整一番,再返回雒阳。 ”喏“ 刘辩点了点头,又道:”正要在此等候贵客,传令营门大开,待客。“ ”如此暴雨,还有贵客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还是拱手行礼:”谨唯!” 刘辩并未在意,这种说法,有人来了,别人会说你神机妙算。 没人来也不会有人指责你算错了,更何况你也可以说一句,我有心待客,奈何客嫌雨大不至。 反正一头有理,二头不亏。 当然,他想等的人,自然是魏越。 吕布走的太急,暴雨中未必能知会到树林中寻找的魏越。 据于禁反馈,成廉的勇武不差,大雨中展示出了精湛的骑术。 反应快,搏杀能力也很强,只是被他偷袭而已。 想来,与成廉齐名的魏越也不会差。 (唯、喏,因缓急不同而异。 急用唯,缓用喏。 上级对下级,一般缓应,所以用喏。 下级对上级,要求迅速作答,要急应,所以用唯。 谨唯,则更加正式和庄重一些,用以表达心情。 如后世领导安排任务,下属并不会干瘪的回复好的,可能还会说保证完成任务。) ”过了前面木桥,便是七里润的并州大营!“ 听着哨骑的介绍,崔烈脸色灰败,如丧考妣。 ”崔太尉放心,某张辽乃是大将军府的从事,并州营的是非曲直,与我无干。 就算其有反意,某也会护佑太尉周全!“ 张辽拱手正色道。 ”啊,某已经闻到了粥的香味。“ 旁边一名身材如熊虎的汉子嗅着鼻子,一脸陶醉的表情。 ”兄弟们,加快脚步,哈哈哈!“ 在他的一声大吼下,士卒们纷纷加快速度。 张辽虽然眉头微皱,但并未阻止。 一时之间大军来到营前,有哨骑再度来报:”禀报从事,前方大营寨门洞开,并无看守。 然营帐内火光耀耀,粥香阵阵,像是士卒们正在进食!“ 张辽眉头愈发紧皱:”吕主簿怎么懈怠如此!“ 雄浑的大汉早喝道:”如此磅礴大雨,我等又在雒阳正中,哪里有敌情来扰,文远你是边疆苦日子过惯了。 按某来说,这才是正常嘛。 来人,传令,就说大将军府从事并州人张辽张文远率队前来拜会吕司马,并有厚礼封上。 其他人等,咱们进营歇息,快快快,把帐篷都拿出来,运到营中高地。“ 闻言,崔烈倒是看开了,只冷哼一声道:”文远,你切莫自误!“ 张辽瞪了那雄浑大汉一眼,解释道:”家兄愚鲁,太尉勿怪。 但请放心,我乃大汉从事,不是贼寇。” 就在这时,营帐中走出几个士卒。 被带了雄浑大汉的面前。 他们的口音流利,是浓厚并州口音的话道:”上面吩咐,热粥和营帐都准备好了,就在左边。 赶快进来,司马在中间大帐摆好了宴席,就等着诸位呢!“ ”哈哈哈哈!“ 雄浑大汉一声大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腿长吃八方!“ 说着率先冲了进去。 有两三百人跟着他涌进大营。 张辽带着剩下人众则是缓缓进入,只见左右营帐中,火光耀眼。 每个帐中七八个士卒,都围在灶边喝着粥。 见状,张辽悬着的一点心,稍稍放下。 当然,他还有些疑惑,那就是吕布为什么要杀死他们的上属丁原。 张辽迫切的想去去问一问。 虽然边疆生存环境恶劣,人们多重利益。 但丁原毕竟拔他们于行伍之中,实现了从底层到中层的跳跃。 ”这边走,士卒们驻扎在那边,“ 那几名带路的士卒指着方向。 ”司马在这边大帐!“ 把士卒引到一边,又把带头的雄浑向大帐的方向引。 这些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吕布亲信成廉麾下的哨骑。 雄浑大汉也就不再在意,大喇喇的挥手道:”你们且去驻扎,我和吕飞将打个招呼,讨两坛好酒大家一起喝!” ”哈哈哈哈!“ “就等汛老虎的好酒啦!” 他身边人大笑着,自有几个带头的带着人众向一边走去。 他大喇喇的向前,被引到大帐前也不客气,直接掀开帐帘。 “飞将军,你可不知道,这一场大雨,可真是大,某老张” 雄浑大汉一直走到帐中四五步,这才愣住,只见前方的长案后面盘腿坐着一名清秀的少年。 少年皮肤白皙,眉宇之中似有几丝贵气,但又有几丝市侩的气息。 这种不同气质的杂糅,让人看起来有些不可捉摸。 少年旁边站着一名身材矮小的护卫。 “老张,张汛。张辽的大兄。” 少年看着眼前的雄浑大汉,轻轻开口道。 “你,你是谁,吕布呢?!” 张汛环顾左右,并没有看到吕布的身影,而灯光中人影摇晃,显然这帐周围,埋伏有刀斧手! “哈!” 张汛并没有一丝惧怕,反而一个虎扑,硕大的身躯快捷如风,径直冲向少年。 草原之上,真正的厮杀,那是杀人先射马,对贼先拿王。 张汛和张辽兄弟纵横边疆,最擅长的就是尖兵突进,击杀鲜卑和匈奴的头人。 头人一死,战局大定。 意识到中了埋伏的张汛,瞬间打定主意,擒住少年。 至于那个身材矮小的护卫? 呵呵,张汛甚至没有正眼看对方一下。 重量决定力量,力量决定胜负。 张汛体量高大,两个跨步,就来到了少年的跟前,他蒲扇般大小的手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已经倒映在少年的瞳孔中。 就在这时,那矮小的护卫骤然加速,斜刺里冲撞而来。 ”嘿!“ 张汛根本没有理会。 ”嘭!“ 雄浑的张汛就一个螺旋,飞了出去。 腰肋之间疼痛异常,一口气岔在胸口。 ”我操,这矮骡子好大的力气。“ 还没等张汛忍痛爬起来,帐布掀开,几名大汉上前,已经死死的按住了张汛。 一块破布也顺势塞到了他的口中。 第41章 国士无双劝文远 大帐之中。 刘辩看着左侧的乐进。 右侧压着张汛的于禁。 还有正前方的张辽。 五子良将,一日得其三。 “咳咳!” 张辽表示我还没有归顺呢。 他作为大将军府的从事,虽然很快就被派到外地招兵。 但远远的曾经见过天子一眼。 此刻,看着坐在正位上的天子,只觉的脑子不太够用。 方才张汛被抓的太快,又有大雨遮掩,一向心细的他也没有发现,贸然进入了大帐。 转瞬之间,这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就决定要和吕布这个叛贼彻底撕裂开。 于是不顾身上铠甲,直接稽首于地,声音朗朗:“大将军府从事辽,叩见天子。 某奉大将军令前往河北招兵,得卒千余,听闻大将军遇难,心中火急,冒雨前行。 不期在此处乍遇天子,惊扰了圣驾,某罪该万死,唯请陛下责罚。” 刘辩神色淡淡。 赵淳上前一步,冷喝道:“只怕不是惊扰,汝兄汛可是要生擒圣上呢。” 闻言,张辽心中一惊,顿时冷汗如雨。 他素知兄长张汛混不吝,谁知竟到了这种地步。 当下头也不敢抬:“家兄蛮勇愚鲁,请圣上责罚。” 赵淳冷哼一声:“一句蛮勇愚鲁抵得上此罪,依律当族诛。” 闻言,被于禁压住的张汛猛烈的挣扎起来。 然而,脑袋被死死压在地上的他,却无法挣脱开来。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辽虽心中悲楚,但也无可奈何。 他的士卒都在帐外,而且大都是新召,随他当卒可以,随他叛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始终没有声音出现,就连兄长的呜呜声,也渐渐的弱了下来。 张辽绝望闭上了双眼。 “嗯!” 就在这时,刘辩清了清嗓子,问:“不知文远,可愿戴罪立功。” 此话一出,也就相当于判了缓刑。 张辽一个激灵,抬起头,随即再次稽首:“微臣愿为圣上效死,只求赦免家兄一人。” 刘辩淡淡道:”你今日愿意效死,或许明日便会暴尸街头,如丁建阳状。 况吕布所部,乃并州兵卒,汝不念同乡之情谊么?“ 张辽沉吟良久,方才长叹一声,道:”国家今日免辽死罪,且有大用,此乃君父也。 吕布,是兄弟。 辽岂能为兄弟而舍君臣大义。 今日,当与布割袍断交,他日相见,当为圣上手刃此贼。” 刘辩也在沉吟,张辽这句话看似公私分明,但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呢? 丁原也征召了他,可以说是他的君父,他怎么就还和吕布继续称兄道弟呢。 不过,该做的戏,还是要做,除非现在就杀了张辽和张汛。 刘辩推案而起,走到张辽身边,亲手将其扶起,道:”文远此言,有国士之风。 今日,我当以国士待汝。 你我君臣若能相知,今日之会,他日将传颂千古,为臣子的典范。” “罪人何德何能,能得圣上如此厚爱,此生必效死命。” 张辽自进入帐中,情绪便被刘辩掌控,此时哪里还能自已。 当即三度稽首。 刘辩再次扶起张辽,拉着他的手坐到到一边。 张汛:”呜呜” 刘辩正要说话。 “报!” 帐门外忽然响起了鲍信的声音。 ”禀,河北叛军千余已被控制,兵不血刃,并未有伤亡。崔太尉也在其中。“ 张辽闻言,再次起身,跪拜道:”圣上威武,某带兵来时,路遇崔太尉。 言说吕布杀执金吾。 某觉事情蹊跷,便带太尉同来。” 刘辩颔首,他明白,张辽此举并无反叛之意,否则的话,进大帐的时候就会带着崔烈一起来邀功了。 ”进。“ 随着赵淳的声音,鲍信带着崔烈等人进入大帐。 崔烈看到被制服的张汛和下跪的张辽,目光最终落到天子的身上。 这一刻,他的情绪莫名激动起来,竟是直接哭泣道:”国家圣明,老臣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 刘辩心知崔烈吓得不轻,只得再次起身上前,扶起崔烈。 张辽跪在一边,不敢说话。 刘辩见状摆了摆手,帐中卫士纷纷撤去,只留下崔烈、鲍信、赵淳、张辽、于禁、乐进和张汛等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刘辩,他们知道,刘辩是有什么话要说了。 然而,刘辩却是遥遥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当帐中只有怦怦乱跳的心脏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时,刘辩缓缓的开了口,道:”当今时局,看似朝野清明,实则群狼环伺,尤其以并州牧董卓为甚。 其引诱并州司马吕布杀执金吾丁原,又驻兵于南宫之上,叛逆之心,昭然若揭。 我今日得诸位相助,要杀此贼,不知诸位还有报国之心和报国之胆?“ ”陛下,董卓狼子野心,某今日便劝说后将军,趁其兵少疲惫,群起而攻,奈何袁本初胆怯啊!“ 鲍信长叹一声,有些怒袁绍之不争的说道。 (袁绍:我怯懦,害怕董卓的名头,就是鲍信你丫传出去的。) “臣愿万死,以杀此贼!” 崔烈破口大骂道。 他一向是个脸面人,名声大,威仪重,自从被董卓当众打了脸,就开始霉运不断。 先被吕布一个千石的司马惊了驾,又被张辽一个六百石的小从事挟裹 脸都快丢到姥姥家了。 这时,随着天子的视线,众人的目光转到于禁乐进等人身上。 于禁和乐进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发言的机会,顿时激动的难以自已 “禁效死以报陛下。” “进,进,也效死!” 两人激动之下,口齿都不太麻利了。 张汛:“呜呜,呜呜!” 于禁不再按他头,他终于翻了身,不住的叩头。 刘辩方才就想给他松绑,不想被鲍信打断,此刻见状便要开口。 这时,张辽忽然开口道:”某辽愿歃血誓报圣上,若敢有二心,死无葬身之地!” 鲍信眼睛一亮:“对,对,对。 军有董卓,政有太傅。 我等今日报效天子,必要万般小心,当歃血行誓!” 赵淳:“”又要歃血啊! 他悄悄的收回了手掌。 崔烈也点头称是,开始招呼于禁乐进等人准备歃血。 跪在地上的张汛:”呜呜呜“ 某也想歃血啊! “目前还要等待时机,我们还要借助太傅之力,汝等二人当暂时听命于袁绍。” “我们听大兄的!” 董卓看向吴匡和张璋,道:”我们三人今日,歃血为盟!“ 董旻急忙道:”仲兄,还有某呢!” 董卓瞥了董旻一眼:“好,我们四人!” 第42章 天子回雒闵贡急 利用了吕布撤退后留下的灶和粮草。 士卒们饱餐一顿后,便开始返回雒阳。 七里润准确来说,属于雒阳外城,距离内城不过七里的距离。 只是因为大雨滂礴,所以增加了行路的困难。 马车中,刘辩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此次出宫,收获已经大于预期,虽然没有达到逆转乾坤的程度,但也有了反抗的底牌。 “今天晚上,按照史书的记载,董卓应该会把兵派出去,然后明天再大张旗鼓的回来。” “这个过程,董卓会亲自带队呢,还是带一小部分人马,留驻在营寨虚张声势呢?” 刘辩心中沉吟,盘算着夜间攻打董卓大营的可能性,以及是否会引起袁绍过激反应 关于这一段的历史记载,无论是后汉书还是资治通鉴,在刘辩看来,是有一定错漏的。 根据记载,董卓就每隔四五天让士兵趁天黑偷偷溜到城外附近扎营,第二天一早再大张旗鼓地返回洛阳,让人以为西边又有董卓的部队来到,雒阳城中没人知道这一实情。 不久,何进以及弟弟何苗原先所统领的部队就都归附董卓,董卓又指派吕布杀死执金吾丁原,吞并了他的部队,董卓的军队因此变得十分强盛。他又暗示朝廷策免司空刘弘,而让自己顶替他的位置。 这其中的错漏就是时间线。 按照这个记载,董卓每隔四五天,那等他杀丁原、引诱何进何苗部将,至少也要八九天的时间。 而实际上,董卓八月二十八日凌晨迎天子回雒阳。 八月二十九日就策免刘弘和丁官,并当着百官的面和袁绍决裂。 八月三十日就在召集百官,讨论废帝,并差点杀了卢植。 九月一日就在崇德殿前集合百官,要挟何太后废除了少帝刘辩。 初三就毒杀了何太后。 这其中哪里来的八九天时间? 在刘辩看来,这可能又是史官的春秋手法,是在掩盖董卓夺权过程中百官的一些污点。 无论是董卓召集百官私底下讨论,还是光明正大的在朝堂上讨论,反对废帝的人只有袁绍和卢植两个人。 也就说明,百官和董卓就算没有达成统一意见,也是屈从于董卓。 为何要屈从于董卓呢,于是说董卓士兵趁天黑偷偷溜到城外附近扎营,第二天一早再大张旗鼓地返回雒阳,让人以为西边又有董卓的部队来到。 靠着奸诈的计谋强势的压住雒阳城中的百官。 有些史官在昧着良心写的时候,还是会倔犟的留下一点职业节操——自相矛盾。 让后世有心人去揣摩。 让刘辩担忧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的到来,改变了一些进程。 到目前为止,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蝴蝶效应,会不会引起各种难以预料的事情。 斟酌再三后,他决定还是暂时隐忍不发,等待事情的发酵,以静制动。 毕竟一击不中,容易打草惊蛇,以他现在的兵力,也就没有了再次出招的机会。 同时,也要引起袁绍和董卓之间的纷争。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时骖乘的是太尉崔烈,几番惊吓之后,老人不但没有病倒,反而愈发精神起来。 见天子始终没有声音,便劝慰道:“陛下但请放心,田芬和王瑰都我同乡人,且是良家子。 心有天子,不似并州偏鄙之人! 且射声营骤所部皆是精锐,于黑夜中听风辨声,一箭中的。 届时骤然发难,可将董卓射杀当场。“ ”如此就多仰仗太尉了!“ 刘辩点点头,”如我所料不差,张璋和吴匡极有可能投靠董卓。 你可令他们暂时隐忍不发,以等待时机。“ ”吴匡,张璋,此等靠异端上位之人,心术不正!“ 崔烈先骂,随即又自我标榜道:”陛下放心,早今日午时,我便思忖隐忍以待时机,以诛杀董贼。“ 听着车外的雨声,刘辩继续道:”董卓得了并州兵马,势力大盛,明日定会寻由头罢免三公。 嗯,比如说,就说一直下雨,如此他可得司徒或者司空。 以我之见,他当天便会借机私下聚会,以商量废天子之举,以树立威信,获得拥立之功。 届时,太尉还要虚与委蛇才好。” 崔烈神情古怪,口中道:”谨遵旨意。“ 鲍信所部千余人,张辽所部千余人,已接近三千众,问题在于都是新兵。 幸好的是,刘辩已经占下了武库,可以把些人的装备提升起来。 再加上执金吾的七百人,牵招的千余人,以及闵贡的五百人,刘辩可以掌控的兵力已达五千人。 靠着这些人马,说句难听话,刘辩有信心坚守北宫一月不丢。 随后,在崔烈的陪同下,刘辩开始安排各个事宜。 当一项项旨令下达,崔烈逐渐震惊的挺直了身子。 天子的英明睿智,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个时候,刘辩趁机说道:“我们这些动作掩盖在大雨中,今日可能不会被人发现。 但明日后日可就难说,接下来,还有两个人需要拜访。 这两人身份敏感,我不方便出面,要有劳崔太尉。 社稷危难,全在崔太尉手中。” 崔烈当即躬身行礼道:”陛下以社稷安危相托,烈岂敢不效死以报。 这二人莫非是司隶校尉曹操和河南尹王允?” 刘辩点头,崔烈能力不知,眼界还是有的。 司隶校尉相当于后世明朝锦衣卫的指挥使。 而河南尹相当于京城太守,掌管雒阳各个部的尉(类似各个区的公安一把手)。 刘辩这次闹这么大的动静,想瞒过两人很难。 “崔太尉当以自己为主事,劝说两人报效国家社稷。 纵使不能劝说,也要稳住他们,最起码保证这三日无恙。” 崔烈重重点头:“老臣明白。” 上东门的城门,还在牵招的控制中,大雨磅礴下,城门校尉并未巡逻。 至于执金吾 原执金吾的尸体还躺在七里润并州大营中。 脑袋和印绶之类的,应该是被吕布带给董卓了。 至于现任的执金吾鲍信 进入雒阳城之后,各人冒雨离去,率众开始依令行动。 刘辩则是带着赵淳等人绕道北宫省中的北门——朔平门。 北宫的布局,有三部分,分别是宫中殿中和省中。 宫中就是各个尚书台、符节台、兰台等以及一些少府办事机构。 殿中是皇帝办公生活的地方。 而省中(禁中),就是后宫嫔妃及太后等居住的位置。 北宫的省中在北宫最北部,以朔平门与宫外相连。 此刻的朔平门,闵贡的面色焦急。 在天子混杂在小黄门之列中离去后,他以朔平门直通省中的借口,拿着太后制命接管了朔平门。 负责看管的北宫朔平门司马,麾下不过一百余卫士。 顶头上司赵谟又刚被罢免,而新的上司杨彪也就露了脸,吩咐了照旧后,就悄然不见。 所以朔平门把守的交接还算平稳,只是天子早过了约定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返回。 以至于省中探寻 他虽然一向沉稳,但也架不住探询的宫女一波又一波 但他没有注意到,朔平门外,隐藏着一支人马。 第43章 明白尉丞是赵谦 “公子,前面便是朔平门!” 赵淳佝偻着腰,靠在刘辩的身边,指着远方道。 “火把也点上了,感情是冗从仆射拿下了朔平门!” 此刻,天色虽暗,但随着乌云撤去,天空反而变得泛白起来。 连带着道路上,视野也变得清晰了很多。 刘辩淡淡点了点头。 相对于他今天的动作,拿下朔平门反而是比较简单的任务。 接下来,等待夜间三更后,就可以把牵招所部千余人,藏于濯龙园中。 就在众人看到清晰的朔平门,加快速度的时候,侧边忽然一连串哨响。 “嘟嘟嘟!” 下一刻,道路两侧人影浮动,约有三四百余人从左右涌出,直接把刘辩等人围在其中。 远处的闵贡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他正要率众前往接应,又有两三百人从路边涌出。 锋利的弩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属的色泽,泛白而又明亮。 “我乃小黄门赵淳,奉命出省中采买。 汝是何人,胆敢阻我道路? 岂不知道,横路天子使者,此乃族诛之罪!” 赵淳挺身而出,厉声喝道。 然后对方的士卒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一双双单纯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凶残的光芒。 “赵黄门,他们听不懂汉话。” 这时,一名身着铠甲,却文士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陛下放心,此处距离朔平门不远,某可杀出一条血路,护佑陛下入宫。” 乐进轻声,但坚定的说道,“在武库中,某已披上两层重甲,不惧弩箭。” “毋庸担心。” 刘辩淡淡开口。 乐进的武力虽然没话说,但体量太小,作为肉盾并不合格。 他看着旁边雄浑的张汛,总算明白,为什么乐进武勇过人,却只能当将军,而典韦和许褚可以当护卫了。 危险来临时,庞大的身躯,可以帮主人挡住更多的箭矢。 他带着张汛和乐进上前,正对那名中年人,道:”叟兵,想来你就是卫尉丞、侍中赵谦,字彦信了。” 文士微微一怔,随即拱手道:“正有话要和贵人一说,还望不吝相见,好私下一会。” “喏,既然如此,路上太亮,不如入宫一述。” 刘辩毫不迟疑道。 这个时候,带着七八百的叟兵出现,显然赵谦是想谋取利益。 现在他最怕的就是你不谋取利益,想跟董卓混。 要在天子我这里谋取好处,可以,大饼画到你心醉。 “谨唯!” 赵谦同样没有迟疑,果断回道,似乎是根本不担心进了北宫被包饺子。 于是,在闵贡惊讶的眼神中,只见赵谦恭敬的跟着刘辩迈入了朔平门内。 闵贡刚刚上前,就有赵淳上前,道:“闵兄,且寻一处私密处!” “唯!” 闵贡恍然,连忙前方引路,直到侧方一处殿中。 叟兵、省中宿卫林立周边。 甫一进入殿中,原本还信心自若的赵谦便匍匐在地,行稽首大礼:“卫尉丞、侍中温觐见圣上。” 刘辩头也不回,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你既知道我是天子,也敢于路中拦杀,定有所谋,且细细道来!” 闻言,赵谦并没有起身,而是道:”昔日太尉虞在日,朝中还算安定,自太尉临幽州,朝中已是袁氏独大。 吾等叔侄不是袁氏亲党,屡遭打压。 袁氏诛杀宦官,乃应天下士人之意,我等有心护佑天子,却力有未逮。 自今日圣驾回转,袁氏已成莽状。 叔弟从议,要匡扶汉室,必诛灭袁氏。 是故说我,同袁氏恶犬董卓共谋,许权柄于其,治国自在我等,以灭袁氏。 唯我认为,陛下今日大赦天下,宽宥党人,又策司隶校尉为后将军,乃是自古难见之英明之主。 于是愿携八百叟兵,供陛下驱使。 只待杨卫尉离去,方才前来,不料陛下已出宫门,无奈之下,放在朔平门外等待。” 话说的很漂亮,但落在刘辩耳中,却尽是利益取舍。 概括下来,就是袁家独大,他叔叔赵谟等人决定拉拢董卓,对付袁隗。 只有他,力排众议,认为皇帝英明神武,所以决定直接投靠陛下。 很多人以为,大臣们都效忠于皇帝。 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效忠自己家族,为了自己家族绵延万代。 也就是说,大臣们和天子,实际上是处于对立面的,这很正常,因为皇帝要专权,就会削减大臣们的权力。 这也是皇帝重用宦官的原因,他要用宦官拿回属于皇帝的权力,去制衡大臣。 这个时候,有些大臣也会投诚到皇帝这边,这种人在历史上一般都是作为奸臣登场。 和这种直肠子的明白人谈问题,刘辩只觉得轻松无比。 他也印证了前世的看法,赵谦赵温兄弟等益州的世族,在汉末的时候,私底下肯定勾兑了董卓。 相对于其他世族的花花肠子十八绕,直肠子的明白人赵谦,就显得可爱了很多。 想来这也是董卓非常重用和爱护赵谦的原因所在。 即便赵谦杀了董卓宠爱的车师国侍子,董卓暴怒却依旧舍不得责罚赵谦的原因所在。 因为,愿意认真和董卓玩的世族,或许也只有这帮来自益州的土着了。 但是,因为刘辩的出彩,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原本要勾搭董卓的益州世家赵家,在赵谦的主持下,决定投靠天子。 “我得赵卿爱护,如虎插双翅耳!” 刘辩并没有拿捏赵谦,而是简短的思考后,就果断上前,扶起了赵谦。 杨彪虽然身为卫尉,不过他刚刚担任,经营卫尉多年的赵谟和赵谦叔侄,才是宫门卫士的执掌者。 “不过,赵卿,还是要拉拢董卓才行。” 闻言,赵谦顿时愣住。 刘辩谆谆教诲道:“赵卿,你只看到太傅有王莽之心,却不知那董卓才是狼子野心,齐国田氏,晋之韩魏赵,周之秦皇啊!” 赵谦愕然,急道:”那董卓乃是良家子,为边关厮杀百余战” “赵卿,我与你赌上一把若何?“ 刘辩开口道,”明日,董卓会携并州军之威势,策免司空刘弘,自任之。 然后借机召唤百官私会,言说刘氏凉薄,要废帝立新君。” “什么!?” 赵谦大吃一惊。 不知道是因为董卓会废帝而吃惊,还是因为刘辩这个推理而吃惊。 “赵卿,我若所言对,汝叔侄及八百叟兵,当为我杀卓。 若我所言错漏,则大汉天下,尽有赵卿所取。” 刘辩再进一步,双目烁烁,声音咄咄逼人。 “这,微臣罪该万死,未有此悖逆人伦之念啊!” 赵谦大惊失色,急忙跪伏在地上,稽首以拜。 刘辩下次扶起赵谦,道:“赵卿可与董卓虚以委蛇,以看事实是否如我所言。” 崇德殿外,太后何思和贵人唐雪步伐匆匆。 唐雪身材高挑,肤色如雪,光泽如玉,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极为罕见的美人胚子。 此刻一脸紧张的问道:\"太后,陛下当无忧乎!” “急什么!” 何思已经在小跑了,闻言头也不回的呵斥道。 司隶校尉府,崔烈看着眼前人,语重心长道:”昔日我与汝父,相交莫逆!” 曹操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道:\"那个,崔太尉,这么大的雨,什么风把你送来了啊!\" 第44章 袁绍董卓见袁隗 大雨断断续续,到了第二日,天色发白,方才小了些。 池塘里,青蛙的呱声阵阵。 树林中,蝉鸣细密。 袁绍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真是舒服。 然而,还没等他回味一二,门外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本初,本初!” 袁绍眉头微皱。 还没等婢女给他整理衣物,对方就冲了进来。 “公节,何事啊?” 袁绍情绪已恢复自然,风轻云淡的问道。 诛杀宦官前他都没有紧张,还有什么事情让他紧张。 来人正是大将军府椽王匡,他的声音中带着几丝惊慌:“并州司马吕布杀了执金吾丁原,声称奉了并州牧的令,目前驻扎在显阳苑。” “董卓。” 袁绍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盥,用咸水漱口。 王匡接着道:“那董卓又有两千多人来到雒阳,正在进城。 嗯,刀枪林立、旌旗飘摇,鼓声阵阵,一看就是精兵。” “什么?!” 袁绍愣住,手中的盥“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滴溜溜的滚到了王匡脚下。 ”大将军只允他带三千兵来,何处又有两千?! 沿途关卡的守将,眼睛都瞎了么!“ 袁绍一边质问,一边从婢女手中拿过冕服等物,自己穿了起来。”速速备马,我要去见太傅!“ 很快穿好冕服,系好印绶。 ”本初,本初!“ 还没有出门,又一个熟悉的身影火急火燎的赶来。 ”孟德,何事惊慌?“ 袁绍眉头微皱,淡淡问道。 他现在已经贵为金印紫绶的后将军,他们还在称呼自己的字 曹操神色比王匡稳些:”昨夜大雨,有不明军队袭击上东门和武库。 武库令等人被杀,铠甲刀具被盗五千套!“ 袁绍大怒:”什么,执金吾何在“ 王匡小声补充道:”执金吾丁原被吕布杀了。“ 袁绍停住脚步:”并州军人数,是否是五千?“ 曹操道:”正是!“ ”吕布竖子,我必杀之!“ 袁绍狠狠的挥起拳头,边走边问:”现在那边什么情况要先调强军猛将过去。“ 曹操闻言疑惑道:”咦,本初,那鲍仲泰(鲍信字,虚构)不是听你令过去的么?“ ”嗯?“ 袁绍停住脚步。 曹操跟在旁边,快速道:”鲍信正领本部新兵驻扎在武库和太仓。“ 王匡闻言一愣,随即讥讽道:”我看他是想做执金吾。“ 袁绍并没有顺着王匡的话说,而是回忆道:”鲍信族兄鲍鸿,曾与我们共为西园八校尉,胆略过人。 昔日黄琬奏杀鲍鸿,我一向忿恨自己不能相救。 鲍仲泰若有忠义胆烈,待我奏明太傅,把执金吾给他又何妨。“ 曹操笑着奉承道:”朝中二千石之升迁,俱在后将军手中!“ 王匡瞥了曹操一眼,皱眉道:“董卓之事如何,要我点兵么?” “先做好防备,暂时不要出击。” 袁绍摆了摆手,“我先去找太傅,令太傅召唤董卓,若董卓敢来,则趁机擒之。 若其不敢来,则必定心中有鬼,我们再整兵不迟!” 曹操犹豫道:“若召之即来,则为忠心,擒之不合法纪,谁知是不是吕布矫命杀了丁原去投靠董卓呢? 不若令其交出吕布等并州将领,付与廷尉。 其若从之,则无罪有功。 其若不从,擒之不迟!” 袁绍点了点头:“孟德之言在理。” 王匡急忙道:“还有,既然见到太傅,那就趁机令董卓带兵离开内城!” “嗯,公节之言也在理。” 袁绍颔首。 不多时,袁绍赶到太傅府邸。 候了好半晌,才被带进去,见到形如枯槁的袁隗。 ”太傅“ 袁绍刚刚开口,便被袁隗睁开的眼神打断。 ”本初,我们袁氏现在掌控朝纲,大权在握,绝不可焦躁慌张。 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我们心绪平和,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如此,他们才会忌惮而不敢乱动。” 袁隗训诫道,“这才是成大事的能力。” “绍谨记叔父教诲!只是现今之事十万火急。” 袁绍躬身一拜后,“董卓引诱吕布杀了丁原”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旁边帷帘掀开,董卓信步走了进来。 “太傅,后将军。” 董卓躬身行礼,一脸的恭顺。 袁隗缓缓说道:”本初,你是我们袁家的茂才,仲颍,你是我最信任的故吏。 若是你们二人相争,恐怕是天下士人都乐于看到的事情。 你们只看到我们袁家处于权柄之巅,却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想把我们拉下来。 这个位置,一旦上来了,就不能再下去,否则便是身死族灭。 所以,不管外人如何挑拨,你们一定要心和,绝不能生出龃龉。 面上的争执,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可断不能自己当了真。” 袁绍和董卓齐声道:“谨唯!” 这时,袁绍问道:“太傅,吕布杀了朝廷大员,若不处置,朝野汹汹啊!” 董卓道:“我正要用吕布这头饿狼来震慑百官公卿,不然他们又岂会乖乖听命于太傅。 本初放心,我假意带大军前去显阳苑讨伐,如此离开内城。 你那边也好统领禁军!” 袁绍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董并州了。” “并州牧之位,并不适宜了。” 太傅袁隗缓缓开口,“司空刘弘和司徒丁宫,素来和我不睦,今日可上书,以雒阳久雨为由,罢免三公。 仲颍可为司空。” “奴仆卓拜谢主人!” 董卓一愣,旋即也不顾袁绍在旁边,直接稽首跪伏于地,庞大的屁股翘的好似拱桥。 “好,你且速去准备!” 太傅一副疲倦的样子,又闭上了双眼。 “奴仆谨唯主人之命是从!” 董卓又叩了三叩,这才起身,向袁绍拱手道:“后将军,在下先去点兵了。” 说着,缓缓退出房门,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见董卓走远,袁绍忍不住问道:“叔父,董卓可是边疆之人,性格残暴,岂能为三公?” 袁隗并未直接回复,而是停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说道:“本初啊,守孝六年,你怎么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以后身居高位,一定要打磨好性子。 董氏乃是良家子,更是世代想移居关内,他父董君雅曾为颍州县尉,是故取字皆带颍。 最关键一点,董卓不做司空,你怎么好渐次收他兵权?” 袁绍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行礼道:“叔父深谋远虑,绍远不及也。” 袁隗缓缓起身,道:“今日风波多,还需内朝议事,你且去安排事宜,然后前去参会!” “谨唯!” 袁绍大步离去,走出院门方才想起武库被抢、城门被夺一事。 但此刻再回去算了鲍信的执金吾,便等内朝的时候再提。 第45章 内朝议论昨日事 随着太傅袁隗之命,内朝再开。 崇德殿中,何太后继续临朝称制,与天子坐在珠帘后面。 毕岚在轻声给天子介绍着紧要位置的官员。 此刻,正介绍到羽林中郎将桓典,也就是因猪队友曹爽被杀的桓范的父亲。 ”沛国龙亢的桓家,家传欧阳尚书,常出帝师。 恒典的曾祖桓郁一门双杰,是杨震和朱宠的老师。 可以说,造就弘农杨氏三世三公的《欧阳尚书》,就是拜师桓郁为师所学。 后来,卫尉杨彪的父亲杨赐,也曾在桓范的祖父桓焉门下就学。 不过,桓典因感念沛相王吉的举荐,在王吉被杀后,以君父之礼,弃官收敛归葬,并守孝三年。 后,又被太傅袁隗征辟。” 这一番话下来,刘辩听的明白,这个桓典属于世家大族,而且和顶流世家关系复杂。 说是一流的世家,问题也不大。 基本上不能被收为天子耳目。 刘辩也有些无奈,他昨天是没有选择,只能硬上。 现在基本盘已经有了,接下来的行动,就不能太过莽撞和激进,以免打草惊蛇。 但羽林骑又是他比较看重的一支禁军,所以才重点询问了羽林中郎将。 若说雒阳禁军中最厉害的,未必有定论。 但若说其中最让人忌惮的,无疑便是羽林骑。 羽林骑最初名建章营骑,西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置,后更名羽林骑。 羽林郎,秩比三百石,其成员通常从六郡良家子中选取。 董卓就曾被选为羽林郎。 另一个来源是战死沙场士兵的后代。 作为羽林郎,要骑术和弓弩,戟,盾,刀剑,甲铠精通,可以说是一支行动迅速的特种兵。 所以,羽林骑虽然由羽林中郎将统领,但还设数名骑都尉,对羽林骑进行监管,就是为了避免一人独掌羽林骑的大权。 “太傅到!” 随着谒者仆射的一声高喊,原本议论声声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就连刘辩也停止了询问。 毕岚轻声的介绍道:”谒者仆射杨众,是杨震的曾孙,杨彪的族弟。” 刘辩:“” 他身边是被老袁家和老杨家的人包围了。 因为是内朝,并无多少繁文缛节,一时见礼毕。 便有尚书出列道:”并州牧卓上奏,言雒阳久雨成灾,黎民有倒悬之危,当罢免三公,以熄天怒。” 东汉年间,因为灾祸罢免三公,可以说是一种常态。 闻言,刘弘和丁宫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前太尉,侍中崔烈则是神色微变,下意识的看向了珠帘后方的天子。 一时之间,大夫、御史、议郎们讨论纷纷,声音大都是同意罢免三公。 不过因为太尉刘虞身在幽州,与雒阳久雨无关,当罢免刘弘和丁宫。 没办法,袁隗势力庞大,大部分御史台、大夫、议郎,不是袁氏故吏,就和袁家沾些关系。 御史中丞韩馥不必说,尚书卢植的老师马融,是袁隗的舅父(岳父)。 光禄大夫淳于嘉和种拂,也是唯袁隗马首是瞻。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明显了,袁隗开口道:“启禀太后、陛下,臣议准奏。” 何太后照例点头,这次,是大长秋毕岚开口:“制曰:‘以雒阳久雨,罢免丁宫司徒与刘弘司空’之位。” 接着,毕岚又问:”接替三公之人,不知太傅还有推荐?“ 袁隗摇了摇头。 这时,城门校尉伍琼上奏道:”臣有要事奏报!” ”制曰:‘可’。“ 伍琼深吸一口气,方才沉声开口:“昨日并州兵哗变,执金吾丁原薨。 并有不明士卒攻击上东门、武库,击杀武库令等人,劫走铠甲五千具! 臣奏司隶校尉曹操、执金吾丁原、城门校尉琼失职。” “什么,丁建阳被杀了?!” “那数千并州军还夺了武库,如今在哪?” 闻言,不少百官大惊失色。 这时,后将军袁绍开口道:“此事,臣亦有失职,幸有骑都尉鲍信。 于大雨中,率领所部人马守住武库,并驱逐乱兵,看守上东门。 臣议,当拜鲍信为执金吾,以安定皇城。” 闻言,袁隗的身子微微动了下,就在他缓缓睁开眼睛,正要开口的时候。 珠帘后的刘辩,飞快的看了毕岚一眼。 毕岚心领神会,大声道:”制曰:‘准’。” 袁隗原本睁开的双眼,温和的看了袁绍一眼,就好像这件事情,是他两人勾兑好的一般。 却是要在百官面前,维持袁家的团结。 ”这支并州军,是执金吾带到雒阳的,他为人粗略,可能很多事情没有考虑周全。 此次士卒哗变,罪责当在执金吾,城门校尉和司隶校尉失职在次,当下诏申饬,引以为戒。” 袁隗缓缓说道。 他这样一说,也就一锤定音了。 ”如此大功,当宣骑都尉鲍信进殿,当众嘉奖!“ 一直如透明人般的崔烈忽然开口道。 ”制曰:‘可’。谒者仆射,速派谒者宣鲍信进殿。“ 闻言,杨众抬头看了袁隗一眼,见对方并无表情,便着给事谒者去宣鲍信。 这时,尚书卢植开口道:“当务之急,应先找到这支乱军。 五千精兵,甲具齐全,若是不及时处置,可成大患啊!” “是啊!” “臣附议!” 就在群声汹汹之际,太傅袁隗淡淡开口道:”并州牧董卓,曾为并州刺史、河东太守,甚知边事。 老臣已令其以并州牧名义招降乱军,想来,很快就会有捷报走来。“ 那副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样子,和朝堂众臣形成鲜明的对比。 ”上东门与北宫相距何其近也!若是他们惊扰到天子和太后,那我等罪莫大焉。“ 卢植愤慨道:”常侍之乱,致使宫中卫士折损较多,臣议,当遴选卫士,补充宫中。” 闻言,袁隗同样没有表情。 为天子遴选卫士,正是他继续安插亲信的好机会。 “此事应有卫尉杨彪拟议。” “报,捷报!” 就在百官讨论的同时,殿外有捷报传来。 看着报捷的华雄,刚巧走到殿前的鲍信,眉头皱起。 华雄同样发现了鲍信,声音顿时变得更嘹亮了些:“报,捷报!并州牧卓有捷报上。” 第46章 并州董卓拜司空 华雄在董卓军中担当的职务,实际上是军正,也就是督战队的队长。 职责是监督诸军,所以也称都督。 也就是说,当孙坚打败吕布和胡轸后,西凉兵都在逃跑的时候,华雄拎着大刀出来,大喊:“不要跑,不要跑!” 然后就被孙坚“枭其都督华雄”。 此刻,华雄昂然走入大殿,大声传告捷报:“并州牧寻到并州军,借用旧日恩义,及今日威势,暂时将五千雄兵全部收伏,正驻扎在显阳苑。” “好,并州牧临危受命,先有救驾大功,现在又平定五千乱兵,避免雒阳遭受兵灾,真国之干臣也。” 前司徒丁宫忽然洪亮的开了口。 华雄继续禀告道:“并州牧又有一营精兵抵达,如此更能震慑乱兵!” 这时,一名侍御史冷冷的扫了华雄一眼,厉声喝道:“董并州虽连立大功,但毕竟乃是外军,长久驻扎在内城,于礼不合!” 闻言,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太傅袁隗和后将军袁绍。 袁绍建议道:“微臣议令董卓兵马出内城,同样驻扎于显阳苑,既可以稳住并州乱兵,又利于震慑宵小。 其后择其中身家清白者,补入宫中卫士和禁军之中。” 袁隗:“老臣附议。” 事情到了这里,自然也就定下。 这时,尚书郎许靖道:“董并州连立大功,如再无封赏,则必有动乱。 其心拳拳,奈何麾下士卒将领,难以平复。” 闻言,其他人众纷纷议论起来。 “董并州曾拜为前将军,乡侯。 此时若在封赏,非三公不可啊!” “是啊,非三公不可!” “正巧司徒和司空都因久雨成灾被罢免,一下子空出两个三公之位,太巧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最后又到太傅一锤定音:“司徒掌天下民事,董并州长于军事,可为司空。 鉴于其在显阳苑镇压乱兵,无法前来,可令使者前往显阳苑,拜其为司空。 由此,也可助其稳定并州乱兵。” 随着制曰“可!” 这件事情也就敲定下来。 董卓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接下来就是等候已久的骑都尉鲍信。 大长秋毕岚高声道:“制曰:‘雒阳久雨成灾,免司空刘弘、司徒丁宫。 并州牧董卓,救驾、平定乱兵有功,拜为司空; 骑都尉鲍讳信昨日临危不乱,击退乱兵,保住武库、上东门不失。 当拜为执金吾’; 尚书台,立即书写策书。” ”谨遵上制!“ 尚书台领命。 这时,太傅袁隗再次开口道:”司徒一职暂无更好人选,可令丁宫为尚书,暂假司徒事。“ ”可!“ 袁隗此举,自然是做给群臣看的。 丁宫被免了司徒之后,立马向太傅示好。 而太傅袁隗这边也立即有所表示。 意思也就是听我太傅的,有你蛋糕分,不听,呵呵,就看司空刘弘! 这个时候,崔烈忽然又开口道:”执金吾辖下本就有缇骑两百,持戟士五百余。 鲍信既然拜为执金吾,其麾下所招泰山兵便要交于后将军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卢植:”卢子干有云,须遴选卫士,补充北宫,以策国家安危。 如此正可从中挑选卫士入宫中,我素闻执金吾之弟鲍韬弓马娴熟,可入宫中为都侯。“ 都侯隶属于卫尉,分为左都候和右都侯,秩六百石,负责宫中持戟卫士和宫内巡逻以及皇帝下令收捕的犯人。 宫中被弹劾有罪的人,由左都候押送诏狱,犯人用马皮覆盖。 左、右都候各有丞1人,秩三百石。 左都候吏28人,卫士383人。右都候吏22人,卫士416人。 闻言,杨彪笑了起来:”崔太尉真是热心,觉得我麾下卫士缺少,费心啊!“ 崔烈不咸不淡的回应道:“我所荐之人,乃是大将军府中人,其中更无一个幽州人和冀州人,为公之心,众位可见。” “崔太尉此言甚是!” 不少人点头不已。 崔家在冀州也是名门望族,更何况崔烈历任司徒、太尉,在幽州、冀州两地威名卓着,朝中也颇有关系。 随着太傅袁隗的颔首,这件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太傅、圣上、太后,微臣麾下人员不足,恳请提拔公卿子弟暂时于宫中充任宦官职务!” 少府阴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双眼乌黑两团,显然昨夜忙到很晚。 太傅袁隗照例微微点头,补充道:”符节台非宦官,只能位于宫中,再掌管天子玉玺,未免不妥。 老臣议,将六玺归还省中,由天子亲自佩戴。 而符节台掌管符节即可。“ 闻言,不少人愣住。 太傅是要还政于天子么? 就连太后都惊讶万分,道:“暂由符节台掌管。” 只有刘辩嘴角微有一丝冷笑,因为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后天的时候,这位太傅就会亲自把玉玺从他身上解下来。 “此非人臣之礼!” 太傅态度坚决,这天子玉玺也就还给了天子。 随后尚书们开始书写官员任免的策书,由尚书台用印、太傅用印和天子用印。 显阳苑。 董卓扶起了吕布,道:“奉先,满朝汹汹,都说你弑杀君父,是位叛贼、乱贼、国贼,当族诛之啊!” 吕布一脸焦急,哭泣道:“丁原不过用我等勇武作为升阶的棋子罢了,哪里称的上是我的君父。 并州,可一定要救我啊。” 董卓叹了口气,决然道:“这是自然,虽然满朝文武百官,甚至太傅和天子都要杀你,但我依旧挡了下来,如此朝堂,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奉先,忠义勇武,在边疆立功无数啊!“ 吕布跪伏于地,继续哭泣:”某自是知道,世上只有并州待某好。 某今日发誓,当事并州为父,如违反誓言,不得好死!“ 董卓扶起吕布,爱怜道:”我亦发誓,此后待汝若子! 奉先,我们只有如父子一样,西凉兵和并州兵才能一起战斗,这可是足以让天下胆寒的兵卒啊!“ 吕布刚被扶起,又跪了下去:”卓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董卓喜不自胜,再次扶起吕布。 一时之间,众人正在欢饮,华雄与天子使者前来,拜董卓为司空。 由于太尉远在幽州,司徒暂时空缺,董卓摇身一变成为雒阳城中唯一的三公。 董卓眼中闪烁出明亮的光芒,道:”今晚,当邀请城中百官公卿到显阳苑,与我共议大事!“ 第47章 董卓谋划升官宴 《后汉书·桓帝纪》 载: 延熹二年 (159),“秋七月,初造显阳苑,置丞”。 苑囿,汉语词汇,指划定一定范围的(如墙垣等),具有生产、游赏等功能的皇家专属领地。 显阳苑位于雒阳正西,出了上西门,不到十里的路程。 此刻已经成为董卓的军营驻扎地。 军营正中,竖起一杆高高的大纛,上书“司空卓”三个大字。 大道两侧每隔十步,都有一名彪悍的士卒。 左侧是步卒,右侧是骑卒。 一个个顶盔披甲,目光冷冽,左手拿着长矛,右手或按在刀柄上,或牵着战马缰绳。 嗵嗵嗵,随着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响起,数名熊虎之将纵马而来。 只见为首一人胯下一匹通红的大马,竟比其他马匹高出一头。 “哈哈哈!” “奉先虽是并州人,彪悍不下我们凉州啊!” 随后数人身姿虽然同样彪悍,但胯下马匹相比红马,就略有逊色。 “此马名为赤菟,原本是一名匈奴头人所有,被我亲手于百步外射杀,才抢了过来!” 吕布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 一行人话音还没有落下,就来到正殿之前。 显阳苑是皇家园林,周围建有围墙,内里建有宫殿等,供天子来时歇脚和苑丞及吏民居住办公。 最好的大殿,自然被董卓霸占。 吕布等人跳下马,自有苍头等人上前牵去照料。 他们数人迈着大步,甲胄的叶片叮叮作响,向大殿走去。 “某并州司马吕布,拜见司空!” “某校尉胡轸,拜见司空!” “某校尉董越,拜见司空!” “某帐前督华雄,拜见司空!” “某司马李傕,拜见司空!” “某司马郭汜,拜见司空!” “某司马张济,拜见司空!” “哈哈哈哈,都快滚进来,和咱客套个什么劲!” 大殿中,传出董卓豪爽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众人同样大笑着迈进殿中。 先是一番客套后,胡轸说道:”司空,徐荣说你令他驻扎防卫,是以没有过来。” 董卓点头,缓声开口道:”诸位才是我的腹心,有些事情,可以让徐荣去做,但没必和他商议。” 众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凛。 董卓左手拉着胡轸,右手拉着吕布,走到大殿正中。 然后一行人围成一圈坐好,董卓这才沉声开口道:”如今天子暗弱,世族大家当政,视我们为恶犬一般。 他们随口一句话,我们却要拿命去拼,临到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善终!” 吕布愤声道:“司空所言极是,大汉用官员,必须要掌握十四本经书之一。 可这十四门经书,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不是他们的族人门生,根本不会教你! 如此一来,他们已然把持了朝政和地方。 我们这些良家子想出头,只能去边疆搏命!而且就算搏命,还要给这帮士人做狗!” 董越附和道:“奉先说的极是,熹平六年那场大战,现在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那田晏自己犯了点罪,却要边疆三万将士去搏命!三万多骑啊,回来的不过三千多人。” 董卓环顾左右:“现在我们手握重兵,我欲与诸位谋一场滔天的富贵。 此事若成,封侯拜将不在话下,不知大家有没有这个胆魄!” 吕布抢先道:“没有君父,哪里有我们,但有所遣,无不效死而往!” 胡轸和董越跟着开口道:“咱们一直都是听司空的,司空让咱去哪,咱就去哪。” 李傕郭汜张济则是急忙叫道:“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我等当歃血为誓,谨遵君父之命!”吕布提议道。 “奉先好主意!” “好,好注意!” 董卓也微微颔首。 吕布不愧是曾经做过主簿的男人,就是有点文化,还会察言观色。 待仪式完毕,董卓开始调兵遣将:“昨日我已飞马传报牛辅、段煨、杨定等人,令他们立即启程,直奔雒阳。” “董越,你带着李傕和郭汜,挑选最精悍的士卒一千。 我已和吴匡安排好,你们今夜混入西园军之中。 西园驻地在北宫的西侧,通过神虎门可以直接进入北宫崇德殿!“ 董越、李傕、郭汜三人行礼:“谨唯!” “胡轸、张济,你二人再挑选士卒一千人,混入北军之中,帮助张璋统领北军。” ”谨唯!“ ”奉先我儿,你兵分三部,一部两千人,明日一早,再大张旗鼓的进入雒阳城,言说是西边又来一营兵马,如此反复三四日。 另一部两千人,驻扎于显阳苑,多立旌旗刀剑、来回纵马奔驰,以壮声势。 第三部,可是精挑悍勇胆大之辈一千人,如此,如此”董卓示意吕布靠近,声音也变得低了下来。 听到最后,饶是吕布胆大,脸色也是一变。 “报,天子及上公使者到!” 这边董卓事情安排妥当不久,殿外就有士卒传报。 闻声,董卓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且去!” ”谨唯!“ 随即,董卓亲自小跑出了大殿,骑上苍头牵来的马匹,带着亲卫,向显阳苑外赶去。 前来拜董卓为司空的使者有谒者仆射杨众、太常丞兼议郎的彭伯、谏议大夫种邵等人。 一时礼毕,钟邵开口道:”并州既然做了司空,就要搬往三公府了。 如今司徒空缺,太傅年老, 正要仰仗司空主持朝局。 不知司空何时前行,并交接兵马人众于后将军呢?“ 闻言,董卓的脸色有些讪讪,这时彭伯开口道:“申甫啊,兵权交接并非一日之功,而且并州乱兵刚刚平定,司空主持朝局,自会与后将军交涉相关。 我们还是不要太过催促的好,以免急而生乱啊!” “彭议郎能体察咱的难处,咱实在是感动不已!” 董卓看向彭伯,顿时好感大生。 之前种邵可是把他训得头也抬不起来。 虽说此一时彼一时,但和这个谏议大夫对骂起来,肯定骂不过。 而且也显得自己这个三公,太没有肚量。 如是想着,董卓又道:“不瞒诸位,我董卓虽是良家子,但书读的不多,一向也就知道打仗,和怎么安抚这些羌胡之众。 受天子厚爱,承此高位,心中感激,但也知道难以胜任。 不知几位可有名士推介,咱也好征辟入公府。” 彭伯想了想道:“正有一名大儒要推荐给司空 ” 听到彭伯推荐之人,董卓顿时大喜过望:“哈哈,有此大儒助我,当无忧矣!” “如此就恭贺司空了” 彭伯还要再说,杨众忽然开口道:“议郎,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正是,正是!” 董卓也不以为杵,道:“得天子厚爱,和诸位的推崇,某才能居此高位 今晚当在显阳苑宴请百官公卿,还望诸位一定要前来啊!” 雒阳北宫格局示意图,手绘,可喷。 第48章 袁家势大心思异 太傅府邸。 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后将军袁绍、虎贲中郎将袁术等人齐聚。 “天子有什么举动?” 闻言,袁术回道:“昨日朝会结束,先是召见了闵贡,后来又召见了刘璋。 安排小黄门出门,去世祖庙和高庙去祭祀祖宗,把何进和何苗的家人,全部接入了北宫。 他自己却是睡到了夜间方才起身,便令人做了食点去宫中各门去抚慰卫士。” 袁基点了点头:“之前都说天子轻佻怯懦,今日一观,却是聪颖异常,知道邀买人心。” 说着还看了袁绍一眼,目露笑意:“都邀买到我们袁家人身上了。” 袁绍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袁术接着道:”今日朝会结束,天子带着黄门侍郎到尚书台、御史台等地转了一圈。 随后,去兰台看书听史。 对了,他把一名侍御史提拔为了黄门侍郎。” “侍御史,田丰?” 袁隗忽然问道。 “正是。” 袁基回道,他不太清楚袁隗怎么忽然对这个有了点兴趣。 袁隗接着问道:“崔烈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闻言,袁绍回答:“据城门校尉伍琼所说,昨日崔太尉曾出城前往七里润大营,行踪不定。 随后,崔太尉又去拜访了司隶校尉曹操和河南尹王允。” 袁隗转头看向袁绍。 袁绍急忙躬身:“绍已问过曹孟德和王子师,都言说崔太尉只闲聊过往,和天子聪颖仁德,大赦天下宽宥党人,并未说其他。” 袁隗的眉头皱起,道:“安平崔家可是冀州第一望族,经学世家,崔烈在幽州也有极大名望。 这北军和西园军中,定有他的门生故吏,汝等且不可小视之。” 袁绍疑惑道:“崔氏不是与我们交好么?” “交好?主要是利益。 刘氏天子凉薄,天下士人只能结网以守。 如今我等大权在握,他岂会甘心屈居。 不说他们,就如我妹夫杨彪,先给了他一个卫尉,并许诺三公,他也未必满意。” 袁术叫道:“这还不满意,不满意直接罢黜了。 现在政权在我袁家手中,军权也在我袁家手中,谁敢造次。” “嗯。” 袁隗咳嗽一声,袁术下意识的缩起了脑袋。 “在我们袁家手中?公路,你以虎贲中郎将,已假光禄勋之职,如今那桓典还听从你令么? 你要诛杀宦官,那便听。 你现在要做其他事,他是否会言听计从? 你们三个切记,天下士人愿意汇聚在我们袁家人周围,那是因为有宦官在。 如今宦官诛杀尽绝,还愿意听从我们之令,还有多少人? 你们可以以出格之事试探,以揪出异己,提拔真正的亲信。” 袁基等人急忙躬身:“谨唯叔父之令是从。” 袁绍又道:“叔父,既然如此,则不得不防。 卫尉掌宫中卫士,弘农杨家又一向与龙亢桓家交好。” 袁隗点点头:“你看的远些,比公路强的多! 孝灵皇帝是一个极其聪颖且执拗的人,他对制衡之道,亦是相当精通。 所以,卫尉一职才会落入益州士族赵家人的手中。 其中卫士,以益州人和叟兵居多。 我让杨彪做卫尉,正是要他打击异己,安插亲信,进而得罪赵家。 等两方闹的不可开交,我们再出手,以周忠担任卫尉,安抚杨家和赵家。” “叔父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也。” “不要浪费时间吹嘘上,现阶段,公路,你一定要加紧掌握光禄勋的权责。 尽快把羽林骑纳入掌控中,桓典若不听你号令,便交好其下羽林监。“ “唯!” “嗯,若不是现在我们袁家太盛,唯恐引起其他世家群起而攻,我早提拔你做光禄勋了。“ “唯!” “绍儿,你是我最好看的后辈,这些年做的出乎叔父的预料。 接下来你要做的,是笼络好那些军头,彻底掌控军权,记住,你只要军权,不要再要虚名!“ 闻言,袁绍有些迟疑,但还是拱手道:”谨唯。“ 袁隗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最后道:”你们且记住了,我们袁家已经到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地步。 行差踏错一步,必将是万丈深渊。 到了这个时候,必须要如履薄冰,必须要一心。 为了整个袁家的利益,我不介意牺牲一些人。 而你们每个人,包括我,都要做好为袁家牺牲的准备!” “谨唯!” 三人应命。 不多时,三人走出府门。 袁术道:“叔父这个人,就是太瞻前顾后,小心翼翼。 难怪外面很多人说他尸位素餐。 按我说,现在就应该杀伐果断,不听话的,直接安排董卓把他们杀掉! 然后我们杀掉董卓不就好了! 嘿,若是亲父还在,哪里需要如此。” “放肆!” 袁绍冷哼一声,“叔父深谋远虑,知藏光养晦之道,若是如你这般,早被孝灵皇帝把我们族诛了。” “绍兄说的是,是术狂浪了。”袁术讪讪的低下头,眼中凶光一闪即逝。 袁基风轻云淡道:“叔父说了,我们要一心。 现在族长是他,那我们就要听他的,如此才是一心。” 袁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原本我们这一脉才是宗家,如此岂不是叔父家一脉要变成宗家了?” 袁基笑道:“想这么多作甚,只要把事情做好,把官职做大。 叔父百年之后,宗家自会到我们这一脉手中。” “大兄说的极是!” 袁术恍然大悟一般。 心中却是暗思,就算回到我们这一脉,那不还是你袁基的。 他擦了擦额头,把这些杂念抛到一边,正看到袁绍高大威仪的身姿。 又暗想,只要不是到这奴仆一样的人手中就好。 待袁基等人离去后,袁隗直起身子,道:“你知道我所有的谋划,现在怎么看?” 那名侍奉的苍头拿下帽子,露出一张五十多岁的面容,赫然竟是一位两千石的大臣 。 那人犹豫半晌,方才说道:“太傅之棋面面俱到,毫无破绽。” 袁隗摇摇头,长叹一声:“还有一点破绽,但又不得不用,唉,我太老了,若是年轻五岁,定能把这棋盘补全,再无一丝破绽。” 那人疑惑道:“哪里?” 袁隗抬起头,幽幽的看向远方:“人心。” ”人心?” 那人再次疑惑起来。 “是啊,你是我真正的弟子,却对人心的把握差了些。 不然的话,我就可以把很多事情交给你了。” “唉,小子生来刚直,若无太傅搭救,哪有此命。 虽有心报效太傅大恩,奈何,奈何能力不足啊,” 那人说着跪伏于地,泣涕不止,偌大的年纪,却自称小子,“可是太傅,小人实在是已经尽全力,尽全力了啊!” 袁隗扶起了那人,缓缓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 这一丝破绽虽然无法弥补,却可以埋下一颗钉子,若是我错算了人心,你以后为我复仇便可。“ 那人愈发恸哭:”太傅,既然这个小破绽有这么大的风险,为何不将之灭杀。“ 袁隗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也有私心啊,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十成中有了九成的把握。 即便我失败了,但以袁家如今的根基,也足以平定天下。 更何况,若我被杀,更能激起袁家人的复仇之心,借此聚拢天下之义,举起大旗。 为了袁家,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包括我这个族长。 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权力顶端的争斗,哪有心慈手软的。“ 第49章 曹操破案崔烈惊 刘辩的行为,在很多人看来有些漫无目的。 刚被迁为黄门侍郎的田丰跟在天子的身后,亦步亦趋。 紧随其后的便是侍中杨琦,其他诸如射坚、钟繇、张昶、丁冲、荀攸等人,则离得远些。 黄门侍郎,又称给事黄门侍郎,秩六百石。 随侍皇帝左右,受尚书事。 因为是皇帝近臣,又负责联系宫中与外朝,因此能接触到很多机密,职位不高但权力很大。 刘辩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杨琦:“当初孝灵皇帝问你,他与孝桓皇帝比起来如何?” 杨琦一愣,不知道天子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他急忙躬身道:“臣时年少,是故言之无状,孝灵皇帝胜孝桓皇帝远矣。” 刘辩忽然笑道:“我记得当时你说的是‘犹如虞舜比德唐尧’,其实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当时孝桓皇帝风评不佳,你这看似赞美,实则是说两人差不多。” 杨琦愈发疑惑,但依旧躬着身子。 这时,又听见刘辩接着说:“孝灵皇帝当时就夸你‘刚直,不愧为杨震的子孙,死后必定也会招来大鸟吊孝’。 其实是咒你早死,也不是什么好话,随后就把你外放出去。” 杨琦后背上冷汗沁出,虽然说现在朝局动荡,但天子毕竟还是天子。 其他黄门侍郎也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田丰忽然开口道:“侍中昔日刚直,堪为千古流传之典范,为何今日反倒曲意逢迎了呢?” “是啊!” 刘辩借着田丰的话,问道:“公挺,你觉得我比孝灵皇帝如何?” 杨琦冷汗直流,饶是他强项,且有弘农杨氏的背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陛下自然胜孝灵皇帝远矣!” 这时,张昶忽然开口道,“孝桓皇帝、孝灵皇帝,重用小人,打压迫害名士清流,致使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方有太平道之大乱。 而陛下登基时日虽短,却有圣主之相。 原政决于大将军进与太傅袁隗,何进志大才疏,大权在握却召边军来京,实是太阿倒持! 袁隗贵为太傅,却尸位素餐,任由袁绍袁术兄弟逞能。 如此造成十常侍之乱。 陛下昨日初掌大权,便大赦天下,宽宥党人,实在是圣君所为啊!” 刘辩笑了起来,道:“你可比侍中强多了,死后可能会招来两只大鸟凭吊。 话说的虽然有些偏颇,也是令尊当年痛惜的原因。 回家申饬申饬!” 申饬,用在此处的意思,就是回家检讨检讨。 随着张昶的离去,气氛微微有些变化。 刘辩也似乎失去了继续看书的兴趣,而是挥手道:“回崇德殿,杨琦、田丰、荀攸,你们三个骖乘。” 雒阳城,上东门外,曹操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眉头深深的皱起:“攻打上东门的人,似乎是从内而外,而并非是从外而内。” 大将军府椽属王匡疑惑道:“也就是说,进攻上东门的,并不是吕布的并州军。” 曹操点了点头,道:“事情不至于此,如果进攻上东门的不是并州军,那进攻武库的很可能也不是并州军。” 王匡的眉头深深皱起。 咵咵咵!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行来一队车马。 曹操和王匡看了一眼,便在原地等待,不多时,马车到了跟前。 车上之人,正是前太尉崔烈,只见他笑呵呵的下了马车,问道:“孟德、公节,在此处作甚?” 曹操还在拱手,王匡早开口说道:“太尉,我们怀疑,进攻上东门的,不是并州军。” 崔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们一个两千石,一个马上就要两千石,聚在此处,就是为了破案?“ 王匡尴尬回道:“太尉取笑,某不过一比三百石的兵曹,何谈两千石。” 崔烈摆了摆手,道:”此不过进身之阶罢了,更何况你有五百精锐弓箭手,又曾与袁绍等人并力杀入端门,承明堂上格杀中常侍高望等二人。 这可是大功一件。 更何况现在董卓为司空,袁绍为后将军,可推荐的两千石太多了。“ 说到这里,他发现曹操还在想着破案,于是转口道:“孟德,公节,雒阳城中军马有数,不是并州军,又是何人?” 王匡把方才的推理说了一遍。 崔烈心中微惊,表面上笑的却更加夸张了:“哈哈哈,雒阳雄城,若不是从内而外进攻,又怎么可能攻入? 我看并州军是白日趁乱进城,然后内外夹攻!” 王匡点了点头,道:“太尉所言极是,某思虑确是不周了。” 曹操还在皱眉思索,崔烈早开口道:“那董卓被拜为司空,邀请雒阳城中百官公卿去显阳苑庆贺。 现在时辰不早,你们还不过去么?” 王匡哼了一声,道:“边军武夫,窃据高位,何足道哉!” 曹操瞪了王匡一眼:“董卓是良家子,曾在边疆百余战,屡立大功,正是我辈楷模,公节岂能如此诋毁大臣。” 王匡深知说话有失,忙道:“如此也是。” 崔烈开口道:“两位不若和老夫一起前去?” 王匡疑惑道:“我素闻太尉厌烦董司空,怎么今日如此热心。” 崔烈脸色严正,道:“他昔日是边将,虽是重臣,我亦要呵斥。 如今,他是司空,大汉中枢三公之一,我自然要庆贺。 只有臣子和睦,才能中兴大汉。” 说到这里,崔烈又压低声音对曹操两人道:“董卓乃是太傅的故吏,目前任司空,代表的便是太傅,太傅有请,我岂能不去?” 闻言,王匡一愣,曹操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正要与太尉同行。” 随即先到一边,交代麾下徒隶事宜。 马车之中,刘辩一直在看着杨琦。 随着天子的目光,田丰和荀攸也在看着杨琦。 杨琦被瞧得头皮发麻,饶是他见过大场面,也有些顶不住,当即躬身行礼道:“陛下,还有事情教导?” 刘辩点点头,道:“正有些话,要和你门杨氏说一说,嗯,荀家也可听一听。” 荀攸一怔,连忙躬身行礼。 田丰:“” 我要不要下车? 他等了好一会,见天子没有说话,便干脆眼观鼻鼻观心了。 第50章 刘辩雄辩英雄记 黄门侍郎和侍中,都是中朝官。 他们是天子了解外朝和天下的渠道和耳目。 同时,他们也是百官公卿了解天子的渠道和耳目。 所以,他们在各个家族中的地位不说很高,但绝对是核心。 各个世家大族通过他们探知天子心意,甚至影响天子决策。 天子自然也会通过他们探知世家大族的心意,甚至影响世家大族的决策。 最关键的一点,是能够把这些人收为自己人。 如果能将这些人收服,那天子行事自然会得心应手很多。 甚至有些人,可能会为了天子背叛家族,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就不可能铁板一块。 ”杨家至今也有三世三公了!“ 刘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很好的缓和了气氛。 杨琦的情绪缓和了些,心中石头落了一半,急忙回道:”杨家世代受恩,当竭尽全力辅佐圣上,中兴汉室!“ 刘辩点点头,道:”我知道如大将军、太傅,以及三公九卿这些大官,说话都是极漂亮的。 私底下就算达成一些黑暗的交易,也不会说透,往往是你懂我懂,不懂的就是不知规矩。 我年尚幼,有些话也就直说了。 如果有些不中听的,杨卿便瞧在我年幼上,生受着。“ 杨琦刚刚落一半的石头,又提上心头,他不顾车中拥挤,叩谢道:”圣上有言,但说无妨。“ 铺垫了这么多,他预感天子说的话一定很震撼。 ”自武帝开始,大汉王朝的边疆和内郡就有所区分。 位于边疆的各郡,保留了秦以来的军事。 边疆的太守要巡视边境,驱逐胡羌,还要安抚收拢胡羌,提防胡羌叛乱。 可以说,边疆不是在战争,就是在准备战争。 那里,其实并没有享受到大汉的荣耀和繁荣,他们就像是大汉文明和羌胡野蛮的屏障。“ 刘辩喝了口水,他本来想直接说的,但说着说着,又复杂了。 ”在这种环境下,其实他们已经不再像是大汉人,而更像是胡羌,他们眼中没有忠义,只有利益。 因为不这样,他们无法更好的生存下去,无法逃离边疆。 但内郡呢,只有雒阳控制下的营兵作为常备军,内郡百年不识兵戈,并非虚言。 这也是太平道,拉起农民,就能掀起如此大风波的原因之一。“ 杨琦微微愣住,他先前还以为天子发现了什么,现在怎么忽然说这些。 这些不应该把那些议郎和大夫们喊过来讨论,更加的合适么? 没有容他多想,刘辩骤然改口道:”你回去和杨卫尉说一声,董卓来自边疆,他的心中没有忠义,这是他的血液!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只是他的故主太傅喜欢的模样,也是清流士大夫们喜欢的模样。 这种人,即便能够压制本性,和清流士大夫合作。 可一旦掌握权柄,他野蛮的本性就会渐渐凸显,而到时候,还有谁能控制住他?” 听到这里,杨琦已经大汗淋漓,他不知道杨彪在具体谋划什么,但多少又知道一些。 此刻,更是不知道天子到底知道了多少,感觉好像比他知道的还多! “圣上!” 杨琦匍匐在地,四肢不住的颤栗,“我弘农杨家世代忠义,绝不曾有他心,望陛下知之。” 刘辩此刻的声音已经变得冷淡:“我知道的比你多的多,你回去可原话说给杨彪听。 我知道你们杨家,甚至可以说你们杨家,对我汉室的忠心日月可鉴。 但问题在于,你们效忠的是汉室,还是我刘辩。 如果仅仅是汉室的话,那我不过是个幌子! 既然我是个幌子,那随便换一个人上来便是天子。 比如我的亲弟刘协,年龄又小又乖巧听话,比我好的多! 呵呵,自汉高祖以来,这样自以为是忠臣的臣子,怕是不少。” “陛下!” 杨琦只觉四肢发冷,声音苦涩不已。 此刻,旁边的荀攸和田丰也惊讶的先是坐直了身子,然后跟着匍匐在地,行稽首大礼。 偌大的马车中,空间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陛下,虽说社稷重于国家,有国家才有社稷,国家才是我等臣子的根基。 臣琦知国家之心意,当奉国家为君,为国家效死。” 杨琦重重说道,说出这句话,也就是向天子表达了效忠。 “圣上英明,我等亦愿奉国家为君,为国家效死。” 田丰和荀攸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说道。 刘辩郑重其事的大声道:“一人之力有限,众人之力无穷,今日我君臣四人,他日又是青史之美谈。” 荀攸眉头微皱,向车前看了一眼,轻声道:“陛下” 这就是提醒刘辩,车前的马夫,还有周围的奉车郎。 “公达且安心,我既敢说,又岂能没有安排。” 刘辩这个时候才又笑了起来,声音温和。 奉车都尉虽然还是刘璋,但其麾下的奉车郎,已经悄悄替换为了赵谦的叟兵。 显阳苑,一片热闹非凡。 马车、牛车,各种各样的车队,几乎全部堵塞在了显阳苑的大道。 以至于不少官员,都提前下了马车,步行赶往显阳苑。 原大将军府王谦也在其中,他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王粲。 今年才十三岁的王粲如大人一般,每当他父亲对某个人敬礼的时候,他便跟着敬礼。 而王谦对这个聪颖的儿子也极为满意,过程中,不断的给王粲介绍每个人,包括姓名、家世和官职等等。 每当父亲介绍一人,王粲就微微点头,双目中的光芒,似乎已经把此人记住一般。 “这位是廷尉左监法讳衍,名士法真之子,记住他的样子,以后最好不要见到他!” 闻言,正阔步而来的法衍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人坏话,可不要这么大声才好!” 说着拉着旁边一名同样十三四岁的孩童,道:“法正,快来拜见你这位一千石的伯父,他叫王谦,祖上两辈都是三公,到了他这里不知道怎么,和阿翁一样,只有一千石。” “哈哈哈,廷尉左监就是不一样,动辄就查人祖上!” 王谦哈哈笑着迎了上去,两人关系似是极佳。 “听说司空征召了蔡邕和何颙?” “嘿嘿,听说两位可都没有应召!” 第51章 王允投诚无间道 显阳苑,本就有皇帝与亲信百官宴饮的大殿。 因为董卓麾下都是些大头兵,被赶走的显阳苑丞及吏民,又被喊了回来。 显阳苑中的各种猎物和家禽,都被杀死,董卓又安排人去西市购买酒水等物。 “哎,你们在做什么?快过来,先拔毛!” 董卓穿行的大殿后方的中厨、东厨、庖厨和爨室。 雷霆的声音响彻四周,“傻了你,煮羊肉要先过水清洗,哎呦,气死咱了!” “董并州,董并州!” 这时,主簿田景从远处赶过来,见状急忙高呼。 闻言,董卓眼睛瞪起,喝骂道:“什么并州,咱现在是什么?!” 田景打了个哆嗦,忙改口道:“司空。” “嗯,三公之一的司空!” 董卓抬起头,颇为自豪的眺望着远方,半晌,才沉声哼道:“什么事?” 田景上前道:“王允来了!” 董卓眼睛一翻,道:“一个两千石而已,来了就来了,安排在前室接待就好,还过来说什么!”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百多人!” “什么,他想谋杀咱么!” 董卓大惊失色。 田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感觉董卓自从当上司空,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不是,是带着一百多奴仆过来,说雒阳这边,他这个河南尹最熟悉,是要帮忙收拾的。 还有几十辆车,上面酒水、菜肴等,应有尽有!” “嗯?” 董卓疑惑起来,“你在这边看着,别是想毒死咱。” 田景想起方才收起来的金子,忙道:”咱们这边也有不少人,而且百官公卿一起吃喝,怎么下毒? 我看王允这个人,最会察言观色,他知道司空将会掌控朝政,所以提前来投靠司空。“ ”这倒也是,把他请进来。“ 董卓点了点头。 随着田景离去,不多时,便带着王允和百余名奴仆,推着几十辆车车子进来。 随着王允一挥手,自有丞司吏民上前,开始接替董卓麾下的工作。 有摆设长案的,有杀猪宰鸡的,有生火的,有担水的 一项项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原本鸡飞狗跳的场景,顿时变得井井有条。 董卓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子师,你这些人各司其职,和我军队中的刀手、长矛手和盾兵、骑兵相互配合,甚是相似啊!“ 王允微微一笑道:”司空谬赞了,宴席怎么比的上兵者大事? 司空,君子远庖厨,不若我们到殿中一叙。“ ”正是如此,这里一股子骚臭味,咱早想走了,走走走!” 董卓哈哈大笑,拉着王允的手,向不远处的后殿走去。“子师,今日来有何事教我啊?“ “司空此言,折煞我了!” 王允一脸感慨,“我王允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奸宦。 此次诛杀奸宦的大功,其实应该是司空!” 董卓疑惑道:“宦官都是袁绍杀的,子师此言,我就听不懂了哈!” 王允拱拱手,道:“天下人欲诛杀宦官,但大将军却举棋不定,太后更是坚决不允。 任凭大将军如何劝说,袁绍等人如何布局谋划,甚至让桥瑁带兵到成皋,指使丁原派数千人作乱河内,自称“黑山伯”,以诛杀赵忠等宦官为名,焚烧孟津,放火烧平阴、河津幕府及居民,想以此震怖太后,而太后依旧不从。 但是,司空一到夕阳亭,太后惊恐于司空的威名,立即就同意了。 若是没有司空,诛杀宦官一事,根本无从提起啊!” “嗯,子师不这样解说,咱都不知道立有如此大功啊,我向来也是最讨厌奸宦的!” 董卓哈哈大笑,“我前些时日上书,说‘中常侍张让等人窃据恩宠,搅乱天下。 所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弄破恶疮虽疼,胜似它侵入内部。 从前赵鞅兴晋阳之兵,以驱逐君主身边的恶人。 如今臣则鸣鼓到洛阳,抓捕张让等人,以消除奸恶污秽。’ 原本还感慨来的太慢,没有赶上杀两个奸宦,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两人说的高兴,王允忽然一拜道:“如今太傅老迈,袁基袁绍等人难堪大任,杨彪等人清谈客,朝局以后就看司空的了。 允不才,愿为司空牵马,执鞭左右。” 董卓先是大惊,随即大喜,连忙把王允扶了起来,感慨道:“我常听闻关中关东名门望族,大都觉得我董卓粗鄙,何德何能,能得子师厚爱啊!” 王允同样感慨道:“司空,允乃是并州人,虽家世还可,但也是边郡出身呐。 这么多年,咱们边郡的人,为了大汉留了多少血,有谁知道?有谁记得? 现在司空来了,咱们边郡人的好日子才终于来了,我又怎么敢不效忠司空呢!” 董卓深情道:“我得子师,如鱼得水也!” 两人手扶着手,四目相对。 这时,门外响起田景的声音:“司空,董璜求见!” “哈哈哈,子师,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董家的千里驹!” 董卓拉着王允向殿外走去。 王允眉眼低垂,似是有些情绪,但一闪即逝,再抬起头时,目光就变得坚定无比了。 “我有此命在,全得太傅费力。如今他以重任相托,我又岂能不尽力求义,青史会留下我的美名。” 他赫然便是太傅袁隗安插在董卓身边的一颗棋子 “什么,他们都不应召!!” 董卓勃然大怒,浓密的眉毛像是刀剑一般紧紧地贴在一起。 愤怒的瞳孔中闪烁着凶光,透露出不可抵挡的威严和压迫感。 低沉而咆哮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发出来,如同狂放炽热的火焰一般震撼。 田景和董璜吓得赶紧跪伏于地。 王允的眉头微微一皱,董卓的威仪,竟然如此雄重! 他轻轻的咽了口唾沫。 暴怒之下,浑身散发出的愤怒和权势,竟让人心生畏惧,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 不过,这反而更加激起了王允的刚直执拗之气,他略一挣扎,便昂首笑道:“司空勿忧!” “麻烦通报一声,我乃是博士李儒,前来投诚司空!” 院门前,一个戴着两梁进贤冠的儒士,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门客。 “我熟读天下史书,经书研究透彻,乃是天下第一,所以才为博士。 是故胸中有沟壑,心中有乾坤,定能助司空,再登一步!” 第52章 蔡邕拒绝袁借刀 “司空无需震怒。” 王允淡淡道,“此所谓礼让也!” “礼让?” 董卓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王允点点头:“名士历来如此,他们深知养名的重要性,所以不轻易择主。 蔡邕一征不来,那就二次征召,二次征召不来,那就三次征召。 若是三次还不来,就可以强令之,让州郡官员将其绑过来。 如此也是一场美名, 蔡邕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还是” “哼!” 董卓勃然大怒,”二征,三征再强征?怎么这样麻烦。 就是我们做三公的好说话,把这些名士的脾气惯坏了! 董璜,你去和蔡邕说,不要想用装病的由头来推辞。 咱现在可是三公,灭人三族的能力还是有的。 蔡邕就算骄傲,名气大,也不过是我费点事而已!“ ”谨唯!“ 董璜早已额头冒汗,闻言便要向后退去。 王允在旁边道:”司空,我是河南尹,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在下去做,不过是传个口信,椽属们自会把蔡公带来。“ 董卓哈哈大笑:”好好好,子师正是州郡官员,不过这两千石没什么意思。 待我稳住局势后,当表子师为尚书令,接下来三公九卿也不在话下。“ 王允拜道:”司空厚爱,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耳。堂前百官公卿不少已经抵达,待我前去招呼一二!“ 董卓点头:”好,好!“ 抬眼看了看旁边还在瑟瑟发抖的侄子董璜,不由得生气道:”你看看子师,再看看你 你现在去找何颙,说我任命他为长史,如果不来,后果自负!“ ”谨唯!“ 董璜终于找到机会退了出去。 出了门后,急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底里害怕这个仲父。 一路疾行穿过院门,正看到还在和门房絮叨的李儒,立即喝道:”汝是何人,在此聒噪!“ 李儒拱手行礼:”在下乃是博士李儒,字文优,特来拜访司空。“ ”博士!“ 董璜暴躁的情绪顿时收起三分,”李博士,这边请。“ (关于李儒是董卓女婿和首席谋士甚嚣尘上,实际正史并无相关记载。 根据《合阳令曹全碑·碑阴》(185年立):徵博士李儒文优五百。 李儒至少在185年之前就是博士。博士的选用,不但要明于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还须经过考试,只有精通《易》、《书》、《孝经》、《论语》的人,方能被荐为博士。 荀爽被征召为博士的时候,都已经是六十岁,虽然其中有党锢之祸的原因,但也可以说明博士的年纪绝对不会小。 所以从时间线上看,李儒绝对不可能是董卓的女婿和首席谋士) 李儒大约五十多的年纪,此刻依然健步如飞。 ”袁基、袁绍、袁术三兄弟,整个雒阳城的百官,包括卫尉杨彪,城门校尉伍琼、司隶校尉曹操,河南尹王允等,都去参加司空董卓的宴会了。“ 黄门令潘隐靠近刘辩身边,轻声汇报道。 ”嗯。“ 刘辩微微应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今天,晚上,董卓就会和袁绍讨论废除我这个天子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已是后将军的袁绍会做出何种选择。 他虽然对历史理解的很透彻,但其中的细节末枝,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太傅有没有去?” 田丰忽然开口问道。 潘隐瞅了田丰一眼,见天子点头,便回道:“没有。” 荀攸眉梢扬起:“这么多人去显阳苑,宴会短时间不会结束,雒阳内城的西城门,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关闭了。“ 刘辩看向两人,问道:”如果你们是董卓,你们现在想推翻故主,想废帝,那么现在会怎么做的?“ 他和杨琦、荀攸、田丰三人讨论过后,就把侍中杨琦赶走了。 现在偌大的宣室中,只有田丰和荀攸两个黄门侍郎。 至于其他人,刘辩不太信得过。 田丰在历史记载中,是一个刚直的人,当时人的评价就是刚而犯上。 经过短短时间的相处,刘辩也发现大差不差,属于那种我献策了,你就要听我的,不听我的,我就要骂到你听的类型。 还好在历史上是跟袁绍混的,跟曹操混,估计活不过三集。 至于荀攸,在历史上,可是谋划刺杀董卓的人。 后被发现下狱,在狱中依旧谈笑自若。 用荀攸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荀攸是一个擅长用奇计的人。 真正的妙计百出,算无遗策。 而且不是空话大话,是落到实处的那种。 就比如杀颜良诛文丑,虽说是三军用命,但若没有荀攸的计策,也没有那么简单。 反正这几天,荀攸和田丰已经在他的控制下,是不可能出宫的了。 听到刘辩的话,田丰和荀攸相互看了一眼,田丰说道:”太傅权柄太大,门生故吏遍天下,我若要废帝,必须要得到太傅的认可。 利用太傅的权势,先废帝,然后再寻机除掉太傅。“ 荀攸点了点头,补充道:”这个时候,最重的还是快。 如果我是董卓,一方面借着太傅故吏和司空的名头震慑百官。 另一方面,我可能会趁着百官不在雒阳,司隶校尉、城门校尉和河南尹都不在的情况下,趁机溜入雒阳。 然后把太傅一家绑走,用以胁迫太傅,如此大局可定。“ 田丰似乎觉得被荀攸抢了风头,跟着补充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太傅也想废帝,他在利用董卓废帝,落得千古骂名。 然后他再拨乱反正,趁机铲除董卓,如此大义灭故吏,又是一段美谈。 又借刀杀人,除掉了天子和太后这个隐患。“ 潘隐在旁边听的眼皮直跳,这两个家伙当着天子的面,就废帝废帝的,简直了。 ”借刀杀人,倒是袁隗和袁绍等袁家人常用的手段。“ 刘辩点点头。 心中感慨,荀攸和田丰不愧于历史上对他们的赞誉。 好多推理,感觉比他这个穿越者还透彻。 ”既然如此,不若我们趁机把太傅家人掠走!“ 荀攸建议道,”如此以家人胁迫,太傅定当就范。“ 田丰摇摇头:”我们的问题不在太傅,而在于董卓,现在董卓掌握并州军和西凉兵,都是精兵悍将! 大将军府的吴匡和张璋,不但和奉车都尉董旻相交莫逆,和董卓也有旧情,他们既有可能也会倒向董卓。“ 荀攸道:”董卓无道,虽然他聚集了不少精兵,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匹夫而已。 我们应该于宫中骤然将之杀死,然后赦免并州兵和凉州兵。“ 潘隐默然不语,幸好他不是心思纯良的人,否则一定会说:”你们这是靠猜测,就要妄杀大臣啊!“ 刘辩抬头看向西方:”显阳苑的宴会,现在应该开始了!“ 第53章 司空酒宴孔融饮 显阳苑的宴会,其乐融融。 一个个食案,摆放的整整齐齐,组成口字的形状。 方便大家在吃饭饮酒的时候,也能欣赏位于口字正中的表演。 董卓作为三公中唯一的司空,又是此次宴会的主角,当之无愧的身居主座。 他坐在口字的西侧,面向东。 周围及身后则是他的一些宾客和亲信族人,如三弟董旻、从子董璜、主簿田景、博士李儒、董越、徐荣等人。 注意到李儒坐在这边后,百官中有熟识的,自然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李儒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想做祭酒想疯了,如此投靠三公,不要面皮,有辱我们博士的风度!“ “呵呵。也难怪,博士当了快十年,还是个比六百石的博士。“ “朝中无人莫做官噢。 ” 坐在口字北面,面朝南的,也就是董卓左手边的,是第二等的位置。 为首的,自然是后将军袁绍。 毕竟在场的百官公卿,从地位上来说,只有后将军和三公相等,都是金印紫绶。 而军队系统的人,或者和袁绍亲信的人,都坐在袁绍的周围。 如前太尉崔烈、执金吾鲍信、司隶校尉曹操、虎贲中郎将袁术、 左中郎将刘范、右中郎将孟益、大将军府护军吴匡和司马张璋、 大将军府长史王谦及其子王粲、主簿陈琳、北军中侯何颙、宾客张津、令史边让等等等等。 坐在口字南面,面朝北的,是第三等的位置。 为首的是太常马日磾、太仆袁基、卫尉杨彪、少府阴修等九卿。 坐在附近的自然是他们的亲信和文官系统的人。 比较显眼的是羽林中郎将桓典和骑都尉司马防,两人也坐在这边。 看来,相对于袁术、刘范等人以武人自居,两人更倾向于以儒士自居。 酒宴排位主次分类有别,但并不是完全一成不变。 坐在董卓正对面的,也就是口字东侧的,面朝西的是侍坐,也就是地位最低,陪酒的 他们中为首的是河南尹王允,毕竟从官职上来说,河南尹虽是首都太守,但也并非是朝廷中央系统。 坐在王允周围和身后的,就是一些地方性官职的人员,以及上三个地方没有位置的官员。 座次安排,歌舞、菜食安排,斟酒人安排,以及赞词司仪安排,一切一切都井然有序。 百官公卿中,有想看西凉粗鄙武夫笑话的,也都不再作声。 注意到这一幕,董卓心中喜悦,看向正对面王允的眼神,就愈发满意了。 相对的,另一位投诚而来的李儒,就觉得有点尖嘴猴腮,不甚讨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虽然微醺,但还都意识清明。 董卓看向食案上的酒爵,一副沉思的样子。 周围人众顿时有些不解,对面的王允却是明白司空有话要说了,于是做了个手势。 负责歌舞的大予乐丞杜夔,便停止了琴的弹奏。 他这一停,其他乐师也纷纷停住动作。 随即,舞者的演奏也纷纷结束。 随着王允的一个眼神,歌者、舞者纷纷退去。 “咦,歌声,舞者呢?喝的正开心,怎么停了!” 孔融喝的正开心,眼神迷离的大声喝道,“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董卓微微皱眉,问身边的李儒道:“这人是谁?” “孔融,字文举,孔圣的后代,鲁国人。” 李儒娓娓道来,他任博士多年,不说学问精进多少,但雒阳的官吏,却是几乎每一个都记在心中。 这也是他投靠董卓的资本之一。 “那个幼年就名声满天下,在清流领袖李膺的家中,讽刺太中大夫陈韪‘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孔融?” 主簿田景嗤笑不已。 见董卓有些好奇,李儒便解释道:”此子最是口无遮拦,所以十几年就是比四百石的椽属,到了现在还是比四百石的椽属。 是故每有大事发生,总喜欢和主流持不同意见,而且引经据典,人莫能辩。 如此蹉跎十余岁,正应讽刺别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话。“ 董卓微微颔首:”他才不过比四百石的官职,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董卓今天的宴会,请的最小也是六百石的官员。 田景急忙解释道:”孔融目前乃是司空椽属,正是司空的文吏啊!“ 董卓愣住,想起对方好为大言和不同意见 又寻思一会说话,别被这家伙给怼了,于是朗声道:”李膺,乃是清流领袖,我等的前辈楷模。 孔文举少年时竟能在家中做客,当是怀才不遇。 我今日原已征辟何颙为长史,便空下了北军中侯这一紧要位置。 这样,我便表文举为北军中侯!” 闻言,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百官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开始恭喜和恭贺何颙与孔融。 司空椽属,比四百石,司空府的椽属之一。 北军中侯,负责监管北军五校尉,秩六百石,位卑权重。 司空长史,秩一千石,属于司空府的二把手,现在司空董卓是太傅麾下当红炸子鸡,司空府的二把手,可以说是,真正的要害官职了。 当此宴会上,百官公卿都在,何颙不敢当面顶撞董卓。 至于孔融,此刻都快热泪盈眶了,终于再次来到六百石。 十几年啊,不过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升官了? “恭喜北军中侯!“ “恭喜司空长史!” 在百官的恭贺声中,何颙和孔融离席,到了口字形状的正中,拜谢司空董卓。 看到这一幕,袁绍的眼睛微眯,北军中侯何颙是他监管北军五校的腹心,现在换成孔融这个没啥经验的喷子 这时,王允拱手道:“北军中侯,乃是紧要位置,如今雒阳朝局初定,人心浮动,正要时时监管才行!” 董卓颔首道:“子师说的有理,北军的安定,事关重大,孔中侯,还请速速前往北军五校军营才是。” 孔融瞬间麻瓜了,我正喝着酒呢。 大家都在呀,怎么忽然叫我一个人去上班? 不过升官的喜悦,和那种骤然而来的责任感,让他没有多想。 当即拜道:“融正欲如此!” 说着缓缓向后退去,走到自己食案附近,看到那上面斟满酒的酒爵,心中顿时如蚂蚁噬咬一般。 于是脑子一梗,飞快的跑了过去,端起酒爵一饮而尽,这才出了大殿。 看到这幕,百官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第54章 我剑也未尝不利 孔融着急离开,百官公卿哄堂大笑。 董卓却没有笑。 他看着孔融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忽然一声长叹。 这时,不少官员才反应过来。 见状,众人都收了笑声。 河南尹王允开口问道:“宴席正盛,司空何故叹息啊?” 董卓依旧看着孔融远去的背影,缄口不言。 待所有人都看过来时,才又一声长叹,道:“想当年孔文举假托亲戚拜访李君。 又曾想时人盛传郭泰与李君同船过河,好像神仙一般。 谁知道,如李君这般君子,子嗣后代在何处都不知道。“ 闻言,在场的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董卓一副追昔的样子,继续道:“不知李君,还有陈仲举,窦大将军那般的名士君子, 最后竟然也落得满族被害的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啊!“ “是啊!” “这,谁说不是呢。” 众人纷纷感慨不已。 这时,尚书丁宫趁机道:“幸有司空为外援,后将军为首领,如今彻底诛杀宦官,今日可谓大喜啊!” “大喜,大喜也只是一时而已。” 董卓双手按在食案上,愤然道:“张让赵忠这些宦官的权柄来自哪里? 还不是恒帝,灵帝他们重用这些常侍、小黄门等奸宦,不重用名士党人。 以至于小人为非作歹,残害忠良。 这才是祸乱的根本原因。 只要一想到灵帝,就让人愤恨不已啊。” 百官闻言,有些人低头沉思,有些人微微点头,也有些人不以为然。 董卓的旁边,李儒掐着胡子,一副略略自得的样子。 显然,董卓今日的表现,有他的提点在里面。 “我们现在虽然诛杀了宦官,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新的小人趁势而上,迷惑天子呢? 那样的话,到时候再迫害天下忠良名士怎么办? 只要想想,我现在都不寒而栗,夜不能寐啊!” 说到动情处,董卓涕泪横流,声音激荡,胸口不住的起伏 “司空所言极是。” “是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这一次,在场的百官公卿无不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董卓于是转向袁绍,正容开口道:“所以啊,天下的君主,一定要让贤明的人来坐才行。 史侯虽然大赦天下,但性格中颇有灵帝刚直的样子,谁知是不是在隐忍,这让人不由得不担心。 董侯看上去,就很乖巧聪颖,和灵帝完全不一样。 现在我想拥护董侯,不知道能不能胜过史侯?” 闻言,整个大殿里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都被释放了定身法一般,静止在原地。 袁绍更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要废立?! 见袁绍没有反应,董卓就继续劝说道:“当然了,人都有小时候聪明,大时候蠢笨痴傻的情况。 但这个就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袁绍双手抱拳,向上行礼,此刻的他面容正气,眼中含光:“汉家君临天下,已经有四百多年,对世间的恩德和泽润深不可测,深得众民拥戴。 现在国家的年龄很小,不但没有不善的行为暴露在天下之间,反而大赦天下,宽宥士人。 废嫡立幼,本来就是祸乱的根源,你这样做的话,恐怕大家都不会同意。” 董卓按照李儒所说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结果袁绍依然不同意,顿时心中怒火压抑不住。 右手抓着佩剑,凶狠的看过去。 此刻他庞大的身躯笔直而挺拔。 面容上每一个纹路都紧绷着,显得扭曲而恐怖,散发出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 周围徐荣、董旻、董璜等人见状,纷纷长身而起,手按佩剑。 “既然这样的话,那刘氏的种就没有必要留下了。” 董卓的声音压抑而低沉,透露出内心的暴戾。 袁绍环顾左右,压下胸中怒火,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今日酒宴,大家都有些醺醉,不适合谈论国家大事。 这件事情,我会请示太傅,请太傅一起商议。” 然而,此刻董卓的怒火已经无法压抑,他原本计划等人到齐之后,就开始讨论这件事。 是李儒在旁边,好一通劝说,他才耐着性子铺垫了许久。 那些场面话说的,董卓自己都信了,谁知道袁绍还是拒绝,岂不是不给面子。 而且废帝的大事,太傅已经暗示了他董卓,又怎么可能不暗示你袁绍。 现在我们一起演完这场戏就行,你怎么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光明正大的训斥我。 难不成,是让我董卓来背废帝的锅? 越想董卓越是恼火,他指着袁绍厉声呵斥道:“如今天下间大事,难道不是由我决定的?如果我这样做,谁敢不听!“ 闻言,袁绍好不容易压下的邪火,也喷薄而出:“全天下雄壮健猛的人,难道只有董卓你一个?” 从军多年,董卓积威甚重,何时被人如此针锋相对。 当下铿锵一声拔出宝剑,锋利的剑尖指着袁绍,须发皆张怒喝道:“竖子,汝以为我宝剑不够锋利么?!” 此刻董卓庞大的身躯巍峨如小山,气势磅礴如乌云盖顶。 他边疆百战,杀人无算,浑身的煞气有若实质。 偌大大殿之中,大多数人情不自禁的缩起脑袋,不敢抬头。 就连董卓身边李儒都瑟瑟发抖,脸色发青,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袁绍凛然不惧,同样铿锵一声拔出宝剑,指着董卓厉喝:“我剑也未尝不利!” “这” 在场的百官公卿们只觉得头皮发炸,无不惊愕万分,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剑光闪烁,倒映着酒水和百官的神情。 整个大殿好似静止了一般,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大殿中的油灯火光飘摇。 一阵莫名的穿堂风咻地吹起,给稍显酷热的殿中带来微微的清凉。 鬓间的须发,随着清风飘起。 袁绍猛然冷静下来,他急忙深吸一口气,手中横着佩剑,抬着头弯腰一揖。 随即不待董卓及众人反应过来,转头昂然离去。 龙行虎步,似是根本没有把董卓放在眼中。 咵咵咵的脚步声,落在众人的耳廓中,清晰而又嘈杂。 董卓看着袁绍离去的背影,脸色铁青,但最终并没有下达将之格杀的命令。 事情到了这一步,董卓自然也没有心情再喝酒,于是拱手道:“诸位,请仔细想想我董某人的话,明天是常朝,到时候咱们再讨论!” 说完之后,不理惊愕的百官,也转身离去。 直到董卓离去半晌,整个大殿中的百官才在一道长长的呼气声中,活了过来。 他们活动着僵硬的手脚,甚至顾不得寒暄,一个个尴尬的拱着手,飞快的离去。 法衍也牵着法正的手,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年少的法正有些不解的问道:“阿翁,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哎呦!” 腰杆挺直的法衍一个踉跄,径直向前摔去。 “阿翁!” 法正急忙拉住法衍。 正看到法衍回头的神情,目光中尽是惊恐之色。 第55章 杨彪论傅袁绍等 夜色如墨。 火把如龙。 一辆辆马车离开显阳苑,或是直奔雒阳内城,或是奔向外城。 百官公卿的府邸,并不是全在内城。 一时之间,人马仆从混杂车队其中,来往如梭。 其中一辆前往内城的马车内,王粲眼睛忽闪,好奇的问道:“阿翁,宴会怎么忽然就散了?” 大将军长史王谦一声长叹,道:“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董旻、董璜、徐荣、李儒、田景等人随着董卓来到一间侧室。 董卓环顾左右,下令道:“董旻、董璜,你二人到北军五校和西园军军中,持节安抚吴匡和张璋。 这几日不求听我号令,只要稳住军中,无有任何动作即可。 切记,无论任何人的命令,都必须呆在军营。” “谨唯!” 董旻、董璜两人接过田景递过来的节仗。 董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仲兄,为何还要如此?” 董卓眼睛眯起:“兵者凶事也,行军打仗,容不得一点错漏,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吴匡和张璋虽与我有旧,但保不齐袁绍开出更高的好处,况且还有太傅在。” 两人行军礼,随后快步离去。 董卓随即看向徐荣,道:“徐荣,你追随咱多年,自是知道边军心酸。 以命搏杀,却经常连牢直都没有。 而那些名门望族,世代做官,钱粮亿万,情愿粮草发霉,都不愿分与我等。 如今贵为三公,原本可以和他们站在一起,但咱终究不是那种人。 如今世事混乱,我欲为边军将士谋求一场富贵,还望卿能助我!” 徐荣当即拜道:“末将唯司空之命是从。” “喏,我的后背就交给卿了!” 董卓大步上前,双手扶起了徐荣。 安排好事宜后,董卓又在苍头的带领下,前往一侧内室。 内室中,一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已经等待多时。 “死心了。” 那人背对着董卓,闻声轻轻开口。 董卓瓮声瓮气的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如文先所言,不过其中有些关窍,咱一时难以想通。 我父对他们忠心耿耿,我虽少年时轻狂,但下狱论死一事后,已大彻大悟。 被主人征辟后,更是一丝不苟,忠心不二,他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没有什么通不通的,在太傅袁隗的眼中,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棋子。 既然是棋子,出于通盘利益的考量,那一旦时机合适,就会被舍弃。 这个,和感情、道德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现在你还有作用,所以大见亲待,进而利用你废掉天子,背天下骂名。 下一步,他要匡扶汉室,扭转乾坤,自然要舍弃掉你。 你,我,大将军何进,甚至天子灵帝,在他的眼中,或许都是棋子。” 杨彪的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神色。“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人心。 谁甘心只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呢? 所以,我们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是啊,我们不过是为了自保。”董卓点了点头,但神色依旧有些狐疑:“当今天子可是袁隗和大将军一起立的,他现在又是录尚书事的上公太傅。 太傅为什么执意要废帝呢?” “太后正当壮年,临朝称制,若有官员甘为面首,便是亲信小人。 天子如今已有十四,有妃唐姬,唐父为会稽太守,转手之间,便可扶持外戚为豪族。 着一切都迫在眉睫,袁家布局多年,好不容易借势而为,清除掉了外戚和小人,又怎么允许他们死灰复燃。” 董卓点头,不禁恍然大悟。 他这么大的岁数,自认为狡猾机灵,轻易玩弄胡羌与百官。 但仔细想想,都是些小把戏,几十年的脑子都没有这两三天长的多。 “刘协年幼,外无外戚为援,内无宦官为卫,自可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可趁机打击异己,彻底掌控朝纲,如此大事可定,汉室可覆。” 杨彪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声音冷冽。 他随即神色愤然:“我乃汉室忠臣,世代有清名,岂能与如此浊流合污? 汝也是良家子,军功天下无匹,又有此匡扶汉室,再立新君的大功,舍太尉其谁啊!” 太尉为三公之首,听闻此言,董卓满脸笑容:“咱就是粗人一个,只知道打仗。 治国朝政方面,就全部仰仗杨公了,司徒一职” 杨彪摆摆手道:”我清议已久,恐难当此大任。 董卓一愣,随即想起王允说蔡邕的话,一征不来,那就二征,二征不来,那就三征 心中嘀咕这些所谓名士清流,就是不爽利。 明明很想要,却一副我云淡风轻,你给我我都不要,你给我三四次,我才勉为其难的样子。 他正要劝说一番,杨彪却道:”雒阳时局若要安定,我们还要得到重臣的支持才行。 豫州距离雒阳近在咫尺,豫州牧黄琬因讨伐贼军,手握重兵,又威名大震为天下表率。 其心若异,则又有翻覆,我们不得不防啊!“ 董卓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当即道:“事成之后,我们当以天子命征召其入京为司徒,则天下也就安定了!” 杨彪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以黄琬之名,联合我等,足以匡扶汉室。” 离开显阳苑的袁绍,脸色铁青的可怕,他握住剑柄的手,紧的根本无法松开。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时,跟在他旁边的一名大将军府的椽属许攸,开口道:“本初啊,你还没有看出来么?” 袁绍皱眉道:“看出什么?” 许攸长叹一声,道:“天子是大将军的亲甥,你是大将军的继承人,又是天下清流领袖,楷模。 天子成年,朝政大权理应掌于你手。 所以,太傅要废掉天子,如此我们大将军府的人,也就没有了立锥之地。 而你也要背上覆主的污名,分崩离析也就在眼前。” 袁绍摇了摇头,道:“不然,太傅和大将军共同拥立史侯为天子,他本就有拥立之功。 如今又独自录尚书事,如此做,岂非自己推翻自己。 定是董卓暗藏祸心,要反客为主,这头恶犬,要噬主!” 许攸还要再劝,袁绍摆了摆手道:“且等明日,如此大事,董卓一定会先上奏于太傅,我们且看太傅如何处置!” “本初执意如此,那我们便登上一夜,只是禁军,今晚还要调动一二,城门守卫要更换成我们自己人。” 许攸建议道。 “放心,伍琼与我俱为奔走之友。” 第56章 董卓擒贼先擒王 “太傅虽然谋算无双,但毕竟年纪大,反应稍迟钝些。 而我们最大的优势,在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太傅的腹心,以为我们代表着太傅。 所以,对我们的动作,袁氏故吏和门生处于一种默认和观望、甚至是支持的状态中。 等他们发现不对时,大局已定!” 杨彪的声音掷地有声,他看着窗外黑色的穹庐,深邃而不到边,一时之间,沉醉于其中。 如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董卓的眸子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就好像丛林中强大的野兽,捕猎时的显得凶残,但那不过是他们的习惯罢了。 “人安排的妥当么?”杨彪忽然收回目光,转向董卓。 董卓道:“放心,这件事情,我安排吕布去做的,他杀了朝廷大员,只有一路走到黑,比我的腹心还要可靠。 明日宫中,还要我安排卫士进入。” 杨彪点了点头:“公路好酒,勇而无断,不足为虑。 羽林中郎将桓典与我杨家世代相交,宫殿卫士无虑。 而我现在又是卫尉,掌宫门卫士,无须担心。“ 董卓建议道:”杨公,鲍信可是有兵士在宫中为卫士,这新招之兵,未必听从杨公之令。“ 杨彪捋了捋胡须,道:”嗯,你再备着兵马,带上我的令书,可随时出入宫门。 执金吾鲍信那边,也留有人提防。“ 董卓挥手道:”不若今晚出手,先把执金吾鲍信的卫队灭了。“ ”不可,不可!“ 杨彪拒绝道。”若是那般做,我们所谋,岂不是路人皆知。 那汝明日还如何以太傅之令,告于天下呢?” 黑夜中,数支队伍趁着夜色包围了太傅府邸。 夜已深,太傅袁隗端跪坐在棋盘前,貌似在看着那盘中的黑子和白子。 但他的眼皮,已经耷拉到脸上。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名面容俊美的中年男子。 此人原本也稳坐如常,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些控制不住。 终于,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动作后,此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太傅,太傅,显阳苑的宴会该结束了,怎么还没有人前来回复呢?” “回复,恐怕不会有人来回复了。” 袁隗睁开眼睛,看向对方,道:“凡人卑贱至极,复仇就会迅若雷霆,出乎意料。 汝舅父曹节昔年掀翻窦大将军,胜败就在一夜之间。 没有想到,我居然也被自家恶犬反噬。” “这,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大吃一惊,骇然说道。“董卓,他,他怎么敢?” 袁隗淡淡一笑,道:“毕竟在边疆呆的时间太长了,野心难以抑制。 我本以为他足够聪明,没想到却是高估了他。 原本还念在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他一个善终,和绵延百年的富贵。 谁知道他,呵呵,不珍惜。” “太傅既然已经知道,为何不出面阻止? 以太傅的权势,一纸令下,恐怕董卓所部就分崩离析。 太傅,你放心,某也有百十亲信,要传信给哪一位,本初,还是公路” “冯方啊,你呀,就是太沉不住气。” 袁隗缓缓的起身,“年岁大了,稍有动作就疲乏不已,一会有贵客临门,你帮我好好接待。” 冯方一怔,急忙道:“太傅,这是何故?” “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一致,就且让他放开手脚去做。 下棋就是这样,你要让对方有赢的希望,他才会放开手脚。 只有当他自认为获胜时,才好收网。” 袁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袁家百年的底蕴,又岂是一个边疆武夫可以窥探的?” 两人正谈论着,院中已传来咵咵咵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厮杀声。 不多时,一群士卒蜂拥而入。 看着眼前雄壮的青年将领,冯方眉头微皱:“怎么是你?” 袁绍端坐于家中,手中握着长剑,彻夜未眠。 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既是回忆往昔,也是在思考。 他虽然是袁家人,但却是庶子。 庶子在嫡子眼中,和奴仆无异。 甚至袁家很多奴仆,本就是前几辈的庶子后代。 家族虽然,总有宗家和分家,就如同皇族一般。 天子更迭,诸侯王好的能绵延郡国,差的沦为庶人也是常态。 他比普通人家好的就是,可以在家学中熟读经书。 袁家家传孟氏《易经》,是后汉当官,必须要掌握的十四本经书之一。 原本,他大概率会成为袁基,或者袁术的僚属或者管事。 幸好,他被过继给了仲父袁成,如此才算有了点地位。 他自小逆反亲父,自然也就看不上亲父袁逢、叔父袁隗和宦官勾连,居于庙堂高位。 虽然也被举孝廉为官,但他的志向根本不在此处。 于是他拒绝了家族的福荫,只想做一名义士,和家族关系撕裂掉。 于是借着嫡母之死,他果断放弃家族中铺好的路,守孝三年。 守了三年之后,他感慨嫡父,干脆又守了三年。 在人生的最黄金时期,抛弃了高官厚禄,守孝六年。 在后汉末这个为了邀名无所不用其极的时代,他袁本初,声名鹊起。 因为相对于很多人作秀般的邀名,他这个天下第一大公族世家的嫡子,居然真的守孝六年。 随后,他隐居雒阳,与何颙等清流名士组织“奔走之友”,营救那些被迫害的党人。 如此渐渐成了天下清流的领袖,名士的楷模。 在享受这些赞誉中,他更加的看不起祖辈,尤其是袁隗之前勾连中常侍的做法。 然而,来自朝堂和家族的压力,使得他渐渐明白,要想再进一步,只有仰仗家族的福荫。 于是,他串联于大将军、家族和清流党人之间,纵横捭阖,一举完成迄今为止的盛举——诛杀所有宦官。 下一步,不是继续扶持天子,还天下清平么? 叔父为什么要废帝?!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是霍光那般,最后也落的族灭下场。 当然,最让袁绍无法接受的是,如果他同意废帝,那么他的政治资源将会崩盘。 因为他自命清流,是天下楷模,而且大将军何进是他的故主。 天子是大将军的外甥,他继承了大将军的遗产,就要守护天子和太后。 无论从哪一点来考虑,他袁绍都不能参与到废帝中。 如果是董卓要废帝,他还能号召百官与之对抗。 但若是太傅要废帝,他只能辞官。 下一步,以叔父三步一算和隐居幕后的秉性 陡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第57章 常朝大殿新世界 “短兵待远矢;与坐而待死者同实。” 八月癸酉日,即八月三十日,常朝。 常朝,是汉天子召集大臣召开决策性会议,参加者主要是朝中二千石到六百石的朝官。 经过昨晚的晚宴,对于今日朝会的决策性事宜,几乎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再加上夜间整个雒阳城人嘶马鸣,火把如龙,很多人彻夜未眠。 此刻小雨淅沥,打湿了朝服。 殿前走廊里的百官,不少官员顶着两个黑眼圈,哆哆嗦嗦。 按照礼制,他们需要等待三声钟响之后,方可上殿。 “辰时,又有一营西凉人马号称从西方赶到雒阳。” “刀枪如林,旌旗飘摇,都是精悍的士卒,目前正驻扎在朱雀阙门前。” “唉,董司空到底藏了多少人马!” 小声的议论纷纷,渐渐的传遍殿前。 “后将军长袖善舞,不知道有何手段?“ “纵有万般手段,奈何重兵在前。” “希望时局能尽快稳定。” “咦,钟声怎么还没有响?” “呵呵呵,汝且睁大眼睛看看,司空还没来,钟声怎么会响。” “这倒也是,常朝本就是我们百官公卿等待天子。 若是钟声响了,司空不到,岂不变成了天子等待司空,如此一来,脸面何在?” “脸面,这个时候了还恪守规矩,岂不可笑。”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不也是恪守钟声响起的规矩?” 就在众人眉头紧锁,渐渐变得急不可耐时,金商门外传出一阵喧哗声。 接着,一队队的精悍士卒,鱼贯而入。 他们铠甲齐备,金属叶片叮叮作响,刀矛大戟闪烁着森森的寒光。 咵咵咵! 士卒们进入殿外,也不做解释,立即分成雁行阵列,向着崇德殿两侧包围而去。 看到这一幕,守护大殿的左右陛长瞳孔收缩,在他们的指挥下,虎贲们纷纷龟缩在殿门之外,同时有人飞快的向殿内跑去。 咵咵咵! 咵咵咵! 金商门外寒光闪烁,隐隐不知道还有多少士卒。 “这,这是怎么了?” “天呀,我们不是没有反对么?” 百官中胆小的已经开始惊呼出声。 马日磾转头看向一侧的杨彪,问道:“文先,宫门卫士,怎么可放外军进宫?” 杨彪面色如常,道:“我并无下令啊。 看来我初掌卫尉,虽有严令,恐不如三公之威。 咳咳,卫尉丞乃是赵谟从子赵谦,此事之后,当奏免之。” 马日磾一愣,并未再说话。 他那句话,表面是一句牢骚,实际是暗有所指,言说杨彪失职。 结果却被杨彪轻松化解,还借力打力,打压了益州的世族——赵家。 自赵戒为三公,历五帝后屡为公卿后,赵典、赵谟等下一代人全部止步于九卿,注定算不上公族。 马日磾如果再追责,那就是要和杨彪撕破脸了。 随着士卒不断的涌入,渐有千人之众,将崇德殿围成一圈。 而为首者,赫然是校尉徐荣,和他的别部司马公孙度。 两人麾下亲信,个个人高马大,平均比百官们高出一头,看上去极为骇人。 在这群精兵刀兵的注视下,百官公卿噤若寒蝉,无人敢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金商门门外才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接着,只见董卓牵着一名儒士的手,大步而来。 看到此人,不少百官一愣,随即恍然。 “诸位同僚,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董卓来到百官面前,洪亮的声音震得周围人众耳朵嗡嗡作响。 “这位就是博学多闻,师从太傅胡广,被司徒桥玄公征为椽,参与续写《东观汉记》及刻印“熹平石经”; 却遭奸宦阉党迫害,流亡江湖十二载,却矢志不二,潜心为上的大儒蔡邕,名伯喈。“ 众官:”“ 他们又怎可会不认识大儒蔡邕呢? 喜欢搞音乐、着书立说,却又脑袋迂阔的文人。 人在雒阳城风生水起的时候,你董卓好像在外地坐牢呢 不过此刻董卓贵为三公,周围又有千余悍卒,他们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于是一个个拱手作揖,纷纷喝道:”原来是蔡大家!” ”蔡君,多日不见,家中可好?“ 董卓接着解释道:”我屡次征辟蔡君,都被拒绝。今早令五十甲士进府,蔡君方才应召。 我于司空府中得知,欣喜异常,与之攀谈,才知学问深重。 一时也就忘了时辰,诸位莫怪,莫怪啊!“ 闻言,蔡邕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他向百官拱手还礼。 众人陪着笑,心中也是恍然,怪不得蔡邕会和董卓手牵着手走进来。 原来有五十甲士上门啊。 董卓此话,自然也有威慑百官的意思在,言下之意,你们谁不听话,那就五十甲士上门。 “蔡君学问通神,今日征辟,当代理博士祭酒。” 董卓随即宣布了,对蔡邕的任命。 博士祭酒,秩六百石,为十四名博士之首。 闻言,人群中的博士李儒,眼神先是一黯,随即就明亮起来。 代理博士祭酒,恐怕很快就会提升,这个祭酒之位还是我的。 就在这时,三声钟响,大殿中传来音乐的声音。 这是升阶奏乐,群臣入殿的信号。 “请司空先行!” “请司空先行!” 在百官公卿的拱让下,董卓抬着头,志得意满的向前走去。 而在他身后约有二十人,则是亦步亦趋的跟上。 这些人虽然也穿着朝服,但身材臃肿,显然衣里穿有内铠。 看到这一幕,左右陛长严阵以待,神色坚定。 一时之间,双方停住。 虎贲中郎将袁术急忙小跑上前,道:“大殿之上,严禁兵戈及其他随从入内。” “兵戈?” 董卓斜了袁术一眼,瓮声瓮气道,“我身为司空,岂能不知,这一千精兵便在殿外,可未曾入殿。” 随即目光落在身边二十人身上,猛地瞪大眼睛道:“这些人都是我这个司空刚刚征辟的椽属,正有事上殿,谁敢阻拦!” 袁术低头不语。 左右陛长见状,带领虎贲缓缓闪开一条通道。 “哈哈哈哈!” 董卓一声长笑,回头看向蔡邕,道:“蔡君,我为朝堂之首,汝为博士之首,还不随我快快入殿。” “敢不从命。” 蔡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对百官公卿拱手,“惭愧,惭愧!” 百官公卿,随后依次步向大殿。 董卓阔步迈过门槛,眼睛闪烁: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已经为他打开。 第58章 凶凶不安卓受难 崇德大殿,百官列入。 汉制,百官依次接席而坐。 唯有司隶校尉曹操、尚书令卢植、御史中丞韩馥三人列专席,与百官分开。 此刻三公仅有司空一人在朝,董卓之位愈发宽敞,更显独坐专席。 而二十名身体雄健的“椽属”列于身后,双目圆瞪,神色凶狠。 杨彪看了一眼位于殿中的谒者仆射杨众,微微颔首。 谒者是天子左右掌传达政令、维持殿上礼仪的近侍,除了品德学识出众,还要个人仪容端正气派,声音洪亮。 “天子未到,先请三公议事。” 随着杨众嘹亮的声音响起,便有尚书出列道:“禀,后将军袁讳绍,将旌节挂在上东门上,不见踪迹。 卫士称向冀州方向去了,同行者大将军府逄纪、许攸。” 董卓闻言,眼睛微眯,他直接出列,抬头道:“袁绍竖子,弃官而走,虽为大罪,但京中兵马还需安顿。 我欲荐虎贲中郎将袁术为后将军,诸君以为如何?” “这,术岂敢当!” 袁术吃惊,连忙开口道,但话语中的欣喜,却是遮掩不住。 百官中,有相熟的相互看了一眼,顿时心中明了。 原来是这样,董卓和袁绍闹崩,并不是董卓和太傅闹崩,而是袁绍和袁隗闹崩了。 想想也是,天子虽然年少,但也记事,更何况太后壮年。 他日掌握大权后,若是秋后算账,那也是老刘家的传统。 想到这里,大部分百官心中也就清楚了:看来,是太傅想废帝。 毕竟昨天是酒宴,相当于私底下讨论。 今天开朝会,那就相当于投票站队了! 董卓笑道:“公路切莫推托,后将军一职非你莫属啊!” 袁术连称不敢当,却跪坐回了原处。 周围人等,小声的恭贺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商量晚上在哪喝酒了 这个时候,董卓起身, 龙行虎步来到了大殿正中,靠近天子御榻的前方。 雄壮庞大的身躯上,脑袋抬起看着上空,张开双臂。 见状,百官公卿尽皆噤声。 “公路前些时日从南阳弄来的九酝甘醴,今晚可要多开几坛。” 骑都尉张邈还在撺掇袁术,被身边的骑都尉司马防瞪了一眼。 左右看去,这才发现偌大大殿静无一声,急忙低下头。 “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为政。 皇帝昏庸柔弱,无法供奉宗庙,成为天下之主。 现在我想依照过去伊尹、霍光的做法,改立陈留王为天子,大家看怎么样?” 崇德殿中,董卓的话义正言辞,声音洪亮。 百官公卿或是低下头,或是相互看了看。 也许是心中惧怕,一时之间,并无一人出言反对。 尚书令卢植脸色铁青,他抬头看去,只见平日里那些自命清高的名士大臣,宛如石雕木塑。 虽然刘辩已经和他说过董卓要废帝,百官可能无人出言,让他也隐忍不要发话。 但是一股子抑郁之气憋于胸口,让他双手情不自禁的抓住膝盖。 董卓见无人应声,声音愈发洪亮:“过去霍光定下计策,田延年手持刀剑辅助他。 今天有谁敢阻挠大计,都要按军法论处。” 闻言,卢植再也按捺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他颧骨高突,体量高大,以后世身高,接近一米九。 此刻暴怒之下,额头上青筋突出,面色赤红,声势极为骇人。 “过去太甲被立为天子却不贤明,昌邑王犯下千余条的罪过,所以才有废立之事。 现在皇上年龄还小,行为又无失德之处,不能照过去的做法行事。” 董卓瞪大眼睛,怒视着卢植:“咱刚说军法从事,我看你是没有听见啊,卫士何在?” “司空不可,不可妄杀大臣啊!” 蔡邕急忙起身上前,“卢子干性格刚直,司空万不可和他一般见识。” 这时,议郎、太常丞彭伯也起身劝说道:“夫善人者,天下之纪。 卢尚书是海内大儒,天下之望。 如今若杀了他,只恐天下人都会震惊害怕。” 此刻,偌大的大殿中,百官公卿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噤若寒蝉。 董卓余气未消,喝道:“杀不了你,那就免了你的职!“ “什么时候,外朝的三公,有可以罢免中朝尚书的权力呢?” 就在这时,一个稍显青涩的少年声音忽然响起。 ”谁?“ 董卓怒喝,百官惊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帘子后的御榻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名少年。 少年面容白皙,头戴通天冠,身穿上玄下纁的朝服,正一脸好奇的发问。 见无人作答,少年再次开口道:”满朝的大夫、议郎,也没有人给朕解答么?“ 谏议大夫种邵不顾其父的眼神阻止,昂然出列,大声道:”回圣上,此乃僭越。“ 御榻之上,正是刘辩,他看着眼前的种邵,微微颔首。 原本他还对历史上的废帝,认为是董卓、袁隗之举。 现在切身体会,才知道,废帝,那是大势所趋,是大部分百官的意志。 这并不是一个大赦和宽宥党人就能完全逆转的。 或许臣子们心中有忠义,但第一要义还是自保,老刘家的皇帝心狠,秋后算账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既然宦官全部被杀死,何进被杀死,那他刘辩和何太后就必须死。 政治斗争,士大夫集团从来都是下死手的。 之后十几路诸侯之所以反董,那是因为董卓趁机窃取了朝政。 如果秉政的是袁隗,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反叛。 就算是这些人反董,又有几人是真心实意,大部分人不过趁机捞取好处罢了。 ”罢免尚书是僭越,那如董司空之前所言,罢免天子是何罪呢?“ 刘辩的声音清脆好听,音量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大殿中每个人的耳朵中。 董卓此刻双手抱胸,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而这一次,大殿中无人敢再应声。 博士李儒忽然大声开口道:“天子暗弱,宠信奸宦,致有十常侍之祸。 何思鸩杀孝灵皇帝之母董太后,可谓不孝至极。 母子如此危乱社稷,恐失汉家天下。 现在司空忠正贤良,感念先帝之恩义,欲拨乱反正,立孝灵皇帝之子董侯为帝。 如此,才能顺应朝野悠悠,使刘氏不失天下,宗庙社稷延续不断! 如果现在大家都尸位素餐,令汉家宗庙绝祀,诸位死后,有什么面目去见先帝和祖宗?“ 闻言,董卓大喜过望,一脸正气的扫过群臣,昂然看向天子:”博士文优所言极是,天下匈匈不安,卓当受难啊!“ 第59章 董卓刘辩当庭辩 “天下匈匈不安,卓当受难啊!” 刘辩重复着董卓的话,不禁哑然失笑。 这世间的人,真是说一套做一套,我杀了你是为你好,你信么? 咦,你腿上被蚊子咬了一口,为了防止你腿痒,我把你腿砍了 不过刘辩并没有生气,相反他言语轻松,好似聊天一般回应:“霍光敢行废立之事,那是因为昭帝无子。 海昏侯乃其所立,行为荒唐,残害社稷,霍光难辞其咎。 即便如此,还需有群臣支持,太后允许,方敢行此违背臣伦的大事。 汝董卓不过一篡逆之辈,也敢自比博陆宣成侯,岂不令人嗤笑。 而我是孝灵皇帝嫡长子,按法理,按正统,按天命承继天子之位。 就算汝是霍光,恐怕也没有资格。“ 闻言,百官中不少人微微点头,刀兵在外,他们虽然不敢明言支持天子,但情绪多有变化。 毕竟,君臣之伦,以孝治国,是大汉立国的根本,也是他们管理家族的根本。 而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 虽然长大了认清社会的本质,但心中的少年还在 闻言,董卓一时无言以对,他急忙看向李儒。 然而李儒即便身为博士,熟读经史,此刻张了张嘴,却也反驳不出口。 “哼!” 董卓冷哼一声,只能自己捋袖子上了,“原要上奏太后定夺,但汝母不孝,鸩杀汝祖母,此乃违背人伦之大缪。 如此毒妇,岂可为国母。 你若听我好言相劝,可封你为弘农王,如此不失富贵和香火。 若是执迷不悟,休怪咱替先帝兴义,刀兵临体!” 这话,勉强能沾得住脚,可见董卓还是有一定文化底子。 闻言,百官公卿虽然知道董卓强词夺理,但还是下意识的看向天子,想要看看天子如何作答。 天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接下来的决策和应对,有很大的影响。 刘辩被董卓的逻辑逗的吃吃发笑,道:“汝举证,可是要有证据才行,不然就是信口雌黄。 或者,我听西凉人说,你不是你阿翁的亲子。 而阿翁之死,也是被你母亲毒杀的,我帮你父报仇,把你和你母杀了。” “哈哈哈,人言史侯轻佻市井,我素来不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董卓没听出来是在骂他,反而也笑了起来。 忽见其他人神情古怪,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气急败坏,厉声喝道:“国本大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子置喙。 今日所论,我已汇报太傅,你是太傅所立,他监掌国事,自有矫正之权。” 刘辩似是站的有些累了,于是坐回榻上:“那太傅同意了没?” 闻言,董卓还没有回答,卢植便着急道:“便是太傅同意,那也不能行此悖逆之事!” “卢卿无妨,朕姑且问问。” 刘辩平和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自信。 心中对卢植的喜爱更甚,毕竟卢植可以算得上是半个袁隗党,但却能坚持所谓的正义。 卢植抬头看向刘辩,心中疑惑,他不知道天子的自信来源于何处,毕竟就算再能辩论,董卓可是重兵在外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骂袁绍,天子拜你为后将军,出了事立马就跑路! “哈哈哈哈!太傅自然是同意的。” 董卓仰天大笑,肆无忌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反而彻底放飞自我。 如此可见,他也是一个杀伐果断之辈。 刘辩一边喝水,一边看向旁边的赵淳,赵淳大声问道:“可有凭证?” “哼!” 董卓早有准备,自怀中掏出一封公书,“此乃废史侯立董侯的文书,太傅已经行印,诸位且看!” 说着甩到了地上:“待百官用印后,自可告知天下,祭祀祖先!” 百官见状议论纷纷,杨彪上前几步,捡起地上公书,待看了一看,吃惊道:”果然是太傅用印!“ 说着,递予旁边的马日磾。 马日磾神情严肃,看了几眼后,一言不发的递给袁基。 袁基看过之后,又递给阴修。 一时之间,公书在百官之中传阅。 “弘农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董卓不耐烦的喝道,原本他打算今日先彻底掌控宫中,夜间威胁何太后和天子。 明日九月甲戌再行废立大典的,却不料天子莫名出现在崇德殿,打乱了他的部署。 崇德殿已被他的精兵团团围住,不可能放行,也就是说天子早就到了崇德殿,而且藏在了崇德殿。 这个杨彪办事就是不牢靠,天子这么大的动作,他那么多耳目,居然没有信息传过来。 当然,董卓也没有太在意,他有一千精兵在外,而且还有两千冒充凉州兵的并州军在皇宫周围。 西园军和北军中也藏有精兵两千,就算张璋和吴匡指挥不动禁军也没关系。 还有吕布的五百兵控制太傅府邸,和五百兵监视执金吾的兵马武库。 鲍信此人,不但数次蛊惑袁绍攻杀他,更是私底下颇有恩怨。 随着太傅袁隗同意废帝立陈留王的公书传遍百官,众人的小声议论中,很多人的态度已经开始扭转。 刘辩尽收眼底,暗道怪不得史书记载汉末的袁家的时候,都会说这个公族和其他的公族不一样。 袁氏左右逢源,安插亲信,养门生故吏百年,就好似在大汉公公司里开了一家隐形公司。 领着大汉的薪水,织着袁家的网。 面对董卓的质问,刘辩依旧没有紧张的表情,而是客气的询问道:”如果你那个太傅印,是你抢的,或者绑架了太傅,亦或者伪造的,又如何呢?“ “哈哈哈哈!” 董卓再次肆意的大笑,“幼稚,真是幼稚,用你的话说,凭证呢?” “凭证啊,这可还真有点难。” 刘辩摊开了手,“不如请太傅亲自来说一说。” “我正有此意!”董卓眼中凶光闪烁。 他早在决定背叛袁隗的时候,就安排吕布去太傅府中,以保护为名,实在把太傅全家都监视起来。 昨夜吕布已着人把太傅的印绶等物送来。 有人质在手,他何愁袁隗不屈服。 更何况废帝,本就是太傅的心思。 此刻,御榻之上的天子刘辩,还在傻傻的下令:“快去请太傅袁隗。” 第60章 崇德大殿兵戎见 “请太傅上殿!” 谒者的声音,传到殿外。 但百官却是神色各异。 “请太傅?” 甚至有人暗自嗤笑出声。 原本经过刘辩和董卓的辩论,天子的英明和睿智,已经深入人心。 但此刻的话语,怎么看就怎么苍白无力了。 好像是垂死孩童亡命前的最后挣扎。 让太傅来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董卓只是太傅的恶犬! 果然,天子还是太幼稚。 可笑,可聊,可悲下辈子不要生在帝王家了。 “哈哈哈哈!” 董卓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既然你不听良言相劝,那就休怪咱了,来人,将天子玺绶取下来!” 闻令,董卓身后转出八名椽属,站在了李儒的后方。 李儒知道这是董卓逼他动手,他本就要表现,当即更不犹豫,率先就向陛阶跨去。 珠帘后,虽然天子身边站着两名宦官,但经由二千多宦官被杀之事,谁敢阻拦。 只有天子微微摇头:“崇德大殿谋逆,真够讽刺的。” 闻声,又有不少百官低下头。 “哼!”李儒已经翻过陛阶,拨开珠帘,口中道:”天道有序,得之为帝,失之为民“ ”大胆狂徒,竟然迫近至尊,该杀!” 卢植双目圆瞪,便要上前,早有八名雄壮的椽属挡在阶前。 “唉!” 百官中,或是愕然,或是低头,或是平静,或是垂涕,不一而足。 甚至也有人眼中闪烁着光芒。 ”太后失德,天子失仪,已不配享有至尊之位,玺绶拿来你“ 李儒已经走到天子跟前,一根枯瘦的大手,伸过去,好似索命的恶鬼。 “咻!“ 忽地一道白光闪过。 李儒顿时愕然当场,伸出的手还在努力的伸向天子的玺绶,但却再也无法前进一丝,略显狰狞的表情逐渐凝固。 此刻大殿中的百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董卓等常年习武之人,瞳孔收缩。 原来天子身边那名矮小的宦官骤然出刀,其速度快如闪电。 下一刻,那矮子一脚踹在李儒的肚子上,那枯瘦的身子顿时断了线的风筝飞出。 诡异的是,其身子虽然飞出,脑袋却滞留在空中。 矮子右手持刀,左手一抓,便把李儒的脑袋提住。 此刻,李儒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此刻的他还没有死去,眼神中尽是惊恐。 或许他想问天子你怎么敢造反的。 但嘴巴张张合合的,却是一点声音也不能发出了。 ”大胆宦官,竟然当堂诛杀大臣,该杀!“ 几名大夫跳起来,指着矮子大叫。 下一刻,百官中约有小半数直接起身。 前两天刚把宦官几乎杀绝,这才几天,奸宦阉党就想死灰复燃,反杀大臣么? 在对付宦官上面,士人们倒是热心的很,这意味着政治正确。 几位大夫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那矮子手一扬。 李儒的脑袋顿时划过一道抛物线,滴溜溜的滚到了他们面前。 吓得几人惊慌失措,连忙退了回去。 ”哈哈哈,天子竟藏有勇士,这便是你的倚仗么?“ 相对于群臣的慌乱,董卓的脸上挂着早知如此的表情。 闵贡领五百骑卒为省中宿卫,从中挑选一些死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此刻刘辩端坐在珠帘之后,御榻之上,隐隐约约间,根本无法看出他的表情。 ”坐视贼人冒犯君王,说你们忍辱偷生,畏惧强权倒也罢了。 我护卫自杀了叛贼,却遭你们呵斥,真是君前失仪! 卫尉杨卿,何在? 宣左右都侯上殿拿人!” 左右都侯,秩六百石,属卫尉,负责持戟卫士和宫内巡逻以及皇帝下令收捕的犯人。 宫中被弹劾有罪的人,由左都侯押送诏狱。 闻言,百官的目光瞬间都转移到了杨彪的身上。 杨彪躬身一礼,又稽首拜,怆然泣道:“天子恕罪,兵马在外,令不通矣!” 见状,不少百官也抹起了眼泪。 “卫尉掌宫门卫士和宫内巡查。 杨公你贵为卫尉,却任由外军出入宫殿,致使天子之令不通,该当何罪!” 小黄门赵淳一声大喝,在殿中虽然明亮,却显得很是单薄。 “哈哈哈,哈哈哈!” 董卓眼睛一眯,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挥手道:“请天子退位!” 闻言,八名健硕的椽属唰地掏出短刀,向陛阶围去。 “呼啦!” 就在这时,左右殿门忽然打开,一队队铠甲齐备的卫士蜂拥而入。 八名椽属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强弩激射,长矛刺倒。 看到这一幕,众官大惊失色。 不少惊呼:“哪里来的军马!” 司隶校尉曹操倒是眉头一皱,再抬头看去,此刻大殿中,哪里有崔烈的身影。 他向着张邈、韩馥等人低声喝道:“无需惊慌,此乃车骑将军军马!” 作为三独座之一,韩馥距离曹操很近,他惊慌道:“车骑将军的军马,怎么会在此处?” 曹操低声道:“还不明显,国家早就把这支兵马收走。 埋伏于此殿中,就是要斩杀奸贼。” 韩馥愈发疑惑了:“国家怎么知道董卓要废帝的?” “先避一避!” 曹操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过大殿,拉着身边熟识的官员向大殿两侧边退去。 侧殿通向主殿的门,再靠近天子陛阶一侧。 牵招和于禁虽然奔走迅速。 但董卓久经沙场,反应迅速。 早在有士卒涌入的时候,就飞快向殿门外跑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喝:“后将军,还不宣虎贲入殿,今日事不成,你我尽皆族诛!” 袁术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董卓向殿外跑去,口中喝道:“虎贲,入殿!” 闻声,左右陛长犹豫了一下之后,纷纷从大殿涌入。 一时之间,百官公卿拥挤在大殿两侧,牵招、于禁率领卫士护卫天子,列阵向前。 而虎贲虽然涌入,为首的左右陛长见状,只护卫住袁术和董卓,并未前行。 董卓见状也不多说,虎贲毕竟是天子卫士,让他们去攻杀天子,其本身定会抗拒,甚至会引起哗变。 他探身出了大殿,喝道:“徐荣,令五百卫士进殿,其余人等,守住殿门,严禁一人逃出。 有敢违令者,立射杀之!” 看到逃出去的董卓,刘辩摇了摇头,事起仓促,而且时间太短了,不然要把大殿的构造改一改。 他知道董卓要在崇德殿举行废立大事。 牵招等人进入皇宫当夜便潜入崇德殿,在两个侧殿里埋伏了一天两晚。 准备等明天九月初一大典时骤然发难的。 没成想,八月三十日的朝会,居然也安排在崇德殿召开。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提前了。 毕竟埋伏时间久了,容易暴露。 而暴露也就失去了埋伏的意义。 “史侯谋反,立杀之!” 随着徐荣带兵涌入大殿,董卓再次变得气势逼人,嚣张跋扈。 第61章 针锋相对等太傅 崇德殿上,董卓眼神中闪烁着凶残且兴奋的光芒。 朝堂之间的斗争,虽让他开了眼界,长了脑子,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但难免有些疲惫。 战场厮杀,或者说,不听我的,我就杀杀杀,才是他最喜欢的打开方式。 听着悦耳的甲叶叮当声,董卓自徐荣的手中接过长矛和弓箭。 此刻长矛在手,他眼神睥睨,戏谑的指向陛阶上的天子,厉声喝道:“黄口小儿,车骑将军何苗勾搭奸宦,谋害大将军。 你收拢叛党,意图谋杀大臣,颠覆朝纲,当真是灵帝遗毒,今日该杀!” “杀杀杀!” 五百雄壮的西凉士卒,铠甲刀具齐备。 此刻一双双凶狠的眸子闪烁在兜鍪之下,如恶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踏!” “踏!” “踏!” 他们迈着雄健的步伐,整齐的踩在大殿的地板之上,声势骇人。 “天呐!” “完了!” “刀兵上殿,尊严何在?” 百官公卿看到这一幕,神情各异。 有些人震惊,有些人义愤填膺,有些人心中窃喜,有些人冷眼旁观。 “没关系,司空的目标只是史侯一人。” “史侯?!你和董卓是一伙的?” “哎,兵戈大殿上,汉室真的没救了么?” “这什么话,司空才是来匡扶汉室的,他可谓周勃,太傅就是陈平啊!” 听着百官的议论,董卓忍不住仰天大笑,手中长矛也挥舞起来:“黄口小儿,还不出来送死。” 不少百官公卿也禁不住踮起脚,直起脖子,想看看天子惊惧不已的表情。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刘辩连珠帘都没有拨开。 只听高台之上,淡淡的少年道:“司空谋逆,杀无赦。” “哈哈哈哈,痴人说梦,吓傻了!” 董卓还在叫嚣,忽听后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隐隐约约还有“格老子锤!”之类的方言飙进来。 “叮叮当当”短暂冲杀后。 一队队的士卒自陛阶两侧涌入,护住了陛阶之上的天子。 粗略看去,竟约有五六百名卫士。 董卓一千步卒包围崇德殿,足以够用。 此刻调了五百进大殿,还剩五百人包围整个大殿,自然捉襟见肘,防守单薄。 对方趁势冲锋,轻松的突破了包围。 “赵谦!” 董卓的眼睛眯了起来,“史侯,怪不得如此笃定,原来有叟兵撑腰!” 他不待天子回应,随即目光凶狠的盯向其中一名官员:“赵谦,儒生俗士,岂识时务? 你可是识时务者的俊杰,想清楚了!” 迎着董卓的目光,赵谦拱手斜向上,喝道:“我乃是卫尉丞,亲率卫士,护卫国家,乃是职责所在。 岂能与你这般,已经贵为司空,还觊觎大宝,叛乱君上,实在是该诛杀。” “哈哈哈!”董卓一声长笑,声音洪亮:“汉室绵延四百年,人心所向,但桓灵二帝却是愤恶。 如今余毒未尽,我乃是匡扶汉室的司空,自当效命,行周勃故事。 赵谦,你只有八百叟兵,我宫外有数万大军。 一声令下,寸草不生,到时候你性命不保,还连累宗族。” “护卫天子,灭杀叛逆!” 面对董卓的威胁,赵谦丝毫不惧,他亲自上前。 卫士中,有人递过来一把环首刀。 赵谦接刀在手,步入阵列之中。 随即遥遥指着董卓,喝道:“格老子的,打锤!” “锤!锤!锤!” 叟兵们口中喊着激情的口号,他们的个头虽然不高,但各个精悍,面对着人高马大的西凉兵,并无丝毫畏惧。 徐荣面色冷静,挥手之下,士卒们开始快速的列阵,原本只是屠杀,并不需要阵形。 此刻两军想冲,自然要阵形。 看着精悍的叟兵,董卓眉头皱起。 叟兵和车骑将军府的士卒,并非是没有经验的新兵。 而且对方的铠甲刀具,十分的精良,尤其强弩的箭头,闪着森森的寒光。 他看向旁边的袁术,低声喝道:”公路,还不召唤虎贲们,共讨叛逆?” “这,这,就算天子是叛逆,那,那还是等太傅来再说!” 袁术虽然勇敢无畏,但此刻却无法决断,毕竟这事太大,叔父没有提前告诉他啊。 “等太傅,等太傅?!” 董卓不由得恼怒起来,“本初要汇报太傅,你也要等太傅。 你们这些袁家的小崽子,一点魄力都没有。 怪不得此等大事,太傅只能依仗咱!” 他骂完之后,便准备下令召唤宫外的两千并州军。 就在这时,珠帘之后的刘辩忽然举起了手。 小黄门赵淳立即大声喝道:“制曰:‘停’!” 闻声,赵谦立即摆手,收起了手中的麾。 一声声号令下,叟兵们暂停了前行,列阵防御。 “嗯?” 见到这一幕,董卓也停住了动作,桀桀笑道,“史侯,若是现在投降。 我可以对着洛水发誓,仍封你为弘农王,保你母子平安到封地! 如此也不失一场人间富贵。” 听着这种悖逆之言,刘辩情绪平静:”司空,方才已经通传太傅,不若等等太傅,让他来决断一下。“ “嗯,你也要等太傅?” 董卓讶然,随即嗤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这个时候还没有看出来么,我和你家太傅是一伙的! 闻言,卢植大惊,他急忙托着蔽膝,向天子迈去。 卫士们正要阻拦,赵淳早道:“制曰:‘可’。” 于是卫兵裂开阵型,放卢植走到天子跟前。 卢植深深的看了刘辩一眼,劝诫道:“圣上,董卓性格粗暴,城外又有重兵。 当实施斩首战术,以雷霆之势,擒杀此贼。” 这个时候,和太傅袁隗有着深厚关系的卢植,依旧坚定的护卫天子。 刘辩动容,暗自决定此间事了,一定要重用此公。 “太傅一片赤诚,卢卿且安心,难道尚书不信太傅了么?” “这”卢植还要争辩,早有赵淳上前,拉着卢植的袖子,低声说了几句话。 “嗯!” 卢植恍然,但见赵淳转身,忽地想起对方是个宦官,没来由的心中有些厌恶,于是急忙拍打起袖子。 赵淳眼角余光瞥见,不由得气结,老子好心和你说话,你 第62章 袁隗忠心百官疑 战局一触即发,却忽然停了下来。 百官公卿见场面平稳下来,有的长吁短叹,有的下跪哭泣,也有的相互低声讨论。 “现在天子兵力占优,为何不行雷霆之势,灭杀司空。” “等太傅呢,唉,毕竟是小孩子,不知道世道险恶,人心难测!” “咦,太傅独掌朝纲,你是哪一边的,天子党羽?” “咳咳,某只是论军事和形势而已。” “天子兵力虽然占优,但西凉军可是百战精兵,真打起来,优势当在西凉兵!” “天子怎么还不调北军和西园军进来?” “呵呵!” “兄台,呵呵是何意思啊!” “后将军袁绍都被司空吓走,西园军和北军还敢动弹!” “而且我听说吴匡和张璋等,还曾经和司空一起做过羽林郎,真打起来谁听谁的还不好说。” “不然,不是张璋和吴匡不敢动,而是司空还有雄兵近万驻扎在西园军和北军五校那里!” “董卓那里这么多兵卒?” “刚来雒阳,据说就有五千人,再加上五千并州军,还有昨天和今天赶来的四千人,已经有一万五千精兵!” “咦,汝怎么直呼司空名讳!” “兄台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嗯,怪不得天子要等太傅前来。” “只是这个时候,司空还会听太傅的么?”前面一人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有些声音,也落入董卓的耳朵中,他面容凶狠,实则心中颇为恼怒。 仔细一想,脏活累活,全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张璋和吴匡两个人也是,咱都已经给你们分析如此透彻,而且大家都已经歃血为盟了,你们还装怂。 待咱掌握大权之后,马上就要收拾掉你们两个人。 至于太傅。 年纪都这么大了,只要老老实实的听话,在各种文书上加盖太傅的印。 瞧在往日的情分上,让你养老也无妨。 这时,大殿两侧的百官,见两方都没有开战,讨论的愈发激烈。 “太傅一定不会同意废帝的!” “印都盖了!还说不同意。” “嗯,他老人家一向不都是躲在幕后,万事不出头的么?” “谁知道呢。” 听着这些人的声音,董卓冷冷一笑。 在某些人的提醒下,他对此早有提防。 为了防止他废帝之后,被袁家趁机清算,他昨夜已经安排吕布带兵,控制住了太傅府邸! 太傅年老惜命不说,更爱惜他自己亲人子嗣的性命。 就算是诛杀宦官这样的大事,他也没有让子嗣冲锋在前,而是使用兄长家的袁基、袁绍和袁术。 以太傅的威名和权势,亲口说出废帝,这事就成定局了。 百官中,足有半数的袁氏故吏和盟友,其他的大多也都有牵扯和关系。 说不定,赵谦看情形不对,立马就会反水。 如此,也省得血溅崇德殿,让那群儒士胡说 这样想着,董卓也乐得等太傅抵达。 就在双方保持这种状况,足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后,金商门外车马和传唱的声音传来。 “太傅到!” 随着谒者的一声高呼,殿外的士卒裂开一条通道。 接着车轱辘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太傅来了,青天就来了。” “太傅终于到了。” “太傅来了,宫城就太平了!” 大殿两侧的百官顿时来了精神,长吁短叹的也不叹了,哭泣的也抹干了眼泪。 在万众瞩目之中。 太傅袁隗,依旧是颤颤巍巍的样子,好似风中残烛,一吹就要殡天。 他在谒者和两个侍卫的扶持下,缓缓的走进大殿,走到两军的中间。 “呃,呃” 走路的时候,他低着头,耷拉着眼皮,仿佛随时都会栽倒睡去。 陛阶之上,刘辩嘴角浮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后世的另一个太傅司马懿,演技恐怕就是跟您老学的。 按照历史记载,明天,也就是九月初一。 你还会亲自上台,把我身上的玺绶解下来,然后扶着我走下御座。 这可不像一个垂垂老者能做到的事情。 袁隗又向前走了十步,已经接近了叟兵的阵列。 这时,他才停住脚步,颤颤巍巍的开口道:“老臣已老迈不堪,准备向圣上祈求安葬骸骨,不知圣上召唤老臣何事啊?” 刘辩拨开珠帘,白皙俊美的面容出现在百官和众人的面前。 搭配通天冠和上玄下纁的朝服,气质之中,有着难以形容的贵气。 “太傅,今日百官朝会,司空董卓拿着你盖印的公书,说要废掉我这个天子,然后立我弟协为帝,不知此事当真否?” 百官无言,众军无声,天子朗朗的嗓音,在大殿中清晰异常。 不过众人的神情,多是讥诮。 董卓更是咧着嘴,眼中凶光闪烁:“天子也是书读的少,我都自比周勃了,你还在等陈平。” 万众瞩目中,袁隗衰老的身躯一怔,忽然瞪大眼睛,惊怖的说道:“圣上恕罪,老臣怎么可能做如此猪狗不如的悖逆之事!” “啥啥啥?” “什么?” 百官愣住,董卓也愣住了,不少人揉着耳朵,怀疑自己幻听了。 视野中,只见太傅袁隗说完之后,还转过身,指着董卓,破口大骂道:“亏老身看你忠厚,念着你父的情义。 从狱中将你征辟,还推举你为三公,你,你,你怎么能行此叛逆之举,咳咳咳咳! 老夫,老夫今天就要和你拼了。” 由于情绪激动,甚至剧烈的咳嗽起来。 闻言,百官彻底懵逼,什么情况。 太傅难道是忠臣? 那之前怎么回事,看错身份牌了? 就连一向思维跳脱的曹操都瞪大眼睛,看向旁边的张邈。 张邈更是神情懵懂,目光纯洁的就好像是对一切都未知的婴儿。 董卓终于反应过来,羞怒交加的厉声大喝:“太傅,汝可不要信口乱说,这公书上可是有你的大印!!” “你这贼子才是信口乱说,我袁氏受汉室百年大恩,岂能悖逆!” 袁隗继续指着董卓跳脚大骂,哪里还有方才衰老的样子。 “公书何在?” 董卓脸色赤青,环顾左右,凶光逼人。 方才公书传给百官去看,好像并未还给他。 第63章 主仆决裂董卓反 “公书何在!” 百官群中的光禄大夫淳于嘉,忽然唰唰唰的撕碎了手中的公书,然后觑着印泥那一团,直接塞入口中咽了下去。 周围的种拂、彭伯、温毅、庞羲、崔均、陈瑀等大夫顿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淳于嘉。 “咳咳!” 淳于嘉使劲把那一口咽了下去,这才发现众人惊讶的神情,于是尴尬的摸了摸肚子道:“上朝这么长时间,突然有点饿。” 众人:“” 董卓:“” 这家伙不愧为袁家最忠心的走狗。 不过董卓并没有被吓住,他猛地掏出了太傅的金印紫绶,道:“哼,信物还在此处!” 他之所以如此,自然是要在朝堂上站住跟脚。 朝堂势力,大部分都是袁隗的势力。 绑定了袁隗,才能站在大多数人的一边,声讨天子。 之前的动作,也不过是趁袁隗没有反应过来,趁着大家都以为他是袁隗最忠心的鹰犬,以雷霆之势掌控军队。 军队全部在手,朝堂上再有盟友,也就拥有了推开故主,独掌朝纲的资格。 看到董卓手中的金印和紫色绶带。 百官默然。 淳于嘉默哀:太傅大人啊,小子已经尽力了! 陛阶之上,刘辩轻笑,董卓看似无解的一题,实则幼稚。 太傅本人都在这呢,你拿太傅的印绶说个得啊,袁隗有一百个理由和你划清界限。 果不其然。 “老夫之所以来这么晚,就是因为丢失了印绶,不成想被你这小贼盗了去!” 太傅袁隗惊讶的骂着,随即喝道:“虎贲何在,卫士何在,速速把叛贼董卓拿下!” “嗯!” 站在董卓旁边的袁术这才想起来要溜。 董卓眼疾手快,大手一抓,就直接把还算健壮的袁术给提了起来。 随即狠狠的掼在地上。 然后大脚踩在袁术的脑袋上。 “哎哟,哎哟!董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袁术痛的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动弹。 “太傅,看来,你是真不把宗族性命放在心上了!” 董卓的眸子如饿狼一般,凶光闪烁,欲择人而噬。 “你这贼子,竟敢收留叛贼吕布,去挟持我府中老幼,不配为人子。” 袁隗冷哼一声,深邃的眼眸中,也有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完全的看错了董卓。 结果一子落错,差点满盘皆输。 就算是现在,也是大好的局面,变得捉摸不定。 随着董卓和袁隗的彻底决裂,刘辩也有了动作。 在他的示意下,尚书卢植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董卓,你欲挟持故主太傅,行废帝之大举,可谓叛逆之极,不配为人,杀无赦! 徐荣,你们是朝廷的兵马,不是贼子董卓的私兵,立刻斩杀叛贼董卓! 天子有诏,只诛首恶,余者赦免!” 他的声音极为洪亮,不但传遍大殿,甚至传到大殿之外。 闻声,一直古波不惊的徐荣,脸色阴晴不定。 董卓却是面色大变,稍稍的慌乱之后,他有一种被众人彻底戏耍的感觉,暴虐的情绪不断上浮。 混蛋,混蛋! 杀杀杀,全都杀了!! 不过他还算有一丝理智,在出手之前不忘名正言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董卓为刘氏守边疆数十年,血战百余场。 现在国家要杀我,本该一纸诏令而已 可笑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迫于我,给我的兄弟手足们安上叛逆的罪名。 我不服,我的兄弟士卒也不服! 兄弟们,杀,杀光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杀他个天翻地覆。 这雒阳遍地的黄金和美女,都是我们的!” 极具煽动力的话一出,不少士卒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全神贯注,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那就是谁先出手。 “杀!” 随着一声爆喝,董卓拉起长弓,咻地一箭,正中悄悄退向旁边的袁隗。 眼见太傅要被一箭带走,旁边扶持他的侍卫眼疾手快,竟是直接以手臂阻挡。 “叮!”的一声脆响,利箭嵌入腕甲之中。 随后旁边的人护卫着袁隗,向侧边急退。 陛台珠帘之后,刘辩的目光微微收缩,这不在他的计划中。 他估计董卓会派人挟持太傅,安排张辽前去伏击,并趁机也挟持了太傅。 然后架太傅与董卓对峙,放任太傅袁隗死于乱战之中。 但旁边那名大汉,却在关键时节救下袁隗的性命,显然不是他刘辩的人。 又有变故? 刘辩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他并没有声张。 眼前,除掉董卓才是第一要义! “杀!!” 董卓一箭没能射杀袁隗,也并未在意,他带着麾下的士卒向陛台冲杀而去。 弯弓搭箭,第二箭就要射杀天子。 但早在他拉弓的时候,乐进张汛等人就护着刘辩退到了珠帘后方。 “董卓叛乱,杀!” 赵谦和牵招也不再迟疑,指挥着兵卒向着董卓杀去。 董卓毫无惧色,他横了徐荣一眼,继续大喝道:“我在雒阳城中有两万大军,你们若是杀死叛贼史侯,还有活路。 否则今日,我必杀尽百官公卿!“ 他这个话,其实是对私底下的那些盟友喊的,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别想骑墙观望了。 “两万大军,哈哈哈!” 这个时候,卢植再次出声,他的体量虽然不如董卓雄壮,但声音却大得多。 此刻就像是一个人形肉喇叭。 在古代这种通信基本靠吼的时代,打仗时无疑有巨大的优势。 “你每天把士卒出城,第二天再大张旗鼓的进来,想骗谁! 你所部人马,不过三千凉州兵和五千并州兵! 现在吕布已经被杀,并州军群龙无首,你还有几个人! 徐荣,你是幽州大族,真要赔上全家性命么?” 卢植的信息,自然是来自于天子刘辩。 这个时候,其实正是让董卓盟友跳出来的最佳时机。 如果现在这群人跳起来,万一把局面僵持住就很危险。 因为刘辩的优势并不大,西园军和北军只要出动,很可能一锤定音。 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张璋和吴匡两个人对天子身上,眼前只要杀死董卓,隐藏在百官中的跳梁小丑,自然可以一个个的收拾。 闻言,徐荣眉头一皱,忽然带着身边亲信向侧边退去。 “哈哈,如此谣言,会有人信么?!” 董卓正在大笑,见状暴怒,扬手对着徐荣就是一箭,箭矢快若闪电。 第64章 杨彪无能徐荣跳 箭矢如电,可落日月, 徐荣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格挡的他,只得侧开脑袋。 “嗖!” 利箭擦着脸庞飞出,飙出一道血剑。 眼看一箭没有射杀徐荣,董卓脸上的暴虐愈发明显。 “肏,全他妈的躲在后面,让咱一个人冲锋陷阵! 咱已令牛辅杨定等人率领大军前来,显阳苑还有两千并州军。 杨彪,你们杨家再不出手,咱杀了天子就杀你!” 这是气急败坏,开始直呼其名了。 闻言,杨彪勃然大怒,他一家清流,数世都是清白的名士,而且从未与宦者勾结,最为重视名声。 现在被人如此点出来,便是真心要反,他也要矢口否认。 因为在他杨家人的心目中,名声大于一切。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想过反叛,他想的不过是扳倒袁隗 至于天子,刘协也是先帝的儿子,谁坐天子不是坐。 而且刘协的母亲已死,刘辩的母亲正当壮年。 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都是刘协更适合做天子。 我杨彪是在匡扶汉室! 但这些想法,只能暗地里进行,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所以,杨彪只能和董卓决裂。 “董卓逆贼,胡乱攀咬,待我亲手杀了你!” 说完后,杨彪直接抄起手中的笏板,狠狠的砸向董卓。 接着就要冲上前去。 不过他可能是太过愤怒,以至于脚步踉跄,动作有点慢,被身边反应迟钝的同僚拉住。 “卓膂力过人,双带两鞬,左右驰射,为羌胡所畏。” 董卓藏身在西凉兵阵列中,庞大的身躯稳如泰山,手中硬弓更是例无虚发,一箭破甲。 在他的指挥下,人数较少的西凉兵,反而向天子冲去。 刹那间,两道洪流相遇。 叟兵和西凉兵狠狠的冲撞在一起。 叟兵虽然勇猛,但面对人高马大的西凉兵,对冲明显吃亏,刹那间便被冲的连连后退,不少人甚至倒飞出去。 “射射射!” 关键时节,牵招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把把强弩抬起,箭矢向西凉兵倾泻而去。 如此近的距离,甲胄在强弩之下,也无太大作用。 雄壮的西凉兵,顿时割麦子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拼了,让外面的人全杀进来!” 董卓庞大的身躯巍然不动,随手一箭射杀一名士卒后,厉声喝道。 随着他的命令,旁边的亲兵急忙拿出号角,低沉的声音呜呜响起。 “呜呜!” “杀!” 大殿门外,喊杀声不绝于耳,随着脚步攀爬台阶的声音,一根根的长矛的矛尖和旗帜出现在视野中。 “哈哈哈,哈哈哈!” 董卓再次发出癫狂的笑声。 “背叛咱如何,都背叛咱又如何?!” 他凶残的眼神环顾,百官公卿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与董卓对视。 “今日,咱要在这大殿,踏尽你们的尸骨!” 董卓只觉得豪气升腾,此刻,仿佛天下间无论天子,还是百官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这种对一切掌控的权力感,让他恨不得吟诗一首,可惜书读的少了点,只能用声调押韵了:“杀杀杀杀,杀杀杀!” “圣上,还请,回避,老夫护着你从后殿杀出!” 眼见董卓箭无虚发,无人能挡,卢植焦急的请愿道。 然而,令他不解的是,刘辩依然一副淡定的样子,笑道:“卢卿,且等一等。” “等,等什么?” 卢植大惑不解。 抬头看去,只见大殿门外出现的西凉兵,竟是满身浴血。 为首将领冲上殿来,就惊恐大叫道:“司空,大将军府椽王匡和泰山司马鲍韬,率领五百硬弓手和一千泰山兵杀过来了!” 此人正是公孙度,话刚说完,就看到坐视的徐荣,和正在厮杀董卓等人,顿时愣在当场。 “陛下真是好算计!” 豪气干云的董卓动作一滞,只觉胸中憋闷。 杨彪儒士,无能,太无能了。 一个掌管宫门和卫士的卫尉,竟在眼皮子底下,被天子整了这么多的小动作。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偌大的皇宫,防备比百姓闾左的茅厕都不如。 若不是知道其无能,还真的以为对方想阴自己。 他拉起弓箭,想寻找杨彪的踪影,可惜对方早已不知藏在了何处。 丫的,不是要来杀咱么? 胆小如鼠之辈。 “天子有诏,诛杀董贼,只诛首恶,其他赦免!” 陛阶之上,见公孙度等人出现,卢植再次施展了肉喇叭的技能,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中来回的回荡。 “公孙司马,董贼叛逆,随某杀!” 闻声,旁观一直旁观的徐荣忽地一声大吼,带着亲信斜刺里杀向董卓。 “好乱!” 刚冲到大殿上的公孙度:”“ 他的反应还算迅速,连忙带着部曲向侧边移去。 却是打算,我也观望观望 看到这一幕,董卓瞳孔收缩,随着徐荣和公孙度的背叛,他彻底失去了在大殿上击杀天子的机会。 但是,董卓并没有绝望,他当机立断,开始突围。 “兄弟们,随我杀出神虎门,汇合人马,咱们再杀回来!抢夺雒阳。”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身边西凉兵且战且退,向殿外撤去。 “董贼,你以司空之尊,逼迫天子,挟持太傅,可谓大逆不道,我奉天子令讨伐你!” 徐荣一马当先。 “徐荣,背主之贼!” 董卓大怒不已,手中抓过一杆长矛,狠狠的刺向对方。 徐荣急忙跳开,过程中,反手一刀砍翻一名想偷袭的西凉悍卒。 公孙度反应过来,怪不得徐荣跳反,不对,跳正,原来董卓丧心病乱,连故主太傅都要挟持。 董卓疯了,我们还没疯,是该听令讨逆了! 他们公孙家,毕竟是大汉的世家大族,有机会的话,自然要谋取利益。 现在董卓明显丧心病狂,没有太傅的支持,他根本无法控制雒阳。 他们之所以一直死心塌地的追随董卓,都以为带头的是袁隗,胜算很大咳咳,是遵守命令。 “杀杀杀!” 癫狂拼命之下,董卓丢弃了弓箭。 双手各持一根长矛,左右挥动如风火轮,庞大的身躯更是如黑熊一般。 公孙度虽然悍勇,但面对发疯的雄伟董卓,难免胆怯,下意识的向后撤去。 “杀!” 董卓趁势率领部曲杀出大殿,与殿外的部曲汇合。 看着已经逃出大殿的董卓,刘辩神情无喜无悲,下令道:“校尉徐荣,卫尉丞赵谦,率众追杀董卓,务必斩杀此僚。” 卢植声若洪钟:“校尉徐荣,卫尉丞赵谦,率众追杀董卓,务必斩杀此僚。” “谨遵上旨!”徐荣大喜,天子这话,也就认可了他的反正。 此次只要诛杀董卓,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他与公孙度率领部众杀出了大殿。 第65章 心有猛虎嗅蔷薇 崇德殿前,厮杀阵阵,血流成河。 杀出大殿的董卓,眉头紧锁。 他带入皇宫的一千精锐西凉悍卒,目前仅剩四五百人。 而远处王匡的硬弓手和鲍韬所部,还在不断的蚕食着他麾下的兵卒。 泰州兵虽然是新兵,但泰山之地,山多人果劲,个高能射,单兵能力极强。 此刻人多势众,依靠简单的阵形,就打的西凉兵节节后退。 与此同时,赵谦所部的叟兵和徐荣的百余名亲信,也冲出了大殿。 “杀,杀,给我杀,虎贲何在,给我杀!” 就在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凄厉响起。 不少人转头看去,竟是袁术! 这家伙在混乱中居然活了下来,此刻爬出大殿的他,双目圆瞪,抓着一根长矛,当先就向西凉兵杀去。 不愧为任侠的路中悍鬼,袁术的胆魄还是很大的。 既然不是对付天子,又有虎贲中郎将的命令,左右陛长也不再迟疑,跟着袁术一起杀过去。 两千多人,瞬间就把不到五百西凉兵淹没其中。 “小崽子!” 董卓瞳孔收缩,破口大骂。 但此刻的他,依旧没有慌乱。 什么是百战之将,比这凶险的境况,他董卓也见识过。 董卓一人当先,又从亲兵手中接过弓箭,只见他左右连射,挡者无不披靡。 西凉兵追随其后,竟是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冷兵器世代的混战中,将领的个人勇武,有时候真的起决定性作用。 陛阶之上,刘辩看向百官中的袁隗。 而袁隗却又耷拉起了双眼,一副假睡的模样。 眼前,不是杀袁隗的好时机。 刘辩深吸一口气。 哼,老头子,算你命大,我看你还能活多久。 收拾心情后,刘辩抬起头,高声道:“董卓叛逆,妄图颠覆,罪不容恕,诸位爱卿,随朕讨贼!” 这句话潜在的意思,也很明显。 你们之前都是迫于董卓的军势,做的哪些小动作不追究。 但是现在,必须亮明旗帜,先把董卓杀了。 “圣上万岁,圣上万岁!!” 这一刻,百官公卿,无不心领神会,顿时稽首跪拜。 刘辩并未原地等待,快步向殿外走去。 司隶校尉曹操见状,急忙起身,一路急跑的跟上去。 “圣上不可大意,那董卓还有雄兵万余在城中” 刘辩停下脚步,看向这个后来颠覆大汉的魏武帝。 此刻的曹操,三十来岁的年纪,国字脸,大胡子,五短身材,虽然说不上帅气,但和丑陋也谈不上关系。 看来,后世说曹操猥琐肥胖,尖嘴猴腮,也是故意侮辱了 曹操的军事能力,在后世是得到公认的。 就连李世民也曾称赞。 魏武之智,备三分天下,魏武之勇,可以御四方之敌。 如今他刘辩重掌朝纲,那曹操这辈子也没有成为魏武帝的机会了,但当一个征西将军还是可以的。 如是想着,刘辩打断了曹操的话:“曹卿,你以为我和董卓在大殿之中,讨论废立之道是为了什么?” 曹操一怔,眼珠子在眼眶中滴溜溜的飞速转动:“拖延时间?” “曹卿还是有些见地嘛!” 刘辩快步迈出了大殿。 崇德殿前,刘辩胸怀激荡,似是心有猛虎。 在前世的历史上,董卓就是在此处废帝。 今生,董卓将被他格杀在此。 但,此刻他的表情却是淡然如风,好似细嗅蔷薇。 “看到了么,我刘辩今日力挽狂澜,逆天反转。” 刘辩心中暗暗道,谁知道他穿越到这样地狱般的开局,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今天,先把第一个boss董卓解决掉,然后就是第二个袁隗 在殿前广场上,王匡、鲍韬、赵谦、徐荣、袁术等人围住董卓,不断的绞杀。 董卓就好像一头凶猛的老虎,带着所部西凉兵势不可挡。 但在硬弓强弩的收割下,麾下人数不断的减少。 “乐进,你也带人杀过去!” 刘辩下令道。 “谨唯!” 早就蠢蠢欲动的乐进,当即带领所部数百人,风驰电掣的冲向刚杀出一条血路的董卓。 乐进的身材虽然不够高大,但身体中却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再加上悍不畏死的风格,刹那间便在西凉兵中撕出一个口子。 “时之良将,五子为先。” 刘辩微微颔首。 后世曹魏的五子良将,说到悍勇,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是张辽。 接着徐晃张合也不差,于禁好像带兵齐整,擅长营寨战,只有乐进莫名其妙,好像是来凑数的。 但若是研读正史,便会发现,乐进有可能是最为悍勇的那个。 和其他大将不同,乐进是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每战先登,骁果显名。 不过正如陈寿所说,乐进的记载太少,不知道为什么。 猜测他可能得罪了史官 这时,其他百官公卿也不断的从大殿中走出来,看到鲜血横流的殿前广场,不少人急忙捂住了眼睛。 “困兽之斗,董卓今日死矣!” “杀!“ 董卓已经声嘶力竭,不过雄健的身躯,依旧难以阻挡。 他的朝服下,穿着厚厚的内甲,此刻身上嵌着十几支羽箭,状若疯虎。 眼见乐进率部赶来,董卓直接丢掉了弓箭,然后抓起一具尸体顶在身前,大踏步的向宫门冲去。 ”杀!“ 仅剩的百余名西凉兵同样不再杀人,而是学着董卓的样子横冲直撞。 不少人直接被长矛串起来,但还是有几十人随着董卓冲到了宫门前。 ”死!“ 董卓高高的举起尸体,狠狠的砸向守卫宫门的卫士。 ”哎哟!” 当先几名卫士被砸的头昏眼花,倒了一片。 两侧的卫士却是举起手中大戟,狠狠的刺中了狂奔的董卓。 戟尖刺穿了内甲,鲜血涌出。 然而董卓好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大步不停,竟是把两名卫士带的拖行起来。 “哈!” 董卓抓起两杆大戟,直接举了起来,然后再次砸向几名刚爬起来的卫士。 这时,董卓所部的士卒也已经冲到跟前,约有三十人防卫追兵,剩下的二十人则是飞快的打开了宫门。 大殿之前,百官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让这头困虎杀了出去?! “哈哈哈哈!” 董卓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回头看向殿前的天子,长矛遥指,”史侯,等咱!“ 宫门外,一队队的骑兵列阵整齐,为的首将领,面容俊美,威仪出众。 第66章 董卓授首袁绍决 “绍有姿貌威容,爱士养名。” 打开大门的董卓,只觉心中畅快无比。 眼前的骑兵,不是并州骑还是何人? 汇合并州骑兵,再去汇合西园和北军。 张璋吴匡不听话,那就阵斩之,利用自己的司空印绶和太傅的印绶,胁迫三军。 只要他速度快,就能统御北军和西园军,进而控制朝堂。 太傅、天子和百官还不任他揉捏。 “你们怎么才来!” 董卓大笑着张开双臂,刚转过头,眼睛却跌到地上。 不是并州骑!? 袁绍! 他 “铿锵!” 看到董卓,为首的袁绍拔出佩剑,遥指过去,接着大声喝道:“董贼,你的剑还锋利么?” 董卓擦了擦额上的鲜血,惊得几乎头晕:“袁绍,你不是逃走了么?” “逃走?!哈哈哈哈,那是骗你的!” 袁绍举起了手中紫色的绶带和金印,“陛下已拜我为大将军!” 原来,昨夜离开晚宴之后,袁绍把后将军印挂在上东门,却遇到了执金吾鲍信。 鲍信不仅带着大将军的印绶,还有天子的一封密信。 原本袁绍还不敢和董卓一拼,但听说每日进城的都是疑兵,董卓所部仅有八千人后,他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大将军的印绶啊! 再加上许攸等人的撺掇,于是袁绍决定留下来。 调动他能调动的所有力量,以及大将军府的力量,和董卓做殊死一搏。 于是,一场针对吴匡和张璋的动作行动起来。 西园军那边,自有逄纪去串联淳于琼、冯芳和赵融,只要稳住局势就行。 至于北军,那边势力比较错综繁杂,则更容易混乱,令北军中侯何颙前去压制。 而他则在董卓率兵入宫后,亲自带领两千羽林骑,并州望族、河南尹王允,及勇士李肃等去收拢二千并州军。 吕布不在,并州的望族王允和勇士李肃在,大军压境。 又有大将军出面,言说天子有诏既往不咎,于是陈卫等人选择反正。 此刻,看着志得意满的袁绍,董卓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甘。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天子和他在朝堂上争来争去的辩论废立,是为了拖延时间。 让顶着大将军名头的袁绍好有时间施为,去收编并州军。 或许,太傅,他忽然想起太傅的异常表现,瞬间明悟。 天子一定是和他一样,想去挟持太傅。 结果吕布和天子的人相遇,然后吕布大败天子安排人冒充吕布的部将,把太傅的印绶送给他,用来麻痹他。 想通了这一切,董卓单手持刀指着袁绍:“苍天不公,使竖子成名,哼,天子机关算尽,你们袁氏也绝没有好下场” 就在这时,身后的军队已经把董卓的亲信淹没。 一个矮个旋风般冲过来,一脚狠狠的踹在董卓的后背上。 力度极大,以至于董卓庞大的身躯都有些踉跄。 “啊!” 董卓奋力的稳住身形,可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就看到一道匹练似的刀光斩来。 他还想抬手抵挡,可拼杀半日的双臂酸胀,动作不复往日的迅捷。 刀光闪过,董卓的脑袋直接飞了起来。 董卓的视野不断变化,在空中转动时还眨了眨眼。 但随着一腔热血喷出,便渐渐失去了神采 乐进举起了手中的刀:“董贼授首,余者赦免!” “狗贼,庸奴,踩我,踩我,敢踩我!” 带人赶过来的袁术,一脚踩在了董卓的脑袋上,不停的跺着。 就在这时,羽林左监许永手中麾忽然指向乐进,大声喝道:“何方叛贼,居然敢杀司空大臣,羽林郎,随我杀!” 下一刻,近千的羽林骑,便冲向乐进所部。 “许永,你在做什么?!” 袁绍大吃一惊。 还没等他再次下令,羽林右监也带着部众杀了出去。 空留袁绍手中拿着大将军的印绶,茫然的停在原地。 “大将军,这必然是太傅的手段! 天子既然发现了董卓和太傅阴谋废帝,又怎么会甘心只除掉董卓呢。” 这时,一旁的许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想明白了原因。“所以太傅,一定是要趁机掌控朝政,大将军,快点选择。” “选择,选择什么?” 袁绍回过头,目光宛如刀子般看向许攸。 不过许攸并无一丝惧怕,而是双目霍霍的直视袁绍:“选择太傅,还是选择天子。” 眼见袁绍目光闪烁,许攸飞快的说道:“本初,你可是清流领袖,太傅掌控朝政,天下便是袁隗一脉,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而你若是投靠天子,对袁隗痛下杀手,那就是宗族的叛逆,为了拜托嫌疑,天子很可能要你亲自动手,杀死所有袁氏。 无论怎么选,你都不对!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前往冀州,与太傅划清界限。 太傅成事也不会对你痛下杀手,若太傅不能成事,那你也可趁势而起,甚至是归隐山林。” 袁绍的瞳孔骤然收缩:“袁家世受皇恩,我袁绍更是被当今圣上拜为大将军。” 许攸纵马靠近袁绍,愈发急促道:“本初,这羽林骑,有没有听你的命令? 如今乱世初现,有兵马势力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太傅与天子争斗,无论谁胜,和我们都没有太大关系。 我们在此无益,不若走为上策。 若天下纷乱,我们于冀州大有可为。 若天下安定,无论是谁,也要安抚我等,如此也不失为两千石!” “唉,无力掌控羽林骑,我袁绍有愧于天子啊!” 袁绍长叹一声,下马对着崇德殿方向深深一拜。 随后把大将军的印绶丢在地上,调转马头,带着许攸和随从扬尘而去。 与此同时的崇德殿前,已经乱成一团。 自信的刘辩没能等来他的大将军袁绍,而是等来了对乐进等人发动进攻的羽林骑。 “袁隗。” 刘辩转过头,目光越过百官,看向那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历史上袁隗你对付董卓的时候,蠢笨如猪。 怎么如今对付起我来,却又如此老奸巨猾。 他又哪里知道,原本的历史上,天子懦弱,袁隗大权在握,自然轻敌。 结果被忠犬董卓以雷霆之势,骤然控制。 而今生,因为他的出彩,袁隗愈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自然发现了董卓和刘辩的不少小动作。 如此一来,他袁隗岂会坐以待毙。 第67章 南部闾里焕春风 面对愤怒的天子。 袁隗依旧耷拉着眼皮,一副昏睡未醒的样子。 他身后,原本替他挡住一箭的男子站了出来。 此人身高八尺余,面容俊朗,眼神如星光。 他袁家暗自培养的一员虎将——文丑。 只见文丑举着节仗,冲着殿外大喝道:“太傅有令! 卫尉丞赵谦、执金吾鲍信、大将军椽王匡,欲挟持圣上,号令天下。 羽林郎何在,虎贲卫何在,清君侧,救天子!”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虎贲便在左右陛长的带领下,杀向刘辩所部。 左右陛长,自然也是袁家培养的暗子,一个叫纪灵,一个叫苌奴。 “袁隗,你这是谋逆!” 天子身边,卢植双眼圆瞪,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与袁隗有着很深的情谊,虽然知道袁家门生故吏多,但却没有想到袁隗竟敢如此。 袁隗并没有理会卢植。 百官公卿群中,袁氏的故吏门生及亲信已经开始在劝说身边的人。 “天子说要大赦,却埋伏兵马,暗害大臣,必然是受奸人挑拨。” “是啊,若不诛尽奸人,陛下在他们的挑唆下,秋后算账如何?” “这,就算司空心怀不轨,天子也早有杀心,这都不是好人啊!” “暴君,此乃暴君!” “为汉室江山,为社稷计,当废黜暴君,再立贤明!” 闻言,有些百官公卿不住的点头,也有一些神色愤愤。 这个时候,就好比牌桌上,双方已经明牌。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这才是太傅么!” “刘氏凉薄,若然获胜,必然秋后算账。” “袁氏若获胜,势必封赏天下。” “这位置,王莽当年都坐的,太傅为何坐不得?” “胡说什么!” 而羽林和虎贲也在为首将领的带领下,口中低沉的喝着:“清君侧, 清君侧!” 三千将士,气势如虹! 而泰山兵、牵招所部、赵谦所部及部分冀州兵,经过与董卓的血战,折损不少,一时间根本抵御不住,只得节节后退。 危急之中,又一彪兵马冲过来,为首的将领,正是鲍信。 两百缇骑冲锋之下,没有提防的羽林骑和虎贲,被冲开一个口子。 鲍信带人趁势杀了进来。 还没等刘辩欣喜,鲍信就着急道:“河南尹王允带着李肃,收降了两千并州兵。 此刻正在攻打禁中的北门,闵贡他们快顶不住了!” 刘辩:“” 万没有想到,他只不过一点小动作,结果蝴蝶效应太大,历史已经面目全非。 汉从秦制,秦承周制。 但随着时间的发展,细节逐渐发生变化。 比如曾经区分严格的闾和里,现在基本上是一个意思。 雒阳为京师,凡城内分为部,而百户为一里。 每里兴建围墙,里之门也称为闾门。 豪门望族的甲第,往往兴建在北部和东部。 西部多商贾,南部则有很多闾里供普通人居住。 为了能够居住在城内,南部闾里的房子和棚屋越建越多,侵占的巷子极窄。 最恐怖的窄巷仅能供一人通行。 若是两人迎面碰上,都要侧着身子,脸贴着脸才过得去。 闾里周围声音嘈杂、纷乱。 随地丢弃的菜叶、粪水,嗡嗡的苍蝇声,无不让人心头烦乱。 然而居住在此地的人们,虽然很多枯瘦如柴,面色饥黄,但脸上却洋溢着自信的颜色,谈笑之间,都是边疆和朝堂的大事。 孩童们更是欢快的追逐着,被溅了一脸的粪水也欢笑嘻嘻。 “咦,严家豆腐怎么还没有出摊?” “哈哈,你是想吃豆腐呢,还是想严家的小寡妇呢?” 路边两个泼皮伸着懒腰,百无聊赖的说道。 “说老实话,俺都想,捏着豆腐,看着严家小娘,闭上眼睛” “瞧你那猥琐的样!” “别特么的装正经,哪次严家小寡妇出来,你不留哈喇子。” “俺,俺那是想吃豆腐,你不知道咸菜炖豆腐多好吃。” “吓,就知道吃。 你也不瞅瞅严家小娘。 那眼神,那身段,但凡瞥俺一眼,俺半个身都酥麻!” 此刻,被众泼皮惦记的寡妇严氏,正如八爪鱼般盘着一个健硕的硬汉。 此人五官还算俊朗,面部如斧劈刀削,浑身上下线条流畅的肌肉隐藏在古铜色的皮肤下,蕴藏着爆炸的力量。 最令人吃惊的,是他的两个臂膀,比身边女人的大腿还要粗上一圈。 “时辰差不多,某要先去了!” “再来一次嘛!” 严氏嗔道。 “不行,绝对不行!” 硬汉正色拒绝。 “嗯,嗯,啊” “好,你这个喂不熟的小娘!” 半个时辰后,硬汉温柔的放下严氏,开始悉索的穿起衣物。 “爱郎,怎生走这么急,你还会来再找贱妾么?” 严氏原本瘫软在榻上,见状又急忙爬起来,衣果着身子,帮助硬汉穿衣物。 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春意荡漾的瞅着硬汉,声音半分嗔怪,半分撒娇。 “嘿嘿!” 硬汉爽朗的笑了两声,蒲扇般的大手对着女子抓揉了两下。 只觉五指之间,充斥着如丝缎光滑般的味道。 “你好坏!” 女子嗔道,身子也如蛇一般左右扭动,躲避着硬汉的大手。 “某不会再来找你了!” 硬汉低下头,玩味的看着跪在脚边的小寡妇。 “啊?” 严氏一怔,如水的眼眸中沁出晶莹的泪珠。 心中的幽怨,一时间难以形容。 妾身何尝不知道你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再来,可你就不能哄骗一下妾身么? 她强自忍住泪珠,正要擦擦鼻涕时,一只大手却悄然间绰住了她的下巴。 硬汉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对方,道:“某虽然不会来,却会派人上门提亲,纳你为妾。” “啊。” 严氏一怔,顿时惊慌失措。 如初生的小鹿般,目光散乱,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何处了。 “哈哈哈哈哈,从今天起,我也是雒阳城中的两千石之一了,为何不能纳妾?!” 硬汉发出爽朗的笑声,他直起身子,抬头憧憬的看着窗外。 “记住,我是吕布吕奉先,你是某的小娘!” “嘤咛!” 惊慌的严氏,软在了地上。 第68章 袁隗雄心袁术动 大踏步离开南头里的吕布,雄姿勃发。 双腿矫健的迈着,眉头也微微的扬起。 昨日,董卓安排他兵分三路。 一路驻扎在显阳苑。 一路假装进城,然后驻扎在皇城外。 第三路最为重要,特意叮嘱让他吕布亲自带队,去杀死太傅袁隗府上的侍卫和族兵,然后假装护卫和族兵把太傅府控制起来。 吕布表面不动声色,离开后,心中则是有些担忧。 董卓怎会如此大胆! 袁隗可是当朝录尚书事的太傅! 现在大将军已死,天子年幼,是实际上的大汉掌权者。 自己当初也是看董卓是袁家马仔,才果断投靠于他的 但是转念一想,吕布也知道董卓此举完胜之后,将会获得无比庞大的利益。 毕竟车翻袁家,会空出多少位置来。 董卓也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大汉的实际掌控者。 而自己 于是吕布心中一动,就安排长相和他有几分神似的李黑,去太傅府上绑架。 而他,正好去吃两块南头里的嫩豆腐。 董卓赢了,他居功甚伟,肯定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将。 董卓若是输了,他又没亲自去绑架太傅,推说属下自为,那就还有一丝转圜的可能。 还能开心一夜,吕布不由得为自己的机灵,偷偷竖个大拇指。 出了南头里一路向北,很快就到达了上西门旁的金市,再调转方向向东,不远处就是北宫。 想来此刻董卓正在宫中举行废立天子的大事。 自己的两千兵正在宫外,为之声威。 待到明日,自己至少也是个两千石的中郎将了。 想到这里,吕布心中愈发的火热,双目之中,透出灼灼的渴望。 并州望族,今日当多一吕。 “哒哒哒!” 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忽地从不远处的大道传来。 吕布眉头微皱,急忙侧身闪到一棵大树的后面。 此刻太阳已偏西,只见一队队骑卒正在极速奔走,速度如风。 炙热的阳光映照在金属光泽的盔甲上,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虽然神色风尘仆仆,面容疲惫。 但在为首数人的带领下,他们的马鞭还是不断的抽打在马屁股上。 待看到旗帜军容,吕布的心脏宛如被怪手绰住一般,惊愕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他强忍住心头的惊悸,调头悄悄退去。 永乐宫外,人头攒动。 各色刀枪剑戟和旗帜,交相呼应。 厮杀声不绝于耳。 虎贲宿卫和羽林卫、河南尹的郡兵、并州兵,以及部分宫门卫士,已经把永乐宫团团围住。 当朝太傅袁隗再也不复昏昏睡睡的模样,而是甲胄在身,手持利剑,以七十之高龄,号令众军。 此刻,爪牙尽出的袁隗,焕发了春风一般,哪里还有一点韬光养晦的姿态。 不多时,大将文丑快步走来。 他身上血迹斑斑,却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启禀太傅,永乐宫中,防卫森严,一时间攻不进去。” “嗯!” 袁隗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了永安宫中,声音稳重有力:“杨彪、周忠,以太傅并尚书台印,持天子节仗,至西园军安顿众将,使众人无故不得出营! 阴修、伍琼,以太傅并尚书台印,持天子节仗,至北军安顿众将,使众人无故不得出营! 同时,言说天子受奸人蛊惑,妄杀司空董卓,引西凉兵来攻永乐宫,许诺他们攻下皇宫,宫中的金银和宫女,任他们取用。” “太傅” 杨彪迟疑了一下,想拒绝。 “哼!” 袁隗冷哼一声,“今日事情到了这一步,进则生,退则亡。 你杨氏若只想着坐享其成,别怪我不念世族的情分。 纪灵,你带人随两位走一趟!” “唯!” 一名虎贲陛长出列,身后带着数十名虎贲。 阴修和伍琼则没有反驳,同样带着虎贲,领了节仗文书而去。 “叔父,叔父,要某做什么?” 到现在才回过神来的袁术,大喜着凑上前道。 现在的大汉,终于轮到他们袁家做主了么? 袁隗眼睛眯起:“你带人到武库运些床弩、冲车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做好准备,若是西凉兵与天子宿卫两败俱伤,便连西凉兵一起灭杀了。” “唯!” 袁术大喜过往,策马离去。 一直看不顺眼的袁绍跑了,大兄袁基温润如玉你,向来不争不抢。 叔父袁隗年已老迈,这袁家以后,说不得由他袁术来掌控。 袁隗再次看向永乐宫,老迈的心脏,也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 前汉天下,一日姓王。 后汉天下,今日姓袁。 作为东汉的公族,袁家和其他的公族不一样。 因为他袁家,不但四世三公,而且勾连内外,布局天下,为世族之首。 真正让袁家蜕变到公族之上,天下之仲的人,就是他——袁隗。 只是这步棋走的太难,如今都已年近古稀。 至于坊间号称与袁家齐名的弘农杨家,在袁隗看来,对方有名无实,和袁家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杨家只有清名,而无势力。 况且杨彪到现在还没有混到三公,到目前为止,杨家不过是三世三公。 古代建筑,为了防止人随便出入,方便管控。 不但除了皇宫的围墙,其内的各个宫,同样也都设有院墙,如同坊间闾里一般。 都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存在。 永乐宫,为北宫禁中,孝灵皇帝为孝敬亲母董太后而建,当初也是大操大办。单院墙高就有三丈六! 此刻,士卒伏于院墙内阁楼之上,箭如雨发。 一队队士卒靠在院墙内侧,但凡有士卒翻墙而入,甫一落地的刹那,就被刺出几个血窟窿。 更有赵温、鲍韬、于禁、乐进、张汛、公孙度等人带队巡逻厮杀,击退了对方的第一波进攻。 高阁内,刘辩在观察着战场的形势。 袁隗所部虽然人多势众,但刘辩所部据院墙防守,也占据不少优势。 除非袁隗等人调来武库的攻城器械,否则日内,绝对攻不进来。 历史上,仅仅依靠省中宿卫和宦官,张让和赵忠等人也防守了两三天! 更何况现在兵马甚众。 第69章 洛水起誓董越乱 永乐宫,正殿外,天子刘辩也换上了一身戎装。 那一套黄金甲,在太阳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卢植、赵谦、徐荣、鲍信、王匡、闵贡、牵招、张辽、毕岚、赵淳、苗祀等人齐聚在天子之侧。 “铿锵!” 刘辩拔出中兴剑。 “诸位,袁氏谋反,你们便是此刻投降,他日也定会被借故杀死。 若是诸位随我坚守北宫,反杀袁氏,那就是救驾平叛的泼天功劳。 封侯拜将,绵延万世。 我刘辩今日拿着中兴剑,对着洛水起誓,只要诸位不谋逆,我绝不会辜负诸位。” 洛水起誓,源于刘辩的老祖宗光武帝刘秀。 他说不追究杀兄仇人,到了最后真的就没有秋后算账。 以后汉始,洛水之誓,逐渐变得神圣起来,直到某位太傅对着洛水放了个屁。 这话说的极重,众人纷纷下跪稽首:“陛下圣明,我等敢不为陛下效死命!” 刘辩继续道:“北宫之中,甲胄、钱粮充足,只要我等心思合一,坚守数月也不成问题。 我早已令人传信左将军皇甫嵩、河内太守朱儁、京兆尹盖勋,勤王的兵马就在路上。 现在,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随我拼一拼!” 卢植眉头微皱,声若洪钟:“陛下,袁氏受汉室四代恩宠,今日却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可见其心性。 我等世代都是汉臣,岂能行此悖逆人伦之举。 便是死节,也要守护天子,更何况兵马刀剑俱在。 今日,当与袁贼割袍断义,誓讨叛贼!”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刘辩也听出了话外音。 自己的话说的太赤衣果了,搞的大家守护天子就是为了富贵荣华一般。 虽然这就是源动力,但不适合喊出来,应该用大义的名头。 不过刘辩也没有分说什么,这个时候了,还提大义? 而且,就算说错了,他现在年纪小,还是个孩子嘛! 卢植的话音落下,鲍信等人纷纷颔首,赵谦接着开口,正色道:“君臣之纲不可乱。 陛下年少英明果敢,视我等为肱骨手足。 我等皆是忠义之士,自然视陛下为腹心君父。 若有他心,当死于万箭之下!” 鲍信看向王匡,似有所指的说道:“袁氏如此狼子野心,想来大将军之死,太傅也难以推辞其咎啊!” 王匡点头,指着拿着刀枪的毕岚、苗祀、赵淳等人道:“天子在上,我等皆是忠贞之士。 到了决义的时候,岂能连几个不全的奸宦都不如? 如今正当歃血为盟,侍奉天子,讨伐叛贼!” 苗祀等人:“” 效忠天子就效忠天子嘛,歃血为盟就歃血为盟嘛,干嘛要先骂人! 歃血?毕岚则是下意识的捂住嘴。 西园军营地,两支军马列阵相对。 大营之中右侧,为首的是护军吴匡,身后是赵融、冯芳、夏牟、淳于琼等校尉。 众人身后的西园军约在四千之数。 左侧,为首的董璜、董越、李傕和郭汜等四员大将,他们之后的西凉兵,约在一千人。 西凉兵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气势却丝毫不弱于对方。 两方人马中间的则是逄(pang)纪,他现在颇为尴尬。 原本他来串联淳于琼等人,也就是逼着吴匡的西园军,今日不出营。 谁知道对面西凉兵暂时打着同样的主意。 他人是来了,事情也办好了。 结果出不去了,营门现在的守兵一半是西凉兵,一半是西园军,都是许进不许出。 而且,刚才又有随从来,说是大将军跑去冀州 怎么办? 就在逄纪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忽然有人高呼:“太傅有令到。” 接着营门打开,杨彪、周忠,带着数十名虎贲鱼贯而入。 看向双方的阵行,和那铺面而来的杀气,杨彪不由得后退一步。 虎贲陛长纪灵扶住杨彪。 察觉到身后之人健硕有力的大手,杨彪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 他先向西园军一列,高声道:“接上公太傅之令,尚书台诏命,众军稳守营寨,不得妄动。” 闻言,吴匡一脸的黑线。 董卓安排人,让自己不要妄动。 袁绍又使唤人,让自己不要妄动。 现在太傅又下诏命,让自己不要妄动。 我吴匡就是那么像妄动的人么? 其实他心中明白,雒阳城中局势不明,他麾下四千西园军,足以改变局势。 但不得妄动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处就是没有不好的地方。 不好的地方,是没有好处 就在吴匡心思乱转的时候,杨彪已经向西凉军中的董旻、董越等人招手。 两人知道董卓和杨彪之前曾经见过几次,当下神色狐疑,不过还是老实上前。 杨彪待二人近前,方才开口说道:“宫中有消息传来,天子妄杀大臣司空卓,又欲尽数杀死来京的凉州人。 汝等愿意为司空卓报仇?” 闻言,董璜直接懵逼当场,董越也是脸色大变,他哭着脸道:“事到如今,天子都要诛尽我等,若不反戈一击,又能如何?” 杨彪点头,道:“太傅气愤不过,率兵围攻永乐宫,奈何天子人强马壮,难以攻下。 汝等若能攻破永乐宫,夺得皇宫,那其内的金银和宫女,任由你们取用。” 闻言,董璜还在发懵,董越早推了他一把:“公子,若再不反戈一击,我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董璜这才反应过来,道:“这,这,军中之事,就全仰仗董校尉了!” 董越折转身子,返回队列,激愤道:“天子昏聩,妄杀司空,还要诛尽我们凉州兵!” “什么?!” 李傕郭汜等人大惊失色,一个个脸色煞白:“这可怎么办?” 董越厉声道:“诸位,愿意随我攻打皇宫,给司空报仇么?太傅有诏,杀进宫中,那金银和宫女,岂不都是我们的!” 郭汜狐疑道:“这莫不是太傅驱赶猛虎,去宰杀狼群的计策。” “司空被杀,我们又能如何?” 李傕道,“司空本就是太傅的故吏,我们也就是太傅的人。现在太傅有令,我们只能去杀。 事后太傅若是不认,我们带着财宝返回凉州便是。” “有道理。” 两人转瞬之间,便拿定主意,齐声道:“我等愿意追随校尉,为司空报仇,杀进皇宫,抢夺钱粮和女人!” 董越:“” 他正色修正了口号:“天子昏庸,妄杀司空,杀进皇宫,为司空报仇!” 李傕郭汜齐声大吼:“天子昏庸,妄杀司空,杀进皇宫,为司空报仇!” 随即小声吩咐身边亲兵:“抢夺钱粮和女人。” 第70章 西园乱完北军乱 “天子昏庸,妄杀司空,杀进皇宫,为司空报仇!” 一时间,号令传遍全军。 “杀杀杀!” 西凉兵眼眸中闪烁出贪婪的光芒,浩浩荡荡的向营外奔腾而去。 “抢夺钱粮和女人。” 其中自然也掺杂了,不太响亮的呼声。 看着奔腾而去的西凉兵,列阵的西园军顿时躁动起来。 前几日攻杀宦官,他们可是抢了不少钱粮,眼下看情形,又有钱粮去抢,他们怎么却一动不动 不少人看向自家的将官,眼中凶光闪烁。 感受到麾下士卒躁动的心,驻军左校尉夏牟眉头皱起。 他纵起马匹,在队列之中奔走。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西园军!” “我们要服从军令!” 奔走之际,他冷厉的声音传遍周遭。 陡然,夏牟手中马鞭扬起,对着一个目露凶光的士卒狠狠抽去。 “啪!” 一鞭子下去,那士卒脸上顿时呈现出一道血痕。 但诡异的是,对方不但没有惊恐告饶,反而继续凶狠的盯着夏牟。 夏牟心中微抽,竟有些惊惧。 但下一刻,忿怒就浮上心头,自己一个左校尉,居然被麾下一个小卒瞪的惧怕。 他翻身下马,走到那名士卒的面前,一鞭子又一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 “啪!” “啪!” 然而士卒虽然被抽的皮开肉绽,却依旧悍不畏死的盯着夏牟。 “校尉,够了!” 一名都伯出列阻拦道。 “够,够什么够,目无尊长,藐视上官,拉下去,杀了!” 夏牟余怒未消,马鞭指着那名士卒,厉声喝道。 “校尉,士卒”那名都伯似是夏牟亲信,上前一步继续劝说道。 话音未落,那被抽的士卒忽然跃起,手中长矛从都伯的身侧钻过,狠狠的插入夏牟的胸膛之中。 他牙关紧咬,用力极大,一矛竟是刺穿了夏牟,整个人也扑倒夏牟跟前,睁着炸开的眼眸,阴狠的说道:“你要杀俺?俺先宰了你!” 夏牟圆瞪着双眼,似是不敢相信。 “我,我可是两千石的校尉你居然敢杀我?” 他方才的视线被都伯阻隔,待到察觉,肚腹中已是清冷一片。 此刻躺在地上,只觉透心凉。 “校尉,校尉!” 那都伯大吃一惊,铿锵一声抽出环首刀,狠狠的斩在了士卒的脖颈上。 士卒阴狠的脑袋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到了旁边。 “杀人了!” “杀人了!!” 周围士卒惊恐的大叫起来。 声音一波波的传开,到了远处,有人着急的问道:“杀,杀什么杀?” “杀,当然是杀进皇宫啊!” 有人脑补后接道。 “杀进皇宫?” “又可以抢钱粮和女人啦?” “是啊,是啊!” “那杀啊,还等什么!” “杀,杀进皇宫。” “杀,杀进皇宫!” 声音传着传着,就改变了原有的意思,随着杀进皇宫的声音不断传播,越来越多的士卒躁动起来。 这一幕,急转直下,看的杨彪等人都愣住了,他还想举起节仗,吴匡早策马过来,大声道:“杨大夫,天使,要营啸,要营啸了。 快闪开,打谁,要打谁!?” 相对于稍显惊慌的杨彪,虎贲陛长纪灵反应极快,当即怒吼道:“打永乐宫,清君侧!” 吴匡闻言,登时纵马高声喝道:“接太傅军令,攻打永乐宫,清君侧!” 话音刚落,数千西园军潮水一般向前冲去。 “打永乐宫,抢钱粮女人啦!” 一个个双腿犹如装了弹簧,飞奔,跳跃,没有停歇 纪灵急忙护持着杨彪、周忠等人闪避到了一边。 随着大部分西园军离开,却有一校西园军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并未追随其他人而去。 见状,纪灵顿时愕然,他抬头看去,这才恍然:“原来是右校尉淳于琼的部众。” 他听袁术说过这个人。 淳于琼骁勇善战,治兵严格,颇有些手腕,就是自视过高。 总体上而言,比我纪灵差点。 北军五校的营地中。 两军阵形并未像西园军那边泾渭分明,西凉兵和北军列阵距离并不远。 而北军中垒校尉张璋和统领西凉兵的奉车都尉董旻,甚至还在一起相谈甚欢。 中垒校尉原是西汉年间统属北军五校的长官,后来因为权力太大,被东汉减省。 汉灵帝殡天之后,何进趁势收拢了北军和西园军。 他以吴匡为护军,统领西园军。 又重新设置了中垒校尉,由亲信张璋担任,负责统领北军五校。 至于何颙担任的北军中侯,这个官职类似于刺史(类似后世政委),只有监察权,并无统领的权限。 此时的北军中侯实际上是孔融,但他是董卓表的,在军中并无威信。 而孔融,素来也瞧不起董卓。 当南阳名士,原北军中侯何颙上门,晓以大义,索要印绶的时候。 自认为名士清流的孔融,当即便把印绶归还于何颙。 所以,当何颙持印绶前来后,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北军。 张璋心中狐疑,暂时没有动作。 不久,便有随从前来,告知大将军袁绍已抛弃印绶,前往冀州,并唤他同去。 “原以为本初侠义无双,乃天下俊杰,谁知道竖子不足与谋!” 闻言,何颙气的破口大骂,但却不打算前往冀州。 他年岁已大,如今奸宦尽除,正是在中枢一展才能的时候,怎可再去州郡。 何颙是纯正的党人,年轻时与太学生郭泰、贾彪,太傅陈蕃、清流领袖李膺等人交好,声名显着。 后来逃亡到汝南、颍川,所到地方,结纳豪杰,兴建“奔走之友”,以拯救被迫害的清流。 由此,何颙名声愈重,就连大将军何进都不敢小觑。 此刻逡巡在北军之前,五校兵马都不敢动弹分毫。 张璋虽然有统兵的权力,一时间却无可奈何。 董旻遥遥的看向皇宫,心情愈发急躁。 厮杀声和鼓噪声不绝于耳,按照原本的安排,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动静啊! 董旻小声道:“校尉,我安排一人射杀何颙如何?” 张璋急忙摆手:“不可,不可,何中侯名声甚隆,连我都要敬仰三分。 你若是射杀他,北军定会进攻尔等。” “这北军到底是听你张校尉的令,还是听他一个中侯的令?”董旻皱眉挑拨。 一侧的胡轸忽然建议道:“我们或者可以择一个神射手,自营外射杀何颙。 然后大声说是奉天子令,如此一来,便可鼓噪北军和西凉兵进攻皇宫。” 第71章 沮儁神射得佳人 射杀何颙,嫁祸天子,独掌北军大权。 面对胡轸的建议,张璋依旧沉默不语,董旻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胡轸策马到了阵中,对张济道:“张济,择一神射手,绕到营外,诈称天子之令,射杀何颙。” “这个” 张济面相虽然凶狠,眼光却很和善,“这样的话,不好太好。” “现在司空在宫中情况未定,我们坐拥大军,若是没有动作。 一旦司空有了闪失,我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胡轸厉声喝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去? 张济暗自腹诽,不过对方是凉州大人豪帅,他也不敢太过顶撞。 于是脸色一正:“遵令!” 随即唤过身边从子张绣,指着阵前的何颙道:“那个老头看到没?你带几个亲兵,乔装从侧边出营,绕道到营门口,然后诈称是天子之令,射死那个老头!” “唯!” 年轻的张绣调转马头,正要去安排。 就在这时,营外有人高呼:“太傅有令到。” “先别动!” 张济急忙吩咐。 在北军和西凉兵众将士的瞩目下,伍琼和阴修带着虎贲,高举着节仗缓缓而入。 “太傅有令?” “为什么不是司空?” 两拨人马都有些愕然。 但此刻节仗来了,伍琼是城门校尉,阴修是少府,这都是两千石的大官,其中一人还是九卿之一。 何颙、张璋和董旻等人都不敢怠慢,当即翻身下马,上前迎接。 阴修举着节仗,道:“接上公太傅之令,尚书台诏命,众军稳守营寨,不得妄动。” 三人闻言,连忙跪拜接令。 “何中侯,张校尉,你们且去安顿北军。” 阴修开口,待两人离开,方才向董旻轻声道:“都尉,天子发疯,杀了司空,还要诛尽凉州人。 现在太傅为了给大臣正名,正在围困永乐宫。 你们若要为司空报仇,就出营去攻打永乐宫。” “啊?!” 董旻大吃一惊,眼眸中狠厉决绝之色一闪而过。 他并不是董璜那种傻白公子哥,自是知道董卓大概率被太傅阴了。 但若想活下去,他此刻必须要抱紧太傅的大腿,继续做咬人的忠犬。 转瞬之间,董旻便拿定主意,他快速的队列中奔去。 北军之中,越骑校尉王瑰眉头紧皱,他看向旁边的射声校尉田芬,道:“还能听出少府说的什么?” 田芬摇摇头,随即招手问身边一个年青的随从:“沮儁,还听到少府说的什么?” 那随从身材矫健如猿猴,眼神如电,耳廓也比常人大些,面容稍显青涩,他眉头紧锁,道:“少府说,天子杀了董卓,太傅围了永乐宫,要董旻等人带兵去进攻永乐宫。” “什么?!” 田芬大吃一惊。 王瑰也是脸色剧变,言语不善:“怎么办?太傅要是做了九五,一定拿我们河北人开刀。” 田芬骂道:“你说的什么话,太傅谋反,正是我们救驾天子,讨伐叛逆的时机!” 王瑰有些惭愧,抬头看向何颙和张璋等人,道:“可现在北军是南阳人说话,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先杀了叛逆!” 田芬招了招手,凄厉的号子声忽然响起。 闻声,七百多射声弓兵整齐的拉开了硬弓。 接着就见田芬手中的麾指向了,刚到西凉兵阵前的董旻。 “嗖嗖嗖嗖嗖!” 一支支利箭呼啸而去,董旻只来得及回过头,便被一片乌云掩盖,整个人化身为刺猬,倒在了西凉兵的阵前。 这一下来的极快,何颙、张璋、阴修等人都震惊当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而西凉兵则是怒了,董旻被杀不说,他们也被波及,射死了好几个人。 看到这一幕,胡轸、张济等人先是震怒,随即一个个赤红着眸子,杀向了北军。 两军阵形不远,几息之间,西凉兵便突入北军阵列,而北军虽然措手不及,但也下意识的反杀回去。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的大吼,“董贼叛逆,已被诛杀,北军随我等诛杀董贼余孽!” 声音极大,到处都有,虽然听不清是谁喊的,但北军五校同气连枝多年,还是下意识的杀向了西凉兵。 “列阵,列阵,不得乱杀!” 张璋暴怒不已,他举起手中麾,竭力的要维持混乱的北军。 “咻!” 冷不防,一支利箭不知从哪里射来,正中张璋的脖颈。 “鸣” 张璋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头栽下马匹。 这一幕,吓得旁边还在竭力维持军队的何颙缩起脑袋,急忙向阵列后方赶去。 军阵中,又传出一声怒吼:“西凉叛军,射杀了张校尉,为张璋校尉报仇啊,杀,杀,杀!” 闻声,本来有些被动防御的北军,还有些竭力维持阵形的北军,再也无法控制。 一个个顿时打了鸡血一般,杀向了西凉兵。 “张璋校尉刚给我们分了那么多的钱粮,现在被人杀死,为他报仇啊!” “是啊,为张校尉报仇!” 乱军之中,射声校尉田芬带着射声弓兵,一边悄悄的后退,一边弯弓搭箭,收割着西凉兵。 年轻的沮儁偷偷的又来到了田芬的身后。 “干的不错,回头我把女儿嫁给你!” 田芬拍着沮儁的肩膀,夸赞道。 这话的隐喻,就是你可以接我的班,回头把射声校尉推荐给你。 射声校尉,秩比二千石,属官129人,弓兵700人。 传说这些士兵可以在黑暗中靠听声音射中目标,所以称为射声。 闻言,沮儁先是挣扎了一下。 显然,他可能见过田芬的闺女,不是长的不怎么样,就是脾气不怎么样 但是旋即,沮儁就拿定主意。 我还没及冠,就要比两千石。 哈哈哈,族中宗家俊杰,冀州茂才沮授,沮大兄,分家小弟沮儁超越你了! 于是,一脸兴奋的道:“外舅父在上!” 另一侧,越骑校尉王瑰则是看向远方惊恐的阴修、伍琼等人,打起了坏主意。 “身为天子少府和城门校尉,却助纣为虐,众军,随我杀死这背主的叛贼。” 在他的指挥下,七百越骑奔腾而去,狠狠的冲向阴修、伍琼和虎贲。 “啊?!为什么?” “你们怎么敢妄杀大臣!” 伍琼和阴修大吃一惊,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见识不妙,一名虎贲双腿发狠,竟如陀螺一般,在王瑰等人击杀阴修、伍琼及其他虎贲的时候,逃出了营门。 第72章 袁家多头天子危 永乐宫大殿的三层阁楼之上,一身戎装的刘辩正在观察着局势。 卢植、鲍信、赵谦、牵招、苗祀、赵淳等人簇拥在天子左右。 周遭的厮杀虽然惨烈,但对方明显攻不进来。 无论虎贲和羽林,亦或者是河南尹的郡兵,以及并州兵,都不是翻墙的高手。 看着蚁附攀墙的士卒,卢植眉头紧锁:“太傅的目前调动的士卒已超过六千,我们还可以抵挡。 但若是从武库把井阑、冲车推出来,我们的优势也就不再了。” “放心,我赶来之时,已命武库令史路见势不对,烧毁武库中所有军械。” 鲍信面容笃定,他早有安排。 然而卢植看着东边的方向,道:“到现在未见火起,恐怕” 闻言,牵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希冀的再次看向城东,但,依旧未见烟火:“史路,史路,史路,你可不要跑路啊” “报!” 有传令兵上楼,在外围汇报,“西门发现大量士卒,看旗帜号令,乃是西凉兵和西园军,人数当在四千左右。” 闻言,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袁隗调动的兵马本就近万。 再加上这四千左右的生力军,还怎么打? 刘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 小瞧太傅袁隗啊,这么快就收服了西园军和西凉兵。 正史上袁隗被董卓轻松搞定。让他虽然精研历史,认为袁隗是个谋略大师,但在具体的操作上,还是太过轻视对方。 哪里知道有这么多的暗子! 结果,他和董卓相互斗法,最终却让袁隗坐收了渔翁之利。 事到如今,只有拼了! 刘辩脑海中闪过历史上一些鼓励士气的手段,结合现在的情况,很快就有了主意。 “毕卿、赵淳,取出宫中银钱,分发给所有士卒,并登记造册。 许诺士卒,就算是他们战死,也会把钱粮金银送给他们的家人!” 卢植的眼睛亮起,左右看向牵招、鲍信、赵谦道:“待金银分发完毕,诸位在士卒中传言。 若是守不住皇宫,他们的金银钱粮,都会被人抢走。 他们的家人,也会被迫害徙边!”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遵令离去:“谨唯!” 刘辩看向乐进:“文谦,你也到西门去。” “遵令!” 乐进得令,带着一众士卒,赶往西门。 “苗祀,你去传令潘隐,宫中所有人,都要开始军事化管理。 男子当战,女子当运送物资,开锅造饭” 刘辩思索着能够施展的手段,继续吩咐。 他的语气相对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再也无刚穿越来时,那种天然的优越感和俯视感。 雒阳城中的变化,消息一条条的汇聚到太傅袁隗这里。 “报,北军叛乱,射杀少府阴修和城门校尉伍琼,与西凉兵正在厮杀!” 虎贲陛长苌奴滚鞍下马,汇报道,他便是肾上腺素爆发,从营中逃出来的那人。 闻言,袁隗的眉头微皱:“张璋和董旻呢?” “也被射杀了。” 苌奴低下头,不敢看袁隗。 袁隗并无一丝惊慌,而是看了一眼百官中的崔烈,随即吩咐道:“传令许永领所部骑卒前往平叛,见机绞杀北军叛贼。” 这时,旁边的河南尹王允建议道:“北军之中有屯骑、越骑和长水,共两千多骑卒,羽林骑恐怕不够。 现在攻打永乐宫,骑兵作用不大,不若让陈卫再领一千骑卒前去。” “喏。” 袁隗点头。 王允随即离开下令,不多时,一员骁将带队纵马而出。 两拨人马,两千骑,浩浩荡荡的分割而出,如龙一般杀向北军营地。 这时,袁术策马来报:“执金吾鲍信被围,武库令史路逃遁,武库已被我等拿下。 井阑、床弩和冲车正在运来!” “好,你且上前督战!” 袁隗微微颔首。 便是武库拿不下来也无妨。 袁基乃是太仆,其麾下考工令还有很多刚生产的军械,还在他的安排下,暂时还没有移交给武库。 “遵旨!” 袁术激动之下,已经开始僭越了。 听到遵旨二字,袁隗的眉梢情不自禁的挑了挑。 一字令下,千军万马调动,穿行如梭。 “这便是天子的感觉么?” 金华皂盖车上,袁隗心潮逐渐起伏。 大局终于定下来了。 往日的岁月和家族的奋斗,一幕幕的浮上袁隗的脑海。 袁隗出自汝南袁家,在他父亲一辈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三世三公。 远超同时代的其他公族。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源自于他祖上的见机行事。 后汉的政治环境太差,所以为了宗族延续,袁家自曾祖袁安登上三公后,走的其实就是一条生存路。 即多头下注,然后在操作中,相互关照。 外戚这边有人,天子这边有人,隐士名士这边也有人,党人这边也有人 不管那边赢了,袁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维持着他们公族的高贵。 跋扈将军梁冀执政的时候,负责管理和考察郎官的左中郎将就是仲兄(二哥)袁成。 当时,权贵豪族自大将军以下无不和袁成交好,袁成的建议,梁冀没有不听的。 雒阳有谚语:“事不谐,问文开。”文开,便是袁成的字。 但等到桓帝诛灭梁冀时,负责持节收梁冀印绶的光禄勋袁盱,和袁成是堂兄弟 也就是说,无论哪边赢,都有袁家人。 而看在袁家人的面上,下注失败的袁家人,往往不会被赶尽杀绝。 外戚梁冀覆灭之后,宦官势力逐渐强盛。 这个时候,轮到袁隗这个宗家的幼子站出来下注了。 于是,袁隗与中常侍袁赦结亲,互为表里。 毕竟多路下注,哪一路败了,那一路的香火就会淡下去。 虽然这是一条浊流的路,但没关系,他袁隗享受了家族的福荫,就要做出牺牲。 也正是在他的保护下,党人隐士那条战线的袁闳、袁忠,虽然跳的欢,但也都在党锢中活了下来。 后继者的袁绍,结交党人,兴建奔走之友,走的又是清流、名士、党人的路。 袁绍之所以在雒阳黑白通吃,自身能力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依靠他袁隗的保护。 随着袁家掌舵人袁逢的故去,偌大的袁家担子,落在了袁隗的身上。 实际上,早在勾连袁赦的时候,他就已经背上了袁家的重担。 第73章 文王重生袁次阳 看着远处缓缓靠近的井阑车。 刘辩环顾左右:“诸位,只能殊死一搏了!” 武库,刘辩曾经带人攻进去过。 里面不仅有井阑,还有床弩和投石车等大杀器,以及冲车等进攻城墙的器械。 史路没能烧毁武库,也就预示着这一刻的到来。 相对来说,卢植反而更加冷静,他劝慰道:“陛下不用担心,我们居于楼阁之中,居高临下。 对方井阑前来,不过是战局相当罢了。” 牵招奋然道:“陛下勿忧,待井阑和床弩近前,某带人冲杀出去,将之焚毁!” 言罢,回身喝道:“来人,背双层厚甲!” 之所以如此,史路和他乃是同门。 濒死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就连毕岚也开始穿戴甲胄。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到处都是唰唰的备战声。 似乎是为了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息,刘辩开口问道:“袁隗,怎么暗中培养了这么大的势力?” “人臣的顶点,乃是三公。 但对于袁家来说,三公只是掌舵人的开始。 熙平元年,袁隗(172年)就当了三公之一的司徒,比袁家当时的族长袁逢还要早。” 毕岚幽幽开口。 “司徒,虽然主要就是管理人事、户籍、税收等。 实权其实胜过主管军事的太尉。 而且和其他人当个一年半载不同,袁隗这一坐,足足五年(176年)才卸职。 卸职后担任太常,是九卿之首。 职责主要是管理文化教育,祭祀。 太学生和博士也是袁隗管理。 这期间有多少太学生和博士投到袁隗门下,不可计数。” “这还没完,袁隗在光和五年,(182年)再次当了司徒。 这一次,到中平三年(186年)才卸职。 也就是说,在这十五年内,袁隗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竟已霸占司徒十年,太常五年。 可以说是真正的大汉常青树,期间提拔了多少门生,培养了多少故吏,不可计数。” 刘辩:“” 别人当官,还知道办事,他当官,只顾的塞人。 因为历史的记载中,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政绩。 想来,上面天子安排事情从来不反对,同僚说事,我都好好好。 怪不得被人骂作尸位素餐 “司徒卸职后,袁隗也没有歇着,而是干了后将军” 孝灵皇帝坐视手下出现这样一个奇葩,也是眼睛有点瞎。 更何况,怎么能让士族掌控兵权呢? 魏武帝曹操坚决不让士族掌权,或许就源自于此处的教训。 可惜的是,曹丕曹睿,后来让士族司马懿掌了权。 士族的问题是,有钱有粮有矿产有资源和势力这种人再有兵权,不乱才怪。 公元186年,袁隗的触角,开始从明面上进入军队。 期间安插的自己人,同样 189年大将军何进之所以能轻易的杀死赛硕,也正是源于和袁隗的结盟。 刘辩即位后,朝廷立即封袁隗为太傅,他与何进同录尚书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袁隗的想法开始改变。 袁家编织了这么大的门生故吏网,为什么要还要如履薄冰,为什么只能多头下注? 为什么不能自己上棋局,做棋手。 大将军何进与其他的大将军不同,他出自屠夫之家,没有世家的底蕴。 大汉的世家大族们,对于何进,心底里是看不起的。 比如大将军府的长史王谦,何进想与他结亲,而且任王谦挑选,但都被拒绝了。 一直韬光养晦,猥琐发育的袁隗看到了机会。 他多方布局,以谋求完成士大夫们从未完成的壮举——诛杀宦官,和外戚。 然而在事情全部完成,他作为太傅独自录尚书事,成为大汉真正第一人后,出了幺蛾子。 忠犬董卓忽然要噬主,且拉拢到并州军和吴匡张璋。 其实,袁隗并未在意董卓和一些官员的小动作,因为在袁隗的眼中,董卓只是一个棋子。 一个无根的浮萍,一个依靠他这棵大树的藤蔓。 一个用来震慑百官,威慑皇甫嵩、赵谟及汉室宗亲的恶犬。 因为袁隗已经在谋求完成了祖先们想都不敢想的豪举。 废立天子,改朝换代! 刘氏凉薄,光武帝之所以夺得天下,靠的是世家豪强。 然后夺天下之后,刘氏一直在做的,却是抑制世家和豪强。 百多年来,豪强世家人头杀的滚滚如流。 他袁家何尝不想清议名传天下,可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多头下注。 因此还受到一些所谓清流世家的鄙薄。 但是,只要他代表天下士族,建立一个以士族为主体的王朝。 一切的污点,都将会变成正义和光明实现之前的隐忍。 文王重生袁次阳,完美王朝续轩辕。 我袁氏,作为轩辕皇帝的后人,光芒将再次照耀于大地。 “士大夫们,欢呼。 你们的成功,源自于我袁隗的大度和格局。 请,对我说谢谢。” 如何对付天子 也正是因为对天子的重视,让他察觉到了董卓的小动作。 于是袁隗假痴不癫,坐山观虎斗。 待董卓与天子双方底牌尽出的时候,袁隗发动了雷霆一击。 天子身边的士卒不过四五千人。 他可驱使的士卒已经过万。 而且相对于天子身边较多的新兵,他这边不是西凉兵并州兵等悍勇的边卒,就是羽林骑、虎贲这样的猛士精锐,以及河南尹精挑细选的郡兵。 袁隗心中决定,虽然刘氏凉薄,但他袁氏不能凉薄,既然世代受汉家恩典,那就留刘辩一命。 废帝后,先封为弘农王,弘农王太后。 若是两人知足,我大度的袁次阳,不介意给他们安稳富贵的生活。 接下来,是王朝体制如何设计,才能绵延万年,不至于像大汉这般四百年而亡 就在这时,街道上忽然传来隐隐的众多马蹄声。 初始还不明显,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好似青萍幻化飓风,竟有不可抵挡之势。 闭眼勾勒袁氏帝国的袁隗猛然睁开了双眼,他有些疑惑的向西方看去。 骏马蹄声响彻云霄,轰鸣之音传遍四方。 “谁?” 华盖车上,袁隗从文王重生的的大梦之中惊醒,惊讶的问道。 侧边的王允眯起眼睛:“是永乐宫西门那边” 第74章 西河骑卒皇甫嵩 早些时候,雒阳西,烟尘蔽天。 一群骑卒正在极速赶路,奔腾如龙。 太阳高悬,炙热的阳光映照在他们的金属盔甲上,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虽然骑卒们神色风尘仆仆,面容疲惫。 但在旗帜号令的指挥下,他们的马鞭还是不断的抽打在马屁股上,催促着胯下骏马快速前行。 “左将军,过了夕阳亭,前面就是显阳苑!” 指路的是一名稍显黑瘦的文士。 “看前方旗帜,董卓的大本营就设立在显阳苑。” 闻言,为首的那名将领皱着眉头,看向旁边一人,问道:“朝中局势未明,元固,你怎么看?” 被称作元固的中年人,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眼神锐利,气势非凡。 显然属于那种性格倔犟,又久掌大权的人物。 “董卓乃是国之大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一点上上,我相信国家和文和。” 闻言,为首的将领却依旧皱着眉头,道:“我们乃是边军,虽说有天子血诏,但贸然入京,也是大忌。 不若我等驻扎于夕阳亭,然后上书询问朝中局势,等候新的诏令。” “义真,你糊涂啊,国家在京,望穿北邙,等着我们前去救驾! 我等怎么还能在此踟蹰,坐视国家被董贼欺辱! 前方哨骑放出,我等当速速进京。 义真放心,此行若有反复,全由我盖勋一人承担。” 中年人越说越是气愤,以至于声色俱厉。 而为首将领却忽然眉头松弛,哈哈一笑,道:“元固说哪里话,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我皇甫嵩自然要陪你走一遭!” “哼!” 中年人盖勋冷哼一声,他明白这是皇甫嵩的奸猾之处。 若是此行出了问题,天子要问责,那他盖勋就是主责。 至于他皇甫嵩,不但没责任,反而还从旁劝说。 不过盖勋也并未在意这些,作为臣子奉血诏还在踟蹰,算什么臣子?! 至于责难不责难,那是天子的事情,不是臣子应该考虑的。 作为臣子,只要把事情做好,无愧于心即可。 当年,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虽然屡次出言顶撞孝灵皇帝,但孝灵皇帝依旧非常宠信他,还安排他为京兆尹。 京兆尹,也就是长安所属的郡。 只不过这个郡的名称为京兆尹,太守也叫京兆尹,就如同河南尹一般。 实际上,司隶校尉部中好几个郡,都拥有独特的名称。 至于黑瘦的文士,自然便是贾诩,他纵着马匹,悄悄擦了把汗水。 幸好有盖勋,他才能不辱圣命。 希望现在雒阳里大事还没有定下来。 虽然天子聪颖又杀伐果断,但贾诩依旧不相信天子能斗倒袁隗和董卓的组合。 其实天子赢不赢的贾诩并不是太担心。 贾诩担心的乃是自家的家人。 天子可是已经安排人把他的家眷搬进皇宫。 妻妾虽然可以再娶,儿女也可以再生,但一起生活这么久,感情还是有的 努力还是要努力一把的。 皇甫嵩和盖勋此行,虽然没有带领步兵,但以三河为主体的这支骑卒,绝对有逆转局势的能力。 “用兵一道,贵乎快速!“ 居中的自然就是左将军皇甫嵩。 此刻,有盖勋背锅,他也就放开了手脚。 “董卓若有他念,定会驻兵在显阳苑。 我军兵少,不宜攻打。 传令三军,绕过显阳苑,直奔北宫,我要先杀了贼厮董卓!” 放开了手脚的皇甫嵩,铁血果断。 闻言,盖勋大喜,道:“有左将军之令,此番天下必然大定!” 他对皇甫嵩的性格虽然嗤之以鼻,但对皇甫嵩的用兵之道和判断能力,却没有任何的怀疑。 甚至以名将着称的朱儁等人,在盖勋眼中,都远远不如皇甫嵩。 袁隗、董卓为了方便兵马调动,城门并未关闭。 此刻城中乱哄哄的四处厮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伺机而动。 以至于,把守城门的军侯都躲在城楼之上。 皇甫嵩的五千三河骑卒鱼贯而入,刚进城门就听到北宫处杀声震天。 哨骑来报,说是西凉兵和西园军正在进攻北宫。 “加快速度!” 皇甫嵩严整的脸庞下,暗藏一丝喜悦,来的恰到好处。 救驾之功。 随着皇甫嵩的命令,旗帜挥动,骑卒们速度再次加快。 刚过金市,就看到西园军和西凉兵正在进攻永安宫西门。 皇甫嵩当下再不迟疑,手中麾指向前方。 五千大军浩浩荡荡,狠狠的冲向乱糟糟的西凉兵和西园军。 与此同时的西园营地中,淳于琼眉头紧锁,他自然看到了兵强马壮的三河骑卒。 “逄纪!” “淳于校尉?” 闻声,逄纪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左将军的大军来的好快,他们一到,天子必胜。” 淳于琼看向对方,“素闻元图足智多谋,不知有何策教我?” 逄纪掐着胡须略一思索,顿时大惊失色,道:“西园军进攻天子,无异于谋逆,将要被杀的人头滚滚啊。” 淳于琼上前两步,右手按在剑柄上,目光灼灼:“我军并未参与其中。” 逄纪叹气道:“这哪里说的清,当今之计,只有远遁了。或是去追大将军,或是到南阳观望京中局势。” 袁绍逃遁的时候,并未忘记派随从来知会逄纪,只是那会他走不掉。 淳于琼看向远方,道:“兵贵神速,我去南阳,还要穿过雒阳城。 不若出北门,去追大将军了。 元图,你与本初交好,不若随我走一遭。” “我” 逄纪本要拒绝,可陡然发现淳于琼雄健的身躯,距离他已不足五步。 于是点头道:“正有此意。” 冀州富足,正是英雄用武之地。 当乱哄哄的士卒,被数千阵型整齐的骑兵从后齐冲,纵然他们是最精悍的士卒,也无济于事。 猝不及防的西园军和西凉兵,刹那间便陷入混乱中。 惊恐的士卒,四处乱蹿。 他们没有阵形,又根本不知道后方有多少人 后方的混乱,又引起前方的混乱。 看到这一幕,在西门抵御的乐进,当即令人打开西门,率队杀了出去。 在混乱的战场上,他们好像利剑一般直插心脏。 西凉士卒的中心,董越还在组织亲卫抵抗,冷不防一个小个子冲到跟前。 第75章 人生变幻两张脸 “小贼!” 董越愤怒中出手。 他心中轻视,左手防备,右手要纵马挺矛。 “杀!” 乐进一声大吼,手中长矛毒蛇一般洞出,竟比董越要快上三分。 “不好!”董越吓了一跳,左手急忙去格挡,岂料对方力气大的出奇。 那一矛直接荡开他格挡的左手,狠狠的扎在肋下。 “啊!” 董越一声惨叫,直接翻身落马。 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轰响。 “饿!” 濒死之下,董越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他脚下一蹬,猛地起身。 然后模糊的双眼,却看到一道光芒闪过,下一刻,喉咙处冷热交替。 原来,那矮个子一矛刺翻了董越之后,直接弃矛拔刀。 灵巧的从马腹下面钻过来,一刀闪过,正中起身的董越。 “噗!” 鲜血狂涌,从口中喷出,董越好似被抽了筋的蛟龙,一身的力气再也使不出半分,雄壮的砰然倒地。 “贼将董越授首,杀人者乐进乐文谦也!” 矮个子一声暴喝,长矛挑起了董越的兜鍪! 看到这一幕,本就混乱的西凉兵,愈发的混乱。 “快跑啊!” “俺要回家。” “杀出去!” 与此同时,皇甫嵩临时占据了一处高楼,带领亲信立旗帜于其上,俯瞰战场。 但凡哪里有组团的士卒,瞬间就会落入皇甫嵩鹰隼般的眼底。 信号兵挥舞旗帜旗帜,配合号角的声音指挥着战场上的三河骑卒,分割战场。 把西凉兵和西园兵可能组织起来的阵形,冲杀践踏在萌芽状态。 这一幕,一旁的盖勋看的眼中光彩闪烁,不住的颔首,杀回凉州,还有希望, “放开某,某要见你们将军!” 大道边,一队骑卒簇拥着杨彪和周忠等人,向皇甫嵩所在赶去。 “站住!” 正在观摩战场的贾诩眉头一皱,扭头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认识二人,于是急忙上前拦住了众人,喝问道:“此乃太中大夫杨讳彪公和大司农周讳忠公,何故缚之!” 为首的都伯吓了一跳,连忙令人松绑。 贾诩上前,道:“士卒不识的两位,还望见谅,不知这宫中是何情形?” 杨彪和周忠相互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那名被缚的虎贲陛长纪灵,却厉声喝道:“天子受奸人蛊惑,妄杀司空等大臣,还要杀尽朝官。 太傅为清君侧,重振朝纲,驱使西凉兵和西园军讨逆奸人,要清君侧。 你们犯了弥天大错,还不速速收兵,去面见太傅!” 贾诩眼神平视,瞳孔却在眼眶之中极速的打着转。 董卓被天子杀了? 袁隗借机清君侧? 这要是传到左将军皇甫嵩耳中,他有可能是要收兵的。 毕竟这个时候,还和天子站在一起,就和天下士族站到了对立面。 皇甫家,是一直卯足了力气,想融入士族的圈子。 不若我趁皇甫嵩暂不知道,请一营人马去南门支援,只要双方开打,那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到时候,就算皇甫嵩再想融入士族的圈子,也不可能收兵讲和。 想到这里,贾诩正色道:“战况紧急,左将军正在指挥战斗,岂能被打搅。这样,我先去禀报一声。” 贾诩安排好后,转过身一路疾跑,上了高楼。 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至于那名都伯,他自然知道贾诩乃是黄门侍郎,天子使者,一时之间,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文和,何事?” 见贾诩来的匆忙,盖勋开口问道。 对方在凉州素有声名,曾经劝说皇甫嵩自立的阎忠,就非常看好贾诩。 更何况,贾诩现在身是黄门侍郎,手拿天子血诏,代表的乃是国家。 贾诩抬头看了一眼皇甫嵩坚毅的侧脸,指着远方道:“贼兵势大,还有井阑调动,我请一营骑兵,去南门支援。” “嗯,此地大局已定,是要尽快支援南门。” 皇甫嵩仍在关注着西门的战事,闻言直接下令道:“皇甫郦,你带一营骑卒,随贾侍郎去南门支援。” “遵令!” 一旁的皇甫嵩从子皇甫郦,声音洪亮,面容俊美。 盖勋开口道:“西门若定,左将军与我去永乐宫中觐见国家?” 皇甫嵩摇摇头道:“我尚未收到天子进宫的诏命,就且在宫外围剿叛贼,稳定雒阳。 元固可自行前去,若天子诏命,我当斧钺交颈去拜会国家。” 盖勋:“” 皇甫嵩也算是他的老友,原本意气风发的人物,谁知道如今变得谨慎小心如斯。 “好!” 盖勋带领随从下楼,他问心无愧,自然不在意什么流言。 “左将军来了!” “左将军来了!” “何其快也!” 永乐宫中的高楼上,欢呼声震天动地。 刘辩眼中闪烁着狂喜之色,皇甫嵩居然真的出兵了。 这和历史中的描述又有了些许参差。 正因为对三国这段历史了解,他原本对皇甫嵩来不抱太大希望。 毕竟皇甫嵩在后期是一个胆小谨慎,不敢逾越半步,甚至油滑,懦弱的存在。 董卓要强娶皇甫嵩叔父皇甫规妻时,皇甫嵩沉默。 董卓逼死皇甫规妻时,皇甫嵩依旧沉默。 董卓要皇甫嵩跪拜迎接他时,皇甫嵩就跪拜了。 董卓问:“服不服?”时。 皇甫嵩说:“服啊,哪里知道明公您会到这种高度?” 董卓说:“鸿鹄自然有远大的志向,只是燕雀自己不知道。” 皇甫嵩赶紧拍马屁说:“当初我与明公您都是鸿鹄,只是没想到今天您变成凤凰。” 这马匹拍的那叫一个丝滑。 董卓在好友皇甫坚寿的劝说下,放弃了杀死皇甫嵩,何尝不是皇甫嵩也足够圆滑。 若是皇甫嵩直着脖子道:“老子就是不服。” 恐怕早就被砍了脑袋,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去灭董卓三族。 当然了,历史上,皇甫嵩只是不逾制专诛而已(从性质上,好比袁崇焕逾制诛杀毛文龙)。 但是现在,有天子血诏,再加上贾诩的口才,如此,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皇甫嵩的到来,使得已经准备搏命的众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此刻,负责统领的卢植已经在指挥卫士反击。 第76章 贾诩当先侯成笑 “是左将军的三河骑卒,正在和皇宫卫士在夹击西凉兵和西园军!” 在三河骑卒冲杀西凉兵和西园军的时候,消息传到了袁隗这里。 “怎么可能!?” 袁隗大惊失色,右扶风距离这里,可是超过八百里。 皇甫嵩又是谨小慎微的人,怎么可能直接带兵进雒阳。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袁隗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太常马日磾,目光逡巡下,又看向了太仆袁基。 “请太常和太仆过来。” 在士卒的引导下,太仆袁基和太常马日磾来到了袁隗的面前。 袁隗道:“左将军皇甫嵩已经到了,他不知朝中局势,现在西门和西凉兵厮杀。 你二人为使者,速去拜会皇甫嵩。 言说,董卓虽叛逆,但天子也受奸人十常侍毕岚等人蛊惑,要趁机杀尽朝臣。 我们此刻,应合兵一处,灭杀西凉兵和天子身边的奸人。 如此力挽狂澜,平定叛乱的功劳,我愿意举荐他为大将军,与我一起共录尚书事!” 却是刹那间,就决定和皇甫嵩平分蛋糕。 “遵旨!” 太常马日磾和太仆袁基整理了下冠服,带人向永乐宫西门赶去。 两人带着随从,刚出神虎门,就听的前方马蹄声轰鸣而来。 眼看对面来的太急,马日磾安排随从道:“你们上去喝止来人,说接太傅令,前往拜会左将军!” 数名随从上前,大喝道:“我等接太傅令,前来拜会左将军” 话还没有说完,最前方那名面容稍黑的文士,却是开弓一箭,口中喝道:“杀!” 只是箭矢准头差点,偏了大概七八丈的距离。 “走,快走!” 几名随从大惊失色,急忙拨转马头。 但下一刻,数百支箭矢破空而至,他们嘴里还喊着:“啾啾!喔喔!”就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远处的马日磾和袁基大吃一惊,向来稳重的二人,如踩了尾巴的猫,闪电般跳到了道路的一侧,然后向远处飞奔。 幸好,洪流一般的骑卒并未追杀他们,而是径直向宫内冲去。 温润如玉的袁基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那个黑脸文士,乃是何人,如此暴虐。” 马日磾上气不接下气,他狠狠的按着胸口,道:“太尉府椽属贾诩。” 神虎门轰鸣声阵阵,一队队的骑卒涌入,直接向袁隗所部冲去。 看到这一幕,袁隗的眉头皱起:“皇甫嵩,是铁了心的要维护奸臣了。 子师,令预备队阻住骑卒。” “遵旨!” 王允得令后,看向身边一名白马银甲长枪的骁将。 若是刘辩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乃是王允“救驾”时,带的另外一名将领。 “李肃,带本部阻住骑卒!” “得令!” 李肃纵马返回队列,随着身边士卒旗帜挥动,他所部侧面杀出,迎击西河骑卒。 双方的骑兵很快就冲撞到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 而原本冲锋在最前的贾诩,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队伍的最后列。 永乐宫的高楼之上,卢植大喜道:“陛下,袁贼所部阵形混乱,正是杀出去的好时机。” “好!” 随着西河骑卒的到达,整个永乐宫中都洋溢着兴奋。 原本的死寂,荡然无存。 随着旗帜挥出,永乐宫的南门打开,鲍韬一马当先杀了出去,于禁所部紧随其后。 有些士卒甚至嫌从宫门太慢,直接从院墙上顺了下去。 如此一来,本就有些混乱的袁军阵形,愈发的混乱。 金华皂盖车上,袁隗脸色铁青,他还想调兵,可是麾下的兵卒已然不多。 毕竟刚刚抽调了近两千骑兵去拦截北军,此刻捉襟见肘。 几乎转瞬之间,兵势就呈现了败绩。 站在金华皂盖车上的袁隗双眼圆瞪,脸色灰败。 哪里还有方才文王再生,挥斥方遒、气吞万里如虎的姿态。 “怎么会这样?” 转瞬之间,袁氏帝国就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百密而一疏,老夫攻打皇宫的第一时间,忘记下令闭关各个城门啊。 否则的话,皇甫嵩的骑卒根本就进不了雒阳。 可是,谁又能想到,八百多路,皇甫嵩是怎么过来的? 谁又能想到一向谨慎胆小如鼠的皇甫嵩,这次怎么忽然大胆了起来呢。 难道他之前就有动作,但也不对啊,自己并没有受到沿途的报告 “太傅,三河骑卒虽然悍勇,但疲惫不堪,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见袁隗情绪不对,人已呈现颓败之象,袁隗身边的王允,急忙奋然道。 “是啊,老夫还没有输!” 袁隗口中喃喃,陡然,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袁绍竖子,若不逃走,此刻大局已定!” 埋怨了一句话,他开始再次下令:“传令陈卫和许永,速速杀回。 传令袁术,速速抢占北宫朱雀门。 传令各城门军侯,关闭所有城门。 传令,去调司隶校尉部的徒隶” 袁隗,再次恢复了从容淡定,智珠在握。 就算是如此,他也未尝没有反转的可能性! 显阳苑内,两千并州军,还在按照原先的命令,遍插旌旗,多立矛戟。 为首的是吕布内弟魏续和亲信侯成,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畅谈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报!” 一名哨骑,快速的奔来。“报两位将军,显阳苑北,方才有数千骑卒自西向!” (此处的将军,乃是敬称,而不代表职务。就好比后世公司,你喊某总,其实他可能只是个经理) “数千骑卒?!” 侯成霍地站直身子,眼神惊疑不定,“这是何处的人马,司空的大军到了?” “一定是司空的兵马!” 魏续头也不抬,道:“管他呢,咱们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侯成想想也是,于是下令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一时之间,乐师们继续演奏。 女倡们着罗觳之衣(半透明的丝织衣),赤脚踏在大鼓之上。 随着咚咚的鼓声,山峰和沟壑若隐若现,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是打仗嘛!” “拼命图的是什么!” “嘭!” 就在侯成和魏续喝的醉眼朦胧的时候,一个熊虎之将撞开大门,出现在视野中。 第77章 吕布狡诈李傕猛 “大兄,大兄,快来一起玩!” 魏续抬头见是吕布,忙招呼道。 “还玩?!” 吕布怒不可遏的骂道,随即一声暴喝,“传令三军,集合,集合!” “大兄!” “发生了什么事?” 魏续和侯成闻声猛地起身,方才还微醺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 吕布快速道:“董司空被杀了,现在太傅正在整兵攻打皇宫。 左将军皇甫嵩也杀到了,正在攻打西园军和西凉兵。 西凉兵和北军、西园军都在厮杀,现在整个雒阳乱成一锅粥。” “什么啊?”魏续顿时有些懵。 侯成则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都尉,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吕布的眼中闪过一道狡猾之色,“我们这两千人,现在足以改变战局。 尔等随我速速杀往雒阳,只要能站好了队伍,咱们的富贵还在。” “那,现在雒阳这么乱,我们帮谁?” 魏续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急忙问道。 “帮谁,帮谁都有错。” 吕布面有得色,“唯独帮国家没有错,我们可是大汉的忠臣,现在正要去救驾!” 这个弯转的有点急,魏续和侯成都愣住了:“我们何时又成了忠臣。” “糊涂,我们一直是忠臣!” 吕布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并州的士卒啊! 作为官兵士卒,自然是要听令而行。 而我们并州士卒听谁的?总不能听执金吾的,我们肯定要听并州牧的! 所以我们听并州牧董卓的命令杀死了执金吾。” 这一番解释,把侯成和魏续讲的眼睛几乎掉到地上,仔细一想,卧槽,天衣无缝! “谁知道这个董卓居然是个叛贼,想废立天子。 我们受国家恩德,视国家如君父,岂能随其行此悖逆之举。 所以我们现在要反正,我们既然反正了,自然要救驾!” 吕布继续说道。 “噢,原来如此!” 侯成明白过来,连忙出门。 “是啊,我们一直是大汉最忠心的士卒!” 魏续也反应过来,大喜的说道。 “知道就好,话不要乱说!”吕布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魏续的脑袋上:“以后,想不通就少想,糊涂点比小聪明强得多。” “唯。” 魏续急忙应道。 “可是都尉,这种话只能欺骗星斗小民,和明面上站得住脚。 但私底下”侯成担忧道。 吕布压低声音补充:“司空原本是太傅的人,现在背叛了太傅被杀。 我们是司空的人,就算投靠了太傅,在其眼中也是反复之人的部下,根本受不到重用。 更何况,我们之前还反复了执金吾丁原。 要知道,丁原也是太傅的人 但是投降天子就不一样了,只要站住护驾忠心的名头,国家就必须千金买马骨,对我等大加褒奖。 若是国家不计较前事,咱们就踏实当官。 但若是国家想翻旧账,咱们寻个差事,远离中枢就是,比如现在匈奴人正造反” “大兄,你真是太狡猾了!” 魏续忍不住夸赞道。 “什么?” 吕布骂着又忍不住踢了魏续一脚,“这不叫狡诈,这叫识时务。识时务的才是俊杰,才能活下去,懂不?” “知道了!” 魏续捂着屁股腹诽不已:你丫不也是心虚,某明明说的是狡猾,你自己说的狡诈不是看你是我姊夫,我手撕了你赏我的羊腿 随着叮叮叮的集合声,两千并州骑迅速的集合起来。 吕布挺矛纵马,高声喝道:“儿郎们,我等乃是大汉士卒。 如今有叛贼谋逆,欲杀害国家。 众将士,随我杀往雒阳,护驾,护驾,讨伐叛贼,保护国家!” “护驾,护驾,讨伐叛贼,保护国家!” 两千并州军齐声高喝。 显阳苑,距离雒阳内城不过数里。 当吕布率领两千并州骑兵杀到的时候,城门军侯刚刚接到关闭城门的命令。 面对着洪流一般的骑兵,他们只能选择从心。 “杀,杀,杀!” 西园军、西凉兵和西河骑卒的厮杀还没有结束。 混乱之中,一名西凉武将,如雄健的猛虎般爆发,反向冲入西河骑卒整齐的队列中。 他身披重甲,胯下骏马。 手中长矛矛出如龙,每一次的挥出都带出一道残影。 而悍勇成队的三河骑卒,在他出奇的矛法之下,竟如稻草一般纷纷倒下。 “跟着李司马!” “李司马带我们冲出去!” 看到这一幕,有熟识的急忙跟了上去。 短时间内,西凉武将的身边,就汇聚了数十骑,面对数百的三河骑卒,竟也毫不畏惧的直冲过去。 “成队的建制之下,个人的勇武,只不过是个笑话。” 高楼之上,卢植轻易捕捉到战场上的些微变化,他不动声色的继续下令。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旗帜挥动,一队队的骑卒组成锥子形状,从正面和侧面,向那名悍勇的西凉武将冲去。 “郭阿多,再不拼命,咱们都要死在此处!” 那名西凉武将,显然不是一名普通的悍将。 在他的厉喝下,又一队西凉铁骑异峰叠起,趁着他被围攻针对的当儿,斜刺里杀出。 这一队骑卒同样悍勇无匹,为首的将领,身高接近九尺,猿臂蜂腰,手中长矛轮转如风。 所过之处,三河骑卒如饺子一般栽落马下,竟无其一合之敌。 两人合击,居然从三河骑卒的锥子阵形中,撕裂出两个口子,杀了出去。 “好一,两员悍将!” 看到这一幕,高楼上盖勋忍不住夸赞道。 闻言,皇甫嵩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冷声道:“这二人都是董卓麾下有数的悍将,先前那个叫李傕,偏僻夷人。 后面那个叫郭汜,原本是个盗马的贼寇。 董卓麾下,都是这些无赖流贼,进入京师,如何不乱? 这等贼人,便是要做我的士卒,我也不要。 士卒,一定要用良家子。” 然而,虽然话语鄙薄,但对于两人的实力,皇甫嵩却没有多少轻视。 他看了一眼趁机冲击的西园军和西凉兵,淡淡道:“似此竖子,虽然悍勇,但若无大军在鄙,一亭长可擒也。 但若我改变军队阵形,以搏杀两人为要,则大军倾覆,转瞬之间也。” 说完之后,竟是不再关注两人,而是指挥军队,继续绞杀剩余的西凉兵和西园军。 第78章 郭汜单挑飞将军 李傕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纵马在乌云压城的修罗战场上,目光如鬼魅。 他呼唤郭阿多,自然不是什么好心,而是把压力分散。 郭汜分散了压力,三河骑卒不再针对他一人,顿时让李傕看到了突围的希望。 此刻,战鼓轰鸣,号角声响彻云霄。 李傕的心中有逃生的决心,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纵马前冲。 微微收缩的瞳孔中,倒映着冲锋而来的骑卒。 但在对方攻击的前一刻,李傕总能快一步的挥出长矛。 凭借精准的判断、敏捷的身姿和无畏的冲锋,李傕再次从百人骑队的对冲处杀了出去。 在他面前的,是宽阔的道路,和大开的城门。 只要冲出上西门,海阔天空任鸟飞! 他回头瞧了一眼还在鏖战的同僚和西园军,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刻,双腿夹紧马腹,放肆狂奔。 “哈哈哈哈!” 绝地重生,从左将军皇甫嵩的三河骑卒中杀出一条血路,他李傕以此可以炫耀半生。 以此名号,就是当山贼,都能多拉几个人。 畅快之下,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噗!” 利箭撕裂血肉的声音忽然响起,李傕猛地愕然,双眼圆瞪处 只见一百五十步开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体格高大,双臂粗壮的将领。 对方手中弓箭,刚刚放下。 李傕愕然:这么远,也能射箭么? “吕布小儿,射” 四个字刚刚浮现在脑海,口腔和后颈上的痛楚便席卷脑海。 原来那破空一箭,竟从他大笑的口中穿入,从后颈处透出 刚刚搞清楚状况的李傕,就觉脑海中一片漆黑,一米九左右的雄壮身躯失去了灵魂一般,倒头栽了下去。 “稚然!!” 刚刚杀出重围的郭汜,正看到这一幕,他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鲜血,悲愤的情绪瞬间遍布全身。 他和李傕之间,虽然竞争不断,但那是一起喝酒过命的兄弟啊! 同样的抬起头,郭汜也看到了收弓的吕布。 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质问对方为何叛变,而是愤怒的喝道:“身是郭阿多,吕布小儿,可敢单身共决死!” “西凉小儿,我有何不敢!” 吕布勃然大怒。 他恼火的竟有人敢于向自己挑战。 于是,直接把弓箭丢到一边,手持长矛,纵马加速。 “杀!” 郭汜同样纵马加速。 瞳孔中倒映着不断接近的吕布,手中长矛握的越来越紧。 陡然,在两马即将相交的刹那,两人同时长身而起,手中长矛狠狠的戳向了对方。 吕布的脖颈距离自己的矛尖,不断的接近,三尺、二尺、一尺、六寸、三寸、一寸 就在郭汜双目圆瞪,看着手中长矛即将插入吕布咽喉的时候,他庞大的身躯被什么猛地撞中,直接侧面倒了出去。 恰是这个飞出,郭汜失望的发现,手中长矛偏离了方向,距离吕布的咽喉越来越远。 “嗯啊!” 虽然巨力冲撞,胸口间疼痛难忍,但郭汜的双腿依旧紧紧的夹住马腹。 腰间的力量勃发而出,他身子一挺,再次坐在了马上。 然而,刚刚坐正的他,眼前就是一黑,原来又一名武将纵马而来,此人没有拿长矛,而是举着一张盾牌狠狠的抽来。 “嘭!” 郭汜只来得及举起双臂,就被那盾牌狠狠的抽中,人也飞了出去。 人还在空中,就看到四五个骑卒纵马而来,手中长矛你戳我扎。 郭汜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刺的七荤八素。 落地之后,浑身各处不痛疼。 “不是单挑么?” 生前最后一个念头刚刚浮上脑海,无数的马蹄便践踏而来。 耳廓中隐隐传来吕布等人的呼唤:“并州军前来护驾,护驾,讨伐叛贼,保护国家!” 随着吕布的高呼,魏续和侯成急忙跟上。 接着,两千涌入城中的并州骑,齐声高呼:“并州军前来护驾,护驾,讨伐叛贼,保护国家!”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皇甫嵩微微一笑:“原来是友军。” 盖勋则是激动的大声道:“我辈义士,效忠国家,安顿社稷,不孤单啊!” 一时之间,双方接触,吕布一副刚发现对方是左将军皇甫嵩军队的模样,大喜过望的拜道:“某等要护佑国家,却见雒阳混乱,正不知听谁号令。 左将军既然来了,正要听从左将军号令,护驾国家。” 皇甫嵩点点头,道:“有并州军在,国家定然无恙了。 听城中厮杀声,在北军那边还有战斗。 吕都尉可带本部骑兵速去北军支援,某自带骑兵去朱雀阙!” “得令!” 吕布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还是双手抱拳,一副忠勇正直的模样。 待纵马离去后,才撇了撇嘴:“左将军都已经升无可升,还把我调走,他独自去面见国家。” 随着吕布带领的两千并州骑加入战斗,雒阳城内的战斗天平彻底倾斜。 眼看前方战斗的还有并州军,吕布纵马大喝。 而在陈卫等人的角度来看,天人一般的吕布,带着并州同僚狂奔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就想凑过去,听从吕布的号令。 “陈卫,速速随我护驾天子,讨伐叛贼北军!” “大兄,北军不是叛贼,羽林骑乃是叛贼。” 陈卫急忙大声回道。 “什么?” 吕布顿时有些懵,心想幸好吼了一嗓子。 “陈卫,吕布,太傅录尚书事,天子受奸人蛊惑,才是叛贼!” 正在指挥作战的羽林骑左监许永大吃一惊,他急忙回身解释。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吕布长长的长矛! 击溃羽林骑后,吕布麻利的割下许永的脑袋挂在马鞍上,与李傕、郭汜等脑袋并列。 看着远处抱头鼠窜的张济等人,吕布眼睛微微眯起,他拍了拍李傕和郭汜,道:“再给你们找几个伴!” 就在这时,魏续吃惊的大声叫道:“看,那边是井阑,我天,好高,好大!” “井阑?” 吕布转过头,正看到远处数架庞大的井阑,在缓缓的行进着。 而井阑前去的方向,赫然是北宫。 “杀过去,还能在天子面前露脸,比几个西凉小卒子香多了!” 吕布瞬间改变了主意。 第79章 拜见天子袁隗退 “什么,太傅令我带人去抢占朱雀阙门?” 袁术听到命令,有些不可思议,“不正应该用大杀器去进攻永乐宫么,朝令夕改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第一时间安排起来:“张勋,你带本部,推着井阑和床弩去永乐宫南门找太傅,我带人去朱雀阙门!” “谨唯!” 张勋双手抱拳,举止之间很有大将的风范。 一行人正在行走,就听得北面马蹄声阵阵,烟尘更是遮天蔽日。 看着还在吱吱呀呀的井阑和床弩,张勋果断下令道:“快跑!” 带着麾下就向永乐宫南门逃窜。 双方血战的同时,一条条不利的消息传到太傅袁隗处。 再次鼓起余力的他,眼神中有些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是天下士族的领袖。 我在竭力的为咱们士族和豪强创造一个完美的王朝,你们却接二连三的背叛我! “太傅,皇甫嵩要杀过来了!” “太傅,吕布要杀过来了!” 就在身边众人大多面如死灰的时候,垂垂老矣的袁隗再次站了出来。 他佝偻的身躯,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天子如此暴虐,肆意斩杀大臣,目无社稷黎庶,要为奸宦报仇,已失天下之望啊。 他若掌中枢,必然对我等斩尽杀绝。 我等应号令天下,扶持新帝,共同抵挡暴君”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名浑身带血的将领跑来:“太傅,挡不住了!” 袁隗好悬没喷出一口鲜血,他毕竟不是喜欢杀人的曹操,于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挡不住? 暴君能肆意妄杀吗? 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么! 不! 在雒阳既然不能胜,我们就举家迁到南阳。 抵达南阳之后,再登高一呼,把暴君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再号令天下群雄,一起讨伐暴君。 如此则还有转圜的可能。” 闻言,不少官员大喜道:“太傅,这哪里是有转圜的可能。 简直是胜券在握,以袁家的名望,天下士人必将群起而响应。” “带走所有节仗、印绶,绑走匠人,我们逃离雒阳,撤向南阳。” 袁隗再次看到了希望,“兴义兵,讨暴君!” “报,左将军皇甫嵩、京兆尹盖勋、射声校尉田芬及北军、骑都尉吕布前来救驾,目前已到了宫外。” 听到传来的汇报,刘辩微微有些意外:“骑都尉吕布?” 一侧的毕岚忙小声提醒:“原来丁原的司马,后来杀丁原后,被董卓拜为骑都尉。 圣上,今日能大胜,多仰仗并州军之力,他们可是斩获颇丰。” “我明白,朕明白。” 刘辩颔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吕布。 发怔的原因不过是对方跳槽的速度好快以至于有些吃惊罢了。 “宣!” 随着声音传出,率先进来的是卢植。 他引着众人,依次进入。 一时之间,佩剑放到一边,脱掉靴子 刘辩脑海中有着本尊的记忆,自然认识后方的来人。 位列第二的便是盖勋,此人面容威严,不苟言笑,走路的时候昂首阔步,脊梁挺直。 第三个是左将军皇甫嵩,此僚来的有些搞笑。 他坚持要求按三公在外带兵面见天子之礼,由两名卫士把大戟交叉架在脖子上,然后再来面见天子。 于是两名卫士跟在他的两侧,大戟架在脖子上。 三人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手一抖,划出一个口子 后面跟着的是田芬和吕布,田芬倒还正常些,吕布的腰上挂着好几个人头 “诸位大汉的忠臣,来的太及时了!” 一身戎装的刘辩,并未高坐陛上等待众人的跪拜,而是快步迎了上去。 “事急从权变,诸卿不必多礼!” 他想制止了众人的行礼。 但几人还是跪下,盖勋带头哭泣道:“国家无恙,天之鸿福,天之鸿福啊!” 刘辩无奈,只能等他们行了大礼,再目视毕岚。 “制曰:‘平身!’” 随着毕岚的一声高喝,还在哭泣的众人纷纷起身。 众人依席坐定,卢植首先愤然道:“董卓和袁隗世受汉恩,却觊觎大宝,欲行废立的叛逆之举。 现在董贼已经被杀,袁隗还在负隅顽抗,我等当一鼓作气,诛杀袁隗。” 卢植的老师马融是袁隗的岳父,两人的关系很近,所以此刻言语,也是撇清关系。 盖勋建议道:“雒中多健儿,今日天色已晚,当务之急不是诛杀袁隗,而是守护国家。” “此中正守国之策!” 众人纷纷颔首,皇甫嵩补充道:“士卒熬战数个时辰,三河骑卒更是连夜奔来,此刻人困马乏。 我已令人挑选部分悍卒继续进攻,但大队人马应驻扎于皇宫周围。 同时令执金吾加强巡逻,有敢夜行者,皆杀之!” 盖勋又建议道:“可令士卒高喝‘只诛杀首恶袁隗,余皆赦免。’则贼军自然溃败。” “此策断断不可行!” 皇甫嵩断声道,“若只诛杀首恶,则天下叛乱不止,从贼者应斩尽杀绝方可!” 卢植深深的看了皇甫嵩一眼,急忙道:“太傅袁隗以上公之尊,行录尚书之权,可谓天下之仲。 百官公卿多有被其挟裹者,岂可全部诛杀?” 眼看众人要争论起来,这争出个所以然,黄花菜都凉了 刘辩急忙一锤定音:“诛杀袁隗、袁基、袁术等首恶,其余被挟裹之百官可赦免。” 众将这才恭声遵旨。 很快定下,由北军及执金吾鲍信所部巡查雒阳,安定民众。 由皇甫嵩一营骑士及赵谦所部叟兵及牵招所部拱卫皇宫。 由皇甫嵩和吕布合兵追击袁隗,并解救百官公卿。 吕布腰上挂着几颗人头,还故意的在天子面前晃了晃,可惜却没等到邀功的机会 不过领到军令,心中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 最起码安全了。 “叔父,天色已晚,而官军追杀不止,若之奈何?” 金华皂盖车之上,袁术焦急的询问道。 袁隗扫了袁术一眼,淡淡道:“是贼军。” “是,是,贼军杀过来怎么办?” “放心,我已安排文丑等人,领兵依托院墙坊里,且战且退。 汝往日里豢养的游侠儿,可召唤出来,若是天子守备空虚,便趁势杀入,刺之。” “唯,唯,唯!” 袁术闻言大喜,迅即又问:“那若是守备森严呢?” “守备森严,便到雒阳城中,四处放火杀人。 同时放风,言说西凉叛军入城,要屠尽雒阳,让整个雒阳城的民众都躁动起来。” “唯!” 袁术得令而去。 第80章 雒阳风云鱼龙变 看着远去的袁术,袁隗叹了口气。 随即转向王允等人,继续安排道:“文丑他们虽然在防御,但能争取的时间不多。 百官公卿,愿意随我等去南阳的,可令他们轻车简从,带家眷速速撤出雒阳。 另外,让他们把平日里豢养的宾客和奴兵放出来。 同样四处出动,杀人放火,势必要把整个雒阳城闹的鸡犬不宁。 这样,我们才能安全的撤出雒阳,安全的抵达南阳。” “不愿意追随太傅的呢?”王允轻声问道,眼中闪过一道狠辣之色。 “出城之后,随他们离去。记住,我们是官军,不是贼军。” 袁隗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 “遵太傅旨意!” 王允领命前去安排。 这个时候,袁隗身边只剩下苍头和有些灰头土脸的袁基。 “事到如今,我们袁家只有拼死一搏了,你且带人去豫州安排。 追随我们袁家的门生故吏和暗线,这个时候都要用起来了。” 顿了顿,补充道:“行太傅及尚书令,调长沙猛虎入南阳。 再写一封私信,让他一路见机行事。” 袁基犹豫了一下,道:“叔父,忠犬如董卓尚且反目,那长沙孙坚一向轻狡,若是再反噬” “无妨,董卓之反复,那是因为关中和关西豪族,以及一些党人站在他的身后。 他们觉得在中枢能够控制董卓。 董卓百战之师,名声重于军中,在雒阳有不少故旧,也就助长了他反噬的野心。 孙坚虽然悍勇,不过长沙一太守,且其在宗族中是分家,其若反,宗家必然不会见他做大。 而且他轻狡的名声在外,反而没有城府和能力做这样的大事。” “基明白了!” 袁基也得令而去。 看着袁基的背影,袁隗摇了摇头,心中叹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能用的力量都要用上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想了想,又唤过一名族人道:“春卿,你带些人去冀州找袁本初。 一定要向他说明,这次我们袁家已经失去了多头下注的机会。 这个时候,汝南袁氏的所有人,必须团结起来,拼力一搏。 事情若成,族长之位给他有又何妨。” “谨唯!” 袁春卿拱手急应,“若本初执意要名声,不听劝说呢?” 袁隗低下头,又抬起头,道:“无论他做什么选择,你们就留下来帮他。” 安排好袁春卿,袁隗又开始思索起来,苍老的手指点在大腿上,不停的抖动着。 随着夜幕的降临,厮杀的双方大军渐渐止住。 与此同时,雒阳城中,却是动乱起来。 相当一部分官员,追随太傅袁隗撤出了雒阳。 为了能够拖延时间,举家迁走,他们把府中豢养的宾客和奴兵全部派了出去。 四处杀人放火加抢掠,随着动乱的加剧,一些雒阳城中的泼皮无赖也加入其中,趁机抢掠。 有些夹杂仇恨的,更是趁机上门,杀完了就走。 一时之间,雒阳城中的火光照耀了半边天。 到处都是惨叫声。 这种情况下,盖勋和卢植等人,哪里还敢大力追击袁隗。 在请示刘辩之后,开始下令放松对袁隗的追击,并召回大部分军马,占领所有城门,并雒阳全城戒严守备。 “兀那汉子,可敢单身决生死!” 追杀的吕布,又在对方军阵中看到一个悍勇的武将。 “有何不敢!” 那人正是文丑,被吕布言语相激,毫不犹豫的回道。 “文丑,不可!” 一旁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纪灵连忙劝说道,“吕布擅长骑射,一百五十步外射杀了西凉悍将李傕,又单挑杀了郭汜。” “什么?” 文丑咽了口唾沫。 李傕郭汜两人的悍勇,在西凉兵中也是出了名的。 “天都黑了,改日再战,你的人头就先寄放在你脑袋上!” 文丑虽然打定主意不上去单挑,但该说的狠话还是要放的。 闻言,吕布不由得暴怒,弯弓搭箭,就是一射。 箭矢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声音,黑暗中,根本难以判断飞行的轨迹。 文丑低着脑袋,缓了口气,道:“纪灵,这情某记下了。” “哈哈哈,咱们兄弟,客气什么!” 纪灵大笑道,“吕布小儿最是轻狡反复,找机会咱们群殴了他。” “喏!” “杀,给我杀上去,今天一定要斩下这颗狗头!” 对面,吕布还在催促麾下,忽来了几骑马。 回头看去,是皇甫郦。 “城中大乱,速回戒严!” “这,对方人马依据在辟雍,某只要攻过去,一马平川,就可以肆意冲杀了。” 吕布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皇甫郦眯起眼睛,朗声道:“吕将军,这可是军令!” “得令!” 吕布急忙应声,满脸的笑容。 被人正经喊将军的感觉,真的好 随着各路人马的撤回,城门的逐渐关闭,以及巡逻加大和戒严。 那些还在街上放火杀人的游侠、宾客、奴兵们,顿时被杀的人头滚滚。 雒阳一夜风云变,满阶猩红肆意流。 苍穹如盖,无论多少血腥,太阳照常升起。 自穿越以来,刘辩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起来时精神抖擞,任初升的朝霞撒在脸上,竟多了几分刚毅的色彩。 “这一天,是昭宁元年九月初一甲戌日。”(公元189年)。 在原本的历史上,董卓于这一天废帝刘辩为弘农王。 如今,刘辩虽然成功反杀董卓,但却被太傅袁隗横插一手,搅乱了朝纲。 若不是皇甫嵩及时赶到,吕布反戈鹿死谁手,真的是很难说。 即便刘辩成功击败了袁隗,对方却也依旧组织兵卒抵抗,从容退出了雒阳。 退出雒阳不说,又唆使大量宾客和泼皮在城中四处杀人放火。 以至于整个雒阳人心惶惶,不少人暗地里收拾行装,准备逃难。 刘辩不得不召回大部分兵马维持秩序,从而错失了击杀太傅袁隗的机会。 七十岁的老人带着家眷连夜奔走,直出了伊阙关才松口气。 伊阙关守将不战而降,袁隗随即令人把守关口,自带百官家眷和兵马继续南下。 第81章 杀鸡儆猴翻旧账 一早街道上的尸体和血迹还没有处理干净,朝廷通知百官朝会的谒者就派了出去。 太傅虽然名声大,关系网多。 但面对如此大的抉择,相当部分的官员,还是选择留守雒阳。 一方面,世代生活在这里,故土难离。 天子就算暴虐,还能把官员全部杀死不成。 甚至,在一些有心人看来,太傅等大批官员出走,这京中的官员空缺,也就空出了大部分。 这就像后世的一些大公司,总裁不爽董事长,带领大批骨干离开公司。 但公司并不会倒,反而因为空出很多位置,需要提拔大量的原本不能上位的年青人。 企业焕发第二春也是有的。 这些常年不能上位的,估计都在暗地里开心呢。 谒者仆射杨众是弘农郡人,杨彪的族人,他自然不可能放弃官职和家乡,跑向南阳。 实际上,跟随袁隗离去的,大部分是豫州、徐州、荆州、扬州等地的士族大家。 在常朝筹备的同时,崇德殿旁的宣室中,一个内朝小会正在提前召开。 很多利益分割,其实不能放在台面上说,所以私底下必须勾兑好。 这个内朝小会,就是大家在讨论。 实际上,在小会之前,已经有人提前有所试探和说明。 一夜未睡,皇甫嵩、盖勋、卢植、赵谦等人依旧精神抖擞。 后半夜的时候,杀人放火的游侠和奴兵们便被捕杀的差不多了,只有少数分子逃走,或者隐藏在闾里之中。 可以说大局已定,怎么封赏,可以说就决定着接下来几年的朝堂格局。 此刻众人心知肚明。 与此同时,不少人志得意满,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嘻嘻哈哈的,就连刘辩进来之后,也不加收敛。 看到这一幕,刘辩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诸位都是功臣,此刻小会,不必多礼,毕卿,给大家赐座。” 经历袁隗的事情后,他好似蜕变一般,整个人稳重了很多。 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关键还是要看上位者的手段。 历史上,骄兵悍将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刘辩前世的时候,即便是现代社会,不同样如此。 比如说,销冠走路总会比别人横些刘辩自己如果工作上取得骄人业绩,难免要在领导面前扬起脑袋。 有一次兴起还借故拍了领导的桌子,虽然骂的是另外一人 这个时候,领导的艺术就必须体现了。 指桑骂槐,杀鸡儆猴 刘辩的目光一扫,落在了皇甫嵩身上。 谁让皇甫嵩在的历史的记载中最圆滑呢杀鸡儆猴,就要杀这样的。 不然杀了一个杠子头,和你对冲,反而丢了面子和里子,威严也荡然无存。 不过,刘辩自然不会直接敲打,而是先夸赞道:“这次能够快速的击败老贼袁隗,不至于使雒阳蒙难,左将军居功甚伟!” 闻言,众人纷纷颔首。 这一点,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皇甫嵩的五千三河骑卒及时赶到,分割战场,绞杀西凉兵,当为第一功。 相对于其他年轻人,皇甫嵩闻言,却是平静如常,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刘辩见状,有些疑惑的问道:“右扶风距离雒阳八百余里,左将军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这话问的就有些诛心,皇甫嵩微微一怔。 旁边的黄门侍郎贾诩急忙禀报道:“国家危在旦夕,臣岂敢有丝毫懈怠,当日疾行半日一夜。 二十九日早便赶到右扶风,正遇到京兆尹寻左将军,言说董卓有不臣之心。 左将军当即调兵,京兆尹征收舟船,只带随身五日干粮,即刻发兵前来。 幸渭水充沛,舟船顺流直下,傍晚便抵达陕县。 我等稍作休整,连夜行军三百余里,幸好及时抵达。” 这话是替皇甫嵩等人开脱邀功,还顺便提了下自己的功劳。 当然,也在皇甫嵩这里买个好,在众人面前又打个样。 贾诩情商如此之高,能力又强,但苦于没有背景,至今才不过是个黄门侍郎。 闻言,刘辩亲自离席,躬身行礼:“左将军,京兆尹辛苦啊,朕代天下黎庶,代江山社稷,拜谢两位!” “国家在上,此是臣子本分,吾等岂敢居功!” 盖勋和皇甫嵩急忙稽首还礼。 起身后,皇甫嵩再次行礼道:“臣对前将军,本有督查之责,却一味推之于上,实在有罪。” 对于董卓的处理,皇甫嵩本就有点玩太极,不得罪人的意味。 谁知遇董卓进京,竟敢行废立之举。 天子表面不说,内心肯定对他有意见,索性在这大功的同时说出来,也就去掉了天子心中的一颗刺。 这便是皇甫嵩的油滑之处。 果不其然,刘辩闻言,正色道:“那董卓不听王命有罪,但你若专诛,岂不是也有罪。 光明正大的上奏朝廷,若朝廷令你用兵,那才是为臣之道,左将军何罪之有呢?” 后世袁崇焕杀毛文龙,其实就是逾越专诛。 从这个角度说,皇甫嵩恪守臣子之道,并无毛病。 “陛下英明!” 皇甫嵩心中大喜,面色如常。 刘辩面带微笑,忽然又斟字酌句道:“我记得左将军攻灭太平道,有滔天之功,得封槐里县侯,享受槐里、美阳两县食邑八千户。” 这一下,话题转换的有点大,皇甫嵩不知天子何意,拱手道:“蒙孝灵皇帝厚爱” 谁知谦逊之词还没有说完,刘辩就接着道:“正是因为如此滔天之功,我也曾听闻汉阳人阎忠,劝足下南面称制。”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还有这事?! 当时阎忠因事被去官,他握有大军,故对方心怀愤恨,前来劝说自己 皇甫嵩脑袋发懵,只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抬头环顾,只觉那些拿刀戟的侍卫好像都在看自己。 他当即离座到了中间,匍匐跪下,脑门贴着地面。 汗如雨下,却不敢乱发一言。 贾诩和盖勋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同样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种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天子怎么知道的? 而且那个时候,是孝灵皇帝当政。 如是各种想不通,再看向天子青涩的脸庞,就觉得神秘起来。 第82章 引经据典说大鸟 不大的宣室之中,一片寂静。 众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此刻哪里还有方才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素闻先帝说公忠诚,直言抗辩,上奏赵忠逾制,并拒绝张让的示好。 以至于被两人联手诬陷,收回卿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即便如此,足下仍不改忠贞之心,击溃叛贼王国,致使韩遂、马腾远遁,三辅安宁。” 刘辩仿佛没有察觉到跪地的皇甫嵩和紧张的众人,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但话说到这里,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皇甫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此刻的他已泪流满面:“老臣受先帝大恩,岂能不效死命以报。 只是年岁渐大,更思安稳,但廉颇虽老,尚能食肉,陛下若需要,老夫就能上马提刀。” 这话说的漂亮,实际上是存了隐退的意思。 他想想也是,自己的功劳太大了 “是啊!” 刘辩点点头,“所以这次复出之后,你洁身自爱,失去了进取之心,对谁都曲意委婉。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董卓贼子祸乱朝纲,又岂能留你性命?” “陛下,微臣惭愧,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 皇甫嵩以头磕地,已渗出鲜血。 刘辩这才上前,把皇甫嵩扶了起来:“天子有难,幸卿得令之后,火速赶来,有此滔天之功,何罪之有呢? 朕今天先封卿为槐里县侯,增加食邑到八千户。 希望皇甫公能忠贞为上,直言敢谏,再复平灭太平道的风采。 他日若能平定凉州,当为万户侯,绵延万世。“ 皇甫嵩刚被扶起来起来,连忙又跪了下去:”臣万谢天恩,万谢天恩!“ 这一幕,看的在场众人不觉心情激荡,但又隐有几分心惊肉跳。 尤其是鲍信、王匡、吕布、牵招等人,悄悄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刘辩这一套动作,其实也很简单。 所谓恩威并施拿下军功最大,资格最老的皇甫嵩。 同时敲山震虎,震慑吕布、王匡等新冒头的骁将。 如皇甫嵩这般老资格,如此大的功劳,都被天子如此拿捏,更何况是其他人。 另一方面,刘辩对皇甫嵩的赏赐,也是在提醒众人,天子有功必赏。 这时,刘辩已经看向了盖勋,笑道:“京兆尹,不知今日我若让君举荐人才,君应否?” 刘辩这句话说的是一件往事,当时盖勋正得灵帝恩宠。 而原刘辩和尚药监高望关系很好,就托蹇硕去找盖勋,让盖勋举荐高望的儿子。 结果被盖勋果断拒绝。 由此还诞生了一个成语叫:“三怨成府。” 说这个话,自然是因为现场气氛有点沉重,所以刘辩需要稍稍调节一下。 毕竟在座的,可都是他目前的亲信。 作为领导,行事一定要恩威并施。 如邓艾、岳飞等人,为何功劳滔天,但却会被轻易拿下,麾下部众甚至坐视。 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有威而无恩,不知道笼络人心。 面对天子的调侃,盖勋却是昂着头,正色回道:“如果贤良的人,臣自然举荐,如果不是,则依旧不会。” 刘辩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盖卿如此忠贞刚直,百年之后,一定是能招来大鸟的。” 闻言,不远处的侍中杨琦,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天子就是爱用典故不过为啥老用他们杨家的。 他被先帝如此说,盖勋也被如此说,杨家的大鸟要被天子玩坏了。 (杨琦的曾祖杨震,也就是被称为“关西孔子”四知先生。 因受奸臣诬陷,愤而服毒死。 后来沉冤昭雪,改葬的时候,葬前十几天,有大鸟高一丈多,飞到杨震丧前,俯仰悲鸣,泪流湿地。 直到下葬,鸟才飞去。 郡里将这一情况上报。后来人们立石鸟像于杨震墓前,来纪念他。 灵帝时,杨琦入补为侍中。灵帝曾问道:“朕相比桓帝怎么样?” 杨琦回答:“陛下躬秉艺文,圣才雅藻,有优于先帝;礼善慎刑,则未之有。 如今陛下比于桓帝,犹如虞舜比德唐尧。” 话很漂亮,还拿虞舜比德唐尧,好像是夸奖。 但实际是表面夸,实则暗损:因为表达的意思,是灵帝你和桓帝差不多。 灵帝听后很不高兴,就说:“杨琦刚横,不愧为杨震的子孙,死后必定也会招来大鸟吊孝。” 这其实也是一种表面夸,实则暗损的回怼。 随即便把杨琦打发到外地当太守去了。) 面对天子的取笑,盖勋依旧面色严肃,道:“圣上英明神武,如今奸宦权臣俱无。 正应该提拔清廉能干之人,以此使汉室兴旺。” 闻言,皇甫嵩、卢植等人俱是脸色微变。 这个盖勋,也太刚直了,这种话也能说,而且表情颜色的就像是长辈训斥后辈。 想想自己方才磕的头,皇甫嵩只觉得脸色微微发红,不过他常年带兵打仗,肤色黝黑,所以轻易看不出来。 刘辩同样有些无语,哎,盖卿,你没看出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啊。 不过他前世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开会,还是酒局,亦或者工作或者游戏,都会有一些过于刚直的存在。 这种人,你和他对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权当顺毛驴好了 于是刘辩丝毫不以为杵,大加赞许:“正要提拔清正廉明的人才,只是我身居宫中,所以并不清楚罢了,盖卿还有举荐之人?” 这话一出,左右心思活络的就跳动起来。 难不成天子喜欢这种直言犯谏的能臣? 咱们要不要也直言一下,不过他们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正巧看到了皇甫嵩额头上的血于是决定还是再看一看。 “承蒙圣上信任,臣便试着说一说!” 盖勋倒是丝毫也不客气,也不管天子是不是在客套。 “臣麾下五大校尉,鹰鹞都尉士孙瑞、破敌都尉魏杰,威虏都尉杜楷,鸟击都尉杨儒,清寇都尉第五儁,都是能臣干吏,可堪大用!” 皇甫嵩:“” 他真想补充一句,我儿皇甫坚寿、我侄皇甫郦,我长史梁衍也都是能臣干吏。 众人都铄铄的看着刘辩,暗想若是天子同意,他们高低也要上前举荐两个。 刘辩也是很无语,这个盖勋,好,历史上你好像就是这样的人,我今天挑错对象了,我认! 又寻思盖勋历史上不就就因为背疮发作死了,于是长叹一声,借机:“盖卿啊,我还想着靠你夺回敦煌呢。 你怎么能刚见到我,就开始托孤了?” 第83章 大封公卿考贾诩 盖勋怔住了。 他家乡被凉州叛军占领,背疮时有发作,自觉壮志难酬,时日无多天子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天子一直在关注自己,而自己却几乎对天子一无所知。 士为知己者死! 盖勋坚毅的双眼,忽然有些湿润,盖勋急忙假装低头,不动声色的擦拭了下。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盖勋是自觉时日不多,既是来报答天恩,也是来找陛下托孤。 怪不得脾气这个刚强原来是快嗝了。 刚才几个想直言犯谏的,急忙再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暗道方才幸好没犯抽。 “圣上” 毕岚上前,轻声提醒时辰。 刘辩反应过来,不好,沾染了后世领导开会拖延时间的坏毛病。 内朝会这样开下去,得开多长时间。 他点点头,道:“如今朝局动荡,丁宫刘弘被免,太尉远在幽州。 我意三公便在几位当中,也好安定朝局。 至于幽州牧,可尊其为上公大司马。 大家议论一下。” 丁宫是司徒,刘弘是司空,两人前几天被董卓以天天下雨为缘由上奏免职(实际上就是太傅袁隗,借用董卓的手,来打压异己,震慑朝臣)。 太尉刘虞远在千里之外,太平时无恙。 但现在明显朝局动荡,则必须把太尉收过来,在公在朝,这是要给权利。 刘辩的这几句话一说,众人便明白过来。 他们本就有这样的期待,如今终于落实,心中自然也都安定下来。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崔烈开口道:“左将军功勋卓着,天下难右,当为三公之首,太尉一职非义真莫属。” 原本太尉一职,刘辩是属意崔烈的,拉拢崔烈的时候,也透露出这样的意思。 这也是崔烈奋力一搏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之前崔烈就是太尉。 而他的亲信王瑰和田芬,也确实立下了大功,灭杀了叛乱的一千西凉兵。 并捎带着,杀死了亲董卓的张璋,亲太傅的阴修和伍琼。 但如斯大的功劳,这和皇甫嵩一日夜行八百多里,五千三河骑卒雷霆一击定乾坤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皇甫嵩的名头一向比他大,在军中战绩也比他亮眼的多。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个太尉都应该是皇甫嵩的。 既然如此,他何必再去争? 不若推让一番,还能落个举贤的美名。 而且这样一推,等一会到了司空的时候,你皇甫嵩总不好去推荐盖勋。 以资历功绩来看,三公人员,是他、皇甫嵩、盖勋和卢植四个人的舞台。 皇甫嵩功劳太大,非三公不行。 卢植是天子亲信,而且董卓废帝的时候,振臂高呼,司徒之位绝对不跑。 还剩一个司空,也就盖勋和他争了。 盖勋虽然没有带兵来,但劝说皇甫嵩,收拢舟船,自然也沾到了功劳。 而天子貌似对盖勋又很是喜爱所以崔烈瞬间又有些尴尬了。 “不可,不可,太尉一职当予卢公。 卢公声名着于海内,当为三公之首!” 皇甫嵩则是谦逊的推给卢植。 这其实就是欲拒还迎了,毕竟从履历及目前来看,太尉不是他皇甫嵩就是崔烈。 结果你推荐卢植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心领神会。 果不其然,卢植更是声若洪钟:“断断不可!” 接着,其他人也上前,一番恭维之后,刘辩任命皇甫嵩为太尉。 随后,卢植的司徒兼尚书令,崔烈的司空也就没跑了。 接下来,盖勋被任命为光禄勋,九卿中负责郎官和卫士守卫的重要职位。 在后世来论,相当于公司储备干部的校长和警卫处总负责。 “任命赵谦为卫尉。 任命杨琦为太仆。 任命牵招为司隶校尉。 任命田芬为城门校尉。 任命张辽为虎贲中郎将。 任命徐荣为羽林中郎将。 任命王匡为河南尹。 任命吕布” 吕布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不好,早上来得急,忘了带李傕和郭汜的人头。 在场众人官职安排好,接下来就是其他官员的任命。 毕竟不少人已经离岗了。 再接着,就是一些具体事务的商议。 “当前最紧要之事” 刘辩说着看向新任命的尚书仆射贾诩。 尚书仆射,虽然依旧是秩六百石,但确是实权,和黄门侍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东汉年间虽置三公,而事归台阁。 所谓后汉众务,悉归尚书,三公但受成事而已;尚书令主赞奏事,总领纪纲,无所不统。 而尚书仆射,是尚书台的二把手。 负责发工资、批假条、闭锁门户等,甚至尚书令不在则代行其职权。 原本的历史上,司徒王允想诛杀董卓,及必须重用尚书仆射士孙瑞,就是这个道理。 贾诩自然知道天子是要借机考校于他,毕竟名士阎忠虽然夸赞他有张良、陈平的英良才略,但天子不知道啊。 眼前正好让天下人见识一下,我贾文和的谋划。 “当前最紧要之事有四。 其一,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天子当诏书传告天下。 历数袁氏罪责,并言明只诛袁隗,不牵连故旧门生,如此可安社稷。” 这话一出,卢植等人就不住的颔首。 “其二,补充禁军,稳定雒阳。 雒阳一日,皇宫卫士损失惨重,虎贲、羽林几乎尽折,西园军唯有淳于琼一营人马,且叛逃州郡。 以我之见,当裁撤西园军编。 三河骑卒大多良家子出身,五千三河骑卒当留守京师,择其精壮忠勇者,补充虎贲、羽林。” 这话一说,皇甫嵩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不过他还是拱手道:“正应如此。” 他现在是太尉,姿态当然要高一些 卢植建议道:“羽林骑可从三河骑卒中挑选,虎贲卫士,当从雒阳良家子、泰山兵和河北兵中挑选。” 他这个补充,就比贾诩建议的要合理的多。 不过贾诩的本意是吞下这五千三河骑卒,双方的出发点不同。 这时,盖勋愤声道:“虎贲、羽林,乃天子禁军。 不思天恩,反而助纣为虐,自甘叛逆。 其家眷子嗣当全部杀死,以警后者。” 第84章 虎贲羽林剩家眷 虎贲、羽林的家眷都在雒阳,昨日鏖战,战死者半数以上。 他们的家眷,自然没有人理会。 更何况袁隗等人撤退的急,只来得及迁徙走主要将官的家眷。 就算是还活着的普通羽林和虎贲的家眷,依旧还在雒阳。 对于羽林骑和虎贲卫士的背叛,刘辩并没有如盖勋般愤慨。 袁氏在雒阳的势力盘根错节百年,拉拢虎贲和羽林,并没有太大的操作难度。 而且此时的人和后世还不太一样,比较讲究忠义。 不远的司马师,在老爹司马懿几乎被整死的情况下,还在所有人眼皮下培养了三千死士呢。 这只是一代人,十年的手段。 袁隗位极人臣,又是太傅,还当过后将军,他安插死士到羽林和虎贲之中,打压忠良,提拔自己人。 到最后控制羽林和虎贲,自然不是太难的事情。 更何况袁氏四世三公,深耕雒阳多年,这些事情,很早就有动作了。 当然,最早安插侍卫,并不是为了谋逆,而是为了了解宫中动向和消息。 只是到了最后,权力越来越大,自然野心也就越来越大。 看到刘辩面有不忍之色,司徒卢植开口道:“陛下,此事绝不可有妇人之仁。 不但虎贲、羽林的家眷要全部杀掉,西园军中士卒的家眷同样要杀掉,国法不可乱!” 皇甫嵩点点头,也声音冷冽的劝说:“不但要杀掉,还要株连三族,筑成京观,以警示世人。” 好家伙,一个比一个狠。 刘辩:“” 他看向崔烈,问道:“司空以为呢?” 这话,其实就是不同意皇甫嵩等人的意见,但又不好明说,拂了几人面子。 司空崔烈自然心领神会,当即斟酌道:“陛下刚刚改元大赦天下,不宜杀戮过甚。 且目前朝局不稳,妄杀数万人,虽能震慑天下,但容易给袁隗留下‘残暴’的口实。 以我之见,如今人口凋敝,不若将这些士卒的家眷全部收押为奴,用作屯田和戍边。 另外,对于没有参与叛乱的羽林和虎贲,应大加提拔。” “司空之言甚是,一人若反,则是一人之野望。 羽林、虎贲几乎皆反,我这个天子也有责任。 那些没有参与叛乱的虎贲和羽林,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正当提拔一二。”刘辩没有给皇甫嵩等人争辩的机会,直接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 盖勋脸色严肃,满目正气,语气不容置疑,“陛下有尧舜之德,赦免死刑,足以彰显天恩。 但对于没有参与叛乱的虎贲和羽林,也绝不可提拔。 他们虽然出淤泥而不染,但也坐视同僚叛乱而不出首,此亦非人臣所为。 为避免后世卫士尸位素餐,以臣之谏,这些人等当削职为民,彰显圣恩的同时,也要以示惩戒。” 刘辩面上呈现出一些恼怒,心中却是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不能提拔那些上班摸鱼的人,这么说,就是提出条件,然后大家各退一步。 与此同时,他也总算知道孝灵皇帝为什么认为盖勋是难得的忠臣,还要把盖勋安排到京兆尹。 这家伙说话太冲,说话就好像是在怼人。 不过没关系,我作为后世主播,被怼而云淡风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盖卿所言极是。” 刘辩看着对方坚定的神色,答应下来。 “尚书台拟一个章程,就按照这个意思办!” “遵旨。”贾诩领旨后,立即开始继续自己的策论。“其三,董卓虽死,但右扶风还有部众万余。 他素来好施恩于麾下,难保这些人不叛逃西凉。 当有一军中重臣西行扶风,安抚收编董卓旧部。” 皇甫嵩:“” 你指着鼻子说我好了。 我听你的话,千里迢迢来到雒阳,屁股还没有坐热,你又要把我打发回去。 不过腹诽归腹诽,皇甫嵩还是主动开口道:“我对凉州军事最为熟悉,此事非我皇甫义真莫属。” 卢植和盖勋等人也纷纷道:“皇甫将军以太尉之重,又素有威名于天下,定能安抚收编董卓旧部。” “太尉声威重于董贼远也,此事只有皇甫将军才行。” 刘辩点头,道:“如此劳烦皇甫太尉了,我听闻令郎坚寿素有才干,可入宫为黄门侍郎。” 皇甫嵩大喜,行礼道:“臣代犬子拜谢陛下。” 提拔皇甫嵩的儿子,刘辩这一招并不高明,只是正常操作。 就是领导收买人心,和控制封疆大吏的一种常规手段。 你要有野心,这个就是质子。 你若是没有野心,这就是皇恩浩荡,恩荫子嗣。 能与天子朝夕相处,结下友谊,后面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如同后世公司里董事长的助理和秘书,一旦外放,那就是实权高位。 刘辩前世的两个同学,同样的能力和学历。 一个毕业做了土建专员,然后在基层做牛做马,升土建经理,再升项目经理,一步一个脚印,用了十年。 而且想再升,已经不太可能,因为市场开始萎缩。 但另外一个同学,毕业后就是董事长助理,然后到基层一年,接下来就是城市运营副总。 不到五年就做到了城市总经理。(土建专员-土建经理-项目经理-项目总-城市总经理) 这就是区别。 “第四件事,就是南下平叛,夹击袁隗。 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南下精兵有数千众。 我等若不出兵,州郡之间定难平叛。 可令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出兵夹击,如此询月之间,可提袁隗之头北上。” 说完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一名骁将的身上。 吕布:“” 好,知道我是平南中郎将。 “末将愿提麾下兵马前往平叛,拿袁氏人头!” 贾诩的紧要四策,明显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皇甫嵩不禁感慨道:“昔日阎忠虽好放大言,但还算有识人之名。 文和果然有张良、陈平之英才奇略啊!” “英才奇略实有,但若说与张良、陈平同列,恐怕赞誉多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黄门侍郎中,忽有人开口道。“以我之见,这四策虽紧要,却有一件事情更加紧要。” 第85章 印绶符节朝局危 尚书仆射贾诩,立有大功,所进四策,无不是燃眉之急。 但所有人都赞同的时候,却有人呛声。 众人举目看去,是黄门侍郎荀攸。 袁氏士族,虽然是以袁氏为龙头,汝颍集团的世家为核心。 但荀攸并未追随袁隗,逃往南阳,而是留在了雒阳。 当然,刘辩明白,这并不是因为荀攸多忠心。 而是作为颍川郡的最强士族,荀家一向以袁氏为榜样,多头下注。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留下来的人中,很多人会充做袁隗在雒阳的眼线,乃至于无间道。 面对荀攸的冷嘲热讽,贾诩并未回话。 他是尚书仆射,对方只是一名黄门侍郎。 倒是尚书令卢植,开口问道:“公达有何奇策?” 他好为人师,喜欢提携后进 荀攸快步上前,先行礼,然后道:“当此时最紧要之事,应是立即天子下诏,加盖尚书印、太尉印,昭告天下。” 贾诩淡淡一笑,道:“这岂不正是我所说四策之首。” 荀攸则是微笑回应贾诩,然后道:“太傅南遁,带走了所有的符节印绶和工匠。 其在路中必然就开始行上公书及尚书令印,告知天下,言说国家暴虐,或是受奸人所惑,号召天下人清君侧。 所以在下说,立即。 而且,应立即征原本已不再宫中任事的工匠,制作印绶符节。 然后再以制书加盖尚书令印及三公印,追认前诏! 同时,为了提防各地作乱,还要对雒阳八关的守将和兵卒进行更换。” 雒阳实际上是一个盆地,周边有八个关口,北有小平津关和孟津关,东有旋门关,东南有轩辕关,南有伊阙关、大谷关和广成关,西有函谷关。 可以说,只要守住这八个关口,就能把敌人堵在雒阳盆地的外面,确保雒阳的安全。 当年太平道之乱后,灵帝刘宏立即就加强了八关的防御。 闻言,众人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们对于南逃的袁隗可能造成的破坏,预估有些不足。 卢植老成谋重道:“此时更换守将和士卒,多有不妥。 可令司隶校尉多派监察官,令中都官徒隶前往监察。有异心者,则更换之。” 刘辩的脸色也逐渐凝重:“可,牵招,速去安排。” “符节印绶一事” 汉制,中枢天子行书一般有策书、制书、诏书和戒书。 像这种牵涉叛乱定义的,肯定是要用制书。 制书就不仅仅是皇帝加个印就行。 因为现在录尚书事的太傅、大将军,所以正确的制书应该有皇帝之玺和太傅、大将军以及尚书令的印。 大将军身死不过几天,偏远的州郡甚至不知道。 而知道大将军身死的附近州郡,制书应该有皇帝之玺和太傅以及尚书令的印。 皇帝要罢免太傅,那至少也要有皇帝之玺和三公印以及尚书令的印。 盖勋的眉头深深皱起,道:“公达之言极是,此时诏书混乱,以我之见,当请出传国玉玺!”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天子和太傅肯定都会向四方州郡发书。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根本无法分辨。 既然如此,有传国玉玺印的,自然更加有说服力。 皇帝的印章专用名称为“玺”,又专以玉质,称为“玉玺”。 玉玺共有六方,为“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在不同的文件中,使用不同的玉玺。 另外,在皇帝的印玺中,有一方玉玺不在这六方之内,这就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一般并不会使用。 但在这个时候用,无疑会增加公信力。 闻听此言,毕岚略带尴尬的说道:“十常侍叛乱的时候,六玺和传国玉玺就都丢失了,后来之找到皇帝六玺,传国玉玺没有找到。” “什么?!” 盖勋顿时瞪大眼睛,喝骂道。“这帮奸邪之徒,就知道蒙蔽天子,当真该死!” 这话一骂,毕岚等人愈发尴尬,心中则是邪火升腾。 十常侍叛乱,只不过是天子为安顿士人而定义的么,真实情况你们不知道么? 我们都已经投降,准备弃官回乡了。 是你们士人不依不饶,非要诛尽我等,才逼的张让赵忠等人绝境反击。 他们只不过杀了一个大将军,你们可是整兵进攻皇宫,连南宫都给烧了。 但,一脸严肃的盖勋好像还真的不知道。 在士人的潜意识中,奸宦干什么脏事都是正常的。 或许这次真的是十常侍之乱,想学曹节王甫,杀了大将军和太傅,然后把持朝政 “陛下,当令黄门侍郎和小黄门为使者,速去少府查找有无遗落的印绶符节,并征寻匠人入宫。” 卢植打断了想继续争吵的盖勋等人,建议道。 “可,着赵淳和射坚、田丰速去。” 刘辩面色凝重,心下担忧 千万别袁隗登高一呼,他变成了董卓啊! 然后十八路诸侯讨伐天子 “若是某等在数日之内,提袁隗头颅回京。 那么这些问题就像竹子被劈开口后,下面一段竹子迎着刀刃就裂开来!” 踊跃请战,又被众人一顿讨论而忽略的平南中郎将吕布,忍不住再次请战道。 众人一怔,忍不住纷纷颔首,若是能取下太傅袁隗的脑袋,自然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不过,刘辩并没有如此乐观,汉末地方豪强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影响州郡。 地方强大,自然要抵抗中央。 汉末的叛乱,很多都是豪强发动,结寨自保,挟裹长官。 就算袁隗死了,也还有袁绍和袁术呢。 这两个人,可不会坐以待毙。 而且吕布这头领导杀手,本质上也是头狼,不能太过放纵。 于是他开口道:“便是太傅被杀,也未必天下大定。 印绶符节等信物,乃是我朝根本,当速速刻之,且断不可用工粗糙。 皇甫太尉、卢司徒、崔司空,当今之计,须安定雒阳百官和百姓。 今日常朝后,当在城西阅兵,步兵、骑士结营为陈,镇安雒阳。 阅兵之后,再议平南中郎将南下之事! 令,调京兆尹麾下五营校尉及兵士入京,暂驻扎于谷城县。” 众人齐声道:“遵旨!” 第86章 安定官僚用潘隐 内朝小会,把重要的事情都敲定。 常朝大会,则更像后世的表彰任命会。 原本熙熙攘攘,此刻大殿上的百官明显空了大半。 而且不少人心中惴惴。 首先出场的是太后何思,她原本临朝称制,还有效仿窦太后的想法。 结果从董卓进逼到夕阳亭的时候,就被何进吓住。 随后,制衡失败,张让诛杀何进,导致朝廷中枢彻底崩盘。 接着袁绍、袁术、何苗围攻皇宫,诛杀所有宦官。 再接着何苗被何进的部将杀死。 其后董卓进逼雒阳,又欲废帝杀后。 被天子诛杀之后,太傅袁隗趁势而起,想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左将军皇甫嵩接天子血诏杀到。 要知道右扶风距离雒阳八百多里,也就是说,天子在二十八日就写血书招人了。 可那个时候的何思除了惊慌,只有惧怕。 如此之下,哪里还敢再过多干预朝政。 再加上赵淳、毕岚等宦官一阵劝说。 又见所有人都围着天子转,她彻底明白过来,以自己的智商,管理一个后宫都很难,更何况是天下。 于是她算是主动的还政于天子。 常朝第一件事,就是走一个仪式,在谒者们的安排下,何思宣读了诏书。 流程过完之后,何思也就退出了后汉的政治舞台。 接着刘辩,带着百官公卿一起跪送太后离去。 陛阶上的珠帘自此撤去,刘辩开始正是继承大统,制掌社稷。 接下来,自然就是封官方面的任命。 “承天地之厚重,受世祖之福荫” 先有太常马日磾朗诵。 随后,中常侍赵淳上前:“制曰:‘任命皇甫讳嵩为太尉,原太尉刘讳虞升为上公大司马。 任命卢讳植为司徒,兼尚书令。 任命崔讳烈为司空。 任命盖勋为光禄勋。 任命赵谦为卫尉。 任命侍中杨琦为太仆。 任命原北军中侯何颙为大鸿胪。 任命原少府丞郭图为廷尉。 任命牵招为司隶校尉。 任命原射声校尉田芬为城门校尉。 任命原原大将军府椽属王匡为河南尹。 ’” 三公的任命,使得三人派系的官员自然安定下来。 古时乡党盛行,其实派系,多为乡党,因为大家利益想同。 也就是说,但凡卢植的老乡、崔烈的老乡和皇甫嵩的老乡 接着便是其他的官员。 那些官员的任命,自然不是随意为之,每一个人都大有深意。 另外,还有几个官员的保留,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之外。 尤其一人,被释放之后,都准备自赴廷尉了 例如原太常马日磾仍为太常,原宗正刘松仍为宗正,原大司农周忠仍为大司农,原假博士祭酒蔡邕为博士祭酒 马日磾虽是袁隗的舅子,但本身是扶风大族,距离南阳千里之遥,也就没有跟随袁隗南下。 太常马日磾,安定的袁隗的联盟势力,以及关中的士家大族。 至于刘松职位不变,安定的是宗室势力。 大司农周忠没有动,则是安定袁氏的故吏。 准备自赴廷尉的就是他。 周家步入中枢政坛并跻身两千石的祖宗是周荣,也就是周忠的曾祖父。 而周荣之所以官运亨通,就是被袁家的祖宗袁安看中,征辟于司徒府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周家历代也就打上了袁氏故吏的痕迹,并也始终与袁氏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在这次事件中,周忠也是站在袁隗一边的。 如果没有被抓住的话,他大概率会追随袁隗南下。 所以,后来被释放之后,他都准备自赴廷尉了,谁知道怎么连官都不免。 想想之前他在自赴廷尉和服毒之间犹豫了好久,此刻不禁一阵后怕当时没服毒的原因之一,就是廷尉跑了。 原本的廷尉跟随袁隗南下,新的廷尉任命为郭鸿,则是安定汝颍集团中的其他士族。 并从内部撕裂汝颍士族集团。 颍川阳翟的郭家,在东汉是治法的世家,历代有很多人担任廷尉。 郭鸿的父亲郭禧,曾担任太尉。 郭鸿本身,历任五原郡太守和司隶校尉,如今又回归老家族本行——廷尉。 推荐他的是司徒卢植。 任命南阳名士何颙为大鸿胪,安定的是南阳的士族,毕竟另外一个南阳人阴修,死于乱军之中。 不过,即便阴修没死,他也不会受到重用。 因为作为皇帝管家的少府,他和袁家走的太近,算的上是袁家比较核心的拥趸。 肯定是会受到处理的。 每一个人的任命,看似没有规矩,实则都是多方斟酌和考虑。 常朝结束后,百官并未返家,而是被天子安排在宫中进食。 进食完毕后,一起前往城西进行阅兵。 奉车都尉只剩下刘璋一人,忙的脚不沾地,幸好太仆杨琦和谒者仆射杨众来帮忙安顿,方才把车队安顿好。 今日要安定雒阳朝局,车马阵仗一定不能少。 首先是身着绣衣的卫士前哨,接着是壮丽非凡的缇骑开道,再接着是威武整齐的卫士。 身份高贵的郎官簇拥在天子乘舆周围,最贴近天子乘舆的是隶属于中黄门冗从仆射的禁中宿卫。 后面各种安车、副车,为百官公卿乘坐,一拨一拨好似没有尽头。 如此庞大的队伍,马蹄声踏在地面上,如雷声隆隆。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可能出了宫就去阅兵,而是,先出东门,去北宫东侧的世祖庙和高祖庙祭拜祖先。 然后再绕到南宫,转了一圈,从雍门出去,又折向南,来到了阅兵的平乐观。 如此长时间的路程,刘辩自然也没有闲着,在他旁边坐着的,是黄门令潘隐。 “潘卿,你觉得当前形势如何?” 闻言,潘隐先是愣住,随即认真思考了一会道:“圣上,此刻奸宦权臣一空,不正是朝政清明,圣上大展拳脚之际吗?” 刘辩摆了摆手,道:“你只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到根里。 一个利益集团的带头人,一定要代表这个集团的利益。 否则,下面的人,就会联合把他换掉。 就如同丁原,如同现在的我。” 潘隐大惊失色,断然道:“这帮乱臣贼子,岂敢如此,臣必为圣上分忧,杀尽“ 他察言观色,见天子面露不虞之色,便咻地住了口。 第87章 天子阅兵平乐观 刘辩和潘隐的聊天,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但是天下间的任何人,都不能和天下作对。 即便如我,也要在规则之中。” 刘辩觉得双腿有些酸楚,便斜卧在软榻上,目光清澈,好像穿透了历史的深邃。 “大汉到了今天,看似是名门望族掌握天下。 但实际上,他们是由无数的豪强大族堆积组成。 所以,他们必定要代表豪强大族的利益。 他们不断的繁衍壮大,侵占土地,使得我大汉,已经无力供养庞大的官员俸禄和军费开支。 这也是幽州、并州、凉州等地形势糜烂。 使得灵帝不得不放权给州牧,或者丢弃国土的原因。 关东饥荒,百姓多卖妻鬻子,法不能禁。 豪强大族则是蠢蠢欲动,坐视动乱,如此才能够为地方谋取更多的权利。 凉州、并州之间的羌胡之乱,如悬在头上的利剑,随时兵临三辅。 现在董卓虽死,袁隗却是百足之虫,就算被杀,也不过谋的一时太平而已。 这天下官宦,都是被世家大族垄断。 我若要中兴大汉,何其难也啊。” 说到这里,刘辩想起前身的悲歌,不由得拍着大腿轻声唱道: “天道不易兮我亦何艰。守万乘兮满目疮。 逆臣虽平兮汉仍难延。有谁助兮平四川。” 一声唱罢,刘辩面色如常,潘隐却是泪流满面。 在潘隐看来,这是天子在向他吐露心声,什么人才值得天子如此做? 那必定是腹心中的腹心啊。 天子视我如腹心,我视天子为君父。 刹那间,潘隐对于刘辩的处境感同身受。 “臣必为圣上效死,纵与天下豪强为敌,粉身碎骨亦不退缩!” 闻声,知道酝酿的差不多了,刘辩正身坐好,开口道:“我欲兴建一支暗卫,由宦者掌管,与司隶校尉部互为表里,并监督司隶校尉部。” 若是有后世人在此,定会惊讶的大叫:“天子欲兴建内厂!” 刘辩眼睛眯起,他正是要启用内厂。 在他看来,司隶校尉部和锦衣卫比较重合,但不同的是司隶校尉部,多有士人担任。 士人担任,便有私心,即便是如同阳球那样的酷吏,亦同样夹带私货。 而刘辩需要的,则是一把只听从自己的利剑。 在他看来,东汉末年的情形,其实和明末很是相似。 内部动乱不断,接连不断的黄巾起义,恰似明末的流民,只不过没有形成李自成那样的规模。 而韩遂、马腾所率领的叛军,正如后金大清,时时威胁首府。 从地理位置上,也是如此。 当然,韩遂和马腾没有后金皇太极的雄才大略 而朝堂上的名门望族,和明末的东林党等文官集团,也是颇为相似。 董卓及各地蠢蠢欲动的军头,和大明的左良玉等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各地豪强大族,也和明末的乡绅地主相似。 各地的诸侯王,权力比明末还大些。 司隶校尉,和锦衣卫相似 潘隐很快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建议道:“圣上,虽然实为暗卫,但名不可为暗卫,昔日武帝时,曾兴绣衣使者。 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和虎符,四处巡视督察,发现不法问题可代圣上行事。” 刘辩眉梢一挑,心中微动,但是随即摆手道:“只监察上奏即可,具体执行,还是暂时交给司隶校尉。” 汉武帝行绣衣使者时,中央权威甚重,即便如此,这些绣衣使者也出现了权柄过大,最后导致被废弃。 检察权、执法权和审判权,如果都给了一个人,那必定要出大乱子。 后面明末就是建了东厂,建西厂 “谨唯!” 潘隐下跪,他自知绣衣使者后来都没有好下场,已做好玉碎的准备。 不成想天子竟还有回护,心中不由得愈发感激。 这是源于此时人眼中,“执法、审判,”的廷尉属于脏活。 很容易受到报复。 这也是颍川阳翟的郭家,治法绵延整个东汉,却始终难以发展壮大的原因之一。 “司隶游侠颇多,史阿,你为暗卫之副,帮助潘隐安排此时。 可大加收拢各地游侠,以及普通人,主要还是以刺探为主的信息收集。” “某遵旨!” 史阿抱剑应命。 刘辩想了想道:“钱粮的支出,全部由少府这边,潘令决计不要节省。” 做项目,就有资源,有资源就有权力 灵帝于平乐观下起大坛,上建十二层五彩华盖,高十丈。 坛东北为小坛,复建九重华盖,高九丈。 引骑士数万,天子在华盖下观礼。 刘辩要阅兵,连场地都不需要搭建。 只上午常朝的时候,由新任河南尹王匡并司隶校尉牵招带人前往,负责整理场地。 利用上午的时间,雒阳城的军队已经在城西校场集合,并摆好了七个阵列。 第一个阵列是北军五校。 北军五校是常规禁军,共有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 每校七百人,共有三千五百人。 原本由大将军部将张璋统领,但随着张璋被射杀,暂由屯骑校尉王瑰监管。 而经过昨日的厮杀,目前到场的仅有两千多人。 原本京城中最多的是西园军,原有八个校尉,大约六千多人。 后来随着蹇硕被杀,袁绍调走,鲍鸿被诛等事情后,也减到了五个校尉,人数维持在这个数目。 兵权是在吴匡手里,但做昨日的行动中,淳于琼率领本部人马及追随者离开了雒阳。 其余的人马在三河骑卒以及乐进等人的夹击下全军覆没。 被俘投降的,也全部被杀,此刻尸体都堆积在平乐观前的高台下。 还有昨日被杀的两千多西凉悍卒,尸体同样堆积在此处。 董卓麾下徐荣、公孙度、华雄三人反正,保存了数百的部曲。 不过随着徐荣担任羽林中郎将,目前这部分人由公孙度暂时统领。 像董越、董旻、董璜、李傕、郭汜、胡轸都被杀死,倒是张济在张绣和胡车儿的护卫下,趁乱逃出了雒阳城。 第88章 三公训话三军列 相对于凄惨几近团灭的西凉兵团。 另外一个军团,就幸福了很多。 那就是并州军团。 第三个阵列,就是投降的并州军,经过鏖战之后,如今仍约有三千骑,是雒阳城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为首的是平南中郎将吕布,其号为飞将军,擅长骑射,动作拳捷,个人勇武即便不是三国第一人,但也属于最冒尖的那一批。 最起码,他的远射能力,足以傲视群雄。 正所谓,个高人帅枪长射的远,还是两千石 吕布麾下魏越、侯成、宋宪、秦谊、陈卫等人,各人部曲建制同样算是保留的比较完整。 并州损失最大的,就是和吕布长的比较像的李黑。 李黑在去绑架太傅袁隗的时候,中了老乡张辽的伏击,不但身死,还全军覆没。 第四个阵列,是泰山兵,由鲍信征召的一千多泰山兵和王匡的五百名强健的泰山弓箭手。 他们在此次的雒阳混乱中立功甚伟,但也折损近半数,目前仅有一千人的样子。 第五个阵列,是张辽从河北征召的士卒,原本有一千多人,此刻仅有八百人的样子。 当然,张辽的八百人,可能和其他将领的八百人不同。 因为他的八百人,可以换某人的十万。 第六个阵列,是原本车骑将军何苗的部众,也是最早投靠天子的,他们本以牵招和史路、乐进等人为首。 目前同样只剩下不到千人,史路虽然逃走,但麾下士卒却留下半数,随后被牵招出面收拢。 第七个阵列,是宫门卫士。 因为现在皇宫南宫没了,北宫的守卫,由闵贡麾下的省中宿卫和赵谦的叟兵接手,所以他们此刻也被集中与此处。 他们的数量在一千多人。 第八个阵列,是城门校尉的卫兵,大约在一千人。 因为这次动乱中令人尴尬的表现,刘辩准备打散了 目前城门的把守由司隶校尉牵招麾下的中都官徒隶暂代。 执金吾鲍信的缇骑和持戟士,用来巡逻周边,维持秩序。 天子和百官的车驾抵达后,各个校尉、将领等纷纷前来迎驾。 随后在卫士的簇拥下,来到高台之上。 今日来检阅,一是为了彰显天子圣威,二还是为了安定雒阳城众,三是为了 不过由于连番多日的厮杀,尤其昨日游侠、宾客、奴兵的杀人放火,导致大部分雒阳民众都躲在家中,哪敢出门观望。 看着眼前的众将和百官,一身甲胄刘辩,神情淡然的开口道:“今日且请诸位看看我大汉的三河骑卒。” 话音一落,旁边皇甫嵩便开始下令,随后旗帜挥动,传递出去。 此刻,校场之上,八个阵列的士卒,他们在都伯曲侯的指挥,列好阵型。 同时也有军正都督之类穿梭其中,维持军纪。 就在不少人伸长脖子观看的时候,脚下的大地忽然震动起来。 接着远处隐隐有闷雷之声响起,下一刻一条巨大尘土形成的巨龙便逐渐出现,弥漫了半边天空。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声音也越来越大。 在轰隆隆的巨响中,一支骑兵从尘土巨龙中钻了出来。 一排约有五十骑,皆是铠甲鲜明,长矛森森,旗帜如林。 奔腾的骏马,彪悍恐怖,却又步伐整齐。 “咚咚咚!” “咚咚咚!” 一排,两排,三排尘土中的骑兵仿佛无穷无尽。 “轰隆隆!” 这种强大的气势,仿佛能够毁天灭地。 个人勇武在这支洪流面前,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因为骑兵们只需要奔跑,甚至不需要出手,就能碾压大部分对手。 当骑兵形成的钢铁洪流抵达第一个阵列前,明知自己不是目标,但不少士卒都惊慌的抓住了兵器。 然而,骑兵根本没有任何理会,只纵马前行,从八个阵列的前方奔腾而过。 当第一排骑兵抵达高台下时,刘辩伸出了手。 而早有准备的皇甫嵩,再次挥动旗帜。 下一刻,五千骑兵齐声大吼:“万岁,万岁,万岁!” 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不知是何人带队,八个阵列的士卒在惊慌后,也开始卖力的大吼起来:“万岁,万岁!” 似乎只有这种肆意的大吼,才能暂时抚平骑兵洪流带来的恐惧。 外围的卫士同样齐声高呼。 校场阅兵,是刘辩坚决要求,并指出细节安排的。 用三河骑卒震慑其他士卒,或者说震慑百官公卿中蠢蠢欲动者。 当三河骑卒绕着那八个阵列跑了三圈之后,便停顿在天子所处高台的两侧。 此刻,高台之上百官天子。 高台之下,叛军的尸体堆积成川。 两侧三河骑卒威武雄壮,呈雁行阵列,绵延开来,长矛竖立,如整齐的树林。 这种反差,带来的强大震慑之感,溢于言表。 这时,太尉皇甫嵩上前,左手托着太尉之印,右手举着绶带,大声道: “皇天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吾等当敬天子如君父,如有叛逆,便如此观!” 话刚说完,便低头看向高台下的数千具尸体,以手指了过去。 他的声音虽然无法传遍全军,但自有安排好的使者把声音一道道的传过去。 这些使者,有河北的,西北的,并州的等等,传到各个方阵里面,就变成了各种方言版本 顺着皇甫嵩的目光,三军将士看向堆成川的尸体,不由得倒吸冷气。 “凡叛逆者,当诛三族!!” 司空崔烈接着大步上前,厉声高喝。 这一嗓子传出去,不少人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连骏马就发出躁动不安的声音。 他外形高大,面容威严,看上去渊渟岳峙,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具有震慑力。 “当今圣上,有悲天悯人之德,赦其族人死罪。” 司徒卢植上前,他的声音比皇甫嵩和盖勋都大,“然死罪可免,活罪难消,翻叛逆者,家眷全部收押,充入奴籍。 男为奴役,挖矿开河,女为娼妓” 当三公都说完之后,在百官的注视中,天子刘辩终于闪亮登场。 第89章 天子起誓拜将军 在百官公卿的簇拥下,刘辩向前数步,接近了高台的边缘。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是一双双略带迷茫的眼眸。 刘辩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道:“朕今日向诸军起誓一,今日还站在这里的,都是朕的好子民。 军中再赦,前罪不计。 但仅此一次,此后如再有反复,必诛杀之!” 刘辩的声音不大,但左右同样有传音的谒者和使者。 到了各个阵列中,还是那些精通方言的领队。 随着一声声的传开,士卒们稍稍的躁动之后,便安静下来。 毕竟这话是说给小部分人听的。 尤其一些人,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吕布及并州军。 吕布:“” 他假装没有看见,然后看向徐荣等人。 徐荣并没有注意到吕布,只是一脸崇拜和肃穆的看向天子。 吕布猛然醒悟过来,赶紧也一脸崇拜的看向天子 “朕今日向诸军起誓二、按时发放牢直,有克扣军饷者,士卒皆可杀之而无罪。” 这一句话传出去,众军先是静寂沉默。 随后“万岁,万岁!”的声音山崩一般爆发出来。 在一些将官的带领下,士卒们纷纷单膝跪地。 “万岁!”的同时,不少人的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天子还是圣明的,就是下面的人,克扣军饷! 百官之中,贾诩掐着胡子,微微颔首。 面对大字不识的士卒,讲什么大义,讲什么皇权天授,有用么。 许诺按时发粮饷,就是最实际的,不然大家当兵拼命,图的是什么? 流芳百世啊。 刘辩并没有罢休,而是继续起誓:“朕今日向诸军起誓三,诸军英勇杀敌伤残者,由皇家天子我来供养。“ “朕今日向诸军起誓四,建烈庙,诸军英勇杀敌牺牲者,皆入烈庙享受祭祀,大汉不灭,香火不断。” 一句句的誓言传遍全军。 士卒们一个个痛哭流涕,他们把兵器放下,不顾笨重的甲胄,跪地稽首。 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一点内心的激动。 说到最后,刘辩只觉得慷慨激昂,眼看气氛到这了,于是再发个毒誓。 “幽幽北邙为鉴,涛涛洛水为证,若违今日誓言,让朕死于五雷轰顶之下,让百官公卿都灰飞烟灭!” 随着誓言传出,在场的百官公卿无不大吃一惊,急忙跪地稽首,山呼:“万岁,万岁。” 或者说自从刘辩开始演讲的时候,百官们就有点懵。 士卒在他们眼中,就是资源,和牛羊马匹,并无本质区别。 对待资源,何必如此? 他们哪里知道这种后世类似传销洗脑的手段,收买还未开智的人心,简直就是大杀器。 或者说,即便是开智,那精彩的演讲和充满诱惑力的许诺,依旧诞生出强大的第三帝国。 从今天开始,只要这种思想慢慢能够深入人心,那将官们想要叛变,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绑了献给天子。 当“圣上万岁,万岁!”的声音,比之前的骑兵洪流还要震撼的时候,刘辩终于放下一点心,知道今天稳了。 三河骑卒是威,天子誓言是恩,恩威并施,无往而不利。 接下来就是诸军的安排。 原本按照刘辩的想法, 肯定是各地的军种打乱了重新编,在卢植的提醒下,才知道有点不切合实际。 现如今,乡党的观念并不只是官僚士人,士卒和普通人同样如此。 这个时候的老乡,那真是相见两眼泪汪汪,而不是后世的背后开一枪 最关键的是,西凉人,连并州人的方言都听不懂,更遑论关东人。 “平南中郎将!”皇甫嵩举起兵符, “末将在!” 吕布大步出列。 “领本部三千骑,南下讨伐叛贼袁隗!” “遵令!” “公孙度、华雄!” “末将在!” “令你二人为左右都督,监察平南的粮草,都督平南的军事!” “遵令!” 完成军队指挥后,皇甫嵩向刘辩行礼。 刘辩回礼,随后开始颁布新的变动:“着太尉皇甫讳嵩,持节钺都督关中关西军事,即日前往扶风郡,收拢原并州牧董卓旧部,稳定关中局势。” “微臣遵旨,叩谢天恩。” 持节不可专杀,持节钺,可专杀。 如皇甫嵩持节钺到了右扶风,两千石以下都可以杀,两千石则需要上奏后才能杀。 虽然说两千石需要上奏,但我杀不了你,可以把你身边人全杀了。 皇甫嵩虽然贵为三公,接节钺,同样需要跪接。 “卫尉赵讳谦。” “臣在。” “负责裁汰皇宫卫士。” “遵旨。” “羽林中郎将徐荣,虎贲中郎将张辽!” “末将在!” 你二人自三河骑卒、泰山兵、河北兵、以及六郡、三河良家子中挑选兵员,重建羽林和虎贲!” 徐荣和张辽行礼接令:“末将遵旨” “拜王瑰为北军中郎将,领北军五校,黄门侍郎射坚为北军中侯,北军同样须补充兵员,并扩建到七千人。” 相对于西园军、虎贲和羽林的拉胯,北军的表现很好,刘辩自然要有所表示。 “遵旨!” 王瑰和射坚上前领命。 “中护军王匡。” “末将在!” “三河骑卒、泰山兵、河北兵等暂未被挑选的以及刚征的兵员,全部归入中营,驻扎在原西园军驻地,由你负责统领并训练。” “遵旨。” “城门校尉田芬。” “末将在!” “原有卫士全部全部裁汰,兵员归入中营,你重新挑选兵丁,并任命军侯。” “遵旨。” 相对于宫门卫士,刘辩对城门卫士的意见很大,偌大的京师雒阳城,谁想进就进,谁想出就出,当这里是公共厕所啊 至于禁中宿卫的人员安排,刘辩也就没有在此时安排。 随着军事安排妥当,百官公卿和士卒们再次跪地,山呼万岁。 表面上的清退老弱病残,实际上还要清退各大世家大族安插过来的钉子。 就如同刘辩发放一千宫女出宫一样,就是把知道的,能查到的,各世家大族安插进来的人清理出去。 同时,这也是一个暗示和警告,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以后如果再发现,那可就是重罚了。 这种事情,没法拿到明面上说,能理会的理会,不能理会的不好意思。 整个过程在司隶校尉牵招和黄门令潘隐的监督下进行。 内厂的建立并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所以暂时以黄门令的名义,在暗中进行。 在外行走,另外还挂了一个部门黄门从事,放在司隶校尉部下面。 但实际上,黄门从事直接对天子负责。 第90章 真真假假假亦真 “咳咳,咳咳!” 一路舟车劳顿,七十岁高龄的袁隗,还要在摇晃的车中,亲笔写信。 在偶然一阵凉风后,身子愈发不适。 “太傅。” 车外响起王允的声音,“慈明和元长,希望能拜会太傅。” “嗯?” 袁隗的手一抖,毛笔落在了地上。 “且见一见。” 很多人凭着一腔热血,跟着他逃离雒阳,走着走着,有些人就后悔了 尤其在梁县令紧闭城门后,已经有人悄悄的不告而别。 不多时,马车停下,荀爽和韩融在苍头的扶持下,上了袁隗的马车。 而王允上前,把驾者赶走,亲自驾车。 车厢中一阵沉默,最终还是袁隗开口道:“慈明、元长,我们汝颍一体,你们有话且直说。” 韩融一声长叹:“太傅,我们何故落到如此田地啊。” 袁隗神色淡然:“刘氏凉薄,任用奸宦,迫害士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等剪除奸宦未尽,留有毕岚、苗祀、赵淳等遗毒。 致使天子被其所惑,要杀尽士人,为宦官报仇。 我等正当居于南阳,传檄文于天下,号召各地州郡,共襄义兵,讨伐暴君,再立汉室。” 荀爽摇头苦笑道:“太傅啊,你还不明白,我们的门生故吏之所以奉我们为君,那是因为我们身居高位。 而逃离中央,我们连一个梁县都进不去,天下官员又怎么会听我们的号召,而行叛逆之举呢? 那些州郡之长,毕竟身居高位,久掌权限。 就算是我们汝颍士族,都不是一心呐。” 袁隗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他带百官和军队,大张旗鼓而来,结果梁县令居然紧闭城门,连进都不让他们进门。 这让他和追随者的心,极为低沉。 “人言‘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不知慈明有何好主意呢?” 半晌后,袁隗问道。 “太傅取笑,这种名头,不过我们士人相互吹嘘罢了。” 荀爽谦逊道:“以我之见,太傅既然已携带符节印绶和匠人而来,何不矫诏。” “矫诏?” 袁隗眼皮微动。 荀爽点点头:“正是,这天下州郡的官员,都是朝廷任命,自然不会听令于我等。 太傅何不矫诏,私刻印绶,然后从身边人中挑选忠心义士。 拿着朝廷的策书,去各州郡上任。” “这倒是一个好计策。” 袁隗颔首,“这些人首先原因追随我们,心性就更可靠些。 其次,他们是矫诏的,不是真的,所以必须要听我们的。 就算不听我们的,他们也要全力的响应我们,去兴义兵,反抗暴君。” “是啊!” 韩融接着道,“这些人接受了太傅的矫诏,何尝不是在给太傅送投名状呢。 以我之见,天子如此聪颖,定会颁布诏书,言说只诛首恶,余皆赦免。 天子诏书传达天下之际,也是太傅的死期啊。” 袁隗有些耷拉的眼睛陡然亮起:“这个时候,就比谁快了!” 说到这里,袁隗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道:“子师,把所有人召集而来。” 不多时,追随袁隗的百官公卿们,便汇聚而来。 见众人赶到,袁隗揉了揉眼睛,忽地就失声痛哭起来。 “太傅!” “太傅为何恸哭啊!” 众人不解,先是上前劝解,但见太傅哭的伤心,便陪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哭声一片。 这时,韩融忽然高声道:“太傅,再哭,再哭我们就全死了!” 闻言,袁隗止住哭声,道:“我有一法,可使诸卿无恙。” 荀爽道:“太傅说哪里话。” 袁隗摆摆手,制止了劝解的众人:“天子虽然愤毒,但也聪颖。 诸卿只要杀了我一家,把我的人头奉上雒阳。 诸卿自然无恙,官复原职,也未可知。我只求诸卿能为我留一血脉。” “太傅何出此言啊!” 闻言,荀爽等人愈发愤懑,但也有人目光闪烁。 韩融正色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刘氏自高祖以来,便以凉薄着称。 其后便是有贤明的文、景帝,也有反算陈平、周勃,杀晁错、袁盎,杀废太子之事。 更遑论桓灵二帝,尤其昏庸,捕杀天下士人! 今上聪颖,所谓大赦天下不过是权宜之计。 其随后便勾连军队,想诛杀大臣,其心歹毒,可见一斑。 若是站稳脚跟,势必要清算我等百官诛杀宦官,攻打皇宫之事。 此刻,我等与其坐等死路,不若登高一呼,则天下之义士,必将群起。 到时候,我们再择一名贤德的刘氏,立为天子,行霍光故事。” “是啊,今上出自屠夫之家,心肠歹毒。 便灵帝在时,也说其无有人主之德。” “其母毒杀先帝子嗣、贵人,又鸩杀姑婆,可谓不孝之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把刘辩批的一无是处,甚至骂道八辈朝上。 这时,袁隗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便道:“世间之事,往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知道天子歹毒。 但天下义士和州郡长官,却不知道。 纵然我们告知天下,他们不信又能如何?” 闻言,众人再次沉默下来。 这时,韩融开口道:“天子宜贤明,今上歹毒,正是我们拨乱反正的时候。 正所谓,国难当头,我们要迎难而上,视死如归。” “是啊,必须要拨乱反正!” 孔伷等人点头附和。“社稷的兴亡,我们有责任啊!” “我们世受汉恩,岂能见大汉落于屠夫之辈的人手中。” “太傅,我们都听你的,如何安排?” 袁隗点点头,一脸正气的大声道:“当次国难之际,我们当仁不让。 当然了,天子聪颖,被他蒙蔽的人也多,我们兴义兵,也未必能胜,天下的豪强和长官,也未必会响应我们。 就如同这梁县的县令,连城都不让我们进。 所以接下来的路,一定是荆棘遍布,诸卿愿意走的,就请现在离去,还能保住家中财富。” 闻言,不少人有些意动,但左右看去,却见大部分人都没有动静。 于是一时之间,并无人做出头鸟。 韩融大义凛然道:“太傅,国难当头,我们岂能后退。” 荀爽同样道:“太傅,我们愿意追随你,匡扶社稷,再兴汉室,为此便是粉身碎骨又何妨!” 两人都是名士,他们的带动下,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既然如此,不若大家歃血为盟,以袁氏为盟主,共讨暴君!” 第91章 袁隗谋算天下棋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屠夫之嗣,窃据大位。 乘衅纵害,祸加大臣。虐流百姓,逼迫上公。 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 汝南袁氏,世代忠臣,不忍光武之业,毁于旦夕。 太傅袁隗,代光武行事,以匡扶汉室,重整山河。 时有韩融、荀爽、王允等,当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殒首丧元,必无二志。 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 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洋洋洒洒的文章和盟誓,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袁隗开始光明正大的大封州牧刺史。 “以韩馥(韩融从子)为冀州牧;以袁基为大司马; 以孔伷为豫州刺史,召原豫州牧黄琬回雒阳; 以刘岱为兖州刺史;以张咨为荆州刺史;以陈瑀为扬州刺史;以袁绍为青州刺史; 以荀衍为汝南太守,以张邈为陈留太守,以袁术为南阳太守,以” 盟誓归盟誓,那是对外的。 这个手段,才是夺权的核心。 这些人快马加鞭去上任,用的是矫诏,先把前任忽悠走,到时候坐实了官职,再坐看太傅和天子打口水仗。 现在,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各人在盟誓上按下血印之后,就开始挑选随从和侍卫,随后带着策书和印绶去上任。 一时之间,众人得了官职,纷纷告辞。 看着有些急不可耐的众人,王允长叹一声,对袁隗道:“太傅,这些人出去了,若是能掌握州郡的权力,还有几人会听从太傅的号令。” “恐怕没几个,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不听从天子的号令就行了。” 太傅袁隗颓然卧倒在马车中,浑身的精气神好似被抽干了般,他喃喃开口:“又到了死中求活的时候,我下棋一生谨慎求稳,怎么临到老了,却是步步惊魂呢。 子师啊,你是并州人,却追随我到了这里。 我已知你心意。 如果事不可为,便提着我的脑袋,到雒阳城中谋取一线生机。” “太傅何出此言?!” 王允垂泪道,“我王子师一生刚强,认定的事情,就绝没有回头的道理,左右不过一死罢了,又有何足道哉。” 袁隗叹了口气:“你呀你,就是太过刚强。 但行棋一道,未虑胜先虑败,兹事体大 吴地孙家,庐江周家皆我袁氏故吏,眼下可组一支商队。 以我幼子仁达和令郎为首,东赴夷州,留下一丝香火。” “唯。” 王允应下,他性格刚强,才会成为士人诛杀宦官的先锋。 早在年青时,他就存了死志。 他甚至知道自己只是高层的一颗棋子。 所以从未想过自己在下狱论死的时候,袁隗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 为了救他甚至不惜代价。 或许这也只是袁隗等人给天下士族做的一个样子。 但救得却是他王允的生命。 从那个时候起,王允就决定一定要视袁隗为君父,且矢志不移。 “公路。” 袁隗安排好王允,看向一个让他不是很放心的存在。 “叔父!” 被任命为南阳太守的袁术,恭敬的上前。 “我们的速度未必比天子快,而且,事情需要时间,所以要尽可能的阻止天子的使者。” 袁隗再次恢复了那种以天下为棋局的气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把你身边的游侠全部派出去,再令苌奴等人出去,联络黄巾贼寇和其他,与路截杀天子的使者。” “谨唯!” 袁术抱拳,急忙下去安排。 阅兵结束后,天子与百官的车驾返回雒阳。 抵达北宫的时候,天色已晚,西天的晚霞通红了半边天。 “去尚书台看看。” 百官各归,进入北宫的刘辩,则依然有些不放心。 “遵旨!” 车队转向,快到新尚书台的时候,刘辩叫停了车队,然后步行前往。 新的尚书台,设置在德阳殿附近的一座宫殿。 北宫虽是仿造南宫而建,但修正改良后,规划的更好。 景观也更加规整。 此刻虽是秋季,但百叶桃树上,依旧绽放着朵朵桃花。 红得如火的花瓣在晚霞的映衬下更加鲜艳夺目,微风吹过,轻拂着桃花的柔弱身姿。 尚书台一侧的风雨连廊内侧,一排排的翠竹,也随风摇曳。 竹子后方窗户内,光芒大放,可知尚书台也提前竖起灯烛。 烛影中,有人来回穿梭,是尚书们在疯狂的写着各种诏书。 在远处的临时设置的符节台中,同样烛光大亮,隐隐还有咯咯吱吱的声音。 那是征召过来的匠人,则是在制作着新的印绶和符节。 彻夜完成的话,明日一早各个诏书和制书就要发向全国的州郡了。 “准备前往各地的使者和骏马,也都在等候着。” 赵淳一路介绍着,好似导游。 尚书台,也叫中台,皇帝诏书和政令,皆由此处发布。 看着灯火通明的尚书台和符节台,连番劳累的刘辩,终于察觉到一丝疲惫。 赵淳在一旁解释道:“圣上放心,尚书郎们值夜,青缣白绫被,帷帐,毡蓐,画通中枕都已备好。 太官供食物,汤官供饼饵、五熟果食,都是从宫内和宫外调派的人手。 指使二人不足,但端正的女侍史皆已备好,执香炉、香囊,从入台,护衣服。” 刘辩微微颔首,这都是常规操作。 古代当官的待遇是真的好,而且不藏着掖着,一副天经地义,就应该如此的模样。 不像后世,调子起高了,需要牌坊遮一遮。 这些尚书郎在值夜班时,朝廷不但要供给高级被褥、帐子,还有点心、水果。 据说每隔五日,可以比照皇帝的吃喝标准降一个等次,大饱口福。 另外,为了排遣尚书郎值夜班时的寂寥和无趣,还指派两名俊男两名美女作陪,以免他因夜长发困,提不起精神,写不好诏书。 不过现在俊男缺少,所以只供应美女。 美女负责帮尚书郎们铺床,放熏香,整理衣服 而有些尚书郎当了议郎之后,或是建议天子发放宫女出宫,和这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些,又瞧着周围的精致,刘辩忽然想起一首诗:“百叶双桃晚更红,窥窗映竹见玲珑。应知侍史归天上,故伴仙郎宿禁中。” 众位人等顿时怔住,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天子。 刘辩肤色白皙,面容俊美,举止之中,贵气逼人。 谁成想竟还有如此才气。 第92章 太后何思策中宫 “呃?” 刘辩走了两步,却被身边人挡住去路。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待在原地。 他顿时明白过来,自己随景吟唱的这首古诗,被人误解了。 曹植的七步诗在此时都是千古传唱,相对来说,又有天子的身份加成,这首唐诗就显得太好了。 当下脸色微红,有些羞愧的摆手解释道:“不用如此,此诗并非我作。 乃是古文之中窥见,今日恰有些应景,故而随口吟出罢了。” “唯唯唯,圣上所言极是。” 众人急忙应唯,只是表情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有如此应景的诗文么? 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刘辩:“” 他决定以后,还是少拽点文了,不然成了文抄公。 “天下岂有偷窃而理直气壮者乎?” 刘辩返回永乐宫时,太后何思已等待多时。 贵人唐雪靠在太后身边伺候。(后汉时,贵人和美人相当于一种身份,例如贵人相当于后世的贵妃,美人相当于嫔妃) 而刘辩的外祖母舞阳君,也在一侧。 另外,还有一大堆的亲戚,以女性居多。 诸如何进的家眷,何苗的家眷,刘辩的小姨何氏及家眷(何氏嫁于张让的养子张奉) 智计百出的刘辩,看到这一幕,也觉头皮有点发麻。 这是要做什么? 最小的是何进的孙子何晏,还在襁褓之中,被其母尹夫人抱在怀里。 刘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尹夫人现在不过十七左右的年纪,生过孩子反而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也难怪历史上被曹操看中,并纳之为妾。 “拜见圣上。” 天子驾到,除了何思、池阳君,其他人纷纷跪地行礼。 都是亲戚,刘辩是客气道:“咱们都是亲戚,不要这样见外。” 闻言,这些亲戚不但没有起身,反而嘤嘤的哭泣起来。 尤其何进何苗的妻妾,哭的最为悲恸:“圣上,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刘辩的大舅母何进妻说着指向刘辩的小姨:“都是他家外舅糊涂,杀了我家夫君,才有此乱。” 刘辩的小姨何氏还没有说话,刘辩的二舅母何苗之妻就指着何进之妻骂道:“你家夫君的部曲自去报仇,杀我家夫君作甚!” 这时,刘辩的小姨何氏也骂道:“都是你家夫君,不听太后之言,偏信袁氏贼子,要杀尽我们。” 何进妻道:“那明明是贼子袁绍假托的信,你们不辩真伪,不和大将军对质,直接就把他说了,我家夫君找谁说理去。” 刘辩闻言,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这几日剑在头上,众女眷还算老实,如今眼见朝纲渐稳,倒是闹了起来。 “放肆,太后和天子在此,你们在此吵闹,成何体统!” 注意到刘辩的神色,刘辩的外婆池阳君厉喝一声,老太婆霍地站了起来:“老身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婿,和谁说理去!” 闻声,女眷们嘤嘤的哭声渐渐停止下来。 刘辩环顾众人,冷道:“朝政混乱,州郡中多叛乱,我们刘氏何氏危在旦夕。 世间没有朝代更迭,而皇族还在的道理。 这几日,我无一刻敢放松,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诸位现在还在,刘家、何家,还有张家还有子嗣在,已经是万幸。 目前太傅带百官公卿在外,要号召天下人讨伐天子,我等齐心协力,都未必能活。 你们若还想活着,就放下恩怨,听从太后之令。 若你们谁还有其他心思,我昨日已杀万人,今日不介意送你们去见大将军和车骑将军!” 这时,太后何思也开口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的,也是兄弟阋墙,彼此不一心造成的。 到了这个时候,有了这么惨痛的教训,你们还不醒悟么? 为什么圣上要把你们全部迁到永乐宫,不然的话,昨日动乱,你们早就被灭门了。 你们不思量天子的拳拳爱护之心,反而在此哭闹,使天子烦心。 须知我为了天子,便是杀尽天下人,也不会心软。” 刘辩微感诧异,但随即恍然。 太后这个话,自是察觉刘辩刚才话说的太厉,先是替刘辩圆说,缓和戾气。 随后话锋一转,杀意更大,却是为了彻底震慑住这些亲戚。 能执掌中宫多年,何太后又怎么可能如一些史书中写的那样蠢笨如猪。 而很多的史官和士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不就是把责任归咎在女人身上。 “太后千秋,吾等谨唯。” 在何进妻及何苗妻等人的带领下,一群亲戚再次跪拜行礼。 “好好想想天子和太后的话,下去!”老太婆池阳君开口道。 “谨唯。” 众人再三拜谢之后,纷纷离去。 亲戚们离开后,气氛便缓和了很多。 “如今身边没几个宦官使唤,很多事情确实焦头烂额,还有大兄和仲兄的丧事要办,阿母还能多帮我些?” 何思先向池阳君道。 池阳君的眼眶还是红肿的,道:“家门不幸,白发人送黑发人,子嗣全丧。 老身现在五内崩溃,恍惚狂痴,恐怕活不过今年,哪里还有心思理事。” “外王母” 刘辩想安慰,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心中忽地一动,这几日何太后和池阳君都在一起。 想说什么话,恐怕也都说了,现在为何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 想通了这点,不由得无语起来,忙道:“阿母,宫中人手不够,可提拔些女官用。 宦官这段时间是断断不能再增加了。 不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咱们母子势单力薄,这些亲戚。大舅、二舅和姨母家的,倒是可以多提拔些,也能安安他们的心。 另外,再在永乐宫建一个家学,凡何家、刘家血脉都可入学。 这些事情,一并由阿母来做就行。” 何思听了,没好气道:“我嫌事多,想着央你王母帮我。 你不劝劝王母,倒给我又安排了这么多事,可真是个孝子。” 刘辩笑道:“阿母执掌中宫多年,这些不还是得心应手,不过现在缺人。 现在孩儿给你找了这么多亲戚用,如此才算是个孝子。” 何思收敛了情绪,认真道:“辫儿有一点说的是,咱们势单力薄。 如今这永乐宫和这帮亲戚,我管便管了。 只是你既然已经亲政,就要尽快搬去德阳殿。 不要赖在崇德殿,中宫,也该有个主人了。” 刘辩总算明白过来,原来太后是想要他立皇后。 第93章 天子亲戚荀令君 立了皇后,也就相当于收拢了皇后宗族的势力。 然后提拔皇后宗族的势力,也就是外戚,可以用来制衡天下的世家。 其实,刘辩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皇帝和世族为什么一定要是敌人? 或许因为大汉就这么大,小农经济,全部依托于土地。 于是只能存量博弈。 但若是发展出科技和商业这些事情等坐稳皇位再细细考虑。 刘辩收拢心神,专注眼前之事。 立皇后这种事情,刘辩总必须辞一二,这就像是后世的婆媳关系。 你妈要和你分家,说她搬到另一处房子住,让你和你媳妇一起单独住,你千万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和开心 不然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中宫的主人就是阿母,我还没有及冠呢!” 刘辩带点孩子气的说道。 “刚夸你几句像天子,就来耍赖。” 何思总算找回了作为母亲的感觉,当下训斥道,“天子不仅为人子,亦是国家。 如今既已秉政,当立后,如此社稷方定。 若是成日守在阿母膝下,没得让那些大臣们看轻了我们母子。” 刘辩这才假装不情不愿的回道:“那好,都听母后的。” 何思接着道:“我和你外王母等人就住在永乐宫。 哼,民间传言我毒害姑母,我便让他们看看,我心中有无鬼也!” 永乐宫是孝灵皇帝在北宫兴建,供母董太后居住。 “中宫之主,不知阿母属意何人?” 刘辩问道,他年纪不大,所以宫中只有一个贵人唐雪,以及几个美人。 太后何思装模作样道:“我前些时日丢了一个簪子,你务必要帮我找来。”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的刘辩一头懵,忙问道:“不知是什么形状、样式?” 暗想肯定是袁绍袁术等人攻入南宫时丢失的。 何思蹙眉道:“就是旧些的簪子,不过随我多年,尤是困时,亦在身边。” 刘辩:“” 他刹那间明悟过来,不由得失笑道:“那我还要找以前的一把旧宝剑呢!” 这话一说,何思便也笑了起来。 何思和刘辩,引用的是汉宣帝刘询立妻子许平君为皇后的典故。 接着,何思正色道:“我让你立唐雪为后,也不是完全念及旧情,作为天子,必须要冷酷无情。” “谨听阿母的教诲。” 眼看何思要摆出一副教导的姿态,刘辩非常配合的说道。 “唐家虽不是世家大族,但在颍川也是后起之秀。 唐雪的祖父唐珍乃是司空,父亲是会稽太守,几个兄长也都很有才干。 而且唐雪的从祖父是中常侍唐衡,而唐衡的女婿是颍川老牌世家荀家的荀彧。 立唐雪为后,也就拉拢了半个颍川世家。” “荀彧?” 刘辩眼前一亮,最近忙的太狠,把这个王佐之才都给忘了。 荀彧居然是我亲戚? 当然,刘辩也是这会才迷糊过来两人的关系,该叫荀彧一声——从姑夫? 史载荀彧为人伟美有仪容。 喜欢熏香,久而久之,身带香气。 在刘辩看来,就是高富帅,有能力,爱喷香水。 虽然说,南阳名士何颙见到荀彧后大为吃惊,说:“这是王佐之才啊!”,实际上是汉末世家常用的炒作手段。 在后世,荀彧的名声很大,但在此时,何颙才是真正的名人。 何颙年轻的时候和太傅陈蕃、清流领袖李膺关系较好,所以在党锢中受到迫害。 他改变自己的姓名,逃亡汝南郡境内,结纳豪杰。 大概率就是那个时间,他见到了年轻的荀彧,然后感慨:“王佐之才!” 这个在刘辩来看,就是何颙逃亡到了颍川,受到颍川荀家的庇护,最起码荀家也请何颙吃饭 于是何颙卖了个好,夸赞荀彧有王佐之才。 当然,这并不是说荀彧能力不行,大概率荀家的年轻人都来了。 作为南阳名士,和天下楷模李膺,以及太傅陈蕃做朋友的何颙,于是做了一个小范围的考核,最终认为荀彧最厉害,所以夸赞他是王佐之才。 毕竟,何颙作为名士,也要顾及自己的名声。 而且刘辩知道历史,历史结果已经证明了荀彧的能力。 荀彧居中持重,处理军国事务,更像公司董事长。 曹魏阵营的能人,钟繇、荀攸、陈群、杜袭、戏志才、郭嘉等等,几乎都是荀彧招聘的。 战略方面规划制定了统一北方的蓝图和军事路线,并多次修正战略方针,包括“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迎奉天子”等。 战术方面,他曾面对吕布叛乱而保全兖州三城(绝地翻盘的牌),奇谋扼袁绍于官渡(至关重要的决胜)等。 与其说曹操打败了袁绍,不如说是荀彧打败了袁绍。 可惜的是,因为曹操太迫切的想摆脱颍川派系,导致两人的矛盾不可调和 “而且唐雪这孩子,最是聪明懂事,心中良善。” 刘辩沉思荀彧,但何思哪里知道,她以为刘辩还在斟酌皇后的事情,于是继续劝道。 “噢,好的,皇后一事,母后做主便是。” 刘辩敷衍道,显然对谁是皇后不是太关心。 何思顿时蹙起眉头,斥责道:“你可要好生待看唐姬,莫如你父那般薄情。” 声音也高了几度。 刘辩这才反应过来,太后生气了他忙正色道:“阿母,我们何家何曾薄情过,若是真的薄情,如刘氏般,我弟刘协焉有命在。” “是啊。” 何思一怔,随即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 见状,本就很是悲伤的池阳君,跟着也哭泣起来。 刘辩心知自己急切失言,便转换话题道:“那何家的爵位,还要子嗣承继下去,我兄进有孙晏虽在襁褓之中,但也是男丁” 何进的孙子,何晏虽然结局不好,但还是很出名的,而且为何家的颜值,做了史实的佐证。 傅粉何郎的典故,后世闻名。 说何晏容貌俊美,面容细腻洁白,无与伦比。 因此魏明帝曹睿疑心他脸上搽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就在夏天赏赐他热汤面吃。 不一会儿,何晏就大汗淋漓,只好用自己穿的衣服擦汗。 可他擦完汗后,脸色显得更白了。 刘辩同样生的俊美白皙,一如太后何思,舅舅何进。 这一点,刘辩还是要吐槽某些后世的游戏,把何进画成一个傻叉大汉的屠夫形象。 杀猪的,就不能长的帅么? 第94章 貂蝉原型逍遥王 爵位传承。 太后何思还没有说话,池阳君眼睛亮起,赶忙说道:“何苗家的爵位,也要传下去。” 何苗是池阳君的亲儿子,何进不是 闻言,何思也看向刘辩道:“不可厚此而薄彼。” “自然,自然。” 刘辩深感处理家事,比公事还头疼的多。 于是灵机一动,开始甩锅:“可以,当然可以,家中事情,阿母说是就是。 孩儿在人前,自然竭尽全力维持天子形象。但阿母这里,还是个孩子啊!” 这说,可谓是心乖嘴甜。 “你这孩儿,已是天子了,还如此轻佻?” 何思正打趣着,眼睛又有些酸。 仿佛眼前的儿子,才是儿子。 原本这几日总觉着儿子有些生疏,如此总算放下心来。 “好了,好了,把小雪唤进来,咱们也该吃饭了。” 池阳君劝解道。 家宴中,还有几日未见的陈留王刘协。 历史上今天他已经当上了傀儡天子。 何思等人哪里知道,若不是刘辩穿越而来,刘协就会成为董卓除掉她的棋子。 刘协甫一看到刘辩,眼中便闪过惊喜之色,随后就乖巧的躬身行礼。 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他其实很聪明,知道自董太后去世后,雒阳城中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刘辩了。 原本的刘辩没有权柄,也乐得带弟弟玩耍。 但是现在 用餐时,看着频频瞅他的刘协,刘辩问毕岚道:“毕卿,辩弟还有亲人在?” 毕岚回应道:“陈留王的母舅王斌还在,现在冀州赵国。” 刘辩抬头看向何思,对方叹气道:“刘协虽是你弟,也是陈留王,这是政事,自应由你来处理。” “赵国在太行山边上,黑山贼横行,难保安顿。 毕卿,你安排一下。 把王斌他们都接到雒阳,就任命王斌为陈留王郎中令,如此也好照拂协弟。” “遵旨,圣上圣明。” “弟拜谢皇兄。” 何思等人在侧,刘协愈发乖巧懂礼。 刘辩揉了揉刘协的小脑袋:“和哥哥客气什么。” 他忽然又想起一个人,于是道:“顺道让官府去查一查,冀州常山国中,有没有一个叫赵云字子龙的人。 如果有的话,就征到三署郎中做个郎官。” “谨唯。” 毕岚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躬身领命。 这时,太后何思开口道:“冀州和河内动荡,王斌所来,不知何日。 辫儿若要人照料协儿,不若先任命董承。 他是你们大母的侄子,就在雒阳,而且他还有一女,与协儿年岁相仿,正好玩耍。” 刘协跪地拜道:“儿拜谢嫡母太后。” 刘辩:“如此甚好。” 董承,是他奶奶的侄子,这都是亲戚关系 因董承的乱入,勾起了刘辩的回忆。 脑海中闪现过刘协的一生,暗自寻思要不要把伏寿和宋都都嫁给刘协。 但一转念,自己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伏家和宋家,也是有名的大族,以前刘协是皇帝,所以嫁给刘协。 现在刘协是陈留王,他们倒还未必看得上。 反正其他的看缘分,董贵人先给小弟安排上,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弟弟。 待到晚宴到一半,刘辩要更衣时。 刘协悄悄的跟过来,拉了拉刘辩的衣角。 刘辩低头看去,六七岁的刘协怯生生的问道:“阿兄是不是要赶我走啊?” 看着如换新主人小猫般的小弟,刘辩心中莫名一酸。 说起来,他们俩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原本的历史上,刘协虽然做了天子,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 一生颠沛流离,皇后伏寿和董贵人,以及孩子也都眼睁睁的被人杀死。 这种无力感,很难以形容。 可怜的是,终于熬到曹操嗝屁,曹丕直接掀了桌子。 刘协妥协了半生,最后也没能保住江山,成了汉献帝。 他蹲下来,抱住刘协,道:“阿兄怎么会赶你走呢,不过现在好多事情都要阿兄处理。 就没有时间陪你玩了,所以才给你找几个伙伴。” 刘协点点头:“那阿兄也要经常来看我才行。” “那是自然,阿兄还要给你挡风遮雨,让你以后快乐自在,做个逍遥王。” 刘辩郑重的说道。 家事比公事还难。 一场家宴,吃的刘辩是身心俱疲,饭后赶紧让人车驾行往崇德殿。 而唐雪,自然而然的也就随车跟了过来。 在车中似乎想说什么,但瞧着皱眉的刘辩,几次张开口,都没有发出声音。 正在想事情的刘辩偶然发现,不由得无语道:“唐姬,你想说什么说便是,我们也算是经历生死,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话说的其实有些生分,唐雪的神色顿时有些失落,但旋即就整理情绪道:“宫中姐妹太少,妾身寻思给圣上张罗一些。” “嗯。” 刘辩本想照例推辞推辞,但一时之间有些疲惫, 便直接开口道。 果不其然,见刘辩如此,唐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接着说道:“一个本就是宫中的,原是给中常侍们整理貂蝉冠的女官。 许是有西域的血脉,深眼高鼻,最是妩媚,而且擅长胡舞。 这几日本要出宫的,我瞧她无有家族可去,便留在身边。” 中宫皇后的时候,太后何思应该是和唐雪之间有过交代,所以她才会主动张罗这种事情。 中常侍都被杀的还剩一个,自然不需要什么整理貂蝉冠的 刘辩正在心中吐槽,却猛地一怔:我天,不会是貂蝉的原型! 王允的连环计不存在,貂蝉是虚构的,这毋庸置疑。 但捕风捉影的原型却也有。 很多人说原型是秦宜禄的妻子杜氏,这个就属于死拉硬拽。 实际上貂蝉的原型,应该是董卓的婢女。 吕布担任董卓的贴身侍卫长,经常给董卓值夜守护。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于是勾搭了董卓的一个婢女,后来心不自安。 恰巧王允拉拢老乡吕布杀董卓,吕布就同意了。 勾搭了一个婢女,就心不自安,大概率说明这个婢女很的董卓的宠爱。 而董卓确实又有强抢宫女嫔妃的记载,所以这个婢女出自于宫中的貂蝉官,自然也是合理。 于是,刘辩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可。” 第95章 五侯封赏边际感 “大予乐丞杜夔的女儿杜氏,乳名唤作秀娘,年纪与妾身相近。 前些日子到宫中来唱曲,嗓音动听,声若黄莺。 若是能纳入宫中,可令胡女跳舞,秀娘唱曲,也能给陛下解解疲惫。” 唐雪似乎是的得到了鼓励,继续介绍。 这个唐姬,还真是贴心。 刘辩感慨,万恶的旧社会:不对,谁,谁? 杜氏,刚想到杜氏,就来杜氏,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秦宜禄的老婆杜氏。 乳名也是和传说中一样,唤作秀娘。 从时间线和逻辑上看也没毛病。 原本的历史上,董卓掌控朝纲,并州吕布也算是心腹。 大予乐令杜夔不过是三百石的小官,与吕布结亲自然不够资格,与吕布麾下秦宜禄结亲也就很合理了。 而且,就算杜夔看不上秦宜禄。 但董卓数次纵兵劫掠雒阳富户、搜刮财物、女干婬妇女。 再加上雒阳大迁徙,秦宜禄在乱局中抢了杜氏做妻子,也很正常。 历史上没有董卓婢女的姿色描写,但对于杜氏,可是明文记载有异色。 而且不但曹操喜欢,秦宜禄在徐州时的同事关羽也心心念念。 杜氏儿子唤作秦朗,后来在曹魏也混的有声有色,做到了骁骑将军。 后来跟着曹操又生了三个孩子。 你可以怀疑曹操的人品,但绝不能怀疑他的眼光。 刘辩甚至怀疑历史上张济的遗孀邹氏,也是这一段时间在雒阳等地抢的要不要找找雒阳城有没有姓邹的,还有姓冯的 不过刹那,刘辩就恢复了冷静。 眼见唐雪还要再说,他摆手,温柔的说道:“太后已经和我说了,中宫之主,我也属意于你。 细君,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是。 如今时局混乱,我更多的心思还是要在国家政务上。” 听到刘辩的声音和细君二字,唐雪身子微微一颤,眼睛微红的低下螓首,声若蚊蝇:“臣妾记住了。” 回到宣室之后,刘辩知道潘隐、闵贡、苗祀等人在等待,便让唐雪先到 之前的封赏,基本都是中朝官和外朝官。 五人除了闵贡升任卫尉丞,其他几人还没有安排。 闵贡毕竟不是宦官,并不适合担任中黄门冗从仆射,之前不过是权急而为。 卫尉丞秩比千石,是九卿卫尉的副手,负责协助卫尉管理皇宫的巡逻守卫和把守宫门。 是皇宫卫士的二把手,属于位不太高权很重。 毕竟卫尉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处理,卫士的掌控和宫门的安排,基本上都是卫尉丞来做主。 “赵淳,安排人传黄门侍郎荀攸、前守宫令荀彧来宣室。” “遵旨!” 见传唤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赵淳出门安排之后,自回宣室中伺候天子。 “每人一个乡侯,可以在家乡挑选,过几天报上来。” 刘辩自然没有让几人多等待,而是直接把奖赏分了出去。 来到汉时,刘辩才发现,相对于后代人津津乐道什么官什么官,实际上古人更爱封侯。 因为官是一时的,而且说不得犯了什么错,或是活没做好就下去了。 而侯却是长期饭票,只要到了列侯,就可以一直吃食邑,还可以传给子孙。 只要不犯大的错误,并不会被轻易收回。 列侯已经是最高的爵位。 又分为三个档次——亭侯、乡侯和县侯。 乡侯已经是仅次于顶级的县侯。 历史上,董卓权倾朝野的时候,封的郿侯,就是县侯。 天子不但直接发了五个乡,最关键的可以在家乡挑,这岂不是锦衣日行? 闻言,毕岚和赵淳、苗祀、潘隐和闵贡都很激动。 五人行稽首大礼:“吾等誓死追随圣上。” “平身,都起来。” 刘辩上前,亲自依次把五人扶了起来。 这五个人,可以说是他身边的人,自然要示之亲信。 “圣上厚爱,折煞奴了!” 几人连忙再次行礼后起身,不敢让天子真的搀扶。 接下来是官位的安排。 没有什么悬念的是,身份地位最高的毕岚,担任永乐少府。 永乐少府就是永乐宫的少府,也就相当于太后何思的大管家, 东汉时中宫又叫长秋宫,所以长秋宫的管家叫大长秋,也就是皇后的大管家。 汉时以孝治国,所以永乐少府职务和大长秋类似,但位在大长秋上。 属官和秩次也和中宫相似。 接下来是大长秋。 现在虽然没有立后,先设大长秋,也就是帮助唐雪管理刘辩的美人们,以及唐雪的亲戚。 还要筹备即将立后的各种准备事宜。 大长秋的职务,就安排给了苗祀,苗祀做事也是老成持重的那种。 至于另外两个宦官,潘隐刘辩有大用,担任的黄门令不变。 不过刘辩给他但加了中常侍,也就是秩比两千石,更显尊贵。 中常侍一般十人,无定员,本秩千石,后增至比二千石。 职务和侍中类似,区别是中常侍由阉人担任,可以进入内宫。 赵淳由小黄门升任中常侍,负责监管少府事宜,并统领省中宿卫。 一时之间,众人都颇为兴奋。 开心之余,赵淳想起方才安排传唤荀彧和荀攸的事宜,建议道:“圣上,奉车都尉目前只有刘璋一人,日常使用,已然不足。” 闻言,刘辩眉头微皱。 奉车都尉负责维护皇帝乘舆车,车马扈从,奉车郎等。 比两千石,考虑到随时待命值班的原因,一般设三人。 不过,奉车都尉隶属于光禄勋,刚给你赵淳安排了假少府,你就操心起其他部门的人事了。 这个就属于取得一定成绩,开始自骄,没有边际感了。 历史上,很多人,立了大功之后,被废黜,甚至杀死。 这并不全部因为上位者狡兔死、走狗烹。 相当部分乃是源自于功臣志得意满,没有边际感,甚至僭越。 而上位者最讨厌的,就是僭越。 刘辩沉吟了一下,并未一口否了赵淳,而是顺势道:“我族叔董承,现在也没多少事情可做,便让他做奉车都尉。 你还有其他人推荐?” 董承是刘辩准备安排给刘协的郎中令。 但去之前,刘辩自己肯定要考察一番,甚至收入麾下,定下君臣情义。 如此自己人照顾陈留王刘协,以后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另外,也是稍稍提点一下赵淳不要越线。 第96章 荀彧献策天子怒 “虽云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 这是皇甫嵩恪守臣子职责的话。 不过,很显然,赵淳并没有体会到天子的用意。 他假装想了想后道:“孝桓皇帝女阳安长公主华之夫伏讳完,忠厚可用。 且任侍中日久,可为奉车都尉。” “不若驸马都尉!” 毕岚忽然开口道。“原驸马都尉中,也要有人提一提,不然失了众心。” 此时还没有“驸马”的说法。 驸马都尉,就是管理驸马。 驸马都尉,掌副车之马。 皇帝出行时自己乘坐的车驾为正车,而其他随行的马车均为副车。 闻言,赵淳眉头微皱。 “可。” 刘辩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情绪,这个时候,自己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点。 而且推荐的伏完,也算是合适。 这时,毕岚和赵淳摆起了老资格,道:“知道那些名门望族,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们宦官于死地么。 而且前赴后继,不达目的不罢休么?” 他这句话说的突兀,众人不由得看过去。 潘隐察言观色,抬举道:“小子年幼,还请毕公指教。” “因为我们动了他们的根基——举孝廉和选拔官员的权力。 以前,所有孝廉都是他们推荐的,天子要用人,也要从他们的人中挑选。 而我们宦官当权之后,也有了选拔和征辟的权力。 如此一来,那些被世家大族压制的寒门偏族,就有了第二个选择。 如此,那世家大族世代两千石的根基自然就动摇了,所以他们才那样刚烈。” 赵淳这才反应过来,毕岚是在提醒他,于是急忙跪道:“小子万死。” 潘隐和苗祀凛然。 “这些士人,太可恶了,真以为朝廷权柄都是他们的!” 苗祀愤声不已,“圣上,如今宦者人数稀少,是否再吸收” “暂时不用,宫中现在人不多,先用女官和何家郎就行。” 刘辩摆了摆手,士大夫们好不容易清除了宦官势力,现在在大肆招募宦官,岂不是火上浇油。 “遵旨。” 毕岚等人行礼。 闵贡面色有些尴尬,他很想提醒一句,你们这些宦官能不能等我不在了,再讨论。 搞的我好像变成了宦党 毕岚等人离去不久,荀攸、荀彧两叔侄联袂而至。 刘辩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问道:“昔日何卿曾言文若为王佐之才。 朕双眼欲穿,敢问文若何以治国,方能复昭宣中兴?” 荀攸虽有十二奇策,不过属于高级幕僚、谋士序列。 荀彧是政治家、战略家,从后世公司角度来看,属于ceo级别人才。 闻言,风尘仆仆的荀彧稍稍斟酌后,回道:“启禀圣上,若要复昭宣中兴,臣以为当任用士人,远离小人。 士人有德,有能,修身养性。 而小人有能,无德,贪婪成性。” 闻言,刘辩难掩失望之色。 荀彧这种王佐之才,提的建议,居然也就是如此大路货色,或者是士人表面敷衍他的话。 荀彧似乎没有察觉到天子的失望,而是继续道:“如今有德之人不足,是故应鼓励人们自觉遵守法纪,鼓励官员以德服人,修身养性。 同时加强文教,提高官吏的道德和能力,如此定能让他们忘却私利,为国家社稷谋取利益。” 这一句话虽然也不能让刘辩满意,但他总算从对方话中听到了关键点。 那就是荀彧认为官员的私利和国家社稷的利益是相对的。 也就是说,荀彧认识到了问题的本质,但在怎么处理上,却受限于时代。 果不其然,荀彧还在侃侃而谈:“官者当有三,德、能、修。 德,国家社稷之基也。 能,官员要能及时处理好各种政务。 修,为官者好学进修,不断提升个人的道德和能力。 若国家之官,皆是三者具备,何愁天下不定,社稷不中兴。” 荀攸则是在一旁恭维道:“我辈名士清流,若能充斥中枢和州郡,则天下自然繁盛安定。” 刘辩也假意点头:“文若果然有王佐之才啊!” 总而言之,这叔侄的意思就是提高官员的道德和能力,让官员好好的去管理天下。 天子你就别插手了,等我们以身作则,德教天下的好消息。 荀彧总算从刘辩的声音中听到了失望,不过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刘辩转向荀攸,问道:“袁隗那边还有消息?” “袁隗一行白日便过了梁县。 梁令奏报,言说他们分做两路,一路向南阳郡鲁阳县,一路向颍川郡方向。” 说到这里,荀攸停顿了一下。 “陛下放心,袁氏虽然四世三公,但此乃谋逆大罪。 袁氏过梁县时,梁令关闭城门,未令一人进城。 想颍川、南阳同样如此。 平南中郎将吕讳布,傍晚便已轻装出动,日行可有两百里,数日内便可平定叛贼。” “是嘛?” 刘辩深深的看了荀攸一眼。 这叔侄俩似乎都不是很看好他。 “袁氏岂会坐以待毙?” 刘辩直起身子,声音冰冷,“如我所料不差,袁隗必会登高而呼。 言说我乃暴君,要为奸宦报仇,肆意屠戮大臣。 嗯,像董卓、阴修、伍琼等人。 这天下就算不群起响应,以袁氏的能力,聚起七八个郡,十几万的军队。 私底下联络黄巾贼、黑山贼、白波军。 再立一个刘氏宗族为天子,与我分庭抗礼,也未尝不可。” 荀攸荀彧闻言,脸色微变,不过两人都没有接话。 刘辩接着道:“如今天下好比前汉末年,朝纲不振。 太傅袁隗好比王莽,要与我鹬蚌相争,逐鹿天下。 却不知道天下群雄早已蠢蠢欲动,螳螂在后。” “陛下雄才远略,我等远不及也!” 荀彧和荀攸恭声道。 刘辩声音愈发冷厉:“天下之将变,则更需诸位迎难而上,拨乱反正。 不说你们这些士族世受汉恩,便说你二人。 在其位谋其政,拿着我大汉分发的俸禄,为何不替我大汉分忧解难!” “陛下赎罪!” 这话说的诛心,荀彧和荀攸连忙跪下请罪。 “袁氏叛逆,与我乃是死局。 纵然他麾下也有荀氏,但若其能颠覆山河。 能够做主的也是荀家的其他人,和你二人无关。 自此,你们二脉从此沦为分家,奴仆。 而你们若是能助我灭杀袁贼,安定天下,中兴汉室,既能忠名列于竹帛,子孙后代又能尽享荣华富贵。 两位思考一下,若是要奉我为君,则要尽心尽力。 否则,就请脱去衣冠,且回颍川!” 第97章 王佐之才真王佐 天子虽然年幼,雷霆之怒却也不是荀彧和荀攸可以硬扛的。 二人稽首于地,纹丝不动。 刘辩一通挑拨离间和大饼之后,胸口也有些起伏,方才最后几句话已是声色俱厉。 此刻,他深呼吸后,静静的看着跪地的荀彧和荀攸,等待着这两位的选择。 汉时士大夫的观念,奉行的其实是二元君主观。 如荀攸和荀彧,根本就不是刘辩提拔的,他们的君也就不是刘辩。 刘辩此举,也就是在逼两人表态,奉他为君,或者“回家”。 只有奉他为君,才会尽心尽力。 夜间的凉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荀攸轻轻拉了一下荀彧。 两人齐声道:“君权天授,士人高洁,攸(彧)原本汉臣,自当竭力效忠陛下,敢有二心,死无葬身之地。” “平身。” 刘辩淡淡开口,待二人起身,再次问道:“文若何以治国,方能复昭宣中兴?” 同样的问题,这时的荀彧就认真多了。 毕竟宣室内烛光明亮,窗外斧影闪烁,而他们已经决定从心效忠天子 “陛下若要革除弊政,难矣!” “何以见得?” “如今生民涂炭,而豪族富足,陛下若要革除弊政,当用酷法。 然若用酷法,则社稷动荡,轻则遍地叛乱,重则新朝再现。” 荀彧叹息道。 新朝就是王莽建立的朝代。 王莽其实用的也是酷法。 刘辩也知道此刻荀彧终于抛开表面上的东西,开始说本质了,于是暗暗挥了挥手。 随即,宣室外响起阵阵轻微的脚步声。 左都侯张汛,对右都侯于禁说道:“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国家也是,想杀人,某这一队兵还不够吗,没得劳你的大驾。” “放肆!” 右都侯于禁冷哼一声,“国家的手段,岂是我们可以置喙的。 张都侯若再如此,休怪某上奏折。” 说完,大步离去。 看着于禁的背影,张汛不由得气结:“俺好心和你说话,你娘的装啥正经!” 当然,这些小细节,荀彧和荀攸并不知道 现在的荀彧还在进策:“袁贼若登高一呼,虽然不说天下响应,但势必会造成关隘阻塞。 如此以来,荆州、青州、兖州、豫州、徐州和扬州的钱粮赋税,可就到不了雒阳了。” 这一句话,就说的刘辩头皮发麻,他还没有想的这么细致。 雒阳的富足,那是要靠天下供养的,现在财路一断,他这大军都没法养。 大家没法养怎么办? 恍然间,刘辩似乎明白董卓为什么要劫掠富户,为什么要盗墓挖坟 荀攸皱眉道:“这个,只是最坏的情形!” 刘辩一脸肯定的看向荀彧,道:“我们就要做最坏的打算。” “即便这件事情不发生,国家的燃眉之急也是钱粮。 如今田地多在豪强大族手中,列侯遍地,能收上来的赋税不多,但天下叛乱却又多如牛毛。 州郡要平乱,就要耗费大量钱粮,不要中枢支持已是难得,哪里还有余力供应朝廷。 黄巾动乱,人口锐减,荒田遍地,民生凋敝。 流民要生活,或从贼寇,或投豪强。 使得国家社稷钱粮不足。 钱粮不足,则牢直不继,牢直不继则军心不稳。军心不稳,则动乱四起。 动乱越多,则越缺钱粮。 各地都要钱粮,国家若要平叛,则只能增加赋税。 但增加的税赋又只能在黔首上摊牌,闾左黎庶本就大量流失,如此一来压迫更甚,只会增加更多的动乱。” 荀彧继续说道,他口齿伶俐,吐字清晰,逻辑合理。 荀攸已经开始在擦额头了,他多关注军事、策略,对民生这一块的了解,委实不如荀彧。 “不能从豪强大族那里摊派钱粮么?”荀攸问道。 荀彧则是冷笑回应:“平叛还要仰仗他们的力量,他们不从牢直中克扣军饷已属难得,你还要他们出钱?” “这” 荀攸又擦了擦额头。 “文若还有何良策?” 刘辩听的连连颔首,这才是王佐之才,要懂得社会运转的基本法则,而不是只会空谈文章的坐客。 荀彧行礼道:“此时虽然缺钱,但却要降低税赋才可。 一些动乱,只要不伤及根本,不需理会。 若是州郡的豪强大族受创深了,他们自会出钱出力,安定一方。 另外,还要国家以身作则,把私产拿出来供于社稷,待中央强盛,再许之以利,则天下自服。” 刘辩:“” 从这一个对策上来,谁说荀彧是老实人,他跟谁急。 荀彧的意思很简单,反正这些税赋我也收不到,干脆让利于民。 至于地方上的动乱,我就躺平和地方豪强大族比烂。 豪强大族的利益受损,对朝廷失望后,自然会组织宗族力量,出钱出力对抗叛贼。 等到朝廷在天子的带领下,捐献私产,再度强大后,恩威并施,自可收伏那些豪强大族。 另外一方面,因为要对抗叛贼,豪强大族肯定要不顾朝廷的法令,盘剥周边。 到时候,朝廷就可以轻易的站在道德高点,去谴责这些豪强大族不守法度,趁机邀买民心。 果真坏的都是臣子,一把手都是好的 “文若此议,甚好,甚好!”刘辩的眼神中,已经闪烁出爱的火花 历史上曹操刚刚见到荀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被折服 “臣议,当此乾坤轮转之机,当免口赋、减算赋,增加田赋,以告示天下。” 口赋和算赋就是人头税,田赋则是田税。 豪强大族隐匿人口,是为了减少缴纳口赋和算赋。 而这些人心甘情愿被豪强大族隐匿和驱使,也是为了逃避口赋和算赋。 如果当减免口赋、算赋,增加田赋,自然会有一些被隐匿的人口出现。 毕竟豪强大族隐匿的人口,基本算是奴仆一般的存在。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奴仆。 “今夜,当与文若秉烛夜谈。” 荀彧的这一建议,已经触及了根本。 牵涉到税赋改革,则必须慎之又慎。 见刘辩听的入迷,荀彧继续说道:“黄巾动乱,人口锐减,荒田遍地,民生凋敝。 若要民富国强,则要有人,而口赋,便是增加人口的利器。 文景之治时,口赋一年收二十文,七岁至十四岁孩童征之。 孝武皇帝时升至二十三文钱,改三岁至十四岁征之。 又有底层吏员上下其手,使得民难以生。 百姓生子大减,尤其贫寒家庭甚至生而杀之,或溺死,或抛于野外。” 第98章 荀攸议开上林苑 宣室之中,刘辩深深叹了口气,心情激动。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大家只能看到一将功成万骨枯时的光鲜。 却不能对万骨枯感同身受,即便自己其实是那万骨之一。 如同荀彧所说。 被后世吹捧上天的汉武帝时,普通百姓其实最惨。 就像这生孩子,基本上只要生孩子就要交税。 那个时候的普通百姓,又没有避孕手段,生物本能么,肯定是要生的。 生下来之后,没钱交税,或者说为了交税要倾家荡产,然后一起去死;如果不交皇税,也是全家一起去死。 无奈之下,只能杀死新生儿,让新生儿去死。 所以弃婴遍地的核心,并不完全是豪强大族兼并土地的锅 算赋是成年人交的税。 这两个税和田地都没有关系,也就是说,没有田也要交。 这样自然能逼的良家子变成奴仆。 如此一来国家能征收税赋的基数就变少了,基数变少,总量不变,那就只能加税。 因为作为一个帝国组织,系统的运行需要钱。 于是恶性循环持续加剧,大汉帝国只能崩溃。 桓灵二帝卖官鬻爵,何尝不是被逼无奈的举动反正三公九卿横竖都是你们这帮子人,我为什么不薅点羊毛呢。 荀彧要改革税赋,一开口就要把口赋全部免掉。 也难怪刘辩要激动了,不过要主持这样的大事,绝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很容易引起反噬。 毕竟新莽时期,王莽之所以被大家联合起来推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操之过急。 例如,他居然要求所有人为奴婢交算赋。 为限制私人占有奴婢,王莽令上公以下要为其占有的奴婢每口出钱三千六百,为当时常人的三十倍。 可以说,这道令下过没有多久,新莽就被推翻了步子迈的大,容易扯到蛋。 “减免税赋,安定朝堂,都需要世家大族的支持。 如果一步太过,可能造成大的动荡。 文若,你和公达合计合计,怎么样才能在不大改的情况下,减免部分。” 刘辩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样找一个好机会把荀彧送到尚书令的位置了。 这样的大才,只能在宫中掌管纸笔墨和尚书所用财物以及封泥,实在是暴殄王佐。 “遵旨!” 荀彧自然知道他的减免税赋有些夸张。 有时候献策就是这样,拿出一个美好的目标,老大同意一半就行。 “文若,你方才说要我以身作则,拿出私产。 但黄巾动乱时,皇家的私产已经用去大半,现在” 其实,就算黄巾之乱后,皇室也是有不少私产的。 但前几天袁绍袁术等人诛杀宦官时,杀了两千多人,又攻陷了皇宫。 大部分钱粮都被这些兵痞掠夺走了(历史上的夏牟,就是因为分赃不均被杀) “当今天灾不断,庶民饥荒,粮草缺失。 国家若要安顿朝堂,当拿出皇家园囿,用作屯田。 如雒阳周边园囿,可拆除后用作耕田。” 刘辩:“” 汉代版的“退园还耕”。 “既然如此的话,臣议,开三辅的上林苑!” 刘辩还没有说话,荀攸忽然建议道。 三辅的上林苑,是前汉的园林建筑。 汉武帝刘彻于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在秦代的一个旧苑址上扩建而成。 规模宏伟,宫室众多,有多种功能和游乐内容。 从后世地理上来说,上林苑地跨长安区、鄠邑区、咸阳、周至县、蓝田县五区县境。 纵横340平方公里,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出入其中。 可谓是超级庞大的皇家园林。 “自从王莽之乱后,三辅上林苑就荒于修葺。 导致宫苑成为断壁残垣。 世祖定都雒阳后,体恤国力,并未再加修缮。” 荀攸越说眼睛越亮。 刘辩相当无语,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东汉中后期,皇帝丢失权柄,外戚和宦官当政,目光也都放在雒阳的周边。 对于三辅(右扶风、左冯翎、京兆尹境内,长安周边)之地的上林苑,也就不太看得上。 三辅之地的豪强大族,岂会坐视这么大的园林在眼前荒废。 于是,他们开始发动人力物力,对上林苑进行开垦和占有。 经过一百多年的悄悄开发,除了建章等几处重要的离宫,没有被人侵占以外,其他土地,已经尽被三辅之地的豪强大族占有。 即便是盖勋这等刚强的京兆尹,都如同其他历任京兆尹一样,对此视而不见,默认既定事实。 这和刘辩的一些看法相似。 一地首脑,看似是首脑,但必定要代表一地的利益。 也就是说,朝廷所任命的太守和州牧,若要在当地做出政绩,必须要和当地的豪强大族合作。 否则,便是两败俱伤,而州牧和太守伤甚。 荀攸所谓开上林苑,表面上是天子带头,但实际上伤的却是三辅之地的豪强大族。 “三辅豪强大族,开垦上林苑百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早已视为禁脔。 国家要用作屯田,他们必然百般阻挠。 正可派一酷吏前去,趁机镇压豪族,不但要关中这些豪族把上林苑换回来,还要他们大出血。” 荀彧瞥了荀攸一眼,道:“此事不能一味强压,还要寻个由头赦免一些退出及时的豪强大族才好。” “赵淳,那策简来!” 刘辩开口道,荀彧的建议非常的好,他决定采纳。 明天做个节子,找三公把这件事情定下就好。 他可不想听了一堆好建议,但就是不执行。 “我欲令少府椽属前往清查上林苑田地事宜。 并在三辅设屯田校尉一人,用作收拢流民,开垦屯田。 另外,这事情必须要京兆尹大力支持才行。 前京兆尹盖勋到京,京兆尹正缺一人。 不知文若、公达还有推荐?” 这一下子就拿出三个重要岗位,刘辩让荀彧和荀攸推荐,自然就是把这个事情交给他们。 类比后世,大汉搞这个事,就像是公司搞一个项目。 既然搞项目,里面肯定有权力,有资源倾斜。 荀彧提出这样一个好项目,刘辩就把项目负责人的推荐权给了荀彧。 后面,荀彧有了其他的好项目,自然也会再建议。 刘辩的思维很简单,在他看来,大汉就是一家公司,官僚就是员工,世家大族,就是大大小小的股东 对于天子的安排,荀彧心领神会。 其他的还不能说,但最起码天子是讲规矩的。 第99章 韩胤乱策说袁术 “黄门侍郎钟繇曾任颍川功曹,被阴修举为孝廉。 后任尚书郎、县令、廷尉正,颇有干才,可担任屯田校尉。” 荀彧建议道。 从钟繇的履历上看,确实可以担当此任。 而且他的故主阴修,刚刚被廷尉议罪,全家抄没,子女为奴他也没有弃官逃离雒阳。 刘辩摆了摆手,道:“钟繇有大才,可为京兆尹。屯田校尉,文若,推荐其他人!” 阴修的门生故吏也不少,对于没有跟随袁隗逃走的,刘辩自然也要大加拉拢。 如此把姿态摆出来,自然可以安定更多的门生故吏。 毕竟,对待袁氏故吏和盟友,不能一棒子全打死。 拉拢分化,才是正道。 京兆尹,是比两千石的实权高官,标志着颍川钟家,再次进入高官世家的开始。 千金买马骨! 荀彧心领神会。 同时心中闪过一丝羡慕,但转瞬即逝,天子如此重视他,两千石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钟繇这个京兆尹也可以说是他推举的。 至于钟繇的能力,刘辩自然心中清楚。 钟繇的上一辈,虽然大都因为党锢没有出仕。 本身并没有做出太多的业绩。 但架不住刘辩对钟繇的了解,可能比钟繇自己还要多,连对方老婆儿子叫什么,干了什么都知道 “屯田校尉臣举颍川阳翟人枣祗,其对田桑水利之事颇为精通。” 荀彧又推荐了一个人才。 这个人,刘辩自然也很熟悉。 枣祗初为东阿令的时候,就致力于劝课农桑,积谷屯粮;勤修武备,组织军民操练,并将东阿城的城防工事加固修缮一新。 到了后期,更是曹操屯田的首倡者。 “可。” 刘辩直接同意。 荀彧的优点就是,他推荐的人,都是有一定才能的,而不是推人唯亲。 “清查上林苑的人,文若还有推荐?” 荀彧躬身,道:“这个,臣暂不知。” 清查上林苑,那是真正得罪人的活,可以说除了酷吏,没人愿意去。 荀彧不推荐,一方面是推的够多了,另一方面,何尝没有不得罪关中豪族的考量。 刘辩转向黄门侍郎荀攸,道:“公达常在内外走动,不知还有推荐。” 荀攸想了想,道:“少府椽,颍川阳翟人郭图,出身治法世家,善于上计,可清查上林苑。” “郭图?可。”刘辩差点失笑,荀攸这个推荐,还真的是人尽其用 这党同伐异,要干死三辅豪族的节奏。 “臣议当以司隶校尉、侍御史为使者,同去三辅,以监察官员和豪族的其他不法行为。” 放出一个郭图,荀攸依旧没有罢休,而是继续。 刘辩笑了笑,道:“暂且不用,先去清查上林苑,若三辅豪族积极归还,则相安无事。 若是他们霸占着上林苑,不愿归还的话,再让侍御史和司隶校尉前去。” 荀彧建议道:“陛下,可让司隶校尉部和御史台先去三辅调查,后面也好有的放矢。” “可。” 荀彧面容俊美,温润如玉,说出的话,却是直插重点。 写完策书,刘辩已经有些累了,便让人安排荀彧和荀攸在侧室休息。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刘辩的目光闪烁。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动乱,以汝颍派系为首的山东士族势力大败。 而关中的势力突飞猛进。 荀攸和荀彧叔侄的建议虽然好,但也难说没有打压关中豪族的私心。 如此也好,毕竟,崔烈和卢植虽然也是大族,但与雒阳阻隔甚远。 刘辩忙碌的同时,袁隗同样也在忙碌。 袁术也在忙碌,他身边的剑客侠士,一波波的派了出去。 “公路。” 一道身影出现在袁术的身侧。 “韩胤,你不追随韩馥去冀州,来这里做什么?” 袁术哈哈大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韩胤微微一笑,道:“不知公路,对当前形势怎么看?” “当前形势,不挺好吗?我叔父乃是当朝上公,录尚书事的太傅。 他老人家登高一呼,天下从者定然云集。 现在各地州郡方伯,再换成我们的人,就算那皇甫匹夫再能打,又有什么用。” 袁术大大咧咧的说道。 韩胤压低声音,道:“之后呢?” “之后?” 袁术顿时愣住了。 他注意到韩胤的眼神,便挥了挥手,身边的随从纷纷退去, 韩胤这才道:“太傅年事已高,车马劳顿,又殚精竭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之后呢?” “之后,定然是奉我嫡兄为主啊。叔父几个子嗣都不成大器。” 袁术理所当然的说道。 “为什么呢?” 韩胤问道。 袁术也无语了起来,催促道:“我知道你计谋多,赶紧说,这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袁基做了什么?” 韩胤撺掇道,“公路,你忙前忙后,现在身为南阳太守,又要直面天子的怒火,做了先锋。 如果以功绩来说,这袁家的掌舵人,应该是你公路和本初啊!” “是啊,我做了这么多事情” 袁术的眼睛闪烁了起来,但随即就摆了摆手:“此事绝不可为之!” 韩胤笑道:“公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意你现在应该拉拢豪强,发展势力,做出政绩。 只要你势力够大,战绩庞大,太傅不能视事的时候,没能力除掉你,自然要扶你上位!” “噢,原来是这样啊,你吓死我了!” 袁术拍了拍胸口。“我应该怎么办呢?” 韩胤道:“说到打仗这一块,咱大汉有数的就那几个,皇甫嵩、朱儁、董卓和孙坚。 现在太傅已令孙坚即日北上,足下何不书信一封,令其趁势夺了荆州。 荆州南阳在手,太傅也再掌中,那这袁家掌舵人,岂不就是公路你啊!” “妙,妙,妙啊!” 袁术大喜,但旋即,又有些犹豫。“孙坚那么能打,万一不听我的,或者到时候反噬我怎么办?” 韩胤无语,袁家人,算是被董卓这个白眼狼搞怕了。 “公路且放宽心,此一时彼一时也。 董卓反噬,那是中枢,一旦功成,就可掌控朝政。 强敌在侧,孙坚反噬,有什么益处?世家大族本就瞧不起他们这种江外人,他怎么服众? 他根本就不敢动的。 他不是能打么,到时候安排他到前线和天子火并。 我们趁势拉拢荆州各世家大族,大事可定。 孙坚失了根基,就更只能依附你啊。” 第100章 卢植进策问刘备 经过一夜的忙碌,印章终于制作完成。 检查验收之后,开始投入使用。 随后,各项诏文、策书雪花一般散出,通过各地的使者,以雒阳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纵马狂奔。 新任的驸马都尉伏完和奉车都尉董承,也早早的开始驾驶车马,去拉三公九卿。 今日虽非常朝,但天子的内朝却是要召开。 刘辩提前把田丰传了过来,和其一番讨论。 上林苑的事情,虽然是荀攸提出,刘辩从制衡的角度考虑,官面上还是由田丰提出。 如此一来,分散关中豪族的仇恨力度。 因为田丰属于冀州人,背后是河北派系。 与汝颍士族为首的河南派系不同。 朝堂虽然有派系,但刘辩需要控制,绝不能使他们发展到党争的地步。 不多时,宣室之中,大汉帝国最核心的人物已经汇聚一堂。 天子刘辩。 三公中有司徒卢植,司空崔烈。 太尉皇甫嵩昨日阅兵结束,就已经前往右扶风,去收拢和安定董卓旧部。 九卿中有太常马日磾、光禄勋盖勋、卫尉赵谦、太仆杨琦、廷尉郭鸿、大鸿胪何颙、宗正刘松、大司农周忠。 少府空缺,目前由苗祀假。 其他如尚书仆射贾诩、执金吾鲍信、将作大匠吴修,以及侍中、侍郎,光禄大夫等。 司隶校尉牵招、城门校尉田芬、河南尹王匡等人并不在 (时俊杰英雄齐聚一堂,奸宦苗祀、赵淳,不在此列。《后汉书,辩帝本纪》) “陛下,臣有本奏。” 太尉不在,司徒卢植第一个开口,奉上奏书。 卢植是三公司徒兼尚书令。 他郑重其事拿出来的东西,刘辩自然要重视。 最起码要表现的重视。 待由赵淳递过来之后,他目光一扫,大致便明白了。 卢植用词比较简单,而且大部分的建议和他以前上书孝灵皇帝的八策相近。 与此同时,卢植正襟危坐,朗朗开口:“第一策,用良,让州郡推荐贤良,进京经三府及天子策试后入三署郎。 如果所推之人德才较差,则追究推举人的责任。” 此时人才选拔用的是察举制和征辟制,虽然不甚透明,但在刘辩看来,有一定可取之处。 最起码比九品中正制要好的多。 而且卢植加了一条追究推举人的责任,这就要求下面州郡在推举人才的时候,不能推人唯亲。 发现了察举制的小bug,打了个补丁,甚好,甚好。 “可。” “第二策,原禁,赦宥党人,减少对政见不同者的迫害。” 刘辩点点头,补充道:“前日改元昭宁,已大赦天下。 既然原禁,那不仅是对士人,对宦者家属同样如此。 责令用大长秋苗祀,经办此事,针对宦者家属,均赦宥。” 闻言,崔烈等人脸色微变,但左右相互看了一眼,并未出列。 “不可!”田丰出列,跪地告道:“岂可全部赦免,当有御史台和廷尉共同查证。” 刘辩道:“宦者可以说是士人的政见不同者。 他们已被杀死,再不赦免家属,这原禁又有何用? 殊不知,不患寡而患不均。” 田丰丝毫不退缩,道:“,陛下既然说不患寡而患不均,须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宦者虽死,罪责尚在。” 卢植眉头紧锁,他进的策,乃是国策。 减少对政见不同者的迫害,若是能定下来,以后朝局才能安定,才不会动辄出现,宦官诛杀大臣,大臣诛杀宦官这样的暴力事件。 这样的国策,岂能因为几千个宦者家属的事情,而陷入讨论,乃至于暂停。 如今天子励精图治,正是纳忠言的好时候,此时国策不定,以后再定就难了。 想到这里,卢植正色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既然原禁,自当一视同仁,岂有只赦士人而不赦民的道理。” 这时,苗祀跪地告道:“圣上爱惜奴仆,司徒爱惜吾等,吾等岂能自得。 臣议,虽赦免之,当依法而断,收其所贪之府邸家财。” 这个其实是在向天子示好,向士人示弱。 毕竟宦官被诛杀干净,下一步就算天子赦免了宦官的家属,但具体操办的都是士人。 多年积怨之下,天子回护,反而会让这些人没有好下场。 他这样一说,田丰也不好再步步紧逼。 卢植正在记录,盖勋建议道:“陛下,此行当安排郎官监督才行。” 刘辩抬起头,目光落在一人身上:“就着黄门侍郎荀攸,督察此事,确保金银入库,府邸不贱卖。” 他正愁着钱粮土地少,就整出了这件事,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十常侍啊十常侍,没想到你们死了,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放心,你们侵吞他人的财富和田产虽然没收,但你们原本的,朕也会给你们留下来。 荀攸忙出列道:“臣攸遵旨。” 卢植见这事定下来,于是开始继续献策:“第三策,御疠:安葬无罪被害的宋皇后的亲属。” 宋皇后被害,很多人归咎于何太后。 但据刘辩所了解,这件事情,更多的还是王甫诬告。 而汉灵帝刘宏趁机借题发挥,和之前拥立他的豪族宋家做切割,避免再出现一个强大的外戚。 所以王甫倒台后,宋家依旧没有得到宽宥。 既然卢植再次提出,这个和刘辩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自然没有什么不允许的。 毕竟,这件事情,也能提升他和太后何思的名声。 因为董太皇太后的死,何太后在朝野的名声不是很好。 “可,不仅安葬,还要平反昭雪。” 刘辩不但同意,反而再加一把火,“同时寻找宋家有没有还存在的子嗣,择人继承不其乡侯的爵位。” “圣上慈悲!” 卢植闻听,顿时激动不已。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心中激动,最起码从这件事上,可以说看出刘辩心性并不凉薄。 他们哪里知道刘辩昨夜埋伏了上百个刀斧手,一旦荀攸和荀彧要辞官归家,立马就会被剁成肉泥 此刻,激动的卢植声音都大了几十分贝:“第四策,备寇:优待侯王之家,以防变乱。 第五策,修体:征召如郑玄、韩融、荀爽、陈纪、申屠蟠、管宁、华歆有才德之人。” 这一点,就有点夹带私货了,排第一的郑玄是卢植师兄。 管宁、华歆也是卢植的师兄弟 不过郑玄也确实有才学,只是被党锢害了。 刘辩开口,再提一个档次道:“皆可,郑君等人年纪大了些,当以安车征召。” 安车,是可以坐乘的小车,供年老的高级官员及贵妇人乘用。 高官告老还乡或征召有重望的人,往往赐乘安车。 安车多用一马,礼尊者则用四马。 说到这里,刘辩停顿了下,问道:“我素来听闻卢卿曾在缑氏山授徒,有公孙瓒、刘备、刘德然、高诱等人,为何不见推举啊!” 第101章 田丰开炮伤三辅 当老师的,推荐自家门生为官,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卢植却是面色严肃,道:“公孙瓒也是刘讳宽公的门生,今在幽州为讨虏校尉,兼辽东属国长史。 刘德然在涿郡为吏,高诱正在雒阳治学,不愿为官。 刘备现在雒阳,臣已辟其为椽属。 因其擅长音乐,日前官宦犯事者家眷中的女子,由其安顿,并训练歌舞。” 啥? 刘辩一愣,差点笑了起来。 这个后世的昭烈帝,目前负责管理犯人女奴们的歌舞训练。 刘备现在管的算是教坊司 想来历史上对其的评价,喜欢音乐,新三国中“接着奏乐,接着舞”的台词,倒也是空穴来风。 刘辩开口问道:“我听人说刘备勇武过人有谋略,曾鞭挞督邮。 又攻打贼寇有战功,被立为下密丞,怎么又在雒阳?” 闻言,卢植的眉头深深皱起。 田丰开口道:“鞭挞督邮、弃官而走,可谓是无德,性格刚烈。 诚如许子将之评说曹孟德,此乃世之枭雄! 依我看,刘备此子,也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闻言,卢植脸色微变。 枭雄,可不是什么好词。 而且是被侍御史出身的田丰认证。 这个田丰,你丫的现在是黄门侍郎,不是侍御史了,好不好。 卢植腹诽不已。 随即沉吟后,决定拯救一下:“启禀陛下,刘备乃是汉室宗亲,父亲早逝,所以性格野了些,臣定会好好教训” “不用了!” 刘辩摆了摆手,“此等人物,正应该多读经书,有才无德怎么行? 他既然没有了亲父,我便是他的君父,嗯,先收入三署郎做个郎中! 嗯,传信涿县官吏,把刘备的母亲、家眷,都迁到雒阳来,暂时安置在永安宫。” 闻言,卢植愣住。 刚才的感觉都要砍头,怎么忽然变成升官了,进三署郎为郎中,这是亲待啊 想到十三四岁的天子,自称是快三十岁的刘玄德君父,他心中不由地有些想笑,也替这个小门生高兴。 当然,他有点想不明白,于是拱手道:“臣谢圣上体恤。” 刘辩开口道:“卢卿且继续。” 刘备不是爱跑么,朕把你的家安顿在雒阳,看你怎么跑嗯,回头还要安排潘隐派人跟着去,顺便把关羽和张飞的家眷也迁徙过来。 卢植接着道:“第六策,尊尧:按时对郡守刺史进行考绩。 第七策,御下:杜绝设宴请托之类的恶习,责成三公九卿和州郡地方办好荐贤之事。” “都准了,尚书台要把这七策细化,形成具体可操作的条文。” 刘辩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卢植的进策,和荀彧不同。 荀彧的策略比较有针对性,直面的去解决问题,可以说是对症下药。 而卢植的进策,则是纲领性的,就是不管现在的病,我只好好的锻炼身体,等身体好了,病也就不存在了。 见卢植洋洋洒洒说了半天。 司空崔烈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口道:““凉州叛乱虽然势大,但王国被退之后,余众四散,皆不成气候。 此番,若是能够安定董卓旧部,可令之远征,讨伐叛军。” 崔烈之前在凉州问题上吃过亏。 当年崔烈刚刚花了五百万钱买到司徒位置的时候,曾经建议朝廷放弃凉州。 结果被议郎傅燮一顿狂喷,导致脸面无存。 现在被卢植拿出国策级别的纲领,他若是不说点什么,恐怕以后只能唯卢植马首是瞻了。 但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比得上早有准备的卢植。 于是,他刀走偏锋,开始拉拢起盖勋。 盖勋,是凉州最西边的敦煌郡人。 而且太尉皇甫嵩,是凉州朝那郡人。 他此举也就相当于拉拢到皇甫嵩和盖勋,如此才能在朝堂上与卢植分庭抗礼。 “不妥。” 光禄勋盖勋,显然没有接受崔烈的好意。 “凉州偏远,远征耗费钱粮太过。 如今缺乏兵马和粮草,根本无法远征。 臣议休养生息,待兵精粮足之际,行卫青、霍去病之功。” “如何休养生息呢?” 刘辩正想着怎么顺其自然的说出开上林苑的事情,就遇到了枕头。 闻言,众人默然,天下间的土地就这么多。 现在土地基本都在豪强大族的手中,想要休养生息,谈何容易。 “陛下当以身作则!”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田丰越众而出,两只眼睛瞪得极大,颇有盖勋刚直的风范。 众人:“” 之前盖勋刚直,那是因为自觉快死了,你田丰刚直,想干什么? 知道你是侍御史出身。 不过很多人好整以暇,想看看天子如何处理这种铮臣。 果不其然,刘辩眉梢挑起,一副愤怒不已,却又忍气吞声,装作要纳忠言的样子,道:“田卿尽可道来。” 田丰梗着脖子,挥着手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国家欲要收回凉州,需要足够的粮草才行。 当今之计,天灾不断,庶民饥荒。 而要足够的粮草,只有军中屯田一策。” “军中屯田?” 屯田一策,自古有之,并不是三国时曹操势力首创。 早在汉文帝时,就在晁错的建议下在边疆屯田。 汉武帝时,卫青和霍去病在西域屯田,吏民有五六万。 “田卿所言甚是,只是,在哪里屯田?” 刘辩开口问道。 田丰道:“陛下当以身作则。” 闻言,刘辩终于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厉声质问道:“为何要朕以身作则呢?” 田丰振振有辞:“天下田地有数,正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然则,天子据有万地,却不思抚恤万民,空有上林苑数万顷田野,做畋猎之用。 以臣之议,当开上林屯田,令左将军所部于上林苑处屯田,以补军用!” “什么?!” 刘辩大吃一惊。“让朕把皇家园林用作屯田!” 比刘辩吃惊的,是盖勋和马日磾。 田丰看似对天子开炮,伤的却是三辅之地的豪强大族。 两人瞪大眼睛,若不是身处宣室之中,恨不得抽田丰一个耳刮子,再骂几句:“小贼,知道你是好心,但不要误伤队友啊!” 扶风人,太常马日磾脸色铁青,有心要指着田丰的鼻子呵斥他包藏祸心。 第102章 乾纲独断大屯田 盖勋和马日磾想劝解田丰。 但好像也没法反驳,毕竟上林苑,那是皇家苑囿。 盖勋虽然不是三辅人,但他任命的五大校尉,基本都是三辅豪族,这一刀下去,脸色也不是很自然。 但他之前忠臣刚直的位置拔的太高,此刻纵然心中憋闷,却也只能忍着。 这时,心知肚明的司空崔烈,委婉提醒道:“上林苑,是昔日武帝畋猎所在,其多是池林山泽,并不适合开垦军屯。 嗯,耗费朝廷大量的精力人力,去开垦屯田,得不偿失啊。” “建武四年 (28年) 冬,马援以三辅地旷土沃,而所将宾客猥多,乃上书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许之。陛下若要中兴,当从旧制!” 田丰引经据典。 崔烈:“” 你丫的到底是哪边的人? 暗想回头得让田芬好好骂骂这个不知尊卑的田丰。 “得不偿失?这有什么得不偿失之说!” 刘辩皱起眉头,大义凛然,“上林苑,占地万顷以上,虽是皇家园林,却不能产出一粒粮食,与国家社稷有何益处。 当此节时,我又岂能为了自己一己所好,而罔顾万千黎庶。 凉州百姓水深火热的倒悬之中,对朝廷之师望穿秋水。 朕恨不得提刀杀到西域,告诉他们国家还挂记着他们,又岂会在意一些山林私产。” 说到此处,刘辩眼睛中饱含晶莹的光芒,充满期待的看着盖勋。 盖勋:“” 他忍着忍着忍着,终于刚直之心勃发,再也忍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圣上英明,情愿拿出皇家私地,做为屯田之用。 只是听闻有流民在上林苑屯田以生,不知如何处之?” 他虽然刚直,但毕竟也是世家大族的序列,所以还是要为世家大族考虑一二。 说这个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把侵占皇家园林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能直接说豪族侵吞上林苑,而是说流民为了生存侵吞上林苑。 如此,那些世家大族,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就行。 以前的事情就不计较了。 在他看来,如此这番大度,那些三辅的世家大族,又岂能继续贪图蝇头之利。 “地载万物,天垂象,取材于地,取法于天” 刘辩自然明白时人对土地的钟爱。 造成东汉末年惨状的一大主因,就是豪强大族对土地的兼并。 出了国策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徒卢植,忽然开口道:“不说攻略凉州,就说现在的雒阳,同样需要大量的粮草供给。 如今山东荒乱,流民四起,我们不能全部依靠他们,还需自行解决啊。” 卢植名声重于海内。 又是司徒、尚书令,可谓是名声大,又位高权重。 现在太尉不在,他站在天子一侧,马日磾等人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暗自忍下。 如此一来,此事也就算定下来。 “我意设三辅屯田校尉,收拢流民,开垦荒田,以做军用。 若有贫苦百姓迫于生计,私入上林苑便赦免其罪,但要纳入屯田。” 说到这里,刘辩语气加重了些:“若是有豪强大族侵占园囿,则必须退还少府,否则以国法论处。” 他这个话,其实暗藏的意思,是要豪族们必须拿出一定的奴仆了。 不然,怎么平“流民”这个说法。 “陛下圣明!” 盖勋松了口气,他对上林苑的田地并无情绪,也无瓜葛。 做到这一步,已经对得起三辅的豪强大族。 马日磾则是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没法说。 “陛下!” 这时,田丰又站了出来,“雒阳周边,袁贼和奸宦的田地既然收做官用,为何不收拢流民,同样用做屯田。 而且雒阳周边的皇家园囿,有十几处之多。 陛下既然为天下表率,不若留下处,其他的全部拆掉,用作屯田。” 众人:“” 尤其盖勋等人,看向田丰的眼神,是真的变了。 之前三辅之地的上林苑,他们很多人以为是天子和田丰两人一唱一和,分三辅豪族的开垦的田地。 现在看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田丰好像是个正直的刚臣啊! 袁氏及其亲信,以及十常侍在雒阳周边有多少良田和园林,再加上七八处皇家园囿,差不多要凑出万顷良田。 而且这可是雒阳周边的万顷良田,价值和州郡不可同日而语。(就如同后世北京四环五环的地) 刘辩的脸色这次是真的黑了。 见刘辩不说话,田丰提醒道:“陛下,园囿不能产出一粒粮食,与国家社稷有何益处。 当此节时,又岂能为了一己所好,而罔顾万千黎庶。” 众人:“” 好家伙,莫不是为了千古留名,连命都不要了,连皇帝的话都敢重复。 然后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刘辩整了整衣冠,道:“可,田卿一心为了社稷,真乃百官典范。” 随即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开始下旨令。 “着令,由侍御史拢龙宗、田丰为使者监管,由少府椽郭图带队清查三辅上林苑田地。 三辅的官员,便避嫌。 屯田校尉一职,用阳翟名士枣祗。 另外,以黄门侍郎钟繇为京兆尹,统筹安排,负责务必要把上林苑变成万顷良田。 第一年上交粮草至少百万石。” 无论是枣祗,还是钟繇,都很有名声。 但天子刘辩如此乾纲独断,出乎众人的预料。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不但被田丰逼着拿出三辅上林苑,甚至还要拿出雒阳周边的园囿和田地。 在众人惊讶的没有说话的同时,刘辩接着下旨令。 “升守宫令荀彧为雒阳令,即日起安顿雒阳民众,丈量袁贼众及奸宦田地庄园。 并裁撤雒阳的上林苑、显阳苑、西苑、平乐苑、鸿德苑等。 除先帝家翁所建罼圭苑、灵琨苑之外的所有园囿,全部用作屯田。 黄门侍郎射坚迁侍御史,与侍御史胡母班共同监察土地丈量等事宜。” “遵旨!” 卢植带头应命,对于他来说,天子都同意他的国策。 只要这七策能够持续贯彻下去,他卢植是真的要名垂青史了。 而和老师马融、师兄郑玄等人不同的是,他是既治学,又治国。 盖勋同样出声遵旨,天子这番动作,乃是为了收复他的家乡凉州 至于第三位三公崔烈,他则是可有可无,反正三辅和他没关系。 其他人见状,只能同样出声遵旨。 毕竟这一番动作,拿出的都是天子的私产,天子做点主也是应该。 第103章 椽属刘备断阴瑜 眼见天子连雒阳周边的皇家园囿都拆了。 关中豪族马日磾和射坚等人,彻底死心。 此事已定,光禄勋盖勋奏道:“陛下欲中兴汉室,臣等虽然鲁钝,亦知忠君爱国,当全力辅佐。 但陛下虽然才智聪颖出众,但尚未曾理政,岂有不学而知之者呼。 臣议,当延请大儒教授典籍,如孝灵皇帝故事。” 当初杨赐、刘宽、张济(同名,非张绣的叔父)被举荐为天子的老师。 “可以。” 刘辩对此并无太大反感。“不过朕想学的是君子六艺,诸卿熟悉名士,尽可以举荐,就挑六位老师!” 大儒借由帝师的身份涨名声,乃至于影响天子、辅政、劝诫等。 刘辩同样可以借由大儒的师生情谊,绑定大儒的家族势力。 不过,刘辩显然对东汉经学有很大的抵触,反而改为了君子六艺。 “臣昧死进言。” 一直没有说话的贾诩忽然开口。 “一人成独,双人成行。既然天子要拜师,何不从百官子弟中遴选少年俊才,与陛下共读。” 伴天子读书? 闻言在座的众人的心底都火热起来,寻思着家中有没有年岁和天子相仿的俊杰。 官场一道,重在中枢。 伴天子读书,结下友谊,可以说就是以后的朝堂重臣。 “如此岂不是重开秘书监?” 光禄大夫种拂疑惑道。 秘书监不是常设机构,延熹二年(159)始置,属太常寺,典司图籍。 表面上说是整理书籍,实际上就是陪天子读书。 而且天子的书库中书籍是最多最全的,还可以根据这些人的天赋,安排学习相应的书籍。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用这帮秘书监的人,去替换朝堂,达到真正掌控朝堂。 甚至有人把秘书监当成了下一个尚书台,毕竟尚书台最早就是帮天子整理文书的。 后来被天子拿来制衡相权,渐渐成为真正的中枢,到了后世发展成为六部。 六部尚书几乎可以说是帝国最大的实权部门。 因为牵涉较多,所以后来秘书监,就被废置了。 “唤作秘书监也可,就设在太常卿之下,待我行冠礼之后便裁撤。” 刘辩开口道。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安了尚书台和众人的心。 看来,大家对于新设一个职能部门分权,还是很警惕的 贾诩接着道:“秘书监人员的选择,当和圣上年岁相仿,范围可以扩大,不仅仅局限于公卿列侯两千石,可以扩大到京中六百石以上的官职。” 每个官员和家族,都有向上的渴望。 这个贾诩,蹉跎了太多的岁月,这一下,也是为了中底层发声。 而且这个时候说出来,公卿也不会反对。 毕竟公卿们若是不允许,那岂不是堵死了六百石以上官员的上升通道。 如此得罪人的话,就算是袁隗在堂,恐怕也只会尸位素餐的点头。 “既然如此,不必局限于雒阳。 可诏令天下州郡,凡六百石以上官员的子嗣,与朕年岁相若的才俊,三月之后都可入德阳殿参加策试。 策试通过者为秘书郎,与朕一同观阅学习朝廷收藏的秘书典籍,并同拜六位帝师为师。” 秘书监既然可以收买人心,那为何要放弃州郡地方呢。 雒阳城,昔日阴府。 侍卫把守,郎官们在计量着各种物品。 而阴家的男女老少,则是按照郎官的安排,开始排起队伍。 一名身材丰腴,面容秀气,容颜俊美的女子,正抱着襁褓的女儿喂奶,她丝毫没有顾虑周围人等瞧过来的目光。 “郭兄!” 一个面容白苍白的青年人,招呼一位还在计量的郎官。 那郎官抬起头,拱手道:“阴兄,职责所在,见谅。” “郭兄说哪里话,在下距死不远,只求郭兄能给纸笔一副。” 那年轻人哀求道。 “这?” 郭姓郎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阴兄,事已至此,国家没有下令族诛已是慈悲,现在写信又有何用!” “我,便是没有此事,我也是要死了的人,只是郭兄,我之妻女,岂能为奴啊! 郭兄且给我一副纸笔,容我写下一封休书,如此则妻女可走也。” 阴姓青年还在哀求。 郭姓郎官看了看远处还在喂奶的女子,摇了摇头道:“阴兄,今上雷霆,便是正得圣眷的公达,都不敢出面。 按往日情分,在下只能答应阴兄,尽量照拂她们母女。” “郭奕,和犯人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冷峻,两耳微大,双臂修长的男子阔步而来。 “刘椽!” 郭姓郎官,也就是郭奕(颍川的郭奕,不是并州太原的郭奕),拱了拱手。 “此乃阴家阴瑜,仗着几分旧情,哀我违法。 我颍川郭家,世代治法,最是不容情分,岂能应他。” “做的不错!” 长臂的椽属上前,拍了拍郭奕的肩膀,“快一点,赶紧把这边事情做好,在下设了宴席” “敢问足下,可是刘备刘玄德?” 阴瑜忽然开口道。 “咦,我刘备刘玄德这么出名了么?” 刘备讶然的转过身,看向阴瑜,这个公子哥面容苍白的吓人,咳咳嗽嗽的样子,显然大限已至。 “熹平年间,卢公授学于缑氏山中,其中有徒公孙伯圭、刘玄德等人,素爱穿着漂亮的衣服,在雒阳城中走马遛狗,比试骑术、射箭,看似任侠荒唐。 实则与袁本初、曹孟德等人相交,解救党人。 在下时年八岁,与坊间多有耳闻,恨不得与诸位一起,叱咤任侠。” 阴瑜强撑着衰弱的身躯,躬身行礼。 “没想到足下也是一名义士!” 刘备讶然,脸色一正,上前扶起阴瑜,道:“瑜弟,奸宦尽除,本是海内晏如。 谁知太傅野心膨胀,唉今日之殇,乃是令尊叛行。 我等便是有心,恐怕也无法帮助足下。” “玄德兄,我岂不知道。 且我早有病在身,恐怕也活不过几日。” 阴瑜下跪哀求道。“只是娇妻爱女,平白随我受此大难,心甚不安。 只求纸笔一副,容我写一封休书与她,尽最后一点爱护之情。 至于廷尉认也不认,我却是也管不到了。” 第104章 烈女荀采玄德郎 顺着阴瑜的目光,刘备看到了远处正在喂孩子的女子。 他扶起阴瑜道:“瑜弟有如此之心,我刘玄德又岂能吝啬纸笔!” 随即唤道:“益德,拿纸笔来!” “唯!” 闻声,一名高大威猛的男子快步离去。 “刘椽,此乃枉法,以后但凡有族诛、或连坐之事,那大家都纷纷休妻好了!” 郭奕劝说道,“这个口子不能开!” “法外还有情,有义。 况且我们不是廷尉,事情自有廷尉处置。 作为好友,舐犊情深,问你讨要一副纸笔都不给,也是无情之人!” 刘备冷哼一声。 “这我们虽非廷尉,但也要守法!” 郭奕被训斥的脸色发黑,冷声回应道。 “此事我自为之,郭奕,你可据实上报!” 刘备冷声回应。 “我大兄说话,汝没听见么?” 郭奕还要争辩,一个雷霆般的吼声忽然在耳边炸响,吓得他一个趔趄。 胸中一股恼怒升腾,他猛地转过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好一个健硕的大汉。 若是刘辩在此,定会判断。 此人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左右,高大威猛,双眼圆瞪,势若奔雷。 古铜色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搭配刀削般的脸部线条,和后世东北的刘烨有几分神似。 “这,这,这” 郭奕口齿都不伶俐了。 “益德,不可无礼,郭奕不过是世代治法,掉到法桎里罢了。” 刘备自张飞的手中接过纸笔,劝诫道。 随即转过身,把纸笔等物递给阴瑜。 “哼,不是大兄说话,让你尝尝俺幽州的大皮锤!” 张飞哼了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 郭奕早已额头冒汗,闻言连忙转身离去。 “匹夫,匹夫,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不多时,一封休书写好。 阴瑜颤颤巍巍的向那名女子走去。 几名侍卫想上前阻止,但看了一眼冷眼横对的张飞,还是停住了脚步。 “郎君!” 看着缓步而来的阴瑜,那名正在喂孩子的女子,急忙起身。 “荀采,你我姻缘已尽,拿着这份休书,回家去!” 阴瑜有些不舍的看了对方一眼,把休书扔了过去。 “什么,你要休我?!” 原本温婉文静的女子,双眼瞪起,勃然大怒。 “你我相约,立志生同衾,死同穴,你居然要休我!” 阴瑜并未理会,而是径直离去。 “阴瑜,你若敢走,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荀采不知何时藏了一把菜刀,见状直接横在了脖子上。 闻声,阴瑜的肩膀颤抖了下,他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道:“采儿,你何苦如此?你拿了休书,改嫁去。” 荀采直起身子,不容置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你阴瑜,活着是你的人,死了是你阴家的鬼,尸体也要葬在你阴家的坟茔里。” “采儿,我身子不好,大限已至。 你要是念着我,又怎能不顾念我们的女儿。”阴瑜劝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若改嫁,女儿怎么办?” 荀采瞪着眼,声音幽怨。“我绝不改嫁,你若不把休书拿走,我此刻死了干净!” “唉!” 阴瑜长叹一声,缓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休书。 “郎君!” 看着颤颤巍巍,几乎跌倒的阴瑜,荀采再也忍不住,上前扶住对方,失声恸哭起来。 “玄德,玄德!”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呼声。 “何事?” 刘备回头看去。 “老师唤你前去。” “卢公?” 刘备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去。 “三署为五官署也,左、右署也,各署中郎将以司之。 都国举孝廉以补三署郎,年五十以上属五官,其次分在左右署。” 一行三人,出现在郎署的大门前。 为首那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还算俊朗,但皮肤稍显粗糙,耳垂偏大,两只胳膊抱在胸前,盘成麻花状。 “兄弟们,知道俺们为什么混不好么?” 他抽了抽鼻子,“就是因为没进这个门啊!” “进去一趟就行啦?” 左侧男子身高八尺,面容同样还算俊朗,五官也很端正,就是声音有点大。 “嗯!” 为首那人重重的点点头,一脸自豪的表情。“三署郎,可以说是咱大汉最藏龙卧虎的地方!” “郡守举的孝廉、州及公府推的茂才、还有些两千石的和列侯的子弟被恩荫的,以及一些特进的,还有每一年郡中来做上计汇报工作被看中的都会拜为郎官。 就像你们大兄我这样。” “大兄威武!” 左侧男子兴奋的说道,“当了这郎官,就可以说俺们是士人了?” “哼,刘君是,你不是。” 右侧大汉冷哼一声,“进了郎署,要注意尊卑,我们只是刘君的侍卫部曲!” 他的个头更高,以后世眼光看,差不多有两米左右,一张脸黝黑发亮,胡须很长,打理的很整齐。 “哎,老二,你这就见外了啊!” 左侧男子愤怒道,“大兄都说了,咱俩是兄弟。而且经常和我们睡一张床,这感情杠杠的,叫大兄咋滴啦?” “即便如此,那你也该叫某仲兄,而不是老二!” 右侧大汉忽地瞪起眼睛,沉声说道。 “好,仲兄!” 左侧男子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了,这里是雒阳,大汉的京城,这里是中枢官,以后把幽州的土话腔调,都收一收。”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为首那人,忍不住教训道。“听听,听听当年袁本初的雒阳官腔,那叫一个地道。” 这三人,正是后世出名的刘备、关羽和张飞。 “大兄,那荀采和阴瑜的事情,咱们不管了?” 张飞问道,坚毅的外表内,还有一颗柔软的心。 “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回报给卢公了,卢公素来敬佩性情忠贞之人,定会妥善处理。” 刘备摆了摆手道。 “咦,兄台所言,有什么忠贞之事啊!” 就在这时,几名郎官正携手而来,听到三人的对话,居中那人拱手问道。 刘备倒也不隐瞒,详细的叙说了一遍。 “此乃烈女也,当可名列于竹帛!” 居中那名郎官忍不住拍手道。 闻言,又一名郎官道:“蔡谷,你若是能做个兰台令史,倒真的可以把这一段写进去。” 蔡谷谦逊的笑了笑,道:“我是不行,不过家兄蔡邕,倒是喜欢记载这些事情。” 第105章 三署郎中黄门令 三官署中,刘备和蔡谷等人已经熟识了起来。 蔡谷旁边一人扫了关羽和张飞一眼,淡淡道:“刘玄德要在这郎署中摆威风么?” 刘备拱手作揖,笑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弘农杨懿。” 对方冷冷回礼。 刘备也不以为意,接着问道:“小弟虽然来过雒阳几遭,这郎署却是初来,不知有什么不对,还请杨兄、蔡兄指教。” 杨懿依旧神态淡淡,不过开口道:“咱们郎官来郎署,是护佑天子的,哪有自己还带护卫兄弟的道理。” 刘备顿时明白过来,当即陪笑道:“带他们来,也就是认个门,认个门! 云长,你和益德先回。” 关羽和张飞很恭敬的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杨懿倒是个面冷心热的,继续叮嘱刘备:“郎署之中,通天彻地的人物,大有所在。 毕竟,很多官员升迁之前,也要来蹲一段时间。 甚至,一些两千石的大佬,因为什么事被免职了,或者蛰伏了,也会跑到这边挂个议郎。 在这里,岂能张狂?“ 刘备连连点头:“多谢杨兄提点。 对了,杨兄,我们郎官们要带着长戟大刀随扈国家么?” 杨懿还没有说话,蔡谷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除了羽林郎和虎贲郎,其他郎官,大的是个官,小的大多算个吏,哪里还有多少武人。” “咱们郎官在中枢,那是什么都干。 这样说,三公九卿,哪边缺人了,就会向郎署借调郎官。 像你老师卢尚书,以前在东观修史的时候,就调了一群郎官过去。 这段时间抄没少府阴修和奸宦的家,又调了一群郎官。 嗯,最近听说要去丈量上林苑的土地,又调走一批精于上计的。” 杨懿补充道:“也不全是文职,若是如玄德兄这般勇武的,也可借调到虎贲和宫门。 若是天子需要,说不得还能去做个执戟郎!” 刘备满面笑容,道:“两位兄台所言,真是让德大开眼界,今后在郎署中,还要仰仗杨兄和蔡兄啊!” “这是哪里话,你我郎官,本就要相互照拂!”杨懿的话还很矜持。 蔡谷的话就比较直白了:“一定一定,玄德的老师如今可是国家面前的红人,三公司徒,正牌的尚书令。 以后那是要一飞冲天的,到时候还望玄德兄,能记的咱们。” “一定,一定!” 刘备当即拱手,“我家中长辈赐字玄德,就是希望我的德行深厚如玄色。” 常朝五日一次。 内朝的召开,则完全看天子的性格。 工作狂就待在宣室中不停的批奏,散漫的三天来半天也是正常。 刘辩虽然不是工作狂,如今却是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首先,他要熟悉身边的人。 除了宦官集团的中常侍,士人集团在天子身边服侍的是侍中和给事黄门侍郎,以及谒者。 从职责上看,侍中,基本相当于管家和秘书结合,也有给一些大官的加官。 有了侍中的身份,他们才能方便的出行宫中。 否则就是三公九卿,想见天子都得层层上奏和汇报。 天子的亲戚兄弟和子嗣,不居住在宫中的,想见天子,同样需要层层上报,甚至写信。 给事黄门侍郎,职责和侍中相似,不过地位低得多,所以干的多是跑腿的活,传达信息、喊人之类,以及天子安排的其他任务。 侍中和黄门侍郎都隶属于少府。 则谒者属于太常,不但有传达信息的任务,还负责礼仪引导和呈递奏章或向大夫、议郎传递皇帝问询。 此外,也负责中郎将、大夫及以下官员丧事的吊唁。 因为牵涉到使者和礼仪方面,一般选仪容端正,字正腔圆的人。 侍中有伍孚、周毖、刘和、刘谦等人。 黄门侍郎方面,有射坚、张昶、丁冲、荀攸等人。 原本钟繇和贾诩也都是黄门侍郎,不过现在两人已经高升,一个是屯田校尉,一个是谒者仆射。 谒者方面,仆射杨众,也是弘农杨家的人 在天子和袁隗的争斗中,最后选择和杨琦一起站到了天子这一边。 顺便把杨彪给卖了所以升职也就在近日。 这些人是哪里人,性格怎么样,擅长什么,刘辩就如同后世的领导一般,挨个单独谈心。 有的人城府深沉,有的人尸位素餐,有的人敞开心扉 除了这些工作,由公车司马令运来的上书更是堆积如山,刘辩显然不能全部自己批改。 毕竟他虽然对历史很了解,但对政务的处理,以及透过上奏表面,窥探其中隐藏内容的能力,还是比较欠缺的。 幸好几个黄门侍郎的能力还不错,刘辩也就大胆的启用了。 黄门侍郎,已经被当成以前的尚书使用了,负责奏章文书分类、批注、做目录等工作,有点类似于典中书者。 也就是后世台账整理工作。 刘辩再根据目录和内容简要,以及轻重缓急进行批阅。 用这些人的批复和整理,也是在判断他们的能力。 由于已经做注,相关的批阅,就简单了很多。 哪些是紧急的,哪些留中不发,哪些要转尚书台,哪些要缓缓图之。 一车奏书还没有批好,殿外就传来了车辙的声音,黄门侍郎丁冲就来上报说公车司马令又送来一车奏章。 丁冲,沛国人,原司徒丁宫的之子,原本也是有靠山的。 曹操的正妻丁夫人,就是来自于这个丁家,不然的话,丁夫人岂敢如此霸气,居然把曹操给休了。 只是丁宫被下职后就果断投靠董卓,结果董卓就被杀了现在三公之一的司徒,变成了尚书。 因为脸皮比较厚,还没有申饬。 也幸好天子现在拉拢人心,不然的话,如杨彪一样回家申饬,就相当于罢官了。 所以现在丁冲干活特别的卖力,报告之后,就招呼几个黄门侍郎开始搬运奏书。 就在这时,潘隐出现,他的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纸张。 刘辩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暗卫条陈,仔细的阅读起来。 随着不断的阅读,刘辩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虽然大致方向和具体的事情,刘辩都有和潘隐交代,但落到具体实处,还是有很多不如人意。 但刘辩也认识到时代的局限性,最起码的一点,潘隐是在很认真的处理这个事情,单条文就写了几百条。 从这个角度来说,已经足够。 第106章 嗣子潘璋实特工 “不错。” 刘辩点点头,随口夸赞。 “这是奴仆的本分,当不得圣上夸奖!” 潘隐面有得色,忍不住就想夸耀自己的本事。 却不料天子眉头一皱,淡淡道:“朕说的是你的态度,态度很认真,但是这个条陈,真的乏善可陈!” 潘隐顿时耷拉下脑袋,道:“还请天子教诲。” 刘辩抬起头,见黄门侍郎都在远处忙碌,便开口道:“我和你说过,让你兴建暗卫的初衷是什么? 主要是军民情报,你们要作为我的耳目。 我要知道的是真实的大汉,真实的士族和普通人。 如此的话,我才能对症下药,而那些士族百官和我说的事情,我才能知道他们的本意。 但是你这个条陈,还在于如何限制百官公卿,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让御史中丞去做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要你偷偷的去做呢? 要的就是,没有人知道我知道了,如此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事情,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你不但是宦官,而且和士族交好,知道他们的习惯。 说句难听话,我不觉得你会背叛我,投身于朝臣。 但是我觉得你现在的条陈,未免有些尸位素餐,或者说,只看到了追逐名利!” 潘隐听的冷汗直冒,他正想出口解释一二,却被刘辩再次打断:“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就是视你为腹心。 你有什么顾虑,或者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尽可和我说。 我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也当不得你的忠心。” “敬请圣上详说。” 刘辩说道:“首先,你要有真正忠心的人; 其次,你的人要散布到每一个地方,他们可以是三公的管家,九卿的小妾,或者是商家大贾的苍头、婢女,甚至娼妓这个都没有关系。 第三,你要把他们得到的信息,进行收集、归纳,你一个人不行,就多收拢些人; 第四,你还要有一批类似刺客的人,关键时刻要真的能打,能刺杀; 第五,你的总部一定要有一个据有大局眼光的团队,对所有的信息进行总结和分析。 如此串联到一起,才能发现很多隐藏在表面之下的问题。 如此一来,你这个部门才能成为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常设部门。 而你潘隐,将会成为后世青史上,记录的某一部门始创人!” 潘隐听的大汗淋漓。 见对方如此惊惧,刘辩微微收了些气势,改口道:“你家中,嗯,族中,有什么亲信子嗣,能给你养老送终的?” 正所谓要想马儿跑,必须要给马儿草,大棒之余,还要有胡萝卜递过去。 “回禀圣上,臣这个样子,家中哪里还有子嗣。 不过承蒙圣上爱戴,我如今在族中还有些威信,可以收个嗣子。 若说族中儿郎,有个唤作潘璋的,却是有些勇武,不过年岁尚幼,仅有十五岁” 潘璋?? 刘辩一怔,这家伙可以说是东吴鼠辈中的福将和勇将。 当时威震华夏的关羽,就是被这货的部下马忠擒斩的。 后来刘备打的东吴避而不战,大放异彩的护军冯习,也是被潘璋的部下斩杀 虽然都是部下立的大功,但也可见此君的一些实力,江表之虎臣,也是得到时人认可的。 刘辩开口道:“这个年纪,做郎官确实有些幼了,不然朕的秘书监,倒是可以来试一试。 典藏秘书,兵书之类的,也是需要一些人才。 把这个潘璋叫到京中,秘书郎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潘隐大喜,跪地稽首:“臣正要收璋为嗣子,不期圣上如此厚爱,定当粉身碎骨,才能报君父浩荡之恩。” “起来,朕不需要你粉身碎骨,只要和朕一心,听朕的安排就行! 平日里多为国家着想,用心做事。 暗卫这方面的事情,你本就是有能力的,带兵方面也有水准。 舅父昔日在时,多有言说,若无君之示警,又哪里有我的九五之尊!” 刘辩安抚道。 潘隐愈发激动,干脆叩首不已:“圣上谬赞,微臣惭愧之至。” 刘辩说的就是当初宦官首领蹇硕想谋杀大将军何进,然后立刘协为帝的事情。 何进傻缺缺的过来,幸好有潘隐眼神示警,才果断逃走,然后陈兵于朱雀确下,逼迫蹇硕,最终立刘辨为天子。 当然,这些话现在说起来,不过是加深情谊,笼络人心。 潘隐若是聪明,知道天子念着这些恩情,十倍忠心于天子即可。 但若是蠢笨,反而借着这个功劳自得,那就不适合作为绣者,是取死之道了。 当然,刘辩不是薄情之人,若是潘隐不适合这个角色,也就不再重用,不会因此取其性命罢了。 “圣上,臣议若要此暗卫,当从小培育。” 潘隐感动之后,开始发动大脑,“如今天子不爱畋猎,让显阳苑、上林苑等地划归屯田。 虽是有利社稷,但难为国家手足。 臣议,当在其他园囿,或者划分土地,收拢少年流民以为僮仆。 如此定然忠心,臣以此为根基,兴建暗卫,必然无往而不利也。” 这个建议,就是让天子自己畜养奴仆,然后潘隐在其中选择,散于各地,形成忠心的情报机构。 汉末时,无论名门望族,还是豪强大族,私底下都是隐藏人口,畜养家奴。 这一点,史书春秋笔法,但刘辩自然心知肚明。 否则的话,那些名门望族招兵买马,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聚起数千,甚至上万人。 像糜竺一家,祖上连两千石都没有,僮仆都能过万,而真正的世家大族呢? 总不能比糜家少。 刘辩亲自下场,开始收拢流民,用作家奴。 哪天朝廷的兵不能用了,我天子的家奴组织起来,就是三四万的大军。 说句难听话,你们世家不是要取代天子,建立一个士族的王朝么? 我现在天子自降身份,变成了士族之一,你还跳什么。 潘隐的这个提议,虽然误打误撞,但是却是非常的好。 于是,刘辩颔首,问道:“朝令不能夕改,既然显阳苑等,已经下令用作屯田,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第107章 商业情报相结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万年公主的汤沐邑还没有定,陛下完全可以将之定在雒阳周边,如此自然就有了养家奴的地盘。 另外,圣上和陈留王兄弟之情甚笃,又怎么舍得陈留王如此年幼,却远赴陈留县去就职呢? 不若在司隶校尉部择一郡国予陈留王,如此既能彰显圣上舐犊情深, 又能得一私地养兵。” 刘辩:“” 不知道什么时候,潘隐学的越来越坏了,但这个建议,不是一般的好。 “情报一说,商贾为上,如今酒肆缺乏,坐肆稀少。 你倒可以找找,有没有豪富贵商,在司隶校尉部兴建酒肆、坐肆。 然后你的情报人员充斥其中,也好借机行事! 记住,这是两条线,商贾之中大半数是真的商贾,如此才能真真假假,以假乱真。” “圣上英明,商贾之事,臣定从中择取,为平衡之策,当选用两家,或者三四家商贾为上。” 潘隐现在已经被刘辩打开了思路,愈发思绪清晰。 两人越说越是对胃口,竟是相对而言,不时哈哈大笑。 “潘隐啊,你先安排起来,在罼圭苑等地收拢流民和孤儿。 嗯,以兴建义舍的名义,如此也能从大司农那里讨要一些钱粮。” “臣谨唯。” “圣上,这边有几本奏折,十万火急!” 见刘辩和潘隐聊的七七八八,声音变少,丁冲方才信步而来。 在距离数丈之外出声,潜意思就是我没有听你们的谈天。 在边际这一块,丁冲拿捏的很是准确。 “什么事,你且说上一说。” 刘辩抬起头,开口道,这种事情,并没有必要对潘隐避嫌。 无论是作为大将军何进的暗子亲信,还是作为刘辩自己的心腹,潘隐都值得他一定的信任。 丁冲目不斜视,道:“河内太守朱儁上奏,言说河东白波军郭泰,聚众十万余,欲接连南匈奴于夫罗,侵吞河内,与黑山军相连。” 刘辩面色如常,皱眉道:“应该是几日前的奏折了,朕知道了。” 河内太守朱儁,是个地方上的大豪强,原本就是依靠着家兵逐渐起事。 雒阳这几日动作连连,他那边一点讯息也没。 历史上,这个时候董卓掌权。 因为河内太守朱儁和豫州牧黄琬都掌有重兵,便全部招入朝中。 于是郭泰的白波军坐大,以至于牛辅带着李傕郭汜等人带兵堵截,都被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逃。 白波联军经上党渡河,攻陷河南不少郡县,兵锋直抵今河南濮阳、清丰一带,临雒阳城下。 丁冲惊讶于天子的平静,不过还是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情徐州刺史陶谦上奏,言说屡次大破黄巾贼,徐州境内安定如初并上表,荐臧霸、孙观为骑都尉。” 这是一个大喜的消息。 但刘辩却从中听到了其他的信息,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陶谦是大破黄巾贼,而不是聚歼黄巾贼,也就是说,他只负责把黄巾贼驱逐出徐州。 至于这些人到了哪里,他陶谦就不管了。 其心可诛。 结合自己所了解的历史知识。 明年,青徐两地的黄巾贼,就开始肆虐青州,而青州刺史焦和不能制。 这个就属于被陶谦坑了。 接下来富足的青州被黄巾贼席卷,大量青州人逃亡幽州和辽东。 接着191年,三十万青徐黄巾军欲穿过渤海郡,欲与黑山军汇合,结果被公孙瓒残酷击败。 由此,公孙瓒势力大盛,冀州州郡望风而降,他野心大增,更是一口气任命了三个州刺史。 “白波贼,黄巾贼的事情,转尚书台和三公府,朕也是要看看他们的能力。” 刘辩明白,地方上肯定有养寇自重的念头,历史上历来如此。 当初若不是黄巾贼势大,孝灵皇帝刘宏,甚至都不会赦免党人。 “唯!” “平南中郎将那边,还有消息。” “最新的消息是攻破了伊阙关,正在前往梁县。” “嗯。” 丁冲离去之后。 刘辩继续和潘隐讨论暗卫的事情。 “想要利用商贾,就要大力发展商贾。 商贾坐肆遍地,也好从中安插人手。” 王朝末期,很多皇帝面对的问题其实就是没钱。 底下的王公贵族,富得流油,唯独皇上没钱,国家没钱。 对于崇祯、刘宏等人来说,赚钱是一件极其头疼的事情。 但对于他来说,就方便很多了。 当然,发明玻璃香水肥皂之类,刘辩不会。 但刘辩寻思可以借助后世的商业手段,从概念上碾压这帮东汉的土着。 到时候,把商业做起来,自己这个天子再去引领潮流,自然乖乖的把钱从这些世家大族手中赚回来。 其实类似的事情,很早就有人做了。 像齐桓公时期的管仲,为了赚钱,就组织官营妓女。 既能赚钱,又能收税。 这种手段,比找由头抄家灭族要温柔的多。 当然,刘辩自然不会去干这个,他只是举个例子。 比如可以搞后世的连锁酒店、餐饮,把桌子、椅子等工具提前拿出来,还有炒青、烟草、蒸馏酒水、服装业等等。 也就相当于皇商出现。 一方面商贾坐大能赚钱,一方面还能利用商贾,做情报网。 “商贾这一块,不但方便你安插奸细;倒也可以促进流通,收取赋税,如此补贴国库。 这样,不能只系于一人,你这几日到雒阳城中寻一寻,那种比较大的商贾。” “唯!” 商贾 刘辩抬头看向东方,东海的糜家,冀州的甄家 在此之前,他决定还是先微服私访,真正了解一下雒阳城的市场。 只有这样,刘辩才能做的知己知彼。 当年孝灵皇帝刘宏准备插手市场方面之前,不但微服私访,甚至还让宦官和宫女,组成一个小型的市集。 他通过了解大市集去组建小市集,然后通过调解小市场的政策,来观察市集的发展。 在反复的印证和试验之后,他推出了三个不起眼的小动作。 这三个小动作,成为剥夺了世家大族相当一部分利益的利剑。 于是,就有史官对此进行另类的解读,或者说是赤果果的污蔑。 第108章 三辅豪族心思多 天子要重开三辅上林苑的事情,飞快的传遍了整个雒阳城。 那些三辅的豪强大族们,顿时坐不住了。 太常马日磾刚刚回府,就被一群三辅地区的世家豪族的代表给围住。 三辅,是司隶校尉部西侧,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翊三个郡的统称。 “马公,如今天子昭宁,大赦天下,四海清平,为何要从旧制?” “马公如今贵为九卿之首,素来为我等首辅,此时当为我等发声啊!” 看到这群人时,马日磾的眉头就深深皱起,正色喝道:“上林苑本就是皇家苑囿,天子念民生多艰,是故开放屯田,收拢凉州流民。 不仅能平缓社稷压力,还能为防备羌胡叛乱,提供兵源。 如此也不至于让我们三辅之地成为边地。 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有什么好劝诫的呢?”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老者出列,先拱手作揖,然后道:“右扶风驻兵数万,粮草本就要靠我等调集。 昔日常侍们贪婪如虎,我等方才开垦良田,补足国用。 而历代天子也早已默认如此。 今日上林苑林地山地变良田,天子转脸就要收回,这置我们于何地啊。 再说,屯田也是屯,我们再上交一份赋税便是!” 此人来头不小,马日磾正在斟酌,旁边的从子马宇早开口讥讽道:“屯田所出,官家能收半数。 你们上交税赋,又有多少? 且上林苑本是皇家苑囿,只是天子在雒阳,天高地远,所以不知道罢了。 今日官家若是允许你们交税赋,岂不是真的承认这些田地是你们的!” 闻言,老者脸色赤红。 马日磾趁机喝骂道:“小子不分尊卑! 长者说话,岂有你插嘴的道理,叉出去!” 说完后,又对那老者拱手道:“小儿无知,孟公勿怪!” 随后又对其他人拱手道:“诸位,我马家已将侵占的上林苑田地归还少府,并补足这些年来的税赋,甚至连收拢的流民也一并交予屯田校尉。 至于各位,若有苦衷,大可谒阙上书,老夫就不作陪了。” 说完之后,拂袖进了门,竟是不再理会这群大族豪强。 被叉出去的马宇,一溜烟的跟了进去,小声问道:“叔父,如此多的田地和流民,真的要全部归还少府和屯田校尉么?” 马日磾点了点头,轻声道:“当今天子,人皆说懦弱轻佻,实际不过是在大将军和太后羽翼之下韬光养晦罢了。 大将军和车骑将军被杀,十常侍等羽翼被斩,原本已是死局。 天子居然风雨化龙,一飞冲天。 连太傅袁隗和司空董卓都栽在他的手中,我等岂能造次。” 马宇点了点头,有些可惜的道:“可,可是,那么多的良田和仆从啊!” “看你那点出息!” 马日磾骂道,“如今三辅之地,我马家虽然独大,却远不如弘农杨家。 现在杨家宗长杨彪申饬,正是我马家向上的机会。 只要我足够忠心,未尝再进一步的可能。“ 马宇恍然大悟,接着道:”那叔父不若把我举荐给少府郎官当了这么久,我也再进一步。“ 闻言,马日磾刚刚恢复的脸色又黑了下来,继续骂道:“你就不能多点分寸,夺人田地,犹如杀人父母。 你若是把三辅之地的豪强大族全部得罪了,我们马家又岂能有好!” 骂到这里,他忽地抬起头看向远方:“清量田地不能插手,但屯田一策,则大有可为啊,他日若是彻底收复凉州,这其中也有功勋。 妙妙妙,明日,我就向田校尉推荐一番,此去你可要好好干活!” 马宇大喜道:“谨唯!” 马日磾忽地又想起一事,问道:“听说今天三署郎里新来一个郎官,是天子钦点的。” 马宇点了点头,不以为然道:“刘备刘玄德,是司徒卢植的学生。” 闻言,马日磾一声长叹:“唉,袁绍为大将军,虽然已经逃走,但可见天子厚恩。 卢植的司徒兼尚书令,七条国策全部通过,真是空前绝后,可谓是圣眷正浓。 早知道董贼废帝时,老夫也站出来正义执言了,那样的话,司徒现在非我莫属啊!” 马宇下意识的道:“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说,董贼直接宰了你” 马日磾:“” 短暂的宁静后,一声“滚”字响彻马府。 马日磾的府外,来自三辅的豪族们还没有死心。 他们共同推举道:“孟公,你德高望重,不若带头,咱们谒阙上书?” “谒阙上书?” 那孟姓老者一愣,随即拱手道:“诸位,我孟伯郎可没有这么不要面皮。 上林苑本就是皇家园囿,我等私自开垦已是逾制。 圣恩浩荡,不予惩处,怎么还不知感恩。” 众人一怔,此老的脸怎么变得这么快? “老夫还要拜访旧友,诸位,先走一步了。” 说完之后,他挥了挥袖子,上了自家的马车。 “这个孟他,当年散尽家财勾搭中常侍,才做了个凉州刺史,还好意思和我们说面皮!” “就是,嘿,结果呢,凉州刺史任上做的一般,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诸位,言尽于此,言尽于此啊!” 廷尉左监法衍拱着手,把一群“父老乡亲”送走。 大的豪族去找马日磾,中小的豪族自然来找他法衍。 他擦了擦汗水,正看到自己的好大儿法正,正斜躺在斜榻上,摇着蒲扇。 “起开,读孝经去!” 法衍没好气的骂道。 见父亲生气,法正倒也不恼,飞快的起身,把斜榻让给法衍。 然后也不去读经书,拿着蒲扇给法衍扇起风来。 一边扇,还一边乖巧的说:“天气炎热,儿给阿翁扇扇风,这才是孝道,没得读甚么《孝经》,岂不是自欺欺人。” 法衍老怀大慰,笑道:“尔父方才也是被这些故旧缠的心烦,才骂了你一句,你倒是孝顺,扇风便扇风,聒噪什么。” “哼,这帮贪婪的蛀虫,吸吸黎庶百姓的血也罢了,还敢吸国家的。 国家都既往不咎了,他还想接着吸,真是寻死。” 法正劝解道,“阿翁可是廷尉左监,正要依法办事,他们却是大胆的紧,竟想先来说通阿翁。” 法衍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都是乡里故旧,岂能不理。” 正说着,又有苍头跑过来,说有故旧来造访。 法衍只觉有些疲惫,便问道:“却是何人?” 苍头想了想道:“没报姓名,不过却是官身,挂着铜印和黄绶” 第109章 伯郎一斗得凉州 (61章开始,推倒全部重写的,还能看到这里的,回头从61章再看,2024113日。原本写的袁隗被杀,直接进入第三季,现在推倒重写,袁隗没死,还在第二季。新书友,直接无视这句话。) 六百石到一千石,是铜印黑绶。 四百石、三百石、两百石是铜印黄绶,此人挂着铜印黄绶,也就是六百石以下的低级官员。 法正没好气的开骂:“没看到阿翁身体疲惫了么,叉出去!” 苍头还在犹豫,法衍苦笑道:“怎可如此,但说我身体不适” “谨唯!” 那苍头挠了挠头,边回头边嘀咕道:“手里还拿着笏板,好像是尚书台的官员” “打住!” 法衍直接从斜榻上跳了下来。 “阿翁!” 法正急忙扶住法衍,口中兀自道,“尚书台怎么了,不到六百石,就是黄绶。” “你懂什么,每日里就知道看些纵横的书!连我大汉官制都不清楚。” 法衍没好气的训斥道,“快,快扶我前去迎接。” 苍头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法正眨了眨眼道:“尚书台的小官,也有讲究?” “你这逆子,须知道那是尚书台,中枢的中枢。 你不要看他们俸禄品阶不高,但哪怕是公卿将校,在宫中复道遇见尚书台官员都要让行,台官过后才能通过。 甭管四百石,还是两百石。 御史中丞够大,位尊权重,管着尔翁的顶头上司,甚至可以奏报三公。 遇到尚书丞、尚书郎要执板做揖,尚书丞、郎在车上举手回礼即可。 这还只是四百石的尚书郎和尚书丞!” 法正点了点头:“阿翁,儿受教了。 正所谓娶妻当娶阴丽华,仕宦当去尚书家。 我以后做个尚书郎,如此的话,阿翁在宫中须执板向我做揖。” “你,如果尔翁没被你气死的话!” 法衍不敢怠慢,也就随便骂了一句。 一行人刚到门房,法衍就开始远远作揖道:“原来是鲁兄,鲁兄大驾,怎么有空来访,寒门增光,寒门增光啊!” 法正认的此人,姓鲁名充,扶风人,也是他们西州的大族。 于是也恭敬行礼:“鲁叔父安好!” “鲁兄快请进,衍已备下薄酒,正待鲁兄同饮!” 法衍不知哪里来的精神,此刻也不用苍头和儿子搀扶了,健步上前,扶住鲁充的胳膊。 鲁充叹气道:“唉,你是不知,我好不容易进了尚书台。 原本寻思可以清闲一些,谁知道这尚书台要忙疯掉。 幸好今日来了个新的仆射贾君,做事干脆利索,不讲虚礼。 否则,我纵有心来拜访季谋兄,那也是没有机会。” “哈哈,鲁兄这话说的,我倒是想进尚书台忙一忙呢!” 法衍客气着把鲁充请到正堂上座:“国家初掌大权,自然夙兴夜寐,你们中台乃是枢机,忙碌些也是正常。” 鲁充点点头:“前几日的诏书刚写好,卢尚书又刚刚拿出七策,还要细化。 旬日之内,诏令不断,跑断了黄门的腿,写酸了我们的手啊。” 法衍叹气道:“卢公显贵啊!” 鲁充摆了摆手:“昔日朝会,董贼自比霍光田延年,要行废立的篡逆之举。 满朝文武,噤噤若寒日之蝉,唯有卢尚书不顾生死,据理力争。 国家亲眼目睹,又岂能不爱。 卢尚书又是海内大儒。” 法衍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只是京兆尹盖君为光禄勋,出乎意料。” 鲁充压低声音道:“我听闻,天子升太尉椽贾君为黄门侍郎,前去右扶风寻皇甫将军。 结果皇甫将军犹豫不决,恰巧京兆尹在侧,发誓责任在自己身上,才劝说皇甫将军前来。 如今国家掌握大权,看样是要中兴的主,自要独掌大权。 如此把太尉外放,岂不两全其美?” 法衍恭维道:“我这一职位,看似公正,实则狠厉,不知要得罪多少豪门大族。 以后行事难以区分,正要靠鲁兄提点才是。” 鲁充还礼道:“你我两家世代交好,如今皆在雒阳,自要相互照拂。” 乡党,无处不在 闻言,法衍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试探的问道道:“鲁兄今日所来,莫不是为了上林苑?” 鲁充一怔,随即冷笑:“马日磾公都已经严令马家全部退出,还向少府补偿收成。 那群鼠辈还在上蹿下跳,简直目光短浅,贪婪无度。 若是案子到,季谋兄不要理会,秉公处置便是。” 见鲁充如此说,法衍放下心来,他还以为鲁充要为那些豪族做说客呢。 如此一来,一时间宾主尽欢,鲁充瞧瞧时间差不多,便开口道:“不知季谋兄,对国家重开秘书监一事怎么看?” 法衍正要接话,苍头忽然来报,说是外面有故旧前来拜访。 似是因为方才差点误了大事,苍头接着道“虽然没有印绶,但带着进贤冠,穿着儒衣,车驾甚是奢华!” 鲁充见苍头说的如此详细,顿时心中明了,冲法衍笑道:“季谋兄,还不速速前去迎客。” “将军百战竟不侯,伯郎一斗得凉州。” 看到来人,法衍和鲁充虽然心中不喜,面上却也挂着笑。 毕竟孟家,在扶风郡也是大族。 孟他当年也是做过凉州刺史的人。 此刻,孟他年过五十,已经垂垂老矣,但眼中却依旧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没有料到鲁充也在,此刻苍头奴仆搬下来的一斛蒲桃酒,就显得有些尴尬。 法衍脸色严正,鲁充倒是笑道:“伯郎公一斛得凉州,不知这一次又要换什么?” “哈哈哈,法监向来清贫自爱。 我听闻鲁尚书在此,是故带来好酒一斛,与诸位共饮罢了!” 孟他转念之间,就改口道。 法衍原要推辞,被如此一说,倒不好直接拒绝了。 于是言道:“伯郎公若是为了上林苑的事情,那就请回。” 鲁充也点点头,提点道:“此行持天子节仗督察,定锱铢必较。 伯郎公还是把这一斛蒲桃酒带回去,别说凉州,恐怕连几百亩地也换不到。” 孟他并没有理会鲁充的挖苦,而是豪气的说道:“上林苑的林地,本就是皇家园囿。 我身为官宦之家,岂能贪图国家之利。 委实是要来拜访故旧啊,只是事有恰巧,遇到这事罢了。 难道两位,要把我这老友晾在前院吗?” 说着亲自上前打开蒲桃酒(古代的葡萄酒),道:“法监有肉呼,我欲与汝等畅饮耶!” 一股浓郁的花果香味扑面而来,鲁充促狭道:“正要尝尝半个凉州的味道。” 第110章 将军百战竟不侯 一行人入座,举杯畅饮,不觉微醺。 法正嗅着鼻子,不住的瞄向蒲桃酒,终究没敢开口讨要。 这时,微醺的几人话语也多了起来。 孟他先问道:“自孝灵皇帝薨,雒阳动荡不断,今日董卓被诛、太傅南逃、吕布追杀,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汉时不禁言论,更无后世的那些忌讳。 高谈阔论,纵横天下,是士人最喜欢一种聊天风尚。 孟他这种开场白,并无不妥之处。 鲁充正要张口,正看到双眼直勾勾盯着酒水的法正,心中一动,问道:“贤侄,你怎么看?说得好,赏你一爵美酒。” 法正顿时眼睛亮起,又扭头看了法衍一眼,见对方没有出言呵斥,便大胆道:“依小子浅见,天子英明睿智,杀伐果断。不出十年,当有中兴之势。” “胡说八道,这朝政沉疴旧疾,已历百年,数代英杰都束手无策,你岂敢如此大言不惭。” 法衍把酒爵放下,破口大骂。 鲁充阻拦道:“季谋兄不必如此,贤侄若有此心,可试试秘书监。” 说着亲自离席,倒了一爵酒水递给法正。 法正连忙躬身接了过去,随即吸溜溜的喝了一大口,下一刻就吐起了舌头。 “哈哈哈哈!” 鲁充不由得大笑起来。 法衍瞪了法正一眼,同样笑道:“尚书如此惯着他,不知以后是什么样子。” 顿了顿,问道:“方才所言,是为何故。” 鲁充解释道:“天下士人,才干到了一定层面,不会相差太大。 当年孝桓皇帝始置秘书监,用以典司秘府藏书。 如今国家要重设,虽依然归属太常,典司图籍。 但却不从郎官中择选,而是从公卿名士家年少才俊中选策。 这哪里是典书,而是伴读啊。 天子要这些人伴读做什么,不就是培养君臣情分,将来好替代尚书台和九卿各部么? 国家需要的首先是忠心于君者,其次方是才干。 所以我才会说,法正若是真有此心,可去秘书监试试。” 法衍还没有接话,法正倒是不爽起来,道:“鲁叔父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小子不学无术么? 哼,休说才智俊杰,雒阳偌大的地方,都被我瞧在眼中的就没几个。” “你这顽子,当真该打!” 法衍脸颊赤红,眼睛瞪起,正要离席爆锤法正,谁知那小子滴溜溜的跑开了。 仔细看去,脚步之快,一路火花带闪电。 孟他急忙拦住了法衍,又问鲁充道:“不知有什么要求?” 鲁充喝了对方的酒,自然不愿藏着掖着,道:“公卿世族,列侯及名臣之后,州郡里两千石,雒阳六百石以上官员皆可。” 孟他焦急的问道:“如我这般,算不算名臣啊?” 鲁充叹了口气,道:“建宁三年(170年),君派遣从事任涉率五百敦煌兵马,戊己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晏率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共三万余人,讨伐杀侄自立的疏勒王和得。 若是能攻下,自然当得名臣二字。” 孟他闻言,整个人仿佛衰老了几岁,颓然跪坐于地。 “可惜,我耗费钱粮军马无数,攻打桢中城,连攻四十多日都无法攻克。” 鲁充没有劝慰孟他,而是向法衍道:“我长子早夭,如今妻子方有身孕,不然此次定要试上一试!” 说完之后,不胜唏嘘。 法衍见他思念亡子,气氛悲伤,便故意道“六百石官员才可举荐子弟,你不过四百石官,还要努力才行!” 鲁充瞪起眼睛,本要发作,忽地底气一泄,憋不住笑,反倒唱了起来:“休看我只有四百石,却是天子红人尚书官”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和缓起来。 只有孟他一人,在旁边喝着闷酒。 法衍问道:“既然要策选,鲁兄还知道是谁出题,考些什么?” 鲁充笑回:“季谋兄,你可是廷尉左监,我若是和你说了,岂不是要自赴廷尉?” 法衍并未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是不是和童子郎试经一样,譬如《孝经》、《尚书》之类。” 鲁充摇了摇头,道:“我看国家治国,更喜纵横之术,正所谓王道、霸道杂糅之。” 两人现在已经开始自说自话,虽然驴头不对马嘴,但却表达出了想表达的意思。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眼见两人说的开心,没人理会自己,连喝几爵的孟他,就有些上头了。 鲁充和法衍有些无奈,但这个时候,怎么劝呢? 谁让你孟他耗费无数钱粮,却没能打个大胜仗,捞个侯爵呢? 吸溜溜。 不远处忽然传来喝酒的声音。 法衍扭头看去,正是法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溜了回来,捧着一爵酒在痛饮。 “逆子!” 一声厉喝,震的众人脑袋嗡嗡作响。 法正吓了一跳,手中酒爵顿时“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冲孟他说道:“当年世伯何等豪气英姿,为结交游侠义士,耗尽家资(注)。” 鲁充、法衍愣住,孟他却是反应过来,他当即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是啊,人生不过是一场豪气的赌博。 我昔日敢博,今日为何不敢了呢? 秘书监要开,我捐他个一亿钱,不信国家不给我儿孟达一个参加策试的机会。” 闻言,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亿钱!! 注:孟他年轻时虽然有钱,但相对不多,直接送礼买官不够。于是他开始豪赌,散尽家财去结交中常侍张让的管家们,只央求管家们大张旗鼓的拜拜他。 然后在一天很多人去拜访张让,在府前排队的时候出现。 原本趾高气扬的管家们一起跪拜孟他。 看到这一幕,那些给张让送礼的人,都以为孟他是张让的红人。 于是大家都排队送礼给孟他。 孟他再次变得豪富,于是把收到的宝贝分给张让(一说全部),最后送了一斛蒲桃酒。 张让就知道了孟他的心意,然后安排他当了凉州刺史。 可惜的是,孟他在凉州刺史任上,没能做出出色的政绩。 第111章 吕布用策貂蝉侍 两山对峙,伊水中流,如天然门阙,故曰伊阙。 “前方沿着伊水南下,就是伊阙关!” 帐前督秦谊指着南方隐隐可见的山峦,“东边的是香山,西边的是龙门山!” “远远望去,有如门阙啊!” 吕布拢了拢马匹,脸上出现感慨的神色。 “周赧王二十一年(公元前 294),秦左庶长白起率军夺占韩地新城(今河南伊川西南),继续向韩、魏进攻。 韩、魏以公孙喜为主将率联军24万进据伊阙迎击。 伊阙为韩、魏门户,两山对峙, 伊水流其间,望之若阙,地势险要。 秦军兵力不及联军一半,联军已据险扼守,呈对峙态势。 次年,白起升任左更,针对韩、魏两军互相观望,不愿当先出击的弱点,以少量兵力钳制联军的主力韩军,以主力猛攻较弱的魏军。 魏军无备,仓促应战,迅即惨败。韩军震慑,翼侧暴露,遭秦军夹击,溃败而逃。 白起乘胜挥师追击,全歼韩魏联军,俘公孙喜,攻占伊阙,夺取五城。 韩国精锐损失殆尽。秦国则以不可抗御之势向中原进攻。” “将军今日兵临伊阙关,岂不是武安君再生!” “将军对历史典故,甚是熟识啊!” 身边众将,顿时恭维起来。 吕布仰起头,谦逊的笑道:“某乃区区一个中郎将,哪里比得上武安君。” “将军谦虚了!” “是啊,武安君,不过一武夫耳,将军文武双全,识文断字,上马惊匈奴,下马书主簿,岂是武安君可以比的。” “就是就是,我们并州军兵抵雒阳。 若不是吕将军锐眼能断,运筹帷幄,计谋层出不穷,恐怕不是如凉州兵一样被杀,就是当走狗烹了!” 众将继续恭维着。 “哈哈哈哈!” 吕布仰头一阵大笑,雒阳布局什么不布局的,回头一定要纳严氏为妾。 那白肉炖豆腐可不是一般的美味。 “既然诸位认为某计谋出众,那我就给大家展露一下。” 吕布说着跳下马,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寥寥数笔,便画出南阳的地形。 “伊阙关易守难攻,现在太傅有兵数百坚守此处,我等若是强攻,即便可下也要延绵两日之功。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走山路,经大谷关绕道伊阙关的南方。 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与公孙度和华雄两面夹击,拿下伊阙关。”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 “只是路途遥远,要绕道数十里,还多山路。” 秦谊提醒道。 “放心,我们骑兵,最擅长的就是长途奔袭。” 吕布拍了拍秦谊的肩膀,“出其不意,才是用兵之效。” “既然如此,那我们过了大谷关,为什么不带着数日粮草直奔广成关。 广成关无险可守,守将骤见我等大军抵达,必然献关投降。 过了广成关,都是平地,我等骑兵一日行三百里,便可以追到太傅老贼了!” 秦谊指着吕布画的线条,谏议道。 “嗯,宜禄妙计,妙计啊!” 吕布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传令众军,丢弃粮草辎重,只带十日干粮,我们拿下袁氏老贼的脑袋!” “得令!” 眼见众人散去,吕布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宜禄啊,你及冠也有段日子了,到如今未能成家。 如今大兄我成了两千石,也算是带领兄弟们在雒阳城站稳了脚跟。 你有什么相好的女子,或者是看上的,只要是两千石以下的,尽可和大兄说说。” “谊多谢大兄!” 秦谊大喜,连忙跪拜道,“大兄,我前几日在集市上,见到一妙龄少女,使人打听过。 是大予乐丞杜夔的女儿,唤作杜玥,乳名秀娘。” “哈哈哈,你连人家乳名都打听到了。” 吕布促狭的笑道,“拉手了没有?” 秦谊尴尬的摇了摇头,道:“只是给了小厮一算钱罢了,那几日我们有大事,哪里敢去唐突。” “是啊,是啊!” 吕布感慨不已,“此次大战,如能提袁老贼的头颅回去,咱至少也要升为真正的将军。 到时候,大兄以两千石之尊,去那三百石的杜家给你提亲,想来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唯,唯,唯!” “别唯了,还要立下功劳才行!” “某愿为先锋,逢山开路,逢水搭桥!” 夜已深,月上树梢头。 永乐少府毕岚抬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宣室,招了招手。 门边的采女急忙走了过来。 因宫中宦官极少,太后和天子又需要侍奉,宫中大力提拔宫女上位。 是以那名采女虽然是女子,穿着却是小黄门的服饰。 “大永乐。” 女子上前行礼。 毕岚微微颔首,接着问道:“圣上安歇了没?” 采女摇摇头,道:“还没,说是要到三更后。” “唉!” 毕岚长叹一声,随着采女走到室前。 犹豫了半晌,又想起太后的叮嘱,这才咳嗽了一声。 然而室中并无动静。 又侯了片刻,毕岚方才稍微大了点声:“圣上,老奴岚求见。” 接着,一阵急促的小碎步响起,一名采女出声道:“毕公,圣上请你进去呢。” “圣上厚爱,老奴哪里承受的起。” 毕岚低头恭声行礼之后,方才抬头走了进去。 虽然他这些动作,天子看不到,但天子身边人却能看到。 只要有时候,无心的一句话传到天子耳中,那他再多动作也不算白费。 作为宫中老人,毕岚自然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当下随着那宫女,向内室走去。 “你是原来的貂蝉官?” 毕岚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回少府,中宫说妾身机灵些,便升为女骑,与中宫间奔走。” 此女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据说有大食、羌胡血脉杂之。 是当年凉州刺史献入宫中的美人,只是生的高鼻深眼,颇为狐媚妖艳,为当时宫中主事者(皇后何思)所不喜欢。 更兼当时汉灵帝刘宏身体不好,所以连见也未见。 便被安排到了貂蝉官,负责整理中常侍们的貂蝉冠。 毕岚点了点头,管着的是何太后那边。 中宫由大长秋苗祀掌管。 从地位上毕岚比苗祀略高,但实际上谁的权势大,就看天子和谁亲 以东汉孝治天下的传统,一般跟着太后的权势大些。 脑海中把这些杂念摒除出去,毕岚已经来到了天子近前。 见到天子的刹那,毕岚微微提起的一颗心还是放了下去。 毕竟食髓知味,天子少年,还是很容易沉迷女色的。 而此刻刘辩精神抖擞,衣衫整齐,正在案头前专心致志的阅读书籍。 看样子,对这个曾经的貂蝉官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旁边,还有四名俏丽的采女,在帮忙递送和整理书籍。 黄门侍郎到了时辰就要出宫,除非天子有要求,一般并不留侍宫中。 而尚书台、符节台之类的,则有值班留守的尚书和官员。 第112章 袁术夺官平准令 南阳郡领26县4邑7侯国,共三十七座城,治宛县。 此刻,郡守的官署之中,新任几月的南阳太守眉头紧锁。 “府君,公文用印都没有任何问题。” 台下的郡丞检查好各种文件,躬身回道。 “呵呵!” 南阳太守冷笑一声,“若是偏远他郡倒也罢了,我这里可是南阳郡。 前些日子朝局动荡,我听闻太傅袁隗都被赶出了雒阳,从梁县过时,梁令闭门不开。 如今局势,天子定要靠着我绞杀太傅,又怎么会忽然行文,把我这个太守撤掉。 而且用作袁隗的从子袁术,这必定是太傅矫诏罢了!” 闻言,堂中官吏多闭口不言。 只有郡丞开口道:“府君,话虽如此,却无实证。 况且新任的南阳太守袁术便在府外,他可是号称路中悍鬼的袁长水,侠士兵马上千。 我们按朝廷的流程交接,还有体面,否则就要背上不尊上令的罪名。 袁术可就地斩杀了府君。 日后便是袁氏事败,天子平反昭雪,可府君一族俱灭,要这平反又有何用? 史书竹帛上的一句美名吗?” “罢了罢了!” 南阳太守环视众人一眼,自知这帮人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于是解下腰间的太守银印和青色的绶带,抛在了长案上,随即转身离去。 袁术坐在堂前,左右环顾,忍不住仰天大笑:“我早就想尝尝南阳的甘醴,今日晚上设宴,大家不醉不归!” 韩胤皱了皱眉头,道:“府君,既然定下名分,第一件事,当是征辟名士。 第二件事,乃是任用督邮,巡查地方,裁汰那些贪官污吏。 如此才能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社稷。” 征辟名士,就是拉拢南阳本地的豪强。 督邮巡查,就是裁撤掉南阳郡内不听命令的官员,然后换成自己人。 “饿?” 袁术尴尬的笑了笑,“我晚上设宴,正是要招待名士啊!” “府君高见!” 与此同时,张咨带着数十名随从,正在向荆州刺史部的驻所江陵赶去。 见毕岚进来,刘辩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都退下去!” “唯!” 原本的貂蝉女官,如今的中宫女骑带着另外两名采女退了出去。 “毕公来的正好,我看到先帝的一些事情,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正要找人讨教!” 刘辩把手中书卷放下,一脸亲切的说道。 经历过生死之后,原本就做事的毕岚,愈发的稳重踏实,当即上前道:“老奴不敢当圣上厚爱,但有所问,无所不言。” 刘辩笑道:“我最近常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大汉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副模样的。 或者说家父孝灵皇帝,是怎么把大汉弄到亡国的。” ??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 毕岚一听,当即头皮发麻,跪地稽首,哪里还敢说话。 刘辩无奈,亲自上前扶起毕岚,道:“毕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我最近特别喜欢历史,希望在历史中去寻找真相和规律。 但是你也知道,这些史书是谁写的,都是那些士大夫写的,这里面的春秋笔法,数不胜数。 若想知道真相,就必须抛开面纱,去寻找字里行间的规律和逻辑。 这实在是一项太过耗神的事情。 所以,我们此刻不是君臣,而是两个朋友。 如士大夫那般,一起风评天下,论论这大汉的沉疴旧疾。 如此,我们才能对症下药,挽江山于即倒,开万世之中兴啊。” 眼见毕岚依旧是一脸惊恐,刘辩也无语起来,只得改口道:“那,我讨教点具体上面的东西,这总可以了。” “唯,唯,唯!” 毕岚一连声的说道,见天子转身去拿书,连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天好热,这秋老虎,怎么还没有结束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先帝的事迹,家父那是聪慧贤明,天资过人。 十三岁就亲政,嗯,比我还早,一干就是二十一年。 而且不但喜欢读书,还喜欢实践和观察,正所谓知行合一,应该是个好皇帝” 刘辩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毕岚刚刚擦干净的额头,又是汗珠如雨。 前世的时候,关于刘宏又很多不堪的传说。 如“裸游馆”、“开裆裤”、“人狗配”之类的,本就是后人野史附会。 正史中可没有任何相关记载,而且出处的那本《拾遗记》,本就是东晋时期王嘉编写的古代中国神话志怪小说集。 只能说为了契合普罗大众的恶趣味,而故意如此。 毕竟对于乡野之民来说,也就这个比较有意思了。 刘辩穿越之后,这种感觉愈发的明显。 他对女人不是没有兴趣,而是身边女人实在太多,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自然也就没了那么多的兴趣。 “不管怎么看,家父都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看着兀自滔滔不绝的刘辩,毕岚汗如雨下,腹诽怪不得先帝说你行为轻佻 然而,他却不敢插嘴,毕竟刘辩现在是天子,而且没有说到具体方略上。 刘辩见毕岚始终哆哆嗦嗦不敢接话,也只能无奈的转口道:“熹平四年(公元175),改平准令为中准令,并以宦官出任中准令,列于内署。” 闻言,毕岚心中咯噔一声。 “然而,我即位之初,中准令便撤销了,相关职权再度回归到平准令。” 眼见小皇帝兴致勃勃的样子,毕岚急忙开口道:“圣上,此举万不可再复旧制啊!” 平准,就是平抑物价的举措。 平准令,管理的就是国内的物价,属于大司农的管理范畴。 刘辩并未理会毕岚的惊恐,而是继续说道。 “以国家的物资和金钱,在物价过低的时候囤积物资。 在物价过高的情况下抛售物资。 从而使物品的价格,主要也就是粮食的价格,处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从出发点上来说,是打击那些囤积居奇的大奸商,保护中小商户和农户、工户。 不至于引发动荡。 但是呢,如果执行者和商贾勾搭,利用社稷的资本,来中饱私囊,这其中的利益,不是亿万可以描述的。” “不过分的呢,就透露一下平准的时间。 比方说什么时候开始收购以提高物价,什么时候抛售压低物价。 这样就足以赚的盆满钵满。 但过分的呢,干脆利用职权,先不去平准,然后在低价时大量囤积,直接待官署收购的时候,高价卖给官署。 或者在再加囤积物资没有抛售完的时候,官署不去抛售平准。” 毕岚双眼瞪大,他还以为天子不知道其中的门门道道。 哪里想到刘辩只看到一些记载,就能想到这些东西。 当初就连孝灵皇帝刘宏那般聪颖的人,都还是数次微服私访,并在宫中兴建集市进行模仿。 如此多次,才摸索出其中窍门。 “最过分的,甚至会先拿官署的物资去平准,然后低买高卖,再归还官署以牟取暴利。 若是实在还不上,干脆一把火把仓署给烧了,也是死无对证。” 第113章 后商出世大孝子 (再啰嗦一句,写给老书友的,新书友自动过滤。 前面全部推倒重写的,需要从61章开始重新看。) 秉烛夜话。 屋中虽无凉风,身上更有厚服。 但这心中,却是凉气嗖嗖,毕岚:“” “先帝一定是发现了这个暗门,于是乎,便把平准从大司农的手里抢过来。 一方面呢,是不信任这些所谓的士大夫,一方面呢,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也赚点零花钱。 不过先帝刚薨,那些士大夫们就迫不及待的把中准令又改回平准令,也是吃相难看。”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辩似是有点疲惫了,停顿了一会。 “毕公放心,治大国若烹小鲜,我还没有站稳,不会动作太大! 这平准令,就先放在大司农那里!” 听到这样一句话,毕岚既是放心,又是吃惊,天子心性沉稳啊。 原本他还担心天子少年气盛,直接把平准令再抢到手中呢。 如此,先设秘书监,再抢平准令,这姿态一摆出来,恐怕天下士族立马就会站到天子的对立面了。 大汉帝国的统治,不能光听华丽的道德,还是要窥探事物运行的本质。 毕岚毕竟是喜欢做事的实干派,当即建议道:“圣上,平准在彼并无干系,但要做好监察才行。 只是牵涉商贾一事,利益巨大,此部分士人稀缺,一些郎官前去,往往难有建树” 这话说的就比较委婉,这些士人究竟是懂,还是不懂呢,亦或者是被收买了呢? 刘辩点点头:“这方面是要加强,我让潘隐到集市中接触商贾。 到时候可商贾之中挑选心怀汉室,有忠义的商贾子弟,作为相应的郎官。” 毕岚赞叹道:“分化拉拢,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圣上妙计。” “问题在于,怎么把这个事情提出来,又不至于刺激士大夫们脆弱的小心脏。” 刘辩继续翻阅书卷:“光和四年(181年),设置騄骥厩丞,主管各郡国马匹的征发。 光和六年(183年),设置圃囿署,由宦官出任署令。 我这个阿翁,对钱不是一般的感兴趣啊!” 汉时,马匹属于战略物资,征发,调配的权力在太仆手中。 刘宏一翻手,又把这个权力收到了少府手中。 少府相当于皇帝私人财产的总管,国家工商税收,也在此处。 圃囿署主管的园林宫殿修建维护工作,原本属于将作大匠,现在也被剥离出来,交给了宦官来管理。 也就是说,刘宏把汉时国家政权中能赚钱的实权部门,纷纷从相关的部门中剥离出来,放到他的私产之中。 也难怪光和七年(184年)就爆发了太平道之乱,不然按照刘宏这个节奏,国家实权部门,可能会全部划到他的私产之中。 见过董事长侵吞上市公司资产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连祖坟都想挖过来的 所以,有人说太平道之乱,是世家大族故意放纵。 此时去看,当真是空穴来风。 眼见刘辩越说越过分,毕岚连忙道:“圣上,先帝所备,也是怕有急需。 光和七年,太平道之乱时,先帝就曾把騄骥厩丞中马匹全部供给军队。 而且把私人财产拿出大半用作牢直。 否则的话,如此动乱之时,若是让那群士大夫们掏钱,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 刘辩点点头,这话说的倒是公允。 后世大明王朝的崇祯,就做了一个反面的例子。 大军围城的时候,他磕干砸净凑不齐军费,让百官公卿们捐钱,也是寥寥无几,最后才凑了20万两。 结果李自成攻陷北京后,轻松就考略出七千万两白银。 若是崇祯能如孝灵皇帝一般,大手一挥,几千上万匹马,亿万的银钱粮草拿出来,最起码不会自挂东南枝。 刘辩自然知道,汉灵帝之所以如此大方,那也是被逼的。 因为这是皇甫嵩平叛前,趁机就提的三个意见:给党人解禁;掏出大量私房钱;把征集的骏马都供应出来。 这个其实都有点逼宫的味道了。 刘宏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先帝的问题,还是家国分的太清晰了。 或许他并不是天下的皇帝,而仍然是那个解渎亭侯。” 刘辩自身本就对经济有研究,结合历史,对东汉末年的问题还是有一定认识的。 如今又穿越过来,也就更加的感同身受了。 “他只想着把社稷的命脉抓到手中,却忽略了人性。 因为大家看到的,都是这个天子,在掠夺社稷的财富,把国家社稷的财富,都变成个人的私产。 那些士大夫们侵吞国家财富,本来还遮遮掩掩,讲究点手段。 如此一来,上行下效,你天子都这样了,其他人还不有样学样。 如此自然加速了大汉的崩亡” 毕岚:“” 他忍不住提醒道:“圣上,大汉还没有崩亡呢。” “噢”刘辩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开心了,以至于现在可不是在抖音直播。 他话锋一转:“这不是我来了么?” 毕岚稽首道:“圣上,但有用到老奴的地方,老奴必效死命。” 他心中清楚,天子拉着他一个宦官说了这么多,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刘辩开口道:“我准备行商贾之事,然后招收一些大的想做官的当代言人。 用高官厚禄,换取他们老实的经营皇商,如此既可以增加少府的进项,又可以赚钱。 而且他们的背景是皇帝,自然不会出现区域受限。 毕竟皇商行走四方,那些地方州县的官员,便是吃拿卡要,也要收敛八分。 如此商贾要好做的多,钱来的更多更快。” 毕岚听的有些迷糊,但大致了解了什么意思:“圣上想让老奴出面,去张罗行商的事宜? 可老奴是永乐少府啊,这件事情由大长秋苗祀来做,岂不是更加合理。” “若是大长秋苗祀来做,岂不就是代表的我? 那些士大夫们,少不得又要上奏,说我与民争利。 你也知道,御史台的御史,光禄勋那边的大夫,怼起人来,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刘辩解释道。 毕岚:“” 啥意思? “我意,不若不做皇商,而做后商。 以阿母,也就是太后的名义,由你这个永乐少府毕岚主持,招收一些一千石的永乐仆来经商。 如此他们拿着社稷的俸禄,却给我们家赚钱,岂不美哉。 若是那些士大夫们上奏,我也可以以孝的名义,把他们怼回去! 毕竟咱们后汉,是以孝治国,说到孝顺上面,再离谱的事情都有道理。 当然,这个名头也不白用,我给太后一成的利润。” 毕岚:“圣上真的是个‘大孝子’。” 第114章 荆州变动雒阳市 荆州,江陵。 刺史王叡看着手中的公文,同样环顾左右。 他出自徐州琅琊国王氏,父亲王仁官至青州刺史,但在他这一代,有望再进一步。 自中平三年王叡(史载王敏,根据时间推测,应该是叡和敏的记录抄错)平定江夏叛乱,斩杀赵慈后,就已经被封侯。 后来又与孙坚共同平定、区星、周朝、郭石等掀起的长沙、零陵和桂阳三郡叛乱。 报捷的奏书早已上呈,不过封赏迟迟没有下来。 “诸位怎么看?” “方伯,公文用印都没有任何问题。”荆州别驾黄祖再三审视了公文,回复道。 “嗯?” 王叡眉梢微微挑动,严肃的脸庞却忽然充满了慈爱:“王雄,到阿翁这里来!” 众人侧头看去,却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四五岁孩童,正躲在内侧的柱子后,眼睛忽闪的观望着场中情形。 “大大!” 得到了鼓励,孩童从柱子后面跑出来。 只见他左手拿着一本竹卷,右手拿着一把木剑,奔跑的时候,还忍不住比划比划。 “公子左手书,右手剑,这是要文武双全,外出为将,入内为相啊!”黄祖见状,爽朗的大笑起来。 王叡一把抱起王雄,闻言也是面有得色,道:“难得承彦如此高看,我听闻承彦内室有喜,若是凤儿,不知愿不愿意嫁于犬子啊!” “哈哈哈,方伯抬爱,不过在下还是要在观察两年,免得王雄小时了了。” 黄祖笑容很高,脸色也很亲切,但却委婉的拒绝了。 王叡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笑着对王雄道:“王雄,可要努力啦!” “哼,我才不想娶妻呢,我要做骠骑将军,封狼居胥!” 王雄仰着小脑袋,大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 闻言,王叡再次大笑起来。 众人也纷纷恭维:“公子少有大志!” “去看书练剑!” 王叡把王雄放下,对方一溜烟的跑进了后堂。 当王雄离去后,整个大堂再次恢复了安静。 王叡的面色也变得威严起来:“我有家人在雒阳经商,前些时日,有信送到。 大将军谋诛宦官,行事不密被杀,袁氏兄弟趁机诛杀宦官,诸位都是知道的。 诸位不知道的是,袁氏与董卓欲谋逆废帝,董卓兵败被杀,太傅袁隗带百官公卿遁入南阳。 这个时候,便是有诏书到,那也是让我诛杀叛贼,又怎么会让郎官张咨来替代我。 以我之见,此必矫诏,而南阳势必已为袁贼所获。 黄别驾,就劳烦你带人,将张咨逮捕入狱,然后整兵备战。 山民,行文至各个郡县,准备举兵!” “谨唯!” 众人得令。 这时,主簿庞山民迟疑后,道:“武陵太守曹寅,对方伯之调令,素来表面上遵从,暗地里违背。” 王叡迟疑了一下,随后道:“他与我之间乃是私怨,但现在是国家社稷的大事。 可令使者说我放言,有敢不遵从号令者,我必杀之!” “唯!” 雒阳的大市集,主要的有四个。 金市在内城中,主要面向达官贵族,其他的三个大市集都设在外城。 西市位于雒阳西,而马市和粟市位于雒阳东。 顾名思义,粟市就是以粮食交易为主的集市。 堆积如山的各种粮食,来往如梭的马车、牛车。 当然,偌大的集市中,不可能只有粮食的售卖,还有肉铺、杂铺、酒肆等搭配。 中枢的动乱,并没有影响到集市的繁盛。 相反,在压抑了几日之后,市集一旦开放,愈发的拥挤和忙碌。 很多富豪和苍头涌入市场,大量购买粮食囤积在府中,生怕雒阳再度禁行,亦或者是再发生什么兵乱。 甚至有人,直接思考搬离雒阳。 一行辎车在百余名侍卫的保护下进入市集。 随着辎车进入市集中心,道路愈发的拥挤,即便前方侍卫开道,御者吆喝,依旧是寸步难行。 “没想到在雒阳,还会堵车。” 辎车正中,一名少年微笑着下了车,周围护卫急忙散开。 而其他辎车中,各色人等下车,迅速的围在了少年的周边。 这些人中,有面色严峻的老者,也有面色严峻的中年人,还有二十多岁也面色严峻的青年人 大家都很紧张。 大部分人等随着少年前行,自有几人带着御者继续驾驭着辎车,准备寻一处空地停下。 在着百余人再外围的周遭,也有不少人面色冷峻,一双眼睛扫来扫去。 微微隆起的腰部和袖口,藏着短兵类的武器。 “唉,这叫什么微服私访。” 居中少年一声长叹,吩咐道:“潘隐,寻一处酒肆坐坐。” “唯。” 潘隐双手作揖,然后上前,引着一行人来到了处旗帜上写着“宋侯春”的酒肆。 他们还没有到,早有一群彪大汉冲进去,为首的张汛圆瞪着双眼,喝道:“今儿这里被俺家公子包了。 银钱给你们免去,速速离走!” 其须发皆张,身形魁梧好似站立而且的人熊,那一声大喝,更是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见状,酒肆中多数人急忙起身,低着头纷纷离去。 “这里喝酒,也会被扫兴。” 窗边位置,有个魁梧的大汉皱起眉头,他看向两个同伴。“雒阳城的贵公子,是记吃不记打啊!” 另外两人同样身材魁梧,手中正端着酒碗,神色不爽。 “那就碰一碰?” 第二名大汉咧开了嘴,眼神挑衅。 第三人则是直接把酒碗扔了出去,”啪“的一声响。 然后霍然而立,右手食指指着人熊张汛道:“我自在此处饮酒,何须你家公子臭钱,滚!” “京中游侠儿?前几日街道上被杀的还少!” 张汛咧了咧嘴,露出残忍的笑容:“老子乃是官家,赶紧滚,再不滚连命都没了。” 他说的袁隗逃离雒阳的那天,大量的宾客、游侠和奴兵涌上闾里坊间杀人放火,最后被吕布等人杀的人头滚滚。 ”官家,咱们天都不怕,还怕你官家!“ 最先发作的大汉一掌拍在长案上。 ”喀嚓“一声向,那一寸多厚的长案直接被拍成两段。 接着左手拇指一弹,剑鞘中宝剑咻地飞出。 右手凌空一抓,牢牢的握住剑柄,剑尖斜指,中气十足:“汝要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么?” 随着他的动作,旁边两人也拔出利剑,齐声喝道:“我剑也未尝不利!” 不知何时,董卓和袁绍的对话,已经在京中流行开来。 虽然两人一个死了,一个跑了 第115章 猛虎出笼清君侧 张汛眉头深深的皱起。 他铿锵一声拔出手中环首刀。 周围十几人纷纷拔出环首刀,刀身映射着晨光,寒意逼人。 看到这一幕,酒肆里的店家吓得脸色苍白。 而还没有离开的食客们,更是加快速度离去。 “哎,别,别呀!” 就在这时,一名魁梧的大汉刚从酒肆后堂走出来,冷峻的眸子扫过张汛等人,登时脸色大变。 当即不顾的湿漉漉的双手,三两步跨到跟前,拦住三名魁梧大汉:“快把剑收起来!” 一声大喝之后,又急忙转身,满脸堆笑的对着张汛拱手作揖:“几位大爷,俺们伙伴猫尿灌的多了点,这就走,这就走。” 张汛神情高度集中,闻言厉道:“走之前,把剑留下。” “什么!?” “剑在人在,剑不在,人不在!” “辱我者死!” 原本三名魁梧大汉在伙伴的劝说下,已经收剑,闻声顿时暴怒跳脚。 “唉!” 最后出现那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不过他向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看情形倒是想溜。 “老师?!” 就在这时,刚刚走进食肆的史阿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正想溜走的大汉。“你还没死?” “老师,谁是你的老师,认错人啦!” 那大汉嘶哑着嗓子道,扭头就向后堂蹿去,速度快如闪电。 另外三名魁梧大汉也被弄的一怔,不过他们并没有后退或者逃走,而是拔剑凶狠的冲过来。 “嗯!” 史阿眼睛一眯,猛然前冲,手中宝剑也不出鞘,啪的一声,就砸中了为首大汉的手臂上。 下一刻,宝剑出鞘,就架在了此人的脖子上,口中喝道:“住手!” 另外两人愣住,下意识的就停止了动作。 他们这一停,张汛等人可没有停,几把环首刀就架在了另外两名魁梧大汉的脖子上。 随后六七人上前,压住了三人。 被压住的两人不服道:“奸诈,狡诈,你们自己说的住手,结果还动手。” 张汛也不理会,一挥手,又有数人上前,布条塞入口中,麻绳绑死。 史阿则是脚步不停,快速的冲进了后堂。 这时,又有十几名护卫涌入,为首的正是于禁,他威严的一扫周围,口中道:“怎么回事?” 张汛道:“几个游侠儿闹事,抓了三个,溜了一个,史阿去追了。” “嗯,我们出行是护卫公子安全!” 于禁面色严肃,冷冷的扫视着众人,“带后面去,宰了。” “等一下!” 这时,随着一声轻喝,于禁急忙噤声,带着护卫分列左右。 看到这一幕,那三个游侠儿哪里还不知道得罪了大人物,一个个圆瞪着眼,想挣扎着吐出布条,却被按的更紧了。 “啪!” 那些侍卫们也是紧张,手下一发力,直接三人的脸死死的按在地上,都未察觉。 一名面容俊美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白皙的皮肤上,带着一丝难以明说的贵气。 长沙郡,虎背熊腰的孙坚眉头紧锁,在他的右手边,有一封公文,两封密信。 一封密信来自于当朝太傅袁隗,还有一封,来自于南阳太守袁术 不知过了多久,孙坚霍然起身,道:“请苏代、芮祉、吴景、徐琨、孙静、孙香、公仇称前来。” 而此刻的孙坚似是拿定了主意,他的右手按在刀柄上,双眼中光芒闪烁,在堂中来回的走动着。 当听到门外哆哆的脚步声后,孙坚反而冷静下来,又稳稳的坐好。 “府君。” 鱼贯而入的众人,见到孙坚,纷纷行礼入座。 见人到齐,孙坚也不多说,先把公文抛了出去。 “什么?!” “又是此等故事!” “吗的,天底下都乱成这个样子,雒阳这帮老登还不消停!” “这肢体不全的宦官怎么这么厉害!” “哼,是宦官厉害么?那是天子放纵,宦官不过是天子的恶犬罢了!” 众人看完之后,不由得发出自己的意见和愤慨。 “大将军欲诛杀宦官,不私底下行事,却大动干戈,以致被宦官所杀,真是蠢笨如猪!” “袁绍袁术两兄弟也是有勇无谋之辈,既然已经诛杀宦官,怎么能有漏网之鱼!” “是啊,以至于天子大赦天下,解除禁锢党人,让太傅等人掉以轻心。 奸宦们趁机挟持天子,诛杀大臣!天子被奸宦蛊惑,已成暴君!!” “什么蛊惑,他心中有屠夫的血脉,本来就是暴君。先帝在时,就说史侯轻佻,果不其然!” 待众人一通议论,逐渐安静下来,一起看向孙坚时,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关门。” 闻声,身边苍头离去,关上大门。 眼见偌大的大堂中只有这几人,孙坚的目光如电:“诸位,要抉择的时候到了!” 第一个开口的是孙香,他道:“我们孙家向来依附于袁氏,自然要站在太傅一边。” 孙氏只能算是地方豪族,依靠扬州刺史臧旻的关系,才搭上袁氏的大船,自然算是依附于袁氏。 但孙静显然不这么认为:“府君能有今天的两千石,那是咱们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和袁氏有什么关系? 臧刺史若是不用我等,许生叛乱他们也平不定。 而且熹平六年臧君出雁门,若不是我们孙家人拼死保护,他骸骨也回不到中原。” “你!” 孙香眼睛圆瞪。 孙静又呛声道:“我什么我,咱们孙家死了多少儿郎,你不知道? 袁氏若是真心照拂,那前将军也该是府君,而不是什么董卓!” 孙香转头看向孙坚,孙坚却是面色沉毅,默然不语。 这时,苏代开口道,“太傅和暴君争权,中枢不稳,四海叛乱。 正如秦末,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苏代被众人瞅的有点心慌,强撑着道:“怎么啦,怎么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高祖赤帝,当初也不过是楚地一亭长,以府君之尊,为何不能试一试!” “汝竟敢放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是要送我们孙家入万劫不复之地。 府君,当斩苏代!” 孙香勃然大怒,转向孙坚。 然而,孙坚只是摆摆手,道:“诸位皆我之腹心,此时仅论时事,不能以言罪人。” 芮祉忽然开口道:“现在和前汉末年倒有点像,强盛者必为众所攻。” 闻言,孙坚点了点头,道:“太傅与大将军共录尚书事,大将军被杀,太傅杀宦官,乃是法礼所致。 国家年幼,不明事理,误信奸人之言,以至于屠戮大臣。 太傅身为上公之尊,又有录尚书事之重责,理当拨乱发正。 如今危在旦夕,行文相召,我等正应提兵北上,辅助太傅,清君侧。” 第116章 孙坚谋策牧荆州 长沙临湘县。 此刻的房中,孙香、吴景、徐琨等人已经离去。 只剩下孙坚、苏代、芮祉、孙静和公仇称。 零陵太守公仇称道:“府君若要北上,还需要解决一个大问题——荆州刺史王叡。” “这个老匹夫,素来轻视于我,若是胆敢阻拦,我必杀之。” 孙坚瞪大了眼睛,忿声不已。 公仇称摇了摇头,道:“府君,便是他放府君北上,然后横兵切断粮道,或者纵兵南下入侵长沙,如之奈何?” 孙坚顿时愣住,接着拱手道:“还请公仇君教我。” 公仇称回礼,道:“若不是府君不顾‘擅兵越境’之罪责,恐怕我已死于叛贼之手。 有此再生之恩,我自当竭尽全力,为府君谋划一二。” “这零陵偏僻,太守一职,反而危险。 我若北上,恐怕年内都难以再返,公仇君不若推举一亲信为太守,随我北上。 我愿拜君为长史,一切政事,委托与君!” 孙坚心领神会,躬身行礼。 今日稍加试探,他发现宗家孙香,对袁氏颇为忠心。 而他一向醉心于军事,政事多委托孙香处理,如今要做大事,自然不能再委托孙香。 公仇称连忙扶起孙坚,道:“府君有令,岂敢不从。” 一时,众人再次入座,公仇称道:“既然要筹策,我需要知道府君还有多少故旧。” 这就是在问除了表面上的人马,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马。 孙坚开口道:“江夏太守刘祥与我有旧,可以托之生死;武陵太守曹寅,与我亦有几分交往。” 公仇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除了南阳郡,整个荆州就都是府君的了! 此次北上,当设一将假长沙太守,驻兵于长沙郡北。 还要设一将,屯兵于南郡华容县。 华容县再向北,便是治所江陵,王叡必须死。 我听闻他素来与曹寅不合,可使曹寅杀王叡,如此其必须与府君结盟。 如此南郡、江夏郡、武陵郡、长沙郡、零陵郡和桂阳郡都握在手中。 再使重兵驻守于襄阳、樊城,则府君进可辅助太傅谋大业。 退可据有荆州一州之地,坐观天下成败。” 一番谋划,说的孙坚热血沸腾,他眼光灼灼,似乎看到了伟业。 很快,孙坚就有了决断:“零陵郡和桂阳郡,我就再插手,交由公仇君安排了。” 这一口气就分给公仇称两个郡,心中喜爱可见一斑。 “仇谢过府君。” “苏代,你来假长沙太守一职,这可是我军的老窝,就交给你了” 闻言,苏代大喜下跪:“府君,吾一定守住长沙,保证粮草供应不断!” 孙坚继续安排道:“再令贝羽驻扎于华容道,张虎和陈生驻扎于襄阳和樊城。” 这时,孙静开口道:“府君,荆州望族,要不要拉拢一番?” 闻言,孙坚苦笑道:“我以‘轻侠’‘好战’出名,咱们孙家又是寒门,那些望族根本就瞧不上。 当初平定叛乱的时候,不说荆州刺史王叡,便说他麾下的别驾黄祖和主簿庞山民,又有几个把我放在眼里。” 苏代冷哼道:“天下之所以大乱,不就是这帮名门望族把持经学,占据高位,不知黎庶疾苦。 若是太平盛世,我等也无出头的日子,如今乱象已生,刀兵才是大道。 他们不愿归顺,我们正好打压,令其供应粮草辎重,但有不从,正好杀之。” 孙坚摆了摆手,道:“经学文章,是大汉望族的根基,你若是兵痞,如此想倒也罢了。 如今既然假长沙太守,自然要恩威并施,不可一味施暴。” “谨唯!” 雒阳,粟市的一家普通酒肆,被围的层层叠叠。 看着那一双双凶狠的双眼,原本好奇的人,也低下头,飞快的离去了。 酒肆之中,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刘辩对毕岚说道:“我来市场看看风土人情,看看市场交易, 从而判断现在的黎庶苍生,了解了解民间疾苦。 结果这一路,不是在看护卫,就是在看护卫。” 毕岚神色尴尬,侍中刘和道:“公子所言极是,很多事情,都要亲自看过,见过,甚至做过,才知道里面的门道。 当年孝宣皇帝,之所以能够中兴,不还是长于民间,知晓事情根本。 登记之后,凭借以往经历,自可辨别奸邪,使得吏治清明,终成中兴。” 刘辩笑着点点头:“令尊能够轻易平定幽州,想来也是体察民情,知道疾苦的人。 若是读两本书,便以为摸索到宇宙规律,能够大治天下,岂不是笑谈。”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刘辩指着那被绑着的三个魁梧大汉道:“喏,把那三个大汉带过来!” 乐进、鲍韬上前,和张汛三人一人压着一个。 鲍韬和张汛身材雄伟,被压着的大汉不敢动弹。 第三个大汉见乐进个头矮小,便想着挣扎一二。 谁知道一股澎湃的大力传来,脸蛋直接被按到了地上,纹丝不能动弹。 鲍韬按着的那个大汉老实一点,便被拔了嘴上塞着的物事。 那人先喘了口气,便急道:“俺们几个吃酒多了些,不知天子圣驾,望恕罪恕罪!” 刘辩无语了起来,道:“你倒是眼尖。” 那人的脸贴在地上,道:“小人李义,乃是单家良家子,家居左冯翎。 这二位是我的伙伴,一个叫严干,另外一个叫鲍出。 我们的符传就在怀里。” 侍卫上前,搜出几人的符传,递给潘隐。 潘隐一边看,一边喝道:“既是左冯翎人,到雒阳何事?” 李义飞快的说道:“我等本就在雒阳,托身在左冯翎的豪家那里做点事情。 前段时日,圣上要丈量上林苑,我等依附的豪家,要退去田产。 如此不需要太多人手,便遣散了我等。 闲暇无事,听闻粟市中有一剑者,所以前来拜访切磋。 我三人尽皆不敌,便寻思请吃些酒,好讨教讨教,实在不知圣上降临,恕罪,恕罪。” “鲍出,严干,李义。” 潘隐身后的刘辩轻声的重复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若是只看三国演义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三人。 第117章 长安三侠孟达父 鲍出,是上了史书的侠客,而且其本身并没有做过官。 之所以出名,还是鲍出救母之事,算的上是孝烈勇武冠天下。 原本的历史上,经过董卓和李傕郭汜祸害的三辅地区,到了兴平年间,再加上天灾,导致饿殍遍野。 旷野之间多有孔武有力的贼人结队成群,靠劫杀同类煮食来充饥,甚至公然进村入户、搜集老弱绑走吞吃。 时人称之为啖人贼。 鲍出带兄弟出门去采摘些野果野菜,老母亲独自一人看家。 结果一伙啖人贼已经把鲍母掳走,还用荆条将她的手掌贯穿,与其他老弱穿连起来拖着走。 鲍出的兄弟见啖人贼个个凶神恶煞,不敢去追。 鲍出回来后不由大怒,说哪有贼人势大就连至亲都不搭救的道理? 于是不顾劝阻,自己持一把刀,孤身一人前去解救老母。 那些啖人贼大概率出身军伍,见鲍出来势汹汹,直接列阵戒备。 谁知道鲍出凶猛异常,长刀挥出,毫不留情地连续斩杀数人。 吓得啖人贼不敢对抗,不过他们人多势众,鲍出也不敢拖太久。 于是交涉之下,迫使啖人贼放了鲍母。 鲍母说邻居也在,鲍出只得又杀过去,谎称那个人是他嫂子。 啖人贼也很无奈,于是把这么老的嫂子也放了。 由此,鲍出名震关中,不过他却没有出仕,而是继续奉养老母,后代就没有记载了。 这种单人单刀杀啖人贼,记于史册的,可不是什么武侠小说,个人勇武必然不凡。 只不过那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目前的鲍出虽然身形魁梧,但面容稍显青涩,脸上的胡子也不多。 而且脸被乐进按在地上摩擦,更显狼狈。 至于李义和严干,虽然名声上不如鲍出,但出身要比鲍出好一些,因为他们是单家,也就是寒门的意思。 相对严干和鲍出,李义出名的是,擅长帮人办丧事。 也就是祢衡骂荀彧的活,可以去吊丧——长的不错,情商比较高,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李义在魏国一直做到了九卿之一的卫尉,儿子李丰也很出名。 李丰做了魏国大官,儿子李韬娶了曹叡的女儿齐长公主。 当然,李丰先在曹爽和司马懿之间左右逢源。 随后对司马师不满,便计划除掉司马师,扶夏侯玄上位。 可惜能力不足,被司马师察觉了风声,于是卒 至于严干,喜欢剑术。 三辅大乱的时候,冯翊人多流亡他乡,李义和严干坚持不走,他们和各知旧互相扶持,艰难求生,以樵采自给。 最后,两人都官运亨通,做到了两千石,算是留守三辅中的翘楚。 见天子发笑,潘隐等人急忙转身请示。 刘辩问道:“这三个人既然是剑法超群的游侠儿,怎么这么轻易的便被抓住。” 张汛回复道:“架子看着挺唬人的,就是剑法有些稀疏。 当头的被史阿逼住,其他两个,俺一声大喝,动都不敢动了!” 闻言,鲍出忍不住骂道:“胡说八道,不讲武德,你们在那喊住手,我们住手了,你们下手反而更快! 若有胆魄,松开绑绳,看我如何砍下你的狗头。” 张汛勃然大怒,不过天子面前,不敢放肆,也就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刘辩反而来了兴致。 败在史阿头上,确实不冤枉。 史阿的徒弟曹丕,都能轻松拿捏当时名声很响的邓展,当然了,不排除邓展情商比较高,是在陪领导打球 “史阿呢?” 张汛回道:“还有一个游侠儿,好像是史阿的老师,跑的贼快,史阿已经去追他了。” “史阿的老师?” 刘辩眉头微皱,“史阿的老师,虎贲王越么,不是已经被杀了么?” 记得当时听说王越被杀的时候,刘辩还深觉可惜。 现在看看,不是史阿放水,就是王越诈死。 今天他微服私访,到粟市里看看雒阳的集市,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于禁,带人跟上去,把王越活捉回来。” 刘辩随口吩咐道。 他看着满地的蒲团,实在没有兴趣跪坐上去。 丁冲眼尖,连忙上前从地上捡起蒲团放在了长案上,又从怀中掏出丝绢铺在上面。 如此倒和后世的凳子有点像,刘辩坐在上面,顿觉舒适很多。 潘隐却是悄悄瞥了丁冲一眼,随即瞪向刘辩身后的两个小黄门。 那两人连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小动作,刘辩自然没有在意,他笑着对旁边的一名老者道:“若是酒肆中,有这种凳子,岂不是要舒适的多?” 那老者正是“一斗得凉州”的孟他。 孟他拱手道:“陛下圣鉴,胡坐虽不正,但却比正坐要舒适的多,只是饮食风谈不便。” 刘辩:“” 感情这样坐叫胡坐? 他忽然想起历史上记载的“服妖”说的就是汉灵帝喜欢胡坐,穿胡服,不由得一阵无语。 从舒适的角度上来说,孝灵皇帝喜欢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胡空侯、胡笛、胡舞凉州刺史进奉胡女,恐怕也是投其所好。 “饮食风谈不便?” 刘辩目光闪烁,右手掌心向下,提到大约心脏向下的位置:“那便把长案加高便是,比如说,这个高度。” 孟他还在思索,毕岚却是快步上前,在他的指挥下,两名小黄门把长案抬到了刘辩所说的位置。 刘辩随手拿了一下上面的瓷碗,又放了回去。 “若是有一圈胡床围着这个长案饮食风谈,岂不是更加方便。” 胡床并不是床,而是一种类似椅子的家具。 眼前的情形,使得一道光在孟他脑海中闪过。 他担任凉州刺史,原本是想博一个列侯。 但疏勒王那一战的失败,让他彻底失去了希望。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孟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擅长的商贾之事上,利用凉州刺史的便利,建立商路。 只是随着时局的糜烂和韩遂边章的叛乱,以及连番的用兵,商路逐渐断绝。 原本兴盛的孟家,也就失去了财富来源,只能靠土地坐吃山空。 这也是他现在又想再花钱,给儿子博一条大道的原因。 “陛下,如若以此为风气,必将席卷大汉。” 孟他的脑子极为灵活,他似乎看到一条康庄大道。 “嗯,我打算以雒阳为中心,兴建此类酒肆,搭配美食美酒,不知道孟卿还有没有兴趣。” 刘辩的笑容中充满了诱惑力,“不白干,征为永乐仆,秩千石,属永乐少府统管,做得好,也可以封侯。” 第118章 摆驾罼圭边让导 孟他跪地稽首,激动不已:“陛下,臣虽老迈,犹有报国之心,臣愿为永乐仆。” 他捐了一个亿,只能想替儿子孟达买一个秘书郎。 谁知道天子买一送一,还附赠一个秩千石的永乐仆。 孟他做过商贾之事,自然知道其中窍门。 现在顶着太后麾下商人的名头,背后老板又是当今天子,肯定是路路畅通。 即便不吃拿卡要,把其中的一些活安排出去,也足够他赚回家产。 比方说开酒肆需要建楼,或者改造装修。 比方说货物的来源需要购置,大家都卖猪,我为什么买你家的呢? 心情激荡之下,孟他又道:“陛下,当今之计,土地多为豪族所有,臣愿意捐出半数良田予官家!” 他自然知道,捐献上亿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站到了关中豪强大族的对立面。 这个就如同在公司里,老板经营不善,公司快倒闭了。 你一个已经辞职的老员工,忽然冲出来,高调的把私底下侵吞的公司利益退回来不说,又捐了一个亿,让公司渡过难关。 老板肯定喜欢你,但其他员工怎么看? 既然天子想千金买马骨,他就再上道一些。 “哈哈哈!” 刘辩一愣,倒是笑了起来,对毕岚道:“诏令太官令赏赐孟卿食物,赏赐一把玉具剑,特许他可以乘安车代步。” “臣他拜谢圣上。” 王越还是没有逃掉,他被史阿等人押着,老老实实的返回了酒肆。 对于这个后世传为剑圣,和评书里童渊齐名的人物,刘辩还是有些兴趣的。 当下问道:“王越,你身为虎贲,为何诈死?” 王越虽然身材魁梧,但低眉顺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剑客。 他甫一进入,便跪地稽首。 此刻见天子发问,便哭泣道:“陛下,臣昔日带人,战至最后一刻,只恨没能击杀史阿这个叛徒。 当时大军涌入,臣,臣一时猪油蒙心,才诈死逃走。 今日不敢奢望陛下宽恕小人,只求陛下念在世代守护宫中的份上,能给臣留下一点香火。 我儿王昌,那日可是并未随从进攻宫门啊!” 刘辩并没有追责的打算,道:“我改元昭宁,已经大赦天下,你自然无罪。 我虽想再用你,但你临阵而逃,再做虎贲也不合适。 这样,潘隐,你来安排一下。” 王越大喜道:“陛下圣明,不念罪责,在下必全力效忠,再有境况,死而不退!” 对于诈死的虎贲卫士,刘辩并没有信任,王越这种性格,再有境况,绝对脚底抹油。 “把那三个游侠儿带过来,近前说话。” 原本被压到一边的李义、严干和鲍出三人,又被押了过来。 三人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看着灰头土脸的鲍出和另外两人,刘辩道:“你们游侠少年,好勇斗狠,与家国何利?” 居中的李义,急忙道:“蒙陛下垂怜,我等单家,无有进阶之术。 家中还有些余粮余财,便练些剑术,好托身于豪族,做做宾客,也是养家糊口,侍奉父母。” 一旁的严干也道:“陛下容禀,我等习练剑法,好勇斗狠,也是为了一日朝廷用兵西凉,好博一份军功。“ 刘辩笑了起来,仔细想想,确实也有点道理。 像张辽鲍信等人去征兵,征召的大部分不都是这些不爱种地,有点野心的二流子。 老老实实在家种地的人,若是没有兵役和官吏逼迫,谁愿意去当兵。 黎庶百姓们见识虽然不多,又不认字,但并不代表他们蠢笨。 一将功成万骨枯,枯的可都是普通人。 像鲍出,兄弟五个,也就他一个好勇斗狠,四处游荡。 在刘辩看来,所谓游侠儿,自恃勇武,讲义气,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和后世那些活老鬼之类的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能在于他们还没有形成帮派的形式。 此时还是以农业为主,三乡五里的,里魁、亭长已经把大家安排的明明白白。 游侠儿也只能是个游侠儿。 若是像后世工商业发达,走镖漕运之类的形成产业,其中的利益自然会吸引志同道合的人。 思索到这里的时候,刘辩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刘备刘玄德。 此人在涿县合徒众,聚少年,讲义气,不就是帮派的雏形。 而且背靠师兄涿县令公孙瓒,可谓是黑百通吃。 想来张世平和苏双两个大马贩子,去拜访刘备,还送钱,八成就是交保护费。 这个倒是走到了时代的前列,可惜没有坚持下去 “你们三个也现在潘隐下面做事,顺便跟着王越多练练剑法。” 刘辩安排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了再呆在粟市的兴趣。 当即起身道:“去罼圭苑,毕岚,孟他骖乘。” “东罼圭苑周一千五百步,中有鱼梁台。西罼圭苑周三千三百步。” 是孝灵皇帝修建的园林。 在刘辩看来,更像是后世的园林农庄。 因为苑中还养着鸡鸭鸟兽。 见刘辩表情怪异,毕岚介绍道:“这边的禽兽少些,基本上是留着,待圣上过来时,随时食用。 上林苑(雒阳的上林苑,并非是京兆尹长安那边的上林苑)那边的多些,宫中食用的野兽供应,也是上林苑那边负责的。 若是用的多了,还要从长安那边的上林苑捕猎一些过来补充。” 刘辩微微颔首,想想后世玩的很多东西,其实在古时都能找到。 若谁觉得古人不懂享受,是傻子,那他可能才真的是坐井观天。 侍卫开道,甫一进入,便有假罼圭苑令边让带人迎了上来。 皇家苑囿,每一个园林都会设一个令,秩六百石。 负责掌管苑中禽兽和苑内的居民。 大的园林还有丞、尉,如雒阳上林苑,单吏员就有近六十人。 “丈量长安上林苑需要大量能做事的人手,罼圭苑等的令丞全部调走了。 又临时从大将军府椽属令史和三署郎官中,征召了一些,负责照看。” 毕岚如导游一般介绍着,“这位便是原大将军府的令史边让边文礼,现在假罼圭苑令。” 边让? 这个人,刘辩同样很熟悉。 边让少年时就学识渊博,善于辩论,和陶丘洪、孔融齐名,后来董卓上台,被老乡蔡邕推荐为九江太守。 再后来因为天下大乱,不敢在九江呆,就跑回了老家,再后来就因为恃才傲物被曹操砍了,从而引发了陈宫和曹操之间的爱恨情仇。 令史是低级官吏,比椽属还低,大约也就两百石的样子。 蔡邕一句话,边让从两百石直接提到两千石 不过这一次,蔡邕自己才是个博士祭酒,董卓连头都没了,边让自然没有混到两千石。 一个六百石的罼圭苑令,还是假的(暂代)。 第119章 边让大胆天子秀 “边令前面带路!” 刘辩随口吩咐道。 “谨唯!” 边让倒是彬彬有礼,“臣让虽假,但自从履职以来,也算兢兢业业,好好研究了一番,正好和陛下介绍一二。” “可。” “臣研究发现,似乎天子都喜欢修建园林,而且喜欢修新的。 自孝顺帝修了西苑,后面陆续又修了鸿德苑、广成苑、芳林苑、显阳苑、上林苑(这个非长安的上林苑)、罼圭苑、灵昆苑等。 一般每到饥荒时,天子都会假模假样地下令将皇家苑囿开放给灾民耕种。 事实上往往流于空文。而且情况稍有好转,他们就又开始了新的营建。” 边让的声音不小,“只是不知陛下这次废上林苑、显阳苑,以为屯田,会不会流于空文呢?” 闻言,周围人脸色大变。 毕岚瞪圆眼睛,侍中杨琦则是厉声喝道:“国家大事,自有大夫议郎评论,岂有你一个苑令置喙的规矩。 你若还有忠义礼节,便自赴廷尉!” 相对于其他人的愤怒,刘辩倒是面露笑意,暗想怪不得这家伙被曹操杀了,我但凡心胸狭窄点,现在就把你砍了。 如是想着,刘辩开口阻拦道:“大汉亟待中兴,正缺少敢直言纳谏的忠臣。 既然边文礼身为苑令不能评论,那就升为议郎,收拾收拾,去光禄勋报到。” 孟他反应比较快,当即跪地稽首道:“圣上从谏如流,愿听直言,实为千古之圣君,大汉中兴在即啊!” 其他人也纷纷齐声:“圣上从谏如流,愿听直言,实为千古之圣君,大汉中兴在即啊!” 刘辩看着一群官员,心中一动,知道到了作秀的时候了。 他深刻的研究过汉末的历史,自然知道这是一个疯狂作秀的时代。 诸如,卧冰求鲤、羊续悬鱼、孔融让梨、李郭同舟、君子四知等等作秀的典故,是数不胜数。 于是,刘辩清了清嗓子,正了正容颜,朗声说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朕尝保此三鉴,内防己过啊!”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边让口中喃喃,忽地一拍手,唱道:“昔有章华台之楚灵王,今有罼圭苑之汉天子。 虽齐桓之一匡,岂足方于大持? 尔乃育之以仁,临之以明。致虔报于鬼神,尽肃恭乎上京。驰淳化于黎元,永历世而太平。” 刘辩嘴角含笑,如春风扶柳。 他自然知道,经由边让这样一吹捧,马上孔融就得加入其中,然后就是蔡邕和太学生。 想不出名都难。 只是来看个园林,还有意外收获。 这时,唱完的边让意犹未尽,跪地稽首道:“圣上,臣请为兰台令史,以祥录圣上英姿,书大汉中兴之过程。” 众人:“” 饱学儒士拍起马屁来,其他人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不过,刘辩自然不会轻易改弦易张,我刚任命你当议郎,你就蹬鼻子上脸,要去当史官。 “文礼之才,当在治国谏言,兰台令史,我已属意蔡博士。” “谨遵圣上旨意!” 边让领旨之后,还忍不住拉着旁边人道:“伯喈之才,十倍于我,有他记录圣上言行,书写赞歌,我就放心了。” 被拉着的侍中刘和:“” 罼圭苑引洛水入而为湖。 湖底卵石满积,湖水蔚蓝如镜,倒映着天空中的白云和红日。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宛如透明的细纱轻轻飘动。 站在鱼梁台上,俯瞰绿树成荫,郁郁葱葱,亭台楼阁,嵌入其中,好似天然而成。 刘辩微眯的双眼渐渐睁开,回头问道:“边让走了没?” 毕岚近前,轻声道:“禀圣上,已打发他去光禄勋府了。” “嗯,”刘辩点了点头,一副思索的样子,“这个罼圭苑还有灵昆苑,安排人好生修缮。” 这可都是花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兴建的,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作秀,就全部退园还耕了 “谨唯!” 毕岚应命,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天子大手一挥,全部屯田 罼圭苑和灵昆苑都是孝灵皇帝花费无数钱粮人力,顶着朝臣的巨大压力修建而成。 当时的司徒杨赐就屡次上书“建筑二苑破坏衍沃之地,废弃田园,驱逐居民,畜养禽兽,并非所谓‘若保赤子’之义。” 在侍中任芝、中常侍乐松等人的据理力争和支持下,才开始在光和三年(180年)大兴土木。 这两苑的建造耗资巨亿,而且从其他园囿中移植过来各种稀奇的花草树木和玉石。 也正是这两个苑的建造,让孝灵皇帝发现园囿建造中,黑窟窿巨大。 于是在光和六年(183)年成立圃囿署,由宦官出任署令。 鱼梁台西,便是罼圭西苑,其中宫殿建筑就多了些,周围高高的围墙,甚至可以称作是一个小城了。 远远眺望过去,只见西罼圭苑再往西,良田沃野无边无际,似有千里。 “那边是谁的田地,如此连成一片,像是一家。” 刘辩伸手指着西方问道。 毕岚道:“那是太后的汤沐邑。” “有的多少亩?” 闻言,毕岚一怔,连忙再次提醒道:“启禀圣上,那是太后的汤沐邑。” 刘辩无语:“阿母的,不就是我的。” 众人怔住,一时相顾无言。 毕岚硬着头皮道:“那是先帝赐予太后的汤沐邑,属于私人所有,太后若是愿意赠送给陛下,才是陛下的。” 汉以孝治天下,侍中杨琦也提醒道:“圣上,此乃太后之私邑。” 刘辩笑道:“看你们紧张的,朕只是想了解一下,再说,便是真要收了屯田,那也要先请示太后,哪有随意处置的道理。” 闻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实在是天子最近收的的田地有点多。 于是一行人当即改道,浩浩荡荡的赶往何太后的汤沐邑——偃师邑。 汤沐邑的管理,根据户数和面积设令和长。 偃师邑有偃师令,听说天子前来,一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当即率领一众官吏迎了过来。 此时的刘辩还在交代黄门令潘隐和永乐少府毕岚:“无论是园囿和汤沐邑,管理都不能混乱,土地所有权、司法权和行政权要理清楚。 断不可随便派个亲贵子弟或者宦者,聚起一帮无赖,再趁机侵占周边黎庶百姓的土地和财物,甚至侮辱小娘。 如此影响我皇家,和母后何家的声誉。” 毕岚听的头皮发麻。 潘隐倒是道:“臣必加强监察,确保没有此类事情发生。” 刘辩点点头:“如有此类事情,立即汇报于司隶校尉。” “谨唯。” 第120章 偃师典故崔皓说 原本刘辩出行,乃是微服私访,所以只有百余名护卫。 自离开粟市,微服私访失去了意义,于是便已召跟在不远处的执金吾缇骑和羽林骑。 此刻最前方是一名身穿绣衣的羽林郎,身后跟着十名身着单衣,腰悬弓箭的羽林骑。 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头戴鹖冠。 鹖冠,也称大冠,样式是在额头上环了一圈带子,但是没有装饰,青色的系带系在下巴上,上面左右再各插一根鹖的羽毛。 鹖,是一种好勇斗狠的雉,寓意勇猛的武士。 羽林骑过后,便是缇骑,一个个身穿红色绚丽的单衣,持戟士更是威猛雄壮。 然后便是身份高贵的郎官,以及部分省中宿卫。 当然,这个也是减省的,若是天子正式的大驾出行,还有几十辆副车等。 再加上仪仗队,百官扈从,人数少则也要上千。 天子车驾近前,潘隐高声喝道:“下跪者谁?” 那带头的偃师令额头贴在地上,高声回道:“后汤沐偃师邑令臣崔皓叩见陛下。” 车内毕岚闻声,向刘辩介绍道:“崔皓,是司空崔烈的从子。” 刘辩目光闪烁,道:“宣崔皓骖乘。” 崔家,在汉时也就博陵崔氏算得上一流世家,清河崔氏只能算作一般。 但到了隋唐时,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名列五姓七族,算得上七大世家之二。 当然,在前段时候,是袁氏高高在上,下面世家群雄争霸。 随着潘隐传达制曰让崔皓骖乘的声音响起。 跪在地上的崔皓顿时愣住。 他有心想上去,又唯恐时人说他热衷于讨好天子,是谄媚之臣。 这个时节,名士还是自诩清流,遇到征辟,甚至以不去以彰显自身节操高雅,乃是隐士。 当然,崔皓还担心,天子要夺此汤沐邑,到时候他这个偃师令恐怕就要以死相谏了。 毕竟,天子最近为了屯田,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就在崔皓犹豫的时候,副车上的黄门侍郎丁冲探出身形,开口道:“太后国家母慈子孝,为天下表率。 崔令为太后汤沐邑令,若推辞国家好心,岂不是间于天下人。” 意思就是,太后和天子关系好,你作为太后私邑的令,在此众人注视的情况下,拒绝与天子骖乘,是不是要告诉天下人,太后和天子不睦。 这一顶大帽子罩下来,崔皓哪里顶得住。 “啊,是,是,是,丁侍郎说的极是,是国家皇恩浩荡,臣一介小吏,有些受宠太惊,以至于耽搁了国家的美意。” 崔皓额头冒汗,一边解释着,一边向天子马车走去。 谁知太过紧张,一步踏空,直接扑在在车轼上,连蹬几下,都是脚底打滑。 潘隐无奈,只得上前去拉。 谁知道不去还好,这一去,崔皓直接避瘟神一般跳开,又绕了一圈,从马车的另外一边上车。 这一次,走了几步,双腿都稳健了很多。 他牙齿紧咬,猛地发力,这才攀上了马车。 潘隐双目注视着崔皓的动作,眼神微冷。 对于一般臣子,能为天子骖乘,可是莫大的荣耀。 尤其崔皓这种,既不是天子亲信的中朝官,也不是边疆大员,更不是紧要位置的两千石。 但此刻的崔皓,却是心中惴惴不安,没有丝毫的荣幸。 天子毫无征兆的来到了太后的汤沐邑,还要他骖乘,这怎么看,都有文章在。 刘辩看着提心吊胆的崔皓,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崔令,何故如此紧张,你可是名士。” 崔皓尴尬的擦了擦额头,道:“陛下圣威下,臣自然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刘辩懒得再纠结这些废话,想了想,于是先开始聊起家常:“崔令哪里人,家中阿翁高堂还在?” “回禀陛下,臣父寔,建宁三年(公元170年)故去,阿母尚健在。” 寔,崔寔,崔寔是太尉崔烈的族弟。 崔皓是崔寔的儿子。 刘辩脑海中闪过太尉崔烈族弟崔寔的记忆。 由于崔寔距离汉末稍远,所以记忆不多,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崔寔写过《四民月令》。 这是两汉期间着名的指导农业的书籍,与《泛胜之书》齐名,可以说是豪绅地主经营庄园的手册。 甚至有人说,他更像是地主家的日记,每个月该做什么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庄园的经营由宗族、亲戚、宾客提供劳动,种植多种作物;放养多种牲畜。 还有专门的学校教习各种手工业、纺织业、制造业等等。 以在庄园中达到自给自足,闭门罢市,形成一个小的生态单位。 从他的治国理念来说,以农为本位,拒绝商贾,算是顽固守旧。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四民月令》确实是指导农业发展的书籍。 这不,太后应该是听说崔皓种地经营庄园搞的好,于是特意征辟他来做偃师令,负责管理私邑。 如是想着,刘辩于是问道:“这偃师邑有多少良田和农户?” 崔皓:“”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丁冲之前说的话,暗想天子和太后的私事,也不是自己一个令可以置喙的。 于是开口汇报:“启禀陛下,计有良田八十七万六千三百一十五亩,合八千余顷;池塘” 他刚开了个头,就把刘辩给愣住了。 良田八十多万亩,还在雒阳周边这不收来屯田,简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阿母何太后,她要这么多地也是浪费 得找个什么理由呢? 如是想着,他连崔皓后面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楚:“僮仆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三户,男丁两万八千耕牛四千四百二十头,骡马八千三百四十二头,鸡鸭鹅猪狗无算” 说起偃师邑的一切,崔皓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当然其中隐藏些人口和牲畜也是有的。 刘辩的思绪回转,正听到崔皓说收成:“今年麦子收成八十万石已售出七十万石,得钱” “等一下!” 刘辩打断了崔皓的话,“收成八十万石,怎么会售出七十万石呢?” 按照他的理解,亩产大约一石没什么,太后的私邑不用交税赋也没什么。 但收成八十万石,怎么会售出七十万石,那一万多户僮仆不要吃饭啊。 崔皓解释道:“麦子一季亩产一石多,每年收成约有百万石,留下二十万石于僮仆、宾客,且不用上缴赋税,是故有八十万石。 售出七十万石,还能存下十万石。” 刘辩咽了口唾沫,道:“一百万石,僮仆宾客得二十万石,这岂不是十税八?那剩下的口粮,够他们吃么?” 崔皓道:“私邑的僮仆,又不需要缴纳算赋和口赋,连杂役也不需要。 只有这一项支出而已。 咱们这距离雒阳集市不远,农闲时节轻装男丁去城中做工,老弱妇孺多养些鸡鸭猪狗,再做些手工活,不说富足,倒也温饱。 比普通百姓,还要宽裕一些。” 刘辩:“” 太黑了,他心中腹诽,但崔皓却是一本正经的理所当然。 而且他这般操作,不但僮仆们没有怨言,还比普通黎庶要过的好些。 那些普通黎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他们的田赋可仅仅是三十税一啊! 见刘辩脸色发黑,崔皓想了想,解释道:“陛下,数万男丁,若是吃饱穿暖,闲暇时间便是无事可做。 无事可做,便会游手好闲,寻衅滋事,他们仗着是太后家的僮仆,欺压黎庶百姓,也是正常。 如此欺压横行,对太后,对陛下的名声也有影响。 偃师更是雒阳城下,臣如此行事,收成又好,又能安定一邑。” 刘辩:“” 不过他的思想也在缓缓的转变,因为在世家大族和皇族贵胄的眼中,僮仆、宾客,那就是资源,就是个人的财产。 不过刘辩也总算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为什么董卓把百官公卿和雒阳百姓迁往长安后,自己却率领士卒驻扎在罼圭苑了 想到今早大司农周忠为了凑齐粮饷的愁眉苦脸,刘辩深感有必要把这块地收回来。 如是想着,刘辩开口道:“对了,这偃师邑还有什么特别的风景,或者有趣的事情。” “这?” 崔皓倒是犹豫起来,他皱眉思索了一番,说起了几个乡野趣事。 但刘辩听的索然无味,他又问道:“这整个偃师邑,以前应该是个县,还有什么典故?” 崔皓顿时又找到了舒适区:“启禀陛下,说到偃师邑,在古时还是个有名的地方呢。 这个地方原本叫做西亳,是殷汤的都城。 春秋时改名叫做尸氏,据《左传》记载,昭公二十六年(公元前516年):‘刘人败王城之师於尸氏’。 到了咱大汉时,尸氏人四散,于是又称为尸乡,高祖时,召齐王田横至洛阳。 田横行至尸乡自刭,也是这一块地方。“ 刘辩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他看向旁边的毕岚道:”崔君可真是个良臣啊,经营一个偃师邑太过屈才,召为侍中!“ “啊?!” 崔皓顿时愣住,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忽然变成两千石的天子近臣了? 天子一定是看中自己管理田亩方面的才能。 第121章 神棍算数会不会 刘辩自偃师邑返回雒阳北宫,便觉身体不适。 消息并没有传出皇宫,但禁中已经乱做一遭。 太后何思、池阳君等从永乐宫赶到了崇德殿,一时间娘俩焦急万分。 内朝外朝刚刚稳定,刚有了向好的迹象,天子却生了急病。 若是再有三长两短,那朝局 “天子今日去了何处?” 何思看向永乐少府毕岚。 “国家今日先去了粟市,在一酒肆里坐了会,随后又去了罼圭苑,上了鱼梁台,那时精神还好,还提拔了假罼圭苑令边文礼为议郎。” 毕岚详细的解说道,“之后国家继续向西,到了偃师邑,还召见了偃师令崔皓,询问农桑事宜和偃师邑的趣事。 崔皓对答如流,国家欣喜,欲招之为侍中,主管社稷农桑事。” 闻声,何思并未在意,见毕岚停顿,便催促道:“接下来呢?” “崔皓拒绝了国家的任命。” 何思着急道:“我问的是天子!” “国家便让崔皓离去了,随即车驾行了四五里。 忽感不适,便要回宫,还未进入殿中,便已昏迷不醒。”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出。 数名太医自帷帐内转了出来。 “我儿何恙啊?” 何思不顾太后嘉仪,急切上前询问。 几名御医相互看了一眼,一人回道:”启禀太后,太医令还在里面。” 又过了一会,太医令脂习眉头紧锁的出现。 “太医令,我儿何恙啊?” 何思再度急问道。 脂习行礼,道:“启禀太后,臣实不知。” “什么?汝等乃是医者魁首。” 何思忍不住责骂,“汝等就算治不了,怎么连什么病也看不出来。 怪不得昨日天子下诏,要诏华佗和张机进京。” 毕岚道:”太后,策书刚下,张仲景身在长沙,华元化行走扬徐,恐怕旦夕之间,难以速至。” “我岂不知道?” 何思说着瞪向脂习,厉声道:“汝且翻找书籍,好好诊治。 天子若是无恙,我能保你个两千石。 若是有恙,休怪孤族诛了尔等。” “太后息怒,我等无能啊!” 脂习急忙带着御医跪下。 他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不必太过疑虑!” 何思心中纵有怒火,也不得不劝解道,毕竟治病,最怕的就是逼迫过甚,导致医者在犹豫时不敢用药。 脂习挥手让御医们离去后,方才拜道:“国家生于宫中,却长于道观。 一向素来康健,今日骤然有恙,不若请单甫、王立等人前来一观。” 何思微微一愣,随即吩咐毕岚:“快把单甫和王立唤来。” 雒阳城的一处府邸中,两人正端坐在九宫格算盘前,不断推演。 他们的手指轻轻的摩擦着,眉头皱起。 旁边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端着茶水,不时添上一添。 年长的老者穿着一身轻纱的的燕居常服,脸上带着沧桑的皱纹。 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从稳健而缜密的动作中,可见对于九宫算数有着独到的见解。 对面一人,正值壮年,虽然生的浓眉大眼国字脸,好似一脸正气,但眼珠子却滴溜溜的乱转。 他的九宫算数虽不如老者稳健,却十分的奸猾,总能顺时而动,虽然处于下风,但始终不倒。 陡然,老者停住了动作,仙风道骨的说道:“今日有不速之客!” 闻言,旁边加水的少年疑惑起来:“老师,你怎么知道?” 脆生生的话语还没有落下,对面的中年人就笑了起来:“因为你师父听力好,听到了门房外推搡的声音。” 闻声,老者皱眉,叮嘱少年道:“赵达,你切记,不要学王立。 须知道不轻传,话不说透,最关键的是,不可出头。” “是,老师。” 被唤作赵达的少年躬身应道。 “嘿嘿嘿,单太史,九宫算数也好,天文星辰也好,面相形说也好,其实不都是总结规律罢了。 咱们三个,都是这一脉的自己人,还有必要这样玄乎么?” 王立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的说道。 “嘭!” 随着一声巨响,木门被撞飞,四条体形魁梧,神色彪悍,手拿宝剑的大汉鱼贯而入。 “素来听闻,太史公单甫,太史丞王立,精研九宫一算术数。 不但探究其中微妙的道理,而且随时都能当场计算凶吉出来,没有不灵验的。” 为首中年大汉把宝剑放在肩膀上,歪着嘴道。 “哈哈哈哈!” 单甫还没有说话,王立仰头大笑起来,指着为首大汉道:“我看你虽放荡不羁,却是军伍出身,虎贲逃兵!” 闻声,为首大汉瞳孔骤然收缩。 王立指着第二个人道:“你应该是个执拗但非常孝顺的人。” 接着指向第三个:“你的剑术应该不差,胸中还有点谋划和韬略。” 最后指向第四人:“你这人就前瞻后顾了,不过口舌灵活,胆大包天,可以去给人家去办丧事。” 他每说一人,一人都是面露惊讶之色。 忒准了! 第一人自然是虎贲逃兵王越,第二个是鲍出,第三个是严干,第四个是李义。 四人已经投身于黄门令潘隐,负责办些隐秘的事情。 王越铿锵一声拔出宝剑,道:“还真有点能耐,大师,不过你能算出今天会中剑,还是不中剑呢?” 王立微微一笑,神情中云淡风轻:“我不会中剑。” 话音未落,王越一个垫步前冲,手中利剑毒蛇一般探出。 “哼!” 王立下巴上台,神色不屑,眼睫毛虽跳了跳,但却不做躲避。 “噗!” 下一刻,宝剑便刺入左肩,鲜血顺着剑刃渗了出来。 “饿?” 王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居然敢刺我?!” “嘿嘿!” 对方便是把剑收回,又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问道:“那,大师,你算一算,我会不会再刺你一剑呢?” 王立勃然大怒:“大胆逃卒,我乃是朝廷命官,你居然敢刺我?!” “看到没。” 单甫在一旁教导赵达,“这个虎贲应该是来找我的,王立却要出风头。 嗯,本来,那个虎贲也不想刺他,结果他太过笃定自信,以至于言语中有了挑衅,所对对方就真的刺了。” 赵达点点头,又问道:“老师,你刚才教导我,话不说透,怎么你现在说透了啊?” 单甫一愣,随即失笑道:“你这个小娃儿,可以出师了。” 面对勃然大怒的王立,王越却是丝毫不惧,冷冷斥道:“大师,算呢,我会不会再刺?” 第122章 尸妖射妖永乐府 太史令,东汉置一员,六百石,不再撰史,专掌天时、星历,每年岁末发布次年年历。 也就是天文学家,兼职算命 “此乃五行之尸妖。” 太史令单甫气质缥缈,衣角若有若无的舞动,眼神明亮如星辰,似乎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 “偃师邑中有尸乡,原本乃是殷汤的都城,其败,人死不可计数,尸堆如山。 后人居于此,故名尸氏,那时便已成妖,但只害王侯。 据《左传》记载,昭公二十六年(公元前516年):‘刘人败王城之师於尸氏’。 高祖时,召齐王田横至洛阳,田横行至尸乡自刭。“ 闻言,何思惊惧的脸色煞白,道:“那昔日举我讨要偃师邑之人,罪该万死!” 单甫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何思问道:“太史公有何高论?” 单甫长叹一声道:“尸乡虽妨,却只妨王,昔日太后未称制,是故无恙。 自称制时起,尸妖才起啊!” 何思手脚发抖,道:“那我大兄进欲诛杀我之近臣,我仲兄苗与进兵相互猜疑,自相攻杀,近臣亦被杀数千,都是此尸妖作祟?” 单甫长叹一声道:“原本尸妖并无此威,奈何此事还有射妖啊!” 旁边的太史丞王立,补充道:“孝灵皇帝光和中,有雒阳男子夜龙,用弓箭射北阙,被卫士抓住拷问。 说‘生活贫困,活不下去,所以买弓箭射天子’这正是射妖啊!” 何思疑惑道:“这不是人么,怎么又是射妖?” 单甫解释道:“太后可曾听闻有人名‘夜龙’者,又可曾听闻贫困的活不下去,还能购买昂贵的弓箭? 这射妖就是北阙动乱,车骑死于此的预兆啊! 太后,这偃师邑不能要了。” “为了天子,不要便不要,只是赏赐给谁才好” 两个神棍一番捣鼓,何思已经六神无主。 “太后,尸妖已成,这偃师邑送人也已无用!”单甫谏言。 “如此,该如何是好?” 单甫阖上双目,在太后焦急的眼神中,却不再开口。 就在太后愈发焦灼的时候,一侧的王立开口道:“启禀太后,天子为天下共主,尸妖妨制,却不伤万民。 这偃师邑,送给谁都不合适,不若归还社稷天下。 如今天下动荡,妖孽层出不穷,以偃师邑为社稷屯田平四海,则妖孽互灭,陛下和太后自然无忧。” 他刚说完,双肩之处忽然渗出殷红的鲜血,绚艳如红日。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有些疑虑的太后近臣及池阳君等,无不震惊莫名,信以为真。 一个个反而劝说起太后何思来。 何思愧疚道:“既然如此,便把偃师邑归于社稷,由天子安排!” 几乎同时,昏迷不醒的刘辩忽地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圣上,你醒了?” 床帷边,是双眼已哭的红肿唐雪,此刻见刘辩一抖后便睁开双眼,不由得惊喜道。 “渴了。” 刘辩嘴唇发干,苦涩的说道。 实际上渴是一方面,愧疚之心是另外一方面。 毕竟演这么一出戏,从后世的眼光来看,无异于骗老妈的私房钱,骗老婆的眼泪。 不过这些复杂的情绪一闪即逝,刘辩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 只有站的稳天下,才能保护所有的人。 若没有强大的实力,这些所谓的财物,恐怕更是催命的符箭。 听到刘辩的醒来,太后何思少不得又进来安慰一番。 她现在以为自己封地的原因导致天子受到尸妖作祟,是以反而对刘辩充满了愧疚之心。 听说何思要把偃师邑退给社稷用作屯田,刘辩自然连称不孝的坚决不允许。 最后在何思一番劝说下,又把太史令单甫和太史丞王立喊进来佐证尸妖一说,如此才劝的天子回心转意。 鉴于太史令和王立这种类似救驾的功劳,刘辩当即开口。 升太史令单甫为太中大夫,加侍中衔,升王立为太史令。 刘辩见时机正好,于是道:“阿母,我最近有一个想法。” 何思笑着安慰:“我儿有什么说便是,你现在可是天子。” 刘辩深吸一口气,开头:“其实朝廷衰弱,主要还是没钱。 大汉的钱,几乎都流入世家豪族之中。 社稷的钱,连大的军事都供应不了,如太平道之乱和凉州叛乱,所用钱粮,甚至要先帝的私房钱。 如今准备平定河东白波军叛乱,用的也是抄没近臣家资。 但凡再有点叛乱,我们只能双手一摊,大司农靠不住,就只能把权力下放给州牧。 州牧有钱有兵,那就是祸乱的根源。” 何思叹气道:“儿何故说这些,我还有些私钱” 却是以为刘辩还要要钱。 刘辩忙道:“阿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在想,现在平准、田赋、山川沼泽税收基本都是交给大司农,算赋和口赋又被减免大半。 皇宫的收入,大大减少。 而市集手工和商贾的税收,却是在少府这一块。 所以,我如果能推动商贾,发展商业的话,那收的税赋自然也就高了。” 何思点点头:“儿说的极是,我素来瞧不上那些名门望族。 自己吃穿不愁,却打压商贾,说什么士农工商。” 这话说的没毛病,毕竟何进以前卖过猪肉,是东汉时正经的屠夫,只是不知道这名头不知道怎么被张飞给抢了。 何进若是不卖肉赚钱,也无法送礼,不送礼也无法勾搭上宦官。 不勾搭上宦官,也无法把何思送入宫中。 回头瞅瞅,何进的一生,还真的是屌丝逆袭史——三国末年,如果从一个杀猪的变成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以后世论,那也是小商贩变成了副总统,比鱼贩子高启强强多了 刘辩把这些杂念丢到一边,继续道:“所以呢,我准备安排毕岚负责商贾之事,然后招收一些大的想做官的商贾。 用高官厚禄,换取他们在毕岚下经营皇商,如此既可以增加少府的进项,又可以赚钱。” 何思听的心怀大慰:“我儿真是聪明,皇商行走四方。 那些地方州县的官员,便是吃拿卡要,也要收敛八分。 如此商贾要好做的多,钱来的更多更快。” 刘辩点头,何思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只是何进钢丝没走好,害人害己。 “但是,若他们真是皇商,那些士大夫们,少不得又要上奏,说我与民争利。 我意,不若不做皇商,而做后商,以阿母的名义,永乐少府毕岚主持,招收一些一千石的永乐仆来经商。 如此他们拿着社稷的俸禄,却给我们家赚钱,岂不美哉。 若是那些士大夫们上奏,我也可以以孝的名义,把他们怼回去! 阿母,赚了钱,咱们五五分账。” “你来赚钱,却让阿母背锅!” 何思忍不住笑骂起来。 太后离去后,毕岚疑惑的询问道:“圣上,你不是说给太后一成利润么,现在又说五五分账?那” 刘辩瞥了毕岚一眼,无语道:“这还用我教你? 现在我们既是裁判,又是球员,这点办法没有。 假设你们赚了100钱,那就缴税缴纳80钱,剩下的20钱我和阿母一人一半!” 毕岚顿时恍然大悟,商贾的税收,可是要缴纳给少府的,也就是皇帝的 第123章 四野动荡秘书郎 从雒阳过了轩辕关,便是豫州境内的颍川郡。 豫州刺史部的治所在沛国谯县,颍川郡的郡治所在阳翟,也就是后世的河南禹州。 此刻,颍川太守李旻看着手中的来自朝廷的公文,随手扔到一边。 他是党人领袖李膺的族人,受党锢之祸,数次命悬一线。 靠着袁氏的的暗中搭救,方才逃过一劫。 而李氏家族私底下也多靠袁氏照拂,两家结为姻亲,彼此之间多有通婚。 太平道叛乱后,解除党锢,李旻也在袁氏的运作下,成为了两千石的颍川太守。 帮天子,还是帮袁氏,根本不用多想。 早在袁基从此路过的时候,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张安,召集各个豪强大族,整兵备粮!” “谨唯!” 张安领命,正要退出,忽地想起一事,道:“我等不善兵事,前豫州刺史孙宾硕刚走,要不要使人追回?” 李旻摆了摆手:“他年纪已老,雄心不在,只知游历四方,追他有何用?” “阳翟县向东是长社县,再过了鄢陵县就是兖州的陈留郡。 使君,咱们不在长社县的坐肆中歇息,如今天色已晚,若不加快些步伐,怕是只能宿在乡野林中。” 一行二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各个面容空无,身体健硕。 居中那名年约五十上下的老者闻言,笑了笑道:“宿在乡野又如何,想当年赵公何其尊贵的人物,在夹墙中都能生活几年。 我们这样生于莽野的汉子,却如何宿不了乡间?” 一行人正说着,老者忽然皱起眉头,道:“前面林中有人厮杀,快!” 说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骤然加速。 “使君!” 众义从护卫吓了一跳,急忙跟了上去。 树林中,十几名身法矫健的汉子,正在搜刮尸体上的物事,忽听的大片马蹄声响。 “有人来了,快闪!” “怕什么,这个当儿,除了赶路的官差,哪里还有人众。 定是哪家富豪,咱们且打听一二,若是不熟识的,顺便抢些马匹!” 为首的汉子,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他一个眼神,身边人便要向树林两边隐去。 就在这个时候,暮色中一点寒光闪过,正中为首汉子的咽喉。 那人圆瞪着双眼,似是不敢相信对方竟有如此出神的箭术。 “阁下,有话好说,俺们是飞天夜叉的麾下!” 另一人急忙高声叫道。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一支支如蝗虫般的箭矢。 “嗖!” “嗖!” “嗖!” 几个呼吸的瞬间,那些看似彪悍的汉子便是割草般倒下大半。 剩下的几个抱头鼠窜,还想逃走,然而,马快箭准,这些骑士于马上射箭,也是精准无匹。 “使君,这有个活口!” 几名义从下马上前查看。 老者这才纵身下马,龙行虎步而来:“飞天夜叉何曼的人,怎么跑到这里了?” 那名受伤的汉子倒吸着冷气道:“俺不知道,俺不知道啊!” “使君,被杀的是天子的使者,这印泥上还有三公和尚书台的印!” 闻言,老者的眉头深深皱起,低声喝道:“你们连天使都敢劫杀?” 受伤的汉子道:“爷,俺们哪里知道什么天使,不过听渠帅的令,渠帅听大贤良师的,大贤良师连苍天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便宰了!” 老者有些烦躁的说道。 “爷,别,别啊,俺只知道袁家的人进了山,然后像俺这样的,都被派出了好几波” 话还没说完,便在老者的示意下,被人割了喉咙,鲜血汩汩的流出去。 “使君,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老者直起身子看向远方,“速速回家,卖掉田宅,咱们要再加固坞堡喽!” 北宫,德阳殿,侧殿之中。 “用兵一道,当把握时机,直取龙首。” “用兵一道,要严肃军纪,令行禁止。” “用兵一道,当势若猛虎,侵略如火。” 几名将军正在讨论用兵之道,旁边一摞摞的兵书和军书。 这些东西,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禁书。 但在这里,却是可以任意翻阅。 此刻十几名少年,正静静的聆听着三位将军的讲述。 而他们居中的,便是天子刘辩。 至于这些少年,便是第一批的秘书郎。 先是由权贵列侯和官宦推荐了一批少年俊杰,然后在德阳殿上进行策试。 由太常马日磾主持,司徒兼尚书令卢植、司空崔烈及博士祭酒蔡邕等主持。 第二轮选拔之后,才是天子临堂策问。 也就是第一轮笔试,然后三公及博士的二轮面试,到最后的天子的第三轮面试。 和后世公务员的考试倒有点像。 刘辩面试,则是简单的多,再加上他对历史的了解。 目前的秘书郎中,有廷尉左监法衍的儿子法正、永乐仆孟他的儿子孟达、 前大将军府长史王谦的儿子王粲、骑都尉毋丘毅的从子毋丘兴、鹰鹞都尉士孙瑞的儿子士孙萌、 光禄勋盖勋的儿子盖顺、前太中大夫杨彪的儿子杨修、尚书裴茂的儿子裴潜、 前羽林中郎将桓典的儿子桓范、前汉阳太守傅燮的儿子傅干、议郎韦端的儿子韦康 才学是一方面,背景和来历也要考虑。 这些人主要也是以关中豪族为主。 一方面,关东的豪族相当部分追随袁隗南下。 另一方面,上林苑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开罪三辅豪族的。 如今提拔他们中望族的才俊子弟为秘书郎,自然也是一种补偿。 比如前太中大夫杨彪,司隶校尉部的徒隶官都已经上门,后来却悄悄撤走了。 如潘隐的族子潘璋等人,以及雒阳以外的少年才俊,则因为时间和地理问题,还未前来。 州郡的才俊子弟到了雒阳,会暂时安顿下来,等待下一次的策试。 秘书监的秘书令,升议郎种邵担任,由他来负责这群少年郎的管理。 历史上种邵,早年有担任使者呵斥前将军董卓的经历,父亲种拂在抵御李傕郭汜的时候战死。 自己也因为与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中郎将杜禀联合征西将军马腾谋诛李傕,大战于长平观,兵败身死。 在刘辩的心中,算是排在第二列的可用人才。 此时,在堂中讲解用兵实操的是虎贲中郎将张辽、右都侯于禁和羽林中郎将徐荣。 三人中,以用兵实操来说,徐荣无疑是实战最多,经验丰富的。 而于禁兵书读的多,做事条条框框,按章办事,算是比较稳妥的。 张辽虽然年轻,实战经验同样不差,而且因为征兵的经验,对安营扎寨、后勤等方面也颇为熟悉。 目前,这三人也是刘辩重点扶持的将才,渐渐用以替换皇甫嵩、董卓、朱儁等上一辈大将的中生代。 “圣上,出大事了!” 第124章 吕布讨贼召孙嵩 山坡上,吕布立马于一个“平南”的大旗之下。 绣着“吕”字的将旗,陪在旁边,随风飘舞。 再周围的,便是指挥战斗的各种令旗。 远处的沃野上,两支骑兵绞杀在一起,相互缠斗。 纵马奔腾的时候,手中弓箭不时的射出。 由于双方的骑兵都穿着铁甲,所以一个人身上不背上十几支箭矢,根本就不会丧失战斗力。 除非是那种运气差的,一箭被命中没有甲胄覆盖的区域。 吕布麾下的士卒,是常年骑在马背上,和匈奴人以及鲜卑人战斗。 对方的羽林骑混杂河南尹的骑卒,虽然也经常参加战斗,经验值不低,但和并州卒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这种差距在短时间内并不明显,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差距渐渐累积的清晰起来。 “叮叮叮!” 当羽林骑的骑卒落马次数明显增加后,远处对方的阵列中响起了激烈的鸣金声。 随后,李肃和文丑两员猛将殿后,羽林骑缓缓后退。 而与此同时,吕布麾下骑卒在追逐一段时间后,也在令旗的指挥下,撤退回来。 “大兄,对方经过数次拦截,兵力减员很厉害。 我们何不全部冲锋,覆蹈之下,那一千步卒根本不足为惧!” 魏续激动的请战道。 “哼!” 吕布冷哼一声,“我若全军而上,倒是能吃下对方,但并州骑也至少折损半数。 而太傅袁贼又没有在阵中,就算是全歼对方,我又能捞到多少功勋。” 说完之后,他瞪眼瞅了魏续一眼,道:“咱们现在可是朝廷正规的军队,不是以前在并州胡混的日子里,下次在军中,还是称我为将军!” “遵令,吕将军!” 魏续恭敬的应声,在吕布回头之后,却是撇了撇嘴。 吕布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道:“我们轻军急进,本是要兵贵神速,拿下太傅的人头。 谁知文丑、李肃等人一路阻止,已经失了先机。 现在进退不得,若是再损兵折将回去,你觉得圣上会如何待我?” “这” 魏续顿时怔住,随即建议道:“沿路多有豪强,咱们不若打打秋风,顺便征点兵。” “哼,你个榆木脑袋!” 吕布忍不住骂道,“雒阳都在盯着我们,你还嫌把柄不够多。” 魏续挠了挠头,道:“我不是想着征点兵,凑够五千嘛!” “打山贼还差不多!” 吕布说着向北方看去,“张杨兄弟一直在打山贼,不知最近怎么样了?” 两人正说着,秦谊和陈卫领兵返回,纵马到吕布旗下,下马行礼道:“将军,我等无能!” “辛苦!当前之际,不能斩杀袁隗的话,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上。” 吕布点点头,正要再劝慰几句,身后数骑纵马而来,烟尘掀起, 定睛看去,正是都督华雄。 不一时,华雄近到跟前,行礼道:“吕将军,天子有诏,令我等以五百人为一部,沿官道讨伐贼寇。” “这” 吕布为难道,“我快马加鞭,马上就要斩杀袁隗老贼,何故退兵啊!” 华雄正色道:“此乃天子诏令!” “既然如此,我等自然奉诏!”吕布一副狠心割肉的样子,“对了,华都督,发生了什么事情?” 华雄道:“听说是沿路出现了很多盗贼,截杀天子使者。” “此必是袁氏的宾客和游侠!” 吕布断然道,随即明白过来:“如此一来中枢和关东全部隔断,整个山东也就不复为陛下所有了,袁贼果然好算计! 华都督,那个伊阙关?” “袁隗留下的守将已经投降。” 夜幕尚未完全消散,微弱的晨光透过云层,将大地染上一抹淡淡的灰蓝色。 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刘辩轻轻拿开唐雪柔软无骨的雪白小手,缓缓翻身坐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消耗,房中那巨大的冰块也已融化大半, 冬日窖藏冰块,名为“凌室”,到夏季拿出来消暑,是世家大族常规的操作。 而最大的凌室,自然是皇宫天子所拥有。 若是看到刘辩赏赐大臣几块冰,实属正常。 他低头看了发出微微鼾声的唐雪,忍不住亲在那雪白凝脂的脸蛋上。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刘辩站起身子,向外走去,在他看来,这句话,其实又是在甩锅。 君王不早朝,那是因为懒 “圣上。” 外房中的采女,每个时辰都有人醒着值班的,就是为了防止天子随时喊人。 而刘辩早起的习惯,也使得她们早就准备好了盐水等,用来盥洗漱口。 今日为首的,是会跳胡人舞蹈,身姿曼妙如蛇,曾经给中常侍们整理貂蝉冠的胡女。 至于他是不是历史上的貂蝉,刘辩并不清楚,直接就赐名“貂蝉”了。 但这个胡女的长相和后世一位佟姓的女星相似,倒是挺合刘辩的审美。 更何况还会跳胡舞幸好刘辩人比较正经,不然妥妥的教她跳大摆锤和科目三。 宣室中,公车司马令运过来的奏书又堆成小山。 刘辩看向值守的黄门侍郎张昶,问道:“各地还有消息返回?” 张昶拿出几封奏折,道:“河内太守朱儁上奏,指责陛下任用奸人,残杀大臣。 并州、和司隶校尉部都有奏折到,但其他州郡” “袁隗还真是大手笔!” 刘辩冷哼一声,“昨日的诏令都下了。” 张昶点点头,道:“司隶校尉部已经开始在收集各州的消息,人手也都派了出去,想来今日便有回信。 光禄勋征召一万京兆尹士卒来京的诏令已下,五日内可以抵达雒阳。 雒阳八关的守将已经全部更换,并无动乱。 平南中郎将吕布有奏,说是奉令撤回,已与公孙度、华雄分兵八部,近日内便荡清荆州、豫州和兖州方向的贼寇。 以保证通往各州郡的道路畅通,只是错失了杀死袁隗的机会。” “现在杀不杀袁隗,已不是头等大事,这家伙打开了潘多拉!” 刘辩没好气的说道。 原本以为袁隗最多登高一呼,号召天下群雄讨伐他。 人都是看利益的,就是当初董卓干了那样叛逆的事情,有袁绍、桥瑁等人振臂高呼,天下群雄起兵的也不过十几路。 整个东汉,可是有十三个州,一百零五个郡国。 而且讨董的,还大多是董卓上了袁隗小弟的当,新任命的太守和刺史。 现如今,刘辩有天子大义,就算袁隗登高一呼,又有多少人响应。 最多十来个郡已经顶天。 谁知道袁隗不是一般的老谋深算,竟然派人沿路截杀他的使者。 如此看来,其定然是要矫诏了 他若是把跟随他逃走的百官公卿,全部矫诏任命为州郡的长官想想刘辩就有些心惊。 我不会真的变成“董卓”! “召潘隐和孙嵩来。” 第125章 赵岐旧事黄忠现 “我已令司隶校尉部及平南中郎将等部,沿官道出动,四处扫荡群寇。 然而此举,虽然能荡平一些表面上的贼寇,但对一些游侠,却是无用。” 刘辩看向潘隐,“暗卫中的尖刀,可以出击了么?” 潘隐道:“圣上,暗卫成立之日尚短,虽然拉拢了王越和鲍出等人,但活动范围不过是雒阳和三辅。 若要再向外,那就是生面孔,这个当儿四处出动,反而打草惊蛇,起不到成效。 游侠倒是不怕,怕的是豪强大族的宾客。 他们熟悉地形,又有当地豪强保护,他们杀了人,躲在豪强的坞堡和壁垒中,根本无法找到。 当年赵岐能够逃出生天,靠的就是孙宾硕。” “孙嵩?” 刘辩抬头看向殿外。 孙嵩,字宾硕,北海安丘人。 又是一个在后世不是很出名,在当时很有名声的人物。 即便目前是白身,其声音都可抵达天听。 就好比大侠郭解一般,虽然是白身,却能够让大将军卫青帮他向汉武帝说情。 当年经学大儒赵岐得罪了唐玹,也就是荀彧岳父唐衡的兄弟(也是刘辩中宫唐雪爷爷唐珍的兄弟),带着侄子赵戬四处逃难。 后来逃到青州,被具有侦探素质的孙嵩发现,于是把赵岐藏在家中的夹壁(砌墙中间留空)中生活了好几年。 直到唐玹死后,赵岐才出来。 在夹壁中生活的那几年,赵岐还写了本书 “孙嵩担任豫州刺史之后,便把家搬迁到豫州。 养宾客剑士数百,若能为圣上所用” “以孙嵩的能力,你还能掌控的了他?” “启禀圣上,只要能为圣上效力,小人这点起伏,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哈!” 刘辩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小黄门的声音入内:“圣上,孙讳嵩到了。” “进来!” 刘辩一个眼神,潘隐开口道。 室外的孙嵩脱了鞋,卸了剑,然后转入堂中,一路,到了近前行礼道:“臣嵩拜见陛下。” “孙卿起来,赐座。” 刘辩亲和的说道。 若不是昨日孙嵩夜行两百里入雒阳,他和朝廷中的重臣,还不知道派向豫州等地的使者,沿途遭到截杀。 “谢陛下。” 孙嵩恭敬的行礼,然后昂首挺胸,坐在旁边。 “当此社稷危难,黎庶有倒悬之危时,不知孙卿还有心起复?” 闻言,孙嵩睁开眼,微不可查的看了潘隐一眼。 他心中清楚潘隐是做什么的。 现在天子在潘隐面前问他,却不在侍中和三公面前问他,其实他起复的方向也就明确了。 不再是一郡之长官,也不是一军之统帅,而是行奸细刺客事宜。 “若陛下能赦免并起用一人,臣愿为陛下效死命。”孙嵩并没有考虑太长时间,便昂然道。 刘辩微微一笑:“孙卿推举何人?” “前敦煌太守,赵讳岐君。” 赵岐是孙嵩能步入仕途的关键人物,从这个角度来说,便是孙嵩的故主。 在赵岐的推举下,孙嵩做过青州刺史和豫州刺史。 不过,后来赵岐又受到二次党锢之祸的波及,又被禁锢了近二十年。 如此一来,孙嵩在仕途上也没能再进一步,做到两千石。 刘辩的笑容更灿烂了,其实这个和后世很像,孙嵩想进入官宦的圈子,难如登天。 他冒了全族被杀的风险,藏了赵岐好几年,才拿到入场券。 他现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好,必须抱紧赵岐的大腿。 可惜的是,赵岐被党锢波及,孙嵩在圈子里也就没了靠山 “昔日宾硕救赵公,可堪义士。 赵公是故推举宾硕。 如今宾硕又推举赵公,当真是美谈一桩,可以记入史册。” 赵岐在党锢之祸解除后,就从白身被征为议郎,一年的时间就提拔成两千石的敦煌太守。 这其实就是圈子的重要性。 不过赵岐的运气不太好。 在路经襄武县时,被反贼边章等人抓获。 边章想要胁迫赵岐任他们的大帅,赵岐费尽口舌才得以幸免。 辗转到陈仓时,又遇到乱兵,只能裸身自救,躲在草丛中十二天不进食,历经磨难才回到了长安。 这个上纲上线的话,就算是在大的责难,赵岐也应该去上任,而不是讨回长安。 如此弃官逃回长安,也就一直没能再起复了。 当然了,赵岐的名声和身份还是在的,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契机。 在历史上,董卓迁徙到长安,就拜他为议郎,不久就升为九卿之一的太仆。 后来李傕郭汜掌权,派太傅马日磾安抚关东,赵岐就是马日磾的副手。 到了雒阳之后,分为两路。 赵岐去劝说袁绍、曹操、公孙瓒停战,三方都很给面子。 对于这种人,刘辩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 毕竟董卓掌权,他跟董卓混,李傕郭汜掌权,他就跟李傕郭汜混在后世属于非常冷静且理性的职业经理人。 但若说多厌恶,倒也不至于,其并没有多少野心去迫害别人。 而且一直被公司高层打压和迫害,又怎么可能有多少忠心。 “虽然弃官而走,毕竟遭遇叛军。 大赦之后,已然无罪。 既然宾硕推举,那便征为太中大夫。” 刘辩同意道。 赵岐能力不说。 最起码名声比较大,时人都比较给面子。 这个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能力。 而且赵家在京兆尹也是名门大族,赵岐本人娶了马融的之女,征他也算是拉拢了赵家。 豫州、谯县。 “天子招我入京?” 豫州牧黄琬,拿着手中的公文,目光逐渐坚定。 见状,都尉郭贡开口道:“君侯,中枢动乱,我们握有重兵,正当距前观望局势,怎可轻易人局。” 黄琬摇了摇头:“天子相召,我却观望,此非人臣之所为啊!” “军侯!” “不用多说!” 黄琬摆了摆手,“我走之后,郭贡,你与黄猗两人领军,不可轻举妄动!” “谨唯,君侯!”郭贡行礼。。 “谨唯,伯父!”旁边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同样抱拳。“伯父,你若定要去雒阳,须要带黄忠随行方可!” “嗯!” 黄琬点了点头,“令黄忠挑选族兵五十人,与我共入雒阳。” 第126章 文线武线御史台 “臣愿为陛下效死命。” 见天子毫不犹豫的征赵岐为太中大夫,孙嵩当即跪地稽首,行君臣大礼。 “孙卿平身。” 早在查看了孙嵩的所有的卷宗后,刘辩对孙嵩就有了想法。 从孙嵩这种人来说,他对自身是有定位的,在后世俗称“人设”。 孙嵩的定位就是侠义,为了这个名头,他不介意赌上全族的性命。 正是靠着这个人设,他救了赵岐,走上了仕途的圈子。 走入这个圈子之后,他依旧亦步亦趋,从不破坏自己的人设。 如今侠义声明于青州、豫州、兖州,以及关中等地。 手下更是豢养了数百形形色色的宾客,人际关系上,算得上是黑白两道都有 “我意兴建一支情报网络,遍布大汉十三州。 每个郡设一个中郎,每个县设一个侍郎,再有数名郎中。” 这是一条暗线,其中人员藏于各个角落,他们除了这个暗线中的身份,还有明面上的身份。 市井江湖之中有之,官吏士卒中有之,甚至贼寇奴仆中也有之。 然后他们根据我们的需要,搜集各类信息情报,并最终汇集郡县,乃至中枢。” 这个事情,刘辩和潘隐商议过很多次,如今在雒阳内,已经逐渐成形。 但牵涉到其他州郡和江湖,潘隐的能力明显不足。 最关键的是,他的作用更多的还要在皇宫内和雒阳内,起到串联的作用。 孙嵩听的连连点头,道:“如果有这个情报网的话,天下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圣上都能够知道,而不至于被州郡两千石所蒙蔽。 臣愿意为陛下兴建此情报网,只是具体官署怎么安排。” 他自然明白,天子当着他的面说这个事,就是安排给他做了。 而且,他若不答应的话,大概率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毕竟兴建这样的情报网,势必会引起天下士族的强烈反对。 这些事情必须要在暗中进行。 “具体官署,暂时还是放在御史台。” 刘辩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孙嵩。 原本他对于情报网的建立还没有那么迫切,想着按部就班的进行。 但天使被沿路截杀,袁隗矫诏天下,一路使者比他这个正统天子还畅通,这就让他夜不能寐了。 最关键的是,被杀了,消息还没有被及时传递回来。 若不是孙嵩四处游访恰巧遇到,而他又有心借此起复,恐怕消息还要滞后几天。 如此以来,也就逼迫着刘辩必须加快情报网的建设。 “朕意拜孙卿为御史中丞,掌管着表面上的御史台。 然后再建一个暗地里的署,只对孙卿负责,其他御史都不知道。” “表面上一个身份,暗地里一个身份,如此甚好!” 孙嵩心下讶然,天子居然想的比他还周到,原本孙嵩以为自己以后要生活在黑暗中呢 没想到明面上还有身份,不但伟光正,而且更适合办事。 “情报的刺探,运送,都有较大的风险。 所以要求运送和串联的人,要拥有不俗的武艺和掩盖能力。 臣麾下游侠正合适,可择其中忠义者入署。” 这个时候,潘隐也拿出准备好的图形,讲解。 “御史暗台,由御史中丞统领,设丞一人,件事三人,从事二十六人。 郎中105人,侍郎一千两百人,其下郎中及仆从若干。” 基本上的设置,就是一个郡有一个郎中,一个县有一个侍郎,侍郎麾下的郎中和仆从,则视情况而定。 孙嵩眉头微皱。 见状,刘辩问道:“孙卿但有所虑,尽可道来。” “圣上,若是太平时节,此设置没有任何问题。 但目前天下叛乱四起,袁贼矫诏,各州县动荡不安。 而情报收集和刺探,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情,出了事情又不能完全依靠郡县长官。 如此奈何?” 孙嵩把顾虑说了出来。 “臣议,此乃文线,还须设置一条武线。 平时文武彼此不相知,以信物为准,待到需要时,文线可持信物至约定地点寻求武线。” 孙嵩的担忧不无道理,潘隐看向刘辩。 刘辩点头道:“确实如此。 这样,御史暗台除了丞掌管文线,把天下间汇集而来的情报分类整理并汇报。 再设中郎将一人,负责管理武线。” 顿了顿,他看向两人:“这方面还有相关的人才举荐?” 孙嵩道:“文线的丞,需要的是商于上计和筹画的人才,这方面臣并不熟悉。 但是武线的中郎将,臣却有一人推荐。” “何人?” “司徒卢公的高徒刘备。”孙嵩道,“此人有勇有谋,喜怒不形于色,虽沉默寡言,但往往一语中的。 刘备少年时求学于卢公,后返回乡里,便聚集少年,背靠涿令公孙瓒。 礼贤下士,与各种形色的人众,都能相交,使得涿县之地的少年侠士,都为他驱使。 中山国前往幽州购置马匹山货的山路,更是被其所控。 若不缴纳些费用,任你本事通天,也过不去。” 刘辩:“” 好,没想到刘备的名声这么大,这方面确实是个人才。 “刘备,我也听说过,前些时日管着犯人家眷,被我征入三署郎。” 刘辩点点头,对于刘备的这个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官渡之战的时候,刘备就被袁绍两次派到曹操的后方搞破坏。 也就是说大战之际,刘备在曹操的地盘里穿行,那是畅通无阻。 这一方面的能力,就比高干等人强多了。 他担忧的是,关羽和张飞这两个将才。 后世很多营销号和吃瓜群众,都说两个人没有什么将才,用兵远不如五子良将云云。 刘辩也就笑笑而已。 相对于现在人看了一点历史,就人云亦云,自以为掌握了真相。 他还是更信任国家队。 汉唐之际,世家大族是传承下来的,唐玄宗时建立的武庙,则是认证了关羽和张飞的能力。 当然,最关键的是,当时的人都认可两人的军事能力,他们比现代人更了解关于和张飞。 当然了,基于对三国正史细节的研读,他也认为关羽和张飞确实是将才。 潘隐补充道:“圣上,其中还有点趣事。” “趣事?” “阴家与荀家结亲,阴修之子阴瑜之妻,乃是荀爽之女荀采。 阴家被抄家,那阴瑜便写了休书,要休了荀采。 这事被郎官郭奕拒绝,但刘备却以义而允许,认为法不应违背人伦。 谁知道阴瑜写了休书,那荀采却是不认,当众撕毁休书,言说就是做个奴仆,那也是阴家的人。 如此烈女,倒是一桩美谈。” 第127章 东汉爱情宣刘备 荀采? 刘辩眉梢一挑。 一般人可能不太了解荀爽的女儿荀采。 但,刘辩了解啊,他可是钻研汉末历史的主播。 每天研究的就是发现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隐秘,然后给各位喜欢三国历史的人科普。 荀采出自后汉书的烈女传,先嫁给了阴瑜,后来阴瑜死了。 她就被父亲荀爽骗了回去,然后安排她嫁给了丧偶的郭奕。 结果荀采嫁过去之后,先是和郭奕彻夜长谈,然后趁着郭奕出去的时候,就上吊自杀了。 自杀前,还写下了三个字“尸还阴。” 就是尸体还给阴家的意思,寓意生是阴家的人,死是阴家的鬼。 这个时期,还有一个烈女,就是皇甫规的妻子。 历史上,董卓当上相国的时候,就想强娶,结果被此女一顿痛骂。 形势逼迫下,此女最终被打死都没有屈从,和当时屈服于董卓的皇甫嵩形成鲜明对比。 这也是后来皇甫嵩得以报仇后,一点也不念旧情,直接灭了董卓三族的原因之一。 因为烈女传上没有时间记载,所以具体时间并不知道。 “阴瑜休妻,荀采以死相随,这倒是一桩美谈。” 刘辩点点头,东汉时期的爱情故事还是蛮多的,孔雀东南飞和陌上桑都是这段时间的故事。 记得上学时看到孔雀东南飞里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爱情故事,当时还洒下不少泪水。 虽然陌上桑中的秦罗敷不是悲剧,但那是描述的手法。 以人性和逻辑来考虑,那个当官的就算被拒绝,私底下也会有人去调查秦罗敷。 秦罗敷想拒绝太守,恐怕只有寻死一途。 “不过荀采有句话说的不对,她现在的身份是奴仆,准确来说不是阴家的人,而是国家社稷的财产。 潘令,一会你去传我口谕于廷尉郭鸿,让他再研究一下律法,针对女性稍微宽松一些。 这样,对于妻族的女性和十五岁以下女童,只要有亲属支付一定的赎金,就可以脱离奴籍。” “谨唯!” 潘隐拱手接令。 (辩帝因烈女采故事,令廷尉宽法,遂救天下妇人何止亿万。 其有若圣人之姿,濯濯如春,轩轩如霞。《后汉书,辩帝本纪》) “那刘备” 孙嵩对女的没啥兴趣,见话题偏的太远,忍不住提醒道。 “嗯!” 刘辩想了想道:“用倒是可以用,但此子有些桀骜,屡次弃官而走,然后到雒阳走门路。 需要打磨一二,还有,他麾下有两个随从部曲,颇为健硕,有异色,乃是大将之才。” 潘隐道:“既然如此,接着阴瑜的这个案子,我们也设个套子,打压一番”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辩瞪了一眼:“先把刘备宣过来!” 也他说的是刘辩安排的尸妖射妖永乐府的事情。 尸妖一事,自然是刘辩和太医令脂习,以及单甫等人演的一场戏。 为的就是,把偃师县这块地方收回来。(俗称骗老妈的钱) 何家想赚钱,完全可以在南阳买地么。雒阳盆地寸土寸金,还是要尽量发挥主动作用。 毕竟是八千多顷,在这里产出的粮食,不需要多少交通就能运到太仓,要减少很多工作量。 至于怎么和单甫和王立沟通,自然是由潘隐去处理的。 而王立为什么双肩流血,刘辩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摔的? 反正没有人给他汇报这件事。 更何况,现在袁隗与各地群雄蠢蠢欲动。 一旦讨伐天子,那山东及荆州各地通往雒阳的粮道可就断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历史上董卓屡次纵兵劫掠富户,甚至开挖皇陵,也不是没有原因。 当然开挖皇陵这种脏活,自然是让吕布去做 至于刘备,虽然很多人说刘备年少时就有称帝的野心不能用。 刘辩也就笑笑而已。 他五岁的时候就想当科学家,六岁的时候就想当丐帮帮主,七岁的时候想当美国总统呢 至于曹操,在公元210年,也就是赤壁之战结束一年多年。 为了消除天下人的疑虑,写了一篇说明自己理想和心志的文章,名字叫《让县志明本志令》。 说自己年青的时候志向是当征西将军。 刘辩同样笑笑而已。 曹操二十岁的时候这样说,可能是真心的。 55岁的时候,以怀念的口吻说,还是有目的性的。 那就呵呵了 年少时谁都有大志。 可年长成熟后,则会随着位置而不断变化。 也或许不会变化,但会认清事实 接下来,刘辩又和孙嵩、潘隐就御史暗台一事的筹建,进行讨论。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小黄门称刘备已到。 但刘辩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讨论。 待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方才宣刘备进殿。 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刘备,宛如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生命线。 但进殿之前还激动莫名的刘备,在迈入大殿的刹那,已经平静下来。 进殿之后,老老实实的跪地稽首。 “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自刘备进殿之后,刘辩便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位后世的汉昭烈帝。 后世的三国演义和各种传说,给了刘备和蜀汉太多的符号。 以至于真实的刘备,被隐藏在历史寥寥数字的迷雾之中。 眼前的刘备,身高约在后世的一米七四左右,着一身的甲胄也不显得雄壮。 双臂相对身高偏长,耳垂确实有点大,但还在合理的范畴内。 神色坚毅,隐有几丝桀骜。 面容还算俊朗,但和刘辩这种面如敷粉,容似宋玉的翩翩美少年比起来,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刘辩神飞物外,可苦了跪地稽首的刘备,没有听到声音的他,只能一直笔尖贴着地面,不敢有丝毫动弹。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子却一直没让起身。 平静的刘备,再次变得有些不平静。 心中渐渐变得惴惴不安,琢磨着是不是什么事发了。 可仔细想去,除了少年时说了一句,“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就算是鞭打督邮,可前段时间不是大赦天下了么。 “起来!” 终于,在刘备几乎把这辈干的挫事回忆一遍时,天子的声音响起。 “臣谢陛下万恩!” 刘备起来后,心却依旧提着。 因为自那句话之后,天子又陷入了沉默,宽敞的大殿中一丝声音都没有,就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第128章 刘备抉择三兄弟 又过了好一些,刘辩终于再次开口:“刘备。” “臣在。” “朕这里有本奏说,言你你身为主事者,却罔顾律法,义交阴瑜荀采事,以邀买名声。 还有本奏说,你以三公之徒自称,遍交郎官。 而且屡次辞官不就,养了很多亡命之徒,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刘备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地稽首,大声道:“回圣上,回圣上,臣一个边疆武人,屡受排挤,岂敢辞官不就,乃是不得不走。 至于豢养亡命之徒,这,从何说起啊?” “臣子有守土之责!受到排挤就弃官而走?那天子要你何用!” 潘隐一声厉喝,“至于豢养亡命之徒,从你接收苏双、张世平的资金,在涿县合徒众,从你收留关羽关长生开始说起。” 原本听到合徒众,刘备心中还有些说辞,但听到关羽关长生,他顿时愕然。 当然,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小事,天子怎么会知道,天子又为什么计较? 奸宦小人是潘隐啊! 定是这小人在陛下耳边进谗言。 他想的有点,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趁机搞他老师卢植。 “天地君亲师,臣子行事,当以君为纲,以法为纪,而不计个人声名。” 刘辩的声音再次响起,“刘郎中,阴瑜荀采之事暂且不论,先把亡命之徒关羽送至廷尉。” 刘备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宫殿的,反正出了宫门之后,依旧是失魂落魄,汗湿衣背。 回到小院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他并不缺钱,所以在雒阳也购置了一个院子。 关羽、张飞、士仁、苏非等一些人,以及追随他的人,也居住在此处。 毕竟刘备虽然目前还没有起色。 但对徒众很好,而且给人的感觉,就是早晚要起飞。 “大兄,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这次刘备返回小院,再不复前几日兴高采烈,意气风发的样子。 关羽张飞忍不住上前,关切的问道。 “大兄,怕甚呢,有俺们在,天塌下来也是先砸二兄!” 面对关羽张飞的关切,刘备甚至不敢抬头。 现在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时刻。 要忠,还是要义。 或者说,要自己的前途似锦,但是失掉一个兄弟。 还是要自己的兄弟,失掉似锦的前程。 正如他所说,老师卢植、师兄公孙瓒都是朝廷重臣。 而他也做了郎官,还是天子钦点。 后面熬个一两年郎官的履历,结识一群同僚,再外放出去,至少也是一县之令,或者一军司马。 再立点功勋,妥妥的就来到两千石。 同时,也拥有了举孝廉的权力。 能多为家族中做点事情,涿县刘家的宗家,自然也就会逐渐落到了他刘备这一支。 他刘备就是一族之长。 到时候和好友勾兑一下,我举荐你儿子为孝廉,你举荐我儿子为孝廉。 只要不出什么问题,那就是世代的两千石。 到时候,人们说起涿县的刘家,那就是从他刘备开始打下的基业啊。 这是何等宏伟的前程。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仅仅是把一个杀人的家臣交出去,以表明自己愿意守法效忠天子。 是的,他刘备和关羽、张飞等人虽然恩若兄弟,但实际上,他们就是刘备的家臣部曲。 怎么选,似乎一目了然。 或许我真的把关羽当成兄弟了。 可,这是忽悠部曲,笼络家臣的手段啊,自己怎么能信以为真呢? 即便张飞等人因为这件事情离开自己,但以自己的位置,会有更多的义士前来投效 把所有人都轰走,刘备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虽然已经值夜一宿,但他辗转反侧,却是根本也闭不上眼睛。 日乌西沉。 一日没有饮食喝水的刘备,神色枯槁,嘴唇干裂。 门外的关羽和张飞,同样没有饮食喝水。 前房中的士仁和苏非,却是吃的嘴边抹油。 “人嘛,那是饭做的,一顿不吃都不行!” 士仁一边撕下一根鸡腿塞入口中,一边呜呜哝哝的说道。 苏非点点头:“是的,不管要做什么,都要先吃饱饭,不然干什么都没力气。” 正说着,也急忙撕下一根翅根 “云长,翼德,进来!” 房中忽然响起刘备沙哑的声音,关羽和张飞相互看了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刘备手中拿着一封信,虽然此刻的他眼圈发黑,但神色却是无比的坚毅。 “云长,翼德,长话短说,朝廷估计是要重用我了。” 关羽和张飞欣喜之后,又有些疑惑。 张飞问道:“大兄,既然要被重用,为何如此纠结?” “唉!” 刘备一声长叹,“正因为被重用,所以才被详细调查底细,云长的事情被拿了出来。” 闻言,关羽大吃一惊,随即毅然道:“能苟活至今,已是赚到,使君且把某交出去。” “说的什么话,我刘玄德岂是这样的人。”刘备呵斥一声。 随即把信递给关羽:“如今边关战事多,正是我辈男儿立功的地方。 这封信,是给公孙伯圭的。 他与我相交多年,我当年能在涿县合徒众,官方也是有他的支持。” “大兄,我不去!” 关羽一怔,当即跪倒,眼睛也湿润起来。 “不,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兄,就一定要去!” 刘备扶着关羽的双手,“我老师卢君,乃是三公司徒,兼尚书令。 你不过一刑徒,我便私放了你,也不会受到惩戒。 相反,你若留下,则对大家都不好。” 说着说着,眼泪也夺眶而出。“只是咱们兄弟,寝则同榻,食则同席,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大兄,身虽死,名可刻于青竹也,我云长此生,奉大兄为君。 他日纵然山高水远,兄长在处,便是我之归宿!” 关羽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同样夺眶而出。 两人说着,说着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一旁的张飞急的左右乱转,可脑海中却想不到什么词来表达内心的激动,干脆道:“大兄,仲兄,俺也一样!” 说完张开双臂,抱住两人,眼泪挥洒而出。 三人放声痛哭,惊动了士仁和苏非。 苏非停止撕扯手中的鸡腿,抬头疑惑的看向士仁。 士仁擦了擦嘴,断然起身道:“我们且去侯着,看使君还有交代。” 第129章 关羽回头牵招决 士仁和苏非来到正厅时,刘备三人已经恢复了冷静。 “云长,事不宜迟,速去!” “使君保重!” 士仁和苏非在时,关羽口中的兄长,也就再次变为使君。 “翼德、君义,你们送云长出上西门!” 刘备转过身,看向墙壁,不知为何,他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纵然功业不在又如何,我刘玄德仍是义士,无愧于兄弟,无愧于自己。 (也无愧于自己的人设。 若是没有义字当先,自己又怎么可能被叔父看中,被公孙瓒看中,被曹操看中,被袁绍看中 两种理解都可以,各位自选) 小院门外,鲍出看着乔装离去的关羽张飞等人,口中道:“刘备此人,倒是任侠!” 王越耸了耸肩膀,道:“求名得名,求义得义,鲍出,李义,这边的刘备交给你们。 严干,你们远远的跟着我,咱们去对付关羽、张飞,出了城再下手!” 阴影中,队伍分做了两队。 鲍出和李义带着十余人走向刘备的小院。 王越则是远远的绰着关羽张飞,严干带着近三十人,再远远的跟着王越。 “益德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羽在前方大步而走,跟在后面的士仁小声的询问道。 张飞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一边说着,众人已经出了上西门,此刻天边的霞光通红一片。 宵禁的时辰正在飞快的临近,以至于官道上并无多少行人。 偶有几道身影,也是来去匆匆。 “益德,君义,回去,再晚要宵禁了!” 眼见两人还要再送,关羽回身叮嘱道。 “仲兄!” 张飞眼中噙泪,晶莹的光芒闪烁。 关羽上前抓住张飞的手:“我不在时,你可要守护好使君!” “喏!” 张飞慨然应声。 关羽再不迟疑,转身离去。 “铿锵!” 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士仁却是拔出了宝剑,道:“云长!” “士仁,你要做什么?” 张飞回过头,厉声喝道。 士仁一双眸子直视着张飞,道:“益德,云长若是走了,恐怕刘使君就要下狱。” “你懂什么!” 张飞忍不住训斥道,他心中恼怒,早知道不多嘴和士仁说这些事情了。 “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刘使君一早就会让云长走了,而不会犹豫到现在。” 士仁分析道,“昨天使君刚说要给天子执戟,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大概率是天子在试探使君是否可用。 云长若走,那使君可就是私放宾客,违背上意,罔顾王法。 我不知道天子会不会惩处使君,送入廷尉。 但使君这辈子就全完了。” “胡说,你在胡说什么?” 张飞愈发恼怒,“我大兄可是当朝三公的门生,贼子,看某不活劈了你!” 他说着便要拔剑,然而手刚刚握住剑柄,就被另外一只大手压住。 关羽一双细长的眸子微微开阖,他沉声道:“益德,君义说的很对,是我们太想当然了。 使君罔顾王法,放我关羽离开,我关羽又岂能为一己性命,致使君于不忠! 此非人臣啊。” “仲兄!” 张飞还要再劝说,关羽已经大步向城门走去:“益德,回去了!” 城门内,严干眉头皱起:“师父,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王越摊开双手:“没想到这关羽也是个义士,我们散开,先放他们回去。” 司隶校尉府。 牵招忙碌完一天的工作,正要回去,就见都官从事快步而来。 “启禀校尉,宫中有人持黄门令文书来,说是要拜会使君。” “喏。” 牵招面色平静的说道,最近黄门令多次来和他相商要事。 天子要黄门令建情报署,与他互为表里的事情,潘隐自然也向他透露过。 反正,种种迹象表明,天子对目前御史台这一条单线不是很信任。 各州刺史,归御史台的御史中丞统领,名义上是少府的属官,但实际上也是直接对天子负责。 接下来,大概率黄门令的情报系统,很可能要漫延出司隶校尉部。 不多时,只见一个青年进来,行礼道:“义拜见校尉!” 牵招疑惑道:“日常之事,自有都官从事和门亭长,为何此次定要见我。” 李义再次行礼道:“只因今日所抓之人,是校尉的旧识,所以黄门令特意嘱咐我等,要前来告知校尉。” “国有国法,纵是天子近臣,也要依法办事,不可因我故旧而废之。” 牵招正色道,“直接调徒隶前去。” “唯!” 都官从事得令。 然而李义却依旧没有离去。 牵招眉头微皱,开口道:“既然黄门令让你来了,说。” “回禀校尉,此人乃是郎官刘备刘玄德。” “什么?!” 牵招大吃一惊。 他本来还以为是车骑将军府的一些故旧,如抓到史路了呢。 而且自从诛杀董卓之后,牵招身边人也有人,认为自己居功甚伟,骤然之间被拔擢到高位,以至于根本把持不住。 今日,牵招还亲自处理了一个故旧。 但他万没有想到,怎么会是刘备。 刘备可是三公的门生,天子钦点的郎官也是他牵招的刎颈之交。 他少年任侠,素来听闻涿县刘备的名声,又因想购买几匹好马。 于是便带人到涿县拜会刘备,两人心胸壮烈,脾性相投。 遂一起击杀贼寇和鲜卑人,驰骋江湖,结为刎颈之交。 人都说刘备和关羽、张飞恩若兄弟,只是若兄弟,是刘备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因为关羽和张飞只是刘备的家臣部曲,并不具备和刘备称兄道弟的资格。 而他牵招,才是刘备的结义兄弟。 “天子,乃是君父;刘备,乃是兄弟。 我不能因私废公,此非人臣所为啊!” 牵招长叹一声,随即大步向门外走去,“我左右无事,也跟着去。你们按法行事即可,不必顾虑于我!” 一旁的主簿微微颔首,对左右道:“牵君蒙天子恩,义捕玄德,此识大体,恪守臣道。必千古传颂之美事也。” 第130章 蔡家有女还未嫁 刘备看到鲍出的时候,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终究是他刘备,辜负了天子圣恩。 不过他等了好久,亦没见到鲍出动手,不由得疑惑道:“怎么还不来抓我?” 鲍出正在擦拭着长剑,闻言抬头道:“得黄门令,我等只刺探、维持,并无缉捕之权。 行文已到司隶校尉部,想来中都官徒隶就在路上。” “司隶校尉,牵子经?” 刘备一愣,苦笑道,“他与我虽有义,但素来忠贞,不如我之肆意任侠,想来已经在路上。 对了,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他虽然放走了关羽,但也知道罪不至死。 失去的只不过是天子的信任,和光明的前途罢了。 所以虽然心中难受,但也不至于惊惶。 “在下鲍出,字文才,京兆尹新丰人。” 鲍出拱了拱手,“刘君乃是义士,但请不必拘束,只要不离开便可。” 却是受到了刘备的一些感染。 “是啊,我还是个义士。” 刘备抬起头,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鲍兄如何看待我。” 鲍出想了想道:“人生在世,不过忠孝义尔,个人自有抉择罢了。” 刘备颇为讶异,没想到对方一个如此魁伟的壮汉,也有这般见识,于是问道:“不知面对忠孝义,兄台当如何抉择呢?” 鲍出认真的思虑了一番,后道:“少年时,生我养我者,父母也。 成年时,养我者,君父也。 兄弟者,手足也。 若是我来抉择的话,我首先要顾孝,毕竟君父虽养我,却无生我之恩,所以不如父母。 再择的话,我选忠。 因为手足虽然重要,可成大事,乃是个人之修,毕竟不如君父之知我养我也。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刘备再次怔住,他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远方:“老母尚在,我为独子,却在千里之外。 天子选我为郎,我却因个人之义而释放云长,罔顾君恩。 如此说来,我刘备岂不是不忠不孝之人。” “老母尚在” 闻言,鲍出顿时怔住了,半晌忽地想起什么,道:“幸好我还有四个兄弟在家侍奉呢。” 刘备:“” 在后世,这可能是凡尔赛。 “刘备私自放走了关羽?” 第二日一早,宣室中,得到潘隐汇报的刘辩,并没有太大意外。 历史上,刘备六十岁的时候,已经不太顾及脸面名声的他(车翻刘璋,人设崩塌),依旧举全力为关羽报仇。 更何况现在年轻气盛,火气正旺呢。 “是的,圣上。不过关羽也是义气,出城之后察觉不妥,又回到刘备处。” 潘隐继续汇报道。 刘辩面上依旧没有吃惊的表情。 从后世来看,就算是看正史的,你可以说关羽好色,但不能说他没义气 “司隶校尉牵招呢。” 刘辩问道,后世评价刘备是昭烈,评价牵招,则是壮烈。 而且刘备和牵招是刎颈之交,脾性应该相近。 “启禀圣上,司隶校尉说,刘备是兄弟,圣上是君父,不能因私废公,尚义而不忠。 他亲自带人逮捕了刘备和关羽。” “嗯!” 刘辩点点头。 毕竟后世对牵招的评价还有“明鉴达於世变,弘毅足以致远”。 作为老板,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这种知道一点变通的忠臣。 “蔡君,这可是一桩美谈啊,当记入史册之中。” 刘辩转向旁边,对一个老者说道。 那人正是刚被任命为兰台令史的蔡邕。 历史上,王允杀蔡邕,其实也不算太冤枉他。 因为实际上,蔡邕投靠董卓后,进言进策尽心尽力。 而且每当董卓取得重大胜利,蔡邕都会写赞歌,一如阮瑀之于曹操。 “唯!” 蔡邕急忙道。 他虽然命运多舛,看淡起起伏伏。 但被董卓征辟为博士祭酒,也算是董卓一党。 是以忐忐忑忑了好几天,甚至准备弃官逃到山东之地。 幸好堂弟蔡谷劝说他:“你都一把年纪了,而且名声这大,长的又这么帅,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 天子要抓你,你又能躲到哪里呢。” 蔡邕干脆心一横,干脆老老实实的去上班,博士祭酒么! 幸好,不多时,边让就升官了。 他就更加的安心了。 然后昨日,就被迁为兰亭令史,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专业对口。 “另外,蔡君到了太学的时候,也可以大肆宣扬一下司隶校尉。” 刘辩继续加了一把火。 中常侍赵忠的族兄赵苞,当初为什么受到很多人敬仰和传颂,不就是为了国事,而罔顾了母亲和妻子的性命。 这种事情横竖都有对错,但对于君主来说,自然是好的。 “臣下遵旨,不但要大加宣扬,还要写一篇文章来赞美司隶校尉的忠贞!” 蔡邕恭声应道。 这时,潘隐又问道:“陛下,那刘备等人如何处理?” 刘辩想了想道:“那就宣到殿上,还有张飞也一并宣来。” “唯!” 潘隐得令而去。 走出门外的时候,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汇报和文书里根本没有说张飞这个人啊,圣上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我麾下,还有圣上的眼线? 想什么呢! 他急忙拍了拍脑袋,把这一丝杂念抛出脑外。 宣室中,刘辩一边翻看着奏折,一边和蔡邕聊天。 “蔡君,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这” 蔡邕自然知道天子这是在以聊家常的形式,来拉近两人的关系。 但是自己不需要啊,自己的忠心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启禀陛下,臣下还有一儿两女。” 对于蔡邕有儿子的事情,刘辩自然没有多少意外。 正史就是这样,你儿子不争气,自然不会浪费笔墨。 而蔡邕有两个女儿,又怎么会没有儿子呢? “两个女儿?” “是的,大女儿文姬,如我一般命运多舛啊。 嫁给卫觊的弟弟卫仲道,不过卫仲道早夭,因为没有子嗣,如今归于府中。” 卫觊? 卫觊的名声一般,但儿子卫瓘的名声却很响——这位可是名将收割机。 不过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出生呢。 刘辩点点头,道:“可惜可惜,只是为何没有改嫁?” 第131章 张飞一样备自辩 (文姬、昭姬一论,本文采用文姬一说。 至于很多人说的避讳司马昭,但同时代郝昭、张昭等并未避讳)。 说到蔡文姬,蔡邕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陛下所说,何尝不是呢。 我屡次劝她,不过她似乎并无心思。 反而如我这般,喜欢读书着说。 不瞒陛下,文姬的文采,虽然只得了老夫的皮毛,但一般的博士却也比不上! 虽然是个寡妇,但谁若能娶到她,那也是难得的福分呢。” 得了他的皮毛就超过博士,这话说的就有点凡尔赛 刘辩微微一笑,宽慰道:“蔡君不愧为大师,连女儿都是博士。 既然如此,就封个女博士,来兰台帮助蔡君一起修史。 想来前汉有个曹大家班昭姬。 咱们这里也有个蔡大家蔡文姬,如此也是青史上的美谈。” “妙妙妙!” 蔡邕抚掌大喜,连忙拜道:“臣替小女拜谢圣恩!” 刘辩不动声色,又问道:“蔡君小女文采如何?” 蔡邕洋洋得意道:“我曾辗转泰山多年,小女一直跟在身边,文采虽不如文姬。 但音律和书法,却也得了老夫的水准,如今正当豆蔻” 说到这里,他的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女儿贞姬若是能入掖庭 不说做皇后,就是做个贵人,自己这一支也就起来了。 他原本比较中意羊衜,只不过羊衜早已娶妻,而且娶的还是孔融的女儿,虽然说孔氏多病 但要是做继妻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嫁给天子呢? 到时候自己成了外戚,再照拂一下羊家不就可以了么。 闲聊中,时间飞逝。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也就被带进了宣室。 司隶校尉牵招犹豫再三之后,还是请示求见。 司隶校尉的位置不是一般的重要,牵招乍居高位,会不会有什么心态变化,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后世虽然被神话,而且多了很多标签。 但现在,刘备、关羽和张飞在天子面前,还是老老实实的行稽首大礼。 在谒者的指挥下行礼的同时,还要唱名。 “郎中臣备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关羽和张飞本来还有些傲骨,可一路路的台阶走过来,一点点的气氛影响下,自己渺小的就像是蝼蚁。 此刻更见视为君父兄长的刘备动作,也急忙跟着跪地稽首。 “罪人羽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闾左飞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刘辩点头,赵淳高唱:“制曰:平身。” 刘备起身,关羽和张飞也跟着起身,依旧站在刘备身后的左右。 “刘备,关羽、张飞,近前说话。” 目光越过刘备,刘辩更多的心思在关羽和张飞身上。 从综合素质来说,刘备可能远胜关羽和张飞。 但从名将这个角度来说,三国时期,群星璀璨,名将如云。 但关羽和张飞却是绕不开的话题。 两人先是被演义和小说吹嘘过度后,又被后世营销号无限贬低。 唐朝距离东汉末年并不太远,世家大族的传承也没有被黄巢和朱温踏断,历史篡改的也不算过分。 在这种情况下,从国家的层面开始筛选的名将,经过真正的大人物和懂军事的人轮番讨论后,还能进武庙的存在。 属于官方印证。 三国中,进武庙的有诸葛亮、关羽、张飞、张辽、邓艾、周瑜、陆逊、吕蒙和陆抗。 尤其关羽,别人都是战功累累而进武庙,吕蒙却是因为击杀关羽而进武庙反向论证出关羽的强大。 当然,此刻的关羽和张飞还没有成长到后世的高度。 关羽身高接近两米的样子,肤色稍黑,胡须并没有后世那么夸张,但打理的很是整齐漂亮。 眉毛浓密,眉尾向上高扬,眉身呈现两段微弯,眉色乌亮富光泽,如蚕一般。 眼睛是深邃的丹凤眼,从睁开的眼睛的动作来看,是内双。(丹凤眼并非是单眼皮) 张飞的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左右,虽然也长的高大威猛,但站在关羽旁边,明显小了一号。 当然,其并不是肤白貌美的书生美男子。 但同样也不是豹头环眼,面如锅底的五大三粗形象。 古铜色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搭配刀削般的脸部线条,和后世东北的刘烨有几分神似。 “陛下,臣老母尚在,却远行千里,是为不孝。 君父看重,却罔顾王法,私放家臣,是为不忠。 如臣这般不忠不孝之人,恳请陛下责罚!” 刘备上前几步后,再次下跪。 他这一跪,关羽和张飞便跟着跪下。 刘辩便问道:“这两位壮士,是何人啊?” “此乃臣之家臣随从,关羽关云长和张飞张益德。”刘备恭声道。 刘辩道:“云长,我听闻刘备已放你归田,为何又要返回?” 关羽恭声道:“使君放我,乃是义也。 我就此离去,岂不是不忠,是以复返。” 刘辩道:“刘备放你离去,你离去才是忠。你就此返回,乃是义,而不是忠。 如此看来,刘备和你一样,倒是两位义士。” 眼看义士的名号要把自己漏掉,张飞急忙道:“俺也一样!” 此话一出,刘备和关羽都变了脸色,张飞这是抢话天子呢。 整个殿中,气氛刹那间沉重起来。 刘辩也是微微一怔,这场景,和后世山鸡抢蒋天养西瓜倒有点像。 于是笑道:“那今天岂不是抓了三个义士。” 这时,司隶校尉牵招进言道:“陛下,义,虽我辈之望。 然国家法度,亦不可因义而废之。” 闻言,关羽和张飞愤怒斜眼看去,刘备却是面不改色:“正该如此。” 这时,刘辩看起卷宗,说道:“法亦不可背人伦,私放家臣倒也罢了。 这在郡中合徒众,玄德是欲何为啊?” “陛下!臣请自辩。” 刘备大汗淋漓,急忙跪地稽首。 私放家臣,毁的是个人前途。 他有三公的老师,又有能力,起复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合徒众说不好,那可就是族诛了。 第132章 名垂青史蔡邕记 “启禀陛下,涿县乌桓人与汉人杂居,彼此冲突不断。 彼等乌桓人,杀人越货后,往往隐于部落。 而郡县长官为顾大义,往往不加追责。 长此以往,乌桓人愈发放纵,且有贼寇横行乡野,鲜卑人更是时有寇略。 边疆糜烂,人民生活多艰,只能结寨自保,是故臣才聚乡中少年,保境安民。 后来太平道和张纯叛乱,我自多地奔走,路多贼寇,所以带着他们几个伴当随从。 路上艰难,是以食则同席,寝则同榻,彼此感情,有若兄弟。” 刘备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一些伤心往事,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关羽和张飞,亦在旁边垂泪不止。 这时,司隶校尉牵招忽然出列,跪地道:“臣昧死进言,玄德所言实是。 乌桓人以部落为聚,来去如风,汉民若不自保,有若猪羊。” 闻言,刘备有些讶异,毕竟方才他都以为牵招为了官职,已经抛弃了他们的友谊。 关羽和张飞更是恨不得宰了牵招。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对方果断的站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殿中一片寂静,众人都在等着刘辩的判断。 潘隐轻声道:“幽州之地,自刘讳虞公担任牧守以来,此事已颇为鲜见。” 刘辩摆了摆手,亲自走到刘备跟前,扶起对方道:“我为天子,统领社稷,却不能安定边疆,实是罪孽深重。” “陛下,陛下!” 刘备大惊失色,“君父此言,我等殊死啊!” “君父此言,我等殊死啊!” 殿中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刘辩叹了口气道:“异族肆意屠戮,边疆子民受苦深重,我等居于中枢,更应夙兴夜寐,国事为重。 袁氏贼寇,世受汉恩,不思回报,却觊觎大宝,致使朝中混乱。 当此节时,还望诸公努力,平定背主大贼,如此,我们才能扫除鲜卑乌桓,安定边疆,不使子民忘却汉义啊!” 闻言,刘备带头哭泣道:“愿随圣上,肝脑涂地以平定袁贼,扫除边患,安定天下!” “天下之事,在我,也在诸位忠臣,愿我等君臣同心!” 刘辩心潮澎湃。 收拢臣子,作为皇帝的优势太大了。 别人还要绞尽脑汁的立牌坊,怎么立,立什么名头。 但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牌坊就看掌舵者怎么用了。 收拢了刘备,刘辩自然也不会忘了牵招,他郑重的说道:“子经今日所言,朕心甚慰。 我有一句话要送给子经,也送给诸位,还望诸位与我一起共勉。”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洗耳恭听。 尤其蔡邕,更是卷起袖子,准备下笔。 刘辩掷地有声:“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 “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 众人口中喃喃,只觉醍醐灌顶,天子说的太有道理了。 尤其关羽,他文化程度目前不是很高,暗道:“大丈夫,要言出必行,说话算话,做了错事就要承担!” 于是主动道:“罪人曾杀豪族仆从,愿从法!” 众人一时愕然,大家都在想着怎么报效国家呢,你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刘备心中一阵无语,但还是站了出来,道:“陛下,我私放家臣我等须守法,所谓法之必行。” 他没敢说合徒众,那个太狠,有叛逆的嫌疑,可能会被族诛。 牵招:“” 众人:“” 刘辩:“” 是不是应该等刘备走了,再勉励牵招呢? 他心中一动,当即厉声喝道:“玄德,你和云长是有罪。” 但随即似是刚想起来一般:“但,前几日,我不是大赦天下了么?” 说着还疑惑的环顾左右。 赵淳急忙应声:“是的,圣上,光熹元年八月辛未日改元昭宁,大赦天下!” 是这样的么? 刘备大喜,再次拜谢天子。 最高兴的还是蔡邕,他正在下笔如神,心中暗道:“刘备义圆阴瑜荀采、义释家臣关羽;关羽为主,义而返回; 张飞?义也一样牵招公私分明、心怀边疆; 天子心念黎庶,名言‘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勉励牵招与众 今日之事,出了好多典故和名言警世,作为记录者,老夫我也要名垂青史啦!” 事情安顿好,众人便也退去了。 只留下潘隐、孙嵩和刘备。 接着,潘隐先把御史暗台,详细描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建立一个遍布大汉每个角落的情报网,其中又分文武两条线。 文线暂时由孙嵩负责,武线则是由孙嵩推荐刘备。 所谓御史中郎,掌管一州之地的武装特工。 而且刘备是第一个御史中郎,还要负责相关方面的人才招募和构建,行使的实际上是御史中郎将的权力。 也就是说,掌管整个大汉的武装特工。 想想,岂不是比只能掌管司隶一州之地的牵招,还要厉害的多,刘备的心头愈发火热起来。 不能比以前的小弟混的差啊! “此职亦是酷职,还望玄德勉力!” 刘辩劝慰道,“我已令人安车去接令堂等入雒。” “臣拜谢圣上。” 刘备自然表现的感激涕零。 潘隐道:“关羽、张飞,乃雄壮义士也,且喜怒形于色,恐不适于此行。 臣议,不若荐入虎贲羽林,也好为国家效力。” “若能得天子青睐,臣代两位弟弟拜谢圣上。” 刘备并没有过多思虑,而是直接答应。 以两人的身份,能拜为郎中,那是十八辈子的高香 如董卓,本身良家子,父亲是县尉,还要在边疆数番搏命苦战,才能以一千石的司马,最终拜入中枢为三百石的羽林郎中。 这层金只要镀的好,自身又有能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关羽和张飞的能力,刘备是相当认可的。 刘辩想了想后,道:“既然如此,那就拜关羽为虎贲郎中,张飞为羽林郎中!” 忽而想起虎贲中郎将是张辽,不由得笑了起来。 在历史上,关羽投降曹操之后,便在张辽麾下。 现在,又跑到了张辽麾下。 历史有的时候真的吊诡。 第133章 卢植崔烈说张昶 随着吕布等人开始对雒阳周边的盗贼开始清剿。 周边官道开始变得畅通起来,各种信使消息不断的往来传递。 袁隗使贼寇游侠拦路截杀天使,矫诏更换天下州牧郡守的事情,送到了司徒卢植的案前。 这件事,虽然原本大家猜到,但毕竟不是事实。 但没有想到的是,袁隗比大家做的还狠,居然沿路截杀天使。 阻断了天子和州郡之间的联系。 “袁贼,枉学经书,竟欲行王莽之举!” 卢植霍然而起。 高大的身躯,顿时如挺拔的松柏一般,遮住了窗边的余光。 偌大的司徒府,方才还熙熙攘攘,来回穿行的椽属们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刹那间变得凝固了一般。 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洪亮的“传贾尚书,邀崔司空,与我面见国家!” 整个大殿,这才继续运转开来。 被众人目光盯着,高诱硬着头皮上前,道:“卢公,贾尚书在中台,我们车马直接过去便是。” “嗯。” 卢植点点头,大步迈去。 不多时,两路车马汇聚。 待到了朱雀阙门下时,尚书仆射贾诩、黄门侍郎张昶(chang)等人已经迎了过来。 “麻烦张侍郎通传,臣司徒植,请见国家。” 面对贾诩和张昶的行礼,卢植稳坐在马车上,淡淡说道。 “回卢公,国家不在宫中。” 张昶回道。 “嗯!” 卢植眼睛微微开阖,威势骇人。 张昶低头,贾诩解释道:“国家一早便出了上东门,去偃师县。” 卢植看了贾诩一眼,便转向张昶,道:“那就有劳侍郎带路了。” “谨唯!” 张昶趁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时,贾诩建议道:“卢公来的匆忙,所乘车乃轻车。 此去偃师有数十里,不若改坐安车。” “社稷危难,迫在眉睫。 我等臣子,心若火焚,岂有再乘安车之理,备马!” 卢植本已令人转向,闻言厉喝道。 贾诩急忙再拜。 另一侧的马车上,崔烈皱起眉头,也道:“备马。” 看着离去的卢植等人,贾诩一声苦笑,转身返回尚书台。 尚书裴茂紧随其后,道:“贾君,宫中但有消息,我等还是须先告知尚书令。” 贾诩瞥了裴茂一眼道:“卢公谏以国策,有司徒之重,还兼有尚书令。 可谓位高权重,但天子为何不让其录尚书事?” 裴茂一怔。 贾诩已经快步向前走去。 “啾啾!” 卢植的脸色阴沉如水。 国家虽然聪颖,但做事还是太过任性。 上次就是不和三公打招呼,私自出宫,出城。 这次又是。 帝师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这种情况如果不加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正行之间,身后传来崔烈的声音:“子干,子干!” 卢植是幽州涿郡涿县人,崔烈是冀州博陵郡安平县人。 两家相距并不是很远。 卢植停下骏马,待崔烈赶上,方才说道:“威考,此次面见国家,我等须仗义执言,以死谏言。” “不可,不可。” 崔烈先笼住马匹,方才说道:“子干,天子聪颖,手段强势。 又是少年心性,其多年受先帝、大将军、太后压制。 正所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此刻反转,正是一飞冲天的时候,我等如此强硬打压,恐怕事与愿违啊! 毕竟是少年,还需要徐徐劝说。” 卢植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一些,但依旧忧心忡忡:“若是朝纲清平倒也罢了,可现在,袁贼矫诏,截杀天使,更换天下州牧。 这,这,这是要天下谋逆啊,以袁氏的威名,我怕雒阳瞬间倾塌! 那样,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汉室。” 崔烈道:“子干,你太忠直了,依我看来,天下人纵然起势,不过谋求利益。 又有多少人会忠心的听从袁氏呢? 现在的乱局,不似前汉,倒似春秋之前。 只要稳住局势,我等掌握中枢,有大义在,胜算很大。 所以此刻,不必如此惊慌。” 卢植一怔,微微点头,道:“威考有重名,看来名副其实啊!” “不如卢公忠贞圣上,又有国策在手。 此番若能安定天下,卢公功盖社稷,名传千秋啊!” 崔烈吹捧道。 卢植虽然听着有些刺耳,但也不好斥责,于是道:“我等臣子能做多少事情,不还是上考国家垂爱,下靠门生椽属落实。 如今之计,还要多照看天子行迹。 不能如今日这般,国家都出了雒阳城,我等三公还不知晓。” 崔烈点点头:“是要推举几个黄门侍郎。 你我皆是河北人士,如今幽州糜烂,冀州不堪重负。 再有隔断的话,这中枢恐怕全都是关中、关西人喽!” 贾诩是尚书仆射,属于尚书令卢植的副手。 天子出京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过驻守尚书台的贾诩,但他却没有告知卢植。 而黄门侍郎、城门校尉、司隶校尉那边,也没有人告知他们 都这样的话,还要他们三公做什么! 眼光抬起,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张昶,卢植开口道:“文舒。” 他的声音很大,还没有发力,就已经很响。 张昶闻声,急忙减缓马速,等着两位大佬。 “回想昔日,汝父等人俱在,天下何其太平。” 崔烈率先开口。 然而,卢植似乎没有多少心思再客套,而是直接道:“我欲辟汝兄伯英、汝弟叔威为椽属。” 崔烈无语,忙道:“子干,司空府也缺人呢,这样,叔威归你,伯英归我。” 张昶一怔,哪里不明白两位大佬的意思。 这是要拉拢他们张家。 但问题是,他张家在弘农郡,怎么投靠你们一个冀州北的,一个幽州南的。 大家不是一个派系啊。 注意到张昶的神色,崔烈的声音变冷:“文舒,你父当年犯下大错,是以纵情于书法之中,不再理会朝中争斗。 并令你们也多书写,不参入朝政之中。 原本无碍,但现在事情已经有了变化,天下大乱在即,我等再不出山,天下都有可能倾塌。 这个时候,若是令尊在,恐怕也要披挂上马,道一声廉颇未老了。” 张昶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的父亲张奂,原本是凉州敦煌人,属于关西人士。 后来因为功劳,迁徙到了弘农郡,如此也就属于关中人士了。 (注:东汉关中、关西、关东地域之说,纷争不断。 本文采取其中一种说法,因东汉靠近西汉和春秋战国。 也就是基本在陈仓以西属于关西。 长安及周边关中地带,到雒阳西边的函谷关属于关中。 雒阳及周边属于关东。 而河北河南之地,属于山东。) 第134章 偃师征兵刘辩练 面对崔烈和卢植的拉拢,张昶很头疼。 但若是拒绝两人的拉拢,对他的仕途同样大受影响。 诚如崔烈所说,他父亲一时不察,犯过大错。 听信了宦官的矫诏,带兵讨伐了当时的大将军窦武。 从而开启了第二次党锢之祸。 后来赌上整个官宦生涯和家族的生涯去和宦官决裂,方才不至于被清算。 他的大哥张芝更是醉情于书法,不再响应三公的征辟。 但醉情于书法,并不是真的不爱做官,只是做官风险大。 朝局动荡,他们谨记父亲的教导,不愿意卷入其中,被人当马前卒而已。 但是,张芝可以不出仕,他张昶和弟弟张猛不行啊。 因为张奂坚决辞掉了封侯,所以张家没有爵位。 也就是没有封邑吃(注:没有国家发工资。 古代封邑没有管理权,只有荣誉权和收益权。 有了封邑的爵位,相当于,国家每年多发你一份工资,而且可以继承。) 张家所依靠的就是在弘农郡自家购买的宅子和田地。 他们兄弟几人虽然不穷,但若是不做官,再到下一代可就要穷困下去了。 张芝是嫡长子,掌握着家族中的大权,可以清高有节操 于是张昶就出仕了,靠着家族中的福荫,添为黄门侍郎。 虽然俸禄不高,只有六百石,但是天子身边侍从。 后面外放个两千石,张家也就再次起复了。 如果能混个爵位有封邑吃,那就更好了 见张昶还在犹豫,崔烈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如今袁氏已经图穷匕见,山东之地很可能不复为国家所有。 天下动荡不安,黎庶有倒悬之危。 如此,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际,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之际。” 如果刘辩在这里,大概率会翻译道:“现在袁隗要和我争天下了。 他们要是打到雒阳弘农,兵荒马乱的,你们张家也落不了好。 不如现在跟我混,咱们打败袁隗,你也能升官封侯。” 这时,卢植长叹一声道:“我和崔司空在朝多年,若是结党,岂在今日? 不过天子虽然英明,毕竟年幼。 身边人又难免曲意逢迎。 若是我等朝臣再不刚直刚谏言,朝廷法度又在何处。 天子乃社稷国家,一言一行皆为表率,其不遵守法度,则必然大乱啊!” “司徒、司空忧心国家社稷,是昶孟浪了!” 张昶再不迟疑,翻身下马,躬身而拜。 偃师县虽然收归了大汉社稷,但何家的僮仆,依旧是何家的。 仅此一地,可是有僮仆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三户,男丁两万八千口。 所以,刘辩的想法,是练一支何家的家兵。 东汉末年,动乱不断,几乎每个大家族都会练家兵,也叫族兵。 如果站队站不好被灭了的话,也可能被称为宗贼 当时刘辩和太后何思商量的时候,太后并没有犹豫。 毕竟他何家要是有一支数千人的家兵,就不会被几乎全灭了。 然后何家的僮仆种着归还社稷的地,也就是偃师县的地,还有了一种占大汉便宜的感觉。 一时间何思开心的直夸刘辩聪颖。 和何思商量好之后,刘辩就开始行动了。 首先就是罢免了偃师令崔皓,然后启用了赵淳的从子赵隆(注)为偃师令。 赵隆,字兴义。 是十常侍赵忠的族弟赵苞的子嗣。 赵苞生前和赵忠可谓是水火不容,实际上走的也是袁氏的路子。 大家互为表里,只不过他们家族底蕴薄,只能亲自赤膊上阵。 不像袁家,直接拉拢一个姓袁的就行。 赵苞后来升任辽西太守,谴人迎母及妻子赴辽西,途经柳城,为鲜卑所虏。 鲜卑就拿赵苞的家人作为人质,进攻辽西。 两军阵前,赵苞的母亲说:“人各有命,不要管我们。” 然后,赵苞就挥军进攻,击败鲜卑军。 但是母亲、妻都遇害了。 只有一个儿子赵隆年幼,藏在死人堆里,活了下来。 打败鲜卑后,赵苞就辞官归乡了,安葬好母亲等人后,伤心疲惫的赵苞呕血而死。 灵帝封其为鄃侯。 作为上位者,自然喜欢这种忠孝两全,又以忠为先的臣子。 所以刘辩询问赵淳,赵苞还有嗣子在的时候,便提拔了赵隆在身边。 赵隆面相普通,属于扔在人堆里都消失的类型。 但是性格极其的稳重,而且受其父影响,忠字几乎刻进了心中。 这正是刘辩提拔他为偃师令的原因,能力不重要,履历不重要,长相也不重要。 只要稳重守成不惹乱子,且有一颗忠心就够了。 至于怎么管理偃师县,刘辩自然要自己插手。 在他的示意下。 崔皓被免之后,又被赵隆举荐为偃师县的县丞,继续管理偃师县的生产事宜。 对于被如此安排,崔皓原先是一肚子怒火。 但感念赵隆是忠臣之后,又寻思现在兵荒马乱的回家不方便。 尤其传言,很多天使被游侠盗贼斩杀 所以崔皓就留了下来。 农事这方面,刘辩并没有多少经验,也就没有插手细节。 毕竟人不是万能的,后世领导乱插手,把事情搞的一地鸡毛的事情太多。 这方面的道理刘辩还是知道的。 但练家兵这一块,他必须要抓在手中。 这是何家,也是他刘辩,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像朱儁、孙坚、刘备这些人为什么能做成一番事业,靠的就是家兵。 就是到了明代,那些大将也喜欢养家丁。 说到练兵上面,刘辩一方面知道一些,一方面则是必须亲力亲为。 不能练出一支家兵,转头把自己推翻了。 练兵司马上,刘辩选择了右都侯于禁。 历史上,于禁就因为军纪严明,善于营寨战而出名。 经过几次谈心之后,刘辩也认可了于禁的能力。 能经得起历史洗刷的名将,多少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当然,刘辩自然不会完全采用于禁的练兵之法。 而是让于禁在自己的法子上,进行适合当前时代的改良。 练兵知识,刘辩凭借的是后世丰富的知识累积。 那个时代,几乎什么书都有的电子版,就算是纸质,最多也不过百十元。 那里像现在,都算是豪强大族,都未必有一本兵书。 很多时候,都是靠自己摸索和实战演练。 (注:赵隆,字兴义,虚构人物,来自于书友:清水之渊。) 第135章 八校分兵各竟先 僮仆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三户,男丁两万八千。 其中成年的青壮年男丁有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二人。 经过选拔,裁撤掉其中不适合的三千余人,共有八千士卒。 此刻在于禁、乐进、张汛等人的指挥下,摆出几个歪七歪八的阵形。 随着于禁等人的呼号,这些僮仆们依旧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刘辩并没有意外的表情。 过了一会,于禁过来,请示要杀掉几十个人示威的时候。 刘辩的表情严肃起来。 见状,刘辩身旁的秘书郎们便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可杀,昔日孙子练兵,杀吴王二妃。 如此军纪严明,宫女可成兵,况僮仆呼!” 先进言的是傅干,他是汉阳太守傅燮(xie)的儿子,今年十五岁。 傅燮是前太尉刘宽的弟子,和公孙瓒是师兄弟。 在公元187年凉州王国的叛乱中,誓死不降,兵败被杀。 在历史中,傅干同样很有才干,最终也做到扶风太守。 影响历史进程的事情,就是劝说马腾靠拢曹操,并最终达成。 马超领兵击败高干,杀死郭援。 闻言,裴潜、毋丘兴等人纷纷颔首赞同。 法正却摇了摇头,嘴角撇起。 作为第一批秘书郎,他们又都是少年心性,其中不免相互攀比。 说到兵事上,一向是法正、傅干为首,各有拥趸。 见状,裴潜好奇道:“法正,难道孙圣的法子也有错吗?” 他这一发声,自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法正身上。 “孙圣练兵,并无不妥。” 法正淡淡说道,不过这副姿态,却让不少人有轰他一拳的冲动。 什么叫孙圣练兵,并无不妥? 那是典范,好不好。 裴潜不嫌事大,继续道:“那为什么傅干说用孙圣之法的时候,你不以为然呢。” 法正扫了傅干一眼,道:“孙圣练的是什么兵,那是吴王的妃子。 主将卑而士卒尊贵,所以不杀无以立威。 我们今日练兵,是以禁军之威名,身后是天子,练的还是僮仆。 这种情况下,还需要杀人立威,只能说是计谋浅薄了。” 闻言,不但傅干脸色赤红,就连于禁也有点挂不住。 当即拜道:“某再去练。” 如是折腾到了中午,方才有了点样子。 偃师令赵隆、偃师丞崔皓,早组织剩下的男丁和一些壮妇,做好了稀粥咸菜。 士卒们在于禁等人的呼喝下,倒是排起了整齐的长龙。 其中天子刘辩和秘书郎等人的菜肴就丰盛多了。 赵淳知道刘辩喜欢吃益州五味熟食,所以随行都带着几个益州的太官吏。 刘辩和十几个秘书郎围着一张圆桌,一边吃,一边探讨。 兵书上,皇宫的藏书有《六韬》、《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汉书·艺文志》和《司马法》等。 这些秘书郎都可以尽情阅读。 虽然有些人喜欢,有些人不喜欢。 但天子刘辩喜欢,所以大家都在钻研此道。 “如果给你们一千士卒,你们应该怎么练呢?” 刘辩吃了一口五味猪耳,开口问道。 五味其实就是卤味,原本受很多穿越小说影响,刘辩还很担心吃不好。 自己穿越过来,才发觉杞人忧天了。 汉时,对吃的研究已经很深了,比如咸菜、酱油、酱豆、醋(“酢”、“醯”)、香油等等都是存在的。 甚至让刘辩吃惊的是,居然有芥末。 也是他之前研究汉末的时候,只顾着权谋和军事之类。 后来经和太官令闲聊怎么做菜,他才知道褐芥末这东西,周朝就有了。 而太官令也接受了刘辩的一些建议,目前正在号召各个大厨,在研究各式炒菜、油炸、蛋糕等 永乐少府也有不少人参与其中。 时机成熟时,皇家菜谱,就会经由永乐仆孟他之手,流入民间。 “练兵之道,贵在军纪严明,譬如人一般,成一个整体。” “战场之上,阵形最为重要。 所谓大阵布开,千百人列队向前,前后相顶,阵形严整。” “那不还是要军纪严明,号令能够及时传达!” “最好的兵,使得将官各司其职,形成一个整体,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去做。 阵形拉开,命令下达,就是将军不在,也能战斗到底。” “兵贵精而不贵多,以我之见,当精挑士卒,形成尖刀,每战先登!” 一群少年,各自发表看法,最终也难以形成统一。 人群中,一直插不上话的杨修,忽然冷哼一声道:“依我看,两军对垒,还是粮食最重要。 大家的兵,就算相差,差距也不大。 两军开战,守城的自然有优势,那就比谁家的粮食多。” “杨修,你就知道吃啊!” “哈哈哈!” 闻言,不少人顿时笑了起来。 不过笑过之后,法正却是深深的看了杨修一眼,道:“一个将军,如果不懂粮食的话,恐怕也难以成为真正的名将。” 到了这个时候,观察的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刘辩于是让人宣于禁、乐进、张汛等人前来。 待所有人到齐,刘辩开口道:“练兵一道,我自问熟读兵书,倒也能说上一些。” 闻声,众人齐道:“请天子讲武!” 这句话,其实就是客套的成分居多了。 刘辩并未在意,他会用证明,事实胜于雄辩。 “用兵一道,千变万化,不过因地制宜,达到致人而不致于人罢了。” 闻声,不少人陷入沉思。 刘辩继续道:“但用兵之前,还是要有一支强兵。 何为强兵? 刀兵铠甲之利,此处不说。 只说兵。 开大阵,对大敌。 整齐之阵,千百人列队向前,军令严整。 勇猛的人不得前冲,怯懦的人无法后退。 两军相接,一排排的长矛刺过去,再刺过去。 如此千军万马好似一人,自然天下无敌。” 说到这里,他环顾左右,道:“朕就说这么多。 我也知道你们有些人不以为然。 这八千人可以分为八校,有谁愿意练兵,尽可请愿。 到时候八校兵卒演练,哪一校的兵卒是第一,以后就用哪一校的练兵之法。 秘书郎法正、孟达、毋丘兴、士孙萌、盖顺、裴潜、桓范、傅干,你们各随一军,详细记录练兵和对战过程。” 第136章 欲写兵书赌大势 闻说练兵一校,众人不禁心动起来。 当年孝灵皇帝设西园八校尉,每个人可都是比两千石。 现在虽然不是精兵,但大家的也没有之前高。 这八千兵练好了,岂不就是八个校尉。 “启禀陛下,某愿练兵。” 于禁、乐进、鲍韬、张汛出列请愿。 他们都在禁军中担任要职,此次跟随天子前来偃师县,本就冲着练兵来的。 “只有四人。” 刘辩抬头环视,点名道:“皇甫郦、史阿、关羽、张飞,你们也各领一校。” “遵旨!” 皇甫郦领命。 关羽和张飞却是大吃一惊。两人前些时日,刚做到三百石的郎中。 每天像保护刘备一样,保护刘辩。 才几天,就要委以重任了么? 领一千军马,就算不是校尉,那千石的司马,也是跑不了的。 “某遵旨!” 短暂的迟疑后,关羽、张飞急忙出列。 史阿同样出列。 “这八名秘书郎,也各有所长,尤其兵法上的知识,还算是丰富。 你们可以相互补充、配合。 能获得魁首的,朕许他一个校尉,秘书郎的话,加个侍中。” 众人闻言,顿时斗志昂扬。 一时之间,史阿和法正两人心照不宣的组了cp。 于禁搭配孟达。 乐进搭配毋丘兴。 鲍韬搭配士孙萌。 张汛搭配盖顺。 关羽搭配裴潜。 张飞搭配桓范。 皇甫郦搭配傅干。 这时,杨修忽然开口道:“陛下此举,是否要整理兵法,裁汰其中不合时宜的部分。 重新写一本可以指导此时战斗的兵书。 作为后续培养将领的官方书籍。” 其却是一眼看出刘辩的心思。 毕竟法正、孟达、毋丘兴、士孙萌、盖顺、裴潜、桓范、傅干几人都是熟知兵法的。 而且,八人中,有人喜欢孙子兵法多些,有人认为六韬实用些,有人认为《汉书·艺文志》可以无改切入 对于杨修的聪颖,刘辩倒没有什么意外,这几日与秘书郎们也算是朝夕相处。 几人性格不同,表现各异,但最喜欢表现的,无疑便是杨修。 刘辩颔首道:“正有此意,杨修、王粲、韦康,你们三个便随行,记载每校的练兵实录。 须的好好请教和观察,若是成书,既有功于社稷,又如班固、孙子等人般名垂青史。” “我等遵旨!” 杨修还没有说话,倒是王粲大喜说道。 和其他人不同,他最爱写书,早就想写一本记录英雄的书籍。 写兵法的同时,倒是可以再写一本练兵的人,再把天子练兵这个盛事写进去 “用词尽量白话,不要如经书那本,一本书,都能衍生出几十个流派。” 看着跃跃欲试的王粲,刘辩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前世看《英雄记》,可比三国志还难翻译 一时众人安排下去,各自下去带兵。 西侧忽然扬起一股烟尘,隐隐的有马蹄声传来。 果不然,不多时,就见黄门侍郎张昶下马快步而来,通传道:“启禀陛下,司徒、司空去宫中寻陛下不得,便催着赶到此处。” “那就宣来。” 刘辩不置可否的说道。 他知道很多事情,但没法和卢植等人说。 所以很多安排只得亲力而为。 朝政这一块,交给卢植、崔烈,并逐渐让荀彧和杨琦等人插手,形成制衡的局面。 但兵权这一块,却是断断不能放手。 大概率,刘辩甚至会像袁绍、曹操、刘备、朱棣那般经常亲自带兵出征。 除非他有更好的手段,控制住手下的大将。 不然鬼知道,鲍信带兵遇到曹操,王匡带兵遇到袁绍会怎么抉择。 刘辩目光闪烁的同时,司徒卢植和司空崔烈已经下马,小步快跑而来。 两人的姿态虽然还很恭顺,但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尤其卢植,高大的身躯,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 “陛下。” 还没有近前,卢植已经厉声出口。“陛下此举,不合体制。 岂可随心所欲,屡次外出皇宫。” 刘辩待卢植近前,方才开口道:“卢公、崔公。 当今局势如何,两位兴许比我更加清楚。 袁隗屯兵南阳,派人截杀天使,矫诏天下,意欲谋逆。 如此非常之时,岂能再事事遵循体制?” 卢植道:“大汉已历四百年,天下人心皆向汉。 袁贼虽然矫诏,但朝廷等已令吕布沿途扫荡群寇和游侠。 如此道路畅通,陛下再下策书和制书昭告天下便是。” “卢公,天下人若都有心向汉,哪里还有王莽的新朝。 我虽然可以再下策书和制书,那也要郡县里的豪强认可才行。 如今因太平道和张纯之乱,族兵盛行,那些地方上的豪强大族没有足够的好处,岂会自废武功?” 刘辩同样厉声回应,“若是没有太傅牵头,或许没有人敢做出头鸟。 但现在四世三公、录尚书事的太傅袁隗登高一呼。 再扶持一个汉室宗亲做天子,又有何不可? 毕竟相当于朝廷,叛军可以不讲规矩,可以随意的给豪强大族许诺。但是我们不行。 如此一来,卢公觉得,地方上的豪强大族是听我的,还是听袁隗的。 若那些郡县的长官拥护于我,恐怕下一刻就会被豪强们砍了脑袋。” 闻言,卢植顿时愣住,他拿出七条国策,还憧憬着宇内清明,大治天下呢,却不料天子竟是这个想法。 如此说来,七策不过是天子敷衍他的功劳而已。 想到这里,卢植直接跪下,并取下进贤冠,悲愤道:“陛下如此刚愎,不信天下士人。 既然如此, 便免去我的司徒之位,我卢植又何尝不是士人!” 崔烈一时不知所措,他本和司徒卢植赶来,想的是劝诫天子以后没事少出宫。 谁知道两人见面,直接对刚了起来。 刘辩也很无语。 你们士人把两千宦官都杀了,把车骑将军也杀了,又暗地里扶持董卓这个军头,差点把我和何太后也杀死。 如此,让我怎么相信士人。 但是不相信又不能说,又不能让士人寒心 深吸一口气,刘辩暗想自己好歹是穿越众,就高姿态一点。 于是道:“卢公,天下间有忠也有奸,你和崔公高洁,但袁氏等人并不是如此。 我们且赌上一睹如何?” 卢植免冠叩首,沉默不语。 一旁的崔烈,忙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赌法?” 刘辩开口道:“我可以向卢公和崔公承诺。 暂且不对山东用兵,只扫平河东之地的白波贼而已。 但,半年之内,山东之地不但不会遵从朝廷号令,送上矫诏的叛贼。 反而会群聚一堂,讨伐于我。” “这,绝不可能!” 卢植断然说道。 崔烈补充道:“天下大事,还是要看朝廷中枢。” “朝政大策,我尽可委托于诸公,由三公公录尚书事,处理袁贼及后续事宜。” 刘辩正色道。 “喏!” 闻言,卢植猛然昂起头。 第137章 曹寅抉择孙坚起 荆州,武陵郡,临沅城。 太守府邸,武陵太守曹寅的案前放着几封信。 有来自太傅袁隗的信,号召天下群雄清君侧,诛杀宦官,规劝暴君。 有来自族人曹操的书信,算是详细的说明了雒阳的情况。 有来自荆州刺史王叡的公文,要他整兵入江陵,准备随他讨伐叛逆袁隗。 “如何抉择啊!” 武陵太守曹寅脸色阴沉,不停的踱来踱去。 这时,大殿中的刺史使者冷冷开口道:“曹太守,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只要听从荆州使君的话,那就一定不会错。 至于雒阳中枢,远在天边,按法制,我们本来就应听从王使君之令。” 曹寅一怔,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愤怒道:“朝廷虽然废史立牧,但用的都是朝廷重臣。 而且也不是每个州都用州牧,荆州用的就是刺史。 我好歹也是银印青绶的两千石大员,至于王刺史,不过是铜印黑绶的六百石。 王使君做事为公,我倒也可以听从他的号令。 但现在,可是朝廷大事,岂能轻率为之!” 闻听曹寅说王叡是六百石的铜印黑绶,使者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曹府君,在下话也不多说。 使君有言,现在是国家社稷的大事。 有敢不遵从号令者,休怪他以国法处之” 冷喝一声之后,那使者站直了身子拱手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大步离去的使者背影,一旁的主簿脸色阴沉,道:“府君,此子不过一个三百石的使者,居然敢蔑视两千石,待我将之斩杀!” “不可。” 曹寅的脸色阴沉如水,“王叡颇知兵事,又不吝啬财物,麾下士卒更是不乏悍勇之士。 我武陵之地偏僻贫困,根本无力对抗,整兵!” “谨唯!” 刺史虽然是六百石,却可以监管太守,只要找到由头,甚至可以直接罢免两千石。 刺史的权柄极重,属于位卑权重。 最近数年,郡县各地叛乱四起,刺史的权柄进一步的增加。 但毕竟是六百石的小官,对太守只有监察权,而无统辖权。 如曹寅这般阳奉阴违,刺史只有撕破脸一个手段。 所以,刘焉提出废史立牧,虽然有很大的隐患,但孝灵皇帝刘宏还是同意了。 当然了,刘宏也不是没有相应的约束手段。 用的都是名声极好的朝廷重臣,这种人割据一方的概率小一些,而且还有质子的手段。 如刘焉,三个儿子和家眷都留在雒阳,刘虞的家眷同样留在雒阳。 王叡不是朝廷重臣,所以虽然数次立下大功,但依然是荆州刺史。 下一步,大概率是升到一方做一个两千石的太守。 这样的话,才是真正的一方大员,对一郡之地拥有行政权、军权、司法权。 其实,这也是曹寅和王叡之间矛盾的起处。 同样也是孙坚和王叡之间矛盾的起处。 你只是有监察权而已。 我们给你面子,听你的指挥。 但你指挥几次,就真把我们当下属,那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安排好下属之后,曹寅依旧坐立难安。 “若是太平时节还好,王叡纵然再讨厌我,也不敢肆意妄为。 但如今天下大乱,中枢动荡不安,连强势的宦官、大将军、车骑将军,以及前将军都全部被杀。 太傅更是被逼的逃到南阳,时局已然不稳,汉室倾塌在即。 我带兵再武陵还好,若是到了江陵,王叡借故把我杀了,兼并我的兵马如之奈何?” 陡然,曹寅的目光看向西方:“对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江东猛虎孙坚素来与荆州刺史王叡不睦。 王叡有杀我之心,那孙坚何尝没有杀王叡之心。 案行使者、光禄大夫温毅前些时日正在武陵。 我何不冒充他的笔迹,列举荆州刺史的罪状,写一封信给孙坚,让他收押王叡。” 想到这里,曹寅大喜,道:“来人,取纸笔来!” 很快,一封模仿温毅的公文就写好了。 曹寅自然知道,这种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孙坚并不傻,自己若是不拿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恐怕对方并不会听从。 于是又写了一封私信,信中把天下局势和雒阳形势都写了一遍。 然后说时局动荡,需要英雄挺身而出。 而这个英雄,在曹寅看来,非孙坚莫属。 他曹寅,不过一个士大夫而已。 治理地方,供应粮草还行,说到用兵打仗,那就只能仰仗孙君了。 如今地方和朝廷书信隔断,他愿意听从孙坚的命令。 两封信一明一暗,一公一私,很快就送到了孙坚的手中。 此刻,孙坚的大军正在向华容县挺进,接到这两封信的时候,不由得大喜。 如此,荆南四郡也就全部落入了他孙坚之手。 “华容之地,乃是江陵通向荆南四郡的要地,贝羽,你领重兵屯于此处。 其他将领,随我前往江陵!” “谨唯。” 兖州,陈留郡。 伪太守张邈坐在太守的府邸之中,府中都是陈留的各大豪强大族。 有高家、蔡家、董家、申屠家、濮阳家、邯郸家、赵家、卫家、夏家 “如今朝局混乱,动荡四起,非有精兵不能安顿一方。 我既然到了陈留,自然不会让大家难过,一定着力打击贼寇。 但钱粮和兵员,还要靠诸位支持!” 闻言,在座的众人相互看了看。 作为地方上的豪强大族,必须要和地方上的郡守合作。 我们有资源,你有名头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张邈这样大张旗鼓的召集众人,显然他们要出的血就是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一时之间竟冷了场。 张邈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见状,察言观色的赵宠开口道:“府君有令,我等自当遵守。 而且孟卓少时就以侠义闻名,接济贫困,助人为乐,以致倾家荡产。 后来更是参与奔走之友,搭救了无数士大夫。所谓八厨之一,海内严恪张孟卓。 但,府君,这个数目上” 张邈道:“既然你都说了我为了助人为乐,以致倾家荡产,又是八厨之一。 这次出钱,我自当要做大头。” “什么,陈留太守是张邈?” 与此同时,一家酒肆中,曹操圆瞪着双眼,把酒爵摔到了地上。 第138章 曹操聚会袁绍名 “大兄,噤声!” 夏侯惇压低声音。 夏侯渊则是疑惑道:“孟德,孟卓不是你的好友么?” “孟卓当的这个陈留太守,必然是矫诏。” 曹操没好气的说道,“太傅袁隗仓皇逃出雒阳,张邈等人随行。 这种情况下,已经算作叛贼,天子又怎么可能任命他为陈留太守。” “这大兄难道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曹仁微微一笑,“如若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汇聚于此处。” 夏侯渊喝了一口酒,嘿嘿道:“游侠这边都传疯了。 袁术那家伙,把身边人都派了出去,沿路截杀天使。 悬红高的,连山里的贼寇,都参与其中。” “啪!” 曹操刚提起,又摔了一个酒爵。“乱天下的人,必然是袁术这个兔崽子。” 夏侯惇不以为然道:“大兄这就是欲加之罪啊,这天下早就乱了。” 曹操:“” 他瞪着双眼,环顾几位兄弟。 见状,夏侯渊拉了夏侯惇一下。 不过夏侯惇并未在意,依旧正正的看着曹操。 良久,还是曹操败下阵来,道:“你们以为大兄我不知道啊,我气的是袁术么,是张邈么? 我气的是袁隗这老匹夫,连张邈都封了太守,为什么不给我封一个太守呢? 在朝廷上,我好歹也是两千石的司隶校尉!” “哈哈哈哈哈哈!” 夏侯惇等人顿时笑了起来。 曹仁道::“大兄何必在意这些虚名,现今世道大乱,有兵才是王道。 我们都啸聚了青年侠士,差不多都有三四千人了,就等大兄一声号令,揭竿而起呢。” “嘘!” 这次是曹操示意噤声:“你们话不要乱说。” 这时,夏侯惇疑惑道:“大兄,你既然决定离开朝廷中枢,为什么不跟着太傅一起走呢?” 曹操叹气道:“当时左将军皇甫嵩的五千骑卒和吕布的三千并州骑紧追不舍。 跟着他们不是找死么? 谁曾想袁家人做事,总是藏着掖着,隐藏了那么多的力量。 居然安然无恙的到了南阳,还能矫诏天下,沿途截杀天使。 天子做事,也是畏首畏尾,关键时节不敢全力。 如果我来主事的话,定令三河骑卒和并州骑卒连番而上,衔尾追击。 至于雒阳的乱贼,有司隶校尉和执金吾等人足够。 便是雒阳的住户被杀完,又如何呢? 只要保护好天子就可以。 到时候三河骑卒和并州骑再反转回去,天下大定。” 夏侯惇几人点头,钦佩道:“天底下又有几人,能有大兄这般霸气呢?” 曹操洒然一笑,举起新奉上来的酒爵。 “兄弟们,走一个!” “大兄,某敬你!” “大兄,某也敬你!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纷纷站了起来。 众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爵之后,众人都目光铄铄的看着曹操。 曹操看了曹洪一眼。 曹洪开口道:“大兄,你尽管放心,这个酒肆是某的产业,所有人都是我的腹心。 而且今日为了欢迎大兄,根本没有闲杂人等进来。” “嗯!” 曹操颔首,这才郑重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前汉失身于王莽,豪杰并起,光武雄才大略,左右逢源,许下万千富贵,方有的后汉。 如今,汉不论有没有失去人望,但大乱已经开始。 治世中,世家望族凭借经学,就可以垄断官场,任意驱使我等。 但乱世中,兵才是王道。 这个时候,很多人因为多年的习惯,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正要借机整顿,把兵权抓在手中。 这样的话,无论以后怎么发展,这天底下,都有我等的一席之地。” “大兄,你历来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 当年许劭那家伙,就说你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 夏侯惇带头道。 “如今时局,我们根本看不透,但没关系,我们就跟着大兄你。 此生相随,不离不弃! 大兄若是能为将军,我们就做个校尉。 大兄若是能为王,我们就做个将军! 大兄若是失败,我们陪着大兄一起。” 曹操甚是动容,他再次举起酒爵,道:“兄弟们,放心。我明日便去拜访张邈!” (注:曹操年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飞鹰走狗,游荡无度。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循规蹈矩的人。 赤壁之战后,为了安抚一些躁动的人,年过五十的曹操说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就是征西将军。 这种话,现代也有人会信? 如同时代的许劭,已经给曹操定位为奸雄,这还是给面子的说法。) “我为青州刺史?” 袁绍眉头深深的皱起,“青州虽然富庶,但是太过偏远。 而且焦和与我关系相交甚笃,早就书信为我申义,我岂能占他州郡!” 许攸劝说道:“焦君崇尚清,言行必谈巫祝,根本没有用兵的能力。 如今青州虽然偏远,不如冀州富足,但兵多器锐,粮食充足。 我们占据渤海,背靠青州,那是齐桓公的根基啊!” “唉!” 袁绍长叹一声道。“天子乃是大将军与袁家所共立,为何却与太傅闹成这般。 我根本没有志向做什么齐桓公,每日里想着的,不过是要报答天子的厚爱罢了。” 许攸挠挠头,正要继续劝说。 荀谌拦住他,开口道:“袁君清名,乃是天下楷模。 这个时候,正要站出来主持事务。 不然的话,天下落到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手中,我们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天子呢? 如今我们占据青州和渤海,那也是一时权宜之计。 待安定天下,劝解了太傅和天子之后,再把政权都还给天子,如此,才是人臣应该做的。” “是啊,是啊!” 许攸连连点头,他其实有点不太喜欢袁绍。“现在太傅和天子生分,道路阻隔,我们何必做什么青州刺史。” 因为袁绍做事不说瞻前顾后,但总是太顾虑名声。 如此一来,他腹中有很多的奇谋妙计,根本施展不出来。 “什么青州刺史!” 荀谌瞪了许攸一眼,拿着手中的公文,“这明明就是青州牧!” “青州牧么?我看错了?” 袁绍疑惑道。 “自然是青州牧,袁公可是朝廷的重臣,到了青州,自然是青州牧!” 荀谌断然道。“怎么可能是六百石的刺史!” “是啊,是啊,是青州牧,刚才我们看错了!” 许攸急忙附和道。 心下却是极为恼火,为啥点子都是我自个想出来的,功劳却都落到荀谌那里。 荀谌并未理会许攸,继续道:“太傅乃是上公,录尚书事。 我们何不表焦刺史一个郡的两千石?” 第139章 刘辩招兵徐荣荐 “将军,选俺,选俺!” “不通过。” “俺武艺精纯,骑马射箭,无所不精!” “不通过。” 偃师县再向东,便是巩县。 往南,是缑氏县。 这日,在三县交界的位置,一片田野中插下了一杆大旗。 招兵的大字,很快就传遍了巩县和缑氏县。 据说招兵的是朝廷的羽林中郎将徐荣,也就是说,这部分士兵有可能成为羽林骑。 是以,不少流民和良家子蜂拥而来。 当然,其中不乏豪强大族的僮仆、宾客,冒充的流民。 负责登记的是缑氏县和巩县的县丞。 而两县的县令围着其中一名面色英俊的年轻人。 至于高大威猛的徐荣,虽然威势更显,但却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大家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 “两位叔父,还请回。 我这边招够两千士卒,便要返回偃师县了。” 年轻人客气的说道。 “不敢,不敢,侍中太客气!” “我等也是在刘公门下求学,所以听闻公子来招兵,前来拜会。” 两名县令恭敬的说着,他们并没有在意徐荣身边的一个少年。 虽然那少年面相白皙,容貌俊美,但明显是带到此处见识的。 他们恭维的,自然是担任侍中的刘和,也就是大司马、幽州牧刘虞的儿子。 送走了两位县令,刘和返回到俊美少年身边。 只听徐荣开口道:“陛下,按照这个选拔方式,两千人怕是难。” 俊美少年正是刘辩,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不若这样,我只挑一千士卒即可。 徐将军挑一千,到时候,一万士卒分为十队,到时候也好对练一番。” “遵旨!” 徐荣拱了拱手,随即一挥手,身边将官鱼贯离去。 “陛下,放下朝政不管,现在又要亲自练兵么? 你是一国天子,岂能如此不务正业。” 刘和谏言道。 闻言,刘辩微微一笑。 东汉末年的诸侯,他有好感的不多,但刘虞算是一个。 刘氏宗亲中的刘焉早有做天子之心。 刘表前期还好,后来壮大之后,也有了不臣之心,逾制在郊外祭祀。 只有刘虞,一直没有出格的举动,被袁绍推举为天子的时候,推辞不掉,干脆撤了。 如此留下韩馥和袁绍等人在风中凌乱。 虽然有人曾说刘虞也有不臣之心。 但刘辩这人看事情,喜欢论迹不论心。 野心谁都有,他前世还想当美国总统呢 只要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不去做违规的事情,那就够了。 至于刘虞的儿子刘和,同样没有什么不好的记载。 这也是众多侍中中,他只带了刘和一人的原因。 “宗兄,我能活到现在,何止万幸。 如果没有兵权,可睡不着觉。” 闻言,刘和的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再继续进谏言。 刘辩吩咐道:“宗兄,你且去盯着,那几个县丞做事,我不是很放心。 记住,招收的士卒,一定要淳朴、老实的健壮的乡野之人,最好是黑大粗壮的。 那些城镇之中的游侠和青头无赖,还有以前退伍的老兵油子,就算是个人勇武再厉害都不要。 见惯了官府中人,且毫无畏惧的也不要,皮肤白皙的,细皮嫩肉的更不能要。” “谨唯。”刘和拱手离去。 徐荣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陛下,用兵一道,最终悍勇不畏死。 乡野农人,家有良田和妻子,往往不敢向前。 而市井的无赖,以及游侠,没有田产子嗣,为了打拼功绩,往往悍不畏死。 这种人,才是好的兵员。” 刘辩道:“正因为怎么说的人都有,兵法也这么多,套路也这么多,我总要试试哪个最好嘛!” “陛下英明!” 徐荣拱手拜道。 刘辩眯起眼睛了,按照这个趋势和历史的惯性,关东群雄大概率要起兵讨伐他了。 他能倚重的人,除了皇甫嵩和吕布等,徐荣无疑是其中最重的一环。 带兵打仗的能力,徐荣在历史上已经证明了自己。 一战差点斩杀曹操,幸好曹洪让马 二战差点斩杀孙坚,幸好祖茂带着孙坚的头巾吸引火力 这两个可都不是善茬。 若说曹操的兵卒是新兵,经验不足,战斗能力一般的话。 孙坚的士卒,可是经历数番大战的精兵。 而且孙坚后面可是刷经验包一般,把董卓军从上到下刷了个遍。 至于徐荣后期战死,则和军事能力无关了。 李傕郭汜的带兵能力并不差,而且统帅的也都是董卓麾下的精兵。 徐荣和胡轸一起去狙击李傕和郭汜,大概率就是王允拆除董卓余党的手段。 结果战场胡轸杨定直接反戈一击。 徐荣的兵本就不多,到了战场上,发现都是打自己的 若是能彻底收服这个悍将,刘辩心思转动,现在的人更重乡土情谊。 他知道徐荣是玄菟郡人,也就是后世东北沈阳、铁岭那一带。 目前北有鲜卑,东有高句丽,内有乌桓人 “徐卿,总有一日,我们重整山河。 到时候我如孝武皇帝,你如骠骑将军霍去病,北伐鲜卑,东讨高句丽。 还玄菟郡一个朗朗的乾坤,给玄菟郡黎庶一个安定繁荣的家乡。”刘辩对症下药,画着不要钱的大饼。 闻言,徐荣一怔,他迟疑了一下,跪拜道:“陛下,臣乃是降将,蒙陛下厚爱,拔为羽林中郎将。 如此腹心,臣自当肝脑涂地以报。” 刘辩扶起徐荣,道:“我自知道徐卿” 话没有说完,却见坚毅冷漠的汉子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国家今日既然对某许下承诺。 臣斗胆剖开胸腹,为陛下一观。 还望陛下能允某一言,若是能得说,不管应允与否,臣都为陛下效死。” 刘辩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徐荣哽咽道:“玄菟郡的黎庶,早就生活在倒悬之中,大部分已迁徙到辽东郡。 但辽东郡的豪强,只知道结寨自保。 这些黎庶若要活命,只有为奴为仆。 每一天,被饿死,被胡人杀死,被豪强欺凌而死的不计其数。 若要等到圣上重整山河,不多多少性命埋葬在山野之中。 臣斗胆举荐一名辽东太守,若有他在,在辽东必平。” 第140章 卢植对策公孙度 “辽东偏僻,若要安定边疆,必要用当地大族。 公孙度,素来忠义有志向名节,曾为尚书郎和冀州刺史。 其若到任,借助公孙家的名声,必然能严刑峻法,打击豪强势力。 使辽东、辽东属国、玄菟郡和乐浪郡四郡政令通行,黎庶安定。” 如历史中一般,徐荣推荐同乡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刘辩斟酌道:“徐卿,你真的了解公孙度么?他可是野心勃勃。 如今政令难以通达,若是把辽东太守给他,我恐公孙度必然开疆拓土,自立于辽东四郡。 到时候,你们可能会在战场之上相对。” “这,升济若敢不敬圣上,我必杀之,夷灭其族,然后以头颅敬还圣上。” 徐荣跪地,断然说道。 他自是清楚,天子说这个话的意思,也就不可能任命公孙度为辽东太守了。 毕竟在上位者眼中野心勃勃 此番推荐,原本徐荣虽然有心,但却不会主动提及。 因为他并不是天子的心腹,事后不被清算,能发配一地就已是万幸。 今日之所以说,也是因为刘辩给他画了一个大饼,刹那间有种伯乐的感觉。 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恣意了。 现在冷静下来,徐荣自然还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为第一要义。 刘辩把徐荣略显失落的神色收入眼底,道:“便以徐卿所言,任命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这,圣上不是说公孙度野心勃勃么?” 徐荣愣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刘辩,天子正在看向远方。 明媚的阳光打在侧脸上,使得瞳孔闪烁着斑斓的色彩。 “不是你说的么,公孙度必然能安定一方。 等我平定到辽东,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辽东能提前安宁一天,也会少死多少黎庶百姓。” 刘辩低头看向徐荣,郑重道:“关键是你徐卿推荐的。 他日公孙度若真的自立,还望徐卿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荣替家乡拜谢天子,此生必效犬马之劳,侍奉圣君上。” 徐荣心潮起伏,跪伏于地,行稽首大礼。 一般大臣对待天子,并不会称呼天子为圣上。 而是称呼皇帝为“陛下”,或者“国家”。 一般“国家”多用于天子不在时的转述,当面多称“陛下”。 只有跟天子亲近的大臣、宦官,或者皇帝的亲戚才会称呼天子为“君上”。 这个其实,就是行君臣之义,类似宣誓效忠。 徐荣此刻称呼圣君上,就是既定君臣之义,也足够尊重。 历史上,李傕为了表示对汉献帝的尊重,称呼其为“圣陛下”,便是此理。 如果刘辩此刻有系统在手,估计从面板上就能看出徐荣的忠诚度已经到达了一百。 “爱卿快快起来!” 眼看彻底收服徐荣,刘辩的心安了大半。 刘辩忙着练兵的同时,卢植和崔烈等人已经把百官汇聚到了三公府。 “怎么对付袁贼,诸位且说上一说!” 伍孚建议道:“太傅嗯,袁老贼此举,乃是釜底抽薪。 以我的建议,我们可以反向的釜底抽薪。” “如何反向的釜底抽薪?” 崔烈看了伍孚一眼,问道。 伍孚建议道:“袁老贼矫诏下,很多地方官已经接收了旨意,而新的官员也已经上任。 我们现在派出新的官员,那在地方上看来,就是朝令夕改。 就算是说明是老贼矫诏,但也影响中枢的权威性。 我们不若令使者外出,若是矫诏的官员已经上任,那我们就肯定这份任命。 如此矫诏就变成了实诏。 袁老贼想用矫诏之际,把这些人绑在他的战车上。 如今这些人有了拜托反贼的机会,定然不会再追随袁老贼! 如此一来,袁老贼自然成了孤家寡人。” 周毖皱眉道:“其中不少都是袁氏的拥趸,我们默认了袁老贼的矫诏,岂不是授敌以柄?” “袁老贼手中有印绶符节和匠人。 矫诏,还是实诏,恐怕地方上根本分不清楚。” 蔡邕皱眉说道。 “唉,若是能找到传国玉玺就好了。” “我看釜底抽薪,还是要直接灭杀袁贼才是真的釜底抽薪!” “太尉那边收拢董贼旧部怎么样了?” “此地距离右扶风超过一千里,哪有这么快。” “对了,京兆尹的一万士卒到哪里了?” 闻声,光禄勋盖勋回道:“今日刚到的信息,已到新安县。” 司空崔烈道:“如今道路扫荡群寇也差不多了,我建议调平南中郎将吕布回来。 兵马会合,一万五千人,直接南下,擒杀袁贼。” 见司空发言,绝大多数的官员纷纷点头。 卢植也点点头。 这时,伍孚又道:“还是要以天子之令下诏,追认袁贼拥趸的矫诏官职。 不然的话,我们大军南下,这些人为了保住官职,定会联络起来,一起兴兵。” 卢植脸色阴沉,道:“此乃自毁根基之论,断不可再言。” 众人纷纷点头。 蔡邕又道:“卢公,现在既然天子令三公公录尚书事。 但我们三公府距离北宫太远,来往极不方便。 我议,趁此时机,三公府还是迁徙到北宫附近的好。” 闻言,崔烈等人也纷纷点头。 三公府原在南宫附近,距离中台很近,也方便与天子沟通。 现在天子和太后都搬到了北宫,中台等也搬到了北宫,他们来去就愈加不方便起来。 “嗯,我会向国家进言。 将作大匠吴修,你尽快在北宫附近选定位置。” “唯!” 百官退去之后,卢植揉了揉太阳穴。 原本一直觉得袁隗尸位素餐,没有什么本事。 谁知道现在成了对手,才发现对方的手段是那样的毒辣和麻烦。 崔烈同样有些疲惫,他看了卢植一眼道:“子干,我们还是要尽快平定袁贼的叛乱。 否则真如国家所言,这个赌我们可就输了。” “国家喜欢兵事,那就放一放最好!” 蔡邕道,“给国家一两万的士卒,爱怎么打怎么打,朝政还是需要我们去掌纲。 对了,你们赌的什么?” 卢植起身,道:“国家说旬月之间,白波贼必然攻破河东郡。 半年之内,山东之地不但不会遵从朝廷号令,会群聚一堂,讨伐国家。” “哈,哈哈哈!” 蔡邕忍不住叹了口气。“国家这是被吓到了!” 崔烈点了点头,道:“是啊,河东郡防备羌人和匈奴,城高墙厚,就算是十万正军进攻,都无碍。 国家居然说白波贼能攻破河东郡,哈哈,还是太年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见状,蔡邕也笑了起来:“我昔日逃难的时候,也曾去过河东郡,河东豪强遍地,民风彪悍” “司徒大人,河东郡破了!” 一个急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什么?!” 第141章 天子回京谋诛贼 “站好,站好!” 刘和嘶哑的声音划破长空。 不远处的徐荣,眉梢不由得挑了挑。 天子挑选的士卒,要求淳朴老实。 淳朴老实,也就意味着脑子不灵光。 于是,练了两天,连个队列都排不齐。 侍中刘和肺都快气炸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哪里如他这边的士卒,短短两日之间,不但队列整齐,而且士气高昂。 现在较量的话,他绝对能打爆对面。 “啪” 刘和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一名面相憨厚的青年身上。 已经八次了,对方还是没能够站好队列。 “哎哟!” 那青年痛的龇牙咧嘴,却也不敢乱动。 随后畏缩的看了刘和一眼,赔上“嘿嘿”的憨笑。 不过这一次,他终于站对了位置。 不远处,刘辩也没有闲着,他正在一队虎贲的护卫下,习练着剑法, 教他剑法的,自然便是虎贲侍郎史阿。 他所谓的练兵,其实就是给法正一个掌兵的机会。 本身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护卫天子,并教授天子剑法。 刘辩学的倒也认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他可以不去拼杀,但自卫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同时代的袁绍、袁术、曹操等人,都有不俗的武艺傍身。 刘备、孙坚等人更是能冲锋陷阵的主。 “噔噔噔!” 西边的官道上,一道尘土掀起,是十几名骑士纵马而来。 正在练兵的众人头也没抬的继续练兵。 这几日天子都待在偃师县,朝政大事虽然都委托给三公九卿。 但每有大事,卢植和崔烈那边,都有请示。 一般的事情拿定主意,也有知会。 所以往来的骑卒,可谓是络绎不绝。 不多时,黄门侍郎张昶带着三公府的加急公文,来到了天子身边。 泥封的信件打开后,刘辩的眉头微微皱起,随手把信件递给史阿,道:“召集众将前来。” 他抬头看向西方,按照历史的记载,白波军攻陷河东郡是在十月份。 目前不过是九月中旬,刘辩原本还计划着用二十天的时间,把这一万人练出一点样子。 然后拉上战场见见血。 谁知道,一些事件居然提前了。 很快,众将汇聚而来。 张昶介绍道:“白波军郭泰,聚众十万余,已经攻破了河东郡。 现在兵锋所指,一路走上党郡,一路南趋陕县和黾池。” 闻言,秘书郎们顿时议论纷纷。 “这!” “河东郡城坚兵利,怎会城破?” “陕县和黾池若被破,那关中和关东之间就被阻隔了!” 那些军官们,则是眼中光芒闪烁,可以打仗了。 如果以公司类比大汉,那打仗就相当于做项目。 没有项目可做,这些人又怎么调动公司的资源? 有了项目做,自己才好趁机升官、掌权、发财。 听着众人的讨论,刘辩不动声色。 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杨修出列,道:“陛下,当速速调集人马,尽快剿灭白波军。” 他家是弘农郡的,白波军在河东闹没什么,现在要到弘农郡闹,可就不行了。 见刘辩目光赞许。 杨修接着道:“袁隗居于南阳,矫诏山东,群雄调兵遣将,虎视眈眈。 我等当加强关口防备,然后以雷霆之势,扫灭白波军。 否则的话,一旦群雄起于山东,东西夹击,朝廷腹背受敌!” 这时,桓范问道:“若要雷霆一击,就要调动大军。 若是大军前往河东,袁隗纵兵趁虚而入,如何?” “兵员的招募、调动,不是一月两月的功夫。 马上已入寒冬,更不利于兵员调动和长途跋涉。 袁贼大败,想卷土重来,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 朝廷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扫灭白波军。” 刘辩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中有些诧异。 没想到杨修,居然还有如此不俗的军事眼光。 在原本的历史上,十月份白波军攻破河东郡,董卓大为震惊。 随后派出主力牛辅去扫平白波军,结果被打的大败。 明年(190年)的正月,关东群雄起兵,董卓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 于是当年二月,就把汉献帝刘协、百官及百姓西迁到了长安。 山东群雄与徐荣之间的汴水之战,大约发生在三月,至于王匡的小孟津之战,则更晚。 也就是说,杨修预估的半年的时间,和历史上也算是高度重合。 “那此处的练兵?” 法正问道。 “打仗时后勤总要征发民夫。 这万人正好用作民夫,运送粮草辎重。 安营扎寨、长途跋涉,正好融入到练兵之中。” 刘辩道。 闻言,众人顿时愣住。 杨修试探的问道:“陛下,你是要天驾亲征?” 注意到众人脸色大变,刘辩有些无语,杨修聪明是聪明,但 “徐卿听令,由你统领这一万新兵。 赵隆为参军,立即征收车马粮草。 两日之内,前往雒阳。 崔皓假偃师令,负责偃师县的政事和农事和粮草供应。” “臣遵旨!” 刘辩一行人返回北宫的时候,司徒卢植等人已经在中台等待。 而卢植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和天子之间的打赌,已经输了一半。 正常就是没有朝会,尚书台的六曹尚书们都要到台阁办公,批改奏疏等,更何况今日出了大事。 一向稳重的尚书裴茂,此刻脸色难看。 他是河东郡闻喜县人,闻喜城位于河东郡的治所安邑北,距离不过六七十里。 此次同样被白波军攻陷。 裴家是河东的望族,在闻喜县和安邑县有着大量的庄园和田地。 此次安邑城和闻喜城被破,白波军如蝗虫过境,裴家的损失不可计量。 宗族中人,虽然躲在坞堡之中,没有受到迫害,但刚刚秋收的粮草,却是被抄没甚多。 而卢植和崔烈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们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定下军事上的大策——就是釜底抽薪,攻灭袁隗。 如此一来,自然不存在两个发诏书的机构。 毕竟袁隗发诏书,那是一点脸不要。 一边以天子的名义矫诏任命官员,扰乱视听。 一边又以太傅的名义,号召天下州郡清君侧,诛暴君。 现在就差扶持一个新的天子了。 谁知道,刚刚定下大策,还没来得及呈报给天子邀功,河东的白波军就攻陷了郡守的治所。 连太守和都尉都被杀死。 这可是司隶校尉部,而不是边远的州郡! 十万余的白波军,现在又要进攻陕县,隔断长安三辅和雒阳周边。 若是真的得逞,袁隗必然趁机强势反扑。 那雒阳的朝廷就只能腹背受敌,困守等死了。 “袁隗老贼,又逃过一劫,属实该死!” 卢植忍不住一拍长案,厉声喝道。 上次吕布讨伐袁隗,本可趁势攻灭,谁知道天子使者被沿路截杀,不得不撤回。 这次正要再攻打,又遇到白波军强势崛起。 “卢公勿要气恼,下官有一计。 旬月之内,必有人奉上袁隗头颅!” 尚书台中,有一人忽然开口说道。 第142章 御驾亲征捞张猛 说话的是贾诩。 卢植看了贾诩一眼,道:“贾仆射有何良策?” 贾诩道:“此计恐不可直言。” 说着递上一个简牍。 卢植接过简牍,只看了两眼,便直接摔到地上。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由得疑惑起来,但看着脸色铁青的卢植,一时无人敢上前询问。 “上御尚书台,诸官出堂,恭迎陛下千秋!” 就在整个尚书台中气氛尴尬的时候,尚书台外忽然有人高呼。 闻言,卢植、崔烈等三公九卿并众尚书、尚书郎等,纷纷放下手中事务。 在众人的注视下,卢植开口道:“陛下回来了,众官随我出迎。” 卢植带领众人出了台阁,只见堂前已有天子乘舆到,旁边数辆安车随行。 羽林郎列于两侧,再向中是执戟的虎贲宿卫,随后是省中宿卫。 奉车郎、驸马郎等簇拥在周围。 在奉车都尉董承、驸马都尉伏完的拉马掀开帷布下,中常侍赵淳的扶持着天子刘辩,缓缓走下马车。 见状,卢植、崔烈等人带领众官伏地稽首,口中高呼:“臣等叩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随着刘辩的点头,赵淳略带尖利的声音响起:“制曰:‘起’!” “臣等拜谢陛下。” 在卢植的带领下,众官拜谢后起身。 “卢公,你和三公九卿及贾尚书来,其他人各就其职。” 刘辩走到卢植身边,随后,看了看人群中的尚书裴茂,道:“裴尚书也过来。” “唯。” 裴茂一愣,知道天子可能要问河东的事情,便应了一声。 随后,刘辩径直走进了尚书台。 在其中一个内室里,刘辩环顾了一圈,只得盘腿坐下。 椅子还没有普及过来,孟他的速度太慢了。 他心中一动,便计上心来。 “明日大朝会。” 闻言,崔烈开口附和道:“陛下去偃师县已有三日,当有大朝会了。” 刘辩看向卢植道:“卢公,我们有言在先,白波军既然已经攻破了河东郡。 那平叛一事,就由我乾纲独断了。” “陛下卓见,正应如此。” 卢植拱手说道。 闻言,杨琦等人却是愣住了,他们相互看了看,露出探询的目光。 但大家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只有崔烈好像知道的样子,但此君恭维了天子一句之后,就开始眼观鼻。 刘辩没有让大家等太久,直接下令道:“以骑都尉毋丘毅为中郎将,北军中候射坚为监军,统领北军为先锋。 虎贲中郎将张辽领中军,统御羽林、虎贲三千,华雄率领本部督军。 羽林中郎将徐荣统领后军,偃师令赵隆随军,以偃师县新招兵卒一万为民夫,负责粮草辎重。 大司农、太仆,你二人要征集好车马和粮草辎重。 徐荣的后军两日内抵达雒阳。” 闻言,众人眉头皱起,太仆杨琦道:“是否召吕布的并州军回来?” “不用,吕将军暂时就负责安定官道,征讨贼寇。” 卢植疑惑道:“陛下,臣等并非不知兵事,此三个中郎将,互不统属。 又有京兆尹的五大校尉,目前已到新安县。 臣在得知河东郡告破的时候,已令彼等回转,前往黾池和陕县。 如此一来,三个中郎将,五个校尉,又有弘农郡的郡兵,最忌讳号令不一。 当设将军一人,方可统一号令,尽快平叛。” 刘辩点点头,道:“卢公所言甚是,朕打算封一个平北将军,统领众军。” 闻言,光禄勋盖勋的眼睛亮了起来,平北将军,非我莫属啊! 谁知道,崔烈率先上前一步,道:“陛下,平北将军,非我莫属啊。 河东郡北的西河郡太守崔钧,正是犬子,在河东也有威名。 我若前去,贼人必定溃败啊。” 刘辩微微一笑,道:“朝中大事,还要仰仗崔司空呢,司空可走不开。” 闻言,盖勋的脸色登时赤红,连忙请愿道:“陛下,由臣担任平北将军,最合适! 那京兆的一万人马,可都是老臣所练。 五大校尉的优缺点,老臣最是心知,必可扬长避短,迅速扫平河东群贼。” 刘辩看向盖勋,道:“盖卿,你的背伤好了么?” “早好了,太医脂习的手段高超!” 盖勋说着,似乎为了验证一番,还使劲的拉伸起臂膀。 “哎哟!” 这一拉,用力太大,直接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 卢植开口道:“平北将军,陛下属意何人?” 刘辩道:“刘辩。” “什么?” 卢植大吃一惊。 众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大司农周忠开口道。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大鸿胪何颙也开口劝道。 接着,太常马日磾、宗正刘松、卫尉赵谦、太仆杨琦纷纷开始劝说。 但刘辩稳坐在席上,不发一言。 见状,众人急忙把目光转向司徒卢植和司空崔烈,毕竟两人不但是万石的三公,还录尚书事。 然而,令众人吃惊的是,司徒卢植和司空崔烈,根本没有劝说天子。 尤其卢植,他神情极为的复杂,开口道:“我知道陛下平定河东的心急切,但欲速则不达。 至于南阳的前太傅袁隗,臣已有一策。 不出旬月之间,袁隗的脑袋就算送不到雒阳,也必被人割下来。 如此海内清平,大汉无忧矣。” 刘辩道:“卢公,人无信不立,国无法不兴。” 卢植:“” 他长叹一声,道:“遵旨。” 众人:“” 司徒和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辩环视众人道:“我前去讨伐河东白波军期间,朝政就交由司徒和司空了。 务必加强雒阳八关的防备,关注南阳和山东的动向。 若有大事不可定,可先上奏太后。” 杨琦等人虽然觉得不妥,但三公司徒和司空,都不置喙,他们也只好跟着拜道:“臣等遵旨。” “爱卿们,且放宽心。 侍中刘和、尚书裴茂、谒者仆射杨众、黄门侍郎张昶、荀攸、马宇随军。”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辩忽然看向崔烈,道:“司空,方才在外面的时候,站在你身后的那年轻人,生的甚是高大威猛,不知是何人?” “这,是故大司农张奂的幼子张猛,文武双全,却赋闲在家,被臣征召为椽属。” 崔烈一愣,连忙回道。 “张猛?” 刘辩微微一笑,暗道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家伙。 于是道:“既然文武双全,先升为黄门侍郎,便也随军。” 崔烈:“” 天子这是瞄上老夫的椽属了 卢植倒是欣慰的点点头,道:“有叔威同行,老臣也宽心了些。” 第143章 黄琬入京升侍中 张猛,字叔威。 人如其名,是个猛人。 张猛是汉末凉州三明之一,张奂的儿子。 而且和只知道写字的两位兄长张芝和张昶不同,这家伙文武双全,脾气暴烈。 在担任武威太守的时候,杀了顶头上司雍州刺史邯郸商。 后来被韩遂攻打,自焚而死。 众官离去后,刘辩问道:“卢公有何策,可得袁隗的头颅?” 卢植道:“尚书仆射进策,言袁隗身边多羽林和虎贲,其走的太急,这些人的家眷并没有带走。 前羽林和虎贲因为一时恩典和义气跟随袁隗做大事,但时间一长,内心必然思念亲人。 可以以家眷为借口,放言要杀死所有家眷,若是谁能送上袁隗的头颅,则可以赦免其罪。 如此,袁隗必死,袁隗死则天下安。” 崔烈也补充道:“朝堂共议,一旦袁隗身死。 朝廷遣重臣名士前往四方安抚各地州郡太守。 对于袁贼矫诏所任命的官职,予以官方确认。 如此一来,他们必然感恩戴德,不会再生反心!” 刘辩想了想后,道:“这些地方豪族势力已成,如此良机,断然不会轻易归顺。 而各地州郡长官被他们挟裹,纵然袁隗被杀,他们也会寻出新的由头。 若是袁隗身死,其门生故吏定然寻机报复。 此刻派朝廷重臣前往州郡,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我担心州郡在有些人的撺掇下,必会杀朝廷重臣以为投名状。” 卢植和崔烈相互看了一眼,断然道:“陛下此举,实在是杞人忧天。 袁隗反叛,罪名属实。 若是被杀,等若张纯张举般,余众四散。 其门生故吏便是有义,也会思虑家族 现在有机会重归大汉,感恩戴德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朝廷重臣呢?” 刘辩自然知晓两人说的,也有可能性。 而他的估计,也都是最坏的打算。 但赌约么,横竖都无所谓。 若是卢植崔烈能安定四海,他就把朝政交给两人又如何? 若是两人安定不了,按照他们之间的赌约,两人就要带领朝臣,一切以刘辩为主。 说实话,刘辩甚至希望各地传檄而定,那么他们就可以展开拳脚去改革。 “此事朝廷尽力操作即可。 卢公,崔公,我虽然秉持之前的观念,但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刘辩肯定道,随后话锋一转,“幽州那边,还有消息?” 崔烈回禀:“幽州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上次刘幽州的奏报,是辽西俱已安定。 正在劝导百姓种田,并打算在上谷与鲜卑互市,发展渔阳的盐铁业。” “刘幽州真乃忠贞良才。”刘辩点点头,“奏报之中只谈辽西,渔阳等,还有说辽东四郡?” “辽东四郡极为偏远,而辽西的乌桓人初附,州兵不宜于远征,因而政令不通。” 崔烈之前负责太尉府的事宜,所以边疆之事还算熟悉。 刘辩眉头微皱,接着问道:“辽东四郡,如今是何状况?” “豪强并起,黎庶苦不堪言。” “既然如此,何不任命新的太守?” 卢植道:“道路偏远,政令难通,乌桓人新附,鲜卑人横行。 此刻任命太守,无异于如赵邠卿为敦煌太守。” 刘辩想了想道:“既然豪族并起,为何不任命当地豪族为太守? 如此可暂时安定一方,不至于外族入侵,政令混乱,黎庶有倒悬之危,再酿一场白波叛乱。” 卢植迟疑道:“如此一来,则豪族可能成割据之势。” “当前之急,在于平定袁贼的叛乱,在于平定白波军的叛乱,在于四方州郡不再有叛乱。”刘辩提醒道。 自己都答应了对方赦免跟随袁隗叛乱的众臣,并认可对方矫诏的官员,这种手段。 对方连自己想任命太守,还要阻拦,那就太没有交换的政治思维了。 果不其然,卢植立即明白过来。 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吃惊。 自己纵横官场多年,官场智慧竟然不如十几岁的少年。 “不知陛下还有任命?” 反应过来之后的卢植,立刻问道。 刘辩之前已经图穷匕见,此刻也就没必要绕弯子:“乐浪郡太守的任命,交给大司马。玄菟郡和辽东属国的任命,三公府讨论拟定。 辽东郡的太守,就任命豪族出身的公孙度,他虽然是豪族,但却是偏支,当知生民艰苦。” “遵旨!” 卢植和崔烈躬身应命。 辽东四郡,相当于天边的四块肉。 虽然分不到什么好处,但却也能留下一份情谊。 天子拿走最大的一块辽东。 但也分给了三公府两块,幽州牧一块。 两人自然也没有反对意见。 如此辽东的事情定下来,这时,门外尚书台忽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卢植眉头皱起,还未等他发文,门外便有尚书的声音:“豫州牧黄琬回京交接文书。 说是封了天子的诏令来复命,可我们尚书台并未发送相关诏令。” 闻言,卢植等人脸色各异。 刘辩脸色变冷。 很显然,黄琬个呆瓜上了鬼子的当被袁隗矫诏调回了雒阳。 而豫州本来就是以袁家为首的汝颍集团大本营。 如此一来,整个豫州不复为天子所有。 不过,黄琬,也算是一个能用的臣子。 首先,没有参与废立天子。 其次,虽然掌握重军,但没有二心,奉诏入京。 最后,高度参与谋杀董卓的行动。 “是否让其自赴廷尉?”赵淳问道。 他日日在天子身边察言观色,如今仅仅靠着一些微表情,就可以猜出天子的想法、 按照朝廷律法,公事公办的话,像黄琬这样,就可以直接去廷尉了。 卢植扫了赵淳一眼,谏言道:“陛下,袁贼矫诏,非黄豫州所能辩。 此时四海混乱,子琰海内名士,国家重臣。 在豫州时政绩更是天下表率,臣议应以安抚为主。” 刘辩道:“黄豫州能为天下表率,那也是汝颍谯陈的世家大族配合才行,没想到居然不是袁隗一党。 他虽说是奉诏,但半路上或许就已发现上当,来来不得,回回不得。” 闻言,卢植和崔烈默然,天子太聪明什么都看的很透。 注意到天子的神色,赵淳心领神会,建议道:“黄豫州在豫州时平定贼寇,安抚地方很有手段,不若随驾同往。 既能捡取遗漏,弥补缺失;也能彰显君上恩德。” “中常侍此言,甚是合理,臣附议。” 崔烈看了卢植一眼,开口道。 他自是知道,赵淳先提议入廷尉,后又谏言启用,是在向他们示好。 或者说,叫恩威并施。 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卢植也谏言道:“臣议,可升黄琬为侍中,随驾左右,也方便陛下策问,” 随着刘辩的点头,赵淳也大声道:“制曰:‘可’。” 第144章 敲打王匡调王瑰 正如刘辩所说。 黄琬来到雒阳,心中是相当忐忑的。 他接到召他回京的诏书,本以为至少也是九卿之一。 外放州牧和朝廷中心,如何取舍? 这个主要还是看个人的选择。 在外行事方便,一州之牧守,基本相当于州皇帝了。 但由于不在朝廷中心,很容易遭到诋毁中伤。 而且州牧这种应急而设的职务,天子本来就很忌惮。 而朝廷中的两千石,职权肯定小很多。 但若是能加官侍中,那常伴皇帝,参与政事,那就是大汉的中心。 然后路走一半,各种消息传来,黄琬才知道上了当。 他被袁隗给矫诏调走了。 这个时候想回去也难,孔伷已经上任了。 而且颍川郡是汝颍集团的地盘,颍川太守李旻是袁家的故吏 他要是回头,不是被官家抓住,就是被游侠杀死。 麾下黄忠虽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群蚁咬死象。 所以,黄琬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了雒阳。 在返回德阳殿的时候,刘辩也在脑海中搜寻着黄琬的资料。 在他看来,其实世家大族,以家族为根基。 所以乡党盛行,因为在面对天子和其他派系的时候,大家的利益诉求是一致的。 所以,想知道这个人是哪个派系的,首先要看的,就是这个人是哪里人。 黄琬出自江夏的世家大族,祖父黄琼曾任三公。 曾祖父黄香是“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故事的主角,时人号称:“天下无双,江夏黄童”。 此君也是加班,把卷做到极致的人物。 在担任尚书郎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尚书台里,白天黑夜都不离宫门 另外,黄盖是他的族弟 不知道这次来京,有没有随行。 “陛下。” 这时,中常侍赵淳问道。“此次前去平定河东郡的白波军,北军为何由中郎将毋丘毅统领,而不用北军中郎将王瑰?” 刘辩收回心神,道:“王瑰负责北军演练,与士卒将官朝夕相处,若是再行带兵之权。 这北军是我的,还是王瑰的?” “圣上英明。” 刘辩接着道:“毋丘毅是河东郡人,白波军的叛乱,一方面是官员的压迫。 另一方面,也是河东郡当地豪族的推波助澜。 所以,我也要看看现在还在中枢的毋丘毅与裴茂,与其他人是否是一丘之貉。 如果不是的话,必然会尽力讨伐白波军。 如果是的话,也休怪我借着军事,将之处理。” 赵淳点了点头。 回到德阳殿时。 北军中郎将王瑰、河南尹兼中护军王匡、司隶校尉牵招、城门校尉田芬,虎贲中郎将张辽、以及执金吾鲍信等人已等待多时。 见到天子,众人自然行礼。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请入座。” 刘辩快走两步,虚扶众人。 众人也就趁势起身。 “永乐少府在么?” 刘辩问道。 一旁的赵淳早问过小黄门,闻言回道:“毕少府还在伺候太后,但已安排人把物事送来。” 刘辩于是拍着手,道:“如此正好,诸位爱卿,毕少府最近发明了几样小东西,正要给大家开开眼界。”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倒是田芬开口道:“毕少府昔日就曾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又转水入宫。 还曾作翻车渴乌,旋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 今日所做,定然奇妙。” 话音刚落,一群健壮的夫人,便在小黄门的带领下,抬进来一个个的木制物事。 若是有现代人在,定会大叫:“这不就是太师椅和茶几么?” 由于宫中少了宦官,所以又从雒阳周边招收了一些健壮的妇人,用作苦力。 妇人们先是撤掉原本的席坐,然后把太师椅依次放好。 每把太师椅的旁边,都放一个和靠背差不多等高的茶几。 随后,在每个太师椅的椅面上,都放置了一个竹垫。 看到这一幕,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他们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胡凳、胡服之类的见的也是多了。 这种物事,明显就是胡凳改良而成。 其实作为顶层,他们大多数并不再迷信。 自然不会相信服妖之类的说法,只有那些见识浅薄的人,才会说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而孝灵皇帝风评不好,所以他做的任何东西,都会被人戴上有色的眼镜。 喜欢胡服,好话可以说是促进民族文化融合。 不好的话,那就是服妖了 刘辩带头坐到了靠北正中的太师椅上,道:“诸位,试试如何。 我意,以后朝会上,也可以放置这些座椅。” 闻声,众人依次落座,这时,又有宫女出现,每人端着煮好的茶水,放到一侧的茶几上。 刘辩先呷了一口,众人见状,也学着刘辩的样子呷了一口。 王瑰兴奋的说道:“启禀陛下,坐在这个胡椅上,舒服多了,大朝会开上一日也无妨。” 闻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刘辩同样笑了起来,道:“这可不是胡椅,而是毕椅。” 王匡笑道:“毕椅,毕岚发明的椅子?嗯,能把宦官坐在屁股下面,想想就很舒服。” 闻言,赵淳的脸顿时就拉长了起来。 见众人没有跟着笑,王匡也知道这玩笑开的有点大。 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时,执金吾鲍信连忙补救道:“君上,这些座椅,若是放到大殿中,大朝会可就坐不下了。” 王匡跟着道:“可以让三公九卿及两千石、列侯有座,其他人,便都站着!” 刘辩点点头,道:“善!” 他放下了茶杯,看向王瑰道:“此次讨伐河东白波军,我用毋丘毅为将,王卿没有意见。” “微臣不敢。” 王瑰一惊,连忙从太师椅上下来,跪伏于地。 “不敢,就是有了?” 刘辩笑了起来。“我能坐稳天子之位,诸位都是肱骨之臣。 若是此次讨伐白波军,诸位再立大功。 我可以继续赏赐诸位,但诸位还坐的稳吗?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怕是再有一丝风吹草动,弹劾的文书都要如雪花一般飘来。 功劳,该分的时候,也要给其他人分一些。” 顿了顿,补充道:“我走之后,朝政琐事,自有尚书台和三公府处置。 但雒阳的安定,还是要靠诸位才行。” 闻听此话,王瑰才算彻底反应过来,众人也纷纷离坐拜道:“君上但放宽心,我等遵命!” 安排好这些之后,刘辩又对王瑰和王匡的工作进行了安排。 “我走之后,王瑰为中护军,并暂领羽林和虎贲,守护宫城。” “末将遵旨!” 此刻,王瑰的心中哪里还有一丝对天子的不满。 陛下这是委以重任,且中护军有提拔军官的权限,他此番可谓圣眷更深。 他不禁对之前的不忿之心,感到羞愧。 另一个需要叮嘱的,便是王匡。 王匡做事,太过刚直,仅仅十几天的时间,弹劾的奏疏就有上百份。 “河南尹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中护军就交给王瑰。 你要沉下心来,处理好河南尹的政事,遇到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和雒阳令荀彧商量。” 雒阳令虽然是河南尹的直属下属,但荀彧的名声极大,向他请教并无问题。 “末将遵旨!”王匡拜道。 见其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刘辩决定还是再敲打几句:“河南尹山河相绕,土地辽阔。 百姓富足,贤能的人才众多,可以任你重用。 如今为国奋力之时,行事在于法和信,而不是任意而为。 对百姓没有恩德,又不尊重律法,就没有人信重你。 如果没人信重你,你就会走向败亡,又何谈匡扶朝廷,树立功名呢? 这里是你弹劾你肆意抓捕百姓,严刑拷打,并追讨财物的奏疏,都被我留置不发。 但你若执意如此,我又能护你多久?” 顺着刘辩的目光,王匡看到了几筐奏疏,不由得汗如雨下,跪伏于地。 “你如今已是朝廷大员,不需要再散尽家财,养士自重了!” 第145章 雄才大略公孙度 听闻刘辩要御驾亲征,何太后等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劝说。 但被刘辩一句话堵了回去。 “当今天下,豪强虎视眈眈,我不掌握军权,焉有命在。” 随后刘辩又细细劝说:“中枢之所以为中枢,那是因为州郡中的豪强,都有代言人在这里。 大家不愿不敢撕破面皮的情况下,各自妥协,认输。 现在位于中枢的代言人,因为利益都已经撕破了脸皮。 袁隗更是带着半数官员离开了雒阳。 这些官员不仅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身后庞大的家族势力。 如此,州郡中豪强自然要揭竿而起,谋求利益,又有谁还把中枢放在眼中。 我若是连一个司隶校尉部都不能安定,那伺机而动的人就更多了。” 一番话,说的何太后等人哑口无言。 于是何太后一边夸天子聪颖睿智有决断,一边又让唐雪继续给天子张罗选美女入掖庭的事情。 而唐雪这些日子,也见了不少世家大族和司隶校尉的各个家族的家眷。 第一批已经选了二十人,后面还要继续。 刘辩表面上一番推辞,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当皇帝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多娶女子,而且没有舆论压力。 像东汉末年时的美人别人能获取一个都是万幸,自己这边还没有出手,就有人帮忙搜罗了好几个。 目前后宫中,除了唐雪,还有疑似貂蝉和董卓婢女的胡女,有原本秦宜禄的妻子杜氏。 若是有时间的话,刘辩不介意和她们谈谈风花雪月。 但是现在,只能把她们当成工具人 “我还年少,不要选太多!” 刘辩装模作样的叮嘱着唐雪,一边又拿起简牍瞄了几眼。 只看到几人,心中顿时就有些火热。 冯方女,蔡贞姬,邹婧等人赫然在列。 冯方女可是史书中记载的国色。 蔡贞姬识大体,又精通音律和书法,是个才女。 冯方女倒没什么,蔡贞姬入了宫,那司马师的妻子羊徽瑜和名将羊祜,大概率也就没了 至于驺婧,在刘辩看来,则疑似张济的遗孀邹氏。 (注:这个时候的邹,写的还是“驺”,后来渐渐演变成邹。 雒阳西有县名为谷县,相距数十里,县中有驺姓人。 《汉故谷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碑阴:故吏泛定国钱七百。 故吏泛奉祖钱三百。故从事原宣德钱三百。故吏驺叔义钱三百。 汉朝的吏员一般都是当地豪强大族中人,此驺姓在县中应为大族) 至于为什么疑似,因为此时的边疆,风吹日晒,怎么可能有多少美人。 历史上董卓掌控朝纲的时候,肆意屠杀豪强和富户,其中将校趁机娶些美人也是正常。 毕竟这帮大老粗,何曾见过雒阳的繁华。 而无论哪个朝代,在京城的美人都是最多的。 大家提着脑袋跟你董卓混,图的是什么,不还是升官发财找女人 “舅父什么时候到雒阳?” 刘辩问道,“少府给他留了很久了。” “陛下,家翁在会稽郡,距离此处两千里多。 恐怕现在征召的消息才刚刚收到,收拾行装也要时日。 如今兵荒马乱,还要调配家兵,月内能到已是万幸。” 刘辩点点头,他那句话本就是安抚唐雪。 于是握着对方的小手,深情道: “舅父到了雒阳,就任少府后,就先操办策立中宫的事情。 等我平定白波军归来,咱们就举行大典。” 在刘辩看来,所谓爱情,不过是一个见色起意,自我催眠的过程。 所以,适时的演技很重要。 果不其然,感受着天子手心处传来的温度,听着那柔情的话语,仓促惊慌跪下的唐雪,眼中晶莹,泪花闪过 好似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姑娘。 但当天子转身离去后,唐雪的瞳孔中,情绪的色彩立即又被睿智和冷静所代替。 谁是高端玩家,或者说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还尚未可知啊 应付好何太后和唐雪,天色已是黄昏。 但,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刘辩还要赐宴公孙度。 此君现在看着人畜无害,好像徐荣的跟班。 但历史上在就任辽东太守后,可是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公孙度在建宁二年(169年)就担任了尚书郎,后来外放为冀州刺史。 熹平元年(172年)10月,汉灵帝刘宏下诏,由冀州刺史逮捕渤海王刘悝(汉桓帝刘志的弟弟),查办案情。 刘悝在狱中不堪拷打,被迫自杀,其妻、子百余人均死于狱中。勃海国立25年,国除。 不知道这个冀州刺史,是不是公孙度如果是的话,也就卷了一场政治斗争中。 但公孙度从冀州刺史被罢免之后,就再没有起复。 “臣荣(度)(信)(辽)(雄)拜见君上。” 几人是天子近臣,在私底下的称呼,自然是君上。 除了徐荣和公孙度,刘辩还传了鲍信、张辽和华雄三人,算是陪酒 “此去辽东经年难见。 以升济之能,安定辽东,不在话下。” 刘辩端起酒爵。 众人急忙收声细听。 “我长想冠军侯和大将军卫青,他们举全国之力,连年征战。 虽屡屡大胜鲜卑,扬大汉国威,但却未能给大汉略到多少实际好处。 这些草原之地,为何不能建城? 辽东四周,如高句丽、扶余、东部鲜卑、三韩等,朕许升济见机行事。 若能荡平这些胡人势力,把版图纳入我大汉国土中。 我不吝给升济一个万户侯,乃至于更高。” 闻言,端起酒爵的公孙度一怔,连忙放下酒水,跪地稽首,涕泪横流。 “君上厚爱,臣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方能报答一二!” 虽然公孙度表现的很是忠心,但刘辩并没有太过信重。 人的野心,总是会随着位置的提高而变化。 这一次,平定白波军,之所以不用鲍信等人,就是因为他们的功劳已经足够大,官职足够高。 若是再立下大功,怎么封赏? 徐荣和张辽,则是被刘辩硬生生拔到两千石的,并不能服众。 也就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他们的位置。 他返回宣室的时候,御史中丞孙嵩、御史中郎刘备已经在等待。 “公孙度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此去辽东必然大有作为。 埋几颗钉子在他身边,不需要汇报他的行踪,只需要关键时刻,能有些用处。” 第146章 黄琬刘表关系网 北军经过扩编,已有七千人。 虽然新兵入营不过十余日,但由老带新,具备一定的战力。 至少列阵整齐,号令通达。 重建的羽林和虎贲有四千人,由于其中多选拔三河骑卒,所以战斗力并未降低。 而且因为选为禁军,刀兵铠甲革新,还有一定的提升。 至于在偃师县新招收的一万士卒,则是用作民夫。 出于练兵的考虑,这一万民夫也都“带甲”。 再加上各个将官的私人家兵部曲,讨伐白波军的士卒已经超过两万人。 前军一万还不是很多,后军车马辎重,连绵不绝。 刚出雒阳还可以沿着谷水行进,等过了函谷关和新安县,到了黾池就只能全靠步行。 这一条路,便是崤函古道。 作为通衢大道,其中也有很多险要地势。 初始还能车马并行,到了险要地势,只能一辆车通行,就连两匹马都无法并列。 所谓“其山尽石,险山戏 巉岩,峣 山角 崎岖……望之,且魂摇而目悸。” 只要选几个险要地带,各驻兵数百,便能阻住十万大军。 “我们走的这一条,是北道,还有一条南道,沿着雒水,过宜阳。 然后从杨坡向北折,沿路一直走,可到雁翎关,再走就是陕县。” 尚书裴茂介绍道。 刘辩点点头,难怪历史上白波军转攻河内,然后从上党郡过河。 这条路实在难走,只要把守住各个要口,白波军便是再多十万,也无法攻破。 说完之后,还对刘辩身后的黄琬拱了拱手。 黄琬将近五十的年纪,面容很是威严。 “到了陕县,我等汇合京兆尹的一万士卒,便可从茅津渡河北上。” 黄琬面色如常,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 裴茂立即补充道:“茅津水陆要冲,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晋王献公假道伐虢,便是从茅津渡河。” 黄琬点点头,道:“河东之地背靠大山,黄河半绕,四方多变,乃是天下要地。 当年秦国能灭三晋,便是占据了此处要地,可居高临下,进退自如。 沿河的渡口,更是以茅津为最。” 两人一唱一和,相得益彰。 刘辩并没有阻止,他正在观察着地形。 从地理位置上看,此时的陕县县城,应该就在后世的三门峡市。 茅津也在这个位置,而且黄河之北,密集的一小块区域,建有三座城。 这时,忽然有人开口道:“既然如此,平定白波贼,为何容易呢?” 闻声,裴茂侧头看去,嘴角微笑:“原来是景升!” 他解释道:“河东之地多山多水,又是天下要地。 北有西河郡和上郡,又有匈奴鲜卑,常常沿着黄河南下劫掠。 乡野之间,多建有坞堡。 坞堡的防御,虽然不如大城,但密密麻麻,各成体系。 白波军若要攻打坞堡,恐怕百万众也不够。 所以河东郡虽然攻破” “所以河东郡虽然被攻破,但豪强大族的势力可没有减弱丝毫!” 接话的人自然就是刘表刘景升。 他和黄琬的年岁差不多大,但却要年轻的多,而且一米八几的个头,更显伟岸。 但眉宇之间文质彬彬,又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刘表是大将军府的椽属,在大将军府被裁撤后,属于赋闲的状态。 而刘辩自穿越以来,忙前忙后,还没来得及提拔刘表。 不过刘表和黄琬之间,似乎私交甚笃,他被天子升为侍中之后,便把刘表带在身边。 若有人问起,便说是自己门生。 闻言,裴茂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处处敬重侍中黄琬,却不了对方的门生刘表,如此中伤于他。 这事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陛下” 裴茂正要向刘辩请罪。 刘辩却摆摆手,道:“河东的情况,我自然知道一些。 这正是我御驾亲征,重用裴卿和毋丘毅的原因所在。 裴卿不必在意。” 说着,他也看向了刘表,这家伙长的确实不错。 又高又帅又壮又文质彬彬。 也就五官上稍微差些,不够精致,而且皮肤有些粗糙。 “景升什么时候做的黄卿的门生?” 闻言,刘表躬身回道:“回禀陛下,延熹二年(159年)时。 陈蕃出任光禄勋,同五官中郎将黄琬共同掌管官吏的选举。 两人公正严明,不偏袒权贵,因而被豪门子弟诬陷控告。 时任御史中丞的王畅与侍御史刁韪,因敬重陈蕃与黄琬,并不向朝廷上奏此事,因此又被构陷为朋党。 后来王畅被降职为议郎,陈蕃被免官,黄琬与刁韪被党锢。” (注:考虑阅读习惯,把讳字去掉) “而王畅君,便是在下老师。 是以,在下也敬黄君为老师!” 刘辩听的微微颔首,东汉末年的师门朋党关系,确实严重。 如王畅,便是大将军府长史王谦的父亲,秘书郎王粲的爷爷。 也难怪后来京城大乱,王粲会跑到荆州去找刘表这都是有情谊在的。 后来刘表想把妹妹嫁给王粲,结果王粲嫌人家丑,不愿意娶,当时身为荆州牧的刘表,也没说什么。 还把这个妹妹嫁给了王粲的族兄王觊。 王粲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就是源自于他的祖父王畅和曾祖父王龚。 两人都曾经担任过三公,又是累世的经学之家。 可以说,既是位高权重的大官僚,又是累世的经学大师(文学界)。 集文化和权力两种优势于一身,自带强大的官僚社会关系网。 出场的话,都带出场背景音乐的那种。 举个例子,如后世的话,出身于书香门第,本身既是科学院的院士,又是总理 这也是王粲的父亲王谦拒绝与何进这个顶头上司结为姻亲的底气。 刘表解除党锢之后,以上计吏的身份到大将军府报到,被何进看中,并提拔为椽属。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长史王谦的运作。 毕竟两人是师兄弟。 所以黄琬到了京城,简单拜访故旧之后,就把刘表带在了身边。 如此就可以借着他侍中的身份,让刘表在天子面前混个脸熟,后面有了空缺,也就好提拔任用。 这种小手段,刘辩自然门清。 “如今鲜卑内乱,匈奴依附,这种坞堡,倒可以裁撤部分。 否则一旦有动乱,豪强大族带着徒附,都藏身于坞堡中。 那郡县城中,便没有了防御,但有叛乱,很容易就攻破州郡。” 刘表介绍完自己和黄琬的背景后,继续说道。 一旁的裴茂不由得气结。 他自然知道刘表因为年纪不小,蹉跎的岁月太多,难得有机会在天子面前露脸,所以要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 但你展示才华就展示嘛,干嘛老盯着俺们河东的豪族呢! 而且,老子可是一直向你们示好的 第147章 长安旧事士孙瑞 虽然心中郁结,但裴茂面上并没有一丝不悦。 对于刘表和裴茂之间的龃龉,刘辩洞若观火。 他不由得暗自感叹,尚书裴茂,城府很深。 裴茂,河东闻喜人,在三国历史中声名不显。 但最后剿灭霍乱三辅魁首李傕的,正是此人。 而且裴家的后代,历经数朝,逐渐成为河东郡最着名的望族。 甚至有人称裴家是中华两千年来的第一大世家。 据历史记载,这个家族出过宰相59人,大将军59人,名垂青史的有600多人。 从魏晋到唐朝,在二十四史中列传的就有168人。唐后裴家没落,自宋至明列传的仅有5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裴家自唐以后就崩溃了。 正史入传者多属金字塔尖的人物,这只是说明裴家没有再回到权势的第一线。 在宋代已无特权的裴氏,依旧有22名进士,到了明朝,也有18名进士。 给《三国志》作注的裴松之,便是裴家人。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河东,望族还不是裴家。 “景升所言极是。” 刘辩肯定了刘表的建议。 从天子的角度来看,河东的这些豪强,有钱有粮,现在又有了兵,那就是祸乱之源。 见得到了天子的认可,刘表愈发的活跃起来。 “豪强大族,有钱有粮有坞堡。 藏匿人口,私练家兵,都是祸乱之源。 朝廷的太守到了河东郡,如果不和这些豪强勾搭在一起。 不说政令通行,生命都无法保证。 而朝廷的税赋总是要收,怎么办,只能加重盘剥百姓黎庶。” 听到这里的时候,刘辩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 其中有几句台词很是经典。 “太守上任,得巧立名目,拉拢豪强,缴税捐款。 豪强们交了,才能让百姓跟着交钱。 得钱之后,豪强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听到这个话,裴茂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如此一来,黎庶不断被压榨,只能逃荒隐匿。 若有野心之人,从中挑拨,那便是黄巾、白波贼之乱。 豪强及其徒附藏身于坞堡之中,坐视太守被杀,良家百姓被屠。 等朝廷平定了叛乱,平白又多了几千顷的土地。” 刘表愤愤的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豪强大族,分明就是宗贼!” 这个时候,裴茂哪里还站得住,他跪伏于地:“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刘辩倒是笑了起来,安抚道:“裴尚书快快起来,莫要听景升胡说。 这天底下哪里不是如此,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朕若是以此治罪,那是要把天下豪强大族都杀光才行。” 天子的话语虽然温和,还带着点调侃味道,但裴茂却有些不寒而栗。 这时,前面马蹄声响。 不多时,一名容貌俊朗的青年带着数人策骑而来。 快到阵前时,提前翻身下马,然后把佩剑递给亲卫。 自己一路急趋快走。 “射声校尉沮儁求见。” 阵中早有人喝,随即赵淳一声:“制曰:‘可’。” 那边阵形如波开浪裂,闪出一条通道。 沮儁赶到跟前,拜道:“毋丘将军来报,鹰鹞都尉士孙瑞、破敌都尉魏杰,威虏都尉杜楷,鸟击都尉杨儒,清寇都尉第五儁前来。” 刘辩道:“军情紧急,令他们道旁候着。” “遵旨!” 沮儁缓缓起身,先退了数步,这才转过身,大步离去。 看着沮儁的背影,刘辩眼睛微微发亮。 沮儁在三国时,声名不是很显耀,高光时刻在汉献帝东归时的东涧之战。 此战汉军大败,时任射声校尉的沮儁与杨奉等人奋战,天子乘舆方才成功逃脱。 百官士兵死者无数,沮儁也受伤落马,被追兵擒获,最终大骂李傕而被杀死,死时二十五岁。 也就是说,此时,沮儁方才十九岁。 不过因为雒阳夜雨事件大发神威,被田芬破格推荐。 如今已经提前担任了两千石的射声校尉。 当然了,沮儁做了田芬的女婿,有可能才是决定的因素。 “五大都尉,可都是三辅人呐。” 盖勋手下五大校尉,在后世的名声,以士孙瑞为最,魏杰次之。 两人都在汉献帝东归的时候被杀。 “裴卿,起身,大军还要开拔呢。” “罪臣遵旨。” 伺候在刘辩身边裴茂并没有对天子产生多少厌恶之情。 不过看向刘表的眼神就变得深沉了很多,再无之前的那种温和。 刘表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他是大儒王畅的门生,现在和重臣黄琬搭上情谊,又自忖能力出众。 如今再无党锢之祸,起复也不过是契机的问题。 何必在意一个河东郡的二流世家。 车驾行走,不多时,便看到了跪伏在路边的士孙瑞等人。 五人稽首于地,听着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压过石子的声音。 看着五人,裴茂忽然心中一动。 如他们河东豪族来说,这五人岂不就是三辅之地的豪族。 前段时间,天子以丈量上林苑为由,狠狠的从三辅豪强的身上割下一块肉。 少府椽郭图精于上计(丈量、清查、统计),侍御史拢龙宗、黄门侍郎田丰这两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为使者监管。 而五人麾下的士卒,也多是来自于三辅。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会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天子一定要御驾亲征了。 或许,当前也只有天子的名头,搭配大军,才能震慑住三辅。 就算是盖勋来了,也未必好使。 裴茂不知道的是,天子笃定三辅不敢叛乱的原因是,皇甫嵩和董卓的四万士卒便驻扎在此处。 同时三辅目前真正的望族,是马家。 因为距离不远,隔壁弘农郡的杨家,也有很多势力在三辅地带。 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就是,关中这一块地的名门望族实在太多了。 得益于汉武帝时的政策,在长安周边皇帝的陵墓旁边不断修建城池,然后把州郡中的豪族都迁徙过来。 如此多年下来,哪家不是世代书香门第。 当年西汉的大侠郭解,就因为不愿意迁往茂陵,托关系找大将军卫青去和汉武帝说情。 长安周边不但有茂陵、还有杜陵、霸陵、安陵、长陵、阳陵、高陵、平陵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弘农郡的杨家,和右扶风的马家,都无法做到一家独大。 而且,名门望族太多,各个家族拥有的土地也就少。 这也是三辅豪强大族,侵吞上林苑的原因之一。 毕竟随着繁衍,子孙人口越来越多,靠着当初皇帝给的两顷良田,能做什么。 这一块因为富户汇聚,消费可不是一般的高 “罪臣士孙瑞,昧死拜见陛下!” 眼见天子的车驾,就要过去,跪地的几人不由得焦躁起来。 而作为他们的首领,士孙瑞只得高声开口。 第148章 五尉心思辞太守 士孙瑞等人并没有等到天子的召见。 天子的车驾从旁边吱呀呀的过去后,随后便是一排排的羽林和虎贲。 踏踏踏的脚步声和叮叮当当的甲叶碰撞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当羽林和虎贲过去后,才是后军车马辎重。 让几人惊讶的是,后军一万人民夫,居然也全员着甲。 这,赶路的时候,为什么要全员着甲? 要打仗也不对啊。 这里是黄河以南,和谁打? 想到这里,几人不由得有些惊疑不定。 这时,数骑纵马而来,为首的正是面容英俊的谒者仆射杨众,紧随其后的是黄门侍郎张昶。 “鹰鹞都尉士孙瑞、破敌都尉魏杰,威虏都尉杜楷,鸟击都尉杨儒,清寇都尉第五儁。” “罪臣在。” “天子有诏,宣尔等觐见。” “罪臣遵旨。” 五人恭敬的行礼完毕,这才带着随从们起身。 士孙瑞快走几步,想攀上张昶说几句话。 却不料杨众瞥了张昶一眼,两人直接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看到这一幕,魏杰终于忍不住喝骂道:“我们一心为公,千里迢迢来到新安。 河东蛾贼大兴,朝廷一个调令,我等又马不停蹄赶回陕县布防,拱卫弘农。 现如今军前来迎天子,不见不说,还把我等晾在这里。” 第五儁倒是好脾气,他安慰道:“天子不是让谒者仆射和黄门侍郎一起来口谕,宣我们觐见了么。” “哼,当此节时,世风日下。 国家不礼贤下士,修养德政,反而施展权术,当真是祸乱之源!” 魏杰依旧忿忿不平。 “好了!” 士孙瑞冷哼一声,“上林苑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豪族理亏。 国家如此作态,倒也正常。” “你不提上林苑还好些,这一提,老子更是一肚子的火!” 魏杰骂骂咧咧的,已经开始飙起了脏话。 “长安上林苑,那是前汉画的天子领地,和今汉有什么关系? 国家若要收回,自世祖的时候就该分说清楚。 不明不白的扔在这里不管不问,那就是荒地和山林。 我们辛辛苦苦兴修水利、开垦耕耘百余岁,刚见点成效。 国家倒好,大笔一挥,说是皇家苑囿要收回。 不但没有一点补偿和说法,反倒是不诛杀我等就是开恩,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魏都尉,慎言!” 士孙瑞忍不住加重了声音。 魏杰这才缓了些。 这时,杜楷也忍不住道:“魏兄说的在理,我们辛辛苦苦任劳任怨。 在国家的眼中,却是连忠犬都不如。 要让鹰犬捕猎,那也要先喂肉,哪有先从鹰犬身上割肉的道理。” 士孙瑞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道:“诸位若是还信我,那就听我说一句。 若是不信,那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第五儁顿时愣住了,道:“士孙兄,你这话是何道理,说便是了。” 魏杰讽刺道:“他儿子是秘书郎,日后公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然向着国家。” “够了!” 士孙瑞厉喝道,“人贵在知道进退。” 一阵沉默的杨儒,难得开口劝说道:“或许,天子就是想激怒我等,还趁机诛杀。 再以谋反之罪,清算一万士卒,裁汰之后,编入新军。” 闻言,第五儁打了个寒颤,道:“怎么可能? 清查上林苑,已经把三辅闹的鸡飞狗跳,现在山东各地,暗流汹涌。 国家再诛杀我等,不是让天下大乱嘛?” 杨儒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吭声。 第五儁、魏杰和杜楷又看向士孙瑞。 士孙瑞冷冷的扫了魏杰一眼,道:“有皇甫太尉的大军在,马太常又紧靠国家,射家引为外援。 国家怎么会怕乱? 而且我们三辅之地,名门望族遍地,其他人巴不得我们跳起来,好杀一波呢。 他们一边为我们叫屈,一边再分了我们的宅地。” 三人一惊,顿时不再说话。 士孙瑞又教导道:“一会见了国家,一定要恭恭敬敬!” “听士孙兄的!” 魏杰、杜楷和第五儁纷纷点头。 杨儒忽然开口道:“天驾亲征,一方面是安定民心,抓军权在手。 一方面也是树立天子的威信。 但若是天子御驾亲征,平定不了蛾贼,又待如何? 我听说袁太傅在南阳,声称天子被奸宦蛊惑,有夏桀和商纣的手段,号召天下州郡群起讨伐国家,清君侧。 若是” 士孙瑞深深的看了杨儒一眼,对方是弘农杨氏的分家。 弘农杨氏目前在朝堂虽然重权在握,但和杨赐在的时候,明显差距很大。 而且宗家杨彪,也被申饬在家。 杨彪娶的又是袁隗的妹妹。 杜楷点头道:“我明白了,伺机而动。 此次讨伐白波蛾贼,大家做做样子就好。 说不得河东的那些豪强大族,也不希望蛾贼就这么轻松的被平定呢。” 伺机而动,你是伺机被卖。 士孙瑞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毋丘毅担任前锋,自然不是单纯是为了打仗。 所谓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勘察地形和伏兵,选择合适的安营地点,兴建营垒和防御工事。 虽然大军的营寨辎重多在后军,但天子的大帐自然是先搭起来的。 与此同时,弘农郡的太守等人也已赶了过来。 拿着朝廷的文书,行军到了地方,地方上自然要供应粮草等物。 不多时,大帐立好,天子也在羽林虎贲开道,群臣的簇拥下进入了大帐。 “渡河的船只收集的怎么样了?” 侍中黄琬见天子不说话,便主动问道。 那太守回道:“自奉诏以来,微臣便立即派人去沿岸征集。 如今,整个弘农郡的船只,都被征调过来。 因陕县是士孙都尉驻防,便都交给士孙都尉了。” “整个弘农郡的船只,都被征调了过来?” 刘辩的眉头微微皱起。 “是的,陛下,臣” 那太守大喜之下,还想炫耀一下功绩。 不成想刘辩下一句话便是:“诏书都看不明白,也能做太守。 唉,拿着天子诏书,故意扰乱地方,槛车去廷尉。” “陛下?” 太守大吃一惊,完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第149章 袁隗之死朝廷论 夜深人静,一名老者佝偻着身子,独自待在宽阔的房间中。 他的面前摆放着宽大而逼真的沙盘。 昏黄的灯光洒在其上,投下微弱而柔和的光影。 沙盘上的景色如同一幅错落有致的画卷,山峦起伏,江河蜿蜒,关卡和城池点缀其中。 老者专注地凝视着沙盘,手指轻轻地在沙盘上滑动,仿佛在与那些微小的沙粒交流。 “酸枣,河内,南阳,河东,四路并发。 天子若要死中求活,只有迁都长安,屯兵华阴县。 但你自作聪明,竟然清查三辅豪族,丈量上林苑。 如此迁徙到了长安,又能安稳多久呢?” “嗒嗒嗒。”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老者的手指停住,清澈的眼眸隐藏着睿智的光芒:“做好决定了?” “主人!” 身后的声音悲凉而又凄然。 “不用解释。 如果我是你,可能也会做出这个选择。 只是,逃跑的路线选好了么?” 老者的手指猛地一颤,抖在南阳宛县的位置。 “噗!” 一截锋利的刀尖,从他的胸口露了出来。 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刃轻轻的滑落。 老者低头看向胸口上的刀尖,神情有些讥诮。 佝偻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如朽木一般瘫软在地上。 “太傅,我们因为忠义而护卫你来到南阳。 却因为不忠义,而杀了你,哪里还有颜面存活。 我们,就没有想过要逃走。” 身后那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利刃横在了脖颈。 下一刻,鲜血如剑,溅到沙盘之上。 “太傅!” 赶来的王允,正看到这震惊的一幕,他回头喝道:“快去请太医!”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太傅的跟前。 一向刚直的王允,想去扶太傅,又唯恐伤的更重,伸出的手,不断的颤抖着。 “太傅,你,你为何要支开我啊?” 老者没有去看自戕的侍卫,转向王允:“我一辈子老谋深算,名声不佳,却不适合走到台前。 就算矫诏加振臂高呼,也未必有多少从者。 派出去的人也是心思各异,都有计算。 但若当朝太傅死了,而且是被刺客杀死。 定能激起士人的同情。 豪杰因我袁氏遭难感动,门生故吏为了给我报仇,大加渲染。 州郡蜂拥而起的部队,也必然要打袁氏的旗号。 如此一来,我袁氏也算是死中求活了。” “太傅。” 王允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栗着,“朝廷用此奸诈下作的计策,本就引起天下州郡不满。 而君也已给这些跟随而来的虎贲和羽林婚配,为何,为何,为何还要支开我啊!” “因为,还缺我这一把火。 老夫一生筹谋策算,就没有输过。 输给天子一次,那就算死,老夫也要赢回来!” 袁隗说着抓住王允的手,“子师,带着你的人离去。 袁术,并非明主,这是老师能告诫你,最后一次了。” “你不是允的老师,是允的君父啊!” 王允涕泪横流,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袁隗却似已经看透了一切:“老夫这一着棋,也叫引蛇出洞。 袁氏若是一心,我不死也有胜算。 但袁氏若是生了二心,则我死了才有胜算。 所以,侍卫的事情,老夫才交给公路安排你走” 王允彻底愣住。 袁隗的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显。 前几日,朝廷放出风声,说是要杀死所有前虎贲和羽林留在雒阳的家眷。 但若是羽林和虎贲们能将功赎罪,杀死袁隗,则免除家眷们的死罪。 贾诩的计策,是阴毒的阳谋。 看似无解,其实也有解。 世界上,就不存在无解的谋略。 但解或者不解,都有得有失。 袁隗首先让袁术召集了虎贲和羽林,让他们杀了自己。 这种情况下,士卒们非但没有去杀袁隗,反而在有人的带动下,愈发同仇敌忾。 接着,袁隗又施展了第二个手段,给这些羽林和虎贲们婚配。 这两套手段下来,基本上就笼住了大多数羽林和虎贲的心。 接下来,派人暗中打探,有谁还念着以前的家眷,并对太傅心怀怨言就行。 把这一小撮人清除掉,这一计谋就彻底破掉了。 原本暗中打探和侍卫安排,是王允极力要安排的。 但袁隗却出乎意料的,让袁术去安排。 原本王允还想不通,这一刻才明白,袁隗要试探袁术的人心。 袁术若是和袁隗一心,自然会全力做好这件事。 但若是不一心,那一定会暗中动些手脚,安排几个心念雒阳的羽林虎贲。 毕竟对袁术来说,事情闹成这样,死的太傅,比活的更有利。 “太傅死了。” 雒阳,司徒府,卢植霍然而起。 他高凸的颧骨之上,眼窝深陷,瞳孔的深处,难掩一丝伤感。 “召三公九卿以及雒阳城中两千石以上的官员,还有尚书仆射、御史中丞前来。” 很快,众人齐聚在司徒府。 卢植环顾四周,道:“有准确的消息,太傅袁隗已经被杀,贾仆射,你立了一大功!” “此计有伤天和,臣不敢居功。” 贾诩躬着身子,推辞道。“接下来,还是要安抚好那些矫诏的州郡官员才对。” “是啊!” 何颙点了点头,“他们接收矫诏,等同叛逆。 恐怕不是一纸诏书就能够安抚的。” 卢植点点头,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有朝廷重臣持节仗,去安抚。 并以自身的声名为朝廷背书,确保朝廷不事后算账才行。” 司空崔烈同样同意:“说不定,我们还要指着洛水发誓。” “我们发誓恐怕不行,得天子发誓才行。”光禄勋盖勋摇了摇头。 “正是如此,我们把事情拟好。 然后飞书报与国家,请求天子对洛水发誓。 这样,我身为司徒,录尚书事,当由我为使者,出冀州,青州,安抚韩馥和袁绍。” “万万不可,朝政大事还要靠司徒主持。 这出使冀州和青州,便由我去,我与袁本初、韩文节也算交好!” 大鸿胪何颙请道。 “如此,恐怕不妥。 我们不但要安抚矫诏的官员,更要安抚地方的豪强大族。” 持不同意见的是中护军王瑰,“何君的声名更在南阳和汝颍之地,应去南阳袁术处。 冀州之地,还是由我前去安抚。” 闻声,不少人神色各异。 何颙更是苦笑道:“王护军若是要杀我,现在就可以拔刀了。” “这,这是何意?” 王瑰顿时愣住了,他是有些不喜欢何颙,但也没有要杀对方的心思。 第150章 刘表太守弘农郡 刘辩为何要严肃处理那名太守。 侍中黄琬,稍一思虑,便明白过来。 天下下诏书,要弘农郡太守准备船只,供大军渡河。 行文中明确要求征收船只多少艘。 但太守却是直接把黄河南岸能搜集的船只,全部征集了来。 看似邀功,实际上对地方上的伤害很大。 下次,朝廷经过计算,弘农郡征收十万石粮草,不至于伤到根本,使黎庶饿毙。 但太守可能就会邀功,直接征收十五万石送过去。 多收的五万石,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而且多多益善的话,操办的官员再上下其手,实际征收的粮草,可能就会超过二十万石,甚至是三十万石。 果不其然,天子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需要的船只是有数的,汝却把所有船只都征收过来。 前后数月都无法归还。 那河边靠打渔为生的百姓衣食无落,如何自处? 他们需要缴纳的赋税会减少么?” 说到这里,刘辩的声音愈发冷厉。 “赋税也是此理。 朝廷经过计算,每户加收一百钱,不会伤害黎庶。 但实际的操作呢? 你们为了邀功,可以加收二百,甚至三百钱。 朝廷这边按数交就行,剩下的,大小官吏和豪强分了便是。 臭名还会甩到朕这里,那些黎庶活不下去,正好卖田卖宅子卖儿女。 豪强们正好压低价格,又能买田,又能买僮仆。” “臣知罪,望天子垂怜,愿自戕以谢社稷!” 那太守终于明白过来,跪地请死。 闻声,不少人看向太守,心有戚戚。 天子手段,总要走到这一步,只是可惜此人做了表率。 “不准!” 原本已经消气的刘辩,霍然站了起来,他刚接过的水杯,“啪”的一声摔倒地上。 闻声,周围人等再次疑惑起来,彼此相互看着,不明白天子怒在何处。 实际上,前汉时,很多大臣被定罪自赴廷尉的时候,都会顾念自身名节。 然后自戕。 到了今汉,大臣们被定罪的太多,也就大多不敢随便自戕了。 尤其三公,很多人被免了,被定罪,都老老实实的认罪,等着大赦或者起伏。 自戕不起了 如今难得遇到一个原因顾忌自身名节,而愿意自戕的臣子。 皇帝不应该感慨,为什么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朕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借着名节行龌龊的勾当!” 刘辩继续骂道,“你为太守,犯了罪,那就去廷尉定罪,接受朝廷法度的处理。 如此才能更好的警示他人和黎庶。 偏偏有些人,因为犯的错误太多,直接自戕。 如此以来,也就无从审讯。 和他共分好处的那些豪强大族,不但落到好处,而且至此高枕无忧。 当然了,这些豪强大族,也会投桃报李,好好照拂此人的家人。 你和豪强鱼肉乡里,罔顾朝廷法度。 事不发,各自发财。 事发了,你得到名节,而豪强大族护佑照拂你的家人,获得义气的名声。 你们一个个的,打的好主意!” 随着天子的话音落下,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御史中郎刘备,捧出一堆简牍。 “这些,都是弹劾你与豪强勾结,鱼肉乡里的的证据,自己看看!” 刘辩接过赵淳递上来的又一杯茶。 “或者细细从实招来,或者自戕。 不过,朕今日会写下制书,若地方官员犯法招供的,三族迁入河南尹缑氏山。 若是犯法不招自戕的,三族全部诛杀! 而且这道法令,从你开始执行,如此也是一桩美谈,可以写入史册了。” 那太守跪伏在地上,全身颤栗,不停的说道:“罪臣愿招,罪臣愿招!” “喏。” 刘辩看向刘备,“刘御史,带下去处理。” “遵旨!” 刘备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随着他一挥手。 士仁带着一队卫士进入大殿,带走了还在颤栗的太守。 “黄卿。” 刘辩看向侍中黄琬。 “微臣在!” 黄琬莫名的一抖,连忙应声。 他心中腹诽,怪不得太傅说天子是暴君,前几日说话聊天还是好好的。 今天忽然间,就有点暴君的雏形了人家是不动声色间拿下一个两千石。 天子你是暴跳如雷的拿下一个两千石。 少年,少年,怪不得先帝说天子轻佻 “大战在即,弘农郡为此战之根基,绝不可乱。 如今没有了府君,便由黄卿暂假弘农太守。” 刘辩放下茶杯,温和的笑道。 黄琬头皮有些发麻,他推辞道:“得陛下厚爱,微臣惶恐。 只是,老臣做事虽然稳妥,但动作稍慢,恐怕难以快速安定弘农郡。 老臣举荐一人,此人乃是汉室宗亲,大儒王讳畅之门生。 且能力非凡,定能安定弘农郡,不至影响平定白波蛾贼的叛乱。” 闻言,刘辩不由得再笑。 人老精,鬼老灵,此言不余欺也。 黄琬本身是侍中,侍奉在天子身边,那是大汉朝政的中央。 本身就是两千石,怎么会瞧得上弘农郡的太守。 从中央到地方,一定要升官才行,平调,那不是贬官么 推荐刘表就不同了。 刘表原本不过是大将军的属官,大将军府撤掉之后,就是白身。 别说给个两千石的太守,就是给个一千石的县令,恐怕都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如此一来,刘表干活肯定卖力。 黄琬这个推荐,可以说是照顾到了方方面面。 果不其然,刘辩思索明白过来后,就看向了刘表,道:“景升,此时担任弘农太守,不但要配合刘御史打击豪强势力。 还要安抚弘农郡的豪强大族,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供应粮草,支持我们平定河东的叛乱。 你能做到么?” 闻言,心脏早就砰砰跳动的刘表,当即出列拜道:“黄师推举,陛下垂怜,臣必效死命以报。” 刘辩摆摆手:“朕问的是,你能做到么?” 刘表昂然抬起头,断然道:“陛下放心,臣必然能做到!” “喏,便以你为弘农郡太守!” 一郡太守是由天子任命。 但郡守的从官,那些实权的郡吏,则是由太守征辟。 因为三互法的原因,担任太守的都不是本地人,想在一郡之地站稳脚跟,必须要和当地的豪强大族合作。 实权的郡吏,自然要由本地豪强大族的青年俊杰来担任。 如少府阴修,在南阳太守就任的时候。 举五官掾张仲方正,察功曹钟繇、主簿荀彧、主记掾张礼、贼曹掾杜佑、孝廉荀攸、计吏郭图为吏。 用的都是本地大族。 当刘备押着弘农郡太守出来,送入槛车的时候。 弘农郡的实权郡吏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士孙瑞、魏杰、第五儁、杜楷和杨儒,正得天子宣见走过来。 看到这一幕,五人心中都是微惊。 彼此相顾的眼神中,都是疑惑的目光。 天子到底要做什么,他就不怕关中的豪强大族们掀桌子么? 第151章 声东击西帝用兵 “阿翁!” 就在士孙瑞等人要进入大帐的时候,远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士孙瑞回头看去。 只见十余名锦衣少年正快步而来,为首小跑的,便是其子士孙萌。 士孙萌跑到跟前,先是拱手躬身向魏杰、杨儒等人行礼。 礼毕之后,方才走到士孙瑞面前。 名士少年,举止风度,言谈有礼。 杨儒等人自然免不了点点头,或是指点,或是赞扬。 剩下的十几名少年,也走到了跟前,他们自然是秘书郎。 或是风姿卓绝,或是文质彬彬但他们都随着士孙萌和杨修一起,对众人一一行礼。 杨儒等人同样颔首还礼,心中暗道。 国家选拔的秘书郎,正是名士公卿之子该有的风度和礼节。 “诸位,天子相宣,我们还是尽快入帐,莫让国家等待才是。” 士孙瑞道。 秘书郎不经通传便可进入天子大帐,他们可不行。 “宣鹰鹞都尉士孙瑞、破敌都尉魏杰,威虏都尉杜楷,鸟击都尉杨儒,清寇都尉第五儁进帐。” 通报之后,五人方才鱼贯而入。 大帐方圆约有十余丈,内中站着数十人。 “士孙都尉。白波军,目前的兵力驻扎情形如何?” 士孙瑞等人进入大帐中,还没来及下跪觐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五人寻声看去。 只见一名俊美的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仔细的看着一张司隶校尉部的舆图。 天子不过弱岁,岂知用兵之道。 士孙瑞虽然腹诽,但面上还是小跑上前。 侍中和黄门侍郎等人,给士孙瑞让出一条通道。 “启禀陛下与诸公,白波蛾贼目前有一部驻扎在黄河北岸的大阳城。 看旗号,是杨奉部,约有两万众。 另有两部住宅在大阳城西侧的河北城,和东侧的虞城。 分别是李乐和韩暹,各有一万余众。” 士孙瑞的手指点在舆图的三个点上。 “奇怪,他们为何不把守茅津渡呢?”黄门侍郎马宇奇道。 “一群蛾贼,大字都未必识一个,懂的甚么!” 魏杰忍不住开口道,说过之后,也觉有些唐突,便低下头。 “破敌都尉魏杰。” 赵淳轻声的介绍道。 刘辩点点头,魏杰后来担任步兵校尉,在东涧之战战死,也算是一个忠勇之将。 “诸位,有什么看法,都尽可说说。 也好让我和秘书郎们学习学习。” 天子的声音温和,睿智的目光扫过众人。 闻声,魏杰却愈发的不爽,天子话虽好听,目光却是有些不善。 此番做派,倒是像在考校他们一般。 我等哪一个不是声名卓着。 虽然担任都尉不过一年,但身在三辅之地,熟读经书,兵书一道也有涉猎。 “白波蛾贼虽有十余万众,但其中多是老弱妇孺。 能战之士不足十一,且甲胄不备。 不需朝廷大军,我自率两千本部渡河,即可占据平地,兴建营垒。” 魏杰大声请战道。 这话一说,不少人便皱起眉头。 荀攸不同意魏杰的看法,开口道:“蛾贼未出白波谷的时候,尚可说甲胄不齐。 如今已经攻破郡县,府库已入手,又怎么可能是甲胄不备? 以我之见,蛾贼此番姿态,应是示弱引诱我等渡河,然后半渡而击。” 黄琬等人微微颔首。 很显然,荀攸的推断比魏杰要合理的多。 这时,杨儒上前两步,指着舆图的两个位置,道:“黄河险流较多,要渡河,最好的便是茅津渡。 另外还有砥柱和曹阳亭,这两处河水较缓,适宜渡河。” 他却是见魏杰的提议太过情绪。 而荀攸的提议比较合理,所以不得不拿出一点真东西。 否则,落在天子的眼中,那就是三辅的名士,不如颍川的黄门侍郎。 毕竟此刻不单有侍中侍郎,还有秘书郎,这些可都是天子身边的近臣。 “蛾贼中也有能人,此番不但想半渡而击。 而且为了提防我们声东击西,从他处渡河,还陈兵虞城和河北城,此乃掎角之势。” 士孙瑞补充道。 众人各自发言,而刘辩则是把众人的表现收入眼中。 很显然,士孙瑞能得到王允的认可,引为副手。 家族势力是一方面,本身能力是另外一方面。 毕竟三辅的豪族那么多,为什么单用士孙瑞。 至于这一战,刘辩更是从来没有轻视白波军。 根据历史记载,原本这次讨伐白波军的是牛辅。 牛辅麾下,为董卓的精兵,能打的几个人物,如李傕、郭汜、张济,都是牛辅的麾下。 即便如此,牛辅依然被郭泰杀的丢盔弃甲,大败而逃。 随后郭泰更是兵临河内,逼近雒阳,甚至从上党郡过河,打到兖州东郡濮阳一带。 只不过刘辩一直没有搞清楚郭泰想干嘛 按照历史的轨迹,如果白波军摆出这个姿态,牛辅出于轻视对方,大概率会直接渡河。 然后被半渡而击 “以诸位之见,此战,我等应该如何对敌呢?” 随着刘辩的询问响起。 数人一起回道:“声东击西。” 闻言,出声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 有的人眼中是你也想到这一计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有的人眼中则是略带鄙夷,你居然也能想到这一计策,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都是声东击西,但却有所不同。” 刘辩笑了起来,他看向黄琬,道:“黄公,不若你来给大家讲解一二。” 闻言,士孙瑞等人眉头微皱。 魏杰直接道:“陛下,臣昧死进言。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然则陛下此举,等若使用兵如教书,岂不儿戏? 我等言出如令,却不知‘朝行出攻,暮不夜归,野死不葬乌可食。’” 此言一出,满帐大惊。 “放肆!” 赵淳更是厉声喝道:“魏杰,你居然敢对至尊无礼。” 却不料刘辩摆了摆手,道:“魏卿所言甚是,朕本高坐朝堂便可。 正是可怜无定河边骨,方才御驾亲征,方才寓教于实。 只有为大汉培养真正可以出将入相做实事的人才,而不是流于表面的名声和手段。 否则,便如凉州三明又能奈何?来则安,去则乱。” 说到这里,刘辩扫过众人,目光落到秘书郎们的身上:“便如此刻的声东击西,同样都是声东击西,却大有不同。 兵法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最重要的是因地制宜,落到实处。 能骗过对手的声东击西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 众人还在体会,刘辩已经开始下令:“以士孙瑞为平贼中郎将,魏杰为副,统五大都尉,领一万京兆人马,自曹阳亭大张旗鼓渡河。 若贼人前来截击,则于河边建立营垒。 若贼人不来截击,则直奔河东郡治所安邑!” “臣等遵旨!” 士孙瑞等人下意识的领旨。 声东击西,接下来就是趁机再茅津渡河,天子用兵,不过如此。 杨儒等人心中暗自揣摩。 就在这时,刘辩继续下令:“毋丘毅,领七千前军,偃旗息鼓,伏于茅津。 若大阳城中有兵卒出城前往截击士孙部,你则趁机渡河。 否则,绝不动作。” “臣遵旨。” 毋丘毅领命,人如其名,这是一个坚毅的汉子,面部线条如斧劈刀削,妥妥的关中硬汉形象。 最后,刘辩看向张辽。 张辽上前一步:“臣遵旨。” 众人:“” 天子说了什么,你就遵旨?! 第152章 诸君努力过黄河 各将领命之后,自去安排。 士孙瑞五人出了大帐,都是长出一口气。 杜楷看向魏杰,道:“今日一见,才知魏兄胆魄,远胜在下。 所谓,面见面子,我已颤颤栗栗,足下居然还敢仗义执言。” 魏杰哈哈一笑,道:“脑袋掉了,名字却能书于竹帛,有什么好怕的么?” 几人跟着笑了起来,第五儁心有余悸道:“话虽如此,足下方才却是有些过头。” 魏杰笑道:“国家要震慑我们,我们也要让国家看看,咱们名士也是有硬骨头的。” 杨儒面色冷静的问道:“接下来的渡河之战,诸位怎么看?” 闻言,众人都看向士孙瑞。 士孙瑞略一沉吟,道:“诸君努力,国家都说了,兵法最重要的是因地制宜,落到实处。 大家都知道声东击西,怎么做到让对方相信,才是真的本事。 毕竟,我们可是声东。” 几人彼此点了点头。 “阿翁!” 身后传来士孙萌的声音。 “何事?” 士孙瑞有些疑惑的转过身,“你不在国家处侍奉学习,来这里做什么?” 士孙萌递过去一张纸,道:“国家有手谕,让我给你。” “手谕?” 士孙瑞的神情愈发狐疑,他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随后长出一口气,神情中尽是苦笑。 “士孙兄,国家说的什么?”魏杰急忙问道。 士孙瑞意味难明:“国家说,黄河悠悠,希望我们努力。 会令徐荣和秘书郎们统后军一万,随我等过河。 若是我等不拼命,渡过黄河,就不用回来了。” “啊?”第五儁和杜楷大吃一惊。 魏杰则是脸色一沉:“国家,这是在威胁我们?” 杨儒冷笑道:“威胁我们又如何?” 魏杰哼道:“徐荣虽然是骁将,但所统的一万士卒却是新兵。” “新兵,新兵又如何?” 第五儁反应过来,无语道,“秘书郎们可是随军的,你敢有异心么?” 闻言,桀骜如魏杰,也是牛眼一瞪,焉了下去。 确实,秘书郎可都是各大高门望族的俊杰子弟,有个三长两短,都不用天子动手。 那些公卿的门生故吏们,就能手撕了他们和他们的家族。 杨修,那是弘农杨家,三世三公;王粲,山阳王家,二世三公;桓范,“三代御先生,五代帝师” 而且他们也会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因为他们的举主盖勋的儿子,盖顺也是秘书郎。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魏杰道:“诸君,我们这次是真的要努力了。” 感情,方才的努力是假的 “是要努力!” 士孙瑞接着道,“国家还说,若我们努力,那么渡过黄河,就可以不用回来了。” “这,这什么意思?” 魏杰眼睛瞪起,重复道:“我们不努力,渡过黄河,就不用回来了。 我们努力,渡过黄河,就可以不用回来了?” “这还不明显?”杨儒倒是喜道:“那是许下河东太守,恭喜士孙兄!” 杜楷和第五儁也醒悟过来,笑着拱手道:“士孙河东,有礼了。” “国家说的是我们。”士孙瑞分析道,“许的应该不是河东太守。” “那,是宅邸和爵位封邑?” 杨儒猜测着,“河东郡遭此大乱,按照国家的手笔,那一定是要收拢流民和蛾贼,用作屯田的。 而蛾贼肆虐,杀死的一般豪强也有不少,如此一来,必将空出大片田地。 正好拿出部分,赏给我们。 长安周边虽然人杰地灵,但田地狭小,无异于牢笼。 我们若是能在河东站稳脚跟,未尝没有另一番海阔天空。” 这次,士孙瑞点点头。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哈哈哈哈!” 第五儁和杜楷也点头称是。“诸君,努力,努力,以后咱们可是在河东再开一支了!” “这下不是努力,而是要拼命。” 魏杰更是大喜的说道。 士孙瑞看向四位伙伴,幽幽道:“盖公常说董卓狼子野望,太傅老谋深算,都居心叵测。 现在看来,他们输给国家,确实不冤。” “不行,绝对不行!” “陛下,你杀了我等!” 与此同时,大帐之中,跪了一整片的人。 为首的便是黄琬,他看着跃跃欲试的天子,心中不由得感慨。 纵然是天纵奇才,但也是个少年啊! 所谓声东击西,也叫疑兵之计,刘辩第一次担纲统帅大军,自然要做双重的保险。 正常的声东击西,便是士孙瑞带兵在曹阳亭大张旗鼓渡河,吸引郭泰的注意。 然后毋丘毅趁机从茅津渡过黄河,攻击郭泰军的后方。 参考的战例,便是董卓击败王匡的孟津之战。 不过出于保险的考虑,刘辩又加了一层保险。 他的第二路毋丘毅大军其实也是疑兵。 所谓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真正的杀招,是张辽所领的三千虎贲羽林,以三河骑卒为主体的他们,是真正的精兵。 在士孙瑞及徐荣部两万人,和毋丘毅的一万人引起郭泰注意的时候。 三千精兵从砥柱悄悄渡河,攻击郭泰的后方。 就算是郭泰再聪明,会计算兵卒的数量,也算不到这一出。 疑兵之计的妙处便在这里,能忽悠住对方才行。 同样的疑兵之计,张飞可以唬住曹纯,就没有唬住曹休。 也有可能曹纯告诉了曹休,下次见到张飞要小心,这家伙喜欢用疑兵之计。 而让黄琬带头跪在大帐中以死相谏的原因。 便是刘辩以三千虎贲羽林调走,他身边没有侍卫为由,要随张辽一起渡河。 如此一来,几乎把众人吓得三尸神暴跳。 看着以死相逼、油盐不进的众人,刘辩纵有万千谋略,软硬兼施,却也无可奈何。 按照他的想法,曹操当年当话事人的时候,虽然身为统帅,不就经常带着士卒亲临一线。 如伏击文丑,如深入千里,到柳城去杀蹋顿 他现在不也是统帅么? 话事人当统帅的,多了去了。 远古和春秋战国时不说。 汉高祖、光武帝就算到了后来,也有杨坚、杨广、李渊、李世民、赵匡胤、赵匡义、赵恒、朱元璋、朱棣、朱厚照 对了,还有大明战神朱祁镇。 “若留侍卫在此,那文远还有多少士卒可用,如此一来,又怎么能打败郭泰?!” 刘辩厉声喝问道。 闻言,张辽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圣上,与我八百精兵足矣。” 第153章 张琰访白郭泰现 黄河北岸,大阳城中。 原本的县令府衙,此刻站满了头扎黄巾的士卒。 他们精赤着上身,怀里抱着寒光森森的大刀,一个个凶狠的看着前方。 大堂前的广场上,放着一口大铁锅,搭在泥堆的灶台上。 锅底的木柴烧起熊熊的烈火,锅中白水沸腾,冒着气泡。 “呵呵。” 看到这一幕,张琰倒是笑了起来。 蛾贼就是蛾贼,胆小如鼠。 我不过单身而来,连义从都没带,居然也摆出这副姿态。 他甩了甩袖子,拍打了下蔽膝,然后施施然的绕过铁锅,昂头走进了大堂。 步入其中,他冷眼环顾,倒是吃了一惊。 不但正座的杨奉在,李乐和韩暹居然也在。 看来白波蛾贼也有疑兵之计。 这三人都是白波军中手握重兵的渠帅,本身身材魁梧,面相凶狠。 身后又各站了一名身材魁伟的侍卫。 尤其杨奉身后站着的侍卫,不但身材魁伟,而且面容威严,气度不凡。 “杨校尉,久仰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真是让人心怀钦佩。” 张琰双手抱拳,恭维道。 “嗯。” 杨奉眼皮也没抬,冷冷的回应,“你张琰是弘农郡的豪族。 好像还是个功曹,不知跑到某这里做什么?” 张琰拱了拱手,道:“我看校尉身后这位英雄,好像也是豪族。 就算不是,至少也是个寒门单家。” “嗯?” 杨奉诧异的瞪大眼睛,“你们这些士人,和咱们这些闾左,差别就这么大么?” 张琰淡淡一笑,道:“没办法,年少时看过一点书,总归带点书卷气。” “哼!” 杨奉冷哼一声,随即介绍道,“他和你不同。 这位是河东郡的兵曹,杨县人徐晃字公明。 某等攻破河东郡的时候,力竭被抓。 某瞧他是个英雄,便欲收入麾下,他誓死不从。 后来也是为了护佑家族亲人,才投的咱白波军。 不似你,主动来投降。”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在杨校尉的眼中,某张琰居然是这种人!” 张琰抬头大笑不止。“不过,我可不是来投诚,而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我们和你们合作?”李乐眼睛眯起。 “哼,若不是天子借题发挥,槛车收了我的君父,我岂会和你们这帮蛾贼合作?” “个炸!” 左侧的韩暹气势骇人,开口骂道:“当年大贤良师之所以起事,虽说是朝廷皇帝傻瓜,但这豪强也没几个好东西。 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欺男霸女,呃那个,那个,还有啥四个字的话!” 骂到开心处,四字成语还挺有节奏感,可惜可骂到一半,忽地卡壳。 张琰微微一笑,提醒道:“巧取豪夺、肆意妄为、作奸犯科、剥肤吸髓、欺上瞒下” “够了!” 杨奉冷冷的打断了张琰。 李乐也是站起身子,指着堂外的大锅道:“看到这个大锅了么,马上便把你煮了当做夜间的吃食。” “哈哈哈,一群蛾贼。” 对于李乐的威胁,张琰毫不在意,反而讽刺起来。 “放肆!” 李乐一声大喝。 “个炸,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么!” 韩暹长身而起,环首刀已经抓在手中。 “哈哈哈哈哈!” 面对凶狠的两人,张琰毫无惧色,反而仰天大笑。 “我一个人来到你们万军之中,又岂会害怕? 你们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啊!” “你什么意思?” 杨奉示意李乐和韩暹坐下,冷冰冰的问道。 “天子亲带士卒两万前来,还有京兆尹的一万强军,以及弘农郡的郡兵五千。” “哼,这些事情,我等岂能不知,若你只有这样,那就自请下锅!” 闻言,张琰不再遮掩:“一万新兵和一万京兆尹强兵,会在曹阳亭渡河。 当然,这个是疑兵之计。” “所谓声东击西。”杨奉接道,“真正的精兵,会从茅津渡河,趁我们被两万大军吸引的时候,趁机从后面进攻我们。” “倒是知道一点兵法。” 张琰不动声色,“不过若是只有这些的话,恐怕你们就会全军覆没了。” “你什么意思?” 杨奉眯起眼睛,死死的盯住张琰。 “这路也是疑兵。 真正的精兵,会从砥柱渡河!”张琰放出一个重磅炸弹,“兵贵精,不贵多,这支精兵,由虎贲中郎将张辽统领。 在你们被茅津渡之兵吸引的时候,攻击你们的后方。” 这一次,杨奉的脸色凝重下来。 就连徐晃也是眉头一皱。 显然,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出。 若是按照原本的打算,恐怕真的如 张琰所说,有可能全军覆没。 杨奉站起来,走到张琰的面前,客气道:“张兄,请入座!” “杨兄,请!” “张兄,请!” 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杨奉问道:“既然合作,那怎么合作呢?” 张琰道:“我已把天子的用兵透露给你们,那疑兵之计也就不再是疑兵之计。 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拖住这三万士卒。” “这,这谈何容易?”杨奉皱眉。 韩暹冷哼一声,道:“我们拖住天子的三万大军,那你做什么,合作,不会就靠嘴来合作!” 张琰看了韩暹一眼,道:“接下来我所谋划的,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还请把个大嘴巴的几位请出去。” “你!” 韩暹目眦欲裂。 这时,李乐身后的侍卫忽然开口道:“韩帅、李帅,你们先出去。” 闻声,韩暹和李乐顿时露出不甘的神情,但却麻利的退出了大堂。 “在下郭泰。” “原来是郭大贤,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张琰一副早就看破的样子。 郭泰并未在意,而是道:“现在堂中就我们三人,你有什么谋划,尽可以说了。” “郭大贤快人快语。” 张琰压低声音,“当今天子,聪颖远超桓灵二帝,但性格暴躁,杀人如麻。 前些时日,刚刚杀死董并州,驱走袁太傅,立马又收走三辅之地的上林苑良田。 现在刚到弘农郡,又把我君父送入槛车,还任命了刘表作为太守。 若是让他扫平白波,站稳脚跟,恐怕声名会超过光武。 那个时候,就绝没有我们一点好日子过!” 第154章 黄巾旧事天子惊 张琰之前的话,自然是为了铺垫。 否则接下来他谋划的事情,就太过耸人听闻。 “天子这次带来的精锐,主要就是三千三河骑卒。 虎贲中郎将要用奇兵,至少有两千骑渡河。 只要这边陷入胶着状态,那天子大概率还要派人过来。 如此一来,他身边的护卫也就不足千人。 刘表刚刚担任太守,此人乃是座谈客。 我等豪强只要稍稍用些手段,郡兵自然调动困难。 这个时候,我召集宾客家兵,趁机进攻圣驾。 若是能除掉天子,那就是为天下除害。 即便除不掉,那天子遭到突袭,黄河北岸的士卒肯定惊慌失措。 你们趁势反攻,必然打的这些人丢盔弃甲,大败亏输。 如此一来,天子折损士卒两万,自然灰溜溜的逃回雒阳。 接下来,都不用我们出手,南阳的袁隗必然带兵反扑,覆灭大汉。 到时候,群雄逐鹿,整个河东河内,恐怕都会落入大贤的手中!” 不得不说,张琰的谋划极具诱惑力。 “这事,需要尽快安排了。”郭大贤点头:“杨凤,把那匹匈奴人送的白马,赠予张兄。” “好!”杨奉点点头。 三人又一番商议之后,杨奉带着张琰离去。 看着张琰的背影,郭泰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杨都尉,你既然已经从黑山军的渠帅,变成了朝廷的黑山校尉。 下一代看看书,至少也可以成为豪族,又何必来趟白波军这滩浑水呢?” 张琰一边走,一边出声问道。 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杨奉忽然变得愤愤起来:“所以说呢,天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当年某还叫杨凤,是黑山军的老大。 那郭泰还是我的手下。 虽然我身为反贼,但也有一颗报效国家的心呐,想让咱们闾左过上好日子。 所以灵帝遣使拜我为黑山校尉的时候,我不惜和郭泰撕破脸,也要投靠国家。 而且为了表示决心,某还把名字都改了。 把杨凤改成了杨奉,以示我杨奉有一颗侍奉国家的心。 谁知道,郭泰不听我良言相劝,还要整大贤良师那一套。 这不,两人分道扬镳,他直接带人去了白波谷。 结果呢,张燕那厮一看老子实力大减,立马派人进京纳降。 灵帝这个坏种,顺水推舟,就拜张燕为平难中郎将,还让他管黄河以北山区的军政。 这,置我于何地。 不过是想勾起我们黑山军的内乱,然后再趁机剿灭罢了。 可怜张燕,还自以为得计,真是蠢笨而不自知。 几番争执下来,我身边人大多都投靠了张燕,毕竟他拿到了天子的任命,有了举孝廉的权力。 无奈之下,我只能远走河东,投奔曾经的手下郭泰。 哼,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天子抓在手中,让他做我的人形印绶!”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马厩。 而徐晃早已难掩艳羡的牵过来一匹神俊的白马。 这匹神俊的白马如同雪一般洁白,精瘦而结实。 高大而威严的身姿仿佛是大地上的霸主,双耳微微前倾,眼睛明亮而灵动。 白马的鬃毛柔软而光滑,如云一般飘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给人一种华贵而优雅的感觉。 坚实的四肢线条流畅有力,步伐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带着优雅的节奏,仿佛在跳动着动人的乐曲。 “这,好马啊,好马!” 只一眼,张琰就难掩心头的火热。 “嘿嘿。” 杨奉干笑两声,“这马,咱们谷中眼馋的人,可不止一个。” “既然如此,这匹白马就赠予杨兄!” 张琰咽了口唾沫,但很快收拢心神道。 “这可是郭大贤送给你的。” “不,不,不。我与杨兄一见如故,此等宝马,理应赠予杨兄。” “不,张兄,你谋划的可是大事,正需要神驹相助。 若能功成,我等何缺宝马。 若是有所差错,靠此宝马,也能逃的命在。 到时候再来找为兄,咱们兄弟共谋大事。” “好,杨兄此言,我茅塞顿开,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哈!” 当张琰离去后,郭泰等人再次汇聚到了一起。 “这一仗,就算有张琰,也不好打。” “这张琰未必能信得过,也是一个问题。” “河对岸有消息,弘农郡的太守确实被压入槛车了。” “还有一个问题,那刘表真的如张琰所说,只会夸夸其谈么?” “这个,还真的有可能。” 杨奉点头道,“我听说刘表青年时是太学生,但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事。 然后就被党人的事情连累,到了咱们大贤良师举事的时候,才得以起复。” “嗯,这是一场硬仗。” 郭泰也开始调兵遣将,“李乐,你去把河北城的兵马调回来,埋伏于曹阳亭北岸的树林中。 待其过河,半渡而击。 杨奉,你大张旗鼓的去支援李乐,给对方一种大阳城空了的感觉。” “谨唯!” “谨唯!” “我自领兵,待其茅津渡士卒过河的时候,半渡而击。 与此同时,韩暹你带人从虞城大张旗鼓的赶过来,引诱对方的精兵来攻。” “谨唯!” “大贤,那精兵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恐怕顶不住。” “放心,骑兵不利于攻城,我们距离大阳城不要太远,并且在大阳城上,设置弩手。” “要不要把胡才也调过来?”杨奉建议道。 “不用,我自有其他的安排。 诸位,一定要尽力。 用兵一道,虚虚实实,那曹阳亭的两万士卒和茅津渡的士卒,随时也可能从疑兵变成实兵。 这可是一场硬仗!” 刘辩不能渡河,张辽的兵也不能太少。 最终定下的决定,便是张辽带两千士卒过河。 而刘辩、黄琬等人带领一千士卒,驻扎在陕县。 毕竟这边,还有大量的车马辎重。 各方人员不断的调动,护佑数十骑从东方而来。 很快,一封卢植和崔烈联名尚书台用印的信,就抵到了刘辩的手中。 “袁隗死了?” 刘辩刚看一眼,就吃惊的开了口。 老谋深算的太傅,袁家的掌舵人,计谋百出,整的整个朝廷鸡飞狗跳。 不得不把吕布撤回来,去扫荡群寇。 而已经在南阳站稳脚跟的袁隗,就因为贾诩一个简单的计策,就被侍卫杀死了? 刘辩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和一人打的有来有回。 然后自己一个小弟挥了挥手,对方立马倒下 当然,接下来的卢植和崔烈的操作,惊得刘辩再次掉了下巴。 第155章 重臣使者论用兵 卢植、崔烈等人除掉袁隗后的下一步。 拟以大鸿胪何颙、大司农周忠、将作大匠吴修、中护军王瑰和侍中伍孚、侍中周毖为使者。 六大朝廷重臣分六路,分别前往荆州、冀州、扬州、豫州、兖州和青州,去安抚各地郡县长官。 从天子的角度,承认现有事实。 明确袁隗的叛变到此为止,只诛首恶。 同时言明现有国策为司徒卢植的七策,接下来整个大汉的心力,都会放在这个之上。 如今奸宦尽除,宇内为之一清,正是诸君努力的时候。 云云。 “这个敌情不明,贸然派重臣为使者到地方,岂不是羊入虎口。 别有用心之人,趁势出手,又如何应付。” 刘辩的眉头深深皱起。 前来的人是卢植新提拔的尚书高诱。 也是卢植的学生,也就是门生,和刘备、公孙瓒等人都是师兄弟。 儒家的很多言论,其实就是模棱两可的。 很多事情,只要行事的人道德足够高尚,就都能解释的通。 比如卢植提拔高诱,引用《尸子》,那就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高诱正色道:“陛下但请宽心,卢司徒已挑选勇士六百人为侍卫,此去路途不惧宵小。” “不妥。” 刘辩摇了摇头。 高诱躬身,低声提醒道:“卢司徒有言,陛下莫忘了君子之约。” 闻言,刘辩的眉头深深的,道:“我和卢公是有君子之约,但郡县无异于谋逆。 此番前去,无异于去叛军中招降。 对方有什么打算我们都未知道,贸然前去,岂不是罔顾大臣性命。” “卢师正是知道陛下如此说。 方让我再次转告陛下。 山东若起刀兵,数年难定,无数黎庶死于非命。 且如今大汉积重难返,各地叛乱层出不穷。 若任由郡县起事,无异于天下皆叛,而我等独行也。 这次前去,六位重臣也都是主动请缨。 朝廷重臣受国家俸禄恩德,正要迎难而上,怎么能因为一点危险就畏缩不前呢?” 高诱昂然道,他本就是卢植的门生,现在又被卢植提拔,那就成了举主。 门生,相当于给你一个进士族圈子的凭证。 举主,则是把你提拔到相应的位置上,已经类似君臣,这也是所谓“二元君主观”。 门生加举主,可以说,只要高诱是主流的士大夫观念,那他的君父就是卢植,而不是天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辩心知已经阻拦不住,便道:“你把我原话转告给卢公和诸位大臣。 太傅可以说是被毒计害死,此刻袁氏的门生故吏心中难免激愤。 但凡有人谗言一二,使者性命堪忧。 我知道他们一心为了国家和社稷,但也要留住有用之身才行。” 说到这里,刘辩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还有一个,如果一定要去,我体谅他们的为国之心,但大司农周忠绝对不要派出去!” “遵旨!” 这次,高诱行礼领命。 高诱离去后,刘辩看向旁边的侍中黄琬,道:“唉,吴修他们危险了!” 黄琬解释道:“陛下,以微臣愚见,卢公和诸位大臣并不是没有看到危险。 只不过是若能安定一州,值得他们去承担这个危险。” “嗯!” 刘辩点点头,“那我们这一仗就要好好的打,打的漂亮,打出朝廷的威风。 如此,才能震慑山东的郡县。 朝廷的诸臣们,奉先才会小些。” 说到这里,刘辩环顾众人,道:“之前的声东击西之计策,诸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错漏。” 尚书裴茂、黄门侍郎张昶、马宇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恭声道:“陛下此策神机妙算,只是打白波蛾贼,有些大材小用。” 黄琬跟着道:“不过,猛虎搏杀羚羊,也不可掉以轻心。” 闻言,众人都笑了起来,姿态轻松。 刘辩也在笑,他的目光经过黄门侍郎荀攸,却发现对方有些皱眉。 于是问道:“荀侍郎,你似乎有些隐忧?” 毕竟荀攸后来作为曹操的谋主,可是奇谋妙计层出不穷。 而且都是临场机变,切实可行的。 就比如,声东击西的疑兵之计,直接斩杀袁绍的偏师颜良。 不像郭嘉的十胜十败论,那个纯粹是鼓舞人心的 “陛下,臣昧死进言!” 荀攸心中微微有些担忧,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不合适。 但此刻被天子点名,那就不得不说。 于是道:“陛下此计,环环相扣,浑然天成,并无破绽。” “既然如此,那你还皱什么眉头!” 一旁的马宇低声讽刺道,“真以为满帐的诸公,就没有一个会用兵的么?” 他这个话,就比较坏,孤立荀攸,拉拢战线,让大家讨厌荀攸。 “但是” 荀攸被马宇这一怼,反而放开了,“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行军打仗亦是如此。 陛下若用声东击西之策,令士孙中郎将、毋丘中郎将及张中郎将知道即可。 甚至不让他们知道,而是只下令如何用兵,不会告诉全盘计划。 但陛下却把整个声东击西之策,在大帐之中和盘托出。 那么,可以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将要用声东击西之策去对付白波军。 如此,军中但有对岸的斥候,岂不是”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刘辩脸色微红为了秀大家一脸,震慑众人,犯了个好低级的错误。 马宇却是不以为意,道:“黄河天险,来去不便。 现在南岸渡口,皆在我军手中。 彼等蛾贼,就算知道用间,但消息如何传递?” 他这个话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 果不其然,黄琬开口道:“陛下,便是蛾贼来往不便,但南岸若有豪强与之勾结,则事情必定不谐。 况且我等刚刚槛车了弘农太守,他麾下又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忠义之士。” 黄琬虽然是南阳人,但却是重臣,以前担任豫州牧的时候,政绩更是天下表率。 马宇又比他低了一辈,自然不敢再出言质疑,更何况他觉着黄琬说的也极有道理。 于是建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引蛇出洞?” 第156章 黄琬荀攸议对策 “引蛇出洞,怎么引蛇出洞?具体一点。” 刘辩问道。 “这个,这个”马宇顿时迟迟艾艾了起来。 很显然,作为马日磾的从子,扶风茂陵人马宇很想表现。 但是 荀攸瞥了他一眼,道:“马侍郎想说的,应该是有些影响至尊。” “是,是,是。” 马宇急忙接道。 荀攸接着道:“若要引蛇出洞,就要弄清楚蛇的目的,我们槛车了弘农太守。 那他的宾客众人,想做什么。 是劫槛车救出太守,还是趁机反叛,进攻至尊。” 黄琬颔首,道:“此刻太傅被杀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在有些人眼中,山东蠢蠢欲动,白波十余万横扫河东。 岂不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更何况国家刚刚清算了上林苑,开罪了三辅的豪族。 现在又在弘农郡槛车了太守。” 荀攸道:“如此一来,他们要谋逆,就是要等大军过河,与白波军激战的时候,进攻天子大营。” 马宇急忙补充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要引蛇出洞,先把图谋叛乱的贼子引出来,然后杀掉!” 刘辩瞧了马宇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其实仔细研读历史就会发现,有些人之所以能够占据高位,并不是因为他们具备相应的能力。 而是机缘巧合,和家族福荫。 马宇出自扶风马家,上面有马日磾、和马融,也是经学世家和官僚阶级的结合体,势力庞大。 后来与故凉州刺史种邵、左中郎将刘范、中郎将杜禀联合征西将军马腾谋诛李傕。 但因为事泄而逃奔槐里,城破后被杀。 想到这里,刘辩的脸色微微发红。 自己方才还嘲笑马宇眼高手低,夸夸其谈,却忘了自己现在,岂不是和对方一样,谋事不密! 他看了赵淳一眼。 赵淳点点头,立即向帐外走去,此去,便是检查大帐外是否有人监听。 此刻,刘辩身边基本都是近臣,而且一直都跟着天子,自然不需要撵出去。 不多时,随着赵淳入帐,天子颔首。 众人才开始继续议论。 黄琬断然道:“这种大事,岂可引蛇出洞? 置至尊于危险之中。 弘农的豪强但有动作,必然有蛛丝马迹。 臣议,让弘农太守刘表与御史中郎刘备,调查豪强的行迹,但有可疑,直接拿下!” “可!” 刘辩点点头,现在军中议事,也就让人取消了近臣制曰的礼节。 同时问道:“不过,这个只是稳固后方。 白波军若是得到我军谋划,必然相应调兵,这个如何应付?” 荀攸看向黄琬,见对方微微颔首,便开始进策。 这个就是荀攸和黄琬之间的默契。 荀攸看黄琬,就是希望对方进策,或是试探对方是否要进策。 毕竟黄琬是老资格。 这是荀攸作为后辈,尊重对方的表现。 黄琬颔首,意思就是你来。 他已经身居高位了,不需要这点功劳,只要拾遗补缺便可以。 “如果是我的话,曹阳亭和茅津渡两路,则是陈兵于林中,等待我军渡河,然后半渡而击。 而砥柱这一路,则是会放我军渡河,假装中计。 在设一伏兵,在我军进攻他们后军的时候,前后夹击。 如此歼灭我军精锐,自然便是大胜。” “这,他们为何不三路都半渡而击呢?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稳妥。”马宇问道。 荀攸解释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告诉我们,他们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谋?” 马宇又问:“识破了又如何?他们不就是要打败我们么?” 这次,黄琬出马解释道:“白波军只有大败我们,才能安稳。 若是我们发现计谋被看破,自然是要撤兵,再想办法。 那他也失去了大败我们的机会。 后来能不能得到情报便是另说,而且我们这么多船只,在哪不能渡河。 实在不行,就再远一点。 白波蛾贼,哪里防得住? 而且放我们的精锐过河,可以趁势掠夺我精兵过河的船只,为他们渡过黄河做准备。” 马宇听的眼冒光芒,连连点头。 这时,刘辩有些可惜的开口道:“可惜秘书郎们不在,不然这倒是个好课程。” 闻言,马宇急忙道:“陛下但请宽心,臣会详细记录。 待战后,再和秘书郎们一一详尽描述。” “可。” 刘辩点了点头。 他已经在想把马宇给外放出去当个县令什么的了,现在看看,倒勉强还有留下来的作用。 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这样。 你讨厌一个人,并不能立马就处理。 就比如现在这个马宇,也就是刘辩笼络三辅豪族之首——马家的手段。 他要是直接把马宇给直接辞退了,这在三辅豪族的眼中,就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所以,即便马宇不怎么样,也得留在朝中,还得慢慢提拔。 就算外放,恐怕一个县令都是起步。 除非,刘辩能再找到一个马宇的替代品。 其实和后世的公司,也是一样。 三辅的豪族,就相当于大汉公司的一个大股东,而马家就是大股东的代表。 所以,就算马宇再废,也要养在公司里面,还一副很重视你的样子。 公司的管理,就算是董事长,也不能完全的拍脑袋,除非你不想干这个公司了 这也是大汉和后世公司的区别。 后世的董事长,还有其他的退路。 而作为大汉公司的皇帝,刘辩没有退路,所以更要谨小慎微,动一发而牵全身。 这也是卢植、崔烈等朝臣坚持安抚地方,而刘辩到了最后也不得不同意的原因。 如果他乾纲独断,直接拒绝。 恐怕接下来的朝中,也就没有多少人会努力做事了。 “如此一来,大军渡河,留一千军在黄河之南护佑我,也已经不安全了。” 刘辩幽幽的开了口。 黄琬迟疑了一下,这时,荀攸建议道:“陛下若要渡河,也不是不行。 但首先要抓住有异心的豪强,稳定弘农。 其次,渡河还要带一些民夫或者郡兵,要把粮草自重都运过去。 我军渡河之后,就要立即在河边兴建营垒和防御。 如此一来,就算事有不谐,也可依托营寨防守。” 第157章 刘备手段拜兄弟 司隶校尉部,弘农郡。 新任太守刘表的姿态摆的很低,他在郎官杨懿的带领下,先是去弘农杨家拜访了杨家的族长。 随后在杨家的号召下,邀请弘农郡的各大豪强大族饮宴。 张琰刚刚返回弘农郡,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莫不是泄露了消息?”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就被他轻笑着打消。 如果天子这边得知了消息,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大军杀到弘农郡,收捕他张琰。 想到这里,他回道:“回禀府君大人,就说我们张家会准时赴宴!” 在弘农郡,首屈一指的自然是杨氏。 他张氏虽说名头不如杨家,但更重实际好处。 不像杨氏,既要清名,又要实际好处。 所以杨家虽然家大业大,在中枢人才辈出,但在弘农郡,私底下的凝聚力杨氏是不如他张氏。 “此次宴会,倒是要试探新任太守一番。” 与此同时,御史中郎刘备,却是一副白身的打扮,在市集中来回穿梭。 “哈哈哈,大爷,吃了没?” 刘备掂起一个大饼,扔下两枚五铢钱,那地道的弘农本地腔,比本地人还像。 “嘿嘿!” 卖饼的大爷,脸上笑出了褶子:“后生看着面生啊?” “俺走南闯北,贩马走私,东西倒腾。 难得回老家一趟。” 刘备说着,左手拿着大饼,一口下去,就吃了小半。 “后生啊,慢点!” 卖饼的大爷递过去一碗水。 “谢过大爷啦!” 刘备毫不客气的接过海碗,仰头便是一大气,咕嘟咕嘟。 “这娃啊,一看就是游侠四方,饭都吃不饱的,还充什么白身!” 大爷哈哈笑着,不过瞧对方豪爽,倒也是很有好感。 好感归好感,但在大爷这里嘚瑟是不行的。 真走南闯北,贩马走私,还会来俺这里卖大饼吃? 于是又包了三个大饼,道:“两枚五铢钱,得四个大饼,俺也不占你便宜!” “这说的甚么话,大爷,这碗水不算事啊!” 刘备也不拿大饼,“实话告诉你,俺真的是贩马的,现在兵荒马乱的,这可是好营生。” “嘿嘿,这倒是,不过兵荒马乱的,你这小身板可不行。” 大爷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却是一副我不拆穿你,我就不是你大爷的样子。 刘备的身高,说矮不矮,但说高也不高。 而且他走马遛狗多了,身形也不显魁梧。 “大爷,告诉你个秘密!” 刘备一副老子就和你杠上了的表情,“这马啊,公马和母马其实很好区分,只要看牙齿就行,公马的牙有四十颗,母马有三十六颗!” 大爷不屑的撇了撇嘴:“要分公马还是母马,还要费那差事,掰开嘴咬了咋办? 直接往胯下里一瞅,不就清楚了!” “这倒也是。” 刘备尴尬的笑了笑,又梗着脖子道。“这天下间的马,最好的乃是幽州的马,所谓幽州骑三千,策马荡中原。 要想买到幽州的好马,得从中山国经涿郡到上谷。” “嘿嘿!” 大爷两眼亮起,道:“你个娃儿,知道个锤子,这天下最好的马,是河西的神骏! 这要想买到河西的神驹呢,得从崤函道,经俺们弘农,到京兆尹。 左将军的三河骑卒,那可是天下有数的精兵。” 刘备毫不退让,道:“公孙中郎将的白马义从,才是天底下最强的骑兵。” “哎,俺说你个后生,咱都是弘农人,你为啥老说幽州人好呐,欠锤不是!” 大爷也来了火气,直接撸起了袖子。 “哎,老孙,来四个大饼!” 这时,旁边有个熟客瞧着气氛不对,连忙上前岔开话题。 “不卖!” 老孙牛眼一瞪,“今天不给这后生掰扯过来,俺这饼摊子就不卖了! 白马怎么了,天底下哪里没有白马!” “是啊!” 这时,不远处一名正在经过的人开口道,“今早刚看到张大家骑着一匹纯白的神驹,说是来自西域的照夜狮子白。 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 “哼,那算个锤子!” 刘备直接盯上了那人,“俺可是见过公孙中郎将的,他麾下得有一千白马,个顶个的,得有这么高!” 那人倒是莞尔起来:“许是真的,但俺没见过。 不过张大家那匹白马,可真的有一丈高,看起来比老虎还恐怖!” 这时,被抢戏的卖饼大爷大声道:“后生,你可不是贩马的么,还不问问这马哪里的来路!” “嘿嘿,这倒是嘛,谢谢大爷啦!” 刘备挠了挠头,一副才想起来我是马贩子的模样,上前道:“兄台,看你面善,好像在见过啊,你是哪里人?” 那人笑道:“兄台,可别听那老货闲扯,俺就是个打渔的,哪里知道什么贩马的来路。 不过,你若是想贩马,可要先问问咱们弘农郡的张大家,不然,这路可走不通。” “谢谢兄台,来,俺请你吃大饼!” 刘备说着自饼摊上拿上两个大饼,塞进那人的怀里。 不多时,刘备、士仁和苏非三人汇聚于一处酒肆之中。 三人要了一个靠近窗边的小案,相互讨论起来。 听着士仁打探来的铁铺消息和苏非打探来的木材和牛羊贩卖消息,他的神色逐渐清晰起来。 “这事” “我心中已有定计,咱们去拜会新任的太守刘表。” 刘备起身。 士仁小声道:“刘君,咱们兄弟跟你走南闯北都不怕,可如今做的是什么营生? 这脏活如酷吏一般,那日后肯定是要被清算的。” “嘘!” 刘备瞥了士仁一眼,“你放心,有什么事情,自有我来承担。 你不想做这个也可,云长那边早晚缺人,我和他手书一封,你去找云长。” 士仁摇摇头,道:“刘君,某是什么来路清楚的很。 不但是某,就算是云长,就算是苏非,在世家豪强眼中,好听点叫宾客,不好听的便是家奴。 某这是忧心你啊!” 刘备笑了起来,拍了拍士仁的肩膀,道:“放心,你都能看到的事情,我又岂能看不到。” 弘农郡、府衙的一处密室中,刘表接见了刘备。 “昔日在大将军府一会,不期今日如这般相遇,景升兄已贵为两千石,实在是让小弟羡慕啊!” 刘备客客气气的向刘表行礼。 刘表非常热心的把刘备搀扶起来,道:“玄德如今为御史中郎,那才是真的圣眷。更何况令师贵为三公司徒。”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又叙说起家谱。 刘表的祖上是鲁恭王刘余,是汉景帝刘启的儿子。 刘备的祖上是中山靖王刘胜,也是汉景帝刘启的儿子。 东汉光武帝刘秀的祖上,也是汉景帝的儿子,是长沙定王刘发。 说两人是汉室宗亲,那没有毛病。 但实际上传这么代下来,已经完全不值钱了,像刘备刘表这样的汉室宗亲,扔根棍子都能砸到一片。 但两人说的高兴,于是也就约为兄弟 第158章 半渡而击各方动 “弘农豪强若要谋事,必然要有马匹、兵器、木材和铠甲。 而在此处,在这几方都有的,那就只有弘农郡的张家。” 刘备分析道。 闻言,刘表皱起眉头,“这个事情,黄君那边的讯息,也是推测,并不确定。 我们贸然出手,怕是会激起豪强之变。” “张家船只众多,前段时间弘农太守征集船只。 他们依旧私藏了不少,来往黄河对岸也没有问题。 而且,日前,张琰以给父亲拜寿的名义,开始号召了宾客、仆从前来。 这么多事情综合到一起,就算不是他,那也是他。” 刘备建议道:“变乱,那也要有主谋才行。 酒宴之上,景升兄且看情形,稍有不对,掷杯为号,我自宴席上杀了张琰。 再令杨家出面安抚众人,则弘农一郡也就安定了。 至于一些宵小之徒,没有钱粮、刀兵和马匹,又能掀出多大变乱。 当此危难之时,当以权谋变化为上,待时局安定,再思虑德政教化!” “玄德竟有如此眼界,果然不愧为卢公的高徒啊!” 刘表表面夸赞,心中则是暗暗起了一些防备之心。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辩这里。 看着眼前浓眉大眼,后面却叛变刘备的士仁,刘辩谈不上什么喜恶。 原本刘辩没有穿越过来,时而还会为关羽鸣不平,认为若不是出了糜芳和士仁这两个二五仔,大汉说不定就三兴了。 但穿越之后,身处高位,却渐渐发现了问题。 刘备的季汉公司之所以分崩离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内部制衡没有做好。 像士仁、苏非,以及赵云、糜竺、糜芳这一波人,都是前期追随刘备的。 而且彼此也都立下了不少大功。 糜家这个天使投资人,可以说是举家梭哈,而且是在刘备濒临破产的时候。 但吊诡的是,当刘备的势力来到荆州和益州。 朝堂牌桌上,也就没有了糜芳、糜竺和苏非士仁这帮元老。 关羽和张飞除外,这两个家伙已经成了刘备的宗室。 如此,这就导致了糜芳士仁这些元老派,在公司看不到希望和前景。 不是每个人都有赵云那样的节操和道德。 更重现实利益的士仁和糜芳,见在季汉公司混不出来,而隔壁东吴公司又开出了不错的薪酬,也就果断跳槽了。 “有几分把握?” 刘辩问道。 士仁道:“刘中郎言,最近西凉马匹生意断绝,张琰骤然得到了宝马,只可能来自于黄河北岸。” “张琰?” 刘辩沉吟着点点头。 这个家伙在历史上,与河东人卫固一起,响应高干和张晟的起兵。 其直接率领郡人捉拿了太守,还差点扣留了贾逵。 可见张家在弘农的势力。 不过,后来被钟繇、张既和马腾三人击败杀死。 记得那个时间段,还出了个张白骑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家伙。 “好,回去告诉刘中郎,让他放手而为。” 刘辩很快拿定主意,现在又不是后来的世界审案,讲究什么证据,什么呈堂证供 你有这个能力,而我恰好又怀疑你,那就够了。 这时,站在刘辩身侧的荀攸建议道:“如此,我们也当尽快渡河。 不然这边张琰被拿下,河对岸得了消息,若是逃遁而走” “喏!” 随着号令的不断下达,各方的军队都开始调动起来。 首先,士孙瑞那边的两万人大张旗鼓的准备渡河。 一时间旌旗遮天蔽日,刀枪林立,人员来往,根本看不到头。 而大大小小的船只,也在不断的汇集。 黄河对岸的李乐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 一切,都没有逃出大贤的良计。 张角自称大贤良师。 而郭泰是张角的高徒,如今又称为白波军的领袖,也就被众人尊称为大贤。 (范晔《后汉书》为避父范泰讳,且郭泰与曾经的太学生郭泰同名姓,作郭太,也有作郭大的) 李乐令士卒准备弓弩箭矢,同时埋伏于南岸的树林之中,打算等对方的人过河。 一个愣头愣脑的大汉,靠在李乐旁边,道:“大帅,这个咱怎么打?” “我们要半渡而击!”李乐淡淡的说道。 “半渡而击?那就是等敌人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再去攻打他?” 大汉点点头,随即疑惑起来,“不对呀,大帅 我们没有船啊,他们过河过一半的时候,我们怎么去攻打他们?” 闻声,李乐回头便是一个耳刮子:“叫什么叫,让你们不要说话没听见么?! 半渡而击,不是等敌人过河过一半再去打。 而是等敌人有一半已上岸,另一半还在渡河。 这个时候向敌方发动攻击。 如此一来,敌人就会首尾不接,行列混乱。 那我们就能大胜了!” “俺明白了!” 大汉摸了摸生疼的脸庞,老老实实的说道。 “不过,对方这是虚张声势,未必会渡河!” 李乐眼睛眯起,睿智的光芒顿时笼罩了大汉。 “虚张声势,俺明白,这个俺明白” 大阳城上,杨奉右手搭在额上,看着西方黄河对岸远处不停蠕动的黑点。 嘴角歪了歪,又看向茅津方向,岸边一副偃旗息鼓的样子。 “曹阳亭那边船只连绵上千了,朝廷的声东击西做的还真像。 若不是张琰来高密,咱们这次还真的上了当。” 一旁的徐晃点点头,道:“白波大贤不是早知如此,留有后手么。” “哼!” 杨奉冷哼一声,“他是留有后手,但并没有和我们说。 到时候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们也不知道。 他就可以趁我们鏖战的时候,消耗我们的势力。 在我们陷入绝境的时候,他再神兵天降,让我们对他充满感激之心。” 徐晃沉默不语。 白波军势力参差不齐,内部勾心斗角的比官场还厉害,不知道怎么攻破的河东郡。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作声。 杨奉也察觉到话说的有点不适,于是道:“其实,我们虽然如火如荼。 但不过提高身价,能让朝廷在封个官罢了,比如说白波中郎将什么的。 我是真的不想杀掉天子。” 第159章 杨瓒赴宴白波动 “出发!” 随着杨奉的一声令下。 驻扎在大阳城的白波军也开始出动了。 相对于队形整齐的官军,白波军就显得松散了很多。 当然,也并不是毫无组织性的流民。 实际上,每一片都有一个带头的。 这些个带头的,也都有侍卫,有旗帜,然后再组成一大片。 而由于众白波士卒多围在带头的周围,所以,阵形更像是一个个的圆形。 白波军和之前的黄巾军也有所不同,之前的黄巾军多是拖家带口。 白波军则基本都是清一色的士卒,即便在攻破河东郡等城池后,掠夺的粮草辎重和女子,也大都运往了白波谷。 白波谷位于运城盆地的北方,吕梁山脉的东南,背靠大山,面临汾水。 因周围冲沟纵横盘错,土质色泽多呈白色,所以名为白波谷。 从军事的角度上看,这就是一道道天然的壕沟。 而谷内面积广阔,能容纳数万人在此休养生息,背靠大山,水源充足,又可以灌溉耕地。 郭泰从黑山军的兴起中,又吸取当年大贤良师张角失败的教训,认为要想成大事,必须要有根基。 所以在黑山受到杨奉排挤后,就果断离开,四处游走。 表面上散发符水,治病救人,实际上是在寻找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的根基。 慧眼如炬的他,在途经白波谷时,原本并未发现什么。 后来意外发现有百姓隐居在白波谷中,实地走访之后,选定此处为黄巾再起的根基之地。 于是郭泰把他的追随者都召集到此处,并最终占据了此谷,收留流民和无家可归的人。 有人之后,郭泰开始在白波谷的外围冲沟和要地兴建一道道的白波垒。 这种类似坞堡的防御工事,彼此串联,对外形成立体式的打击。 白波谷也就成为了一个天然的大坞堡。 以此为根基,郭泰的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投奔他。 终于,在杨奉等人来投之后,郭泰的势力超过了十万众。 这个时候,就算郭泰不想,他也要立起大旗,重新起义。 白波谷已经无法养活这么多人。 而郭泰大贤的人设已经立下,又不能拒绝新来投奔的信徒。 再加上,他掌控了十多万人后,野心,或者说功利之心,也不可阻止的滋生。 最终形成白波军再次起义。 而经历过太平道起义的郭泰自然明白,以大贤良师之能,尚不能推翻大汉。 所以攻略郡县,他的目的更多的是劫掠,而不是占据。 抢到的东西,也是一路的送入白波谷。 而且郭泰最聪明的是,他面对豪强大族的坞堡,往往选择绕过 当杨奉大军大张旗鼓的来到曹阳亭的南岸,并开始安营下寨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已经到了傍晚。 夕阳的红光撒在奔腾的大河之上,波光粼粼。 待到夜间,远处的山峦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河水不复白日的奔腾可见,待到船边,才听到轰轰的水声。 南岸忽地亮起一只只的火把,火把微微歪处,照在黄河的河面之上,光芒反射。 随后,士卒们在火把的照明和官吏的指挥下,开始登上船只。 在最前方的船只,其上面多放箭挡和鹿角等防御工事。 待到河边,船上的士卒就会抬出这些防御工事,在河边兴建营围,以防御半渡而击的白波军。 傍晚出发的刘辩所部五千人,携带大量粮草辎重,也在此处登船。 但他们的船只会向下游行到砥柱附近,然后才会渡河。 与此同时,刘表的宴席即将开始。 张琰骑着一匹神俊的白马,带着数十名精装悍勇的护卫,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太守的府衙处。 “张氏族长张功曹到!” 自有门房过来迎接,并大声传报。 待人员迤逦而进的时候,张琰看向一名门房。 那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刀斧手埋伏。” 听到这个信息,张琰这才点点头,大摇大摆的进了堂中。 义从宾客就在前院,张琰自己也带着佩剑,并未在意。 在进入正堂之后,他发现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主客位上自然是杨家的人杨瓒! 张琰的瞳孔微微收缩,杨瓒是杨家几个比较注重实事且身居高位的存在。 护羌校尉,是有兵权的两千石。 当然,张琰吃惊的是,对方什么时候来的陕县,他居然不知道。 弘农郡的治所在弘农县,但是目前天子在陕县,所以郡治及人员就暂时迁到了陕县。 新的弘农太守刘表任职之后,原本留在弘农县的不少官吏,也匆忙赶过来拜会新的太守。 看到张琰,杨瓒也微微的点了点头。 作为护羌校尉,他原本应该驻扎在凉州,因为凉州叛乱,他就到右扶风驻防了。 原本配合太尉皇甫嵩弹压凉州武人集团。 在听闻天子已前往陕县后,见凉州武人局势已大致稳定,太尉皇甫嵩就令杨瓒率领本部骑兵前来陕县支援天子。 杨瓒一路疾行到了河边,刚来得及把屁股从马背上挪下来。 就被安排前往陕县,帮助弘农太守刘表弹压地方。 正所谓宴无好宴,杨瓒既然来帮忙,也就直接来到了宴会上。 “杨校尉!” 张琰客气的行礼。 “张功曹!” 杨瓒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弘农郡第二大的大族,虽然说远远比不上他们杨家。 杨家在整个大汉都是第一线,两千石一把手都数不过来。 而他们张家不过是弘农郡的第一线,怎么比? 当然了,对方是张家的族长,他只不过是杨家的分家,所以点头回应 张琰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的不爽。 得罪了杨家,兴许只要杨瓒、杨众或者杨琦一句话,他们张家就会灰飞烟灭。 公卿世家和州郡大族是两个概念。 “你虽然有兵,但那是朝廷的兵,卸任之后,要交接还给朝廷。 而我张家的宾客义从,是我张家的兵,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张琰的。 只要等到一个好的机会,我会让你们看看,是名满天下的名声重要,还是手中刀兵重要。 且让你们杨家先得意得意。” 张琰心中暗想。 第160章 刘表大宴谋张琰 张琰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到的。 随着他的到来,主座上的刘表笑了笑,拍手示意宴会开始。 “今日宴请诸位,本应丰盛些,不过国家尚在陕县,所以一切从简。” 刘表开口说道。 “府君客气!” “当此节时,理应节衣缩食,不能使士卒缺少牢直!” 稀稀拉拉有几个官吏恭维道。 大多人眼观鼻鼻观心,还有几人横眉冷对。 毕竟他们的钱府君刚被槛车,此次赴宴也并不是以官员身份前来,而是以本地豪强的身份前来。 一任天子一任臣。 府君如同一郡的的天子,同样如此。 虽说现在战时,为求安定,刘表大概率会使用前任太守的班子。 但也会插入一些自己的人,如此一来,有些人注定要去职。 当然也保不齐全换,毕竟现在是战时,有士兵在。 有些人估计着自己肯定被换,于是摆出一副大义的姿态,最起码还能收获“忠义”的名声。 刘表把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开口道:“宴席还有段时间,不若大家品评下弘农的人才如何?” 品评人才,那是所谓名士的习惯。 在弘农郡的豪强大族看来,这个时候提出,也就是讨论下弘农郡的能人。 很显然,太守要确定接下来的官员任命了。 想到这里,不少人正襟危坐。 “嗯!” 杨瓒忽然清了清嗓子。 他是弘农杨家,又是两千石的实权大官,这一动作,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刘府君,国家尚在前线,殚精竭虑平定白波。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应该是供应好粮草车马辎重,不使天兵为此担忧。 而不是品评人才。 以某之见,上任太守虽然被革职,但问题并不在他本身,而是国家不欲伤民罢了。 这个关键的节口,人员还是不要轻易改变的好。 否则新上任的吏员不知弘农郡的时机情况,做不好事不过一人之事,但影响了国家平定白波的大局。 便是府君,恐怕也承担不起!” 这一段话,说的在座众人极为贴心,他们不由得连连颔首。 其实之所以这么大的意见,不止是对刘表的,更是对天子的。 天子你来弘农郡,我们太守居然因为多征集了船只而被槛车,这简直就是不分轻重 杨家就是杨家,胆大刚直敢说。 杨校尉这番做派,比杨彪强太多了,那家伙,只会拍马屁 张琰好整以暇的看向了刘表,他想看下新任太守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 最好是两人刚起来,然后不欢而散。 然后太守 就在张琰嘴角含笑的时候,刘表却是哈哈一笑,道:“杨校尉教训的极是。 既然如此,弘农郡的官员,暂时就不动了。 但要做事,也要吃饱饭才行,诸位既然来了,不若吃饱喝足,然后再回去征调粮草,如何?” 这话说的好听,姿态也足够低。 见状,杨瓒就转向众人,道:“既然府君如此说,我们就且一起进食!” 气氛缓和,众人纷纷拱手道:“但听杨校尉的!” 也有向刘表示好的:“府君折煞某等!” 随着刘表再次拍手,门外等待的仆从开始鱼贯而入,他们各自托着一坛坛的美酒。 还未打开盖,美酒的清香就已经飘散而出。 “诸位,这是在下从京城带过来的,九酝春酒,来来来,诸位且请!” “原来是九酝春酒,怪不得如此清香!” “九酝甘醴,十旬兼清。醪敷径寸,浮蚁若蓱。” “哈哈哈哈!” 在仆从的分酒下,每个人的酒爵中都斟满了。 刘表举起了酒爵:“为国家贺,请诸位幸酒!” “为国家贺,请府君幸酒!” 闻声,不少人也站了起来,举起了酒爵。 身份高的,如杨瓒,依旧盘腿而坐。 也有一些名士自矜身份,同样没有起身。 张琰也没有起身。 “请幸酒!” 一爵下肚,各种吃食也纷纷端上。 刘表本就是名士,身高容伟,又善言辞,一时之间,众人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看到府君如此做派,张琰彻底放下心来,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在喝酒的过程中,也开始大口喝干。 “报!” 就在众人喝的开心的时候,两名从事打扮的人忽然走了进来。 闻声。 正在和杨瓒幸酒的刘表顿时皱起了眉头,喝道:“没看到我正在宴请诸君呢么?” “禀府君,确实有急事相报!” 为首的从事,双臂稍长,耳垂也比普通人略大一些,说的却是弘农郡的腔调。 “还是国家有事相召?” 刘表问道。 “不是。” “不是有什么好急的,叉出去,等我们宴会结束,再说不迟!” 刘表作色,厉声喝道。 “府君莫要生气。” “这哪里找的本地的呆瓜,府君我们家僮仆数百,最是乖巧机灵,回头就挑四个送与府君!” 其他人见状,纷纷开解起来。 那两名从事唯唯诺诺,不敢抬头,也不敢转身,缓缓的向外退去。 “诸位,我们再次为国家贺,请幸酒!” 在众人的劝说下,刘表终于气顺,他端起酒爵,再次敬酒。 “为国家贺,请幸酒!” 见状,堂中人,哪里还会在乎两个畏畏缩缩的从事,而是纷纷站起来,举起了酒爵。 这一次,因为发生了点事情,杨瓒也罕见的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堂中众人便纷纷都站了起来,这一刻,堂中再无名士。 这时,那两名从事却是刚刚退到张琰的跟前。 其中一名从事忽然低头蹿了过去,直接撞到张琰的小腿上。 张琰正端着酒爵,根本没有提防,这一下顿时被扑的向前跌去。 “有人试图谋反,是不是大事!!” 另外一名从事一声大喝,右脚狠狠踩在张琰的肩膀上,手中佩剑闪电般出鞘。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利剑直接斩掉了张琰的头颅。 “这!” “张功曹!” 堂中顿时一片狼藉,在这关键时刻,杨瓒厉喝一声:“安静,不得妄动!” 这一声大喝,使得众人暂时平静下来,只见杨瓒目眦欲裂的看向刘表,冷道:“府君大人,今日必须要给我们弘农人一个交代! 否则,定让你知道,我们这里也有侠义之士!” 刘表脸色苍白,也是一副惊恐的样子,指着那持剑从事问道:“是啊,你为何要杀我的属吏?” 动剑的从事,也就是刘备,他反拿着利剑,拱手道:“启禀府君和诸位,张琰此人,勾连黄河北的白波军,意图谋逆!” “什么?!” 众人再次大惊。 杨瓒则是怒道:“张琰岂能行此猪狗不如之事!” 他自然是与刘表勾兑好,来做这一场戏。 对于野心勃勃的弘农郡张家,能随手除掉,他自然毫不在意。 弘农郡,最好就他杨氏一家,那才是一郡望族。 在黎明的微光中,黄河的水面波光粼粼。 河边宛如一面镜子,映衬着天空中渐渐变亮的朝霞。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树林,惊起飞鸟阵阵。 大阳城的白波军好似刚刚发现渡河的官军一般,乌黑的狼烟向空中升腾而起。 而此刻,已经登岸,并设立营寨的毋丘毅指挥若定。 “沮校尉,又到你们射声营立功的时候了!” “遵令!” 年轻的沮儁一脸朝气,走了两步之后,回头道:“将军,某等射声营,不过是狙击对方士卒。 待其后退之后,才是其他校尉冲锋收割人头的时候。” “所以嘞?” 毋丘毅瓮声瓮气的回应。 “所以,某等射声营干的才是脏活累活。 没有那么多的人头邀功,计算军功的时候,将军可要照顾些才是。” “放你娘的屁!” 毋丘毅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魁伟粗壮的将军忍不住骂了起来。 见对方是步兵校尉,沮儁缩了缩脑袋,一溜烟的跑了。 看到这一幕,毋丘毅不由得笑起来。 沮儁虽然年轻,但性格很跳脱,北军中的四个校尉,都比较爱护这个小兄弟。 第161章 郭泰进攻毋丘毅 大汉的禁军,或许没有最坚强的斗志和精神。 但他们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兵器。 袁隗仓促之间的撤退,并没有来得及带走考工令麾下的匠人。 也没有能够带走武库大量的刀兵弩箭。 此刻,沮儁的射声营经过扩充,已经达到了一千四百人。 根据各人的素质和能力,分为强弩部和硬弓部。 强弩的拉力大,比一般的弩需要更大的臂力。 但由于弩机和箭道的存在,只要士卒有力量,稍加训练就可以。 而且弩上弦后可以以任意一种姿态携带,易于隐藏并发起突然攻击。 这是强弩相对于硬弓的优势。 硬弓的优势在于射距。 但弓拉开后必须有力量保持一定的姿态。 如此才能维持待发状态。而射距的增加,同样也就对弓箭手的准头要求极高。 也就是说,弩的易用性使得其对使用人员的要求低。 一个农民经过两三天的训练就能成为一个致命的弩手。 但是要训练一个弓箭手则需花费大量的时间和成本。 幸好的,射声营本身就是弓箭手的底子。 补充新兵的时候,又有王匡从泰山征召的五百强健弓箭手。 所谓山多民果劲,穷山恶水的泰山人想要生存,就要拥有超群的射术。 毕竟弩虽然更好用,但大汉禁弩(这玩意,有点类似大号手枪)。 射箭的频率,泰山兵或许不比乌桓这样的游牧民族。 但射箭的力量和准确度,却是游牧民族望尘莫及。 此刻,在沮儁的指挥下,强弩兵俯身在营垒边,硬弓手搭箭于弓弦上,列队于强弩兵之后。 这时,步兵校尉的步兵们也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硬弓手的身后,准备待敌军冲到阵前的鏖战。 很快,视野中的白波军开始出现。 和往常印象中的蛾贼不同,此时的白波军,铠甲刀兵齐备,宛如正规的官兵。 阵形上,也是有模有样,和官兵并无太大差别。 看到这一幕,沮儁的眉头微微皱起。 “请盾兵立盾!” 随着他的军令,令旗兵挥动了相应的旗帜。 距离不远的毋丘毅和步兵校尉,也看到一条黑线般涌来的白波军,眉头深深的皱起。 几乎在沮儁下令的同时,毋丘毅也下令道:“孟校尉,盾兵防护!” “遵令!” 步兵校尉孟益策马离去。 看着孟益的背影,毋丘毅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和孟益原本都算是太傅袁隗的人,只不过在太傅南逃的时候,他和孟益都果断选择站队天子。 毕竟他是司隶河东人,而太傅是豫州汝南人。 当中搁着雒阳。 谁知道他跟随太傅的话,河东那帮豪族会不会献祭他毋氏宗族。 而且他在太傅这边本就是外围的小角色,不是核心。 而太傅和大量官员难逃,其中必然空出相当位置,如此一来,天子必然要重用留守的官员。 一方面是缺人,一方面也是给天下人做榜样。 如果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员,都不被重视的话,其他人在选择天子的时候,都要斟酌一二。 但孟益是豫州人,在太傅那里也比他受重用的多。 当初张纯叛乱,就是由孟益担任中郎将,率领骑都尉公孙瓒等进攻张纯和张举。 孟益虽然站队天子,但天子也不可能把这样一颗钉子,继续放在右中郎将这种重要位置上。 同时为了表示对豫州人的继续重用,则是任命其为步兵校尉。 平时有北军中候监督着,战时则有他这个北军中郎将监督着,但凡其有什么异心举动,都会被直接镇压。 当然,这也是讨伐河东的白波军会做这样的安排。 如果是讨伐南阳的太傅袁隗,孟益这种潜在危险分子肯定会被调离。 举着大盾的步兵,赶到了简易的营垒前,他们与硬弓手们穿插而立。 与此同时,白波军的阵形也来到了一箭之地。 屏住呼吸的沮儁,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这个时候,他依然没有下令弓手们开弓。 果不其然,在阵形进入一箭之地后,白波军仅仅走了数步,便缓缓停下。 隐藏在阵中的郭泰也在观察着对面的阵形。 看到那森严紧密的箭挡、鹿角等物,和整齐的阵形,以及始终不开弓的弓手,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对面的弓手经验很丰富,将领也足够沉得住气! 正常,像这种阵形进入一箭之地的范围内,为了尽可能的多射几轮,弓手就要立即搭箭开弓。 所以,他才会下令,在阵形进入一箭之地之后暂停。 为的就是影响对方士卒和将领的心态,以及影响对方弓手的体力。 这些,都是郭泰在实战中学到的经验。 “这次半渡而击,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过,也正好更像真的调兵!” 郭泰心中打定主意后,也不再犹豫。 毕竟只要张琰那边稍稍引起一点动乱,这边的官军就必然混乱。 天子被杀,是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结果。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追随大贤,共享太平!” 随着激动人心的口号喊出,白波军的阵形开始继续前进。 “开弓!” 随着沮儁一声大喝,身边令旗兵的旗帜挥动,硬弓手们纷纷拉开了硬弓。 箭矢向上抬起,随着“射”和令旗的挥下,形成一片黑色的长虹横向飞去。 见状,白波军的士卒们举起了手中的盾牌,倾斜顶在脑袋上,同时脚下步伐开始加快。 而弓箭手们在奔跑的同时,也拉开了弓箭。 弓箭指着斜下的方向。 “哆哆哆哆!” 箭矢如雨点一般落下,但大都落在了盾牌上。 即便透过盾牌的缝隙,但也被甲胄阻住。 只有运气不好的十数人,在惨叫声中跌倒。 “射射射!” 这个时候,白波军的旗帜也开始挥动。 原本早已开弓准备好的弓箭手们,纷纷扬起弓箭,勉强瞄了一眼后,便向对方的阵营射去。 其居然有数千名弓箭手,箭矢虽然参差不齐,但巨大的数量还是形成了一片乌云,冲着岸边的营垒倾斜而下。 “哆哆哆哆!” “哆哆哆哆!” 士卒们或是蹲在箭挡的后面,或是锁着脑袋躲在盾牌的下面,一个个尽量蜷曲着身子,尽可能的减少打击面。 “怕个球,这就是普通的弓箭,力度比咱们小多了。 甭说有盾牌,就是没盾牌,咱们的甲胄也顶得住!” 一个健硕的汉子瞧旁边新兵有些发抖,咧嘴安慰道。 与此同时,刘辩、黄琬、张辽、荀攸等人也在砥柱附近渡过了黄河。 在张辽的指挥下,士卒们麻利的立着营垒,斥候们也已经放了出去。 而华雄所率领的督战队,已经骑上高头大马,开始来回穿行。 视野中,黄河上游数里外传来震天的厮杀声和鼓声。 “传令众军,加快渡河!” 除了三千羽林和虎贲,还有两千左右的辅兵。 他们负责运送大量的粮草辎重,和一些攻城的利器,如床弩和云梯等! “报,蛾贼想半渡而击,却未能奏效。 虞城方向,大约有万余人,正在赶往茅津渡。” 斥候很快带来了最新的战场情况。 “贼人应该是没有识破我们,公达多虑了!” 黄门侍郎马宇斜了黄门侍郎荀攸一眼,开口讥讽道。 第162章 致人而不致于人 面对马宇的讥讽,荀攸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刘辩则是听之任之,并没有阻止。 大臣们如果一团和气,精诚合作,他还真的要派刘备去探查一番呢 在张辽、华雄等人的指挥下。 羽林虎贲和郡兵有条不紊的渡河、兴建营垒,搬运粮草辎重,安顿马匹。 与此同时,茅津渡的毋丘毅军和郭泰军,已经陷入短兵厮杀的阶段。 在弓箭手经过数轮抛射,郭泰军顶着强弩的激射冲到营垒边时,强弩兵和硬弓手都已经退下。 步兵校尉麾下的盾兵和长矛手摆着层层叠叠的阵势,把妄图冲上来的白波士卒,刺成一个个的血人。 “列阵,列阵,不要突前!” 白波军中响起声嘶力竭的怒喝,有些曲队开始尝试列阵,但有的曲队却依旧乌压压的前冲着。 “杀,杀,杀!” 步兵校尉孟益已经来到阵前,腰间佩剑出鞘,带着督战队,厉声高喝。 有胆怯的士卒附和着嘶吼,每叉出去一矛,都要大吼一声。 也有胆大的闷声不吭,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只顾着刺杀。 密集的阵形中,强弩兵开始向两侧扩散,硬弓手则是留在原地,向敌军阵列持续抛射。 仅仅不到三千人,就死死的顶住了郭泰上万人的进攻。 看到这一幕,毋丘毅微微颔首。 北军五校是大汉的精锐,挑选的是天下精兵。 每个指挥的校尉,都要熟读《六韬》、《汉书·艺文志》和《司马法》等,面对白波蛾贼,又怎么可能不胜。 收伏河东,他毋丘毅无疑大功一件,进九卿为时过早,但一个亭侯却是跑不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潮有些起伏,扭头问道:“骑兵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将军,骏马过河,容易受惊,还需休整一番。” “等不了那么久。” 毋丘毅声音低沉, “传令,令越骑、屯骑、长水三校尉,挑选可战的骏马,集中一处,准备突击。” “唯!” “这个大汉军,还真是难啃!” 郭泰挥了挥手,“第二方准备。 一定不能让官贼有上马的机会,冲到河边,烧毁他们的船只。” 随着又有一万白波军开始集结备战,郭泰抬起头看向西北方。 那里是虞城的方向,只要韩暹赶到,对方的士气必然大跌。 彼消此长,趁势攻杀,就能引出对方在砥柱的精锐骑卒。 这一战若是能胜,至少缴获马匹两千!! 虞城方向尘土飞扬,显然韩暹的士卒已经距离不远。 “把旗帜挥动起来,战鼓敲起来,骏马跑起来。 要有种,我们是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大贤的气势!” 虞城距离茅津渡不过十余里,韩暹带领的万余部众摆出巨大的好似口袋的阵形赶路。 士卒们围成一个个的大圈。 圈中中间有数十人拿着旗帜挥舞,还有数十人敲着战鼓,数十人纵着骏马来回奔驰。 一时间灰尘扬起,遮天蔽日,隐隐约约间,刀剑林立,旗帜不可计数。 远远看去,还真有种数万大军赶路的样子。 “将军,八百骑卒已经整装完毕,准备随时突击!” 一名千人督,纵马来到了毋丘毅面前。 “嗯!” 毋丘毅观察着战场,手中的麾微微扬起。 他此来是要建功立业的,按照毋丘毅的经验,对付蛾贼,一个声东击西足矣。 更何况士孙瑞和徐荣那边有两万大军。 但没有想到的是,郭泰居然真的识破了第一环的声东击西。 布置重兵在此等着他。 虽然知道张辽所率领的羽林和虎贲不多时就将赶来,那那样的话,功劳也就会被分去大半。 “将军,快看,有尘土,是不是张将军到了!” 一名军正指着北方喊道。 毋丘毅闻言抬头眺望,只见尘土卷起,隐隐有半空的高度。 他沉声道:“烟尘在北方里许,张将军若来,则是沿着黄河岸奔腾,尘土来自于西方。 必然是蛾贼的援兵,看情形,又是数万,国家的计策奏效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可惜的回头看了一眼准备好的骑卒。 如此一来,他也彻底丧失了寻机突击白波军的机会。 “天子起誓,诸军英勇杀敌伤残者,由皇家供养。“ 天子起誓,建烈庙,诸军英勇杀敌牺牲者,皆入烈庙享受祭祀,大汉不灭,香火不断。” 毋丘毅高亢的声音响起,自有传令兵,一个个的大喝出去,把声音传到每一个士卒的耳朵中。 “传令,骑卒下马准备。 今日,我与诸军背水死战!” 毋丘毅翻身下马,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杆长矛,大踏步向前走去。 “死战!” “死战!” 北军五营士卒的战意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忘乎所以的吼着。 对面,郭泰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猛地停止了身子。 士卒们的士气,有着本质的不同。 大贤良师领导的太平道力士。 虽然装备差,但是有信仰,在大贤良师的麾下,他们可以从容的去赴死,去拼杀。 这就是有信仰的精神力量。 而大汉的官兵,本质上来说,只是一份工作。 只是身在军中,不得不从军令,并为了谋求摆脱这种身份的投机。 但是现在,郭泰居然在对方的士卒中,看到了这种信仰的力量。 让他有种核心竞争力,或者说专利被其他人发现的感觉。 冷汗,从额头上不断的滑落。 这是属于大贤良师,属于他郭大贤的荣光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追随大贤,共享太平!” 郭泰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双目赤红的看着前方,也大步向前走去。 看到这一幕,郭泰周围的力士们,彻底躁动起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追随大贤,共享太平!”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追随大贤,共享太平!” 白波军数万人的怒喝,瞬间就掩盖了大汉官军的声音。 “死战!” 但是,大汉官军的声音,却如狂涛巨浪中的砥柱一般,虽然不时被淹没,但始终屹立不倒。 曹阳亭,士孙瑞等人率领的一万人也已经渡过黄河,开始兴建营垒。 看到这一幕,李乐率领的白波军开始杀出。 而杨奉所部,也开始加快行进的速度。 “士孙兄,我们本就是疑兵,起到吸引对方主力的作用就可以。 对方大军赶来,我自乘船撤离便是,为何要安营死战呢?” 魏杰问道。 “魏都尉,战时在军中,要称呼职务!” 杜楷喝道。 士孙瑞:“” 他急忙拦住牛眼瞪起的魏杰,而是开口道。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疑兵也可以是实兵,而实兵也可以是疑兵。 只要能调动起敌军,并从中寻到击溃敌军的契机就可以。” 士孙瑞虽然是解释,目光落处,却是士孙萌等秘书郎。 他们虽然被派出练兵,但过河之类的,自有中级、低级军官安排。 闻言,法正点点头,道:“士孙将军,国家也曾说过。 用兵一道,千变万化,不过因地制宜,达到致人而不致于人。” “这?” 士孙瑞微微怔住,口中喃道:“国家年少,居然比我看的还要透彻。” 第163章 京兆欲战于禁守 “可我们毕竟只是疑兵?” 鸟击都尉杨儒迟疑道。 第五儁道:“士孙兄既然是中郎将,我们听从将令即可。” 杜楷则是声音忿忿:“诸位,还没有看出来么? 在国家的眼中,我们和偃师邑新招的一万士卒一样,只配做虚张声势的疑兵!” “那某等就疑兵变实兵,打穿白波贼。 也让国家看看,咱们三辅名士不是徒有其名!” 一听被人看不起,魏杰顿时火冒三丈,两眼圆瞪。“咱们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岂能白跑一趟,连功劳爵位都混不到。” “哼,我们老老实实的做疑兵,自然有功勋和爵位。 若是贸然出兵,一旦有所闪失,那可就是槛车入雒!” 杨儒显然不想冒险。 看到这一幕,秘书监跟过来的秘书郎们窃窃私语。 “法正,你最聪明,军事上见地也最高,还知道他们谁对谁错?”孟达问道。 法正神色淡淡,道:“没有对错,各人的立场不同罢了。” “立场不同?”孟达还在疑惑。 年纪最小的桓范开口道:“杨都尉的宗家是弘农杨氏,三世三公,朝中有人,只要不犯错,官运自然亨通。 杜都尉和魏都尉他们,虽然也都是京兆尹的望族,但京兆尹最不缺的就是望族。 他们已是本家中最高的位置,朝廷中也没有重臣,自然想谋求军功。” “小桓范,蛮聪明的。” 法正有些意外的看了桓范一眼,对方不好意思的缩起脑袋。 傅干眯着眼睛看着前方,道:“士孙将军他们虽然有战心,这边好像也不是白波军的主力。 但是,这一仗不好打。” 闻言,众人愣住。 盖顺不同意道:“别成,你不要小看京兆尹的士卒。 他们虽然只是郡兵,可是位于抗击西凉叛军的前线,都是经年的老兵。 而且经由家父和五位都尉的训练,实力并不差。” 少年们的讨论并没有影响士孙瑞的判断,他眯着眼睛,手指着前方。 “我们上岸的士卒越来越多,可对面的蛾贼,怎么还没有动静?为什么还不半渡而击。” “为什么?” 魏杰下意识的问道。 “因为他们也是疑兵,看来,白波军的郭泰有点本事。 不过如此正好中了国家的计谋,他断断没有想到,我们是疑兵。 中路的禁军居然也是疑兵。” 士孙瑞笃定道,“既然大家都是疑兵,为何不能碰一碰!” “士孙将军,我们疑兵的效果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冒险。 更何况,西边还有一支蛾贼正在赶来,看数量,也不在万下!” 杨儒依旧在不遗余力的劝说着。 士孙瑞看向旁边的秘书郎们,道:“我们不还有一万新兵么,虽然说打仗不行。 但修建营垒,防御蛾贼,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的。”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传令众军,列阵于营垒之外,迫近蛾贼!” “遵令!” 军令一下,杨儒立即变得老实起来,他和其他三位都尉恭声领命。 士孙瑞随即看向法正等人,客气的说道:“烦请你们去告知一下徐中郎将,希望他能够固守营垒,防御西边来的蛾贼。” 士孙瑞虽然和徐荣都是中郎将,但他是边军,而徐荣是羽林中郎将,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别说士孙瑞是个中郎将,正常情况下,便是位高权重的重号将军,见到羽林中郎将也要客客气气。 对方可是天子身边的中郎将,属于京城中的中枢。 “唯。” 法正的带领下,众少年行礼道。 秘书监的少年们,虽然在本族中都是同龄人中的俊杰,但来到了一起,还是渐渐的分出了高低。 此时的他们,虽然也看重家世渊源。 但这一点对少年来说,只是因素之一,不是全部也不是关键。 对他们来说,才学和能力,或许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少年们隐隐分成两拨,一拨偏好军事的,以法正为首。 还有一拨,是偏好政务和计谋的,以杨修为首。 在士孙瑞率领士卒们离开营垒,缓步向李乐所部逼近的时候,法正等人也来到了河边。 “什么,让某等固守营垒,防御蛾贼,他们去拿军功爵位?” 一听到少年们的传令,徐荣的眉头便深深的锁了起来。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约有一米九的个头。 颌下胡须粗硬如野猪鬓毛,脸上还有几道疤痕。 此刻脸色一沉下,毛发颤动,疤痕微抽,更显得骇气逼人。 那种威风凛凛的风度,简直不把任何敌军放在眼中。 看到这一幕,盖顺等人顿时大喜:“将军,我们也列阵出去对敌?” 他们练兵时间虽不长,但也有了些雏形,此刻刀兵铠甲齐备,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迎着少年们期许的目光,徐荣大喝道:“于禁、皇甫郦、史阿、鲍韬接令!” “末将在!” 闻言,于禁等人也激动起来。 毕竟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军功都是别人的,这种感觉 虽然是新兵,那也能一战! 毕竟黄巾起事的时候,还都是农民呢 “率领人马,修建营垒。” “遵令啊?” 鲍韬最是兴奋,第一个高喊道,喊完之后愣住了,“不是出迎对战啊!” 于禁等人也愣住来,气氛都烘托到这,怎么还是防守营垒。 几乎要跳起来的少年们:“” 不少人还揉揉耳朵,看看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末将遵令!” 稳重的于禁反应最快,他双手抱拳。 鲍韬还想劝说,早被徐荣一眼瞪了回去,他想起兄长的话,连忙也抱拳道:“遵令!” “徐将军,怎么这样!” 少年们嘀咕纷纷。 “防守就防守么,用的着这么有气势,饿。” “着就是用最凶悍的表情,说着最怂的话。”法正倒是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察觉到徐荣杀人的眼光一扫,少年们急忙缩起脑袋,不敢再吭声。 徐荣继续安排道:“张汛,你带领亲兵,保护好国家的秘书郎!” “遵令!!” 高大雄伟的张汛抱拳应道。 这时徐荣的目光才转到关羽、张飞和乐进身上:“尔等三人,各带亲兵扈从,随某出外哨探!” “遵令!” 闻言,张飞大喜,关羽睁眼,乐进握刀。 堂堂羽林中郎将出营,怎么可能是哨探? 也许就是哨探,只不过顺路要带回来几十个头颅 “报,蛾贼韩暹,已经率部进攻毋丘将军!” 斥候哨探而来。 刘辩略一沉吟,看向侍中黄琬。 黄琬道:“陛下,可遣两千骑攻击敌后,其余人马在此安营下寨,固守河边。 只要营垒不失,对岸的士卒和辎重粮草,可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嗯,此乃老成谋国之策,不过战场之上,适时的奇策,往往也有效用。” 刘辩点头赞许,但目光随即又落到荀攸身上。 荀攸眨了眨眼,道:“侍中所言甚是,当令两千精骑共计蛾贼之后。 但剩余人马,当舍弃营垒,大张旗鼓,去进攻大阳城!” “什么?!汝心中有水?” 马宇大惊失色。 去掉两千精骑,那他们只剩下一千余精骑,虽然还有两千人,但那些是辎重兵啊! 靠骑兵去攻城,想什么呢? 第164章 刘辩用策张辽谋 出乎马宇预料的是。 天子刘辩,居然同意了荀攸的建议。 而且侍中黄琬,居然也没有反对。 这,这 马宇圆瞪着双眼,左右看去,却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就在他想要再说的时候,忽然想起从父马日磾的话,于是深吸一口气,只道:“我且看你如何攻城。” 荀攸被骂,不但没有回怼,反而拱手作揖。 带着两千精骑,奔腾在黄河边,张辽一手拿着长长的马槊,一手拉着缰绳,心中豪气升腾。 马蹄踩着干燥松散的黄土,渐起层层的烟尘。 茅津渡边,毋丘毅和郭泰两军,已经打出了真火。 两军胶着,每一处营垒,都要发生来回拉扯的战斗。 不时有白波军冲入营垒内,但来回巡查的士卒,就在第一时间补上。 在最激烈的地方,甚至督战队都加入了战斗。 毋丘毅脸色阴沉,斜提的刀尖带血,方才一彪白波军的精锐直接冲破阵形。 急切间,他亲自上前,斩杀了对方为首的悍将,如此才止住对方的进攻势头。 步兵校尉孟益,声嘶力竭的指挥着,号令着士卒保持阵形。 射声校尉沮儁,如幽灵一般在军中穿行,但凡其抬手一箭,便有一名悍勇的白波士卒倒地。 长水校尉、屯骑校尉等人也加入了战斗。 因为白波军的阵形四四周漫延而来,在黄河边形成一个半月的形状,导致他们的骑兵根本无法出击。 在将官的号令下,这些骑卒们,也以步战的方式加入了战斗序列。 他们弯弓搭箭,一波波的箭雨,不断的撒在白波军的阵形中。 然而,在白波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下。 这些白波军士卒,宛如不要命一般前冲。 有些人冲到阵前时,身上铠甲里嵌满了箭矢,宛如刺猬。 “死战,死战!” 韩暹所部抵达河边的时候,正看到郭泰带人冲杀在前。 他犹豫了一下,挥手分出两千士卒上前帮忙。 剩下的士卒,则是开始列阵。 按照张琰给的消息,官军还有一拨精锐即将进攻他的军后。 虽然郭泰有所安排,但他必须留一手,否则麾下士卒折损太多的话,渠帅的位置就难以保住了。 当张辽纵马来到一处高坡的时候,正看到列阵整齐的白波军。 从阵形和旗帜上看,足有近万人,而且大部分都着甲胄。 长矛这种武器,更是全员配备。 “可恶!” 张辽冷喝一声,没有攻破河东郡治所的白波军,绝对没有这么好的刀兵铠甲。 而河东郡治所被破之前,铠甲刀兵不但没有消耗多少,而且在城破后也没有焚毁。 “将军,敌军看似松散,实则阵形严密。” 随军军正提醒道,这是一名年约三十的沉稳男子,充满笃定的眼神中,见惯了战场厮杀。 因为张辽年轻,这个军正,是刘辩特意挑选安排的。 毕竟后世的张辽虽然名声很大,但现在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因为刘辩和董卓袁隗的斗争,骤然被提拔到两千石的高位上,不知羡煞了多少公卿子弟。 私底下,甚至有人夸说张辽有冠军侯的气概。 这当然是一些人常用的捧杀策略,无限的夸赞一个人,从而引起大多数人的不满的抵触。 刘辩并未在意这些话语,更没有趁势夸赞张辽就是自己的冠军侯,因为这是害人 他如后世的领导一般,私底下召张辽谈心,和他分析利弊,以及人生。 最后还给他挑选了很多军中老人作参谋。 一副天底下士族都讨厌张辽,而只有我刘辩对你好的意识,不动声色的植入张辽的脑海中。 “嗯!” 张辽点点头。 又一名军侯开口道:“将军,我军若是强冲,也可破敌,但伤亡肯定会大。” 张辽再次点点头。 新建的羽林和虎贲,是天子的宝贝疙瘩 “国家说过,用兵一道,没有什么诀窍,不过是致人而不致于人。 现在对方防守严密,没有战机,那我们就寻找战机。 寻找不到战机,那就调动对方的大军,然后创造战机!” 张辽并没有迟疑多久,而是很快就拿定主意。 他的目光落在松散的黄土上,“此地黄土松散干燥,数十骑奔腾,也有满天的尘土,让人根本分不清有多少人马。 我们可出五百骑,分为十队,从东、北,三个方向。 每半里一队,去奔腾穿行,形成一副把蛾贼全部包围的样子。 等到接近之后,不断射箭,只射不冲!” “将军好谋!” 那名沉稳的军正抬起头,眼中光芒亮起,他从军多年,很少见过张辽这种文武双全的年轻人了。 假以时日,必是凉州三明那样的统帅之才。 “诸军,把口鼻蒙好。” “远处有尘土,官军的精锐来了!” 韩暹的阵中,一名斥候指着西方说道。 “哼,一切都不出大贤所料。众军,备战!” 韩暹冷冷一笑,随即下令。 “渠帅,北面也有尘土!” “渠帅,东面也有尘土!!” 忽然,有两名眼力好的亲兵叫道。 “什么?!” 韩暹大吃一惊,北面是大阳城,那边是他们的城池,现在怎么可能有人来。 至于东面,李乐和杨奉倒是在,但他们是假装上当的,虽然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去的人马并不多。 此刻更不可能返回。 “渠帅,又有尘土!” 又有亲兵大叫道。 有经验丰富的眯着眼睛判断道,“这么大的尘土,肯定是骑兵带起的,一处至少有千骑!” “我天,这,壹、贰拾,有拾处尘土,这骑马有一万骑!” 一个精于算术的亲兵,用手指点着,数了起来。 数完之后,声音都变得惊恐万分。 “渠帅,我们被包围啦!” “一万骑!!” 韩暹咽了口唾沫,他扭头看了一眼还在苦战的郭泰部,心脏不可抑制的砰砰跳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官军这是虚张声势,是疑兵之计,大家保持阵形,保持阵形!” 然而随着尘土的不断接近,嗵嗵嗵的马蹄声,也从三面六方不断的传来。 “天呐,来了多少官军?” “我们被包围了!” “是土龙,土龙!” “不要怕,我们有大贤!” “是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尘土是黄色的,我们要立了!” “这,是大贤良师来了。” 士卒们面对无边的尘土,和不断接近的马蹄声,各种猜测和情绪,不断的浮动。 就在有人喊出大贤良师来了的时候,尘土中一支支的箭矢呜呜的飞了过来。 第165章 张辽突阵匈奴现 “缩紧阵形,圆阵圆阵,守!” 韩暹目光如梭,早在箭矢破空而来时,就大声喝令。 既然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那就圆阵防御。 传令兵或是挥舞旗帜,发出相应的指令,或是高声大喊,确保把命令传递到每个白波士卒。 “紧挨着,紧挨着,团的,团的!” 虽然不少人心中慌乱,但得到命令后,身体还是或紧或慢的执行着命令。 其中间或伴随着“啊!”“啊!”的惨叫声。 那是一些倒霉蛋,正好被射中没有甲胄覆盖的位置。 实际上,韩暹虽然喊的是圆阵,但由于背靠正在激战的郭泰部,实际上是半圆形阵。 也就是所谓的半月阵。 士卒们移动时,阵形开始出现了较大变化。 就在这时,有五官感应敏感的士卒忽然抬起头,惊恐的四处张望。 因为,他们脚下的黄土,开始微微的颤抖。 而这种颤抖是有规律的,并不是他们脚步声引起。 可三周尘土满天,纵然拼命的揉着眼睛,却也看不到尘土后的景象。 嗵嗵嗵! 隐隐的,有马蹄声开始传来,频率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 “快快快!” 韩暹声嘶力竭的催促着,对方来的太快了,只要再给他盏茶的功夫,密集的圆阵就能布好。 他不催促还好,这一大吼,身边的士卒反而出现了更大的惊慌。 这时,北方传来的马蹄声,震天动地。 下一刻,在士卒们惊恐的眼神中,一匹高大的骏马从满天的黄土中跃出。 骑在马上的大汉甲胄精良,面上蒙着白色的纱巾,只露出两只黑黑的瞳孔,宛如来自九幽的恶魔。 “哎呀妈呀!” 有胆小的士卒,已经禁不住大叫。 又两骑彪悍的骑卒出现,然后是四骑,八骑 一个锥形的骑兵阵形,狠狠的楔入还在移动中的白波军阵形。 身材魁伟的张辽高举着马槊,从尘土中冲出。 虽然已经身为两千石的虎贲中郎将。 但习惯上,他还是身先士卒,位居骑兵阵形的第一人。 骏马奔腾,尘土飞扬。 长长的马槊宛如一把尖刀,直接顶住一名士卒,在阵形中继续狂奔。 来不及闪开的士卒,不是被踩在马蹄下,就是被直接撞飞。 那种无边的骑兵奔腾而来的视觉冲击下,罕有士卒敢举起手中的长矛。 偶然有几个胆大的举起了长矛,却发现对方的马槊比他们的长矛长多了。 “啊!” “快跑啊!” 不少白波军抱头鼠窜。 看到这一幕,韩暹目眦欲裂,他怒喝道:“分阵,分阵!” 旁边的一名力士提醒道:“渠帅,要不要先喊口号?” “嗯?” 韩暹这才想起来,高声喝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身边的亲兵和传令兵立即开始向外扩散:“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当整齐的声音压过那些惊恐的惨叫声后,剩下的白波军渐渐稳定下来。 “快,去禀告大贤!” 韩暹松了一口气,开始继续下令,“分阵,分阵,圆阵,圆阵!” 却是张辽的骑兵从他阵形中穿过,把原本的阵形撕裂成了两半。 这个时候,如果继续在合围成一个圆阵,势必在没有成形前,继续被对手再次插入撕裂。 如此一来,他的圆阵就再也不可能布成,甚至两三次下来,就算是大贤良师的口号,也不能让众人稳定。 得益于郭泰和盟友的教导,韩暹对骑兵的战术,还是比较门清。 果不其然,穿过对方阵形的张辽及千余骑,已经开始调转方向,准备第二波的冲阵。 看到快速在稳定阵形的白波军,张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白波军的韧性,超出他的想象,对方将领的应变能力也不差。 “杀!” 张辽没有犹豫,长长的马槊再次举起。 到了这个时候,必须再次冲杀过去。 两军胶着时,拼的就是谁更骁勇! 况且,他这一千多骑现在位于郭泰部和韩暹部的中间,也必须冲杀出去。 嗵嗵嗵! 随着左手中的麾指着对方人数较多的阵形,整齐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张辽的作战经验,就是寻求战机,擒敌擒王。 “苍天已死!” 随着一声厉喝,郭泰手中长矛洞出如线,准确的插入一名官兵的咽喉。 长矛拔出后,鲜血如泉水一般涌出。 与此同时,郭泰的左臂扬起,臂甲挡住了斜劈过来的环首刀。 “叮!” 刀刃剌在甲片上,溅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噗!” 郭泰身边的一名黄巾力士趁机一刀,刺入了那名偷袭的官兵。 “黄天当立!” 郭泰后退两步,拿稳了长矛后,吐出一口浊气。 “大贤,四面八方都是马蹄声,官兵主力一定是从砥柱那边绕过来了,我们快撤!” 一名黄巾力士冲到旁边,焦急的禀报道。 “传令韩暹和众军,今日死战!” 郭泰神色狰狞,眼中却闪烁着笃定的光芒。 他既然已经知道天子的精锐将从砥柱过河,又岂能没有后手。 胡才虽然要看守白波谷,但他还有盟友! “他们该出动了!” 扭头看了北方一眼郭泰大喝道:“擂鼓,死战!” 咚咚咚! 随着急促的鼓声响起,原本渐有颓势的白波军再次振奋。 “陛下,臣昧死进言。 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也没有辎重队在前,带着粮草和辎重去攻城的。” 马宇终于还是忍不住献策,他的目光飞快的瞥了荀攸一眼。 “荀黄门,虽然是颍川士卒,熟读兵书,但并没有真的上过战场。 便有奇策,不过是赵括罢了,陛下当再思量。” 这个马宇,虽然见识和能力一般,但还是有做事的态度。 而不是一味的攻讦别人,或者是什么事都不做的中庸佬。 刘辩微微一笑,若是马宇如马日磾那般圆滑,什么主意都不出的话,也就只能做个吉祥物了。 他上一世最讨厌的就是身处其位,却不做事,只知道摸鱼混水的人。 身为一方大员,却只知道不做事不错事,缩着脑袋刷履历 “马宇,你家是扶风郡的大族,常年与羌人和匈奴人打交道,还知道他们的习性?” 闻言,马宇怔住,道:“羌人,匈奴人?好吃懒做,只知道抢掠!” 说到这里,他猛然醒悟过来,“陛下,是说,这边有匈奴人?他们会来抢我们的粮食和辎重。” “是的,国家正是要匈奴人来抢我们的粮食!” 荀攸开口道。 “匈奴人,你们怎么知道?” 马宇疑惑的问道。 刘辩含笑不语。 作为穿越众,他又怎能不知道。 此时郭泰的白波军和回不去族地的匈奴首领栾提于夫罗勾搭在一起,攻破河东郡和太原郡。 郭泰既然知道了他的谋划,又怎么不让匈奴人前来。 趁着张辽率部进攻郭泰大军的时候,于夫罗率领匈奴人再进攻张辽的背后。 郭泰,还真的是个人物。 也难怪在历史上,会杀的拥有李傕郭汜等猛将的牛辅大败而归。 只不过,刘辩搞不明白的是,白波军既然大胜牛辅,又趁机攻破太原郡。 经上党渡河,进攻河内,兵临雒阳已经很好。 为什么要去攻打兖州的濮阳等地。 或许,这个原因,将彻底埋葬在历史的迷雾中。 “报,辎重队那边来报,发现匈奴人,有四五百骑!” 第166章 谨慎栾提于夫罗 “匈奴人来了!?” 马宇一惊,脑子中飞快的闪过一些信息。 随后请道。 “陛下,此必然是于夫罗。 为了平定张纯的叛乱,朝廷征调匈奴人,领兵的便是单于之子于夫罗。 后来匈奴人族地发生叛乱,单于羌渠被杀。 张纯叛乱平定后,于夫罗一直请求朝廷帮他夺回单于之位。 但先帝病重,未能如愿。 其虽可能从白波军叛乱,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且这些匈奴人乃是百战之师,极为精锐。 臣请为使者,愿凭这三寸不烂之舌,去说降匈奴人。” 看着积极请愿的马宇,刘辩心中对其的喜爱又多了一些。 果然不愧为参与谋划杀死李傕和郭汜的人物。 虽然因为能力等因素未能如愿。 但当时的侍中的马宇,敢于以身冒险,联合中郎将刘范、杜禀、种邵,密谋配合马腾韩遂诛杀李傕和郭汜。 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魄力。 “马黄门之胆魄,不亚于古之毛遂。” 察觉到刘辩的情绪变化,赵淳夸赞马宇道。 “谢!” 马宇扬着头拱手,算是给了赵淳一点面子 对于此,赵淳早已习惯了,自从袁绍等人诛杀宦官之后,天底下的士人彻底翻身,再也不把宦官放在眼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黄琬不同意马宇的建议,“匈奴人一时所请不能如愿,便加入白波军做叛贼,我等若是轻易招降,岂不是放纵对方!” “黄公,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仅有千余骑。 至尊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马宇争辩道。 刘辩摆摆手,道:“我有精骑数千,又有诸位在,有什么好怕的。” 于夫罗的孙子刘渊,建立了五胡十六国的汉赵政权,曾孙子刘聪攻灭西晋,彻底掀开南北朝的乱局。 如今既然有机会,刘辩自然不介意重创对方。 这时,又有斥候来报:“报,有大批匈奴人出现,尘土漫天,看数量,当有上万!”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陛下,当下令速速返程,只要回到河边,我们可以兴建营垒,也可渡河离开!” 谒者仆射杨众建议道。 黄门侍郎张昶则是建议道:“陛下,匈奴人素来野性难驯,此刻撤退已来不及,当令辎重兵以鱼丽之阵防守。 然后华督率千骑趁机攻打,必可击败匈奴人。” 作为凉州三明的儿子,张昶的军事素养,明显要高于杨众。 “可依张黄门之计策,但至尊应先走!” 尚书裴茂上前道。 把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荀攸微微一笑,道:“诸位,不必惊慌,这正是国家的诱敌之计!” “诱敌之计?” 众人还在疑惑。 张昶早已反应过来,当即也微微一笑,不再惊慌。 把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刘辩下令道:“传令众军,下马,严禁走动。” 他们现在坡后,辎重队的位置观察不到。 但马匹行走,会形成尘土,自然会惊动匈奴人。 “陛下,既然是诱敌之计,是不是下令辎重队,只要见到匈奴人就可以撤退? 如此也能减免伤亡。” 杨众建议道。 “仆射以为匈奴人是傻瓜么?” 侍中黄琬沉声开口,“诱敌之计,那也要有能引诱敌人才行。 若是提前有令,引起匈奴人的警觉,岂不功亏一篑,再有聂壹故事!” 计策再妙,也要对方上钩才是真的好计策。 “黄公所言极是,众受教了!” 杨众拱手作揖。 乱世先杀圣女婊刘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不是演技大师,也没脸做出悲天悯人的样子。 “报,前方发现汉庭两千辎重队,有大量的粮草和攻城器械!” 匈奴人的阵列中,簇拥着的正是栾提于夫罗。 此刻的他,并没有如儿子一般改姓刘。 鹰隼一般的目光瞅着前方,他冷声道:“汉人最是狡诈,此必是诱敌之计!” “那我们?” 于夫罗的弟弟栾提呼厨泉问道。 “且让去卑先去抢抢,我们观察情形!” 于夫罗眼中闪过一道残忍的光芒。 去卑是独孤部的,并不是他的嫡系。 “好!” 随着命令传下,匈奴人中分出千余骑,向着辎重队杀去。 “鱼丽之阵,防御,防御!” 看到冲过来的匈奴人,辎重队的司马和督将们竭力的大喊着。 闻言,郡兵们依托辎重车,开始防御冲锋而来的匈奴人。 “射射射!” 匈奴人并没有直接冲阵,而是围绕着辎重队不断的放箭。 辎重队中弓箭不多,只能缩在车的后方,但随着马蹄声不断的响起,有些人开始惊恐起来。 “不要怕,我们有骑兵在后面!” 将官们竭力的安慰着士卒。 “有骑兵早该来了。” “俺说,不是要坑死咱们!” “是啊,哪有让辎重队走在前面去攻城的!” “上面是要害死咱们,府君大人都被拿下了,我们可是属于府君的部众。”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员的死伤,和迟迟不出现的骑兵,众人开始惊恐起来。 终于,在大队匈奴出现在不远处的时候,有一队郡兵坚持不住,开始大叫着溃逃而去。 看到这一幕,去卑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他不怕对方不逃,就怕对方依据着鱼丽之阵防御。 “杀!” 随着去卑的命令,匈奴人放弃了跑圈射箭,而是向着逃亡的士卒追杀而去。 马蹄的践踏,呼啸的箭矢,几乎盏茶的功夫,那队逃亡的士卒便被斩杀殆尽。 刀上跳着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去卑率领的一千匈奴人再次返回了辎重车队周围。 “若是诱敌之计,也该出现了!” 匈奴人的大队中,呼厨泉道,“而且我们都是骑兵,就算对方是诱敌之计,我们杀过去,抢一波就走多好!” 然而,于夫罗依旧摇头。 呼厨泉再次进言道:“大兄,看到没,那些可都是粮食啊! 咱们若不是缺粮食,连饭都不上,何苦和白波贼联合。 汉庭只要缓过气,要灭杀我等,可是翻手的事情。” “再等等!” 于夫罗沉声道,他和汉人打交道极多 “那不若我们也上去围射,先把辎重队灭掉,不去抢掠粮草如何?” 呼厨泉双眼赤红,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 第167章 匈奴快溜文丑迎 “不急,大军缓缓前压!” 对于呼厨泉的建议,于夫罗并未轻易同意。 他很清楚,这帮人若是放了出去,再集合可就没那么容易。 必须确保安全。 “唯唯唯!” 闻言,呼厨泉急的抓耳挠腮。 匈奴人抢掠,基本谁抢到就是谁的。 这类似于他们的“国策”级别。 正是有这样的优良传统,所以每次劫掠汉地,匈奴的各个部落都很积极。 随着乌压压的匈奴人开始开进,从尘土中露出身形。 漫山遍野,好似无穷无尽,两千辎重兵再也坚持不住。 “司马,援军迟迟不到,且匈奴人越来越多,不可胜数。 我们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有心急的屯将都伯,低着头跑到了司马旁边。 司马是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人,孔武的面孔上,还在竭力的保持着稳定。 实际上,他心中慌得一匹。 因为他知道,大部分精骑已经派出去攻打郭大贤部。 随他们后面的,不过是千余骑。 现在匈奴骑遮天蔽日,都要过万了,还怎么打? 就算援兵来了也无济于事! 但军令却是让他大张旗鼓的去进攻大阳城而府君才刚刚被槛车入雒。 就在他踌躇难定的时候,忽然发现几名都伯眼中凶光闪烁。 心中顿时一惊,知道再不下令撤退,甚至有可能被趁乱做掉。 急切间脑子急转,下令道:“兄弟们,我们已经被包围了,随某突围,杀!” 气势虽然很足,却带人转头向南逃去。 匈奴人的包围圈,在南侧留了一个大口子。 看着溃逃的汉兵,独孤去卑并没有下令追击。 或许士卒身上带着金贵的财物,但他们现在最缺的是粮食! 关键杀人也没有奖励 “陛下,郡兵溃散,匈奴人开始劫掠了,我们快快上马!” 一处不太显眼的高土坡后,黄门侍郎马宇、张昶、荀攸等人,随着天子刘辩都在。 他们露出一点脑袋,观察着前方的战局。 “不急。” 刘辩淡淡开口,气定神闲。 经历雒阳那几夜的雨,实际年龄本就偏大的他,愈发的沉稳。 就像垂钓的老手,安静的观察着晃动的鱼漂的动静,却不急于收钩。 视野中,独孤部的匈奴人下马,分散去抢夺物资粮草。 呼厨泉再也忍不住了。 “大兄,四周都是黄土地,若有骑兵行进,必然尘土漫天。 现在尘土都在白波军郭大贤那里,我们不趁势多抢点粮食,还要听他号令不成!” 于夫罗眯着眼睛,看向遥远的黄河边,终于下令道:“你带前部也去抢夺粮食” 话还没有说完,呼厨泉已经纵马而出:“孩儿们,抢粮食喽!” 其麾下的匈奴人,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待到物资旁边,一个个翻身下马,兴高采烈的把粮食等物向马背上驮。 眼看着近万骑就在眼前,眼看着辎重兵溃散,眼看着匈奴人下马劫掠 神情最为笃定的便是荀攸和刘辩,就连重臣黄琬,也有些神色不虞。 他带着一名身材健硕的亲兵来到刘辩面前,道:“陛下,用奇兵须有猛将。 臣这护卫颇有几分勇武,可冲杀匈奴人。” 刘辩的计策,并不算太过高明。 或者说,事物本身没有太过高明的计策,就看能不能骗到对手和沉得住气。 被黄琬看透,刘辩并没有多少意外,他早就注意到黄琬身边的亲兵护卫。 尤其是这个亲兵首领,强挚壮猛,神色彪悍,一看就是猛将序列。 闻言道:“这位壮士一看就是猛将,不知是何姓名?” “启禀陛下,某乃黄忠,字汉升,南阳人!” 此人大约二十六七的年纪,回话中气十足。 “黄忠,字汉升。忠,汉升,好名,好字。” 刘辩赞叹道。“喏,此战,你可为先锋,随军冲杀匈奴人,务必要斩几颗人头来。 军功随虎贲算。” 天子天资聪颖,胸怀宽广,知人善任,纳谏如流,真乃明主啊! 黄琬心中宽慰,他自豫州牧被袁隗矫诏骗到雒阳。 不但没有受到处罚,还被任命为内朝侍中,大见亲待。 接着他推荐刘表,刘表就成了弘农郡太守。 现在他推荐黄忠,黄忠又成了先锋,只要能在此战中有所斩获,至少也是都伯起步。 接下来介入到白波军的平叛之中,收复河东的话,以黄忠的能力,混个一千石妥妥的没问题。 作为政绩卓然的重臣,黄琬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 “陛下,匈奴人全部下马了!” 这时,荀攸的声音响起。 刘辩转身上坡,露出一个脑袋观察,只见前方乌压压一片混乱。 有些辎重兵逃走的时候,还拉着车,有些则是丢盔弃甲,直接逃走。 而匈奴人纷纷下马,四处抢夺,有些人为了挣东西,还摔起跤 “可以上马了,华雄,你率一千精骑冲击匈奴人,黄忠,你随军同行!” “遵令!” 华雄和黄忠领命而去。 “陛下,臣颇有武勇,恳请一战!” 这时,一名黄门侍郎也站了起来,请战道。 其正是张猛。 “喏!” 得到天子的允许,张猛大喜,飞快的转身,向华雄和黄忠追去。 作为匈奴人的首领,于夫罗并未下场去劫掠,而是带着数名亲兵,纵马赶向一处高坡。 随行的还有他的儿子,少年刘豹。 于夫罗娶妻娶的是汉人宫女,便给儿子取名为刘豹。 用的是外公刘家人的姓。 他虽然知道女子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宫女,但在部族中,却要宣扬是某位郡王的公主。 那咱儿子刘豹外公,可是有大汉天子的血脉! 没办法,现在的匈奴人今时不同往日 “儿啊,汉人重名声,我们要利用他们这一点,假装蠢笨谋取利” 正在教导儿子的于夫罗忽然停住。 警觉让他抬头向南看去,只见尘土飞扬,一队骑卒开始出现。 于夫罗飞快的低头看了一眼分散开来的部众,心中猛地一抽。 汉人不但奸诈,对时间点的把握,也让人心中吐血。 “撤,快吹撤退的号角!” 于夫罗大喝。 闻言,旁边的少年刘豹疑惑道:“阿爹,我看汉人骑兵不过千人,咱们跑什么?” “呜呜呜呜!” 听着耳边撤退的号角声,于夫罗一边纵马奔走,一边继续教导儿子:“我等部众都分散开抢东西,现在让谁去顶住对方? 而且急切间人马无法集中,对方虽然人不多,却是阵形整齐,我等一冲便散。 现在想赢,只有凭借个人勇武,带领数十名精骑,号聚周围,去阻止对方阵形的势头。 但如此很容易被斩杀,毕竟对方阵形前方的也是悍将。 阿儿,阿爹就算有这份勇武,为什么要替其他人顶在前面?” 刘豹点了点头,道:“阿爹说的是,只要咱们逃走,就能东山再起。” 于夫罗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和荀攸就用了这一计谋。 然后文丑想凭借个人勇武扭转局势,然后被杀 第168章 黄忠张猛竟争先 “杀啊!” 黄忠举着手中长矛,一马当先。 紧随其后的便是张猛,其虽然年轻些,但弓马娴熟,动作矫健。 看着争先的两人,华雄心中泛起一丝苦笑。 没办法,对方两个目前不需要指挥,带着些亲兵冲锋就行。 他华雄可是天子委任的督将,不但要负责冲杀,还要指挥。 手中拿着麾,身后跟着旗兵。 华雄的牛眼飞快扫视着战场,很快就瞅到了一名匈奴大人的位置。 于是手中麾指正方向,千骑奔腾卷平岗。 “嗵嗵嗵!” “汉军来了!” 匈奴人惊慌的大叫着。 有些人急忙去找马;有些人看距离远,还想再扛一袋粮食; 有些人直接翻身上马要走,马尾巴却被另一人揪住:“滚,这是俺的马!” 一时之间,慌乱异常。 外围有个悍勇的光头眼中冷光闪过,道:“怕个球,咱们可是有万骑呢!” 却是知道正当其冲,逃不掉了,于是竟呼和起来。 其显然也是匈奴部落中有名的勇士,短时间内竟聚起了几十骑,想反冲逆战。 “杀!” 黄忠一声大喝,手中长矛闪电般洞出,矛尖直接插入他的心口,从后背处探出。 “啊!” 光头匈奴人大声的吼叫着,手中拔出刀,还想去砍黄忠。 但,一股大力瞬间传来。 虽然临近阵前,骏马有些减速,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带着光头飞离开了马背。 “嘿!” 黄忠一声大喝,奔走之中,猛地甩开手中长矛。 砸中又一名匈奴人的同时,穿在长毛上的百余斤的光头匈奴人也被甩飞了出去。 下一刻,骏马不停,黄忠的长矛如游龙一般刺出,这一次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道,一触即返。 目标处的匈奴人一脸骇然,他的咽喉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狂喷而出。 下一刻双目圆瞪,嘭的一声跌落马下。 骑在马上战斗,对本身的动作并没有多大影响,这便是源自娴熟的马技。 正所谓人马合一。 看到这一幕,张猛同样双眼圆瞪,这汉子好厉害 震惊的同时,他手脚不停,插死了第二名匈奴人。 眼看身边匈奴人不多,把长矛挂在一边,瞄也不瞄弯弓一箭,正中一名匈奴人的眼窝。 在两大猛将的带领下,那数十骑匈奴勇士没有掀起任何的浪花,便被湮灭无踪。 这时,大队骑兵也已经冲杀到了跟前。 在华雄的指挥下,各个骑兵以一队五十骑为单位,在辎重队中,穿插分割,击杀匈奴人。 匈奴人若是如先前辎重兵一般摆出鱼丽之阵固守,也能抵抗一二。 但是他们的首领早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而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撤退,就在于很多人都在马下搬运粮食呢。 这可是沉甸甸的粮食啊。 他们被征召来汉地打仗,先前还有人管饭。 后来就没人管饭了,关键大汉还不准他们回去,一个个健壮的勇士都饿的皮包骨般。 更何况他们的兵器,多是短刀短剑和铤(短枪),以步对骑,占尽下风。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面倒的屠杀中。 就算有一些勇士想反抗,也被强悍的羽林虎贲击杀。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使得剩下的匈奴人毫无战心,只想上马逃走。 可马背上驮着粮食,一时间又跑不快,急切间还得犹豫是不是要把粮食扔下去。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扔下去,却已经晚了 华雄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拿着弓箭,带着百余名精骑在阵中缓缓而行。 他时刻关注着战局,时不时的抬手一箭,便能准确的射杀一名想偷袭的匈奴人。 西凉边军出身的华雄,个人勇武虽然不如三国演义那般夸张,但同样不容小觑。 “杀杀杀!” 尤其为首的黄忠,他和张猛两人似乎是杠上了,一个个铆足了劲,誓要比谁杀的多。 “某的粮食,某的粮食啊!” 呼厨泉还想聚集勇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健壮的黄忠骑着骏马奔腾而来,那长矛之上,满是鲜红的痕迹。 “跑!” 呼厨泉心中一紧,调转马头,就要逃走。 就在这时,他的耳廓微动,准确的捕捉到弓弦的声音。 灵活的身躯一歪,便挂在了马肚子旁边。 但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弓弦声。 登时有什么硬物从射入体内,那种清凉的感觉,正中跳动的心脏。 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呼厨泉砰的落地。 “嘿!” 不远处,黄忠收了大弓,再次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众军,杀,杀,杀!” 一箭射空的张猛则是满脸的抑郁,他一边纵马狂追,一边箭矢不断,直到把一壶箭全部射空,方才勒住马匹。 双臂一阵肿胀酸疼。 看到这一幕,除了已经上马的和外围的匈奴人还在逃遁。 那些阵中来不及逃走的匈奴人,纷纷跪在地上,哇哇乱叫。 一个个眼神中全是恐惧的神色,有精通雒阳官话的,则是开口道:“某愿投降,某愿投降!”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被黄忠盖住风头的张猛,拨转马头,悻悻的向天子的位置赶去。 与此同时,在土坡上观察了整场战斗的刘辩等人,也策马缓缓而下。 “陛下,我军大胜。但茅津渡那边胜负未分,臣情五百人,去支援张中郎!” 没有啥过瘾的张猛再次请战。 “放肆!” 面对这个只知道请战的弟弟,张昶终于忍不住喝骂道。“我们能打赢匈奴人,靠的是勇武么,靠的是计策! 现在匈奴降兵千余,逃走者也有数千,若是再反转而来,降兵内外躁动,岂不是致至尊于危难之中。” “饿,陛下,臣错了,臣万死!” 张猛一愣之下,反应过来。 天子这边,仅仅千余骑。 若真是被他领走五百,能不能压住那一千多匈奴降兵都不好说。 不多时,华雄和黄忠也回转来报。 “匈奴独孤部大人去卑投降。 匈奴左贤王呼厨泉,被黄忠射杀!” 刘辩闻言,眉梢不自禁的一挑。 不愧为曹操和荀攸斩杀文丑的计策,今日他用的也算是纯熟。 匈奴人经此一役,基本上就一蹶不振了。 他手指轻点,思索着呼厨泉和去卑的相关信息。 历史上的呼厨泉在于夫罗死后继任单于。 而去卑,虽然声名不显,但实际上更是大拿。 去卑的祖先是汉光武帝的曾孙刘进伯,在进攻匈奴的时候被抓。 刘进伯子尸利,被单于任命为谷蠡王,号独孤部。 而去卑的五世孙赫连勃勃,是十六国时代的胡夏建立者,曾夺取长安。 军事能力,就连刘裕都自叹弗如。 “对这些匈奴人,怎么处理呢?” 刘辩问道。 第169章 是杀是用需时机 “彼等羌胡,义附大汉。 以微臣之建议,当赦免。 如此千余人为义从,可得精兵一支。” 黄门侍郎张昶道。 马宇也点点头,附和道:“况且刘去卑乃是世祖和郭后的后代,其心多向汉庭。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当赦免其罪。” 刘辩点点头,却又看向荀攸:“公达,以你之见呢?” 荀攸深吸一口气,说实话,他也觉得应该赦免。 但是 需要划重点了。 一连两个人都建议赦免,但领导依旧不满意,继续问第三个人,显然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结果 这个时候,黄琬忽然开口道:“陛下,于夫罗等人本就是应朝廷之命来平定叛乱。 而且因为征召的勇士太过,导致匈奴人内乱,连于夫罗的父亲羌渠都被杀死。 朝廷当立即派兵平定匈奴人的叛乱,并扶持于夫罗为单于。 如此才是朝廷该有的姿态。 但朝廷既不出兵平叛,又不允许于夫罗返回族地,且不供应粮草,致使其随白波军攻略地方,不过求一口饭。 此等情况下,我若杀之,岂非不仁不义,不礼不法?!” 他却是瞧出刘辩想杀人,所以仗义执言。 “这个” 刘辩皱眉沉思。 作为天子,其实也就是大汉公司的掌舵人——董事长。 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能够一言而决的。 如马宇、张昶的等黄门侍郎,类似于董事长身边跑腿办事的,说的话顺耳就听,不顺耳就不听,都没什么。 但侍中黄琬则不同。 资历重,名声高,世家,江夏郡的冠族大姓代言人又是侍中。 翻译成现代话,就是大汉公司董事长刘辩身边的高级幕僚,而且还有股份,是个股东 最关键的是,黄琬此刻所说,也确实是大汉应该做的。 当然了,刘辩作为董事长,要是逆势而动,乾纲独断也可以。 但如此一来,大汉公司也就会变得乌烟瘴气,董事长身边的人都是些溜须拍马和别有用心之徒。 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开始思虑新的出路,或者暂且蛰伏起来,等候时机。 “我记得之前马黄门建议招降匈奴人,黄卿你可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 刘辩幽幽开口,声音中暗含杀机。 “此一时彼一时也。” 黄琬并未退让。“昔时,匈奴正自骄横,当然要痛击之。 如今其折损过半,心气已失,且已投降。 我等若是杀降,既有失大汉体统,又为不祥之召。” 刘辩点点头,道:“带刘去卑过来。” 听到这句话话,黄琬和荀攸都松了口气。 黄琬内心:天子是个明主,还很尊重我,嗯,我也不差,君臣一心,大汉未来可期! 荀攸内心:好险,差点成了佞臣 在等待去卑的过程中,刘辩又开口道:“黄卿,我常在思虑。 我等大汉士族,欺羌胡之人蛮夷不开化,许之以利,是故有张纯张举等借助羌胡的叛乱。 而羌胡则欺我大汉之好名和图谋,所以甘为利刃,只求好处。 长此以往,但有边疆重臣欲反,则羌胡见有机可趁,可趁机起事。 事成则狮子大开口,事败则献上降表,单于还是单于,羌胡还是羌胡。 长此以往,羌胡反而左右逢源,日渐壮大,实在是心腹大患。 且大汉子民因事而叛逆,则全部族诛。 如此,对付自家子民和依附的羌胡以两套标准,岂不是动摇国本。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这正是刘辩想杀匈奴人立威的原因。 只不过经黄琬劝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杀匈奴人,却不是好的时机。 “陛下慧眼如炬,深谋远虑,却是老臣没有想到的。” 黄琬躬身一礼,“此番事了,当朝廷共议,如何管理四方蛮夷。 然后行之以制,若其再有反复,则杀之不赦。” 闻言,刘辩不由得笑了起来,黄琬这家伙,还真是老辣又圆滑。 先夸我几句,然后又说回头大家讨论讨论再讲 “喏,把此事记下。” 刘辩吩咐赵淳和裴茂。 “陛下,如今匈奴人大败,折损过半。 以臣之见,可遣一使者去游说于夫罗,其若愿降,可驱之以前部,以攻灭白波蛾贼。 其若仍执迷不悟,则河东之地,便是其埋骨之所。 至于匈奴人,我等可扶持刘去卑为单于。” 荀攸建议道。 作为荀子的后人,他还是不甘心做个佞臣的,虽然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打了“天子心腹”的标签 所以积极献策,争取做个有能力的心腹。 “臣不才,愿为使者,若事不成,请斩某头。” 荀攸的话还没有落下,黄门侍郎马宇便更加积极的请愿。 马宇不顾荀攸有点冒火的眼神,此刻正正的看着天子,一副我愿意为了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 至于荀攸,他只留给对方一个侧脸。 刘辩洞若观火,心中暗笑。 招降匈奴于夫罗,之前马宇就提过,不过时机不成熟。 计策其实很简单,要用的正确的时机,那才是好的计策。 这就是马宇和荀攸的差距。 只不过马宇一腔热血还是有的,即便现在去招降,也有很大的风险,毕竟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刚被杀了。 这就需要使者的如簧之舌了。 很多事情做不成,其实不是没有利益,只不过因为一方的傲慢,或者口才,或者其他等等 马宇虽然有抢功的嫌疑,但对于上位者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就好比,颍川人荀攸提出一个好的项目。 然后扶风人马宇跳出来说,我要去当项目经理。 从制衡的角度来说,是要马宇去。 毕竟只要成功了,那马宇和荀攸都有功劳。 也就是说,两方人马都有果子吃。 只不过明显,操盘项目的功劳大些罢了。 但问题在于,让马宇去,他会不会把事给搞砸了 如历史上的官渡之战,袁绍采用郭图的计策,但用张合去进攻曹操大营,其实就是从制衡的角度去处理问题。 只不过张合搞砸了(“张合的能力或者态度是欠缺的,曹操夜袭数十里,疲惫的情况下攻下重兵防守的乌巢。 而张合带领重兵,却攻不下曹洪把守的营寨,还是曹操已经把精兵带走的营寨。 不要说袁绍想害张合,张合若是能攻下曹操的大本营,这是何等大的功劳?!” 这里是刘辩的画外音,不喜者请喷刘辩) 如同此时,马宇的态度虽然没问题。 历史和现实,都已经证明了马宇的能力一般。 “陛下,臣愿立军令状,如不能说降匈奴人,愿斩某头!” 似是察觉到刘辩的态度,马宇愈发热烈的请求道。 第170章 天子公道忆先祖 “喏,我有马黄门,何愁天下不安定!” 刘辩慨然说道。 马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不用对方,就是打消对方的积极性了。 而且刘辩也要给其他人树立一个榜样。 你们看,这个马宇虽然能力不咋样,但态度很端正,那样,朕依旧会给他机会。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招降于夫罗失败的代价,刘辩承担的起。 (袁绍打了个激灵:好像有人在含沙射影?) “不过这个军令状就不用立了,此去本就风险重重,无论招降成功与否,马侍郎还是要以保重性命为要。” 既然决定让马宇前去,他自然也要收买一波人心。 说到这里,刘辩的神色变得肃杀起来:“那于夫罗若是敢动马侍郎,我倾全国之兵,也要将之挫骨扬灰!” “陛下厚爱,臣纵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一二!” 果不其然,马宇感动的一塌糊涂,直接跪地稽首。 其他人也纷纷行礼:“陛下对臣子的爱戴之心,臣等五内恒感!” “报,去卑带到。” 十余丈外,侍卫们压着一名面相粗犷的胡人大汉。 谒者仆射杨众前来禀告。 “宣。” 瞧见刘辩点头,赵淳高声。 “罪臣刘去卑,拜见皇帝,愿陛下春祺夏安,秋绥冬禧,长乐未央。” 被带到跟前,去卑跪伏于地,稽首行礼。 刘辩神色如常,道:“你身为世祖后裔,却随匈奴行叛逆之事,可知罪否?” 闻言,去卑一愣,自知难以幸免,垂泪道:“陛下之责,罪臣无话可说,只求圣上垂怜,留幼子一命。” 刘辩没有下令,而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去卑,我常在想一件事情。” 去卑再次愣住。 他虽然生活在匈奴人中,但独孤部一向都以汉人自居,而且口口相传一些汉人的文化。 匈奴部族中,也有鄙视链。 去卑的曾祖父刘进伯被匈奴人抓住后,身边人也同样被抓,他们并没有投降。 当然,这个祖训上是这样说的,但具体就连去卑也不知道有没有投降。 只知道刘进伯娶了匈奴人,生下一个儿子叫尸利。 单于很是看好尸利,就封为谷蠡王。 因为刘进伯被囚禁于独山。 这一部族,也就自号“独谷”部。 正是“独孤”部。 尸利也叫刘尸利,是去卑的爷爷。 从血缘关系上算,刘去卑和灵帝刘宏同一辈分,而眼前的天子,则是他的远房侄子,他是皇叔 只不过远的有点狠 (作者按:汉末的皇叔遍地都是,真的不值钱。 刘备能混起来,靠的不是‘皇叔’这个身份。 而是因为拜师卢植,进入了士人的圈子。) “圣上,罪臣在听。” 眼见刘辩开了个头,便没有下文,去卑忍不住说道。 能活,他并不想死。 “嗯!” 刘辩点了点头,示意赵淳扶起去卑。 然后才缓缓道:“世祖圣德灵威、才明勇略,洛水信义,胸怀宽阔,能容天下,却为何唯独不能容一妻子?” 闻言,黄琬等人大惊失色,刘去卑宛如被雷劈一般,愕然当场。 世祖是光武皇帝刘秀的庙号。 刘辩说的正是刘秀在取得帝位之后,废掉了第一任皇后郭圣通,立阴丽华为皇后的事情。 其实这段往事,在刘辩看来,刘秀可以说是始乱终弃。 刘秀夺取天下,有三个主要的利益集团。 创业班底是南阳人,以邓禹为代表。 但真正让刘秀做大,兵强马壮的是河北人,也就是冀州、幽州一带。 颍川集团是第三个集团,相对于前两个,没有兵马钱粮,主要出人(人才入股)。 所以要弱势一些,但也是刘秀制衡其他集团的手段。 只不过因为代表人物冯异的早逝,在后来的朝堂上渐渐势弱。 当然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东汉中后期,汝颍集团再次做大。 而袁绍带着南阳人、颍川人,跑到河北去创业的手段,和刘秀可谓同出一辙。 所以虽然袁绍喊出了“我剑也未尝不利”,但由此便说袁绍是个忠臣,那刘辩却是打死也不认的。 还有曹操,在建安十五年,也就是赤壁之战失败两年后,面对朝野汹汹,写了一篇《述志令》。 用于安定朝野的环境,当中说我年轻时候的志向就是个征西将军。 如此目的明确,欲盖弥彰的事情。 到了后世,居然有人就据此认为曹操是个大汉忠臣,也是可笑至极。 在刘辩看来,曹操年少时就不循规蹈矩,代表着他敢于向强权发出争斗。 也就意味着,他绝不是什么忠贞之臣,而是颇具手腕的能人。 在治世的时候,一切都需要循规蹈矩,不服从规矩,就会遭到打击。 所以他是能臣。 但是在乱世,不讲规矩的,道德底线较低,反而会助长他的成长,让他成为枭雄。 正如权力游戏中的小指头所言,混乱乃是阶梯。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可谓鞭辟入里。 真正的忠贞之臣,那是卢植这样的,必须要有很高的道德节操的人物。 但这种人,又没有曹操好用因为他有底线,不会一味的迎合。 “陛下!” 眼见刘辩说了一句话,就不再吭声。 导致反应过来的去卑,哭的悲天动地,但眼泪都快哭干了,刘辩还在发怔。 黄琬忍不住提醒一声。 “噢!” 刘辩回转心神,他想的有点多,有点远了。 刘秀借助河北人的集团做大之后,就想着制衡。 先是磨磨叽叽的不肯立郭圣通为皇后,也迟迟不立郭圣通和他的儿子刘疆为太子。 作为大股东的真定王刘杨,也就是河北派的代表,郭圣通的舅舅,就坐不住了。 毕竟从刘杨的角度来看,你创业就快失败了,我们帮助了你,还结了姻亲,随后出兵出钱出粮出人,怎么说也是大股东。 你现在公司上市了,就不太想认账,不但没有给我分红(爵位、封地都没有增加)。 现在在继承人上,还想立南阳人?! 史书记载刘杨是计划谋反泄露,然后被刘秀派出的将领耿纯诱杀。 这里,刘辩觉得一定是史官在春秋笔法。 没道理你弱小时,我大力资助,你上市了,我却想谋反,而且还闹的人尽皆知的样子。 在刘辩看来,刘杨大概率是传递了一些信息给刘秀,提醒对方我是大股东。 然后刘秀直接耍阴招,杀死了刘杨及兄弟几人。 刘杨若真想反叛的话,会带着兄弟几人去赴宴,虽然请客的耿纯是他的外甥。 而且杀死刘杨等人之后,刘秀又火速任命刘杨的儿子为真定王,并立郭圣通为皇后,立刘疆为太子。 这是什么? 这就是大棒加胡萝卜。 我先杀死你们跳的最欢的出头鸟,然后又把你们河北派最想要的分红和股份给你们。 恩威兼施,手段稳准狠。 暂时安抚了河北派之后,刘秀也就有了喘息之机。 但这只是缓兵之计,数年后,彻底掌控大汉公司的刘秀,以莫须有的借口废掉了郭圣通。 虽然这些年来,郭圣通又给他生了五个孩子 郭圣通废掉之后,阴丽华上位,也就代表着南阳势力,创业元老们的上位。 对刘秀来说,这个过程,不过是他平衡公司内各股势力,掀翻大股东的手段。 但对于郭圣通来说,何错之有。 去卑的曾祖刘进伯,便是刘秀与郭圣通的儿子刘辅的后人。 这正是,去卑如被雷击中,痛哭流涕的几欲晕倒的原因。 多少代的怨恨啊! 其实到了他这里,去卑等的不过是一个公道。 现在,天子的公道话,来了。 黄琬:“” 陛下怎么“噢”了一声后,又没有下文了 第171章 去卑招降雷公拼 伏在地上恸哭的去卑。 实际上也早已冷静下来。 一时之间,也在心中不断的嘀咕。 先前的恸哭、激动和震惊,确实是真的。 但痛哭一场之后,激动过去大半,悲伤也就没那么劲了。 但天子又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来劝说,于是他只能继续哭。 偏生泪腺不够发达,眼泪很快哭干 然后,只能干嚎。 不多时,嗓子又嚎哑了 于是无奈的去卑,只能加入了动作戏。 他一边嘤嘤发出沙哑的声音,一边以头磕地以示皇恩浩荡,我很激动。 激动的度没把握好,又唯恐圣上改了主意,于是加大力度。 额头很快染红,鲜血不断的渗出 凝成血珠滑落,有几滴流入眼睛,顿感不适。 而且磕了这么多下,也确实疼。 最后,泪水再次涌出,混合着鲜血,血泪横流 众人:“” 心中感慨:不愧为天子,就是能沉得住气。 只是再这样下去,去卑就算不哭死,也要贫血了 众人于是把目光都看向黄琬,示意他劝劝天子,毕竟天子对他一向是纳谏如流。 谁知道这会,黄琬反而眼观鼻鼻观心。 幸好,刘辩的回忆终于到了尾声。 郭圣通被废之后,太子刘强(qiang)也就明哲保身的上表辞让太子之位。 经过一番“谦让”后,光武帝最终废掉了刘强,改封为东海王,也就是汉明帝刘庄之前的爵位。 正史记载,无论是光武帝,还是汉明帝刘庄,都对待刘强很不薄 但是,光武帝刚死,刘庄的亲弟弟刘荆(阴丽华之子)就假冒刘强的舅舅大鸿胪郭况写信给刘强,劝他起兵造反。 刘强再次明哲保身,把使者和信都送给了汉明帝。 但当年,刘强就生病死了,时年三十四岁。 随后汉明帝悲痛不已,然后不想违背刘强的意愿,将刘强的丧事办的很简单。 这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吊诡不过,刘强也不是去卑的祖先。 刘强的弟弟刘辅才是。 “皇叔流落胡地,乃朕之罪过啊!” 随着刘辩的一声长叹,黄琬和赵淳双双上前。 两人一左一右,扶起了还在号哭磕头,血泪横流的去卑。 “陛下天恩,罪臣万死难报啊!” 去卑嗓子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此刻的他,终于不用再哭。 而且泪腺彻底干涸了。 刘辩随即看向尚书裴茂,道:“皇叔既然回归汉室,便再没有回归匈奴的道理。 裴卿之见,当以何职位呢?” 裴茂察言观色,道:“当设胡骑校尉,仍统本部匈奴。” 这是一个两千石的职务。 独孤部麾下的匈奴人,很多都是当年刘进伯随从的子嗣后代。 他们世代追随去卑一脉,轻易打散,必将影响忠诚心。 而此刻独孤部的牛羊子女,还在西河郡的南匈奴王庭附近。 闻听能回归汉室,去卑本已干涸泪腺,又又激动起来。 若是能回内地,谁愿意生活在荒漠草原上! 风吹日晒雨打,潮湿闷热蚊蝇肆虐,裹着骚臭的羊皮,上着皮肤剌手的匈奴大娘 “陛下” 去卑的话,从嗓子中挤出来。 刘辩怜惜道:“皇叔本是刘氏血脉,岂有汉胡之分。 游子百年,仍眷故土,今日回转,当为游骑校尉,加封高粱亭侯。” 胡骑校尉,符合刘辩的预期,只是带了点歧视的色彩。 既然要收对方的心,那就彻底一点,好名头,又不要多掏钱。 “臣万谢陛下天恩,只是无有寸功,有负圣上!” 这次,去卑真心诚意伏地稽首,“罪臣愿为使者,招降匈奴单于于夫罗,其若不降,某必斩其首!” 马宇:“” 你也要抢老子的功劳 他心知不好。 果不其然,刘辩点头,道:“可,黄门侍郎马宇和游骑校尉刘去卑为使者,前去招降于夫罗。 其若愿降,我赦免其罪,日后助其夺回单于之位。 若是不降,我必族灭之。” “遵旨!” 刘去卑大喜。 马宇也是一喜,还好,还有一半的功劳,而且成功的可能大大提高了。 这时,华雄来报,原本溃逃的郡兵们,也大都聚集返回。 “令他们继续大张旗鼓的去进攻大阳城。” 刘辩说着抬头看向东方。 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么? 实际上,在刘辩这边攻击匈奴人的时候,那边的胜利的天秤就已经开始出现剧烈波动。 郭泰的谋划,是坚持死战,引大汉精兵来袭击。 然后匈奴人的数千骑趁势出现,夹击对方。 至于张琰所说的在黄河以南起事,拿下天子,郭泰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但他屡次情不自禁回头看,却发现匈奴人始终没有出现。 同时,北军的精锐远超他的想象,拼尽全力,依旧攻不下营垒。 韩暹那边又被汉军骑兵不断的冲击,幸好的是,渐渐稳住阵脚。 很显然,匈奴人不知道被什么阻止住了。 但若是让这帮汉军真的渡过黄河,接下来河东的那些豪强大族定会趁势而上,合力绞杀自己。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士卒也有大量的马匹。 若是不将对方击溃,自家士气低沉不说,对方骑卒吊着尾巴追击 “杀,杀,一定要攻破汉军!” 郭泰大口的喘着粗气,挥起手中的环首刀。 “大贤,你刚刚冲锋,不能再去了!” 一名黄巾力士拦住了他,此人声若奔雷。 眼中透露出决绝的神色,“大贤,让我先上,你歇口气,再趁势冲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身上又套上一层重甲。 接着,扔掉了盾牌和长矛,直接拿起两把环首刀。 “好,大目,你带着剩下的力士,跟随雷公冲阵。 一定要攻破汉军的阵形,把对方驱赶入黄河之中。 如此,我们才有活路!” 郭泰叮嘱道。 “大贤,俺知道了!” 一个双眼很大的汉子双手抱拳。 这时,雷公已经穿戴完毕。 他一人当先,率先冲出。 大吼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家跟俺冲啊,杀死这帮吸血的虫豸!” 声音好似洪钟大吕。 而跟随他而来的李大目,所率领的同样是黄巾力士中的精锐。 雷公身被两层重甲,面对刺过来的长矛,只稍稍调整身形,根本不做防御。 下一刻,欺身到了跟前的他,竟是撞飞了数人,突入阵中。 随即两把刀扬起,左劈右砍,势不可挡。 下一刻,李大目所率领的精兵,竟是直接撕开汉军的阵形,杀入重地。 第172章 张辽冲阵杨奉撤 看到再度疯狂的白波贼,毋丘毅叫苦不迭。 此刻若是撤退,那可真的就全军覆没了。 他麾下的士卒,可是禁军班底! 若是全军覆没,百死莫赎不说,很可能会被族诛。 毋丘家在河东可是大族,天子只要一纸诏令,那些河东豪强们,可不介意瓜分了他毋丘家。 想到此处,毋丘毅再无半点迟疑,带领着亲兵,就冲向了雷公所部精兵。 他要逆战。 韩暹所部的位置,张辽再次撕开了阵形。 但更多的士卒,却已经围成两个大的密集圆阵,根根长矛,闪着森森的寒光。 “将军,还冲么?” 虎贲王昌问道,他擦了擦额头上,混着黄土的汗水。 再冲的话,就要冲剩下两个密集的圆阵,死伤就难以计数了。 “该死的蛾贼,居然如此坚韧!” 张辽恨声喝道,胡人常用的八面惊扰,和他自己常用直插核心,都用上了。 可对方败而不乱,根本无法挟裹。 “杀杀杀!” 河边士卒震天的厮杀声,陡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辽鹰隼般的目光遥遥望去。 因为长时间的鏖战,郭泰所部的阵形已经混乱不堪。 而且部分伤兵也退到了阵后,这导致后阵愈发的混乱,再不复之前的密集阵形。 张辽的目光继续寻找,很快捕捉到了郭泰所在的位置。 那个位置的精兵,似乎正在被派出去,导致中枢瞬间变得空虚。 “时机到了!” “杀!” 张辽手中的麾指向了郭泰的位置,右手高高举起马槊,开始加速。 “杀!” 羽林和虎贲们紧随其后,一个个举起长矛,策马跟随。 无数的马蹄踩在干燥松散的黄土上,扬起漫天的尘土,如一条巨大无比的黄龙,吞向白波军。 “啊!” “快跑!” “救命啊!” 后阵之中,白波卒因为伤兵的转移,导致阵形混乱。 而伤兵痛苦的嘶吼,又影响了他们的战心。 看着巨大的尘土,听着如雷声般的马蹄声,负责后阵的渠帅双眼惊恐,下意识的便向侧边逃去。 看到这一幕,剩下的人再无半分抵抗意志。 “杀!” 张辽纵马从“黄龙”中跃出后,白波军的士卒,已经开始向两侧分散。 在很多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张辽带着亲兵,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 白波军如波开浪裂,根本没有人去阻挡。 几个呼吸之间,张辽所部就已经纵马冲到了郭泰跟前。 而身边精锐尽出的郭泰,面对着神兵天降的张辽,只能无奈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早在对方奔腾而下的时候,他就心知不妙,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无力回天。 逃走的话,或许能活命,但是此战必败 所以,他竭力的招呼着身边仅剩的士卒,但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边还没能聚集足够的力量。 而后阵就已经波开浪裂。 对方也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 “呀!” 濒死之际,郭泰爆发出强大的斗志,但骤然发力下,脚下却是一个趔趄。 他厮杀许久,歇息片刻后,反而出现了瞬间的脱力。 就是这点失误,一杆又粗又长的矛,就已经狠狠插入了他的咽喉。 鲜血狂喷,巨大的冲击力,更是使他撕裂了他的脖颈。 身体最后的瞬间,他的眼睛却鬼使神差的看向西方,那里似乎有一道光。 隐隐中,大贤良师张角正在向他招手。 “师父,我也失败了” 轻声的呢喃后,郭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随着郭泰的阵亡,白波军好似被瞬间抽走了脊梁骨。 上一刻还悍不畏死的冲锋,下一刻已经再无半点战意,一个个疯狂的向北逃窜。 看到这一幕,韩暹所部更是加速逃窜。 在看到有一波人马正在进攻大阳城时,却是连虞城也不要了,直接向北逃入吴山之中。 曹阳亭这边的战斗,则是要轻松的多。 李乐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对方死磕。 当士孙瑞所率领的京兆士卒向北的时候,他稍稍试探一番,就开始且战且退。 至于杨奉,本来还想整兵大战,一看李乐如此油滑,便也严整阵形,驻守在河边和临边。 徐荣、关羽等人一番冲杀,原本已经冲击到了杨奉的主阵。 但斜刺里一彪精兵杀出,竟是稳稳的挡住了众人。 徐荣见事不谐,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他麾下士卒一万,基本都是新兵,自然不可能去冲击杨奉的军阵。 “杨奉麾下那员猛将,倒是有些本事!” 徐荣开口赞叹,“云长,我听闻你也是河东人,不知可识得此人?” 闻言,关羽摇了摇头:“某逃离河东多年,故土都已有些陌生,更遑论此人了。 不过看军中旗帜,当知此人姓徐。” 杨奉等人一边防备,一边使人不断打探茅津渡那边的战斗。 他自然知道,此处才是主战场。 而他和李乐都是偏师。 如此一来,郭泰被杀,其所部白波军溃散而逃,也就第一时间传入他的耳中。 甚至兹事体大的杨奉,再无半分迟疑,领兵撤退。 “不要管河东郡,不要管任何东西。” 杨奉下令道,“速速返回白波谷!” 白波军虽然大溃败,大汉官兵也没能再扩大战果。 再往北不远便是连绵的山脉,汉兵的骑卒很多,但胜在大漠平原和官道。 大量的白波士卒一旦逃入群山之中,根本无可奈何。 但加上大阳、虞城等守军投降,俘虏的白波士卒,也有一万多人。 大胜的消息禀告到刘辩这里时,他并无多少意外,笃定的样子和十几岁的年纪实在不符。 “进军安邑城。” 安邑城是河东郡的治所,河东的望族大多也就聚集在安邑和北部闻喜县。 只不过他们的财富和粮草大多堆积在城外的庄园坞堡中。 安邑被攻破,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但听闻天子御驾亲征之后,他们就开始活动起来。 黄河边一战,白波军主帅郭泰被杀,白波军死伤惨重,匈奴被打的半残。 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河东豪强大族这里。 于是,原本龟缩在坞堡中的他们也开始出动了。 不但伏击了逃遁而走的白波军,斩获颇丰,而且还攻下了安邑城。 当天子大军来到安邑城时,城门大开,上万百姓齐聚官道两侧,恭候天驾。 第173章 黄琬设宴论望族 朝廷三万大军,浩浩荡荡,队形整齐的进驻安邑城。 先由张辽率众进入城中,接管城门防守,并确保无碍后。 大军方才整齐进入。 当天子乘舆出现的时候,上万百姓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不过,天子乘舆并未停下,而是径直进入城中。 看着远去的天子乘舆,河东大族卫固冷哼一声道:“我等出城跪拜相迎,陛下总要劝慰两句。 不成想,居然停也不停。” 范先淡淡一笑,道:“河东太守被杀,郡所失陷,如今兵马奸细位置,陛下谨慎点,也是正常。” 卫固甩了甩袖子,道:“郡所失陷,那是郡守府君的事情,与我们这些良家百姓何干? 况且我们还帮陛下夺回了安邑城,也不见有嘉奖。” 范先皱起眉头,道:“不知道这次的府君,陛下属意何人?” 卫固冷笑道:“不管属意何人,总要安抚我等才是。 若是有不开眼的,白波军没了,还有匈奴人在。” “嘘!” 范先见前方数十骑奔腾而来,连忙噤声。 不多时,来人到了跟前,却是尚书裴茂,他下马拱手道:“范兄,卫兄!” 卫固脸色不虞,范先倒是拱手回礼道:“尚书有礼啊,原要拜迎,只是不知朝中所想,心中惴惴啊!” 裴茂正色道:“郡所失陷,那是府君的事情,与我等百姓何干。 若是白波军占据坚城防守,朝廷大军虽然精锐,那也要数月之功。 天子御驾亲征,就是要一鼓作气,岂能空自耗费时间,让京中生乱。 诸位驱赶白波蛾贼,使得安邑唾手而得。 天子大喜,已令侍中黄公,在府衙之中摆下宴席,宴请诸位。” 卫固有些不喜,道:“为何是侍中,不是国家” 话没说完,就被范先拉了一下,悲泣道:“启禀尚书,蛾贼动乱,数十万众铺天盖地。 府君被杀,我等虽然有心,但却无力迎击。 也是国家御驾亲征,大胜蛾贼,方敢趁乱驱逐,实在是,有负国家,有负府君啊!” 说着便要跪拜。 “范兄有心,我必禀明国家!” 裴茂上前,扶住了范先。 这时,范先小声道:“裴兄,你我都是河东望族,可要同气连枝才是。” 裴茂亦小声道:“那是自然。” 范先又问:“不知国家有意诏拜何人为府君?” “这个”裴茂低头,以袖子掩住脸庞,轻声道。“许是京兆五大都尉之一。” 见范先有些皱眉,又补充道:“国家信重黄公,今日酒宴,或可打探一二。” 范先点头,又攀住裴茂的袖子道:“河东望族,当以裴氏为冠。” 裴茂拱手,随后离去。 看着裴茂的背影,卫固有些不忿道:“河东望族,以卫、范为冠才是。” 范先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裴茂为中朝贵人,在天子身边奔走,且让裴家做冠便是。 我们退下来,闻喜县的毋丘家必然要上,正所谓老大老二打架,老三老四嘻哈哈。” 卫固点点头,又问:“今日宴会?” 范先小声道:“自然要去,不但要探知府君何人,而且我们耗费这么多的人力驱逐白波蛾贼,夺回河东郡,可是首功! 如此不说道一二,还不被朝中众人全夺了去。” “正是如此。” 卫固点头。 不多时,黄琬的宾客前来送请柬 与此同时,刘辩正在和赵淳、毋丘毅、士孙瑞等人在闲聊。 “这个,有些家族叫郡望,又叫郡之望族,还有说是群族之冠,这个是如何区分的?” 刘辩好奇的问道。 士孙瑞解释道:“陛下,郡望,就是郡中的望族,在一郡之中,有名望,有地位,有庄园田宅,且族人众多才行。 群族之冠嘛,就是这个郡中势力最大,名声最大的那个家族。” “和官职没有关系么?” 刘辩看了毋丘毅一眼,“现在河东群族中,官职最大的就是毋丘将军,那毋丘族,不是河东之冠吗?” 闻言,毋丘毅擦了擦额头道:“陛下厚赞,望族那是多年累积而成。 朝中之官,机遇很重要,不过是一时的荣誉,爵位、经学、门生故吏和田宅才是根本。” 赵淳道:“陛下,若要看哪一族是郡中之冠,便要看在一郡治所中,谁的田宅最多,势力最大便可。” 见刘辩疑惑,赵淳解释道:“一郡之地,郡治所在,乃是中心。 无论郡中哪个望族,还是豪强,肯定都想居住于此。 如此能人居多,每一处田宅和官吏的易手,都代表着各方望族争斗的结果。 而且,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所以,能在郡治之地拥有最多的田宅和最大的势力,自然是一郡之冠。” 刘辩颔首,赵淳这个中常侍,倒是说的透彻,没有哪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后世不也是如此,一省之地,省会才是核心,最牛的人,基本都会居住于此。 (一般情况下最有钱的就是省会,金陵城除外。) “中常侍此言,倒是一言中的。” 士孙瑞同样点头,“如此一说,那河东之冠,便是居于安邑城的经学世家卫家。 卫家出于姬姓,起源于河南,后各地迁徙,兴盛于河东之地。 前汉大将军卫青、丞相卫绾,使得河东卫家兴盛无两。 安邑卫家是丞相卫绾这一脉,后裔卫暠在显宗(汉明帝,刘秀的儿子刘庄)被征召,在路径安邑的时候去世。 于是显宗赐安葬于安邑,卫暠子嗣便定居于安邑,虽不说世代有两千石,倒也是河东最有名的经学之家。 如今卫家的族长,乃是卫固,字仲坚。” 说到这里时候,毋丘毅明显愣住,他没有想到士孙瑞对河东郡卫家的了解,这么多。 居然比他了解的还要多。 看来,天子应该是属意士孙瑞为河东太守了。 想到这里,毋丘毅对士孙瑞露出和煦的笑容。 汉时,因为三互法的原因,士族是不能担任本地太守和县令的。 所以,本地的豪族必须要和太守县令处好关系。 当然,太守和县令到了外地,并无根基,同样也需要和本地豪族处好关系。 面对毋丘毅释放的善意,士孙瑞同样报之以笑容。 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刘辩不动声色,心中则是微微一笑。 他又想起了后世一部寓意很深的电影。 所谓县长当官,要勾搭豪绅,以剿匪的名义,去骗穷鬼的钱。 到手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穷鬼的钱二八分账 第174章 河东望族谋分羹 “国家既然已经收服河东郡,不知下一步是回转京城,还是进攻白波谷?” 宴席之上,卫固开口问道。 黄琬眉梢微动,心中暗道看来河东之地的望族,虽然也是经学世家,但却更加贴近边疆人。 桀骜难驯。 如这卫固,居然如此和自己说话。 真是自己稍微客气一下,他就把自己当成两千石了。 这时,范先也察觉到卫固这话问的有点太直白,于是解释道:“黄公,你们可能不太了解白波谷。 我们是本地人,知晓白波谷周围群山环绕,只有一个谷口却有冲沟纵横。 那郭泰把坞堡建在冲沟之上,纵横交错,堡垒严密,强攻的话,便是十万大军也难以奏效。” “是啊!” 卫固也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朝廷有什么打算,我们也好做一些准备。 若是国家打算全力强攻,我们则要考虑供给粮草,征发农户和仆从。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全部从弘农郡和雒阳运过来,恐怕事倍功半。” “大军出征,朝廷自有军需调度,岂能收缴地方,与贼人何异?” 黄琬拒绝了卫固和范先的好意。 见到这一幕,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府君如父,竟被蛾贼所杀,我们只恨力有未逮。 如今国家来了,河东即将太平,我们又岂能不尽心力,以告慰府君。” 一边说着,恸哭起来。 黄琬定睛瞧去,这些人来拜会黄琬的时候,都递送过名帖,也做过自我介绍。 他这次的眉头皱的就很深了。 此人并不是士家望族,而是归属于豪强之列。 士家望族属于一个圈子,而豪强就属于地方上的大族。 虽然有钱有势,但在经学啊,家世啊,门阀啊等方面都差的太多,还没能融入士族的圈子。 以后代的话来说,就是属于暴发户、土财主之列。 在汝南颍川南阳冀州等地,豪强根本没有资格来参加这种宴会。 就算是河东之地,如果太平安定的话,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 但如今河东已经乱了很久,这些人私底下结盟,也积聚了不小的力量。 就算是卫固范先等望族,也不敢再小瞧他们。 毕竟在河东,规矩已乱。 此人似是嚣张惯了,身上任侠之气很浓,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黄琬的不悦。 也似乎是根本不在意黄琬的不悦。 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侃侃而谈:“郭泰经营白波谷已有数年,自中平五年二月起事,到现在也有一年多。 州郡上平定不了,任由蛾贼肆虐,前些时日说是前将军并州牧董卓来平叛。 谁知道其不但没有前来,反而杀到雒阳成了叛逆。 这数年来,我们河东人夜不能寐,日不能耕作,空有良田万顷,而死的黎庶难以计数。 可以说是处于倒悬之中。 黄公,你知道我们想平定蛾贼,有多迫切么? 如今天子御驾亲征,我们恨不得族中儿郎全部上阵,以剿灭蛾贼,还河东安定!” 卫固补充道:“我们不但熟悉白波谷的地形,而且为了平定白波谷,也早早安排义士假托于蛾贼之中。” 他们一前一后,话说到这里,黄琬也就明白过来。 白波蛾贼势大,他们就观望。 结果天子声东击西,大败白波蛾贼,斩杀郭泰。 现在三万大军过河,平定白波贼的决心可见一斑。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要投效而来,混点军功和好处。 毕竟白波贼肆虐地方,杀死的豪强大户也不少,这些人的田宅矿产也就空了下来。 天子得胜而归,树立了个人和朝廷的权威。 这地方上的好处自然要落入他们手中。 但如果一点力气都不出,白拿好处,恐怕他们是地头蛇,也说不过去。 “诸位的好意,我会禀明陛下,请陛下定夺。” 黄琬开口道,说到这里,他也知道需要安顿一下众人的心。 “诸位放心,国家正欲快速平定白波蛾贼之乱,安定海内。 原本念诸位攻下河东之功,本要亲自宴请。 只是担忧有安邑初定,担心有蛾贼混入其中发难,是故,才令我前来招待诸位。” 闻言,众人大喜,也都纷纷躬身行礼。 “劳烦黄公!” “我等心向大汉,迫不及待,所以今日有些唐突,还望黄公莫怪。” “我等愿以黄公为首,奔波左右。” 见黄琬如此说话,卫固、范先等人纷纷献上忠心的话语。 送走所有人之后,黄琬面色如常,随即便去拜会天子。 此刻,刘辩也已等待黄琬多时,荀攸、裴茂、毋丘毅、赵淳陪伴在侧。 黄琬拜见天子之后,便把宴席之中发生的事情,仔细叙说了一遍。 毋丘毅和裴茂则是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天子的神情。 当黄琬诉说完成后,荀攸开口道:“坐视府君被杀,天子亲政,依旧坐视。 如今白波蛾贼大败,却跳出来,想分一杯羹。” 这话一说,裴茂和毋丘毅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臣等有罪。” 黄琬开口道:“他们想来分润好处,我们却不能不接受。 如今朝廷的精兵都在此处,我们全力进攻白波谷。 无疑就把一股可以威胁我们生死存亡的力量,放在了身后。 所以必须要驱使这些豪强大族,去进攻白波谷。 至于军功方面,我们可以有所甄别,把那些真正愿意出力的留下来,把那些混杂老弱前来混军功的驱逐出去。” “不妥。” 荀攸并没有认同黄琬的建议,虽然黄琬的建议足够老辣和稳重。 “此次白波蛾贼大败,那些豪强不但没有夹击蛾贼。 反而趁势挟裹了很多蛾贼入庄园坞堡,如此藏匿人口和甲胄,是何居心? 莫不是认为天下乱象渐显,要效仿前汉末年的豪杰,图谋九五。” 这话说的就极为诛心了,毋丘毅和裴茂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他们两家是安邑县北闻喜县的世家大族,如果河东望族的定义是谋逆,他们也难辞其咎。 “公达也太高看这些人了。” 黄琬沉声摇头,“一群鼠目,不过贪些田宅粮草,哪有图谋天下的野心。” 第175章 裴茂贴心毋丘杀 “裴茂和毋丘毅都是河东本地人,听听他们的意见。” 见黄琬和荀攸争执难定,刘辩把目光转向裴茂和毋丘毅。 两人思虑一番,裴茂先道:“河东之地本多良家子,概有此乱,一是黄巾余孽蛊惑。 二是豪强大族接连自保。 但归根到底,还是府君不能够施行仁政。 如今郭泰已死,余众不足为虑。 臣议当前陛下应折返回京,以安山东局势。 至于河东之地,可挑选一名士能臣,施行仁政,如此百姓自会高兴的归附而来。 河东多强卒,接下来我们还可在河东征兵,以给养山东。” 见刘辩又看向毋丘毅,裴茂心中暗叹,显然天子不认可他的话。 接下来毋丘毅的说辞,必然是另外一方面。 果不其然,毋丘毅开口道:“太平盛世时,无论是良家子和游侠都要遵守法度。 所以要重视仁义、道德和名声。 但如今海内叛乱四起,豪强大族结寨自保,有野心的人都开始图谋再进。 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严酷刑法,施展权谋之术。 白波军中只有郭泰深谋远虑,杨奉、李乐、韩暹、胡才之流,都是目光短浅,残暴好杀,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河东眼下的大敌,其实是那些结寨自保的豪强大族。 他们兴建坞堡,藏匿人口,习练士卒,已有谋逆的事实。 如卫固、范先,为人贪婪残暴,野心滋生。 不过他们自身能力又不足以统领麾下,所以猜疑防备,使得部下对他们也心存忧虑。 更有侯选、李堪、程银之流的豪强,心怀叵测。 臣议,陛下择一能臣为太守,召见这些人,杀其首恶,安抚收编他们的部众。 如此一来,州中震慑,再一道赦令,则白波谷众贼,必然来降。 那白波谷的杨奉,原名杨凤,本就是先帝封的黑山校尉。” 裴茂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则有些忌惮。 这个毋丘毅,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如此狠辣。 他原本想着仁德安抚,权谋酷法驱使两条计策。 不成想毋丘毅直接想杀死卫固、范先等人。 但转念一想,裴茂也明白过来。 原本他之所以进言仁德之计,就是怕得罪了河东的这群大族。 而把酷法权谋的坏点子,抛给了毋丘毅。 今天的事情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候,河东的豪强大族都会感念他裴家,裴家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河东之望。 毋丘家则是背上了屎盆子,会被整个河东的豪强大族孤立加打压。 既然注定要被孤立,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也会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卫固和范先,让毋丘家强势登顶河东望族。 毕竟成为老大,靠王道可以,靠霸道也可以。 刘辩并没有决定使用哪个计策。 他本就是钻研历史黑幕的,这个时候怎么会选择自己脏手。 于是皱眉道:“诸位说的都很有道理,但如何抉择,确实令朕头疼。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实在是,实在是 罢罢罢,我本就是天子,不该插手郡里的事情。 河东郡能够平复,毋丘将军居功甚伟,本应为河东郡守,不过却是本地人。 这样,便封为稷山亭侯。 至于河东郡守一职,裴尚书还有举荐?” 这番做派,潜在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怎么处理这些豪强,那是郡守的事,而郡守本该是你毋丘毅,不过因为三互法,所以改封亭侯。 也就是认可了毋丘毅的建议。 当然这种暗示,毋丘毅和裴茂也可以假装听不懂。 但如果这样的话,也就等于和天子对着干,接下来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受到重用。 裴茂心中明镜一般,很快便有了决断。 清除掉卫固和范先之后,毋丘家自然也就是河东之冠。 自然的,也就成为了河东其他望族豪强表面的老大,实际上的敌人。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他裴家就老老实实的做老二呗。 打定主意后,裴茂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天子想让谁当郡守? 河东之地,因为白波肆虐,杀了那么多的豪强大族,空出了那么多的田地矿产。 现在再除掉卫固和范先这两个河东的望族,相当于整个河东之郡彻底重新分配。 这么大的肉,毋丘家和裴家不可能全部吃掉,天子也不会让他们两家吃掉。 那天子安排的郡守,就不可能是个孤臣。 寻思到这里的时候,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天子以上林苑为借口,疯狂打压三辅的豪强望族。 但又怎么可能不给好处毕竟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手段,本就是恩威并施。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好处在河东郡。 裴茂深深的咽了唾沫,天子有这种手腕和权谋,不算太过匪夷所思,但关键是天子才多大? 而天子把举荐的这个功劳给自己,看似照拂,但何尝不是自己开罪整个河东郡大族的手段。(俗称投名状)。 毋丘毅主张酷法,成了河东郡大族的对立面。 而他裴茂,把河东郡的一半,提议分(举荐)给了京兆尹的豪族,岂不是也成了河东大族的对立面。 也就是说,接下来,裴家和毋丘家,也就彻底上了天子的战车。 怎么选择,裴茂并没有犹豫多久,因为他本质上就没有选择。 否则的话,就算天子不处置他。 那么下次有了事情的时候,他裴家也就上不了堂策(政治牌桌),成为别人口中怎么瓜分处置的存在。 如同今日的卫固和范先,虽然是一郡之望族,但却被人几句话,就决定了生死。 “臣议,应以能臣名士为河东郡守,京兆人士孙瑞,无论是名望和能力,都足以担任河东郡守。” 裴茂声音朗朗,一副我为天子谋划,为国家尽忠的模样。 “且河东郡遭此大乱,人烟稀少,大量田地和矿产荒废,臣议,收拢流民和白波蛾贼为屯田民。 并迁徙京兆尹的人口,以补充河东郡。” “喏,裴尚书真乃国之良臣。” 刘辩听的眼中神采涟涟,难得有这样既能揣测出上意,又敢说出来的贴心人。 于是道:“便以裴卿之议。” 第176章 雷霆手段菩提心 收复河东郡的一战。 封赏第二日便下来了,士孙瑞被任命为河东太守,魏杰为河东都尉。 统御原京兆尹的郡兵,并在河东郡招兵,负责白波残军的招降和白波谷的收复事宜。 原谒者仆射杨众被任命为屯田校尉,负责收拢流民,清查上计河东郡的土地和人口。 至于天子和禁军,则是已经开始拔营,要回转雒阳。 从安邑城到大阳城,不过百十里,不过需要穿过后世的中条山脉。 看着整齐离去的禁军,卫固和范先等人欣喜之余,也有些失落。 毕竟他们可是河东望族,可是收复河东郡的功臣。 但天子居然没有召见他们。 “那裴茂和毋丘毅定然没有与我们进善言!” 卫固忿忿的说道。 “好啦!” 范先微微一笑,“我们两家乃是河东之望,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行小人之举,而荣登中枢。 不坑害我等已是不易,又岂会给我们美言。” “哼!” 卫固冷哼一声,“小人得志罢了,我们可是经学世家,岂是他们能比的。” 这时,后面的豪强程银道:“卫大家,如今河东太守乃是士孙瑞,他们可是有一万京兆悍卒的,我们” “怕什么?” 卫固摆了摆手,“现在白波军还没有平定,士孙瑞没有一万悍卒,他敢来河东当太守嘛?” 李堪嘿嘿上前,陪着笑道:“就怕平定白波之后,他们就不走了。 某等人少地少,不当什么,只是为卫大家鸣不平罢了!” 侯选也道:“新太守是谁我们不管,某等只听卫大家和范大家的。” 他这一说,河东的众多家族的族长纷纷道:“是啊,我们就听卫大家和范大家的。” “郡守是谁无所谓,功曹必须是我们的,还有都尉。” 卫固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 范先提醒道:“现在白波军还没有平定,我们先把功曹和郡丞拿到手。 士孙瑞要平定白波蛾贼很难。 白波谷白波垒遍地,恐怕只能和蛾贼比吃粮食,待其粮尽,方能获胜。 如此肯定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和矿产木材等资源。 他不仰仗我们,又能仰仗谁?” “哈哈哈哈哈!”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府君大人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么?” “那也要看府君大人给我们什么!” 不出卫固、范先等人所料。 士孙瑞担任河东郡太守的第二天,便召唤河东郡的大小豪族共议平定白波贼的事宜。 而且,还提前把郡丞和功曹的衣冠先送给了卫固和范先。 刘辩等人刚刚穿过中条山脉,抵达渡河的大阳城。 快马就已经追赶而来。 前来禀告的是第五儁。 第五姓的始祖是齐国田氏,为了防止他们叛乱复国,被汉高祖刘邦迁徙到了关中。 因为这个姓氏人太多,于是便改姓为第一、第二、到第八。 第五儁便是出自其中第五氏,也是这八个姓中最出名的一支。 后来,汉朝覆灭后,有些人改回田姓,也有些人改姓第,还有人改姓伍。 当然也有没有改的,如第五氏,到了唐朝的时候,还有宰相第五琦,宋代司空第五均。 第五儁跪伏于地,恭恭敬敬的行着稽首大礼。 “启禀陛下,河东大族卫氏、范氏等,勾结白波蛾贼,隐匿人口,残害府君,意图谋逆。 为保安定,卫固、范先、侯选、程银、李堪等三十八名叛逆,已被当场擒杀。” 先前,第五儁并不知道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 他一直以为要用他们五个京兆尹的大族,来制衡河东的大族。 但士孙瑞在宴会上骤然发难,与毋丘毅毫不客气的斩杀了卫固范先等人。 第五儁才彻底反应过来。 虽然士孙瑞和毋丘毅称是自己一力为之,但若是没有天子的默认,他二人怎可能做此事情。 这个时候,再想天子在三辅之地清查丈量上林苑的事情,就显得温柔多了。 河东郡的豪强大族几乎被屠杀一空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三辅。 那些豪门大族,恐怕都会彻底老实下来。 “什么?!” 刘辩大吃一惊,正端着要喝水的杯子也掉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脸色煞白,久久不能平静。 第五儁则是跪伏于地,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终于,天子长出了一口气,叹息道:“纵使他们有叛逆之举,也是因为朝廷平叛不及时,结寨自保下有所逾矩。 士孙瑞此举,太过刚烈!” 这时,黄琬开口道:“河东局势糜烂,未尝没有他们的手段。 士孙太守也是为了尽快平定蛾贼,才行此霹雳手段。” 刘辩怜惜道:“虽说如此,但手段还是太酷烈。 裴卿?” “微臣在!” 裴茂急忙出列。 “朕升你为谒者仆射,持节去河东郡安抚百姓黎庶。 并监督士孙太守,不得再肆意妄杀。 至于卫固、范先等首恶既然已经除掉,其他人就赦免。 另外,让士孙太守推举郡中俊杰到京师,今年河东郡的孝廉名额,比往年要多四倍。” “臣代河东父老,拜谢陛下圣恩!” 裴茂一脸激动的表情,跪伏于地,情绪澎湃。 荆州,江陵城。 荆州刺史王叡调兵遣将,准备讨伐伪南阳太守袁术。 袁隗被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海内。 袁氏的门生故吏们虽然表面上激愤不已,但手头上的动作却和缓下来,他们需要继续观望。 各地豪强大族对那些袁隗矫诏任命的州郡长官,态度也显得暧昧起来。 如此一来,王叡更是坚定了讨伐袁术叛党的决心。 在所有人都在观望的时候,以雷霆手段灭杀袁术。 毕竟他是荆州刺史,而袁术的南阳叛乱,正是属于他的辖区。 只要能够平定袁术,以他的功勋,足够入朝担任九卿。 想到此处,王叡心中愈发火热,似乎已经看到琅琊王家的崛起,成为公族世家。 这种情况下,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风。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粮草,荆南四郡的兵马一到,当有数万众。 承彦,此番若能功成,我必举荐你一个两千石! 山民,也能随我入朝,先为郎中,熬熬资历,外放就是一县之长。” “方伯,此番讨伐叛逆,所耗过巨。 我等虽全力为方伯供应粮草辎重,但仍有些不逮。 这荆州豪族,还有蒯家和蔡家,两家若是能够出力” 黄祖迟疑后道。 “哼,蒯家、蔡家和袁氏交好,态度暧昧。 我虽已征发粮草,他仍不肯全力。” 王叡冷哼一声,眼睛眯起,“你二人且多拉拢中小豪族,蔡蒯两家,我自去拜会。” 顿了顿,又道:“荆州之冠,当为黄、庞。” 第177章 长沙部曲来讨薪 江陵城,是荆州的治所。 后世位于荆州市的荆州区,而不是江陵区。 荆州刺史王叡,出自琅琊国王家。 此时的他们,最多也就是一郡之望,正在努力的向真正的两千石前进。 在目前大汉世家中,说是三流世家都不够资格。 更别提后世,王敦、王导时期的超一流世家。 “昨天,我已和蔡家、蒯家谈好。” 王叡看向身边的弟弟王谊,“除却南阳郡,荆州最大的四家豪族,蔡蒯黄庞都已经支持我,大事已经。 接下来就是如何对南阳用兵的事情。” 王谊摇摇头,道:“大兄,武陵太守曹寅,长沙太守孙坚虽然听从你的调令,前来江陵。 但战场之上,未必没有其他的想法。” 王叡摇了摇头,道:“放心,用兵一道,虽然谋略、军容很重要。 但最重要却是的粮草。 现在荆州的钱粮调度在我手中,荆州豪族也都支持我。 孙坚和曹寅来到这里,便是客军,在我手中宛如婴儿,只要断了钱粮,自会离散,他们岂敢不用心力。” 王谊依旧有些忧虑:“我怕荆州豪族心向袁氏,再与孙坚私联。” “放心,袁太傅若在,我还不敢太大动作。 但如今南阳掌权的是袁术,此子路中悍鬼,交接的多是任侠之士,素来为士大夫所不喜。 更何况,孙坚此子家世浅薄,一个江外人士,靠着搏命换来的长沙太守。 为人又轻佻狡诈,嗜杀凶残,甚有边军蛮夷之风。 豪族们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王叡目光笃定,神情坚韧。 见王谊还要再劝,于是摆摆手道:“你不要多说了,封侯拜将之功就在眼前。 我们琅琊国王家腾飞在即,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唯!” 王谊拱手,他只是心中担忧,但实际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王叡贵为荆州刺史,有监察荆州的权力。 如今兵强马壮,又得到荆州四大家族的拥护,怎么看,也没有什么问题。 “报,方伯,江陵城外出现一支人马,约有千余人。” 这时,一个军侯前来禀报。 “千余人马,当是哪位太守的前部。 走,随我去城门楼上观看。” 王叡摆了摆手,带着众人向城门楼走去。 不多时,来到城门楼上,只见那千余部众已经来到了城门下。 他们虽然体格健硕,但却衣衫褴褛,甲胄不齐,且面有菜色。 仔细观察之后,王叡回头看向王谊等人,道:“还知道是哪里的人马?” 众人都摇了摇头。 这时,见众人目光都转向自己,庞季开口道:“听他们的口音虽然混杂,但士卒大多腿短臂长,显然长于行舟。 应是江夏蛮为主,是江夏太守刘祥的部下。” “是啊,是啊!” “武陵之地多山,武陵蛮人体型短小!” “一定是江夏蛮了!” 闻言,众人纷纷恭维不已。 这时,虎头虎脑的王雄忽然开口问道:“这些人就在城下,是谁的部众,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为何要在这里猜测呢?” 闻言,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王叡也摸了摸王雄的脑袋,笑道:“你问他,他是会说,但说的却不一定是真的。” “噢!” 王雄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我们猜出他们的身份,再去问他,他若是不说实话,那就是诓骗,也就是有所图谋么?” “就是这个道理。” “小公子当真聪明!” “小公子简直就是神童啊!” 众人顿时有些惊诧,旋即之后,各种赞美之词,毫不吝啬的说了出来。 见众人夸赞,阿翁笑容温和,王雄情不自禁的扬起下巴,冲着庞季身边的另一名少年道:“庞统,你看到了么?我比你聪明。” 那少年约十岁上下的年纪,神色朴实,不太爱说话。 他原本一副乖乖的模样,但见此刻众人随着王雄的目光,都看向他。 而且很多人大笑起来。 于是开口道:“江夏蛮的口音混杂,但却相差不大。 这群人则不然。 且这群人中,还有身材高大雄伟之人,有幽燕之风。 更何况,江夏太守的人马若来,那也是舟船先到。 怎么会如此风尘仆仆,显然陆路赶的多。 依我看,他们是长沙太守孙坚的部众。” 此话一落,满座都很吃惊,若是王雄说出这番话,大家倒还正常。 但这个庞统,虽然面相不错,但目光呆滞,看着一副并不聪明的样子 庞季也略有吃惊,其实他早看出对方不是江夏士卒。 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假装愚笨和趁机做轿子给王叡罢了。 口音“混杂”和“大多”腿短臂长,就是他给的暗示。 荆州各个太守的部曲,也只有曾经转战天南海北江东河西的孙坚,才会混杂。 但庞季看出,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看出,尤其是这个一向不太聪明的从子庞统。 “哈哈哈哈,荆襄之地,人杰地灵,俊才何其多也!” 王叡哈哈大笑,随即使人道:“既然知道了他们是谁,那就去问问!” 得令,一名嗓门大的椽属高声问道:“你们是何人的部众,为何不见旗帜,来到我城门下?” 城门下的千余人,也选了一个嗓门大的出来吼道:“回禀使君,我们是长沙太守孙坚的麾下。 兵士跟着孙太守打仗已经很久了,辛辛苦苦,得到的赏赐却连衣服都不够穿。 听说使君监察太守,所以能来找使君,希望使君能给点资助。” “此必有诈!” 庞季回身,向王叡拱手道。 “诈在何处呢?” 王叡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们是孙坚的麾下,又自称是孙坚的麾下。 况且他们说的也没错,朝廷少发牢直军饷,便是卫士和戍卒都是常有的事情。 更何况这是孙太守自己招募的家兵。” 朝廷有没有给孙坚发牢直,他这个刺史是最清楚的。 因为就是发,也是发到他这里,由他来调配。 而他自然要优先照顾自己的部曲,其中克扣孙坚多少,就连他也不是很清楚。 就算是他的部曲,也不是足额发放,还要靠地方上的豪强大族支持。 如今袁术盘踞南阳,与朝廷已经隔绝交通,更是多日没有粮饷前来。 至于地方上的税赋,豪强大族平日里就偷税漏税。 天下一乱,更是结寨自保,连交也不交了。 尤其荆州,多山多水,一个寨子宗族里,能打的青壮都有上千。 等闲谁还敢去收税。 这也是他身为荆州刺史,却对荆州的豪强大族不断示好,彼此之间利益交换的原因。 他提拔和推举荆州的大族俊杰为官,而荆州的大族资助他钱粮木材和矿产,以及匠人。 至于孙坚,刚刚平定长沙,气还没有喘顺,又能有多少钱粮。 长沙郡一地,可是遍地宗亲大族。 所以,孙坚的部众,前来找他这个刺史“讨薪”,合情合理。 第178章 荆州刺史求吞金 在千余年前。 面对讨薪者,王叡给后世上了生动的一课。 他大步迈到了城墙边,在垛口处露出身形。 气宇轩昂,儒雅俊朗的他,看着城下一群士卒,高声喊道:“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中。 诸位放心,我身为朝廷所命的刺史,怎么会小气呢?” 说到这里,回头大声下令道:“打开府库,让这些可爱的士卒们进去看看,缺什么东西,尽管找来拿去!” 听到他这个话,下面或是盘腿,或是趔趄,或是光着膀子的士卒,全部跳了起来。 “呜呜呜呜!” “哈哈哈!” “使君大人大方!” “使君大人就是使君大人,比抠搜的孙太守好多了!” “孙太守只会诓骗我们打仗,简直就是猾虏!” “不,比猾虏还可恶,他是不拿我们当人。” “使君大人万岁。” “打开城门!” 城门楼上,王叡挥手下令。 “使君!” “大兄!” 庞季上前一步,还想劝说,王谊同样上前一步。 王叡摆摆手,道:“你们不过是担心这是孙猾虏想杀我,是故诈开城门。 哈哈哈,但你们也要关注一下天气。” 他说着抱起王雄,指着湛蓝色的天空道:“看,晴空万里,视野开阔,就连大江之上也一览无余,哪里有什么大军。 这区区千余人马,又无统帅,能做些什么事呢?” “大兄,还是小心一些。” 王谊再次劝说道。 “放心,底层的士卒,一旦见了我的府库,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孙坚。” 王叡笃定道。 之所以放这些人进城拿财物,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孙坚的人马部曲,彪悍敢战,王叡早有侵吞的心思,但苦无机会。 今日,这千余人马来讨薪,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任凭这千余人马拿了钱财,口口宣扬之下,那孙坚的麾下的士卒,还是孙坚麾下的士卒吗? 这些人还不眨眼就会全部投诚到他的麾下。 闾左黔首和蛮人组成的士卒,哪里知道什么忠义,不过当兵拿钱罢了。 有奶的才是娘。 只要兵权在手,孙坚那厮就是再悍勇又有什么用? 听话的话,就用他为猛将冲锋陷阵,不听话的话,一刀砍了便是。 而自己彻底兼并了孙坚的兵马,这荆州之地,谁还敢对他虚与委蛇! “使君万岁!” 在士卒们热烈的欢呼声中,城门洞开,那一千多士卒涌了进来。 “州府的库存在这边,诸位请跟我来!” 一名椽属和一名军侯带着数名士卒,迎了过去。 话音未落,那群衣衫褴褛的士卒们便蜂拥而来,其中几名精干之士猛地抽出怀中利刃。 “噗噗噗!” 惨叫声,淹没在欢呼声中。 冲进城中的士卒,一转身便涌上城门楼。 看到这一幕,王叡的眉头皱起,他们不去府库拿钱粮,上这里做什么。 难道心怀感激,还想让我讲两句?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很是面善。 定睛瞅去,不是孙坚又是何人?! 王叡顿时大惊失色,厉声喝问道:“军士们自己来请求赏赐,孙府君怎么在这?” “嘿嘿,我不是猾虏么?!” 孙坚说着,忽然左手反手抽了身边亲兵一耳刮子,右手自怀中拿出了檄文。“奉使者檄文命诛杀王叡你。” 王叡的脸色苍白,他城中人马虽然很多,但一时之间哪里能集中过来。 更何况没有他的符节,也无人能调动兵马。 城门楼这里的守卫不过数百人,根本挡不住悍勇的孙猾虏! “我身为一州刺史,犯了什么罪?” 听到这个话,孙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 心中顿时暗骂。 曹寅这个家伙,办事也是不牢靠,假冒使者温毅写檄文,说王叡有罪,让我杀了他。 结果檄文中,根本没有写什么罪。 (曹寅:我也很冤枉啊,刺史犯什么罪,会让使者写檄文给太守,让太守去杀刺史呢? 就算是谋逆的大罪,也不可能由使者写檄文,让太守去杀。) 曹寅这个士大夫都想不出,孙坚又哪里想得出,一时间眼睛瞪起,被一群士卒瞅着,又不能不说。 于是喝道:“坐无所知罪!” 周围士卒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坐无所知罪!” “这个罪好厉害,都可以让太守去杀刺史。” “嗯,俺得把这个罪记下来,让后代不能犯这个罪!” “呸,铁牛,你认识字吗?” “也是啊!哈哈。” 看着充满杀意的孙坚,王叡摆了摆手,道:“诸位退下。” 他自然知道孙坚和部卒的精锐,只要孙坚在这里,除非他集齐三千人,刀兵铠甲齐备,不然毫无胜算。 或者是守城! 可惜的是,他因一时贪念对方的兵马,却放对方进了城。 内城有台阶直通城楼上,难以防御。 “孙府君,今日落到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 但我的椽属和身边人,与你并无仇怨,希望你放他们离开。” “喏!” 孙坚凶残的眸子盯着王叡,点了点头。 “使君,我不走!” “大兄!” “阿翁。” 原本其乐晏晏的城门楼上,此刻已经是哀声一片。 “住口,听我说!” 王叡一声厉喝,转头先看向王谊,王谊上前。 王叡低声道:“我早已备好人马,准备绕道去雒阳,准备将荆州之事上告,并请求约定,南北夹击袁术。 现在事起突然,我今日已是必死,但我们王家不能没落。 你带雄儿和准备好的人马,绕道去雒阳,上禀陛下和公卿,告知我们琅琊王家的忠义。 陛下感念,定会有爵位赏赐,你速带雄儿离去,从东门出去,不要再回头。” “大兄!” 王谊心中悲恸,泪流满面。 “速去。” 王谊接着看向庞季:“没有我的印绶,恐怕你也调不来营中兵马,庞治中,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且尽力而为!” “使君放心,我必带兵马前来。” “咻!”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飞过,正中一名椽属的脖颈,他圆瞪着眼睛,鲜血从口中咕咕流出。 “刀枪无眼,要离去的素去!” 孙坚放下手中长弓,一声大喝,状若猛虎,威风凛凛。 楼上众人,半数缩起了脑袋脑袋,飞快的离去。 “都快走!” 随着王叡的又一声厉喝,剩下的人也大都离去。 还剩下几名护卫将官,以及周遭百余名亲兵。 “杀!” 孙坚一声大喝,正要上前。 “住手!” 王叡一声厉喝,打断了孙坚的命令。 “又有什么事,使君,拖延时间么?” 孙坚迈出的一半步子,又收了回来。 “我今日必死无疑,只求留个全尸,你我之间的恩怨,也没有必要让亲兵护卫以命搏杀。” 王叡说着取出一把匕首,和一盘生金。“我今日便刮金生吞而死,还望孙府君成全。” “哈哈哈,想拖延时间,你怕是不知道吞金而死的痛苦” “拖延时间?” 王叡刮下一层金粉,仰脖直接吞下。 他是要拖延时间,但为的不是活命,而是为了让王谊等人有更多的时间逃出荆州。 孙坚的这千余人,只能用来杀他王叡,而没有能力分散出去,控制江陵城。 第179章 册封皇后朱儁骂 平定白波之乱的战役,使得刘辩的威名一时无两。 隐隐有“少年光武,重塑大汉”的趋势。 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大儒蔡邕等人的推波助澜。 蔡邕亲自提笔书写《辩帝只手平白波赋》,一时间在太学之中传唱不休。 至于平定白波叛军之战,也是照例论功行赏。 如张辽、徐荣等人虽然立下大功,不过因为原本的提拔过大,仍居于原位。 而进行了爵位和钱财方面的封赏。 与此同时,奉诏而来的唐瑁,也是就是唐姬的父亲,被任命为九卿之一的少府。 接下来,在群臣的上书下,册封皇后的典礼如火如荼的开始。 虽然刘辩一再下诏从简从简,但太常马日磾等人卯足了力气,引经据典,联系事实,据理力争的要大办。 即便最后被砍掉不少仪式,但也成为十二月雒阳的一大盛事。 唐姬被正式册封为皇后,崇德殿更名为长秋宫。 同时,蔡贞姬被册封为贵人,杜氏、邹氏、冯方女、貂蝉(天子赐名)等被封为美人。 作为皇帝,在后宫这一方面就是有天然的优势。 不需要当婊子立牌坊,不需要施展手段巧取豪夺。 自然有人给你送,帮你挑。 盛典之后,一个大问题,很快就抛到了内朝之上。 汇报的是大司农周忠,问题就是老生常谈的缺粮。 “雒阳乃大汉之都,耗费钱粮数以亿计。 自袁贼叛乱,山东南阳粮道断绝” 周忠的哭诉被刘辩打断:“周卿还是说详细点。” 在刘辩看来,周家世代都是袁氏的死忠。 周家发家就是靠的袁氏,历史上袁术盘踞扬州的时候,周家也是果断的投靠了袁术。 即便袁术称帝,周家仍是不离不弃。 一直到公元198年袁术即将彻底崩盘,周瑜方才离开。 而他的从父周尚,并没有一同离开的记录。 在他看来,其他的重臣出使,或许是为了劝说州郡。 但周忠绝对是想逃离雒阳,因为周忠的子嗣都不在雒阳。 至于忠君思想,刘辩一直认为那是忽悠底层人的。 对于公卿大臣们,他其实是以公司高管的角度去看。 宗族势力,那就是小股东。 “陛下既然如此说,那臣就昧而言了!” 又被刘辩责备,周忠反而破罐子破摔。 “雒阳作为大汉的京城,需要的粮草是海量的。 首先,皇宫的消耗,日费千金,当然,陛下已经缩减半数,但依旧消耗巨大。 其次,雒阳城庞大的官员和功臣之后,他们的俸禄,他们的封邑,都要支付。 第三,大家身边的那些奴仆宾客,也就是所谓的鸡犬,同样需要海量的粮食。 第四,陛下如今征兵、练兵,还有原本关口的卫戍部队。 第五,都城的百姓、商贾。 这一项项的,哪一个不需要大量的粮食。 如今自袁隗叛变,南阳、豫州、兖州的路阻隔不通,更无一车粮食运到雒阳。 河内朱儁还在观望,冀州那边的粮食,也被阻隔。 并州,还要靠我们资助,凉州在叛贼手里,关中的粮食倒是有,不过收拢流民屯田,收服河东,也用的差不多。 只有敖仓有些粮食,不过那是储备战时用的,否则山东若有动乱,我们都不用打,兵自己就散了。” “敖仓、荥阳和成皋,为雒阳防卫的前锋。 山东有乱,必须要有精兵顶在荥阳一带,如此才能避免被山东掐住咽喉。” 卢植开口说道。 他文武双全,自然知道军事。“大军只要出荥阳,那就是一马平川。” 刘辩点头,荥阳在后世的郑州西,向东一马平川,向西山峦遍地,可以说是雒阳的命脉。 只要占住荥阳,那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历史上的数次大战,都发生在荥阳。 远一点有刘邦和项羽争天下的荥阳之战,和隋朝与瓦岗军之战,以及东晋和前赵的大战。 近一点的自然是徐荣差点灭杀曹操的荥阳之战。 卢植不顾刘辩的阻拦,以大鸿胪何颙、谏议大夫温毅、将作大匠吴修、中护军王瑰和侍中伍孚、侍中周毖为使者。 派到各个州郡去劝说。 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报。 粮食也没有如往年一般从各地运过来,显然事情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所以,卢植已经开始思考山东若是叛乱,他必须采取的手段。 这一点上,刘辩倒是很认可卢植。 对方并没有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发现错了就拼命的掩盖,直到纸包不住火两手一摊。 “若是山东之地叛乱,那如今的形势,和汉初倒是有点像了。” 崔烈也开了口,招降的事情是卢植主导的,他作为卢植的副手,难辞其咎。 现在卢植改口,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坚持。 既然如此,也只能亡羊补牢。 “雒阳成了我们对抗山东之地的前线,有类边疆。 而中原膏腴之地不在,我们只有依靠敖仓的粮食。 但河内之地,一定要拿到手中,毕竟敖仓的粮食再多,若是没有补充,也难以维系。 而河内之地,可是产粮的大郡,通过河内之地,还可以勾连冀州。” “关中之地和河东之地的屯田,至少也要到明年收成,在此之前,几乎无法供给多少。” 内朝的讨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看着沙盘,刘辩才明白当年董卓面临的局势有多艰难。 不过董卓和他采取的方法是一样的,那就是关中是大本营。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想对付山东群雄,那首先要平定白波军。 可惜的是牛辅率领的精兵被白波军打的大败。 如此一来,一旦白波军攻占陕县,就彻底掐断了他董卓的后路。 董卓倒也干脆,直接把都城迁到了长安。 眼下的情况,他是否要迁都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就被彻底否决。 若是迁都,他岂不是真的变成了“董卓!” “是否先出兵讨伐朱儁,收复河内郡,诸位怎么看?” 就在这时,周忠开口问道。 卢植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把目光看向刘辩。 “讨伐朱儁?” 刘辩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派使者去河内了么?” “没有。” “那既然山东各个州郡都有使者过去,为什么不派个使者到河内呢? 这样,我用天子的名义去征召他为后将军。 他若还是大汉的臣子,就应该应诏入朝。” “这怎么可能?” “朱儁现在陈兵野王,每三天都要上一道奏疏,痛骂天子为暴君,从不间断!” 第180章 朱儁往事周忠火 面对天子征召朱儁进京的想法,很多人下意识的就要反驳。 毕竟这种想法太过幼稚。 然后刘辩却是认真的。 因为朱儁这个人,他了解啊! 现在的主线虽然和历史线已经相差较远,他无法再根据历史事情去判断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但是,历史上的人还是那些人。 那些人的性格和能力,他刘辩依旧有着先知功能。 也就是说,在大汉公司里面,谁有能力,谁是忠奸,他刘辩听个名字就知道。 这就是穿越者的金手指。 都穿越了,还要系统,那和打游戏开挂挑无敌和无数钱,有什么区别? 刘辩前世喜欢的好几款彻夜不休的游戏,都是因为开外挂给毁掉了。 他急忙收敛心神,在脑海中寻找朱儁相关的资料。 朱儁是寒门出身,靠着家兵累积军功,渐渐成为重臣。 讨平太平道之乱后,与皇甫嵩齐名,威声满天下。 其代表的,就是会稽郡的豪强势力。 历史上董卓掌控朝纲后,杀人震慑朝堂也是有讲究的,并不是一味的乱杀。 像盖勋这样的,几乎是指着董卓的鼻子骂,董卓也没有动他分毫。 因为盖勋身后站着的是关中的豪族,以及在凉州的影响力。 如朱儁这样的,董卓也不敢轻动。 原因就在于朱儁不但身后有着会稽郡的豪强势力,身边还有百战的部曲家兵。 而董卓迁都之后,朱儁就趁机带兵驻兵雒阳。 后来感觉离董卓太近不安全,于是向东驻扎在中牟县。 这个位置距离酸枣就很近了,朱儁然后传信给各个州郡,召请部队讨伐董卓。 此次应该是关东第二次大规模的讨伐董卓,只不过和后来魏蜀吴三国都没太大关系,所以历史上几乎是一笔带过。 当时徐州刺史陶谦派来精兵三千,其他州郡也派了一些兵来,陶谦还上表奏任朱儁代理车骑将军。 董卓闻知后,派部将牛辅带着李傕、郭汜、张济等率领数万人屯驻河南抵挡朱儁。 朱儁出击,被击败,于是停留关下,不再前进。 李傕郭汜等人趁机大肆劫掠颍川、陈留等地,导致汝颍集团失去了根基,无法再向袁绍提供资源。 袁绍也就不得不倚重冀州人,如此导致颍川人心理失衡,开始梭哈袁绍的小弟曹操 想偏了刘辩再次把主线拉回到朱儁这里。 董卓被杀后,李傕、郭汜掌权。 朱儁当时还在中牟。 陶谦认为朱儁是名臣宿将,屡立战功,可以委以大任。 于是张罗着和诸豪杰共同推举朱儁为太师,并传檄给各州牧伯,相邀一同讨伐李傕,奉迎天子。 结果李傕听从太尉周忠、尚书贾诩的计策,派人用天子诏书征召朱儁入朝。 当时,军吏将士都不愿入关,想与陶谦等联合。 朱儁却一本正经起来:“用天子的命令召臣子,应当不等征召就要去,何况是天子的诏命呢?” 又认为李傕、郭汜是奸乱小人,樊稠是平庸无用的人,没有别的什么远大的谋略,又势力相等,变乱必定发生。 寻思乘他们的不备,突然行动,那大事就可以成功了。 于是辞谢陶谦等人,奉诏入京任太仆。 陶谦等人估计砍了朱儁的心都有,我们推你当老大,是让你带领大家抢蛋糕分蛋糕的。 结果对面扔过来一个蛋糕上的水果,你巴巴的就跑了而且还说的冠冕堂皇。 真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白了,朱儁这个人虽然能力很强,也愿意拼命。 但是胆子小,格局不大,一点小小的好处,就可以将之收拢。 更何况他刘辩就算是暴君,那现在是大汉的天子。 天子是暴君,那臣子就要去规劝,劝也不劝,就一棍子打死,岂是人臣所为? “臣愿为使者,征召朱太守入京。” 尚书仆射贾诩请愿道。 他担任太尉椽多年,是太尉的助手,统管天下军事。 大汉能打的几个人什么脾性,自然也知道一些。 见有人支持天子,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崔烈还是解释了一下没有向河内郡派出使者的原因:“河内太守朱儁不是矫诏任命,贸然去使者,难免使其猜疑,而自己把自己归入袁氏一党。” 刘辩点头,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然而说到这里,其实粮食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现在算上敖仓的粮食,还够多久之用?” 闻言,大司农周忠仔细盘算了一番后,道:“不动兵的话,可以支撑四个月。 另外这次平定白波军的赏赐,若是能暂扣不发的话,可以支撑到夏收。” 闻言,刘辩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前段时间阅兵的时候,刚刚向士卒们立下誓言,绝不拖欠牢直。 这刚刚打完一场胜仗,就要暂扣赏赐。 信用这个东西,可是比黄金还贵,日积月累,才能得到认可,但一次例外,就有可能崩塌。 “这个不用再说,便是把宫殿拆了,也不能暂扣将士的赏赐。” 刘辩断然说道。 见状,周忠又建议道:“朝局动荡,有商户大贾囤积粮食如山,可将之收缴入库,如此也可支撑到夏收。” 刘辩的眼睛微微眯起。 在历史上,有一段记载。 是董卓仗着军权的威势,放纵士兵在雒阳城内劫掠富户,搜刮财物,奸淫妇女。 作为一个掌权者,怎么会行此强盗之事。 但这个时候,刘辩猛然明白过来。 先是缺粮的锅,然后当时有人就建议,收缴那些商贾富户囤积的粮草。 反正商人在古时身份低下,太平盛世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必要时,那就杀来吃肉。 而董卓的麾下,在抄灭这些富户的时候,趁机搜刮财物,奸淫妇女,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后来董卓的名声太臭了,史官的记载肯定就是断章取义,抛掉前因和后果,只记载行恶的过程。 从而把董卓塑造成一个无脑行凶的傻叉形象。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汉朝灭亡了,刘辩的名声绝对不会比纣王之类的好多少。 这个周忠出的点子,一个个的,都是为了降低朝廷的威信,增加雒阳的矛盾。 简直是其心可诛。 不过,刘辩依旧没有杀了周忠的想法。 杀人,是最低级的解决问题手法。 后世最流行的一句话,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有问题的人。 其实就是惰政到了极点的没有人性。 “兹事体大。” 刘辩看向旁边的蔡邕,道:“这样,把周大司农提出的这个方法,放到太学中,让太学生们讨论一下,到底可行还是不可行。” 闻言,众人怔住。 周忠更是脸色煞白。 放到太学生中讨论,那岂不是就要告诉天下,你周忠出了个这样一个坏点子。 那周忠,还不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到死。 “那个暂停发放赏赐的建议,已经被我严词拒绝,这个不用讨论。” 刘辩又加了一把火。 这次,周忠想不火都不行! 第181章 周忠被免王谊到 见天子如此说,周忠也知道朝廷中再无自己的位置。 当即取下印绶,跪地道:“罪臣请自赴廷尉。” 刘辩这个时候总算弄明白了周忠的意思。 此人是要寻死。 不由得笑道:“亏周卿还是大司农,连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的道理都不懂?” 接着摆了摆手,“也罢也罢,靠着你们老家的田地,恐怕你也不会把这两千石的俸禄放在眼中。 宣左都候,把周忠压入廷尉看管,让郭卿一定要安排人照顾好,绝不可使其自裁。” “遵旨!” 随着赵淳的一个眼色,殿外的左都侯张汛带着十几名卫士入殿,收了周忠的冠带印绶,然后将其押走。 “那,大司农的定罪?” 赵淳低头问道。 刘辩道:“天子发誓,不欠牢直,大司农却进言暂扣,就以这个罪名先关押。” 闻言,还没出大殿的周忠不由得一怔,天子这是用他来收买军心啊! 接下来恐怕就是不发粮饷,那些士卒也会感念天子的手笔。 他进奸计,其实就是左右两方面的考量。 一方面,天子若是听了,那无疑就是昏君,从而激起商人和士卒的不满,他还能趁机稳住大司农的位置,后面继续进谗言。 另一方面,天子若是不听,大概率是要杀了他,或者把他送到廷尉。 接下来他在狱中自杀。 如此也就彻底坐实了天子是暴君的事实,败坏了朝廷的名声。 同时,彻底的和暴君割裂。 周家没有了他这个人质在朝堂,也就能放开手脚,跟着袁家做一番大事。 而他也能留下美名。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子是要关押他了,但却趁机败坏他的名声,并利用他被抓的事情,来收买人心。 这,这 越想越是郁闷,刚出殿门,周忠就咳出一口鲜血。 对于周忠的惨状,殿中群臣都瞧在眼中,神色不同。 他们并未有人阻拦。 毕竟今天周忠,就是来撂挑子的。 人自己都寻死了,大家又没有多少交情和利益,普通同事关系。 而且你想败坏朝廷名声,反而成了敌人,我们何必为你触天子霉头。 “正好,周忠这一去职,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就空了。” 刘辩说着看向贾诩,“贾仆射为使者,正好征召朱太守来京做大司农。” “君上圣明,臣下遵旨。” 贾诩躬身领命。 众人:“” 天子也算是把周忠去职这一事件的价值给榨干了 卢植眉头紧锁,询问道:“陛下,其实钱的事情还好解决,可以融化铜像制作。 只是粮食一事,实属为难,如今商贾确实囤积居奇,导致雒阳粮价飞涨。” 闻言,刘辩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很简单,两个办法。 一个学汉灵帝,手段温和些,那就是卖官鬻爵。 一个学董卓和梁冀,手段毒辣下,巧取豪夺,罗织罪名。 其实董卓和梁冀的手段,对于叛军来说特别好用,甚至他们还有更无耻的直接抢夺或者屠城。 但对于官军来说,这就是在自毁根基了。 “太尉皇甫嵩已有奏疏来,董卓旧部已经安定,现在需要的,也是由雒阳调拨粮草过去。” 卢植还在讲述着。 刘辩有些头皮发麻。 其实卢植也在头皮发麻,他好不容易做到了司徒录尚书事,也就是大汉帝国的丞相。 而且献出了治国七策,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进行改革,那就可以给大汉续命百年。 他卢植流芳百世不说,卢家也会成为累世公卿。 但,但现在政令出不了司隶校尉,天下的粮草也不再运往雒阳。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派出重臣使者,去和那些矫诏的家伙讲和,官方承认这些人的职位,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但是 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这个,诸卿回去开动脑筋,也思索思索。” 熟读历史的刘辩搞阴谋诡计可以,怎么发展民生搞内政,实在是专业不太对口。 他就知道个屯田 内朝结束后,看着愁眉不展的刘辩,赵淳建议道:“陛下,臣听说雒阳令荀君安顿民生,兴建义舍,做的很好。 这几个月,整个雒阳甚至都没有饿死之人,不若召其来策问。” 刘辩一拍手,哈哈大笑道:“我怎么忘了这尊大神,赵淳,你提醒提的好!” 赵淳低头道:“圣上谬赞,奴仆只是跟在圣上身边,见圣上什么都要操心,才忍不住提醒一二。 如这些事情,那些侍中、大夫、议郎们,也可以去想办法。 朝廷养着他们,总不能全是吃干饭的。” “说的好,说得好!” 刘辩心中明朗,自己这是丞相病犯了,操心太多。 和这些古人相比,自己反而不了解事情和细节,自己要做的就是识人用人嘛。 “哆哆哆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奉车都尉董承停住了马车。 不多时,有奉车郎来报。 “陛下,城门校尉田芬来报,荆州有使者到,已送往尚书台。” 刘辩的神色一凝:“摆驾尚书台!” 当天子乘舆来到尚书台后,卢植、崔烈等人已经到了。 随着天子车驾到,众尚书还未出去拜迎,刘辩已经在赵淳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天子有诏,各司其位,免礼不拜。” 赵淳尖利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清空了即将来挡路的尚书们。 随即来到了另外一间专门接待州郡使者的房间。 正中是一个青年男子和一名小孩。 两人跪伏在地上,红肿的眼睛说明已经痛哭过。 看到这一幕,刘辩心中清楚,但还是要做做秀,当即两眼一黑,脚步踉跄:“我的王卿怎么了?” 跟在身旁的赵淳和另外一个小黄门连忙扶住天子。 这一幕惊得卢植和崔烈都离了座,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清楚天子什么时候和荆州刺史王叡好上的 “陛下!” 看着几乎晕厥的天子,王谊也有些惊疑不定:家兄什么时候和陛下相识?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表演,于是刚刚抹干的眼睛中,又有泪水汹涌而出。 “家兄荆州刺史王讳叡,奉天子诏命为荆州刺史,听闻袁贼叛变,便召集各郡兵马,准备讨伐盘踞南阳的袁贼。 谁知道长沙太守孙坚,勾结武陵太守曹寅,假冒使者文书,直接逼死了家兄。” 第182章 安顿王谊和王雄 一边听着王谊的哭诉,刘辩一边思考。 王叡和孙坚的这个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 虽然王谊说的一心为公,但刘辩还是准确的察觉出王叡的私心。 王叡要不是生出私吞孙坚部众的心思,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杀死。 而孙坚似乎也是瞅准了王叡的心思。 至于王谊说孙坚轻佻狡诈和残暴好杀,抛掉历史的外衣,也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历史上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十七岁的孙坚在面对海盗时,就已经体现出他的这一面。 褒义词可以说临危不惧,足智多谋,击杀海盗。 但贬义词的话,说狡诈和好杀,也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现在已经对上司王叡挥起了屠刀,按照历史的记载,他还会对同事张咨挥起屠刀。 其实,早在几年前对抗西凉叛军的时候,孙坚就强烈建议领导张温,杀了同事董卓。 站在后世的上帝视角,孙坚有先见之明。 但在当时人看来,就是你迟到了几分钟,被领导训斥的时候回怼了几句,这家伙就劝领导杀了你 太平盛世,孙坚受到规则的束缚,必须老老实实。 乱世一起,他就会本性暴露。 这和曹操有点像,治世之名将,乱世之魔王。 孙坚在历史上名声还不错的原因,不过是他的后代混的还不错,还建立了东吴政权。 所以,史书中对其行为多有美化。 东吴的史官,敢不美化么? 而后面朝代的史官修史书,自然要参考前面的历史记载。 但无论如何,荆州刺史王叡,在履行他的职责,平定荆州的叛乱。 而长沙太守孙坚,在妄杀上级。 所以作为大汉帝国的皇帝刘辩,一定要旗帜鲜明的做秀。 在天子的位置上呆久了,刘辩越来越明白一些以前看不懂的操作。 比如说,历史上孟达这个反骨仔投靠曹丕,为什么曹丕要那么的喜欢孟达。 那就是,他要立标杆给蜀汉的群臣们看。 看,投靠我好处多多,而且不是吉祥物,是真的好处多多。 后来刘备夷陵战败,黄权不投靠近的孙权,反而去投靠曹丕,大概率也是受到这个行为的影响。 所以现在,无论王叡处于何种目的,他的行为,刘辩都必须大加赞扬。 至于王叡王谊王融王祥他们一家爱作秀,那都是小问题。 如是想着,刘辩走到王谊跟前,亲自扶起对方。 并在对方受宠若惊的眼神中,又拉起旁边的王雄,然后拉着王雄坐到自己的身边。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忘看了旁边的蔡邕一眼。 蔡邕眼睛亮起,递过去一个我明白的神色。 接下来一篇文章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酝酿,并且在后面办爬忒的时候,更要向宾客大加吹嘘。 “王叡为平叛之事,死节于任上,卢公,崔公,你们看看,应该怎么追赠呢?” 听到天子的声音,卢植霍然起身,道:“王叡刚烈如斯,正是我辈之楷模,臣议,当追赠为荆州牧。” 崔烈看向王谊和王雄,道:“司空府还缺椽属一人,臣欲征辟王谊为椽。 王雄年虽幼,但聪慧刚强,臣议可破格拜为秘书郎。” 刘辩点了点头,道:“可。再加一个乡侯,由王雄承继,具体位置,王谊你来挑。” 短短的几句话,王谊差点懵了,这好处给的也太多了! 琅琊国王家数代人的追求,一下子全来了,原来忠心这么重要。 “皇恩浩荡,三公厚爱,闾左王谊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有鞠躬尽瘁,唯死而终。” 王谊再次跪伏于地,痛哭不已。 卢植道:“陛下,雒阳城中空置府邸较多,王叡既然被追赠为荆州牧,可在北阙挑一府邸赠予,臣议让高诱来安排。” “可。” 刘辩点点头,但又改了一些主意。“王谊初到京城,事务还不熟悉,先做奉车郎。 嗯,住所先安置在宗正府,和奉车都尉刘璋住在一起。 王雄年幼,先拜为秘书郎也可。正巧幼弟陈留王刘辩缺个玩伴,王雄就暂时住在宫中。” “陛下圣明!” 卢植自然明白刘辩的意思,一定要护王谊和王雄的周全。 他想安排高诱来处理,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 毕竟,谁知道雒阳还有多少隐藏的钉子。 袁氏四世三公,深耕雒阳百余年,私底下养的死士不知道凡几。 万一王谊被害,那天子有理也说不清。 “赵淳,你带人亲自去传达朕的口谕。” 一位两千石的中常侍陪同,刘辩把规格已经拔到了极高的地位。 临走之前,刘辩拍了拍王雄的脑袋,笑道:“跟着我弟弟刘辩一起好好学习,你以后也是我的弟弟。 谁敢欺负你,大哥给你报仇!” 闻言,王谊本已干涸的泪腺,再次死灰复燃,泪水喷涌而出。 他心中狂喊:“大兄,大兄你看到了么,你看到了么!” “我要杀了孙坚,为阿翁报仇!” 王雄挥起小拳头,眼神倔强中又有着坚定。 “放心,这事,大哥帮你办了!” 此刻,刘辩就像是宠溺弟弟的大哥。 王雄,在历史上也是留下声名的人物。 他后来做到幽州刺史,把当地豪族代表田豫排挤走,然后以一己之力面对鲜卑。 并派出刺客韩龙,于大漠中杀死鲜卑族首领强人轲比能。 杀死轲比能之后,还能维持住形势,震慑鲜卑族,使其不敢报复。 进而分而化之,彻底解决了田豫等人多年解决不了的边患。 使得鲜卑族东边的肃慎族,赶紧来称臣纳贡。 在刘辩看来,牵招和田豫等人虽然威震边疆,但都没能彻底解决鲜卑族的问题。 尤其田豫,是本地大族,身边很多人和鲜卑族的关系都不错。 所以说,历史上说王雄暗地里构陷田豫乱边,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养寇自重这么简单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是明朝大将的专利? 王雄的后代也不差,竹林七贤的王戎和西晋的重臣王衍,都是他的孙子。 当然,和刘辩所了解的历史有点偏差的是,王雄应该是王谊的儿子啊! 不过,这点无关紧要的细节,刘辩并没有放在心上。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怎么处理荆州的叛乱。 历史的车轮滚滚,袁术孙坚已经叛变,袁绍曹操等人还远么?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们还有一些忠义之心。 但利益的相悖,已使大家站到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就如同历史上的袁绍和曹操两兄弟,曾经背靠背的亲密战友,最终我杀你全家。 也就原本的卢植崔烈等人还抱有一点希望,但是随着使者的迟迟不回,两人的希望也在逐渐的破灭。 第183章 荀彧饮茶韩馥疑 德阳殿,宣室。 永乐少府毕岚和雒阳令荀彧坐在榻前桌边。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榻上的天子刘辩。 刘辩坐在榻上,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新型紫檀实木长桌。 这种木头,是从交州千里迢迢运来,在雒阳城中甚是贵重。 当然,再贵重的东西,对于天子来说,也就是平常之物了。 此刻,刘辩拿着公道杯,正在给两人分茶水。 分好之后,端起茶杯,示意两人同饮。 两人动作生涩的端起茶杯,缓缓放入口中,学着刘辩的样子一饮而尽。 汉时的饮食,刘辩并不是太习惯。 只是没有太多心思在这个上面。 有时间的时候,也就潜移默化的教太官令几招。 前世苦逼加班的时候,浓茶苦咖啡没少喝。 穿越之后好日子过多了,偏偏又怀念起茶水的味道。 于是便安排太官令搞了些茶叶,然后指导他们用炒青的方式制作了一些。 毕竟加盐加各种大料的混合煮茶,他实在是喝不习惯。 还是习惯开水冲泡,然后用公道杯,分给其他人。 当然了,穿越前,刘辩是喝茶的,不是分茶的。 好,刘辩自己承认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泡茶自己喝的,用的是单位发的保温杯 “如今虽然关中稳固,雒阳安定,然山东和荆州固塞不通。 四方和中央云扰不休,汉室可谓倾危在即。 我虽为天子,无异于汉初高祖之平定天下时。 今欲再兴汉室,不知文若有何策教我?” 刘辩放下茶杯,看向荀彧。 他这话说的已经是很直接了。 一旁的毕岚直接愣住,他迟疑了一下,但最终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喝茶。 至于荀彧,荀彧何等聪明,早在被召见的时候,就隐约猜到天子的目的。 但也只是觉得天子要向他问策,没有想到天子问的如此直接。 这,是要拿他做腹心谋臣?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想到天子对当前形势的认知,居然有这么深刻。 毕竟大汉四百年,很多人和家族都已经成为习惯,又哪里会想到表面上强大的大汉,已经是千疮百孔。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能随便说说了。 而且第一次召见他的时候,可是就埋伏刀斧手的 想到这里,荀彧长叹一声,道:“高祖昔日,还有汉中、益州,此稳固天下之本。 益州牧刘焉素有大志,如今立足未稳,尚可听命于朝廷。 一旦据有蜀郡,必谋夺汉中,如此益州不复为国家所有。 下一步,他必然谋夺汉中。” 刘辩是开了上帝视角的,荀彧并没有开。 毕岚也没有开,他还品茶,闻言愣住,讶然道:“刘焉家眷子嗣俱在京中,又是宗室重臣” 说到这里,他便停住了。 荀彧道:“刘焉谏言废史立牧,自请为交州牧。 但在谶纬名士董扶拜访过后,刘焉却又改请为益州牧,而且入蜀的时候带走董扶。 这是要做什么?” 闻言,毕岚点点头。 刘辩也开口道:“刘益州想去交州的时候,恐怕想的还是远离中枢,江湖走远以避祸。 但经由董扶撺掇,又言说益州有天子气。 那刘焉从决定去益州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带着能望气的人物,跑到大汉兴起的蜀中之地,要说没有野心,谁信谁是傻。 与此同时,荀彧也在观察着刘辩。 从始至终,刘辩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虽然刘焉在雒阳的时候,对刘辩还是极好的。 他常年担任宗正和太常,和刘氏宗亲,交往都很多。 “大汉养士四百年,虽然有党锢之祸,但忠义之人也不是秦末可比的。” 刘辩给荀彧和毕岚叙上茶水,“还望‘子房’能尽展所能,朕必不负卿,也必不负荀家。” 既然大家都说到了高祖,刘辩又怎么可能不说张良。 这个表面上看是画饼,实际上则是掌权者的承诺。 “臣谢陛下厚爱,必竭尽所能,辅佐陛下,再兴汉室。” 荀彧离座躬身行礼,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并没有太过喜悦或者激动的情绪。 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沟通,根本没有必要再做戏。 同时,荀彧也不会因为上位者的厚爱而感激涕零。 翻译白话一点,就是顶级智谋之士的风骨。 你能用我,那是你的慧眼,也是你的荣幸。 而我无论在哪里,都不缺起复的可能。 这种人,基本不屑于用阴谋诡计,而更喜欢堂堂正正的手段。 从这个角度说,后世有人认为荀彧和诸葛亮很像,是有一定根据的。 刘辩同样离座,扶起躬身的荀彧。 在这种环境下,再等着对方去跪地稽首行大礼,那就不是求贤的手段了。 上一次收服荀彧和荀攸,那是作为臣下,臣下为你办事,自然是规规矩矩。 这一次和荀彧的谈心,实际上也就是承诺,把荀彧的位置拉到极高,相当于合伙人的地步。 毕竟,张良虽然是刘邦的谋士,但他和其他的谋士不同。 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张良的地位是帝者刘邦的老师,而不是帝者刘邦的谋士。 只是以张良这种聪明人的觉悟,不愿意陷入权位争抢,而自保的一种手段。 冀州,邺城。 韩馥眉头紧锁,面容焦急,不停的走来走去。 然而,无论他怎么焦躁,一旁坐着的韩融,就是一副老神在在,毫不在意的神情。 “叔父!” 终于,韩馥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如今天子和三公有诏,赦免前罪,甚至还承认太傅矫诏的官职。 我们何不借坡下驴呢?既能有忠君的好名声,又没有什么风险?何苦造反?” 韩融冷冷的瞥了韩融一眼,“咱们是造反么?昔日光武之所以能夺中华,是要与士大夫共天下。 可结果呢?一旦登上帝位,每日里琢磨的都是限制士人的手段。 为什么扶持外戚,就是为了制约我们士族。 重用宦官,表面上是为了对抗外戚,但实际上也是为了制约我们士族。” 说到这里,韩融闭上了双眼:“只要有谋逆的心思,甚至有谋逆的能力,都会被天子借机除掉。 更何况,我们既然接受了太傅的矫诏,那就是有了谋逆的事实。 这世上,安有造反造一半的道理? 现在既然有袁氏冲在前面,我们听从袁氏的命令便是。 袁氏赢了,我们一举成为公卿世家,袁氏重臣。 就算袁氏败了,那抄家灭族的,那也是袁家。 我们就要借着袁氏和陛下对抗的时机,把冀州经营好,形成我们韩家的势力。 到时候,无论谁赢谁输,都必须拉拢我们韩家。” 韩馥点点头,但又皱眉道:“可是,袁绍让我们杀死朝廷的使臣,将作大匠吴修! 这是逼着我手上沾血,和朝廷彻底对立呢!” “哼,这种脏活,袁绍喜欢假手于人,自己不沾血。 难道,你就不会学么? 那淳于琼有兵在邺城,粮草供应都要仰仗我们,让他动手去杀。” 第184章 孙坚杀人臧洪劝 荆州,江陵城,监狱中。 不少狱卒和囚犯都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那长沙太守刚到荆州,就杀了咱们的刺史使君!” “嘿,你是不知道,那长沙太守还没成年就敢杀海盗。” “许生父子叛乱,朝廷的大军都平不了,最后还要靠长沙太守帮忙。” “大汉十三州,长沙太守从南杀到北,从东杀到西,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众人讨论着长沙太守,一个个眼神中都透露出恐惧的神色。 唯有其中一名儒士打扮的男子,晏然自若。 “使君,那孙坚杀了荆州刺史王叡,恐怕有侵吞荆州的心思,我们危险了!” 另一名儒士打扮的人惊慌失措。 “纲纪,你且放心。 孙坚虽然轻狡好杀,但也是一郡太守,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胸中早有定计,他定会来拜会我。 到时候看我如何三言两语,说服他听命于我,为荆州大将。” 晏然自若的儒士笃定道。 被称作“纲纪”的男子点点头,道:“如能收服孙猛虎,想来太傅定会拜方伯为荆州牧。” “哈哈哈哈,一步一步的来,孙猛虎为先锋,攻下雒阳,这荆州牧守,自然少不了。” 两人说话,并没有避讳其他犯人和狱卒。 有好奇的就询问伙伴:“这两个人是谁,看着很有气度的样子!” “那个气度不凡的,据说也是荆州刺史,叫张咨,是颍川人。 另外一个说是张咨的别驾从事,是南阳豪族纲纪!” “呃,怎么又来一个荆州刺史?!” “谁知道呢,说是雒阳那边派过来的,印绶文书都有。 不过荆州刺史王叡不信,便囚禁在这里。” “噢,那你这样说,倒有可能是真的了。 怪不得王叡被杀了,原来是不愿意离职啊!”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现在雒阳乱的很。 前段时间宦官们被杀了,接着大将军也被杀了,后来司空也被杀了,太傅又被赶出京城” “唉,这天底下的乱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谁知道呢,我记得前段时间天子改元昭宁,大赦天下,但我们也没有被赦免。” “张咨还真是笃定啊,听闻前任被杀,还晏然自若。” “这就是名士的气度。” 把这些人的夸赞听在耳中,张咨依旧是晏然自若的样子,只不过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的勾起。 他心中则是讥诮的笑了起来:你们没有想到,孙坚是太傅召来的,他是袁氏的门生,和我其实是一伙的,所以我才晏然自若。 孙坚杀死王叡之后,并没有一鼓作气,赶赴南阳。 而是留在江陵,经营势力,收编兵马。 孙坚的大本营在长沙,荆南四郡现在都听从他的指挥。 他如果不在南郡站稳脚跟,贸然前往南阳,南郡太守骤然发难,断了他的归路,那可就是进退维谷了。 之前太傅相召,他虽有野心,但也不敢耽搁,一路走的很急。 但是现在有消息传来,太傅被刺客杀死,现在南阳主事的是南阳太守袁术。 此人,孙坚就不是太过看重了。 于是,趁机停留在江陵,好好的经略一番。 到时候,自己拥有几乎整个荆州,再提兵数万抵达南阳,那事情就大有可为。 “使君!” 城门楼上,长史公仇称快步而来。 “何事?” 孙坚看着城下还在操练的士卒,头也不回的问道。 “监狱里还有一个荆州刺史。” 公仇称走到孙坚身边,轻声说道。“整个应该是太傅任命的荆州刺史,怎么办?” “太傅?” 孙坚的浓眉皱成一个川字,“可是现在,太傅已经死了。” “我明白了!” 公仇称点点头,转身离去,不多时,他走到祖茂旁边,道:“监狱中有人冒充是荆州刺史,这样的话,对府君很不利。 嗯,你带人去,把这个假冒荆州刺史的张咨,还有他的从事纲纪杀死。” “唯!” 祖茂领命,带着百余部曲,大跨步的离去。 另一侧,孙贲走到孙坚跟前,瞧瞧左右无人,劝说道:“阿爸,如今在荆州,要钱要粮,那些世家大族都乖乖奉上。 江夏太守刘祥的兵马,也已到华容。 我们的军队,差不多有四五万人。 如今太傅已死,我们到了南阳,不若杀了袁术,如此一来,整个荆州就在我们的掌控中了。” 孙坚吓了一跳,瞅了孙贲一眼,道:“找死,万不可作此想法!” 孙贲疑惑道:“这是为何?” 孙坚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精光:“太傅虽然死了,但袁氏的门生故吏还在。 他们虽然有私心,但大家都不会跳出来,而是依旧奉袁氏为尊。 我一向有好杀的名头,若是贸然杀了袁术,那就是袁氏的死敌。 而袁基趁机就会号召袁氏故吏,群起灭杀我们,并趁机瓜分荆州和南阳。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要以袁氏故吏的身份,去为太傅复仇,如此才能获得士大夫的真心支持。” “嗯,我明白了,咱们先经营好南郡,待兵强马壮,再去南阳与袁术联合。 只要我们能大败朝廷兵马,为太傅报仇,就能趁机站稳荆州。” 孙贲点点头。 曾经,孙坚也只是想在大汉下面好好的打工,慢慢累积功勋。 但随着大汉不断的衰败,如今暴君甚至驱逐太傅,他也就不得不考虑的更多更远了。 徐州,广陵郡。 一名儒士来到了太守张超的房间。 “明府,考虑好了么?” “臧洪啊,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我们张家,虽然得过袁氏的恩惠,但这毕竟是谋逆。 稍有不慎,那就是灭族。” 臧洪摆了摆手,道:“明府,现在不是谋逆的问题。 天子信任宦官,为了给宦官们报仇,不惜纵兵杀死司空董卓、城门校尉伍琼等重臣。 太傅和百官不过是劝阻,立即就要被诛杀殆尽。 这是何其的残暴啊! 如今袁氏登高一呼,天下必然大乱。 我们受过袁氏的恩惠,又是大郡的长官,现在天子暴虐如夏桀商纣,汉室败亡在即,袁氏也处于危难之中。 正是我们报效袁氏和汉室的时候。 我们的郡现在还没有遭受战乱之苦,只要你一擂战鼓,马上会有很多人前来响应。 用这支军队打败暴君,然后和袁氏一起再挑选贤德的刘氏为天子。 这才是义士的表现啊!” 第185章 典韦露面高顺索 兖州,陈留郡。 府衙之中,几名儒士正在与张邈讨论事情。 “那曹孟德素来有权变,许子将更是称其为乱世之枭雄。 如今天下情形,乱象在即,如此其短时间内便在陈留拥兵五千。 府君不但不制止,还令司马卫兹去供应其粮草。如此,岂不是引狼入室?” 董访拱手说道。 张邈哈哈一笑,道:“董从事啊,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 孟德素来与我交厚,我知道他,比你更多。 他虽有权变,却性格爽直,喜怒形于色,又多通军事,曾为骑都尉参与平定黄巾叛乱。 此岂非先锋之才?且其兵丁自行招募,我只需要一些粮草就能换到五千兵马和一良将,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众人不住的点头。 另一个从事邯郸商建议道:“府君,虽然如此,但不可不防。” “放心,我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张邈并不在意,“咱们陈留郡人才济济,兵强马壮。 我不但有先锋曹操,还有司马赵宠,其统领大军,足以制衡孟德。” 话音未落,院中传来一阵咵咵咵的脚步声。 “司马赵宠,拜见府君!” 随即,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说赵宠,赵宠到!” 张邈大笑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跟随。 在他们的眼中,八厨之一的张邈张孟卓,不但财力丰厚,而且礼贤下士,堪为表率。 门外,一身甲胄的赵宠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然而,身高足有一米八,体格雄壮的他,相比身后的一名军士,却整整小了一圈。 那名军士面容粗犷,身材魁梧,尤其两条臂膀,足有普通人大腿粗细,看上去极为骇人。 张邈等人见了,都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 董访好奇道:“此人,莫非是杀死李永的豪杰典韦?” “正是此人!” 赵宠道,“如今正是豪杰用武之地,是故,我亲自拜访,征其为军士。” “哈哈哈,得此壮士相助,大事可定。” 张邈大笑上前。 咵咵咵! 就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响起。 众人抬头看去,又是一名身着甲胄的男子,带着数名护卫而来。 这名男子面容威严,眼神中含着怒光,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 “孝父也来了!” 看到此人,张邈的眼中闪过一道忌惮的神色。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众人,神色也瞬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是何人?” 董访有些疑惑,转头悄悄的询问邯郸商。 “陈留郡圉县的高家人,此人叫高顺,字孝父。 高家的家兵就由其操练和统率,虽然只有八百人,但却曾正面击溃数千黄巾贼。 圉县安定,全靠他们呢。” 邯郸商同样压低声音道。 “噢!” 董访点点头,心中却是升起了结识的心思。 “甲胄刀兵乃是士卒的生命,同样是为府君效力,府君为何厚此而薄彼!” 高顺先是行礼,随即声音清冷,正色道。 “这个” 张邈迟疑了一下,解释道。“孟德之军是为先锋,所以刀兵铠甲要优先供给。 况且,其中不少是卫兹用自家的钱财赞助,这个我也不能完全做主。 至于赵宠之兵,乃是陈留的郡兵,我为陈留太守,府库自然要供给他们。 孝父,你也不要着急,我虽然没有多余的甲胄和刀兵,但也绝不会亏待你。 府库中还有生铁八千斤,全部拨给你。 另外,我再拿出个人私财一百万,如此,你可多招募铁匠,打制刀兵铠甲。 如此,由孝父亲自监工,刀兵铠甲定然精炼齐整。” “府君厚爱,顺铭记在心,但有所遣,攻必克,营必陷!” 高顺拱手应道,随即转身,带着几名亲兵大步离去。 这一番做派,令董访颇为诧异,他疑惑道:“此人” 邯郸商提醒道:“此人极为清白,对人威严,而且从不饮酒,不收贿。 董从事,还是莫要结交的好,不然平白惹的府君怀疑。” “在下于陈留颇为陌生,多谢邯郸君的提点,还望多多指教!” 董访拱手道。 “董从事何必客气,我们既然都在府君之下,自然要竭尽心力,辅佐府君才是。” 邯郸商谦虚道。 “报!”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停到了府衙前。 雒阳,德阳殿的宣室中。 荀彧和刘辩彻夜长谈,毕岚作陪。 “若要再兴大汉,则益州必须在手。 其可顺流之下荆州,又可供应兵员、粮草于关中,再到雒阳。 至于凉州,则固守陈仓,待韩遂、马腾自乱足矣。 如此山东之辈虽众,却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荀令怕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毕岚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抬头深深的看了眼这个清雅俊秀的年轻男子。 虽然对方神情自信,气质温文尔雅,隐隐还有淡淡的香气,一看就是稳重之人。 但这番话,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 此人,怕是没有经历太多的人情世故。 其实也是很多士大夫的通病,他们浮于天上,并不接地气。 “而且,山东群士,也未必反,就如同河内太守朱儁,其可是名将重臣。 时至今日,也不过是重兵防守关口,然后上书。 就算山东反,也不过是据地自守,哪里还敢以臣子的身份,来讨伐君上?” 荀彧微微一笑,道:“毕君,三公和国家赦免的文书,由朝廷重臣为使者,不但赦免他们,甚至承认矫诏所任命的官职。 这种宽怀大度,亘古未有。 他们若是心属朝廷,接到诏书的时候,还不痛哭流涕,感念君恩? 到了现在还没有回应,一定是扣押了使者。 连天子使者都敢随意扣押,他们心中哪里还有朝廷。 便是现在上书,那也必然是缓兵之计。” 这句话,这彻底打消了刘辩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 毕竟,现在和历史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董卓侵夺袁氏的胜利果实,然后废天子杀太后,已是海内共愤。 方才引起诸侯讨伐,而且也仅仅有十二路。 更多的地方,都处于观望和服从朝廷的状态。 如今他可是正牌的天子,卢植、崔烈等人也是海内都很着名的重臣,派出去的使者,也大都是重臣士大夫。 而荀彧,似乎比刘辩这个穿越者还笃定。 其本身能力是一方面,和他是荀家人,知道袁家布局也有原因。 毕竟,目前通信和商人来往还是有的。 “袁隗既死,如袁氏中青年一代中杰出的,无异于袁基、袁绍、袁术。 袁基虽为嫡长子,但素来并无声明和功绩,所依靠的不过是祖荫家门,贸然为大司马,连袁家都不能服,更何况是服众。 袁绍虽然声名满海内,又有营救士大夫和诛杀宦官的功绩,能力出众,却是庶生过继,虽能服众,却不能服袁氏。 至于袁术任性豪侠,勇而无断,没有远虑,只会错失良机。” 第186章 夜谈大势张邈决 “山东人虽众多,但太傅不在,根本无法统一调度。 就算能勉强通和盟誓,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只要陛下令精兵强将固守关卡,自可据山东于关外。 正如陛下所说,山东也不缺不乏忠汉之士。 以臣子对抗君上,终究没有大义,难以孚众望。 而袁氏的门生故吏,因为有利可图才会依附于袁氏,若是无利可图,自然会起异心。 如此时间一长,山东众人自然散去。 陛下真正应所考虑的,应是丰饶物资,用以褒奖吏士、安抚百姓。 如此使人们安土乐业,吏士清廉为国。 待山东散去后,再下诏讨伐袁氏,到时候遣几名将军出兵即可平定天下。” 荀彧一席话,毕岚听的连连点头。 宦官大多没有族父余荫,能做到顶尖中常侍者,极少会有草包。 而毕岚也是其中佼佼者,他和蔡伦其实有点像,做事能力强,且有发明创造的能力。 荀彧的方略,大致上和刘辩想的相同。 但是,刘辩是带着后世的上帝视角,而且他只想着平定白波贼,稳定后方。 其他都是一些大致上的思考,哪里有荀彧思考的这么细致。 总结下来,就是安抚西凉,防备山东,震慑益州,关中及雒阳和河内做好屯田,发展内政。 然后坐等山东自乱,再派良将出征。 “荀卿之言,令我拨开云雾如见晴天。” 刘辩赞叹道,不过作为天子,他自然不会太过露怯。 因为人往往只会仰慕和推崇强者。 刘辩作为帝王,必须要展示出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宽大胸襟。 不然会让臣下觉得君上愚笨所以可欺,或者是君上太过精明算计而臣下选择摸鱼自保。 “过几日,使者们或者被囚,或者被杀的消息就会传来。 到时候卢公定然会请辞。 卢公稳固中枢,进献国策,乃是国之重臣。 我不会让他去职司徒,但尚书令一职,确实应该由荀卿来担任。” 刘辩这番话,看似是对荀彧做出承诺,但问题是事情还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他最起码展现了自己高瞻远瞩的一面。 当然,还有自信的一面。 至于卢植,即便犯有如此大的错误,刘辩也不打算免掉司徒之位。 从另一方面说明,刘辩不是薄情的君王。 尚书令,秩千石,虽然品阶和雒阳令一样,但是权柄大小,不可同日而语。 东汉时期,尚书令权力极大。 不仅公卿将吏上书要经过尚书台,可以参知机密,而且也会参与人事任免、官员考核和与四方外交。 尚书令、尚书仆射和六曹尚书也被合称为八座。 正因如此,东汉权臣想控制朝政的都要在尚书台安插自己人。 尚书台名义上是皇帝的秘书台,官秩是比较低的。 权臣又有大将军、太尉、太傅之类的高官职务。 手下心腹也要充任其他要职(河南尹、五营校尉等)不可能去做尚书。 因此在官员任免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头衔就是“录尚书事”,尚书经办的事情也须经过此人。 历史上,曹操迎献帝之后,不仅自己要录尚书事,还要荀彧担任尚书令,同时加侍中衔,而且一做就是17年。 其目的就是把控朝政,避免反对自己的人秘密搞一些阴谋。 以荀彧为首的颍川派系大股东和大魏创始人曹操,精诚合作,几近天下无敌。 对于刘辩的话,荀彧稍显意外,但还是躬身谢道:“陛下厚爱,臣必效犬马之劳。” 刘辩接着问道:“既然说到益州安定,当以何人替代太守苏固?” 荀彧想了想,道:“刘焉有非臣之心,必然压迫蜀人。 以臣之见,当以卫尉赵讳谦为汉中太守,可加将军衔以统帅兵马,令其在汉中招募巴郡夷人和賨人。 如此,则刘焉不敢轻举妄动,反而会忠心治理益州。 令并提拔其弟赵温为侍中,其子赵蔺为侍郎。” 这就是朝廷正常套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家眷儿子,同样在京中为高官。 一方面是人质。 另一方面,在朝中亲信,也避免封疆大吏为人中伤。 不过,刘辩眉头微皱。 毕岚察言观色,建议道:“贸然在汉中设将军,其必然引起刘焉警觉,导致其可能因为惧怕而趁机反叛。 当有一个好的借口,方可成行。” 荀彧道:“可以平定西凉叛乱的理由,驻兵汉中,扬言从武都郡进军,以两路齐发。 趁机正好要求益州牧刘焉调拨粮草、木材和矿产。” 毕岚接着道:“如此,可封赵谦为征西将军,持节于督汉中,于汉中、巴郡征兵。 明面上要讨伐凉州叛军,实则屯田练兵,震慑刘焉。” “毕公之言,实乃老成谋国,在下拜服。” 荀彧拱手行礼,相对来说,他自然也发现一些自身一些考虑不够周全。 毕岚在旁补缺,更加合适。 得到荀彧的夸赞,毕岚有些吃惊,毕竟士人,何曾对他们如此礼重。 心中对荀彧的好感,也就噌噌上升。 “给赵温一个实职。” 刘辩一锤定音,既然要邀买人心,就要拿出好的东西来。 “陛下,天色已经微明” 察觉到窗外的天色,毕岚忍不住提醒。 刘辩笑道:“那正好,召赵谦、赵温来宫中。” “袁氏来信?” 张邈闻言,让人递过信件。 打开漆封之后,只看了几眼,脸上就呈现出铁青之色。 “袁基也被刺客杀了! 暴君果然是暴君,只知道一味的杀戮,行此可鄙之事,枉为人君。” “袁基也被杀了?” 在场众人纷纷大吃一惊。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心腹;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暴君如此作为,合该当灭!” “来人呐,与我杀了朝廷使者吴修祭旗!” 眼见气氛到了,张邈一拍长案,起身喝道。 “府君,暴君虽暴,但我们行事切不可鲁莽。 此事当且暂缓,我们要先看看其他州郡如何行事才对!” 从事邯郸商急忙起身建议道。 “这,这倒也是,我们且看本初如何行事。” 张邈打了个激灵,瞬间冷静下来。 董访建议道:“府君,可书信一封予本初,痛斥暴君,缅怀太傅和太仆,以情于袁氏。” “有道理。” 张邈点点头。 邯郸商道:“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书信一封予本初,那就再书信一封予公路。” “有道理。” 第187章 赵家公子人如玉 得到天子宣见时,赵谦颇有些吃惊。 因为自天子坐稳位置后,很少宣见他,大事也很少垂询他。 为什么,其实赵谦也明白。 说白了,他赵谦也曾经依附于袁氏。 但在关键时节,又果断站队天子。 怎么看,都难逃投机的形象。 但作为偏僻蜀地的士族,他不投靠袁氏,又怎么能在中枢站稳脚跟呢? 难道效忠天子,去做佞臣么? 那是没有根基的宦官和寒门才会做的事情。 公卿世家,有公卿世家的底蕴和骄傲。 士大夫们,有自己的联盟。 他如果那样做,只会把赵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不过,赵谦在担任汝南太守,也就是袁氏老家所在郡的时候,因为指挥失当,害死了不少汝南的青年俊杰。 功曹封观、议生袁秘、主簿陈端、门下督范仲礼、贼曹刘伟德、主记史丁子嗣、记室史张仲然。 虽然没有明说,但赵谦心知自己被汝南的世家大族给记恨上了。 毕竟,罢职之后,多年都无法起复。 最后还是从父赵谟因为资格老,被刘虞推举为卫尉,他才担任了秩千石的卫尉丞。 其实赵家也在积极和袁家修复关系。 袁绍等人率兵进攻皇宫的时候,时任皇宫守备的卫尉赵谟也积极给袁氏提供了方便。 但依旧难逃被趁机罢免的结果。 他们赵家,在袁氏联盟的位置,已彻底边缘化。 赵谦看透了此点,又发现天子聪慧有魄力。 在朝政都被袁隗掌控的情况下。于雨中乔装打扮出宫,趁机拉拢群龙无首的车骑将军何苗部曲。 加上杨彪等关中和关西的士族不愿袁氏做大,小动作不断。 于是,赵谦选择豪赌,站队天子。 事实证明,他站队站对了,如今被任命为九卿之一的卫尉。 当然,这种来回横跳的人,任哪个上位者也不可能喜欢。 不过赵谦也没有太过失望,他的心愿就是做到九卿。 如此赵家三代公卿,也算得上公卿世家。 只要后面兢兢业业,再培养一些门生故吏,给后代打好族荫便可。 一边收拾着心情,赵谦一边穿戴起来。 在几名婢女的帮助下,赵谦很快收拾停当,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阿翁,这么早就去上朝,真是辛苦。”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 “知道阿翁辛苦就好。” 赵谦瞥了温文尔雅的儿子赵蔺一眼,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怒火。 他儿子虽然表面上知书达礼,但背地里什么模样,又怎么瞒得住他。 不过念在对方每天一早都守候在房前的态度上,他还是点头以示赞许:“为父辛苦,也是为了百年之后,赵家能有余荫罩着你。 你个瓜娃不要每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也要看看书,知道些礼节,最好能挣点好名声。” 赵蔺躬身拜道:“阿翁,我侍父至孝,难道不是好名声么?” “嗯!” 赵谦本想再教训几句,可寻思怕天子等的急,于是便快步离去了。 赵蔺把父亲赵谦送出府外,又站在门口,一双眼睛饱含深情,看着马车消失在转角处。 看到这一幕,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赞叹道:“赵家出了个孝子啊!” “是啊,这赵玉金可是北阙最出名的孝子。 卫尉每次离府,他都要站在门口,目送父亲大人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会回府!” 又有人补充道。 听到众人的说话,赵蔺转过身,面带笑容,躬身一礼,随后这才转身返回府中。 “府上公子如玉,温文尔雅,举世无双,说的就是赵家公子!” 那人还在口吐唾沫。 伙伴早拉了他一把,悄声道:“人都进府,听不见了。” “进府怎么了?就算是听不见,我也要说,不但要在这里说,我还要大肆宣扬! 要是天底下的公子,都如赵公子一样,那这个世间,早就太平了。” 那人捏了捏怀中的一串铜钱,情不自禁的感慨着。 府中,当院门关上的刹那。 赵蔺猛地跳了起来。 “哈哈哈,老汉儿终于走了,爷可以放松放松啦!” 一旁的小厮连忙提醒道:“公子,咱们回到院中再疯才是。” “啪!”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肉眼见可见的肿胀起来。 “老子做事,还要你来教,格老子滚!” 赵蔺甩了一巴掌依旧有些不过瘾,冲着那小厮的屁股又踹了一脚。 对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嘴巴都跄出血来,但也不敢哭出声。 不但不敢哭,还得赔着笑脸。 这一幕,看的其他小厮都缩起了脑袋。 挨打的小厮,可是赵公子最喜欢的那个。 仗着亲近说了句话,不成想就被打成这样。 “今天去哪里玩呢?” 赵蔺搓了搓手,“听说南城闾里有个卖豆腐的严寡妇生的最是俊俏,咱们去吃点豆腐!”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挨揍的小厮,神色忽然温和起来:“不要怕,哥哥这一巴掌,其实是给你治病。 你的蛀牙好了么?” “好了,好了!” 那小厮心中大骂,表面上却是连忙点头,“刚才屁股那一脚,偶的痔疮也好了,公子对偶真好。” 众人:“” 怪不得人是赵公子最喜欢的小厮。 宣室中,赵谦经过通传之后,也见到了彻夜未眠依旧精神奕奕的天子。 “卫尉臣谦拜见天子” 刚刚跪下,就看到了一双洁白的双手,扶住了自己的双肘。 “赵卿不必拘礼。” 刘辩亲自上前,扶起了赵谦。 “圣上厚爱,微臣惶恐!” 他不扶还好,这一扶,赵谦反而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跪伏于地。 刘辩也有些无奈,于是道:“赵卿,你是朕的肱骨。 雒阳夜雨,若无你我君臣同心,如今这朝堂早就被乱臣贼子占据。” “效忠圣上,乃臣子之责,圣上如此说,臣惶恐。” 赵谦稽首。 他这一番做派,其实倒也正常,自忖不是天子腹心,所以刻意遵守君臣礼节。 刘辩也就不再以示亲近,于是道:“益州牧刘焉有不臣之心,赵卿可有良策教我?” 赵谦是蜀郡人,一听这个话,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他是蜀郡大族,刘焉若是真有不臣之心,那一定是要奴役蜀郡人。 而他们益州大族世代积累的奴仆、钱粮、矿产、木材都要供应出去。 “陛下,这从何说起。” 我是赵蔺,字玉金。 第188章 天子布局荆州牧 荀彧之前的分析,再次分说了一遍。 赵谦看向荀彧的神色就凝重了很多。 很多年前,何颙就说荀彧有王佐之才。 其实这种世家大族和名士之间相互吹捧的事情,他见过太多了。 名士,到了世家这里,受到高规格的接待和帮助。 然后考校世家大族的俊杰子弟,从中挑出一个或者几个,给予极好的夸赞,这其实就是造势。 所以何颙吹捧荀彧是往左之才,赵谦其实并未在意。 这个年间,最不缺的就是少有大志、宽厚仁爱、沉着刚毅有谋略以及王佐之才之类的称呼。 名士党人之间相互吹捧,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都是这个套路。 就如同李膺,在赵谦看来不过文人一个,并没有多少突出的才学和能力。 但却被太学和名士们联手推向神坛。 曾经被他的叔父赵典举为“至孝”,被称为“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荀爽,不但纡尊降贵给李膺驾马车。 还逢人就很开心的说,我今天给李君驾车了。 但简简单单的分析,却是他赵谦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是啊,刘焉去益州没什么,还带着会望气算命的董扶,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整理了思绪之后,赵谦道:“陛下,当令一重臣为汉中太守,如此也就扼住了益州的咽喉。 刘焉便是有野心,也必然不敢妄动。”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自然也就明白过来。 这正是天子这么早招他入宫的原因。 自己是蜀郡的公卿世家,势力在益州首屈一指。 若是担任汉中太守的话,定能震慑刘焉。 于是继续道:“臣愿为汉中太守!” 说这句话的时候,表面上没有情绪变化,实则心中有些失望。 毕竟,从三公九卿的卫尉,皇帝身边的大臣,大汉帝国排名前十的重臣,变成可有可无的汉中太守。 这种失落,不是一般的大。 以后世而论,相当于京城总司令,变成了汉中市市长 刘辩摆手道:“赵卿可是卫尉,外出至少也是州牧将军,岂可为一郡太守。 我意,拜赵卿为正西将军,持节督益州军事,表面上要分路讨伐凉州。 实则震慑益州牧刘焉,令其继续供应钱粮于雒阳。 同时,招募巴郡的賨人和夷人为卒,在汉中屯田,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任命,就要重很多了。 持节的话,代表天子,也就是说益州牧刘焉在军事这一块,都要听从他的调度。 “陛下圣明,刘焉年长,如此必兢兢业业以奉上。 敢问陛下,是否乘间将之拿下?” 这一番任命,赵谦心中就好受多了。 征西将军,以后他还有机会立下军功,如此,就可以封侯。 不过,这还不够。 刘辩接着道:“雒阳令荀卿举荐令郎赵蔺为孝廉,正好,最近身边缺人,便任命其为黄门侍郎。 右中郎将孟益现在军中,三署郎官不能或缺,便以令弟温为右中郎将。” 三署郎、尚书郎等,都可以算作预备官员。 各地的孝廉和茂才,公卿子弟,以及有功者,一般都会先做三署郎、尚书郎等。 而三署郎中的五官中郎将,一般管理的是年岁较大的郎官,有点类似养老的味道。 负责管理年轻郎官的左中郎将和右中郎将,便是后备官员的分管领导。 其中左中郎将为刘焉的儿子刘范担任,现在天子把右中郎将给赵温。 相当于大汉帝国半数的俊杰郎官,就由赵温分管。 这可是一个相当的肥差。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震慑益州,并运送钱粮到雒阳。” 赵谦再次稽首,这一次,心中已经多是感激之情。 毕竟天子并没有忘却他,还对他委以重任,对赵家可谓是甚是厚待。 如此一来,他在汉中也可以大展拳脚,把平生所学尽皆展示出来。 儿子黄门侍郎,伺候在天子之侧,就不会有那么多暗中攻讦他的人。 你一攻讦,他就知道了。 弟弟赵温执掌右中郎将署,管理半数的年轻三署郎郎官。 那明面上,也就没有多少人会攻讦他。 毕竟,你家的弟子还想不想升职了 赵谦的任命,随即传到三公府和尚书台。 “陛下这个时候,怎么还记挂着凉州的叛军?” 崔烈眉头皱起,他这几日多到卢植的司徒中就坐。 毕竟三公府相连,他和卢植的家乡相距也不远。 最近察觉到山东的异样,所以崔烈经常找卢植商量。 “陛下之意,该是稳固益州。” 卢植正在翻看着尚书台送来的文书,闻言淡淡说道,“现在山东隔绝,益州是绝不能再乱了。” “卢君,这次山东,恐怕真的要乱了。” 崔烈长叹一声。 “为人臣者,忠心为主,竭力即是!” 卢植抬起头,不知何时,他的鬓角已经雪白。 赵温离开后,刘辩的目光又落到了荆州的位置上。 按照王谊所说,孙坚怕是要据有大半个荆州了。 注意到刘辩的目光,荀彧开口道:“孙坚轻狡好杀,杀荆州刺史,以暴力统御荆州,必然得不到世家大族的支持。 陛下可任命一士人为荆州刺史,待孙坚索要大量钱粮,兵到南阳之际,再联络荆州大族,则其必然首尾难顾。” 刘辩点点头,比较认可荀彧的计策。 孙坚,并没有进入士人的圈子。 在他们的眼中,孙坚不过是个兵痞。 这种人,老老实实听话还行。 现在趁乱积攒军功做到两千石的长沙,居然还敢杀士人圈子中的王叡。 王叡虽然不算核心的士人的圈子,但好歹算是圈内人。 你可以杀王叡,那就可以杀张咨,接下来,只要有机会,那就会杀更多的人。 毕岚疑惑道:“若是孙坚不到南阳呢?” 他这句话,其实是唯恐天子疑惑,而多嘴问的。 毕竟在他看来,天子虽然聪慧绝伦,但人际关系这一块,肯定不够清楚。 荀彧回道:“孙家本就依附袁氏,他现在杀了王叡,如果再不到南阳去依附袁术,恐怕天下再无他孙氏的容身之地。” 毕岚点点头,道:“抛却南阳,荆州最大的世家,乃是蔡、蒯、黄、庞,若能得到这四家的支持,翻覆南郡和江夏并不难。 南郡和江夏只要平定,也就隔绝了孙坚的退路,如此荆南四郡,传檄可定。” 刘辩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还是象征性的问道:“两位,还有推荐之人。” 闻言,荀彧默然。 他不是没有好的人选。 不过毕岚是中常侍,他此番做派,其实就是谦让,让一部分功劳,或者说推荐权给对方。 果不其然,毕岚看着荀彧,心中愈发的喜欢起来。 以前对方担任守宫令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大才呢。 见天子也看过来,毕岚思索道:“前大将军府的长史王谦,与侍中黄琬交厚,若为荆州刺史,则必能得到黄家的支持。” 话音还没有落下,门外小黄门奏说侍中黄琬求见。 闻言,刘辩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说黄琬,黄琬就到啊!” 于是令人传黄琬进来。 得知毕岚推荐王谦之后,黄琬摇了摇头,道:“王长史经学世家,为人清高,虽然能力出众,但权变不足。 如今荆州乱象已现,此去并不合适。” 刘辩问道:“那侍中还有推荐?” 黄琬苦笑道:“原本倒是有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如今已在弘农。” “哈哈哈哈!” 刘辩也笑了起来,刘表的能力并不差,而且权变和手腕都有。 平定荆州,也是历史验证过的。 “刘表和蒯越、蔡瑁等人交厚,此去定能平定荆州。” 最终,黄琬决定还是推荐刘表。 “景升现在已经是两千石的太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荆州,恐怕刺史已经不够了,但若是荆州牧,又 罢罢罢,这个时候,也该是用人的时候。” 刘表刚刚从大将军掾属提拔到两千石的太守没几天,又被提拔道荆州牧,这已经不是坐火箭可以形容的了。 但遍观雒阳,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陛下!” 门外忽然传来御史中丞孙嵩有些焦急的声音。 第189章 雒阳有客袁基死 士族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在袁隗死后,卢植和崔烈便谋划分裂袁氏的门生故吏以及盟友。 由此,派出大鸿胪何颙、谏议大夫温弋、将作大匠吴修、中护军王瑰和侍中伍孚、侍中周毖为使者。 去与对手和解。 这方面卢植也有私心,因为他也是士大夫圈子中的人。 在他看来,袁隗走了错路,连带着把相当一部分士大夫都带偏了。 所以,卢植要出手把大家再扶回正轨。 这是他不惜与天子豪赌,也要为士大夫们争取和解的驱动力。 只要和解,那些曾经的战友,就能回到正确的位置。 同时,为了说服崔烈和自己站到同一战线,他甚至允诺司徒之位相让。 反复斟酌和商议下,派出了豪华的,同样是士大夫圈子中人的何颙、温毅、吴修、王瑰、伍孚、周毖。 其中,大鸿胪何颙去青州劝说同建“奔走之友”的袁绍。 原本就在荆州的光禄大夫温毅,顺道去南阳劝说袁术。 将作大匠吴修去兖州劝说张邈、刘岱等人。 中护军王瑰去冀州劝说韩馥。 侍中伍孚和侍中周毖去豫州劝说袁基和孔伷。 天子和三公主动和解,而且承认对方矫诏所任命的官职,可以说是卢植能运作的极限。 在卢植看来,这些人为使者,就算完不成任务,平安回来总是没有问题。 而且卢植也没有打算能把所有人说服,按照他的估计,能说服一半,剩下的自然不足为虑。 然而 当天子宣他去尚书台时,卢植察觉到了一些不妙。 天子一向在德阳殿办公,此刻却出现在尚书台,显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 崔烈也有些惊疑不定,问前来报信的黄门侍郎张昶,道:“可知道什么事情?” 话音还没有落下,高诱便手拿一封密信,惊慌失措的走了进来,道:“卢公!” “嗯。” 卢植严正的看了高诱一眼,道:“何事惊慌?” 高诱呈上密信,道:“袁隗矫诏的大司马袁基,被人刺杀了。” “我们之前用阳谋杀死袁隗,袁基麾下门客心动,杀死袁隗倒也正常,此事何须惊慌” 崔烈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话刚说完,脸色登时就是大变:“使者危险了!” 马车上,卢植和崔烈的脸色俱是阴沉如水。 半晌安静,最终还是崔烈打破了宁静:“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唉!” 卢植长叹一声,“我之私心和侥幸,害死了朝廷重臣啊!” 崔烈劝说道:“卢君何谈此言,若能说服一半人重归朝廷,天下至少提前安定十年。” 卢植摇了摇头,道:“我做事,太过想当然。 如果当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恐怕也不会重归朝廷。 袁隗是罪魁祸首,被杀没有任何问题。 袁基一向清明,温文尔雅,现在忽然被杀,其他人定然兔死狐悲。 若是重归朝廷,定然被秋后计算。 如此一来,他们将会彻底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而有些人若是要挟盟誓,杀掉朝廷使者,也就是最好的手段,可以把大家彻底绑到一条船上。 接下来这些人必然要起兵反叛,攻打雒阳。” 崔烈默然。 人往往是这样,当一门心思的做一件事时,考虑的都是有利因素。 但当事情彻底失败后,回头审视,才会发现不利的因素,似乎更多。 “此次进宫,我当免官请辞,向陛下,向天下谢罪。” 说完这句话后,卢植的脸色已是一片灰败。 因为这意味他的政治生涯彻底结束,他改革大汉的七条国策也会被继任者推翻,成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可,后世又有谁知道,他卢植距离改变大汉,就差那么一点点。 “卢君。” 崔烈心中难免有些兔死狐悲,“如今这个紧要关头,国家当不计过尤,仍由司徒来主持大局才是。 毕竟司徒文武双全,兵事政事无不精通,如此将功补过下。 也更彰显国家对臣子的厚爱。” 察觉到了崔烈的用意,卢植摆了摆手,道:“这个时候,做为臣子,当承认错误,就此请辞。 如此在国家面前,在天下面前,还能留有一点颜面。 若是贪恋权位,而以舆情逼迫国家,岂非不知进退的逼宫之举? 威考切不可为!” 作为朝廷三公,纵然不拉帮结派,身边也难免出现相应的群体。 所谓门生故吏,揣测上意。 必要时是以位卑之身,据理力争,左右舆情,也是臣子对待天子的手段。 崔烈的意思,就是发动亲近的尚书、议郎和大夫,通过舆情去影响朝堂,乃至于逼迫天子。 其实,这也是臣子对待天子的惯用手段。 见卢植的声音不容置疑,崔烈也就知道对方已决,当下只得赞叹道:“卢君此为,品德高尚,有古之贤臣之风。” 卢植默然,此刻,也剩下“贤”了。 尚书台中,众尚书如坐针毡。 刚才天子带着秘书监众人以及侍中、黄门侍郎、中常侍等人,只一声通传便进入尚书台。 司徒兼尚书令卢植大多在司徒府,而尚书仆射贾诩,当了使者去河内郡。 如今的尚书台领事都不在,最高领导天子却带着一帮子高层内臣前来,怎么能不让人焦心。 就如同后世,公司董事长带着董事局等人来到你部门视察,偏生部门领导都不在。 不在就不在,董事长等人还不走 这其中也就裴茂和天子熟识些,于是众人把眼神都看向他。 不少人更是小声劝他去内阁拜见一下天子,也好打听什么事情。 裴茂被众人恭维架着,一时间颇为自得,挺着胸膛走向内阁门。 待到了阁门前,心中忽地就紧张起来,张了张嘴,不敢吭声。 有心回去,身后有着无数尚书的眼睛,回去面皮都没了。 当下心中暗想,推下门如此回去也好和大家说,天子把门关了,推不开 于是装模作样的轻推一下阁门。 “吱呀!” 谁知那阁门轻轻一触碰,就闪出一道缝隙。 门居然根本就没关 裴茂吓了一跳,登时脸都绿了。 只能进去了,可进去说什么呢? 这门只开了一条缝,天子应该在和侍中们讨论事情,肯定没有看到我 裴茂上下忐忑,愈发踟蹰,。 实际上,裴茂现在有些惧怕天子。 毕竟天子到了河东,说是平定白波军的叛乱,但却更像是平定河东的豪强。 人头杀那叫滚滚如潮。 他和毋丘毅若不是正好在朝为官,白波军的事情牵涉不深,又果断站队天子。 恐怕也得被杀一波。 就在这时,阁门忽然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稚嫩脸庞。 “阿翁,国家喊你进来。” 此少年正是裴茂的长子裴潜,被选拔到秘书监做秘书郎。 “唯唯唯!” 裴茂没反应过来,弓着身一叠声的说道。 说完之后,又觉失了面子,于是挺直了胸膛,小声教训道:“在宫中,须称职务!” “唯!” 裴潜有些好笑的应了一声。 雒阳上东门外,便是大汉闻名遐迩的马市。 此处属于雒阳外城,同样修建如闾里一般的围墙。 曾经,大汉半数的马匹交易,都要在此处进行。 即便如今,马市内依旧热闹沸腾。 随着马市门的打开,派在前列的十几辆马车鱼贯而入。 每辆马车都配有两匹骏马,拉着大大的辎车,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俊美的公子哥儿。 抬手便扔出去一块马蹄金。 “爷赏你们喝酒去。” 开门的差役队率吓了一跳,先放在口中咬了咬,接着随便检查了一番,便挥了挥手。 随即,负责登记的吏员接过文书,仔细的检查起来。 “吴郡许家的客商” 他抬起头,方才那贵公子的口音,似乎不是吴地 而且对方大大咧咧的,一副世家子弟的做派,怎么会行商。 就在他犹豫的当儿,一块马蹄金落到了面前。 见到那黄澄澄的金子,吏员咽了口唾沫。 斟酌之后,此人便打算拒绝,他正要推过去,旁边忽地伸出一只手。 闪电一般,便把那马蹄金抄在手中。 吏员差点跳起来,正要发作,却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李义!” 他低下头,急忙拱了拱手。 对方原本就是京兆尹那边过来的游侠儿,最近据说是傍上了官面上的人物,所以非常活跃。 而新任的河南尹,指派了很多年轻人四处出动,纠察不法的事情。 据说很多人都上门告过状,说鲍出、严干、李义一伙人横行集市。 然而诡异的是,几人什么事都没有。 最近还招收了一批本地的青头,破有些像做大的势头。 如此集市上的吏员差役,也都不敢得罪几人,等闲卖几分面子。 一时之间,李义倒有点黑百通吃的味道。 “这事,交给某了!” 李义把马蹄金收了,又从怀里掏出一串五铢钱,“哥几个的酒菜钱,兄弟出了。” 看着一串足有八百的五铢钱,若是往常,那吏员肯定双眼放光。 但面前一块价值十万钱的马蹄金被拿走,这一刻再看过去,就不是滋味。 他不敢得罪李义,便道:“那就多谢李大侠了!!” 说完之后,掏出印戳,在那文书上盖了个印。 李义拿起文书,转头看向那名公子哥,挑衅道:“想在雒阳这块地面混,得先来拜访某李义!” 第190章 桓阶忠义天子教 阁室之中,天子居于正座。 站在旁边的是中常侍。 侍中黄琬等人陪坐。 黄门侍郎和秘书郎们则是分别站在两边。 尚书裴茂的动作,说小了是无心,说大了甚至可以砍头。 然而,天子不但没有责备,反而唤他进去。 裴茂心中甚是起伏。 看着稽首在地上,情绪激动的裴茂,刘辩心中微笑。 这就像是后世,集团公司领导在小会议室谈事。 一个小员工在同事的撺掇下,来到门口晃荡,失仪不说,还不小心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这个时候,董事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贴心的喊他一起去开会。 那个员工对董事长的感激之情,和忠心,定然噌噌噌的向上涨。 起身之后,裴茂左右看了看,低头顺眉,小跑到了黄门侍郎那一列。 丁冲和荀攸低着头,倒是荀彧对他微笑着点头示意。 “雒阳令?他怎么来了?” 裴茂点头回礼,再看向荀攸和丁冲,就觉得两人的气质差上很多。 还有天子身边的黄门侍郎,好像被派出去了很多。 倒是秘书郎那一列,人才济济,在秘书监种邵的带领下,一个个仰着头,平视前方。 这些少年都是天子的亲信班底,未来的心腹大臣。 平日里和天子朝夕相处,一起读书、练兵、练武,很有些同学意气的味道,所以并不如其他大臣那般谨小慎微。 此刻,刘辩手中拿着尚书台的名册,皱着眉头,道:“尚书台设立之初,就是天子近臣。 与尚冠、尚衣、尚食、尚浴、尚席合称六尚。 帮助天子收发(或启发)文书并保管图籍,故称尚书。 即便今日,那也是中朝的官职,居于宫中。怎么倒与朕生疏了?” 闻言,裴茂哪里敢搭话,藏于袖中的手,忍不住抖动起来。 这话的意思,陛下有意把朝政的权力收归的自己手中了。 他仔细一想,倒也释然,卢植等人主持总朝政,并无多少功绩。 反倒是天子,借由白波军一战,威名一时无两。 只是如此一来,天子难免有些凉薄。 卢公海内大儒,担任司徒不过两月余,就要被免。 刘辩见裴茂不答话,面上并无不虞,反而愈发的温柔和煦起来:“裴尚书,把六曹尚书都喊进来。”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桓阶。” 桓阶是长沙的世家子弟,曾担任郡中功曹,被长沙太守孙坚举为孝廉。 到了雒阳之后,被任命为尚书郎。 正常孝廉是三署郎,尚书郎这个就属于高配了。 三署郎有一定经验,而且有人照拂的话,才会被任命为尚书郎。 作为历史上,曹魏的开国功臣之一,桓阶虽然不算大放异彩,但却做了很多实事。 比如劝说长沙太守张羡反叛刘表,导致官渡之战前后时,刘表无法北上袭击曹操。 襄樊之战时,力劝曹操不要亲自前去。 以曹操三个月后就病死的身体状况,若是赶到樊城,舟车劳顿,说不定要走在关羽前面。 那样的话,襄樊之战很可能要出新的变数。 当然,点名桓阶进来,并不是因为他未来多牛逼,而是因为孙坚是他的举主。 现在孙坚叛乱,又占据了桓阶的家乡。 你很难搞清楚这个人是不是无间道。 让桓阶参会,敲打一番,同时让他知道高级机密。 接下来再安排人监视对方,就可以查出此人心志所向。 如果真的是无间道的话,自然可以利用一番。 “遵旨。” 裴茂领命,出了内阁。 不多时,高诱等六曹尚书鱼贯而入,随行的还有面色如常的桓阶。 此刻卢植和崔烈等重臣还没有到,刘辩的目光也就落到了桓阶身上,道:“桓尚书,荆州的事情知道了吗?” 桓阶一怔,只觉得浑身冰冷,好似堕入冰窟中。 他急忙小跑两步上前,然后稽首拜倒:“臣知。” “伯序。” 刘辩并没有喊职务,而是唤起对方的字,以示亲近。 后世领导就经常温和的喊刘辩的名字(去掉姓),那种认同感和亲切感,一度让刘辩产生领导喜欢他的错觉。 “你的举主孙坚,以府君之尊,杀死荆州刺史王叡,已经是公然的叛乱。 作为臣子,须要和他做好切割才是。” 这话虽然有些长者谆谆教导的感觉,但听在桓阶的耳朵中,却似泰山压顶,让他喘不过气。 桓阶的额头贴在地上,道:“臣必全力诛杀之,只求陛下,允许臣在孙坚死后为故主收尸送葬。” 这话一说,众人看向桓阶的眼神都是一整。 钦佩、认可,等各种神色不一而足。 刘辩把这些人的神色收入眼中,不动声色道:“可,伯序真义士也。” 不管刘辩认可不认可,不管刘辩觉得很多人在作秀,但东汉年间的举孝廉制度,还是有规矩可遵守的。 那就是品德。 只要你品德高雅的名气能炒作起来,那官员就必须要用你。 因为他不用你,就会影响他的名气。 他没了名气,仕途就会受到影响。 九品中正制,才是世家大族肆意妄为,进而产生门阀世族这种怪胎的制度。 因为九品中正制,夹带了陈群太多的私货。 看似是察举制的发展,把官员的任命权收归中央,有利于中央集权,打击地方。 但是,中正身份的要求,注定会发展成为赢者通吃的格局。 根据选拔的两个硬性要求,家世和行状(品行)去确定一人的品级,最终行状必然名存实亡。 如此不但封死了普通人的向上晋升之路,甚至封死了寒门豪强的向上晋升之路。 从此,当官不再有任何规矩可言。 如果说规矩,那就是投胎。 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 偌大的帝国,除了皇亲国戚,其他人必须依附几大世家。 权力的极限自然导致世家大族没有止境的腐朽。 这才是三国之后的晋朝再无英雄气的原因。 (老子生来就牛逼,拼什么拼? 老子怎么拼都上不去,拼什么拼?) 但在东汉年间,寒门还是有很大机会向上的,只要你够拼。 拼什么? 品德。 也就是忠义孝廉。 桓阶被孙坚举为孝廉,孙坚就是他的举主。 那桓阶必须要对孙坚好,否则就是不义。 但桓阶现在是天子的尚书郎,拿着国家的俸禄,他必须要听天子的,这就叫忠。 不禁自古忠孝难两全,忠义也难两全。 桓阶的回答,是选择了忠。 但又兼顾了义。 因为忠,我会努力的杀死孙坚。 因为义,我会收敛孙坚的尸体,帮他安葬。 这种做法,肯定是上位者不喜欢的,因为义影响了忠。 毕竟,如果一个家伙脑子一热,义超过了忠,点算? 因此而产生的巨大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历史上的袁绍,就因为臧洪这个义士,而吃了大亏。 换句话说,臧洪不反叛,曹操没有任何机会赢袁绍。 不过呢,刘辩也又不得不赞扬桓阶的这个做法。 属下可以选择做纯粹的忠臣,但上位者不能要求对方做纯粹的忠臣。 否则就 如果桓阶选择纯忠,可以会官运上亨通一些,但名声会差——因为不义。 就看个人如何取舍了。 刘辩脑海中胡思乱想着,自己把自己绕的也有些晕。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要讲两句,不能太夸赞对方为义士。 对于这种人,他不但不想给官职,连好名声都不想给。 这个和刘辩并没有关系,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关系,他是大汉皇帝。 他需要的是忠,而不是义。 于是,刘辩斟酌后道:“天底下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讲礼义廉耻。” 礼,其实就是规矩。 从官员的角度来说,就是忠诚。 为了避免引起众人的反感,刘辩并没有说忠义,而是谈起了礼义,这就更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呢,不论干什么事情,采取什么行动,都要以礼义为根本。 否则就算一时的成功,也会带来无穷的后患给子孙。 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齐桓公虽然可以独霸天下,却率领诸侯尊崇周天子。 而周襄王虽然只要百里之地,晋文公却追杀太叔收留周襄王,并帮助他复位。 这还是周天子没有养诸侯的情况下。 如今大汉养士四百年,只是身体疲惫了些,那些士人就跳起来,要杀死君父, 孙坚身为一郡之府君,更是公然杀死荆州刺史,作乱荆州。 举你为孝廉,也不过是利用桓家在长沙的势力,达到他叛乱的目的罢了。 这种人,眼中只有利益,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之心。 你不对他割袍断交,还念着他的恩情。 看似给自己谋了好名声,但实际上,何尝不是助纣为虐。 人一定要分是非对错,坚持正确的义啊。” 桓阶张了张嘴,只觉的嗓子干涩异常,无话可说。 最终,继续稽首于地,哑着嗓子道:“臣有罪。” 几乎同时,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有小黄门的声音:“启禀陛下,司徒和司空来了。” 与此同时,李义引着一个儒雅俊美的公子哥,出现在南部闾里。 “公子,为何到这里?” 李义疑惑不已,对方大张旗鼓的来到雒阳,挥金如土,一看就是要做大事。 自己虚以委蛇了半天,对方却带着他来到了普通人居住的闾里。 “哈哈哈,每次做事前,本公子都爱吃一锅白肉炖豆腐。” 那公子温文尔雅的笑着,似有所指的说道。 第191章 君臣相知秘书郎 走到尚书台后,卢植和崔烈象征性的整理了下衣冠。 这个动作,是臣子对皇帝的尊重。 随即,在黄门侍郎张昶的带领下,走进了阁室。 卢植清了清嗓子,他已经做好请辞的决心和准备。 甫一进入阁室,正要开腔,却愣在当场。 只见阁室之中,乌压压的一片都是人。 而且不但黄门侍郎和侍中们在,六曹尚书和秘书郎也在。 如此这么多人在,卢植就算决心再大,一时间也踟蹰起来。 小圈子内,他跪地稽首请罪,再弃官没话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辞职,他还不如出去抹了脖子,还能混个刚烈的名头。 崔烈则是眼神闪烁,不知道天子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立威,无异于逼死卢植。 刘氏凉薄 就在卢植和崔烈短暂愣住的当儿。 刘辩已经起身,他的神色中带着悲戚,沉声道:”卢公、崔公,你们来了!” 话刚说完,瞳孔中晶光闪烁,他强自撑着不眨眼,但泪珠已然滚落。 赵淳和毕岚急忙上前扶住颤抖的刘辩。 这时,御史中丞孙嵩沉声开口道:“光禄大夫温讳毅,将作大匠吴讳修,中护军王讳瑰,侍中伍讳孚和侍中周讳毖,均被叛贼所杀。 只有大鸿胪何讳颙,因名声显着而没有被杀。” 闻言,卢植宛若被雷霆击中,整个人一颤后,直直向后倒去。 张昶和崔烈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助卢植。 刹那间,几乎整个阁室都乱做一团。 众人不是震惊于忠臣使者的被杀,就是茫然于三公的晕倒。 有些人故作镇定,也有些人真的晏然自若。 “陛下” 卢植很快的恢复过来,他挣扎着起身,直接取下了头上的进贤冠。“臣罪不可恕!” 事情是最坏的结果。 而天子选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公开出来,要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这个时候,事情也就不允许卢植再有其他的选择,只有自赴廷尉。 看着稽首的卢植,崔烈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一方面卢植孤注一掷,丝毫不在意天子的劝阻,坚持他执政的方略。 甚至以臣子的身份和天子打赌。 虽有忠直的名声,也难免有权臣之嫌。 所以,当卢植全盘皆输的时候,天子这番做派,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另一方面,天子不下诏书指责; 不让廷尉上门; 不宣三公到内室中,小范围苛责; 却以这种近似大朝会时的当面打脸,亦让崔烈有些心中戚戚。 “卢公是要舍弃朕了么?” 陡然,天子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的凄然和绝望,不禁让崔烈心中一颤。 然后,就在崔烈惊骇的眼神中,天子竟是直接推开赵淳和毕岚,小跑到了卢植的面前。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的眼珠子几乎都掉到地上。 接着,就看到刘辩直接跪在卢植的面前,双手扶着卢植的肩膀。 “卢公,袁隗旧臣不愿赦免,公然杀死朝廷使者。 这是起兵在即,关外之地,粮草不济,大汉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这个关头,卢公不是要振奋精神,团结朝廷内外,帮助朕平定叛乱么? 怎么还请辞呢,这不是要舍弃朕么?” “卢公!” 这个时候,崔烈终于反应过来。 天子不是要开批斗大会,而是要继续留着卢植? 可 他有些难以摸准天子的思路。 不过眼前君臣痛哭,明显是朝廷失仪,他这个司空若是再不站出来,那就有些尸位素餐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顺着天子的话说,于是也跪在一边,去扶卢植。 “卢公,陛下说的极是。 当前之际,我们应该是君臣一心,稳住朝局,然后筹谋平叛才是。 就算要请罪,那也要等到朝局安定。 如此,才是臣子的职责啊!” 崔烈这一跪,整个内室中哪里有人还能站的住。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卢植哪里还不明白,天子根本就没有问罪他的心思。 若是其他人,见到天子这幅姿态,肯定会想天子虽然英明神武,聪慧睿智,有远见卓识,但毕竟,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但在黄河边,张让等宦官被逼跳河,董卓率领三千甲士于山坡下迎接; 甚至到了后来,董卓于大殿上反叛,太傅袁隗翻手为云,几乎将天子围杀于永乐宫的时候, 天子都没有一丝惧怕,没有一滴眼泪。 此刻,关中安定,袁氏的门生故吏叛乱,在卢植眼中,平定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又哪里算得上是生死存亡之秋,就算是生死存亡之秋,天子也不会皱眉。 既然如此,天子此刻的痛哭,为的是什么? 似乎,出了保住他卢植,卢植想不起来第二个理由。 想到这里,卢植心潮起伏,哪点脸面早已荡然无存。 他借着天子的搀扶起身,同时把天子扶起来,抬头看了不远处的毕岚和赵淳一眼。 威严的喝道:“常侍不来服侍君上,站在那里做什么!” 赵淳吓得脑袋一缩,连忙起身小跑到旁边扶住刘辩。 崔烈见卢植和天子都站了起来,知道事情已了,于是便也起身。 其他人见到崔烈起身,便也都起身。 但当众人都起身的时候,卢植忽地摆了摆衣袖,又跪了下去。 崔烈:“” 他急忙学着卢植的样子,也摆了摆衣袖,跟着跪了下去。 其他人:“” 于是所有人跟着卢植,再次跪伏于地。 有别于往常,卢植这次三拜九叩,最后一叩,额头贴到底。 口中道:“君上爱护之心,罪臣植无以为报,唯有竭心尽力,至死方休。” 太尉虽然是百官之首,但主军事,而且近些日子常常在外。 所以主政的司徒录尚书事的卢植,才是真正的百官之首。 士为知己者死,此刻百官之首卢植感念天子爱护,连称呼都从陛下变成了君上。 其他人纵然还有些矜持和不认可,但也只能跟着三拜九叩,同时跟着道:“君上爱护之心,臣等无以为报,唯有竭心尽力,至死方休。” “制曰:‘平身’,请入座。” 随着赵淳的声音响起,众人在卢植和崔烈的带领下起身 这一刻,崔烈侧头看了卢植一眼,把稍稍起伏的野心给压了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天子这是在做戏呢。 因为天子要保卢植。 甚至为了保卢植,不惜放弃天子威仪。 而卢植反应过来之后,就带领群臣一起三拜九叩。 表达忠心的同时,把天子为了保他而丢掉的天子威仪,君臣礼节,再给奉起来。 这一老一少,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寻思到这里的时候,崔烈不由得心中郁结。 因为诛杀十常侍之后,他才是最早站在天子身边的实力派。 在控制北军五校,拉拢张辽,稳住曹操等方面,立下真真切切的功劳。 反观卢植,什么实际的功劳都没有,就知道在朝堂上大喊大叫。 结果就当了司徒 然后,为了尽快推行治国七策,急切的卢植不惜冒出权臣的苗头。 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这个性质的恶劣,比晁错还大的多。 结果天子不但没有任何处理,反而费尽心机的要保住卢植。 为什么啊!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无缘无故的爱么? 崔烈忽然觉得心好酸。 “诸位,来沙盘这一观!” 在天子的示意下,御史中丞孙嵩已经开始介绍起当前的局势。 在人群的外围,几名秘书郎嘀咕起来。 王粲感慨道:“国家真是性情中人,都陪伴在天子之侧,我们实在是太荣幸了!” 傅干摇摇头,冷道:“治国,须要以法为核心。国家以私心私情,罔顾礼法,这是取乱的开始。” “你们懂什么?” 杨修瞥了两人一眼,“国家此举,既收服了卢公之心,又打掉了卢公的手,还避免了凉薄的名头。” 法正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袁氏门生要反叛国家,势必要大家诋毁,恐怕把国家骂的夏桀商纣都不如。 各种各样让声名败坏的帽子,都戴在国家的头上。 只是这种谎言,只能骗骗星斗小民。 但若国家处置了卢公,才正好给了山东群雄的口实。” 杨修被法正抢了风头,有些不喜。 趁着对方说话停顿的时候,急忙插嘴:“卢公可是海内大儒,只要袁氏门生借此把国家骂的一文不值。 大家都会觉得国家是凉薄的暴君,哪里会有人在意,卢公失政的前因。” “哈哈哈!” 桓范忽然笑了起来。 “小桓范,你笑什么!” 众人扭头看向他,桓范急忙收了声,尴尬的说道:“我只是想起咱们引经据典,却不论前因,只求有利于当时。 不就正好契合杨兄此论,正所谓断章取义也!” “说的好!” 众人一怔,顿时莞尔。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盖顺,忽然问道:“杨兄,你方才说国家一举三得。 收服了卢公之心,还避免了凉薄的名头,我都想明白了。 可打掉卢公的手,我却是没有想通。” “笨!” 杨修点了点盖顺,小声道:“卢公犯了这么大的错,国家都不作任何责罚。 那接下来国家要做什么事,卢公还好反对? 按照我的推测,卢公的司徒之位肯定不会动,但三天之内,尚书令肯定会任命其他人。 你们不都是自诩聪明么,可以猜猜是谁?” 他话虽这样说,看的却是法正。 法正撇了撇嘴,道:“这都是和尚头上抓虱子的事情,还在这里故作玄虚。 我们还是听听诸公筹谋,怎么处置山东叛乱。” “哼!” 杨修冷哼一声。 这时,盖顺忽然问道:“和尚头上抓虱子,什么意思?” 南部闾里。 “嫂嫂可真是勾人啊!” “这脸蛋白的,比豆腐还白。” “嫂嫂,还能让俺摸摸你的脸蛋,看看有没有豆腐嫩?” 几个身穿粗布衣服的汉子,围着一个豆腐摊,大声的调笑着。 “滚!” 豆腐摊内侧,那女子虽然是普通妇女的打扮。 但是蛮腰细如杨柳,肤色白如温玉。 随着左右的忙碌,腰胯虽略宽,却灵动跳跃。 再搭配嗔怒的凤眼,当真把人的魂都勾了去。 “喏,就是那家豆腐摊!” 远处,一个儒雅公子指着前方道。 “哈哈,兄台这是来吃豆腐,还是来吃肉脯啊?”李义撇了撇嘴,轻浮的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那儒雅公子眉头忽地皱起。 只见视野中,又一个儒雅公子,向着豆腐摊走去。 第192章 西凉往事段煨起 “袁术杀光禄大夫温毅。” “曹操杀将作大匠吴修。” “淳于琼杀中护军王瑰。” “黄巾贼寇刘辟杀侍中伍孚和周毖。” 随着孙嵩把最新消息说出,不少人眉梢扬起。 刘辟,是什么鬼? 造成使者大批量被杀的主要原因,是袁基被杀。 袁基被杀后,为何是黄巾贼来杀伍孚和周毖。 这其中又不知隐藏了多少阴谋和算计。 从这些动作中,也可以看出这么一些人的行事手段。 如袁术,性格任侠,亲自动手杀了温毅。 如张邈或者刘岱,则是使曹操杀吴修,虽然是始作俑者,但表面上并没有脏手。 冀州韩馥同样如此,他逼迫淳于琼杀冀州豪族,中护军王瑰。 而接下来淳于琼在冀州就如同过街老鼠,更要依附于他, 当然,这些阴谋诡计和现在的刘辩并没有太大关系。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表演,把情绪调动到悲戚的上面,而且不能浮于表面。 这需要发自内心,呈现出层次递进的感觉:“五位爱卿忠贞为国,直面艰难,方有此难。 朝廷应将之厚葬,如此不失体察众卿之心。 朕意,以荀彧为谒者仆射,与太常马日磾一起,负责五位爱卿的丧事。” “君上慈悲,然五位大臣之死,罪臣难辞其咎。 臣请与谒者仆射、太常一起负责五位大臣的丧事。” 卢植行礼,请愿道。 “卢公,你是大汉的三公,派使者招抚叛贼,是你的职责。 叛贼穷凶极恶,杀了使者。 那不是你的罪责,而是叛贼的跋扈。 当今之际,太尉还未到,还需卢公主持大局,准备平叛,还望卢公勉力才是!” 崔烈越众而出,言之凿凿,神情激昂。 说完之后,还对卢植行揖礼。 崔烈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天子爱护卢植,那他就跟紧天子的步伐。 况且,最近,亲近他的一些乡党和门生有点小动作。 如今卢植继续坐稳司徒一职,就必须得旗帜鲜明一些。 不然得罪了天子和司徒两个人,那就不是为官之道。 刘辩洞若观火,却假装不知,闻言颔首,道:“卢卿,正是如此。 丧事就交给谒者仆射和太常。 朕与卿一起去吊唁。” “君上慈悲!” 闻言,众人心潮起伏,有感性的,已经面色潮红。 谒者仆射和太常负责丧事,三公司徒和天子一起去吊唁,这是何等的规格! 仔细想去,如今圣上,对臣子的爱护,有若君父。 可叹那些乱臣贼子不知珍惜! 蔡邕抹了抹眼角,只觉得胸中又多了一篇文章。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甚至想起身高歌一曲,以抒发下对天子的爱慕敬仰之情 “咦,居然猜错了!” 秘书郎中,杨修小声嘀咕。 他原本猜测荀彧应该被任命为尚书令,却没有想到是谒者仆射。 法正在旁边提醒道:“尚书仆射贾诩,那是有大功的人。 国家就算要用,那也是贾尚书。” “哼,你懂什么!” 杨修瞥了法正一眼,神色鄙夷。 “你!” 法正低下头,眼睑内,藏住一道怨恨的光芒。 与此同时,卢植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臣议,当速调太尉返回雒阳。 西凉叛贼胁迫前任信都县令、凉州名士阎忠担任首领,统率各部。 阎忠不从愤恨病死,韩遂、马腾等相互争权夺利,互相攻杀,势力衰弱,不足为惧。 留一万军马,镇守陈仓即可。” “可。太尉若来,当以何人为将留守?” 刘辩问道。 卢植思考了一番后,道:“校尉段煨,乃是故太尉段颎之弟,擅长军事。 段家乃凉州大族,由其为将,可保三辅安定。” 段煨? 刘辩的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根据历史记载,段煨这位将军爱种地胜过打仗。 董卓迁都长安,令段煨在华阴布防,结果此将在华阴就开始大力发展农业。 从190年,一直种到196年。 到了三辅大乱的时候,谁都缺粮,就他不缺。 汉献帝东归的时候,他还曾数次献上粮食,并请汉献帝到他的营寨里。 不过因为凉州的另一位大人杨定和段煨有矛盾,趁机诬陷段煨。 然后两边打了十几天。 在打架的过程中,段煨依旧每天供应汉献帝等百官吃饭 这次,段煨要在陈仓种田了吗? 当然,刘辩之所以神情古怪,其实还是源自于段家所处的派系。 准确来说,他们实际上是亲董太后、董侯刘协的。 这个也有渊源。 段家代表的,其实是相当一部分凉州武将派系。 汉末其实有很多派系,而西凉武将派系在段颎的带领下,选择的是老宦官派系。 也就是曹节和王甫这一批宦官,他们和汉灵帝的亲信张让、赵忠其实不是一个派系。 经由杀窦武和窦太后,其实王甫派系又和董太后的外戚派系亲近。 如此,西凉武将体系,也就亲近了董太后的派系,以及董侯刘协。 这也是历史上,董卓去废帝,在内部没有任何其他声音的原因。 当然,正常情况下,西凉武将派系是绝对没有这个实力的。 因为朝堂之上,真正的实力派,还是以中原世家大族为核心的士大夫派系。 西凉武将的这个派系,不容于士大夫派系。 因为大家不是一个圈子。 其中凉州三明之一皇甫规,就积极向士大夫圈子靠拢。 张奂先前没反应过来,随后果断的不停示好。 至于段颎,身为太尉,立下不世之功,却只能自杀于狱中。 这里就能看出西凉武将派系和士大夫派系的区别。 西凉武将派系彼此之间没有延续性,而士大夫群体,是存在延续性的。 抛开这些而言,士大夫派系,在窦武、陈蕃被杀之后,意识到西凉武将的重要性。 于是,袁隗便在其中埋下一颗暗子——西凉武将的新星董卓。 根据刘辩的猜测,董卓这个刺头犯的事,肯定不会少。 然后士大夫群体中某人出手,一把就要整死董卓。 就在董卓深感前途灰暗,此生要完的时候。 袁隗如救世主一般出现,把他从死囚提拔成掾属。 接着就是并州刺史,河东太守,扶摇直上而且都是显赫要职。 董卓也就一边累积功劳,一边老老实实听袁隗的话。 只要把董卓带入袁隗马仔的视角,其实董卓的一些迷之操作,就很清晰了。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董卓打黄巾贼为什么那么拉胯肯定是得了袁隗的暗示,出工不出力。 刘辩收敛心神,作为一个成熟的精打细算的政客的话,他应该毒死刘协,杀死董承。 如此,才是彻底绝了西凉武将派系的精神领袖。 但是,那样会形成一个很不好的榜样。 就是为了权力,可以毫不顾念亲情的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个榜样会犹如梦魇一般,祸害他的子孙后代。 第193章 应对群臣布精兵 天子,还是要有更加王道的格局。 仁德,说起来似乎软弱,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力量。 思考到这里,刘辩也就打定主意,不再计较什么派系:“那就升段煨为征西中郎将,持节,镇守陈仓,防备凉州叛军,屯田备战。” 持节的原因是,段煨未必能镇的住其他西凉武将,如杨定。 有了天子之节仗,也就名正言顺了很多。 闻言,其中臣子中有明白西凉武将派系龌龊的人,都是颇感惊讶。 同时崔烈眉头稍微皱起,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为什么天子喜欢卢植了。 因为如果是他崔烈推举的话,他一定会推举一个冀州人,再不济也是幽州人,或者至少一个亲近自己的人。 但卢植,却是直接推荐了凉州大族段煨。 这时,尚书高诱进言道:“陛下,原董卓部曲中,从雒阳逃走的张济等人已被左冯翎的亭长捕获。 请问如何裁夺?” 刘辩想了想道:“原董卓部曲参与叛乱的,不过是听令行事,特赦。” “不妥,叛逆乃是大罪,断不可轻易特赦。 否则的话,有臣子起异心,其部曲明知叛逆而愿追从。” 光禄勋盖勋否定道。 “嗯,叛逆之罪理应族诛,可以先槛车到雒阳。” 崔烈提议道。“我等可观其人,若是穷凶极恶的,便族诛于集市。 若是听令而行的士卒,可奏报陛下处置。” “可。” 刘辩没给盖勋再争辩的机会。 他心中一动,问道:“抓住张济的人是谁?” “各层都有报供,具体当是亭长王琰。” 高诱回道,他倒是博闻多记,连这种事情都记得很详尽。 “王琰?这种事情,可以升个县尉了。” 刘辩点头,果然有才能的人,往往会表现出来。 历史上,并州刺史高干在逃奔荆州,就是被这个王琰抓的。 当然,还有严干参与其中。 接下来,因为三公站到了天子一侧。 关于防备山东叛乱的朝议,各项举措推行的很快。 拟定以徐荣为安东中郎将,率军一万镇守荥阳。 负责荥阳、成皋、敖仓这一带的防御。 以于禁为广成都尉,统兵三千,前往广成关,与驻守在梁县的平南中郎将吕布成掎角之势。 一起防备荆州的袁术和孙坚。 在历史上孙坚虽然两次大败吕布,这并不能说明吕布的带兵能力比孙坚差多少。 第一次败于孙坚,那是大都护胡轸不能服众,结果被吕布等人联合送了一份大礼。 第二次败于孙坚,那是董卓和孙坚对敌,正面被击败后,就撤走了,留吕布守卫雒阳。 不出所料,这种空城哪里还能坚守,而吕布骑将出身,也就象征性的防守了下,第二次被孙坚击败。 所以,刘辩决定再给吕布一次机会。 而且他也打了补丁,心腹于禁,在历史上就擅长营寨防守和守城。 贾诩去劝说朱儁的事情,还没有回信,于是便令毋丘毅令人前往小平津和孟津,把守此地关卡。 与此同时,拜赵谦为征西将军,持节督汉中,于汉中、巴郡征兵。 升赵温为右中郎将等事情,也就确定了下来。 对刘辩提出来的这些人事任免,实际行使丞相权力的卢植,没有任何的阻拦。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再次派出使者。 这次的使者不再由重臣担任,而是派出六百石的郎官,大张旗鼓的前往各地,去索回五位大臣的尸身。 随着各项事情安排好,这个在尚书台内阁的小朝会也就散掉了。 卢植和荀彧被刘辩留了下来。 待到只有三人的时候,卢植再次请辞道:“君上厚爱,实是植年岁将大,还望能祈求骸骨归于故乡。” 刘辩再次安抚道:“卢公,我年不及弱冠。 朝野汹汹,举目四顾,常感惧怕。 唯恐有人如司空董卓一般要行废立之举,见到卢公,心中才有几分安定。” 这其实,才是刘辩信任卢植的原因。 整个朝堂,撇开袁绍这个始作俑者不算,董卓要废帝的时候,只有卢植一个人站了出来。 而刘辩通过自己的手段拉拢到闵贡、崔烈、牵招、张辽、赵谦等人。 说白了,那更像是一场政治交换。 只有卢植,是没有任何拉拢和交换,就坚定的不顾生死,在朝堂上否定董卓废帝举动的。 如果像卢植这样忠贞的臣子多了,董卓、袁隗这种野心家,根本也就生不出废帝的念头。 看着年少的天子,卢植一声长叹,道:“大汉养士四百年,何至于此。 陛下放心,有臣在一日,断不使此种悲剧再次发生。” “你我君臣同心,海内自然安定,这些以权谋私的乱臣贼子,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接着,刘辩又让荀彧说出之前安排的策略。 即以赵谦震慑益州的刘焉,确保益州的钱粮和兵员,要源源不断的送到雒阳。 这是刘辩敢于蔑视山东群雄的资源基础。 就像打游戏一样,哎,我比你们多一个金矿一个兵营。 打起来,至少有更多的容错机会。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弘农太守刘表升为荆州牧之后,需要有一条路去荆州。 在原本的历史上,刘表离开了董卓,到了南阳就被袁术给扣住了。 然后刘表和袁术私底下达成交易,袁术放刘表去荆州上任,刘表以荆州刺史的身份,表袁术为南阳太守。 这个其中,袁术自然是还有算计孙坚的筹谋。 毕竟孙坚抵达南阳时,实际上整个荆州都在孙坚的掌控下。 只不过孙坚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不容于这个圈层罢了。 而刘表一到荆州,荆州的大族蔡家和蒯家立马就站到了刘表的旁边,然后出谋划策。 这一次刘表再去荆州,南阳这条路是肯定不通了。 所以,刘辩的计划是让刘表招募勇士,然后从汉中绕道益州,从益州下荆州。 然后再如历史上一般截断孙坚的归路。 卢植仔细听着荀彧和天子的筹谋,心中暗自惭愧。 在他还幻想着几个使者安抚出叛贼的时候,天子私底下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只不过碍于卢植的方略,而很多事情并没有摆到台面。 而两人的筹谋,即便在卢植的多年的军略经验来看,依然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卢植其实也体会到刘辩的想法,于是主动请辞了尚书令,并录尚书事。 刘辩并没有和卢植这种纯臣虚伪太多,同意了对方请辞尚书令,并坚决的保留了卢植司徒录尚书事的权力。 如此,也给卢植吃下一颗定心丸。 第194章 公子豆腐大头兵 “好你个糟践的夯货! 俺买你的豆腐,是照顾你。 你却拿这种粗糙的老豆腐诓骗俺。 赶紧的换了,俺要的是嫩豆腐,捏捏都出水的那种。” 赵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温文尔雅的向前走着。 目光所及,是严寡妇那俊俏的脸庞,冷不丁一个黑脸的大汉从旁边跳出来,指着严寡妇怪叫。 说话的同时,目光盯着对方鼓囊囊的胸部,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闻声,周围人发出了一阵嬉笑,一个个好整以暇的看过来。 严氏抬起头,一对桃花冷冷的瞥向来人:“滚!” “哟呵,蛮厉害的嘛。 别以为你是小娘,俺就不敢动手。 俺最喜欢和小娘动手,尤其是在床上,哈哈哈哈!” 被人瞪了一眼,黑脸汉子不但没有惧怕,反而愈发的嚣张。 说着还上前一步,两只手就对着严氏伸过去,一边伸还一边叫:“快赔俺豆腐,快赔俺豆腐!” 说话的同时,两只大手就要杵到对方胸前。 严氏目光凝起,满是卤水的手也没擦,直接就扇在黑脸汉子耳门上。 “啪!” 的一声脆响,直接震慑了周围方圆十丈。 黑脸汉子粗糙的皮肤,竟是直接红肿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笑的愈发开心了:“这泼皮哪来的,连严老虎都敢惹!” “许是旁边闾里的,不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 “哈哈哈,说不定是刚来投奔的。” “你敢打俺?!” 黑脸汉子圆瞪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知道俺是谁么? 俺是里正的外甥!” “里正的外甥又怎样,在雒阳闾里,天子脚下,难道还能不讲理?” 严氏冷冷的瞥了对方一眼,娇声斥道。 “嘿嘿,天子脚下,遍地都是皇亲贵胄,还会和你讲理?” 黑脸汉子怪笑一声,“要说讲理也成啊,这里可是闾里,不是集市。 你在这里卖豆腐,俺现在就找人把你抓进大牢。” “这就有点过分了!” 闻言,严氏还没有作色,围观的众人顿时有些不悦起来。 按照律法,确实闾里是不允许开铺售卖。 但若是什么东西,都要跑到集市去买,那很多人一天都不要做事了。 所以一些常见的饼铺、豆腐摊、杂货等,在闾里也会有人售卖。 “过分,不是要讲理么?” 黑脸汉子恼怒道,“这小娘平白打了俺一巴掌,让俺打回去,这事就算了!” 随即上前,脸上神情再次变得轻佻:“或者,让俺这膀子力气使出去就成。 不若帮你磨豆腐如何?” 闻言,严氏的眉头深深皱起。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本来长的就漂亮,身段又好,遭闾里垂涎。 为了活计,又须抛头露面,所以垂涎她的人就更多了。 前些时日傍上一个自称二千石的高官,说是来纳她做妾,谁知等到现在也没消息。 想来又是那些达官贵人,寻花问柳的手段。 就在她蹙眉思索解决之法的时候。 陡然一个人影上前,接着一只手抓着黑脸汉子的头发,一只手抓着腰带,瞬间就举了起来。 黑脸汉子只觉的先飞天后落地,脑子还在天旋地转,身体上的剧痛就伴随着“嘭”的一声传来。 “哪里来的瓜怂,耽误某家公子买豆腐!” 只见一名锦衣打扮的青年拍了拍手,随即闪到一边。 “你也知道这里是皇城?” 温文尔雅的赵蔺走到黑脸汉子旁边,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扔过去,“喏,这些是药费,拿去,滚!” 对方的袍子都是蜀锦,黑脸汉子哪里不知道得罪了贵人,忙挣扎着去捡钱。 口中还道:“小的狗眼不识泰山,些许伤疼,须用不了这么多,谢啊!” 原来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他抓钱的手指上。 对方不仅踩上去,还使劲碾了碾。 赵蔺弯下腰,温和的说:“原本打的是用不了这么多,现在差不多了?” “啊!” 那黑脸汉子痛的如杀猪一般,脸都绿了。 视野中,一只大脚越来越大,“嘭!”整个人如破沙袋一般飞出去,摔在一丈开外。 赵蔺收回了踢出去的脚,扭头看向豆腐摊上的严氏,笑道:“严小娘,没吓到你。 我往日里也是个温和的人,只是今天看到有人欺负你,才忍不住出手。” “贱妾多谢这位公子仗义出手。” 严氏说着盛起豆花,“别的没有,只有豆花和豆腐,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小娘的豆花,洁白无瑕,本公子怎么会嫌弃呢?” 赵蔺轻笑着去接豆花,但两只手却抓住了对方端碗的小手。 严氏一怔,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时脸颊绯红。 “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容。 一个同样温文尔雅的公子正信步而来。 “原想是个见义勇为的贵公子,不成想却也是登徒子。” 他身后随从数十人,竟比赵蔺的随从还要多一倍。 此人走到赵蔺旁边,趁着对方错愕的时候,接过一碗豆花。 “兄台,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吃豆花如何?” “你是何人?” 赵蔺眉头皱起,神色狐疑。 那公子并未理会他,而是向身后招呼,道:“李兄,愣什么呢,一起来吃。” 招呼完之后,又对严氏道:“严家小娘,数年不见,愈发勾人了!” 他身后侠士足有数十人,一个个带着长剑,眼神凶狠。 看到这一幕,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便也都散了。 赵蔺狐疑道:“兄台面生的很,怕不是雒阳本地人!” 公子微微一笑:“在下虽然不是雒阳,小时候却在雒阳长大,也算是半个雒阳人。 听口音,公子好像是益州那边的。 如此也好,让本公子这半个雒阳人招待一下你。” “不必了。” 赵蔺还想说什么,他身边那名锦衣青年忽然上前。 “我家公子还有事情,再会!” 说完直接去拉赵蔺。 赵蔺的脸色登时变了,回头喝道:“张任,你作死啊!” 却正看到对方警觉的眼神。 不由得一甩袖子,哈哈笑道:“你呀,在蜀郡游侠儿见多了,这里可是雒阳。 这位贵公子神采飞扬,一看就是家世贵胄,如此正要交个朋友。 有甚么好惧怕的。” 说完后,还对那名公子拱了拱手,道:“兄台莫要见怪,我这护卫乃是偏僻之地的人。 那里民风彪悍,等闲便要杀人放火。 他见你护卫人多,是故有些担心。” “这样啊,那倒是巧了,我今日正要杀人放火。” 那公子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赵蔺愣了一下,道:“尊驾何人,家父姓赵讳名谦,可是当朝卫尉!” 就连刚到旁边准备吃豆花的李义也是一愣。 公子继续说道:“原本只是想顺道吃个豆花,却不曾想碰到了当朝卫尉的公子,如此正好。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蓄势待发的护卫一拥而上。 赵蔺的手下还没有动手,就被砍死数人。 只有张任眼疾手快,他虽然没有携带兵器,却在对方一名护卫刺剑而来时一个错步,抢下宝剑。 随即剑光闪处,劈死一人。 “嘭!” 下一刻,对方一名高大雄浑的汉子便一个箭步上前。 “嗯!” 张任个头稍矮,当即一个侧步手中长剑趁势正中对方的肋下。 然而入体之后,利剑却被阻住,再无法寸进。 “内甲?” 张任刚刚反应过来,对方的拳头就已经狠狠的轰中他的肩膀。 “啊!” 一声惨叫,张任还算健硕的身躯倒飞出去。 “是个勇士,留他一命。” 公子淡淡笑道,随即扒了几口豆花。 “嗯,就是这个味,还有小娘的香气。” 他正吃的开心,忽地抬起头,看向李义和赵蔺:“吃啊,本公子请你们吃豆花,不吃啊!” “吃,吃,吃!” 赵蔺吓的一个激灵,连忙也端起了豆花。 李义则是眉头深深的皱起,道:“今天也是某瞎了眼,不知道阁下是猛龙入雒,算是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公子放下豆花,正色道:“游侠这东西,没前途。 你在雒阳做这个,何时能翻身。 不若跟我,保你一个两千石。” 顿了顿,补充道:“拜将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 “呵呵!” 李义干笑一声,“这里可是雒阳,孝灵皇帝在时,太尉桥公儿子被劫持杀害。 是以上奏天子,凡是有劫持人质的,一律格杀,不得拿财宝赎回人质,让罪犯有利可图。 自此雒阳就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阁下现在放掉赵公子,即刻出城还来得及。” “南雀闾里,应该是这里了。” 与此同时,闾门处,出现了十几名身材雄壮的汉子,身上也都佩戴着长剑。 为首一人,长的还算俊秀。 “宜禄啊,在梁县不是有好几家豪族都送小娘给咱家将军了,怎么他还念叨着一个寡妇!” 一名五官端正的方脸大汉,大声问道。 “将军说这个小娘手艺好,磨的豆腐特别的好吃,什么咸菜白肉炖豆腐,想想就流口水。” 秦宜禄擦了擦嘴角,说道。 “杀人啦,杀人啦!”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涌出几个正在奔走的人。 第195章 韦端杜畿戏志才 德阳殿,宣室。 刘辩正在面试人才。 刘表如果愿意去就任荆州牧的话,那当然最好。 毕竟这种深入敌后的事情,不是谁都愿意去的。 如果刘表不愿意去,那还须有其他人选。 而且如果刘表去了,弘农郡新的太守,也要有人选。 司徒卢植推荐了议郎韦端。 谒者仆射荀彧推荐了杜畿,另外还给刘辩推荐了一个人,叫戏志才。 这三个人,刘辩都比较熟。 他是深耕历史的主播,又不是只看三国演义的小白。 自然明白,这三个人,虽然看着都不是很起眼,但在历史上,都是极有能力之辈。 韦端,出自京兆尹的韦氏,号称三辅冠族。 起源自韦孟,在西汉时,父子丞相、三世三公、四世封侯,是着名大族。 东汉时虽然没有那么辉煌,但也人才不断,宗族势力强大。 当然,韦氏最辉煌的时候,还是隋唐。 隋文帝称韦氏是百世卿族,唐时出了十七位宰相,长安谚语“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抛开前世的辉煌,和后世的荣耀,韦端本身能力也不差。 西凉叛乱遍地,大儒赵岐想去凉州那边当太守。 结果被叛军追捕,光着身子躲在草丛里十二天才逃脱。 韦端去当凉州牧,虽然没能平定韩遂和马腾,但却在凉州站稳了脚跟。 在袁曹决战时,甚至具备一定左右局势的能力。 后来被曹操征为九卿之一的太仆后。 儿子韦康,继承凉州刺史。 由此至少可见,韦端的能力得到了凉州大族和朝廷的认可。 足以让他的儿子享受余荫。 可惜韦康比较软弱,投降马超被杀。 此刻的韦端,面对天子侃侃而谈。 “雒阳虽为都,陛下若要安定四海,则须重三辅。 三辅之地高山被覆,黄河环绕,天然四塞,乃是帝王根基。 保有此处,则进可挟制山东之咽喉,退可安定保全。 三辅豪族遍地,而田少人多,胡强混杂,人多识字知武。 各世家若欲起复,须选拔俊才,如此方能脱颖而出。 如山东之地,承平日久。 士大夫结成朋党,彼此吹嘘,你是王佐,我是奇才,实则徒有其表” 一时间说的荀彧都有些挂不住。 不过天子和司徒卢植都在,韦端又是议郎,议论时事本就是他的权力。 所以,荀彧始终默不作声。 这时戏志才忽然开口道:“然而先贤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正如议郎所言,三辅地少而人多,豪族遍地。 而周遭胡羌混杂,时有叛乱,须靠山东膏腴之地供养。 如此,天下人皆可言轻山东而重三辅,唯独三辅俊杰不可言也!” 闻言,周围人等一愣,刘辩倒是笑了起来。 韦端认为天下方略的重心是三辅。 建议刘辩,虽然雒阳才是都城,但一定要重视三辅,三辅稳定,才是雒阳安定的根基。 三辅秦地,四周都是山,易于防守。 又有黄河环绕,土地肥沃,作为根基,进可以随时攻打山东之地。 退,把守住关口,也可以保有起家的根本。 而且三辅之地因为距离天子太近,以前迁过来的豪族世家太多。 所以受教育的程度比较高。 又因为周围少数民族多,所以又大都懂勇武。 如此一来,三辅人才太多,各大世家豪族继续保持地位,就必须起用族中真正有能力的俊杰。 话说到这里还没有什么。 韦端有这种想法也正常。 毕竟贯穿东汉的一项讨论,就是要不要放弃凉州。 凉州如果放弃,那么三辅之地就会变成边疆,成为抵抗胡羌的前线。 没人愿意在自己家里打架,毕竟砸坏的家具,烧毁的田园,都是自家的。 所以,无论是凉州人还是三辅人,都强烈反对“放弃凉州”的声音。 司空崔烈也曾认为凉州叛乱不止,天天平叛,花的钱何止亿万,提议不如放弃了。 当时的崔烈,担任的是司徒的职务。 结果被当时的议郎凉州人傅燮,当朝痛骂:“将司徒斩首,天下才会安定!” 后来傅燮战死,他的儿子傅干,如今在秘书监担任秘书郎。 韦端的话说到这里也正常,结果话口一转,开始抨击山东(太行山以东,代之中原地带)的世家大族。 说中原的士大夫们,好日子过的太多了。 于是就拉帮结派,相互吹嘘,你说他是王佐,他说你奇才。 实际上呢,高谈阔论,没啥能力。 他这个话,刘辩听起来也没毛病,所谓党锢之祸,难道全怪汉桓帝和汉灵帝么? 是这帮士大夫们公然违抗朝廷命令在先。 被处罚后不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结成朋党,自命清流,鼓动太学生,议论纷纷,想挟裹天子。 这天子还能忍? 而且正如韦端所言,因为山东之地,承平日久。 世家大族又把控了举孝廉的权力,导致形成门阀的雏形。 如此一来,能上位的人,大多能力一般,不过有好家世罢了。 三辅之地,则因为豪族世家太多。 所以足够卷,足够卷的话,能人往往能上,庸人往往要下。 话是这个话,但你当着人的面喷,就有点不懂礼貌了。 荀彧身份高,谒者仆射又代表着天子,不好和你这言官对喷。 但戏志才这种白身,也就无所谓了。 你和他对喷,反而掉了身份。 这也是当年贵为万石三公的司徒崔烈,被一个小小的六百石议郎痛骂,却不会还嘴的原因。 好比如今的公司,一个小业务主管,骂公司总经理。 公司总经理会和他对喷么? 不但不对喷,连处理也不会处理。 因为大家的位置差的太多。 戏志才回怼的意思就是,就是因为你们三辅之地人多,周围胡羌多。 所以每年要靠着我们山东之地来供养你们。 你们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骂我们就不对了。 见天子笑了,韦端倒也笑了起来,道:“我现在是天子的议郎。” 这句话,可见韦端还是比较圆滑的,没有瞪着眼大骂,我先是天子的议郎,其次才是三辅人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戏志才拱手作揖,道:“在下是山东的白身。” “好,为了避免你们吵起来。 这样,戏志才,你就先做御史台的上计掾。” 刘辩笑着给戏志才封了官。 戏志才这人,历史记载很少,就是他也不太了解。 但短短的一些记载,还是说明了此人的能力。 “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 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 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 其中的重点是,戏志才善于谋画,是郭嘉的前任,曹操甚是器重。 换种思路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明郭嘉是戏志才的备胎。 从而反推戏志才的牛逼。 “御史上计掾?” 卢植眉头微微皱起,天子最近一直在加大御史台的权力和范围,他也是知道的。 刘辩点点头,道:“是的,卢公。 如今天下纷乱,御史台不但要监察各地官员的不法之事,还要搜索各种情报。 而情报需要汇总整理,所以我意在御史台增加上计掾一职,收集整理全国的情报和官员不法信息。” 筹画谋士,并不是像小说中一样,满脑子阴谋诡计。 遇到事情了,一拍脑门,就有了奇思妙想。 实际上,他们就是要收集各种信息和情报,在其中发现对手的蛛丝马迹,进而做相应的预案和处理。 这个才是“谋士”应该做的事情。 和后世军队的参谋部以及信息部,属于高度重合。 “臣谢陛下,志才必效犬马之劳。” 戏志才跪拜行礼。 第一次见面,就被任命了如此重要的职务,而且天子专门为他发明官职,可见重视的程度。 至于韦端的安排,刘辩看向对方,道:“弘农太守一职,和凉州牧,甫休挑一个!” 他接着补充道:“为了避免引起凉州叛军的警觉,朝廷不可能给你派军队过去。 所以,你需要自己带着印绶前往凉州,重申大汉的权威,团结当地的豪族。 在我平定山东之地,兵发凉州的时候,至少要有一郡之地,五千之兵。” 韦端一怔,他还在犹豫是选弘农太守和凉州牧。 结果天子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 若是我还选弘农太守,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凉州牧,是真正的重臣,但是风险也大。 其实无论选哪个,对于他这六百石的议郎,都是一步升天。 但是,曾经的韦家,在前汉可是三世三公呢! 想到这里,韦端再不犹豫,道:“陛下,臣愿为国家平定凉州尽力。” 两个人的位置都已经定下来。 接下来自然就是杜畿了。 杜畿,京兆尹人,出自杜陵。 是大名鼎鼎的杜周、杜延年后人,三辅的豪族世家。 是唐朝长安时,谚语“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杜家。 当然前辈辉煌,后辈荣耀,但现在的杜畿,却是两代没有做官。 断了他父亲这一代,他这一代再断,那可就直奔寒门去了。 这就是韦端所说,三辅之地,因为豪族不断的迁徙过来,导致,大族太多,太卷了。 杜畿在历史上的表现也不差,几乎是光杆司令跑到河东郡。 刚到河东郡就被卫固和范先给了个下马威,当着杜畿的面,杀了他的十几个属吏。 杜畿果断示弱,然后通过手段,最终形成一定实力,并帮助曹操平定了河东郡。 而且史书评价杜畿当太守时,常为天下最。 也就是说政绩的绩效,经常拿第一。 不过,白身的他,不可能直接就做弘农太守。 现在虽然是用人之际,但和历史上并不同。 在历史上,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河东郡几乎是飞地,风险极大,所以才会派这些非核心派系的去。 “杜畿先入御史台,为御史侍郎。” 作为穿越者,刘辩更加重视情报系统的建立。 杜畿自然谢恩。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急匆匆的进入殿中。 还没有进入宣室,便着急道。 “君上,黄门令隐求见!” “可。” 刘辩神色如常,心中却是一动,潘隐。 “君上,雒阳出乱子了!” 第196章 抽丝剥茧戏志才 “从颍川那边过来一个商队,马车十好几辆,自称荀家人。 为首的叫荀谌,有护卫六七十人。 说是雒阳令的弟弟,不过肯定是托名假冒。 司隶校尉部门亭长李义带人混入其中。” 黄门令潘隐飞快的叙说着。 “那假冒荀谌的人,带着李义前往南部闾里,到南雀里去吃豆腐。 遇到了卫尉谦的嫡子赵蔺,双方起了冲突。 假冒荀谌之人便喝令侍卫杀了赵蔺的扈从。 随后绑架赵蔺,控制南雀里,索要赎金一亿钱。 司隶校尉招、河南尹匡都带人赶过去了,并让人通知了卫尉。” 说完后,他看了一眼雒阳令荀彧。 刘辩对荀彧的任免,尚书台还在拟文,印绶也在制作,所以潘隐并不知道。 同时,新的雒阳令还没有任命。 荀彧推荐杜畿,是想让其担任雒阳令,不过刘辩却先安排到了御史台。 此刻,戏志才看了一眼荀彧,荀彧也看了一眼戏志才。 “陛下,这不是一桩简单的绑架。” 戏志才拱手出列。 闻言,潘隐下意识的扭头看去:这谁,新来的? “志才说来听听。” 刘辩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事里面透着诡异。 冒充荀家人,大张旗鼓的来到雒阳,肯定是有所图谋。 因为荀彧是雒阳令,所以他的图谋,肯定要马上开始。 结果这人反而跑到南部闾里去吃豆腐。 南部闾里,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雒阳城的贫民区。 “若是有所图谋,应化整为零,谨小慎微,进了城再汇聚起来。 这群人,却是马车大队,自然引起怀疑。 也就是说,这队人,本就是疑兵。 如此大张旗鼓,就是要雒阳城的防卫吸引到南部闾里。 那么,他们的目标,一定是距离南部闾里很远。 而他们的人,也早在数日前就混到了雒阳城中,此刻,定时已经汇聚完成。 只能南部闾里事情闹大,他们就会有所行动。” 戏志才的这番分析,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潘隐两眼放光,道:“君上,我这边正缺一个智谋之士!” 他善于隐藏情绪,不动声色的潜伏,军事能力也不错,但在阴谋诡计上,就差了很多。 被刘辩硬生生拉到黄门令上,一直就觉得智浅才薄了。 现在忽然发现有个人才,顿时想拉入麾下。 戏志才瞥了潘隐一眼,眼球中白色变多。 潘隐:“” 又是个自命清流的家伙。 对于戏志才的做派,刘辩倒没有在意。 很多有能力的人,往往也都有些性格。 而戏志才和郭嘉都有负俗之讥,也就是说,因为特立独行不合群,遭到讥讽。 所以很正常。 这时,荀彧忽然开口道:“志才,不若再大胆些。” 他似乎是对这些人冒充荀家人,尤其是冒充他亲弟弟荀谌有些愤怒。 闻言,潘隐一愣,再大胆些。 戏志才卫尉一笑,眼神中透露出睿智的光芒: “以我之见,这些人的目标不是皇宫。 而是,廷尉狱。” 这话一说,刘辩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段典故,接着道:“周忠的大儿子也该来了。” 卢植眉头皱起:“周晖?” 刘辩看向戏志才道:“以志才所猜,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处理呢?” 戏志才没料到天子如此聪颖。 他还原本准备带领大家,抽丝剥茧的说出答案呢。 闻言,他急忙收拾心情,道:“周晖曾任雒阳令,熟知地形,且在雒阳城中多有宅邸。 南雀里他一定有逃走的方法,甚至可能是地道。 如果由我来调度,我当示敌以弱,假装中计,把雒阳令及部分皇宫卫士,调往南雀里。 与此同时,暗中调精兵前往廷尉埋伏。 然后等待真正劫狱的人出现,一网打尽。” “喏。” 刘辩点点头,“那就由志才来指挥,潘隐,你拿着节仗,调度人马,听御史上计掾的指挥。” “遵旨!” 潘隐大喜,御史上计掾,那不就是他的手下嘛! 毕竟自己代表天子,建立所谓的情报系统,整个御史台自然都是属下 卢植皱眉道:“陛下,一个周忠,一个庐江郡,都无妨,却不可因此惊动天驾, 当调执金吾加强巡查,并调城门校尉关闭城门。” 刘辩道:“正应该如此,不过须待鱼儿上钩。” “整应如此,先引蛇出洞,再一网打尽!” 怎么解救人质,怎么引蛇出洞,怎么一网打尽。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陛下,雒阳令一职,还没有交接,臣理应一同前往。” 荀彧请道。 “可。 待此间事了,雒阳令一职,先由司马防接一段时间。” 刘辩启用了一个不太喜欢的角色。 也就是司马懿的老爹。 此君是个老狐狸,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立“耿直公正”的人设,爱读《汉书》,讽咏数十万言。 实际上左右逢源,一边交好士大夫们,一边交好宦党曹嵩。 这也是他聪明的地方,不直接交好宦官,交好和宦官关系好的曹嵩。 后代司马懿更是彻底抛弃了道义,彻底走向无所不用其极的功利。 很难想象司马一家,原“兼爱非攻”墨家人物司马凯的后人。 后来感觉宦官和士大夫的斗争势同水火,难以再左右逢源后,司马防果断就以腿有病,开始养老了。 不过司马防也是有能量,即便躲在家里不出门的养老,还能混个两千石的骑都尉,按月领着俸禄。 赵淳犹豫了下,道:“君上,司马防素有腿疾。” 刘辩眉头一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即道:“让人带着火把和印绶去,他要么接收印绶,要么一把火把他家烧了。 嗯,雒阳令算是贬官,就再给他加个侍中的称号。” “遵旨。” 司马懿装病,感情是和他爸学的。 荀彧等人离去后,刘辩继续和卢植、韦端讨论安定凉州的事宜。 周晖的事情,刘辩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历史的记载中。 周忠的大儿子周晖,曾经担任雒阳令,后来辞官回家。 周晖兄弟喜欢养宾客,雄踞江淮一带,出入经常带着百余辆车。 后来,灵帝驾崩,董卓掌权。 周晖就担心他的父亲周忠,就带着身边宾客来京城伺候周忠。 但董卓听说后,就很讨厌,直接派兵劫杀其兄弟。 这一次没了董卓,周忠却被下狱。 以周晖的性格,带着人来劫狱,倒也是大有可能。 不过能想出提前潜伏,然后大张旗鼓的疑兵之计,也不是一个庸才。 “凉州若能安定,甫休当居首功,九卿和县侯,朕绝不会吝啬!” 刘辩让韦端去深入叛军地盘,自然也要画大饼。 “陛下放心,凉州之乱,在于胡羌” 面对天子的大饼,韦端也拍起了胸脯。 恢复祖上的荣耀,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门外小黄门报到:“大长秋苗祀前来觐见。” 见状,卢植和韦端也就告退了。 “中宫有什么事情?” 近些时日,刘辩事情繁多,基本就宿在德阳殿。 崇德殿,有段时日没去了。 皇后所居的宫殿,称为中宫,所以中宫一般也是代指皇后。 苗祀稽首行礼后,方道:“启禀君上,陈留王协的舅父王斌到雒阳已有时日,中宫见陛下多日未有召见,所以让老臣来一趟。” “噢,王斌来了,宗正刘松和我提过,我一时事多,竟忘记这事。” 刘辩起身,问道,“随行的还有叫做赵云的勇士?” 苗祀一怔,仔细思索后,方才迟迟艾艾道:“这个,老奴没有询问,不过侍卫中有个青年,倒是姿颜雄伟,不知是否赵云。” “八九不离十了。” 刘辩笑了起来,原本不打算亲身前去的,但现在怎么说也要走一遭。 “宣王斌父子等人与赵云前往永乐宫。 朕也有段时日没有见过协弟了。” 刘辩大步向外走去,“让中宫一起过来!” 第197章 梦中赵云非梦中 九岁的刘协有段时日没有见到刘辩了。 甫一看见,眼神有些闪躲。 随即规矩行礼:“臣弟协拜见陛下。” “爱弟起身。” 待刘协礼节做完,刘辩便递过去一个亲和的眼神。 刘协似是不敢相信,又见刘辩张开双臂,这才惊喜的一路小跑过去,扑到了刘辩的怀中。 “乖弟,功课学的怎么样?” 刘辩揉了揉刘协的脑袋,拉着他一同坐到了榻上。 “大兄,王雄教我剑法呢。” 刘协献宝似的说道,“我长大了要做征北将军,去打鲜卑。” “哈哈哈哈,我弟威武!” 刘辩忍不住笑了起来。 话估计都是王雄说的,刘协也就拿出来炫耀一番。 在处理少数民族的问题上,王雄其实比田豫、牵招之类要好的多。 这个有时候无关乎能力问题,而是因为王雄没有养寇自重的心思。 不知道韩龙在哪里 两人正说着话,王斌带着儿子王端等人在谒者和小黄门的指引下,三拜九叩。 礼敬完毕后,王斌依然没敢起身,稽首于地。 刘辩对刘协道:“协弟,王斌是你的舅父,快叫人。” 刘协直起身子,看着陌生的王斌,神色生疏。 他出生十天左右,王美人便被鸩杀了。 刘协被掖庭的暴室(后宫的织作染练)的小吏朱直养着,此人还单独给刘协挑了个乳母。 一年多以后,董太后似乎是忽然想起这个孙子,于是决定亲自抚养。 之后,董太后开始劝说汉灵帝立刘协为太子。 这个时候,储君之争的两拨势力也就浮出水面。 一方面是以董太后为首的太后外戚,和以何皇后为首的皇后外戚。 这几乎是贯穿东汉中后期的永恒话题。 不过,刘协还是乖巧的喊道:“舅父!” 听到脆生生的童音,王斌身子一颤,似乎是想起了妹妹王荣,登时眼眶发酸。 他猛地警醒过来,急忙强自忍住,道:“臣,不敢。” 刘辩并没有强人所难,而是开口道:“当今天下纷乱,协弟的封国被叛贼所据。 且如今年幼,便暂时居于永乐宫。 我意在北阙建一陈留王府邸,以王卿为陈留王郎中令,负责府邸的护卫和建筑事宜。 所需费用,从我内库里出,虽不可奢侈,但也绝不可简陋。” “臣遵旨!” 闻言,王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天子不是要处理首尾,而是要他来负责陈留王的安全。 这个世界上,若是说还有人真的在意陈留王的安全,那就只有他,嗯,还有天子。 这时刘辩的目光落到王端的身上,道:“令郎王端,便暂入秘书监,为秘书郎。” “臣拜谢陛下圣恩,愿陛下长乐未央。” 王斌和王端再次跪拜稽首。 一时之间,王斌竟摸不透天子到底是何想法,但如今四海虽乱,中枢的朝局却空前安定。 他自然不会有其他念头。 仔细想来,也只有天子真心爱戴这个弟弟一个原因。 不出所料,秘书郎陪天子的读书,以后都是近臣大员。 有王端在,其他人想诬陷陈留王刘协,难度也会大大提升。 感激之下,王斌的声音都有些情真意切起来。 刘辩对刘协的亲近和爱护,一方面是真的,一方面也是做给唐姬等人看的。 毕竟现在的少府,便是唐姬的父亲唐瑁。 接下来,让刘辩欣喜的是,来的果然是赵云。 当然,刘辩也有点失望,因为赵云长的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没办法,三国演义,电视剧,戏剧,三国赵云传等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 印象中白马银枪,英俊少年的形象不说轰然倒塌,却也差的不多。 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阔面端正的赵云,跪在下面,却是不愧“姿颜雄伟”。 身姿、容颜,都给人一种雄壮威武的感觉。 就是那种长的很雄壮威武,看起来也很雄壮威武的人。 说难听点,赵云一瞪眼,绝对能吓的小孩直接哭。 再一瞪眼,吓得小孩就不敢哭了。 和三国演义和评书的无脑吹,以及后世某些键盘侠的无脑喷不同。 刘辩对赵云的认识还是很中肯的。 首先,赵云能得到边疆猛人公孙瓒的认可,安排他作为刘备的主骑去制衡刘备。 其次,赵云的高光时刻,那肯定是长坂坡。 和三国演义的浓墨重彩不同,正史中只有寥寥数字。 但这个寥寥数字下,却隐藏了更为艰难的处境。 赵云在演义中,仅仅救回阿斗一人。 但在正史中,却是救回了阿斗和甘夫人两个人。 一个婴儿,一个弱女子。 很多人说,正史没有记载,根本没有发生战斗。 拜托,用用脑子好不好。 当时刘备带着数十万的民众,被一日三百里的虎豹骑追上,几千骑兵一冲,直接溃散。 核心谋臣徐庶的母亲被抓,这个孝子当时就崩了,赶紧来找刘备告辞。 刘备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被虎豹骑给抓了。 而当时刘备是什么情况,他们是直接抛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人骑着马逃走。 如果情况不危急,刘备会这么做? 赵云这个时候华丽登场,他先是跟着刘备逃走,随后又调头。 大概率是确定刘备安全后,再去寻找刘备的妻子。 当时,几十万民众四散奔走,曹操五千虎豹骑随后追杀。 漫山遍野都是人,四处都是乱箭飞矢,鬼哭狼嚎。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别说救人,就是找到人, 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杀人容易,救人难, 带着一个幼儿和一个弱女子逃命,就更难了。 况且,赵子龙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河北大汉, 抱着一个孩子,带着一个美女。就是在夹杂在几十万的人群中, 也是非常显眼的。 虎豹骑们只要不瞎,都会来追击。 只不过挟裹在数十万的民众下,大部队冲锋不可能。 小股骑兵的袭扰,肯定一波接着一波。 如果硬说这些都是刘辩个人猜测,那刘辩就想翻一翻汉水之战的真正高光。 那可是真正的三进三出,杀的曹军溃败不已,最后全军一起高呼:“虎威将军!” 把脑海中思绪扔到一边,刘辩开口问道:“子龙,对当前局势怎么看?” 是的,在刘辩的认知中,赵云是具备政治眼光和能力的。 刘备打进益州后,赵云劝他先不要分房子。 刘备要打孙权时,赵云劝说这名不正言不顺,应该打曹操。 这说明赵云,并不是只知道打仗的将军。 给他一个舞台,人说不定真能出将入相。 “陛下!” 赵云双手抱拳,声如洪钟,比卢植的声音小一些。 “当今的情况,实在是已经大乱了 百姓们的危难好似被倒吊着挂起来,不但难受,而且随时可能直接摔死! 云迫切的希望能带领乡人找到明主,以安定四海。 希望陛下能够施行仁政,不要做孝灵皇帝啊!”这话一说,整个殿中的人都愣住了,不少人狐疑的看过去。 只见赵云一脸正气,昂然而立。 刹那间,刘辩似乎找到了赵云不被重用的一个原因,这家伙,是个愣头青啊! “子龙所言,正是朕的追求啊。” 刘辩霍地站了起来,对付愣头青,自然有相应的手段。 “只是天下群雄,却不希望如此。 因为我若追求仁政,哪里还有他们表演的舞台。 所以,这些袁氏门生和一些豪强大族才会迫害百姓,把罪名推到朕的头上。 如此他们才可以趁势而起,祸乱天下! 子龙,我们若想施行仁政就必须扫平这些人,才能解救天下百姓!” “陛下!!” 赵云一怔,仿佛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臣愿追随陛下,效犬马之劳,以扫平四海,解救黎民!” 于是,刘辩先拜赵云为执戟郎中。 秩比三百石,虽是小官,却是天子近侍。 第198章 雒阳兵动忆桥玄 刚刚安宁下来的雒阳,又出现了恶性事件。 当然,这次事件,在见惯了大场面的雒阳民众眼中,实在是没有多大惊讶。 毕竟,和皇宫被攻打,十常侍被杀,接着司空被杀,太傅携带半数朝臣逃走,游侠宾客们四处放火比起来,卫尉的儿子被绑架,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早些年间,太尉桥玄的儿子也被绑架杀死了呢 但在司隶校尉牵招、河南尹王匡等人看来,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了。 雒阳朝局安定,一切向好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了这档子事情,无疑是对他们能力的极大否定。 若是普通官宦,甚至就是一些大官子弟,他们也会命令直接进攻,不管人质。 但赵蔺却是卫尉赵谦的嫡子。 赵谦不但是益州世家的核心领袖,还是天子目前亲近的重臣。 禁军守卫中的叟兵,至少也在千数。 这种人,可不是他们能够等闲无视的。 所以,士卒们虽然已经把南雀里包围起来,但却迟迟不敢进攻。 “卫尉还没来?” 王匡眉头紧锁,看向牵招。 牵招同样眉头紧皱,右手握在剑柄上。 得得得!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又有百余人纵马而来。 为首的正是赵谦,跟在旁边的是他的弟弟赵温。 赵温已从他兄长的口中得知自己即将担任右中郎将。 对于这个任命,赵温并没有太过欣喜,而是道:“兄长,我曾为巴郡太守,在蛮人中素有威信。 若是要在汉中征兵屯田,理应由我前往。” 赵谦瞪了赵温一眼,道:“天子聪颖非凡,你且收起那点小心思。 如今,看似诏命到不了山东,朝廷威望日益受损,但大汉养士四百年,岂会如此简单。 只要又几场大胜,再加上卢公七策变革,只要给黎庶黔首能吃饱饭,又有谁会接着叛逆? 如今山东的世家大族和经学世家,自命不凡久了,居然跟着袁贼叛逆,此次必然被杀的人头滚滚。 天子要平定山东,自然要依仗关中人士,然又不能一家独大,所以必然扶持我们益州人士作为平衡。 而我们益州势弱,当此节时,正要追随陛下,建不世之功,为后世福荫。” 赵温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只不过更看中眼前的利益。 他外出为将军,兄长在内为九卿,下面肯定就是三公,那赵家也就再次起来。 却没有想到兄长赵谦看的更加长远。 帮助天子平定山东,又作为天子制衡三辅世家大族的手段。 也就是说他们益州世家将不再是政治派系的附庸。 想到这里,赵温也心头火热,道:“兄长放心,我为右中郎将,对郎官的选拔的推荐,必然竭心尽力!” 赵谦点点头,道:“嗯,关中豪族势力雄厚,我们也可适当拉拢山东世家。” “明白!” 赵温点点头,大喜道,“让他们成为我们的附庸,就好像我们以前是他们的附庸那样。” 两人正说的高兴,忽然苍头来报,有中都官徒隶和别驾从事前来。 “司隶校尉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赵温顿时狐疑起来。 “我们谈的是为天子效力,你这表情,倒像是贪墨被发现!” 赵谦忍不住训斥道,“你呀,沉住点气。 我不在京中,你遇到事情先稳一稳,不要急着表现。” “谨唯大兄之命是从。” 赵温知道赵谦说的是他之前当京兆尹丞的时候,一怒辞官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钦佩大兄赵谦,对方可比他能沉得住气多了。 “让他们进来。” 赵谦端起一杯茶,淡淡品了一口,神情愈发的恬淡。 “还别说,宫中太官创造的这个炒青,喝起来,比之前要舒适的多。” 不多时,一名挂铜印,系黄绶的小官着急的进来,拜道:“禀卫尉,校尉有言,说令公子蔺在南雀里被贼人绑架,请卫尉速速前往。” “啪!” 赵谦手中的茶杯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个瓜怂,没事到南雀里做甚!” “大兄,遇到事情先稳一稳!” 眼见赵谦神情暴戾,赵温连忙劝说道。 “这是稳的事情么,速召家兵五十,与老子前往南雀里!” “大兄,且多带些侍卫。” “你和老子一起去!” 赵谦常年奔波,身体劳累,导致子嗣不多。 赵蔺是他嫡长子,虽然常年不见,但在身边时,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又极孝顺,所以极得赵谦欢心。 此刻心头肉被绑架,赵谦只觉得心乱如麻。 但强大的心智还是让他冷静下来,纵马赶往南雀里。 “说说,玉金为什么会去南雀里!” 路途之中,赵谦不忘喝问随身而来的苍头。 罕见赵谦如此盛怒,那苍头的神色顿时有些躲闪。 “说,把事情说出来,我不怪你。 否则但有一丝隐瞒,我必杀你全家!” 见状,赵谦哪里不知道对方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 闻言,苍头哪里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赵蔺透了个底朝天。 表面上是个大孝子,温文尔雅,实际上是个纨绔官二代。 寻花问柳,游侠闾里,走马遛犬,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前些时日结识了一个庐江那边的富家公子,两人很是投缘。 那个富家公子便说南雀里有个做豆腐的寡妇,长的最是俊俏诱人。 今日,赵蔺待赵谦上朝后,就迫不及待的前往南雀里 抵达南雀里的时候,赵谦已经恢复了冷静。 看着迎面而来的牵招和王匡,赵谦脸色如常,道:“怎么还没有进攻?” 他是九卿之一的卫尉,另外两人虽然没有这样的高度,但却是更大的实权。 司隶校尉,算是后世加强版fbi,牵招便是fbi的局长。 王匡,就是河南尹的太守,在雒阳及周边,除了皇宫,原则上都归他管。 雒阳令荀彧,就是他的直属麾下。 “这个,赵蔺毕竟是卫尉的公子,我们”王匡还在解释,已经被赵谦打断。 “自孝汉安帝以后,法律渐渐失去效力,京城里面常常有劫持人质的。 太尉桥讳玄的小公子被贼人杀死,就已经奏明先帝。 凡是有劫持人质的,不论人质身份的高低,一律格杀,不得拿财宝赎回人质,让罪犯有利可图。 如此先帝颁布此令。 自从桥玄请求捕盗以后,就再没有这种事再发生。 今日天子聪颖英武,雒阳正要步入安定,又岂能因为我赵谦一人而荒废法度。” “卫尉!” 牵招高声道。 赵谦同样声色俱厉,举起了手,“我是卫尉赵谦,负责皇宫安全,此地叛贼恶劣,距离皇宫不远,此地当由我指挥,进攻!”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带的护卫和家兵开始下马整顿刀兵。 “卫尉不可!” 王匡连忙上前阻拦,“贼人不但绑架了令公子,还绑架了南雀里数百普通人,并在周围浇上火油。 言说一旦我们进攻,就把整个南雀里烧成灰烬。” “什么?!” 赵谦大吃一惊,顿时愣住。 “对方还有什么索求?” “没有,说是身为义士,为天下人而杀国家。” “杀国家,那去进攻皇宫啊,进攻南雀里做什么” 赵谦发觉说秃噜了嘴,连忙收住口,有些尴尬。 牵招和王匡的脸色也有些尴尬。 赵温急忙左右环顾,想想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转移话题的事情。“雒阳南部尉呢,雒阳令呢?” “南部尉在南门,雒阳令”王匡剜了赵温一眼。 “雒阳令正在国家身边。” 赵谦急忙给王匡解围。 “咵咵咵!” “咵咵咵!” 这时,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只见数百卫士在闵贡的带领下,正快步而来。 “闵贡!” 赵谦的眉头皱起,对方是卫尉丞,是他的直属麾下。 “卫尉,国家听说了这事,令我带领五百卫士前来。” 闵贡到跟前汇报道。 几人的眉头皱起。 赵温疑惑道:“莫不是声东击西之计策,真要进攻皇宫?!” 闻言,众人大惊失色。 第199章 蔡琰随身见刘洪 刘辩并没有把周晖准备劫狱的事放在心上。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现在谁是龙谁是蛇? 赵谦、荀彧、戏志才、牵招、王匡、田芬、鲍信这帮人都是实权人物。 如果他们被历史上董卓轻易杀死的周晖吊打。 那刘辩可以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在安排好王斌、王端的首尾,并收服赵云后。 就有小黄门来汇报说兰台令史、侍中蔡邕,还有兰台令丞蔡琰求见。 刘辩现在对蔡邕的观感正好,此君不但写了不少文章夸他,不遗余力的引导太学生。 而且办聚会的时候,也在唱赞歌,据说写了好几首曲子,都是歌颂刘辩的。 刘辩忽然明白历史上董卓为什么喜欢蔡邕,而王允一定要杀掉蔡邕了。 这在后代,尼玛就是文学界、娱乐界、史学界的首席大拿。 至于蔡琰蔡文姬,刘辩也就见过几次,并没有深入了解。 (注:最后再啰嗦一句,蔡琰字昭姬,避讳司马昭的说法存疑,本文不予采用。) 两人小碎步快走进来后,少不得又要行礼。 刘辩问道:“蔡卿免礼,今日何事如此急迫?” 蔡邕有侍中的加官,相当于天子的近臣顾问,随侍在身边,几乎只要上班都能见到。 今日刘辩走得急,他竟从德阳殿,一路追到永乐宫。 蔡邕面容急切,道:“陛下,臣有两件事情。” “可。” 刘辩面带微笑,人如春风般和煦。 “会稽郡东部都尉刘洪刘元卓,精通天文和算数,曾与臣一起编撰律历志,乃是千年难遇之大才。” 蔡邕神情缅怀,那是他做过的巨大成就之一。 “先帝时,因欲修正‘四分历法’,故召刘元卓入京。 然时局骤变,至今仍未得陛下召见。” 显然,蔡邕心中是憋着气的,当然这个气不是针对天子。 刘洪?他现在在雒阳。 刘辩深吸一口气,笑容就更加和煦了。 他来东汉这么久了,一直在为生存而奔波,并没有沉下心来改变什么。 但是,此刻刘洪的出现,终于有了很好的契机。 且在黑暗即将到来的黄昏时,点亮一盏灯。 “宣刘洪到德阳殿。” 刘辩起身,看了蔡邕和蔡琰一眼,“蔡卿和蔡大家骖乘,有什么事情,车中再说。” “唯。” 一时间,天子车马舆从,又赶往德阳殿。 刘洪在三国史学界声名不显,在演义界甚至是纯路人。 但在科学界,却是真正的牛人。 其是杰出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珠算的发明者,和月球运动不均匀性理论发现者。 并编撰了《乾象历》一书,是人类传世的第一部引进月球运动不均匀性理论的历法。 这种历法把日月食回归年的长度定为3652462日,是要优于东汉此时使用的四分历。 而四分历是战国时就推行的历法,也就是说,历法已经数百年裹步不前。 刘洪改变了这一切, 后来就有人称《乾象历》为“后世推步之师表”。 刘洪数学层面的成就也很杰出,他发明了“正负数珠算”,因此被后人尊为“珠算”的早期奠基人、珠算之父。 而且当事人称刘洪的数算能力是天下无偶,就是天下无双,天下第一的意思。 正是因为他如此强的数学能力,才能让他在天文学上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可以借机把数学等学科引入太学,不能再纯粹的使用经学了。” 刘辩心中打定主意。 当然,他也明白,步子不能迈的太大。 或者可以在秘书监和北宫的皇家子弟中,先开设这个学科。 “陛下,臣还有第二件事。” 马车中,蔡邕恭恭敬敬的说道。 “蔡卿何必如此拘谨,你乃侍中。 若是连你有话都不敢说,我这个皇帝做的也就太失败了。” 刘辩笑着安抚道。 唇红齿白,肤色如雪,面容俊美,贵气逼人的他,说一句公子世无双,倒也不差什么。 唯一的缺点便是年岁还小,个头不太高。 不过刘辩已经把餐食,改为多吃牛肉,喝牛奶,想来一米八不敢说,一米七五应该不成问题。 “是啊,阿翁,‘君子不镜于水而镜於人。 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 英明的君上治理四海,正要忠贞臣子敢于为镜。” 蔡琰瞥了蔡邕一眼,正色开口道。 蔡邕本来有些拘谨,如此被女儿挤兑,声音倒是利索多了。 他向刘辩拱了拱手,训斥蔡琰道:“你是兰台令丞,负责记录陛下的言行。 如今只知道先贤所言,却不知道君上所言,岂非失职?” 蔡琰见蔡邕发怒,跪礼道:“正要听君叙述。” 蔡邕摇头晃脑,叙述道:“昔日天子游罼圭苑,边文礼驾前失仪,妄言国家退园还田,流于空文。 奸宦中常侍毕岚欲以此罪边让。 天子却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朕尝保此三鉴,内防己过啊!’遂以边文礼为议郎。 边文礼唱曰:’昔有章华台之楚灵王,今有罼圭苑之汉天子。 虽齐桓之一匡,岂足方于大持? 尔乃育之以仁,临之以明。致虔报于鬼神,尽肃恭乎上京。驰淳化于黎元,永历世而太平。’” 蔡琰眉目中神采涟涟,道:“臣女记下了。” 一旁的刘辩:“” 这父女两人一唱一和的来拍马屁? “只是臣女唯恐记之不详,尚有错漏。 若是因此有伤陛下后世英名,则万死难赎!” 显然,蔡邕和蔡琰的戏还没有结束。 “陛下,臣这第二件事便是如此。 陛下英明睿智,雄才神武,臣之描述,难尽其一。 再转述于兰台令丞,则难免错漏。 是故议请兰台令丞跟随陛下左右,好记录国家言行,彰于千秋。” 刘辩:“” 他这才闹明白,这一通马屁,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拍马屁。 但身边跟着一桃李年龄(年方二十)的女子,总比一耄耋老者的好。 最起码,蔡琰的脸洗的就比蔡邕干净,还没胡子 “可。” 刘辩心中微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淡道。 一时间到了德阳殿,刘辩和蔡邕说着话,今日的他时有妙语脱口。 顿时引得蔡邕钦佩不已,而蔡琰则在一旁,记录下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前会稽郡东都尉刘洪,才在小黄门的带领下,进入德阳殿。 第200章 刘洪进谏考工署 “臣洪拜见天子!” 刘洪大约六十上下的年纪,精神矍铄,步伐矫健。 像朝廷之中侍中加官的京官,除非是大朝会,否则想见天子都是极难。 就算是三公九卿,想见天子也要上奏,经过层层关卡后,未必能传到皇帝这里。 就算到了,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更何况是刘洪这样进京述职的官员,正常也就到三公府和尚书台。 “刘卿起身,赐座。” 刘辩开口道,眼前的老者目光炯炯,皮肤黝黑,显然是个有理论,又有经验的实干者。 而他最喜欢的,便是这类人。 刘洪,是刘秀的兄长刘演次子刘兴的后人,也算是汉室宗亲。 汉末姓刘的名人,就没几个不是汉室宗亲。 “老臣叩谢陛下圣恩。” 刘洪又叩了个头,这才起身。 汉时人们交谈,往往是跪着。 跪拜虽然是大礼,但并不是卑躬屈膝。 “臣自到会稽郡” 刘洪起身之后,开始了述职。 闻言,刘辩顿感无趣,忙打断道:“刘卿且勿要说这些事情,我听闻你在编撰历法。” “是的,此为乾象历,自前汉使用三统历百余岁后,已不再准确。 致使今汉重新使用战国时四分历法。 臣常思今日之数算远胜古日,怎历法反而不如呢,所以在政务之余,便多有观察和研究。 但尚有一些错漏,预计两到三年,可审定完成。” 刘辩点点头,道:“刘卿所言极是,既然回到了雒阳,就不要再走了。 赵淳,你去安排刘卿的家眷接过来,从北阙挑一套府邸,赏赐于刘卿。” “遵旨。” “臣谢陛下圣恩。” 刘洪微微有些差异,但又寻思可能新的天子比较喜欢天象,于是道:“陛下,星象是有运行轨迹,观察后可反推大地,其中奇妙,不是臣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但若是以此来判断国运,则有失偏颇。” 闻言,蔡邕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话! 他正要出来解释一二,不期刘辩笑道:“正是如此,事在人为嘛。 若是看星象能治理国家,我们还学习经学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这京中的职务,刘卿希望要哪一个?” “这个” 刘洪犹豫了一下,道,“最好是清闲一点的,臣才好有更多精力去研究历法和数算。 而且,最好能够举荐孝廉,如此臣也好多召些学生帮忙研究。” 刘辩想了想,太史令虽然是个好职位,但是王立是刚刚提拔上去的。 而且为了配合他演戏,还被人插了 扭头看了一眼蔡邕,忽地想起来一个职位,于是道:“那便任刘卿为博士祭酒,另外加侍中衔。 至于举荐的权力,你们十四个博士和一个祭酒,那就每年可以举荐一个茂才,十四个孝廉。” “这,老臣多谢圣上,愿圣上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刘洪大喜不已。 蔡邕也是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天子如此大的手笔。 这一下在举荐人才上,可以说是一州的权柄了。 陛下爱经学,这是好事。 毕竟蔡邕就是最着名的经学大师。 “圣上,臣来到雒阳这两个月,也没有闲着。” 刘洪显然已经进入了亢奋的状态,“如今算数上面,太倚仗记忆,缺少工具。 故臣思索多日,发明一种算数方法,叫做珠算。 于是便常去考工署拜托制作,其中有良工苏越,手艺精湛,可为今之孝廉。” “元卓,匠人并非士人,岂可为孝廉。” 这个时候,蔡邕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刘洪毫不客气的回怼道:“他为工,虽能尽力,但不会尽心。 若是能为孝廉,则上升有望,必然尽心尽力。 且我们日常所用,哪一个不是匠人所出。 我只不过举荐一人,又干蔡君何事?” 蔡邕一愣,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老夫刚刚帮你通达天子,你立即翻脸不认人。 殊不知,我劝你是为你好。 刘洪面上一脸正气,接着道:“我们士人,为官可拿俸禄,归隐则有田园,衣食无忧。 匠人世代为工匠,俸禄稀少,又无田地,生计艰难。 他们被安置在南广里、南直里。 我拜访苏越时,经常过去。 那里房屋拥挤,肮脏破烂,遍地垃圾。 匠人给我们建的房屋堂皇大气,他们却居住在黄泥茅草房中。 如苏越这等良工,匠工之余接点活计还能补贴家用。 大部分匠工,每天只吃两顿饭,主食只能管着本人。 家眷则是到郊外采摘野菜,混杂食用。 如今深冬,孩童衣不蔽体,面有菜色。 而匠工年过三十,便苍老不堪。” 刘辩听着听着,脸色便沉了下来。 而蔡邕则是恍然,原来刘洪是要顺带打击一下关中豪族。 也就是所谓的党同伐异。 目前,太仆是由弘农杨氏杨琦担任。 考工署的匠人,自然也是他安顿的。 不过,杨琦刚刚担任没多久,板子也不能这么结实的打过去。 想到这里,刘辩开口道:“赵淳,安排一下,我们前往考工署。” 吏治腐败问题确实需要查查,不然的话,这些蛀虫,可能把大汉啃噬的千疮百孔。 而且穿越了这么久,也该稍稍提醒这个时代的土着,点亮大汉帝国的一些科技树了。 其他的不说,双边马镫、马蹄铁,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没道理像历史上的三国般,碰到硬茬子,一座城打一年都打不下来。 考工署,主作兵器,完成后交付执金吾入武库。 同时还兼领纺织绶带的一些杂工。 隶属于九卿之一的太仆,设考工令,秩六百石,设左右丞各一人,吏员109人。 下辖的铁匠、木匠、皮匠、漆匠等上千人。 太仆下面还有车马令,主管乘舆和诸车。未央厩令,主管各种马匹。 “荀令来了。” 南雀里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赵谦和闵贡正要带兵返回皇宫,只见雒阳令荀彧等人策马而来。 王匡眉头一皱,正要训斥,忽地被牵招拉了一把,再定睛看去,只见荀彧手中拿着天子节仗。 “国家有令,此地以司隶校尉为主,应尽量拖延,务必救出黄门侍郎。” 荀彧开口道。 “荀令,我们这边无妨,关键贼人的目标可能是北宫!” 赵谦急忙说道。 “无妨,国家已令使者调北军长水营、越骑营前往北宫护卫,令屯骑营和执金吾于城中巡逻。” 闻言,众人都放下心来。 于是目光都转移到牵招身上。 牵招深吸一口气,道:“王越、鲍出、严干,你三人选择精锐勇士,准备翻入南雀里 荀令你带人前往一侧的南直里” 第201章 雒阳今日鱼龙舞 雒阳城中,人马调动。 各个闾里集市,得到命令,纷纷关闭大门。 士卒们飞奔在大道上,咵咵咵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唉,雒阳城中,还能住么?” “刚刚安宁了数月,纷乱又起。” 富户黔首们纷纷躲在家中,关闭府门。 但也有些集市上的店铺酒肆,依旧大开前门,小厮肩膀上搭着毛巾揽客。 甚至还有交头接耳讨论射妖的。 然而,不多时缇骑和持戟的卫士经过。 便有些卫士上前大声的呵斥,要求这些店铺临时关闭。 路上的行人,也都被请着汇聚到附近的坐肆,或是其他场所。 除了执金吾的卫士,隶属司隶校尉的中都官徒隶,隶属河南尹的郡兵,隶属雒阳令的各部尉纷纷出动。 “哎,把金市的大门关上便是,为何集市里还要关闭?” 一名魁梧的大汉还要分说一二,面上早挨了一大把。 不远处的几名卫士也纷纷转过身。 那魁梧大汉秒怂,转头跑进了酒肆中。 “雒阳有点草木皆兵了。” 酒肆的二楼,竟然满座,为首的是一名神情桀骜,目光凶狠的贵公子。 “这消息一定是传到了宫中,天子得知了。” 贵公子旁边,坐着一名翩翩美少年。 他手中拿着一把羽扇,头上戴着纶巾,双眼微眯。 “我们本只是想把巡防的中都官徒隶、郡兵和部分皇宫卫士引过去。 然后再假装突袭皇宫,如此调动雒阳的兵马。 在他们分不清动作的时候,趁乱攻下廷尉诏狱,救得族父。 但现在,朝堂有人猜到我们要声东击西,趁乱进攻皇宫。 直接把士卒全部调出来,全城戒严了。” “周瑜,之前的声东击西也是你想的计谋,如今怎么办?” 那贵公子说道,“我们死了不算什么,若是连累阿翁,岂不是不孝至极。” 周瑜抚摸着手中的羽扇,忽地发力,拔下一根羽毛。 “如今之计,只有将计就计,真的去进攻皇宫了。” “什么?!这个时候还去攻打皇宫?” 贵公子大吃一惊,“门外三步五步都是卫兵,我们怎么进攻皇宫?” 周瑜又开始抚摸起羽扇:“我还在想。” “你!” 那贵公子眼睛瞪起,正要发作,旁边一名老者说道:“二公子,你若没有好主意,便不要打扰周瑜,他一向计谋百出。” “哼。” 那贵公子冷哼一声,“按照我周野的想法,咱们别整那么多花花肠子。 直接化整为零,于凌晨城门打开时进攻诏狱,然后在城门关闭之前,冲出雒阳城。 等朝廷反应过来,咱们都以上上船,顺着黄河下庐江了。” “嗯嗯,二公子,黄河不到庐江。” 一名宾客提醒道。 “比喻,懂不懂,懂不懂!” 周野暴起,食指点到那人的额头上。 南雀里前,王越、鲍出等人已经挑出精干的强兵五十人。 牵招亲自披挂备战:“我们会在前方强攻,吸引贼人注意,而你们则翻墙进入,趁机救出赵蔺。” “不用如此麻烦!” 赵谦厉声喝道,须发皆张,“不要顾忌人质的性命,直接进攻,进攻!” “卫尉,天子有旨,此地由我指挥。 卫尉最好还是返回皇宫,确保皇宫的安全。” 闻言,赵谦神色陡然一变。 卫尉负责管理宫门卫士和宫内巡查,牵招这么说也没毛病。 但是,你刚把人喊过来而且里面被绑架的是赵谦的嫡长子。 更何况他是赵谦,他担任两千石的时候,牵招不过是个少年。 诛灭董贼、袁贼,赵谦的功劳并不比牵招低,甚至还要更高。 因为牵招带的人,那是车骑将军的部曲。 而赵谦带的人,可以说他个人的。 资历老、柱石之臣、圣眷正浓,益州世家的领袖这么多条件加在一起,怎么说也要相当的政治优待。 牵招也知道话说的不合适,当即向赵谦躬身行礼,道:“赵公,此时你若主持,反而不好说话。 桥公和律法在前,只能强行进攻,令郎必然难以生还。 某得天子诏令,定当尽力护佑公子。” “牵子经,这叫什么话!” 赵谦脸色悲戚,已经声色俱厉。“雒阳城内,天子脚下,居然也能发生劫持的事情。 贼人的猖狂和肆无忌惮,已经无视国法和国家。 这个时候,天子下诏,那是爱护我等。 但我们作为臣子,难道还要因为一个儿子,就要枉顾国法么? 不说一个儿子,就是全家老幼阖家在此,也要强攻,强攻!!” 话虽说的决绝,但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王匡还是补充了一句:“若是如此,那闾里数百黔首” 他毕竟是河南尹,治下雒阳城销户这么多,也是个不好的污点。 赵温喝道:“国有国法,我赵家嫡子都不顾及,还要顾忌黔首?” 闻言,王匡不再说话,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赵谦却暗自里瞥了赵温一眼,对于这个弟弟,有点不太放心。 太刚直了没关系,关键沉不住气话能这么说么。 他只能补救催促道:“莫要再拖延,雒阳城中百姓,都在看着我们呢!” 牵招深吸了一口气,亲自带人上前。 这个事情,其实是他有些托大。 李义等人早知道对方有所图谋,但想着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引入城中。 一路上其实都有人跟踪,卫士距离也不远。 去南雀里的时候,他们更是没有任何压力,因为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官宦贵胄。 谁知道,偏生遇到赵谦的儿子。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只要事情不捅到天子那里,横竖不过赵谦死个儿子。 但谁又知道,雒阳令荀彧进宫了,事情通知过去,又传到了黄门令潘隐的口中。 如今天子下诏,尽量周全,其实已经是枉顾国法,以示恩义。 这件事情,自己失职了,此件事了,当戴罪请辞。 如是想着,牵招的心绪反而笃定下来,在他的带领下,徒隶们扛着一个圆木开始装门。 而两侧的士卒,则是抬起强弩,瞄上了闾墙,以防止有贼人射箭。 他这边鼓噪进攻,那边王越鲍出等人寻到一处隐蔽处,趁机翻墙进去。 这些人着皮甲,带强弩,虽然身形魁梧,但动作灵活。 南雀里的闾墙是夯土砌成,有一丈多高,在侠客的眼中,也就稍稍助跑便可。 王越左手拿着强弩,抬头看着前方,蹑手蹑脚的向前走。 南雀里的一处民宅中,赵蔺哭丧着脸,道:“兄台,你要多少钱都行啊,我家是益州的大族,千万钱都是小事。” “哈哈哈哈!” 周晖闻言仰天大笑起来,“我会缺钱,舒县、居巢、临湖三县,至少半数良田水泽都是我家。 依附我家的僮仆、宾客有数万户,本公子还会缺钱。” 赵蔺目瞪口呆,随即灵光一闪,想到此人的身份,于是谄笑道:“原来是周公子啊,周公子,你都这么有钱了,还绑架我作甚?” “绑架你?” 周晖嘴角一瞥,“我本来就是来吃豆腐的,正巧看你不爽。” “吃豆腐?” 赵蔺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吃个豆腐,也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 当即陪笑道:“周公子,你看我不爽,当我是个屁放了就是。” “哼,男子大丈夫,死有何惧。 赵公英雄一世,怎么生的儿子如猪狗一般!” 被绑住的张任忽然大声骂道。 “官兵强攻了!” 就在这时,之前击败张任的大汉走了进来。 “蒋钦,把火点了!” 周晖长身而起,“我周公子,今日要游龙大闹雒阳城。” “嘭!” 随着一声巨响,牵招带领全副武装的甲士冲进了闾里。 不远处的秦谊跌足大叫:“坏了,坏了,这下严氏保不住了,吕将军要发飙了。”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若说还有地方没有被这个绑架事件影响,那一定是考工署后院。 有打铁的,有制作木杆的,有浸染工艺,有上漆的,有纺织的,还有宰杀牛羊,挑去筋皮的 热火朝天。 “来年有大仗,我们考工署可不能出一点纰漏!” 太仆杨琦,仔细的翻看着册子,对照图形,以观有什么错漏。 “太仆,国家有诏!” 考工右丞快步而来。 “有诏,来的好。” 杨琦抬起头,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他自从担任太仆以来,可是兢兢业业,解决了很多问题,制作了大批量合格的刀兵铠甲正愁天子不来检查呢。 第202章 南广闾里探民生 雒阳城,南广里。 紧闭的闾门前,忽然出现了一队辎车。 几名侍卫上前交涉了一下,那把守闾门的中都官从事,连忙打开了闾门。 进了闾门,便是一片小广场。 不过其上堆积着各种车子、杂物,导致辎车刚刚进入就无法再行驶。 随后,辎车上跳下来百余名身着便装的护卫。 他们一个个高大魁梧,眼神锐利。 待半数隐入里内,占据各个位置后,赵淳方才从辎车里出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凳子。 不过,一身便服的刘辩轻轻一跃,便直接跳了下来。 吓得随后的杨琦一个趔趄,直接扑倒。 旁边姿颜雄伟的赵云伸出一只手,便托住了他的胸膛。 一旁又一名护卫上前,扶持着脸色微红的杨琦下车。 “陛公子,此处肮脏,危险” 杨琦扶了扶头上的进贤冠,连忙出声道。 刘辩回过头,道:“这里可是雒阳,我考工署匠人所居,有什么危险呢?” “唯唯唯。” 杨琦一连声的回道。 他若是现代人,可能会吐槽老板。 查岗就查工作成果嘛,哪有放着工作成果不查,跑到员工家里看住宿条件的。 这个天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子龙,你想追求仁政,我也想追求仁政。 仁政不可能一蹴而就,就让我们一点点的改变。” 刘辩说着,大步向小巷中走去。 看到这一幕,赵云、赵淳等人急忙大步跟上。 而史阿率领的护卫,更是隐在暗中飞速前行。 天子出行没有路线,自然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和挑战。 穿过几道大的巷子后,巷道开始变得狭窄起来。 脚下的污水、菜叶遍地,骚臭味时而弥漫。 就连赵淳也忍不住捂住鼻子。 然而,刘辩却依旧一副温和的模样,脚步不停。 当又转过一个巷子时,传来了孩童们嬉笑奔跑的声音。 他们的脚丫冻的通红,溅的黑水四射,却也挡不住脸上尽情的笑容。 各个闾里虽然关门封闭,但也都是外面,和靠近闾门的。 像这种深处的位置,好像与世隔绝,并没有受到戒严的影响。 “闪开,回家!” 先行一步的护卫早已上前呵斥。 孩童们哪里见过这么多魁梧大汉,登时吓得缩着脑袋,向家中奔去。 回到家中,有的飞快关门,严丝合缝。 有的关上了门,却露出一条缝。 缝里藏着一只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人。 有个小女孩似乎吃没有吃饱,还在费力的关着门。 就这个了 刘辩大步上前。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脸蛋又红又皴,一双眼睛中充满惊恐。 “小姑娘,不要害怕。” 见状,刘辩停住脚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接着招了招手。 赵淳从一个盒子中取出胡饼和饴(麦芽糖),快步上前。 “快看,这里有好吃的。” 刘辩蹲下身子,向着小女孩招手。 当看到刘辩手中的食物,小女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又抬头看向刘辩身旁不远处的魁梧大汉,还是迟迟艾艾的向后退去。 刘辩顺着她的眼光回头一看,只见侍卫们一个个严阵以待,神色凝重。 于是骂道:“板着脸作甚,大家都笑一笑!” 赵淳尖着嗓子叫道:“制曰:‘大家都要笑’。” 闻声,众护卫顿时怔住,皇帝下诏,让大家都要笑。 不过服从命令的他们还是下意识的挤出笑容:“哈哈!” “呵呵!” “嘿嘿!” 一时之间,各种尴尬的笑声都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小女孩“噗嗤”也笑出了声。 刘辩也就借机走到她的跟前,抓着小姑娘的手,把麦芽糖和胡饼放入其中。 “来,吃。”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脸蛋又红又裂,手上更是皴的发黑。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麦芽糖放入口中,随即眼睛就弯成了月牙。 然后又拿起第二块,但就在这个时候,动作却忽然停止了。 “怎么不吃了?” 刘辩愣住,小孩子对糖果居然也有抵抗力? 小女孩冲刘辩笑了笑,道:“俺拿回家给弟弟吃。 弟弟都睡了好几天,一点粥都不喝。俺娘都快急死了。” “睡了好几天?” 刘辩心头一沉,这是生病了,对赵淳说道:“把脂习喊过来。” 天子外出,是有太医随行的,今天随行的正是太医令脂习。 “唯。” 赵淳冲小黄门使了个眼色,飞快的向车队跑去。 “走,先带哥哥去看看,我也懂点。” 刘辩拉着小女孩的手,向院内走去。 “噢!” 小女孩原本似乎是想阻止刘辩进去,但犹豫了下,终究没敢,连忙跟着跑起来。 进入了院子中,四周就干净多了。 正房、厢房、伙房,格局整齐。 石磨、水井,设置合理。 院中还有一棵枣树,此时干巴巴的,没有树叶。 内外简直天地两格局。 这时,除了赵云等护卫,杨琦也跟了过来。 刘辩见杨琦面色凝重,于是笑道:“当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啊!” 杨琦解释道:“陛下,闾里的营造,原本都是排水的。 只是随着黎庶小民不断的加盖房屋,侵吞地界,才导致巷子外脏乱不堪。” “俺娘,俺娘!” 进了院子,小女孩早一路快跑进了堂屋,“家里来人了!” 随着喊声,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从里屋走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比小女孩要好的多,但也仅限于不破烂,其上的补丁一个接着一个。 此人神色疲倦,眼睛红肿,到堂屋中向外看。 眼见院中的人衣着富贵,气质不凡,连忙上前跪在一边道:“几位老爷因何到此,俺家良人在考工署做工,有事寻他便是。” 刘辩笑道:“不是特意来的,听说令郎生病,我粗通些医术,所以来看看。” 见是一名少年回话,那妇人愈发狐疑,不过她不敢阻拦,忙叩头道:“谢谢老爷公子,谢谢老爷公子。” “起身,前面带路。” 刘辩对她的称呼不以为杵。 妇人还在起身,史阿早带人走了进去。 妇人虽然惊疑,但也跟着进去。 甫一进入堂屋,就看到类似后世桌椅的胡桌和长凳。 刘辩心中暗笑,匠人们的模仿能力就是强。 毕岚、孟他在他的提醒下,在酒肆客舍中使用的桌凳,这么快就普及到普通匠人家中。 不过这桌凳的下面,树皮还在,显然是匠人们瞧见后,自己制作的。 堂屋左右两侧各有一间房,都没有墙,用木柜等东西隔开。 西侧的一张床上,放着厚厚的新布。 看到这一幕,刘辩的眉头皱起,他指着小女孩道:“天气寒冷,家中这么多布匹,怎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给做? 莫不是重男轻女?” 那妇人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刘辩肯定是做官的。 当即又连忙跪下解释道:“官老爷,饿,官公子听俺解释。 俺这些布,都是帮人家织的,不是俺家的。” 闻言,刘辩默然,忽地想起一首诗《织妇辞》,暗想我这岂不也是“何不食肉糜”? 这时,史阿从东侧卧房出来,拨起帷帐。 刘辩也就大步走了进去,只见木床上,一个小男孩被裹在厚厚的絮被之中。 整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头上都戴着厚厚的帽子,只有眼睛和口鼻露了出来。 此处的光线有点昏暗,刘辩走到跟前,瞧着对方通红的脸庞,右手放到男孩的额头上。 额头滚烫。 按照刘辩的经验,这绝对是高烧了,温度不说上四十,也有三十九。 但愚昧的妇人不但没有想办法降温,反而还一层层的把孩童给裹起来。 此刻的孩童,准确来说已经不是睡觉,而是昏迷了。 刘辩先把男孩头上的帽子拿掉,又去掀开絮被。 看到这一幕,那妇人急忙道:“官爷,这是捂汗呢,出了汗就好。” 刘辩闻言一阵无语,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他后世的农村,还有很多人有这种思想。 感冒了发烧了,藏在被窝里捂一捂 第203章 拆家狂魔是刘辩 “持续的高烧,会烧毁脑子,甚至直接捂死。” 刘辩教导道,“拿些毛巾,用热水浸湿了,然后把孩子全身擦一擦。 额头的位置,要保持清凉。” “俺,俺这就去烧水。” 妇人说着连忙向伙房走去,“毛闺女,来烧柴!” 刘辩一个眼神,身边小黄门跟过去:“我去烧水。” 说着到了院中,喊上两个侍卫打水、烧水。 妇人拘谨着,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刘辩从护卫手中接过一件皮毛做的袍子,披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女孩缩了缩脑袋,道:“好软,好暖和。” 刘辩笑道:“再吃饱点,就更暖和了。” 妇人瞧着,连忙又跪了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太医脂习进来了。 他对于刘辩的做法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吃惊。 上位者通过这种手段,来展现仁慈,表现出一颗爱民之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很多上位者,连戏都懒得做。 或是即位之初做几次,地位稳固了就不再做而已。 不知道天子能坚持几次 心中嘀咕着,脂习先是行礼,然后上前查看。 先是拨开眼皮看瞳孔,又扒开嘴巴看舌苔 最后手指放在小男孩手腕上,过了一会,道:“陛公子,没什么事,风热邪侵而已。 臣针一下,再吃点药,热水擦擦身子就好。” “好,你在这医治。杨卿,我们到外面坐坐。” 刘辩见状,也就松了口气。 他拉着小女孩,向外面走去。 到了这个时候,杨琦似乎有点明白刘辩的意思了。 而且从温和的口气中,也听出天子并没有苛责他的想法,于是终于放下心。 堂屋中,刘辩已经拉着小女孩坐在长凳上,问道:“一天吃几顿饭?” “俺爹、俺娘和俺弟吃两顿,俺吃一顿。” 小女孩披着袍子,正在对付着胡饼,闻言直接说道。 刘辩看向杨琦,问道:“匠人的俸禄多少?” “手艺好的匠人,俸禄和斗食一样,月俸11斛。 普通匠人的俸禄,是按照佐史,月俸8斛。都是半钱半粮。” 杨琦张口就来,不知道是临来的路上做的功课,还是一切尽在心中。 刘辩对俸禄也有了解。 月俸8斛,那就是发四斛粮食和四百钱。 四斛粮食换算成后世的市斤,就是两百一十多斤。 按照正常的食用,足够两个成年人,外加两个孩子就有些捉襟见肘。 虽然还有四百钱,可以买粮。 但日常的生活,还要买些其他物事,如油盐酱醋、衣服等。 所以妇人在照顾孩子之余,还要纺织布匹,还不舍得给自家孩子用。 也幸好他们没有房贷、出行、物业费等,不然可以直接赴死了 “如今粮价上涨,已难顾四口之家。” 杨琦见刘辩沉默,便补充道,“臣议,增加匠人俸禄,并安排杂役每隔时日清理闾里卫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如今大战在即,将士们是拿性命在搏一个太平盛世,解万民倒悬之危。” 刘辩的声音平和,“匠人们却家中贫寒,吃不饱穿不暖,有病不能医治。” 杨琦跪拜行礼道:“臣,有罪。” “杨卿不必如此。 事情总要一步步来,汝接手太仆时日尚短,接下来才要勠力同心。” 刘辩摆了摆手,“我说下我的想法。” 闻言,一直保持沉默的蔡琰示意身边女官拿出纸笔。 “首先一点,肯定是要发放钱粮布匹,以解匠户的燃眉之急。 其次,对于匠人的俸禄,要考察后,予以提升,并加强监管,杜绝有吏员吃拿卡要的现象。 同时,也提高吏员的俸禄,斗食和佐史的俸禄,不能安顿四口之家,吃拿卡要也就无法杜绝。 第三,考工署在雒阳的西北,南直里和南广里在西南,而武库又在东北。 如此,浪费大量的车马劳力在路上。 我意,后面选址,把考工署和匠人们的居所搬到武库附近。” 杨琦犹豫了下,说道:“陛下,武库旁边是太仓,那边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 “把永安宫拆了。” 刘辩淡淡说道。 闻言,杨琦等人大惊失色。 国家还真是个拆迁狂人。 不过和别的天子不同,别的天子喜欢拆别人的房屋,建自家园林。 这个天子喜欢拆自家房屋和园林。 所谓拆家狂魔。 有一天若是九泉之下遇到孝灵皇帝,不知道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正如杨琦所想,刘辩不是一般的想拆。 在他看来,皇室就是个巨大的吞金兽。 雒阳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大有可为,但是皇室的宫殿却是严重的铺张浪费。 空置不说,还要养一帮官吏打扫和管理宫殿。 雒阳供皇室居住的宫殿有三座,北宫、南宫和东宫。 其中东宫就是永安宫,东汉前期供太子居住,所以太子也称东宫。 刘秀最早居于南宫,他儿子刘庄即位后开始按照南宫的格局,重建北宫。 北宫建好后,刘庄就搬迁到了北宫。 刘庄的儿子汉章帝晚年又搬迁到南宫。 汉和帝又由南宫移居北宫; 顺帝则由北宫移居南宫,复归北宫,后又徙居南宫; 桓帝由南宫移居北宫,复归南宫,后又徙居北宫; 灵帝由北宫移居南宫; 何太后与少帝刘辩因为南宫被烧移居北宫。 玩呐?! 在刘辩看来,单一个北宫,南北长约1500米、东西宽约1200米,面积约有180万平方米。 接近三千亩地,还不够住?! 而南宫比北宫还稍大些,东宫小了点,但也有一千亩。 这都是钱啊 东宫拆了补给考工署。 至于南宫,刘辩一直在思索是卖地皮,还是开发房地产。 这位置,不亚于后世北京城把故宫拆了建楼盘。 “陛下不可啊!” 吃惊过后,杨琦很快反应过来。 毕竟刘辩已经有拆了十几个园林的前科。 就剩罼圭苑没有拆了。 “朕意已决,杨卿可以再去永安宫附近看看。 若能再征收一些土地,可以把未央厩和车马署也搬迁过去。” “陛下心念天下,臣自愧弗如,必当尽心尽力。” 杨琦躬身行礼。 这相当于把位于西南的两个里、整个太仆都迁徙到原本的永安宫位置。 要知道,永安宫的位置,可比城西的太仆府衙好多了,更遑论类似贫民区的南广里和南直里。 这是一个何等的大项目,其中拆迁、营造、安置,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而作为主事者的他,又可以从中安插多少门生故吏,收拢多少人情世故 “兹事体大,杨卿还需费心,呈奏一个方略筹策。 比如这些匠人和小吏的俸禄提高到多少,怎么加强监管,让其中没有克扣。 最好能形成太仆署的律法条文,那样即便杨卿高升,续任者也不需做多少改变。 甚至,不能做改变。” 刘辩意有所指道。 “臣遵旨。” 杨琦得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自然要投桃报李,更何况这原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里屋内的妇人听到外面的对话,方才知道那少年居然是天子。 登时唬的几乎晕倒过去,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口中嘀咕些:“万岁大老爷,青天苍天好皇帝”之类。 已经有些胡言乱语。 刘辩便让一个小黄门去安顿一下,接着让人把随车带来的粮肉布匹分发一下。 自己则是在护卫的护持下,匆匆的返回辎车。 “君上,我们回宫?” 赵淳问道,负责骖乘的杨琦也看过来。 刘辩想了想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事情首尾还没有完。 这样,我们去金市。” 说着看向杨琦:“我们也好探寻下集市上,刀兵铁等物的价格。 考工署现在需要供应社稷,但价值不能和市场偏离。 后面,如果天下安定,考工署有了空闲,部分产品也可以流入集市嘛!” “这陛下不欲禁刀兵?” 杨琦疑惑道。 “禁,禁的住么?也不需要禁。” 刘辩若有所指的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看似温和的笑容,在杨琦的视野中,逐渐变得冷酷。 第204章 金市门前巧相逢 金市中的某家酒肆。 “差不多了。” 周瑜终于收起羽扇。 顺着他的目光,从窗外可以看到,日头已经偏西。 各种树木和建筑,在街道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黑影。 闻声,早已等的焦躁的周野直起身子。 随着他快步上前,其他人纷纷汇聚而来。 在周瑜的示意下,一名老者摊开了手绘的雒阳舆图。 “金市的守卫外紧内松,守卫主要集中在主要的街道。 只要附近有些动静,我们从店铺后面的巷道,借助阴影,可以快速抵达东处市门。 接下里拿下此处守卫,我们就可冲出集市,并把金市中的徒隶和守卫们关在集市中。 我们要避免与巡逻的卫士相遇,所以必须通过内河行进。” 说到这里,周瑜抬头看了一眼周野:“二公子,水靠都准备好了?” “这个你放心,连皇城卫士的衣衫我们也有准备。” 周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接下来呢。” 周瑜纤长的食指点在舆图上,顺着河道行进。 “下内河后兵分三路,一路向南到南宫北阙时,奋力突袭宫门守卫,一定要造大声势。 高喊诛杀天子,则朝廷必然调动守卫支援。 第二路向北潜伏于永乐宫墙外的水道中,待守卫调动之后,再伺机通过水道进入永乐宫。 永乐宫是何太后所居,期内多女眷,可尽情杀戮焚烧。” 说到这里,周瑜若有所指,“太后正当壮年,天子说不定希望我们趁机杀了太后。” 调侃了一句后,周瑜在周野发火之前,指向了北侧。 “最后一路,同样潜伏于永乐宫外的水道中,待第二路进入永乐宫后。 则脱去水靠,着侍卫衣服,声称兵马调动直奔诏狱。 此时整个雒阳城都人心惶惶,诏狱之中的守卫必定不会多,且没有巡逻的卫士。 救出族长后,直奔谷门,杀出城外。”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瑜抬头环顾四周:“第一路,第二路都是疑兵,一去不回。” 闻言,两名周氏族人站了出来。 其一道:“某愿做第一路。” 其二没争过其一,道:“某愿做第二路。” 周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各自带好宾客和家兵,准备水靠和刀兵。 金市守卫,由我带人击杀!” 说完后,挥了挥手,众人纷纷散去。 周瑜出谋划策,但最终拿主意拍板的,却是周野。 因为周野是周忠之子,而周忠是周氏的宗家,也称主家、族长。 整个周氏家族的掌舵人。 就好比刘氏皇帝,现在周家当家做主为皇帝的,是他周忠一脉。 至于这些由族人、宾客、游侠、僮仆组成的家兵,本身就是依附于周家而存在。 这次前往雒阳,早就做好了十死无生的准备。 其实,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世道如此。 他们的家人都要依附周家而存在,他们能献出的只有一颗忠心。 若是背叛周家,不但家眷难保,而接受投降的人,也大都不会真心接纳,因为他们有了污点。 只要利用完毕,大概率直接杀死,以给自家的仆从以警醒。 如此一来,还不如硬着头皮去做周家的忠臣。 不但能落个忠义的名声,还能保住阖家老小。 实际上,这也是东汉的惯例。 依附于大家族的人,一旦逃离本家,其他大家族也不会接收。 只能沦为流民。 如果是一个人,又能打,也算作游侠 没有人过的好好的愿意去死,有时候只是一种无奈。 当然,史书中对这种忠心的护卫,也会大书特书,甚至加以“夸张”的修辞手法。 比如一城老小,跟随某位将军,死守城池,到死都没有一个人愿意逃走。 比如,某人被杀时,身边有百余名护卫。 杀一个问一句,杀一个问一句,杀到最后没有一个投降。 比如,为了感念家破人亡,十几万人扶老携幼一起自杀。 待那两名周姓族人下去,周瑜走到周野身边,轻声道:“救了从父后,不要走谷门,而是沿着谷水向上,出夏门。” 见周野疑惑,补充道:“之所以说谷门,是提防有人被抓后,说出行踪。” 周野一怔,随即拍了拍周瑜的肩膀。 他又看向那名老者:“我们走后,朝廷必然查到此处。” “二公子放心!” 老者浑浊的瞳孔,瞬时变得坚定和清澈起来。 “火油等物已经准备好了。” “你也放心,家中事情,我和大兄会安排好。” 周野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下楼。 不多时,周野所部两百余人准备完毕。 他们打开酒肆院中的后门,查探无人之后,蹑手蹑脚的走出。 而另外两名族人,也各领百余人,紧随其后。 周瑜最后一个离开酒肆,他看了一眼那老者,拱手行礼道:“六伯,放心。” 老者手拿火把,扔到了一处火油上:“放心。” 周瑜带着十数人,也离开了酒肆。 腾地一团大火,从酒肆里冒出,随即噼里啪啦的剧烈燃烧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酒肆附近的商铺中,顿时传来大声的呼叫。 而街道上的徒隶和护卫们也纷纷上前帮忙,当然,依旧有部分徒隶和守卫站在原地未动,目光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但整个金市之中的纷乱,很好的掩盖了脚步声。 酒肆后的巷道里,周野一行人向着金市东门快速行进。 很快,周野及所部精锐已经接近了金市东门。 他挥了挥手,身边十几人快速上前,手中托着的是准备好的弩箭。 随后的十几人则是拔出了环首刀,身手矫健的紧随其后,他们的左手手腕上绑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圆盾。 “咻咻咻!” 十几支弩箭激射而出,看守东门的四名亭卒,顿时被射的歪倒。 而稍远一点的徒隶和守卫则是惊讶的拔出长刀。 但看着涌出来的几十人,这些人前冲的步伐顿时放缓。 周野并未理会这些人,他的家兵已经抽出了门闩,随着吱呀呀的声音,金市的东门缓缓打开。 在他的率领下,众人飞快的涌出了东门。 然而,刚出门的家兵却愕然当场。 因为前方十几辆辎车依次停着,一个个的侍卫从辎车下来,正在向外扩散,一副要进入金市的样子。 对方同样没有想到会有一波人从金市中杀出来,同样有些愕然。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最先反应过来,他挥动了手中的长戟,厉声喝道:“有贼寇,依托辎车,御!” 下一刻,尖利的号声响起。 这个时候,周野终于反应过来,他眼中厉色一闪,挥手道:“杀!” 一时之间,源源不断的家兵从金市中涌出,一个个目光凶狠,不惧生死的杀向辎车。 其中一辆辎车中,刘辩扫了一眼惊慌的赵淳,倒是笑了起来:“司隶校尉他们满城搜索,都找不到贼人,却被我们迎头碰到。” 这时,车外的黄忠靠近车边,开口道:“陛下,贼众约有四百余,悍勇敢战,华雄和赵云已率领护卫依托辎车防卫,臣请护佑陛下撤走。” 刘辩看向杨琦,问道:“以卿之见呢?” 杨琦开口道:“陛下,全城都有巡逻的士卒,信号已经发出,援军旦夕可至。 我等贸然退走,若再遇到其他贼人,反而不好。 不若就留在此处防御。” 面对突然袭击,杨琦并没有一点色变。 刘辩点点头,道:“正该如此,黄忠你和张猛都带人过去帮忙,有华雄和史阿等人在此防护即可。” “遵旨!” 闻言,黄忠和张猛各自带人上前策应。 刘辩好整以暇的伸了个懒腰,安慰:“其实他们应该庆幸,我的好多亲信在偃师县练兵。 不然张辽,关羽、张飞、乐进他们一起上,这点兵还真不够看。” 若是有穿越者在此,肯定会狠狠吐槽刘辩。 第205章 强挚壮猛之徒欤 “时间差不多了,放火。” 周晖瞧着天边的夕阳,嘴角浮现出一抹冷酷的颜色。 这一通大火,将会把整个南雀里烧为灰烬。 数名精锐领命,开始准备火把。 “周公子,别啊,别啊,大火一起,我们全部都会被烧死!” 赵蔺一脸惊恐的表情,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身为贵公子,居然要施展如此玉石俱焚之策。 “呵呵,想当年我为雒阳令,最喜欢体察民情,带领侠士仆从前往各个闾里。 看看有没有生活困难的百姓,然后照顾她们的生活。 为了避免引起她们家人男人的怒火,也就挖了数个地道” 周晖睥睨了赵蔺一眼。“你呀,和本公子比起来,就是个弟弟。” “什么?” 赵蔺圆瞪着双眼,不敢置信还有这个套路。 当雒阳令,然后再去体察民情这不是监守自盗么? “下辈子聪明点。” 周晖拍了拍赵蔺的肩膀,哈哈大笑。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严氏,忽然开口道:“周大公子,你的儿子也在南雀里。” “什么?” 周晖一怔,瞳孔收缩,狠狠的盯向严氏。 严氏夷然不惧,双目铄铄,回眸瞪而去。 “儿子,我多的是,死一个也没什么。” 周晖收回目光,冷冷说道,“放火。” 大家族,其实并不像大家看上去那样的光鲜。 主要的权力和利益,都掌握在宗家的手中。 通常来说,宗家的传承,是族长的嫡长子。 但实际上,作为掌舵者的兄弟,又有谁不在虎视眈眈。 周忠是周氏的族长,又在政治中心雒阳担任大司农,威望极重。 只要他在,周氏的宗家就是他周晖一脉。 原本若是周晖能够承继父业,此刻担任实权两千石的话,周忠死了也没关系。 但关键问题就在于,周晖因为在担任雒阳令时胡作非为,迫不得已免官去职。 于是养宾客侠士,雄江淮闲,等待机会。 谁知道局势急转直下,周晖也就坐不住了。 他深知自己羽翼未成,还需要父亲周忠保驾护航。 即便周忠没有了官职,靠着多年的威望,也足以压制周氏族中那些分家。 但若是父亲死了,伯父周崇那一脉,一定会谋夺宗家。 毕竟从兄周术已经做到了豫章太守,距离庐江郡近在咫尺。 如此一来,宗家必然会落入那一脉之中,到时候宗族资源和孝廉名单都会向那边倾斜。 他周晖的以后前程,也就掌握在了周术的手中,到时候为了换取一些东西,少不得要舔着脸去巴结周术,还要送出相当的利益。 这让周晖如何能接受毕竟之前周术及其他周家人,都是来求他周大公子的。 所以,周晖必须要救出父亲周忠。 听到周晖无情的话语,严氏似乎并无多少意外,只哀然一笑,便不再吭声。 南雀里中,王越看着几人举着火把出来,便对另外一边做了个手势。 另一侧,秦谊等人点点头,挽起了长弓。 “咻咻咻!” 弓弦声起,破空声响。 那几人正在箭步前行,正要动作,利箭已经入体。 他们费力着,还想把手中的火把扔出去,王越鲍出等人已经如猛虎下山一般杀出。 剑光起出,人头落地,鲜血飙飞。 惨叫声,瞬间引起周晖的注意。 身材高大的蒋钦快步而来,急道:“大公子,快走,官兵杀进来了。” “火放了没?”周晖道。 “没有!” 蒋钦劝说,“大公子,闾里中不知何时,还隐藏有善射的精锐数十人! 我们这么大的动作,肯定费了雒阳巡防的大力气,二公子那边应该没问题! 火,不放也罢!” “嗯!”周晖大步离去。 看着周晖蒋钦的背影,赵蔺长出一口气,捡了一条命啊! “他竟没有问一句,我要不要一起走。” 严氏看着周晖的背影,神情怔怔。 “杀,杀,一起上,全部上!” 周家二公子周野目眦欲裂,厉声高喝,“杀光他们再下河。” 在他的指挥下,近五百家兵侠士,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乌泱泱一片,向十几辆辎车淹没而去。 “射!” 冲在前方的家兵抬起手中弩箭,咻咻咻的向着对面激射而去。 这种覆盖打击,并不是为了射杀敌众,而是为了压制对方。 防止对方依托辎车,对己方进行射击。 只要冲到跟前,凭借自己这方的精悍和数量,战斗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 在周野的视野中,身穿水靠的己方精锐,如黑色的幽灵一般,迅速淹没到辎车。 然后就倒下一片! “啊?” 周野急忙擦了擦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杀!” 看着潮水一般的来敌,赵云神色漠然。 常山国多山,贼寇遍地,动辄数千上万。 他和郡兵义从常年守城、激战、剿匪,眼前还真的只是小场面。 更何况,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他,看着眼前这群身高平均只有一米七的精锐,心理的优势不要太明显。 随着他一声厉喝,一杆杆长矛如毒蛇一般洞出,大戟更是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皮甲为主的周家精锐根本遮掩不住,而他们的环首刀就算砍在对方身上,也不过是留下一道白印。 力气大些的还能带出一串火花。 除了史阿率领的部分近侍,其他侍卫可谓是全副武装。 披挂全身的甲胄,可以阻挡绝大部分攻击,兜鍪下一双阴沉的眸子,就好像地狱的死神。 赵云目光如梭,手中长矛抡起,一次性就扫翻了三人。 “太弱了,还不如黑山贼张牛角和褚燕。” 赵云一击之后,甚至不再依托辎车防守,反而逆战冲入对方队列。 一杆长矛上下翻动,若血色梨花,绽开朵朵。 另一边,黄忠也带人加入了战斗,他手中一把特制的加长加大的环首刀,刀光如匹练般,直接将前方一人劈成两片。 杀人虽然不多,但是视觉冲突造成的震撼,甚至超过赵云那边。 “啊啊啊啊!” 张猛人如其名,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一声大喝,就要撞翻一人。 至于收割人头,就交给身后的卫士了。 “呃!!” 期待着将对方掩盖的周野双目圆瞪,完全不敢相信。 他带领的可都是家兵中的精锐,侠士宾客也是精挑细选的猛人,怎么此刻好像面瓜。 “陛下,敌人有众五百,已经杀过来了!” 赵淳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刘辩瞥了他一眼,道:“当日袁绍等人进攻皇宫,你是不是也吓成这个样子?” “陛下,奴贱命一条,靠着太后之威,才苟活至今,并无惧怕。 只是担忧万一伤了至尊,那就万死莫赎了,是以有些慌张。” 赵淳一听,顿时大汗淋漓,连忙跪在车中解释道。 这头脑灵活,牙尖嘴利的 刘辩微微一笑道:“黄忠、赵云强挚壮猛,并作爪牙,其灌、滕之徒欤。” 闻言,杨琦一愣:“赵云和黄忠何许人也,竟能得陛下如此称赞?” 灌婴,睢阳人,原为商贩。参加刘邦军后,以骁勇着称。 在随刘邦由汉中进取关中时,参与攻塞王司马欣,围雍王章邯。 楚汉彭城之战后,被刘邦选为骑兵将领。 此后,率领骑兵,参加破魏;接着出击楚军侧后,绝其粮道;继又跟随韩信攻占齐地,复深入楚地,迭克城邑,攻下彭城。 参加垓下决战,穷追楚军,攻取江淮数郡。 后受封颍阴侯。 以车骑将军相继参加平定臧荼、韩王信、陈豨、英布叛汉的作战。 吕后死,因与周勃等拥立文帝有功,升为太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继周勃为相。 再说滕公,即夏侯婴。 夏侯婴为汝阴侯,在《史记》中和灌婴同传,而位列灌婴之前。 此人同样是打仗英勇,无论是抗击秦朝,对抗项羽,还是平息异姓王叛乱,都战功赫赫。 刘辩拿这两个人比较黄忠和赵云,自然让杨琦吃惊异常。 这时,周瑜方才闲庭信步的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俊美的脸庞上,惊色一闪而过。 “二兄,不要恋战,快快下水!” 他急切的喝道。 震惊呆滞周野这才反应过来。 他咽了口唾沫,举起手中环首刀,便要大声下令。 “咻!” 金属擦过骨骼的声音忽地响起,他张着的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下一刻,鲜血便倒灌入口腔中,有些温热。 “我周二公子,今日要死于此处了么?” 周野反应过来,眼神中尽是绝望之色。 第206章 雒阳冲突况已明 “下水,下水!” 眼见周野被一箭射死,周瑜急忙拔出长剑。 一边厉喝,一边冲着路边的河中奔去。 闻声,那些周氏的家兵侠士们,纷纷调转方向,向不远处的河边跑去。 这个时候,人多的优势再次显现。 赵云黄忠等人虽然猛,但毕竟人少,百余人的前冲,仅仅胶着住对方数十人。 大部分人,很快就脱离了战场,绕过辎车,向河边跑去。 “嘚嘚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两百名身穿红色衣服的骑士奔来。 执金吾的缇骑。 鲍信一马当先,带领着红色的洪流转瞬之间就冲到了逃遁的家兵侠士群中。 没有重甲长兵,没有阵形,正在逃遁的步兵,根本无力抵御奔腾的骏马。 一个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撞飞。 看到这一幕,赵云、黄忠、张猛三人率领精锐继续追杀。 周氏的精锐哀鸿遍野,仅有周瑜等十几人跑到了河边,跳入水中。 “贼人有水靠,陈铁,你带领一百骑向着下游巡查射杀,其余人随我去上游,传令各口关闭水栅,务必不能逃过一人!” 鲍信眼神如电,扫过地上尸体的衣服。 就在他转头看向北方的时候,一名“死去的尸体”忽然暴起,手中利剑狠狠的刺向马上的鲍信。 其动作快如闪电,使得鲍信陈铁等人只来得及转过头,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唰!” 就在这时,斜刺里一把长戟劈下来,正砍在暴起侠士的后颈上。 对方顿时如破了的沙袋一般落地。 鲍信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眼前姿颜雄伟的大汉,道:“多谢!” 那人正是赵云,他开口道:“执金吾既然来了,不若去拜见陛下,追杀贼人的事情,交由在下来做。” “喏!” 鲍信点点头,挥手道:“陈铁继续去下游,你们百骑随着这位执戟郎,去上游!” “唯!” 陈铁领命,带着百骑向着下游奔去。 他是议郎陈瑀的儿子,担任执金吾丞,祖父是故太尉陈球。 袁隗叛变时,陈铁的父亲陈瑀,选择了跟随袁隗离开雒阳。 而陈铁则是选择留在雒阳,继续追随天子。 鲍信跳下马,把缰绳递给赵云:“足下如何称呼?会骑马吗?我这匹马有点烈。” “在下赵云,字子龙,弓马娴熟。” 赵云行礼道。 “嗯!” 鲍信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又拍了拍爱马示意对方听赵云的。 “追杀贼人要紧,某先去了!” 赵云翻身上马,动作纯熟,两腿一夹,骏马顿时奔腾出去。 “果真娴熟。” 鲍信一怔,随即快步向辎车走去。 这时,又有上千的骑兵和步卒杀到,就连金市的卫士也杀了出来。 人马源源不断,直接将金市团团围住。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哀嚎不断。 这个,已经与鲍信无关,他来到辎车边。 不过,史阿率领的卫士将辎车围得里里外外,根本不放一个人过去。 “执金吾臣信叩见陛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看看其他人还没到,鲍信果断大声行礼,“臣事后定自行谒廷尉述罪。” 辎车上,刘辩心知肚明,笑道:“缇骑来的就是快,传后面救驾的大臣,直接跟前拜谒。” 杨琦道:“陛下,雒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留在宫中?” 刘辩摆了摆手,道:“正因为如此,若要事后谒廷尉,那我当带头去。” “臣不敢!”杨琦行礼,暗自将手心在内里衣服上擦了擦。 他们卫士不过两百余,方才近五百人冲杀而来,若说一点也不紧张,那不过是故作晏然。 不多时,北军中候射坚、卫尉赵谦、河南尹王匡、司隶校尉牵招、城门校尉田芬、谒者仆射荀彧等人纷纷赶到。 天子遇险,他们得知后,第一时间赶赴过来。 事情闹成了这样,刘辩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去金市调研,那样的话,群臣直接集体叩首阻拦。 对于请罪的众人,他也是轻轻带过,只下诏令众人加紧巡查,务必不得使一人逃脱。 接着,也就摆驾回宫了。 天子的车驾刚走,众人的脸色就都黑了下来。 赵谦厉声喝道:“诸位,今日掘地三尺,也不能让一人逃出去。” “过去几波人了?” 南广里一处民宅中,周晖眉头紧皱。 “三波。” 蒋钦笃定道。 “怎么这么多巡逻的卫士!” 周晖的眉头深深皱起,“看来二弟他们闹的挺大。” 又过了一会,待再过去一波巡逻的卫士,他起身道:“必须要走了,他们很快就会追查到这里。” 蒋钦犹豫道:“大公子,不若再等一等。” “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有四波巡逻的卫士,不可能再多了!” 周晖笃定道,“广阳门边,有一处暗道。 咱们只要到墙边,就可以潜出去,进了护城河便是咱们的天下。” 一行人在两人的带领下悄悄出了门,刚转过一个巷道,就遇到第五波巡逻的卫士。 周晖:“” “杀!” 短暂的犹豫后,两拨人毫不客气的杀向彼此。 刘辩回到宫中,还没有歇口气,毕岚就铁青着脸匆匆而来,说是太后宣见。 “这事。” 刘辩无奈起身,赶赴永乐宫。 没办法,太后临朝称制,朝政当权是汉朝的特色。 尤其东汉的国策,又是以孝为先。 各地选拔人才,都是孝廉,孝廉,孝还在廉的前面。 即便归政于天子,太后依旧有不小的威信和权柄。 以至于一些野心家想废帝,都会拿太后当令牌,以塞天下悠悠之口。 见了何太后,少不得被一顿臭骂。 当然,骂完后,又是哭着搂在怀中安慰。 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炉火纯青。 待刘辩回到德阳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 不过刘辩依旧无法歇息,因为三公九卿能来的全部都来了。 整个雒阳城中,更是各个城门关闭,万数士卒充斥各个地方 在卢植、盖勋、唐瑁等人带领群臣的强烈抗议下,刘辩也只能暂时退步,宣布不再随便微服出宫。 正所谓众怒难犯,大汉股份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刘辩也没有办法。 得到天子的首肯后,百官公卿们这才退去。 第二日一早,牵招、王匡、荀彧等人便来汇报事情的处理情况。 “此次潜入的贼人,以周忠长子周晖,次子周野为首,从子周瑜筹谋。 以周家家兵及豢养的宾客侠士为主力,欲声东击西,救出诏狱中的周忠。” 听到这里,刘辩心中咯噔一声,周晖和周野来正常,周瑜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美周郎不会还没成年就被杀了。 “首恶周晖和周野在激战中被杀,除周瑜等七人被俘外,其他人全部被杀。 另外查清周家在雒阳暗中经营的铺子二十七家,府邸宅地等十八处。” 听到这里,刘辩微微放了点心。 “陛下,是否以谋逆罪,斩杀周忠?” 王匡问道。 “不用。” 刘辩摆了摆手,“我们是当权者,还是要有点节操,不能把自己拉到和叛贼一个分位。” 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庐江郡半周家,周忠和周瑜在我们手中,至少可以牵制部分周家人。” 牵招一怔,想起一事,道:“陛下,还有些事情,要和你汇报。” “说。” “南雀里有一寡妇严氏,曾怀下周晖之子就被我们羁押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据说数月前,严氏曾与平南中郎将吕布有旧,所以这次吕布遣秦谊等人入闾里,要纳严氏为妾。 正好遇到这个事情,嗯,秦谊勇猛,在击败周晖,搭救闾里中也有不少功绩” 刘辩神色如常,道:“依你之见呢?” 见刘辩并没有怪责的意思,牵招建议道:“周晖与严氏之子,已被抓住。 至于严氏,臣觉得可以以子为质,将之发展为女从事,然后再送与中郎将吕布为妾。 吕布此人,反复狡诈,须早做手段。” 第207章 赵云黄忠二争显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辩开口道,“你查下此女有没有参与周晖之乱。 如果没有的话,倒可以安顿好,再送于平南中郎将。” 汉朝女间谍的渊源,由来已久。 王昭君这个间谍可以实锤。 刘辩甚至怀疑有些皇帝把宫女们批量送出宫,其实就夹杂女间谍于其中。 不过这种话,怎么当着荀彧、王匡等人的面说呢。 所以,刘辩堂而皇之的回应了牵招的建议。 牵招本身也是因为自觉犯错,所以急于表现。 接下来,王匡和荀彧又就加强巡防等事提出建议,刘辩自无不可,便都一一同意了。 正要令人去传唤尚书,人报尚书高诱求见。 宣进之后,只见高诱一路疾走,稽首行礼后,喜道:“启禀陛下,河内太守朱讳儁随贾仆射返雒,已到小平津。” 刘辩拍着手,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我素来听闻公伟是忠臣义士,海内名臣。 他来到雒阳,这大汉也就稳定了!” 闻声,荀彧点点头:“是啊,朱太守可是与皇甫太尉齐名的名将。” 王匡、牵招等人一怔之下,也忙跟着附和了几句。 “来呀,摆驾雒阳北,咱们去迎接朱卿!” 刘辩起身道。 “陛下,万万不可!” 闻声,牵招、王匡、高诱等人急忙跪下。 高诱接着道:“司徒和司空已准备出城迎接,还望陛下能够记得昨日之事。” “噢!” 刘辩假装失望的坐了回去,道:“既然如此,荀彧,你持节代我去迎接朱卿。 直接带朱卿来德阳殿,朕正好问问驱逐黑山贼的事情。” “遵旨!” 荀彧领旨,其他人也放下心来。 天子出城其实没什么。 关键昨天在群臣的逼迫下,刚刚答应没有大事不出皇宫,仅仅第二天早上就出宫,那就说明天子没信义 荀彧等人离去后,刘辩又让人去宣杨琦。 昨日他有几个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交代,就发生了周家公子突袭天驾的事情。 等待杨琦的同时,刘辩一时无聊,便走到殿门口。 扭头看去,身材高大的赵云,正昂首挺胸,拿着长戟站在一侧。 一侧的黄忠,同样昂首挺胸。 黄忠的身材虽然相对赵云逊色些,但也是猛将的底子,而且浑身肌肉嶙峋,看上去极是壮实。 “子龙,汉升,你们且来。” 刘辩招了招手。 “遵旨。” 黄忠转身,快步上前。 “臣在。” 赵云虎目左右看了一圈,这才上前。 两人少不得一番行礼,刘辩挥手示意免了,然后就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 “昨日事变,有劳两位。” “微臣不敢,护卫陛下,乃某等职责所在。” 黄忠急忙再次行礼,这个就是表示惶恐的意思。 和后世酒桌上,领导敬你酒,你连称不敢,我敬您之类,差不多一个意思。 赵云同样行礼,道:“陛下忧心民生,真乃仁主,若行仁政,则天下间的百姓,有救了!” 闻言,黄忠愣住,再看向赵云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了。 在他看来,在其位,谋其政,我们既然是天子的护卫郎中,那护卫天子就是我们的职责。 而赵云,天子夸你,你就说职责所在好了。 却说什么仁主仁政,这是你一个小小执戟郎中,该说的话,能说的话么? 就是一般的议郎和大夫,面对天子的客套,也不能如此。 刘辩同样一怔,不过随即也就笑了起来。 历史上,赵云年纪大了,都这脾气,何况现在还年轻。 刘备打下益州,要给大家分田地分房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诸葛亮之类的根本不劝,法正之类的,正巴不得刘备赶紧分房子呢。 结果赵云,一个翊军将军,忽然站出来,巴拉巴拉一大堆大道理,说不能分。 就好像,公司年会,董事长一开心,要给大家分红,分股份。 高管们一个个望眼欲穿,你一个总监却跳出来,说等公司上市了再分股份。 也难怪从此之后,赵云一直到刘备死都没升官。 好家伙,把公司所有人都得罪了。 就像现在,刘辩夸赞你忠勇,你或是如黄忠一般说职责所在。 或是说皇帝你真帅,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我豁出命来也要保护你。 但赵云偏偏说董事长,你下基层,干的不错,像个好董事长,我们的公司的基层,能涨公司了。 董事长好不好,需要你一个保镖说么 笑过之后,刘辩也就岔开话题,道:“我观子龙善于骑术?” 赵云点点头,道:“常山国多山贼,山贼有马,来无踪去无影。 某等要防备山贼,自然也要骑马。” “常山国的马多么?” 赵云道:“常山国北边是中山国,中山国和幽州接壤。 那边有很多贩马的商人,经常路过涿郡到上谷郡的乌桓人那里采购马匹。 所以马匹并不贵。” 闻言,刘辩再次笑了起来:“我也喜欢骑马,但个子还小,上去很不方便。” 赵云道:“陛下可以先学习骑毛驴。” 刘辩:“” 他决定不和赵云聊天了,启发对方想出单边马镫,甚至双边马镫的计划,需要换一个人。 于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黄忠道:“汉升,你有什么特长?” 黄忠双手抱拳,躬身道:“回禀陛下,臣有一膀子力气和一颗忠心,而且胆大心细不怕死。” 说完后发觉天子没有回应,又接着道:“所以,臣擅长使用刀,还能开六石强弩。” 闻言,赵云眼睛亮起,问道:“准度如何?” 黄忠扫了赵云一眼,道:“六石强弩距离远,某能十中七八。” “不错,不错!” 赵云点点头,随即道,“我也擅长射箭,可开四石硬弓,百步以内十中十。” “嗯,知道周野是你射死的,周瑜是你射伤的!” 黄忠瓮声瓮气的说道。 他虽然能开六石的弩,并不代表比赵云力气大。 因为拉弓射箭,靠的是臂膀的力气。 而用强弩,则可以使用双手和双脚来上弦。 “哈哈哈!” 见两人有些龃龉,刘辩反而大笑起来。 赵云面对黄忠的酸气,并没有得意,而是认真道:“为将者,不仅要勇猛敢冲,能冲,更要指挥军阵,这个才是上者。 汉升兄是侍郎,还要指挥护卫。 冲锋陷阵,先登的事情,自然要交给某这个郎中。” 黄忠顿时愣住,没想到赵云说出这般有理的话。 “原来两位的志向都是将军啊!” 刘辩笑道,“正好我在看兵书,你们二人来一起看看。” 闻听天子要给看兵书,两人登时大喜,纷纷下拜行礼。 这个时代,知识垄断在少数人手中,自然非常的重要。 等闲先学个经书,百姓都根本没资格。 至于兵书,更是被皇室视为禁书,只有皇宫和武将世家有存。 一般的经学世家甚至都没有。 现在天子愿意给二人看兵书,那自然是无上的恩赐。 “那陛下,某等”黄忠的两只眼睛都放光了,两只大手无意识的搓起来。 就在这时,赵云义正言辞道:“陛下,现在我们正当值,应以护卫陛下为重。 至于兵书,等我们下值之后再看!” “咳咳!” 闻言,黄忠一口浓痰卡在喉咙,恨不得直接吐赵云脸上。 刘辩再笑,他好久没有见过性格这么鲜明的人了道:“喏,等你们下值后,去隔壁皇甫殿找秘书郎法正。” “遵旨!” 赵云领命后,大步走回原来值守的位置,继续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遵旨!” 黄忠同样领命,大步走回值守的位置,同样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只是脸色铁青,心口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 视野中,太仆杨琦正一路小跑而来,他的脸色也有些铁青,双眼处,更是黑成熊猫。 第208章 朱儁入雒杨琦急 杨琦忙了一宿。 是的,他连夜赶出来一个粗稿,来不及修改错字,就迫不及待的来禀告圣上。 一方面是昨日的事情很有触动。 第二方面是要立功。 最关键的是第三方面。 要尽快把永安宫拆迁和新太仆衙的事情敲定下来。 对这件事情抵触最大的,一定是大司农。 因为无论是拆迁,还是重建,以及给匠人加俸禄,那花的都是大司农管的钱。 现在没有大司农,他仗着九卿的地位和弘农杨氏的福荫,能很快把这件事情的流程走完。 否则等新的大司农上任,少不得要分给对方相当的好处。 钱粮给点也没什么,就怕对方对钱粮没有兴趣,从他手里要几个孝廉的名额 至于谁是新的大司农,杨琦自然知晓——朱儁朱公伟。 这家伙也是,一个大司农就放弃骂天子的立场了,你再硬一会呀 “陛下,我认为要激发匠人的热情,吃饱饭,安顿好家室,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是一方面。 第二方面,还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杨琦头戴进贤冠,身披冕服。 天子面前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就是熊猫眼有点毁形象。 “所以呢,应该抛却资历,更多看能力。 谁的技艺更精湛,谁做活更认真? 在品质得到保证的同时,根据生产的数量计算。 累计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增加俸禄。 如此一来,匠人们必然充满干劲,只求多做些活。” “绩效考核?” 刘辩脱口道。 kpi,其实这个东西并不是现代才有的。 至少汉朝就有了,只不过称呼不同罢了。 比如说,太尉每年末,都要考察各个地方的国防建设和成绩并给予赏罚。 司徒和司空也有相应的考察。 末位还有淘汰制度。 “是的!” 杨琦虽然不太明白刘辩的新鲜词汇,但从表情上还是能看出一二。 “我把对官员的考核引入到匠人之中。” “不错,不错。” 刘辩点点头,接下来恐怕要连年大战。 他必须保证有充足的刀兵铠甲,不能让士卒上了战场,发现没有好刀,甚至没有刀 “陛下,为了方便对考工署的监管,我思虑后决定把整个太仆衙都迁过去。 昨日傍晚,已去永安宫附近巡查,地是足够” 杨琦一副大公无私为天下的样子,但小表情却有点多。 刘辩哑然失笑。 杨琦的心思,他自然不清楚。 原本弘农杨家的宗家,是杨赐这一脉,接着就是杨彪,也颇有能力和功绩。 其他分家,自然要听从宗家的安排。 所以杨琦他们也就自动躺平,甚至为了表现些名士的节操,还会硬怼天子。 如此还能捞个好名声。 结果现在宗家的杨彪忽然犯了事,导致变成白身,在家族中的话语权自然大打折扣。 而杨修目前还小,他杨琦现在努力一把,未尝没有把自己这一脉发展成宗家的可能性。 当了宗家家主,整个杨氏怎么发展,就是他杨琦说了算。 杨家的资源自然也就全部向他杨琦一脉倾斜。 也就是说,有了茂才和孝廉的名头,先选他杨琦家的。 他杨琦家分好了,再分给其他人。 当然,作为宗家,度一定要把握好。 否则的话,如果太不公平,或者太过霸道,分家觉得跟着你宗家混,还不如我出去打出一片天呢。 就会导致,分家迁徙出去。 也有家大业大,内部太卷,宗族的资产实在不够分,所以把部分分家迁徙出去的。 不过那个有主动权,两边的关系也会保持的不错。 就如比汝南的袁家,实际上就是从陈国袁家迁徙出去的。 只不过汝南这一脉后来发展的更好。 两家同源,关系一向很好。 “拿笔墨。” 永安宫的皇家宫殿,拆除自然要天子的诏书。 更何况牵涉到整个太仆衙的搬迁和营造。 很快,诏书写好,又令小黄门带去符节令那里用印。 杨琦也就顺势告退了,一会他拿到天子诏书,还要飞快的赶到尚书台用印 看着一路急切的杨琦,刘辩微微一笑。 这其实就是社会的本质,利益,有利益才有动力。 就好比后世刘辩找人喝酒,老婆一定骂他不务正业。 但若是请领导喝酒 让朱儁担任大司农,刘辩自然也是斟酌过的。 他原本对朱儁就比较了解,再结合穿越来后的信息,以及打听。 朱儁这个人物的特点,也就愈发鲜明起来。 首先,朱儁不是世家大族,是寒门。 寒门并不是说穷,就其本质上,还是属于“士”的行列。 只不过很久没人做官了,目前不在主流的官宦圈子中。 其次,朱儁的母亲做生意,以贩缯为业,家里特别有钱。 缯,也就是丝帛等丝织品。 有多有钱呢,同郡的周规欠了一百万钱,被催债。 朱儁直接私自拿家里丝织品,帮周规把账还了。 然后不久,就被县长度尚推荐给了太守尹端,担任主簿。(有没有周规用力气,自行领悟) 后来尹端征剿许昭失利被刺史举奏,按罪应该弃市。 朱儁就带着数百金带着数百金来到京师,买通主持章奏的官员,把刺史的奏章加以改动。 后来,因为梁龙和南海太守孔芝的叛乱,朝廷拜朱儁为刺史平叛。 朱儁就上奏回本郡募兵,被得以便宜从事,然后回去就招募了家兵两千。 另外有调拨的郡兵三千。 调拨的郡兵三千先不算,这家兵两千可是朱儁自己出钱养的。 从后来这五千人全部变成朱儁的家兵来看,很显然这五千人都是朱儁出钱养的。 当然,后来养兵,花的可能就不是朱儁家里的钱了。 因为朱儁的儿子当交州刺史的时候,任用同乡的虞褒、刘彦等人做官长,侵害虐待百姓,强迫百姓缴纳赋税。 捕黄鱼一条就要缴收稻子一斛,最后导致百姓怨恨叛变,山越贼寇相应出动,攻州犯郡,自己被杀。 这个史料,其实在刘辩看来,有些夸张的。 不过私加税收,给朱儁养兵,基本可以做实。 朱符大概率是在朱儁死之后被杀,主要原因还是朝中失势。 所以,让朱儁当大司农,他绝对非常期待。 就如同历史上,李傕和郭汜让他当太仆,他立即欣然同行一样。 当了太仆,考工署里的刀兵铠甲,肯定优先给家兵供应了。 使用朱儁,自然是一把双刃剑。 朱儁和卢植、皇甫嵩不同,其人有大志和野心,而且能力极强,知道权变。 他服侍的第一任太守尹端犯错,刺史上奏,他带着数百金到雒阳,买通人改奏折。 朱儁服侍的第二任太守徐珪被刺史冤枉,他派出数十骑去抢到奏疏,然后独自去雒阳,告发刺史。 从这里可以看出,朱儁的行事风格和能力。 当然,其中还有些细节,第一次是真的犯错,所以朱儁花钱贿赂。 第二次是被诬陷,所以朱儁坚决反对贿赂,然后去强抢刺史的奏疏。 既说明朱儁不把律法放在眼中,也说明他还有点坚持,或者说缜密。 就是我犯错了,我老实送钱。 我没犯错被你诬陷,我就抢你的奏疏也不送钱,然后还告发你 刘辩的想法,就是利用朱儁的能力去搞钱,至于他有私人小金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过分就行。 然后等用的差不多了,再杯酒释兵权,算是给你点股权。 毕竟,朱儁的五千家兵,力量是不小,但想谋反还是不够资格的。 历史上,朱儁就被掀桌子的李傕郭汜玩死了。 阻挡朱儁成为权臣的最大阻力,或者说朱儁最大的劣势,其实是他的年龄。 由于寒门出身,在底层熬了太多的时间。 所以已近六十的朱儁,折腾不了多久。 从历史结果上也可以看出,朱儁的两个儿子朱符和朱皓,没有继承父亲的能力。 在刘辩思索的同时,朱儁已经在卢植的引领下,进入了雒阳。 河东郡,白波谷。 看着跪伏在地的杨奉、李乐等人,士孙瑞面无表情,实则心中乐开了花。 旁边的马宇则是喜形于色,忍不住道:“若不是我劝降匈奴,诈出白波贼,士孙太守,恐怕进不了白波谷啊!” 第209章 御前会议大汉始 雒阳北宫,德阳殿。 殿顶高耸,巨大的横梁和支柱支撑着整个建筑,空间宽广而宏伟。 便是容纳千人,也不成问题。 此刻的三公九卿,除了太尉皇甫嵩和大鸿胪何颙,其他人全部在列。 司徒卢植、司空崔烈、太常马日磾、光禄勋盖勋; 前卫尉赵谦、现卫尉闵贡,太仆杨琦,廷尉郭鸿; 宗正刘松、大司农朱儁、少府唐瑁。 以及同样身份尊贵的“三独坐”司隶校尉牵招,尚书令贾诩,御史中丞孙嵩。 执金吾鲍信,城门校尉田芬,河南尹王匡,侍中黄琬、蔡邕同样在列。 谒者仆射荀彧带领众谒者负责引领众臣行礼。 跪地稽首唱赞歌,一套流程走完。 “司徒臣植拜见陛下” “司空臣烈” 礼节完毕后,在群臣愕然的眼神中,天子刘辩直接走下陛阶,向侧殿步去。 卢植等人还没来得及询问,荀彧又带着谒者上前,引领众臣进入侧殿。 侧殿要比正殿小的多,正中放着一方长桌,长桌南北各有一把椅子,东西两侧各有十一把椅子。 “众位爱卿,都入座。” 此刻,刘辩早已当仁不让的坐到了北侧朝南的位置上。 “这,我等臣子岂能与陛下同桌,这于礼不合。” 马日磾下意识的说道。“君臣相与,高下之处,如天之与地也;其分画之不同,如白之与黑也。 故君臣之间应明别,主尊臣卑。” 少府唐瑁点了点,附和道:“君尊臣卑,上下一心;君臣有序,上下相让。” 刘辩瞥了荀彧一眼。 谒者仆射负责殿上礼仪,荀彧心领神会,当即开口道:“君臣之礼,在德阳殿已行。 此处议事,当坐而论道。” 闻言,马日磾和唐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虽然谒者仆射负责殿上威仪,但他们都是九卿重臣。 我们都引经据典了,你不引经据典的说一番,如此直接生怼,岂不是对我们不尊重。 就在这时,刘辩开口,温和的笑道:“众位爱卿都是朕的手足肱骨,岂有肱骨说话,还要行礼的?” 说着举起自己的手,对自己一弓,道:“臣左手拜见陛下。” 这一幕,看的众人眼睛瞪的溜圆。 马日磾的嘴唇蠕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极力克制的样子。 “哈哈哈哈!陛下当真风趣。” 卢植忽然声若洪钟的笑了起来,“翁叔,少府,咱们速速入座。” 说着,便在谒者的引领下,坐到刘辩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卢植的笑声带动了众人,众人哄笑之中,也纷纷入座。 一群人坐在长长的方桌周围,颇有些后世局座开会的样子。 如果人再少些,和权力游戏中御前会议也有点像。 刘辩把脑海中的杂念抛却一边,深吸一口气。 一旁的赵淳立刻尖着嗓子叫道:“制曰:‘内朝会,开’。” 荀彧看向孙嵩道:“御史中丞先介绍下当前的局势。” 孙嵩坐在椅子上,稍微有点不适应。 他活动了下身子,方才说道:“荆州方面,袁术已经在南阳招募了四万人。 孙坚在南郡附近,也集结了四五万人,江夏太守刘祥么,武陵太守曹寅等,皆听孙坚号令。 冀州方面,韩馥麾下军队约有数万,不过多分散布防在巨鹿郡、清河国和魏郡。 青州方面,袁绍提兵五万,驻扎在平原国。 豫州和兖州方面,刘岱、孔伷、张超、张邈、桥瑁等人在陈留郡汇聚人马十数万。” 闻言,众人面色凝重。 刘辩忽然问道:“曹操呢?” 孙嵩一愣,连忙解释道:“曹操依附陈留太守张邈,是其部将。” 这时,孙嵩身后的戏志才接着解释道:“曹操自行遁走,未与袁隗同行。是以袁贼矫诏,并未分封其官职。” 刘辩点了点头,曹操这个位置倒和历史上大差不差。 历史上曹操最早就是跟着张邈混的。 就算不是属下,也是藩属。 只不过后来曹操成了魏武帝,张邈又是叛徒,所以史书上刻意淡化这段历史。 孙嵩趁机喝了口水,道:“陈国王刘宠拥众数万,屯于阳夏县,自号辅汉大将军,传檄各郡,要求听他号令。 黑山贼张燕,以平难中郎将自居,号称众百万,要与韩馥等人联合。 目前幽州牧刘虞,徐州刺史陶谦、扬州刺史陈温并无动静。” 道路阻隔,孙嵩的信息,自然是来自于刺探。 这个广义来说,是属于御史中丞的职责范围内。 “跳梁小丑。” 卢植面色凝重,眼神冷峻,道:“各地州牧郡守还有消息?” 闻言,尚书令贾诩道:“幽州、青州、冀州、荆州、徐州、兖州、豫州、扬州消息阻隔。 交州刺史朱符方面同样没有消息。 并州刺史空缺,西河太守崔钧、度辽将军耿祉、护羌校尉杨瓒上书,称肃清境内,可整兵备战,听从朝廷号令。 其他太守上书多称境内多贼寇。 军司马张杨同样上书,询问陛下的安排。 益州牧刘讳焉上书,称刚刚平定益州叛乱,表贾龙为都尉。” 两人的情况汇报完,在场重臣的面色都颇为凝重。 卢植环顾四周,淡淡道:“以我看来,这些宵小之辈,并无一个英雄,不足挂齿!” “司徒何以见得?” 少府唐瑁问道。 颍川唐氏并不是纯正的士大夫阶层,而是宦官和士大夫两头下注的典型。 和袁氏不同的是,袁氏是朝堂得势,在宦官那里下颗棋子。 而唐氏倒像是士大夫哪里混不下去,重注宦官。 宦官层面得势后,士大夫那边倒像是宦官下的棋子。 两千多宦官被杀,唐氏的布局也牵连很多。 导致唐瑁来到雒阳后,虽然是外戚,但名声臭,根基浅。 所以他一直竭力的刷存在感,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说上几句话。 “兖州、豫州、徐州群龙无首。 实力强大的冀州韩馥只想稳固根基。 同样势力强大的青州袁绍看似一心复仇,实则想假道灭虢,拿下冀州。” 闻言,不少人顿时恍然。 “我说袁绍要出兵,从平原国下陈留郡,到酸枣即可。 为什么要屯兵平原国了。 而韩馥兵马虽众,却分散布防在巨鹿郡、清河国和魏郡。” 唐瑁恍然。 “我们防御的重点,应是荆州孙坚和南阳袁术。” 卢植断然道。 刘辩忍不住看了卢植一眼。 历史上的卢植文武双全,文能修史,武能当边郡的救火队长,可惜了 这时,赵谦道:“叛贼人数虽多,却都是新招之兵,仓促起事,阵法都不知道。 就是十几万在一起,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人越多,败的越快。” “是的,兵贵精不贵多。” 朱儁也开口道,“陛下,某带五千家兵,可平定山东群寇。” “公伟,你现在是大司农。” 崔烈忽然开口道。 众人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 “河内郡与冀州依山相连,又有黑山贼在彼,当设重兵防守。” 卢植开口道。“韩馥必不是袁绍对手,其谋臣多是袁氏故吏,两人若合兵一处,必至河内郡。” “诸位还有人选推荐?” 刘辩开口问道。 闻言,卢植看了朱儁一眼。 朱儁个头不高,人也比较消瘦,此刻双眼中精光闪闪,却是低头不语。 两人不语,其他人的目光就落到崔烈脸上。 崔烈眼神飘忽不定,忽地看向侍中黄琬,道:“子琰前番推荐的刘表,有干臣之姿,黄忠,有猛将之像。 可见有识人之能。 今日,当再推荐一人。” 这话一说,不少人就收起了小心思。 黄琬虽然只是个侍中,名声、威望、资历的重要性,在这一刻凸显无疑。 担任豫州牧的时候,黄琬的政绩考核,可是天下第一。 只有黄琬心中苦笑,这个崔烈,还真是 现在江夏太守和荆州都反了,他自然不太好推荐乡人,数人刚推荐了一个刘表,自然也不好再推荐。 罢罢罢,我就公平公正的推荐一个合适的。 第210章 一门三侯换杯酒 既然决定公正合适,黄琬的脑海中很快就闪过一个人影。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思忖了片刻,然后道:“前弘农太守王宏,乃是并州太原郡人,可为河内太守。” 王宏? 刘辩闻言,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 再稍加思量后,不由得暗地里给黄琬点了个赞。 这个人事任命,何止恰当,简直就是一箭多雕! 王宏此人,就是讨伐白波军的时候,因干活太麻利被刘辩直接去职,槛车入雒的弘农太守。 其实罢免王宏,刘辩当时的考量一方面是杀鸡儆猴,稳固弘农大后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宏和王允的关系。 历史上记载,王宏是王允的兄长,一说族人。 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关系很近。 而王允在刘辩看来,性子属于比较执拗的,万一王宏也是如此他不太敢过河打白波了。 历史记载,王宏年少的时候,力气过人。 这是边郡世家子弟的正常套路。 就连电视剧里的老头子王允,看似弱不禁风,但在历史记载上,也是少时习经传,练骑射。 王宏担任弘农太守期间,考察郡里向宦官买爵位的人,即便是二千石也全部逮捕拷问,诛杀了几十个人,因此威震雒阳。 基本上,这兄弟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何进用王允为河南尹,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后来,王允担任司徒的时候,让王宏担任右扶风的太守,作为长安的羽翼。 王允被抓后,王宏反复劝说左冯翎的宋翼,和他一起对抗李傕郭汜。 可惜的是,宋翼是个愚忠的腐儒,因为一纸诏书,就去长安送死去了。 这导致王宏独木难支,只得抱着侥幸心理一起去。 果然和王允、宋翼一起被杀。 刘辩为什么觉得这个任命好呢? 因为他免职王宏的理由,看似冠冕堂皇大道理,但实际上就是有些无厘头。 再次启用王宏,自然让其感恩戴德,这叫欲扬先抑。 比如后世一些领导人想提拔某个人,都会先进行打压,导致其忧心忡忡,然后再去提拔。 其次,王宏是太原大族,因为王允的事情,并州太原的大族对待天子肯定有些担心。 现在天子启用王宏,也就是在向太原郡释放善意。 现在王允追随的袁隗已经被杀,可以说旗帜已经倒了,剩下的基本坐实叛贼。 最后,王宏自身能力也不差。 一般越卷的地方,能出头的人,往往有两把刷子。 就怕一潭死水,世家大族垄断了所有上升通道,那样的话,再赚钱的生意都能搞成赔本买卖。 当然,无意义的卷不在此列。 王宏和黄琬并没有多少交集,甚至可以说有点旧怨。 这一次大公无私的推荐,其他人自然找不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相互比较一下,都觉的这个王宏最为合适。 如此一来,也就没必要把自己想推荐的拿出来。 盖勋更是颇有几分同道中人的开口道:“推荐人才,就应该刚正不阿,大公无私。” 光禄勋是实权重臣,说话极有份量。 他的肯定,让其他人更加无话可说。 “非王长文不能安定河内郡。” “此人知兵敢战,颇为悍勇,且文武双全,正合适不过。” 见状,朱儁的眉梢微微一挑,随即也道:“河内郡兵谷富实,王长文文武全才,定能阻止冀州叛贼。” 最终,随着刘辩的一声:“可。” 河内太守的人选也就确定了,正是在廷尉诏狱中的王宏王长文。 “并州刺史,还有推荐?” 刘辩接着问道,并州虽然自保为主。 但并不能保证后面有什么变动。 尤其是袁绍,历史上可是最喜欢私刻印绶,然后大肆封赏那些乌桓人,还挑选刘氏宗族的女子嫁过去。 他若是用这一招来对付并州的匈奴还真的不太好说。 最早流离的于夫罗,就跟袁绍混过很短的一段时间。 若此刻能有个刺史前去协调安顿,别的不说,至少彻底稳住局势。 有可能的话,再忽悠个千的匈奴人过来当炮灰啊不,来立功。 并州刺史的问题。 原本的并州刺史是张懿,被匈奴叛贼杀了。 后来的并州刺史丁原,没当多久就被拜为骑都尉,驻扎在河内。 并州的匈奴叛乱,实际上处于一种各地自保的状态。 后来灵帝诏命董卓当并州牧去平叛,未尝没有一箭双雕的考虑。 毕竟夺董卓的兵权,升为少府,董卓一直在托辞。 既然你不愿意放弃兵权,那就去并州平叛。 如此既把董卓调离了根据地,又能解决并州叛乱的问题。 但没想到,董卓走到河东的时候,就借口白波军叛乱等事停住不动了。 如此并州的匈奴叛乱,也就一直耽搁下来。 刘辩上台后,一直处于活命救火的状态。 好不容易腾出手,也是先拿掉心腹大患白波军,至于并州确实是没有顾上。 “黄门侍郎张昶父张奂曾为使匈奴中郎将和度辽将军,在幽并二州颇有威名。” 盖勋推荐道,“若以张昶为并州刺史,则匈奴惊惧其父威名,定能安定并州。” 这话一出,刚想推人的朱儁:“” 他心中的人选,原本也合适,但和张昶一比,就差上很多。 而且盖勋的排名也在他前面。 果不其然,司徒卢植和司空崔烈微微颔首。 朱儁也就彻底熄了心思。 “还有弘农太守一职。” 尚书令贾诩继续道。 其实用什么人,尚书令和尚书是有拟选推举的权力。 不过在座的都是大佬,他又是刚刚上任 这时,刘辩看了朱儁一眼,道:“由侍郎朱皓,前去担任。” 朱儁一怔,没想到天子居然如此安排。 他开口道:“犬子德薄才浅,恐怕无法担当此重任。” 刘辩微微一笑,很多人就是这样,你不推荐他的人,他恨不得和你拼命。 你推荐他的人,他反而客套起来,什么才能不堪啊之类。 说好听点是谦让。 本质就是当婊子立牌坊。 当婊子是拿好处,立牌坊,意思我是不想去的啊。 我不想去啊,是你让我去的啊,犯了错不要怪我啊 他也懒得和朱儁让来让去,直接问朱皓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光禄勋盖勋:“光禄勋,朱侍郎品行如何?” 盖勋仔细想了想,道:“朱侍郎在三署郎中虽不算出类拔萃,但德行高尚,以诚待人。” 刘辩点点头,道:“当此混乱之时,忠贞更胜往昔,朱侍郎仅德行高尚一句,便可为两千石。 还望大司农多多劝诫令郎,忠贞为国。” “臣子理当以国家马首是瞻,以死报效! 老臣代犬子谢陛下恩典。” 朱儁说着便要起身跪拜。 旁边谒者提点道:“大司农,此乃陛下亲笔赐名御前会,坐而论道,不需跪礼。” 闻言,朱儁也就趁势坐回了原座。 刘辩接着道:“虽说道路阻隔,但商路为何畅通,尚书台拟诏,升朱符为交州牧,可征兵两万,攻打荆南四郡。”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愣在当场。 不少人神情震惊,眼睛瞪大。 朱儁的半个屁股刚坐到椅子上,闻声再次离座,不管身边的谒者,直接跪礼道:“圣恩浩荡,老臣无以为报,当以此命,筹谋国事,报效国家社稷。” “这,一门三父子,同时两千石,纵然世家大族,也极是罕见啊!” “圣上厚爱,何至于此!” “此比为后世之美谈!” “可以写一篇文章了。” “这” 相对于一些人的赞美,但有一些人的眉头则是深深皱起。 这不是在培养权臣么? 天子一向聪颖,怎么会如此犯错。 “爱卿不需多礼。” 刘辩看着稽首在地的朱儁,神色平和道:“爱卿既然已为大司农,自不能再领兵。 那五千家兵,当如何处置?” 闻言,忧心的人顿时恍然,原来,天子还是那个英明睿智的天子 第211章 朱儁求节辟周瑜 廷尉,诏狱。 朱儁步伐沉稳,面容无悲无喜。 他的身后,数十名神色冷峻的亲卫紧紧跟随。 前方自有亲信上前,出示了诏书。 看守诏狱的吏员检查后,急忙前方小跑带路,来到一间还算干净整洁的单人房。 前大司农周忠,正在看书,闻声转过身,轻咦道:“公伟?” “嘉谋。” 朱儁挥了挥手,身边亲卫散开,直接驱散诏狱的吏员。 “看来天子已经任你为大司农了。” 周忠洒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书,“但有什么询问的,尽管说。” “看来你还不知道。”朱儁走进狱中,与周忠一起席地而坐。 “知道什么?” 周忠诧异出声,但见朱儁神色肃穆,心中不由得一颤:“我儿周晖死了?” “节哀。” “是啊,晖儿事我极孝,听闻雒中混乱,定会前来侍奉。 我自污己身,便是求死,断绝周晖来路。 不期死未死成,晖儿定是预谋劫狱” 周忠口中喃喃,整个人的精气神迅速衰败,好似老了十岁。 朱儁点点头:“周晖带五百人潜入雒阳,意图用声东击西之策劫狱,不期正撞见天子车驾。 周晖周野均被格杀,周瑜被擒,周家在雒阳的产业,全部充公。” 闻言,原本哀伤到了极致的周忠忽地神色一整。 扭头拭去眼中泪珠,表情逐渐恢复镇静:“那公伟今日所来何事?” “周晖在雒阳的时候,曾邂逅一女严氏,育子一人。 我已奏明天子,将严氏母子赦免。” 朱儁虽然震惊于对方心智强大,恢复速度之快,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待天下平定后,周晖三族是肯定要诛灭的,他和周野在庐江的子嗣一个难留。 这个孩子,是百年后还能承继你周家香火,给你祭祀的人。” “嗯。” 周忠镇静下来,反而不愠不火,“天子要什么?” 朱儁摆了摆手:“不是天子要什么,是我要什么。” 周忠诧异的看了朱儁一眼,道:“我素来知道你胆大心细,善于机变,身边有五千精锐家兵。 交州还有多少人,难以计数。 如今乱世迹象已显,倒是可以据州郡自保。 进可成百年基业,退可成王侯世家。但,你要先谋求荆州牧才是。” “哈哈哈哈。” 朱儁忍不住笑了起来,“嘉谋,你身陷囹圄,居然还有心来挑拨我?”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实话也不瞒你,我若年少十载,或许会奋力一搏。 但如今虽不说垂垂老矣,但也是暮年。 大汉养士四百年,想此基业非二十年之功。” 周忠闭上双眼,道:“十年足矣。” “哼。” 朱儁不屑道,“太傅若是还在,十年足矣。 如今袁基被杀,袁术任侠斗狠,却有勇无断,贪图享受。 袁绍名声满天下、能力超群,却是庶生子,如何服众? 其他碌碌众人,不足为虑,但杀此二袁,山东悉平。” “山东悉平?” 周忠并不相信。 朱儁昂然道:“大汉精锐士卒,抛却我之家兵、孙文台之私兵,其余皆在司州。 如今我已把家兵献于陛下,兵锋所指,又有谁能阻挡?” 周忠猛然睁开眼睛,问道:“公伟何苦如此尽心尽力?” “天下混乱,我纵有家兵五千,又有何用? 找不到明主,骸骨是否能留存都是两说。 若是天下平定,汉室再兴。 我朱儁必然名列云台阁,享万世富贵。” 闻言,周忠默然。 这时,朱儁再接再厉:“嘉谋,你且放宽心。 我定尽力周旋,保你周家子嗣,并推你孙为族长。” 周忠不忿道:“难道我周家就只能靠别人去保么?” 朱儁愣住,随即恍然。 他周家是世家大族,自己不过是寒门出身。 虽然目前博出一番成绩,但在周忠心底,还是瞧不上他朱儁。 而袁家是周家的恩主,经学世家,历史更渊远,又世代公族,代代有名臣。 所以周家愿意做袁家的骥尾。 想通这一点,朱儁也没有生气。 祖父余荫,世家大族,有点傲气也是正常。 但有时候认不清方向,也是这点傲气会把你送入牢狱。 “我会再次上书陛下,恳请赦免周瑜,并辟其于死狱之中。 此子英隽异才,气度恢弘,当会再兴你周家。” 周忠瞥了朱儁一眼,身子微微后仰:“还有,择你次子朱皓之嫡女,嫁于我孙。” 朱儁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嘉谋果然多谋。” “诺?” “诺!” “公伟,你想要什么?” “雒阳所有商家富户的信息,谁是谁的人,各有粮草、人口几何?货从何处来 而且我要你手书一封,如此你的那些门生故吏,才会听从我的指令。” 闻声,周忠一声长叹:“汝知商也。” “朱儁到狱中拜会了周忠,并辟周瑜、蒋钦及所有周家人为徒隶。” 德阳殿中,潘隐正在向天子汇报。 “嗯。” 刘辩点点头。 家兵一策,是朝廷无钱的权宜之计。 就好像后世大清让曾国藩搞团练一样。 这玩意本就是双刃剑,地方官员拿着朝廷的钱,和自己募集的钱,去练自己的私兵。 朱儁的大儿子在朱符在交州为什么收那么高的税赋,不就是为了给朱儁养兵。 而朱儁担任河内太守时,有没有额外增派税赋呢? 这个甚至不用查。 现在天下几乎都叛变了,他只有一个司州,自然不可能允许朱儁再吸大汉的血来养家兵。 杯酒释兵权,或许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天子足够的价码已经开出,朱儁若还是执迷不悟,硬要那五千家兵,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但凡朱儁有几丝犹豫,都会被门外的都侯押到诏狱中和周忠作伴。 立即答应,然后再提些条件,就是大汉忠臣的常规操作了。 太平道叛乱的时候,皇甫嵩平叛前,就向汉灵帝提了三个条件:“解除党锢;把私房钱拿出来当军费;把私房马拿出来,打仗用。” 同理,朱儁也提出了几点要求。 不过从家兵中挑选精干者百人,是给儿子朱皓做护卫。 再挑选精干者百人,给自己当护卫。 如今贼寇众多,宾客横行,大司农马上就要干得罪人的活。 这两条自无不可。 当然,朱儁这两条只是试探,随即他提出要拜会周忠,赦免严氏之子,辟周家族人。 这个就有捞人的嫌疑了。 当然,朱儁的原因也很合理。 袁氏和周氏盘踞雒阳百年,关系错综复杂,对雒阳的商户等信息,也是了如指掌。 而周忠,作为袁隗的亲信,自然掌握着大量的核心信息。 这种要求,就好像皇甫嵩打仗要钱要马一样,实际上并不算什么条件。 只不过汉灵帝比较抠门罢了。 最后,朱儁又向天子讨要了节仗,并有调动司隶校尉、河南尹和城门校尉的权力。 到了这个时候,朱儁大概要做什么,刘辩已经有了猜测。 既然朱儁愿意去当这个恶人,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 果不其然,仅仅第二日,大汉帝国的九卿之一大司农,就颁布了战时资源上计的条令。 第一条,就是以粮食为战时资源需求为由,收缴所有商户囤积的粮食。不过补偿以印着大司农章的欠粮文书,待战争结束后,予以返还。 第二条,关闭雒阳粟市,停止商户的粮食买卖,改由大司农下部丞和平准令,根据闾里设点售卖。 随着条令下发的,是司隶校尉的中都官徒隶、郡兵等。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怨声载道,到处都是骂朱儁的声音。 第212章 有条不紊杨公挺 一车车的粮食运入太仓。 然后又运往荥阳和梁县。 一时之间,官道上车水马龙。 但这还没有结束,朱儁随后又约谈了河南尹河内郡的豪强大族。 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结果就是这些豪强大族纷纷带头捐献存粮。 据上计,一时之间,雒阳的粮食,足够一年食用。 接着,河东郡的好消息也传来,攻陷白波谷,收降白波众十余万。 屯田大业也开始如火如荼的开展。 原本这十余万众的人口,河东郡的豪强大族瓜分下去,最多能有五万屯田。 但河东的豪强大族被杀了半数,卫家、范家等人头还在城墙上挂着。 导致无人敢于侵吞人口。 而士孙瑞能力确实不差,各项事务安排的有条有理,与屯田校尉杨众,配合默契。 两人商议后上书,河东郡只留下四千士卒,并从白波贼中挑选精壮两千人,足以防备河东郡。 随后由魏杰率领六千精兵,匈奴首领于夫罗和刘去卑率领五千骑兵,前往雒阳听从旨令。 当然,士孙瑞也是深谙恩威并施之道。 同时也举荐了卫觊为孝廉,少年贾逵、杜挚等参与秘书郎选拔,张时、乐祥、上官崇等入雒。 白波贼首杨奉、李乐、韩暹、胡才等人随军槛车入雒。 看到奏疏,刘辩的表情有些精彩。 贾逵本身没问题,生个儿子贾充却是臭名昭着。 死死抱着司马昭大腿,下令当街杀死曹髦。 孙女贾南风也很出名 不过现在司马懿还只是个孩子,刘辩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提前把这些人处理了。 随行而来的,还有大量的粮食,据说都是河东的豪强大族诚心诚意的捐赠。 另外,右扶风的太尉皇甫嵩在接到诏书后也安顿好了相关事宜。 刘表对于荆州牧一职,欣然应命,带着其从子刘磐、刘虎等人,先随赵谦去益州,然后择机下荆州。 当然,相对应的,天子也就任命刘表的长子刘琦为尚书郎,次子刘修为侍郎,少子刘琮为秘书郎。 这个是人质,还是重用,主要取决于刘表的忠心。 从刘辩的角度看,自然是重用。 而历史上,刘表的野心并不太大。 还想着两面讨好,既对得起盟主袁绍,又对得起朝廷。 只是随着后来势力越来越大,才逐渐有了不臣之心,但其的开拓心,也确实一般。 有时候,人的野心,也是随着位置的不断抬高而变化,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当皇帝。 不管怎么说,随着朱儁的入朝,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朝堂和百姓也更加的安定下来。 头等粮食问题迎刃而解的刘辩,也就放开了手脚,更多心思到偃师县的练兵上。 他也终于找到机会,和太仆杨琦倾诉了自己个不高不好上马,以及爱马蹄子磨损严重的事情。 果然,领导的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杨琦当即返回太仆衙集广思益,中午就发明了马镫和马蹄铁。 不过看着兴致勃勃讲解单边马镫的杨琦,刘辩大喜之后,又无心的说了句:“若是两边都有马镫,骑马不就稳当多了?” 杨琦先是一怔,随即告罪又回了太仆衙。 等到刘辩晚上用膳的时候,杨琦又来求见,还没进门,就兴奋的高呼道:“陛下圣明,有此马镫,骑兵无敌矣!” 刘辩微微一笑,骑兵成熟时期,对上步兵,确实有点无敌。 “赐太仆一同用膳。” 吃饭的时候,杨琦已然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 “自新的条令颁布以来,匠人们积极主动,有些人近似玩命,不愿下值。 甚至有几名匠人因为不愿意去更衣,导致憋出病。” “多安排吏员看值,到了时间必须下值。” 刘辩有点好笑的说道。 这些匠人,也是没有过过好日子,现在骤然看到了希望,自然有些疯癫。 “刀兵铠甲成色也好了很多” 杨琦正说着,值守的黄门侍郎丁冲来报说,大司农朱儁求见。 于是,刘辩也就让朱儁一起用膳。 朱儁本想说些什么事情,不料杨琦兴奋的说个不停。 他初始还有些不虞,待听清楚马蹄铁和马镫之后,眉头顿时紧锁。 再细细思量之后,朱儁也变得兴奋起来:“此乃国之重器,然易于仿制,此番山东叛乱,当雷霆一击,将之覆灭。 公挺,当令匠人尽快打制三万套。” 闻言,杨琦差点一口水喷出去:“马镫如何固定于马鞍上,马蹄铁如何钉在马蹄上,这个都还要反复格物之后,才能定数。 更何况,现在大战在即,各种刀兵铠甲的打制,都难以足数。” “这个简单。” 刘辩想了想道,“雒阳有很多商铺匠铺,以及不少豪强大族家中豢养的匠人,部分刀兵铠甲可以交给他们打制,我们再出钱购买即可。” 朱儁摆了摆手,道:“值此大汉安定之际,商贾更要出力,能为朝廷打制刀兵,是何等的荣耀,岂能再给钱粮。” 说到这里,他补充道:“如今雒阳管制,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朝廷管饭便是。 像我手下负责制作干粮的导官令,就把栗市的商人仆从都征发了。 目前一起制作干粮,现在又发粮食又管饭,他们都很开心。” 刘辩:“” 是的,你粮食好像也是从商贾手里收的。 杨琦大喜道:“如此甚好,甚好!” 刘辩已经无话可说,只得感叹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是真的低啊。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住你们的性命。 于是道:“但须加大监管,绝不允许有借此侵吞富户,强占家财,杀人的事情发生。” “遵旨!” 又吃了会饭后,朱儁方才想起来所来何事,于是道:“我听谒者仆射说过减税之策,细细思量后,觉得此时正当其时。” “正当其时?” 刘辩疑惑道,最早他召见荀彧,那个时候荀彧还是守宫令,就提过税赋减免的事情。 只是他当时居位不稳,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也就只走了一小步。 朱儁解释道:“打仗,打的是钱粮和人口。 我们只要颁布清点隐匿的人数、减免口赋、算赋减半,然后昭告天下。 而各地州郡若是听从我们的诏令,则会得罪地方上的豪强大族,因为隐匿人口最多的便是各地豪强大族。 州郡若是不听从我们的诏令,则会得罪黎庶黔首,他们能逃的,肯定会逃走,就算逃不走,长时间也是不稳定的因素。 如此,各地州郡内部难稳,我们胜算大增。” 杨琦点点头,补充道:“而司州因为陛下的动作,司州豪强大族已经被打击过,隐匿人口并不多,如此倒不会有太大抗性。” 杨琦说的,自然是刘辩最早借着清查上林苑的事情,清算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翎三郡的豪强大族。 兵临弘农郡,槛车王宏,任命刘表,借着张琰谋反的由头,狠狠打压了弘农郡的豪强大族。 然后又杀了一半河东郡的豪强大族。 也就河南尹和河内郡两地的豪强大族没有动。 河内郡因为黑山军的侵袭,实际上目前油水不多。 而河南尹因为袁隗带着半数官员的叛逃,再加上何太后自己送上偃师县,基本也被清算的差不多。 也就是说,清查人口,这一把双刃剑刺出去,只伤别人,不伤自己。 “至于口赋和算赋的事情。” 因为口赋的征收全部进皇帝的小金库,朱儁还是继续解释道:“现在是十二月,征收要到明年八月。 反正现在也收不到,不若减免以收买人心。 待到来年天下平定,再寻一个由头加收便是。” 刘辩:“” 孝灵皇帝在黄巾之乱平定的第二年二月,就以宫室被烧为由,诏令天下,一亩地加收十钱来修宫室 他摇摇头道:“朝廷的权威,在于我,绝不能朝令夕改,失信于天下。 下诏,令尚书台拟制书,三公及朕用印,终汉一朝,不再征收口赋。算赋减半。” 闻言,朱儁和杨琦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制书,帝王诏令文书的文种名称之一。 也称誓书,誓字也写作制。 秦统一六国后,规定制字为皇帝发布命令的专用词,同时形成的文字也称为制。 制书使用不多,却是诏令文书中最重要的一种。 第213章 军纪严明练精兵 黎明的曙光洒在宽阔的校场上。 一队队身穿铠甲的士卒整齐地列阵。 从远方高处俯视而去,可见大约分为十部。 当训练的号角响起后,各队士卒都绷紧了身子。 随着屯将和都伯们如雷贯耳的口令,士卒们如猎豹般迅速行动起来。 高台上,刘辩站在华盖之下,赵云和黄忠站在身后。 左右有侍中蔡邕、黄琬等,以及谒者仆射荀彧,大夫赵岐,中常侍赵淳,兰台令史丞蔡琰。 再远处有黄门侍郎荀攸、丁冲等,以及奉车都尉刘璋,议郎刘艾等人 “公达。” 随着天子的一声呼唤。 荀攸来到了刘辩身边。 “旗帜是不是少了点?”刘辩问道。 旗帜的重要性,后世参观旅游过的他,还是很认可的。 有几次差点跑丢,最后都是导游的小旗子指引了他。 “此时正当训练。” 荀攸解释道。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天子一眼,只见对方眯着眼睛,似乎很有兴趣。 于是便详细解说道:“传令兵的设置,一般只到屯将一级。 屯将对下辖士卒的管理,基本上都是采用大吼。 毕竟实际的战场上,打到激烈处,士卒们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旗帜。 屯将和都伯的选拔,悍勇是一方面,嗓门也是必考的项目。” “噢!” 刘辩点了点头。 历史上,邓艾在基层的时候,因为口吃没有被提拔,其实不是冤枉他 经过数月的操练,士卒们的动作矫健而利落,训练有素。 根据操练项目的不同,有的士卒挥舞着锋利的长枪。 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风之声。 有的则拉满弓弦,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精准地命中目标。 还有的进行着激烈的对抗训练,撞击声和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气势如虹。 当然,还有一部的训练比较呆滞,现在还在跑步 不管哪一部,士卒们都是卯足了力气的训练。 白波军一战,他们全程打了个酱油,好像是去考察学习般。 眼见着那些立了功勋的士卒升官加爵,收获钱粮赏赐,一个个趾高气扬。 像华雄、黄忠这种级别高的,都有妻妾赏赐。 即便是军侯屯长级别的,也分到一个正妻。 有过妻子的,就分一个妾室。 别的不说,现在雒阳周边粮食这么贵,拿点粮食也够到乡野间寻找卖肉的小娘。 幸好,听说山东又有叛贼了,所以他们训练的特别积极。 不一会,士卒们的汗水就如雨般挥洒。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的眼神中却燃烧着坚定和决心。 经过不断的宣扬,他们清楚地知道,只有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才能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从而升官发财娶婆娘。 一时间,尘土飞扬,喊杀声此起彼伏,如雷震耳。 “陛下强兵,饱食足训练,齐刀兵铠甲,气势如虹。 山东人驱略百姓,以作寇逆,其气势不如我等,坚甲利兵强弩之用也不如我等,必败无疑。” 议郎刘艾看的热血沸腾,情不自禁说道。 “正是如此。” 刘辩微微颔首。 这个其实没办法,人都爱听些好听的话。 原本刘辩最担心的,便是粮草的问题。 但朱儁的到来,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若不是朱儁出手,刘辩甚至不知道雒阳商户和豪强大族们藏了多少石粮食。 其实仔细想想,东汉末年不过五六千万的人口,那么多的土地怎么可能养不活他们。 只是大部分粮食都被豪强大族们囤积起来罢了。 根据历史记载,董卓兴建坞堡的时候,储存了足够吃三十年的粮食。 这还是和关东联盟打了两年后的存货。 公孙瓒兴建易楼,里面也储存了三百万石粮食,这还是袁绍打了快十年后的存货。 就好像后世的钱一样,有钱的多的不知道怎么花,没钱的是真没钱 “陛下,其他人的训练大同小异。” 这时,黄琬开口道。“都是军令阵法严整,各有分工,都有突击在。 唯有刘和所部,大相径庭。” 原本负责练兵的是于禁、乐进、鲍韬、张汛、关羽、张飞、皇甫郦、史阿。 后来于禁被调走,华雄便来接替。 而史阿主要负责刘辩的贴身防卫,练兵的工作也就移交给刘和了。 听到黄琬的话,不少人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刘”字旗帜下,那一千人还在跑步。 刘辩微微一笑,神秘道:“传令三军,对抗操练可以开始了。” 闻言,自有中常侍赵淳出声。 接着黄门侍郎丁冲跑到信号兵处,开始挥动旗帜。 这本不是他的活,但天子在看着呢,他自然不吝卖一膀子力气。 丁家大靠山已倒,他丁冲必须要顶上去。 号令下达,旗帜挥舞。 华雄、乐进、鲍韬、张汛、关羽、张飞、皇甫郦、刘和,看到旗语,也开始挥动旗帜,下达命令。 在刘辩等人的视野中,士卒们如疾风般迅速集合。 原本分散的身影如潮水般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紧密有序的方阵。 脚步声如同战鼓的鼓点,敲打着地面,回荡在训练场上空。 集合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混乱和犹豫。 有的只是默契的配合和迅速的行动。 黄琬赞叹不已,道:“不管哪一部能胜,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戎阵整齐,号令严明。 如赏罚分明的话,则士卒用命,必成劲旅。 足以安百姓,使士卒无私掠。” 刘辩面色如常,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是一支军队的根基。 否则,再强的军队,也有可能转化为强盗。 骄兵悍卒若成,甚至能挟裹整个帝国走向崩亡。 所以,在练兵之初,刘辩就反复叮嘱几名将领和秘书郎。 练兵的法子有很多,有些时候需要因地制宜,并无绝对的万能公式。 但是,军纪严明,则是必须贯彻的核心。 在八将负责练兵的同时,孟达、毋丘兴、士孙萌、盖顺、裴潜、桓范、傅干、法正八名秘书郎也没有闲着。 他们学习实操是一方面,宣扬军纪,赞美刘辩是另外一方面。 当然,秘书郎们相当于监军的存在,同时还要监督各个将领遵循军纪。 毕竟再好的军纪,如果没有人执行,那也是一纸空文。 这一支有点类似皇家卫队的士卒,必须保证对刘辩的绝对忠诚。 军纪是威。 皇帝的赏赐和赞美则是恩。 目前的赏赐只有吃饱饭和吃好饭,所以需要秘书郎们唱赞歌,以洗脑的行事施恩 作为后世的人,刘辩清楚的认知,作为领导必须要恩威并施。 领兵同样如此。 如历史上顶级的将领岳飞和邓艾,甚至是霍去病,都是有威而无恩的典型。 将士士卒们因为严酷的军法而战无不胜,得军功。 但他们不会感激岳飞和邓艾,反而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或者说是拼搏来的。 这也是邓艾和岳飞被拿下的时候,将官士卒们毫无反应的原因所在,甚至岳飞手下的将官,还有联名陷害他的 刘辩的这支军队,每天吃三顿饱饭,还有菜,三天还有块肉。 当然,只要刘辩来巡查,则必定加餐,肉也比往常要多一块。 看着碗里的两块大肉,士卒们眼睛放光:“哎,又能吃过瘾啦,皇帝要是每天都来巡查就好了!” “嘿嘿,嘿嘿!” “好了你,一天三顿饭还不过瘾,还想天天吃肉!” “咋啦,想想还不行?” “快看,皇帝来了,皇帝来了!” “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皇帝哪次来,不是和咱们一起吃。” 在士卒们的视野中,只见皇帝刘辩,带领着近臣们,人手一个碗,正在排队等饭。 “军纪第八,所有人在军营之中吃饭,都必须排队。” 刘辩改过之后的军纪,就是这样的大白话。 第214章 八将对抗赵云辩 随着战鼓声的敲响,士卒们快速的集合。 华雄、乐进、鲍韬、张汛、关羽、张飞、皇甫郦、刘和八人各自率领队伍,摆出八个方阵。 孟达、毋丘兴、士孙萌、盖顺、裴潜、桓范、傅干、法正八名秘书郎也各自戎装在身,骑马位于各将的旁边。 第一轮的对比,通过抓阄来定。 很快确定华雄对关羽; 乐进对鲍韬; 张汛对刘和; 张飞对皇甫郦。 当确定好各自的目标后,黄门侍郎们策马奔向各个方阵。 随着旗帜挥舞,各将带领本部人马开始移动阵形。 “陛下,大军令行禁止,号令统一,可堪用矣。” 蔡邕瞧得不住点头,“只要上几次战场,沾沾血,就足称强军。” “他们已经见过血了。” 黄琬开口道,“白波军平叛的时候,此军亲临战场,并参与打扫战场。 那些重伤未死的蛾贼,便由此军士卒出手斩杀。” “如此说来,已是强军!” 蔡邕不住颔首,一边捋起胡须,一边唱了起来:“矛戈如林兮遍山岗,玄甲若镜兮耀日光; 猛将驰骋兮怀暴怒;胆气纵横兮平八方; 谁云逐鹿兮自寻死;神龙显世兮荡大江。” “哈哈哈哈!” 闻声,众人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忽地响起:“蔡公此言尚早。” 闻声,众人不由得愕然,一个个扭头看去,说话的赫然是赵云。 看着蔡邕皱起的眉头,和其他人古怪的神色,刘辩打起了圆场:“子龙也知兵啊?不妨说一说。” 将近一米九的赵云奋然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强军不但要令行禁止、号令严明,最重要的是能从容应对各种突发事情。 岂有摆个阵形,听听号令就无敌的道理,这是在伤害士卒的性命。” 黄琬点了点头:“这是一线将领常年厮杀的经验。” 大夫赵岐忽然脸色一整,道:“纵然说的有道理,但你一个执戟郎中,护佑国家才是份内之事。 如此场合,便是黄门侍郎不得天子垂询,也不得开口。 如此,岂不是不知礼节?” 姿颜雄伟的赵云昂然道:“大夫此言差矣。 上位者一个错误的判断,就会有无数士卒丧命。 他们在家中也有父母子女,他们的命也是命。 所以上位者用兵,一定要慎重。 蔡公不知就里,反而大唱赞歌,极易使陛下自觉此乃精兵强军,天下无敌。 如此志骄意满,用兵时必然错漏百出,被敌人堪破。 大军败时,将军尚可骑马撤退,无数士卒的尸骨可就烂在草丛中了。 这样,哪里还能谈的上爱戴百姓黎庶呢?” 蔡邕:“” 我就是唱首歌,表达一下心情,你至于么你? 赵岐:“” 这格局拉这么高,我要开始雄辩算了,我和一个三百石的郎中争辩什么,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万一输了而且就算赢了,感觉品德也会受损。 眼看说到仁政上面了,刘辩当即神色凝重起来:“子龙说的对,兵者是国之大事,稍有决策失误,丧失的都是普通黎庶的生命。 我们都不能做无视黎庶死亡,只为个人喜好的独夫。” 说到这里,刘辩也要照顾下蔡邕和赵岐的面子。 于是转口道:“但是,无论是打仗,还是其他事情,信心都是很重要的。 我们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要能认出自己的优点,发现对方的弱点,这样才能越挫越勇,在绝境中爆发无穷的力量。 就叫做战略上,充分的蔑视对手,放大对方的缺点。 但是在战术上,也就是局部、细节等各个方面,高度的重视对手,也就是慎重。” “正是如此!” 黄琬不住的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陛下聪颖睿智。” 刘辩下令道:“子龙,你领五百骑兵,待对抗结束,纵马突袭第一名,看看他们应对如何。” “遵旨。” 赵云得令离去。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少人心中长出了口气。 气氛也舒缓了不少。 众人再看时,就觉得同样威猛的黄忠,就可爱多了 “咚咚咚,咚咚咚!” 校场之上,鼓声震动,旗帜挥舞。 虽然大家都在敲鼓,但大家通过各自旗帜,和鼓声的来源,可以很轻松的判断自家的命令。 很快,八个方阵就抵达了各自的位置。 华雄看了一眼对面的军阵。 只见超过两米高的关羽,位于阵中前列。 “哼,长的高大,能打有什么用? 战场之上,讲究的是指挥和阵形。” 他心中嘀咕了一句,自己经历过多次血战,数次死里逃生。 而关羽,虽说曾作为刘备的御侮,打过乌桓人、山贼和黄巾贼。 但指挥的士卒不过百余人,还都是野路子。 哪里能比得上自己这正规军。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下令。 根据命令,身边的传令兵开始挥舞旗帜。 在旗帜的指引下,士卒们开始改变阵形。 然而,就在他转换阵形的时候,对方关羽侧的鼓声忽然加密,然后近千人乌泱泱的就冲了过来。 “这,华都督,对面怎么不等我们把阵布好!” 作为监军的秘书郎孟达,一脸吃惊的大叫道。 “无妨,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华雄神色淡然,随即撇了撇嘴,“野路子就是野路子。” “咚咚咚咚咚咚。” 华雄这边的鼓声也开始急促起来,士卒们闻声,脚步加快,变阵的速度同样加快。 远处高台上的刘辩,看的不住的颔首,华雄不愧为沙场的宿将。 面对不讲武德的关羽,依旧没有丝毫慌乱。 麾下士卒的变阵,随着鼓声加快而加快。 感觉就好像军训时的集合,一般集合五分钟完成队列。 这次事情紧急,变成三分钟就完成。 方形阵列,在关羽军冲到跟前时已经成形。 前排的士卒看着野牛乱舞般冲来的士卒,难免心慌。 这时,身后传来了同伴低沉的口号声:“嘿,嘿,嘿!” 接着,双方就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大家的兵器,都是木棍,而且对敌的一头,是包着麻布的。 而士卒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铠甲和衣物,所以捣在身上并不是很痛。 这个时候,也就比双方的阵形哪个更稳固了。 很显然,列阵整齐的华雄稳居上风。 与此同时,乐进和鲍韬的阵形也开始接触。 不过双方士兵们还没开始热身,乐进和鲍韬就忍不住下了场。 乐进直接把鲍韬的左曲冲散,鲍韬也冲散了乐进的左曲。 然后两人你瞄上我,我盯上了你。 在士卒们的欢呼雀跃声中,两人开始对冲。 “你们这群废物,被一个矮骡子冲散!” 鲍韬身形高大,根本不把乐进放在眼中。 双方一个对撞,木棍全都折了,然后就搂抱在一起角力。 然后两边士卒们也不打了,围成一圈观看。 这可把监军毋丘兴和士孙萌气的火冒三丈。 两个少年纵马驰骋,大喊大叫,可惜士卒们都顾着看乐进和鲍韬对干,假装听不见。 看到这一幕,高台上的刘辩等人也是一阵无语,只能道:“乐进和鲍韬两个人玩的倒是开心。” 众人也是笑了起来,黄琬道:“战场猛将,鏖战时可为先锋。” “这个将军一旦临阵战死,对军队的影响会是毁灭性的。 在军中要明确军纪,要达到将军战死,士卒阵形不乱。 将军死了,监军顶上,监军死了,也有人顶上,各项命令能持续下达。” 刘辩点点头,又补充一些。 乐进在历史上就是每战先登,骁果显名。 第215章 八军捉对各胜负 “乐进和鲍韬的对抗,谁会赢? 诸卿不若猜上一猜?” 刘辩开口笑道,同时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的左右看去。 赵云不在他莫名松了口气。 “鲍韬,此人威武雄壮,年轻气盛,而且弓马娴熟。” 大夫赵岐开口道。 他自中平二年(185年)去敦煌太守任上,结果还没到就被叛军边章抓住。 辗转回到陈仓的时候又遇到乱兵,结果光着身子躲在草丛中十二天,才逃出生天。 回到长安后,就不敢乱走了。 只是没想到当年收留他的孙嵩,又把他举荐给天子。 一生劳碌命的赵岐,拖着八十岁的身躯,又来到了雒阳。 当然,原本的历史上,八十多岁的赵岐,还作为使者去劝说袁绍和公孙瓒罢兵。 后来因病在陈留养了两年,还没好清,又被朝廷征辟。 也不知道在汉献帝东迁的时候,怎么活下来的。 反正迁都雒阳的时候,赵岐又主动跑到荆州去劝说刘表保卫王室,护佑朝廷。 这个时候,他已经快九十岁了堪称不老松。 在长安时,很多人都劝赵岐,你年纪这么大了,还去做什么? 赵岐瞪起眼睛就训斥道:“我就是九十多岁,那也是天子的忠臣。 只要国家征召,但凡一口气在,我也要爬着去见天子。” 这话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刘辩的耳朵中。 刘辩当即也是盛赞一番,召为大夫之后,还加了侍中衔,以示恩宠。 “乐进虽然悍勇,但若遇到鲍韬” 黄琬的话没有说死,不过看好鲍韬的语气倒是透露出来。 “是的,虽说乐进曾经斩杀董贼,但那是背后偷袭,而且是在董卓鏖战许久之后。” 蔡邕也点了点头,同样附和道。 刘辩微微一笑,道:“善于把握时机,也是实力的一种,我觉得乐进会赢。” 说起乐进,谁又能比刘辩更了解呢? 曹操一生中危险的时刻很多,但最危险的莫过于深入袁绍大军腹地,偷袭乌巢。 当时,若不是乐进小宇宙爆发斩杀淳于琼,曹操大概率有去无回。 以至于有人甚至怀疑许攸是双面间谍。 而淳于琼军本依托营寨防守,不至于溃败,但随着淳于琼被杀,就崩溃了。 带着三线的士卒,和曹操所率领的精锐打的有声有色。 虽然败退依然能够有序退入营中防守。 淳于琼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就因为身死军败,被后世污蔑成为乌巢酒徒。 常人多喜欢捧高踩低,仰慕强者。 殊不知在强者的眼中,普通人只是资源。 鲍韬在历史上好,第一次登场就被徐荣给杀了。 在曹洪让马给曹操都能逃掉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一头热上去硬冲。 视野中,看似劣势的乐进忽然发力,直接一个背摔,把鲍韬高大的身躯撂倒。 然后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带人上前,把鲍韬的中曲也给冲散了。 一时之间,打的鲍韬所部狼狈不已。 棍子虽然包着麻布,但敲在身上砰砰砰,捣起来一个趔趄,却也不是可以忽略的。 这时,慌乱的鲍韬军才看向监军士孙萌。 少年早已经急的满脸赤红,眼看众军侯屯长都看向自己,当即喝道:“结方阵,密集阵形!” 随着他的命令,鼓声变化,引起其他指挥的注意。 接着,相应的旗语打出。 多少天的训练习惯下,除了被乐进所部缠住,下不来的士卒,其他人纷纷开始密集阵形。 这边的阵形密集之后,乐进的突击自然就变得艰难起来。 一名军侯凭借着高大的身躯,还想应冲,立时面对了四五根棍子。 他只挡住了三根,一根棍子正中兜鍪,第五根棍子就敲到了脑袋上。 “呃!” 那人一声惨叫退了回去,额头上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显然那当头一棍,夹杂了不少私人恩怨。 几乎同时,乐进的军中鼓声也开始变化。 正在猛冲的乐进登时愣住:“我没有下达命令啊。” 回头看去,呃,个头有点矮,看不到。 旁边一名高大亲兵连忙解释道:“是监军!” 原来,毋丘兴在发现士孙萌下令后,直接冲到鼓前,夺了鼓手的位置。 然后又大声下令。 早已被乐进甩到一边的信号兵见状,也就配合的挥动起旗帜。 这个时候,多少年训练的成果就出现了。 军侯、屯长们又瞅不见乐进的身影,于是下意识的根据旗帜的变化,开始改变阵形。 随着急促的步伐,数个箭矢阵成形,然后狠狠的插入到士孙萌的阵形中。 这是要分割包围! 而士孙萌部人本就少。 看到这一幕,士孙萌再次下达命令:“缓缓撤退!” 随着旗帜和鼓声的变化,结成方阵,稳步撤退。 “哈哈哈,赢了!” 乐进大喜,带人就冲了上去,可被棍子一顿乱敲后就蒙了圈。 回头看去,才发现己方大部队都没有上,就自己带着百十人在冲。 而关注号令的屯长和军侯们,并没有接收到继续进攻的命令。 “臭小子,这个时候应该持续进攻,咬住不放啊!” 乐进暴怒,喊了几嗓子见没有用,便带着亲卫火急火燎的跑去找毋丘兴算账了。 随着鼓声的响起,原本乌泱泱没有阵形的关羽所部。 突然化成数个箭矢阵,狠狠的冲向华雄所部。 华雄一声冷笑,指挥军阵暂避其锋,把对方放入阵中。 然后鼓声加密,旗帜挥动,迅速的把关羽突入阵中的各部分割包围起来。 “野路子就是野路子,学点阵法也是皮毛。” 眼看胜利在望,华雄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就在这时,关羽忽然带领亲兵一个猛冲,直接冲破了包围,杀到了华雄的跟前。 “我肏!” 华雄一个激灵,差点翻下马来。 “杀杀杀,挡住他!” 关键时刻,华雄不退反进,逆战关羽。 可惜的是,两米多高的关羽根本不惧棍子敲击,横冲直撞杀到华雄面前。 “杀!” “杀!”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棍子都狠狠的戳了过去。 华雄的个头也有一米九了,臂展也不错,但相对关羽就短了些。 于是,就在华雄的棍子即将导中关羽的同时,一股大力袭来,华雄倒飞了出去。 “如此猛将,堪比猇虎!” 高台处,黄琬忍不住赞叹道。 众人纷纷点头,这关羽所部,走的是精兵突击的路数。 虽然华雄有应对之法,但没有想到,对方关羽直接冲破包围圈,来了个斩首行动。 当然,若是华雄能把关羽“斩首”,倒也无伤大雅,但他却被“斩首”了。 “面对这种万人敌的猛将,一定要继续暂避其锋,怎么能针锋相对呢?” 赵岐感叹道,“华雄还是太刚猛,刚猛则易折。” 张飞所部和皇甫郦所部,战术和华雄关羽对阵相似。 同样的,张飞走的也是精兵突击的路子。 而且在张飞的带领下,也突破了皇甫郦的包围圈。 然而,就在张飞杀到皇甫郦跟前,出了岔子。 皇甫郦并没有和张飞放对的想法,而是暂避其锋,只指挥士卒不断的填上去,形成密集阵形限制张飞的动作。 时间一长,张飞其他部众被打散,而张飞迟迟没能干掉皇甫郦,最终导致了失败。 刘和和张汛的对阵,则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张汛虽然声名不显,却是沙场宿将,常年在并州带兵。 而刘和不过是世家公子。 但,刘和所部从一开始排的就是密集阵形。 而且士卒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迈着整齐的步子前进。 手中棍子更是如成排的林木一般,突出,突出,突出打的张汛所部直接溃败。 张汛大怒之下,亲自带人拦截,也被捣的七荤八素。 第一轮,关羽、乐进、刘和、皇甫郦胜。 华雄、鲍韬、张汛、张飞败。 第216章 法正对阵毋丘兴 校场之上,旗帜挥舞。 很快,战败的士卒退到校场两侧观战。 而新一轮对抗,则是由关羽对皇甫郦,乐进对刘和。 两方人马各自移动,迅速形成阵列。 不少士卒都在喘着粗气,然而战场之上,并没有休息的时间。 关羽眯着眼睛,观察着皇甫郦的阵形变化。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贸然前冲。 双方都比较谨慎的相互试探,随着旗帜和鼓声,阵形不断的变化。 然而几番试探之后,终究都没有发现缺点。 于是演变成为正面对抗,比拼胆气、军容等硬实力,一时之间,战况胶着。 另一侧,乐进对战刘和。 “毋丘兴,此战由你来指挥!” 乐进转头对毋丘兴说道。 “这可不成。” 毋丘兴刚和乐进吵了一架,闻言下意识的拒绝道。 乐进取下兜鍪,挠了挠脑袋道:“某是想通了,对抗嘛,赢了就行。 若是把对手打的落花流水,那鲍韬面子上也不好过。” “这是面子上的问题么?” 毋丘兴耿直道。“敌军阵形整齐,退而不乱,又不是溃败。” “对对对,你说的对!方才你的指挥不错,继续指挥。” 乐进挠好了头,又带上兜鍪。 “不行!” 毋丘兴拒绝道:“你才是主将,我只是个监军。” 乐进眼睛瞪起道:“那战时听谁的?” “自然是你这个主将。” “那就好。我现在下令,这场战斗由你来指挥!” 乐进昂首喝道。 说完之后不待毋丘兴答应,带着百十人就跑到一阵之中。 “那你要听我的军令啊!” 毋丘兴急忙冲着乐进的背影喊道。 “喏!” 乐进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看到这一幕,毋丘兴无语起来。 他想了想后,决定摆出正常的一字方阵。 汉军的基本作战单位是屯,有一百人,形成一个军阵。 屯之上的曲和部,则根据总的人数有所调整。 如一曲五百人,摆出的就是五个作战单元,常用的有一字方阵,即横向一字排开。 还有雁行阵,即中军在后,两翼前探,如果中军在前,两翼后探,则名锥行阵、箭矢阵法, 以及一字长蛇阵,这个是纵向的一字阵。 此外还有梯形之阵和鱼丽之阵等等。 日常演练以千人为单位,因为屯为基本单位,所以也就是把曲进行压缩,把曲压缩为最基本的作战单位。 一个军阵是一曲两百人,一屯在前,一屯在后。 如此一来,指挥的还是五个方阵,但人数上是千人。 而主将及亲兵和传令兵等,一般不在此数。 现在乐进带着百人挤到一个军阵之中,那曲长也就赶紧上前,把这个曲的指挥权给了乐进。 “乐督不在阵中指挥,来此作甚?”曲长问道。 “什么阵法不阵法的,一听就很烦。” 乐进摆了摆手,“某就乐意带着百兄弟,大手一挥,冲啊,上去就干!” “那是,乐督的悍勇,天下无匹!” 曲长身边的一名屯将忽然开口道。 “哈哈哈哈!” 乐进拍了拍胸脯:“天下无匹不敢当,但打对面的菜鸡,肯定手到擒来。” 另一侧的大旗下面,刘和看向法正道:“法郎,对方是一字方阵,我们不若摆出箭矢之阵,突入其中,直接斩首?” “不可。” 法正面容虽然有点稚嫩,神色却是一副老成的模样。 他捋了捋没有胡须的下巴,道:“乐进悍勇,现在又加入先锋之中。 如此,我军想击破对方,将会十分困难。 若是对方两翼趁势包抄过来,我们就危险了。” 刘和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便道:“如果由你来指挥的话,摆什么阵呢?” “梯形之阵。” 法正自信道。 他捋了半天空气,手感不佳,于是改为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下巴。 梯形之阵,有点类似器字形状,四个口是四个军阵,中间还有一个军阵。 “好,那就摆梯形之阵。” 刘和虽然是宗室世家之子,但性格和他父亲刘虞、先祖刘强都比较像,比较谦恭,纳谏如流。 很快,双方阵形摆好,开始慢慢的接近。 因为已经演练过,所以士卒们对于不断接近的“敌军”和手中的棍子,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我摆的又不是纵向一字长蛇阵,你摆梯形阵有什么用,哼,法括!” 毋丘兴看着远方的法正,撇了撇嘴巴。 他们这帮秘书郎,自然也在较劲。 大家都是家族中的少年俊杰,族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到了秘书监 原本军事上,毋丘兴遥遥领先,傅干和盖顺其次。 毕竟他们都是生活在边郡,接触到的军事知识比较多。 谁知道法正,一个治法的小家族之子,忽然扶摇直上。 在数次军事方面的辩论和策试中,都拿到了第一,把他甩到了身后。 当然,在内政、经学等方面,法正就差上很多,但遥遥领先的又变成了杨修。 所以,毋丘兴心中也憋着一股气,今日对战,便是一个好的机会。 让法正知道什么是纸上谈兵。 下次策试再输,就把“法括”这个外号拿到明面上。 如是想着,毋丘兴下达了命令,中军迎战对方中军。 同时,四个军阵成两个雁行,把对方的左右翼包围起来。 面对毋丘兴的变阵,法正这边却没有什么变化。 很快,双方中军接触,同样变成硬碰硬。 而法正的左右翼,则是被对方包围起来。 看到这一幕,毋丘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年韩信用梯形阵对付项羽,那是因为项羽是一字长蛇阵。 而且项羽并未理会对方的左右翼,只顾带着骑兵猛冲,导致步兵和骑兵距离拉大。 如此韩信的左右翼趁势完成了骑兵和步兵的分割。 导致项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现在我根本不突进,而是吃掉你的左右翼,你怎么应对? 乐进所在的中军和对面一接触,前方拍马屁的屯将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对方的动作整齐划一,而且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长棍就是抬起来,刺。 再抬起来,再刺,动作无比的娴熟。 相比下来,他这边就差上了很多,而且棍子戳中了,难免疼痛。 自己这边人挨了几棍子,鼻青脸肿的,大叫不已,打起来也下意识的后退。 而对面的士卒,却如同没有知觉一般,脸上挨一棍子,都不带吭声的。 然后手下的棍子力度更大了。 “乐督,不对劲!” 那个屯将急忙来到了乐进的旁边。 “怎么不对劲?” 乐进大喇喇的说道。 他虽然喜欢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但也不是无脑的冲锋。 而是会先苟着等待时机,待对方疲惫之时,再以雷霆之势冲过去,一击必杀。 要是一开始就一马当先,这个头还确实吃亏 “当时那一部挑选士卒的时候,就只挑老实憨厚听话话少的,某等没少笑话他们。 可现在打起来完全不要命,这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屯将说着还指向前排,“乐督你看,对方动作整齐划一不说,挨一棍子连哼都不哼。 咱们这边挨一棍子,可都是龇牙咧嘴的!” “嗯!” 乐进冷冷的瞥了瞥比自己高半头的屯将“你很有见地啊,叫什么名字?” “某王忠,扶风人,因家贫到偃师县当宾客,正蒙国家改家仆为兵,便投身其中。” 屯将一听乐进询问姓名,登时大喜道。 心中暗想是金子总是会发光,自己这匹千里马终于遇到伯乐,不枉努力表现。 “王忠啊,你身为屯将不在前方带士卒拼杀,反而畏敌如虎。 若是战时,立时斩首。 但目前只是操练,所以撤掉你的屯将之职,做一个普通的士卒!” 乐进脸色阴沉,冷声喝道。 “唯!” 王忠以为对方肯定是要嘉奖自己,于是兴奋的叫道。 喊完之后才回味过来乐进的话,顿时如丧考妣。 第217章 乐进被阴关羽危 王忠的不幸,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 乐进很快发现,自己这一曲,竟然被打的节节后退。 “猛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乐进冷哼一声,开始活动手脚。 两军军阵相接,拼的就是双方兵员。 如果一方拼不过另一方,那么,猛将精兵就要出场了。 一个突击直接撕破对方的阵形,然后趁对方军阵不稳之际,趁势压上,就能反败为胜。 如果能一鼓作气斩杀对方将领,甚至能绝地大翻盘。 “乐督出手,肯定是一往无前。” “哈哈哈,兄弟们就等着欣赏乐督的风采呢!” 周围几个和乐进熟识的亲兵,自然知道乐进开始热身了。 “就是,那个鲍韬还敢和咱们乐督对冲,真是不知好歹!” “那司空董卓,号称西凉最强,不也被咱们乐督割了脑袋。” 见周围人越捧越高,乐进开口道:“好了,国家在高台上看着呢。 咱们可是国家的亲信嫡系,不能丢了国家的脸面。 待会都跟着我好好表现,这次操练拿第一,老子带你们喝大酒!” “呜呜呜呜!” 有人兴奋的叫了起来。 有人则是比较高情商:“哈哈哈,乐督,看你说的,就是不带俺们喝大酒,某等也得拼命不是。” “准备!” 乐进嘴都快咧到了耳根,勉强严肃的喝了一声,众多亲信开始在他身边集结。 “乐督,从哪边突击?绕到左侧,还是右侧?” “从对方军阵的正中心!” “可是乐督,那里人员最是密集。” “哼,越是密集,越是严整的地方,在战斗中就越容易大意。 兄弟们,跟好了!” “遵令!” 一群人在乐进的带领下,悄悄的接近了前阵。 而此刻,前阵的第一队士卒,正被对方压的抬不起头,连连后退。 “呔!” 陡然,一声大喝从身后传出,第一队的正中心,顿时如波开浪裂。 乐进带着亲兵呈箭矢形状出现,他们步伐整齐,眼神凶悍。 “咦。” 看到对方的阵列,并没有因为这边的后退而突击,一丝不安浮上乐进的心头。 都说令行禁止,实际上,在军阵对冲的时候,很多人都容易热血上头。 对方阵形出现后退,或者分开,都是突击的好时机 然而,乐进对面的军阵,却依旧保持这整齐的阵形。 这就说明,对方的军纪不是一般的严明。 而达到这个程度的军纪,说一声精锐毫不为过。 但是下一刻,乐进就收敛了心神,加快了步伐。 坚定而嚣张的眼神,似乎在说:“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他的双腿矫健如飞。 “呔!” 乐进一声暴喝,手中长棍荡出,直接把刺向自己的三根木棍隔开。 即便如此,他还留有余力,最后捣在前方士卒的左肩上。 那名面容憨厚的士卒,虽然体格健硕,但也被这一棍捣的转了两圈,栽倒在地。 乐进脚步不停,直接从对方的身上跨过去,手中木棍指向了第二排的士卒。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亲兵也纷纷涌上,瞬间就把对方的阵形第一队正中撕开,扩大。 “哼” 乐进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手中的木棍也已经捣向了目标。 “哎哟!” 他身子忽地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下一刻,四五根棍子已经捣在他的身上。 原来,就是被他跨过的那名士卒鱼跃而出,抱住了乐进的小腿。 “我肏!!” 乐进反应过来,急忙一个翻滚,可依旧没能挣脱开。 幸好他身边的亲信也极为强悍,挡住了第二队。 趁着这个当儿,乐进找准机会,猛地抽回一条腿,然后狠狠的踹在对方的脑袋上。 那名士卒登时晕厥过去。 一个操练,至于这么玩命么?! 乐进脸色阴沉的扫了那名士卒一眼,心中一股邪火难以压抑。 “呔!” 又是一声暴喝,乐进疯子一般前冲,手中棍棒连消带打,直接冲破了第二队,第三队。 一时之间手中棍棒上下翻飞,颇有些天下无双的味道,顿时吸引了高台上的注意。 “乐司马果然强悍啊,陛下有此猛将,何愁天下不安定。” 赵岐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八十多岁的他,此刻神色衰败,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刘辩若不是知道历史,肯定会被骗过去。 这家伙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得了一场重病,在床上躺了七年,遗言都留好了。 结果痊愈。 后来把汉桓帝、汉灵帝都熬走了,嗯,在历史上,把少帝刘辩也熬走了。 “都是冷兵器,猛将的作用,往往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利。 乐进,是难得一见的猛将。” 刘辩点点头,心中颇为欣慰。 同时对自己能够发掘乐进这个猛将,也有些自得。 不过,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还是改口道:“但是,我们还是要尽力提高兵员的能力。 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几员猛将身上。 须知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们还是要有犯错的能力。” “嘭!” 刘辩话音刚落,军阵中不知道哪里一棍子扫出,正中乐进的耳门。 乐进:“” 他两眼一翻,登时晕厥过去。 赵岐:“” 其他人神色各异,不过都偷偷的瞧了刘辩一眼。 就连蔡琰蔡文姬,也忍不住神色怪异的看向刘辩。 刘辩:“这可不是我方的啊!” 不过他却作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这一幕他早就算到 “乐督!” 乐进的亲兵惊慌不已,他们急忙前冲,,想救回乐进。 但对方军阵中的屯将和曲长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时机,随着旗帜的挥动,一队队的士卒顶上去,直接挡住了乐进的亲兵。 与此同时,又分出一伍五个壮汉,死死的压住乐进,然后捆绑起来。 看到这一幕,毋丘兴一个趔趄,差点栽到马下。 法正摆个梯形阵,很明显是在针对乐进,把乐进当成楚霸王项羽来对付。 结果“乐霸王”华丽出场,一个军阵还没有突破,就被人砸晕了过去。 “这个乐进!” 他忿忿出声,正要思考应对之法,忽地两侧有阵阵脚步声传来。 急忙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对方的左侯和右侯两只军阵,不知何时已赶到两翼位置。 这就是包围反被反包围! “唉,我只顾观察乐督的军阵,见其中跌宕起伏,所以忘记关注全场了!” 事到如今,毋丘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彻底败了,当即下令道:“鸣金收兵。” 相对于乐进这边的精彩。 关羽和皇甫郦之间的对阵,则有些无聊透顶。 双方丁对丁卯对卯,就是在硬拼。 然而,随着时间的拉长,关羽所部渐渐落了下风。 在对阵和军略上,他并不比皇甫郦差,但是很显然,和皇甫郦这种世代将门相比,他练的兵,没有对方练的好。 关羽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出手,乃是因为皇甫郦身边还有一支人马,是为他准备的。 而对方稳如老狗的操作,也让关羽一直寻不到时机。 看到这一幕,张飞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皇甫老狗,太稳了,某无论怎么变化,他都有应对之法。 二兄怎么破,怎么破? 一定要为某报仇啊!” 军阵中,关羽似乎感应到了张飞的迫切,他猛地睁开了丹凤眼。 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孤注一掷,硬上! “擂鼓,全军突击!” 下令之后,关羽也加入了战斗,他庞大的身躯,天神一般前冲。 皇甫郦的前阵直接被撕开。 然而,皇甫郦并没有任何的惊慌。 关羽张飞之勇,随着军中操练,已渐渐有了名声。 两人都有万人敌的外号。 而皇甫郦这种将军世家,又怎么能不针对此做好准备呢。 第218章 锥形一字大比拼 最后一轮对抗。 由关羽所部和刘和所部进行。 虽然皇甫郦对关羽足够重视,但关羽还是凭借个人的勇武,撕开口子。 最终获得胜利。 一时之间,关羽之勇,口口相传。 高台之上,刘辩其实也在观察。 不过他言笑晏晏,众人也看不出他到底喜欢哪一部。 “就检验新兵的成果而言,关羽这样做不对。” 远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赵云开口道。 旁边的军侯深深的看了赵云一眼,并未开口接话。 皇甫郦和乐进所部也加入了围观之列。 此刻,摸着有些肿胀的脸庞,乐进眼色阴沉:“若是让我知道是谁,老子非生吃了他不可。” “这是两军操练,大家用的都是裹了布的木棍,云长还如此搏命?” 皇甫郦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方才关羽带着数名亲兵,直接冲到他脸前。 骏马惊讶之下,直接人立而起,结果被撞倒。 皇甫郦落马之际,也就被关羽的棍子抵到胸前。 身边亲卫还想上前,便被他喝止了。 乐进嘿嘿笑道:“某等习武之人,自然是要拿第一的。” 皇甫郦道:“若是真的两军相接,刀枪林立,他这种冲法,只能是送死。” 看到皇甫郦吃瘪,乐进只觉得脸也没有那么疼了,接着道:“真的两军相接,我们也不会这么冲。 等到军阵混乱,或者变阵之时,我们趁势冲上,只要斩杀几名悍勇之士,造成混乱也就足够。” “先锋之任,偏裨之将,文谦难道就没有想过做一名统帅?” 皇甫郦瞧了乐进的脸一眼,淡淡道。 “咳咳!” 乐进瞪起眼睛,“某又不是你这等边疆将军世家,也不是什么世家豪门。 想升官封侯只有搏命,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搏着搏着也就习惯了。 现在若是有机会不搏命,反倒有点不适应。” “这倒也是,我有机会做中郎将的话,一定表请你当前督。” 皇甫郦冷哼道。 “皇甫兄出身将军世家,对排名布阵和练兵,都颇有见地啊!” 乐进恭维道。 “那是自然,我们皇甫家的兵书,可是只传嫡系男丁。” 皇甫郦傲然道。 乐进点点头:“可惜某不太懂这些,不过某若是做了中郎将,一定请你当幕僚,让你帮我出谋划策。” “哼,无知大言。” 皇甫郦一怔,随即闭口不语。 “嘿嘿!” 乐进倒是干笑两声。 其实很多游侠、宾客,他们想去做游侠和宾客么? 有的是想。 但更多的人,不过是生活所迫。 毕竟祖祖辈辈就那十亩良田,结果生了四五个孩子没有办法分,怎么办? 可就只能去当游侠,去做豪门的宾客。 宾客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不过是拿命去搏的武艺人。 平日吃好的喝好的,主家有事,你可是要真的上。 幕僚,其实说白了,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宾客卖的是命,幕僚卖的是知识。 “关羽之猛,甚于张飞啊。” “这一场不知道谁能胜?” “那还用问,肯定是关无敌。” “是啊,九尺的身高,简直是铁塔凶兽!” 士卒们嘀咕着。 有几个熟识的还小声打起了赌。 “刘和胜。” “关羽胜!” “赌什么?” “两块肉。” “不是,这还赌个毛线。” “上了钱,可就违反军令了。” “好,两块肉,就两块肉,我也赌关羽胜。” “兄台,你心不诚啊!” “法正,这次怎么打?关羽之勇,甚于乐进。” 刘和抬头看了眼远处鹤立鸡群的关羽, 说实话,心中有点发怵。 “这次” 法正瞄着对面,“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但我们是操练,对方可不会等到三而竭。 那就一字方形阵,侍中,我们一起到军中!” “喏!” 随着旗帜挥动,鼓声响起,刘和所部开始穿梭集中。 一个一字排开的横向方形阵,渐渐出现。 看到这一幕,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关羽之勇,甚于张飞、乐进。 对付这种尖兵猛将突击,自然要摆梯形阵,层层叠叠,阻滞敌将的突击。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刘和,怎么摆出了一字方阵,这不是找死么?” 赵岐不由得皱起眉头。 刘辩若有所思,于是道:“公达,季玉,还有大家,你们也可以讨论讨论嘛。” 闻言,荀攸和刘璋等人拱手应唯。 “接下来,关羽应该还是老战术。” 刘璋稍作思考,便开口道。 荀攸则是摇了摇头道:“刘和所部精锐,阵形齐整,以我之见,关郎中定是要摆锥形阵。 但此举胜负难定。” “胜负难定?” 丁冲疑惑起来。“锥形阵克制方阵,又有关羽这种绝世猛将。 怎么会胜负难定?” 一时之间,众人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他们又怎么知道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毕竟,作为天子身边人,他们自然清楚天子爱军事,胜过于政事。 “如果是我的话,就要赶快变阵。” “是的梯形阵,克制锥形阵。” “咦,刘和怎么还不变阵?” 关羽的锥形阵,布阵速度并不快。 他其实就是示敌以弱,布阵慢的同时,让对方变阵。 然后在对方由方阵变为梯形阵的时候,趁机突击。 然而,自始至终,刘和所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哼,想凭借这些士卒把我拦下,我可不是乐进!” 关羽心中恼怒,却是愈发冷静的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他发现对方不但主将刘和,甚至连监军法正都下马进入阵中。 “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果然不出关羽所料,当刘和和法正进入战阵之中后,士卒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战!战!战!” 随着呼喊声,后方的鼓声也跟着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看着眼前有若一个整体的军阵,关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就收敛心神,举起了手中的无头长矛,站到了锥形阵的尖子上。 “战!” 随着关羽一声怒喝,他这边的旗帜挥动,鼓声也密集的响了起来。 一个锥形形状的阵列,和一个一字方阵在快速的接近着。 随着距离的减少,双方都能看到彼此的面部表情。 相对于关羽所部的自信和崇拜,刘和所部的表情,给人一种憨厚,耿直,甚至是执拗的感觉。 而实际上,选拔这一支士卒的要求,就是要求老实、憨厚、耿直。 像那种个人勇武超群的,只要稍有点偷奸耍滑,一概不要。 打仗不要命的,也是一概不要。 当时可是被很多人笑话过,要这么多老实人做什么。 思绪一闪而过,双方的阵势很快就缓缓撞到一起。 “砰砰砰!” 关羽凭借着巨力,直接扫倒三人。 但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对方的动作整齐划一,纯熟无比,每一棍都是力道十足。 “嗨!” 他丹凤眼瞪起,一声大喝,再次前冲。 “战!” 谁料对方的士卒根本没有任何的惧怕,而是如往常一般前进,出棍。 仿佛对方便是一个整体,而身边的亲兵近在咫尺,却感觉不到多少的支持。 这种有些吊诡的感觉,让关羽极为的不舒服。 他再次扫倒两人,继续前进。 “战!” 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继续针锋相对。 关羽每进一步,受到的压力都要增大很多,当他终于杀到阵中的时候,已经是寸步难行。 “杀!” 一群士卒,就想挡住自己。 这个时候,关羽再无半分保留,火力全开。 “战!” 在高台的视野中,形势更加的清晰。 关羽所部的锥子插入方阵一般,便寸步难行。 但刘和所部的一字阵却在不断的前进,随着中间的停止和减缓,两侧不断的前进。 竟如同一个人的双臂,缓缓的闭合,将关羽所部直接包围起来。 随着阵形背部遭到攻击,这个时候,锥形阵的劣势也就开始无限的放大。 锥形阵是克制一字阵,可是,锥形阵的尖若是突不破一字呢? 第219章 骑兵冲阵赵云惊 “战!” 随着一声大喝,一排排的木棍齐齐捣来。 随着一排排的棍子,关羽所部开始出现混乱。 高台上的众人沉默不语,任谁也没有想到,平平无奇的刘和所部,竟然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这,怎么会这样?” 赵岐口中喃喃。 “其实很简单。” 刘辩解释道,“因为这一部的士卒,首先挑选的便是憨厚的老实人。 这种人,一般因为老实,干农活出死力,所以看着不是很健壮,但力气极大。 其次呢,也是因为老实,所以绝对服从军令,没有其他的偷懒的小心思,也就是说,训练刻苦。 第三,还是老实,所以他们的训练非常简单,出了跑步、负重等基础训练,真正的格杀训练,就只练这一招。 如这个木棍的前刺,看着普通,但每人每天不知道练多少遍。 以至于已经成为他们的肌肉记忆。 所以在战斗中,不管对方有多少招式,我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前刺。 单打独斗的话,他们可能很菜,但若是形成军阵,排矛来,排矛去,则天下无敌。”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若有所思。 当然,有的人是真的有所思,有的人则是看大家都在思,所以也假装在思。 黄忠和黄琬的神色尤其凝重。 “侧翼是弱点。” 黄忠开口道,“此兵易受地形影响。” “不然,真的战斗,肯定要有骑兵护卫两翼,或是挑选猛士强兵护卫。” 黄琬则是否定道,“这支士卒厉害的是军纪严明,招式简单,军阵可以变阵嘛!” 这时,荀攸也加入了讨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应该是这样的士卒操练简单。 不过一个月,就可以上战场,而且战力不俗。” 闻言,众人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 “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大汉又是生死存亡之秋了。” 刘辩开口笑道,打破了场上的沉默。 “哈哈哈哈!” 众人自然跟着笑了起来。 眼看场中操练进入了尾声,刘辩很是满意:“这几个月的操练,士卒们不但能迅速结阵,在战斗中还能够迅速变阵。 这是熟悉旗号金鼓,能做到令行禁止的表现。” 就在这时,赵岐忽然开口道:“陛下,敢问这种练兵之法,是何人所创啊?” 闻言,赵淳接口道:“秘书监中关于兵书,圣上和每个秘书郎都有研读。 他们根据书中练兵之法,总结出八种练兵之法。 而刘和所部的练兵之法,乃是陛下首创。” 赵岐大吃一惊,道:“陛下不足弱冠,却能博览众书,有此妙策,此诚为兵仙啊!” 刘辩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是提议,具体完善,靠的还是侍中刘和和秘书郎法正。” 他有意扶持刘和,并把功劳分润给刘和。 只要刘和在朝廷中越来越好,那幽州牧刘虞也就会越来越亲近朝廷。 说完之后,刘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璋。 实际上,根据他的了解,刘璋并不是如电视剧中那般蠢笨无知。 其人不但颇有心思和手腕,而且极其擅长藏拙。 就是那种表面忠厚老实容易被控制,实则独断专行心狠手辣的典型。 当然,大局观不行,性格上又有些操之过急。 总而言之,刘璋虽然格局并不高,但水平和普通人比起来,还是要超出一些的。 “陛下谦虚。” “圣上英明!” 面对刘辩的谦虚,众人恭贺不已,毕竟很多人其实明白,这个大纲和方向,其实就是刘辩提出的。 当然就这个练兵之策,很多人当时还指出变化不足。 但此刻看来,由普通士卒形成的整体,个体的变化不足,形成的整体反而因为令行禁止,而变化圆润。 众人议论的当儿,关羽所部已经开始撤退。 毕竟,当合围完成,那他就全军覆没了,屡次无法破阵的关羽,选择了保存实力。 一番演练下来,太阳已经来到了西天的山头。 余晖洒在广阔的操练场上。 映照着士卒们疲惫的身躯。 虽然疲惫不堪,疼痛不堪,但他们还是在旗帜的指挥下,再次开始汇集。 就在这时,一阵震天的马蹄声忽然响起。 “轰隆隆!” 奔腾如雷,响彻云霄。 滚滚烟尘下,骑卒们如汹涌的洪流般疾驰而来。 他们身披铠甲,手持锋利的长矛,锋利的尖头在红霞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配合低沉的号角声呜呜声,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荒古巨龙。 看到这一幕,不少士卒的脸上呈现出苍白之色。 围观的士卒们,纷纷向两侧闪避开去,使得这头巨龙穿过广场,直奔刘和所部。 看到这一幕,刘和所部下意识的就要如同其他士卒们闪避向两侧。 就在此时,咚咚咚的鼓声忽然响起。 原来是法正,早在听到马蹄声,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从军阵中脱离,返回到战鼓处。 此刻战鼓再度擂响,旗帜挥舞。 士卒们虽然难以抑制心中惊慌,但还是下意识的执行着军令。 他们纷纷调转方向,一个大半圆形的阵法赫然出现。 “轰隆隆!” 然而,为首的将领高举着旗帜,迎风飘扬。 如同一把火炬,引领着身后的骑卒们冲向敌阵。 一道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狠狠的撞在了刚刚成形的阵形上。 “战!” 虽然士卒们依旧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动作,但却被骑兵洪流直接冲开。 不少士卒被撞飞之后,眼中依旧充满了倔犟:“老子手中但凡是个真矛,必定戳你个大窟窿!” 刘和所部的军阵,此刻就像是个大半的圆环。 当骑兵冲入阵中之后,纵马奔向圆环的缺口。 在赵云的带领下,他们奔腾取出,停在了不远处。 回头看向那只步卒,赵云的眼中罕见的露出惊讶的神色。 因为对方还在鼓声和旗帜的指挥下,调整着阵形。 根本没有出现丝毫的慌乱,而围观的士卒们在短暂的慌乱后,也渐渐稳住阵形。 下一刻,赵云纵马而出,骑兵洪流随着加速,再次向圆阵冲去。 “战战战!” 随着整齐的步伐,士卒们目光坚定。 人群中,刘和的目光有些难看,不过是一场操练,对方的骑卒竟是真成建制来冲撞阵形。 奔马之下,几十个士卒都受了伤,有个士卒的腿都断了! 令刘和欣慰的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己方士卒依旧没有丝毫的惧怕。 强军已成! 看着再次奔腾而来的赵云所部,刘和的手握紧了木棍:“如果这是长矛,某定让你有去无回。” 嗵嗵嗵! 奔马再次冲来,然而,就在两军即将接触的时候,骑兵洪流忽然折转方向,冲向了孤立在外的法正。 “不好!” 刘和眼睛瞪起,眼睁睁的看着骑兵洪流把他的指挥系统给淹没了。 鼓声消失,旗帜倒下。 烟尘散去,秘书郎法正,被赵云单手提着,横于马上。 “败了,我们败了!” 一种绝望而愤怒的情绪布满心头,刘和沮丧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旁边的军侯忽然开口道:“主将,主将,怎么办!” 刘和猛地醒转过来:“对呀,某是主将,被抓的只是一个监军!” 想到此处,刘和最近看到的兵书,如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结圆阵!” 随着他的大喝,军中士卒们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再次动了起来。 圆环不断的缩小,形成了紧密的圆阵。 看到这一幕,赵云的眼中神色已经变成震惊。 “没想到!” 法正嘿嘿笑道,“就算你把主将杀了,军侯也会自动接管,各级将官该做什么还会做什么。 更何况你抓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军。” “战,战,战!” 而此刻结成圆阵的士族们,依旧士气高昂。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呜呜呜!”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号角声响起,旗帜挥舞,示意操练结束。 很快,黄门侍郎和谒者们纵马而出,宣各个秘书郎及将官前往高台。 士卒们再次集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汇聚于高台之前。 很多人面色红润,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战袍。 第220章 酸枣会盟讨天子 “由于各个将领的风格不同,导致有胜有负,但大军基本都做到了令行禁止” 高台之上,黄琬代表天子开口,对各个将领进行点评。 最终由刘和和法正获得了第一名,赏与天子共食,宝剑一把。 每名士卒奖励五百钱,以后三日餐餐有肉。 关羽所部,三日餐餐有肉。 乐进和皇甫郦所部,则是一日餐餐有肉。 至于其他部士卒,则是三日每天加练奔跑十里。 另外,赵淳也代表天子宣布了以后对抗操练成为常态,也就是说十日一操练。 听到这个消息后,刘和所部简直要沸腾了。 如此,岂不是意味他们每隔十日就要拿到五百钱,几乎天天吃肉 这样的日子,想想就很开心的说。 放假回家找婆娘的时候,都能挺直腰杆,幺二呼六了。 其他将领和士卒闻言,也都铆足了劲。 经此一战,大家也都彻底摸清了各自的底细,接下来自然是有针对性的训练。 兖州陈留郡的酸枣县,已经汇聚了数万的士卒。 各地的民夫和车马来往不绝。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校场之上,曹操站在高台上,昂然屹立,显得身形伟岸。 他身披厚实的战袍,周身散发着沉稳坚毅的气息,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五千士卒。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卫兹等人站在曹操的身后。 为了不影响曹操的形象,他们站的都比较远,所以更显曹操的高大。 校场中,以曹仁所统的游侠少年,以及夏侯惇、曹洪所统领的家兵为主体,再招收猛士,一共汇集了五千士卒。 这五千士卒,都是战卒。 随行的辅兵和督战兵,则是由张邈的部将卫兹率领。 卫兹一方面负责供应粮草、铠甲刀兵等物,一方面也有监军的责任在。 此人是张邈用来制衡曹操的一枚棋子。 当然,张邈没有想到的是,曹操依靠强大的个人魅力,已经征服了卫兹。 所以表面上,卫兹和曹操都是张邈的部将。 但实际上,两人已经走到了一起,而卫兹已经私底下认主曹操,在张邈的命令之外,又额外给付了曹操大量的钱粮。 对于卫兹的付出和看重,曹操自然看在眼中,当即许诺,两家共结友好,若能成事,必不负卫家。 张邈和张超、刘岱、桥瑁、袁遗等人每日商量如何用兵,各家出多少粮草。 哪里知道自己麾下的两员大将,已经勾搭在了一起。 五千士卒的训练时间并不长,但此刻却队列整齐,铠甲鲜明,寒光闪耀,犹如钢铁铸就的坚盾。 隐隐中,竟有种无坚不摧的威严气势。 寒风呼啸中,旌旗飘扬,激昂的番号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随着曹操高声下达军令,鼓声响起,旗帜挥舞。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各自走下高台,上马向各部飞奔而去。 此五千兵,曹操共分为五部,由四人各统千人,而他自己亲自率领一千人。 看着涌动的士卒,曹操心中豪气升腾。 而卫兹看着声若洪钟,气势磅礴的曹操,不禁暗自感慨:“平天下者,必此人也。” 在曹操的指挥下,士卒们前进、后退、布阵,随后进攻、撤退,一个个的动作都准确无误。 好吃好喝下,纵使寒风刺骨,士卒们也毫无怨言。 毕竟往常里根本吃不饱,现在能吃饱饭,若是立下战功,说不定能封侯拜将。 再不济,混些牢直,也能回家娶个小娘,好传宗接代。 “杀杀杀!” 随着夏侯惇等人的大喝,士卒们的战意愈发高昂。 汗水几乎凝结成冰,但激情却如同燃烧的火焰,炽热不减。 仿佛他们就是天下无敌的雄狮。 当最后鸣金声响起后,士卒们快速撤退,集结。 看到令行禁止的士卒,卫兹不禁再次感慨:“北军五校的精锐,也不过如此,孟德短短数月就能练出如此精兵,当年韩信、霍去病,也不过如此。” 曹操的脸色微微有点红,他摆摆手道:“子许过誉了。 这些士卒仅仅做到了精兵的基础,也就是令行禁止。 要想成为真正的精兵,还要经历战场上的磨练。 面对凶猛的敌人,同样的令行禁止才行。” “好,那某就跟着孟德,看咱们这支士卒,怎么成长为真正的精兵。” 卫兹哈哈大笑道。 咱们? 曹操心中微微有些不喜,但面上并无一丝不爽,反而同样大笑道:“正是如此,唉,陈留境内居然没有贼寇和黄巾蛾贼,不然的话,我们也好实战演练一番。” 卫兹开口道:“陈留郡吏治清明,民富豪强,孟德威名远扬,谁愿意去做贼寇呢?” 其实,曹仁等人啸聚少年,游侠于江左淮右,和贼寇又有多少区别呢? 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有人说出来。 “说到军中实战,也就孟德有经验了!” 卫兹道。“其他各个太守,恐怕都没有带兵讨贼的经验,这次讨伐暴君,可能要全仰仗孟德了。” 曹操豪气道:“是我们!没有子许你,我不过是一头没有牙齿的老虎罢了!” 两人齐齐大笑,曹操说到高兴处,直接拔出了腰间宝剑,开始舞剑。 只见他的身姿矫健如苍鹰,剑法凌厉似疾风,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看到这一幕,已经准备散去的士卒纷纷驻足观看,当曹操结束舞剑之后,雷鸣般的呼声响起。 眼见气氛沸腾,曹操干脆的举起手中宝剑,指着天空,道:“苍天不仁,黎民倒悬,暴君肆虐,残杀臣民。 我曹孟德今日倡义兵,号召天下英雄,共同讨伐暴君,杀,杀,杀!还天下一个海清河晏!” 消息很快传到了张邈的耳中,刘岱疑惑道:“孟卓,这是你的授意?” 张邈心中愤怒,面色却是如常,道:“你也知道,孟德和本初交好,一向又喜欢出头。 这讨伐暴君,说白了是袁家和天子的事情。既然孟德愿意出头,首倡义兵,那便让出头便是。” “话虽如此,但孟德辞官逃归,也就没有了官职。 他在陈留郡招兵买马,也是得到你这个陈留郡太守的首肯。 如此说来,曹操也是你的司马。 在其位谋其政,他既然是你的司马,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向你请示,未免有些放肆。” 闻言,张邈哈哈一笑道:“孟德和我们都是好朋友,而且孟德的官职一向比我高。 大家身份骤然拉开,他分不清楚主次也是正常,后面我劝导一下便是。” 不几日,各种仪式准备妥当,袁绍、韩馥、袁术等人也有使者在。 桥瑁开始招呼众人开始会盟。 讨伐暴君,原来是听从太傅的命令。 但太傅已死,那就听从太傅任命的大司马袁基之命。 可惜的是,袁基也死了,如此一来,便是群龙无首。 众人齐聚,总要有一个盟主。 于是如历史中一般,众人书信往来,约定酸枣会盟,推举一个新的盟主。 由新的盟主来发号施令。 目前袁绍和韩馥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两人自然不可能放弃大本营前来酸枣。 而袁术盘踞在南阳,孙坚正在收拾荆州,两人也没有亲自前来。 但几人都派出了使者,见证这次伟大的会盟。 然后,会盟的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就无法再继续了。 因为没有人愿意上坛领誓。 这种类似主持人的工作,都没有人愿意去。 张邈推刘岱,刘岱推桥瑁,桥瑁推袁遗,袁遗推张超。 张超左看右看,正看到了功曹臧洪。 臧洪虽然目前只是个功曹,但声名也很大。 在士大夫的群体中,属于一个另类。 第221章 臧洪故事帝调兵 “曹操首倡义兵,群雄酸枣会盟?” 刘辩看着左手中的奏报,右手食指点在桌子上。 “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豫州刺史孔伷。 及青州牧袁绍、冀州牧韩馥、南阳太守袁术等人的使者,聚众十数万,在酸枣誓师会盟,讨伐暴君。” “正是如此。” 御史中丞孙嵩坐在下首,神情平淡。 其他人则是有些紧张。 这个叛乱的势头,可是比黄巾之乱还大。 以目前收到的消息,叛军至少也有二三十万! 而且用的都是州郡的钱粮刀兵,战斗力和黄巾贼寇不日而语。 “哈哈哈哈!” 看着紧张的众人,刘辩把奏报放下,朗声笑了起来。 “这么大的举动,让一个白身的曹操首倡,由广陵郡的功曹臧洪为主持,宣读盟誓,最后遥尊袁绍为盟主。 我看酸枣的这些人,各个都不愿做出头鸟,心怀鬼胎,难以成事啊。” 荀攸提醒道:“陛下,臧洪这个人,不容小觑。” 刘辩点点头,臧洪这个人,谁又能有他了解呢? 臧洪在三国演义中没有记载,但在正史之中却是一个关键的角色。 可以说没有他的反叛迟滞了袁绍的脚步,曹操没有一丝机会能够战胜袁绍。 但在此时,臧洪之所以出名,还是源自于他的父亲臧旻。 臧氏起源于鲁国,秦汉之际开始向四方迁徙。 到了东汉,最出名的一支在颍川。 颍川臧宫名列云台二十八将,封为郎陵侯,郎陵在汝南郡内。 只是位于经学圣地,难以以武出头,后代又没有经学传世,在官场上逐渐没落。 臧家虽然没落,但在各地仍是豪强,家中有兵书传世。 徐州一脉,分布于东海郡、东莞县和广陵郡一带。 到了汉末的时候,广陵郡的臧氏发展为大族,出了一个名人臧旻。 初为徐州从事,后被司徒征辟。 在刘辩看来,臧洪的父亲臧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士大夫的圈子。 这其中,有没有颍川的臧氏牵针引线,已经无法知晓。 毕竟颍川臧家虽然没落,郎陵的侯爵位置还在。 荀彧的爷爷荀淑还曾当过郎陵侯的相。 随后,臧旻开始步步高升,先除雍奴令,后升吴郡太守,又为扬州刺史。 在担任扬州刺史期间,臧旻平定了许昭父子的叛乱。 这个时候,臧旻督下的会稽郡太守尹端的主簿叫做朱儁;时任吴郡的司马叫做孙坚。 平定许昭、许生父子叛乱之后,臧旻因功升任护匈奴中郎将。 刘辩推测,以孙坚追求功名的性格,和臧旻需要猛将的实际。 孙坚大概率是带领家兵,追随臧旻去了并州。 当时因为讨伐鲜卑,并州幽州兵员来回调动。 而幽州人程普和韩当,大概率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追随孙坚。 熹平六年(177年)八月讨伐鲜卑,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旻率南单于出雁门,各将万骑,三道出塞二千余里。 鲜卑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率众逆战,育等大败,丧其节传辎重。 各将数十骑奔还,死者十七八。 三将槛车征下狱。 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不被处死已是万幸,想起复几乎不再可能。 后来田晏再无记载,夏育则是在184年边章韩遂叛乱的时候,被起复应急。 但吊诡的是,臧旻却像没事人一般,不久后征拜议郎,转长水校尉,历任中山、太原太守。 其实,这正是臧旻进入了士大夫圈子的佐证。 他已经成为士大夫在军中的代表人物,又怎么可能继续埋没呢? 夏育和田晏都是边军将领,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其实,两人能活下来,都应该感谢臧旻。 毕竟三人同罪,士大夫们要死保臧旻,自然不可能杀掉他们。 另外,从臧洪后来反叛袁绍,血战一年多。 城破之后,袁绍依旧不想杀死臧洪来看,臧旻抱的大腿,大概率就是汝颍集团的老大袁家。 作为臧旻的儿子臧洪,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 十五岁的时候就因为父亲臧旻的功绩被拜为童子郎。 接着举孝廉,成为三署郎,再选拔为即丘长,就像是写好的剧本一般。 中平末年,天下乱象渐显,青徐之地的黄巾贼寇肆虐,臧旻辞官返回了老家广陵郡射阳县。 作为士大夫圈子的名人,臧旻刚刚回家,就被广陵郡太守张超任命为功曹。 按照历史记载,张邈和张超见面时就说:“听说贤弟你在广陵,行政教化赏罚等什么的,并不是自己做主,而是交由臧洪来做。 这个臧洪是个怎样的人啊?” 张超回答:“臧洪才干智略全比我强,我特别喜欢他,他可谓海内奇士。” 张邈一听,马上接见这位臧洪,对话后张邈“大异之”,发现臧洪确实是个人才。 即刻向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推荐臧洪,两位刺史也喜欢的不得了。 实际上,从臧洪辞职到广陵当功曹,再赶到陈留郡,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 臧洪又有多少时间去治理广陵郡。 只不过是张邈张超兄弟为了捧臧洪上位,而采取的一种手段罢了。 当然,根据历史记载,臧洪的能力也绝对不差,而且很可能有一支人数不少的精锐家兵。 毕竟臧洪被任命为青州刺史仅仅两年,就使得盗贼奔走,百姓安定。 而且当时公孙瓒的青州刺史田楷和别部司马刘备就在青州。 臧洪大概率和他们打了不少硬仗。 臧洪封神之战,就是在东武阳以孤城硬扛袁绍大军一年多。 到最后粮食吃完了,才被攻破。 期间,臧洪杀爱妾给将士们充饥。 在这种情况下,臧洪的将士们追随臧洪死战,连家小男女一起死去。 则同样可以说明,他们是臧洪的家兵。 毕竟只有家兵,才有这样的忠诚度。 其中还有个叫陈容的,就是臧洪的老乡,也可以侧面佐证。 而这支家兵当中,肯定多有臧洪父亲臧旻转战各地留下来的火种。 毕竟当年臧旻手下的手下朱儁都能养家兵五千,他养些家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徐荣和张辽所在的成皋防线,有战兵近一万五千人,足以防御。” 黄琬建议道,“另外,于夫罗,刘去卑和马宇已到谷城,可令他们这骑卒五千前往成皋,去支援徐荣和张辽二将。 太尉大军也已抵达函谷关,可坐镇河内郡,威慑冀州、黑山和青州。” 刘辩点点头,他的家兵一万,也要适时加入战场了,这才是他的核心。 根据目前的局势和历史的记载,第一战,大概率还是汴水之战。 想到此处,刘辩开口道:“袁绍和韩馥可攻河内,也可临陈留郡。 匈奴兵新附,不能以为屏障。 以北军中侯射坚为中郎将,统刘和、关羽、张飞、皇甫郦、张汛五部一同前往。” “遵旨。” 另外三部士卒,自然不能再调,雒阳乃是大本营,也需要士卒镇守。 忽然,刘辩想起了一事,便道:“传子龙入宫议事!” 那边小黄门高呼,谒者高呼。 站在殿外执戟的郎中赵云,闻声大步走入殿中。 “陛下。” “子龙,你是常山人,对黑山贼寇张燕了解不了解,我若是此时招他为将,令其进攻冀州韩馥,有几分把握?” 刘辩开口问道。 赵云浓眉紧皱,大声道:“张燕虽然是先帝封的平难中郎将,但心思多变,擅于观望。 陛下招募此等贼寇,不但没有裨益,反而令冀州百姓愤怒。” “既然如此。” 刘辩已经被赵云怼习惯了,“那就诏平难中郎将张燕,统领本部人马,进攻邺县!” 闻言,黄琬等人愣住。 蔡邕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张燕善于观望,必然不会听从诏命。” 刘辩笑了起来,随即正色道:“他既然不听从诏命,那就是叛贼。 待关东群雄平定,我也好出兵平定这个张燕。 毕竟,他是先帝封的平难中郎将啊,作为人子,我岂能不为先帝收拾首尾。 此等以百姓为筹码,谋取高官厚禄的卑劣贼子,岂能与诸位爱卿同列?” 闻言,众人顿时与有荣焉,挺直了胸膛。 第222章 上公将军加太傅 “策令太尉皇甫嵩,任命其为上公大将军,督河内郡及并州,屯兵朝歌。 尽快平定冀州,勿使叛军坐大。” 听到这个任命,朝臣们纷纷相顾,神色吃惊。 但随即,众人便安定下来,点头同意。 毕竟这个时候,能够逆转乾坤的人,在他们看来,就是皇甫嵩。 皇甫嵩已经三次逆转乾坤,自然不差这第四次。 天子的任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殿中远一些的地方,议郎们议论纷纷。 议郎崔均道:“我们后汉一直都是以外戚为大将军,皇甫太尉不知道有没有漂亮的女儿。” 议郎彭伯道:“有倒是有,不过皇甫嵩的嫡女,嫁给射援了。” 崔均眉头皱起:“这种情况下,挑族女送入宫中,也不太合适。 对了,皇甫规有女儿么?” 议郎庞羲道:“皇甫规的女儿也嫁人了,不过他的继室扶风马氏,听闻有异色,且善属文,工隶草书。” 这时,议郎金尚没好气道:“马氏年过三十,且为寡妇,岂可入宫侍奉天子?” 众议郎顿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崔均忽然开口道:“现在人口稀少,国家正大加鼓励寡妇改嫁,如此以身作则,娶了皇甫马氏为天下表率。 皇甫太尉又能依常规而为大将军,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又有什么不行呢?” 众人:“” 议郎第五巡瞥了崔均一眼,暗想崔家到底想做什么? 这事好像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促成了,好像也没啥好处。 你家老头已经是三公司空,以前也当过司徒和太尉,还有什么追求呢? 不过他心中一动,暗想这事若是能促成的话,扶风马家肯定能从中分羹。 现在马日磾每日里都在想着怎么当三公,倒是可以促成一下。 崔均见众人没有反对,不由得洋洋得意,暗想我聪明,脑子灵活,你们都说不过我 他哪里知道,自己这无心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了有心人的计划。 议郎在远处窃窃私语,落在天子刘辩,和司徒卢植、司空崔烈等大佬眼中。 自然以为他们在讨论当前的局势。 尤其经过一番讨论后,好像是崔烈的儿子崔均的意见最好,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崔烈不由得微微颔首,老怀甚慰。 若是他知道崔均他们讨论的,是给十五岁的天子说一个三十多岁寡妇的媒。 不知道崔烈会不会打断崔均的腿 “太尉为大将军,妥当。” 卢植和崔烈对于这个任命,同样认为很是妥当。 而且皇甫嵩这一走,三公的太尉就空缺出来了 虽然有了大将军,太尉其实是虚职,但也架不住俸禄高,名声好啊。 以后就可以昂起头,说我们是公族世家。 尚书令贾诩也就吩咐尚书高诱去拟策书。 这时,谒者仆射荀彧建议道:“陛下既然已令平难中郎将进攻冀州,可再下诏,令大司马、幽州牧刘虞领中郎将公孙瓒攻击青州和冀州。 他们若是听从诏令,则青州冀州三面受敌,可轻易平定。 同时令徐州刺史陶谦进攻兖州叛贼刘岱;扬州刺史陈温,进攻豫州叛贼孔伷。” 众人闻言一愣,不少人忍不住瞄向温文尔雅,面如冠玉,体有余香的谦谦君子荀文若。 荀彧泰然自若。 建议本就是天子提的,他不过是借着天子的话向下说而已。 尚书令贾诩眉头微皱,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道路不通,使者难以到达。” 说到这里,他补充道:“这个,其实使者即便到了,那些边疆大吏也可以将使者囚禁,甚至杀死。 然后托词于叛军。 同时以州兵不能过界的理由,继续观望。” 卢植道:“扬州、徐州确实道路不通,刺史陈温并非袁贼矫诏,他和徐州刺史陶谦,能安定一州之地便可。”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刘辩,刘辩点头认可。 广陵郡属于徐州的地界,历史上张超带着大军来到陈留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大概率,老窝广陵郡被徐州刺史陶谦给偷了 从后汉书中,陶谦选拔赵昱为茂才,迁为广陵太守可以看出,广陵郡实际上处于陶谦的控制之中。 至于扬州刺史陈温,历史记载不多。 但从他和丹阳太守周昕帮助袁绍的小弟曹操,可以看出,其和袁氏之间,关系很好。 不过奇怪的是,在袁隗的矫诏中,却让陈瑀去替代陈温。 从最新的消息可以看出,陈瑀被赶走,去投奔袁术。 可见陈温没有理会这个矫诏,做的比黄琬聪明。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陈瑀和陈温大概率是同族,陈瑀和陈温摊牌了。 结果陈温把陈瑀劝走了,毕竟他这个扬州刺史是真的,陈瑀这个扬州刺史是矫诏的。 如果接受了矫诏,也就是说上了袁氏的战船,以后想下船就不太容易。 还不如,先维持局面,我陈温也不出兵,就观察着,你陈瑀继续去给袁家效力。 这样的话,一边下注,一边观望,更安全。 不过陈温寿命不长,192年就病死了。 在刘辩一边点头,一边胡思乱想的同时,卢植继续说道:“幽州与并州相通, 刘虞既然为大司马,而中郎将公孙瓒平定张纯张举叛乱时,就曾带兵前往青州、冀州。 可令重臣为使者,前往幽州,督两人出兵冀州、青州。” 闻言,司空崔烈忽然开口道:“此行非我莫属啊!” 说完,在不少人震惊的眼神中开口道:“我乃冀州博陵郡安平县人,曾在幽州就职,有重名于北州。 此去幽州,那刘虞和公孙瓒即便有反意,也断然不敢杀我。 我以天子节仗,督幽州兵进攻冀州,冀州北必然箪食壶浆来迎接,如此中山国、博陵郡(原安平国,184年安平王刘续因有罪而被诛杀,废除安平国。)河间国及渤海郡,将为国家所有。” “这” 不少人看着崔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知道你有重名在幽州,但这一般都是别人夸你,你这怎么自己夸起自己了? 而且你半价购买司徒的事情,被孝灵皇帝刘宏爆料之后,名声就不太好喽 崔烈假装没有看见众人的神色,继续道:“臣次子崔钧州平为西河太守,为匈奴人所惧。 我之车队经雁门郡入幽州,亦无人敢当。 嗯,还可以顺道安抚一下雁门郡太守郭缊。 听闻他子淮少年俊杰,可推举为童子郎,或经策试可入秘书监。 不知陛下以为若何?” 众人:“” 刘辩:“” 此君真是个干才啊,这么大年纪,这么高的位置了,还天天想着干活。 这么好,这么多的理由,我不让你去都对不起你。 哎,对了,郭缊的儿子淮不就是郭淮么 “崔卿乃是国之重臣,中流砥柱,岂可为此使者之务!” 虽然心中已经认可了崔烈的请缨,但刘辩表面上还是不能同意。 这是上位者的御下之道。 就比如让人冲锋一样,老大往往不会让手下冲,而是说我去冲锋。 手下人一看这怎么行,当即跳出说我去,我去。 老大说这怎么行,冲锋可是要死的事,很危险。 属下一听,不得了,那我们更要冲了。 老大这时候流下几滴眼泪完美。 当然,若是一群属下都冷眼旁观不搭腔,这伙人就可以都换掉了 崔烈是经年的老狐狸,哪里听不出刘辩的话外之音。 若是不同意的话,直接说不同意就行了,干嘛要夸我老人家,还什么国之重臣,中流砥柱 “陛下,国之艰难,万民倒悬,臣受国家厚爱,岂能独善己身。 当次节时,正是老臣发挥余热,为国尽忠的好时机。” “崔公!” “陛下!” 于是一番帝爱臣忠的推辞戏码表演,感人涕下之后。 刘辩拜崔烈为上公太傅,持节督幽州牧刘虞,中郎将公孙瓒,与上公大将军皇甫嵩一起平定袁氏叛乱事宜。 崔烈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这个人还是很爱惜名声的。 当年为了当上三公,花了五百万钱,结果刘宏不讲武德,把这事抖了出来。 导致他声名受损。 毫不客气的说,以后的历史记载中,这一定是他的污点。 而且前段时间,他凭借个人威势,想去震慑董卓,结果反被喷了一脸,到了最后没敢发作。 这又是一个大污点。 怎么洗刷这两个污点呢? 那必须要立下莫大的功劳,最好能死节 这次幽州之行,或者死在刘虞面前,或者立下平叛大功。 “陛下,孙坚乃是猛将,袁术更是富有南阳之地,我们不能只看冀州,而不看南方啊!” 蔡邕提醒道,毕竟酸枣、豫州、南阳那边有数十万人。 刘辩目光凝重:“最重要的还是冀州。” “都是中原之地,冀州为什么这么重要,以至于超过兖州、豫州和荆州?” 蔡邕疑惑道。 他心中很是不解,因为天子不但要把边军精锐调到河内,还因此封了两个上公! 上公啊! 第223章 冀州之重古今同 冀州为什么这么重要? 众臣有人心知肚明,有人苦苦思索。 刘辩则是神情凝重,目光落到沙盘的冀州上。 首先,这场叛乱很重要。 原本的刘辩还以为自己是九五至尊,大汉天子。 而大汉养士四百年,袁隗死后,其他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对于卢植等人的做法,他虽然反话说尽,其一是站在后世的上帝视角。 其二,也是一种策略,因为一旦卢植等人失误,他就可以趁势收回权柄,获得声望。 就算卢植对了,他作为天子,嘉奖一番便是,横竖没有损失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刘辩愈发有种锋芒在背,如坐针毡的感觉。 虽然麾下文臣武将强卒,堪称梦幻。 但梦幻的阵容,也不是没有输过。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他虽然是大汉天子,但现在根基却只有司隶。 关中平原,怎么和华北平原比? 更何况还有荆襄之地。 要是真的打成了消耗战,胜负真的很难定。 至于并州,很穷,且有鲜卑和匈奴,还要靠司隶接济。 凉州叛乱,号称九曲黄河的韩遂可不是什么好鸟。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貌似和袁绍、曹操的关系都不错。 至于关东群雄,刘辩最担心的还是袁绍,至于曹操,现在还是个小卡拉米。 现在的袁绍比历史上的实力还要强横。 历史上的渤海太守,一郡之地,仰韩馥之鼻息。 现在已经是青州牧,而且走之前,还是天子封的大将军。 若是让此人把青州、冀州都拿在手中 后果不堪设想。 其二。 历史上,冀州就是一个很是神奇的地方。 这个地方因为人口众多,民风彪悍,历来是很多人的帝王之基业。 但奇怪的是,本地却不怎么出产皇帝。 所以大家当了皇帝之后,都会竭力的打压冀州。 东汉的光武帝刘秀,就是第一个例子,刘秀之所以能成事,南阳的班底居功至伟。 但真正让他具备一统的实力,还是冀州派系的投资。 这也是刘秀抛弃阴丽华,娶郭圣通为正妻的原因。 没办法,想上市,就必须拉这笔投资。 但刘秀成事之后,就在一直压迫冀州派系,以至于最后不惜废掉皇后郭圣通。 袁绍以刘秀为榜样,到了冀州之后,借着冀州派系的力量,扫平青州、幽州和并州。 然后也开始压制冀州派系,结果导致内部失衡,自己命短,被曹操拣了桃子。 曹操拿下冀州之后,想重用冀州派系的原因,但根本目的是为了摆脱大股东颍川派系的控制,避免成为傀儡。 他甚至把政治中心都迁到了邺城,要当魏王,而不是颍王。 为此,大股东颍川派系和曹操爆发了相当大的暗战,最终以荀彧的死亡而结束。 没能成功的颍川派系,转头开始支持曹丕,对曹操则摆出了消极的态度。 这也是曹操后期打仗,如汉中之战和襄樊之战,那样被动的原因。 不是刘备和关羽太猛。 而是大股东,也就是奶妈颍川派系不给加血了 曹丕上位后,又开始压制冀州派系。 冀州派系的正宫甄宓被废,又怎么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其后西晋同样如此,他们更喜欢重用河东,河内,甚至并州。 东晋和五胡乱华,南北朝,则是一锅乱粥。 到了隋唐时,杨坚、李渊等人是关陇豪族。 作为关陇豪族,更是一直不遗余力的压制冀州派系。 当然,这个时候冀州派系已经算是河北派系。 因为隋朝的时候,冀州改名河北诸郡,到了唐朝,变成河北道南部。 关陇豪族对河北豪族的压制,这才是安禄山能够起事,能够成事的本质原因。 因为来自关陇豪族的不断压迫,河北豪族有野心的,会投资安禄山,没野心的也就躺平了。 如此,导致安禄山在河北几乎没遇到什么反抗,就打到了洛阳。 大唐失去了河北平原的大片土地。 若不是安禄山太胖生病被儿子嘎了,大唐的反攻倒算,难度至少提升一倍。 河北豪族的离心离德,也是安史之乱被平定后,河北三镇却迟迟收不到手中的原因。 河北最终成为朱温覆灭大唐的基石。 因为,在河北人的眼中,大唐你丫的就是来掠夺我的,你就是侵略者 现在蔡邕问冀州,为什么这么重要? 刘辩心中古怪。 我这些话能和你说么? 说白了,冀州大地,处于华北平原,土地肥沃,资源丰富,人口众多,民风彪悍 从数据上看,根据刘辩手中的记载,在黄巾之乱前夕,冀州的在册人口超过六百万! 这还不包括豪强大族隐匿的人口和僮仆。 即便经过太平道之乱和黑山贼的再起,刘辩估计此刻冀州的人口,至少也在三百万以上,甚至是四百万以上。 这也是冀州刺史王芬,胆敢谋划废黜汉灵帝的底气。 冀州在韩馥手里没什么,但落到袁绍这种具备相当魅力的谋略大师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蜀汉被灭的时候,户籍本上94万人,这都能动员起十万军队。 四百万的人口,整个十万精兵,还不是轻轻松松。 若是穷兵黩武,二十万,三十万,也不在话下。 在历史记载中,韩馥的两个都督从事赵浮、程奂,就率领一万强弩手。 回程的时候,敲锣打鼓大摇大摆从袁绍军营经过。 袁绍气的牙痒,却不敢轻举妄动。 韩馥在冀州,究竟武装出多少士卒? 刘辩并不清楚。 但有名的武将,他还是了解一些。 而且,猛将麴义、朱灵、颜良、张合、高览可都在冀州呢。 崔巨业?算不算 黄琬同样是知道冀州的重要性,所以才会建议太尉皇甫嵩直接前往河内,谋划冀州。 之所以推荐皇甫嵩,当然不是随心而动。 而是有思量的。 冀州,是黄巾之乱的大本营。 太平道之乱时,皇甫嵩在广宗与张梁军大战,斩杀张梁,斩首三万级。 投河而死的有五万多人,焚烧黄巾辎重车三万多辆,将张角的坟墓挖开,剖棺戮尸,将首级传送至京师。 后皇甫嵩与巨鹿太守郭典攻克下曲阳,杀死张角弟张宝,俘杀十余万人。 接着,皇甫嵩在城南将十万人的尸骨筑成了“京观”。 经由这几件事情,皇甫嵩的威名彻底震慑冀州。 随后,朝廷任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 皇甫嵩趁机奏请免除冀州一年田租,用来赡养饥民,灵帝听从他的建议。 这一下,皇甫嵩恩威并施,几近冀州之主。 史载百姓作歌说:“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也就是这个时候,汉阳人阎忠,劝说皇甫嵩以冀州为基业,趁机自立。 不过皇甫嵩不是野心家,也就没有听从。 由此可以看出皇甫嵩在冀州的威望。 这是黄琬建议让皇甫嵩去攻略冀州的原因。 比如张纯张举和勾结乌桓人叛乱,公孙瓒等人一直搞不定,朝廷就任命了刘虞。 因为刘虞以前当过幽州刺史,而且颇有声名。 至于崔烈绕道,到了幽州之后,肯定会大张旗鼓的去见刘虞,刘虞如何选择,其实已经显而易见。 毕竟,刘虞的家眷可都在雒阳呢。 历史上,袁绍和韩馥准备推举刘虞为皇帝。 刘虞之所以坚决反对,家眷子嗣,必然是他考虑的重中之重。 有些人把事业看的比家人重要,但有些人却把家人看的比事业重要。 在朝廷诸公及天子紧锣密鼓的谋划冀州的同时。 冀州牧韩馥终于也坐不住了。 “冀州北有幽州,西有黑山贼寇,西南有朝廷大军。 袁青州为酸枣会盟所尊之盟主。 使君若是再把袁青州拒之于门外,那东有盟主,南有酸枣大军。 我恐使君之灭亡,只在旦夕之间。” 冀州别驾闵纯激动的说道。 韩馥环顾左右,迟疑道:“那我是应该帮助刘氏呢,还是袁氏呢?” 闻言,治中从事刘惠眉头一皱,起身厉喝道:“如今兴兵是为了国家社稷,何谈帮助袁、刘呢? 暴君肆意杀戮大臣,已非人君之相,吾等身为大汉臣子,岂能不效仿博陆宣成侯,拨乱发正!” 韩馥顿时露出惭愧的神色。 然而众从事中,也有不少人惊讶的看向刘惠。 毕竟韩馥可是冀州牧,你这样大声训斥,真的好么? 刘惠也察觉到自己态度有问题,于是急忙献策补救道:“兵者乃是凶险的事情,不可为首。 现在应该派人去观察其他州的动向,如果有人先出兵了,我们再跟随响应。 冀州与其他州相比并不弱小,所以就算他人有功也不可能有在冀州之上。 而且现在朝廷的兵就在河内郡,我们又何必担心袁绍呢? 他的大军过来,只要不让他进城便是,后续粮草的运输都要从冀州过。 若是其有其他心思,我们就可以直接断了他的粮道。” “子惠妙计啊。” 韩馥大喜道。 只是在没人看到的时候,眼中还是闪过了一道怨恨之色:他居然敢当众吼我! 第224章 袁绍临河郭嘉谋 黄河,又名河,浊河,在历史上有二十多次改道。 此时的黄河沿着东郡,经青州平原、从乐安北出海,出海口在后世的利津。 寒冬腊月,河面结冰,舟船无法行驶。 但此刻却有无数拆了轱辘的马车,被民夫和牛马们拉着前行。 人影绰绰,看不到尽头,好似涌动的黑色河流。 黄河北岸上,一队队铠甲刀兵齐备的士卒,整齐的结队前行。 其中一名身穿金甲,头戴兜鍪的华贵男子,在数人的簇拥下,登上一处高坡。 看着茫茫无尽的队伍,金甲男子微微一笑,道:“孟德若在此处,恐怕要赋诗一首。” “哈哈哈哈!” 周围人等纷纷笑了起来。 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笑道:“阿瞒自家没有经学传世,又不好读书,却多拜大儒为师,作诗歌显世。 实在是,实在是越缺什么,越要表现什么。” 闻言,众人神色不定。 金甲男子打趣道:“子远,有道是‘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话传到孟德耳中,恐怕他要跳起来打你的脸。” “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其中有几人,笑的几乎直不起腰。 “明公这句话,就一‘跳’字最为传神。” 那字“子远”的文士,自然是南阳许攸。 他掐着胡子,摇头晃脑道,“阿瞒此人表里不一,看似色厉,实则胆薄。 他若真的恼我,恐怕会嬉笑如常,然后暗地里使人杀我。” 闻言,荀谌开口道:“你呀你,什么都能看得透,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也就明公心胸宽阔,容得下你。” 众人再次大笑。 他们口中的明公,那位于正中的金甲男子,自然是前大将军,如今矫诏的青州牧袁绍。 “明公,我等精兵五万出青州,各郡县定然防备空虚。 若是山中黄巾贼寇出兵抄掠,青州就危险了。” 一名年轻人神色忧虑道。 闻言,袁绍眉头微微皱起。 又一名年轻人开口道:“奉孝,筹谋画策,待到军营再说也不迟。 如今明公与诸位君子,兵临大河,观赏风景,此时谈策,岂不大煞风景。” 被称作“奉孝”的年轻人,自然是颍川郭家的郭嘉郭奉孝。 汝颍派系以袁氏为首。 虽然在朝中有郭鸿为廷尉,但族中仍有很多人追随袁氏。 他们深的袁氏多方下注的精髓。 例如郭鸿和郭图在天子处,郭诞在韩馥处,郭嘉在袁绍处 如果刘辩在此,肯定会啦啦的科普郭诞是谁。 郭诞的记载很少,在历史上担任曹操的监军。 他的儿子郭玄信,在担任谒者的时候,向襄城典农司马求两个车夫。 典农司马便让十二三岁的邓艾和石苞为郭玄信驾车。 他们驾车走了十多里,这一路上郭玄信和他们相谈甚欢,郭玄信称邓艾和石苞二人将来皆可为佐相。 郭诞和郭玄信属于那种活在别人传中的人物。 但在当时,却是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 被高干称作大煞风景的郭嘉,却没有听从劝告,他直言开口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怎可不察。 我观黄河涛涛,青州雄壮的人马和俊杰都在此处。 然而大家讨论的却不是兵事,不是用兵的路线,而是取笑他人,如此看待兵事,岂能成功? 我郭嘉受明公提拔,身为臣子,自要仗义执言,如此才对得起明公的重视。 如今,想起后方空虚,及时提醒明公早做防备 否则一旦根基失去,那生死就掌于他人之手,又岂是大煞风景?” 闻言,高干面容惭愧,后退长揖。 “黄口孺子,如此大言,我为天下谋诛毒君时,汝还未弱冠。 如今各位在场的,哪个不是你的师长,我等为天下社稷,殚精于政,竭虑于兵。 此刻不过轻松片刻,怎能容你在此大放厥言,且去,且去!” 许攸却是瞪起眼睛,厉声喝道。 郭嘉顿时脸色赤红。 “子远,汝是置我于不义之地么!” 就在这时,袁绍威严开口,他的脸色一整,随即温和的看向郭嘉。 “我曾听闻暴君有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我袁本初,岂能连一少年都不如? 奉孝,我当以你为镜,还望奉孝日后多多指正。” 说完之后,直接排开众人,来到了郭嘉面前,深深一躬。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是目露吃惊之色。 尤其许攸,脸色有些紫涨。 郭嘉同样惊讶。 他虽然心知袁绍此举是为了收买人心,但也忍不住心情激动,道:“明公乃我主也,我自当为明公筹谋画策。” 见状荀谌和管宁微微皱眉。 华歆却是朗声大笑道:“明公与奉孝,于黄河边论得失,后世必然记录于竹帛之中。 只是可怜我等,成为明公和奉孝的陪衬,要被史官和后人骂了!” 闻言,已经起身的袁绍笑道:“能留名就好。” “哈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但笑过之后,袁绍就开始安排兵事。 逄纪道:“黄巾贼寇多居于群山之中,我等可沿着黄河多设斥候和哨塔,并令郡县长官征用豪强组人,充入郡兵之中,加强县城防备。” 袁绍看向管贡和焦和,道:“两位以为可否?” 管贡拱手道:“正应该如此。” 焦和则是道:“无需如此麻烦,黄巾贼寇以妖道张角为神,出行皆要占卜。 我等寻图谶巫师算上一算,便知道贼寇的行动。” 这时,又一个年轻人开口道:“黄巾渠帅行事确实要占卜,但那是平时。 若是事情紧急,如他们粮食吃完,便不得不发动进攻了。 当年张角起事,不也是没有按占卜的日期进行么? 再说我等乃是朝廷命官,行事岂能如贼寇一般!” 这话说的就很难听了,焦和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袁绍打圆场笑道:“看,我们这群人老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冲劲啊!” 于是对那个年轻人道:“王修,我便以你为都官从事,督兵于黄河边设置哨塔,加强巡逻。 高干,你也为都官从事,主要督促各地郡县加强防备,训练士卒。” “谨唯!” 两个年轻人纷纷拱手领命。 随后,袁绍又看向逄纪,问道:“韩文节还没有回应么?” 逄纪摇摇头。 “我之前是青州牧,他是冀州牧,有事情自然要商议。 现在酸枣会盟,推举我为盟主,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好让我上前去和暴君火拼么?” 袁绍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这个盟主虽然是邀尊,那也是众人一起尊的。 你韩馥的使者也在,并没有反对。 这些群雄,只看到了当盟主的风险,却没有看到身为盟主能获得的巨大名声和权柄。 至于为什么尊他袁绍为盟主,一方面是他的声名满天下。 第二方面,他和臧洪相交莫逆,也是原因之一。 好多事情看似水到渠成的成功,其内里都隐藏着很多的布局努力。 不然的话,拥有袁隗离开雒阳班底,和袁家大部分资源的嫡子袁术,为什么不能当盟主 “明公勿虑!” 许攸捋了捋胡须道,“韩文节此人,色厉而胆薄,志大而才疏。 待我出使冀州,三言两语,必然骂的他亲自来投。” “子远口舌之利,确实能成。” 荀谌开口道,“不过,还是再等等,韩文节既然已行书称盟主,想来已经在路上。” 袁绍奇道:“何以见得呢?” 荀谌并未回答,而是看向袁绍身边的郭嘉。 郭嘉朗声道:“他正要用明公为前驱,以阻朝廷大军啊!” 袁绍点点头,道:“那以诸位之见,该当如何?” 许攸抢先说道:“兵分两路,以成犄角之势,一路到魏郡武城,一路到” 第225章 谋划三辅太史慈 “黎阳!” 荀谌、逄纪、郭嘉、邴原、管贡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接着或是思索,或是点头。 许攸此人,嘴是毒了点,但计谋和眼光确实不差。 黎阳地处太行山和中原平原的过渡地带,东临黄河,西依清河水。 是出入中原,沟通南北的咽喉要地,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黎阳?” 袁绍顺着冰龙一般的黄河,向西看去。 他并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和曹操将围绕黎阳展开一场决定大势的战斗。 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置县黎阳。 曹操看到黎阳的重要性,于是在黎阳兴建防备,准备作为对付袁绍的桥头堡。 谁知道刘备趁机反叛,打乱了曹操的布置。 为了避免双面作战,曹操只得率领大军极速前往徐州,击败刘备。 而这个桥头堡也就被袁绍趁机夺下,成为袁绍进攻曹操的中转基地。 接着袁绍渡过黄河,虽然在白马、延津吃了败仗,但战略意图却已达到,直接推到曹操的最后一道防线——官渡。 后来袁绍战败,也是第一时间逃回黎阳。 到了黎阳,袁绍也就稳住了局面。 随后,袁绍病死,曹操和袁谭袁尚又围绕着黎阳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激战。 黎阳战败后,袁谭袁尚就只能逃回邺城,自此彻底失去和曹操争雄的主动权。 当然,此时驻扎黎阳的好处,是可以与武城成一个半包围圈,形成对河内郡北部的战略包围态度。 “韩冀州此前重兵于清河国等地,未必会同意我们出兵武城,毕竟武城与邺城不过数里。” 华歆思索道。 荀谌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天子要动兵,冀州肯定是重中之重。 朱儁已经被调回雒阳,接下来,可能会有重臣大军到河内郡。 幽州牧刘虞虽和我们交好,但此事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 逄(pang,非逢)纪点点头,道:“以我之见,刘幽州当以观望为主,不过难保天子不派使者督促。 更何况公孙瓒一向有大志,定会有所动作。” 袁绍点点头,道:“必须要派一支使者去幽州,一定要稳住刘虞和公孙瓒。” 这时,许攸又建议道:“可联络黑山贼张燕与匈奴人,封锁道路,沿途截杀暴君的使者。” 袁绍点点头,思索一番,道:“善。” 然而他看向众人,道:“这些都是守成之策,难免有些被动,诸位还有良策,可主动出击。 如此有进,有退,方可保完全。” 闻言,众人纷纷开始思索,或是皱着眉头,或是掐着胡子。 这时,袁绍的目光落到郭嘉的身上。 作为四世三公的袁家人,又是庶生子,他能做到今天的地步,自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袁隗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天下清流的领袖,诛杀宦官的先锋官。 无论是能力还是名声,都远远胜过其他袁家二代。 而他擅长的不仅有谋略、眼光,还有制衡。 原本的历史上,他带着汝颍派系来到冀州,用汝颍系制衡冀州系。 但同时,他在汝颍系内部,相互制衡。 冀州派系里同样如此。 之前谋主是荀谌,但他也重用郭图,用来制衡荀谌。 如今没有了郭图,他又开始准备重用郭嘉。 这个说难听的叫制衡麾下,避免一家独大。 说好听点,也叫雨润均沾,每个人都有发挥的空间。 注意到袁绍的目光,年轻的郭嘉灵光一闪,开口道:“既然暴君会用使者,乱我等后方。 那我等为何不能想方设法,扰乱暴君的后方呢?” 这话一出,脑子飞快的许攸立马进言道:“本初,韩约韩文约也是我们的好友啊。 可行书一封,使剑客入凉州,约他攻打陈仓。” 本初? 袁绍微微愣住,随即哑然失笑,道:“韩约已经改名叫韩遂了,这一来一去虽然太过遥远,但也可以遥相呼应。 若是能在司州引起叛乱,则更能让暴君前后失据。” 郭嘉进言道:“我听闻暴君垦辟上林苑,三辅豪族无不怨言满腹。 又使三辅士孙瑞等,杀河东豪族数十家,若能将之串联,则可扰乱地方。” 这时,见被抢了风头的许攸,大脑飞速的运转,道:“三辅妖道骆曜,隐于蓝田谷中,有众数万,若能与其勾连,则三辅必乱。” 华歆否定道:“骆曜与张角不同,张角求变,他只求生,素来教民众隐匿之法,又岂会有变。 他若有野心,白波谷之乱时,就要南北呼应,怎么又会一直隐匿呢?” “此一时,彼一时也。” 被郭嘉打开思路后,众人的思路如泉水一般。 逄纪开口道:“如今暴君在三辅屯田,流民皆去依附,如此一来,骆曜也就失去了根基。 我们只要稍加挑拨,许以重利,其必然谋动。” 这时,袁绍的目光已经转到了荀谌这里。 荀谌开口道“钟繇颇有才干。 任一乱起,他都能够平定。 但韩遂遥相呼应,三辅豪族群起,骆曜叛乱,如此三番同起,其必然只能求援于雒阳。 则暴君必然调兵回转,如此我们趁势进攻,定能攻陷雒阳。” “妙是妙,但何人为使者去经营三辅呢? 此人必然要是善于机变的干才,而且要颇有勇武,最好能擅长骑射。” 袁绍眉头深深的皱起,不过目光却更多的落在青州派系的身上。 既然计策是汝颍派系出的,那么执行者一定要是青州派系的人。 如此,这个事情的功劳,才是双方都有。 注意到袁绍的目光,一些人自然心领神会。 聪明人,自然会很快熟悉领导的处事风格。 八厨之一的王章,开口道:“明公,我麾下有一人,可担此职,只不过他原是一名罪人,在外逃难。” “哈哈哈哈哈!” 袁绍大笑起来,“大赦都几次了,王兄如此说,岂不是小瞧我袁本初的胸襟了,敢问壮士姓名。” 王章道:“此人复姓太史,名慈,字子义。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善射,弦不虚发,且擅长骑术。颇知路。 年少时好学不倦,曾担东莱郡奏曹史。 后因郡守与刺史之间有嫌隙纠纷,是非曲直不能分,而刺史奏章已发。 郡守求使者,太史慈慨然应允,快马至雒阳,于公车门前等候刺史使者。 见人而假以雒阳口音扮作公车司马麾下,询问奏章是否安然无恙,刺史使者不能识破,便把奏章拿出。 太史慈趁机刀劈奏章,又挟持州吏到车中,好言相劝,说以利弊。 州吏被其说服,两人遂逃亡。 然则太史慈却又返回雒阳,把郡守的奏章奉到公车司马处。 以此,只见郡守奏章,而不见刺史奏章,刺史也就被苛责,而郡守安然矣。” 袁绍闻言,大喜道:“这正是我需要的良才干将啊,不知太史子义现在何处?” 王章道:“后刺史见责,太史慈为不使郡守为难,故避难于辽东。 明公到了青州招兵,我可怜他的才能干练,便使人邀请其回转,如今正在我麾下,为军侯。” “快请太史子义来,我当表其为三辅中郎将,以勾连三辅豪族和骆曜,以成大事!” 袁绍喜不自胜,这真是瞌睡了来枕头。 王章所言,可见太史慈的机变与辩才,而且弓马娴熟,不正是此行的最好选择么? 能说会道,就能忽悠人。 弓马娴熟,一路畅通,说不过就打,打不过还可以跑 原本的历史上,有一个同样的人才,被袁绍所器重。 那就是刘备刘玄德。 官渡之战时,刘备两次从袁绍这边穿过曹操的腹地,来到曹操的大后方。 在汝南一块勾连袁氏的本土势力和黄巾贼寇,扰乱曹操的后方。 第一次没有成功,回去了。 但第二次,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还斩杀了蔡阳。 只不过袁绍官渡败的太突然,否则的话,刘备还有更多表现的空间。 第226章 关东群雄各计较 确定去经营三辅的人选为太史慈后。 袁绍很快就敲定了前往西凉联络韩遂的人选,以及前往幽州联络刘虞和公孙瓒的人选。 前往西凉的是陈留人邯郸商。 前往幽州的是故常山相孙瑾。 这边大略都已经定下,那边韩馥的回信还没有到。 逄纪不由得皱起眉头:“韩馥的使者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一骑骏马已经扬尘而来。 马上骑士待到不远处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半跪汇报道:“报,冀州牧韩馥带领官员及众千人前来,已在百里之外。” “说韩馥,韩馥就到了。” 袁绍环顾左右,笑了起来,“诸位,随我一起,咱们到百里之外去迎接韩冀州。” “正是如此。” “大局已定。” 众人纷纷应声,一起向北走去。 待到车驾前,袁绍本想呼唤郭嘉一起乘车,许攸早快走两步,上了袁绍的马车。 上了之后,许攸还着急的招手道:“明公,速来,攸又有一策。” 袁绍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上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郭嘉等人若有所思。 上了马车后,袁绍面上不动声色,问道:“子远又有什么计策?” 许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问道:“明公此行,携关东群雄,讨伐暴君。 虽然声势浩大,但若想成事,至少也要一二年之功。 青州之地的大患并不是黄巾贼寇,而是徐州刺史陶谦。 他可并未响应我们的号召。” 袁绍点了点头:“依你之见呢?” 许攸道:“我听闻陶谦招收泰山贼寇臧霸、孙观等人为藩属,大破黄巾蛾贼。 黄巾蛾贼虽然被驱逐出徐州,仍盘踞于泰山和东岳山一带。 有山贼有张饶、公孙犊、管亥等;海贼有郭祖、管承等。 明公何不暗地里写信交好这几位渠帅,许诺表尔等为中郎将,令其防范徐州。” 袁绍皱起眉头,道:“此时群雄并起,用蛾贼时机不佳,书信印绶在彼,有伤名誉。” 许攸闻言,狠了狠心道:“攸愿为明公大业奔走,前往青徐兖一带,说服黄巾贼寇。 若是事有泄露,攸便称一人所为。 反正,我之前就谋画废除毒君,本身名声不佳,做什么事情也都正常。” 袁绍抓着许攸的手道:“子远,你我是少时好友,岂能让你担如此风险。” 许攸道:“本初,我可是一心为你,只情愿能谋划一番事业,如此不枉此生。 以我之谋略和辩才,御使黄巾众寇不在话下,但你可不能把我当做郦食其啊!” 袁绍哑然失笑,道:“那我也要先找到韩信才行。” 许攸也笑了起来。 不多时,袁绍和韩馥两支车队相遇。 袁绍邀请韩馥与他同乘,一起返回大帐,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 这种气氛下,两人眼神拉丝,决定结成亲密的合作伙伴。 这种气氛下,彼此很快就确定了接下来的动作。 袁绍主力驻扎于黎阳,偏师管贡驻扎于魏郡邺县旁的武城。 而韩馥令都督从事赵浮、程奂率一万强弩手驻扎于内黄县。 其中内黄和武城两路谋夺河内郡的荡阴县,而袁绍则是牵制朝歌方面的援军。 另外,韩馥的主力,则是防备冀州北部,骑都尉沮授、司马麴义、张合等人都调往此处布防,防止刘虞和公孙瓒南下。 当然冀州富足,韩馥还要供应部分粮草。 两人的事情商议好,接下来,韩馥自然也就问道:“不知盟主,当下兖州和荆州形势如何应对呢?” 面对韩馥的操心,袁绍并没有掩饰什么,而是直接道:“袁术兵强马壮,孙坚和孔伷又一向以他为主,自不需我等关心。 可令其拨一支军队到酸枣听令即可。 酸枣群雄云集,但我有曹操和袁遗在彼,当能团结一众。 只是我等兵卒新招,而雒阳多边军悍卒。 所以当今之计,当以练兵、防备和调度为要。” 韩馥点点头,道:“如此一来,数十万大军将雒阳在周边包围。 没有了天下的粮草供给,雒阳的百万百姓没了粮食,自然会乱。” “正是如此,你我联名写信与袁术、刘岱、张邈等人” 很快,两人的联名信就送到了酸枣大营。 正在置酒高会的张邈等人看了信,脸色都有些阴沉。 刘岱更是直接把信撕成碎片,骂道:“文节小儿,历来次于我等。 靠着韩融公的声名,方才据有冀州之地。 本初乃是清流领袖、袁氏长子,声名满天下。 我们尊他为盟主倒也罢了。 文节是什么东西,居然以亚自称! 就因为他是冀州牧,而我是兖州刺史么?” “公山不必气恼。”张邈举杯劝慰道,“文节经书博通,然才干不足。 冀州龙虎如丛,他却不能举。 他依靠袁氏,方才位于御史中丞,乃至一州牧守。 我听说之前还兴兵防备本初,如今朝廷大军调动,方才前往本初处。 本初心中岂能没有计较。” 刘岱点点头,道:“事实如此,只是见不得这小人嘴脸。” 这时,桥瑁站起来,道:“且不管这些,我们幸酒,幸酒!” “来来来,幸酒,幸酒!” 张超、袁遗等人也站了起来。 见状,刘岱也就喝下了爵中酒。 这时,有亲兵来报,说:“泰山太守应劭,遣胡母彪与羊秘率两万泰山兵前来。” “哈哈哈,泰山兵可是精锐,仲瑗能遣人来,大事又多了胜算。” 张邈起身笑道。 刘岱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沉,淡淡道:“我等之前便与其书信,其推脱观望,现在看到我军在酸枣聚起数十万众,方才派兵前来。 而且我等亲身至此,他仅仅派出两名从事。” 袁遗哈哈笑道:“公山何必如此,他既然来了,就要听你这个方伯的号令。” 刘岱点点头,问道:“羊秘和胡母彪现在何处?” 亲兵报道:“已前往曹将军大营。” 闻言,刘岱的脸色先是愈发铁青,随后又看向张邈,道:“原来是孟德的助手,孟卓,这下你麾下可是又多两万众。” “哈哈哈哈哈!” 张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我等经学才能都不差,但若是说到用兵上面,还是远不如孟德啊! 孟德昔年就曾多次说,他的志向是大汉征西将军。 妖道张角叛乱时,他就以骑都尉的身份,带兵大战,后又为西园八校尉。 说到用兵上面,在坐的各位恐怕都比不上孟德。 如今本初让孟德行奋武将军,就是要他带兵,我们且在大营中,做好统帅调度之事便可。” 袁遗也开口劝道:“孟德若为将军,必然为先锋,这两万泰山兵随他,我们自然可以少出些兵,如此也是好事。” 刘岱见张邈一点都不生气,自己反倒不好揪着不放,于是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相约孟德,看看后面的行事。” “正是如此。” 一时间众人饮酒后返回各自大帐,刘岱心中越想越是不适。 这时,兖州别驾王彧正有事来报,见状道:“方伯何事烦恼?” 刘岱忿忿道:“韩文节素来蠢笨,为我等后尾,如今竟成冀州州牧。 而我枉有龙之名,却仅仅为兖州一刺史。 且东郡太守桥瑁、陈留太守张邈、泰山太守应劭,山阳太守袁遗等人,均不听命于我,想想就令人愤恨。” 王彧想了想道:“我身边有一人,名为程立,其人颇多计谋,可召来问策。” 刘岱点点头。 不一时,程立前来,不过他的打扮却是白身。 刘岱眉头微皱,道:“如今天下纷乱,先生不欲出仕么?” 程立道:“不瞒方伯,我行事刚烈,一旦出仕,往往会忤逆君主,恐怕活不长久,还是白身好些。” 刘岱不再纠结这些,于是问道:“韩文节庸才,我欲谋之,先生还有良策?” 程立询问道:“冀州豪强大族,方伯还有熟识的?” 刘岱点点头。 程立道:“那可去信一封,商议谋杀韩馥。” “这?” 刘岱顿时愣住。 程立解释道:“为今之计,为先讨伐暴君。 一切须得等之后算计。 若其与方伯同心,必然有所动作,拉拢左右。 待方伯大事已定,回师之际,趁机攻击韩馥,则前后夹击,韩馥纵然有冀州雄兵,也必然败北。” 刘岱疑惑道:“若与我不同心,则又当如何?” 程立道:“若不与方伯同心,他必然要自证,拿着方伯的书信去给韩馥看。 韩馥庸才,又有袁盟主在侧,他必然不能苛责方伯。 其定然迁怒于那豪族,或者杀之,或者废之。 如此一来,唇亡齿寒,其他冀州豪族见状,必然不再忠心向他。” “妙,妙啊!” 刘岱连连点头,于是便让人拿起笔,手书一封。 “暴君无道,天下所共攻,死在旦暮,不足为忧。 但暴君死之后,当复回师讨文节。 拥强兵,何凶逆,宁可得置。” 火泥封口之后,刘岱唤过来一名亲信,道:“速把此信,送与冀州刘惠处。” 第227章 惊世大战比吃粮 酸枣大营,主位空缺。 刘岱、张邈、张超、桥瑁、袁遗等人坐在前列。 其次是臧洪、曹操、羊秘、胡母彪等人。 张邈首先笑呵呵的开了口,道:“孟德,如今我们酸枣聚集大军数十万。 以你之见,何时可以出兵讨伐暴君。” 曹操闻言起身,走到大营正中的沙盘前。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围在沙盘周围。 若是刘辩在此,定会有种后世看沙盘看房的错觉 “公路与文台起兵于南阳。 盟主与文节兴兵于河内。 我们大军集中于酸枣。 已经把暴君困于雒阳一地。” 曹操手拿一根细长的棍子,分别指着雒阳周边。 随后棍子开始继续移动位置。 “然则雒阳有八关,河内以为屏障,荥阳成皋为咽喉。 我们若要进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我们兵丁多新招,彼此配合还需练兵,此番还需时日。” 这时,刘岱皱眉道:“我们大军虽然扼住雒阳周边,但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耗费,也是巨亿。 而雒阳有关中供给,时间若长,恐怕倒是我等难以坚持。” 曹操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道理,两军对垒,在坚守营寨的情况下,就是谁进攻谁处于劣势。 这个时候,就是大家比谁的粮食多,可以吃的更久。 而且朝廷之兵多边军精锐,我等贸然进攻,必为对手所乘。” “不过”臧洪开口道,“雒阳一地,民户百万,且多富豪商贾。 其必然囤积粮草,以奇货居奇。 时间一长,暴君必然使人侵吞,如此雒阳必起动荡。” 曹操有些意外的看了臧洪一眼,道:“子源继续。” 臧洪拱了拱手,接着道:“我听闻暴君要开辟上林苑,此必然是粮草告急之故。 但是这个时候,开垦上林苑,必然得罪三辅豪族。 而三辅豪族遍地,若是关东没有动静,他们孤掌难鸣,必然蛰伏。 但如今山东大军云集,则三辅豪族必然有所动作。 他们或者直接叛乱,或者与暴君达成协议,不管怎么说,暴君的势力必然大大削弱。” 曹操看向臧洪的眼神又亮了些。 这时,袁遗忽然开口道:“所以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练兵,并把声势搞的再浩大一些。 从而让三辅豪族以为机会到了可以起兵。 而一旦三辅豪族有所动作,暴君必然前后失据。 我们练好的兵就可以趁势出荥阳。” 曹操重重点头:“是的,只要打破成皋-荥阳的防线,据有太仓。 则雒阳就是囊中之物。” “而且,急的不是我们。”刘岱忽然开口。“天下间,有叛乱据城自守的,哪有叛乱而朝廷不去平叛的。 这海内的州郡可都在看着天子呢,若是他不来讨伐,恐怕各方看到利益。都会揭竿而起。据城自守。” “嗯!” 袁遗清了清嗓子,“我们不是叛乱,是天子无道,肆意杀戮大臣,如此才是葬送大汉的罪魁祸首,才是暴虐之君。 我们兴兵,是为了再造大汉,不使大汉落到夏商的境地。 不使暴君成为夏桀商纣那样的人。” “是啊,我们可都是大汉忠臣呢!”东郡太守桥瑁急忙跟着附和道。 “是啊!” “是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大家可都是大汉忠臣。 “既然如此,那我们?” 羊秘开口问道。 张邈颇为开怀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练兵好了。” 张超也激动的插嘴道:“到时候我们可都是国之忠贞之臣,有三造大汉之功绩。 可以使人上奏新帝,建一个类似麒麟阁和云台阁的殿阁,把我们都拜入其中。 嗯,选谁呢?” 闻言,众人顿时愣住,神色古怪。 “明公好大的志向,正应该如此,哈哈哈哈哈!” 臧洪率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原本神色各异的众人,见状也纷纷大笑起来。 如此,把选谁的问题也是暂时搁置了 大会散去之后,众人各回本营。 张邈对张超道:“超弟,我看袁氏的志向,并不是再立新帝,以后这种话,你还是不要说了。” 张超摇头道:“大兄,袁氏虽然如日中天,但那是太傅。 如今本初虽有清名,不过是太傅的余荫,势力并不能服众。 而公路虽有袁氏宗族班底,但侠名在外,素来为士大夫所不喜。” 张邈皱起眉头,苦口婆心的说道:“不管本初和公路如何,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我们就不能小觑。 要知道,你我虽然都是党人,但袁氏可是朝堂清流两手布局,且都做到天下之仲。 这谁能比?” 张超微微一怔,想想也是。 袁隗在朝堂,做到太傅,录尚书事的太傅可不是虚职。 袁绍在清流党人中,直接做到了清流领袖。 再有袁基、袁术、袁遗,还有陈国的袁氏本宗,现在也以汝南袁氏为马首。 “那我们怎么办?” 张超虚心问道。 张邈捋了捋胡须道:“左右观望,以待胜者,讨伐暴君同样如此,我们切记不可出头。” 张超急道:“那曹孟德和卫兹?” 张邈摆了摆手,道:“曹孟德之兵卒,多其自行招募,我不过依着盟主本初之言,放之任之。 卫兹的部将士卒,多其家兵,我用其也是制衡孟德,以防意外罢了。 我军精锐乃是赵宠和高顺,两人的士卒,多挑选雄壮敢死的勇士,刀兵铠甲也是我花了大价钱精炼的。 这才是我的真正底牌。” 张超大喜,但又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高顺乃是袁绍的妻族。” 张邈无奈道:“袁氏乃天下第一公族,和他结亲的世家大族,数之不尽。 不过高顺虽然是陈留高家,但其本身却不是宗家。 而且比较偏远,我多以恩德,他必誓死效忠于我。”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无语的说道:“再说你,身为广陵太守,功曹臧洪其实也是袁氏故吏,而又与本初交好, 还有,你留守广陵郡的袁绥,也是袁家的偏支分族。” 张超愈发无语:“怎么哪哪都能和袁家扯上关系。” 张邈道:“谁让袁家是四世三公,各个族支相互支持,互为首尾,已近百年,成为天下第一公族呢。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太多,正因为袁氏太大了,所以内部纷争也多。 只要利益足够,他们自然会和我们站到一起。” 张超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呢?” 张邈哈哈一笑:“很多时候,自在局中。 你以为得计,不过正好有我的算计罢了。 天下如同棋局,我们虽然是棋子,但何时入局,却由我们来定。 只要能笑到最后一个,那史书就是由我们来书写。” 刘岱返回本营之后,则是摔碎了酒爵。 “一帮人聚在一起谋乱,还装什么大汉忠臣。 我这个汉室宗亲就在眼前,他们却视而不见! 一说到再立新君,就岔开话题。 都在抱袁氏的臭脚。” 闻言,亲信王肱急忙道:“明公,且小声些。臣愿为明公效死。” “嗯。” 刘岱稍微出了口气,依旧在絮絮叨叨:“我的祖上刘讳肥,乃是高祖长子。 当年吕氏乱政被诛杀,就应该选我祖上一脉。 哼,如今我枉为刘氏宗亲,竟然与叛臣贼子同队伍。” 王肱道:“明公,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好乱中取胜,火中取栗。” 刘岱终于冷静下来,问道:“以你之见呢?” 王肱道:“假装与他们和睦,要虚己应物。” 刘岱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我一直做的么?” 王肱也笑道:“正是如此,不过明公,此时人多耳杂,即便在本营中,也不可大意啊!” “你可真是我的子房啊!” 刘岱感慨不已的抓住王肱的肩膀,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如意。 “明公,这玉如意是你最爱之物,万万不可。”王肱连忙拒绝道。 “这玉,乃我从东海糜家所得,一向颇为喜欢。 今日听君一席话,才知虚己应物做的不够,当把此如意赠予君。 一来是感激君的提点,二来也是警醒自己,要继续虚己应物。” 刘岱神情认真的说道。 脑海中闪过袁遗和桥瑁等人,他又急忙深深的吸了口气,暗道:虚己应物,虚己应物 第228章 兄前兄后张孟卓 昭宁元年,十二月,袁氏余党聚众百万。 运送粮草的车马不计其数。 与此同时,朝廷平叛军队来回调动,一时之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酸枣,张邈的大营,迎来了一群客人。 为首的正是曹操曹孟德。 “孟德!” 张邈满脸欣喜的从大帐中跑出来。 寒冬腊月,竟然连靴子都没有穿。 “孟卓大兄!” 曹操大吃一惊,连忙快跑上前,扶住张邈向帐内走去。“小心冻伤。” “不妨事。” 张邈哈哈大笑,“孟德自从练兵后,已经很少到为兄这里来了。 眼看就是岁首,正要相邀呢。” “承蒙孟卓兄挂念,只是这个岁首,操怕是要和士卒们一起过了。 有道是身先士卒,士卒才能用命。”曹操脸上微微有些难色。 “无妨,国事为重啊!” 张邈和曹操一行人走进了大帐。 他扭头看向一个有着漂亮大胡子的男子,道:“这位是?” “哎呀,一时竟忘了引荐,孟卓兄,子义勿怪。”曹操拍了拍额头,忙介绍道:“太史慈,字子义,是盟主派来的使者。” 太史慈上前一步,拱手道:“慈拜见府君,盟主有封信,要在下送来。” “是个壮士,赏金十斤,赐座!” 张邈赞扬了一句,又令人接过信件。 一行人坐定,张邈拆开信件,他眉梢先是一挑,随即恢复正常。 “你们都先退下。” 看完信件后,张邈摆了摆手,让身边随从等人全部退下。 一时之间,大帐之中只有张邈、曹操、太史慈和另外一人。 “盟主要你经营三辅,联络骆曜?” 张邈看向太史慈,认真的问道。 他之前只是把太史慈当做宾客,现在看看,能让袁绍委以如此重任,当如同昔日之鲍信。 也就是说,三辅的事情能成,以太史慈的功勋,足以跻身到他们的队列。 “正是如此。” 太史慈拱手回道。 桌子边,还放着张邈赏赐的赤金。“我已召集壮猛两百人,盟主让我来此处,希望二位也能襄助勇士。” 曹操开口道:“本初之意,若是此事能成,将是莫大的功勋,所以希望你我二人,能够遣人同行。” 太史慈补充道:“盟主曾言,与他关系最好的便是两位。” 张邈点点头,这符合袁绍一向的手法。 制衡。 他看向曹操道:“不知孟德遣何人前行?” 曹操道:“我弟子孝,及所精锐两百人。” 张邈的神色愈发凝重,道:“想来是要从南阳入武关,再到蓝田了?” “正是如此。” “此行凶险,当遣勇士。” 张邈想了想,令人去传唤赵宠。 不多时,一个儒将打扮的男子快步而来,还没进帐就大笑道:“府君,这个时间喝酒,未免早了些。” 待入帐中,便是一愣,随即拱了拱手道:“曹将军也在啊!” “赵司马。” 曹操拱了拱手。 这时,张邈开口道:“盟主有令,要遴选勇士一百人,跟随子义。” 顿了顿补充道:“此行凶险,须挑那些悍勇不畏死的,许以重金!” “唯!” 赵宠虽然不知道用意,但还是拱手应声。 太史慈则是眉头微皱,盟主说是两百人,好家伙,怎么只给一百。 他看向曹操,曹操却是面色如常。 见状,太史慈便没有再说什么。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那是所有人都在青州招募。 但,袁绍麾下的谋士许攸却指出,全是青州人,口音一致,到了三辅就是另类。 不如再行书张邈、曹操和袁术,让三人各出勇士两百。 一共凑够八百勇士,号称千人。 如此一来,各地的口音都有,在三辅也好行动。 毕竟,朝廷征兵,很多边军来自海内各地,只能是口音混杂。 于是,太史慈便从听王章之令,挑选了壮猛两百人前来寻找曹操和张邈。 顺便还给两人送了封信。 不多时,赵宠带着一名神色坚毅、面容俊朗的男子赶来。 “赵槟,字德柱,是我的族弟,悍勇无匹不畏死,可堪此任。” 赵宠介绍道。 “是个壮士,来人,赏金十斤!” 张邈看着雄壮的赵槟,一脸的欣赏之色。 太史慈:“” 不多时,太史慈、曹仁、赵槟三人汇聚,共有四百九十九骑和一个步卒。 那步卒是一个尤其魁梧的壮汉,身高八尺有余,体格魁梧,胳膊比普通人的大腿还要粗。 赵槟已经足够魁梧了,但在此人面前,就好像小了一号。 “这,德柱,我们此行数千里!” 太史慈拱手道。 “子义,无妨!” 赵槟摆了摆手,“这是我麾下的勇士,他叫典韦,曾于闹市之中杀人,而追兵数百不能近身。 你别看他魁伟,但脚力不亚于骏马,还曾逐虎过涧,把老虎撵的精疲力尽。” “这” 太史慈怔住,“莫不是杀死富春长李永的那名义士?” “正是某!” 典韦瓮声瓮气的回应道。“不是某不想骑马,也不是某不会骑马,实在是身子榔慷。 马儿驮了某,跑不了十里地!” “哈哈哈哈!” 闻言,太史慈笑了起来,“就怕你脚力跟不上。” “让某吃饱饭就成。” 典韦摸着肚子道。 闻言,赵槟的脸色上露出了一丝苦色。 太史慈不以为意,忽地弯弓一箭射向天空。 弓似满月,箭如流星。 射完之后,太史慈好整以暇的开口道:“一、二、三” 刚说到三,天上一个重物掉了下来。 众人定睛看去,赫然竟是一只老鹰,那巨大的体格,足有五斤重!(汉斤,约11136克) “晚上吃这个怎么样?” 把众人惊讶的神色尽收眼底,太史慈哈哈一笑,问道。 “可以!” 典韦点点头,又摸起肚子,“不过一只不够,五只!” 这次,轮到太史慈愣住了,当即回头道:“孙剑,把箭矢捡起来,如此是要省着用了!” 闻言,他身旁的一名青年纵身下马,捡起了老鹰。 “哈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目送四百九十九名骑卒和一名步卒离去,张邈返回了大帐。 刚进大帐,他便摔碎了一只酒爵。 这时,刚进来的张超吃了一惊,问道:“大兄,何故如此啊?” 张邈忿忿的把一封信递了过去。 “陈留孟卓” 仔细看完了一封信,张超疑惑道:“大兄,这挺好啊,本初虽然和刘岱结为亲家,但私底下,却是和你亲近呀。 这么好的事情,只找了孟德和你。 只要两百勇士,若是事成,那可是莫大的功勋。” 张邈冷哼一声道:“想当年我和本初、孟德等人来往,都是平辈论交。 也是本初平易近人,没有公族的架子,大家才能成为朋友。 可是现在呢,我们不过尊他为盟主,他就真把自己当盟主,把我们当成下属了!” 张超疑惑道:“大兄,没有,这信写的很亲切啊!” 张邈深吸一口气,“这里面通篇是很亲切,是不是有种礼贤下士的感觉?” “是啊,是啊!”张超不停的点头。 “就是啊,大家都是平辈论交,他却和我礼贤下士,这不是傲慢么?不是把我当成属下么! 你看看孟德,孟德之前投奔于我,我待他可有礼贤下士? 而且,现在孟德虽然被袁绍表为奋武将军,可依旧兄前兄后的。” 张邈愤声不已。“我可是纯正的党人,八厨之一,资格比他老,年纪比他大!” “这?” 张超顿时苦笑起来。 他这个大兄什么都好,豪爽大方,待人真诚,从来不吝啬财物。 但是,就是喜欢以老大兄自居 与此同时,一行车队抵达了并州雁门郡。 第229章 夜谈权力予皇后 夜已深。 雒阳,德阳殿的宣室,依旧灯火通明。 刘辩站在后汉的舆图前,沉思良久。 事情的发生的,一件又一件的,完全都超出了他的掌控。 看似和历史的轨迹相同,但实际上已经是迥然不同。 原本的山东群雄在讨伐董卓的时候,还抬出了他刘辩,相当于还要照顾汉的名声,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 如此一来,做事情其实就会藏着掖着,不是很彻底。 但是现在,他被宣扬成了暴君。 再加上桓灵二帝的做法让士大夫们诟病已久,现在的局势,渐渐有西汉末年的趋势。 大家逐渐撕掉了匡扶的遮羞布,开始追求赤果果的利益。 和司隶校尉部的官员,以及世家大族的交涉,其实更多的还是利益交换。 同时,外加一些大棒,打掉那些跳的欢的豪强大族。 如真正的顶流世家弘农杨氏和扶风马氏等,只能以安抚为主。 如杨彪,虽然已经被董卓拉了一把,有参与谋逆的嫌疑。 但除了罢官,却没有其他的处罚。 相反,刘辩还得提拔杨彪的儿子杨修为秘书郎。 如扶风马日磾,虽然首鼠两端,功利心强,但刘辩还得重用。 司空的位置,原本是要给盖勋的。 但深明大义的盖勋怎么可能接受,直接拒绝,并重磅推荐马日磾。 其实,盖勋因为担任京兆尹时间很久,和三辅的豪族之间,又怎么会没有瓜葛。 “陛下,该歇息了。” 赵淳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提醒道。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心酸,抹了抹眼角。 刘辩回头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道:“宣室之中,哪里来的风沙,亦或者是有虫子,眯了爱卿的眼睛?” “陛下,你已经数夜没有安眠了。” 赵淳提醒道。“中宫那边,也来了几次。” 刘辩目光落在桌子上,据说是唐姬亲手炖的银耳小米粥。 “我是好久没有去中宫了。 你遣人去崇德殿看看,若是中宫还没睡,就传她到这里来。” “唯!” 赵淳急忙退出宣室。 刘辩的目光又回到了大汉的舆图上。 “要想中央集权,必须要打破二次元的君主论,还要大力培养文官系统。 但是,这个时候,不合适呀!” 刘辩喃喃的开了口。 小黄门来到中宫的时候,唐姬已经睡下。 不过老成的大长秋苗祀,还是让人唤醒了唐皇后。 听闻天子要召她夜聊,唐姬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起身。 看看天色已深,她便稍稍打扮一番,然后带着采女数人,乘车赶往宣室。 “陛下!” 唐姬甫一进入宣室,就见刘辩正在喝着她熬的粥。 只是放了这么久,肯定早已凉透。 “细君。” 刘辩有些日子没有见唐姬,心中也有些想念,见对方靠过来,便抓住她的小手。 接着摆了摆另一只手:“其他人等,全部退下。” “唯!” 闻言,采女,小黄门们,纷纷退去。 刘辩深夜传唐姬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 当然,他也没有禁欲,只不过最近很多事情,让他有些心力交瘁罢了。 此时,也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要敞开心扉和唐姬聊一聊。 毕竟,这个时代,世家大族的力量强的可怕。 他又不是汉灵帝那样,往死里玩的性子。 还是要竭尽所能的把后汉,拉回到一个正确的轨道上。 唐姬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而且颇有心智城府。 在历史上,她拒绝了父亲唐瑁要求他改嫁的要求。 后来曾被李傕俘虏,却坚决不从,并始终不告诉对方自己是什么人。 被汉献帝拜为弘农王妃后,就再也没有了记载。 “陛下,还是有什么话,想对臣妾说。” 唐姬并没有说夜已深了,陛下早该歇息了之类的话,而是体贴的问道。 刘辩右手拉着唐姬的手,左手环着她的肩膀,细步走到了舆图之前。 唐姬的个头并不比刘辩低,此刻微微曲着腿,略显消瘦的肩膀靠在刘辩的怀中。 轻嗅着怀中女儿香,刘辩有些沉醉。 他急忙收敛心神,指着荆州南阳郡,问道:“细君,你知道南阳的阴氏和邓氏么?” 闻言,唐姬的脸色有些难看。 南阳的阴氏和邓氏,都是外戚的家族,两家虽然盛极一时,但如今都已经彻底没落。 然而,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乖巧的点点头:“臣妾知道。” 刘辩又问道:“你知道权力的游戏么?” 唐姬一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如果说大汉现在是一场权力游戏,那么位于顶端的,就是我,天子。 经学世家,还有军功集团。你知道,在这个游戏里,谁是最强者么?” “当然是陛下你了。” “如果以个体来算的话,确实是我。 但是,天子只有一个,经学世家和军功集团却有很多。 所以,天子虽然看似是最强,受到整个大汉的膜拜,但实际上,天子也是最弱的。 因为,杀死天子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接下来,只要再换一个天子就好了。” 这一次,唐姬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否定刘辩。 “天下的建立,主要靠的是军功集团。 但是天下的治理,主要靠的是经学世家。 所以,后汉稳定之后,经学世家成了最强者。 因为知识掌握在他们手中,军功集团想保持强盛,只能继续打仗,或者加入经学世家。 而又因为他们是由无数人组成,所以他们对于强大本族有着天然的迫切需求。 经学传世的是知识和名声,控制地方拿的是资源。 至于大汉怎么样,则不再他们的考虑范畴内,或者说他们还没有这样的高度。 三足鼎立,也要弱弱联合以抗强。 所以,天子要压制这些世家大族,必须联合军功集团不断的打仗。 通过打仗,来吸收经学世家的资源,进行二次分配。 但是,天子掠夺经学世家资源的同时,经学世家也会掠夺黎民百姓。 而黎民百姓,又是组成大汉这个国家的基础单位,一旦这些基础单位的破坏达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反噬大汉。” 这个时候,唐姬蹙起眉头,她似懂非懂,开始认真的思索。 “与此同时,军功集团强大了,也危险。 因为军功集团手握兵权,破坏力惊人。 所以呢,天子不放心,不放心怎么办,那就只能任用宗室。 宗室可以信么? 不可信。 那信谁,外戚。 利用外戚掌握兵权,统领军功集团,压制经学世家。 所以外戚多为大将军。 可是呢,外戚身份多变,可以是军功集团,可以是经学世家,又可以是外戚。 而外戚又有两拨,阿母那边的外戚,和皇后那边的外戚。 这个风险也大,甚至出现了梁冀这样的跋扈将军。 所以作为天子必须要心性凉薄,因为制衡一旦失衡,谁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说到这里,唐姬总算明白了一些,她问道:“陛下是要重用家翁,想我多多提点阿翁么?” 刘辩:“” 他说了这么多这么复杂,好像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和你才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辩抓着唐姬的肩膀,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对方如水的眼眸,深情的说道:“而且,我和你自小相识,又经历过生死,心中只有你。 所以不想你的家族,以后变得和阴家、邓家那样。” “陛下。” 唐姬身子一颤,投入刘辩的怀中。 感受到唐姬心中的爱意,刘辩不禁为自己点了个赞。 爱情么,要先把自己骗的信了,才好骗人。 与此同时,太史慈一行人也赶到了南阳,见到了南阳太守袁术。 第230章 头脑风暴思董卓 第二日,已是昭宁二年的一月。 德阳殿,刘辩和几位心腹内臣正围在沙盘的周边。 御史中丞孙嵩,在介绍着当前的形势。 “袁绍、韩馥合兵,屯于邺城、黎阳一线。 曹操、刘岱、张邈等人屯于酸枣一带。 孔伷和李旻屯于颍川郡阳城。 袁术屯兵于南阳宛县,孙坚目前扔在南郡襄阳。 如今天寒地冻,各方都没有动兵的迹象,都在加强防备,训练士卒。” “崔太傅应该到了并州雁门郡。 赵将军已经到汉中,目前益州已有粮食运往关中。 刘荆州目前已到益州上庸郡,伺机而动。” 刘辩点点头,按照他原本的想法, 刘表应该是绕道鱼复县,也就是原本刘备改名永安的地方。 不过实际过去之后,赵谦和刘表很快调整了路线。 毕竟从上庸到襄阳的路更近,绕道也少。 刘辩虽然对东汉末年的历史事件比较了解,但毕竟不是万花筒。 地理这一块,则是熟悉一些有重大历史事件的地方。 “山东群雄,还没有一点出兵的动静么?” 刘辩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问道。 昨日深夜不知怎的,一时来了兴致,结果一直忙到天色发白才入睡。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融合,果然比单纯的生理需求,要解压的多。 只是可惜前世生活已是很艰难,哪里有太多的心思去经营爱情。 孙嵩摇了摇头。 尚书令贾诩解释道:“陛下,战争有利于集中资源。 这些人讨伐叛乱只是由头,借机征兵、集中资源,把权力抓到手中,从而坐大才是他们的目的。 至于进攻我们,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他们都会躲藏在后,等别人送死先。” 好家伙,把世家大族的底细都透露了。 闻言,荀彧看了贾诩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难道就看着他们占领地方,集中资源,消化豪族,形成实力?” 刘辩皱起眉头,“我们先进攻呢?” 荀彧开口道:“陛下,兵者不可急切。 先进攻的,要承担的风险更大。 因为出兵要从防线中出来,如此就增加了被袭击的风险。 而且粮道的运输路程也会增加。 就是当年打蛾贼,急切间也难以攻下。 只有等对方内部出现动乱,才是进攻的好时机。” 刘辩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清楚。 皇甫嵩是太尉,吕布和徐荣已经持节,在前线都拥有较大的权限。 如果有机会的话,三人都会主动进攻。 作为天子,还是要相信名将的判断,而不是急着平定天下,一道道的诏令去催促。 熟知,欲速则不达。 唐玄宗和哥舒翰在潼关就是例子。 崇祯的例子更多。 荀攸也接着道:“陛下,只要大司马刘虞那边有动作,太尉那边就好进攻冀州。 徐州刺史陶谦那边有动作,徐将军就好进攻兖州。” “那就等么?” 刘辩有些无语的说道,就在这个时候,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当年董卓之所以可以轻松的打败曹操和袁绍,那是因为袁绍、曹操主动进攻。 他们主动进攻的原因,是因为董卓迁都长安,是进攻的好时机。 当时,董卓焚烧宫室,劫持天子西迁,海内震动,百姓不知归属。 在曹操看来,这是上天要董卓灭亡的时候,一战而天下可定,机不可失。 但从董卓的角度上来看,迁都真的有必要么? 白波军虽然势大,但是毕竟没有战略眼界,而且河东郡的豪强们的坞堡都在。 郭泰根本不具备进攻雒阳的实力。 历史上,郭泰也没有进攻雒阳,而是跑到了濮阳一带。 另外,迁都长安这事,实际的操办人并不是董卓。 根据历史的记载,大概率是曲意逢迎董卓的王允。 这也是王允能够替代杨彪,成为司徒,并得到董卓绝对信任的原因。 同时也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重要的兰台、石室图书秘纬收集起来带到关中是王允的功劳。 到了长安,都分类条上。 又收集汉朝旧事,应当施用的都一一奏上,经籍得以保全。 当时董卓还带着大军在雒阳,焚烧宫殿,抵抗关东联军。 实际上的朝政大小事,都托王允处理。 这个时候的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可谓是完美的搭档。 最起码,董卓在雒阳抵抗群雄,一直到回到长安,后方就没有烦心过,也没有一点缺少粮草的记载。 当然, 王允借此时机,亲自主持一些恢复王室和发展社会经济的具体事务,也是一点功劳。 当时天子、朝臣及内外,没有人不依靠王允。 最后的诛杀董卓,也是王允一手操办。 曹操的想法很简单,董卓内部迁都加动荡,他们这边一进攻,朝堂再一乱。 董卓一战可定。 然而,董卓那边的朝堂稳如老狗。 弘农杨氏没动作,三辅的豪族也没有动作。 董卓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放开了手脚。 徐荣荥阳一战,几乎团灭曹操、鲍信等人。 张邈的部将卫兹战死,鲍信的弟弟鲍韬战死,刘岱张邈等人再没有过进攻的想法。 以至于成为光杆司令的曹操,只能跑到扬州再去募兵。 随后的河内孟津一战,董卓声东击西,全歼了王匡所部。 与王匡在一起的袁绍,虽然没有参战记载,但自此就被赶出河内郡。 而之前投靠袁绍的张杨和匈奴于夫罗,也在随后投靠了董卓。 可见袁绍和韩馥的联军应该是参战,也被打败了的。 随后便是董卓和袁术孙坚的第三战。 这一战,第一步就把孙坚打的几乎身死,还抓住了颍川太守李旻等人。 徐荣的战场炖豆腐都是这一战来的。 但是随后的追击战出了问题。 凉州大都护胡轸和并州军代表吕布之间内讧。 导致孙坚反败为胜,声势再起。 随后,孙坚就仿佛开了挂一般,先刷董卓,又刷吕布。 至此,董卓也就撤退回长安了。 但若是董卓大败孙坚了呢,他会回长安,还是主动进攻这些人? 按照董卓的说法,是杀掉袁绍袁术和孙坚,天下就会平定了。 抛开其他而言军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董卓故意迁都,造成内部动荡的迹象,然后引诱袁绍袁术等人来进攻呢? 想到这里,刘辩开口道:“敌人不进攻,我们可否示敌以弱,露出破绽,吸引对方去进攻呢?” 闻言,荀攸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几乎和贾诩同时开口道:“三辅!” 荀彧比他俩慢点,道:“但是陛下,这是一把双刃剑,因为三辅豪族等豪强因为上林苑的事情,是真的有怨恨。 若是事情失控,是有可能演变成真正的叛乱。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困守雒阳一地,就成了东周的王,再没有平定天下的可能。” 刘辩点点头,荀彧说的很对。 董卓的迁都长安,其实也是一步非常危险的棋。 如果王允等朝廷重臣,联合当时三辅之地的豪族加上弘农郡,直接封锁函谷关等。 那可就是把董卓这头猛虎困到了雒阳盆地。 那样的话,只有兵卒的,烧了宫殿的董卓,还有几分胜算。 而刘辩现在同样如此。 其实董卓,相对于刘辩也有优势。 因为董卓对于三辅豪族和王允等人,都是极力拉拢的状态。 而从雒阳迁过去的几百万百姓,这些资源很大一部分也是落到了三辅豪族的手中。 真正把三辅玩残的是李傕郭汜,这两头饿狼。 而董卓还是很有政治头脑的。 但是刘辩则不同,刘辩对三辅的豪族,基本一直在打压。 到了弘农郡,也是打压为主。 到了河东郡,更是杀了几十家豪强。 就在刘辩斟酌的同时,少府唐瑁忽然开口,道:“陛下能想到此处,袁氏会不会想到此处?” 第231章 骗关还要赵德柱 湖北边界与川、陕犬牙相错二千七百余里,出川、陕即入楚,出楚即入川、陕,层峦叠嶂,四路可通。 与关中(陕)相连的,自然就是原本的楚地——荆州南阳郡。 从后世的划分看,这里属于秦岭的尾巴。 一支大军出现在丹水县的北部,舟船于水中连绵成群。 路上车马士卒,迤逦不绝。 为首的几名将领纵马来到一处高地,俯瞰群山,不由得大生感慨。 尤其居中的那名将领,面容俊美,皮肤白皙,身形翩翩,气质儒雅出众。 “北地的山,和江南的山,区别很大啊! 此处的山,东西走向,阶梯明显,而江南的山,星罗棋布。” “桥公,北地风,中原雅,江南蛮,本就是风俗不同!” 一名儒士打扮的男子笑道。 “仲业,武关还有多远?” 桥姓将军并没有接话,而是看向另外一名年轻的将领。 “沿着丹水一路北行八十里,便是武关。 武关是,古秦楚国界出入检查处。 历史悠久,远在春秋时即以建置,名曰‘少习关’,战国时改为‘武关’,沿用至今。” 那年轻将领拱手解释道。 “太史慈他们,应该已经到武关了,不知能否诓开关门,若是打不开,我等就要鏖战了。” 桥姓将军幽幽开口道。 “我等南阳宝地,距离雒阳近在咫尺。 府君为何不发兵梁县,反而绕道武关。” 年轻将领不解的问道。 桥姓将领微微一笑,道:“我等这五千战卒,民夫一万,多有旗帜,号称十万,只是偏师罢了。” 与此同时,太史慈在典韦的带领下,翻过山峦,穿过河谷,终于绕到了武关的后方。 原来,太史慈、曹仁、赵槟三人赶到南阳,见到袁术。 袁术看了袁绍的来信之后,冷笑不已。 道:“庶生子就是庶生子,这么好的计策,却不舍得用兵。 只有八百骑,怎么搅动三辅风云。” 当即令大将桥蕤,带文聘、李业、乐就等人,统精兵五千,征民夫一万。 舟船车马不计其数,多树旗帜,号称十万大军,直出武关。 而且袁术还和很多的三辅豪族写了信。 大意上和袁绍的差不多,就是暴君侵吞三辅豪族的田地和奴仆,又大肆杀戮大臣,剿灭豪强。 刚强之风,颇有当年孝武的样子。 现在山东群雄反抗暴君,有兵百万,已经把雒阳紧紧包围,还掐断了雒阳各地的粮道。 暴君的灭亡,也就是咫尺之间。 这个时候,三辅的豪族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来晚了,起兵晚了可就没有蛋糕了。 我袁术深深的为你们考虑,其实是诚心的想和你们交朋友。 毕竟我家的庶生子朋友太多,而且多是冀州和豫州等地的。 咱们如果不联合起来,朝堂就被他们瓜分了。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挑选了精兵数万,来帮你们对付暴君的军队。 太史慈等人见袁术嗤笑袁绍,原本以为不一定配合。 谁知道,不但给粮,派大军,还请几人吃了场酒。 一时之间,都觉得袁术这个人很地道。 于是暗地里,便接受了袁术的提议,以桥蕤为主。 “武关守备如此懈怠,不若某等直接杀进去,打开大门!” 典韦在树林中,指着关口说道。 “不急。” 太史慈摆了摆手,“曹仁和赵槟就在前方,放火给信号,我们只要配合他们就行。” 一回头,发现典韦正在擦嘴,不由得疑惑道:“你怎么了?” “嘿嘿!” 典韦干笑两声,“不是看到关上的士卒在烤全羊呢么,某这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 你也知道以前陈留那地方,羊肉多贵,俺当了兵都吃不饱。” 太史慈:“” 他转向其他人,喝道:“放火!” 曹仁和赵槟带着数百骑兵,远远的看着武关。 待见后面火起后,纵马直奔关口而去。 不一时,抵达武关门下。 曹仁看向赵槟:“德柱兄,你的嗓门大些,不如你来喊?” 赵槟点了点头,道:“也好。” 于是纵马上前,对着关上大喊道:“关上守将听着,我们是国家的军队,快快打开关门,让我们过去。” 关上守将看着关前的数百骑兵,眉头深深的皱起,打大声回道:“南阳袁术早成叛贼了,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赵槟道:“雒阳的天子才十四岁,怎么可能治理国家。 是奸贼卢植、崔烈和宦官们把持了朝政,暗害大臣。 太傅无奈,才逃出雒阳,为了匡扶大汉,方才举兵。 我们都是南阳的郡兵,已经和三辅州郡的士卒们商议好,在弘农会师呢。” 那守将闻言不再回答。 赵槟见状,继续大喝道:“我大军就在丹水上,舟船连绵,有十万众。 我等只是先锋,而且有一直善于攀山的丹阳兵千人,已经绕到了你们的关后。 放火的就是他们,等大军一到,前后夹击,断掉你们的粮路,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还不速速打开关门,放我等入关。” 好像为了印证他的话,武关东北方向的山上,火焰越来越大。 关上的守将已经爬上了哨楼,远远的看去,果然丹水之上,舟船连绵不绝。 再向后看,山中大火连绵,鸟儿乱飞,各种野兽不断的冲出来。 “罢了,罢了! 那狗天子,派了个什么姓郭的家伙,把某的五百亩良田和五十户田客都给收了。 某和这种天子,卖什么命,不值当!!” 想到此处,他对亲信开口道:“打开关门。” 不多时,匹马报于桥蕤,武关守将投降,此处已被兵不血刃的拿下。 “哈哈哈哈!” 闻听这等好消息,桥蕤不由得笑了起来,“天子是刘氏,但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怎么说,也可以算做大汉之仲。 这不,我等大军还没有到,关门就已经打开了。 传令三军,加快进军。” 留下乐就领兵五百战卒,两千民夫看守武关后,桥蕤以太史慈为先锋,迅速的赶往上雒县。 与此同时, 一支军队出现在蓝田县。 为首的正是京兆尹钟繇,他的旁边是田丰。 “如今天下群雄动乱,以我之见,袁氏等会遣人联络蓝田谷的骆曜。 此妖道若是勾连蓝田的豪强动乱,则京兆尹必然震动。 而被我打压的那些世家就算不出手,也会鼓动依附他们的豪强起兵。 如此三辅就有了心腹大患!” 钟繇指着前方连绵的群山,道:“武关在彼,当能阻住南阳之兵。 我们要以雷霆之势,攻灭盘踞在蓝田谷的妖道,如此也能给国家一个安定的后方。” 田丰皱着眉头道:“蓝田谷水流并排,山脊错综,峪、涧杂布。 随便一个小山谷,就能垦田百亩,最是适合藏匿人口。 但行船走马都不方便,根本不适合用兵,我们徐徐图之,还有可能获胜。 雷霆之势,却要被困死在这呢。” 闻言,钟繇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时,田丰又道:“依我之见,当派一支精兵,速去替代武关守将。 至于这三辅之地,让这些豪强大族尽情的乱! 只要守住武关,那就是关门打狗。 到时候,武关阻住南阳的精兵,我们再从容扑灭三辅的豪强。” 钟繇一听,不由得跌足叫道:“不好,那武关的守将正是上雒的豪强台氏。 前段时间郭上计又收了他们良田一千亩,田客五百户。 若是南阳有兵,怕是武关已经失去。” 田丰拍了拍额头,道:“唉,我等在三辅之地,要收三辅豪族的田地人口,可谓是寸步难行何其艰难啊! 臣会如实上奏国家。” 第232章 钟繇困局用张既 “唉!” 钟繇一声长叹,“如实上报。” 在他看来,田丰这个人很好。 没有什么坏心,计谋也很出众,但就是太刚。 所谓刚而犯上,若是顺境之中,大度的君上或许还能容他。 一旦事情不顺,大概率要迁怒于此人。 钟繇擅长书法,一直觉得写字的时候,天下尽在手中。 如何掌控,随心所欲。 说到胸怀宽阔,一向更是自视甚高。 但田丰此人,他却是很难容下。 也幸好,田丰是侍御史,根本不是他的属下。 而田丰需要监管的也是上计三辅豪族侵占上林苑的事情,和他钟繇并没有太大关系。 甚至可以说,田丰和拢龙宗是他钟繇的刀。 正因为他们和郭图的组合太过锋利,使他钟繇笼络了很多豪强大族,并推行了陛下的政策。 问题也出在这里,若是关东安定的话,他自然可以纵横捭阖,徐徐图之。 但关东群雄一起,钟繇顿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钟繇的能力问题,而是事情完全失控, 但钟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事情的直接责任,还是郭图。 陛下要你来上计,你认真是一回事,但太认真,以至于给人党同伐异的错觉,那就是你制衡方面出了问题。 田丰看了钟繇一眼,并未说话。 他们等人来到三辅,事情确实很难,甚至 钟繇和枣祗到三辅屯田,开始的其实不是很顺。 每一项的动作,每一项的进行,看似简单,实则寸步难行。 唯一的好处,便是郭图等人吸引到了足够的火力。 甚至可以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钟繇的局面更难。 因为原本的历史上,三辅已经被李傕郭汜等人霍霍的差不多,无论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大的阻力。 只要根据形势,做好纵横捭阖就行。 但是现在,三辅的豪族全部都在。 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刘辩在此的话,借用上帝的角度,可能看的更加的透彻。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世家大族的问题。 三辅之地,尤其是京兆尹,遍地都是世家大族。 但是,有些事情,注定是世家大族不好出面的。 一些地方,世家大族一手遮天,另当别论。 但是在三辅之地,就因为世家大族太多,反而相互之间制衡,做事情不能太过分。 于是,有些世家大族不好出面的事情,都是安排其下依附他们的豪强去做。 世家大族有背景,有祖荫,有爵位,有家传的经书,可以轻易的到朝廷中做官。 但是他们要爱惜羽毛,注意名声。 豪强,准确的定义就是宗族人多,也有能人,地多,宾客多。 但是呢,不读书,祖上没人,朝中无官,不是士族的圈子。 他们不需要爱惜羽毛,不需要注意名声,做的好的可以称呼为大侠。 做的不好的,那就自认倒霉,混到宗贼称呼的,是最惨的失败者。 这就像社会分为各个阶层一样。 有些豪强做大,加上有高瞻远瞩的话,会逐步的进入士族的圈子。 但起来之前,他们必须要依附一些世家大族。 在太平的世道,他们注定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做世家大族的走狗,渐渐因为听话和有能力,慢慢融入道士族的圈子。 但是在乱世,因为他们拥有直接的纸面实力。 所以他们发展起来,比一些世家大族还厉害。 如朱儁,虽然是寒门,但起身的方式却是豪强惯用的路子。 就是给世家大族,或者是皇上当打手。 从这个角度来说,边疆的一些将门世家,也可以理解为大汉的打手。 市场的准则,其实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适用的。 士族需要豪强,豪强也需要依附士族。 其他地方士族少,豪强多,所以市场是士族的市场。 但是在三辅,尤其是京兆尹,遍地都是士族,所以这个地方渐渐也就成了豪强的市场。 一个豪强可能依附好几个士族,甚至不把一般的士族放在眼中。 在扶风马氏的带头下,盖勋、士孙瑞等人的投诚,以及河东郡杀的人头滚滚。 其实京兆尹的士族,其实已经怕了,他们很想配合钟繇。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虽然想吐出部分好处,稳住地位。 但是豪强却不愿意。 因为,他们的根基是爵位,是祖荫,是知识。 只要能人在,随便换个地方,很快也能东山再起。 但是豪强不行,豪强之所以强,靠的就是地多,人多。 地和人,就是他们的根基,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所以士族可以把人和地吐出去,他们不行。 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他们已经在挟裹士族。 所谓尾大不掉,就是这个意思。 实际上,三辅的豪强,早就开始勾结凉州叛军韩遂、马腾等人,准备作为内应。 车翻钟繇,杀死部分士族。 但是,因为天子平定河东白波贼的时候,太过雷厉风行。 而韩遂马腾因为之前被皇甫嵩揍的太狠,也不敢下注太多,导致关中三辅的豪强,至今不敢撕破脸。 于是,双方的角力场,就变成了蓝田谷的蛾贼。 骆曜表示自己很无辜,只是想不交锐,过个安稳日子 双方的暗中角力,在近期达到顶峰。 而随着关东群雄的起事,而朝廷并未没有大的讨伐动作,于是,三辅的豪强们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此消彼长,蓝田谷的动作越来越大,就不断的触碰到钟繇的底线。 于是,钟繇就不得不加大力量。 若是平时,就是大家相互添油的过程,但豪强们太过咄咄逼人,钟繇就不得不亮出獠牙。 就算不能立即平定,但也要让豪强们不敢太大动作。 主要还是为了震慑那些摇摆的两面派。 毕竟一旦豪强们得寸进尺,摇摆的那些人,立即就会站到豪强的一面。 相反,只要钟繇足够强硬,那些摇摆人就不敢彻底站到强硬派那边。 这些东西,今人看似简单,但在古代,大家并不会相互交底。 也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知识。 彼此之间,也未必知道默契和底线。 就是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 而且其中有很多人,是不可控和未知的。 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经验和判断。 主事者的经验足够丰富,判断足够准确,那么事情就会向好的地方发展。 当然,有时候主事者足够厉害,但过程中碰到煞笔,那也是无解。 钟繇一番思考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进攻蓝田县。 因为他来,本身就是一个态度。 而不是一定要灭掉蓝田谷的骆曜。 所以,在田丰的谏言下,再结合实际情况。 由原本打算的雷霆一击,改为大兵压阵,精兵突袭。 大军没有损失,精兵损失了也没关系,这点代价,他付的起,可以试错、 但万一成功了,就说明对方太水,完全是纸老虎。 那就是大喜了。 当然,选择突袭的人也是关键。 最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钟繇抛弃了几个名士,甚至是自家的名将。 选择了一个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张既。 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吏。 文武双全只是此人的表象,打动钟繇的,还是张既孜孜不倦的向上精神。 张既出身寒门,家境殷富,在做吏员的时候兢兢业业,且多有手腕,得大家的认可。 颇有朱儁年轻时的影子。 他很快就挑选了精锐五百人只带一些干粮,穿着皮甲,带着长刀、强弩,快速前行。 蓝田谷群山起伏,峰峦险峻。 且多有水流入其中为涧,山风中时而呼啸如鬼,时而炸响如雷。 张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汗水渐渐湿透了内里的衣物。 他回头看了看队伍,又看了看远处根本看不到的大军。 “前方的山寨还有多久?” 张既问道。 “翻过这个小山头,到了山谷底,那里有一条荒了的的河道,被掩盖在树林中。 顺着树林向前,再穿过一条峡谷,就到了。 不过峡谷的两面建有坞堡,咱们要摸上去才行。” 张既点了点头,根据奸细的探查,只要拿下这个桥头堡,就可以把大军带进来。 第233章 张既冷血钟繇守 翻过小山头,夜风扑面而来。 张既长长的吸了口气,向下看去,在月光的照射下,可见脚下一条黑乎乎的山谷。 山谷躺在山脚下,蜿蜒的黑色好似一条沉睡的巨龙。 “将军,只要沿着下面这条山谷,穿过去就是。” 那带路的本地人道。 张既眯起眼睛,忽然道:“天太黑,路不好走,且在此处扎营,等待大军。” 本地人道:“将军无用担心,骆曜本是一妖道,只不过善于藏匿罢了。 而且如今年岁已大,不怎么问事。 蓝田谷的蛾贼,互不统属,虽说人多势众,实际上根本不通谋略。 这天寒地冻的,我们骤然杀到,他们哪里还能坚守坞堡。” 张既点了点头,道:“我瞧你大字不识,也粗通谋略,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一怔,随即干笑道:“某是蓝田人,自然知晓些事情。” 话还没说完,早被两名悍卒压倒,钢刀贴在脸上“唰”的割下了一个耳朵。 “啊!” 那人顿时惨叫起来。 张既弯腰捡起那只耳朵,仔细看了看,才好整以暇的说道:“现在招的话,这耳朵还能在粘回去。” “将军为何,为何啊?” 带路人凄惨的哭道,“某就是个普通的蓝天人啊!” 张既蹲下身子,道:“你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既然如此,要耳朵做什么,把另外一个也割掉。” 冰凉的钢刀贴在另外一边脸上,那人急忙叫道:“某招,某招了!” 随后快速道:“某是梁家人,一直在蓝田县,负责与骆曜联络。” “梁家,那个梁家?” 张既疑惑道,他的脑海中开始飞速的过着京兆尹的世家大族。 陡然,他的目光凝缩如针:“豪强梁兴?!” 那人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梁兴背后战的是京兆尹的世家大族,他和骆曜联络在了一起。 怪不得这次府君来讨伐蓝田谷,那些世家大族们根本没有推脱。 而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粮给粮!” 张既眉头紧锁,“恐怕此刻,蓝田县中,已经被梁兴占据,而下面的山谷之中,也有伏兵,速速返回!” 众人回转,左右问道:“军侯怎么知道此人乃是奸细的?” 闻言,那奸细也竖起仅剩的一只耳朵。 但张既微微一笑,莫测高深。 他自然不会告诉左右,只是因为这个带路人的一句催促引起了他的怀疑。 所以他直接割了对方的耳朵,然后进行震慑。 如果对方是奸细,情绪肯定会有破绽,那么他就是怀疑对了。 如果对方不是奸细,就是个带路者,那也没关系。 不就是割了两个耳朵么,回头再把人杀了就是。 五百人翻山越岭几十里,现在又要回去,一时之间不少士卒难免怨言四起。 张既眉头一皱,令大家停住行进,然后大声道:“我等为了国家,为了三辅安定,为了自家前途,方才夜袭蛾贼。 现在发现中了蛾贼的陷阱,免于被屠戮,这本是好事,我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怨言的呢?” 说完之后,铿锵拔出宝剑,道:“三军听令,全速进军,若有再敢妄言者,便如此人。” 剑光闪出,砍下一颗人头,鲜血喷涌而出,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看。 见状,众人无不悚然,虽然砍的是那名奸细。 带也带着走了一路 再行军时,一个个龙精虎猛,再无人口出怨言。 五百精兵,连夜赶路,方来到山脚下,走出树林,就看到前方大营火光一片。 无数的士卒正在厮杀。 “有人袭营,军侯,我们速速大张旗鼓杀过去!” 左右建议道。 张既摆了摆手:“不可,此时虽然混乱,但营寨防守并未出现颓势。 我军大张旗鼓从山中出来,本部可能会怀疑是敌方援兵,反而容易崩溃。 众军,随我悄悄欺上去,攻打敌军侧翼。” 众军应唯,随即五百精兵悄悄的接近战场。 贼兵正在攻打营垒,忽然看到侧面一支军队欺上来,为首的千人督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家伙,想抢功,你们从旁边攻打!” 话音未落,黑暗中弓弦声此起彼伏。 那千人督动作灵活,身子一歪闪过两支箭矢。 “妈的,想偷袭俺!”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上就“噗噗噗噗”中了七八箭。 感情对面是有几十人在凭声音对他攒射。 “看这个样子,三辅的豪强和董卓的一些余孽勾搭到一起了。” 营寨之中,钟繇一身甲胄,正在指挥大军防守营垒。 “哼,表面上是三辅的豪强,实际上的持棋者,不还是三辅的世家大族。 不知道这次事情,扶风马氏有没有参与其中。” 而田丰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神色笃定,一条条命令下达的同时,还有闲心讨论局势。 正是两人的神色自若,使得整个大营的防御体系,保持着正常的运行。 在黑夜中依旧能一次又一次的打败对方的进攻。 然而,各个传令兵的来回穿梭,也引起了对方将领的注意。 “那个位置,应该是京兆尹的所在,只要攻下,大局已定!” 张横的目光如梭,根据火把来判断人员的移动,又根据人员的移动,找到了钟繇的大营。 梁兴点了点头,看向另外一人,道:“李式,能否击杀京兆尹,给令尊报仇,就看你们的了!” “这,这,这是要某去进攻么?” 李式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性格却有些懦弱。 “式弟且在此处观看,由某上阵!” 这时,旁边一个同样高大魁梧的汉子站了出来,“众军,随我李利,杀!” 在他的率领下,一群精装悍勇的士卒涌出,快速的向钟繇的大营杀去。 这些人犹如黑夜中的幽灵,箭无虚发,悍勇无匹,竟直接冲进营垒。 黑暗中,一名骁将大喝:“先破营者,胡封也!” 一时之间,无人能挡,直接杀到钟繇的大营前,方才被钟繇的亲兵拦住。 双方厮杀,刀刀见血,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名钟家亲卫冲到钟繇跟前,道:“贼人悍勇,已经杀到大营前,家主当速速躲避!” 田丰在旁边也劝说道:“京兆尹可以没有我田丰,但不能没有京兆尹,钟君,贼人进攻太急,且躲避一二!” 闻言,钟繇长身而起,取下兜鍪。 就在几名亲兵上前,要护卫着他离去的时候。 钟繇忽然把兜鍪使劲摔在地上,大声道:“我只听说过冲锋上前,战死的将军、 没有听说临阵而逃能活命的京兆尹。 杀!!” 说完后,亲自仗剑上前。 看到这一幕,钟繇的亲兵们顿时士气大增,一个个不顾生死,努力向前。 被如此一冲,李利胡封的势头被挡,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不多时,张既五百人的杀戮,开始影响了局势。 张横、梁兴、李式等人本就是联军,彼此之间配合一般。 黑夜中,虽然火光冲天,能看清楚彼此的容颜,但联军上万,彼此之间,根本难以辨识。 一时之间,有人叫张横军叛乱了,也有人叫梁兴军叛乱了,还有人叫骆曜杀过来了。 各种声音都有,大营外彼此之间也杀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张横有些茫然,拔出刀子,指着梁兴。 梁兴怒目瞪向李式。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浑身都遮掩在黑袍下的男子忽然开了口道:“应该是钟繇先锋杀回来了,他们没有上当。 现在局势已乱,那支精兵混杂在大军中,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剿灭。 再打下去,就是你杀我,我杀你。 两位,今天就到这,明天白天再攻打!”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此人的背影,张横看了看梁兴,道:“撤!” 梁兴也点点头,两人神色间对那黑袍人都有些忌惮。 “叮叮叮!” 尖锐的鸣金声划破深夜,贼寇如潮水一般退去。 第234章 笔下春秋乱弹琴 初春的大地,草木凋零,田野间一片荒芜。 远处连绵的大山,昏黄和雪白交错,给人一种异样的壮观之美。 桥蕤意气风发的纵着马匹,眼中神采飞扬。 降武关,破商县,苍野聚一路招兵。 此刻的上雒县下,他的大军已经达到了三万人! 当年汉高祖和项羽等人约定灭亲,就是劝降武关,经商县,过上雒,破峣关,最终在蓝田击溃了秦廷的最后一支力量。 先入关中者为王,最后奠定四百年大汉的根基。 而今日,我桥蕤,居然也带领了一支军队,走过当年高祖的路子。 “上雒长王琰还没投降么?” 闻言,李业回道:“还没有。” 一行人正在说话,城门楼上忽然一阵涌动,接着,一个老者露出身形。 “逆贼,叛贼,你有何面目见大汉天子,我台氏乃是大汉忠臣,誓死不降!!” 话刚说完,竟是直接纵身而下,从城门楼上栽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正在城门楼下劝降的台氏降将一脸懵,随即跪倒在地,恸哭不已。 见状,桥蕤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手狠狠的挥下去:“准备,攻城!” 太史慈更是积极请战:“将军,某愿为先登!” 闻言,李业急忙道:“将军三思,当年汉高祖攻城,可几乎都没有赢过。 更何况我们绕过上雒便是。” 闻言,桥蕤吓了一跳,骂道:“胡说什么呢,我乃是袁氏大将,此行是为了天下,说什么高祖皇帝。” 顿了顿,又道:“上雒县不攻下,我们的粮道怎么保证。 要包围此城,至少也要五千人马。” 李业道:“将军要攻,那就遣些他军,象征性的攻打好了。” “为何?”桥蕤不解的问道。 李业解释道:“那台氏族长,并不是真的想死战。 你想想啊,在上雒打仗,死的是台家的人,吃的是台家的粮,砸的是台家的墙。” 桥蕤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任谁都不想在自家打仗,但有时候没办法啊,兵权不在手中!” 李业继续解释道:“那台氏族长要是真的想为天子尽忠,那要杀死台氏降将的全家才对。 他一个人都没杀,自己跳楼死了,这是两面讨好呢。 我们赢了,他有台氏降将。 我们输了,他族长为大汉殉身。” 桥蕤恍然大悟,道:“但是,兵权并不在他们手中,上雒长王琰肯定不会投降。” 李业一愣,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卷书翻了起来。 桥蕤:“” 过了好一会,李业好似找到了相似的战例,于是道:“那就加大进攻力度,逼城中的豪强绑了上雒长。” 桥蕤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闻言道:“这样强攻的话,会死很多人,让谁去呢?” “我军督战,御使那些不太听话的军队去,嗯,可以让太史慈他们去攻城。” 太史慈:“” 好,这个军师好像不认识自己。 “太史慈?不行,我瞧这人颇有大将之才。” 桥蕤摇了摇头,还好,他认识太史慈。 “这样啊!”李业想了想,又想去翻书,但见桥蕤有些急躁了,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那就让台氏叛将带着苍野聚的人去攻城。 他们里外都是自己人,都是亲戚,看守城的将领怎么打。 恐怕上雒长要是下令死战,城中的豪强会绑了他。” “军师妙计啊,妙计啊!” 桥蕤大喜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 随即下令,令苍野聚的豪强及商县和武关的士卒攻城。 一时之间, 双方有不少熟人,都没有下死手。 象征性的到城门下溜了一圈,有喊三姑老爷,有喊大舅子的 城墙上的士卒嘿嘿笑着,还有人抢答:“哎,哎,哎!” 看到这一幕,上雒长王琰的眉头深深的皱起,他带领亲兵,亲自斩杀了几个叫的欢的家伙。 守城和攻城这才有点样子。 而桥蕤责令攻城的命令越来越严厉,太史慈及曹仁等人已经领兵督战。 一时间,死了不少人。 见状,城内的豪强们急了,这要打出真火来,搞不好要屠城。 于是他们开始行动了。 他们先推举了一个老大。 因为台氏族长的死亡,由排名第二的族长带头,此人心中也是不断骂娘。 他们谁都知道现在死守城池,那是死路一条,而且完全没有必要。 但关键问题是,谁来出面投降呢? 上雒长王琰,是左冯翎的名士,他是肯定不会投降的。 打下去,死的也是上雒的百姓,吃的是上雒的粮食,他还能刷一波好名声。 死了给家族赚取功勋,万一不死,那就是刚烈名臣。 所以,投降这个事情,就落到了上雒最大的大族台氏的族长头上。 谁让你是上雒最大的大族呢,以前大家都听你的,现在你就要带着大家活下去。 结果没成想,这老头是个狠人,干脆跳楼了。 后面就算天子平叛了,处理了那个台氏叛将,也不会处理台氏家族。 反而,还要安抚,甚至建祠堂纪念 其实,这个族长也可以跳楼,保住家族的名声,但是他还不想死啊 他年纪虽然有点大,但身子骨还很硬朗呢 于是,他们先是组织家兵,冲上城门楼,绑了刚到任不久的上雒长王琰。 作为自己人的县尉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就引咎辞职归家路。 至于记载的吏员,也是上雒本地人,在他的笔中。 激战数日,桥蕤不能攻破城池。 但是这家伙,又带来了援兵,还有蓝田谷的黄巾蛾贼,也和桥蕤勾搭起来,双方前后夹击。 上雒城虽然尽力反抗,但寡不敌众。 城池即将沦陷,但因为上雒长王琰素有清白之名。 于是,城墙上的父老乡亲们就开始要求与桥蕤商议。 双方约定不能伤害上雒长王琰,于是其他人开门投降。 于是桥蕤率军进入了上雒城。 “听说王琰是个人才,把他带来见我。” 桥蕤站在城门楼上,颇为志得意满,他已经派李业去劝降蓝田谷中的骆曜。 只要骆曜响应,那峣关就不在话下。 接下来,他就可以和钟繇在蓝田谷决战啦! 一战而定关中,似乎也可以封王了 刘邦刚开始封了那么多的异姓王,又来又约定,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但是袁氏不是刘氏,应该会给自己封个王。 不封也不行,自己拿下关中后,至少拥众十数万。 到时候会师雒阳,得让袁术指着洛水发誓才行 想到开心处,桥蕤的眉梢都忍不住挑动。 这时,士卒们押着王琰来到了跟前。 “见了桥大将军,还不下跪!” 左右大声呵斥道。 闻言,王琰瞪眼骂道:“我是国家的长吏,而你不过一叛逆之辈。 哪里有国家长吏给贼人叩头的道理。” 正在幻想着封王的桥蕤闻言,不由得大怒,道:“你果真不怕死么?” 见状,还在城门楼上的豪强和县中的吏员纷纷下跪道:“桥将军,我们可是有过约定的,不能杀我们的贤君啊! 你要是违背誓言,杀我们的贤君,那我们宁愿一同赴死!” 一行说着还忍不住大哭起来。 看到这一幕,王琰心中没来由有些厌烦。 这,就是你们这帮鸟人把我绑着送给桥蕤的,现在还说我是你们的贤君,有对贤君这样的么? 闻言,桥蕤皱起了眉头。 违背誓言,这可会留下很不好的名声。 如果他把这些人全杀了,那就会留下残暴的名声,而且也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一旦这样做的话,那关中之地,还有谁会投降。 这时,左右也劝说道:“王琰虽然对你不敬,但他是个义士啊,哪有杀义士的道理,不如把他关起来。” 桥蕤趁势就坡下驴,道:“正是如此。”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豪强们送人送粮,桥蕤兼并上雒之众,军队人数再一次增加。 此刻,众人似乎都看到了关中之地的富贵。 第235章 朝堂应对各心思 “袁术所部大将桥蕤,并部分青州、兖州兵出武关。 号称十万,连下商县和上雒,破峣关。 豪强张横、梁兴,并李傕旧部连横,同蓝田谷骆曜、刘雄鸣合并大破京兆尹钟繇。 钟繇退守杜陵。” 当这则消息送入雒阳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 刘辩翻身而起,摆驾尚书台。 此刻的尚书台已是灯火通明,卢植、盖勋、朱儁、黄琬、唐瑁等重臣,以及司隶校尉牵招、城门校尉田芬、河南尹王匡,尚书令贾诩、尚书仆射高诱、谒者仆射荀彧都在。 黄门侍郎这边,马宇、荀攸值守在侧边。 听闻天子降临,众人行礼。 行礼的同时,不少人也在观察着天子的神色。 相对于神情肃穆但依旧稳定的重臣,刘辩的表现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少年天子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甚至要被赵淳和潘隐扶着,方才走的动道。 “众卿,众卿,速入内阁。” 说话的时候,天子的嘴唇都是颤抖的。 跟着刘辩的脚步,众人进入尚书台里面的阁室。 随着阁室的大门关闭,值守的尚书们,彼此看了一眼,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陛下勿忧” 盖勋何曾见过刘辩如此惊慌的模样,急忙出言劝慰。 视野中被赵淳和潘隐扶着的刘辩脚步忽然就轻快起来:“盖卿,我无恙也。” 说着,刘辩就坐到了圆桌的一侧,道:“诸卿,就座。” 这晏然自若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尚书台中惊慌的神态。 “这” 盖勋一怔,哪里还不明白天子在尚书台外,和路上是故作惊慌。 卢植和黄琬对天子的了解多些,此刻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刘辩笑道:“我前些日子,还在想,找什么理由从前线撤兵,没成想袁术就给我送了一个大礼。” 唐瑁则是皱起眉头,道:“陛下,桥蕤和关中豪强以及妖道骆曜联合,有众数十万,不得不慎重啊。” 刘辩瞥了马宇一眼,道:“关中豪族遍地,没想到豪强居然有出头之日。 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杀一波呢,他们倒把脑袋送了过来。” 这话说的就有些诛心了。 马宇登时跪伏在地上,颤声道:“陛下明鉴,我们马家在右扶风,与这些豪强,可没有关联啊!” 闻言,盖勋的眉头皱起,这马宇,也太陛下只是说了一句,你就迫不及待的把扶风马家摘了出去。 感情锅都在京兆尹呢? 他开口道:“陛下明鉴,世家大族,皆有君子之风,治经安邦,无不用心。 而关中之地,靠近凉州,汉胡混杂,民风彪悍,故豪强反而势大。” 刘辩笑道:“关中世家皆是海内士族迁徙而来,向来治学安邦,我是知道的。 但若是让张横梁兴等跳梁小丑成事,那这本事,还怎么安邦?” 卢植开口道:“陛下,当遣一重臣驻兵弘农,配合京兆尹剿灭众敌。” 他却是见刘辩揪着关中世家不放,担心适得其反。 毕竟河东太守,现在可是京兆人士孙瑞。 刘辩点点头,道:“以诸位之见,当遣何人?” 盖勋昂然道:“陛下,非臣莫属。” “盖卿乃国之重臣,又掌雒中禁军,朕是片刻也离不了的。” 刘辩直接否定了盖勋的自荐。 尚书令贾诩察言观色,道:“侍中琬曾为豫州牧,兵、政皆是天下之最,当可为帅。” 众人一愣,左右互看,却都没有说话。 毕竟,贾诩是天子第一红人。 而黄琬又是重臣。 黄琬虽然原本依附袁氏,但深的天子看中,近些时日推荐了好多大臣。 颇有一种自成派系的势头。 刘辩忖度道:“黄卿可愿前行?” 黄琬昂然道:“陛下,至此时节,臣愿马革裹尸!” “好!” 刘辩称赞一声,随即道:“下旨,以黄卿为镇西将军,节制虎贲中郎将张辽,都尉魏杰,及匈奴于夫罗。 合计精兵一万五千,出兵华阴县,与京兆尹钟繇互为犄角,平定乱兵。” “什么?” 闻言,卢植等人大吃一惊。 唐瑁更是忍不住道:“陛下,酸枣联军数十万,徐将军与张将军众不过三万,原本已是捉襟见肘,如今又要调走半数。 酸枣联军闻讯,定要趁机进攻,成皋荥阳不保啊!” 刘辩淡淡一笑,道:“舅父无用担心,酸枣联军若是只有四五万,我还要重视。 现在数十万,反而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三辅乃是我雒阳的腹地粮仓,又连接益州之地,不容有失,否则天下也就不在我们手中了。” 卢植皱眉,道:“陛下,虽说如此,但成皋一带,也不可不重视啊!” 刘辩想了想,道:“那便以华雄为中郎将,督乐进、张汛、关羽、张飞所部共五营兵马。进驻成皋,听从徐荣号令。 ” “这,这都是新兵啊!” 盖勋忍不住道。 刘辩摆手道:“无妨,成皋、荥阳一带坚守即可,我料联军几十万,调度困难。 张邈、刘岱等人,徒有大名,实则并无用兵经验及历练,骤居高位,难免心生龃龉。 我等以雷霆之势,扫灭京兆尹之后,他们恐怕还没有出兵。” 盖勋点点头。 唐瑁等人看向卢植和朱儁,希望两人能够劝说一下天子。 卢植文武双全,朱儁更是与皇甫嵩齐名的名将,两人的话,在天子这里才有份量。 毕竟天下在军略上的经验,比他们也好的多。 然后卢植点头认可天子的旨意,朱儁更是不发一言。 这时,王匡进言道:“陛下,京兆尹钟繇进退失据,外不能守武关,内不能安蓝田,臣议,当槛车入雒,别遣重臣代之。” 顿了顿,又道:“臣议,前太尉温公,可当此任。” “张温?” 刘辩一愣,他差点都忘记这个家伙了。 张温的太尉被罢免之后还担任过司隶校尉。 只不过后来何进当政之后,司隶校尉任命袁绍。 而张温这种非袁氏嫡系的,则没有重任,在雒阳城中担任闲职。 这时,荀彧忽然开口道:“临阵换将,军之大忌,京兆尹虽兵败但并未大溃,反而驻守杜陵,挡住叛军。” 钟繇是颍川人,和荀彧相交莫逆,他自然要为钟繇说话。 至于王匡,他谏言更换钟繇,自然是有些私心。 他推荐的张温,当然是扔出一个幌子。 张温算是黄琬一方派系的,倒也显得一副为公的模样。 实际上王匡的想法,是让鲍信出任京兆尹。 执金吾虽然荣贵,但没有实权,不好立功。 而京兆尹这边明显要打大仗,如此一来各种资源都会倾斜过去,那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以后世公司的概念来论比,打仗就相当于做项目。 在总部做个闲职,哪有到地方上为区域总干大事的权柄大。 还有一些国家,你会发现,越打仗,打仗的人越有钱,就是因为打仗也像是做项目,可以吸收国家的资源。 在荀彧看来,钟繇当初去京兆尹,干的是得罪人的活,要打压豪强,还要屯田。 那个时候大家不争不抢的。 现在京兆尹要打仗,你们一看有利可图就想把钟繇换掉,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刘辩点了点头,道:“临阵换将,确实乃兵家大忌。 但钟繇新败,唯恐难以服众。 这样,升张温为侍中,以使者身份前往京兆尹,赐给京兆尹天子节仗,以节制三辅,平定叛乱。” 闻言,王匡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但没有搞掉钟繇,天子反而还给钟繇加了官,从京兆尹,变成持天子节仗节制三郡之地。 黄琬点点头:“甚好。” 他自己到弘农,能捞到不少功勋。 一个派系的张温,作为使者到京兆尹,自然也能捞到不少功勋。 卢植明显察觉到王匡的不快,同时也觉得天子的做法有些欠妥。 实际上,他何等老练,当即谏道:“南阳袁氏兵本不多,却分两路去三辅。 臣以为,当再出一支兵,与征南中郎将合兵,进攻南阳。” 刘辩一怔,这才察觉到先前的手腕有些稚嫩了。 他忿怒于王匡不顾大局,却忘记了照顾这帮可以说是元从的臣子。 荀彧注意到天子的神色,当即建议道:“执金吾信,可担此任。” 王匡:“”他瞪向荀彧。 你一个谒者仆射,摇身一变成尚书了,还是成侍中了。 没成想荀彧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一副不用谢谢我的样子。 王匡一怔,顿时恍然,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其他人看透。 他不禁后背有些发凉,暗想朝堂之上,可都是老狐狸啊。 “喏,便以鲍信为平南中郎将,督于禁所部人马。” 这时,唐瑁还在纠结成皋:“都是新兵啊!” 他嘀咕着正要进言,却被朱儁悄悄的拉了一拉。 第236章 酸枣多心终用兵 陈留郡,酸枣大营。 刘岱张邈曹操等人齐聚一堂。 桥瑁第一个开口道:“孟德,今日一早,为何这么急的把我们喊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先是仰天发出一阵大笑,这才阔步走到舆图之前,他的手指顺着南阳,直接指到了武关,然后移动到峣关和蓝田县。 “盟主令公路出兵武关,又联络关中豪强、妖道骆曜策应。 公路以麾下大将桥蕤将兵三万,号为十万,一路破武关、商县、上雒、峣关,已到蓝田谷。 豪强张横梁兴,联络妖道骆曜,合兵在蓝田县大破京兆尹钟繇。 如今三辅之地尽反,不但断了雒阳的粮仓,还隔绝了楚地!” “什么?!” 刘岱、张邈等人大吃一惊,桥瑁、张超、袁遗等人也是脸色大变。 打不打天子,其实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他们要的是以讨伐暴君的由头,不断的集中资源,把各地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也就是说,大家一起划水就好了,你们怎么突然就把项目做成了呢? 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很蠢笨。 毕竟酸枣这边,汇聚了数十万人呢! 也就是说拿到更多的钱和资源,项目却没有推进分毫。 曹操把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道:“现在盟主和韩冀州的大军已经驻扎在黎阳和内黄,牵制名将皇甫嵩! 公路和孙坚吸引了飞将军吕布。 驻扎在荥阳的,是无名之辈徐荣! 而且徐荣是董卓的旧将,这明显是天子在清除董贼的旧部。 我们当全军押上,如此一举可定乾坤!” “不妥!” 刘岱摇了摇头道。“朝廷能战的军队,在皇甫嵩,在吕布,在徐荣,唯独不在三辅京兆尹。 三辅豪族首尾两端,现在只是驱使豪强用兵,打败的不过是京兆尹的郡兵。 若是抽调右扶风的精锐边军,则后果未知。我们最好还是观望一番!” 闻言,张邈和袁遗、张超等人纷纷点头。 “这”曹操顿时无语至极。 这时,臧洪忽然开口道:“虽然要观望,但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刻,胜败可能只是一念之差。 所以我们要加大斥候的力量,去探知雒阳那边的消息,抓捕那边的探子,而且要和盟主、公路那边保持密切的联络。 也好大家步调一致,不能被暴君各个击破。 “子源此言甚妙,甚妙!” 张超忍不住夸赞道。 刘岱张邈等人见状也纷纷点头。 “喝酒看曲也得减少了。” 臧洪又建议道。 “正是如此,那就三天一宴会。” 刘岱等人点点头。 曹操离开大营后,脸色阴沉:这帮士人,还是把我曹孟德当成外人? 哼,我父乃是大司农,乃是太尉,我大父乃是大长秋! 我和你们交往,那是看得起你们,一群只知道抢掠利益,却不知道如何运用的人。 不几日,各地消息飞也似的传了过来。 酸枣大营再次聚会。 这次众人的情绪都有些兴奋,曹操更是激昂万分,道:“天子启用前太尉张温,前往京兆尹,虽然没有说阵前换将,但三辅士卒现在听谁的? 政令不一,三辅乱象已现。 天子又临阵把虎贲中郎将张辽、都尉魏杰,及匈奴于夫罗从成皋抽走,以重臣黄琬为镇西将军,督察几部人马前往弘农郡! 如此大规模的调动,粮草车马消耗不计其数,由此可见,天子已经完全进退失据。 现在荥阳和成皋一带,只有徐荣的人马,不足万余,各位,我们大军进攻的时机到了!” 刘岱皱起眉头,道:“暴君令鲍信为平南中郎将,领兵前往南阳。 又令华雄为中郎将,督五营人马前往成皋。 这两件事情,孟德怎么不说呢?” “哈哈哈哈!” 曹操仰天大笑,“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华雄督的五营人马,都是新兵,而且是去岁收了太后的食邑,以家兵僮仆改的。 练兵才几个月,恐怕还不如我们的士卒。 毕竟我们的士卒中,还有不少的郡兵,以及边卒退役的。 而且暴君报所有的兵都派了出去,雒阳几乎成了空城。 我们只要在荥阳和成皋大败徐荣,那雒阳将唾手可得。 到时候暴君恐怕只能逃亡河内或者弘农了了!” 刘岱和张邈相互看了一眼,道:“确实是进兵的好时机,不过最好还是请示一下盟主,毕竟我们是有盟主的。” “是的,最好能让盟主再支援一点人马,毕竟徐荣虽然人少,但却是在西凉鏖战多年的劲卒。” “五千新兵是太后的僮仆宾客,那就是部曲,部曲虽然战力不行,但却是最忠心的。我们也不可小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曹操三尸神暴跳,但却无可奈何。 只能道:“那我等这就快马去信请示盟主。” 刘岱点点头。 张邈又道:“最好给豫州刺史孔伷和汝南太守荀衍,也去信一封,这次大战,他们也要派军参战。” 曹操:“唯唯唯!但出兵在即,大家也要先点兵了!” “正是如此!” 很快,袁绍的书信就到了,他不但要求众人出战。 还令冀州朱灵、青州王豹和王修领兵六千前来助阵。 不久,孔伷的五千兵马也到了,而且陈国国相许玚也领兵五千抵达。 许玚的五千兵乃是精兵,是陈王刘宠所部中抽调。 许玚抵达之后,就开始不断的给各人送礼,如刘岱、张邈等等,连曹操都有厚礼一份。 话里话外,就是陈王刘宠感谢诸位国之柱臣,能够为了大汉的社稷,起兵讨伐暴君。 其实,刘宠那点小心思,众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是想众人效仿东汉初年那般,推他这位刘氏宗亲为帝。 然而众人收了礼,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这话,都在打着哈哈哈。 许玚几次在公开场合想说这事,都被人借故打岔。 这天,许玚还想再说,却被许靖拉住。 许靖私底下对许玚说道:“现在众人都以袁氏为首。 你现在让大家推举刘宠为帝,那袁氏这边大家怎么说? 而且刘宠做事本来就草率,没有一点仁德的名声,野心大家都知道。 这种蠢笨之徒,连更始帝刘玄都不如。 能保住陈王的位置已是万幸。 骤然居于高位,那肯定会嫉贤妒能,杀害有能力的臣子。 那个时候大家的怒火,会发向何处?” 许玚吓得一个激灵,道:“那怎么办?” 许靖开口道:“你且带着这些士卒,看看能不能在西征中立下一些功劳。” 不久后,酸枣方向的大军终于集结完成。 以曹操统御本部人马五千,并张邈遣部将卫兹带兵五千随从,共一万兵为先锋。 胡母彪与羊秘率两万泰山兵为左翼。 朱灵、王修、王豹所部六千人为右翼。 许玚所部豫州兵一万人策应。 刘岱、桥瑁、袁遗、张超统兵五万为中军,张邈领兵供应粮草。 一时间,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如今无名鼠辈徐荣,统兵万余,我等十万大军,将一举而下!” 前锋阵前,曹操振臂高呼。 “万胜,万胜!” 夏侯惇等人举起手中长矛。 曹操一边行军,还不忘一边教导夏侯惇等人。 “作为先锋,当然不熟简单的遇水搭桥,逢山开路。 我们要分散行军,多派斥候打探敌军信息,还要深入腹地,强占桥梁和渡口。 破坏贼人的关卡工事和渠答障碍,方便后面大军行进。” 夏侯惇没好气的说道:“大兄,你是懂军事的,还带过兵。 这群士大夫,也就看了几本兵书,现在却让你为先锋。” 曹操哈哈一笑道:“这些兵,可都是他们的命根子,怎么舍得给我,也就孟卓豪气,才又给了我五千人马。 这些都无妨,我军势大。 野外遇到敌军,只要我能牵扯住敌军,他们一哄而上,趁势掩杀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若是都做不到,也坐不到这样的位置。” 夏侯惇点点头,道:“我军十万,徐荣不过一万,他肯定据城坚守!” “那就更好办了!” 曹操捋须笑道,“我们十万大军,把荥阳团团围住,然后兴建营垒和防御工事。 和徐荣比谁家粮食多就行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什么,曹操又道:“另外,我们还要尽快赶到荥阳,切断荥阳和成皋之间的联系,夺取荥阳城外贼军的粮草和木石。 成皋只有五千新兵,一举可下,那个时候荥阳孤城,徐荣小子,只能投降了。”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天际之间,经久不散。 哈哈哈哈哈,我曹操来了 第237章 曹操一战天下定 酸枣,位于后世延津县西。 荥阳位于后世荥阳市东北。 两地相距约两百里。 此时的黄河,并不在后世的位置上,在流经广武城的时候,流向后世的新乡市。 也就是说,与后世荥阳在黄河之南,酸枣在黄河之北不同。 此时的荥阳和酸枣都在黄河之南。 酸枣联军抵达荥阳附近后,只要渡过汴水,也就是荥阳北的敖仓。 “汴水,又称汴渠,连通黄河与济水和鸿沟水,自是为了方便各地粮食运到敖仓。 始皇帝统一中国后,在敖山置仓积谷,以应对随时可能的战争。 除此之外,敖仓还是漕运的中转站,将从黄河而来的山东漕粮转运长安、洛阳(水运而来的山东漕粮往往因为黄河中上游弱小的水运能力而滞留,在敖仓卸粮后,可存储,也可经陆路直到雒阳和长安)。 大汉对其重修,并设置敖仓官治理仓务,直属中央。 敖仓当关中与山东之冲,储粮丰富。” 曹操纵马扬鞭,指着汴水对面的敖仓开口道。 “敖仓西是广武城,只要我们渡过汴水,进攻敖仓和广武城,就可以获得大量的粮草。 然后令一直偏师布防荥阳方向的徐荣,大军则可以直接进攻成皋! 到时候,徐荣只有投降,或者强行来攻,如此攻守之势异也,徐荣必败。” 酸枣联军浩浩荡荡,旌旗遍地,几乎看不到尽头。 在曹操的先锋军用舟船相连,搭设浮桥的时候,各路军纷纷赶到。 众将受到曹操的邀请,都来到汴水边,观看对岸的局势。 只见无论是敖仓还是广武城,都是紧闭大门,根本没有军队外出。 “哈哈哈哈,我大军一到,徐荣定然龟缩于荥阳城中,岂敢动作!” 曹操大笑。 臧洪微微皱眉,道:“徐荣乃是董卓麾下骁将,我们大军十万。 当渡河一半,待困住荥阳之后,另一半再渡过汴水。” “哈哈哈哈哈!子源,为何如此畏首畏尾,难道我们这十万大军,都不能给你安全感嘛?” 曹操仰天大笑,马鞭指着对面,“诸君,我十万大军已经来到汴水边,徐荣若有胆色,当整兵半渡而击。 可是,徐荣呢,哈哈哈,如乌龟一般缩在荥阳城中。 诸君不必迟疑,此战,可谓是一战而天下定。” 这一次,众人大都站在了曹操的一边,毕竟十万大军,而且是真的十万大军,单骑兵就有两万余。 臧洪也点点头,他也觉得此战必胜,之所以分兵过河,不过是为将者的一种习惯使然。 毕竟一路万一败退的话,另一路还可以接应。 这时,刘岱道:“孟德,你如此鼓吹天下定,此战若真的天下定,你当居首功。” “不敢,不敢。我不过临阵画策罢了,能一战而天下定,都是诸君之功!” 曹操虽然豪气满怀,但并没有得意忘形。 张超问道:“徐荣不过偏师,我们就算击败他,又怎么会是天下定呢?” 曹操指着前方道:“雒阳空虚,徐荣败,我大军直入雒阳。 到时候兵分两路,一路围困雒阳,另外一路伏于小孟津一带。 皇甫嵩知天子危难,必然回军来救。 如此盟主和韩冀州趁机掩杀。 皇甫嵩就算不败,也必然兵马疲劳,到时候在他渡黄河的时候,我们趁机半渡而击之! 如此,皇甫嵩此等名将被执,雒阳百官必然献城。 这岂不是一战而天下定。” 众人闻言,不由得纷纷点头,说到用兵上面,曹操确实有独到的见解。 这时候,一员虎将策马而来,大声道:“启禀奋武将军,浮桥已经搭设完成,可以渡汴水了!” “好!” 曹操环顾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咱们渡水!” “渡水!” “渡水!” 胜利在望,现在是捞取功勋和战绩的最好时刻,众人也不再迟疑,一个个兴奋的叫道。 那种积极的样子,就好像去晚了就吃不到肉了般。 当然,他们虽然积极,但最起码的调动还是知道的。 曹操的先锋军首先渡过了汴水,然后分兵突进,一支前往敖仓,一支前往广武城,斥候也飞快的撒了出去。 随后众人的大军也纷纷渡过黄河。 “什么,徐荣居然在荥阳北建下营垒?” 一骑斥候来报,曹操皱起了眉头:“此僚还真有些魄力!夏侯惇,曹洪,随我率军三千,前往抵挡。 哼,若是在城池之中,我们倒也无法。 他却出城兴建营垒,是欺我十万大军如无物啊! 传令诸君,我已领兵防御,可继续渡河!” 曹操一边调兵提防徐荣,一边使人通知各个盟军。 很快,曹操带人来到一处高坡,远远的看去,只见徐荣的营垒兴建在平坦的大地上,一望无际,可见远处的荥阳城。 “呵呵,徐荣竖子,居然在平原之上设立营垒,这家伙,却是不知道我们有两万多骑兵啊!” 曹操捋了捋胡须,但随即也就弄明白了,“徐荣连斥候都不敢派,自然不知道我们有这么多的骑兵,所以才会在平原地带设立营垒,哈哈哈!” 在曹操防御徐荣的时候,联盟其他军队也纷纷渡过黄河。 十万大军,连绵无尽,在敖仓和广武城周围铺的满地都是。 举目看去,到处都是旗帜,到处都是士卒。 眼见十万大军都已经渡过汴水,而徐荣的营垒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曹操微微提起的一颗心也彻底放了下去。 很快,联盟众人再次汇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曹操当仁不让的开始主事:“羊秘和胡母彪各率一万人,围困敖仓和广武城。 我们占尽优势,无需强攻,不消两日,贼寇必然投降。” 刘岱问道:“徐荣那边呢,我们要强攻他的营垒么?” 毕竟大军在城中,出城不方便,并不像电视剧和小说里一般,一声令下,几千上万人就出城了。 要出城的话,要先放吊桥,再开城门,开了城门后,士兵才能一队队的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一万人出个城,再列阵,那至少也要半个时辰的功夫。 但大军在营垒之中就不同了。 “不需如此!” 曹操微微一笑,嘴角已经开始微微上勾。“我们可以大军西进,如此徐荣必然出兵来袭击我们,此反客为主之计也!” 张超问道:“若是徐荣不来进攻呢?” 曹操微笑的看了张超一眼,道:“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直接围困成皋,断了徐荣的归路。” “妙,妙计啊!” 张超忍不住夸赞道。 刘岱眉头皱起:“我们有十万大军,直接打过去就行,如今还智计百出,岂不是欺负徐荣?” 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展眉大笑。 “哈哈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这时,曹操忽然发现一个人没有笑,而且还在认真的看书,顿时无语起来。 他正要训斥,忽然发现此人是山阳太守袁遗,也就是盟主袁绍的堂兄。 他急忙把训斥的话收入腹中,转而道:“诸位,你们知道大家同样都长大了,为什么只有我智计百出呢?” 闻言,刘岱等人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曹孟德,你什么意思? 大家捧你两句,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名将了? 若不是看盟主袁绍的面子,你能进入我们士人的圈子,你这个奸宦后人。 然而也有若有所思的看向曹操。 张超更是一脸疑惑的认真询问,道:“孟德,为什么呢?” 曹操猛地一指正在看书的袁遗:“因为,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 众人顺着曹操的方向一看,正是一言不发的山阳太守袁遗,此刻书呆子一般抬起头,愕然道:“都看我作甚,要出兵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众人哪里还不明白曹操是在讽刺袁遗,一个个大笑起来。 什么大家同样都长大了,为什么只有我智计百出呢? 这就是个段子啊! 哪有打仗讨论事情的时候,还在看书的? (他们可能不知道还有一位大神,在刀兵都打到门口了,还在家里读书呢。) “嗯?” 袁遗有点莫名其妙,但见众人都在大笑,于是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张超见笑的有点过分了,于是问道:“若是徐荣来出战,该当如何?” 他这一问,众人笑的更加大声了,刘岱甚至笑的前仰后合。 最终,还是曹操先收住了笑声,认真的解释道:“徐荣要是胆敢出来进攻,那我们十万大军还等什么呢,自然是打回去啊! 他营垒设在平原上,视野一望无际,根本无法在周围设置伏兵,我们正好大军掩杀。 尾随他直接覆平营垒,然后再跟着他进入荥阳。 徐荣一灭,我们再无任何后顾之忧,天下定。” 随着曹操的一锤定音,众人回转各自军中。 一万人围敖仓,一万人围广武城,其他七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西进军。 在进军的同时,曹操也在使斥候不断的打探着营垒中徐荣军的动向。 “战场之上,要看到我们的优点,放大敌人的缺点,充分的蔑视对手。” 曹操一边指挥,一边不忘教导卫兹、夏侯惇和曹洪等人。“但在具体的操作上,则是要重视对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军既动,斥候出行。” 卫兹、夏侯惇、曹洪等人纷纷点头,曹操,有名将之风! 很快,斥候不断来报,徐荣步骑五千出了营垒,快速向这边追击而来。 “徐荣来了!” “此子,不知道是不畏死,还是真有妙计?” 曹操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仅仅五千步骑,就敢来游击我等数万大军,哼,真是不知所谓!” 徐荣来了 第238章 曹操论兵迎徐荣 酸枣联军渡过汴水,旌旗遮天蔽日,甚至挡住了半边天空。 从远处俯视,只见河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若是长矛如林,此时当来到了原始之森。 徐荣的五千步骑虽然不少,相对来说就有些寒酸。 好似一只蚂蚁,来咬躺在河边的长蛇。 来往的斥候穿梭如雨,远处的尘土已经掀到半天。 看着尘土所冲的方向,曹操猛地惊醒,他喝道:“徐荣,不是弱者!” 他喝令斥候道:“速传各个太守,我领先锋抵挡徐荣,让他们迅速列阵,将之包围。 卫兹,你返回阵中,侧击徐荣军。” “唯!” “唯!” 在曹操的指挥下,他的五千大军开始调转方向,快速向徐荣的位置赶去。 而策应的卫兹所部,同样开始转向。 “大兄,因何紧张。” 夏侯惇拉着缰绳,稳稳的问道。 曹操军令下达,大军已经,自己也就空闲下来。 他眯着眼睛道:“我们佯装西进,徐荣若出城进攻,那我们就列阵相迎,痛击徐荣。 若是徐荣不出城,我们就真的西进围困成皋。 无论徐荣怎么办,都必败无疑。” “那徐荣不是来了么,我们痛击就好了。” “痛击,怎么痛击?!” 曹操沉声道,“我们近十万大军,必须列阵才能迎击,否则十万大军也是一盘散沙。 但是,大家都觉得徐荣根本不会出击,所以赶路有些轻松,阵形不整。 你看,我们数万大军沿着汴河西进,是不是像一条长蛇? 而徐荣似乎看到了这一点,就以雷霆之势杀来,如此击断长蛇之腰,那我们就首尾不能相顾,覆灭在即了。” 夏侯惇摇摇头,分析道:“一字长蛇阵,凌厉多变,击蛇首,尾动;击蛇尾,首动;蛇身横撞,首尾皆至,必死无疑! 而对付一字长蛇阵的办法,是 ‘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这个杀手锏的根本就是‘分段击之,使首尾不能相呼应’。 也就是说,要差不多相当的兵力才行。 徐荣不过五千之数,攻打首尾都行。 他却来打蛇腰,看似是使首尾不能相顾,实际上却是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曹操瞥了夏侯惇一眼:“那也要阵成才行,现在大军都在赶路,根本就是无阵,若是徐荣拦腰截断,信息隔断,前面不知道后面,后面不知道前面。 然后徐荣大军趁机攻击,小范围内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知道他们只有五千人,但小兵知道么? 就算小兵知道,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徐荣的人,他们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崩溃。” 闻言,夏侯惇的冷汗滴下,心服口服道:“幸好有大兄!” 曹操点点头道:“我们有些轻敌了,幸好发现的早,现在我军拖住徐荣,让他无法拦腰截断我们。 那前后斥候穿梭,就能相互沟通,然后首尾两翼的骑兵,就可以包围徐荣! 切记,此时要死战不退,绝不能让徐荣打穿我们的阵形。” “谨唯!” 夏侯惇、曹洪等人得令,再也不敢有任何轻视。 不得不说,曹操不愧曾经担任过骑都尉和典军校尉等军职。 在他的操练下,五千士卒队形整齐,在旗帜和鼓声的指挥下,稳稳的向徐荣军截击而去。 另一边,徐荣骑在一匹神俊的白马上,他冷冷的看着斜前方阵形整齐的曹操军,神情中并无任何的变化。 他没有夸赞对方阵形整齐,也没有觉得一般。 或许,在他的眼中,任何对手都是一样。 唯战而已。 随着徐荣纵马的方向,五千马步军调转方向,向着曹操军冲击而去。 他的阵形是简单的方形阵,五千军马分为两队十曲。 中间六曲三千人是步兵,两侧四曲二千人是骑兵。 徐荣是猛将的带兵路子,亲身纵马于军中。 身边跟随着亲兵和旗兵等。 对面的曹操,则是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徐荣的部众调转方向。 “哼,徐荣带兵,走的是兵形势的路子。” “兵形势?” 夏侯惇疑惑出声。 “元让,没事的时候,要多看看书,你以后跟着我,也是要做将军的人。” 曹操提点道,“兵形势,这种套路,对将军的敏锐性要求很高,是特别需要天赋。 他们能根据战场形势做出判断,看到敌方出现了破绽,就迅速出击,抓住对方弱点取胜。 如果敌方没有破绽,他们就会通过行动,让对方产生破绽,进而一击坡地。 其中最着名的人物自然是项羽。 巨鹿之战,秦国名将章邯和王翦之孙王离汇合,起义军不敢向前,项羽杀死统领宋义,随后立即出击。 看到秦军出现破绽后,接连九次出战,彻底打垮秦军。 正所谓,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 而猛将拥有一支精锐的士卒带头冲杀,更是让兵形势的威慑力再上一层。” “这,这不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么?对方胆怯了,某就上。 对方胆不怯,某就勇猛的冲上去,吓唬的他胆怯。” 夏侯惇耸耸肩膀,“不错,这个不错,我以后就要做兵形势的猛将!” 曹操:“” 还好夏侯惇和他关系好,不然他真想一刀砍了对方。 夏侯惇的反应还算快,他察觉到了曹操的不悦,于是问道:“大兄,那你什么什么路子?” “我啊!” 曹操淡淡一笑,捋了捋不多的胡须,“我是兵权谋家。” “兵权谋家?” 显然,这是夏侯惇的知识盲区。 “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 曹操一边下达各种命令,一边给夏侯惇科普。“所谓的兵家有四派,指的就是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这四类。 而兵权谋家,是其中的集大成者。 他们在打仗之前,就会计算各种胜负优劣, 讲究的是打仗的谋略,谋定而后动,这方面最” 夏侯惇忍不住打断曹操道:“孟德,不对,你是兵权谋家,用阴阳和技巧,某能理解。 但你的武力虽然有,却也就一般般的水平,怎么能用兵形势呢,兵形势不是猛将么?” “兵权谋者包罗万象,在阵中指挥,我虽然武力一般,但不是还有元让你么? 像你这种猛将,正好可以用作兵形势。” 曹操没好气的说道。 “噢!某明白了,可是某现在还是个菜鸟,没指挥过大军,没带领过大军,没有办法发现对方的弱点啊! 而且,某的天赋,好像也不怎么样!”夏侯惇皱眉道,他有自知之明,拔刀杀人的胆气有,但什么时候该杀,什么时候不该杀,其实分的不是太清楚。 “那不是还有我来么?” 曹操被气的直接哈哈大笑起来。“我能判断出破绽,我指哪里,你就打哪里,这不就是兵形势了么? 如果对方没有破绽,我用阴阳,用技巧,总能让对方露出破绽。” “明白了!” 这个时候,双方大军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百步,曹操也不再和夏侯惇摆龙门阵,而是认真的观察起战场。 “数圆阵!” 在他的指令下,士兵们快速的靠拢,形成一个巨大的圆阵。 士卒密布,阵形严丝合缝。 这个时候,徐荣的方阵已经接近两百步内,双方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检查弓弩。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射箭!” 双方的箭矢如乌云一般相互飞去。 就在这个时候,徐荣所部的四曲骑兵开始向两翼散去。 而中间六曲步兵,则是骤然加快脚步。 “杀!” “杀!” 双方明晃晃的刀兵闪烁着金属独有的森寒,似乎为了壮胆,士卒们纷纷大喊起来。 下一刻,徐荣所部的士卒就狠狠的撞到了曹操的圆阵上。 这些人身高体壮,神情狰狞,动作彪悍。 刚一接触,曹操这边的阵形就有些松动。 “嗯?” 曹操皱起眉头,西凉悍卒,果然强悍。 他挥了挥手:“元让,带兵上前,稳住阵形,有敢后退的,杀无赦! 阵形一定不能乱!” “好嘞!” 夏侯惇纵马而出,帅气的面庞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某最喜欢杀人了!” 汴水之战 第239章 徐荣突击杀卫兹 圆阵的好处是四方防御,没有破绽。 坏处就是龟壳防守,进攻不足。 但曹操所部根本不需要进攻,因为他只要拖住徐荣,下一步就是诸侯联军的的首尾包围而来,灭杀徐荣。 更何况,曹操所部不远,还有卫兹的五千人策应。 虽然曹操不是统帅,但他却利用权谋和形势,调动整个盟军,这正是他自得的地方。 此刻左右看去,身边没有一个能讲解的人,不由得有些可惜。 于是,曹操把目光瞄向阵前。 此刻,站在最前排的曹军,正在握着手中尖锐的长矛,奋力的向前捅去。 而徐荣所部的步兵,是刀矛弩都有,他们身形灵活,动作迅猛。 有的磕开长矛,顺势一刀下去,也有用长矛和曹军互挑的,甚至有弓弩兵夹杂在人群中,通过缝隙射击的。 一时间,呐喊声,厮杀声,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还有刀矛入体的噗噗声,夹杂着呃的闷哼。 也有的士卒不耐疼,受了一点伤,便死命的大叫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回荡。 曹操的人马,以曹仁等人啸聚的游侠、家兵,以及征召的社会闲散人员为主。 虽然经过数月的训练,但毕竟没有见过血,很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若不是阵形紧密,后面都是人,很可能已经崩溃。 但在后方的人,听着前方的惨叫声,和不时飙出的鲜血,也有些心慌。 他们中有几个人刚刚转身逃跑,就看到夏侯惇那咧开的大嘴。 “嘿嘿!”夏侯惇手拿特制的长刀,一刀下去,直接将其中一人劈作两瓣。 在夏侯惇动手的时候,他的亲兵同样出手,斩杀了三人。 “战场之上,有敢遁逃者,杀无赦!” 一声厉喝,搭配地上的尸体,震慑的众人心中凛然。 夏侯惇所部更是手持明晃晃的环首刀,凶狠的盯着前方的士卒。 如此一来,不少人激动起来,大喝道:“杀,杀,和西凉兵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是啊,死了还有抚恤金!” “逃跑不但被杀,还要背上骂名,家里亲戚都要受到株连!” 士卒们叫嚣着,自我催眠,和催眠身边人。 “咻咻咻咻!” 就在这时,徐荣的两千骑兵也已经靠近战场,他们并没有冲阵,而是勒停马匹,在远处对着曹军攒射。 外围的曹军急忙举起盾牌,身着甲胄的他们,虽然如靶子一般,但伤亡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只是不少士卒都开始骚动起来。 “卫兹怎么还没来?” 曹操气定神闲的抬起头,见卫兹的方向还有些远,便开始继续调度。 “妙才,去左翼稳住局势!” “唯!” “子廉,去右翼!” “大兄,某哪都不去,某就在这保护你!” 曹洪直接拒绝道。 曹操愣住,他看着曹洪直瞪瞪的眼睛,只得开口:“秦邵,你带本部人马去稳住右翼!” “唯!” 一个长相和曹操有点神似的男子纵马而出,带领百余人冲向右翼。 外围的士卒好似一个圆环,中间又有不少的士卒,在曹操的调度下,把中间的士卒向四周调度,以填充出现的缺口。 他深知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溃败,如此才能拖住徐荣。 否则的话,一旦让徐荣击溃阵形,驱赶他的五千人马,很可能形成连锁,带垮整个联军。 毕竟,曹操对盟军的盟友们,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徐荣,我小觑了他!” “杀!” 随着厮杀的继续,彪悍的西凉军打开了一个缺口。 源源不断的士卒冲入阵中。 见状,夏侯惇眉头一皱,亲自带人上去。 “哈,哈哈!” 夏侯惇连连大喝,每喝一声,便劈死一名徐军,生生的遏止住了徐荣军突击的势头。 见状,曹军士气大增,再度与徐军陷入鏖战。 这种鏖战,就是士卒的性命相互交换,你杀我两个,我杀你一个。 曹军虽然把徐军赶出了阵中,但随着厮杀,圆阵就好像洋葱一般被层层剥开。 “杀!” 卫兹的五千军队终于杀到,他们大呼着向徐荣所部冲来。 看到这一幕,徐荣眉梢一挑,长矛伸出向天,随即身边一千骑兵齐齐调转方向。 他们放下手中弓箭,如徐荣一般举起长矛。 “杀!” 下一刻,一千骑兵开始加速,四千马蹄奔腾。 尘土掀起,嗵嗵嗵的马蹄声更如地震一般,震得地面嗡嗡嗡嗡。 一千骑兵组成的洪流,浩浩荡荡的杀向卫兹所部。 长矛如林,在阳光下,闪烁出森寒的冷酷颜色。 “杀” 看到扑面而来的骑兵洪流越来越近,卫兹部下的士卒们顿时惊慌起来,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千骑狂奔的景象。 厮杀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前方的士卒竟是开始减缓速度,想要逃跑。 看到这一幕,卫兹大怒,曹孟德的五千人虽然被压着打,但也算有来有回。 自己这五千人,还没冲到跟前,就要逃跑?! “杀,杀,给我杀,有敢逃跑的,立杀不赦,株连家眷!” 他一声厉喝,脸上呈现出狰狞的神情。 在他的鼓噪下,身边士卒倒是鼓起勇气,但远处的士卒,则是迟疑不定。 “哄!” 下一刻,徐荣所部的一千骑兵就已经如洪流一般冲入卫兹的军中。 骏马奔腾,如野牛一般,直接把面前的士卒撞飞。 徐荣手中长矛一戳,便插中一名屯将,随即甩开。 骏马奔腾,他又戳中一名曲长。 其麾下亲兵更是如狼似虎,在卫兹的军中如砍瓜切菜。 “杀,杀,杀!” 这种局面下,热血上头的卫兹,不但不退,反而继续鼓噪士卒进攻。 咚咚咚的鼓声,震耳欲聋。 而随着前阵被破,骑兵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后阵的士卒在鼓声的振奋下,趁势扑了上去。 “嗯?” 徐荣皱起眉头,曹操那一队阵形整齐,令行禁止的样子,有精兵的雏形,而且指挥的曹操也有水平,和他打的有来有回倒也罢了。 这伙人一看就是散兵游勇,指挥者连面对骑兵要结阵防守都不知道,居然没有溃散,还要反扑。 “啾啾!” 徐荣催动胯下白马,再次加速,直冲过去。 他身边的百余名亲信,同样开始加速。 他们的动作整齐如一,奔腾的过程中,直接形成了箭矢之阵。 箭尖便是徐荣。 “杀!” 卫兹所部奋勇冲击。 “噗!” 下一刻,徐荣所部百余人便楔入其中。 徐荣手持长矛,径直前冲,竟是不管左右。 整个人如猛虎一般! 左右亲兵加速护佑,虽然不时有人被杀,但立时便有人纵马跟上,保持着箭矢阵形,确保徐荣只面对眼前的敌人。 这种情况下,虽然卫兹所部士卒奋勇冲杀,但松散没有阵形的他们,就好像波开浪裂一般被徐荣所部撕开。 看到这一幕,卫兹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将军,快逃啊!” 身边亲兵眼见徐荣距此不过五十步,连忙提醒道。 “逃,怎么逃?!” 卫兹一声厉喝,拔出了腰间长剑,剑指徐荣,“对方不过百余人,顶住他们,随后绞杀!” “杀!” 身边人奋勇前冲,他们依靠人数和悍不畏死,竟是迟滞了徐荣的奔腾,使得骑兵再次缓慢下来。 骑兵失去了机动性,又陷入了重围,甚至不如步兵,接下来,就可以击杀这名白马大将了! 不少士卒眼中都冒出热切的目光。 卫兹更是大喜,他挥起手中剑,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 就在这时,徐荣眯着的眼睛忽地瞪大,整个如同须发皆张的大猫,手中长矛连环刺出,在围上来的士卒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瞬间击杀三人。 最后一人更是被穿在长矛上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的甩出,砸到人群中。 看到这一幕,不少士卒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就是这个刹那,徐荣的双腿夹紧马腹。 那神俊的白马四蹄翻飞,再次开始加速,躁动的它一个跳跃,直接向六七个人跃去。 这震惊的一幕,吓得那几人急忙蹲下抱头。 嗵嗵嗵! 四蹄落地,的声音好似砸在心脏上,下一刻,马蹄声远,不等他们庆幸,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士卒们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卫兹已经被穿在长矛上,四肢无力的摆动着。 而热血的他,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死不瞑目:“我都困住他了,怎么会这样?” 第240章 曹操死战联军至 徐荣骑着高头大马,他举着手中的长矛,长矛上穿着卫兹。 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卫兹的部众。 他们本就是靠着卫兹的鼓噪而提起的勇气,此刻看着被穿着的卫兹,登时肝胆俱碎,一个个转过头,落荒而逃。 徐荣并没有去追击卫兹溃散的部众,而是率领骑兵再次杀向曹操所部。 随着距离的接近,阵中的曹操扭头看到了徐荣。 此刻,徐荣策马而来,放缓了速度的他们,并没有掀起多少尘土。 那长矛上穿着的卫兹清晰可见,毕竟整个卫兹所部,只有他一人穿着银色坠片装饰的甲胄。 “子许!” 曹操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下马来。 卫兹不但和他情投意合,而且还是对他鼎力支持的大金主。 此刻竟在战场上阵亡,还是他曹操指挥的。 “杀,杀,杀!” 曹操的眼中闪烁出仇恨的光芒,他一纵马匹,竟是举着长矛,亲自杀上前。 “大兄!” 曹洪大惊失色,急忙带领亲兵跟了上去。 此刻,随着厮杀的增加,曹操新兵的缺点逐渐放大。 若不是夏侯惇、夏侯渊、秦邵等人督战,恐怕阵形依然崩溃。 此刻圆阵已经被攻破了好几个缺口,全靠士卒不断的堵上去。 “杀,杀,杀!” 看到状若疯狂的曹操,伴随着愈发激烈的鼓声,曹军忽然变得癫狂起来。 他们不但用刀砍,用长矛刺,甚至有人直接跳过去抱着对方一起滚。 战斗瞬间愈发激烈起来。 看到这一幕,徐荣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穿着卫兹的尸体过来,就是为了震慑曹操,让对方主将胆寒而逃遁。 不知怎么,对方不但没有逃走,反而还变得疯狂起来。 “这人,难道是曹操的挚爱亲朋?” 徐荣哪里知道卫兹是曹操的金主,见起不到震慑作用,便长矛甩出,他虽然力气大,举着也挺累的 卫兹的尸体如破沙袋一般滚到地上,又转了两圈。 “杀,杀,杀!” 曹操大吼着,他一矛捣出直接戳死一人,随即纵马就要冲出去和徐荣搏命。 “大兄!” 曹洪大吃一惊,连忙纵身下马,臂膀之中力气勃发,直接抓住曹操的马尾巴。 同时厉声高喝:“还不杀!” “杀!” 这个时候,夏侯惇、夏侯渊及秦邵等人也不再督战,而是亲自带头,反冲过去。 一时间,竟和西凉兵打的有来有回,隐隐气势更盛。 “联盟的军队,怎么还没有来!” 曹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他抬头看去,只见远远的两大圈尘土飞扬,那是两万骑兵队伍在奔腾而来。 “援军已来,拖住贼人!” 根据旗帜的指挥,曹军疯狂的咬住徐荣所部。 “杀!”徐荣的骑兵队冲向曹军所部,这一次奔腾的脚步声下,却没能镇住杀上头的曹军。 见冲不开曹军,徐荣随手戳死两人,又带领骑兵遁开。 耳廓里传入马蹄奔腾的声音,虽然不是震耳欲聋,但大地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徐荣抬起头,只见东方和西方,各有无边无际的骑兵涌来。 以他的经验估计,这至少也有两万骑。 酸枣联军,单骑兵就有两万多!! 此刻,随着骑兵不断的赶到战场,他们已经开始在组阵形。 只要两边骑兵组成阵形冲锋,那就将徐荣军彻底包围起来。 又扭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曹军还是奋力的拼杀。 按照这个趋势,他就算搏命,也不可能在对方骑兵阵成之前击溃这支军队。 再不走的话,就要被包饺子了。 “撤!”徐荣当机立断,调转马匹,奔腾而去。 伴随的还有叮叮叮的鸣金声。 闻声,另外一支千人的骑兵也快速奔走,而正在厮杀的步卒们,也纷纷撤退。 “现在才想撤退,晚了!” 曹操目眦欲裂,把手中麾指向徐军溃逃的方向,大喝:“杀,杀,杀!” 这时,东西的骑兵看到徐荣军已经开始溃逃,于是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他们不再摆阵,而是开始了冲杀。 两万骑兵,仿佛无边的洪水一般,从两翼涌向徐荣所部,挥手看去,只见乌压压的骑兵,几乎与天边连成一片。 荥阳北是平原,若是不退回营垒中,恐怕要全军覆没。 徐军的鸣金声愈发的响亮。 骑兵奔走,步卒们更是恨不得再长一条腿,凑够四条腿好跑的快些。 “杀!” 曹军已经杀红了眼,紧追不舍。 看到这一幕,两翼骑兵的统帅,一方面震惊,一方面也是大喜。 震惊于曹操军的悍勇,竟可以正面对抗徐荣麾下的精锐。 同时也大喜于曹操军拖住了徐荣军,以至于现在他们可以倾蹈徐荣的逃兵。 他们不需要鏖战,直接追杀,这斩获不可计数。 而且绰着对方的步卒,可以杀进对方的营垒之中,直接捣平徐荣的营垒。 营垒失去,徐荣这支生力军将彻底覆灭。 而成皋的那支新兵,他们完全可以不做理会,直攻雒阳! 东西两支奔腾的骑兵逐渐汇聚到了一起。 两万骑兵,密密麻麻,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人吼马嘶,震慑天际。 看着前方不断汇聚到一起的“洪流”,厮杀良久的曹军也终于停住了脚步。 “大局已定!” 曹操细长的眸子眯起,虽然联军来的晚了些,但是他曹操坚持住了! 而且最终覆灭徐荣,靠的还是他曹操的权谋和计算。 虽然众诸侯对他曹操不是很感冒,但大功在前,又有谁能拒绝呢? 这正是并权谋者要计算的,不但要谋划自己,更要谋划盟友,把一切事情都计算在内。 唯一伤心的地方,就是卫兹死了! 下令夏侯惇等人打扫战场,收拢缴获和集中自己人的尸体后。 曹操满面泪痕的去寻找他的金主卫兹:“子许,子许啊,你怎么能离我而去呢!” 这时,联军的步卒也已经赶到,他们部分加入到收罗战场的过程中。 部分暂时停止进军。 不少人纵马赶向曹操,此战的总体规划者和先行者,无疑都是曹操。 如此大胜,曹操的声望自然会如日中天,他们此刻不来恭贺,又待何时。 至于徐军已经败退,而两万骑兵实力何等雄厚,此刻轻松荡平溃军。 徐荣的骑兵已经逃入了营垒之中,但他们来不及关闭营门,因为步卒还没有进来,他们就在不远处。 这个时候,联军的骑兵其实是可以把步卒整个覆灭的,不过他们刻意放缓了速度,就是要跟着徐军的步卒一起冲进营寨之中。 两万骑涌入这个营寨中,放火杀人,捣平一切,对方那一千骑兵也休想逃走。 二万骑,堑垒平! 第241章 魏鼓吹曲窥真相 嗵嗵嗵的马蹄声,使得大地颤抖。 两万多骑兵奔腾在大地上,烟尘弥漫遮天。 仿佛是一道无边无际的洪流,可以淹没一切。 徐荣的骑兵逃入营垒之中,还在逃窜,带起零星的尘土。 徐荣的步兵逃入营垒之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他们四散奔走,慌如野狗。 骑兵洪流已经涌入了徐荣的营垒。 这个时候,就算再关门,也已经来不及。 骑兵统帅们,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徐荣,不过如此!” “如果是我的话,骑兵逃入营垒的时候,就应该立即关闭寨门,不要理会那些被驱赶的步卒。”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徐荣太心软了。” “或许徐荣本身,没有见过这么多骑兵,已经吓破了胆!” “很有可能,哈哈哈哈哈!” 大家仰天大笑。 就在这时,营垒之中,鼓金之声忽然大作。 骑兵进入营垒之中,速度自然减缓,无法形成洪流般的倾覆。 一时之间,足有数千士卒忽然从营垒之中跳出来。 鼓声,金声,还有士卒们大声喊叫声,他们竟是不惧怕冲进营垒的骑兵,而是状若疯狂的向着骑兵逆冲。 他们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把的强弩,弩箭的寒光,在白日的光线下,闪烁而又阴森。 这些人面对着洪流一般的骑兵,根本不需要瞄准,一支支利箭射出。 呜呜的破空声惊心动魄。 刹那间前方的骏马,就如同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 但是,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他们的喊叫声,鼓金之声大作,惊得骏马四蹄躁动。 再加上前方的骏马成片的倒下,后方的骏马变得愈发暴躁。 就在这时,营垒边缘也出现了一个个的弩手,他们根本没有躲在营垒后面放箭,而是一边怪叫着,一边冲向骑兵轰烈。 不少人的脸上,甚至画着稀奇古怪的色彩。 随着有超过千支弩箭激射而出,这些马匹再也支撑不住,两侧的眼睛中呈现出惊恐的色彩。 它们不再理会骑者的驾驭,而是调转方向,拼命的向后跑去。 “哇哇哇!” 徐荣军的士卒继续怪叫着前冲。 他们更换好了的弩箭,再次倾斜而来。 “噗噗噗噗噗!”的中箭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骏马躁动、惊恐,加入了遁逃的洪流。 前方的骏马想要疯狂的逃离,后方的骑卒御使马匹还想前冲,彼此相撞无法寸进。 “杀,杀,杀!” “哇,哇,哇!” 徐荣所部的弩兵已经反冲出了营垒,他们几乎大叫着,同时把弩箭激射。 而徐荣所部的骑兵也在营垒中再次出现,此次的骑兵数量,高达三千! 马蹄声逐渐汇聚而整齐,冲出营垒的骑兵纵马一字排开,骑兵同样好似无边无际。 而此刻的强弩兵们还在大叫着射箭。 联盟的骑兵们彻底陷入混乱的状态,越来越多的骏马开始惊恐着逃遁,逐渐连带着,最终两万骑彻底崩溃。 所有骏马都调转方向,在徐荣军的驱使下,疯狂的向汴水逃遁。 此刻的曹操还在和群雄们讲解此战的权谋,而他麾下的士卒还在打扫战场。 “不对,你听!” 陡然,胡母彪惊讶的大叫起来。 因为脚下的大敌开始颤抖。 “不对,你看,骑兵们怎么折返回来了!” 羊秘指着荥阳方向的平原,只见无边无际的骑兵奔腾而来,形成一片乌黑的轰烈,尘土遮天蔽日。 “不!” 曹操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 “结阵,结阵!” 他疯狂的大叫着,旗帜,挥舞,鼓声嗵嗵嗵。 可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哪有这么快的集结。 他们鏖战一场,拖住徐荣军,并最终获胜,大家还在讨论这今天晚饭会不会加鸡腿呢。 可下一刻,无边无际的尘土,挟裹着嗵嗵嗵的马蹄声,就将他们淹没。 无数受惊的骏马在驱使下奔腾着,把步兵直接吞入其中。 骏马奔腾的速度极快,他们很快就奔到汴水之边,冲散着一个个自家的阵形。 这个时候,尘土弥漫了战场,很多士卒和将官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自己的骑兵在疯狂逃窜。 恐怖的情绪不断的传染,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散掉,越来越多的士卒加入逃遁之中。 而刚刚渡河不久的刘岱等,看到这副兵败如山倒的迹象,哪里还敢上前,纷纷喝令士卒们撤退汴水北岸。 “公山,不能走啊!” 东郡太守桥瑁还在竭力的维持着秩序,喝令着士卒,转头就发现刘岱在快速撤退。 “徐军不过一万,我大军十万,何惧之有,这明明是骑兵受惊,我们只要稳住阵形,待马儿稳定即可。” 他大声的高呼着,但刘岱等人的部众退的愈发快了。 前方,曹操军在自家骏马的奔腾下,最终还是聚集了两千多人,堪堪组成阵形。 “必须拖住徐军,骑兵一定是中了埋伏,徐荣此子,狡猾奸诈,不足为惧。 只要拖住徐军,我们十万大军反转,就可以全部灭杀贼人!” 曹操还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下一刻,三千骑兵就已经冲入了他的阵列,直接把他的步卒冲成了筛子。 “啊,不!” 曹操拔出宝剑,还要前冲,夏侯惇夏侯渊急忙护佑左右。 曹洪更是一巴掌拍在曹操的马屁股上,那马儿立即开始奔走起来。 徐荣睥睨了曹操一眼,他并没有在意这个不错的,曾经的典军校尉和司隶校尉。 他现在又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冲散任何形成阵形的步卒,继续驱赶联盟的骑兵,去冲击他们自己的阵形。 至于这些零散的步卒,就交给随后而来的强弩手! 徐荣的三千骑兵,好似牧羊犬一般驱赶着联盟败兵自相踩踏,又如同猛虎一般,踏平胆敢结阵的士卒。 联盟诸军肝胆俱碎,纷纷亡命奔走。 曹操和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也走散了,只余下百余骑奔走,忽地一波箭雨射来,众人纷纷落马。 就连曹操的胯下战马都中箭倒地,自己肩膀上而已中了一箭。 眼看无数徐军士卒奔杀而来,而自己身边不足三四十人,曹操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我命休矣!” (手按:闲聊裙,柒伍六零四八九六八,注:刘辩) 第242章 汴水一战全军覆 汴水之坡,到处都是人嘶马鸣,远处尘土嚣天。 “徐荣到底有多少人啊?!” “不是说只有一万,加上五千的新兵么?” “绝对不可能,你看,到处都是尘土,到处都是马蹄声,到处都是徐荣的士兵啊!” “至少也有两万骑兵!” “我们一定是上当了,张辽他们根本就没有撤退,这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啊!” “曹阿瞒害人啊!” “是啊,再也不听曹阿瞒的了。” 各个诸侯的将领狼奔豕突,纷纷向浮桥逃去,有来不及的,直接跳入河中。 士卒彼此之间踩踏落水,死去的人无法计算。 徐荣的眸子如鹰隼一般观察着战场,他麾下的骑兵分成六曲。 每曲五百骑独自作战,或者说,他们的骑兵并不是为了作战,而就是在广袤的平原上奔走。 掀起满天的尘土,感觉到处都是骑兵。 而联盟的士卒彼此分头指挥,彼此原本不混乱的时候,还能斥候往来,通传信息。 但是现在,彼此都想着逃遁,斥候也不再往来奔走。 彼此之间信息不通,自然不知道徐荣的骑兵根本不多。 而徐荣骑兵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看到混乱的,就上去冲一波,让对方变得更混乱。 碰到不混乱,人不多的也就冲一波,把对方的建制冲散,使之变得混乱。 遇到大的建制,就远远放上一波箭雨就离开,根本不做纠缠。 那些有建制的士卒原本还好,但架不住周边都是逃亡的士卒,到了最后,终于他们也崩溃了。 最终,就连围住敖仓和广武城的士卒,也开始崩溃,大家都疯狂的向汴水逃。 或许过了河,就再也没有梦魇般的徐荣了 震天的厮杀声,满天的尘土,早已惊动五十里外的成皋守军。 “华将军,让某等出战!” 张飞急吼吼的请战。 “不可!” 华雄斜睨了张飞一眼,直接拒绝。“天子有旨,我们要听从徐将军号令!如今我们并没有接到徐将军的军令,那就不能出城!” “汝,汝!” 张飞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华雄,大手按在刀柄上。 就在这时,关羽睁开眼睛,他上前两步,按住张飞的手,道:“此乃上官,不可放肆!” 他的丹凤眼看向华雄道:“华将军,纵然没有接到徐将军的军令,但现在叛军数万过了汴水,围困广武城和敖仓。 我们可派使者,前往徐将军处询问,毕竟此时敌军势大。” “某只听军令!” 华雄横扫了关羽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他不知道,他们现在驻扎的成皋旋门关,在后代又称为汜水关。 而在三国演义里,他就是在汜水关被关羽给温酒斩了。 当然,最吊诡的是,汜水关,又名虎牢关。 其实是不同朝代的不同名称。 也就是说三国演义中的汜水关和虎牢关是一个地方,都在成皋汜水边。 董卓骑兵二十万,分两路而来。 一路李傕郭汜引兵五万,把守汜水关,不要厮杀。 一路董卓李儒吕布将十五万兵守汜水关,然后三英战吕布。 而在东汉最着名的一场战争三英战吕布的发生地点虎牢关,在这个时候叫旋门关。 “汝!” 关羽面对油盐不进的华雄,也是无语。 他本来说使者,就是自己带几十骑去当使者,趁机混点功劳,杀点叛军呢。 这时,乐进开口道:“云长,我们虽然没有参战,但之前夹在新兵中老兵,已经被徐将军调走。 这一战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有功劳的。” 张汛点点头,也劝说道:“其实,我们只要把守住旋门关,就可以阻止联军西进,可惜徐将军定要在汴水一带游荡逆战。” “这是哪里话,敖仓的粮食总不能不要了!”张飞瞪眼道。 华雄扫了几人一眼,道:“我们在成皋,徐将军在荥阳,这叫犄角之势。” 关羽 忍不住回应道:“掎角之势的话,是贼人打荥阳,某等要去打敌人。 敌人打某等,徐将军再来打敌人。 现在徐将军和贼人都打了快一天了,都等还在坐观。” “嗯,有道理啊!” 华雄点点头,很是认可关羽的话。 闻言,张飞大喜道:“那我们还不杀出去,更待何时?” “不行!我们要等军令!” 华雄又板起脸孔,“兵法那是兵法,用不用都行。但我们当兵的,首先还是要遵守军令。” 张飞:“” 关羽:“” 乐进和张汛也无语起来。 张汛嘀咕道:“咱俩也是有功的,咋让华雄给混到中郎将,来督咱俩呢!” 乐进更是无语:“某还斩了华雄故主董贼的狗头呢!” 张飞趁机上前道:“不如杀了这个家伙。” 几人不怀好意的看了华雄一眼,关羽叹了口气,拒绝道:“万万不可,我等忠义,岂可临阵杀上官而为难大兄!” 刘备是御史中郎将,他俩要真的杀了华雄,大概率真的是刘备来抓他俩。 张飞长叹一口气:“唉!某腹中纵有万千军法,如之奈何。” 徐荣大败联军,在场的诸侯在他的眼中,都如同待宰而四处窜逃的猪。 所以他并没有针对其中一个叫曹操的人。 这场战斗,谁跑的快,就能活,跑的慢的人,那就只能去死了。 所以,曹操以为徐荣来杀他,仰天长啸:“我命绝矣!”的时候,徐荣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 因为遍地都是要杀的人,只能杀近在眼前的,顾不得杀跑的快的。 曹洪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急忙纵身下马,道:“大兄,快骑某的马跑!” “不行,绝对不行!” 曹操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谁骑马跑的快就能活,谁跑的慢就死。 不被徐荣所部杀死,也有可能被自己人践踏而死。 “大兄,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某客气!” 曹洪大叫道,“这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不能没有大兄你啊!” “子廉!” 曹操重重的拍了拍曹洪,翻身上马,随即一拍马屁股,调转方向,奔驰如飞。 “嘿!” 曹洪一声大吼,两条腿如陀螺一般旋转,竟是紧紧的跟上马匹,丝毫不落下风。 好家伙,他再加把劲,跑的肯定比马快。 徐荣一矛戳死了一名千人督,抬头看去这两人跑的飞快,想想追起来太费力气,而且两人跑的方向又偏离了大部队,追起来不划算,于是就去追杀其他人去了。 曹洪随曹操避开徐荣军,终于逃到了汴水边,水深流急,不能涉水过河,曹洪沿着河道搜寻,终于寻到一只渡船。 两人乘坐渡船过了汴水,抵达岸边的刹那,都脱力的躺在了地上。 看着汴水对岸依稀的厮杀和火把闪烁,曹洪的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五千人啊,他们的五千军队啊,全军覆没!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却是仰天大笑起来。 曹洪愣住了,道:“大兄,我们全军覆没了啊!” 曹操笑道:“我又想到一条妙计,定然可以覆灭贼天子,子廉,走,随我去酸枣大营!” 第243章 徐荣谋划汴水役 汴水一战,联军可谓是损失惨重。 数万大军灰飞烟灭不说,无数的辎重、物资和尸体留在了汴水西岸。 “打,打过去,衔尾追击,彻底覆灭这帮山东叛贼!” 一名二十七八的青年将领纵马到了徐荣的面前,兴奋的请战道。 “不可!” 这时,另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将领,也纵着马匹缓缓而来。 “射中侯,还是要听听徐将军怎么说。” 闻言,北军中候射坚兴奋的神情略略一手,拱手道:“皇甫兄!” 来人正是羽林右监皇甫郦,皇甫郦点点头,看向徐荣。 徐荣的目光从汴水东岸收回,扫过涛涛的汴水,道:“ 我们虽然击溃了联军,但联军依旧势力很大,刘岱等人渡河很早,主力没有受损。 还是先收降降兵,收缴战场物资。” 他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射坚和皇甫郦都没有轻视,而是抱拳道:“遵令!” “徐将军,此战以少胜多,堪称完美,能够和某解说一二呢?”射坚纵马跟了上前,虚心的问道。 “喏,其实这并非我一人之谋略。” 徐荣一边纵马而行,一边在给北军中侯射坚和皇甫郦介绍这场战局的始末。 他虽然是幽州人,但也属于边疆武人,在朝中并没有鲜明的派系。 硬说的话,属于董卓的降将派系。 皇甫郦,皇甫嵩的侄子 而射坚、射援,也算是皇甫嵩那一系的。射援是皇甫嵩的女婿。 射坚又是从黄门侍郎上被天子亲自提拔的北军中侯,自然是寄予厚望。 徐荣即便不愿意靠拢皇甫嵩,但也不得不重视射坚和皇甫郦。 毕竟不讨好人可以,但更不能得罪人。 而徐荣已经得罪了朱儁再得罪皇甫嵩,那是必死无疑,要被坑死 毕竟徐荣麾下的不少骑卒,那都是三河骑卒改编来的。 原本的荥阳成皋一线,堆积了大量的士卒,如张辽、匈奴人等等,数万兵马。 但酸枣联军迟迟不敢进攻。 后来天子为了迷惑关东群雄,借着三辅动乱的机会,加大调兵,把匈奴人、张辽全部调走,那个是真的调走。 同时让华雄督新兵过来,这里面就有学问了。 实际上,则是新老兵交替,把部分三和骑卒和朱儁的家兵精锐,替换到了徐荣这里。 相对于那数万人的调动,徐荣这边几千骑卒和步卒的调动,则几乎没有什么声势。 皇甫郦常年随皇甫嵩统兵,自然知晓用兵,但很多内幕并不如徐荣清楚。 在徐荣的讲解下,他不住的点头。 射坚听的更加仔细,他熟读兵书,但带兵经验不多,此刻在把一些理论知识结合实际。 徐荣之所以没有渡过汴水追击,而是选择消化汴水之战的收获。 无他,麾下士卒仅有万余,而联军折损数万,依旧还有数万军队回到了汴水东岸。 过河的人多,一旦陷入鏖战,黎阳的袁绍突然出兵,则成皋就危险了。 甚至,汴水之西本身的大量降兵,也会成为祸乱。 而很重要的一点,联军的战力并不是太差,若不是他用连环计,未必能胜。 即便如此,依旧折损了两千余精兵。 原本按照徐荣的打算,大军游出,腰击联军,只要击溃了曹操军和卫兹军,就可以截断联军。 联军势大,但多头指挥,彼此沟通不了的话,很容易形成恐慌。 那样他徐荣就可以驱逐败军,累积优势,最终带垮整个联军。 但联军势大,徐荣唯恐不能速胜,反而陷入鏖战。 于是便把营垒设在平原地带,然后把大量强弩兵埋伏于其中。 为的就是如果不能速胜,那就假装败退,把联军引到营垒中。 联军抢功,肯定是骑兵先到,然后伏兵尽出,以弩箭和大声喧哗来惊扰马匹,最终驱使骑兵反冲后方的步卒,并最终获胜。 实际上也正如徐荣所担忧的那样,联军并不是面瓜。 在面对徐荣的精兵突击,曹操这个曾经的骑都尉、典军校尉带着五千新兵,居然拖住了他。 即便徐荣冲垮了策应的卫兹军,却依旧没能快速击败曹操。 这样的话,面对从两翼包抄而来的两万联军骑兵,徐荣也就只能诈败撤退回营垒,使用连环计的第二策伏兵。 计策虽好,但却不可避免的要舍弃部分步卒。 这也是他这一战损失惨重的原因。 三千步卒,退回大营的,不到千人。 虽然是为了国家,但朱儁的家兵折损了千余人,不忌恨他徐荣才怪。 虽然徐荣说到战果的时候很是可惜,但皇甫郦和射坚都是极为的佩服。 原本大家都说徐荣这种猛将系的,是兵形势家。 谁知道人家才是兵权谋家。 首先,在所有人都认为徐荣会固守的时候,徐荣反而抓住联军的弱点,快速的腰击联军,岂不就是“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 但是联军中也有能人,曹操不但擅长军阵对决,又练的一手好兵。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兵形势家已经失去了机会,只能撤退。 但徐荣摇身一变,成了兵权谋家,利用联军求胜和轻敌的心态,败退诱敌。 伏击敌军很正常,但徐荣合理利用营垒和强弩,又是兵技巧家的范畴。 至于大喊大叫惊扰马匹,利用马儿受到惊吓,去反冲联军的步卒,又是兵阴阳家。 最后趁着联军混乱之际,骑兵分队出击,又变成了兵形势家。 如此各种手段来回切换自如,那就只能是兵权谋家了。 靠着这一系列的手段,戏耍关东群雄,徐荣足以称为名将。 “徐将军,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射坚佩服的问道。 徐荣叹了口气,道:“山东军势大,我们若是进攻,则孤军深入。 颍川之兵,可以轻易截断我们的粮道和归路。 黎阳的冀州兵,还可以和酸枣的联军形成掎角之势。 所以,我们进攻,一是粮草辎重不足,二是没有意义。 万一对面有伏兵,我军大败的话,联军人多,可以趁势反扑过来。 道那个时候,成皋以东,就不再为国家所有了。 所以,我们还是要坚守荥阳和成皋的防线。” 皇甫郦可惜道:“那我们只能坚守了么?” “自然不是。” 徐荣的眼睛如鹰隼一般眯了起来,“颍川和我们犬牙交错,都比较前突。 他们可以切断我们的归路,我们自然也可以伏击他们的后方。 且看看豫州和南阳方向如何用兵。” 皇甫郦和射坚相视一眼,都是欣喜不已。 这次跟着徐荣,功勋要拿到手软了。 一时间,众人统计战报,开始向天子上书。 第244章 孟德妙计安天下 酸枣大营外,哀声一片。 就连为首的诸侯,都是脸色苍白。 汴水一战,伤亡太过惨重不说,关键很多人已经被打破了胆。 一个徐荣,一万士卒,轻易打崩他们十万大军。 不是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么,怎么贼人才一,就来攻打我们十啊! 幸好,张邈没有去,他和臧洪等人带兵快速策应。 张淼负责接回失败的联军,臧洪设置伏兵,准备伏击过河徐荣。 可惜的是,埋伏了两天。 臧洪还在想着是半渡而击,还是等对方过河再全歼呢。 结果对岸的徐荣根本没有渡河的打算。 “这个无胆的鼠辈!” 最后,臧洪只能狠狠的骂了几声,带着断后的士卒撤兵回了酸枣。 酸枣大营中,见众人都死气沉沉。 张邈急忙开始张罗宴席,给大家喝酒听曲看舞蹈来压惊。 一喝就是两天,第二天喝的时候,昨天的酒还没有醒。 喝着喝着,忽然发现少了一人。 左右四顾之后,众人不禁感慨万千:“曹孟德以盟主为靠山,行奋武将军,策划此次西进。 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死掉了?” “唉,谁知道呢,和他一路的卫兹已经死了,胡母彪也战死了。” “可惜啊,其实孟德的策谋,还算可以的。” “是的,只是没有想到徐荣如此疯狂。” “唉,其实还是我们太轻敌了!” “来,诸位幸酒,敬孟德。” “敬孟德!” 众人举起酒爵,正要痛饮,冷不防一个个头不高的人闯进大帐,厉声高喝道:“我率军浴血奋战,杀到最后一兵一卒,你们居然在此置酒高会!!” 闻言,刘岱一个哆嗦,手中酒爵都扔了出去。 幸好他没有埋伏刀斧手,摔杯为号,不然妥妥的要错杀曹孟德。 “哼哼” 桥瑁把刘岱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得冷笑。 刘岱察觉到桥瑁的神情,心中愈发不喜起来。 这桥瑁和曹操关系甚笃,曹操和张邈关系又深厚,这兖州之地,到底是谁的。 “孟德,你回来了!!” 张邈手中酒爵啪的掉在地上,一路小跑到曹操的面前,两手抓着曹操的肩膀,眼泪簌簌而下。 见张邈情真意切,曹操也很是感动,他擦了擦眼角道:“孟卓啊,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一时,众人都唏嘘不已。 张邈也让人给曹操拿了酒爵,然后入席饮酒。 喝了两口,曹操把酒爵放下,道:“诸位不必惊慌,且听我一言!” 闻言,众人放下酒爵,刘岱道:“孟德请说。” 曹操深吸一口气,气势又变得昂扬起来:“我们虽然被徐荣打败,但这并不是我们不能打的原因,而是马匹受惊。 而徐荣虽然大胜,却连汴水都不敢渡过。 从这里可以看出,暴君的兵力已是捉襟见肘。 诸位听我的计谋,咱们写信,让盟主袁绍率青州和冀州的部队到黎阳和荡阴县,如此就把皇甫嵩的大军钳死在朝歌; 咱们酸枣的各路将领继续进攻,再次渡过汴水。” 他说再次渡过汴水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很多人眼中的惊恐之色。 “徐荣大胜,自然不会料到我们会再次渡过汴水,而此刻的他也已来不及返回荥阳,必然逃回成皋。 我们趁机进军,在成皋的旋门关下建立营垒,如此就可以控制敖仓。 然后,让颍川太守和豫州刺史出兵封锁大谷关和轩辕关,占据所有险要之地。 南阳太守袁术已经派军队挺进武关,打到了蓝田,三辅地区不寒而栗。 接下来可以再加派人马,控制住关中出关的的关卡,如此进可攻,退可守,还可以封锁朝廷于三辅之中。 另外,再由长沙太守孙坚领一支兵马进军尹阙关。” 闻言,刘岱皱起眉头道:“孟德,我们虽然人多势众。 但郡兵和新征的兵卒,根本没法和国家的边军悍卒相比,如之奈何?” 曹操哈哈大笑,道:“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和暴君的悍卒对战。 我承认,之前轻敌了,但是现在,我认清楚了彼此的优势和缺点。 我们人多势众,完全没必要和对方速战速决,去进攻对方。 现在急的是天子,而不是我们。 各路大军都高筑垒墙、深挖沟壕,避免与敌交锋,多设疑兵,迷惑敌方。 如此就彻底断绝了雒阳和天下的联系。 我们掐死了雒阳的出路,然后就可移书天下州郡,宣扬我们的行动是以正义的。 我们是在匡扶汉室,是在讨伐叛逆。 这样的话,他们听不到暴君的声音,自然会信从我们。 天下速可平定。 那暴君占有雒阳一地,又有什么用呢?” “这?” 众人面面相觑,曹操说的确实不错,好像很好很对的样子。 但是,曹操之前说的更好,也很好很对的样子。 他们听了曹操的话,渡过了汴水,什么都听曹操的。 结果打了一个大败仗,死了几万人不说,很多人都差点没逃回来。 再去渡过汴水,去面对徐荣,不少人心中打怵。 “孟德,我军新败,士气低迷,不宜再动干戈!” “是啊,孟德,你的计策虽然好,但盟主未必听你的啊!” “袁术也未必听啊,这小子最是强悍而不讲道义。 听说又和孙坚这种滑贼相交莫逆,只怕我们进军,他反而回来抢我们的地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着。 曹操着急了,道:“这事情,袁氏肯定比我们急,我们酸枣联军,已三分天下。 只要我们共同联名提议,那袁本初和袁公路又岂有不听的道理。 我这个妙计,绝对是灭国级别的啊!” “孟德,妙计再妙,也要有粮草和辎重啊! 我们汴水大败,粮草和辎重都丢了不少,还要重新收集呢!” “是啊,孟德,你看看你自己,去的时候意气风发,有五千将士。可现在呢?” “我们十万大军士气旺盛,尚且大败,现在不过五六万人,且士气低迷,如何能胜!” 众人以张邈,刘岱等人为首,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是啊,我们先喝喝酒再说。” 曹操见说服不了这些人,急切的骂道:“现已以正义召集了各路军队,却瞻前顾后,不敢进兵,令天下百姓绝望。 我本人替你们感到羞耻!” 说完之后,把酒爵一摔,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哎,这个曹阿瞒,怎么这样,没有礼貌!” “是啊,我看他是五千大军输完了,就想让我们的数万大军也输光!” “诸位,也不能这么说。”张邈这个老好人开口了,“孟德,毕竟也是用心用力的为大家谋划,就是脾气可能暴躁了点。 大家看我的面上,原谅一下!” “我觉得曹孟德的计策非常好。”桥瑁忽然开口说道。 臧洪也点点头,道:“孟德此计可安天下。” 第245章 酸枣龃龉雒阳喜 “孟卓兄,酸枣的事宜,还是要靠你主持啊!” 曹操坐在张邈一侧,殷切的劝说道。“徐荣并没有那么强大,他如此大胜,连汴水都不敢渡过。 只要按照我之前的设想,天下很快就将大定。” “唉,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上次汴水之战,实在太过惨烈,大家都吓坏了。 你是不知道,我当初接应公山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很多人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喝了好几顿酒,才压住惊,如今,还是再等一等,练练兵!” 张邈一脸无奈的表情,解释道。 “可是,兵贵神速,很多事情,一旦拖延,就失去了时机。”曹操把几封信放在旁边,“关于我上次的计谋,盟主和袁公路都同意了,喏,这是他们的回信。” 闻言,张邈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他忿忿的说道:“孟德,你不说本初还好,一说我真是一肚子的火气。 当初你,我和本初,咱们都是平辈论交,都是好朋友,彼此解救士大夫,喝酒,跑马多么快活。 也正是因为本初虽然贵为袁氏嫡子,依旧折节下士,咱们才愿意推举他为盟主。 可是本初呢,他刚刚当上盟主没多久,人就变了。 他现在傲慢矜持、不可一世,完全把我们当成了下属。 本初,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本初啦! 孟德,我们可不能像本初那样,无论我们的身份怎么变化,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要不忘初心。” 曹操点点头,道:“是啊,孟卓,我们是好朋友!” 这时,帐外响起张超的声音:“大兄,公山请我们去喝酒!” 说着走了进来,“啊,孟德也在,一起去喝酒。” “今天不了,我有些头疼。” 曹操以手扶额,“也不知怎么,最近总是犯头疼!” “身体要紧,那孟德就别去了,回去好好休息。”张邈一脸关切的表情,“我听说你们沛国有个叫华佗的神医,赶紧去请。” “多谢孟卓兄,我休息休息就好。” 曹操说着躬身一礼后,手摸着额头离去。 张超看着曹操的背影,道:“大兄,孟德最近怎么了?” 张邈无语道:“还不是想打徐荣给闹的。 嗯,也不想想,那西凉悍卒多猛。 他的计策虽然好,但人家要是不按照他的套路出手呢? 我们怎么办? 上次汴水之战,胡母彪和卫兹等人可就没逃回来。 下次再去,谁能保证自己能逃回来。” 说到这里,他又责备张超道:“你也是的,喝酒喊他去干嘛。喝醉了,再大骂我们竖子,说什么竖子不足为谋,岂不扫兴?” 张超讪笑道:“那个,大兄,某也是客气一下,不是真心想邀请。” “下次连客气也不要客气,万一成真了呢?” 张邈叮嘱道,随即看向旁边的几封信,火冒三丈道:“孟德今天又拿本初来压我,哼,真是想想就来气。” “竖子不足为谋!” 曹操的大营中,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和摔碎酒爵的声音。 不远处看守的卫士都惧怕的低下头。 大帐中,夏侯惇劝说道:“大兄,主要还是我们没有兵了啊,再去拼,拼的是他们的兵,他们当然不愿意。” “嗯,不是兵的事情,这些人啊,太不靠谱。 还是本初兄靠谱些,罢罢罢,我们且去投奔本初兄!” “唯!” 不久后,曹操带着剩下的几十名护卫,拜别了张邈刘岱等人,前往黎阳投奔盟主袁绍。 “万岁,万岁!” 雒阳德阳殿中,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群臣尽是喜气洋洋。 徐荣大破酸枣联军的奏报已经呈上来了,经此一战,数日间的压抑气息一扫而空。 御座上的刘辩也是心中喜悦,事情终于再次回归到正确的轨道。 “陛下,当令徐荣出兵,攻打酸枣大营!一举覆灭关东群贼的主力!”议郎金尚建议道。 闻声,不少人同样激动不已,与此同时也在观察着天子的表情。 他们都是些人老成精的家伙,有什么建议,不知道领导的意见时,自然不会主动出列。 而是会让一些官职不大的议郎,去提。 然后再根据天子的态度,来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这不,议郎金尚,便是在光禄大夫种拂的眼神示意下,站出来,试探天子的态度。 类似的小动作,其实也是职场常态,毕竟以天子的尊贵,可以苛责三公九卿,甚至是两千石,但却不好去苛责秩比六百石的议郎。 更何况,风闻议事,本来就是议郎的责任。 这种小官,最适合冲锋陷阵。 当年三公之一的司徒崔烈,面对凉州的叛乱,提出了放弃凉州的建议,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刚提出之后,一个秩比六百石的议郎傅燮就站了出来,大骂崔烈,“将司徒斩首,天下才会安定!” 这和后世公司总经理提出一个建议,公司顾问团的一个小顾问站出来大骂总经理煞笔一样 而且骂过之后,崔烈还不能回嘴。 只能由秩四百石的尚书郎杨赞,出来启奏,弹劾傅燮“在朝廷之上侮辱大臣”。 意思,一个秘书站出来,报告说小顾问在公司大会上骂总经理 在种拂的视野中,他并没有在天子刘辩的神情中发现热切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丝担忧。 “不可!” 种拂出列道,“徐将军所部兵少将微,能守住荥阳已是不容易,断不可攻打酸枣。 朝廷的军队主力,目前在河内郡,可令徐将军与荥阳之地游击上下,并令一稳重上将固守旋门关(也叫虎牢关,也叫汜水关)。” “此乃老成谋国之策!” 果不其然,种拂的建议,得到了天子的认可。 就连司徒卢植也微微颔首,他建议道:“旋门关督华雄奏报说麾下众将立功心切,建议调往三辅,臣议可。” 刘辩手中拿着华雄的奏报,同时他得到的还有刘备的密报,自然知道旋门关的龃龉。 想想也是,华雄性格耿直,不知变通,又是西凉叛将,能压制住关羽、张飞、乐进一帮悍将确实不容易。 当即点头道:“具体调往何处,那就请司徒与尚书台商议。另,议下对徐荣及华雄等将士的封赏,以及由何人为使者。” 第246章 徐荣平东调关张 “某是平东将军了?! 还是铁岭亭侯?” 看着眼前的使者,徐荣虎目含泪。 使者种拂高声道:“徐将军,还不拜谢国家!” “镇东将军臣荣拜谢天子,此身当为陛下,平定东方,若有异心,五雷诛灭,绝子绝孙!” 徐荣跪伏于地,颤声道。 闻言,种拂眉头微皱,谢恩就谢恩么,怎么还发起毒誓了。 他哪里知道徐荣的心酸。 在徐荣看来,后汉是世家大族的天下。 士大夫们控制了经学,只要读书邀名就能做官。 而他们这些边疆的大族,就只能靠军功了。 至于像徐荣这样的人,更是只能靠搏命。 搏命搏的其实也是一个做狗的机会,但凡有士大夫拉拢,你无动于衷,那就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弹劾个死罪。 一些边疆的武将,投靠宦官,则是另外一种选择。 如徐荣的故主董卓,搏命百余战,还到羽林郎中镀了金,做到了两千石。 可一旦拒绝了士大夫的拉拢,立即就是被弹劾定罪,投入监狱。 若不是董卓的父亲董君雅,在颍川郡做过一段时间的县尉,有点人脉向上通了话,董卓早就被杀了。 也正是董君雅的关系,士大夫们才给了董卓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做士大夫中,领袖级别的大佬,袁隗的狗。 这些事情,自然是董卓说给他们这些心腹听的。 徐荣先前,也是感念董卓的提携。 但是后来在朝堂上,要对天子动手的时候,徐荣却难以下手。 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效忠天子,为什么现在要杀了天子。 猛然间的醒悟,他明白过来,他杀了天子的话,那就是董卓的狗,是董卓给了他做狗的机会。 对于这些事情,徐荣心中一直是很抵触的,他只是想打份工,赚的功勋福荫后代,不需要再在边疆搏命,有份稳定的收入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打工就一定要做狗呢? 董卓虽然提拔了他,可他的俸禄是天子发的啊! 于是徐荣决定,先听天子的。 后面他不管了,谁掌权,他听谁的。 但是,作为降将,他很快就察觉到各色的眼睛。 朝中弹劾他的奏折恐怕也不少,但徐荣却感受到了一些温暖,因为天子好像一直都在关注他,也在照拂他。 公孙度的辽东太守推荐,徐荣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但是架不住公孙度的劝说。 公孙度是他徐荣的同乡,而且在玄菟郡非常有势力,他是前玄菟郡太守公孙琙的义子。 当时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太傅分家,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公孙度若是能借机拿到辽东太守的印绶,再搭配他本身的势力,必定能获得辽东郡的实权。 如此也是偏安地方,可以照顾他徐荣的族人。 然后只需要缓缓发展内政便可以,若是中原一定,不过是递个降书,还免去了站队带来的风险。 于是抱着万一能成的念头,徐荣拜见了天子,推荐了公孙度。 当时,徐荣的想法不过是给公孙度一个交代而已。 但徐荣万万没有想到,少年天子一见是他推荐的,根本就没有犹豫。 就在他颇感欣慰的时候,天子又告诉他公孙度有野心。 公孙度有野心,是的,是有野心天子已经看出来了,但还是任命了公孙度。 言下之意,徐荣也明白,就是收他徐荣的心。 其实天子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徐荣是降将,作为降将,他天然就是天子派系的,没得选,只能抱紧天子的大腿。 感念于天子的厚爱,还有对自己的自信,他运筹帷幄,一举击败酸枣联军。 但是,徐荣从没有想到,赏赐来的这么快,而且一步到位。 按照正常的节奏,三公九卿,尚书台,不都需要拉扯一番,毕竟他徐荣不是任何人的派系。 潜意识中,徐荣自然觉得是天子力排众议。 小家族人,没过过好日子,一生都在不公平中度过,陡然有人给了公平,他自然生出为之效死的念头。 皇甫郦和种邵看着激动的徐荣,也是一阵无语,在他们看来,所谓平东将军,虽然是统帅级别,但一旦战事结束,就要撤掉。 真正有含量的,还是那个铁岭亭侯。 不过一个亭侯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他们哪里知道,徐荣激动的是公平。 接下来的宣布,皇甫郦、种邵等人也有升迁。 徐荣也很好奇,铁岭在哪里。 一时间,见种拂心情不错,于是问道:“敢问使者,不知这铁岭在何处啊?” “这个嘛!” 种拂眉头一挑,解释起来。 作为生在雒阳的世家大族,他其实看不上徐荣这种边疆武将。 不过因为儿子还在人下面混功勋,而且自己作为使者,也沾了一点光,回去之后说不得就是两千石,自然心情愉悦。 于是便解释道:“这个铁岭,是国家为你独创的。 听说你的大胜之后,国家说你好像钢铁铸成的山岭一般,为他国家社稷挡下风云刀剑。 于是便把雒阳北部城郭里的一个亭,命名为铁岭亭。 然后给你封了个铁岭亭侯!” “天子厚爱,何至于斯!” 徐荣一怔,虎目之中,晶莹的光芒再次闪烁。 他哪里知道,所谓铁岭亭侯,不过是刘辩一点小趣味。 徐荣的家乡玄菟郡,就在后世铁岭那一疙瘩。 “关羽、张飞和乐进,被天子调到三辅去了。 这边只有华雄、张汛等人,国家的意思,此地还是游击练兵为主,待后方稳定,便可出征平东。” 种拂开口叮嘱道。 徐荣恭敬的回礼道:“末将明白。” 晚上,种邵疑惑道:“阿翁,你这边事情都结束了,怎么还不回去复命?” 种拂瞥了他的儿子一眼,哼道:“为父既然出来了,怎么甘心只做宣读旨意的使者。 如今酸枣联军,败退,为父正好要到这边各地的县城走一走,也好说明天子的仁德,让这些家伙认清现在的形势。” 种邵点点头道:“天子聪颖,又英明神武,是再兴之主。 这些小家族和我们多有关系,是应该拉拢一二。” “朝堂之上,原本没有我们雒阳本地人的话语权柄,太傅袁隗出走,把山东势力带走大半,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现在各方势力云动,但大都是无根之浮萍,唯有三辅之地的世家,和我们才有根基。 如今三辅动乱,岂不正是我们河南尹崛起的时候。 原本酸枣联盟在侧,我们还不好动作,如今酸枣联军既然大败,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你呀你,就知道带兵,且和乃翁多学点。” 种邵撇嘴道:“我知道,现在天子缺钱粮,我们鼓动本地的豪强大族多出钱粮和人口给天子,也好换些三署郎官。 只要我们持续不断的提供,就能持续不断的产出郎官,然后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嗯,以我们种家为首,不过阿翁,你要先混个三署郎的中郎将才行。” 种拂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巴掌打在种邵头上:“话否?话否!” 种邵缩了缩脑袋:“阿翁,就咱俩人,还要藏着掖着的,话说一半,还要猜来猜去的,岂不是浪费脑子。” 种拂无语道:“幸亏乃翁来这里亲自处理这个事情,不然的话,要是交给你,一定会办砸。” 种邵嘿嘿笑道:“阿翁,你不知道,我和国家接触的多,国家最喜欢说大白话。” 眼见种拂脸色变黑,连忙转换话题道:“阿翁,三辅那边谁主持的,情况怎么样?” 第247章 雒阳贵人皇甫妻 雒阳,章德殿。 刘辩看着眼前身材丰腴,面容英气的女子,神情古怪。 无他,此女年纪已超过三十但却刚刚嫁给他。 而刘辩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 当然,以刘辩后世的眼光,完全是可以接受的,正所谓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懂的都懂,不懂的就还年轻。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辩还是有点惧怕的,毕竟三十如狼,而他身板还小 婚事是太后何思安排的,虽然政事上她已经全部还给刘辩。 但这种家事,作为太后,何思还是能做主的。 对于何太后的心思,刘辩其实也明白。 东汉有两伙人最喜欢死磕——以皇帝的母亲和妻子为核心的外戚。 婆媳矛盾也是自古以来,难以调和的。 汉灵帝刘宏整死第一任妻子宋皇后一家,其中有董太后一家的影子。 而董太后一家的悲剧,自然是何太后的哥哥何进和士大夫集团一手操办的。 原本何太后与唐姬关系融洽,是因为两者和宦官都比较亲近。 唐姬的爷爷唐珍就是中常侍唐衡的弟弟。 何家能够起来,一方面是汉灵帝需要用何家来制衡士大夫,一方面何家和宦官张让等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唐姬也是何思挑选的儿媳妇。 原本何进为大将军,何苗为车骑将军,何太后临朝称制,自然不把唐姬和唐家这一门外戚放在眼中,而唐姬又比较乖巧孝顺,所以两者相处融洽。 但是现在何进、何苗都死了,何太后又还政于刘辩,何家底蕴本就不深厚,如此一下子就没落了。 唐姬这边,随着他父亲唐瑁入雒为少府,也就是天子的总管家,唐姬的几个兄长也比较有能力。 于是唐家一下子就荣贵起来。 虽然唐姬依旧乖巧孝顺,但何思架不住各种风言风语,于是,掌管禁中的她,就开始张罗事情。 于是,明面上以刘辩至今无子的借口,私底下说刘辩经验不足,然后要给刘辩找一个寡妇。 一方面寡妇经验丰富,一方面寡妇生过孩子,一方面还能为天下表率,鼓励天下人多娶寡妇 总而言之,好处多多的给刘辩娶了个寡妇。 天子要娶的寡妇,自然不简单,扶风马氏,也就是马日磾的族人。 目前,三辅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马家的女子。 此女子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太尉皇甫嵩的婶娘,也就是凉州三明之一皇甫规的妻子。 刘辩看似娶了一个贵人,实际上拉拢了扶风第一世家马家,又拉拢了太尉皇甫嵩,和他背后的凉州第一世家——皇甫家。 一场政治联姻。 如此一来,何思还可以用马氏来管理禁中,制衡皇后唐姬。 马氏的背景马日家和皇甫家来制衡唐家。 简直是美妙到不能再美妙 当然,刘辩还知道此女的另外一段事迹。 在历史上,掌权后的董卓看上了此女,然后送礼百余车去聘娶。 马氏坚决不从,然后被董卓打死了可谓刚烈,然后因为这个事情,还被写进了后汉书的烈女传。 和之前阴瑜的妻子荀采,在同一个传里。 刘辩可不想,马氏也来个“尸还皇甫”,那他就丢大人了。 于是该聊的,还是要聊一聊。 便道:“这桩婚事,不是我的本意。 本质上呢,是一桩政治婚姻,马家、皇甫家需要抱紧皇家的大腿,我也需要他们的帮助,好平定四海。 说的再白一点,我们成婚,三辅之地的叛乱,也就是芥藓之疾。 但是呢,我听说你守节十几年未嫁,心中也很是钦佩。 所以,我尊重你的看法,你在禁中,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不想做的,我不会强迫。 只是为了天下和社稷,请你能好好的活着。” 闻言,马氏倒是笑了起来:“都说陛下年纪虽小,心思很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贱妾既然进宫,自然一切都想明白了。 陛下若是需要贱妾侍奉,贱妾自当尽贵人的责任。 陛下若是嫌弃贱妾年纪大,贱妾便在宫中看书,做个花瓶便是。” 这次是刘辩愣住了,他还担心马氏会坚决不从呢。 仔细一想也正常,董卓那会臭名昭着,又是个年纪不小的粗鄙大胖子。 自己可是俊美无双翩翩少年郎,英明神武,还是皇帝。 记得以前对待救命恩人就有双标做法,长得帅,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长的丑,那就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 愣过之后,刘辩也笑了起来,道:“今日初见,不若先了解彼此,我听闻贵人善属文,工隶草书,正好请教一二。” 洞房花烛夜要学写字马氏噗嗤笑出声,道:“若是韬略兵法,贱妾不敢托大,但若是写字,却是可以教教陛下。” 一时采女进来帮忙,不多时,马氏开始写字,挥毫泼墨,潇洒自如。 看着隽秀的隶书,飞舞的草书,刘辩不禁拍手叫绝:“好,好,比锺繇写的还好!” 忽地想起一事,问道:“还不知贵人名何?” “马芸。” “马云?” 刘辩一愣,迅即相当无语。 雒阳北阙的一处府邸中,蔡邕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女儿蔡琰:“你与天子朝夕相处,陛下难道对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蔡琰愕然道:“阿翁你说什么呢,小女子不过一寡妇。” 蔡邕没好气的说道:“寡妇怎么了,那扶风马日磾的族女马芸也是寡妇,比你大十岁,如今已嫁入宫中为贵人。你呢?” 蔡琰低头道:“阿翁,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只是想看书,想伺候阿翁。” “乃翁不需要你伺候!” 蔡邕火气更大了,“你阿翁命运多舛,踟蹰半生,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成,你看那马日磾,他会什么,他什么都不会。 但是呢,但是人现在是三公之一,金官印紫绶带,秩万石的司空。” 闻声,蔡琰低头道:“阿翁是要用我换三公么?” 蔡邕一怔,叹气道:“唉,阿翁怎么会是这种人,不过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罢了。” “三辅,三辅已定!” 第五巡举起酒爵,呵呵笑道。 闻言,金尚疑惑道:“文休,何以见得。” 第五巡看向雒阳北宫,道:“以一婚事可见。” 金尚摇摇头道:\"如今可是乱世初现,那些豪强不会轻易认输的。\" “一群没有远见的家伙,再怎么跋扈,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何足道哉。” 第248章 张温使者钟繇喜 京兆尹。 听说天子有使者到,很多人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个时候,天子派使者来京兆尹是做什么?” “哼,肯定是要把钟繇这个京兆尹撤换掉。” “为何如此笃定?” “这还用想,钟繇自担任京兆尹以来,一败再败,已经退守长安了!” “哼,如今袁隗死了,汝南颍川那帮士分崩离析,居然还到我们三辅嚣张。” “有三互法在,京兆尹肯定要用其他郡的人,只不过,一定要以我们为主才是。”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天子使者张温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只见他乘坐一辆马车,自己和车夫坐在一起,而车内,则是放着一杆天子节仗。 看到这一幕,众人有的悚然而惊。 有的则是不以为然,都什么时候了,还拿天子节仗说事。 我们都供奉你的时候,你是天子,我们都不认你了,你是什么。 当然,大家不管心中如何,表面工作都是做的没有问题。 抛开天子节仗不说,张温本身也是南阳的大家族,而且其本身历任三公和九卿和车骑将军,是朝廷中真正的重臣。 张温由于担任车骑将军,对抗凉州叛乱多年,所以在三辅也有不少门生故吏。 盖勋最早担任京兆尹,就是张温推荐的。 此刻,曾经做过三公之首的张温,把天子节仗放到这个高的位置,其用意自然是明显的。 他,张温,坚决站队天子。 张温的做法,自然影响了不少世家大族,他们都在心中盘算着。 也有些人揣测着,张温是不是要拿下京兆尹钟繇,所以才如此做派。 “京兆尹臣繇,拜见天子使者!” 京兆尹钟繇带着众人,前往跪迎。 看着下方乌压压一片人,张温心中有些感慨,其他司隶校尉去之职后,人走茶凉,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如此荣光了。 当年,作为第一个不在雒阳担任太尉的人,他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随着何大将军和袁氏的强势,他逐渐受到打压。 是的,张温其实和袁隗不算是一个派系。 张温年少时,受到曹腾的提拔而做官,在所谓清流的眼中,实际上属于浊流的行列。 不过这也没什么,自东汉中期以后,很多世家大族都是两方下注,没有谁比谁高贵的道理。 他张温虽然接受了宦官曹腾的橄榄枝,成为阉党的派系,但曹腾本身声名还算不错。 而且张温的弟弟张敞,走的就是清流路线,他和胡腾一起营救了大将军在窦武的孙子窦辅,帮帮他避难。 窦武、和刘淑、陈蕃并称三君,可是清流在朝堂中最大的靠山。 袁隗叛出雒阳之后,张温就意识到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 期间少不了各种运作,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他与宦官走的太近,所以很多人对他避而远之。 就在张温即将彻底绝望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临。 虽然仅仅是作为使者出使京兆尹,把天子节仗送给钟繇,但担任侍中,也就意味着他再次步入权力的中心。 侍中,可是中朝官,可以正常出入北宫,拜见天子的。 接下来,只要三辅能够平定,他这个侍中也会沾光,其他的不说,九卿有了候补,自然也就是他的。 至于三公,他目前并不渴望,毕竟同派系的黄琬,圣眷正隆。 此刻,于众目睽睽之下,张温先是给大家展示诏书漆封和蜡封的完整。 随后拆掉。 然后慢慢的把诏书打开,然后慢条斯理的念了起来:“赐京兆尹钟讳繇天子节仗,以节制三辅,平定叛乱。” 念到这里的时候,张温都是一愣,前后看了看,果真就这一句话,不由的暗想现在的尚书是谁,怎么这么懒。 其他人还在愕然的时候,钟繇已经激动不已的大喊:“臣繇领命,必为国家效死命!” 这一刻,钟繇的激动自然是难以言表的。 钟家在后世与荀钟陈韩并称颍川四大家族,但实际上现在并不是如此。 后世之所以把钟家评上去,那是他钟繇立下滔天之功,把钟家带起来了。 此刻的颍川,要评的话,那也是荀郭陈韩,至于唐家,那个浊流有什么好说的 钟繇的祖父辈养名,父辈比较倒霉,遇到党锢之祸,所以仅仅做到一郡的主簿。 到了他钟繇,才算雄起,直接做到了两千石的高官。 京兆尹还是两千石中比较重的,毕竟长安是西京。 所以,钟繇自担任京兆尹以来,殚精竭虑,勤勤恳恳,一方面是报答天子知遇之恩。 另一方面,也是想把钟家再提一个档次。 从三流的世家,变成二流的世家,甚至是一流的世家。 只是三辅世家大族太多,豪强也足够强大,所以钟繇一直都很难。 这也是武关这么重要的地方,他却无力派重兵去守的原因。 派少了没有用,派多了粮食哪里去找。 而且派多了,他身边兵就少了,还怎么压制京兆尹的豪强大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的就是钟繇。 虽然他已经竭力腾挪,但京兆尹的局势,还是不断崩坏。 他也一败再败,退守长安。 如果长安守不住,他就可以自杀了。 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彻底被天子打入冷宫。 平心而论,自担任京兆尹以来,他虽然兢兢业业,但就结果而言并不好。 坊间各种传闻遍地,张温担任使者来京兆尹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交接,然后槛车入雒的准备。 但是这一刻,他才知道,天子不但没有责备他,还让张温专门过来给他撑腰,还赏赐他天子节仗。 这是何等的信任。 虽然天子有手腕,但天子相信谁都可以,为什么相信你钟繇呢。 想到这里,钟繇不由得痛哭流涕。 “京兆尹,还不来接诏和节仗!” 张温若有所思的看着钟繇,温声提醒道。 只有稳住三辅,天子才有机会反攻南阳,那他和黄琬才能回到家乡。 不像现在,虽然身在朝中为高官,家中的一切资源,却掌控在袁术的手中,不得不和袁术合作。 作为权力游戏的高端玩家,张温自然清楚,要想屹立不倒,必须要有大量的资源,作为基础。 而南阳老家的那些矿产、资源、木材、农场、户口等等,就是他的能量构成。 这也是天子任命黄琬和他来三辅的原因。 天子,也是权力游戏的高手啊。 “陛下,陛下” 钟繇不愧为后世的名臣,极快的收拾好心情上前。 第249章 春风得意崔太傅 从雁门郡沿着治水一路向东,经幽州代郡,在上谷郡与从弹汉山流过来的仇水汇合。 形成一条河水,名为?水。 沿着?水在乘船,可直达广阳郡的治所蓟县。 蓟县同时,也是幽州刺史部的治所。 大司马、幽州牧刘虞便在此处。 此刻,十几艘船正在水面上悠然穿梭。 其中一艘较大的船只,船舱中,上公太傅崔烈,正在和前大司农郭全下棋。 旁边的苍头煮着茶水,身后的婢女扇着羽扇。 一字落下,抬头看向这北国风光,崔烈不由得哈哈大笑:“真没有想到做使者去幽州也可以这么舒服,老夫还以为这副老骨头要死在路上呢!” “哈哈哈哈!” 郭全也笑了起来,“幸亏你有些良心,知道顺路来寻我,否则那马车不颠死你,也要你半条命。” “好啦,好啦,你这话老夫听的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回头我先给你孙子弄进秘书兼,等年纪到了,再给一个俊才,如何?” 崔烈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 郭全再次笑了起来,他一字落下,“你觉得天子能赢?” 崔烈饮了口茶,道:“谁胜谁负虽然难说,但天子赢了,我是上公,天子输了,在袁氏眼中,我是什么? 恐怕后辈们,也难再有起复。” 郭全点点头,道:“这倒是,老夫也是被你这样说动的。” “群雄逐鹿,最忌讳的就是瞻前顾后的观望,虽然安全一些,但也失去了上位的可能。” 崔烈又一字落下,拍手笑道,“赢了!” “哈哈哈,我也赢了!” 谁知道郭全也拍手笑了起来。 崔烈瞪眼道:“明明是老夫赢了!” 郭全点点头,道:“对呀,这一棋,我是代替袁隗和你下的。” 崔烈一怔,脸上的褶子笑得都挤到了一起。 “伯安这一棋,太傅怎么下?” 郭全拱了拱手,又问道。 他本来已经告老还乡,远离朝廷争斗了,但崔烈的到来,又让他看到了机会。 作为并州第一大族(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郭全一直在筹谋着上棋盘的可能。 他儿子郭缊担任雁门太守,这只是个边疆的两千石。 郭全的族父郭遵做到光禄大夫,到了他这里做到大司农,儿子才是个两千石,这是走下坡路啊! 如今孙子郭淮聪颖非凡,只要机会,将来必然是三公之才! 他作为大父,自然要想尽办法给孙子铺路。 “刘虞?” 崔烈冷哼一声,“我从未把伯安看作对手。” “这,何以如此啊?” “伯安性格软弱,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做事瞻前顾后。” 崔烈不忿说道,“袁氏叛逆,他居然也在观望! 此刻若是他带幽州兵马南下,什么韩融、袁绍,早就崩亡了。 哪里还有现在的局面。” “那伯安若是心在袁氏的话,我们此去幽州,岂不是羊入虎穴?”郭全担忧的说道。 “非也,非也!” 崔烈靠在软榻上,悠然自得的翘起了二郎腿,这家话,见天子翘过几次,便学了过来。 “刘虞和他的先祖刘强一样,都是优柔寡断的性子,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我此去幽州,以上公之尊责备他,就是要把他逼上绝路,帮他做出选择,而不是继续观望。” “那伯安若是选择站队袁氏呢?或是有自立之心呢?” “哼,自立之心,他或许有,毕竟这天下,本来就应该是咱们河北这一脉的。 当年刘强软弱,让光武帝看到了机会,趁机废了郭圣通。 刘强见状,干脆就躺下求富贵,自请不再担任太子之位。 可惜的是,他不但没有求到富贵,也没了性命。” 说到这里崔烈一声长叹,随即眼光看向东方:“刘虞同样如此。 他有野心,却没有狠心。 因为他的嫡子刘和和家眷都在雒阳。 刘强这一脉啊,软肋就是家人。 所以刘虞想自立,想观望,但是却绝不会,也绝不敢,他没有这个魄力。 这个时候,我到了蓟县,以天子符节逼迫他出兵,他就没有了观望的藉口,只能出兵!” 郭全点点头,指着棋盘道:“昔日袁隗就是以天下为棋盘,自诩为棋手,如今崔公你为太傅,也是以天下为棋的棋手啊!” “哈哈哈哈!” 崔烈豪气满怀,“放心,棋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我今日既然许下承诺,崔家和郭家,那就是秦晋之好。” “我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我以命为底牌,刘虞这盘棋必死无疑。 以他的性格,根本不配做棋手,他只能是我盘中的一个棋子。” 说到这里,崔烈来了兴致,“再开一局!” “好!” 郭全被崔烈的笃定感染,不禁也来了兴致。 当然,在他看来,刘虞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然的话,他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可能跟着崔烈跑这一趟。 说句难听的,就算他不来,郭淮的秘书郎和俊才还能跑不成? “轰啦!” 就在这时,船只忽然停了下来。 两人也浑不在意,继续下棋,不多时,有人进来过来禀告道:“太傅,大司农,不好了,前面有鲜卑人拦路,把河道都封了。” “什么?!这里怎么会有鲜卑人。”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崔烈大惊失色,忽地反应过来,顿时脸色灰败:“完了,完了!” 郭全吓了一跳,道:“崔公,何故吃惊,无须担心。” 崔烈跌足大叫道:“怎么能不吃惊,我泼天的功劳没了。 刘虞这家伙,一定是得到高人指点,指使乌桓人假扮鲜卑人把我们抓起来。 这样,他就可以继续观望了。” 闻言,郭全也吃惊不已,是啊,崔烈以身为棋,逼刘虞入棋盘。 但刘虞不见你,你咋办?你怎么逼? “杀过去!” 郭全霍然而起,杀意凛然。 那来禀告的人道:“杀不过去,贼子怕有数千,而且前方的河道也被他们用船只相连阻住了!” “刘虞刘伯安,你打不过我。就指使乌桓人假扮鲜卑人把我抓起来,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崔烈颤颤巍巍的冲出船舱,正看到岸边一队队的骑卒纵横而来。 “乌桓人,你们是乌桓人,你们的大人是难楼,我是天子使者,大汉的上公太傅,我要见你们大人。” 崔烈冲着河边大叫,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年纪,居然声若雷霆。 第250章 刘表出手断归路 丹水县,是南阳郡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县城。 丹水县的面积却极为广阔,宛如一柄利剑,插入司隶校尉部和益州之间。 当然,这一块大多都是山区,丹水县的人口主要还是集中在县城周边。 在丹水流域的两侧。 县城的城墙年久失修,已经有些破败,几处城头缺损,也无人修缮。 城中在册的户口约有四万口,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县城了,但是良田大多都是乡绅豪强霸占。 剩下的民户,能交的赋税少的可怜,很多民户不堪沉重的税赋,都已经携家带口的逃往山中。 如今荆州动乱,各个宗族越发的把精力放在城外的邬堡修建上,他们往往都不再新任一县之长。 而且邬堡之中,都是一宗之人,加上宾客和仆从,管理起来也方便的多。 不像是县城,到底谁出的多,谁出的少,争论不休 由于这些豪强大户纷纷迁出县城,使得县中愈发的萧条。 闾里道路坑坑洼洼,集市里的商铺酒肆,也是门可罗雀。 没有地,又不能给那些城中的豪强大户帮工,小生意也做不成,使得丹水县的百姓愈发雪上加霜,以至于,更多的人不断逃离这个县城。 但是最近,不断的有人又涌回了县城,就连一些豪强大户,也搬些人回来。 而丹水的船只也变得多了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丹水县的县长,实在看不过去了,长此以往下去,这个县城都可以废掉。 县长姓张名机,乃是南阳郡的大姓望族,根本不缺官做。 只不过他醉心于医术,所以对当官一途不是很感兴趣,很会识人南阳名士何颙就觉得他的性格不适合做官,而适合做医者。 但是呢,虽然他讨厌做官,屡次拒绝被举孝廉,但是宗族之中的大官太多,新的太守总是会看到他。 所以拒绝了很多次之后,依旧理所当然的被南阳郡太守又又又举了孝廉,家族压力,家庭压力,加上太守清名很好,年纪不小,棱角渐少的他选择了屈从,然后按照正常流程到三署郎中渡金。 然后就按照士大夫宗子的路子,被安排到了丹水县当县长。 据族中安排,只要任期满,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下一任就是大郡的太守。 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两千石。 若是华佗知道张机的这番遭遇,估计会气的捶胸顿足,他一辈子都没混上孝廉。 不过张机对做官没有兴趣,所以很多事情就委托给县丞和县尉。 太平时节这倒没有问题,但现在是乱世之相,所以丹水县不是一般的残破。 于是张机干脆的就开始给人治病,这种情况下,不少百姓开始回流,这年头看个病你不知道有多难,现在县长给大家看,很多人也就搬了回来。 第二方面,就是最近丹水里来往的船只不断增加,来回运送粮食到武关,再到商县和上雒。 袁术的大将桥蕤,据说在关中举起了十万大军,索要粮食的信使一波接着一波。 来回船队的运输,自然需要补给和停靠,而丹水县是距离武关最近的县城。 如此一来,各种商业再次活络起来,丹水县渐渐又恢复了生机。 这日,张机却没有看病,因为他迎来了一个不得不接待的客人。 荆州牧刘表。 虽然说,张机一介县长,应该归南阳郡太守管,但是现在的南阳郡太守,算半个叛贼。 因为袁术是袁隗矫诏的。 张家是南阳郡的望族,世代都有官职在雒阳,对于其中发生的事情自然门清。 原本袁氏带领天下的士大夫清除宦官是好事情,大家都认你这个老大,但是你想当王莽,那很多士大夫家族也就不认你了。 南阳张家,就不认袁氏。 士大夫分为很多派系,在面对宦官这个敌人的时候,可以团结到一起。 但宦官覆灭之后,士大夫派系实际上也回归到分裂的状态了。 南阳张家,准确来说属于荆州派系,他们以南阳郡为主,南郡为辅,再带上江夏以及长沙等几个郡。 “仲景,愿意奉天子,还是从反贼?” 刘表直接问道,“若是从反贼,现在就把我抓了送给叛贼袁术。” 张机皱着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 当了官,就要成为派系,然后打击敌对派系。 对于很多士大夫派系来说,打击对手,比牧守民生,甚至是社稷大事还重要。 见张机的表情,刘表自然清楚对方为何如此,当即说道:“仲景,若是没有家族福荫,你别说学医做官。 就是想吃饱饭,活下去都很艰难。 你也看到了那些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我们享受了宗族的福荫,但在宗族需要我们的时候,却置若罔闻,那岂不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这话说的极重,张机正色道:“此言何解?” 刘表道:“咱们分开说,先说表,再说里。 说表,大汉养士四百年,叛贼在南阳,你身为一县之长,任由叛贼船只过境去攻打长安,岂不是不忠。” 我是荆州牧,你是丹水县县长,现在我到了你这里,你不拜我,不敬我,不听我,岂不是不义。” 张机默然。 刘表这时压低声音道:“我再说里。 首先这天下间怎么可能不结党,在乡为乡党,在国为清流。 是要有人,就一定会结党,照顾乡人,乡人才会跟随你。 做大了,那就是门生故吏遍天下,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做到袁氏的份上,就有些过了。 袁氏自以为布局百年,天下之仲,竟然想行王莽之事,可谓不忠不义。 当年,先帝察觉到袁氏野望,但袁氏根基已成,便借机将袁隗改封为后将军,以示尊容的同时,也就是罢免其司徒的权力。 士大夫们的执牛耳者,其实就换到了令从父张讳温公这里。 但是,袁氏指挥其恶犬董卓,屡次坏张温公大事,以致凉州未能平定,太尉之职易手。 袁氏如此手段,若得天下,你张家安有好的下场。 现在张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身为张家人,却只知道看病救人,不顾张家全族,岂不是不孝至极。 仲景兄,你一人看病能救几人,若能着书立说,让天下人学医,那才是大爱啊!” 张机神色不定,最终一声长叹,道:“刘使君但有所差,鄙人必定领命。” 刘表道:“现在马家和皇甫家,已经彻底站到天子一侧,关中的事情已然大定。 不过为了防止十万军马孤注一掷,伤害百姓,所以我打算,让刘磐带一支兵马袭击前往上雒运粮的袁术船队。 然后冒充运粮,趁势夺了武关,断了贼子的归路。 如此贼人必然四散而走,此一举,就能活百姓数十万! 这一切还需仲景主持。” 张机奇怪道:“使君,此乃滔天之功,为何你不亲自出手?” 刘表的目光看向南方,道:“我真正的对手是袁术和孙坚,若是现在出手,两人有了警觉,再拿下荆州就难了。 刘磐会化名听你指挥。” 张机才思敏捷,只不过兴趣不在官场上,稍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这个时候,他感慨道:“若是能建此功,我就可以和阿翁交待,可以辞官回乡,着书立说了。” 刘表摇摇头道:“你还得等我平了袁术和孙坚的叛乱才行。” 第251章 好学李业计连篇 一支连绵的船队靠近了丹水县。 船只吃水颇深。 除了当中的大船,周围来回的小船穿梭,还有几艘艨冲护送。 甲板之上,一个个的甲士目光冷峻。 领队的是袁术的心腹,名叫苌奴。 自从桥蕤从武关攻入三辅之后,催促粮草的信便是一封又一封。 有人和袁术进谗言,于是袁术心中疑惑,便分批少发。 前几日,桥蕤遣李业返回南阳。 李业一番哭诉和劝说之后,袁术终于决定多发一些,于是安排心腹苌奴,运送三万石粮食前往三辅。 甫一抵达丹水县,苌奴就收到了丹水县长的请柬。 还有前来劳军的乡绅,他们都带着牛羊猪,挑着酒。 苌奴大约三十余岁,是袁家从小培养的将才,最是忠心,他拿着请柬,疑惑道:“丹水县县长,怎么如此客气呢?” 一旁的随从恭维道:“那还不是听闻了将军的大名,那县长张仲景可是南阳大世家张氏。”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儒士服,头戴进贤冠,手拿书本在看的男子,走出船舱。 他闻言,开口道:“张机张仲景,那长安的前太尉张温,也是南阳人,两人不会是一个宗族。” 苌奴神情古怪,道:“军师的意思是?” 此人正是回来催粮食的李业,之前和桥蕤一起去攻打三辅的。 李业一边翻着书,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只管运送粮食,其他的,还是不要生乱子的好。 “嗯,军师都说了,这张仲景,恐怕没有安好心,与我回了他!”苌奴点点头。 随从疑惑道:“张家的族地在南阳,恐怕他们不敢!” 苌奴摆手道:“小心点好。” 消息很快传到了县寺,张机得知之后,连忙去找刘表商议。 “这,袁术的部将,很是警觉么?” 刘表吃了一惊,“既然如此的话,仲景你就不要出面了,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这?” 张机还指望着立了功,不再做官呢 刘表解释道:“袁术麾下部将如此警觉,万一消息走露出去,我唯恐袁术杀戮你族中人。” 张机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便依言点点头。 其实之前的安排,也只是他出面把押运粮食的人灌醉,然后刘磐等人趁机杀人行事,去占据武关。 现在苌奴不愿意来,刘表就得再想其他办法。 如果还让张机硬上的话,一旦事发,那袁术必然会屠戮张机在南阳的族人。 “接下来,我做些什么呢?” “收拢豪强,演练士卒,关注南阳袁术的动静。” 两人一番商议后,刘表悄悄离去。 待返回一处宅院刘表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从小路送往雒阳。 自己则是带着几名随从悄然出城。 丹水穿于秦岭之中,在一些山沟处也冲刷出类似平原的沃土。 其中自然也就有了人居住,太平时节,倒也平安。 乱世一起,盗贼四起,乡里就只能结寨自保。 若是贼寇多了,乡里人就只能迁徙或者加入贼寇之中。 从丹水县沿着水路向上游七八十里路,有座大头桥,上铺杂草,加之该地险关隘口,故取名“草桥关”。 这个也就是后世的荆紫关。 荆紫关内有一块沿着丹水的平坦地带,两侧山岭陡峭。 此时属于南阳郡丹水县。 但是在后世,为湖北省十堰市、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陕西省商洛市商南县三省交界点。 其中贼寇横行,藏着不知道多少百姓。 苌奴此行有民夫千人,精兵五百。 艨冲正行之间,忽然前方一个红色的小船“赤马”顺流破浪而来。 船头的汉子,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他一个纵身,便从赤马上跃到了艨冲之上。 “将军,前方水路被堵了。 有贼寇约两千人,护佑左右,若是不将之剿灭,我们恐怕无法通行!” “哼,宵小贼寇,不知道我的厉害。” 苌奴当即传令备战。 待到跟前,果然见,丹水中大量船只相连,堵塞水道。 而左右两岸,各自约有一千余贼寇。 不过说是贼寇,其实更像是流民,他们面黄肌瘦不说,身上穿着的衣物也是破烂不堪。 当然,最搞笑的是他们的兵器和防御。 盾牌明显都是圆木钉在一起,粗制滥造。 兵器更是五花八门,有钢叉,有铁锨,有榔头,有锄头,有斧头,甚至还有短刀。 最多还是拿着木棍,把一头削尖,当做木枪的。 不过,也有几个拿着环首刀和长矛的,在人群中大喊大叫,趾高气扬,显然是头目一样的人物。 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人拿着弓弩,骑着矮脚马。 看到这一幕,苌奴不由得哈哈哈大笑起来:“这说是贼寇,实则不过是暴民罢了,别看他们有两千众,某只需两百精兵,就可破之。” 说着令人把船队靠近水边,自己带着两百精兵杀了过去。 然而双方距离还有一百多步的样子,那千余人便哄的一声向后散去。 “哈哈哈哈!” 苌奴大笑一声,带着精兵又追赶了二百多步,这才返回,他又通过草头桥去驱赶对岸的贼寇。 果不出所料,对岸的贼寇同样一哄而散。 见状,苌奴就令人传民夫前来拆除那些勾连两岸的锁链和船只,同时,还要搬去水中的一些杂物。 “杀,杀!” 然而,命令刚下,原本逃走的贼寇,又闹哄哄的杀了过来。 外围几个拿弓箭的,还对这边一阵抛射。 虽然没有伤到人,但还是令苌奴非常的恼火。 于是,他率领两百精兵再度追过去,对方又乱糟糟的逃了。 “无耻小贼,某定不饶你!”苌奴大怒,这次带着士卒连追里许地,亲自射杀了三名贼寇。 不过在对方逃入一片山沟后,他还是谨慎的下令撤兵。 谁知道刚一回来,就看到对岸的贼寇,在隔着水扔石子,射箭,还有胆大的通过草头桥,跑到了这边。 “可恶!” 苌奴脸色铁青,一箭又射杀一人。 见苌奴返回,对岸的贼寇又乱糟糟的逃入山林中。 这次,苌奴没有追,来来回回好几次,他麾下这些精兵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他带人返回了船只上。 “雕虫小技,想因我入山林中,再以伏兵击杀,这些贼寇,居然也知道示敌以弱和伏兵之计。” 苌奴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不彻底赶走这伙流民,对方时不时的来骚扰,他就没法安排人去拆除丹水中的障碍。 不拆除障碍,就没法通过。 随从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就去请军师。” 不多时,李业信步而来,他衣衫飘飘,手中还拿着一卷书籍。 他原本以为自己学富五车,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自己,但是这次三辅之行,他还是发现了不少短板,于是随身携带书籍,但有闲暇,便拿出来看一看。 “军师!” 苌奴上前,把事情讲了一遍。 “这还不简单,分做两队,前后接应就是。”李业正好看到类似的计谋,当即自信的说道。“贼寇武器太差,根本不足为虑。 你令人带两百精兵追杀,自引两百精兵在后接应。 待其伏兵杀出,你反向包围,两面夹击。” “可是这边?” “你放心,此处虽然只有一百精兵,但还有一千民夫,那些贼寇,比民夫又能好到哪去。 我会令人沿着岸边兴建营垒,便是有三千贼寇,也无法攻破。 实在不行,我们直接离岸顺流逃回丹水便是。” 苌奴:“” 你们可以逃回丹水,某怎么办? 第252章 刘磐刘虎杀苌奴 虽然苌奴觉得李业的计策不怎么样。 但仔细想了想后,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除非现在就返回丹水县,但那样的话,岂不是延误军机。 于是苌奴便令一名曲军侯引着两百精兵在前追杀,自领两百精兵随后而行。 前方追着追着,忽地拐进一个山沟,过了不久,厮杀声和惨叫声就不断传来。 见状,苌奴急忙带着两百人加快速度,同样拐进了那个山沟。 在穿过一段狭长的山谷后,前方忽然开阔起来。 这是一片比较大的平地,只见里面黑压压一片,大约有四五千的流民,正在用石头砸着他之前的士卒。 其中也有百余人手拿弓箭,颇有些随意的向那两百名士卒射击。 那些士卒虽然也算精锐,身上穿着玄铁甲,手上拿着盾牌,但此刻也是紧紧的围成一个方阵不敢动弹。 毕竟流民的数量太多,而且他们接到的命令也是前面有埋伏,遇到埋伏就防御等待援军到来,两面夹击。 此刻看到谷口处出现了援兵,不少人高兴的大叫起来。 然而下一刻,很多人的眼珠子就掉到了地上。 原来,刹那间,苌奴就拿定主意,决定不再理会山谷中的两百士卒。 他竟然直接调头离去了。 “这么多人?只能先返回丹水县再做计较!” 随着他的转头离去,身边二百精锐比来的速度更快三成。 “不是两面夹击么?怎么跑了?” 看到苌奴等人的离去,被围着的两百人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领头的那名曲军侯脸上神情不断变化,以流民这种水准,两面夹击未必输啊! 你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于是,他大叫着:“乡亲们别砸了,某等愿意投降,某等愿意投降!” 闻声,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越众而出。 另一侧的谷口,苌奴正带着人飞奔,忽听两侧一阵弓弦声响。 他急忙跳下马,但已经晚了,十几支箭噗噗噗噗的射中了胯下那匹马。 而奔走的马匹在狂奔七八步后歪倒,正巧把跳下马惯性前冲的苌奴压在了下面。 “哎哟,哎哟,快拉某出来!” 苌奴刚一开口,前方就冲下来一彪人马。 为首一名年轻的汉子,生的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其在山谷中奔走,竟然健步如飞。 此人身后跟着三百多名精壮,一边奔走,一边厉声高喝:“投降不杀!” 几名士卒还想反抗,早被咻咻的箭矢带走。 两侧的树林中,还有百余名弓手。 为首的一人,同样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而且胳膊粗壮,后背呈扇形。 这一看,就绝非等闲之辈。 “啊,杀啊!” 苌奴一声大喝,奋力的从马的尸体下抽出身来。 然而刚起身,一杆长矛就插入了胸口。 来人正是那名健步如飞的青年大汉,其一矛刺中苌奴后,依旧没有停歇,大步前冲的过程中抽出环首刀,唰的一道刀光过去,苌奴的头颅登时飞起。 下一刻,此人凌空一跃,抓住了半空中的头颅,长刀举向上方。 看到这一幕,剩下的士卒哪里还敢反抗,一个个纷纷跪倒在地,请求投降。 “刘磐,几天不见,动作又快了。” 那名拿着弓箭的青年大汉笑道。 “嘿嘿,刘虎,你的射箭也不差嘛。” 一刀斩掉苌奴的青年大汉说着,一脚把苌奴无头喷血的尸体踢倒,一边抓起对方的衣襟,开始擦拭起刀刃上的鲜血。 原本苌奴的脑袋,早被他扔到一边去了。 刘虎还想说话,忽然看到山谷口出现一名儒雅的中年人,顿时噤声不语。 来人正是荆州牧刘表。 刘表是西汉鲁恭王刘余的后代,年轻时受到良好的教育,参加过太学生运动,被称为“八顾”之一。 他就是正经走仕宦路线的士大夫。 只不过,第二次党锢之祸时与同郡张俭等受到讪议,被迫逃亡。 这一逃亡就是十六年,刘表也从二十五岁的有为太学生,变成了四十二岁的中年潦倒大叔。 幸好太平道之乱爆发,天子刘宏在迫不得已下解除了党锢。 刘表因为名声好,也被征召入了大将军府,成为一名掾属,然后就一直做到刘辩继位还是掾属。 大将军府人才济济,实在不是他想出头就能出头的。 现在好了,他刘表是一州之州牧,敢问当年的大将军府中,有谁比他混的好。 南阳名士何颙虽然贵为九卿,现在还在被俘虏状态 风头无两的袁本初,清流领袖,士族楷模,现在是叛贼。 刘磐和刘虎都是刘表的从子,也就是侄子。 这实际上也是世家大族的惯用套路,后代有的走名士隐士的路线,有的走正经士宦路线,有的走武者游侠的路线。 当然,走武者游侠路线的,一般会是次子,乃至三子,四子 刘表的从弟年纪大了,但两个从子,却都是骁勇善战。 在宗族里操练了不少的家兵,此次担任荆州牧,刘表自然不可能是单骑入荆州。 比历史上状况还好的是,刘表还从征西将军赵谦那里借了不少兵,这些士卒部分是生活在巴郡的賨人。 这些人在山中行走,如履平地,又善射。 也是刘表能很快招降附近山中贼寇和流民的原因。 看着跪地请降的又二百精兵,刘表淡淡开口道:“把都伯、屯将和曲侯全杀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刘磐如提小鸡崽一般找出六人,一个个全部割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时,刘表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名曲军侯,对方一个激灵,忙下跪道:“愿为君侯效死!” 很快刘磐换上了一套袁军的服饰,又有部分精锐混入队列中。 大约两百人,快速的向船队边跑去。 与此同时,李业见山谷中似有杀声震天,不由得心中有些激动。 于是,便拿起书,面色晏然的看了起来。 “报!有两百人撤回来了!” 有亲兵汇报,李业微微颔首,抬头看去,确实是自家人马,便让人把对方放了进来。 看着那名曲军侯,李业有些疑惑的问道:“苌奴呢?” 那曲军侯声音颤抖的说道:“启禀军师,贼寇有数千,苌奴将军中了埋伏,战死了!” “什么!” 李业大吃一惊,忽然觉察有些不对,忙喝问道:“苌奴在后,你在前,便是中伏,死的也应该是你,怎么会是苌奴!” “说的很快!” 曲军侯身边的护卫忽然抬起头,其赫然便是刘磐,对方一个箭步上前,大手一探,便如提鸡仔一般,把对方提了起来。 第253章 刘表劝降袁曹谋 苌奴追击,亲信基本上都带了出去。 剩下的大多是民夫壮勇和一些文职的人员,这些人也基本都围在李业的周围。 随着李业被拿下,周围一群如狼似虎的“自己人”提刀威胁,剩下的人也就选择了投降。 “我誓死不降!”李业把书本合上,义正言辞的说道。 “仲才,果真不降么?”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高大儒士阔步而来。其虽然身材高大,但却是文质彬彬,一脸的书卷气息。 “师兄……”看到来人,李业面色一僵,原本义正言辞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来者正是李业在太学的师兄,也是他最为尊敬的人之一——刘表。 刘表的出现让李业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他对刘表有着深厚的敬意;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违背自己的信念。 “仲才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局势已定,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刘表语重心长地劝道。 李业沉默不语,内心十分纠结。 他知道刘表所言不无道理,但他心中的那份忠诚却让他难以放弃。 刘表看着李业,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不勉强于你,只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 被这样一说,李业心中一股怒火反而腾地升起,愤然道:“景升,现在甘做天子鹰犬了么,须不要忘了党锢之祸。” “党锢之祸?” 刘表幽幽一叹,随即笑了起来:“其实回头看去,天子好像没有做错什么,我们本就是朋比为党啊!” 闻言,李业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刘表接着说道:“那些奸宦之人,明知道要大赦,所以赶在大赦之前杀人犯法,虽然道德低下,人品卑劣,但却是没有未返大汉的律法。 这个问题,是大汉律法的问题,而不是奸宦的问题。 但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清流,不理会朝廷的大赦,甚至在接到赦免之前,将其奸宦朋党宗族数百人一起杀死,岂不就是在挑战大汉的律法? 所谓知法执法却犯法,天子不处理他们,又处理何人? 然后我们相互集会,相互勾连,批评、逼迫天子,才挂一个党锢,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李业圆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低头又想翻书,这才发现臂膀已经被人控制。 刘表接着说道:“仲才,你仔细想清楚,真要追随袁氏谋逆么?袁氏若是真的做了皇帝,你又真的能得到多少好处么? 呵呵,光武中兴至今,那些云台二十八将的功勋世家,还有几个辉煌到现在,哪个不是被杀的人头滚滚。 更何况,袁氏本来就是天子扶持起来对付功勋家族的,他们岂能不知道其中要害。” 李业尤自争辩道:“景升兄,你当年可是八俊之一,我们太学生的领袖,怎么今日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呵呵,太学生,清流,我们当时彼此串联,交相呼应,难道不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种事情,需要我们太学生出头么? 可叹我们被人当先锋使用,用完之后,还对背后的棋手感恩戴德,岂不可笑至极!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袁家没有一个人受到党锢的牵连!!” 刘表说着眼中闪过忿忿之色,其实很多事情,他根本并没有看透,只不过和天子刘辩聊过几次之后。 对方抽丝剥茧的把整个党锢之祸的过程,给刘表分析一遍。 刘表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刘辩没有否认作为大汉的掌舵人,刘宏和刘志做的都不好。 刘宏做的还不如刘志,但不可否认的是,刘志为什么壮年死去,刘宏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以至于刘宏对待这种冲击皇权根本的事情,表现的更加激烈。 于是,刘表也苦口婆心的和李业讲了起来。 “现在天子聪颖,彻底解除党锢之祸,翻手之间安定朝堂,平定董卓的叛乱,而且没有丝毫贪恋权势的表现。 如此大汉接下来就要迎来宣帝中兴,可是,袁氏做了什么呢? 他居然反叛,这就是拿整个大汉来赌自己的九五之尊呢。 如今山东群雄四起,生民罹难,怪谁呢?” 刘表说着闭上了双眼,“当年孟博(范滂)死的时候,曾经告诫他的儿子。 我想让你作恶,但恶事不应该做;想要让你行善,但我就是不作恶的下场。 现在,仲才,我想和你说的一样。 可现在袁氏是什么啊,他们一边和中常侍勾勾搭搭身居高位,一边又做名士,为天下清流楷模。 清流是这样的么? 我们太学生是这样的么? 如果陈蕃公和李膺公还在,我或许会追随他们。 但袁氏,不过是野心家罢了。 追随袁氏,或许会成功功勋之家,但那不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刘表刘景升,或许结局会很悲惨,但我绝对不会追随袁氏而叛乱。 因为在我的认知里,那是不对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一粒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滚落。 李业看着刘表高大的身影,忽地跪倒在地,恸哭不已:“师兄,我错了!” 刘表急忙弯腰扶起李业,劝慰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迷途知返,从不晚也!” 随着李业的投降,刘表很快的便掌控了整个船队,他开始飞快的下达命令。 令刘虎带领一部分人,押着部分人及粮草返回山寨。 刘磐挑选流民山贼中的精壮者,以及部分士卒,混入船队之中,向武关进发。 船队之中留下的人,则是李业的心腹族人,以及一些信得过的人。 一时间,船队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由于桥蕤等人大军已经进入蓝田县,所以武关这边的防守,几乎是松散不堪。 面对袁术的船队运粮而来,他们连检查都没有检查。 对于船队为什么不一路向北,反而来到关下也没有思考。 所以,当刘磐拔出刀,一千多勇士蜂拥而上的时候,除了少数人下意识的要反抗被杀死,其他的人,自然也就选择了投降。 占据武关之后,刘表令刘磐收拢粮草,加强武关的防备,同时令李业假扮自己,在武关竖起了荆州牧刘表的大旗。 传檄整个荆州的州郡,要求他们听命于自己,讨伐叛贼袁术和孙坚。 又令刘虎藏于山寨之中,与武关互为犄角之势。 并暗中留给两人锦囊妙计,到了危险的时候方可打开。 做完这一切后,刘表身着便装,带着十几人,悄然离去。 他去向何方,没有人知道。 在一处营寨之中,袁绍快步走到曹操身边,将他扶起。 此时的曹操,满脸痛苦,让人不忍直视。 他看着袁绍,眼中满是泪水,说道:\"我真是辜负了兄长对我的厚爱啊!\" 说着,曹操又放声大哭起来,哭声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然而,袁绍却微微一笑,安慰道:\"人心各异,我们做事情,怎么可能不顺势而为呢?孟德不必过于自责。\" 一时间,双方都坐定下来,气氛渐渐平静。 袁绍继续说:\"你看我这里,虽然人才济济,但他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兵马部曲。 以孟德你的才能,如果只是作为一名谋士,实在是太可惜了。\" 曹操听后,立刻拱手回应道:\"兄长,我对你的忠心耿耿,你必须明白。 只要你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去做,请尽管吩咐。\" 袁绍长叹一声,面色凝重地说道:“如今这天下已然陷入大乱之中,若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 我现在虽然拥有众多兵马,但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 曹操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袁绍的担忧,他深知,要想在这个乱世中立稳脚跟,拥有一支忠诚可靠的嫡系军队至关重要。 这时,袁绍上前两步,走到曹操面前。 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紧紧握住曹操的手。 袁绍目光坚定地说:“其他人都心怀鬼胎,唯有孟德与我志同道合。 只要我们兄弟二人携手合作,天下英雄都将不堪一击!” 闻言,曹操感动得热泪盈眶,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激动地回应道:“兄长,请放心! 即使全世界都离你而去,我也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你身后!” 听到曹操如此真挚的话语,袁绍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他豪情满怀地说:“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刻行动起来! 据我所知,丹阳一带盛产精兵,而我与扬州刺史陈温和丹阳太守周昕私交甚好。 孟德可以带着我的推荐信前往丹阳招募士兵,如果能得到丹阳的精锐部队,那么我们的大业便有望实现了!” 第254章 阎象谋划劝袁术 “嘭!”“嘭!”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声响。 荆州南阳郡的府邸之中,时不时传来摔杯子、砸东西的声音,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苌奴误我!” “该死的刘表!” 此刻的袁术,仿佛失去了理智,完全被愤怒所控制。 这些愤怒的嘶吼声,回荡在整个府邸,让一众奴仆心惊胆战。 生怕袁术气急之下,砍杀几人泄愤。 而在大厅的门外,一众文武官员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愕和担忧之色。 尤其是那些儒士打扮的人,更是难掩失望之情。 在他们眼中,一个合格的主公应该具备卓越的养气功夫,无论遇到何事,都应保持从容不迫的态度。 如今袁术如此失态,实在令人大失所望。 最终,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了阎象身上。 只见他面色凝重地向大家拱了拱手,然后缓缓地抬步走进大厅之中。 进入大厅后,阎象脱下靴子,轻轻地转过屏风。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杯子突然朝他飞来,正好落在他的脚下,瞬间化作碎片四处飞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阎象却显得异常镇定,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样,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 刹那间,他脚上缠绕的白布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主簿!” 看到这一幕,愤怒的袁术心中一动,连忙收声上前。 看着面容虽然扭曲,但眼神中还带着担忧的袁术,阎象不由得心中再叹。 然后,他用一种恳切的语气劝说道:“主公,无论在什么时候,万不可将本来面目示人啊! 您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否则会被敌人看穿,失去主动权。” 袁术听后,也是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养气的功夫 可是这事情,我一想就怒火万分。 明明大局已定,我们即将拥有关中之地,天子即将成为瓮中的老鳖。 可这刘表,当年是靠着我们袁家的帮助和搭救,才能安然无恙。 现在背叛我们袁家不说,居然还敢偷袭武关。 这样一来,我大军十万没有粮草,反而成了瓮中的老鳖。 如此怎能让人不气愤呢?” 阎象仔细的听着,心中也是一阵沉重。 目前局势的严峻,必须要快速做出决断。 袁术勇是足够勇的,就是决断能力不强。 在这个时候,作为谋士,他必须要为主公解决问题,并帮助对方下决断。 于是,阎象一副思考的模样,随后献策道:“主公勿忧,如今之计,唯有尽快夺回武关,此事方能迎刃而解。 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夺回武关,重新掌握粮草通道,那么我军便能够恢复元气。 继续进攻关中,实现我们的大业。” 袁术听了阎象的建议,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有些烦躁地说道:“可是吕布那厮盘踞在梁县一带,蠢蠢欲动。 我大部分兵马精锐都驻扎在鲁阳,若是调兵过去,吕布必然趁虚而入! 毕竟武关险峻,可不是轻易就能夺回的。 我麾下虽然还有些士卒,可是能冲锋陷阵的大将,已然不多了。” 阎象微微一笑,道:“主公,你还有一员虎将,难道不知道么?” 袁术愕然道:“虎将,哪里还有虎将,我怎么不知道?” “江东之虎,孙坚孙文台也。” “这唉!”不提孙坚还好,一提孙坚,袁术又是一声长叹。 “如今人心不古,孙文台已经不是当初的孙文台了,叔父在的时候,孙文台言听计从,乖的就像一只小猫,现在的孙文台,已经威猛如下山的老虎,根本不听我的号令了。” “何以见得?” “孙文台占据荆州襄阳多久了,我屡次行文让他来与我汇聚,然后兵发梁县,直逼雒阳,如此大事可成。可他不是粮草不济,就是后方不稳,根本不做理会。实际上,他就是在消化南郡所得,想把荆州的几个郡都抓在自己手中, 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袁术一脸悲愤地说道:“他这是要跟我分庭抗礼啊!”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若是叔父还在,岂容他如此放肆!” 袁术虽然有些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孙坚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力越来越大,而他自己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对其施加有效的控制。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怀念起袁隗。 叔父在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仿佛行将就木一般,但实际上却深谋远虑、老奸巨猾。 他就像一棵苍松,虽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然屹立不倒。 那时的袁术觉得叔父不过是个虚名在外的老家伙罢了,空占着三公之位,却毫无作为,整天尸位素餐,无所事事。 然而,当叔父突然离世后,袁术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原来,这些年里,袁家之所以能够繁荣昌盛,全赖叔父一人。 他虽然表面上对诸事不管不问,实则暗中操纵一切。 直到现在,袁术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和袁绍等人无论做何事都会一帆风顺,原来是因为叔父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们。 而那些袁氏故吏门生,没有一点异心,也是袁隗震慑的原因在。 如今,袁术终于明白了叔父的重要性。 曾经的他误以为那都是自己的本事,却不知其中大部分功劳应归功于叔父。 如今叔父已去,他所面对的困难愈发艰难。每当遇到问题时,他总是感到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以前,哪怕事情即将失败,他也不会害怕,毕竟还有叔父在身后撑腰。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失去了那份自信与底气。 许多事情明明可以挽回,却因自己缺乏主见而最终失败。 回想起往昔,袁术不禁心生感慨:“叔父啊,侄儿实在太想念您了!” 他后悔不已,为何当初没有好好珍惜叔父。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定会认真聆听叔父的每一句话语。 可惜,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吃。 袁术只能在回忆中缅怀叔父的智慧与关怀,并希望从中汲取力量,重新找回那份失去的自信。 想到伤心处,袁术不禁顿胸垂足,嚎啕大哭,他忽然想杀一个人 “此一时,彼一时也! 孙文台之所以没有前来,稳定后方,占据南郡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未必没有别的打算。 或许他还抱着观望的心态,如果我们与朝廷拼个两败俱伤,这无疑是他乐意看到的局面。 然而如今,局势发生了变化,朝廷已占据上风,不仅大破酸枣联军,更使出奇招,截断了武关之路。 倘若孙坚继续保持观望态度,那么天下大局便已然明朗,他杀害荆州刺史王叡之事,如何能瞒天过海? 须知,孙坚威震长沙、零陵及桂阳三郡,武陵太守曹寅是其同谋之人,江夏太守刘祥亦与其同心,对他言听计从。 其擅兵越境、专横跋扈,斩杀上司、勾结朋党,妄图吞并荆州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 即便天子特赦他,日后也必定会找他清算。 若是此时他想与我们划清界限,那我们联军岂能容忍? 此时此刻,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阎象的声音让袁术如梦初醒,思绪逐渐回到了现实之中。 袁术一拍手道:“正是这个道理,我需要一个善辩之士前往荆州南郡,必须说服孙坚带兵前来。 嗯,就让韩胤去,若是不能说服孙坚,那就提头来见!” (,闲聊的地方,有事情、说明、闲聊也在里面。) 第255章 孙坚韩胤互试探 清晨时分,太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 由于晨雾仍未完全消散,给整个旷野带来一丝朦胧之感。 袁术的使者韩胤骑着一匹雄健的骏马在道路上奔驰。 马蹄声清脆而有力,打破了宁静。 韩胤头戴进贤冠,身穿华丽的服饰,举手投足之间,很有名士的风范。 只是他的神情显得古怪,嘴角还带着几分讥诮的神色。 \"韩先生,前面似乎有军马出现!\" 一旁的随从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韩胤立刻眯起眼睛望去,果然见到远方隐隐有尘土飞扬。 他心中一动,急忙催马前行,想要看个清楚。 前后观察之后,韩胤纵马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高坡之上。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四周的情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片尘土逐渐靠近,隐约间可以看到一支庞大的军队旌旗招展,气势磅礴,如同一条钢铁巨龙般缓缓向前推进。 \"噔噔噔!\" 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这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们身披重甲,手持锋利的兵器,士气高昂。 他们整齐划一地前进,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 “好一支强军啊!” 韩胤心中暗自感叹,脸上露出了惊叹之色。 然而,正当他感慨之际,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数十名斥候骑着战马疾驰,径直而来。 他们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孙”字清晰可见,旁边还悬挂着“长沙太守”的旗号。 “是孙坚的军队! ”韩胤面露喜色,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这份功劳简直就是白白送上门来的。 他原本还在思考如何说服孙坚带领军队前来,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赶到了。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孙坚的军队一眼望去,气势磅礴,士兵们个个英姿飒爽,显然是经过无数次战斗磨练出来的精锐之师。 相比之下,袁术麾下的军队显得黯然失色。 但是,尽管如此,袁术拥有更强大的背景和势力,未来两人之间必然会展开一场激烈的权力争夺。 而韩胤此刻正在盘算,如何在这场争斗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就在这时,那数十名斥候已经逼近。 为首的那人面容坚毅,目光犀利,令人心生敬畏。 韩胤大吃一惊,原来竟是孙坚亲自率领几十名骑兵充当前哨!! “乌程侯,乌程侯,我是韩胤啊,南阳太守袁术的使者。”韩胤连忙高声呼喊,希望能引起孙坚的注意。 听到这话,孙坚立刻收起了准备拿取弓箭的手。 接着双腿用力夹住马腹。 胯下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眨眼间便将众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府君!” “主公!” “叔父!\" 程普、徐琨、黄盖、韩当、孙贲等人大惊失色,连忙驱马追赶。 然而他们的坐骑远不及孙坚的神骏,很快便被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孙坚独自一人冲到了韩胤面前,神色傲慢地问道:“南阳太守,矫诏也算吗?” 韩胤闻听此言,心中一惊,但他瞬间明白了孙坚的意图,这是要给他个下马威啊。 如此一来,后续的谈判孙坚就能掌握主动了。 也许孙坚不敢对袁术耍威风,但给袁术的使者一个下马威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想到此处,韩胤毫不畏惧地昂首道:“既然乌程侯如此颠倒黑白,那就请即刻将我绑起来,献给暴君! 如此一来,又可立下一件大功。” “哈哈哈哈哈!”孙坚仰头大笑起来。 笑声震得周围树叶沙沙作响,他眼中闪烁着锐利光芒,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凝视着韩胤,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说道:“韩君好胆气,我还以为袁公路手下都是一群胆小如鼠之辈呢。” 说完,他猛地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韩胤见此情形,心中微微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随从顿时纵马离开。 这些人一个个手按在刀柄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显然面对孙坚,压力山大。 与此同时,韩胤同样翻身下马,朝着孙坚拱手一礼,沉声道:““如今山东全反,暴君只有雒阳、关中之地,益州听不听令还是两说。 现在暴君虽然连番大胜,但根基已经失去,没有了天下的粮草供给,雒阳又能坚持多久。 只要各地稳住局势,就立于不败之地。 乌程侯虽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没有士大夫的地位。 如今逼死荆州刺史王叡,看似手握重兵、势头劲烈,实则已经陷入四面树敌、四面楚歌、危机四伏的危险境地。 毕竟对于王叡,盟主还在拉拢,你就直接将之斩杀。 这些作为,如今盟主袁绍和各位山东大佬岂能相容? 如果不找一个高门望族庇护,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万劫不复。 而居于南阳的我主袁公路,有背景、有名声、有职务、有势力,正好能够为你提供所需要的保护。 所以,君侯当下需要做的,就是投靠我主袁公路啊!” 闻言,孙坚的目光闪烁。 诚如韩胤所言,他的长史也有类似的分析,如果并了袁术的话,那么下一步,他可能面对的就是天子和山东群雄的联合打击。 现在的情况,就是要找棵大树好乘凉。 而听说荆州牧刘表占据了武关之后,孙坚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兵了。 如今零陵太守公仇称带兵随行,苏代阻兵于长沙,曹寅控制着武陵,刘祥兴师于江夏西陵,贝羽驻扎于南郡华容,张虎、陈生据守于汉南襄阳——呼应江夏又控制了南北咽喉——孙坚自己统率大军前往南阳。 这个蜿蜒缠绵的一字长蛇大阵,心机深沉,气势逼人。 可以说,整个荆州,已经被孙坚视为禁脔,进可为争天下的基业,退也可坐观成败。 当然孙坚也知道,自己发展的太快,根基不够牢固,且如果不跟随袁术等人的话,法理上面没有支撑,很容易分崩离析。 不过虽然他想抱袁术的大腿,但也不是要上杆子过去的,秉承着谁主动谁吃亏的原理,怎么样都要把架子做足。 如是想着,孙坚淡淡一笑,道:“我纵横天下,靠的是个人勇武,靠的的是麾下雄师,从来不是靠什么背景、名声、职务和势力。 现在那袁公路,大军被阻隔在关中之地,肯定很难回来了。 现在吕布这头恶犬在虎视眈眈,他已经变成了秋后的蚂蚱,这种情况下,还想我投靠他,不知道怎么说的出口。 我反手之间,恐怕就能吞了他。” 韩胤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恐怕这荆州,也就真的归荆州牧刘表了。”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似乎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孙坚听后,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他冷笑道:“刘表,不过一太学生罢了,逃亡二十年,何足道哉!” 声音中带着一种轻蔑,仿佛将刘表视为无足轻重之人。 然而,韩胤并没有被孙坚的态度所影响,他继续说道:“刘表固然不足道,但他代表的乃是当今大汉的天子。 虽然我们知道他是暴君,但这天下幽幽,君权神授。 愿意敬奉天子的,同样大有人在。君侯就敢说整个南郡和长沙,都铁板一块么?” 韩胤的这番话让孙坚陷入了沉思。 实际上,两人对局势都已经看的很透,之所以有这样的对话,不过是相互试探。 看看能不能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占据更大的主动。 试探的结果就是双方都是老狐狸,谁也占不了谁的多少便宜。 既然如此的话,也没有必要继续试探了,毕竟韩胤不过是袁术的一个使者。 孙坚也不过是想从韩胤的表现,来提前判断袁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接下来,大军前往南阳,就是我孙文台的舞台了。 孙坚抬头看向雒阳的方向,目光深沉。 第256章 袁术孙坚各心思 初夏时分,田野大地一片生机勃勃。 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暖而明媚,微风轻拂着面庞,带来阵阵清爽。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郁郁葱葱。 山上的树木枝繁叶茂,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 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这世界仿佛被欢声笑语所充斥。 唯独人类的脸上紧皱着眉头。 一队队身披重甲、装备整齐的士卒,将成车成车的粮食、肉类、钱财和布料从豪强大户那里拖走。 当他们离开后,而这些豪强大户的强壮僮仆则冲到普通百姓家中,以各种名义,强力的拿走了最后一袋粮食,最后一块布匹。 普通人家的男子无法与这些豪强大户抗衡,于是纷纷前往城市寻找生计,却恰巧遇到了征募士卒的告示。 \"俺不想去当兵,俺家里还有婆娘和娃娃需要照顾呐!\" 在凄惨的呼喊声中,棍棒狠狠地打在了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当兵有什么不好?可以有饭吃,呆在家里迟早会饿死!\" 为首的士卒们,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家中的妇人天天盼望着丈夫回家,然而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终未见丈夫的身影。 孩子们饿得哭天抢地,妇女们无奈之下只好背起孩子去郊外挖野菜。 在路上,她们听闻许多男人已经成为了士卒。 可,当兵不是有粮饷么? 为什么她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幕幕的惨剧在南阳郡上演 此时的袁术端坐在南阳的府邸之中,他神色严肃地告诫麾下众人:“普通百姓们生活本就艰辛,家中并无多少财富。 我们万万不可抢夺他们的口粮,这实在是不仁义之举。 相反,那些豪强贵族,拥有百年财富,家中钱财粮草堆积如山,梁肉蜀锦数不胜数,但他们却不知如何体谅百姓之苦。 我执政一方,便是要打压这些豪强贵族,如此一来,才能让普通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正如古人所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我主英明!” “主公圣明!” 帐下的文武官员齐声附和,对袁术的话语表示赞同和钦佩。 面对众人的恭维,袁术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他头上戴着黄金兜鍪,身上穿着由黄金甲片制成的玄铁甲,背后还披着鲜红的披风,手中紧握着一把中兴剑。 此刻的形象显得威严而庄重,透露出一种统治天下的霸气。 “南阳郡府库中甲胄刀兵齐备,唯独士卒不足,我的十万大军招募的如何了?” 袁术环顾左右,目光最终落在了靠前两名大将身上。 这二人皆身穿玄铁甲胄,腰间佩有宝剑。 其中一人名为张勋,另一人则是纪灵。 闻声,只见纪灵双手抱拳,恭敬地回应道:“回禀主公,目前已招募了六万余人马!” 袁术听后眉头紧皱,不满地喝斥道:“六万人?远远不够! 若想讨伐暴君,镇压孙文台,至少需要十万大军!” 袁术的声音很大,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此时,一名文臣站出来说道,侧面提醒道:“主公,南阳人口虽有两百万,但要招募十万大军并非易事,恐怕会连累无辜百姓啊!” 说话之人正是杨弘,他侧立于一旁,小心翼翼。 袁术脸色阴沉,反驳道:“暴君当道,若不反抗,大家必将人头落地。 如今奸臣当道,百姓哪还有活路可言?” 他越说越激动,满脸都是愤恨之色。 接着,他继续说道:“难道征召十万大军,就非得伤害普通百姓吗? 那些豪强大户们,谁家没有僮仆和宾客? 把他们统统抓来!”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看到这一幕,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建议道:“主公,豪强大户乃是南阳的根基所在,如今您对他们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恐怕会引发动乱啊。 而且荆州牧刘表此刻盘踞在武关,他向各个郡县发布檄文,称您为叛贼。 如果豪强大户们借机全部投靠过去,那可就危险了。” 袁术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大骂不止:“他们敢!我只要一封信,立马能召来百万” 他忽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到来。 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道:“召来百万百姓,百万百姓会告诉他们,谁才是南阳的根基。” 文臣中,不少人神色狐疑。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赶来禀报:“启禀主公,韩先生也送来了信件。 另外,长沙太守孙坚及其所部四万士卒已经过了新野。” 听到这个消息,袁术顿时喜出望外,激动地站起身来叫道:“好!江东猛虎孙坚已到,我倒要看看,这些豪强大户还有谁敢有异心! ”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得意,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说着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这时,阎象建议道:“既然长沙太守已经带兵来助我等,主公不若出城五十里相迎。 这样一来,可以显示我们对孙将军的尊重,二来可以鼓舞士气。” 然而,袁术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微微一笑,说道:“无需如此!” 接着,他又坐了回去,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他摆了摆手,对着纪灵下令道:“纪灵,传令孙文台,让他大军驻扎在南就聚,自带亲兵前来见我。” “这!”阎象还想再劝,却被身边的杨弘拉住。 阎象轻声说道:“孙氏一直以来都是依靠袁氏,但是现在天下大乱,情况已经不同了。 孙坚手握数万雄兵,盘踞在荆州南部,我担心他可能已经有了其他想法。” 杨弘皱起眉头,自信地说道:“孙文台即便有别的心思,此刻也绝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阎象无奈地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地说:“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抗暴君。 如果像现在这样互相算计、内斗不断,恐怕不等天子出兵,我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如今局势混乱,人心难测。” 杨弘耐心地劝解道:“无论是否能战胜天子,主公目前暂无生命危险。 但倘若孙坚此时上位,他首先要除掉的必定是主公。 面对这种情况,主公怎能不对孙坚有所防范呢?” 闻言,阎象沉默不语道:“希望孙文台能看到这些。” “放心,孙坚彪悍轻佻,可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果不其然,在接到袁术的命令后,孙坚不但没有表露出一点愤怒,反而哈哈大笑。接着令人驻扎在南就聚,自己带着程普韩当等人,前往宛县拜访袁术。当然,出发之前,他还是要和自家的长史讨论一下形势。 “此去宛县,长史有何计策教我?”孙坚恭敬地问道。 说到个人勇武,和狡猾上,他可能更胜一筹。但是说道谋划筹策,则差长史公仇称很多了。 公仇称思考了一番,道:“袁术的威望和声明都不足以压制如今的文武,正要靠将军的威势来震慑宵小。 我猜他一定会让将军大张旗鼓去进攻武关。” 孙坚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判断,开口道:“这样的话,那我当强势一些,坚决去进攻雒阳。” 公仇称继续道:“然而,此时若主公真的如此行事,事情就危险了。 袁术此人好名而无实才,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表现得过于强势,反而容易引起他的警觉。 他必定杀主公以震慑宵小。 而主公一死,荆南必然各自为战,如此一来,大好基业反而落入袁术之手。” “他敢!\" 孙坚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之色。 公仇称劝道:“主公,袁术不缺勇气,缺的是威望和名声。 他可以利用你来获得威望和名声,也可以杀掉你来获得威望和名声。” 闻声,孙坚默然了一会,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相反,若是我们表现出对他的敬畏,言说奉他为主,袁术必然会放松警惕主。 接下来,就可以大义和局势来责备他,要求他去进攻雒阳。 毕竟武关那边路途遥远,而且道路崎岖,多有险阻。 而雒阳距离我们不过数百里,若要攻打,也只是须臾之间便可抵达。 所以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却跑去千里之外解救一只掉进陷阱中的鬣狗呢? 况且,如今山东一带诸侯林立,如果我军派遣一支偏师前往武关,震慑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已足够表明我们的决心和实力。 只要我们大军能够一举攻破雒阳,那么整个山东地区必然会对主公您刮目相看。 如此一来,谁还会在意那个所谓的盟主袁绍呢? 主公只需将这番话告诉袁术,他必定会欣然同意全力进攻雒阳。 袁术虽然粮草充足、士卒众多,但他并不擅长带兵打仗。 因此,主公您完全可以担任统帅之职,合理地指挥调度双方军队。 暗中让袁术的士兵去送死,这样我们就能逐步壮大自己的势力。 等到时机成熟时,袁术也只能沦为给主公提供粮草的官员罢了。 与此同时,如果我们能够击败中郎将吕布,必将名声大噪。\" \"长史此计甚妙!\" 孙坚不由得拍案叫绝。 第257章 雒阳天子目荆州 雒阳皇宫,德阳殿的宣室之中。 刘辩把刘表的信件放在了案上,然后直起身子。 见状,赵淳急忙小步上前伺候。 “刘表还真的是个人才,我以前自以为已经高看他。 实际上还是小看了。 他这一步路子走的,三辅和荆州的形势,或许会逐渐明朗了。 大汉会很很快安定下来,只要景升还活着,三公肯定没有问题。”刘辩幽幽开口道。 此刻,他深刻地意识到,历史上许多看似水到渠成的事情,实际上并非如此。 那些被后人描述得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件,往往是经过精心策划和努力才得以实现的。 同样,一些权臣的权势看起来似乎无可动摇,但实际上也是通过各种手段和策略逐步建立起来的。 就像如今,虽然成功除掉了董卓,并解除了党锢之祸,但天下仍然充满了叛乱和动荡。 因为大汉的皇室已经没有威望了。 很多人可能已经忘记了,在雒阳的这场权力大戏开场之前,是一系列前赴后继的起义和暴乱,以及士大夫群体与宦官群体之间的相互渗透和倾轧。 这些都是导致局势混乱的重要因素。 宦官们杀死大将军,有例可循,那个时候的很多士大夫其实派系很多,分化拉拢而已。 而张让这一次,士大夫群体们则是被压制的太久,又有终极士大夫领袖袁家冲锋在前,所以干脆的攻打皇宫,看似是诛杀宦官,实际上是冲击帝国的最高权力象征。 君权神授,皇权至上,只剩下天子没有被当街杀死这一条底裤。 董卓的叛乱,其实映射的也是士大夫群体内部派系的不统一。 在原本的历史上,汝南袁家在和弘农杨家的争斗中占据一定上风,并极力拉拢弘农杨家。 但杨家为首的士大夫派系,对于诛杀宦官没有意见,但对于你袁家想上位,就不太情愿了。 是他们拉拢策反了袁氏的忠犬董卓,还是董卓主动靠拢了他们,已经淹没在历史的迷雾中。 刘辩并不想考虑这些事情,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 在他看来,现在东汉帝权的设计,其实是有问题的。 这个都是就像修仙一样,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大乘期,你修仙的目的是向上,到了元婴期,就得想办法把这个大乘期干掉。 “我也应该大刀阔斧一点,不能再坐等消息了。” 刘辩说着甩了甩袖子,“召司徒卢植、光禄勋盖勋、尚书令贾诩前来。” “谨唯!” 赵淳急忙小跑出了宣室。 然后唤过三个小黄门,吩咐几句后,那名小黄门急匆匆的前去传达旨意。 这时,已经阔步向侧室走去。 赵淳急忙再次跟上。 这边的侧室之中,谒者仆射荀彧正在和黄门侍郎荀攸说话,听到脚步声,连忙行礼道:“参见圣上。” 一旁秘书监的秘书郎们也纷纷起身,声音清朗的拜道:“参见圣上。” 刘辩环顾,只见法正、孟达、王粲、士孙萌、盖顺、杨修、裴潜、桓范、潘璋、傅干,韦康、王雄、刘琮、贾逵、杜挚、郭淮等人。 这些以后都是他掌管天下的班底。 其中,潘璋是潘隐的族人,现在已经被潘璋收为嗣子。 而郭淮,也就是崔太傅推荐来的,最近刚刚进入秘书监。 刘辩笑着道:“免礼,正好有些事情,大家要议论一番,给我几个方案。” 说着,刘辩走到舆图面前,指着上面的地名,向众人详细地介绍当前的局势。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清脆么,但却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 待刘辩说完后,他稍稍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形势大家已有所了解,然而近期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荆州牧刘表率领部分士卒,并积极招募流亡百姓,成功攻占了武关。 如今,他已发出檄文至荆州各郡县,呼吁众人共同讨伐叛逆袁术和孙坚。”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纷纷面露惊讶之色。 他们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对刘表的举动感到震惊。 有些人不禁感叹:“刘荆州竟然有如此胆量和气魄!” 另一些人则表示:“这真是出人意料啊!” 看到众人的反应,刘辩不动声色。 说实话,他也有些吃惊,因为这和历史上已然完全不同。 按照刘辩的想法,也仅仅是加大攻势,把孙坚从荆州调到南阳前线,然后刘表偷偷下荆州。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袁术莫名其妙去打了武关,闹的那边一片混乱。 刘表竟然也趁机去插一脚。 想来历史上董卓之所以迁徙到长安,肯定也有三辅蠢蠢欲动的原因。 若是三辅再叛乱,他只有雒阳一地,就算有三十万大军,也没有用打游戏一样,没有矿了。 “你们且议论一番,如此也算是一场结合实际的策试!” 刘辩微笑着看着众少年,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刘辩的背影,郭淮和潘璋的神情中隐隐有些不服 “文若、公达,你们来下。” 带着荀彧和荀攸,刘辩回到了宣室。 “文若,公达,如今天下大势,你们有什么看法。 或者说,此次刘表的行动,你们觉得我要如何去配合?” 荀彧看了荀攸一眼,荀攸进言道:“我等当令吕将军加大进攻,如此把孙坚和袁术的力量全部调到南阳鲁阳,甚至到司隶的梁县一带。 占据武关虽是好棋,但刘景升毕竟是荆州牧。 而荆州除了南阳郡,其他的郡实际上是观望的状态,他们与袁氏的牵涉也不深。 只要两人陷入鏖战,那么刘荆州就可以从容进入南郡,如此也就断了袁术和孙坚的根基。 他们也就变成一直孤军。” 刘辩点点头,又向荀彧问道:“文若,黄门侍郎的人数太少了,你还有什么俊杰推荐。” 他之前承诺给荀彧的尚书令,但最后却是谒者仆射。 所以内心深处,有点愧疚。 让荀彧推荐人才,一方面是真的需要人才,一方面也是弥补一下对方。 毕竟就算大家是亲戚,也要笼络不是。 推举人才,实际上是一项很大的权力。 荀彧问道:“不知道陛下需要哪方面的人才?” 这时,荀攸忍不住轻声提醒:“像我这样的。” 话刚说话,刘辩和荀彧都笑了起来。 “府君,孙府君已到!” 南阳宛城的郡守府邸中,纪灵引着孙坚向大厅走去。 可大厅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名文士杨弘道:“袁君正在后院小憩。” 第258章 孙坚袁术飙演技 “什么?” 忽地一声暴喝响起。 只见孙坚身后一员虎将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脸带不屑的杨弘。 他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其吼声犹如洪钟巨响,整个人仿佛被熊熊怒火所吞噬。 “德谋。” 孙坚眉头一皱,连忙出声。 德谋,自然是他麾下亲信程普。 程普似是没有听到孙坚的声音,反而愈发恼怒的喝道:“你们的府君是太守,某等的府君同样也是太守。 如今我们一路餐风宿露、长途跋涉地来到南阳协助你们。 那袁术不出城五十里相迎也就罢了。 我们府君都已抵达你们的府邸,他居然还不现身! 这究竟是何道理?” 程普越说越气,双手紧紧地攥成了铁锤般的拳头,身躯微微颤抖,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旁的韩当亦是眉头紧锁,双目瞪得如同铜铃,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手死死地按住刀柄,牙齿咬得 “嘎吱” 作响,跟着怒不可遏地吼道:“实在是欺人太甚,我看这袁家简直目中无人,老子这刀可不会客气!” 话音未落,便作势要拔刀而出。 两人各自上前一步,吓得杨弘面色苍白,连连后退。 “放肆!” 就在这时,孙坚猛地一声厉喝,这声音好似晴空霹雳,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我虽是你们的府君,但倘若没有袁氏的鼎力提携与全力支持,我孙坚又何来今日的地位。 太傅乃是我孙某人的君上。 如今太傅不在,袁君自然当作我的君上,岂有臣子对君上这般无礼放肆的! 都给我收敛些!” 孙坚面色铁青,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程普和韩当。 听闻此言,程普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唯唯连声应道:“唯,府君,是某等冲动鲁莽了。” 只有韩当依旧圆瞪着眼睛:“主辱臣死,便是君上的君上,也不能对君上无礼,否则,便是臣子的失职。” 闻言,杨弘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袁君怎么会对孙君无礼呢,实在是忧心国家大事,宿夜未眠,劳累过度,方才小憩。 且罢,待我前去通传一声。” “杨君,且慢,还是让袁君歇息,某等既然已经来了,多等一会也无妨。” 孙坚急忙拦住杨弘,“这两人皆为乡野粗人,不知我与袁氏的深厚渊源,还望你大量,多多海涵,切莫怪罪。 我定会对下属严加管教,绝不让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杨弘面色稍稍变得和缓,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而后正色说道:“孙君实在太过谦逊了,他们怎会是乡野中人,分明就是真正的义士!”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人身穿单衣,赤着双脚匆匆忙忙跑入了大厅,一边跑还一边急切万分地问道:“文台,文台在哪里?” 众人定睛仔细看去,虽说此人头发略显凌乱,但除了袁术还能是谁? “将军!” 孙坚大吃了一惊,赶忙跪倒在地。 “文台,文台啊!” 袁术一个箭步猛冲上前,紧紧地握住孙坚的双手,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落下,悲声喊道:“我叔父,他死得太惨啦!” 孙坚虎目中也盈满了泪水,他声音颤抖着说道:“天子残暴不仁,就如同秦朝的二世皇帝一般,杀害太傅就如同诛杀丞相李斯,如此这般的人物,哪里配享有这天下。 我孙家世代承蒙袁氏的关照与庇佑,今日坚起兵兴师,上是为了匡扶这天下的正义之道,下是为了替将军您报这家门的血海深仇。” “文台,天下人皆言我袁氏为叛逆,我连一夜安稳觉都难以睡成。 今日得见文台,我这颗心方能稍稍放下。 为了这天下,我这颗脑袋就交付给文台了,望文台砍下它,去呈交天子,如此一来天下自然可平定!” 袁术涕泗横流地说道。 “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难道这是把我孙坚当作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 孙坚霍然起身,猛地抓起手中的佩剑置于自己脖颈之上,“既然如此,不如杀了我!” “这!” 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上前相劝,于是纷纷跟着跪下来痛哭。 “天下在天下人的心中,如今天子失德残暴,致使海内纷纷反叛,那若是说反贼,难道天下人皆是反贼吗? 将军莫要自责,这并非您的过错,而是天子之过!” 孙坚继续劝说道,“天子兵马看似强盛,实则不过是强弩之末! 如今三辅动荡不安,益州道路阻隔,山东皆兴起义兵,雒阳缺乏粮草供应,败亡只在旦夕之间。 将军出身四世三公之家,为天下民心所归向,此刻正应当奋力而起!” 袁术擦了擦眼泪,说道:“文台,我欲奋力而为,可麾下兵马粮草众多,却苦于没有大将相助于我,不知文台是否愿意帮我?” 孙坚正色道:“将军,我本就是袁氏的旧属官吏,能有今日之成就,皆是仰仗将军家的关照。 今日愿尊奉将军为君上,以供将军差遣驱使。” 说完便行君臣大礼。 “有了文台,天下必定大定!” 袁术一边说着,一边等着孙坚把君臣大礼行完,这才急忙抓住孙坚的袖子,将其扶了起来。 “召南阳郡文武,议事!” “谨唯!” 在征召文武议事的同时,孙坚和袁术两人就当前的形势,进行了分析和判断。 杨弘、纪灵等人旁观。 孙坚以佩剑为笔,在地上划来划去,分析当前的军事形势,声音逐渐高昂。 而袁术不断的颔首,但目光闪烁,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最终,袁术还是同意了孙坚的战略。 因为说到军事上面,确实也是孙坚更加的专业。 所以当,文武齐聚而来的时候,其实双方已经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由孙坚率领主力驻扎于鲁阳为前哨,汇聚人马,准备进攻司州雒阳。 这里的人马,有孙坚君的大部分,袁术军的一部分,以及豫州那边的士卒也在汇聚。 同时,袁术还写信给袁绍,声称这边将搞一个大动作。 随着武关的失陷,袁绍的三辅策划已经失败了一半,前线愈发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收到袁术要搞大动作的信件,他自然是非常的高兴。 当即在不多的部众中,又抽出一部分士卒,交由豫州从事李延,带着不少的信件,前往豫州以帮助袁术。 信件,自然是写给豫州的那些朋友 这个时候的盟主袁绍,显然还是以大局为重,对各个地方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而纪灵领袁术的一路人马,统兵去攻打武关。 纪灵此人,性烈如火,一遇战事便如烈火燃烧,难以遏制。 他勇猛有余而智谋稍欠,但其对袁术忠心耿耿,只要是袁术所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所以,这一路人马,又搭配了一个副将 —— 程普,其中带着部分的孙坚部曲。 当然这一路以耀武扬威,震慑南阳郡各大世家大族为主,并不是真的要玩命进攻武关。 雒阳的宫中,尚书台很快用印了两个新的任命。 起用原大将军府长史王谦,以其为光禄大夫,领羽林骑百人,前往徐荣军中。 以黄门侍郎荀攸为太中大夫,领羽林骑百人,前往梁县,督征南中郎将吕布。 鲁阳的府邸之中,孙坚看着公仇称,忧心忡忡道:“事情如此顺利,以至于我总有所担心。” 第259章 袁术噩梦长史回 “蜜水,我定要喝蜜水!” 袁术连声高呼,然而却无人回应。 接连数声之后,袁术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只见周遭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此乃何处?” 袁术惊慌失措地开口问道,同时左顾右盼,这里仿佛是一片幽暗的荒野。 四周鸦雀无声,唯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慌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突然,一阵阴森的寒风吹过,一个庞大且扭曲的怪物从黑暗中缓缓显现。 那怪物身躯极为庞大,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 “啊,何物在此,竟敢惊吓本公子!” 袁术双目圆睁,挥起拳头径直冲了上去。 “嘭!” 怪物伸出尖锐的爪子,轻轻一挥,袁术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 “哟呵!” 剧痛之下,袁术非但不信邪,反而再次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连续三次皆被击飞,最终被一只大脚死死踩在脑袋上,丝毫无法动弹。 这一来,袁术终于心生惧意,连声求饶道:“饶命,饶命,饶命啊!” “嘿嘿!” 怪物低下头,显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轮廓。 “啊!” 看到这张脸,袁术顿时一声惨叫,猛地坐了起来。 “爱郎,怎么了?” “袁郎!” “郎郎。” 身边躺着三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皆是肌肤雪白,她们一个个满脸惊诧地问道。 “啊,啊!” 袁术喃喃自语着,用力抓了几把,入手细腻顺滑紧凑饱满真实,嗯,这下不是做梦了。 他缓缓开口道:“做了个噩梦,来人呢,传阎象和杨弘来。” 虽是深更半夜,但主公相召,二人也不得不赶忙起床前往。 不多时,阎象和杨弘便匆匆赶来。 “主公,不知何事这般急切地召见我二人?” 阎象恭恭敬敬地拱手问道。 袁术脸色惨白,双目失神,许久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吾方才做了一个噩梦,实在是惊悚至极。” 杨弘忙道:“主公但说无妨,或许只是一场虚惊罢了。” 袁术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讲述那令人胆寒的梦境:“我数次梦到一只怪兽,将我踩在脚下,令我动弹不得。” 说到此处,袁术仰头喝了口蜜水。 “而后呢,主公?” 阎象问道。 袁术声音中带着恐惧:“那怪物低下头,露出一个似曾熟悉的轮廓,吾一看,竟是” 说到这,袁术停顿下来,似乎仍心有余悸。 “究竟是谁,主公?” 杨弘急切地追问。 袁术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竟是孙坚!” 阎象和杨弘对视一眼,皆面露古怪之色。 袁术幽幽开口道:“此梦甚是不祥,传你们前来,便是商讨应对之策。” 阎象沉思片刻,说道:“主公,梦多为虚幻之象,不可全然相信,但也需谨慎对待。” 杨弘接着道:“如今局势错综复杂,主公当稳固自身势力,以防生变。” 听到这两句毫无实质内容的话,袁术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问道:“你们觉得孙坚会不会杀我?” 阎象皱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主公既然任用孙坚为大将,却又如此猜疑,实乃取祸之道。” 这话说得颇为刺耳,杨弘连忙插嘴道:“主公,人的野心往往取决于实力。 如今孙坚拥雄兵数万,又占据荆州六郡作为根基,却口口声声愿为主公效力,这显然是示弱之举。 倘若时机成熟,杀掉主公,或者反叛主公,那定然是意料之中。” 袁术点点头,道:“我屡次试探,文台确实有些过于示弱了。 其实周亚夫可怕,陈平更可怕。 如今的孙坚,兼具周亚夫的勇武,又有陈平的隐忍,着实让我夜不能寐啊! 两位,可有计谋教我?” 闻言,阎象思索起来,方才他的话有些过重,已经引起袁术的些许不满,必须要设法补救一番。 稍作思索,阎象便开口道:“孙坚在长沙南郡,犹如猛虎居于山林。但他如今身处鲁阳,虽有数万大军威风凛凛,然而粮草却依赖于我等,实际上不足为患。” 杨弘眼睛一亮,插嘴道:“若是我等能够施展手段,夺下荆南六郡,孙坚失去根基,则不得不依附于我们,成为我们的爪牙。” 阎象有些不满地看了杨弘一眼,补充道:“但是,此事绝不能由我们动手。 否则的话,孙坚破釜沉舟,反戈一击,我们又有谁能够抵挡得住。” “这,我们不动手,还能指望谁?” 杨弘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南郡的蒯家和蔡家?对了,他们定然不会坐视孙坚这样的人物掌控荆州,那于他们而言,将是一场灾劫。” 阎象没有回应杨弘的话,而是说道:“他们恐怕尚未有此胆量。 我的意思是,倘若能将荆州南部六郡的局势搅乱,让他们自身陷入混乱之中。 如此一来,孙坚便没有稳固的根基,或者说他的手下无法顺利地占据和掌控荆南六郡,那样他便难以变得强大。 我们也就达成了目的。 只要孙坚没有足够的强大,那就必然要听从我们的指令。 而我们若是以阴谋手段夺取荆南六郡,那孙坚又怎会不知晓呢? 所以,我们当下不但不能去夺取荆南六郡,还要将心思全都集中在进攻雒阳和武关之上。” 袁术点了点头,确实,孙坚若真的翻脸,会十分棘手。 “实际上,孙坚以暴力方式占据荆南六郡,他的根基本就不稳。 孙坚的大军在时,倒是能够逐步谋划而占据荆南六郡。 但是,他的大军既然已到了鲁阳,那后方的混乱也是迟早之事。 所以我们不但要竭力进攻雒阳和武关,还要以大义之名把孙坚留在此地,不让他有返回南郡的机会。” 阎象继续劝说道,层层递进。 杨弘总算听明白了:“你这不过是换了种说法,还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啥都不做啊!” 阎象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事情,无需刻意为之,只需顺势而为即可。 只要孙坚的大军离开南郡,那他就如同猛虎离山。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只要我们不让老虎回去,就足以驾驭 老虎。接下来,主公务必要对孙坚多加信任和倚重才是。 如此即便后院起火,那孙坚也怪罪不到主公这里。” 这一次,袁术点点头,他郑重地看向阎象道:“你所言极是。” 接下来,三人又简单的聊了一会,袁术便哈欠连连。 见状,阎象和杨弘也明白过来,于是告辞离去。 杨弘绕了一个圈,又回到袁术这里。 而袁术也似乎早就有所等待。 “阎主簿还是太过于保守!” 杨弘建议道,“我们可以主动一点” 南阳郡鲁阳县,府邸之中。 孙坚和长史公仇称也在分析着最近的状况。 “是啊,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了。按说袁术如此试探君侯,又怎会轻易被君侯说服呢!” 公仇称同样这般说道。 两人一番忙碌,如今稍得清闲,便是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或许公仇称可能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知如何言说,于是从侧面提醒:“君侯的担忧,或许与袁术并无太大关联。” “是啊!” 孙坚一拍大腿,道:“袁术身为贵族公子,不过是仰仗家族余荫,不足为惧。 我所担心的是我们的根基啊,虽然荆州六郡皆是我们的人,但却缺少一个主持事务之人! 他们各自为政,一旦荆南六郡出现问题,定然会被逐个击破。 我们的根基也就不复存在了。” 公仇称点点头,道:“确实令人忧心,不过,目前也没有强大的敌手。只要我军大获全胜则无妨。” “败,我怎可能败!” 孙坚深吸一口气,“但是来此,我们不过是谋求一些声名和功绩,如此天下人才会知晓我孙文台的名声。 虽然如此说,但我i还是担忧不已。 毕竟若是后方根基没了,我即便攻下雒阳又有何用? 长史,你必须返回南郡了,荆南六郡之事就交予你了,我孙某人的性命也交予你了!” “君侯说哪里话!” 公仇称还在客套。 孙坚已然虎躯一震,跪了下去:“某是认真的!” 公仇称大吃一惊,也赶忙跪了下去:“君侯大义,仇称无以为报,唯有一死才能报答。” “长史,快快请起!” “君侯不起,实在折煞吾也!” 闻言,孙坚只得扶着公仇称站了起来。 公仇称道:“君侯,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回去并非易事。” “长史,这是何意?” “君侯,难道袁术对荆南六郡就没有觊觎之心么?” “他敢!” “表面上定然不敢,但私下绝对会有小动作,所以我此次回去,必须要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大张旗鼓地回去才行。” “长史的意思是?” “明日,君侯可以以粮草不足为由头,派我带兵回江陵去催促军粮。 并在城外召集官属,设帐饮酒,为我送行! 如此我方能光明正大地带兵返回南郡啊。若是袁术过问,也好再催他们多给一些粮草。” “是啊,他粮草给得充足,我又怎会分兵回去催促和押运粮草呢!” 孙坚哈哈大笑,“此计甚妙!” 大战在即,无论是孙坚,还是袁术,他们考虑的似乎都不是军事的问题。 第260章 神勇无敌吕奉先 清晨,丝丝寒意悄然弥漫。 数间破旧的黄土茅草房内,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些房门缓缓打开,而在有些房子里却毫无动静,其中甚至还传出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那声音虽不大,却饱含着难以言说的哀伤。 似乎应该是嚎啕大哭,但只因为实在没有了力气,只能发出嘤嘤的哭声。 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出门的人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向着田野的方向走去。 晨曦微弱,艰难地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身影逐渐清晰,原来是几位老人和妇人带着孩子,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那片看似丰盛的田野。 妇人和老人们面黄肌瘦,眼中不见忧愁与无奈,却有着深深的绝望和麻木,还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惊恐。 若后世之人见到,大概会联想到鱼缸里那神情呆滞而惊恐的牛蛙。 孩子们跟在后面,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小脸脏兮兮的,虽然没有吭声,但肚子却饿得咕咕直叫。 到达田野后,妇人和老人们立刻分散开来,动作轻轻地拨弄着庄稼。 她们并非肆意偷取,而是走上好几步才小心地捋下一些,毕竟不能被人发现才是最为关键的。 孩子们也同样散开,努力去寻找一些野菜和野果。 很快,一些妇人便捋到了一小把粟米,她们小心翼翼地将其包好,然后匆忙地往回赶 “汪汪汪,汪汪汪!” 陡然间,一阵猎犬的狂吠声响起,紧接着,是簌簌的脚步声。 还夹杂着厉声的呵斥。 不一时,“啊哇哇哇哇!”的惨叫声划破宁静的田野。 似乎有孩子被咬到了,发出惊恐至极的大叫。 有些老人和妇人闻声匆忙找过去,而有些人则悄悄地拉起自己的孩子,快速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狗叫声意味着那些大户的田客和僮仆发现了他们。 有人低声嘀咕着:“唉,怎么起这么早,天还没有大亮,而且俺们偷的实在不多啊。” 田垄前,一只凶猛的大狗正在疯狂地撕咬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痛苦地哭喊着。 一个妇人在旁边惊慌失措地用棍子敲打着恶犬,然而恶犬口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 不远处,两名男子悠闲地踱步而来。 这时,又有几个老人和妇人从田地里走出来,见到两人,他们急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俺们不偷了,俺们饿死也不偷了,求你们放了二丫,收了大狗!” “嘿嘿,现在才知道这是偷啊!你们这是小偷,知道不知道!” 一名男子双手叉腰,厉声地呵斥着。 “是是是,让爷知道,俺们若不是快饿死了,也绝不会来偷的” 老人和妇人们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着。 身边的孩子们虽然懵懂,但也惊恐地跟着跪了下去。 “哼,饿死也不是可以偷的理由,你们这是犯法,懂不懂!” 另一名男子单手叉腰,右手食指狠狠地指着众人,同样厉声高喝。 闻言,众人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哭声一片,只是不停地跪地磕头。 两名男子看着跪倒一片的人,顿时昂首挺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脚下臣服一般。 那种成就感,真的难以言表。 “可惜,好看的都让人挑走了。 一人小声嘀咕着。 “嘿嘿,”另一人发出古怪的小声:“嗯,确实没劲。” “什么声音?” 跪在地上的一名老者忽地抬起头。 “给老子跪好!” 一名男子还在嚣张地叫嚣着,却被伙伴急忙拉住,两人凝神细听。 远远地,只听得大地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震动,好似滚滚惊雷自天边滚滚而来。 晨霭散尽,尘土飞扬中,只见数十道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来。 待近些,才看清那是几十骑矫健的士卒纵横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气势磅礴,令人胆寒。 “这是?” 两人还在迟疑,为首一名男子已经弯弓搭箭。 “咻!” 恰似一道闪电划过,利箭直接贯穿了咬人恶犬的耳门。 那大狗被强大的力量带得飞了出去,眼神中流露出极度恐怖的情绪,呜呜了两声后再没有了动静。 “谁敢射俺的狗,你知道俺的主人是谁” 狗的主人厉声叫嚣,他的伙伴急忙再次拉住他。 可惜已经晚了,只见又有四五道利箭破空而来。 两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强大的冲击力带得倒飞出去,人还在空中,就鲜血飙飞,瞬间没了气息。 躺在地上的时候,尸体还在不停地抽动着。 嗵嗵嗵! 马蹄声渐近,几十骑来到跟前。 这个时候,老人和妇人们叩首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就连那个孩子被咬的妇人,也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不敢吭声。 只有一些小孩,抬起小小的脑袋,好奇地端详着来人。 为首那人身跨红色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宛如战神降临凡间。 他身材高大魁梧,仿若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强大压迫感。 此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那冠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犹如璀璨星辰点缀。 一双剑眉浓密且锋利,如同欲破云而出的长剑,斜插入鬓。 眉下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深邃而冰冷,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高挺的鼻梁犹如险峻的山脊,紧抿的嘴唇线条分明,透出一抹无情的冷酷。 他身披厚重的兽面连环铠,甲胄上的纹路精致而复杂,每一片甲叶都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手中紧握那杆闻名天下的马槊,槊尖寒光闪烁,仿佛能撕裂虚空,令人胆寒。 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妇人和孩子,此人一脸和蔼的大声开口道:“某乃是天子任命的征南中郎将军吕布吕奉先,南阳即将被我平定,你们不必惊慌,就回家等待好消息!” 说完之后,他回头看了身边副将一眼,那人一怔,连忙从马屁股后面取出两袋粟米,扔了下去。 “粟米加狗肉,好吃的很呐!” 吕布一声长笑,带着身边几十骑,纵马奔驰而去。 看着吕布等人远去的背影,跪在地上的众人忍不住痛哭流涕,有老人激动万分地说道:“终于,终于等到王师了。” “终于,终于见到国家的使者了!” “他说他叫吕布。” “是并州的飞将军吕布么,听说他杀了一万匈奴人和三万鲜卑人。” “大兄,吹牛也得有个限度!” 跪在地上的众人,议论纷纷。 清晨的曙光洒在辽阔的大地上,吕布率领着几十骑精锐,如风般疾驰。 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前方出现的敌方骑兵斥候。 吕布左手松开缰绳,只是靠双腿控制着胯下神骏的赤兔马,右手稳稳地举起那张雕花大弓,左手摸向腰间。 “嘿嘿!\"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冷笑,仿佛这场猎杀早已胜券在握。 与此同时,敌方斥候发现了他们,对方惊恐地大叫着,试图转身逃离。 但吕布岂会给他们机会,只见他大喝一声:“放箭!” 几十骑将士瞬间响应,弓弦齐响,利箭如飞蝗般射向敌人。 吕布亲自射出的箭更是犹如流星追月,迅猛而精准。 那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瞬间穿透了一名斥候的胸膛,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从马上栽落。 其他几十骑竟也都是百发百中的好手,只一波箭雨,对方几十名斥候竟倒下大半。 剩下的还在疯狂地拍打着马屁股,身后弓弦声再次响起。 连珠箭!! 至少有二十人会连珠箭,这是何等恐怖的斥候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斥候。 这些斥候脑海中闪过这些想法,下一刻就看到胸口有利箭飙出。 吕布纵马如写意一般轻松,已经是第三次搭箭拉弓,弓弦的颤动声中,又一支箭疾射而出,直直地射中了另一名斥候的坐骑。 马匹惨嘶着倒下,将背上的斥候狠狠地甩了出去。 “那边还有斥候!” “杀过去!一个不留。” “嘿,压抑了这么久,今天可以射个痛快了!” 吕布仰天大笑,“射射射,射射射射!” 如果刘辩在这里,可能还会给他配个音:“社会摇。” 空旷的原野上,吕布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十骑英姿飒爽的战士。 陡然,吕布眯起双眼,眼中寒芒闪烁,动作干净利落地迅速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 “嗖” 的一声,箭如闪电般飞出。 一百五十步外,那名斥候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箭射中咽喉,从马上直直地栽了下去。 其余的斥候见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但吕布怎会让他们逃脱,他大声吼道:“一个都别放过!” 几十骑战士纷纷放箭,箭雨纷飞。 当太阳正式升起的时候,吕布等人终于停了下来,他还可以再战,只是众人麾下战马需要歇息了。 “伯兄,你这身铠甲,和这个金冠可是真的帅气啊!” 魏越凑到吕布跟前,羡慕不已地说道。 闻言,吕布哈哈大笑:“这都是国家赏赐给我的,还有一杆方天画戟呢,只是不太适合上战场,所以让人带着。” “如今国家如此爱戴将军,我们跟着将军,肯定能飞黄腾达!” 陈卫同样上前,恭维不止。 “放心!” 吕布环顾左右,“诸位都是我的兄弟,咱们一起厮杀,我若升官,又怎么能忘了大家。” ” 听说国家还在北阙里赏赐了一套府邸给将军?” 侯成不无羡慕地说道。 “是啊!” 吕布闻言,感慨万千,“国家虽然年少,却是难得的英主,他不但重用某等,还在为某等思考后路,此一条,就绝非凉薄。 诸位,廛里端直,甍宇齐平。北阙甲第,当道直启。程巧致功,期不纮陊。木衣绨锦,士被朱紫。 等咱们打胜仗回去后,我会在北阙甲第的府邸里开宴席,到时候大家都带着妻妾子女参见,咱们欢聚数日,定要宴饮个痛快。” “好好好!”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欢呼叫好声。 能到北阙甲第去欢聚宴饮,那绝对是祖坟冒烟,值得半辈子说道的荣耀之事了。 日上三竿,在广袤无垠的鲁阳大地之上,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吕布急忙迎了上去,大军之中还有天子使者呢,而且这个荀攸,说话虽然好听,但人很刚直,所以不得不礼敬三分。 第261章 孙坚欢宴刘馥劝 鲁阳城东门外,阳光璀璨而热烈地倾洒而下,仿佛金色的瀑布一般,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整齐的旌旗在微风的轻抚下悠然飘动,那鲜艳的色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面书写的孙字,威武霸气,似在低诉着曾经发生的无数战事。 一队队士卒与随从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 士卒们身着整齐的甲胄,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于东门外摆开偌大的阵仗,场面壮观而肃杀。 而随从们则是抬着各种桌椅,拉着马车,开始快速的摆设着。 当宴席精心准备妥当,孙坚及其军中将官、鲁阳县的各个属官,还有袁术安排在此处的诸多官员等纷纷到场。 孙坚身披锃亮的铠甲,铠甲上的纹路精致而细腻,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身后大红的披风,不时随着他的转身,而被一甩的飘起。 宛如战神降临般,英姿勃发地屹立在众人之前。 孙坚身后的韩当、祖茂、黄盖等人,个个面色坚毅,气势磅礴,令人望而生畏。 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缓缓扫过,所到之处,不禁让人心头一颤,仿佛被锐芒刺痛。 实际上,除了要讨伐暴君,孙坚还有耀兵震慑南阳豪强大户的心思。 这个事情,也是袁术和他商量的。 另外一边的纪灵和程普同样如此,别的不说好的铠甲和刀兵,以及威风凛凛的阵仗要拿出来。 看到这一幕,袁术的官员还好些。 鲁阳原本的属官们不禁窃窃私语不休。 “这士卒看着就不一样啊!你看他们的甲胄,制作精良,绝非一般军队可比。” “那是自然,孙府君身经百战,那可是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君侯。” “听说孙君侯十几岁就勇斗海盗了。” “这不过是正常操作罢了,别说孙君侯,你瞧瞧他麾下那些大汉,哪一个是好惹的。 随便拉一个出来,感觉都和纪灵将军不相上下。 看他们手中的兵刃,锋利无比,定是经过千锤百炼,说不定都是百炼的。” “嘿嘿,小心我把这话告诉纪灵将军。” “饿,那个,你是谁?我说了啥。” 也有距离孙坚不远的高级官员,则是大声恭维道:“孙君侯真乃豪杰之士,麾下猛将如云,有如此阵容,何愁国事不定。” “孙君侯之名,如雷贯耳。 在这乱世之中,将军以勇猛无畏、忠肝义胆着称。 今日得见将军及诸位将军之风采,实乃我等之荣幸。” “只有孙君侯,才能拨乱反正。” 面对众人的吹捧,孙坚微微一笑,豪迈地说道:“若说指挥大军,纵横捭阖,皇甫将军乃是当今名将。 但若是说冲锋陷阵,先登陷阵,如今大汉,我孙坚说第二,也无人敢说第一。” 话语之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 那是历经百战沉淀出的果敢与睿智,绝非纸上谈兵的吹嘘。 此刻,孙坚伟岸的身姿,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官员们依次整齐排列,在专门的礼仪人员引导下,按照各自的职位高低入座。 众人神色肃穆,其中又夹杂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甚至有些多心之人,心中还隐隐带着些许害怕。 他们不知孙坚今日召唤大家,如此大摆筵席,究竟所为何事? 若去攻打梁县,那应该是大宴三军啊。 难不成是要谋逆袁术?所以提前要挟裹我们。 呸呸呸,绝对不会…… 众人恭维的同时,随从和苍头们则是在飞快的摆设着酒宴。 精美的酒樽中美酒香气四溢,那醇厚的酒香仿佛能让人沉醉。 南阳佳酿,所谓九酝甘醴,十旬兼清。 这次孙坚宴请众人,用的竟是十旬美酒,这些都是袁术赠送与他的,就是鲁阳的属官们,平日里都较少喝到。 佳肴琳琅满目地摆满桌面,一道道菜肴犹如艺术品般精致。 那烤得金黄酥脆的烤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油脂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精致的糕点摆放得错落有致,上面的花纹细腻而精美。 还有各种煮菜,以及点蘸的调料 然而此时,并无一人动筷。虽然不少人已经开始吞咽口水,他们都在静静等待着。 此间的主人,长沙太守,乌程侯孙坚,逼死荆州刺史王叡的猛人,南阳太守汝南袁术的爱将,隐隐的二把手。 他不发话,谁又敢吃喝呢? “诸位!” 眼看,时间差不多,众人也已经就坐。 孙坚举起了酒爵,那酒爵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 他声音洪亮如钟地说道:“今日宴请诸位,乃是为了家国社稷之大事。 我准备起兵征讨雒阳,清除暴君,安定四海。 此次出战,恐怕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返回的,所以粮草一定要足够啊!”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为筹措粮草。 想想也是,士卒们在战场上拼命,没有奖励怎么行。 只是袁术的属官脸色有些尴尬,袁术给的粮草不多也不少,恰够大军一月的消耗。 对于袁术来说,也实属无奈,给你粮草给多了,你孙坚若倒反天罡怎么办? 说法倒也好说,几万大军呢,消耗的粮草可是天文数字,总是要慢慢筹措的。 先给你一个月的,你先顶着,这边接着给你筹措。 再说给多了,你也带不下! 袁术要是玩过电子游戏,肯定会吐槽游戏奶妈给你加血,也是一点点的加,不可能加到满血以上 见众人唯唯诺诺,一时无人主动接话,孙坚哈哈一笑,道:“我也知道诸公的难处。 但如今粮草只够一月之用,士卒们又怎么敢舍命上阵杀敌呢!” 这时,长史公仇称开口道:“君侯,毕竟我们人马太多,仅靠南阳一地,恐难以给养。 不若我带些士卒返回长沙,在长沙郡再筹措一些粮草来,如此也能缓解南阳的压力。” 闻言,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些人说现在不适合分兵,但立即就被人怼回去,你想再多出些粮草么? 讨伐暴君本来就是整个荆州乃至天下的事情,怎么可能粮草全部由南阳供应呢。 现在只是孙君侯一支兵马的粮草。 过段时间豫州的刺史和颍川的太守等人兵马也会过来,到时候粮草也要南阳出么? 南阳就是天下第一大郡,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袁术的官员们,则把目光都看向了刘馥,对方在这里,其实也就类似于袁术的监军。 刘馥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头上戴着爵弁冠,给人的感觉既不失礼节,又是一个简朴朴素的人。 不过,历史上被评价“精达事机,威恩兼着,故能肃齐万里”的刘馥,对于袁术的做法也有点看不上。 于是只简单地劝说道:“君侯,我听说吕布吕奉先在并州素有飞将军的称号,作战骁勇。 我们之前已经分兵,现在人马,可不太适合分兵了。” 这话说的很轻,他一说,孙坚也就明白过来,只是要个理由而已。 于是长叹一声,道:“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充足的粮草啊。 刘君放心,我只让长史带些辅兵和少量的精锐回去,只是防备宗贼大寇所用。 至于吕布,你大可放心,他虽然是骁将,却也不在我的眼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刘馥说着便坐了回去。 这一幕,不少人看的目瞪口呆。 但袁术的人都不说什么,其他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一众人道:“我等,皆愿听君侯号令!” 闻声,孙坚再次举起酒爵,说道:“公仇君奉吾之命,前往南郡催促军粮,此乃重任在肩。 公仇君忠勇可嘉,吾等在此为他送行,愿他此行顺遂,早日运送粮草而来。” 众人纷纷举起酒爵,齐声应和。 一群人举起酒爵,情景颇为的壮观。 随后孙坚带头,又喝了几轮之后,众人开始各自饮酒。 第262章 吕布临阵学胡轸 鲁阳的东门外,宴会渐渐进入了高潮。 韩当等人端着酒爵,缓缓走到公仇称面前。 “长史!” 说话的同时,韩当还神色凝重的捋着胡须,可能的胡须如钢针般坚硬,好似有些扎手,疼。 “公仇长史此去,关乎我们之命脉。 军粮乃我军生存之根本,望长史务必小心谨慎。请幸酒。” “公仇长史,我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旁边的祖茂也激动地说道,他的脸庞因酒意微微泛红,双目炯炯有神。 在韩当和祖茂的带领下,其他众将依次上前敬酒,话语不断。 隐隐的将之前的士大夫群体们挤到一边 实际上的宴席之中,孙坚看似是主角,但众文官更多的则是围绕在公仇称的身边。 实际上这也正常,孙坚虽然地位最高,但靠的是军功起家。 孙家在士大夫看来,已经算是偏远的长江以外的士族。 孙坚本身还不是孙氏的宗家,不过是偏支。 也就是说,孙坚并不是士大夫圈子里的。 而公仇称乃是晋穆公太子姬仇之后,妥妥的士大夫圈子。 他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 所以如刘馥也好,其他的南阳士族们也好,也就天然的和他亲近些。 对于公仇称来说,这场酒宴本就是做戏,于是眼见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拱手向孙坚及众人行礼。 相对孙坚,他的动作文雅得体。 公仇称环顾众人,言辞恳切地说道:“承蒙君侯信任,诸君爱护。 某定不辱使命,全力以赴,为大军带回军粮,以解燃眉之急,请幸酒!” 就这就是纯纯的场面话,说罢,他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这个其实就是在暗示孙坚差不多了,大家该撤撤,该走走。 然而,此刻气氛热烈,孙坚不知道是没有领会到公仇称的意思,还是喝的有些尽兴了,竟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他举起酒爵,再次鼓动大家饮酒。 公仇称连使了几个眼色,对方都是无动于衷,于是只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难得君侯今日喝的开心,便多喝些。 随着饮酒越来越多,宴席间,气氛愈发热烈。 众人不时交谈,讨论着当前局势和未来的战略。 “当此节时,好比秦失其鹿。” “大汉岂是暴秦能够相比的。” “此言极是,我们不过是匡扶汉室,寻一位明君!” 这个场面,刘馥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忧虑。 这时,孙坚走到他的跟前,问道:“元颖君忧心何事啊?” 刘馥忧心忡忡地说道:“如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山东群雄看似尊袁绍为盟主,实则各自为战。 又有各地州郡坐视成败,天下的事情如此艰难,四海何时才能平定,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元颖,忧心别人,不如做好自己。” 闻言,刘馥长叹一声道:“唉,原本局势向好,可惜武关又被刘表攻下,桥蕤隔绝在三辅。 如今我军亟待一场大胜,来给海内带来明灯。 之前的士卒多是新招,没有作战经验,只有君侯的士卒身经百战,有望为天下先。 粮草的事情,我也会多给公路去信,让他多加勉力。” 闻言,孙坚重重点点头:“有刘君此言,某就放心了。 至于军事上面,刘君及诸位但请放心。 我孙坚从扬州打许生,到雁门打鲜卑,再到平定黄巾,西域打羌人,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 吕布区区杀主且反复横跳的小儿,不在话下。请幸酒!”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肯定也是满饮一爵。 那酒液顺着喉咙流下,仿佛带着一种豪迈的气息。 不过在孙坚转身离去后,刘馥眼中还是难掩一丝鄙夷。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孙坚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着什么。 陡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如闷雷般的声响。 正在欢宴的众人惊愕地抬头望去,只见地平线处尘烟滚滚,那奔腾而来的土龙威势仿佛能将整个大地都席卷吞没。 不多时,尘烟中显露出数百名骑卒。 他们如汹涌的潮水般呼啸而来,马蹄声如战鼓擂动,震耳欲聋。 为首一员虎将身材高大,骑在一匹火红色的骏马之上。 那马身高足有九尺,膘肥体壮,高大得好似巨型猛虎。 马身的皮毛在阳光下闪耀着如火焰般的光芒,四蹄健壮有力,每一次踏地都仿佛能让大地颤抖。 其上的将领身高也足有九尺,一双猿猴般的修长双臂,左右挥舞。 身后几名骑卒扛着高高的旗帜,那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 “吕” 字,字体刚劲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他的威严。 可知骑红马者正是征南中郎将吕布吕奉先。 吕布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着披厚重的兽面连环铠,甲胄上的纹路精致而复杂,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鲁阳县的众官员们瞬间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那气势汹汹的骑卒仿佛是来自九幽的恶鬼,随时可能将他们吞没。 有的官员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有的则颤抖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快……” 然而,在这混乱之中,孙坚却显得格外镇定自若。 他微微眯起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军队,神色平静如水。 孙坚轻轻放下手中的酒爵,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坚定与无畏。 环顾四周惊慌失措的官员们,厉声大喝道:“莫慌!吾等身为将士、官员,当临危不惧。” 声音好似雷霆,震得不少人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孙坚手下的士卒们在这危急时刻展现出了非凡的纪律性。 他们迅速整顿阵容,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慌乱。 士卒们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 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有长矛、刀盾、弓弩等,种类繁多。 士卒们身上的铠甲虽然不如吕布等人的华丽,但也玄黑一片,隐隐还有不少干涸的洗不掉的血迹。 “戳!戳!戳!” 齐声高喝,也让众官员和随从们稳定下来。 毕竟那些士卒一看就是身经百战,一个个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等待命令。 阵形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 “哈哈哈哈,大家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孙坚晏然自若的表情传染了更多的人。 而大家不知道是真的不怕,还是喝多了有点晕乎,不少人都举起酒爵,继续饮酒。 但也有些人惊慌失措,但也不敢当先逃跑。 与此同时,吕布的军队越来越多,渐渐形成阵势。 “大兄,快看,孙坚在那喝酒呢,我们赶紧冲上去,把他抓了,战斗就结束了,哈哈哈!” 魏越冲到吕布跟前,指着前方,哈哈大笑道。“住口!” 吕布一声大喝,两只虎目中透出睿智和狡猾的光芒:“此必有诈!” 闻言,魏越顿时缩起了脑袋,没办法,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就数吕布最聪明,认识字,会写文章,还能弹琴。 当年面对鲜卑人,也是吕布带领他们不断戏耍那些胡夷。 这时,秦谊忽然开口道:“荀先生不在后面么,他们姓荀的,可是天下最聪明的人,问问他呢!” 话音未落,荀攸已经纵马而来。 而吕布的眉头深深皱起曾经在并州军中,他可就是最聪明的 第263章 荀攸识破孙坚计 阳光洒在鲁阳城外,微风轻拂,旌旗飘扬。 孙坚却神色如常,稳稳地坐在那里,眼中没有丝毫畏惧:“诸位,切莫惊慌。” 看着周围士兵列队整齐,鲁阳的官员和随从们,稍稍安心。 另一侧,吕布率领骑兵在不远处停下,看着孙坚这边有条不紊的防御阵势,心中疑虑重重。 “面对我大队骑卒骤然杀到,士卒仍列队整齐,可见是早有准备!” 吕布右手摩挲着下巴,冷静的分析着。 这时,吕布身边的秦谊把太中大夫、天子使者,在军中担任监军的荀攸请到了跟前。 荀攸纵马来到阵前,他虽面容憨厚老实,目光却是如炬,仅仅一眼,便看出孙坚是在虚张声势。 毕竟设伏的话,肯定是要假装惊慌,让对方来追。 哪有这样虚张声势,假装不惊慌的当然,也要看人。 于是,荀攸转头对吕布说道:“叛贼孙坚虚张声势,硬撑而已。 将军可率大军冲杀,必能大胜。” “不不不,以我军中多年厮杀所见,事出反常必有妖,孙坚若是惊慌失措,大举败退,则可追击。 如今,肯定是有伏兵。” 吕布心中犹豫,理性的分析着。 荀攸闻言,心中一阵无语,仔细思量一番,他倒也明白过来,吕布的敌人一向是匈奴和鲜卑,这些人,脑子可不就是那点东西。 现在对手变成了孙坚,对方可是以轻佻彪悍着称,谋略远胜鲜卑匈奴。 不过吕布多少年的经验导致,他还以对付鲜卑匈奴的那一套来对付孙坚。 两人要打起嘴炮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服彼此,毕竟对方才是主将。 于是荀攸憨厚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狡黠,他撇嘴道:““吕将军,天下人皆言你英勇无敌,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孙坚不过一叛逆之贼,如今只有这点士卒,还在宴席,你却不敢进攻,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你难道是怕了孙坚不成? 噢,一定是的,孙坚号称江东之虎,每战必冲锋在前,先登斩将,不好,吕将军,你可千万不要冲,否则被孙坚斩了,咱可没法和国家交代。” “什么!大夫,我敬你是个儒士,你居然敢如此辱我?!”吕布闻言,勃然大怒。 荀攸不屑的看了吕布一眼,道:“某是个儒士怎么了? 信不信,吕将军,你给某一百个士卒,信不信某就能拿下孙坚的人头。 你要是怕孙坚就直说嘛。” “哇呀呀呀呀!” 吕布脸色一沉,怒目圆睁,大声说道:“我吕布岂会怕他孙坚?” 荀攸继续说道:“既然不怕,为何不敢进攻?莫非将军是徒有虚名?” 闻声,吕布彻底暴走,他一咬牙,马槊向天,大喝道:“兄弟们,跟俄冲哇!冲!” 随着吕布的一声令下,骑兵们如潮水般向孙坚的阵营冲去。 马蹄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大地踏碎。 吕布一马当先,挥舞着精钢马槊,气势如虎。 他身后的骑兵们个个奋勇向前,杀意腾腾。 “这?!” 看到这一幕,孙坚眉毛一挑,对方军中有高人啊,居然没有中计。 “长史,带大家整序入城,切不可蹈藉! 义公,祖茂,随我挡住! 吴景,回大营调兵! 公覆,去接收城门,准备防御!” 孙坚的士兵们严阵以待,步兵们组成紧密的方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 他们紧咬牙关,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然而,由于他们今天不是对敌,所以数量上有些少,阵形略显单薄。 当吕布的骑兵如狂风般席卷而来时,那强大的冲击力瞬间让步兵阵形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鼓点。 带动着士卒们的心脏剧烈跳动,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顶住!顶住!” 孙坚等人并没有带金鼓等物前来,所以只能声嘶力竭的大吼,以稳定士卒的情绪。 当骑卒接近方阵时,他们纷纷举起长矛,试图阻挡骑兵的冲击。 但骑兵的冲击力实在太大,长矛在与骑兵的碰撞中纷纷折断。 前排的步兵被骑兵撞得东倒西歪,单薄的阵形,瞬间便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一些士卒被奔马撞飞,一些士卒被马蹄踩踏,痛苦的惨叫此起彼伏。 后排的士卒们试图填补缺口,但在骑兵的强大冲击下,他们的努力显得微不足道。 步卒阵形逐渐破裂,士卒们陷入了混乱。 战场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吕布的马槊如闪电般挥舞,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冲锋时,高大的赤菟马搭配接近两米的巨汉,宛若战车。 停下时,马槊横扫,覆盖数丈的区域,范围之内寸草不生。 “杀杀杀,孙坚,你在哪里,孙坚,你在哪里!”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肆意的倾泻着心中怒火,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战神。 “杀!” 面对凶狠的并州骑卒,孙坚毫不示弱,他手持一把特制的大刀,斜向一斩,刀刃割破空气,拉出一道刀痕,直接将那名骑卒劈落马下。 “兄弟们,今日一战,关乎生死,某等绝不后退!” 一边冲杀,孙坚一边大呼酣战。 士兵们听到孙坚的呼喊,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 孙坚的刀法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强大的力量。 他砍倒一个又一个敌人,身上也沾满了鲜血。 然而,双方实力悬殊,孙坚的阵形逐渐溃败,有十几骑冲到了宴席的所在。 看到这一幕,方才还勉强井然入城的官员和随从们再也坚持不住,一个个大叫着,疯狂向城内涌去。 “快跑啊!” “救命啊!” 他们的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在狭窄的城门处,这些官员们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和镇定。 他们互相推搡,拥挤在一起,只为了能尽快逃入城中寻求安全。 华丽服饰在推搡中变得凌乱不堪,有的被扯破了,露出里面的丝绸内衬。帽子和冠带也歪歪斜斜地挂在头上,或者干脆掉落在地,被人们踩踏。 一个身材肥胖的官员在人群中艰难地移动着,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一边努力向前挤,一边大声呼喊着:“让开!让开!” 前方是一个正在拥挤的苍头,官员使劲一拨弄,直接将之推下吊桥。 “噗通!” 伴随着惨叫,落水声随即响起。 然而,没有人理会这些,大家都只顾着自己逃命。 众人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混合着恐惧的泪水。 “哎哟!” 有的人被踩在脚下,发出痛苦的惨叫。 就连官员都无法幸免,没有人在乎你是什么职务。 一个瘦弱的官员被人群挤倒在地,瞬间就有几个人从他身上踩踏过去。 他痛苦地呻吟着,试图爬起来,但又被更多的人踩下去。 华丽长袍被踩得脏兮兮的,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我是,我是功曹,你们,你们都该死” 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诅咒,身后的众人脚步踩愈发沉重 更多的人被挤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来,只能绝望地看着周围的人从自己身上踩踏过去。他们的呼救声被嘈杂的人群声淹没,无人理会。 一个面相和蔼中年官员倒在地上,他努力地伸出手,向周围的人求救。 往日里他是鲁阳城中最着名的大善人,帮助、救济了无数人。 可人们只是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没有人停下脚步。 “我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救我!”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和善目光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官员和随从等人的践踏,明显又影响了孙坚这边的士卒,原本还算齐整的阵形,被惊恐的情绪影响。 他们虽然在孙坚的带领下还没有溃败,但也失去了一往无前搏命的势头。 如此一来,吕布的骑兵更是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冲杀。 “拼了!” 一个年轻的士卒,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看着冲过来的骑兵,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长矛刺向对方。 那骑卒没有提防,被插中了腰部,直接摔倒在地。 强大的下坠之力压住了年轻士卒的长矛。 这时,又有一名骑卒奔腾而来,奔腾的骏马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强大的冲击力下,他被撞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人立刻又爬了起来,可刚走两步,就被长矛搠穿。 还有一个都伯,身材魁梧,此人双手挥舞着环首刀,与一名骑卒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他的刀法虎虎生风,每一刀都带着强大的力量。 骑卒的马刀砍在他的铠甲上,溅起一片火花。 此人顺势一刀砍向骑兵的马腿。 那骑卒的战马一声嘶鸣,倒在地上,骑兵也被甩了出去。 魁梧都伯立刻冲上前去,想要结果了骑卒的性命。 但就在这时,数支弓箭射穿了他的面门。 随着恐慌气息的漫延,大部分士卒畏缩不前,也就导致了那些热血的悍战的士卒大面积的死亡。 而这些人的死亡,又加重了大部分士卒的恐慌。 “我要杀了吕布!” 人群中,孙坚瞄准了纵马奔腾的吕布。 “君侯,不可!” 韩当和祖茂急忙挡住了孙坚,“如今阵形散乱,对方骑兵肆意冲锋,我们根本没有杀死吕布的机会,况且对方虽然看似勇猛无脑,但是身边数十骑可是紧随其后,如阴魂不散呐!” “吕布小儿,我必杀之!” 事到如今,孙坚自然清楚状况,他不是无脑的悍将,只是偶尔热血上头。 此刻被人一劝,自然冷静下来,开始指挥士卒收缩阵形,继续抵抗。 然而,吕布的骑兵实在太强大了孙坚所部,寡不敌众,开始节节败退。 “轰!” 又有一拨骑兵汹涌而来。 看到这一幕,祖茂立即站到孙坚前方,低声喝道:“君侯,要撤了!” 孙坚心中悲愤。但也知道,现在不能硬拼,必须保存实力。 于是在韩当等人的簇拥下,快速的向城门冲去。 有些还没有进城和吊桥上的随从官员,韩当脸色阴沉,毫不在意的肆意砍杀过去,直接从这些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孙坚上了吊桥。 鲁阳的官员和随从们在城墙上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惊慌失措。 他们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有的官员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有的则吓得大声尖叫。 他们彻底疯了,纷纷向城内府邸逃去。 人们互相推搡,拥挤在一起。 有的人踩在脚下,发出痛苦的惨叫;有的人被挤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来。 混乱中,哭声、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 “杀!” 看到这一幕,吕布哪里还会迟疑,他不再理会留下断后的士卒,而是率领骑兵直接攻下城门,冲入城中。 看着奔腾如风的吕布,指挥士卒形成圆形密阵的祖茂,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骑兵的速度,是步卒望尘莫及的,对方想打哪就打哪打你的时候,你可以挡着,不打你的时候,你只能看着。 这个时候,吴景终于率领部分士卒杀到。 随后,双方在城中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狭窄的街道上,双方士兵短兵相接,战斗异常惨烈。房屋被烧毁,街道上血流成河。 孙坚的士兵们虽然勇猛,但在吕布军队的强大压力下,根本形不成密集的防御。 临时集合的士卒数量有限,只能延缓进攻,后续的部队逐渐赶到。 但是,他们还有一群猪队友。 鲁阳官员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如一个官员躲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他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外面的喊杀声。然而,那声音却如魔音般不断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的脸色苍白如鬼,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这种躲在房屋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的,是好的。 而那些盲目地四处逃窜,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带着仆从家兵要逃离鲁阳的,他们不但堵路,冲散了赶来救援士卒的队形,还带来了强大的恐慌气息。 甚至有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奔跑着,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然后继续向前跑。 这些人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衣服也被刮破了。 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惊恐,仿佛失去了方向的羔羊。 看到这样惊恐的一幕,孙坚的百战老兵,嫡系没有问题。 可那些新招募的士卒,哪里见过这样恐惧的场景,一个个惊慌失措,再加上现在几乎看不到高级的将官,恐惧的气息不断弥漫。 看着身边精锐一个个的死去,孙坚心在滴血,这个时候,他也明白过来,再打下去,他的老兵就要被干没了。 这样必将全军覆没。 “撤退!” 鲁阳城外,魏越提着祖茂的人头,来回奔驰。 而远处,隐隐还有一支军队,在快速的挺进。 第264章 公仇阻敌荀攸劝 鲁阳县中,激烈的战斗还在继续,孙坚的精锐部队开始了边打边撤。 吕布军以骑兵为主,在激烈的巷战自然难以占据优势,他们只能凭借精湛的射术,累积优势。 “还不快组织官员和百姓全部撤离!” 公仇称冲着身边的鲁阳县县令后吼道,对方一脸狼狈,双目痴呆的道:“组织,怎么组织?” 公仇称一脸鄙夷的喝道:“把你能调动起来的人,全城传话,就说这些并州的蛮子,要烧杀抢掠,要屠城,要杀死所有人,抢走所有钱粮,所以我们都要逃走。”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啊?” 那官员依旧一脸痴呆的表情,疑惑的问道。 公仇称忍不住吼道:“把百姓都哄到城外,这样才能阻滞敌人的骑兵,我们才能从容的逃走。” 官员心中正义感勃发,神色严肃的说道:“这不太好,我可是鲁阳县的父母官。” 公仇称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他厉声劝道:“天子的军队是来平叛的,老百姓他们不会治罪,但你们这些做官的,肯定满门抄斩,阖族诛灭!!” “那怎么了?” 县令还在懵,忽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立马开始大吼起来:“大家快跑啊,并州蛮子来屠城啦,大家快跑啊,并州蛮子来屠城啦!” 在县令的鼓噪和带动下,整个鲁阳城都躁动起来,一时之间街道之上,闾里之间,到处都是逃亡的官员和百姓。 看到这一幕,公仇称摘下头冠,混入逃兵的序列。 大量的百姓、官员和逃兵如潮水般从南门和西门涌出鲁阳,沿着山林向东南方向仓皇逃遁。 吕布的骑卒大部分已经充入城中,而在城门处的荀攸、魏越,仅有千余骑。 看着携老带幼,狂奔不止的人流,荀攸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喝道:“魏越,留三百人看守东门,你速去增援,尽快控制城门。” 魏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收了荀攸的指令:“谨唯!” 百姓们拖家带口,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他们背着简陋的行囊,紧紧拉着小孩的手,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老人们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脚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神中满是沧桑与无助,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也许是在祈求神灵的庇佑。 离得近了,才似乎听到一些:“大贤良师,你在哪里?”的声音。 孩童们啼哭着,声音在山林中回荡,更增添了几分悲凉。 一个小男孩满脸泪痕,惊恐地看着周围混乱的人群,小手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一位妇人怀抱着婴儿,神色慌张地跟着人群奔跑,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眼中满是对未知命运的担忧。 那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不安地扭动着,发出微弱的哭声。 官员和豪族大户们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他们衣衫不整,神色疲惫。 有的官员和豪族还在为失去的财富和地位而痛心疾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位肥胖的官员,满脸通红,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滑落。 他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不停地抱怨着命运的不公。 另一位官员则面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战争抽走。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山林中跌跌撞撞地走着。 不时回头望向那曾经繁华如今却满目疮痍的鲁阳城,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转瞬间又变成深深的惊恐。 逃兵们更是狼狈不堪,他们丢弃了兵器,扔掉了甲胄,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战争的伤痕。 有的逃兵一瘸一拐地走着,伤口还在流血,他们咬着牙,强忍着疼痛。 一个年轻的逃兵,脸上满是血污,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他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吕布的追兵再次袭来。 有的逃兵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默默地走着,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有些人可能后悔来当什么兵,有些人则是一开始就被逼着来当的兵。 山林中,人群如蚂蚁般涌动,脚步声、哭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落叶被踩踏的沙沙声。 人们在茂密的树林中穿梭,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却无法温暖他们的心。 “杀!” 赤菟马一跃而起,竟跳过一丈多高的营垒。 营垒后方的士卒顿时发出惊恐的惨叫。 “哈!” 吕布的马槊抡起,直接把还想还击的三四名士卒扫飞,碗口大的马蹄践踏尸体,鲜血迸飞。 剩下的士卒有些眼中闪出绝望之色,有些人再也无法忍受恐惧,转身逃走。 看着逃出南门外的这些溃兵,吕布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还有一丝贪婪,痛快,痛快,这可都是军功啊! 他纵马想去追赶,可却看到城门楼处水泄不通,入目都是百姓们蠕动的头颅。 “杀过去!” 吕布一声大喝,正要强行冲过去。 “将军!” 陡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热血的吕布一怔:对啊,我是朝廷的征南中郎将,可不能滥杀无辜。 他当即回头喝道:“秦宜禄,你带人封锁城门,不允许百姓再逃。 其他人,随我从东门绕道去追击孙坚!” “遵令!” 身后将官领命,随后旗帜挥舞,骑卒分道,吕布在奔走的过程中,不断汇聚部众,到了东门的时候,又有千余骑。 刚出门,正看到不远处的荀攸。 而荀攸正在看着远处的景象。 吕布急忙纵马过去,只见大量百姓充斥着道路,车马骡马和人,遍地都是。 “强行驱赶百姓,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不要追击了,这可都是国家的子民,圣上仁慈,若是伤百姓过甚,恐怕会抵消军功。” 荀攸一句话,就劝停了跃跃欲试的吕布。 “大夫说的是。” 吕布拱手,脸上露出了儒雅的笑容,只是参杂着血红的痕迹,有些恐怖。 “将军,当速速带兵回城,控制城门,严肃军纪,安顿百姓!” 荀攸建议道,“这些城外的百姓,我自去劝说他们回来。” “喏!” 吕布无奈的点点头,又吩咐道:“宋宪,你随大夫一起去,一定确保大夫的安全。” “遵令!” 荀攸带领部分骑兵,朝着逃难百姓的方向追去。 第265章 荀攸孙坚收人心 马蹄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 百姓们看到骑兵追来,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 很多人大叫一声,向着山林深处跑去。 “一起大声喊,老少爷们儿们,别走嘞,也白害怕,俺们不会伤害恁们。” 荀攸见状,回身吩咐这群骑卒。 “啊?” “一起大声喊,老少爷们儿们,别走嘞,也白害怕,俺们不会伤害恁们。” “遵令!” “老少爷们儿们,别走嘞,也白害怕,俺们不会伤害恁们。” 随着骑卒纵马奔驰和呼喊,更多人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一方面听到声音,一方面看着身旁奔走的甲士,也不敢再跑了。 有些人麻木,有些满是恐惧和不安,孩子们紧紧地躲在父母的身后,老人们则颤抖着身体。 荀攸连忙翻身下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他走到百姓中间,提高声音说道:“老少爷们儿,白慌。俺们是天子嘞兵,是来平叛嘞,不会伤着恁们一星半点。”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山林间回荡。 一位老者颤抖着声音问道:“恁们真嘞不会伤害俺们?俺们可经不起瞎折腾喽。” 荀攸诚恳地看着老者,说道:“老叔,恁放心。 俺们是大汉天子嘞兵,这回过来,光为平叛,叫这天底下重新太平。 俺们咋会伤害那无辜嘞老百姓嘞?” 旁边一位妇人紧紧搂着孩子,满壮着胆子问道:“那俺们嘞家还在不?这仗打得,俺们都不着该去哪儿喽。。” 荀攸大声安慰道:“嫂子,鲁阳城还在嘞,俺们会保护好大伙嘞家。只要大伙回去,咱一起重新弄,还会发地嘞,日子肯定会好起来嘞。” 见荀攸本地话说的这么溜,很多人自然而然的觉得亲切起来。 一个老者壮着胆子问:“俺们咋能信恁们嘞?以前打仗,俺们可受老多苦啦。” “都搁那儿说恁们是并州嘞蛮子,要杀人放火嘞。” 听到这里,荀攸都无语了,道:“老叔,他们骗人都不会骗。南边那山里头嘞才是蛮子,北边那并州嘞,那都叫胡人。恁们啊,叫人骗喽!” 接着,荀攸站起来,环视左右:“俺们是天子嘞兵,代表着朝廷嘞威严跟正义。 俺们嘞使命就是保护老百姓,叫大伙过上安稳日子。 恁瞅瞅,俺们嘞兵都纪律严明得很,绝对不会骚扰老百姓。” 凭借着老实憨厚的面容,和浓浓的本地腔,荀攸的话语如同春风一般,渐渐吹散了百姓心中的恐惧。 一些百姓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对荀攸的话将信将疑。 荀攸看出了百姓们的疑虑,他又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俺们天子嘞兵,以仁义为根本。 这回平叛,光为了叫这天底下恢复太平,叫老百姓们过上安稳日子。 恁们放心回去,俺们会保证恁们嘞安全。” “恁们不相信俺,那总得相信天子。 天子可是想着叫大家都好嘞,只是身边坏人太多喽。 现在坏人都跑啦,大家嘞好日子就快来喽。” 在荀攸的谆谆教导下,部分百姓的心中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 一位老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要是恁们真嘞是天子嘞兵,俺们就相信恁。” 荀攸连忙点头,说道:“老叔,恁放心,俺是绝对不会瞎胡说嘞。” 随着老人的带头,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决定返回鲁阳。 他们收拾起行囊,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地朝着鲁阳城的方向走去。 鲁阳县东南六十里,是犨(chou)县。 当初南阳的军队便从宛县赶到犨县,再到鲁阳,现在吃了败仗,也就下意识的都往犨县跑。 在通往犨县的道路上,一个个逃兵拖着疲惫的身躯,满脸惊恐与茫然。 他们有的衣衫褴褛,人困马乏你。 还有人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脚步踉跄地向前走着。 此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战争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仿佛迷失在荒野中的孤雁。 一个年轻的士兵,满脸血污,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长矛,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吕布的追兵再次袭来。 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另一个士兵,腿部受了伤,一瘸一拐地走着。 他的长矛已经扔了,半道上找了一截树干当做拐杖。 此人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他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努力向前迈进。 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绝望,但又有着一丝求生的渴望。 当他们终于来到犨县附近时,看到了热气腾腾的粥棚,还有前来接应的官员和差役。 当然,还有一个神一般的人物。 有一部分士卒隐藏在山林间,身着整齐的铠甲,手持强弩。 官员和差役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期待。 看到逃兵们的那一刻,他们立刻迎了上去。 “兄弟,你没事?” 一个接应的差役扶住了那个年轻的逃兵,关切地问道。 年轻士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动。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除了这些官员和差役,还有一些先前逃过来的逃兵,此刻也已经化身为接应的士卒,开始接应逃兵。 接应的士兵们迅速将逃兵们带到一旁准备好的大营,为他们提供食物和水。 各个军中按照什伍和屯队分派着,没伤的分到一边,有伤的分到另外一边。 一些老兵小心翼翼地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轻声安慰着他们。 一个年长的士兵对那个腿部受伤的士兵说:“别怕,兄弟。我们在这里,你会没事的。” 受伤的士兵眼中泛起泪花,点了点头。 逃兵们被安顿在大营中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他们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安全。 粥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他们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仿佛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走!”孙坚站在一片空旷之地,看着不断赶来,零零散散、狼狈不堪的溃兵,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 孙坚迈开大步,走入大营,在士兵们的队列间穿梭。 他时而拍拍这个士兵的肩膀,时而为那个士兵扶正头盔。 孙坚指挥着士兵们列队,让受伤的士兵到一旁休息治疗。 在伤兵的区域,他仔细地询问每一个士卒的情况,关心他们的伤势和需求。 一些士卒在战斗中失去了兵器,孙坚便让人收集战场上遗留的兵器分发给他们。 伤兵们行动不便,孙坚亲自给他们盛粥倒水,让疲惫饥饿的士兵们得以补充体力。 “君侯!” 不少士卒感动的痛哭流涕。 在整理溃兵、安抚伤兵的过程中,孙坚不断地鼓励士兵们。 他讲述着过去的胜利,也讲述着过去的苦难,他曾经在鲜卑遭遇十万鲜卑人,汉人十去七八,数万人野草一般死在了大漠上。 他曾经在凉州遭遇羌人叛军 第266章 李旻过河孔伷论 豫州,颍川郡。 汝水宛如一条宽阔且闪耀着光芒的银带,在这片土地上蜿蜒流淌。 波光粼粼的水面,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极为刺眼的光芒。 河水奔腾不息,汹涌咆哮着,发出雄浑而有力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奏响的豪迈战歌。 一支规模达数万人的庞大军队,在襄城之边紧张而有序地准备渡河。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数量众多的旗帜连成一片,犹如乌云般遮天蔽日。 由于人马众多,渡河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 除了一部分从桥上渡河的,还有乘坐船只渡河的,更有忙着搭建浮桥的…… 一艘艘船只通过铁链相互连接,随后木板被铺设在上面,形成了一条临时的水上通道。 一辆辆辎重车辚辚而行,车轮在木桥上滚动,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响。 车上装载的兵器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寒光,让人望而生畏。 战马嘶鸣着,有的被士兵小心翼翼地牵引着,有的则驮着将领,威风凛凛地走过浮桥。 它们的鬃毛在风中飘扬,尽显威风凛凛之态。 过河之后,纵横奔腾,马蹄声如闷雷般滚动,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阳光慷慨地洒在大军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犹如巨蛇的投影。 望着这壮观无比的景象,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豫州刺史孔伷和颍川太守李旻,心中顿时充满了豪情壮志。 孔伷捋着胡须,感慨万分地说道:“吾观此大军渡河之景,心中豪情顿生。 此次与孙文台合兵,定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 那孙府君,真乃当世豪杰,江东之虎,威名远扬。其勇猛无畏,恰似那下山猛虎,冲入敌阵,必能杀得敌军丢盔弃甲。 且孙府君智谋过人,每临战阵,皆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天下间能与之匹敌者寥寥无几。 我等兵马甚众,合兵一处,超过十万,定能轻而易举攻占雒阳,重振汉室雄风。” 李旻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无比的光芒,回应道:“孔豫州所言极是。 孙府君之英勇,世人皆知。此次合兵,实乃我等之幸。 吾等当齐心协力,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待攻克雒阳,定可名垂青史。” 孔伷紧握缰绳,目光遥遥地望向远方,语气坚定地说道:“吾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使命。 有袁氏为首,又有孙府君这般英雄人物冲锋陷阵,何愁大事不成。” “是啊!” 李旻的目光也看向了远方,那里是雒阳的方位,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辉煌与荣耀。 忽地,孔伷微微扬起下巴,面露不屑地说道:“哼,再看看那曹操,一个宦官之后,本就出身低贱。 竟还自以为军事过人,妄图引领群雄,建立不世之功。 结果呢,在汴水与徐荣一战,被杀得大败亏输,丢盔卸甲,狼狈不堪,还连累大家损兵折将。 那场景,真是惨不忍睹。 曹阿瞒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跑去投奔袁绍,如同丧家之犬。 此人空有大志,却无实才,实在是可笑至极。与孙府君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闻言,这次李旻却是没有附和,而是疑惑地问道:“徐荣如此勇猛么?” 孔伷从李旻的声音中听到了几丝恐惧,心中顿时鄙夷起来,不过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长敌人威风了,于是解释道:“其实不然,徐荣之流,不过尔尔。 只不过曹孟德立功心切,自以为有本初支持,便隐隐万事都要指点一二。 是故众人多不服尔,战场之上,最忌讳这种将官不和啊!” “是啊!” 李旻附和他,心中恍然。 毕竟他和曹操也算是好友,对其人的能力还是了解一些的。 士兵们手持兵刃,却并未穿着铠甲,步伐还算整齐地向前迈进。 在渡河之时,河水滔滔,士卒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热切地交谈着。 “恁都瞅瞅,咱这一路走下去,那指定能立个大功。” “可不是咋着,跟着咱大人,那往后的日子可有盼头喽。” “等跟那孙坚将军碰着面喽,咱这天下的局势说不定就得大变样儿。” …… 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在河对岸二十里外的紫云山山顶,有数十人正静静地伫立着,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山风呼啸,吹动着众人的衣衫。 为首那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急切。 他身着一袭青灰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黑色腰带,头上戴着的是二梁进贤冠。 他的面容清瘦,留着一撮山羊胡,手中拿着一把羽扇,不时轻轻摇动。 此刻,儒士眉头紧蹙,额头上的皱纹仿佛刻画出他内心的焦虑,开口道:“将军,半渡而击,可以大胜,这些贼子必将埋葬于此。 此乃兵法之妙策,不可错失良机啊。” 闻声,那名冷酷的将军依旧神色淡然。 将军身材高大挺拔,身着黑色铠甲,在夕阳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此人的脸庞犹如刀削般坚毅,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透露出无尽的冷酷与威严。 他微微抬眼,望向远方正在渡河的大军,淡淡开口道:“不用,等他们全部渡过河,我再出手,这样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儒士闻言,愈发焦急,连忙劝道:“将军,万不可轻敌啊。 他们虽然只是郡兵和招募的士卒,但也有数万之众。 若是全部渡过汝水,我们再出击,又岂是对手? 万一对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我军必将陷入苦战,后果不堪设想。将军当思之慎之啊。” 将军却不为所动,语气坚定地说道:“使者无需忧虑,某自有计较。吾之决策,必有其道理,此战,我军必胜。” “你,你这是居功自傲,你这是狂妄自大。”儒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将军说道:“不听好人言,若此战有参差,我必上本奏你! 哼,到时候看你如何向国家交代。” “此等宵小,也有让某的可能?” 将军嘴角轻轻撇起,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数万大军,一日之间并没有全部渡过汝水。 李旻便安排先锋张安带领兵众,在汝水边安营下寨,待明日大军全部渡过汝水,再行禁军。 见颍川太守如此胆小,孔伷不禁微微一笑,手拿着一卷书,带着几个亲信的儒生从事和几十名随从,寻一处清爽地,开始高谈阔论,论天下大事起来。 “所谓手中有刀兵,心中有宇宙。” 第267章 斥候哨探无法纪 在豫州刺史孔伷,在身边从事清谈宇宙的时候。 颍川太守李旻则是安排着安营下寨的事情,他们中人根本没有带领数万部众的经验,所以很多事情就要汇报过来,忙的他焦头烂额。 而先锋张安也是少有的不让他操心的人,一早安排好相关事宜,然后来给李旻帮忙。 “事情都安排好了?”李旻抬起略显疲惫的面孔,问道。 “放心府君!”张安一边帮忙查看文册,一边回道。“某派出了两路斥候,已严令他们务必哨探三十里,务必带回准确详实的军情,绝对不会有问题。” “嗯,虽然这是颍川境内,我们也没有收到敌军的情报,但是兵者,国之大事也,我们身背数万人的性命,社稷的重任,不得不慎重啊。” 李旻点点头,提点道。 同时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还是要多提拔下张安,这人忠心勤勉。 “谨唯!”张安受教,心中激动。 他原本只是一名不得重用的从事 烽火连天的乱世,大地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紧紧笼罩,压抑的氛围令人喘不过气来。 第一队斥候的十数人一人双马,个个神色凝重,骏马奔腾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有些颠簸。 脚下的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汗水如溪流般不断从他们的额头、脸颊滑落,湿透了他们的面巾和衣衫甲胄。 加上尘土,湿漉漉的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头儿,过了一啥河,大家都歇咧,凭啥叫俺们来哨探嘞?就因为俺们骑术好?骑术好,那不应该多照顾照顾俺们嘛!” “就是嘞,头儿,这身上黏糊嘞,可不得劲!” “还有那蚊子,俺嘞天呐!” 出了大约二十里,斥侯们顿时牢骚满腹起来。 为首的都伯阴沉着脸,眼睛如鹰隼一般扫来扫去。 一名斥候强自说道:““头儿,俺们都可听话,可这身上实在是老不得劲了,又湿又臭嘞。前头有个水塘,叫兄弟们去洗洗,大家都清爽清爽,正好接着往前赶。” 那都伯自忖强制压制可能引起较大怨言,而且他自己也有些不舒服,于是点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嗯,分成两拨洗,一拨放哨,一拨洗澡!” 一行人穿进树林中,先把马拴好,然后分成两拨,一拨麻利的脱了衣服。 “噗通,噗通”的跳入水中。 其他人看的眼馋不已,一个个不是拍蚊子,就是挠痒痒。 那都伯见左右没有什么迹象,便又点了点头。 于是,所有人都跳入水中,畅快的洗澡起来。 不一时,众人发现有两个斥候在百步开外的芦苇前,一动不动,顿时疑惑起来。 于是安排一人前去询问,可不成想,那人到了之后,也一动不动起来。 都伯等人惊疑不定,于是一起游泳过去,快到几人跟前,正听到隐约的“咯咯”女子笑声。 众人恍然,于是也减少动作幅度,悄悄的游了过去,在那芦苇对面,正见四名白花花的女子正在水中嬉戏。 吞咽口水的声音不时响起,不少人的面色也变得赤红起来。 “不能去!” 都伯瞧出有些不对劲,连忙低声提醒道。 “不能去,头儿,咱可是去打仗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两说嘞。” “就是,就是!” 一行人争论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那边女子们似乎听到了什么,连忙向岸上跑去。 看到这一幕,几个人再也按捺不住,嗷唠一声,冲了上去。 其他人愣了愣之后,也冲了上去。 女子们听到动静,惊恐地转过身来。 看到十几个大汉如狼似虎的冲过来,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大汉们如饿狼般猛扑向女子,他们的动作粗鲁而野蛮。 女子拼命挣扎,试图推开这些恶魔般的士兵,但她的力量在这些强壮的男人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哭喊着求救,声音在这空旷的树林中显得那么微弱,因为已经被堵上。 爽过之后,这些士卒们逐渐冷静下来。 这个算是滔天的罪行 一些人心中的恐惧逐渐蔓延开来,如同一团黑色的迷雾笼罩着他们的心灵,彻底缠了上去。 如果被发现,将会面临严厉的惩罚,甚至可能失去生命。 一把钢刀扬起不多时后,一处宅院中,传出凄厉的惨叫,随后一团大火腾空而起。 而另一路斥候,在出发后不久,同样遭遇到了士卒的埋怨。 他们被疲惫和懒惰所征服,不住的抱怨着。 “恁热嘞天儿,跑嫩远弄啥嘞?” 士卒们嘟囔着,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仿佛找到了偷懒的借口。 于是,他们只跑了十里路,便找了一块阴凉地。 这片阴凉地仿佛是他们的天堂,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一丝难得的舒适。 他们迫不及待地躺倒在地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凉爽。 “呼呼” 有的士卒甚至打起了盹,梦中似乎遇到一些开心的事情,口水都流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在都伯的催促下,他们才懒洋洋地起身 他们率先回到了大营,向上汇报军情。 先锋张安亲自接见了斥候的都伯,反而询问,再三确认三十里内,根本没有敌人的踪迹。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便让这群斥候去歇息了。 夜色虽然已经深了,但他还有一队斥候没有回来,勤勉的张安带着百余人到营外去查看,刚走出三四里,就听道前方嗵嗵嗵的马蹄声,隐约还有火把的光芒。 这一队斥候在看到张安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闪躲,但随即就坚定下来。 由都伯上前汇报,说是遭遇到一群西凉斥候,正在屠戮一个庄园,他们上前搭救,结果被杀两人,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凉斥候把那庄园付之一炬,烧了个干净。 得到这个消息,张安大惊失色,刚过河就遭遇到了西凉兵的斥候,也就是说距离对方不经不足六十里。 他们的大营只是立的营帐,以及在外围放的简单拒马和鹿角,可不具备防御的功能,若是西凉兵连夜杀过来,怎么办? 想到此处,张安火急火燎的去找李旻,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斥候古怪的神色。 “府君,祸事了!” 疲惫不堪,刚刚睡着的李旻,就被这句话给惊醒了,他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原本还有些困意,待听说到发现西凉斥候后,脑袋中顿时一个激灵,再也没有丝毫的困意。 他听着张安的汇报,顿时眉头深深的皱起。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来报,说是父城长也来了。 “父城长?” 李旻疑惑起来,“我并未让他前来,难道是发现西凉兵的踪迹了?让他进来。” 一时父城长进来之后,父城长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李旻不耐烦道:“张安是我腹心,你有事直说。” 那父城长道:“启禀府君得知,有一队斥候闯入境内一豪绅庄园内杀人放火。” “嗯,是西凉兵,我队斥候与之交战,被杀两人,这事情我已经得知了!” 李旻说道。 “噢,噢,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那父城长一愣,随即恍然的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第268章 李旻兴兵来审案 夜幕笼罩下的汝水大营,连绵不绝,在朦胧月色中如群山一般。 父城长退出军营之后,迎面便见县尉带着十数人匆匆迎上前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众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县君,府君如何安排此事?” 县尉略显急切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惊起了不远处树枝上栖息的几只飞鸟。 “值此之际,这点小事,我们实在不该来叨扰府君。” 父城长微微叹息,神色凝重。 他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这,这是何意?” 那县尉圆瞪着眼睛,满脸的不解与疑惑。 身后的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父城长轻叹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方才我去见府君,汇报那起惨案,可府君却误以为是西凉斥候所为。”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那县君怎么不和府君解释?” “我怎么解释?我怎么知道这个误是真的误,还是假的误?”县长心中暗骂县尉不识抬举,若不是对方乃是扶风郡的马氏子弟,他哪里会理会对方。 年青人太耿直,不能做官。 县尉闻言,眉头紧锁,忧虑之色尽显:“可此事非同小可啊。阖门上下十几口人!若不查明真相,恐民心不稳。” 父城长摇摇头,满脸愁绪:“太守目前认定是西凉兵作恶,怕是要加强防备西凉之兵。 却未想过若是自己手下人犯下如此大罪。 而且此时正是讨伐暴君的时候,此事若是宣扬出去,恐怕对义兵不利。 我们还是暂且压下。” 随着他的话,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县尉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愤懑:“谨唯。 不过县君,这到底谁才是暴君,谁才是义兵啊? 若是义兵如此,那不兴也罢。” 父城长脸色阴沉,沉声道:“相比南阳,我们颍川已经够好了。 那边豪强大户都被杀得人头滚滚,现在不过是死了一个小富户,又有什么! 事情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你若执迷不悟,若引起混乱,局面将难以收拾。” 此时,远处传来几声狼嚎,让人心惊胆战。 “哈哈哈哈,为了他们所谓的大事,就可以作恶吗? 我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如此的官职,某也不想再做!” 那县尉冷哼一声,竟是直接解掉印章和绶带,狠狠扔在地上,而后扬长而去。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翔宇,回来,你给我回来!!” 父城长大怒,厉声高喝。 可对方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两人这番吵闹,正惊到了从军营中出来的百余名骑卒。 “嗵嗵嗵!” 马蹄声奔腾而来,瞬间将众人围住。 见到这一幕,父城长大吃一惊,身边随从急忙护住他。 此时,军营中的火把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光影摇曳,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父城长?” 看到此人,骑在大马上的李旻纵身下马。他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威严。 “府君!” 父城长急忙下跪行礼。 李旻疑惑道:“颍川境内已经发现了西凉兵的踪迹。 如此深夜,你不速速返回城中,在此处作甚?” 他这边正问着话,那边数名骑卒已经把县尉押了回来。 看着地上的印绶,李旻愈发疑惑:“你是父城的县尉?” 那名县尉昂首挺胸道:“正是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姓马名苏,字翔宇。” “好名字!” 李旻感慨不已。 随即神色变得威严冷厉:“但是你深夜不忽悠县君返回城中,却抛弃印绶,置县君于不顾,这是何道理?” “圣人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此县君,某又何必护佑!” 马苏毅然昂首挺胸,毫无惧色。此时,夜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角,显得他更加坚定。 “看来这其中必有隐情啊!” 李旻翻身下马,“今天我这个府君,还要再审个案子喽。” 这时,旁边的先锋张安道:“府君,我们还要外出去查探地形,哨探有无西凉斥候的踪迹,哪里有时间审理案子?” “无妨!” 李旻摆摆手,正色说道:“我们兴义兵讨伐暴君,但若是郡内都不安宁,治理不好,那我和暴君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围的士兵们都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敬佩之色。 “府君大义!” 闻言,张安等人顿时感慨不已。 “哼,哪里有西凉兵的踪迹!” 马苏却是悲愤不已,厉声喝道。 “翔宇!” 父城长开口呵斥。 “无妨,翔宇,你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 李旻拦住了父城长。 马苏神色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府君麾下斥候到父城辖内哨探,强奸妇女,灭人满门,看来是嫁祸给西凉斥候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天网恢恢,现场还有两个人躲在草垛里逃过一劫!” 此时,夜空中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部分,仿佛也在为这悲惨的事件感到痛心。 “什么?” 李旻大惊失色,“我兴义兵,乃是为了救百姓出水火,若是如此行径,不如自戕!” 张安皱眉,道:“府君,双方都是一面之词” 李旻摆摆手,道:“先审。” 很快,那一队斥候,就被带到大帐之中。 这些人被从梦中抓起,压到大帐,一路上听着甲叶碰撞的叮叮当当声,不少人都当场哭泣起来。 大帐之中,昏暗的光线让人倍感压抑。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光影在地上跳动,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李旻高坐在主位上,好似地狱里的阎王。 张安、父城长、马苏等人环在左右。 斥候们个个低垂着头,神色慌张,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他们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身体微微颤抖着。 李旻怒目圆睁,陡然大声喝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如雷霆。 斥候们吓得浑身颤抖,其中一人的牙齿不住地打颤,发出 “咯咯” 的声响。 终于忍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哭着吐露实情:“俺们木碰着西凉嘞斥候,俺们去……” 第269章 大军渡河群鸦突 第二日,阳光洒在大地上,金色的光芒温暖而明亮。 汝水东岸的士卒们继续过河,西岸的军营中,却被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鼓声打破了宁静。 那鼓声如滚滚惊雷。 士卒们纷纷从营帐中、角落里赶来,他们有的睡眼惺忪,有的神色匆忙,但都被这鼓声催促着迅速集合在营地中央集合。 将官们大声呵斥着,大军总算站出了还算齐整的队形。 看着高台上的众人,气氛肃穆而紧张。 士卒们都能感受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旗帜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李旻面色凝重地站在高台上,他身着威武的铠甲,眼神坚定且威严。 “诸位,今日召集三军而来,是为了严肃军纪! 经查,甲队斥候昨日哨探时,并未探知西凉兵行踪,反而杀入父城富户之中,杀死对方全家,略走财物,回来后竟然托辞乃是西凉斥候所为,简直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威严的声音,经过将官们的传话,落入了每个士卒的耳中。 那些斥候们被押解在一旁,他们低垂着头,满脸的羞愧与懊悔。 他们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昨夜的疲惫与恐惧。 “此等罪行,不可饶恕。今为首带头者三人,立时斩杀。 其余人等,交由父城长处理,以严肃军纪。” 李旻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重锤一般敲打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 一声令下,刀斧手直接上前,将其中两人直接斩杀,其他人则是带上枷锁。 接着,李旻又宣布撤掉先锋张安的职务。 张安满脸的惊愕与失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委屈,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决定。 其默默地解下自己的先锋信物,缓缓地低下头。 随后,李旻提拔县尉马苏为先锋。 马苏昂首挺胸,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 他快步走上高台,接过先锋的旗帜和信物,还用力地挥舞了一下。 “至此,李太守治兵严肃的声名,将会写在青竹之上。” “非也非也,还需要打胜仗才行,不然的话,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人群中,几个从事低声的嘀咕着。 “而且军纪看似严整,但咱们的士卒多为招募而来,其中有很多的游侠和奸猾之人。 他们都是些任侠义气的人,可不在乎什么军纪不军纪。” “这倒也是,说不定还会趁机学习呢。” “这府君也太狠了,刑罚太过严酷,以后咱们可怎么活。” 一个满脸狡黠的士兵小声嘀咕着。 他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此人的头发有些杂乱,身上的铠甲也有些破旧,一看就是个久经世故的老兵油子。 “就是啊,对待咱士卒们也不够友好,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哟。” 另一个士兵附和着,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他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当兵打仗,哪里有不杀人的道理,要守法,都守法还要打仗么?\" “怪就怪那队斥候,杀人灭口不干净,按俺说,就把所有人都杀光,然后推给西凉斥候才对。” 他们的议论声虽小,但在人群中逐渐蔓延开来。 一些原本对李旻心存敬畏的士兵,也开始动摇起来,心中对李旻的做法产生了质疑。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豫州刺史孔伷的营寨。 “那李旻做事也太过耿直了,如此处理,军心涣散啊。” 孔伷紧皱眉头,面上露出忧愁的表情。 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身上穿着的却是朴素的长袍。 一位从事连忙附和道:“方伯大人所言极是,李郡守此举确实鲁莽。 如今军中人心不稳,他又临阵换将,搞的打仗像儿戏一般,恐生变故啊。” 说着还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另一位从事也点头道:“是啊,李旻如此刚硬,虽有严肃军纪之心,却未考虑到士卒们的感受。长此以往,恐对我军不利。” 孔伷听着众人的议论,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过,他却没有任何补救的措施。 或许,事后的时候,他会来一句:“我早就说过” 处理完这些事后,李旻和张安都显露出深深的疲惫。 李旻的脸上布满了倦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他缓缓地走下高台,脚步略显沉重。 张安跟在他身后,神色同样疲惫不堪。 虽然此次事件给军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大军不能停滞不前。 随着号令响起,大军再次开拔。 旌旗飘扬,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日数万大军都渡过了汝水,浩浩荡荡的向着鲁阳进发。 午后,就在大军稳步前行之际,前方突然扬起滚滚尘土。 众人心中一惊,只见尘烟之中,隐约出现一队骑兵的身影。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间。 士卒们起初并未在意,有人轻蔑地说道:“哼,就这几个骑兵,还敢来挡我们的路?” “就是,咱这大军数万,还怕他们不成?” 闻言,先锋马苏纵马前来观察,他眉头紧锁,随后吩咐道:“来者骑兵虽然强悍,但数量不多,这必定是疑兵之计。 传令府君,可令大军把车马行于两侧,士卒居于其中,缓慢行进!” “遵令!” 身边的一名都伯抱拳道,转过身后,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怨毒。 纵马离开之后,其就变得磨磨唧唧起来。 不多时,大军南方出现了大片尘土,和嗵嗵嗵的马蹄声。 又不多时,大军的北方也出现了大片尘土,和嗵嗵嗵的马蹄声。 随后,大军的后方也出现了大片尘土,和嗵嗵嗵的马蹄声。 也就是说,数万大军的四周都有骑兵在奔腾,一时之四面八方的骑兵如潮水般,这得有多少骑卒。 不少士卒们顿时惊慌起来。 而那个报信的都伯,这个时候才来到府君李旻的马车,汇报道:“启禀府君,马先锋有言,说是我们被骑兵数万包围了!” “什么?!” 李旻大吃一惊,原来,为了能让他休息好,身边从事安排了一些褥子披在了马车上,这使得隔音效果很好,他并没有被一开始的马蹄声惊醒。 “现在才传来消息,翔宇误了府君啊!” 有从事趁机进言道。 但是这个时候的李旻,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他揉着猩红的双眼,冲出了马车,看着四面八方的尘土,不禁口中喃喃:“这,这要多少大军啊!” “府君,这个时候一定不能乱,暴君的骑卒最多不会过万,此番一定是疑兵之计。” 从事张安急忙汇报说,“我们当收缩阵形,把马车列于两侧作为屏障,士卒居于内!” 闻言,李旻冷静下来,开始下令。 “孔刺史的士卒跑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支军队却已经崩溃了。 原本旌旗飘扬、气势恢宏的大军,此刻如同被狂风骤雨袭击的麦田。 整齐的队列随着士卒们的四散逃走,而溃不成军。 看到这一幕,李旻军中同样有些人大呼起来:“毁了,毁了,俺们弄栽了,都赶紧窜!” 闻声,旌旗一面面的倒下,士卒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脸上写满了恐惧。 还有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手中的武器不自觉地滑落,那沉重的兵刃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的人则慌乱地推搡着身边的同伴,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方向逃离。 战马嘶鸣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一些士兵被马蹄踢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 他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被混乱的人群再次撞倒。 辎重车辆也被挤得东倒西歪,车上的物资散落一地,粮食、兵器混杂在一起,一片狼藉。 混乱中,人们互相踩踏,哭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豫州刺史孔伷瞪大了眼睛,手中拿着一本书,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恐,实际上他已经呆住了。 颍川太守李旻则怒目圆睁,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大声喝斥着。 各级将领们也竭力呼喊着,试图整顿队伍,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这一片喧嚣之中。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想要威慑那些慌乱的士兵,可士兵们已经被恐惧占据了心灵,根本无法听从指挥。 看到这一幕,还在勉力指挥的马苏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终一声长叹,马苏拔出环首刀,对着李旻的牙旗拜了一拜,随后刀刃反插入脖颈之中,浴血当场。 “哼!” 不远处,几名将官冷哼一声,眼中尽是怨毒和鄙夷之色。 随后,这些人也开始呼喝着逃走。 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上,昨日哨探的天子使者,儒士王谦一脸的不可思议:“数万大军,这就败了?” “哈哈哈,不但败,而且败的很彻底。 对付这样的乌合之众,还需要半渡而击之么?” 旁边的便是那位将军,“王君,做文章治国,我不如你。 但是打仗,你不如我徐荣。” 第270章 秘书种邵爱学习 观战的人,自然便是平东将军徐荣和光禄大夫王谦。 听着徐荣霸气的话,王谦微微一笑,作为老牌的士大夫,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而且徐荣又立一大功,以天子有功必赏的性格,平东将军说不得要变成征东将军,持节也是有可能的。 “恭贺将军,此战当能名垂青史,比肩古今之名将。” “大夫客气,此番大战,也是大夫协助的好。” 于是两人开始了商业互捧。 后面的皇甫郦和射坚,也是非常的欣喜。 对于两人的相互恭维,并没有什么反感,毕竟大家只是互捧,而且是真的有成绩。 不是没有成绩硬捧,那个是商业互吹 “徐将军,这种战术还能指点一二?”种邵忽然说道。 他是秘书监,原本应该在皇宫中带着各位秘书郎学习,结果天子好像把他忘了上次虽然升了个侍中,却只是荣誉加衔,没有具体职务。 所以他现在不过是徐荣军中一个军师 哪里有侍中,不陪着皇帝身边伺候,天天跟着将军打仗的。 但是在他老爹种拂的提醒下,种邵明白过来,八成天子是要他学习军中知识和经验,再去教那群秘书郎。 甚至是教天子 于是种邵变得尤为的努力和好学起来。 闻声,徐荣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娓娓道来:“这个战术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马蹄声,和无边的尘土,去震慑贼军” 这个时代,不仅各种工艺技术敝帚自珍,实际上各种知识也都是敝帚自珍的状态。 如徐荣这般名将,那是从基层一点点磨练,一点点观察,一点点成长而来。 其实,这也是此时的打仗过度依赖名将的原因。 因为经学好歹还有个太学、公学和私学。 但是打仗,那就真的是国学了。 兵书都是违禁的,只有皇宫之中才会收拢各种兵书而且很多兵书,都是些大而化之的内容,具体,具体还要你自己摸索。 徐荣的战术,其实很简单,就是后世蒙古所用的鸦兵撒星阵。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使用,都是一些将领的个人经验摸索,没有像蒙古人那样形成体系类的知识,贯穿入每个将领的脑海,每个士卒都清晰。 这一战术的精髓,就是其灵活性和对敌方行动的深度干扰,有效地瓦解敌人的组织结构,造成其指挥系统的混乱。 具体上,就是把骑兵分成数个小队,如徐荣的五千骑卒,参战的不过三千骑卒。 三千骑卒分成了六个大队,三十个小队。 每小队一百骑卒,一百多匹马。 然后各个小队不断的在敌军周围不断的奔走,当然这个包围并非紧密闭合,而是以一种开放的,只不过马匹在不断的奔走,给人一种你们已经被无数骑兵包围的错觉。 毕竟四面八方,哪里都有尘土飞扬,哪里都有骑兵奔腾的声音。 在这个阶段,其实还是一种心理战术,让敌人感到四面楚歌却又难以捉摸具体的攻击点。 然后,利用这种分散的布局,从不同方向对敌军发起小规模的骚扰攻击,这些攻击基本以远程射击为主。 虽然不足以造成决定性的伤害,但足以引起敌人的恐慌和混乱。 当敌方骑兵试图发起追击时,散兵小分队便会以极高的机动性拉开距离,诱使敌方骑兵与其步兵部队脱节。 这种故意制造的分离,使得敌方的战斗力量被削弱,然后下一步就是分割包围,绞杀 不过最终目的还是要让对方恐慌、溃逃,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小的代价大的胜利。 很显然的是,孔伷也好,李旻也好,他们的士卒之中,多是新招募的,还没有熬到这一步,就已经开始溃败。 “皇甫郦、射坚,你二人各率本部骑卒,追杀孔伷和李旻的大旗,务必将此二人擒住。” 眼看胜局已定,但战场太过混乱,徐荣又下达了新的军令。 “遵令!” 皇甫郦和射坚闻言都是大喜,这,这是捡功劳了啊! “杀!” 二人骑着高大威猛的战马,各带五百骑卒,杀入战场。 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大地都震得颤抖起来。 那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们的心尖上,让人心惊胆战。 两人冲击的位置,都是还能勉强保持阵形的士卒。 还未到跟前,如蝗虫般铺天盖地的箭雨瞬间袭来。 那些还勉强保持着阵型的士卒,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箭矢纷纷落下,有的如闪电般射中士兵的身体,刹那间,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仿佛一朵朵盛开的妖艳之花。 更多的箭矢射中地面,搭配马蹄扬起阵阵尘土,让整个战场都变得朦胧起来。 有的人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有的人则开始胡乱地奔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数万大军彻底溃败,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而徐荣所部骑卒的战术,也随之改变。 骑卒们在侧翼不断地驱赶着敌军。 他们手中挥舞着战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还有呜哇呜哇,哇哇哇,哈哈哈的各种大叫。 声音如同野兽的咆哮,一切的一切,就是给敌军造成心理压力。 孔伷和李旻的士卒们此刻就如同受惊的羊群,毫无方向,被驱赶的盲目奔走。 这个时候,就连孔伷和李旻身边的精兵亲卫,也顶不住了。 他们原本还怀着一丝战斗的勇气,要誓死守卫府君和使君。 可当看到徐荣骑兵那凶猛的气势和如潮水般涌来的攻来,自己这边数万大军狼奔猪突时,心中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 “护住府君!” “快走!” “快走!” 还有理智的,厉声大喝。 更多的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失措,如同迷失在荒野中的羔羊。 骑卒们不断地逼近,他们的战马混杂着尘土,弥漫在空中,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小山,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士卒们被驱赶着,疯狂逃窜着。互相推搡着,拥挤着,生怕自己被落下。 有的人在奔跑中摔倒了,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 痛苦的呼喊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根本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听到了,也没有人在意。 第271章 徐荣建功鲍信怒 “啊!” 在骑卒的凶猛驱赶下,士卒们如同受惊的兽群,朝着东边疯狂地狂奔而去,仿佛那里有着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这种驱赶也只能算是顺势而为,因为大部分的士卒原本就是从东边过来的,一旦遭遇危险,下意识地便会向东逃走。 那大势已成,骑卒们即便想要阻挡也无能为力。 他们只是在侧边不断驱赶,使得更多的人加入其中,融入这个逃溃的群体。 其中自然也有少数聪明之人,悄悄地和大部队脱离开来,向着南北两侧悄然逃遁。 他们当中,部分人被骑兵射杀,但更多的人,却是趁着骑兵之间的间隙,成功逃出了这个宛如修罗场般的可怕之地。 而那些顺大流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们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眼睛里充满了对生存的强烈渴望。 不顾一切地奔跑着,甚至不惜撞倒身边的同伴。有的人被撞倒后,又咬着牙努力地爬起来,继续向前疯狂奔跑。 这些士卒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和思考的能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人间炼狱。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孔伷在亲卫的紧紧簇拥下仓皇而逃。 他的额头青紫,面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原本戴得端正无比的进贤冠不知何时已掉落,在混乱的人群中被无情地踩踏得不成样子。 他的头发也因此变得凌乱不堪,随着他的奔跑在风中胡乱飞舞。 身上的袍子更是破烂不堪,有的地方被箭矢狠狠划破,丝丝缕缕地飘荡着;有的地方被地上的树枝刮破,露出里面的内衬,此刻就如同乞丐的破衣烂衫。 原本平坦的道路,此刻好似变得坑坑洼洼,孔伷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地被脚下的杂物绊倒,每一次踉跄都让他更加惊慌失措。 原本拿在手中的书也已经被扔掉,不知去向。 汗水混合着泥土和血迹,让他的脸变得污浊不堪。 孔伷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喘不过气来。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丝豫州刺史的威严,更遑论前几日指点江山、清谈宇宙的翩翩风度了。 也幸好,孔伷做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晏然自若,所以走得比较慢,如今他们逃起来也能近一点。 很快,他们已经抵达了河边,亲兵们奋力出击,总算是上了桥。 眼看着周围一片混乱,喊杀声震天动地,逃亡的士卒们愈发恐惧。 有的士卒直接跳入河水中,在桥上的人,也就越发疯狂拥挤。 孔伷的亲兵也被挤得分散开来,他正要说话,忽地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竟是一个不慎,被拥挤的士卒撞落河中。 “扑通” 一声,水花四溅,孔伷瞬间被河水淹没。 “啊!” 孔伷在水中拼命挣扎着,惊恐地呼喊着。 几名亲兵见状,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奋力向孔伷游去。 他们在湍急的河水中艰难地游动着,终于抓住了孔伷。 众人齐心协力,将孔伷救起,然后泅水过河,带着孔伷逃离了这片血腥的战场。 刚一上岸,孔伷黯然长叹说道:“战,非吾之专技也!”随即两眼泛白,晕倒过去。 能过河的都是幸运的。 更多的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疯狂地奔跑着,被驱赶着,践踏着。 只要倒下,就意味着死亡。没有人理会,身体被不断地踩踏,骨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泪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 在河边,情况更加惨烈。士卒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向河边,想要渡河逃生。 然而,很多人瞬间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他们在水中挣扎着,呼救着,但很快就被河水淹没。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的尸体,河水也被染成了红色,如同一条血河。 死在河边和河水中的士卒不计其数,整个场面惨不忍睹。 悠悠汝水,我还回得去么? “稳住阵形,稳住阵形!” 张安依旧在竭力地指挥着军队,试图维持着阵形。 然而随着其他士卒不断的溃逃,他们就逐渐变得突出起来。 随着一匹匹骏马在周围停下,他们是真的被包围了。 “报效国家,就在今日!” 李旻怒目圆睁,亲自拔出了佩剑,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却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话有多么的讽刺。 不足百余人的他们,在如潮水般的骑卒面前,抵抗显得那么无力。 徐荣的骑兵们并不急于冲锋,只是远远地用弓箭射击。 他们就像一群冷酷无情的猎人,冷静地看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 每一支箭射出,都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 李旻试图组织反击,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想要鼓舞士气。 但在这如潮水般的攻击下,根本无济于事。 对方根本就不冲锋,不对敌,只在五十步外,不断地放箭。 你冲他们撤,你停他们围,你逃他们追,就保持着包围,箭如雨下。 李旻和张安只能被动地挨打。 张安满脸焦急,不断地呼喊着,指挥着身边的士兵。 可是,战场就是这么无情,当百余亲兵最后只剩下三四十人无法坚持的时候。 嗵嗵嗵! 马蹄声如雷。 徐荣的骑兵们如狼似虎地冲上来,迅速将他们制服。 李旻和张安等人被紧紧地捆绑起来,满脸的悲愤和无奈。 他们看着周围的惨状,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场战斗已经彻底失败了。 “何也!!徐荣此贼,着实可恶至极,可恶至极也!!” 听到斥候的禀报,鲍信怒发冲冠,即便以其素日之好脾气,此刻亦难以忍受。 “吾乃平南中郎将,吕布吕奉先乃整南中郎将,那徐荣究竟是何人? 他是平东将军,他不去攻伐酸枣,不去进击陈留,却来到吾等之颍川与南阳,究竟意欲何为?究竟意欲何为!” 一旁之于禁,望着这位老上司,向来颇具威仪之他,仍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鲍君,光禄大夫王谦乃天子使者,徐荣此行,即便非天子授意,亦必有备案。 且其出发之前,亦是知会过吾等进军之事的。” “俺知不道蛮?俺知不道啊?!” 听着于禁的解释,鲍信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暴跳如雷。“俺知不道蛮?俺知不道啊? 俺有没有给他回个信儿,叫他配合俺这头的军队一块儿往前赶。 可他倒好,仗着自个儿是骑兵,一仗就把颍川太守和豫州刺史那好几万兵都给打没喽。 别说骨头喽,汤儿也没给俺剩一点儿,毛儿都没给俺留一根儿。” 于禁也不敢说话了,老领导气的把家伙土话都飙了出来,想想徐荣那厮也是的 不知过了多久,鲍信终于冷静下来,毕竟是少有大志的人物:“现在吕布拿了鲁阳,徐荣打了豫州,我们要趁势进攻,拿下犨县。 不过遇到这样的大败,孙坚和袁术肯定要拼命。 我还是要联络一下吕布和徐荣,大家齐头并进,一起进攻,万不可冒进。” 第272章 虎狼齐至若奈何 南阳郡,宛县,郡守府的后院之中,仆从穿行如梭,他们不是捧着精美的美酒,就是提着精美的食盒。 依次走进一处尽显古典雅致之韵的大堂。 其内热闹非凡,那精美的铜制灯具散发着温暖而又柔和的光芒,仿佛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衣。 乐声悠扬婉转,恰似潺潺流水般在大堂之中缓缓流淌。 乐师们全神贯注地演奏着各种乐器,丝竹之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欢快而又热烈的节奏。 一群身姿婀娜的舞女身着五彩斑斓的舞衣,那布料轻盈如纱,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璀璨光芒。 她们的动作轻盈优美,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充满了灵动之美。手中的彩带随风飘动,似绚丽彩虹般在空气中划过,留下一道道令人目眩神迷的绚丽轨迹。 “有文台在,我无忧矣。” 袁术坐在主位之上,满脸红光,眼神中透着满足与愉悦。 他微微眯着眼睛,尽情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美人美乐,手中端着一爵美酒,不时轻抿一口。 更是不时嘴角上扬,露出恣意张狂的笑容。 此时,杨弘起身,向着袁术恭敬一拜,满脸堆笑道:“主公,您当真是独具慧眼,那孙坚将军英武非凡,有万夫不当之勇。 想当初,众人尚未识得孙坚将军之能,唯有主公您一眼看出其非凡之处,委以重任。此等识人用人之明,实乃吾等之楷模。 主公之智慧,如皓月当空,照亮我等前行之路。那孙坚将军在主公的赏识下,定能如虎添翼,为我军立下赫赫战功。” 韩胤也赶忙起身,微微颔首道:“杨君所言极是。 主公之英明,非我等所能企及。那孙坚将军,实乃当世之英雄,其勇猛果敢,令人敬仰。 主公能将如此英雄人物招揽于麾下,实乃我南阳之幸,百姓之福。 有主公之慧眼识珠,孙坚将军之英武过人,我南阳必能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成就一番霸业。” 袁术听着两人的恭维之词,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吾亦知文台之能,有文台在,吾心甚安。” 众人纷纷附和,大殿之中气氛更加热烈。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欢乐之中时,一名神色慌张、灰头土脸且风尘仆仆的将官匆匆跑来。 还未靠近便大声喊道:“主公,大事不好!孙坚兵败,鲁阳失陷啦!”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间打破了宴会的欢乐氛围。 袁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手中的酒爵差点滑落。 刚才的夸赞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 在场的宾客,也大多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与担忧。 然而,也有一些人依旧晏然自若,仍在细品着爵中美酒,仿佛这惊天消息与他们毫无关系。 乐师和舞女们则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纹丝不动。 眨眼间,原本热闹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袁术身上,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 “什么。文台大败,鲁阳失守?这是,这,孙坚竖子,误我,误我啊!” 袁术愤怒地把酒爵抛到地上,本有心听完这一曲,可此刻总归有些心神不宁,于是道:“诸位,速速与我前往正堂军议。来人,传阎象来。” 杨弘靠近袁术,小声道:“这个将官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打扰主公的宴席,泄露军情。 这里可是有不少南阳大族的,要不要杀了这个家伙。” “之前的军令就是最快送达,如此大事,他焦急些也是正常,我们不用迁怒于人。” 袁术淡淡说道,尽显名士风范。 众人齐聚一堂,大堂内气氛凝重,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刘馥,袁术明显一愣,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见众人都到齐,杨弘率先开口,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缓缓说道:“那孙坚不过尔尔,此前吾等对其期望过高。 如今他大败,正是我军趁势出击,将其拿下的好时机。 哼,此人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闻言,不少人大吃一惊,都看向袁术,想判断这是不是他的意思。 阎象却微微皱眉,摇了摇头,捋着胡须道:“不可如此。 此时当更应去安抚孙坚,他虽一时兵败,但实力尚存。 若此时对其攻伐,只会让其他将领寒心,且孙坚若被逼急,恐生变故。” 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刘馥也认同阎象的观点,他向前一步,拱手说道:“阎公所言极是。 此时安抚孙坚,方为上策。 若能得其助力,日后必有所作为。” 他的脸上满是诚恳,眼神坚定而又带有几丝执拗。 “败军之将,岂可再委以重任! 拿下孙坚,则荆州竟在我手啊,主公!” 众人争论不休,袁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时而看看杨弘,时而又瞧瞧阎象和刘馥,心中犹豫不决。 干孙坚,他有这个勇气,但是干过之后呢? 一番激烈争论之后,袁术最终决定给孙坚发兵发粮,不然的话,自己去打仗啊? 自己虽然能统帅之能,但是在前线,就不能天天喝酒吃肉了 “就依阎象与刘馥所言。” “主公英明!” 事情安排好之后,袁术回到后院,越想心中越是不爽,于是喊过几个妾室,又召来乐师和舞女,大醉一场。 一时之间,春光无限 不知过了多久,袁术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斜靠在榻上,手中还握着酒杯,已然睡去。 第二日,一名亲信不顾左右的阻拦,神色慌张地匆匆跑进来,连滚带爬地来到袁术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主公,大事不好!豫州刺史孔伷兵败逃走,颍川太守李旻被俘虏。徐荣来了,徐荣来了!!” 这个时候的他,他两眼放空,连袁术身边几具白花花的胴体都视若不见。 袁术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瞪大,手中的酒爵 “啪” 地一声掉落在地。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满脸惊愕,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 这如何是好?” 再次的军议,比昨日要凝重多了。 徐荣先是大败十万酸枣联军,现在又大败豫州刺史孔伷和颍川太守李旻的数万大军。 李旻更是被俘虏。 现在吕布和徐荣,一头猛虎,一头饿狼,对南阳虎视眈眈,怎么办,怎么办? 第273章 南阳动员防备坚 阎象看着袁术这般模样,心中焦急万分。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忧虑。 犹豫了良久后,还是果断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说道:“主公,如今局势虽艰难,但绝非绝境。 主公万不可因此而气馁,当振作起来。 想主公您雄踞南阳,此地乃富庶之地,兵强马壮,麾下士卒个个英勇善战。且又有众多谋士良将辅佐,众人皆愿为主公效命。 那孙坚将军虽一时兵败,然其忠勇之心未改。 孙坚将军向来以勇猛无畏着称,过往诸多战役中皆立下赫赫战功,此次兵败,定是有诸多意外因素。 主公当以大局为重,重拾信心,带领我等共渡难关。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等必紧紧跟随,齐心协力,为南阳之安稳而拼搏。” 阎象言辞恳切,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期待。 刘馥紧接着说道:“主公,阎公所言极是。此次孙坚兵败,不过是一时之挫折。 主公您向来英明果断,在过往诸多决策中皆展现出非凡的智慧。定能从困境中找到出路。 如今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让将士们知晓主公之决心,他们方能奋勇作战。 同时应加强防线,精心布置,确保每一处县城都固若金汤。 再者,筹备粮草亦是重中之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充足的粮草,我军方能无后顾之忧。 只要主公您振作起来,我等必全力以赴,为保卫南阳郡而战。” 刘馥语气坚定,大义凛然,当然如果他没有从前线鲁阳一路逃回宛县的话,这话说起来就更好听了。 不过,袁术听着阎象和刘馥的劝说,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重新燃起斗志:“二位所言有理,吾不能因一时之败而一蹶不振。 吾当振作起来,带领尔等重振旗鼓。 只是目前,当如何应对呢?” 毕竟,阎象和刘馥说了半天,就和荀彧、郭嘉面对袁绍时说的胜败之策一样,主要是为了给大家打气,增加信心的,并没有具体的操作。 刘馥率先说道:“南阳郡的关口在鲁阳,鲁阳既然已经失去,那么就剩下犨县、叶县和昆阳,这三县绝对不能再丢。 否则的话,一旦让西凉和并州的骑兵来到南阳的平原之上,我们将再也无力对抗。 那西凉铁骑与并州狼骑皆是凶悍之师,他们的冲锋之势犹如狂风暴雨,若让其在平原上驰骋,我军必将陷入极大的困境。 为今之计,必然要加派将士,牢守三县。 每一处城墙都要安排精兵强将驻守,不可有丝毫懈怠。” 这就是具体操作的建议了,可见刘馥确实有几分本事,跑回来也可能是担心袁术手下没有能人。 就在这时,杨弘眼珠子一转,也跟着说道:“主公,正是如此,当前光武帝就是守住了这道防线,才有的大汉又二百年的基业啊! 想当年光武帝雄才大略,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卓越的军事才能,成功守住此防线,最终成就霸业。 主公您亦有此雄才大略,定能带领我等重现光武帝之辉煌。” 这话说的袁术就非常爱听了,当下微微颔首,道:“好,说的好,说的非常好!” 闻言,刘馥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提了这么好建议,杨弘来拍个马屁,结果就抢走了一多半的功劳 袁术察觉到刘馥的不爽,也知道自己有些着相了,为了避免冷场,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诸位还有什么筹谋?” 阎象说道:“当加大力度筹措粮草和青壮,并严峻刑法,防止有豪强大户趁机作乱! 那些豪强大户平日里仗着财势,或许会在这混乱之时妄图谋取私利。 我们必须以严厉的刑法震慑他们,确保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建议孙坚再从南郡等地调些兵马过来。 孙坚将军在南郡等地素有威望,若能调来兵马,必能增强我军实力。 同时去信盟主袁绍,让他们加紧进攻,至少也要虚张声势,吸引暴君的注意。如此一来,敌军或许会分兵应对,减轻我南阳之压力。” “好,好,我有阎君、刘君和诸公,高枕无忧矣!” 一条条意见提下来,袁术照单全收。 “昆阳和叶县派谁去防守?” 杨弘忽然问道。 他这话一说,众人又陷入到激烈的讨论中。 用后世的话说,打仗其实就是做项目,谁去做项目,就会掌握大量的资源分配权力。 但是,打仗这个项目,万一搞的不好,是要送命的。 所以,很多人想去又不敢去,所以要推荐和自己关系好,又不怕死的去。 于是一番商讨之后。 袁术的女婿黄猗,领一万人前往犨县帮助孙坚守城,这个毕竟是最前线。 黄猗年轻有为,且对袁术忠心耿耿,此去定能全力以赴协助孙坚。 大将张勋领人两万,去驻守昆阳县去抵挡来自颍川的徐荣。 张勋勇猛善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定能在昆阳抵御敌军。 最后是刘勋,同样领人两万,去驻扎在后方的叶县,作为大本营和粮草集散地,负责接收粮草并支援昆阳和犨县。 刘勋为人沉稳,善于统筹调度,必能确保粮草供应顺畅。 而且叶县在河水之畔,刘勋又擅长水战。 这一番安排,倒是可圈可点,没有什么疏漏。 随后,整个南阳都开始运转起来。 袁术深知此时局势严峻,需以身作则,为众人树立榜样。 于是奋发图强,带头戒酒。 同时,派遣众多使者奔赴南阳各县,向豪强大户施压索要物资。 那些使者们个个神色严肃,身着整齐的服饰,腰佩长剑,带着甲士,显得威风凛凛。 他们来到豪强大户的府邸前,用力叩响大门,门房打开门后,使者们昂首挺胸地走进府邸。 豪强大户们见到使者到来,心中不禁一紧。 使者们言辞坚定地说道:“如今局势危急,南阳郡需要你们的支持。主公下令,尔等必须献出钱粮,以助大军。若有违抗,定以严法处置。” 豪强大户们虽心有不甘,但面对使者的威严和袁术的压力,也不得不乖乖献出部分钱粮。 街头巷尾张贴着招募士卒的告示,吸引了众多青壮前来报名。 当然,大部分人是不认识字的,自有县里县尉游缴闾里等摊派下去。 洋洋洒洒的那些字也没有什么卵用,只不过听起来气势如虹。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现在当兵,是真有的有粮食给你,据说还真的有军饷了 整个南阳大地都在运转起来,各种物资不断地集中。 一辆辆满载着粮草、兵器、箭矢的马车在道路上行驶着,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 车夫们挥舞着马鞭,吆喝着马匹,奋力前行。 负责押运物资的士兵们神色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确保物资的安全。到达目的地后,士兵们迅速卸下物资,分类存放,为前线的战斗做好充分的准备。 有了袁术的粮草和黄猗的兵马,孙坚那边人手充足,开始加固城防。 孙坚亲自指挥,他身着铠甲,眼神坚定,在城墙上走来走去,查看每一处防御工事。 将士们齐心协力,搬运着巨大的石块、粗壮的木材,喊着整齐的口号。 他们将石块堆积在城墙脚下,加固城墙的基础;将木材搭在城墙上,制作成简易的防御设施。 一些工匠们则忙碌地修补着城墙的裂缝,确保城墙的坚固。 张勋和刘勋也都是能人,他们都是先率领部分精兵,星夜兼程,抵达昆阳和叶县,接管了城防。 接着,迅速熟悉地形,布置防御工事,严阵以待。 张勋站在昆阳的城墙上,望着远方,心中思考着应对敌军的策略。 他指挥士兵们在城墙上设置箭垛,摆放大黄弩等,准备好各种防御武器。 刘勋在叶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粮草的接收和存放,确保粮草供应顺畅。 他检查着仓库的设施,安排士兵巡逻,防止有人破坏粮草。 随后各种物资不断的运送过去,粮草、兵器、箭矢等一应俱全。 孙坚也从后方调来了盟友刘祥,江夏太守。 刘祥带来了不少兵马和物资,为南阳的防御增添了一份力量。 一时间,整个南阳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悄悄来到了南郡。 第274章 于禁渡河秘书论 深沉的夜幕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着大地,只有点点微弱的星光闪烁。 与此同时,鲍信和于禁率领着步卒抵达滍水北岸,在后世平顶山市的位置。 彻底冷静下来的鲍信,眼中充满了睿智的风采,他仔细的观察着舆图,对身边的于禁说道:“根据最新的消息,孙坚与黄猗坚守犨县,严阵以待,他们防御的方向,主要是鲁阳的吕布。 与此同时,张勋坚守昆阳,防备的徐荣。 两城成掎角之势,我们要想打败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时候,必须要使用奇谋了。 文则,我不知道现在的你,还有没有胆量。” 闻言,于禁昂首挺胸,道:“将军,唯死而已。” 鲍信拍了拍于禁的肩膀 :“既然如此,你挑选精锐三千人,连夜渡过滍水。 在滍水南岸安营下寨,就宛如一把剑悬在犨县和昆阳之间。 那孙坚必定来攻你,如此鲁阳那边就有了机会,关键在于你没有援兵,还一定要守住营垒。” “将军,你放心,在营垒防御的时候,某不会惧怕任何人。 只是三千人太多了,一千五百人足矣!” 于禁挺胸凸肚,自豪的说道。 “人多一点,总有调度的后备,必要的时候,你还要出兵截断昆阳和犨县之间的道路。” “遵令!” 于禁率领三千士卒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渡过滍水。 在雒阳北宫的宣室中,气氛凝重而肃穆。 刘辩专注地看着舆图,眼神中透露出思索与忧虑。 他的身边,法正和杨修等秘书郎静静伫立,除了他二人,还有孟达、王粲、士孙萌、盖顺、裴潜、桓范、潘璋、傅干,韦康、王雄、周瑜、刘琮、贾逵、杜挚、郭淮等。 最新加入的除了潘璋和郭淮,还多了一个周瑜,这个家伙最终还是被特赦又天子金口,给混进了秘书监之中。 当然也是秘书监种邵不在,否则很可能据理力争,不要这个家伙。 这些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学习。 而正在讲解的司徒卢植,此老犹如一座智慧的灯塔,散发着沉稳的光芒。 刘辩越是深入了解卢植,心中越是惊叹。这位老者仿佛一个百宝囊,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才能。 其文才卓越,能治经编书,在后世足以担任教授之职,传授知识,培养人才。 在政事方面,更是能力非凡,既能制定治国安民的大方针,又能妥善处理落实过程中的人情世故。 军事上,更是堪称断层式的高手,指挥若定,谋略过人。 个人勇武方面,亦是上马能射箭,下马能杀人的猛将,令人敬佩不已。 难怪他能教出公孙瓒这样的边疆猛人,刘备这样的大汉第一雇佣兵首领,以及高诱这样的注解大家。 “现在三辅胜局已定,我们来看看南阳的战事。” 卢植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他的手指落在犨县和昆阳上。众人的目光随之聚焦,神色凝重。“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袁术孙坚在犨县和昆阳布置重兵,刘勋在叶县调度。 对于如何击败他们,你们有什么想法?” 卢植的问题抛出后,宣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在紧张地思索着对策。 作为家族中的俊杰,谁不是心高气傲的家伙,现在这个年龄段,又是好胜心强的时候。 片刻后,法正率先打破沉默。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犀利的光芒,沉声道:“陛下,依臣之见,袁术孙坚虽在犨县和昆阳布置重兵,但他们战线过长,补给必然困难。 我们可派一支奇兵截断他们的补给线,如此一来,敌军必乱,我军可趁机出击。” “非也,非也!” 杨修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但却可以准确发现法正计策里的缺点:“袁术军大量物资和粮草囤积在叶县,我们就算截断了他们的粮道,对方三城相连,依旧牢牢的控制着南阳的出口。 而粮道只能断一时也。” 闻言,法正瞥了杨修一眼,并未再说话。 桓范接着说道:“可利用敌军内部的矛盾。 袁术与孙坚并非铁板一块,我们可以派人离间他们,使其互相猜忌,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郭淮站出来,缓缓说道:“主公,我们在行动之时,务必稳中求变。 一方面要确保我军防线的稳固,另一方面要时刻关注敌军的动向,根据他们的变化及时调整策略。 不可冒进,以免陷入敌军的陷阱。” 郭淮的稳重之言让众人心中多了一份踏实。 接着,其他人,大多也发表了一些看法。 刘辩见周瑜一直不说话,于是点名道:“周瑜,你呢?有什么好计谋。” 得到天子垂怜,周瑜已经是心中感激,现在又被重点关注,顿时心中激荡。 他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天子,心中忽地恍然。 于是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不过不知国家要的速胜,既然速胜,岂能稳妥。 在我看来只有用奇。” 刘辩饶有兴致,卢植也是看了过去。 其他人更是纷纷看去,法正的神色中带有一丝戒备。 周瑜侃侃而谈道:“要想打败孙坚和袁术,必须要找到他们的七寸,他们的七寸不是粮道,不是昆阳,也不是犨县,而是叶县。 只要拿下叶县并坚守住,犨县和昆阳的士卒自然就会溃散。” “如何拿下呢?叶县可是坚城,期内囤积着大量的粮草和军械。”法正忍不住问道,他的奇兵计策和周瑜的相仿。 不过周瑜的这个,难度明显提高了很多,毕竟他只是攻击粮队,对方直接攻击粮仓。 “第一,我们可在犨县和昆阳,周围布置疑兵,来回调度,让他们误以为我军兵力众多,准备强攻。 同时,派遣一支精锐部队,绕到敌军后方,突然发动攻击,攻灭一支粮队。 然后换上粮队的衣服,去强占叶县。 此计若成,定能让敌军措手不及。” 周瑜的天马行空之策让众人眼前一亮。 就连卢植也忍不住抚掌而叹:“此乃少年俊杰。” 刘辩则是目光深沉,笑了起来:“若是其他人,可能必定中计,可是别忘了,我们的对手是孙坚,对付不能的人,还是要用不同的法子。” 闻言,众人愣住。 卢植则是点头,道:“此计虽然妙,但是若是被识破,精锐便是有去无回。” 刘辩再次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孙坚自称是孙子后人,想来也是看孙子兵法的。” 第275章 卢植出山刘表起 平心而论,周瑜的计策的确精妙绝伦。 然而,刘辩之所以未予采纳,只因对手乃是孙坚。 且在后续的历史中,孙策曾用过此计。 那时,周瑜也在孙策军中。 樊能、于麋东屯横江津,张英屯当利口,与如今孙坚、黄猗屯犨县,张勋屯昆阳的情形极为相似。 刘繇的核心乃是牛渚屯,和如今叶县为大本营,同样一个概念。 刘繇构筑的这个三位一体防线,袁术麾下惠衢、孙贲、吴景、周尚等人攻打了一年多都未能攻克。 后来孙策到来,与周瑜会合,接着以看望母亲为借口撤走。 随即趁对方麻痹大意之际,立即渡河攻下牛渚屯,此乃奇兵。 攻下了牛渚屯,也就掌握了主动权,随后孙策就去进攻张英。 所谓“策渡江攻繇牛渚营,尽得邸阁粮谷、战具。” 而刘繇则必须夺回牛渚营、 于是“樊能、于麋等复合众袭夺牛渚屯,策闻之,还攻破能等,获男女万馀人。” 但最终因为失去了粮谷、战具,也战败。 所以,现在的周瑜,用孙策的计策去对付比孙策还厉害的孙策之父,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成功。 “当然了,我们可以做出这种姿态,如此一来,前线的孙坚和张勋难免分心,只要出现了破绽,前方说不定也有了机会。” 刘辩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双手背在身后,透露出对军事策略的独到思索。 “陛下所言极是,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自可变幻。” 裴潜微微欠身,神色恭敬,这个就有点拍马屁的嫌疑了,不过也确实拍的有点水准。 “哈哈哈,大家不必拘谨,就好像平时策论一般,可继续讨论。” 刘辩扬起下巴,挥了挥手道。“讨论好,可以各自写一篇文章。” “遵旨。”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宣室内气氛热烈非凡。 刘辩则是与卢植走到一旁。卢植捋着胡须,深深的皱起眉头,开口道:“根据戏志才送来的汇报,鲍信、吕布、徐荣三人争功,还是要派一个重臣前去调度才是。” 刘辩颔首,眼神中流露出思索之色,问道:“卢公还有人选?” 卢植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道:“其他人恐怕难以威慑三人,朱公伟与孙坚有旧,须避嫌。 少不得老臣要走一遭了。” “那就有劳卢公!” 刘辩郑重地看着卢植,伸出手指向不远处拿着兵器的执戟郎赵云,道:“就让子龙带人随行。” “陛下放心。” 卢植躬身行礼。 刘辩看着卢植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让人送走卢植之后,刘辩缓缓转身,再次返回宣室,目光落到了滍水之上,眼神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仿佛在思考着这滔滔河水背后的战局变化。 滍水,也就是后世的沙河。 颇为有趣的是,如今的滍水还未汇入颍水。 但在后世,沙河和颍河在周口市西汇合成为一条河流。 由于两条河流规模相近,到底谁是支流,谁是主流,争论不休。 有人说下游应该叫沙河,有人说下游应该叫颍河。 颍河占上风的时候多一些,很多官方也开始称呼为颍河,但争论一直未曾停歇,最后干脆叫沙颍河,也算是解决了这一世纪难题。 沙颍河流经后世的安徽省界首市,曾经诞生过着名的 “沙河特曲”。 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再后来又死灰复燃,什么老玉瓶之类吹的很大,不过,终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于禁麾下士兵们身着沉重的铠甲,在寂静中默默前行,他们连夜渡过滍水。 随后,他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开始兴建营垒,挖掘壕沟。 手中的工具挥舞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汗水如溪流般从他们的额头滑落,湿透了衣衫。但他们毫无怨言。 也幸好明月当空,虽然没有火把,但各项工作也能顺利推进。 次日,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仿佛给这紧张的局势带来了一丝短暂的宁静。 然而,消息却如飞鸟般迅速传到了孙坚那里。 “什么?!” 孙坚听闻于禁的行动,眼中闪过一抹果断与决绝。 他当即请来黄猗,令其坚守城池,随后毫不犹豫地率领精兵突击。 马蹄声如雷鸣般轰响,扬起阵阵尘土。 孙坚所部,是步骑综合。孙坚身着闪亮的战甲,手持锋利的长矛,亲自冲锋,宛如战神一般。 在他的带领下,身后的将官士卒也个个奋勇当先,士气高昂。 当孙坚的部队如潮水般涌至于禁的营垒前时,战斗瞬间爆发。 于禁站在高处,眼神冷静而坚定,他沉着地指挥着士卒们进行防守。 虽然已经忙碌了一夜,但这些人并无多少懈怠,在于禁的指挥下,更是有条不紊。 士兵们紧密配合,弓箭手们迅速搭箭拉弓,一支支利箭如飞蝗般射向孙坚的部队。 孙坚怒喝一声,挥舞长矛,将射来的箭纷纷挑落。他身后的士兵们举起盾牌,抵挡着如雨点般的箭矢。 但仍有不少士兵中箭倒下,痛苦的呼喊声在战场上回荡。 很快,两支军队就相遇了。 孙坚一马当先,直接跨过营垒。他手中长矛如蛟龙出海,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虽然孙坚势不可挡,但于禁指挥若定,不断调兵遣将,加强防守。 孙坚的猛攻一次次被挡住。 眼看始终攻不破营垒,孙坚选择了撤退。 毕竟,他知道吕布的骑兵随时可能出现,所部不能孤注一掷,更不能全军突击,以免陷入更大的危机。 不过,经此一战,打得于禁军不敢还击,孙坚麾下士卒士气再次高昂起来。 又令麾下大将进行了一次突击后,见无法攻破于禁的营寨,孙坚便下令撤回犨县。 战局再次陷入胶着的状态。战场上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对方的犯错。 在不断的加固下,于禁的营垒坚固如磐石,士兵们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孙坚在犨县同样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不断调整战略,思考着下一次的出击方案。 而在这胶着的局势背后,整个乱世的命运似乎也在等待着一个转折,一个能够打破僵局的契机。 很多人的目标只集中在前线,但刘辩和刘表的目光却在更远的地方。 宜城,一个神秘的人物 —— 荆州牧刘表带着十几名随从悄然到来。 刘表身着长袍,头戴冠帽,面容沉稳。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睿智与深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随从们个个精神抖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哈哈哈,孙坚看似占据了荆南六个郡。 但实际上,他还是出身太低。 真正的世家大族,根本不愿意和他合作。 而且孙坚此人轻佻彪悍,好杀人,士大夫们自然也不喜欢他。 如此一来,孙坚能使用的大多是贼寇纵贼,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经过这一路的观察,刘表心中笃定。 此刻捋着胡须,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该我刘表,上场表演了。” 第276章 千年狐狸谈聊斋 在一座幽静的府邸之中,有一间十分宽敞的厅堂。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地面上,映照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刘表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庄重肃穆,目光平静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没过多久,蔡瑁率先走进厅堂。他身着华丽的锦袍,锦袍上的图案精美绝伦,腰间佩着一把精致的宝剑。 蔡瑁昂首阔步,步伐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坚实的大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神情中充满了傲气,与人们在电视中所看到的蠢笨形象截然不同。 实际上,蔡瑁面容英俊,棱角分明,线条犹如刀刻一般。 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走路时,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在展示自己的威严与权势。 “府君!” 蔡瑁向刘表微微行礼,他的动作略显随意,却又不失礼节。 虽然他微微低下头,眼睛却偷偷地观察着刘表的反应。 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笑容依旧挂着。 相对而言,这种礼节可以说是无礼,也可以说是不无礼,具体是有礼还是无礼,就得看双方辩论的结果了。 一般无聊的话,大家会引经据典的辩论一番。 如果刘表赢了,蔡瑁会郑重向刘表道歉。 如果刘表输了,蔡瑁则会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不过很显然,刘表对这些根本没有在意对方的礼节。 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让蔡瑁一拳打到空处,眼神闪烁,于是不再说话。 接着,蒯良和蒯越并肩而入。 蒯良身着素色长袍,他的面容清瘦,眼神中充满了智慧,整个人犹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走路时,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给人一种谦逊而又稳重的感觉。 蒯越则身材高大,气宇轩昂。他身着深色长袍,那长袍的颜色深沉而庄重。腰间系着一条宽带,宽带的颜色与长袍相得益彰,凸显出他的威严与果敢。 他的眼神锐利如剑,透露出一种果敢与决断,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 三人站定后,齐齐向刘表行礼。 “荆州的平定,还要靠诸位一起努力,不必多礼。” 刘表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坐下。“我还请了黄承彦和庞德公,诸位请稍候。” 闻言,蔡瑁直接开口道:“景升,你我皆是好友,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德珪,但讲无妨。” 刘表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眼神期待。 蔡瑁大大咧咧的说道:“庞德公和黄承彦,都是只图安稳的性子,且自忖颇高,这种大事,他们不会来的。 至于庞家和黄家的其他人,论资格,并没有与我们共谋大事的地位。” 蔡瑁说话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蒯越同样拱手说道:“德珪所言极是,我们把事情讨论好,安排庞家和黄家做就行。” 刘表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索。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刘表已然明白过来,蔡家和蒯家,这是想趁机把庞家和黄家踢出局。 这样的话,那荆州就是蔡家和蒯家说了算了。 呵呵,当我还是耿直的菜鸟太学生啊! 他心中冷笑。 必须至少再引入一方豪族,转眼之间,刘表就打定了主意。 如果遂了蔡瑁和蒯越的意,那这个荆州就不是他刘表说了算了。 不过刘表自然也不会直接拒绝,毕竟他谋划荆州,靠的就是这些豪族。 刘表既然几乎是单枪匹马来荆州做州牧,对这个地方的信息又怎么可能没有仔细研究呢。 荆州准确来说,其实更像是两个州,一个是南阳,一个是非南阳。 原本南阳因为是龙兴之地,豪族遍地,所以看不起其他地方,这个不是针对荆州,而是整个大汉 但是因为盛极而衰,南阳很多的功勋豪族都栽在外戚的问题上,所以现在的南阳郡的政治能力反而大幅度下降。 与此同时,南郡则隐隐有荆州之首的苗头。 抛开南阳来说,荆州最大的八大豪族,分别是庞家、马家、习家、杨家、黄家、蔡家、蒯家、桓家。 在后汉初的时候,原本最强的是习家,他们的先祖习郁为光武帝献计平定秦丰,封为襄阳侯,整个襄阳都是习氏的食邑。 不过风云变幻,现如今荆州最强的是庞家、黄家、蔡家、蒯家,这是第一线的。马家、习家、杨家、桓家,这是第二线的。 而刘表的策略也很简单,拉拢庞家、黄家、蔡家、蒯家,驱使马家、习家、杨家、桓家。 当然,不管刘表心中想法如何,现在蔡瑁和蒯越表达了意见,他就算不同意,也没有必要直接拒绝。 毕竟,这相当于自断一手。 于是,刘表转换话题说道:“现在荆州宗贼甚盛,群众不附。袁术因而取乱,祸事眼看就在眼前!我希望在这里征兵,以报效国家,讨伐叛逆,但群众不附,恐其不能聚集,众位有何对策呢?” 他这里直接忽略了孙坚,一方面是把孙坚看作了袁术的附庸,一方面也是弱化孙坚的声名。 在刘表看来,若无袁家人的支持,孙坚哪里有胆气凭借一个长沙郡太守,就试图掌控荆州六郡! 闻言,蔡瑁和蒯越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满。 他们的眼神交汇的瞬间,似乎早就想好了新的动作。 因为他们谈的第一个条件,就被刘表直接给无视了,没有答应就是拒绝,如此来说 就在这时蒯良忽然说道:“谋划倒是有谋划,不过还要看府君的想法。 府君是想安定一州,还是想讨伐叛逆,还是想坐观成败?” 这话如果开会的时候问,那问的就有些诛心了,但如果私底下小圈子问,就更像体己人。 不过,蔡瑁一愣,脸色有些抑制不住的难看起来。 这相当于他和蒯越过来黑脸谈条件,那边蒯家又出了一个人来唱白脸当好人。 察觉到蔡瑁的不爽,蒯越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看向蒯良,好像蒯良做这些事情,没有和他商议一般。 这副姿态,自然是做给蔡瑁看的。 蔡瑁讶然的同时,心中腹诽。 他一定不知道后世的一句谚语,不然的话,一定会骂蒯越:大家都是千年的妖精,你和谁说聊斋呢?! 第277章 蔡瑁蒯良和蒯越 对于蒯良抛来的善意,刘表并没有直接接手。 他而是微微一笑,随即行礼道:“我既然是天子钦点,朝廷三公任命,尚书台共议的荆州牧。 那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安定一州,讨伐叛逆。 袁术盘踞在南阳,我当然要讨伐。 不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也要先征兵,安定地方之后才能着手考虑。 至于坐观成败?这种事情,还是要等我们安定荆州之后,看天下形势。 我努力做到的,就是不辜负国家,此为忠; 对内,安定百姓,此为仁; 对外,能与山东沟通,此为义。” 闻言,蔡瑁和蒯越心中愈发无语,什么时候,那个党锢之祸的耿直清流太学生,变成了三面逢源的老狐狸了 这时,蒯良进一步说道:“群众不附的原因,正是出于仁之不足,群众依附而不能兴治的原因,是出于义之不足; 如果仁义之道能行,则百姓来归如水势之向下,何必担忧来者之不从而要问兴兵之策呢?” 刘表:“” 好,他于是转向蒯越,问道:“异度觉得呢?” 刘表虽然没有表达同意或者不同意,但这样问的话,自然就是不太认可蒯良的建议。 但不管怎么说,蒯良说的都是场面话或者说是正确的话。 这个时候,蒯越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治太平时节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 兵力不在于多,而在于能够得到合适的人。 袁术这个人有勇无谋,苏代、贝羽都是只有勇力的武夫,不值得忧虑。 宗贼的首领大多贪婪残暴,整日里担忧的都是他们的属下是否忠心。 我手下有一些平日有修养的人,如果派他们去用利益引诱宗贼首领,宗贼首领必定会自恃兵马众多而来。 使君您就诛杀那些无道的人,然后安抚并任用他们的部众。 这样一来,整个荆州的人都会乐于留在这个州,知道使君您品德高尚,必定会扶老携幼而来。 然后兵力聚集,众人归附,南边占据江陵,北边守住襄阳,荆州八郡可以用檄文来平定。 袁术等人就算来了,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蒯越说话时,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与果断。 闻言,刘表大喜,感慨不已道:“子柔之言,可以说是雍季之论。异度之计,可以说是臼犯之谋。” 闻言,蔡瑁和蒯越神色一正,皆是都不敢再小瞧刘表。 他简简单单的一个典故运用,不但夸赞了蒯良和蒯越,还指明了荆州的战略发展方向,最后,还很隐晦的表达了个人的野望。 刘表这句话中,提到了两个历史人物:雍季和臼犯。 此二人都是春秋时晋文公手下的谋臣。晋、楚城濮之战前夕,晋文公曾向二人问计。 臼犯主张用诈谋。雍季说,诈谋虽能得逞于一时,但不是取胜的长久之术。 后来,晋文公用诈术取胜,但在行赏时,却把雍季排到臼犯前面。 左右不解,晋文公解释说:“雍季的话,是对百世都有利的;臼犯的话,只是为了一时的事务。哪里有把一时的事务放在对百世都有利的事情之前的道理呢?” 从刘表这句话中,自然可以看出他用诈谋定荆州,而又用仁义治荆州的战略和政略。 至于野望,他用雍季和臼犯比喻蒯良和蒯越,那他是谁? 晋文公。 其实蒯越的话,是总结和融入了蒯良的话。 刘表这样说,也就不会打消蒯良的积极性。 在刘表与蒯越等人热烈讨论荆州事宜之际。 刘辩也正与荀彧进行着深入的探讨,而秘书郎们则在一旁专注地听讲。 两人的辩论,已经从荆州上升到大汉,从谋划荆州,变成了权力的本质。 “东汉的权力,看似掌握在天子手中。 实则大部分落在豪族之手,他们不断的分解,不断的冲击皇权。 其实本质上,可能也不怪他们,因为皇权的本质,就是对他们打压。” 刘辩这般说道。“所谓政令不出雒阳城,就是这个道理。” 话说的有点让人害怕,荀彧一个眼色 杨修立刻举起手,转换话题的问道:“陛下,那究竟什么是豪族呢?” “所谓豪族,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同姓同宗的集团。 它是以一个大家族为核心,周围有许多家庭和个人通过政治或经济关系依附于它,从而合成一个豪族单位。 有些豪族是先获得了政治地位,随后才建立起经济势力;而有的则是先拥有了经济实力,再取得政治地位,并且这政治地位又进一步助力了经济势力的发展。 倘若没有政治地位,朕将其称之为豪强。” 刘辩侃侃而谈,还没有察觉到已经被人带偏了节奏。 荀彧微微点头,说道:“豪族首先是一个关于‘族’的概念,它是以宗族势力为依托,由直系家庭推及九族、同宗、宗族的一个庞大宗族。” 这一附和,自然让刘辩的感觉良好。 于是,刘辩接着阐述道:“所谓‘宗族’,也称作家族,一般是指由己身向上推至五代,‘上至高祖,下至玄孙’的九族戚属团体。 若进一步推而广之,也可以理解为具有同一男性始祖的父系血缘群体,通常指具有血缘关系的‘五服以外的共祖族人’。 这种族实际上是家的延伸,一群人虽不同居、不合籍,也不共财,但仍以某些因素相互联系,在现实的政治、社会或经济层面中或多或少地成为一体,这便是族。 以血缘联系紧密的为家族,稍疏者为宗族。 当家的称为宗家,其余的则是分家,这与皇室极为相似。 当家的是皇亲国戚,不当家的便是汉室宗亲。” “豪族还有什么特点呢?规模很大吗?” 桓阶问道,年少的他,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荀彧微微一笑,心中则惊叹不已。 本就是想转一下话题,没想到,没想到国家说出来这么多道道。 感情天子这是把豪族都研究得极为透彻啊。 如今反倒是借着这个由头,又开始给这些秘书郎们 “洗脑”。 这个,算不算我预判了你会预判我的预判 后续的事情,真的很难预料。 “没错,豪族的第二个特点是‘大’或者‘豪’,即规模庞大,势力强盛,依附的人口众多; 第三个特点是‘久’,即世代沿袭,最终形成世族。 比如世代公族、世代公卿、世代两千石等等,相当于一定等级的划分。” 第278章 一群少年乱弹琴 “陛下既然说到等级划分,不知究竟是如何划分的呢?” 秘书郎中的王粲微微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焦急的开口询问。 “等级划分仅为个人之见,难免存在错漏之处。” 刘辩微微露出一抹浅笑,笑容中似乎带着几分谦逊与谨慎。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仿佛在思索着如何更好地阐释自己的观点。 “对于这些豪族世家,朕大致将其划分为超一品、一品、二品、三品、四品、五品、六品、七品、八品和九品……” 众人听闻,皆面露惊讶之色,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一划分标准的好奇。 “陛下下划分的标准是什么呢?” 这次发问的是盖顺。在历史上,随着父亲盖勋的离世,盖顺便变得默默无闻。 用刘辩引用后世某部电视剧的话说,就是失去了政治资源…… 而这一世,随着盖勋位居光禄勋,成为天下郎官名义上的 “校长”,盖顺必然会大放异彩。 “标准有很多,我先说四个维度。首先,豪族一定要家族人丁兴旺,不能是单传。单家的话,即便位置再高,也不能称之为真正的豪族。” 刘辩微微停顿,以便众人有时间去理解他的话语。 “一个家族,如果只有一脉单传,即便在某些方面取得了较高的地位,也难以称之为真正的豪族。 豪族应当是人丁兴旺,家族成员众多,这样才能在各个领域展现出强大的影响力。” “其次,家族中要有人做官,而且代代都要有人在官场占据重要位置,不能间断。” 说到这里,刘辩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一个豪族,如果不能在官场中持续有人占据重要位置,那么其影响力必然会逐渐减弱。 只有代代都有人为官,才能保持家族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 “第三,非常富有,拥有田宅、矿产、木材以及众多僮仆和宾客。 豪族不仅要有庞大的家族人口和政治影响力,还必须拥有丰厚的财富。 田宅、矿产、木材等资产,以及众多的僮仆和宾客,都是豪族财富的体现。”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对朝廷要有重大影响力。 一个豪族,如果不能对朝廷产生重大影响,那么即便在其他方面再出色,也难以位列高品,很可能朝廷的一个策略出台,就会让他分崩离析,而他却连参与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对朝廷的决策、政治格局等方面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家族,才能在豪族世家中占据较高的地位。” 刘辩侃侃而谈,说实话,这些内容如果拿到朝堂上去说,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一群少年私底下讨论,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还不至于让大家翻脸。 另外,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去做这只出头鸟。 很多人估计听说后也就是一笑了之:天子少年意气,经历会让他成熟起来的。 在刘辩看来,刘家的天子从来不缺少聪明绝顶之辈,比如汉桓帝和汉灵帝。 虽然他们被后世骂为昏君,但仔细研究他们的行事,就会发现,他们都不是一般的聪明。 两人的区别在于汉桓帝的手段还算温和。 可能正是因为汉桓帝手法温和却依旧早死,所以汉灵帝的手段就酷烈了很多。他不但在镇压党锢之祸时毫不手软,对付外戚时也更显绝情。 “从这四个维度来说,想要位列超品世家豪族,底线至少也要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 到了最后,刘辩的话语掷地有声,抛出一个炸弹。 闻言,众人一阵默然,有少年小声说道:“汝南袁氏。” 刘辩又加了一个:“还有南阳刘氏。” 这无异于核弹了,以至于没有人敢接话。 毕竟,刘辩所说的南阳刘氏,不就是光武帝刘秀吗? 他之前也就是个豪强大族。发展到如今,以四世三公为底线的话,人家是世代都有皇帝出,自然算得上是超品的豪族世家,甚至可以说是超超品。 想到这里,有些人心中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那就算刘家已经烂透了,袁家凭什么和刘家争呢? 或者说,袁家有足够的威望和刘家争吗? 更何况,袁家的掌舵者袁隗莫名身死,宗子袁基离奇被杀。 荀彧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自古以来,威望德行不够,那就只能杀戮来凑。 但无论是袁绍也好,袁术也罢,都不是那种一言而伏尸百万、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而且一旦采用杀戮这种低级手段,以后的人也会同样效仿,这是一把双刃剑。 一时之间,众人不敢说话,刘辩却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刘家,现在就是他家。 按照豪族宗家的划分,他现在就是南阳刘氏的宗家族长,天下间的刘秀其他子孙都是分家。 而其他豪族大家,只要当官的,都可以算是他的宾客门生。 于是,刘辩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只是就学术进行讨论,学术讨论就应该求同存异。 什么样的想法都可以说,思想需要碰撞才能产生火花,有了火花才能进步,我们不能只躺在前人的功劳簿上。” 此刻,天子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温暖而鼓舞。 闻言,众人这才稍微放松一些,但是少年们彼此看着,都不想第一个说话。 哼。 就在这时,王粲眼神一瞥,率先说道:“按照陛下这种说法,后汉是依靠豪族的支持建立起来的。 世祖本人就是南阳的豪族。 后汉建立后,追随世祖的豪强,都被封侯食邑,他们之中的云台二十八将自然成了新的功勋贵族。 也就是说,社稷和百姓都是天子和新贵族的。 那既然都是” 这个时候,荀彧忽然开口,温和的说道:“历史问题,且放置一边。咱们还是先讨论讨论,超品的贵族除了汝南袁家,还有哪一家。” 王粲还想再说,早被杨修拉了一把,于是回头愤然道:“我知道,还有你们关西孔子,弘农杨家!” 这时,王雄忽然尖声道:“王粲,国家在此,岂可失礼。” 第279章 天子论品蒯良谋 弘农杨氏,三世三公。 杨修的祖父杨赐、曾祖父杨秉,玄祖父杨震皆曾位列三公之位。 杨家的门生故吏虽不如袁氏那般众多,但数量也不少。 “关西孔子”“四知先生” 以及大鸟的典故,皆源自杨家。 当然,在杨赐故去后,杨家明显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压。 杨彪为了位列三公、抢班夺权,更是得罪了天子。 幸好,杨彪的夺权之举只是针对袁氏,并非针对天子,所以只是被免官禁锢在家。 另外,杨琦果断站队天子,也是他能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如今杨琦位列九卿,更进一步成为三公也是迟早之事。 此外,还有护羌校尉杨瓒、鸟击都尉杨儒,都在外掌握着兵权,说杨家是超一品的世家,倒也勉强算得上。 不然的话,杨修这个宗子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还能进入秘书监任职。 杨家只是杨彪倒了,而非整个家族都垮了。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刘辩有时推测,在真实的历史上,可能是袁隗一家独大,欲要掌控朝纲内外,成为新的类似霍光那样的权臣。 但大将军府中的部分非袁氏势力、袁隗的马仔董卓以及杨彪等几拨人相互勾结,最终废掉天子,拉下袁隗。 虽然历史上的记载很简略,但从利益的分配上来看,在拿掉袁氏之后,杨彪直接从太中大夫成为司空,同年十二月又成为司徒,显然是分到了极大的一块蛋糕。 若说杨彪仅仅是因为名声,就如同黎元洪一般被推举上高位,刘辩是绝不相信的。马 日磾的名声在当时可不比杨彪差,而且马家在扶风,与董卓的关系天然更为亲近。 只不过随后不久,董卓和杨彪之间显然产生了矛盾,于是董卓掀桌子,提拔王允,挤走了杨彪。 董卓虽也算是士族,但生活经历上更像是边关的武夫,边关武夫做事,自然更喜欢用刀子…… 虽然他已经处于不适宜动刀子的高位。 这一点上,自然是杨彪没有想到的,后来,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毕竟他和袁家也是有关系的,他娶了袁绍的妹妹 “杨家,算是一品世家中的佼佼者,毕竟还没有做到那种隐隐成为士大夫领袖的地位。” 刘辩说道,潜在意思便是杨家差的就是还没能成为政治牌桌上的一方势力或者势力代表。 连桌子都上不了,谈什么超品呢? 而在之前的袁氏,已经算是士大夫派系的代表或者领袖,与外戚大将军府派系、宦官派系三足鼎立。 “我对一品世家的定义,需要家中有经学大师,三代都有三公九卿才行,而杨家可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闻言,王粲忍不住又道:“陛下的定义非常准确,经学大师,那便是学术系,才能有更多的门生,以提供知识基础。 三公九卿,那就是官宦系,才能有更多的故吏,才能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哈哈哈,王粲,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因为这个一品世家里有你们王家。” 桓范忽然笑道。 “哼!” 王粲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王粲的曾祖父王龚在汉顺帝时期担任太尉;祖父王畅以执法严明着称,也曾担任司空。 目前虽然父亲王谦仅仅为光禄大夫,但荆州若是平定,后面进入九卿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是三世公卿,也没毛病,而且王家也是世代的豪族,明习经学。 属于在野教书是院士,在朝堂做官是三公的典型。 曾祖父王龚,曾经举荐过陈蕃。 祖父王畅,提携黄琬,与陈蕃交好,现在的荆州牧刘表,也是王畅的学生。 当年刘表能在解除党锢之祸后进入大将军府,自然少不了王畅儿子王谦,时任大将军府长史王谦的提拔。 而王谦之所以敢拒绝和大将军何进结为儿女亲家,也是有来自家族的底气。后来王粲之所以拒绝娶刘表的女儿…… 好,这家人,这方面貌似都有些头铁,说好听点叫文人风骨…… 可怜的刘表,被恶心到了之后,还把女儿嫁给了王粲的族兄王凯。 不过后面的记载就不客气了,无论是《博物记》,还是其他记载,都是刘表的女儿嫌王粲长得丑。甚至还说刘表见了王粲,说是王粲长得矮小…… 这个八成就是刘氏后人的说法了。 比方一下,王粲是王氏公司的董事长,你父亲要把你嫁给他,你觉得董事长长得丑,然后嫁给了董事长的一个堂兄……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吊诡。 后来,王粲仕途不顺,文学上的才华倒是得以发挥。 不但名列建安七子,还与曹植并称曹王,算是成就比较高的。 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是不是遗传了他的风骨。 可惜到了曹丕这里就没有再惯着他们。 或者说曹丕的心胸远不如刘表,后来牵扯到吊诡的魏讽谋反案,两个儿子都被曹丕杀了。 “这件事情,就交付于异度和德珪了!” 刘表微目光郑重地投向蔡瑁和蒯越,语气中蕴含期许。 蔡瑁与蒯越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流露出郑重的神色。 “此事欠妥。” 蒯良忽然开口说道。他微微蹙起眉头,面容上却是忧虑之色。 “这,究竟是为何故?” 刘表满脸疑惑,微微侧过头去看向蒯良,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之意。 蒯良缓缓说道:“这些宗贼虽自恃势力强大,然其生性多疑。 倘若异度和德珪一同出面邀请,他们定会心生疑虑,怀疑我们是否与府君达成协议,进而谋害他们。 若仅由异度和德珪其中一人相邀,他们则不会有此疑虑。” 蒯良说话之时,表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深刻洞察。 闻此言,众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显然都认为蒯良所言极是。 事情确实是这般道理。 蔡瑁心中一动,秉持着平衡的考量,便主动请缨道:“那便由某来邀请和行事。” 他神色自信。 从正确的策略来讲,既然众人皆已至此,功劳必然要平分。 府君采纳了蒯家的计谋,那自然应由我蔡家来执行,这才是正确的平衡之法。如此方能确保此事若成,两家皆能分得功劳。 “不妥。” 这次发话的还是蒯良。 蒯越闻言,的脸上表情平静。 刘表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蔡瑁更是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怒。 他紧紧地盯着蒯良,仿佛在质问他为何要反对。 蒯良硬着蔡瑁的目光,丝毫不虚,反而认真地说道:“德珪兄性格豪爽大气,不拘小节,豪迈不羁。 但却常常自我欣赏、自我愉悦。 故而行事充满任侠义气。 若是德珪兄出面邀请,恐怕宗贼不敢前来归附。” 刘表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蔡瑁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被蒯越的话激怒了。但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第280章 豪强议事蔡瑁怒 蒯良的建议有理有据,令人根本无从反驳。 蔡瑁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愕与愤懑。 他心中深知,倘若此时反对蒯良的建议,那就越发凸显他任侠自喜、不顾大局。 一时间,蔡瑁只觉心中的怒火仿佛被千斤巨石死死压住,竟只能硬生生地将这股怒火强行压下。 那股憋屈与无奈,在他的面庞上清晰地展露无遗。 蒯良毫不在意,蒯越则是假装没有看见。 而刘表也很快地确定了此事,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由蒯越来处理。 由蒯越出面邀请近数十家宗族豪强前来谈判。 蒯越向来以行事雷厉风行而着称,当天便写好了数十封信函。 他下笔如飞,每一封信都言辞恳切,有理有据,却又诚意满满。 信写罢,即刻派人前去传达邀请。 一时之间,宜城外骏马奔腾不止,马蹄声如雷鸣般轰然响起,扬起阵阵尘沙。 舟船也在河面上穿梭不停,来来往往于各个庄园和堡垒之间。 消息迅速在豪强之间传播开来,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 得到消息后,各地豪强们得知此事,纷纷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一座宽敞的厅堂内,灯火通明,将整个厅堂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几位颇具威望的豪强围坐在一起,他们的脸上神色各异,有沉思者,有激动者,有担忧者。 激烈地争论着未来的走向。 “依我之见,倒向孙坚方为上策。” 一位身材魁梧的豪强率先发表自己的看法。他的声音洪亮如钟,仿佛能穿透墙壁。“孙坚勇猛无比,势力正盛。诸位想想,孙坚一路征战,屡战屡胜,如今威名远扬。 若我们依附于他,在这乱世之中,定能得到他的庇护,家族也能得以壮大。 要是依附于刘表,那便要与孙坚开战了!这将是何等恐怖之事。 我们可不想卷入那无尽的战火之中。” “此言差矣。” 另一位神色精明的豪强开口道。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荆州牧刘表乃汉室宗亲,名正言顺。 听从他的领导,方为正道。刘表有皇室血统,又是天子任命,代表着正统。 而且他为人宽厚,治理有方,定能给荆州带来稳定与繁荣。 我们若跟随他,不仅能获得政治上的支持,还能在这一方土地上安稳发展。 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担忧被战火波及。” “哼,你们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一位老者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他虽然年纪很大,声音沉稳而有力。“如今乱世,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依我之见,结寨自保才是最佳选择,不依附任何一方,方能保家族长久安宁。 我们自己有兵有粮,筑起坚固的寨墙,谁也不敢轻易侵犯。 何必去投靠他人,受他人制约呢? 我们可以在自己的寨子里,过着安稳的日子,不必看他人脸色行事。” “可是,我们结寨自保,不听孙坚的号令倒也罢了,毕竟他是长沙太守,不是我们南郡太守,还杀了荆州刺史,可以说是叛贼。 但刘表却是天子任命的荆州牧,我们如果不听他的号令和召见,那可就真的成为宗贼了!” 有人提出了这样的担忧。 闻言,众人一片默然。厅堂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灯火在轻轻地摇曳着。 “天下纷乱,究竟是谁造成的! 我们不过是结寨自保而已,凭什么要处理我们啊。” 一位豪强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无奈与愤懑。 “哼,太平时节打压我们也就罢了,现在乱世已起,有兵就是王道。” 众人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有的豪强认为孙坚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跟随他定能在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有的则坚持刘表的正统地位,相信他能带来稳定,让家族得以长久发展;还有的豪强对结寨自保充满信心,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乱世中独善其身,不受他人牵制。 “孙坚虽勇,但他四处征战,树敌众多。我们若跟随他,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他的敌人攻击,风险太大。” “刘表虽为汉室宗亲,但他初来荆州,根基不稳。谁能保证他能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呢?” 另一位豪强也发表了自己的疑虑。 “结寨自保也并非长久之计。若遇到强大的敌人联合进攻,我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又有一位豪强提出反对意见。 “咱们考虑这么多做什么,要知道出面邀请我们的,不但有刘表,还有蒯家的蒯越! 也就是说,蒯家已经站队了,我们若不去,可就得罪他们两个了!” 一位豪强提醒道。 “得罪了怕什么,我们结寨自保,我们有钱有粮有兵!” 另一位豪强显得有些倔强。“再说了,现在蒯家又怎么了,我们联合起来,还怕他不成。” “大家不如去看看,刘荆州会给出什么好的条件。” 一位较为理智的豪强提议道。 “是啊,蒯家在荆州威望颇高,不能不给蒯家一点面子。” 有人附和道。 “万一他们下黑手怎么办?” 一位胆小的豪强担忧地问道。 “放心,我们人马众多,又结成联盟,刘表不过一个太学生,哪里敢把我们全杀了,他不怕荆州全乱了么!” 一位胆大的豪强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倒也是!” 众人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就去看看。”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先赴宴看看刘表这边能给什么好处再做决定。 “混账,混账,混账!” 蔡瑁气冲冲地踏入家门,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当进入内室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整个人如同火山一般爆发。 “蒯家委实太不地道! 说好的共进退,却直接把我蔡家甩到一边。 刘表徒有虚名,分配功劳竟然如此不均! 他们这般作为,究竟是要把我们蔡家置于何地!” 他焦躁地在厅堂中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仿佛在宣泄着心中难以平息的怒火。 一众僮仆和婢女大气也不敢出。 不多时,蔡瑁的夫人莲步轻移,缓缓走来,众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弄清楚事情原委后,夫人轻声说道:“蔡郎莫要如此动怒,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蒯家此举虽令人气恼,但我们也不能自乱阵脚。 不如去找叔父蔡伯起商议商议,叔父见多识广,历经世事,定能为我们想出应对之策。” “爱君此言正是。”蔡瑁听了夫人的话,停下了踱步的脚步。 两家府邸相距不远,出府迎接蔡瑁的乃是他的堂兄蔡琰,官至巴郡太守,如今见世事混乱,也就辞了官职在家。 其人姓名倒是和蔡邕之女蔡文姬相同,不过却是另外一人。 第281章 刘表雷霆除豪强 一时之间,二人边说边走。 见到蔡伯起后,蔡瑁迫不及待地将心中的不满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出。 蔡伯起静静地听着蔡瑁的倾诉,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厅堂中一片寂静,只有蔡瑁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蔡伯起才缓缓抬起头,捋了捋胡须,而后缓缓说道:“瑁儿啊,如今刘表正妻不在,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依我之见,你可将你的妹妹嫁给刘表。 你想想看,一旦联姻成功,蔡家与刘表便亲上加亲。 到那时,你还需担忧什么功劳分配不均之事? 有了这层紧密的关系,蔡家在荆州的地位必将更加稳固,无人可以撼动。 我们蔡家也能在荆州这片土地上更好地立足,大展宏图。” 蔡瑁听后,眼睛倏地一亮,心中的怒火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对叔父建议的认真思考。 他在脑海中反复权衡着联姻的利弊,想象着蔡家未来的辉煌景象。 当蔡瑁离去的时候,蔡伯起看着蔡瑁的身影,神情古怪,若有所思。 蔡琰疑惑的问道:“阿翁,因何疑虑啊?” 蔡伯起长叹一声,道:“我本来只是讽刺于他,他却信以为真。 现在想想,也确实是一步好棋,所以我略显尴尬。” 蔡琰闻言,一时无语。 蔡伯起悠悠说道:“天下间的世家大族,和这大汉也是相似。谁是宗家,谁是皇帝,谁是分家,谁是汉室宗亲。 但每一代宗家中,也会产生新的宗家和分家。 我这一辈子一直在做官,也给你们兄弟谋取了两千石,看似是名副其实的宗家,但现在到老辞官,却发现,这宗家似乎是他蔡讽。” 蔡琰疑惑道:“阿翁何出此言呐?” 蔡伯起苦笑一声道:“我们世家大族谁是宗家,不像皇帝那样泾渭分明,如今我虽然还是族长,但说到威望,说到族中田地、产业、矿产、家兵,又有多少不在他蔡瑁手中。 族中人不过表面上敬我。 若是太平盛世倒也罢了,我们只要官职在身,他们就得老老实实。 所谓盛世之时,士人为大,武者为狗。 但是现在呢,天下大乱,天下大乱。 乱世之中,武者为大,士人为狗啊!” 闻言,蔡琰正色道:“阿翁,士人出世,一为名士,治经养名,这其实不是好路。 二为举孝廉,作郎官,官宦通天,这个才是正道。 三为乡里聚侠,边关投军,这个其实是做个护卫,也不是好路。 我们蔡家没有名士,伯父便把大女儿嫁给黄承彦,也算是补上了我们蔡家没有名士的一环。” 蔡伯起站起身子道:“在外为族,在内也要为家,我们蔡家能起事,也是因为我的姐姐,嫁于太尉张讳温公啊!” 蔡琰笑道:“阿翁,如此说来,你讽刺伯父,岂不是在讽刺大父?” 闻言,蔡伯起瞪起眼睛,骂道:“汝那后生,不当人子。” 蔡琰又笑道:“阿翁,你细思量,这句话骂的是我,还是你?” 蔡伯起:“”两眼一瞪,差点昏了过去。 蔡琰吃惊,急忙上去搀扶,冷不防吃了一拐杖,疼的哇哇直叫。 看到这一幕,蔡伯起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蔡伯起又道:“如今有蔡瑁那莽货冲在前面也好,天子英明神武,说不定能中兴呢,到时候” 与此同时,刘表也接见了庞季和黄祖。 这时,蒯良和蒯越也都在。 其实也可以看出来,实际上蒯良和庞季、黄祖算是一个圈子的,大家都是标准走士大夫路线的。 黄祖虽然也曾走过名士路线,但被荆州刺史王叡征辟入职后,也就算是士大夫路线了。 如果蔡琰和蔡瓒过来,几人倒是能玩到一起。 但蔡瑁这种人,这种性格,他和曹操比较能玩到一起。 在曹家,其实曹操也不是作为宗子培养的,真正的宗子,倒是曹纯。 只不过,乱世起,曹操这种不是正统路线的,反而因为军事才能,以及这方面的资源,翻身做了主人。 这也是蔡家现在隐隐以蔡瑁为主的原因。 现在黄祖和庞季之所以果断站在刘表这一边,大家是一个圈子的,自然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出现一个军阀。 也就是孙坚这种。 毕竟打仗就要花钱,花粮,费人,费资源,这些东西都得找他们这些豪族要。 更何况孙坚还杀死了王叡,一个士大夫圈子中的人。 在这种人下面做事,也就是说大家都有可能被杀。 实际上这也是后来陈宫和张邈反叛曹操的原因,因为曹操杀了名士边让。 当然了,边让之所以骂曹操,也是以为对方不敢杀自己 到了宴会的时间,各个豪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齐聚于宽敞的堂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当前的形势,讨论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他们有的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分析着当前局势;有的则言辞激昂,热烈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和期望。 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等待着刘表和蒯越的到来,堂中的气氛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蒯越和刘表却始终没有现身。 渐渐地,一丝不安的情绪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 起初的热闹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寂静。 当这些人察觉到情况不妙,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有的人不安地站起身来,眼神中流露出想要尽快离开的渴望;有的人则紧张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可能的出路。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时,一群甲士如潮水般汹涌而入。 这些甲士个个身披锃亮的铠甲,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刃。他们的突然出现让堂中的豪强们顿时惊慌失措,恐惧瞬间弥漫开来。 “我们这么多人,刘表,你怎么敢!” 还没等豪强们做出有效的反应,甲士们如狼似虎般扑向这些豪强。 他们手中的兵器无情地挥舞着。 刀光剑影交错之间,鲜血飞溅,惨呼声不绝于耳。 这些曾经威风凛凛的豪强们,在甲士们强大的武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有的惊恐地四处逃窜,却被甲士们一一追上斩杀。 片刻之间,堂中的豪强们全部被杀死。 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曾经热闹的厅堂,如今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屠宰场。 随后,庞季、黄祖等人率领着军队,带着刘表的手书和各个豪强的人头,奔赴各个地方去安抚他们的部下和宗族。 他们向众人强调,这些人意欲谋逆,但荆州牧刘表心怀仁慈,网开一面,只诛杀首恶,其他的全部赦免。 听闻此言,附近的宗族豪强们在震惊之余,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退。 群龙无首的他们,在权衡利弊之后,纷纷选择归顺。 一时之间,南郡北部的六个县,除了襄阳县,其他的全部被荆州牧刘表收入手中。 而襄阳城中,驻扎着孙坚麾下两员大将,张虎和陈生。 两人原本是江夏的贼寇,被孙坚讨伐的时候选择了投诚,进而被安顿在了襄阳这一要地。 一间房中,刘表正在和蒯良下棋。 “襄阳城高,江夏兵锐,如之奈何?不拿襄阳,孙坚随时可能打回来。” 刘表气定神闲的落在一子。 毕竟荆州的豪族已经和他深度绑定,孙坚若是回来了,他刘表不过一条命罢了,这荆州的豪族要赔上多少族人。 第282章 蔡瑁宴请结姻亲 “既然靠兵力无法攻下襄阳,那就只能靠说客了。” 蒯良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自信与从容。 刘表微微皱眉,面露担忧之色,道:“我们以宴请的方法,刚刚杀了四十五家豪族首领。 现在又派人去游说张虎和陈生,恐怕不太合适,怎么取信于他们呢。” 蒯良神色笃定,目光透露出睿智的光芒,缓缓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所谓杀鸡儆猴,现在鸡已经杀了,猴虽然胆战心惊,但也知道小命暂时保住。 当然,为了让他们放心,可令蒯越和庞季两人,单骑入襄阳去劝说。 蒯越,智谋过人,善于洞察人心; 庞季,沉稳老练,善于决断。 张虎和陈生都是江夏的贼寇出身,这种人最是多疑好杀,彼此之间肯定不会信任。 让蒯越去劝说张虎,陈说利害关系,并言说庞季去劝说陈生,你要是不投降,万一陈生投降你怎么办? 同时让庞季去劝说陈生,也陈说利害关系,言说蒯越已经去劝说张虎,你若是不投降,万一张虎投降你怎么办? 如此一来,两人必然都会投降。” 刘表听后,不禁抚掌感叹不已,赞道:“妙妙妙。 子柔真是我的谋主啊,荆州的事情就拜托子柔,还望先担任主簿一职。” 这件事情的安排,也再次把蔡家排除在外。 也就是说,在刘表收服荆州的这个项目中,蒯良尽可能的把蔡家排除在外,不让他们参与这个项目。 如此一来,那分润好处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了蔡家的功劳。 那样的话,荆州的第一豪族,自然也就是他们蒯家了。 但想到这里,蒯良不禁眉头微微皱起,按照蔡瑁的性格,骄矜纵恣、自赏自大的性格,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作。 他可是期待对方能够把性格上的缺点进一步展露,并惹怒荆州刘表,趁机再把蔡家狠狠的踩下去呢,蔡家怎么却没有了动作。 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可蒯良一时也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于是收拾心神,把精力更多的放在辅佐刘表身上。 …… 张虎和陈生听闻刘表的使者到来,心中顿时一阵忐忑不安。 他们在屋内来回踱步,神色焦虑,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 一方面,孙坚刚刚遭遇大败,且在前线根本无法抽身回来救援他们;另一方面,蔡、蒯、黄、庞等大族都已明确表示支持荆州牧刘表,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两人决定一定要彼此信任,共同进退。 然后各自回到家中,准备第二日约见使者的事情。 可刚进府邸,管事的苍头便上前道:“将军,家中有贵人拜访。” “嗯?谁?” 张虎一怔的同时,也是大吃一惊。 “张将军,你已经大祸临头了,还不知道么?”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素袍的男子,信步而来。 “蒯越!” 来人竟是蒯越。 蒯越照例,以说客的经典开头话术开场。 张虎没看过那么多小说,哪里知道这其中窍门,一听大祸临头,当即就吃了一惊,急忙询问起来。 蒯越侃侃而谈:“张将军,如今孙坚刚刚遭遇大败,在前线根本无法回来。 此时你们若继续坚持,失去了强大的外援。 孤立无援之下,恐难抵挡荆州牧刘表的攻势。 将军细想,孙坚自顾不暇,又如何能保你们周全? 一旦刘荆州发兵,你们仅凭自身之力,如何应对?” “且蔡、蒯、黄、庞等大族都已明确支持荆州牧刘表。 荆州大势已定,你们若执迷不悟,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今各大族皆站在刘荆州这边,你们若逆势而为,便是与整个荆州的强大势力为敌。试问,你们有几分胜算?” “刘荆州乃是天子任命,仁德广布,礼贤下士。你们若能归降,刘荆州必定厚待你们。” 一番说法,有理有据,层层递进。先是分析局势,晓以利害,然后描绘前景,诱之以利。 然而,离说服张虎显然还有些距离,他说道:“我们本为贼寇,受孙府君看重,岂能轻易背叛。” 闻言,蒯越道:“孙坚自己都成了叛逆,你现在投降刘荆州,投的乃是天子,你们也就能彻底摆脱贼寇和庶民的身份。后代便是官宦之列。” 闻言,张虎愈发意动,不过还是说道:“兹事体大,容我与陈生商议商议。” 这个时候,蒯越向前一步,小声道:“庞季已经去劝说陈生,若是陈生愿意投降,他会不会直接杀了你,以为进身之阶?你去找他商议,岂不是自寻死路?” “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虎大惊失色,断然否定。然而,否定之后,他却是长出一口气,道:“我愿意投降刘荆州,只是怎么保证,他不像杀豪强宗贼一样杀了我?” 蒯越仔细分析道:“所谓杀鸡儆猴,哪里有杀鸡杀猴的道理,刘荆州杀死那些宗贼,就是为了震慑荆州。 现在已经震慑力荆州上下,再行杀戮,那样的话,谁还会投诚? 更何况宗贼行事残暴,势力分散。 你是将军,部下都是你的部曲,若是杀了你,岂不是成了赵慈故事?” …… 与此同时,陈生也是坚决否定:“我和张虎多少年的兄弟,他怎么可能谋害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我钦佩庞季你的信义和刘荆州的风雅,便投降了。” 消息传到刘表处,刘表心中大喜。 张虎和陈生的投降将极大地增强他在荆州的势力。 占据襄阳,那就掐断了孙坚的归路,彻底把南阳和荆州隔绝开来,凭借着汉水的天险,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天子的军队还在前线。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刘表决定亲自前往襄阳城,接受张虎和陈生的投降。 在蒯越和庞季的劝说下,张虎和陈生自然不会托大的在襄阳城等待,而是出城四十里投降。 他们恭敬地向刘表献上了自己的印绶,表示从此归顺刘表。 拿到印绶,刘表也彻底放下心来,对张虎和陈生说道:“两位将军深明大义,本牧深感欣慰。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本牧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在接收了张虎和陈生的投降后,荆州的局势开始朝着有利于刘表的方向发展。 可以说是彻底站稳了脚跟,这前后的时间不过数天,在南阳鲁阳的袁术还在紧锣密鼓的招募士卒和考略粮草。 孙坚正在和张勋、刘勋在构筑防线。 公仇称也终于可以再次动身,准备前往襄阳。 在蒯良的建议下, 刘表表陈生为校尉,表蒯越为襄阳长,暂时驻守襄阳。 刘表则带着张虎继续返回临时的治所宜城。 张虎跟在刘表身后,心中既有着对未来的不安,又充满了期待 蒯良此时有事情要和蒯越商议,便晚走了一会。 待蒯良把他的担忧说了一遍之后,蒯越的眉头深深皱起:“蔡家,蔡家,蔡家” 陡然,他的眼睛亮起:“不好,蔡瑁有一妹妹!” 闻言,蒯良大吃一惊,随即跺脚道:“不好,不好,蔡瑁一定是早就开始谋算,我们大意了。” 这种感觉就是你冲锋在前,眼看要打败竞争对手,谁知道竞争对手忽然变成董事长的亲戚了 “子柔,你不该留下,应该陪在府君身边。” “唉!” 蒯良一声长叹,“这种事情,就算是我在身边,又如何阻拦?” 刘表带着队伍先行出发,一路上旌旗飘扬,士兵们士气高昂。 他们沿着蜿蜒的道路前行,马蹄声在大地上回荡。 “我刘景升如此手段,恐怕天子也会震惊不已!” 刘表想到得意处,不由得抬起头,看着旁边的沔水,不由得心潮起伏,想作诗一首。 就在这时,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 仔细看去,却是蔡瑁。 蔡瑁骑着一匹骏马,英姿神武。 看到此人,刘表微微一笑,蔡瑁自从第一天被他打压之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露面。 不成想现在倒来了。 对于蔡瑁,他并无什么喜好讨厌,作为州牧,要做好的就是制衡。 现在蒯家有点势头正猛,他自然要扶持一下,原本想着是扶持庞家还是黄家,现在倒好,蔡家送上门来了。 蔡瑁来到刘表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刘使君,天色已晚,家就在附近县中,家母在堂,恳请使君到家中一叙。 士卒正好歇息在城外庄园中。” “长者相邀,不可辞也!” 刘表闻言,也就顺水推舟的应允下来。 更何况,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大军宿在庄园里,也确实更好。 队伍在蔡瑁的引领下,朝着己国县进发。 沿途的风景如画,青山绿水相映成趣。 但刘表此时却无心欣赏,他的心中思考着荆州的未来局势以及与蔡氏家族的关系。 蔡家的府邸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大门高耸,门槛厚重,尽显蔡氏家族在荆州的显赫地位。 荆州牧亲临,蔡家自然是阖家老小皆出门相迎。居于首位的,乃是故东莱郡太守蔡伯起,他作为蔡家名义上的族长,神态威严,目光中透着睿智与沉稳。 刘表缓缓走近,一种庄重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 踏入大门,庭院之中,花草树木皆修剪得整整齐齐,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蔡氏家族的严谨与自律。 一时之间,宴席摆起,众人先是谈论起天下大事,言辞激昂,各抒己见,仿佛要在这话语之间勾勒出天下的风云变幻。 随后,又开始风评人物,对各路豪杰名士评头论足,话语中既有钦佩,也有审视。 夸的最多却是当今天子刘辩,聪慧英武,其实有其祖光武之风,中兴汉室似乎并不是不可能。 当然,也有不少人持反对意见。 酒至酣处,蔡伯起关切地问起刘表的家眷子嗣。 刘表微微叹息,说道:“拙荆去岁亡故,三个犬子都在雒阳宗正府。” 话语中满是惆怅与牵挂。 蔡伯起,也就是蔡瑁之从父,一听此言,立刻趁势说道:“牧守在外,身边还是有人照顾为好。 荆州牧肩负荆州之重任,若无人在旁悉心照料,恐诸多不便,也让我等忧心不已啊。” 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意,话语诚恳至极,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挚的感情。 这时,蔡瑁趁机进言:“刘使君,吾妹蔡妍年龄正好,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定能照顾好使君。使君为荆州殚精竭虑,身边当有贴心之人相伴。” 刘表听了他们父子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心中如明镜一般,深知与蔡氏联姻,对自己在荆州的管理有着极大的好处。 一方面,可以巩固与蔡氏家族的关系,获得他们的全力支持,让自己在荆州的统治更加稳固;另一方面,自己孤身一人在荆州,确实也需要有人照顾日常起居。 而且,蔡瑁父亲的妹妹,是前太尉的妻子,蔡瑁的姐姐是黄承彦的妻子。 如此一来,倒也不算委屈自己。 不过,刘表还是谦虚道:“固所愿尔,只是我年岁已大,恐委屈了令妹。” “使君说哪里话,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使君文采飞扬,武功过人,乃是英雄。 家妹欢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委屈?” 蔡瑁心知刘表是在谦虚,于是继续劝说道。 蔡伯起也连忙说道:“使君放心,此乃天作之合。” 很快,刘表与蔡氏家族的联姻之事便在这次交谈中初步定下。 接下来,蔡伯起以年岁大、不胜酒力为由退去了。 酒宴散去,自然是刘表和蔡瑁要商议如何分配荆州的大事。 换句话来说,就是蔡瑁能给刘表什么好处,刘表又能给蔡瑁什么好处。 荆州表面看似站稳脚跟,实际上还是一片乱象。 刘表控制的不过是襄阳及其附近几个县,而且关键的是还没有嫡系的力量。 蔡瑁和他结亲,也就算是半个嫡系了。 接下来,怎么在最快的速度拿下江夏郡、南郡的南部以及长沙四郡才是关键。 要想真正掌控荆州,军事力量至关重要。 于是,在蔡瑁表示蔡家可以拿出两千僮仆和宾客,编入军中,自备粮草的时候,刘表也就果断许诺,暂表蔡瑁为江夏太守。 让蔡瑁和陈生两人联军去攻打江夏郡。 而江夏郡的太守刘祥还在南阳,又带走了江夏郡大部分的士卒,这件事情差不多就是白捡的功劳。 只要拿下江夏郡,蔡瑁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江夏郡的太守。 天子刘辩阻隔在雒阳之地,来当牧守的时候,本就给了刘表专断的权力。 (求个五星好书评) 第283章 荆州大定袁术惊 实际上,随着荆州牧刘表的到来,和连番的手段。 整个荆州已经彻底沸腾起来。 作为曾经的太学生中的名人,被禁锢二十年的清流,刘表在士大夫的圈子中名声并不差。 当然,其也不仅仅是有名声,用后世的话说,政治资源,也是有一些的。 孙坚一直以来担忧的问题,不可避免地完全显现出来。 他在后方安排了众多人手,本是想以此巩固自己在荆州的统治,确保自己的势力能够牢牢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然而,这些人来自不同的派系,各自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和野心。 他们虽然在表面上联合起来,但实际上内部矛盾重重。 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可能会维持原样,可一旦遭遇海浪的冲击,便会瞬间崩塌。 现在,刘表便是这个海浪。 其实,孙坚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但问题还是来自于孙坚的认知,通俗点说,就是野心和能力的不匹配。 孙坚的能力,做先锋大将,甚至一军统帅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若是想做争夺天下的诸侯,那政治能力就显得太过幼稚了。 他身边也缺少可以为之谋划的良臣。 长史公仇称看似一心,实际上孙坚根本摸不清楚。 若是把公仇称留在这边,一统全局的话,或许根本不会出现刘表一到,局势就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万一公仇称有了自立之心,他孙坚又该如何是好? 最起码,在先前的时候,孙坚是有这方面担忧的。 归根结底,还是孙坚的底子实在太薄。 能够快速起来,主要依靠杀戮和军功来震慑众人。 在他风头无两的时候,自然一切都一帆风顺,众人迫于他强大的武力,不得不暂时屈服。 但只要遭遇到一点挫折,或者有一个强人站出来,他那看似庞大的基本盘也就瞬间崩塌了。 因为,荆州的基本盘,实际上还是掌握在那些豪族手中。 而豪族们从心底里并不认同他孙坚。 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来重新调整自己的立场,以确保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孙坚有个足够远视的谋臣,他可能都会劝说孙坚不要插手到讨伐暴君的活动中,老老实实的待在长沙郡,所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也就是先苟起来发展,当外面打出狗脑子后,再出去收割。 蒯良赶到的时候,刘表已经歇息了。 这种情形,其实已经清晰了,蒯良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暗自思量着局势的变化。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得意洋洋的蔡瑁身上,那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随后,蒯良微微一笑,满面春风。 仿佛前几日的暗战,仿佛他压制蔡家,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令叔父身体安好?” “得子柔挂念,叔父身体康健,每日精神矍铄,仍操心着家中诸事。” “不知道蔡公对荆州局势如何看待?” “不过令我等听从国家之命罢了。”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 不过,蒯良一直在询问蔡伯起的意见,还是让蔡瑁有些不爽。 就在他神色逐渐阴沉,准备逐客的时候,蒯良忽然道:“如今荆州局势变幻莫测,我们世家还是要合力而为才好,万不可自相争斗。 尤其我们蔡蒯两家,须要进退同力。” 见蒯良开始说正事,蔡瑁也不再藏着掖着:“既然进退同力,那须要以何人为主?” 蒯良说道:“蔡家在荆州根基深厚,威望颇高。 若蔡家能在这风云之际挺身而出,引领各方,定能使荆州稳定繁荣。 以蔡家为主导,各方齐心协力,荆州何愁不兴?” 闻言,蔡瑁冷笑道:“不是我骄矜自喜么?” 蒯良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不止德珪骄矜自喜,吾又何尝不骄矜自喜? 如吾等这样粗通经文,不识军略的儒士都骄矜自喜。 又何况是德珪这样文武双全,可出将入相,以分家之子有宗家之望的英雄呢?” “哈哈哈哈,子柔所言,我之所想也!” 蔡瑁被蒯良恭维几句后,愈发洋洋得意起来。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满是骄傲,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荆州的主宰。“只要是我蔡瑁掌事,当与子柔共进退。” 两人私底下也就再次达成了之前就达成过一次的合作协议。 那是蔡瑁和蒯越、蒯良拜会刘表之前。 第二日返回宜城后,在蒯良的建议下,刘表开始了他的后续操作。 要想真正掌控荆州,必须果断采取行动,实行雷霆一击。 在孙坚和袁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站稳脚跟。 毕竟,若是两人拼着南阳不要,来南郡和他争夺荆州,所谓蔡蒯黄庞,大概率会立即倒戈相向。 高明的棋手,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必须尽快落下关键的棋子。 于是,他任命蔡瑁为江夏太守,让陈生带路,率领部众前往江夏郡。 这一决策,既是对蔡瑁的信任,也是对陈生的考验。 蔡瑁得到任命后,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江夏郡大展宏图的未来。 与此同时,刘表又令勇猛善战的黄祖带兵前去江陵,目标直指长沙太守苏代和华容县长贝羽。 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奔腾在荆州大地上。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士气高昂。 另外,刘表还传檄各个郡县的郡守和县长,要求他们前来宜城,拜会他这个牧守,并上计境内的工作。 整个荆州大地,穿行如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风暴,那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实际上,刘表也就是在逼着这些人站队。 现在过来也不太可能,但有没有回信表忠心,接下来做什么事情,他刘表都会看在眼里。 这一举措,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一时之间,各个郡县都陷入了鸡飞狗跳的状态。 那些郡守和县长们,有的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有的则在盘算着自己的利益,思考着是否应该顺从刘表的命令。 他们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如同迷失方向的船只,不知该驶向何方。 那迷茫与不安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蔓延,毕竟,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带来截然不同的后果。 苏代和贝羽得知黄祖来袭,心中十分惊怒。 他们深知黄祖的勇猛善战,也明白自己面临的巨大压力。 在荆州,黄祖的名字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们的心头。 尤其是,他们的同事说过,黄祖只能远胜于他。 华容县的县长贝羽,开始加紧招募士卒,准备正面相抗。 而长沙太守苏代,则是在郡守府中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黄祖勇猛善战,麾下宾客如云,我们如何抵挡?”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不想轻易放弃领地,毕竟权力,有谁舍得丢弃。 更何况,若是守不住长沙郡,后面怎么给孙坚交代? 有人建议道:“府君怕什么,他再厉害,还能比孙使君厉害? 而且有贝羽顶在前方,我们只需要供应粮草就好。” 苏代叹了口气,回道:“也只有先这样了! 传令,让豪强大户们多出些粮草。” 然而,他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少。 这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 他望着窗外,心中充满了忧虑,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 果不其然,在荆南四郡,局势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那些孙坚的亲信,自然寻思对抗到底,但其他一些人,则是心思启动。 他们在权衡利弊之后,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 尤其那些豪强大族,他们可不想在家乡开战毕竟在家乡打仗,拉的是他们的丁,吃的是他们的粮,烧的是他们的家,祸害的是他们的粮食。 于是,不少豪强大户的族长聚集到了桂阳县长张羡的府中。 作为南阳张家,张机的族人,张羡在桂阳和零陵很有威望。 而他也收到张机和刘表的信。 此刻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信笺,反复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疑虑。 张羡深知,随着时间的发酵,孙坚在荆州的势力会逐渐衰落,而刘表则会不断的壮大。在此坐观成败,不如反戈一击。 但问题就在于,孙坚会不会杀回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张羡决定站队刘表和朝廷。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把那些豪强们请进来。” 南阳张家,深耕荆南多年,有着深厚的根基和影响力。 一时之间,群起相应。 原本亲近孙坚的桂阳和零陵的太守,纷纷逃走。 他们在这强大的压力下,哪里有抵抗的勇气。 而张羡整顿兵马,准备兵分两路,进攻长沙和武陵。 消息很快传出。 苏代、贝羽得知张羡的行动后,彻底崩溃。 也更加惊慌失措。 原本以为是在包围对方,怎么忽然之间,自己就被包围了呢? 随后不久,两人放弃了自己的领地,纷纷逃走。 听闻两人逃走之后,独木难支的武陵太守曹寅也解去印绶逃走。 而江夏郡,因为江夏太守刘祥几乎带走了大部分郡兵,又有陈生带路,以至于蔡瑁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光复全境。 蔡瑁带领着士兵们,顺利地进入各个城池,接收了江夏郡的统治。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整个荆州,南方六郡换了个新天。 消息如同一道迅疾的闪电,瞬间传到了宛县。 袁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霍然从座位上站起,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原本因酒而有些混沌的头脑也在瞬间清醒,酒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实际上,早在襄阳陈生和张虎投降的时候,他就得知了消息。 不过当时谋士和他的分析,不过是让荆南六郡先乱起来。 这样的话,孙坚没有了根基,反而会彻底的依附他袁术,成为他的大将。 而不是现在这种类似联盟的状态。 所以他一方面把消息轻飘飘的传过去,一方面开始调度兵马。 谁知道,他攻打刘表的兵马还没有调度好,对方已经掌控了荆南六郡。 “这,这可如何是好?” 袁术心中充满了不安,连忙让人传召阎象、杨弘、刘馥等谋士前来商议对策。 他在厅中来回踱步,焦虑的情绪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心头。 一方面,是怎么和孙坚交代,稳住对方,一方面是深感一把大宝剑悬在了后背上。 原本的神态此刻已被慌乱所取代。 不一会儿,几位谋士匆匆赶来。 阎象神色凝重,杨弘满脸忧虑,刘馥也是眉头紧蹙。 袁术迫不及待地说道:“如今刘表来势汹汹,局势危急啊。 孙坚的地盘全丢了,我们该如何稳住孙坚,抵御刘表的进攻?这可真是让我头疼不已啊!” 阎象微微沉思片刻,率先开口道:“主公,如今之计,可表孙坚为豫州刺史。 听闻孔伷已然去世,若孙坚能得豫州刺史之位,必能增强其对我们的依赖,从而稳住他。 且我们只有横跨豫州和南阳,才能稳住局势。 同时,我们应继续向盟主求救。” 杨弘听后,微微点头,他罕见的没有和阎象争辩,而是接着说道:“阎公所言极是。 孙坚勇猛善战,若能为我们所用,必能成为抵御刘表的重要力量。 而豫州之地,战略位置重要,若能掌控,对我们大有裨益。 只是,这其中也存在一定风险,若孙坚势力壮大,日后恐难以控制。” 刘馥则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时候,考虑的应该是怎么先活下来。” 此话透露出深深的忧虑,道出这场危机的严重性。 难得见麾下众人没有其他意见,袁术也就明白过来,事情只能这么做了。 “备快马,我要亲自前往犨县,鼓舞士气,并表孙坚为豫州刺史,统御豫州的兵马。” 第284章 袁绍袁术争孙坚 犨县,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自大半个月前,各种小道消息便层出不穷。 如荆州牧刘表表面上在武关,实际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人已经到了江陵。 如刘表身高九尺,腰围也是九尺,在南郡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如荆州六郡已经全部被刘表拿下。 如刘表准备对孙坚士卒的家眷们动手 原本平静的营地暗流涌动。 这些天,消息基本也都明确了,那就是刘表占据了荆州,原本驻扎在荆州的那些郡县之长,纷纷逃走了。 荆州籍的士卒们得知这个噩耗,都变得愈发惊慌。 军营中只是几个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担忧。 “听讲荆州垮哒,这啷个搞哦?我们滴屋里人都在那儿咧。” 一个年轻的士卒紧紧咬着嘴唇,眼神中满是慌乱。 “是啊,不晓得他们现在么样哒。这仗还啷个打下去哦?” 另一个士卒附和着,脸上写满了焦虑。 随着消息的传播,越来越多的士卒加入了讨论。 他们的声音渐渐变大,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我们会不会也被牵连啊?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我们跑起,回去找屋里人。” 有人小声提议道。 这个提议一出来,立刻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但也有一些士卒还保持着理智,他们摇头反对。 “不得行,逃兵是要遭砍脑壳滴。” 然而,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 一些士卒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营地。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士兵,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但孙坚的军队纪律严明,很快就发现了有士卒逃走。 孙坚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他立刻下令追捕逃兵 很快,那些逃走的士卒大部分被抓了回来。 他们被带到孙坚面前,瑟瑟发抖。孙坚面色铁青,眼神中透露出严厉的光芒。 “你们竟敢当逃兵!你们可知道这是死罪?” 孙坚怒喝。 逃兵们纷纷跪下,求饶道:“将军,饶了我们!我们就是担心屋里人,一时脑壳发昏才搞出这种事咧。” “不管怎么说,既然当从了军,就要遵守军纪。来人,明日一早当众军法处置,人头传到各营!” 孙坚眼神冷冽的下达了命令。 第二日,三军集合,孙坚当众再次强调军纪,直接斩杀了那逃走的几十人。 血腥的场面让士卒们胆战心惊,也让他们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逃跑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孙坚召集部众议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有使者匆匆来报,说袁术来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孙坚身上,他们不知道袁术的到来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变化。 “他还有脸来,刘表能在他眼皮底下从武关跑到南郡,在他眼皮底下从容夺走荆南六郡!” 孙坚气得满脸紫涨,直接抽出佩剑,啪啦一声斩断了座中长案。 “来人,安排刀斧手,与我格杀袁术。” 此言一出,部众们顿时一片哗然。 长史公仇称急忙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将军,不可冲动啊,此时杀袁术,恐惹来大祸。 此时正应该是两家精诚合作的时候,袁术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公路,切看他如何言说,我们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他最终没能返回荆州,如果他回到荆州的话 江夏太守刘祥也赶紧站出来劝道:“是啊,将军,且听听袁术此番前来有何说法。 说不定袁术有应对之策,我们不可意气用事。” 他微微皱眉,神色凝重,不时看向其他将领,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两人这样一说,孙坚的火气就去了一半。 在孙坚的个人势力中,公仇称属于二把手,代表的是荆州系的力量。 而吴景、孙贲等人代表的是孙坚的嫡系江东力量。 刘祥,可以说是第三股力量,也可以说是联盟。 不过,一些年轻气盛的将领则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说道:“将军,袁术如此无能,让刘表得逞,就该杀了他以儆效尤!” 但也有较为沉稳的将领摇头道:“不可莽撞,还是听听将军的决定。” 看着脑子犯二的麾下们,孙坚心中的怒火反而更快的平息下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罢了,罢了,且看他有何话说。” 孙坚并未出城和出营迎接袁术,相反就在大营之中等待。 不多时,袁术在女婿黄猗的搀扶下,走进大帐。 人还没有到,一声哭腔就已经响起。 “文台,文台,吾对不住汝啊!” 只见袁术一脸疲惫,风尘仆仆,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不过,陪同的女婿黄猗却是甲胄华丽,打扮帅气,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上面的纹饰精美绝伦,甲片上使用了大量的金叶子。 再搭配高挑的身材,英俊的面容,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睛,好似黄金圣斗士。 他微微扬起下巴,神色中带着一丝傲慢,与袁术的疲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坚看着袁术,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愤怒,而当他的目光扫过黄猗时,心中更是涌起一股莫名的反感。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嗷唠!” 袁术先是一怔,随即扯着嗓子,推开黄猗,踉踉跄跄的上前,一边走一边哭泣道:“刘表太奸诈了。 此次荆州之变,实乃刘表奸诈,那蔡瑁、蒯越等人更是阴险至极。 我等皆被其所害啊!” 这时,公仇称忽然一声长叹,开口道:“他攻占武关时,我们就该察觉的!” 刘祥满脸愤怒,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刘表趁着我等不备,悄然夺了荆州南部六郡,此等行径,令人不齿。 蔡瑁、蒯越之流,在背后出谋划策,尽使些阴谋诡计,实在可恶。” 听着两个人的话,袁术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啊!” 孙坚正色道:“将军,我之所以如此献身不顾,上为社稷讨伐暴君,下为将军报家门私仇。 我孙坚与暴君并无刻骨仇恨,然则麾下士卒多是荆州之人,如今人心惶惶,无法再战,他们只想回家。 犨县的防备,就请黄猗多多费心喽。” 闻言,袁术颓然坐在地上:“如此,文台,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也,可否能单独一谈?” “尔等先去军中,稳定军心!” 孙坚挥手下令,麾下部众纷纷退去。 袁术定了定神,直接说道:“孙将军,如今局势危急,我们当携手共进。 然则,刘表初定荆州,要想调度兵马,来大举进攻,必定已是明年的事情。 如今鲍信、吕布和徐荣就在眼前,我们不得不拼命啊! 若将军与我合作,我定以破虏将军之位相赠,且给予将军丰厚的粮草辎重,助将军成就大业。 将军麾下士卒虽心系荆州,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击败徐荣等人,则刘表实在不值一提。” 这个时候,黄猗也劝说道:“孙将军,切莫因一时之气而误了大事。 若我们各自为战,恐难有胜算。 唯有联合起来,方能有一线生机。 且将军之威名,天下皆知,若有将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至于犨县防备之事,将军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将军所托。” “某自然愿在将军麾下,助将军成就大业,但属下实在人心不齐,这事,我再与他们商讨。 将军,军中事务繁多,我还需要去安定军心!” 孙坚委婉的拒绝了袁术,大步离去。 果不其然,在听到袁术给的条件之后,公仇称和刘祥都很是失望。 毕竟,什么所谓的破虏将军,那就是一个名头,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打手。 而且孙坚才做破虏将军,他刘祥和公仇称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此时,袁绍安排的豫州从事李延也悄然来到了犨县。 夜晚,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营地。 此时,袁绍安排的豫州从事李延趁着这深沉的夜色,悄然前来拜见孙坚。 孙坚在营帐之中接见了李延,他神色中带着几分警惕,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眼前之人。 李延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孙将军,久仰将军威名。吾家盟主袁绍,雄才大略,实乃天下豪杰之首。 如今这乱世之中,盟主带领各路英雄,共同讨伐暴君,此乃大义之举。”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充满了对袁绍的赞美之情。 也没有使用说客的经典套——孙将军,你大难临头了,只有我能救你 闻言,孙坚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延,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延见状也不觉得尴尬,而是话锋一转,说道:“孙将军,盟主深知将军之才,特命我前来。 若将军能与盟主合作,盟主愿以颍川太守之位相赠。 颍川乃富庶之地,可为将军提供坚实的后盾。” 孙坚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此事,我须与属下商议!” 李延微微点头,道:“那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 李延对于这个条件,似乎很是自信,眼神笃定的转身离去。 随后,孙坚召集公仇称、刘祥、孙香商议此事。 孙坚面色凝重,缓缓说道:“袁绍与袁术这两位袁家兄弟皆有野心,此时我们必须谨慎抉择。” 公仇称率先说道:“将军,依我之见,袁绍更有诚意。 他直接给出颍川太守之位,这是一块实实在在的地盘。 而袁术,看似给出诸多承诺,实则只想把将军当打手。” 刘祥也点头表示赞同:“将军,袁绍身为盟主,势力庞大。 与他合作,或许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机遇。反观袁术,其心思难测,不可轻信。” 孙坚在两人的分析下,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于袁绍。 但他也明白,这一抉择关乎着他和他的军队的未来,绝不能草率决定。 就在这时,一直都没有多少表现欲望的孙香忽然开口说道:“仲父,此事还有转机!” 孙香,字文阳。其父孙孺是孙坚的再从弟。 孙香曾在郡中任主簿功曹。换句话说,孙香这一脉才是孙家的宗家,只不过孙坚军功越来越多,走向更高的位置。而孙家这一个吴郡的小家族,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于是,重注都开始压到了孙坚头上。 孙香的意见,孙坚也不得不重视,于是问道:“文阳,你的意思是?” 孙香道:“袁公路给的虽然不多,但他是亲身前来。 袁本初虽然给的多,但颍川太守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大好处。 如今盟主在千里之外,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赢不赢的其实没有关系。 但袁术就在南阳,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之秋,他可以给的一定会更多。” 闻言,公仇称和刘祥相互看了一眼,都是颇为惊讶,随即附和道:“正是如此。” 孙坚也微微点头,道:“以你之见呢?” 孙香道:“我与袁术婿黄猗交好,一会可以把消息透露给他,如此袁术自然知晓。” 袁术此时正与阎象、杨弘在营帐中商议着如何说服孙坚,以及若孙坚不同意时该采取何种措施。 袁术眉头紧锁,满脸焦虑之色,率先开口道:“二位,如今这孙坚态度不明,若他执意不肯与我合作,我们该当如何?” 杨弘捋着胡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沉声道:“主公,孙坚如今必须依靠我们。 他虽勇猛,但在这乱世之中,若无强大势力支持,难成大事。 而且他杀伤很重,已经不容于士大夫。 我们大可要挟孙坚,让他不得不听从我们的安排。” 阎象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主公,不可如此。 要挟之举恐会适得其反,令孙坚心生反感。依我之见,当恩威并施,以恩为主。 给予孙坚足够的好处和尊重,让他感受到我们的诚意,方为上策。” “非也,非也!” 三人正讨论得激烈之时,黄猗忽然匆匆前来。 他神色匆忙,一进营帐便急忙汇报道:“阿翁,大事不好!豫州从事李延拜会了孙坚,袁绍给孙坚开出颍川太守的职务。” “什么!” 袁术一听,惊怒交加。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瞪,怒喝道:“袁绍这个混账!竟敢撬我的墙角!” 随后双手紧紧握拳,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怒火中烧。“他袁绍这个奴婢之子,以为自己是盟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居然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了!” 阎象和杨弘对视一眼,也都露出了忧虑之色。 杨弘不再说话,袁绍出手,他用来辖制孙坚的方法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买方市场,变成了卖方市场。 第285章 袁术孙坚互斗法 营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忽地,刘馥神色匆匆地走进来,看到袁术那阴沉的脸色,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拱手说道:“主公,如今局势危急,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听此言,阎象倒是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刘馥此人,能力虽然不是顶尖,却是实用不务虚。 袁术抬起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焦虑,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馥挺直身子,神情严肃地说道:“主公,孙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性格轻佻却又彪悍无比,行事作风犹如狡猾的滑贼,其勇猛和野心,恰似那昔日的项羽。 此人若是为敌,必将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我们平日里对他也万不可逼迫过甚,而应以拉拢为主。” 袁术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回想起孙坚历来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确实让人胆寒。 他长叹一声,说道:“唉,吾又何尝不知孙坚之厉害。 只是如今他已被袁绍拉拢,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我家的奴仆给了他汝南太守的承诺。” 刘馥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即便没有袁绍此次的拉拢,主公也必须拉拢孙坚。 为今之计,唯有您亲自前往拜会孙坚,向他表明我们的诚意,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总不能把这个南阳太守,让给他来做。” 袁术跺了跺脚,气愤的说道。 “主公,现在哪里还有真实的东西,大家承诺的不过都是大汉的领地,只不过支持与不支持罢了!” 刘馥劝说道,“到了最后,不还是要靠自己的力气,和大家的帮助去打。 袁本初的人不过豫州从事李延,李延在豫州的势力有如何和主公你相比,主公你可是袁家的嫡子。 既然李延的势力不如你,那你把条件开的比本初大,那怎么选,也就很简单了。” “比本初给的条件大,那就只能是豫州刺史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弘,惊讶的开口说道。 “豫州刺史又如何,反正听我们的,都会听我们的,不听我们的,给别人又何妨,到时候又了孙坚的威名,加上我们的势力,拿下豫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刘馥毫不客气的说道。 袁术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豫州刺史啊,这给的太多了点。 孙坚,他不是很放心呢。 万一对方直接做大,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袁术。 就在袁术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女婿黄猗突然站了出来,说道:“阿翁,小婿有一计,或许可助岳父大人化解此危机。” 袁术抬起头,摆摆手道:“你个竖子,懂些什么!” “主公,倒是可以让黄公子说上一说!”杨弘建议道。 闻言,袁术眼中露出一丝期待,问道:“哦?吾婿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黄猗清了清嗓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阿翁,你现在思虑的问题,其实并不是给不给。 而是孙坚有了我们的支持,再加上他的军事,很有可能占据豫州,反客为主。 既然如此,我们从孙家内部入手,提前布局,不就好了。 据小婿所知,孙家的宗子孙香与孙坚表面上亲信,实际上素有龃龉。 我们不妨利用这一点,给予孙香极为优厚的条件,让他为我们所用。 如此一来,孙坚必然会有所顾忌,我们便可趁机与他谈判,争取更多的利益。”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给孙香更好的条件,而孙坚无法拒绝,因为他一旦拒绝,其麾下自然人心思动。”杨弘急忙补充道。 袁术听后,眼睛一亮,拍案而起,说道:“妙啊!吾婿此计甚妙!若能成功拉拢孙香,那孙坚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袁术又和几人商议具体细节。 阎象担心孙香是否会真心投靠,也有人担心此举会激怒孙坚。 杨弘说道:“这就是阳谋,因为孙坚看似强大,实际上内部派系林立,孙香又是他的宗家,我们以拉拢他的名义,给孙香好处,他只有接受。 而孙香一旦坐大,肯定会制衡孙坚。 至于孙香对我们忠心还是不忠心,这个并不重要。” 刘馥也说道:“如今暴君气势汹汹,刘表又断了我们的退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别无选择,只能冒险一试。只要我们操作得当,定能化险为夷。” 最终,众人商议决定,给予孙坚担任豫州刺史的职务。 从职权上来说,他袁术肯定没有这个权力,但就如同后世陶谦表刘备豫州刺史一样,他有这个权力么,没有! 只要说我表了,这个就是背书,就是流程上我走了,至于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那就看谁的拳头大了。 豫州刺史,这个职务在当时可是个香饽饽,拥有着极大的权力和丰厚的资源。 之前的黄琬可是豫州牧,现在豫州刺史,其实也就相当于豫州牧。 袁术深知孙坚对功业的渴望,他相信这个职务足以打动孙坚。 同时,为了进一步拉拢孙坚,袁术决定将汝南太守的职务给孙香。 他希望通过这样的安排,既能满足孙坚的野心,又能借助孙香与孙坚之间的矛盾,对孙坚形成一定的制衡。 在营帐之中,孙坚眉头紧锁,宛如两道拧在一起的麻花,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凝重与忧虑。 他挺直了脊梁,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手,那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将扶手捏碎一般。 刚刚接到袁术的紧急召见,要求孙坚带上亲信能忍一同前去商讨要事。 听到这个传令的时候,孙坚甚至觉得有些搞笑。 袁术,这是想做什么,杀了他孙坚,夺他的部曲人吗? 那样的话,也太小瞧他孙坚,或者说小瞧他自己了。 不过,此事关乎重大,绝不可掉以轻心,于是孙坚立刻传令召集自己的亲信们前来商议。 不一会儿,营帐内便聚集了一众亲信。 众人围坐在一起,个个神色严肃,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孙坚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一圈,然后,他微微抿了抿嘴唇,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将袁绍给出的条件详细地告知众人。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讶与兴奋。 有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的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随即,众人纷纷开口劝说孙坚同意袁绍的条件。 “将军,袁绍声名卓着于天下,又是盟主,势力强大,威名远扬,如今他主动抛出橄榄枝,给出如此优厚的条件,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一位亲信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是啊,将军。有了袁绍的支持,我们在这乱世之中必将如虎添翼,发展壮大指日可待啊!” 另一位亲信也连忙附和道。 也有比较实际的,如公仇称就说道:“其他的不说,实际上我们讨伐暴君,出兵没问题,私相授受官职,在不符合常规,而且有瓜分盟友的嫌疑。 如此一来,谁还敢尽力的出兵。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既然是盟主,他的话总归要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而且,颍川确实是好地方,我们私自去攻占,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但现在有了盟主的任命,那就水到渠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阐述着与袁绍合作的好处,言辞恳切,充满期待。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芮祉却突然站了出来。 他先是静静地看了看孙坚,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将军,此事还需慎重考虑。 虽说袁绍给出的条件看似诱人,但他毕竟远在千里之外,即便他有心支持我们,可实际操作起来难免会有诸多不便。 而袁术就在我们身边,他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我们在这乱世之中求生存、谋发展,自然是要选择更为可靠、更易掌控的力量。 哪有放着身边的大腿不抱,却去抱千里之外的大腿的道理呢? 依我之见,我们不妨先去见见袁术,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的真实意图和态度再做决定也不迟。” 众人听了芮祉的话,都渐渐安静下来,陷入了沉思。 是啊,你刚跟着袁术,现在又要跟袁绍,是不是要考虑下袁术的感受。 而且,袁绍的条件给了,袁术这边不听听么? 虽然袁术的名头不如袁绍,但关键本质在于实力,这只是一个名头。 孙坚微微颔首,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他的目光停留在芮祉身上,若有所思。 到了这个时候,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生死存亡,必须谨慎对待。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孙坚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说道:“好,就依芮祉所言。 我决定带着孙香和芮祉去拜会袁术,其他人留守营地。 公仇称、孙贲,你们二人要做好充分准备,以防袁术翻脸。 若有任何变故,务必确保营地的安全,保护好兄弟们的性命。” 公仇称和孙贲立刻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齐声领命道:“将军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随后,孙坚便开始安排各项准备工作。 他挑选了一些精锐作为护卫,每一个士卒都经过他的严格挑选,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孙坚亲自检查着士卒们的刀兵铠甲,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时而拿起一把刀,轻轻弹了弹刀身,听听声音是否清脆;时而检查一下士兵的铠甲,看看是否坚固。 孙香和芮祉也各自回去准备。 孙香不停地在营帐中踱步,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芮祉则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孙坚穿上了他的战甲,,孙香和芮祉也紧随其后,在护卫的簇拥下,朝着袁术的营帐走去。 袁术临时的营帐内,气氛凝重而紧张。 袁术高坐在主位之上,身着华丽的服饰,眼神中透着威严与深沉。 他的两侧,分别站着几位亲信,个个神色肃穆,目光警惕。 此时,营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孙坚带着他的亲信们大步走了进来。 孙坚身披战甲,英姿飒爽,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场。 他的亲信们也都昂首挺胸,气势不凡。 袁术见状,连忙起身相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孙将军,久候多时了。 今日请将军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孙坚微微颔首,神情倨傲的说道:“袁公客气了,不知是何事如此重要?” 袁术示意孙坚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孙将军,如今这天下局势动荡,群雄纷争。 你我二人皆有雄心壮志,若能携手合作,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孙坚心中一动,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如今正在袁公麾下效力,袁公所言是何道理?” 袁术看了看孙坚,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亲信,沉吟片刻后说道:“孙将军,我有意表你为豫州刺史,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孙坚的亲信们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但孙坚却依旧不动声色,他似乎已经料到了,之沉思片刻后说道:“袁公厚爱,孙某感激不尽。 只是这豫州刺史一职,责任重大,孙某恐难以胜任。” 袁术微微一笑,说道:“孙将军过谦了,你的能力和威望,众人皆知。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这个职位,咱们合力,只要攻下雒阳,擒住暴君,这天下间的事情,还不是你我二人。” 孙坚默不作声。 袁术继续说道:“如孙将军同意,在我袁术帐中,我为第一,君为第二。 政事我来安排,军事就全部委托给君。” 孙坚依旧沉默。 这时,袁术微微一笑,看向旁边的孙香,道:“我还愿将汝南太守之职给予将军的亲信孙香。” 闻言,孙坚的眉头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下,一双鹰隼的目光看向袁术。 袁术一脸的真诚和渴望,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察觉到孙香的情绪,孙坚突然开口说道:“袁公,既然如此,那好事不如成双。我还有个老部下,名叫芮祉,此人忠勇双全,能力出众。 我希望袁公能够推荐他为九江太守。” 袁术微微一愣,心中有些不悦,但他转念一想,如今正是需要孙坚支持的时候,不能因小失大。于是,他笑着说道:“孙将军的老部下,自然是有能之士,不过现在我们距离九江还远,若是能有所功劳,我定保他为九江太守。” 意思也就是你不要太操切。 第286章 桥蕤拼命钟繇急 在那关中广袤无垠、雄浑壮阔的大地之上,局势正悄然发生着深刻的变化。 这一切的源头,皆因马家的一位女子而起。 这位女子,本是皇甫嵩叔父皇甫规的寡妻。 据说她身姿婀娜,容貌秀丽,更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原本的历史上,董卓为了娶她,礼物送了一百多车。 结果此女直接拒绝,恼羞成怒的董卓打死了他。 但这一世,在一些有心人的运作下,反而被送入皇宫之中,成为贵人。 这个时候的贵人,也就是后世的贵妃,仅次于皇后。 命运的轮盘悄然转动,关中地区暗流涌动。 皇甫家和马家,这两大豪族在关中地区久负盛名、根基深厚的世家。 马家主要是经学为主,还能做外戚,皇甫家却是以战功为主,经学为辅。 不过皇甫规一向自视过高,在党锢之祸的时候,还曾因为没有被列进党锢的名单而忿忿不平。 就像后世有人喝醉了酒,不给吹,结果直接回家开了辆车来,说你瞧不起谁呢? 不管怎么说,马氏成为贵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意味着巨大的机会。 后汉的习惯,外戚掌权 外戚的身份意味着无上的荣耀和权力,是家族繁荣昌盛的重要保障。 多年来,马家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再一个机会,如今机会终于降临,又怎能轻易放过。 皇甫家更是迫切,虽然这个女子不是他们皇甫家的,但在他们皇甫家过的非常好。 因为皇甫家的经学水平可能就是本科的水准,但马家的经学水准,那是院士的水准。 院士家的一个女子嫁过来,那还不是蓬荜生辉实际上马氏和皇甫家的关系很好,甚至不愿意入宫。 但 在皇甫家的府邸中,家族的核心成员齐聚一堂。 除了皇甫嵩不在,其他的基本都在了。 皇甫家族长端坐在主位上面容严肃的缓缓开口说道:“诸位,如今马家女子成为贵人,这是我们家族重新崛起的绝佳时机。 我们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全力以赴支持天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家族的荣耀得以延续,地位更加稳固。” 与此同时,马家也在进行着类似的商议。 马家的议事厅内,气氛热烈非凡。 马家族长站起身来,双手激动地挥舞着,大声说道:“此次马家女子入宫为贵人,实乃天赐良机。 我们马家定要与皇甫家携手共进,共同辅佐天子,平定三辅之乱,让我们马家的辉煌再次闪耀在关中大地之上!” 至于颍川的唐家,他们并没有看在眼中。 在他们看来,颍川的唐家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靠着宦官才开始发家,根本无法与他们两家相提并论。 无论是家族的历史底蕴、在朝堂上的人脉关系,还是在地方上的势力范围,皇甫家和马家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很快,依附在两家的各大家族也开始行动起来,开始造势。 三辅之地的各大豪族族长,在多次汇聚深入的商议之后,最终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 全力以赴地平定三辅的叛乱。 皇甫家和马家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首先调动了家族中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并开始不断的召唤各大豪族,向京兆尹钟繇表达了善意。 与此同时,弘农杨家的护羌校尉杨瓒也带兵抵达长安,坚定的站在平叛的一侧。 弘农杨家,那也声名远扬、如雷贯耳。 杨家在当地可谓是名门望族,家族历史悠久,底蕴深厚。 关西孔子,曾经和马家也有对抗,杨家在关中地区的影响力极大,其家族势力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错综复杂却又紧密相连,涉及到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领域。 当杨家表明立场后,各大豪族终于彻底认清了局势。 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之下,各大豪族为了家族的存亡和未来,迅速采取行动。 他们纷纷召回那些加入叛军的自家势力。 家族中的长老们齐聚一堂,气氛凝重而压抑。 大堂内,烛火摇曳,映照出长老们严肃的面容。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他用力地拍打着桌子,厉声说道:“如今局势已然明朗,我们必须尽快抽离与叛军的联系,否则家族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便各自下达命令,让家族中的子弟尽快脱离叛军。 如此一来,桥蕤所率领的关中豪强以及董卓的一些旧部士卒,顿时陷入了困境。 每日,都有大量的士卒逃离军营。 军营中,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桥蕤看着日益减少的兵力,心急如焚,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试图阻止士卒的逃亡。 加强了军营的巡逻,增加了岗哨的数量,对逃亡的士卒进行严厉的惩罚。 然而这些措施都无济于事,逃亡的浪潮依旧如汹涌的洪水般无法阻挡。 武关被夺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在桥蕤的阵营中轰然炸响,掀起了轩然大波。 士卒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仿佛末日即将来临。 军营中一片混乱,士卒们四处奔走,议论纷纷。 有的士卒甚至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桥蕤得知消息后,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他呆呆地站在营帐中,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深知,武关的失守,不仅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回家的路,更让整个军队陷入了绝境。 在这万分危急的形势下,桥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紧急召集了骆曜、张横、梁兴、李式等人进行商议。 营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桥蕤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他环顾四周,缓缓说道:“如今武关已失,我们陷入了绝境。” 张横更是说道:“我这边也不好过,那些豪族大户一旦开始抱团,我们只能被任意打杀!” 李式惊慌道:“我们都要死了么?” 桥蕤环顾左右,道:“士卒们不会死,但我们这些将官一定会死,这个时候,岂能坐以待毙?唯有孤注一掷,强行进攻长安城,方有可能扭转局势。” 骆曜听后,微沉思片刻后说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长安城固若金汤,守军众多,我们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张横则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哼!如今我们已无退路,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我赞同!” 梁兴也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跟随桥蕤拼死一战。 骆曜长叹一口气,他只是想在乱世之中种地活下去而已,为什么每次动乱,都要他卷入其中。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众人最终决定孤注一掷,对长安城发动进攻。 为了鼓舞士气,桥蕤决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 向士卒们许下城破之后可以屠城的承诺。 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军营时,士卒们顿时沸腾了起来。 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长安城那无尽的财富和荣耀在向他们招手。 一时间,士卒们士气高昂,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们纷纷拿起武器,整装待发,大军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地朝着长安进发,那气势仿佛要将整个长安城吞噬。 在浐水东岸,晨曦的微光刚刚洒落在这片土地上,张既率领着他的部队已在此严阵以待。 士兵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张既和郭图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自己整齐排列的部队,心中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关中风云变动,他两人自然知晓,对方士卒大量逃亡,其中就有两人不少的功劳。 因此这次面对对方的进攻,他们压根没放在眼里,认为这不过是对方临死前的反扑罢了。 张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对身旁的郭图说道:“哼,今日这场战斗,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军兵力强盛,装备精良,那些敌军怎会是我们的对手?” 郭图连连点头,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我看那太史慈等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今日必能将他们一举歼灭,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仿佛胜利已经握在了他们手中。 不过话虽然如此说,但张既和郭图还是安排士卒,以坚守营垒为主。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太史慈等人如猛虎下山般,向着张既的阵营发起了强大而猛烈的攻势。 太史慈身先士卒,他手中的长矛挥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敌手纷纷倒下。 他的身后,士卒们如潮水般涌来,个个士气高昂,喊杀声震天。 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势,张既的部队瞬间陷入了混乱与困境之中。 士卒们惊恐地看着如狼似虎的敌军,不知所措。 一些士卒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敌人的兵器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既心中满是震惊,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忽然变得如此厉害,疯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既展现出了非凡的指挥才能。 他大声呼喊着,声音如洪钟般响亮,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众将士莫慌!稳住阵脚!” 随着旗帜的挥舞,士卒们开始有序的撤退。 张既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指挥着士卒们向浐水西岸撤退。 一些士卒负责断后,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同伴们争取着时间。 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张既带着部分士卒成功退到了浐水西岸。 此时的张既,望着河对岸依旧气势汹汹的敌军,心中涌起一丝担忧。 郭图建议道:“对方这哪里像要崩溃的士卒,如今的情况,我们必须抓住几个士卒,审讯一下状况。” 张既点点头,郭图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而且偷袭的话,还可以增加士气。 于是,他开始在当地招募勇士,准备进行一次夜间突袭。 “将士们,一次失败不算什么!” 他开始在军中招募勇士。 夜幕降临,大地被黑暗笼罩,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 张既带领着招募来的勇士,悄悄地向着敌军营地摸去。 他们如同鬼魅一般,在黑暗中穿梭,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而桥蕤大军在一场大胜之后,显然并没有安排足够的防护。 终于,他们成功地潜入了敌军营地。 营地中,敌军士兵们正在熟睡,偶尔传来几声呼噜声。 张既等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帐篷之间,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突然,一声低沉的犬吠声打破了寂静,紧接着,敌军营地中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张既知道,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他毫不犹豫地大喊一声:“放火!” 勇士们立刻抽出兵器,向着敌军营帐冲去。 霍光四起,趁着对方更多的心思在灭火,和防备的情况下,在一阵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后,张既等人成功地抓住了几个敌军士卒 他们迅速撤离了敌军营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回到营地后,张既顾不上休息,立刻连夜对这些士卒进行审讯。 烛火摇曳,映照出张既那严肃而冷峻的面容。 他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这些俘虏,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看穿。 俘虏们吓得瑟瑟发抖,在张既的威严下,他们如实交代。 得知这数万人要屠城,张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在这种诱惑下,数万士卒拼命进攻,打破城池,还真的有可能。 对方是个狠人啊! 张既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安排郭图带兵,自己亲自快马加鞭地送给了钟繇。 “我真的没有想到,天子以身入局,布下如此大棋,对方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居然还能反转?”钟繇得知消息后,眉头紧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张既眼珠子一转,趁机建议道:“这个时候,天子节仗只能威压众人,而不能大家安稳,想让大家安稳,就只能请示前太尉张讳温公了。” 他深知,局势已经变得万分危急,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妙计!\" 钟繇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张既这个年轻人一眼。 张温在朝中德高望重,经营三辅多年,还平定过凉州叛乱。 有张温的帮助,他们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第287章 张温出山黄琬到 既然决定去面见张温,钟繇也就没有留张既吃饭 深知局势危急的他,并不太信任颍川出身的郭图,当机立断安排张既迅速返回浐水本部,主要还是稳定部众,观察好隔岸叛军动静,如果对方要渡河的话,要及时阻止。 张既得令,即刻连夜返回。 当然他心中也有些古怪,同为颍川大族的钟繇,为什么担心同为颍川大族的郭图 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钟繇安排好张既后,当即整肃衣冠,连夜亲自前往拜谒张温。 一路上,他的思绪如纷飞的柳絮,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以及如何说服张温。 张温是南阳人,而南阳目前正在袁术的统御之下 张温在长安的府邸庄重而威严,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钟繇上前,轻轻叩响门环,门环撞击大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位老仆恭敬地将钟繇引入府内。 穿过庭院,钟繇来到正厅。 只见张温正端坐在堂上,手持书卷,正在装模作样的看守。 他身着一袭深色长袍,衣袂飘飘,眼神深邃而凝重,透露出久居高位者的沉稳与睿智。 似乎早就知道钟繇要来一般 钟繇上前,躬身行礼道:“繇拜见张公。” 张温连头也不抬,只晃动了一下手中书籍,示意钟繇坐下。 钟繇入座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张公,如今敌军压境,形势危急。 桥蕤等人做困兽之斗,我等切不可大意,辜负了国家重托。” “嗯!” 张温在听到国家两字,方才抬起头,一边把书放到一边,一边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我只顾看书,只闻国家二字。” 这就是有点倚老卖老了 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钟繇不压制自己,毕竟正如张既所说,天子节仗是威,若要众将齐心协力,还须要德高望重之辈,来安定人心才行。 于是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最后加了一句:“繇以为,当务之急是整合各方力量,共御强敌。” “如此大事,京兆尹怎么不早说,若是耽误了国家大事,使得生民涂炭,那就是我等的罪过了!” 张温霍地站了起来,目光凝视着钟繇,缓缓说道:“京兆尹有天子节仗,有什么事情,直接下令即可,老朽必然遵命。” 钟繇再次行礼道:“张公,如此之时,当调度众将,繇来三辅时日尚短,还需太尉主持局面。” 这话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我干事,你拿功劳大头了。 对方不管怎么说都是现任的京兆尹,还持天子节仗,未来入公卿台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不能太过拿捏。 张温拿到了好处,也不愿再继续托大,于是道:“好,明日我与你同往。” 钟繇继续说道:“繇已派张既回浐水本部兴建营垒,准备战斗。 现恳请张公为军师,现在前往军中安定各方将官,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现在?” 张温抬起头,说道:“好,钟将军,吾深知此战关乎国家存亡,百姓安危。 将军既有此决心与谋略,吾便为你你军师,望你能不负众望,带领将士们击退敌军。” 钟繇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再次躬身行礼道:“繇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不负国家所托!” 张温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走!\" 两人竟是又连夜返回军中大营,一路上钟繇,认真的讲述着当前的状况和军事部署。 张温不时的点头,待到大营沙盘前,两人手指在其上指指点点,时而皱眉沉思,时而低声交流。 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的情况,他们都反复斟酌,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护羌校尉杨瓒就在槐里,可速调其前来。 另外,陈仓的中郎将段煨,也要调一部骑兵过来,三辅战事,可能毕其功于一役了。”张温侃侃而谈。 “既然镇西将军黄琬已经过了郑县,可快马加鞭,送信过去,邀其夹击桥蕤张横等徒!” 钟繇问道:“霸陵和杜陵为长安城的犄角,是否要增兵?” 张温摇了摇头,道:“贼势凶猛,如今搏命,不可力敌。 而桥蕤张横的大军若是攻破杜陵和霸陵,肯定会屠城,如此一来,长安城同仇敌忾,我们反而更加齐心。 相对来说,他们反而认为我们怯懦不敢战而轻敌。 如此,胜败之数,也就转机了。 不但不要骚扰,还要张既退兵到橘水边,沿着橘水安营下寨,如此背水一战,又为长安城真正的犄角。” 闻言,钟繇抬起头,看向遥远的东方,叹气道:“国家重托,微臣有负啊!” 张温一怔,也是叹气道:“当今之计,只能集中兵力防守长安,若是分兵,反而会使局势更加糜烂,害了更多的人。 为将者,忌有妇人之仁啊。” 遥远的雒阳,刘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正在和秘书郎说话:“战争之中,一城百姓,包括豪强大户,在统帅的眼中,或者说在执棋者的手中,都是手段虽然很悲哀,但这就是现实。 所以,作为普通人,我们要尽量的避免战争。 如果避免不了,我们要尽量的不要去歌颂战争。 战争从来不会给普通人带来好处,带来的只有无尽的伤疼。 因为你拿自己的命换来的是别人的军功伟绩。” 法正疑惑道:“陛下,你是执棋者” 刘辩叹了口气道:“是啊,这辈子我是执棋者。 可是下辈子呢,我总不能永远都投胎到帝王之家。” 桓范恍然道:“原来陛下信佛。” 刘辩摇摇头道:“我信道。 人啊,要想维持天和和平衡,就要经常的换位思考,我换位到平民,从平民的角度去思考利弊。 只有这样,我们做的事情,才不至于成为空中楼阁。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真正的意思,你们懂么?” \"我知道,君要像个君的样子,臣才会像个臣的样子。 做父亲的要像个做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才会像个做儿子的样子。 我们不能只要求臣子像臣子的样子,而不要求君要像个君的样子。 我们也不能要求儿子像个儿子的样子,而不要求做父亲的像个做父亲的样子” “杨修,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你要不要解释这么多?” “呵呵,你懂什么?我说的多,岂不是戏份就多,戏份多的话,陛下就会对我印象深刻!” 在长安城中,钟繇和张温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穿梭于各个军营之间,亲自检查军队的驻扎情况和防御工事的修筑进度。 钟繇面容严肃,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时而停下脚步,仔细查看士兵们修筑的营垒是否坚固;时而与工匠们交流,询问防御设施的构造和功能。 每一个细节他都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在他的带领下,整个长安城的守备,处于空前高度的运转之中。 而张温则凭借着自己在朝中的威望和丰富的经验,协调着各方将领和豪族之间的关系。 有了他的坐镇,军中的氛围逐渐融洽,各方将领齐心协力。 与此同时,桥蕤、张横等人的大军渡过浐水和灞水,攻向长安城的犄角杜陵县城和霸陵县城。 他们的的联军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席卷而来。 队伍浩浩荡荡,旌旗飘扬,喊杀声震天动地。 士卒们个个眼神中燃烧着嗜血的光芒,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而张既接到命令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带兵撤退。 霸陵和杜陵中,有头有脸的家伙,早就得到消息,迁往长安等地。 城中留下的大多是普通民众、一些僮仆及守兵。 杜陵县长逃走被杀,霸陵县长倒是准备陪葬 当数万叛军兵临霸陵城下时,那高大的城墙仿佛也在这股强大的压力下微微颤抖。 桥蕤身披重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冷峻地凝视着眼前的城池。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大声吼道:“攻城!”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联军士卒们如潮水般涌向霸陵城。 投石车抛出巨大的石块,砸向城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弓箭手们则在后方不断放箭,箭雨如蝗虫般飞向城头。 城上的守军奋力抵抗,他们射出的箭矢也给联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然而,联军的攻势太过猛烈。他们架起云梯,疯子一般的的士卒们如蚂蚁爬上云梯,向着城头冲锋。 鲜血染红了城墙,尸体堆积如山。 很快,霸陵城的城门终于被攻破。 联军士卒们如饿狼般涌入城中,他们疯狂地劫掠财物。 士卒们冲进百姓的家中,抢夺金银财宝、粮食衣物,杀戮和一切无法描述的事情,在每一个角落里发生。 城中一片混乱,百姓们惊恐地四处逃窜,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 另一边,张横等人率领的另外一支军队,也攻破了杜陵县。 同样的事情发生,士卒们疯了一般,都被眼前的财富所吸引,他们抢掠财物,彻夜狂欢。 这种情况下,桥蕤和张横等人也不敢过分制止士兵们的疯狂行为。 不过,他们也没有完全的放松,而是分区域,分批次的去放纵劫掠。 数日之后,大军再次集合,前往雄城长安。 与此同时,钟繇已经在长安城南,沿着橘水摆下了连绵的营寨。 营地里,士卒们一片忙碌的景象。 有的士卒在奋力地修筑防御工事,他们身强力壮,喊着整齐的号子,搬运着沉重的石块和木材。 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滚落,湿透了衣衫,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 这些防御工事是他们在战场上生存的保障,必须要修筑得坚固无比。 有的士卒则在认真地擦拭着兵器,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们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每一个部位。 还有的士卒在紧张地进行着军事训练。 黄琬的大军已然抵达长安以东的新丰之地。 在收到钟繇的信件之后,黄琬深知局势刻不容缓,于是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仔细分析后,他也明白,此时的桥蕤等人就如同困兽一般,现在是濒死一击。 这个时候,为了震慑对方,使其心生畏惧,黄琬一路大肆张扬声势。 那连绵不绝的营帐,宛如一片由钢铁铸就的森林般,傲然矗立在骊山之北。 阳光倾洒在旌旗之上,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璀璨绚烂的星海。 士兵们整齐地排列着,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威严。 军号声此起彼伏,如雷鸣般在天地之间回荡,声势浩大至极。 黄琬麾下的魏杰、于夫罗在接到命令后,更是率领本部骑卒纵马奔腾。 马蹄声犹如狂风骤雨般骤然响起,扬起漫天的尘土。他们沿着渭水和灞水一路疾驰,河水在马蹄的震动下泛起层层涟漪。 魏杰身披重甲,眼神坚毅无比,手中长矛挥舞得虎虎生风。 于夫罗则骑着高大的战马,长发随风飘扬,眼神中透露出狂野豪迈之气。 他们所过之处,大地似乎都在颤抖,气势磅礴非凡,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张横军。 那些来往的斥候犹如敏捷的猎豹一般,来回奔腾穿梭。还有一些人穿行在山林之间。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轰鸣声,斥侯们心中一惊,立刻警惕起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了是黄琬大军的骑兵奔腾而来。 斥候们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地朝着张横军的营地飞驰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他们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尾巴。 山林中的斥候,奔走起来如履平地一般。 张横的军营位于霸陵之中,气氛紧张而凝重。 当斥候飞马传报黄琬大军的动向时,张横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立刻下令收整队伍,亲自前往桥蕤的大营,并通知梁兴、太史慈、骆曜等人前来商议对策。 第288章 桥蕤群将谋分兵 张横面色凝重地踏入桥蕤大营。 入目一片混乱而又充满着不堪的景象。 头顶上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却无法驱散这营中弥漫的污浊气息。 几个士卒围在一处空旷之地,嘻嘻哈哈地叫嚷着。 他们正在射箭赌钱,一支支箭矢胡乱地射向不远处的靶子,有的偏离甚远,扎在泥土里,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这些士卒满脸通红,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 赢了的人放肆地大笑,手舞足蹈地将赢来的财物揽入怀中,输了的人则骂骂咧咧,不甘心地准备下一轮的赌局。 不远处的几个营帐内,传出女子的哭喊声和士卒的淫笑声。 营帐的门帘半掩着,隐约可见里面的士卒正粗暴地对待着抢来的女子。 女子的衣衫被扯得破碎不堪,满脸泪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而那士卒却满脸狰狞,如同恶魔一般,肆意发泄着自己的兽欲。 还有一些士卒懒散地靠在营帐边,嘴里嘟囔着。“唉,我咋就没抢到好的女子和多少财宝呢? 等打下长安,一定要多抢一点,好带回家去。” 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贪婪和渴望。 整个大营中,士卒们耀武扬威,毫无纪律可言。 他们扛着兵器,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仿佛自己是不可战胜的英雄。 有的士卒炫耀着自己抢到的财物,有的则在讨论着如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获取更多的好处。 在一侧需要劳作的场地。 一些士卒满脸戾气,对着一群百姓大声喝骂。 “恁这群鳖孙,还不赶紧干活儿!磨磨唧唧弄啥嘞?” 他们手中挥舞着兵器,那闪着寒光的利刃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卒冲到一位老者面前,一脚踹去,老者瘦弱的身躯顿时摔倒在地。 “恁这老鳖孙,干活恁慢,是不是不想活啦?” 士卒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仿佛眼前的百姓不是人,而是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另一个士卒揪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将她拖到一堆物资旁边。 “恁,把这堆东西搬到那旮旯去!要是敢偷奸耍滑,有恁好看嘞。” 女子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眼中噙着泪水,脸上满是惊恐,但却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听从命令。 被俘虏的百姓一刻不停的劳作着,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恐惧。 一位中年男子扛着沉重的箱子,脚步踉跄,却不敢停下。 他知道,如果稍有懈怠,等待他的将是士卒的毒打。 一个小男孩紧紧地跟在母亲身边,眼中充满了恐惧。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残暴。 看到这一幕,张横的眉头微微皱起,但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的军中也好不了哪去。 军纪这个东西一旦放开了,想收回就很难,而且马上就还有大战,他们也不可能现在去整肃这些骄兵悍将。 对于很多士卒来说,他们也不清楚哪天会死,所以一个个的也愈发的暴戾。 嘚嘚嘚! 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奔腾而来,很快,桥蕤的大帐之中,汇聚了众多的人。 桥蕤、张横、梁兴、太史慈、骆曜、以及李式、李利等。 他们中桥蕤等是袁术的人马,太史慈算作袁绍的人马,张横梁兴代表的是本地豪强,骆曜是道教徒众,李式李利属于董卓余党。 张横率先开口道:“诸位,长安还没有拿下,黄琬也来了,他大军压境,形势非常危急。 魏杰与于夫罗之兵锋锐不可当,骑兵足有上万,在灞水来回驰骋,我等当如何应对?”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桥蕤微微皱起眉头,略显忧虑,但他仍强自镇定。 “嗯嗯嗯!”捋了捋胡须后,桥蕤沉声道:“黄琬此人,不可小觑。 其兵强马壮,此番前来,必有一场恶战。 但吾等也无需惊慌,吾军亦非弱旅,当谨慎谋划,以应强敌。”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梁兴则面露惊慌之色,他焦急地说道:“这可咋办?黄琬大军来势汹汹,咱可抵挡得住?俺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见状,张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咬了咬牙,说道:“怕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咱也不是吃素的。” 只有,太史慈依旧淡定从容,他目光如炬,冷静地说道:“黄琬虽强,然吾等亦可商议应对之策。 诸位不必惊慌。” 骆曜则显得有些疯狂,他大声叫嚷道:“黄琬算个啥?吾等有神灵庇佑,定能将其击败!吾等教徒众,当奋勇杀敌,为神灵而战!” 这话说的,众人少不得又要夸他两句天神下凡,不然的话,这老道老是想溜 李式和李利互相对视一眼,李式面露担忧,说道:“黄琬来者不善,恐遭其针对。如今当如何是好?” 李利则阴沉着脸,说道:“哼,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吾等也不是好惹的。” 一番话说下来,没有一个拿主意的。 桥蕤无奈的再次手捋胡须,暗想李业要是在就好了,他肯定能从书里找到计谋。 不过现在对方不在,只能自己思索了,他思索片刻后说道:“黄琬大军兵力正锐,正面交锋恐难有胜算。 吾观之,当分兵应对,方有一线生机。”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桥蕤所言有理,一个个眼巴巴的瞧过来。 张横梁兴也是无奈,他们原本也有个厉害谋士的,谁知道那家伙知道武关失手直接溜了。 见状,桥蕤继续说道:“我们分一支偏师,驻守霸陵县,防备黄琬,消耗他军队的锐气,大军则是直接进攻长安。 若是黄琬来救,偏师则直接攻打黄琬的尾巴。” 这个时候,太史慈开口道:“长安南还有大营,我们要进攻长安,先要攻破这个大营。” 桥蕤点点头,看向了太史慈。 众人唰的一下,目光也都转向太史慈。 太史慈:“” 他身后偏将曹仁忍不住开口道:“长安城虽然坚,但主要还是靠两支军队为手足,黄琬军和长安南大营。 两支大军在,我们就没法全力攻城。 但只要能攻破这两支大军,长安军民必然崩溃,如此我们攻城,也就事半功倍。 到时候,只要把守几个城门,然后纵兵劫掠周边,京兆尹自己也就乱了。” 梁兴叫道:“你话说的容易,怎么打败这两支大军,我大军刚刚渡过浐水,还要再渡回去么?” 曹仁道:“万万不可,敌军骑卒众多,我们来回渡河,岂不是给对方半渡而击之的机会。 所以呢,我们应该主力进攻长安南的大营。 偏师驻守霸陵县,防备黄琬的同时,可伏一支精兵于骊山山林之中。 黄琬若是进攻霸陵县,我们伏兵趁势杀出,就可以大败黄琬军。” “好,好,好!” 闻言,桥蕤忍不住击掌叫好,曹仁这一计谋,很有李业的味道,他顿时觉得稳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欢声叫好。 有的是看出这安排还不错,有的是觉得大家都叫好了,我不叫好的话,显得有点另类。 张横站起身来,神色坚定地说道:“吾愿带领本部人马驻守霸陵。 霸陵城墙坚固,易守难攻。 我军可凭借地利坚守,消耗敌军兵力。” 太史慈也请战道:“我麾下兵少但是多精锐,可在山中设伏。 可令本地将领刘雄鸣带一支兵马为向导,隐于山林之中。” “好,好!” 桥蕤点头应允,又安排道。“我领悍将秦翊带一支军队助你埋伏。霸陵城中,仅有张横一支军队不行,李式,你们这边派些人去协助守城。” 李式回头对李利说道:“你去!” 李利神色不虞,但还是道:“遵令。” 众人围绕着这个作战方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但梁兴担忧:“若黄琬不攻霸陵,直接驰援长安南大营,该如何是好?” 桥蕤回应道:“黄琬此次来势汹汹,必欲先取霸陵,他若是直接渡河,我们倒是可以半渡而击之。 所以,他必然断我军之退路。 且我军在霸陵坚守,可吸引其注意力,为其他两路兵马创造战机。” 又有人问道:“山中伏兵若被敌军发现,又当如何?” 太史慈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等定会小心翼翼隐藏行踪,选择有利地形设伏。敌军仓促而来,必难察觉我等伏兵。”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众人最终一致同意了这个作战方案。 张横深知时间紧迫,立即起身说道:“事不宜迟,我等速速行动。”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开始调兵遣将。 军营中得到命令的士卒,却是牢骚满腹。 有些士卒满脸忧虑地说道:“咱都打了这多仗咧,抢哈咧不少钱跟女人。 额现在就想回起,带上这些东西过安稳日子。” 另一个士卒也跟着附和:“奏是滴,每回打仗那都是生死没个准头,额都烦咧这日子咧。” 将官们听到这个话,少不得一顿训斥:“看你俩那点式子,拿下长安,整个三辅都是咱的,放开咧抢那些豪强大户。 现在走?往阿达走?一个亭长、里魁都能把你逮住。” 闻言,自然有将官的亲信跟着叫道:“你这些都是怂式子!咱要是不接着打,那敌人就把咱的啥都夺走咧。” 张横和李利神色凝重地前往霸陵县城。 一路上,两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毕竟守城这事,是吸引火力,而且逃跑不方便 不过两人总算收拾心情,进入霸陵县城。 张横沿着城墙缓缓而行,仔细查看城墙的每一处状况。 张横伸手轻轻抚摸着一处有些破损的墙砖,说道:“你看这城墙,好多地方都已经破旧不堪了。这要是敌军来袭,可怎么能抵挡得住?马上修补,确保每一块墙砖都砌得牢固。” 身后的将官中有人领命。 其实城防很多都是他们自己破坏的,现在又的加固起来。 除了安排士卒之外,把城中还活着的青壮都组织起来。 在士卒的威逼下,城中的青壮有的扛着石块,有的抬着木头,忙碌地穿梭在城中。 妇女和老人们也没闲着,纷纷开始烧锅造饭。 炉灶里的火熊熊燃烧着,女人们熟练地搅拌着锅中的食物。 李利一边忙碌着,一边心中对李式有些怨言。 太史慈、秦翊和刘雄鸣则带领人马悄然进入山中。 “此处山峦为东西走向,沟谷纵横相连,可容纳很多士卒。 山谷中地势相对较低,两侧山峰高耸,形成了较为隐蔽的空间,是适合设伏的地点。 且山谷中多有溪流或小型河流经过,饮水上并没有问题。” 刘雄鸣虽然是蓝田人,但对骊山这边的山脉也很是熟悉。 太史慈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选到一处山谷之中,大量士卒隐蔽于山谷之中安营下寨,不允许生火,然后部分精锐隐蔽于两侧山峦之上。 举高望远,霸陵城和灞水、渭水都在视野之中。 与此同时,桥蕤、梁兴、李式和骆曜等人,也都在各自的军营中整备兵马。 桥蕤面容凝重,大声说道:“将士们,如今我们要向长安南的大营发起进攻。这是一场关键之战,关乎我们能不能攻破长安城。大家务必全力以赴!” 李式则是大声的呼叫着:“兄弟们,先把这些怂打跑咧,咱才能去抢长安城。 等咱打下长安城,咱也跟绿林军一样,立个皇帝,跟雒阳较个劲。” 梁兴道:“那些世家大户,念了本书,就站在咱们头上几百年。 现在咱们终于有机会,先打大营,再打下长安城,杀光这帮杂碎。” 骆曜则挥舞着手中的宝剑,高呼道:“神灵庇佑我们,此战必胜! 打跑了妖魔鬼怪,咱们就有安家的地方,可以分田地喽!” 虽然各自动员有各自动员的风格,但士卒们听到是进攻大营而不是进攻长安,心中都有些不高兴。 他们原本渴望着能够尽快攻入长安,抢夺更多的财物和女人。 一个士卒小声嘀咕道:“咋不是打长安呢?那长安多繁华啊,肯定有好多好东西。” 另一个士卒也抱怨道:“就是啊,打个大营有啥意思。” 但他们的抱怨声很快就被各自的将官、屯将和都伯听到了。 将官们立刻严厉地训斥道:“你们在嘀咕什么?这是军令,不得违抗!” 屯将们也大声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谁要是敢偷懒,军法处置!” 都伯们则亲自走到士卒们中间,督促他们整兵。“快点,把兵器拿好,铠甲穿整齐。” 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别到时候掉链子。” 在将官、屯将和都伯的催促下,士卒们虽然心中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军令。 他们开始忙碌地整兵,有的擦拭着兵器,有的整理着铠甲,有的检查着马匹和战车。 整个军营中一片忙碌的景象,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桥蕤大军的动静,很快就被张既探查到,大营和长安城中奔马不断。 “中郎将还没有到么?”钟繇站在城墙上,有些忧心忡忡的向西方看去。 第289章 营垒攻防杨瓒出 清晨的阳光努力地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然而却无法驱散这片土地上弥漫的紧张气氛。 大风如歌,凉意透体,却也无法缓解士兵们内心的焦灼。 桥蕤桥蕤、梁兴、李式、骆曜等人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张既的军营涌去。 联军的士兵们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一眼望去,橘水和浐水之间的沃野上,都是他们的身影。 他们身着破旧的铠甲,手持各种兵器,脸上写满了疲惫与不安。 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心中却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并非毫无缘由。 困兽之斗,本就是处于濒死的状态下,激发出超强的战力。 若是进攻长安城,他们还能受到金钱和女人的诱惑,但进攻大营,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收获的死战。 虽然将官们都在拼命的吆喝,但实际上效果却很是一般。 大营私底下的流言蜚语并不少。 当然,这种隐患,在漫山遍野的数量下,也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正常人,看到这种数量,就会产生巨大的恐惧。 就好像面对一个洪荒巨兽,至于这个洪荒巨兽有没有患上癌症,对你的心情并无太大影响。 桥蕤等人自然也知道,但事情到了这一幕,他们也只能先进攻大营。 毕竟进攻长安这种坚城,注定是一场恶战,而在恶战之前,周围必须要扫荡干净。 到时候就算打不下长安,还可以扫荡长安周边的县城。 但现在有个大营就在旁边,他们是随时可以出营偷袭他们的。 在队伍的前方,梁兴和骆曜面色凝重。 梁兴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神情犹如一头凶猛的雄狮。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劲他大声地鼓舞着士兵们:“兄弟们,今日之战,关乎我们的生死存亡! 大家不要害怕,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攻破敌军营垒!” 骆曜那边也就更疯狂了,看他的表演,就好像在战场上跳舞一般。 不过士卒们呼喊高叫着,气氛相对梁兴这边还要热烈的多。 而在长安南的军营中,气氛同样紧张而凝重。 张既和郭图则坚守在营垒之中,神色凝重。 不过,两人都没有什么惧怕之情,张既算是底层士族起来的人,他必须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然的话,这一世就算在卑颜屈膝,恐怕也只能做到县长的位置。 而他的目标,可是两千石的郡守。 至于郭图,老郭家到了他这一代,实际上是有些没落的。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郭家是搞律法的,不是正经的儒教豪。 而搞律法想搞的好,就要秉公执法,就要得罪人,太平盛世还好,这乱世一起,私底下有多少侠士要对他们郭家下手? 而且郭鸿这边的子弟才能平平,不然的话,他也没有机会出身。 所以相对于很多其他颍川士族,郭图更渴望证明自己。 张既身着银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英姿飒爽。 他来回穿梭在营垒之中,指挥着士兵们加固营垒,布置防御工事。 “兄弟们,我们决不能让敌军攻破营垒! 大家齐心协力,保卫营垒,护住家园!我和大家同在。” 张既的声音洪亮而坚定。 士兵们听着张既的话语,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们望向张既,眼中闪烁着敬佩与决心。 长官与他们同在。 一名年轻的士兵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大声说道:“将军说得对着哩!咱屋就在后头哩,可不敢叫敌军糟践。咱得像城墙一样结实,把咱的亲人守住!” 旁边一位满脸胡茬的老兵微微点头:“这些年咧,额南征北战,啥大风大浪么见过? 这帮碎怂还想在额头上骑咧。 今儿个,就算是死,额们也要死在这营垒上,绝对不往后退半步!” 老兵话说的漂亮,但实际上却悄悄向后挪了一步 一个耿直的士兵眼中燃烧着怒火,他咬牙切齿地说:“敌军来咧,咱一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咱的家园不容侵犯,咱的亲人还等着咱胜利的消息哩。” 众人握紧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 郭图正缓缓地进行着巡查。 他身着一袭长袍,虽不似张既那般身着铠甲英姿飒爽,但却自有一股深沉的威严。 郭图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都仿佛经过精心丈量。 他的做派与张既截然不同,张既声音洪亮,充满激情地鼓舞着士兵,在营垒中来回穿梭,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 而郭图则沉默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 他的眼神阴鸷得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当他那如毒蛇般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时,凡是被他看过的士卒,无不心惊肉跳。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 士卒们在那犀利的目光注视下,纷纷下意识地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震慑,心中的惊慌如潮水般涌来。 为了驱散心中的惊慌,士卒们赶紧老老实实地干活。 有的更加卖力地加固营垒,搬运着沉重的石块和木材,汗水湿透了衣衫也毫不在意。 有的则认真地擦拭着兵器,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差错。 还有的士卒紧张地整理着物资,确保在战斗中不会出现短缺。 好像,只有这般才能暂时忘却郭图那令人胆战心惊的目光 郭图就这样在营中缓缓走着,给整个营垒带来了一种压抑的氛围。 但同时,他的存在也让士兵们更加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着桥蕤军的逐渐逼近,战斗一触即发。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巨大的爆炸。 “咚咚咚!” 随着震天一般的鼓声响起,已经行进到营垒边缘的士卒们开始冲锋。 梁兴和骆曜的士卒三面围定张既的大营,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如汹涌的海浪般冲向张既的营垒。 张既军的士兵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站在营垒之上,拉满弓弦,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 “放箭,放箭!” 将官嘶哑的声音,随着旗帜的落下而响起。 张既军的箭雨如蝗虫般倾泻而下,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撒落下去。 有些狠狠地插入士卒的身体,更多的则是落在地上。 “杀!” 虽然有不少士卒中箭倒地,但他们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向前冲锋。 这个时候,梁兴和骆曜军的弓箭手也进入到了射程范围内。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天空中交织成一片壮阔的景象。 它们仿佛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带着凌厉的风声,向着对方的阵营呼啸而去。 阳光洒在箭簇上,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一时之间,双方乌云相互飘洒。 有的士卒被箭矢射中面部,痛苦地捂住脸庞,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他们的惨叫声回荡在战场上。 有的士卒被射中胸膛,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瞬间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中两三箭的或许还可以。 但身上插着七八箭,或是不巧中了要害的,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逐渐流逝。 还有的士卒被射中手臂或腿部,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部位,发出凄厉的呼喊。 如此一来,张既营中,也就无法再肆无忌惮的射击对方。 而梁兴骆曜军中前方的士卒,也终于抵达了营垒前的壕沟。 士卒推着装着土石的车子,艰难地向壕沟前进。 当靠近壕沟时,他们齐声高喊,用力将土石倾倒进壕沟之中。 土石滚落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扬起一片尘土。有些士卒在倾倒土石的过程中,不小心被流矢射中。 还有的士卒,是直接背着盾牌,盾牌上放着装土石的袋子,只管低着头跑到壕沟边,身子一甩,把土石袋扔入壕沟中。 随后便又背着盾牌跑了回去,如此往复。 而另一部分士卒则抬着浮桥,迅速冲过壕沟。 当浮桥稳稳地架在壕沟之上后,士卒们一个接一个地快速通过浮桥。 这些人不是来进攻营垒的,而是来清理营垒和壕沟之间的鹿角。 第一个士卒踏上浮桥时,能感觉到脚下的微微晃动。 他紧紧地举着盾牌,盾牌上已经布满了箭矢。 后面的士卒紧跟着,他们的身影在浮桥上连成一条线。 箭矢不时地从身边飞过,他们只能凭借着盾牌的掩护,尽量减少受伤的可能。 当有箭矢射中盾牌时,他们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冲击力,手臂微微发麻。 终于,他们到达了壕沟的另一边。他们迅速盯着盾牌,开始清理鹿角。 但地上还埋有不少铁刺,有些人不小心踩中,顿时发出震天的嘶吼声。 与此同时,长安城上,钟繇指挥若定。 他站在天子节仗和张温旁边,神色严肃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局势。 钟繇身着甲胄,手拿利剑。“传我命令,让护羌校尉杨瓒率领骑兵大张旗鼓地去侧击桥蕤军,响应营垒。” “得令!” 当即有传令兵,快速传达了命令。 护羌校尉杨瓒接到命令后,冷冷的看向长安城,道:“竖子钟繇,也能掌事? 这让我大张旗鼓的去进攻,到底是大张旗鼓,还是进攻?!” 一旁的军侯姜冏劝说道:“杨君,那钟繇不算什么,不过国家的节仗在,又有老太尉在旁指挥,我们哪里是奉的他的命令。乃是奉了老太尉的令。” 杨瓒这才缓缓点头,道:“嗯,你说的是。” 姜冏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身着黑色的铠甲,头戴铁盔,手持长矛。 护羌校尉杨瓒的麾下是羌胡汉人混杂,但是个个都是面相凶悍,眼神锐利。 不过数量上不多,只有三千骑左右。 杨瓒不忿钟繇军令,一方面是对方不过是颍川的小辈,和关中向来不对付。 另外一方面,也是觉的钟繇托大,没有向他说明具体的部署,这是拿他当偏裨之将来使用了。 杨瓒虽然心中不忿,但军令如山,在姜冏的劝说下,他还是率领着三千羌胡汉混杂的骑兵出发了。 这些骑卒个个面相凶悍,眼神锐利,他们如同一股旋风般冲向桥蕤军的侧翼。 嗵嗵嗵!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这些骑卒们身着各异的两挡铠甲,有的是黑色的精铁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有的则是皮甲,上面绘着神秘的图案,充满了异域风情。 他们手中挥舞着各种各样的兵器,长矛如林,刀剑闪耀。 队伍最前方,杨瓒一马当先。 他身着华丽的铠甲,头戴锃亮的铁盔,手中紧握着一杆长矛,长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眼神冷峻而坚定,仿佛一位不可战胜的战神。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骑兵们齐声高呼,那声音如滚滚惊雷,在天地间回荡。 当然,当军队冲锋起来之后,杨瓒的身形也就在队伍的后列了。 倒是姜冏,身先士卒,冲在前面。 三千骑卒奔腾起来,犹如汹涌的潮水。 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远远望去,就像一片巨大的沙尘暴正在席卷而来。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鲜艳的色彩在尘土中若隐若现。 骑卒们一边冲锋,一边大声呼喊着口号。 桥蕤军这边,桥蕤和李式一直密切关注着长安城的动静。 当他们看到杨瓒率领的骑兵冲来时,只是微微一笑。 他们并未急于进攻张既的营垒,就是为了防备杨瓒,只要杨瓒和桥蕤这边的步卒陷入混战,李式麾下的骑卒就会杀出。 然而,杨瓒却并未全力进攻。他让骑兵们大声呼喊,制造出大张旗鼓的声势,却在真正与桥蕤军交锋时有所保留。 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仿佛在虚张声势。 双方的战斗看似激烈,实则都有所保留。 而桥蕤的步卒,也是想着把对方拖住,哪里会死战。 于是,杨瓒的骑兵与桥蕤军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但却并未出现惨烈的伤亡情况。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油滑!” 准备截击的李式恼火不已。 桥蕤则是,自忖看出了杨瓒的心思,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哼,这杨瓒不过是出工不出力,他们内部矛盾重重,如此看来,我们大有可为。” 桥蕤安慰身边的李式说道。 李式顿时恍然,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所言极是。 他们内部不和,正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只需稳住阵脚,等待时机,必能找到破敌之策。”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北城们悄悄打开。 若是桥蕤在此,就会发现一排排甲胄齐整的士卒,长矛如林。 第290章 郭图急攻马超狂 梁兴和骆曜对张既、郭图的进攻已然进入了白热化。 士卒们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冲向敌军的营垒。 壕沟已经被填了不少,这种并不需要把壕沟整个填满,只要形成一条条的类似水坝一般的通道就行。 正常奔走的时候,肯定没有问题,但战场之上,箭矢四起,各种嘶号不断。 在冲过壕沟时,不少士卒不慎跌入其中,被尖锐的木桩刺穿身体,痛苦的惨叫声瞬间被喊杀声淹没。 壕沟后面的鹿角也被清理出一条条的通道,士卒们架上简易的云梯,攀上了营垒。 当他们翻上营垒时,真正的白刃战开始了。 长矛如林,环首刀闪烁着寒光。 双方士卒都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展开殊死搏杀。 “叮叮当当!” 金属的碰撞声不断响起,火花四溅。 每一次的交锋,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和生命的消逝。 一个士卒刚刚举起长矛刺向敌人,却被旁边的敌人一刀砍中肩膀,他痛苦地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后续冲上来的士卒踩踏而过。 “差不多了!” 在后方观战的梁兴一跃下马,他神色冷峻的拔出环首刀,身边亲兵立即大声呼喊起来。 这一波人,皆是身被重甲,高大魁梧。 当他们出现在战场上时,局势开始悄然的变化。 “嘿呦!” “嘿呦!” 乌压压的一片玄色甲胄,在破旧的甲胄群体中,清晰而明显。 正在哨楼上指挥的张既发现了这一动静,他手中的麾指向了那个位置。 箭矢如雨,然而,这一次的箭雨,仅仅只留下寥寥几道身影。 对方仿佛就是一道钢铁之师。 张既的脸色严肃起来,连忙喝道:“把郭监军请过来!” 不多时,督战的郭图带着数名亲信来到了,哨楼下,正看到整理甲胄的张既。 “监军,这里交给你了!” 张既神色淡然,但是隐隐的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郭图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张既的打算,他急忙说道:“张将军,不可! 你乃一军之主将,岂能轻易涉险。” 张既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郭图:“如今局势危急,我等唯有拼死一战,方能有一线生机。 我意已决,监军不必再劝。” 看着坚定的张既,郭图心中一时激动,毅然说道:“张将军,厮杀之事还是让我去。 我郭图虽不才,但也愿为国家、为将士们拼尽最后一滴血。” 张既坚决地拒绝道:“监军,你身负指挥之责,不可轻易涉险。 况且,我张既身为一军主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两人争执不下,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 张既一把指挥用的麾交给郭图,严肃地说道:“军中听军令。 监军,莫要再争。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守住阵地。” 郭图紧紧握住麾,看着张既,眼中满是敬佩:“张将军,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闻言,张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情,他缓缓开口道:“我家中尚有妻儿,若我此次有去无回,还望监军能代为照顾。” 托妻献子? 郭图闻言,眼眶微红。 他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有人会如此信重他郭图。 郭图用力地点了点头:“张将军放心,若你不幸……我郭图定当竭尽全力照顾你的家人。” 张既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那幼子辑,聪慧过人,若能长大成人,必可为国家效力。吾妻贤良淑德,还望监军安排她的婚事。” 说到这里,张既转身离去,高大的身影,肃穆而沉重。 郭图望着张既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国家!” 郭图带着沉重的心情,登上哨楼,当然登上哨楼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一支刀兵铠甲齐备,精良齐整的人马,冲过营垒,杀入重地。 “梁兴!” 梁兴所部如同一把利刃,直接插入阵营重地。 梁兴身披重甲,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长矛每次挥舞,都能带起一片血雨。 他的亲信们也个个勇猛无比,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为他开辟出一条血路。 一时间,他们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敌军纷纷败退。 那种一往无前的气概,也确实必然有精锐才能阻止。 视野有些朦胧,隐约中,只见张既带着身边的亲兵,逆战那支精锐之师。 哨楼上,郭图收拾心情,他的大脑高速运转。 而在战场上,张既则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带领着士兵们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手中的武器挥舞不停,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梁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张既怒吼着,挥着手中长矛向梁兴刺去。 “张既,拿命来!” 梁兴毫不畏惧,挺矛迎战。 两人瞬间战在一起,剑长矛的碰撞声不断响起。 他们周围的精锐士卒也纷纷加入战斗,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战场核心。 郭图站在高处,眼睛圆瞪,紧张地捕捉着战场上的形势。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不断下达着调度兵马的命令。他知道,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这场战斗的胜负。 郭图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充满了力量:“左翼部队,加强攻击!右翼部队,迅速支援!” 士卒们听到他的命令,纷纷行动起来。 在他的指挥下,本来摇摇欲坠的阵形,竟然渐渐稳住。 战场上的尸体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大地。 士卒们的喊杀声渐渐变得沙哑。 随着战斗的持续,双方的士兵们都疲惫不堪。但他们依然咬牙坚持着,没有人愿意放弃。梁兴和张既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的最后阶段。 他们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击败对方。最终,在一次激烈的碰撞后,两人都倒在了地上。他们的亲信们立刻围了上来,保护着他们的主将。 郭图看到张既倒下,心中大惊。他急忙组织兵力,进行最后的抵抗。 而梁兴和骆曜也趁机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 在这关键时刻,双方的士兵们都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战场上的喊杀声达到了顶点,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震碎。 郭图看着远方战场上那遮天的尘土,忽然疯了一般大叫道:“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桥贼势颓,速击,速击之!” 看到这一幕,那原本已经没有力气的旗帜兵疯狂的挥舞起旗帜,原本已经没有力气的敲鼓手也疯狂的敲起大鼓。 原本已经呈现出颓势的士卒,顿时打了鸡血一般逆冲而上,竟是直接把梁兴所部直接逼出了营垒。 “呼呼呼!” 梁兴大口的喘着气,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而张既则是发出畅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一时无法取胜,梁兴和骆曜所部如潮水一般退去,而张既营中则是发出了震彻天地的呼声:“万胜!万胜!” 于此同时,杨瓒带领着骑卒如旋风般冲向桥蕤军的侧翼。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双方还在你退我赶,你进我扯的节奏之中。 而在长安城的北门,一支大军悄悄出城,并集结完成。 这支大军由钟繇亲自指挥,他们身着整齐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决心。 他们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准备给桥蕤军致命一击。阳光洒在他们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他们即将取得胜利。 与此同时,远处尘土忽地扬起一条土龙。 钟繇大喜道:“段中郎将来了!” 话音未落,尘土之中数十骑纵马而来,为首一员年轻的小将。 只见小将身披银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头戴束发紫金冠,两根长长的雉尾在风中微微飘动,尽显少年英豪之气。 他剑眉星目,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坚毅与果敢。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 少年骑在一匹高大俊朗的白色战马上,那白马毛色如雪,没有一丝杂色。 它身姿矫健,肌肉线条流畅,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 眼睛明亮而有神,仿佛能洞察一切,鬃毛如丝般柔顺,在风中飞扬,如同一片白色的火焰。 小将手中紧握着一杆长矛,矛尖闪烁着寒光。 他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腰杆挺得笔直,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 随着战马的奔跑,他的身影在风中疾驰而过,仿佛一道闪电。 他的身后,数十名骑兵紧紧跟随,他们同样英姿飒爽,气势非凡。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少年和他的白马以及身后的骑兵们就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钟繇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何人? 嗵嗵嗵! 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逼近。 那白色骏马四蹄翻飞,扬起阵阵尘土。 转眼间,少年便来到了钟繇跟前。只见他轻轻一拉缰绳,那匹俊朗的白马立刻会意,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稳稳地停住。 少年端坐马上,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露出少年的锐气与自信。 他微微侧头,看向钟繇,大声道:“接太尉马讳日磾之命,奉中郎将段讳煨之令,前来驰援。 马超拜见京兆尹。 禀告京兆尹,我们大军数万,已经到了橘水之南,渡河便可阻断叛贼后路!” 钟繇一怔,眼神之中难以压抑住狂喜之色,他点点头,笃定的夸赞道:“好一个锦马超,真少年英雄也。” 随即转头下令道:“传令三军,全军出击!” 随着钟繇的军令下达,嗵嗵嗵的鼓声如闷雷般响起,雄浑而有力。 那鼓声仿佛拥有着无穷的力量,能穿透人的灵魂,激发起士兵们心中的斗志。 旗帜在风中挥舞,如同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翻滚涌动。 红色的战旗如火,蓝色的旌旗似海,黄色的旄旗如金,各种颜色的旗帜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壮丽的画面。 而得到命令的步卒们迈着坚定的步伐,转过长安城,稳稳地向着桥蕤的步卒挺进。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如同大地的震颤。 士卒们面容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手中紧握着武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桥蕤和李式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鼓声,看到远处的动静,这才恍然大悟。 意识到钟繇用杨瓒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把长安城中的大军趁机绕道出城,然后对他们发动突击。 “好个奸诈的钟繇!” 这个时候,桥蕤也知道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必须搏命一战了。 他紧咬牙关,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下达了全军突击,击败敌军,占领长安城的命令。 “兄弟们,城池不好打,钟繇个傻雕,居然带兵出城,杀光他们,攻占长安。 长安城里的铜钱粮食,长安城里白花花的女人,都是咱们的啦,哈哈哈,杀杀杀!!” 双方的步卒缓缓地接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两翼的骑卒,从之前的相互试探,开始了相互厮杀、 杨瓒率领的胡羌义从如一群凶猛的野狼,他们身着特色的服饰,骑着剽悍的战马。 胡羌战士们面容疯狂,眼神中透露出狂野的气息。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发出阵阵怒吼。 而李式麾下的骑卒也不甘示弱,他们身着两当铠,骑着高大的战马。 骑卒们手持长矛,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当双方的骑兵相遇时,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厮杀。 冲撞之下,一个个的人不断的落下马来。 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让人热血沸腾。 胡羌义从们凭借着他们的勇猛和灵活,不断地冲击着李式的骑卒。 他们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刀下去都能带走一条生命。 李式的骑卒则凭借着同样的勇猛,顽强地抵抗着胡羌义从的攻击。 他们的长矛如林,不断地刺向敌人。 双方骑兵厮杀得难解难分。 “人死的太多了!”军侯姜冏心惊肉跳,因为他的亲信不断倒下。 陡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姜冏的目光被一个身影所吸引。只见十四岁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带领数十骑如天神下凡一般直接杀出。 “杀人者,马超是也!” 那少年身披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他手中紧握着长矛,眼神中透露出无畏的勇气。 白色骏马四蹄翻飞,速度快如闪电。马超和他的数十骑如同一支利箭,直插敌军阵营。 “这,这么神威么?” 姜冏看着马超的身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那也就死而无憾了。 视野中,马超在敌军中左冲右突,长矛挥舞,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士气大振,奋勇杀敌。 李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马超一矛挑于马下。 看到这一幕,李式的亲信瞬间疯狂,“啊呀呀呀,某胡封在此,来者可敢留下姓名!” 一名骁将纵马而出,手中长矛直取马超。 其威势骇人,气势如电,马超刚刚一矛杀死李式,迟滞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大胆!” 就在这时,马超身边又一个骑着白马的亲信斜刺里杀出,挡住了胡封。 两杆长矛狠狠的撞到一起,沉重的力气,让两人的手都微微的发麻。 但就在两马相交的刹那,那名骑着白马的亲信竟是不顾颤抖的双手,直接丢弃了长矛,拔出腰间的环首刀。 刀光闪处,胡封身首异处! 第291章 马超裹足阎行杀 橘水南部,原本宁静的地平线处,忽然升腾起一片如烟的尘土。 那尘土起初只是若有若无的一抹灰影,渐渐地,越扩越大,如同一团汹涌翻滚的乌云,向着这边迅速逼近。 不多时,那漫天的尘土中,隐隐露出了数之不尽的骑卒身影。 他们宛如洪流,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汹涌而来。 马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大地的心脏之上,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当先的骑卒们个个身姿挺拔,他们身着坚固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头盔上的缨穗随风飘动,如同燃烧的火焰。 战马们高大而健壮,肌肉线条在奔跑中清晰可见,鬃毛飞扬,四蹄如飞,每一步都踏出强大的力量。 骑卒们源源不断地从尘土中涌出,仿佛没有尽头。 先头的上千骑,来到橘水岸边时,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河水在某些地方并不深,骑卒们纷纷驱马踏入水中。水花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他们的试探和带领下,源源不断的骑卒涌入了河中。 从旗帜上可以看出,他们一方继续是清一色的“马”,另一方则是铺天盖地的“韩”。 在河中,骑卒们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列。 他们相互照应,共同前进。 河水在马蹄的踩踏下泛起层层涟漪,阳光洒在水面上,反射出点点金光。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看着壮阔的在不远处的那方小山坡之上,几棵古老的槐树伸展着虬曲的枝干,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两匹高大的骏马,并排而行,登上了山顶。 左侧那人身着甲胄,身形挺拔如松。 其人面庞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深邃如渊,其中不时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精光。 那瞳孔仿佛无尽的黑洞,神秘而不可察觉,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微微扬起下巴,透露出一种自信与威严。 另外一人,他身材魁梧,面容俊朗,宽阔的额头下,一双浓眉大眼显得格外朴实。 然而,那看似憨厚的外表下,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狡黠,仿佛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他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文约兄。” “寿成兄。” 这两人赫然便是搅动凉州风云的韩遂与马腾。 韩遂与马腾并肩而立,他们的脚下,青草微微摇曳,似在应和着不远处战场上隐隐传来的喧嚣。 两人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士卒,在他们的指令下,如澎湃潮水般奔腾不息。 那万马奔腾的壮阔景象,使得他们的胸中激荡不已,心中皆流露出几分沉醉与眷恋。 远方的天空中,几朵洁白的云朵悠然飘荡。 韩遂微微眯起双眸,神色极为复杂,对这强大的兵力,既怀有自豪之感,又隐隐带着一丝痴迷。 他的视线从奔腾的士卒身上移开,投向远处连绵的山脉,那山脉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深沉的蓝色轮廓。 马腾则是面容肃穆,微微扬起头,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的触感。 沉默良久之后,两人开始探讨起当前的局势。马腾率先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天子乃是先帝嫡子,身为臣子,若有机会,自当全力报效国家。 吾以为,此乃吾等之责,不可推卸。” 韩遂却微微蹙起眉头,颇不以为然地说道:“天子向来如此,重用宦官,打压士大夫。 吾观之,局势依旧混沌,不可轻动。” 马腾听闻韩遂之言,微微有些激动,反驳道:“今时不同往日,宦官已除,录尚书事的太傅也已逝去。 袁绍等人虽然势力潘大,实则名不正言不顺。 局势已然有变。而我们此次既然已经站在了天子这一方,就应当果断行事,为国家尽忠效力。 切莫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韩遂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说道:“还是再等等。 此次关中大战,我们已然展现出强大的实力。 咱们所求,不过是光耀门楣罢了,且看看双方能够给出什么筹码。 若实在不行,割据凉州亦可,没必要这么快入局。 吾需谨慎思量,谋定而后动。” 马腾皱起眉头,显然对韩遂的想法不太认同,但他也明白韩遂的顾虑并非毫无道理。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各自沉思着未来的道路。 随着无边的骑卒,在浐水和橘水之间奔腾。刚刚撤下来的梁兴和骆曜所部顿时陷入大乱。 “杀,杀,杀啊!” 哨楼之上,看到这一幕的郭图双目圆睁,满脸涨红,他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 手中的麾指向正在撤退的梁兴和骆曜部。 这个配合,其实双方并没有通气,考验的其实是将领的临场决断能力和对胜利的渴望。 显然,这两点上,郭图似乎并不缺。 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张既听到这命令,心中虽有骂娘的冲动,但也明白如今麾在郭图那里,自己不得不从。 他无奈地咬咬牙,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来。 张既身上的铠甲闪着黯淡的光芒,那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血迹。 “兄弟们,随我杀向梁兴和骆曜所部!”张既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同样疲惫不堪但眼神中依然燃烧着斗志的士兵们,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万胜,万胜!”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充满了力量,激励着士卒们再次鼓起勇气。 士卒们纷纷站起身来,握紧手中的武器,他们的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 在张既的带领下,他们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杀向梁兴和骆曜所部。 脚步声沉重而有力,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喊杀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敌人彻底淹没。 战场上,硝烟弥漫,血与火交织在一起。 被两面夹击,士卒们惊慌失措,完全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们的队形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指挥系统也几乎陷入瘫痪。 有的人如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有的人则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混乱之中,士兵们相互推搡、踩踏,场面一片混乱。 “杀!\" “杀!\" “杀!\" 就在这个时候,梁兴和他的钢铁亲信再次站了出来,他们不断的集结,安定周围的士卒,加入阵形的序列。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庞大的骑卒对于斜刺里冲锋而来。 把还在集结的阵形冲的散乱不堪。 为首一名骑着乌黑大马的将领,似笑非笑的看着梁兴,大喝道:“梁兴,你的死期到了!” 正在呼号的梁兴转过身,看到来人,不由得瞳孔收缩:“阎行?你们,你们居然投靠了暴君。 哈哈哈,叛贼成了忠臣。 忠臣倒成了叛贼,罢罢罢,今日杀了你,我就还能赢!” 混乱的战场上,两人不再说话,目光中只有彼此。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 梁兴和阎行两人各自骑在战马上,眼神中满是战意。 他们如同两尊战神,即将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似乎察觉到气势的变化,周围的士卒纷纷退开,就连远处厮杀的士卒,不少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观望起来。 甚至有个家伙还从行囊中掏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阎行身着黑色铠甲,在夕阳下泛着微微的冷光。 他身姿挺拔如松,端坐于高大的战马上,给人一种沉稳而强大的压迫感。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看穿敌人的一举一动。头盔下露出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更增添了几分冷酷与不羁。 随着一声怒吼,两人同时策马奔腾,相向对冲而去。 战马的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扬起阵阵尘土。 “第一个回合!” 嗑瓜子的那人一个转身,盘腿坐在了马背上,显示了不俗的骑术。 瞳孔中。 梁兴挥舞着长矛,如蛟龙出海般刺向阎行。 阎行则沉着应对,手中长矛微微一震,精准地挡开了梁兴的攻击。 双方擦肩而过,瞬间又调转马头,准备进行第二次交锋。 “好!” 第二个回合,两人再次猛烈冲撞在一起。 长矛与长矛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火花四溅。 这一次,双方没有再分开,而是两匹马,在原地旋转。 两杆长矛抡的如飞车一般。 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力量与技巧的较量达到了白热化。 相对来说,阎行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臂上的肌肉紧绷,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 而梁兴则是有点不惜力气,大开大合。 经过一番激烈的缠斗,阎行瞅出梁兴一个力气用老的时机,当下长矛顺势一挑,竟将梁兴的长矛挑飞出去。 梁兴见状,毫不慌乱。 他迅速拔出腰间的宝刀,那宝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梁兴怒喝一声,挥舞着宝刀向阎行斩去。阎行急忙举起长矛抵挡,却不料梁兴的宝刀锋利无比,竟将他的长矛直接斩断。 刀尖擦着甲胄,划出一片火花。 身子及时后撤的阎行反应极快,他拿起被斩断的长矛,左右开弓。 他左手持矛杆压着梁兴的环首刀,右手的短矛则如闪电般刺出。 在刺出的瞬间,阎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意,他的手臂青筋暴起,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一刺上。 梁兴根本来不及躲避,阎行的短矛瞬间插进了他的脖子。 一时间,战场上仿佛安静了下来。 梁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的身体缓缓从马上滑落,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阎行则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伸手擦了擦之前被梁兴划过的甲胄。 另一侧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而桥蕤所部在李式和胡封被杀之后,士气已然低落。 钟繇的军队则是如同一头凶猛的狮子,不断地发起进攻。 他们的步兵稳步推进,长矛如林,盾牌如山,给桥蕤的军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步兵们迈着坚定的步伐,喊着震天的口号,一步步地逼近敌人。 每一次长矛的刺出,都带着无尽的力量,让桥蕤的士兵们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马超、庞德、杨瓒等人率领的骑卒则在两侧不断地进行骚扰。 他们如同一群敏捷的猎豹,时而冲锋,时而撤退,让桥蕤的军队防不胜防。 骑卒们骑着高大的战马,风驰电掣般地在战场上穿梭。 他们的武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次的攻击都如闪电般迅速。 桥蕤的士兵们既要面对正面的强大压力,又要时刻提防两侧的袭击,队形变得越来越混乱。 尤其庞德的马脖子上,还挂着胡封狰狞的头颅。 战场上,喊杀声、马嘶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景象。 桥蕤努力地想要稳住局势,但却显得力不从心。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无法挽回,他们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马超兴奋的连连大叫,年少的他身披银色铠甲,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直接杀入重地。 一名将官在混乱中瞄准了马超,一箭射出。 正瞧马超一拉缰绳,白色的骏马腾空而起,那支箭如流星般射中了半空中的马超。 骏马轰然落下,后背上已经没有了马超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庞德大惊失色,他左手持刀,右手持矛,如旋风般席卷冲过去,所到之处,士卒纷纷倒下。 很快杀到马超跟前,只见对方脚上中了一箭,但长矛横扫,杀死了数名趁机围过来的士卒。 “少将军!” 庞德焦急的大叫。 “没事!” 马超瞪着眼睛,一刀斩断了箭矢,随即一手抓着箭头,竟是直接拔了出来。 接着他脱掉长靴,用白布,把脚包好。 忙好这一切后,马超翻身上马,挥舞着长矛,再次杀向桥蕤。 “万胜,万胜!”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杨瓒的胡羌义从,还是周围的钟繇士卒,都爆发出疯狂的大叫,士气大振。 此消彼长,桥蕤大军在这样的冲击下再也遮掩不住。 他们有的投降,有的逃跑,战场上一片狼藉。 在浐水这边厮杀不断的时候,霸陵似乎平静的多,那些骑卒只是在灞水不断的奔走,似乎根本没有攻城的打算。 驻扎在新丰的黄琬军,也是没有动静。 眼看着对岸的战斗渐渐落入帷幕,还在指挥加固城防的张横忽然迷糊过来:“上当了!” 群山之中,一支队伍正在快速的挺进。 为首的青年将领,神色严整。 第292章 张横逃遁匈奴杀 “灞水东岸这边,从来不是钟繇进攻的方向,黄琬带过来的是疑兵!” 反应过来的张横站在霸陵城的城门楼上,眉头紧锁,神色中满是懊恼。 而且对面那好大的尘土,显然是段煨,甚至马腾和韩遂他们也来了。 天子什么时候拉拢的这些人。 张横有点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这些三辅和凉州的豪强就不能联合起来。 为什么韩遂马腾明明是叛贼,却不来帮他们,而反过去帮天子。 陡然,张横想到了北宫伯玉,想到了李文侯。 然后,又想到了边章,想到了王国,想到了阎忠,想到了 “韩遂此子,心眼子最多,最是不能信啊!”如是想着,张横不由得拍起大腿。 忽然,南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乱。 张横心中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忙挥手,急切地让人去打听南门的情况。 而张横自己,又摆摆手,让另外一拨亲信去收拾金银财物。 果不其然,不多时,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亲信神色慌张地飞奔而来。 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等脚步踉跄着冲到张横面前,方才猛地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李利…… 李利开了城门逃走了! 其他人也跑了。” “这个王八蛋!”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张横气的跳脚大骂。“竟然跑在了我的前面。” 那名亲信喘了口气,道:“将军,咱们也快点逃!” “不,传令三军,备战,有敢逃走的,立杀不赦!!” 张横阴沉着脸下令道,随即指着那名亲信道:“你来,换上我的甲胄,站在此处。” 那名亲信顿时怔住,这个命令好似晴天霹雳,早知道他也跟着大家一起跑了,回来汇报什么 其实,早在桥蕤大军战败的时候,张横就知道守城没有了意义。 接下来自然是逃走,只不过没有想到李利腿快,跑到了他的前面。 他还想着忽悠李利守城,他好自己逃走呢。 现在,逃走。意味着霸陵城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敌人随时可能蜂拥而入。继续留想到张横不是没有降,他深知只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投降的机会。 因为他们这些豪强其实说难听点,就是那些豪族世家的打手,只不过京兆尹豪族太多,他们左右逢源,乱世起来之后,更是反客为主。 毫不夸张的说,他只要投降,立即就会被人弄死。 只有逃走,才有一线生机。 安排好守城事宜,换好甲胄之后,张横带着几名亲信,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 让张横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离去没有多久,那原本被他委以重任、穿着他衣甲冒充他稳定局势的亲信,此刻却仿佛被恐惧和愤怒完全吞噬。 突然,那名亲信像是崩溃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大家快逃命啊,大家快逃命啊!” 他的声音尖锐而凄厉,在城门楼上显得格外突兀。 吓得周围不少士卒一个哆嗦。 声音仿佛具有一种传染性,瞬间让周围的人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之中。 紧接着,众人的视野中,只见城门楼上的“张横”慌乱地开始脱掉身上的甲胄。 他的动作极为匆忙,双手颤抖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片刻之后,“张横”终于脱掉了沉重的甲胄。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转身飞奔而去。他的脚步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混乱的街道尽头,只留下一片混乱和恐慌。 随着“张横”的呼喊和逃离,整个城中都逐渐混乱起来。 人们仿佛失去了理智,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 大家都在仓皇逃走,场面一片混乱。 有些人还惦记着抢来的金银财宝,不顾一切地跑回去拿,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金银。 有些人则想着之前掠来的小娘,他们舍不得放下这些美丽的女子。 这些人在混乱中四处寻找着自己的 “战利品”。 有的人没有找到,还在四处喊叫。 有的人拉着小娘的手,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试图带着她们一起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却没有察觉到,一些小娘眼中凶狠怨毒的光芒。 还有些人背着粮食就走。 他们知道,在这个混乱的时刻,粮食是最宝贵的东西。 整个霸陵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人们在恐惧和绝望中四处逃窜。 街道上到处都是丢弃的物品,房屋被砸开,火光冲天。 在这个时候,于夫罗和魏杰正率领着他们的兵马在灞水边安营下寨。 河边的营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营帐之上的旗帜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士卒们有的在休息,或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有的则在认真地擦拭武器,手中的刀枪剑戟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毕竟,奔跑,奔跑也是会疲惫的。 匈奴单于于夫罗站在灞水岸边,灞水悠悠流淌,波光粼粼。 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犹如鹰隼之目,眼神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孤傲,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俯瞰之下,却又没有什么能真正走入他的内心。 他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如松,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双手抱在胸前,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他遥望着远方,目光似乎穿越了山川河流,穿越了时间与空间。 远方的天际线在他的视线中模糊而又神秘。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如同温柔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这位匈奴单于的刚毅轮廓。 他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每一根都仿佛诉说着他的故事,那是一个充满了荣耀与挑战、胜利与挫折的往事。 周围的很多匈奴勇士看着他们的单于,心中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 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勇士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看咱们单于,那眼神,那身姿,多像草原上孤独的狼王啊。 他又在想家了,可这战乱之地,何时才能让单于回到那辽阔的草原呢?” 旁边一个年轻气盛的勇士却摇了摇头,反驳道:“单于才不是想家,他是草原上的雄鹰,在思考我们匈奴的未来,在想着如何带领我们走向更辉煌的荣耀。” 另一个勇士则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单于既是想家,也是在为我们的命运担忧。 这陌生的土地,无尽的战争,何时才是尽头呢?” “咵咵咵!”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金属的甲片叮当作响。 匈奴勇士们回头看去,连忙纷纷让开,留出一条通道。 来人,却是汉人将领——都尉魏杰! 魏杰则身形矫健,面容精明,他身着一袭青色的战袍,腰间佩着一把华丽的长剑。 他大步走到于夫罗身边,一同眺望远方,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神色。 “想家了?”魏杰关切的问道。 于夫罗摇摇头,道:“草原上鸟不拉屎,哪里有雒阳舒适。 某不过是晚上吃撑了,在这里吹会风。” 突然,他们远远地看到霸陵城中升腾起阵阵火光,隐隐约约还有嘈杂的人声。 两人的脸上都露出吃惊之色,于夫罗微微皱起眉头,道:“这霸陵城中的贼兵不会是弃城而逃了?” 魏杰点了点头:“桥蕤那边的大军已经溃败了,我看一定是的,我们赶紧去进攻!” 于夫罗又有些疑惑道:“要逃走也不至于这样,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号召三军死战,至少打一打,然后再悄悄逃走。” “是啊,此事蹊跷,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对城中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进攻恐有危险。”魏杰又点了点头。 于夫罗一阵无语,有些激动的说道:“那边已经获得了巨大的功劳,我们这边只有响应之功。” 魏杰点了点头,道:“是啊!” 于夫罗:“” 不过多日交往,他也知道魏杰的性格,于是飞速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一方面,这混乱的景象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趁机攻占霸陵城;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一旦中计,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商议一番后,于夫罗虽不情愿,但也明白机会难得。 若错过此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再有。 而且魏杰魏杰看着于夫罗的背影,微微一笑。 两人商议的结果,是求战欲望更强的于夫罗带兵先去试探性进攻,魏杰带着军队远远的绰在后面,到时候如果有伏兵的话,也可以接应。 而在山中的太史慈,此时也正密切关注着霸陵城的动静。 白天一战,杀声震天,他们早就要出战了。 只是霸陵县这边,动静明显不对。 一直等到晚间,才发现霸陵县城中忽然火光大起。 “打的有这么激烈么,怎么刚开战,就要败的样子,张横和李利两个人这么废物么?” 太史慈不知道桥蕤大军战败,自然不会想到霸陵县的张横和李利已经开始烧城逃走,还以为是官兵渡河进攻霸陵县城。 不然的话魏杰和于夫罗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去进攻霸陵县。 “出发!” 思索不出来原因的太史慈下令道。 不过这个时候再去进攻,就只能点起火把,失去了伏兵的作用。 曹仁听闻命令,眼神瞬间一亮。 在这山林里待着,对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非常的不舒服。 此刻更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战斗。 只见他迅速翻身上马,手中紧握着长矛,大声吼道:“兄弟们,随我上! 赵槟听到命令后,却露出了迟疑之色。 “天都黑了,该吃饭了,怎么现在倒要出去。” 他心中有些担忧,毕竟这场战斗来得太过突然,而且情况不明。 不过赵槟身边的典韦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听到命令后立刻兴奋起来。 他手中挥舞着双戟,仿佛能将一切敌人都斩于戟下。 大军在他们的带领下从山谷中杀了出去。 火把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火光在夜空中摇曳,他们如同一股汹涌的火龙,奔腾而出。 与此同时,于夫罗已经杀到了霸陵县城,县城之中混乱不堪,城门大开,各种人带着财物正在出城,看到于夫罗的大军,早一声喊后,四处逃窜。 “哈哈哈哈,果然是逃了,魏杰啊魏杰,你千算万算,没想到功劳全归我于夫罗了,哈哈哈哈,杀杀杀,抢占城池!” 看到这一幕,于夫罗忍不住仰天长笑,这场胜利,来的太过容易。 于是匈奴骑卒四散,或是追杀逃兵,或是直接从城门涌入。 就在这时,一边传出厮杀的声音,火把接连天边不断。 “有伏兵?!” 方才还在狂笑的于夫罗大吃一惊,“汉人演戏都这么真么?” 他急忙纵马从城门楼中转身杀出去,唯恐城中埋伏着弓弩手三千。 出城便看到东侧漫山遍野的火把,和震天的厮杀声。 “魏杰,魏杰快救某!” 于夫罗心中嘀咕着,嘴上却是大声喊道:“杀,啊,杀啊,杀光他们!” 两支军队举着火把,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厮杀之中、 太史慈所部在太史慈、曹仁和典韦的带领下,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匈奴骑卒。 他们手中的长矛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喊杀声震天动地。 曹仁一马当先,长矛挥舞,所到之处匈奴士兵纷纷落马。 “杀,杀,杀!” 而匈奴骑卒们也不甘示弱,他们骑着高大的战马,如旋风般在战场上穿梭。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扬起阵阵尘土。 匈奴士兵们挥舞着弯刀和长矛,寒光闪烁,令人胆寒。 火把的光芒在混乱中摇曳不定,照亮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战场上,兵器的碰撞声、士兵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有的士兵被长矛刺穿,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有的士兵被弯刀砍中,鲜血喷涌而出。 “杀,杀,杀!” 典韦如同一只狂暴的野牛,挥舞着双戟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他的双戟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匈奴士兵根本无法抵挡。 几个来回,便把匈奴骑兵冲的愈发混乱。 于夫罗则满脸焦急,他一边挥舞着弯刀与对方战斗,一边在心中不断地呼喊着魏杰的名字。 如果魏杰不能及时赶到,他的军队很可能会陷入绝境。 此刻的于夫罗的心中充满了懊悔:汉人太奸诈了,某要回草原,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第293章 张辽典韦太史慈 黄琬是朝廷重臣,带大军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又怎么甘心只是做一个策应之功。 要知道,所谓钟繇在他眼中,只是个小辈。 他当豫州牧平定黄巾贼的时候,就是一方大佬,而且政绩为天下最。 那个时候的钟繇,不过是豫州颍川郡的孝廉出身的一个尚书郎。 黄琬心中有着更大的抱负,他是要排队等着进三公的大佬,又怎么可能不渴望在这场战争中建立卓越的功勋呢。 于是,经过精心谋划之后,他给魏杰和于夫罗的命令,不过是虚张声势,见机而行。 实际上抽调精兵悄悄交给了张辽,让他从骊山东侧的山沟,绕道到霸陵县的南部,沿着灞水,断掉桥蕤张横等人的归路。 如此在惊慌之下,几路大军围攻,桥蕤大军自然分崩离析,霸陵县也就可以轻松攻打下来。 刚刚及冠不久的张辽,因为在诛杀董卓中立有殊功,其本身因为年轻和并州出身,又得天子信重。 所以已经是两千石的虎贲中郎将,可谓是禁军大佬。 不过因为其本身没有多少军功,所以被天子派了出去,在黄琬看来,其实就是类似后世的镀个金。 只是数日交往之后,他发现张辽确实有些本事,于是也就顺水推舟,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张辽。 如此的话,也能在天子那里得到信重,为后面进三公做准备。 至于张辽,可是卯足了力气的,毕竟与他齐名的老将徐荣已经大放异彩,如果他张辽再没有表现的话,可就会被人认为是徒有其表了。 张辽带领着这支精兵,从骊山的东侧山沟悄然前行。 他们沿着蜿蜒的山沟一路前行,斥候放出去老远,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出现的敌人。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每一个士卒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随着夕阳的落下,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山谷中若隐若现,如同幽灵一般。 士兵们身着黑色的铠甲,行动敏捷而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兵器轻微碰撞声。 张辽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眼神坚定而锐利。 “终于离开了山谷,前方不远就是灞水,大家加足力气,今天就赶到霸陵县下!” 一日的行军,张辽依旧没有丝毫安营下寨的想法,毕竟他带领的是精兵。 “甲曲,沿着山林行走,提防埋伏!” 张辽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兜鍪上的缨穗随风微微飘动。 大军行进之间,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群慌乱逃命的人,正是李利所部。 而对面的李利所部看到张辽所部,吃惊的几乎张大嘴巴。 “对方算到我要逃走了?” 李利心中疑窦丛生,不过这个时候,只有拼死冲出去了。 他眯着双眼,看向对方牙旗下的将领,那是一张年轻的甚至有些稚嫩的脸庞。 这是哪个公卿的郎官,来这里捡军功了。 李利心中涌起一股轻视。 他自恃勇猛,欺负对方年轻,妄图一举斩杀对方。 在慌乱之下,他就可以趁势突围。 “哼,没有人能挡得住我李利!” 他一声吼叫,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带领着部下向对方冲去。 那矛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能穿透一切。 “来的好!” 一马当先的张辽看着冲过来的李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看了看手中的长矛:“某的长矛,早已饥渴难耐!” 当下双腿夹紧马匹,手中长矛紧握,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和杀气,趁着当李利冲到近前时,陡然一声大喝,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手中长矛如蛟龙出海,带着强大的力量向李利刺去。 “好快!” 李利大惊失色,他对两人的距离估算失误,只得急忙挥动长矛格挡,但张辽的力量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长矛与长矛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利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差点握不住长矛。 张辽却不给李利喘息的机会,双臂之中陡然生出一股新的力气,长矛如狂风暴雨般二段刺出。 直接穿透了李利的胸膛。 李利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手中的长矛也掉落在地。 “杀!” 张辽趁机杀散李利的部众,剩下的士卒们看到李利被杀,顿时失去了斗志,纷纷四散逃窜。 “抓几个活口!” 张辽高声喝道。 身边精锐的骑卒出马,不多时便抓了不少俘虏回来。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一个眼神,身边亲卫先无因由的杀了四五个,剩下的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很快就把情况都说明了。 “什么?!桥蕤的大军已经败了,现在只剩下这边的偏师,某紧赶慢赶的穿了这么远的山路,功劳呢!?” 张辽当即雷霆震怒,刚刚杀死李利而松了一点的邪火,又提了起来。 此时,他看到霸陵县的火光冲天,和连绵不绝的厮杀声传来,自然知道霸陵县城那边是最后的功劳了。 李利虽然死了,但还有张横呢! 还有袁绍那边的援兵。 至于太史慈、曹仁典韦这种,都属于偏师中的偏师,根本就不在他张辽的名单里。 “时间紧迫,再不去,黄花菜都凉了!” 虽然麾下士卒赶了一天的山路都已经很是疲惫,但张辽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赶到战场。 于是,他带领大军连夜进军。 在行军的路上,张辽为了鼓舞士气,一马当先,马不停蹄。 士卒们的脸上虽然都露出疲惫之色,但看着前方的将军,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陡然,一彪人马从山林边冲了出来,正是被张辽甲曲驱赶的一伙贼人。 为首的贼人一声长叹,道:“难道我张横今天要死在这里?” 闻言,正在纵马疾行的张辽停住了身形。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几个小角色,根本没有打算出手,忽地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张横,当下心中大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杀死李利和张横,虽然功劳上不能和徐荣比,但也凑合能看了。 “张横,拿命来!” 张辽一声大喝,纵马杀向张横。 “来者何人!” 张横看到张辽和他背后的大军,心中一沉,知道逃跑无路。 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擒,决定发狠一搏。 万一,万一搏赢了呢。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大声吼叫着向张辽冲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张辽看着冲过来的张横,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忽地一拉马匹,稳住身形,然后等身边众亲信赶到,随即冷静地指挥着士兵们组成阵型,准备迎接张横的冲击。 对面正在冲锋的张横顿时有点懵,不是单挑么? 然而此刻,奔马的速度已经起来,再想改变主意已经晚了,他只能咬着牙,继续向前冲去。 当张横冲到近前时,张辽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举起长矛,向张横杀去。 张横虽然勇猛,但在张辽和他的精兵面前,很快就陷入了困境。 幸好他的亲信及时赶到,一行人借着夜色挥舞兵器,大呼酣战。 张横麾下还是太少,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边不断有士兵倒下,他自己也身上多处受伤。 最终,张辽看准时机,长矛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张横瞬间被斩杀。 “呼!” 张辽深深的吸了口气,举起长矛,指向还在火光漫天,厮杀不断的霸陵城:“杀,兄弟们,军功就在眼前!” 大军杀向霸陵县城。 已然深陷重围的于夫罗,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不断有勇士倒下。 被杀死的勇士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大地。 绝望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不可阻挡地涌上他的心头。 原本,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败得这么快的。 可是,对方军中有三名悍将,这三人简直如同恶魔一般,杀戮起他的士卒来,就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 于夫罗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与愤怒,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卒在那三人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于夫罗连连派出了好几个勇士,试图阻挡那三名悍将的攻势。 然而,那些勇士在那三人面前,根本都不是一合之敌。 刚一交锋,便被轻易击败,有的甚至瞬间就丢了性命。 其中有个壮得像黑熊一样的家伙,最为阴险。 他不仅力大无穷,手中的大铁戟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而且居然还会扔小戟。那小戟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夺命的暗器,五步以内,寸草不生。 只要有人靠近他五步之内,便会被那突如其来的小戟击中,非死即死。 这个时候,于夫罗心中明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亲自带领亲兵上去,阻止住对方的势头,稳住自己这方的勇士。 可是,他连连提了好几口气,心中却充满了恐惧与犹豫。 他看着那三名悍将的凶猛模样,怎么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就在他绝望地要闭上双眼,准备接受失败的命运时,有亲兵兴奋地大叫起来:“tahhь, tahhь, 6nдhnn tycлaж npлээ!!(单于,单于,我们的援兵来了)” 于夫罗一个激灵,瞬间活了过来。 他连忙向北方看去,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然而,北方的天空下,除了硝烟与战火,什么也没有。 顿时,他大失所望,焦急地喊道:“在哪,在哪!” 另外一个亲兵急忙指着南方:“在那,在那!” 于夫罗又急忙扭头向南看去,这一扭的太突然,他只觉得脖子一阵剧痛。“哎哟,哎哟,我的脖子!”他痛苦地呻吟着,但此刻他顾不上脖子的疼痛,因为他的视野中,总算看到了一点好的情形。 只见南方的大地上火龙卷地而起,大批援兵如潮水般蜂拥而来。火光之中,旗帜鲜明,隐隐有张字模样。 “张辽,是个好人呐!”于夫罗不禁感慨万千。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与此同时,其实已经到了不远处的魏杰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于是,他挥手道:“杀!” 在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坑死于夫罗的打算。 但现在张辽来了这个年轻人,不知道胡人阴险,不懂人情世故啊! 三路人马在火光中,如汹涌的潮水般展开了对太史慈部的杀戮。 火光冲天,映照着战场上的惨烈景象,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太史慈身披重甲,上面布满了刀痕与血迹。 “杀,杀,杀!” 他挥舞着长矛,如蛟龙出海,每一矛刺出都带着凌厉的风声,时而刺向敌人的咽喉,时而挑飞敌人的兵器。 “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了!”他大声呼喊着激励士兵们抵抗。 他身边的士兵们虽然疲惫不堪,但在他的鼓舞下,依然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与他一起厮杀。 典韦再次冲入敌群,双戟上下翻飞,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一个骑将大怒,骑着战马向他冲来,典韦毫不畏惧,纵身一跃,双戟狠狠砸向敌人的马头。 那战马一声嘶鸣,轰然倒地,马上的敌人也被摔得七荤八素。 典韦迅速上前,一戟结果了敌人的性命。 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 手中的双戟仿佛有千钧之力,每一次挥舞双戟,都能掀起一阵狂风,击退一片敌人。 然而 火光中,士卒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实在太多了,让人喘不过气。 太史慈和典韦虽然勇猛无比,但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们想杀出重围,可指挥的张辽目光如梭,不断的调动军队。 在黑夜中,靠着号角声,居然也能指挥士卒。 太史慈等人向哪里突围,哪里就会出现大量的士卒。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太史慈的手臂被敌人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典韦的身上也布满了伤口,但他依然咆哮着,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更加凶猛。 终于,张辽握起了长矛,准备结束对方的性命。 “可惜了两员虎将,下辈子睁开眼睛,看清楚谁才是恶人!!” 第294章 三辅大喜天下论 太史慈和典韦,凭借着个人的勇猛无畏,在战场上奋力杀敌,以至于他们与自己的大队人马之间,实际上渐渐产生了一些割裂。 张辽的双眼犹如鹰隼一般锐利,仅仅一个瞬间,便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的这个弱点。 也就是说,无论是突击太史慈和典韦,还是突击他们后面的大部队,他们都将首尾难顾而大败。 而此刻的太史慈和典韦,明显气力后继乏力。 倘若刘辩在此,肯定会急切地大叫道:“要活的。” 当然,若是袁谭在此,或许会高呼:“经验包给我!” 而若管亥在此,他可能会思索:“要不要斩杀太史慈和典韦以获取成就呢?” 然而,张辽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他那只大手紧紧握住长矛。“杀,杀!” 他大声怒吼着。 就在这时,一大拨人马忽然从侧面汹涌而来,他们的数量之多,竟一下子挡住了张辽的去路。 “嗯?” 张辽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地看过去,原来是魏杰所部赶了过来。 由于魏杰此前一直想着算计于夫罗,导致他的部众在战斗中的表现机会不多。 眼瞅着战斗都快结束了,他们为了争夺一点功劳,登时就如同疯狂了一般。 大队人马如潮水般急速涌来,不但挡住了张辽,而且瞬间便将太史慈和典韦淹没其中。 太史慈和典韦此时在先前的战斗中早已耗尽了力气,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的兵器也变得沉重无比。 而对方,却又来了大批的生力军。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七尺剑,建立不世之功,以为升天子之阶。 今功业刚刚开始,奈何要死啊!” 太史慈手拿长矛,看着那仿佛没有止境的火把,声音中充满了悲怆。 典韦则是圆瞪着双眼,心中暗想家中老母这下恐怕要伤心了…… 孩儿不孝啊! 魏杰的士兵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一拥而上。 一部分士兵手持长矛,从正面缓缓逼近太史慈和典韦,矛尖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另一部分士兵则迅速从两侧包抄,彻底截断了他们与大队人马的联系。 太史慈怒目圆睁,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矛,试图抵挡敌人的进攻。 然而,此刻他的动作已明显迟缓,长矛的挥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有力,甚至有些变形。 典韦更是疲惫不堪,他那标志性的双戟此时也显得格外沉重。 摸了摸怀里和腰间,一个小戟都没了。 魏杰的士兵们逐渐缩小包围圈,他们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太史慈和典韦任何喘息的机会。 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魏杰的士兵们瞅准时机,一拥而上。 几个士兵用长矛抵住太史慈的长矛,另几个士兵则趁机冲上前去,将太史慈扑倒在地。 太史慈奋力挣扎,但无奈体力耗尽,而对方叠罗汉一般,上来几个,又上来几个,最终被牢牢制服。 而典韦这边,面对众多敌人的围攻,他困兽犹斗,爆发了最后的辉煌。 不过,那些士卒见挡不住,干脆绕开,扔绳子,几个士兵用绳索套住典韦的双戟,用力拉扯。 典韦怒吼着,但却无法挣脱。 随后,更多的士兵冲上前去,将典韦按倒在地。 两人所部的大队人马,早就难以支撑,不过靠着两人的勇武,这才憋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 一看太史慈和典韦都被抓,登时便崩溃了。 曹仁和赵槟见局势已无法遮掩,连忙挟裹在败兵之中,打马逃遁。 到手的功劳眨眼没了,张辽见状,气得直瞪眼。 他怒不可遏,率领部下追着败兵一个劲地追杀。 赵槟还想反抗,被张辽手起一矛刺于马下。 曹仁见势不妙,果断弃了马,带着几十人仓皇钻入树林之中。 剩下的人,纷纷跪地投降。 至此,关中一战,大局已定。 钟繇等人得知胜利的消息后,大喜过望。 他看着战场上的胜利景象,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随后,钟繇下令士兵们用槛车把桥蕤、太史慈和典韦以及其他俘虏押往雒阳,向天子报功。 槛车在道路上缓缓前行,车轮发出沉重的滚动声。 士卒们警惕地守卫着槛车,确保俘虏们无法逃脱。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向着雒阳前进。 接下来,一番商议后,他们一边整兵,一边飞马汇报,同时请示皇上,大军出武关与刘表合兵,再与徐荣、鲍信、吕布那边,两路夹击荆州南阳的袁术和孙坚。 “陛下,陛下,大喜,大喜!” 雒阳尚书台,公车司马令,手拿奏书,兴奋地跑了进来。 在众尚书古怪的眼神中,公车司马令壶寿,根本不管其他人,一路跑到内阁门前,跪下大喊道:“启禀陛下,京兆尹有奏书到!” 内阁之中,刘辩微微一笑,最近的好消息确实越来越多了。 此刻,司空马日磾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怎么都遮掩不住,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满是喜悦的眼神,无不显示出他内心的欢喜。 三辅的大胜,他的功劳很大,无论是安定三辅的豪族,以及招降马腾。 为了招降马腾,他可是私底下去信,许诺将马腾一族归入到他马家的宗族之中。 收马腾为义子。 而且嫁给天子的是马贵人,也不是皇甫贵人 司徒卢植则面色严肃,微微皱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深思着后面的事情。 少府唐瑁微微动容,笑着问道:“三辅大定?那要恭喜陛下,恭喜司空,恭喜尚书了。” 尚书令贾诩也在列,他微微笑着回应,和谁都很熟,又和谁都不熟的样子。 谒者仆射荀彧、侍中蔡邕等人也都在列。 这些日子,天子刘辩把上午的办公地点,从宣室搬到了尚书台的内阁之中,下午的时候才会在宣室里办公。 他年岁不大,深知想把权力抓在手中,就必须参与很多事情的定夺,躲在幕后推出代理人的那一套,在现在并不合适。 而东汉末年的权力基础,就在这尚书台之中。 所以,把尚书台抓在手中,让这些尚书们清楚权力的来源,才是他刘辩需要做的。 在后世,尚书台会逐步发展成为三省六部的中六部,深刻影响中华大地数千年。 现在刘辩的想法,就是慢慢把六曹尚书推出来,而不再作为各个大佬的代理人。 人心太多,不好管理。 他现在把办公地点设在尚书台的内阁,就是给大家一个潜移默化的改变,后面国家大事,基本都决于内阁之中。 如此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可以趁机推出内阁制度。 刘辩的想法,就是参考明清朝和后世,进行整体层面的设计和改革,从而一劳永逸地解决专制的问题。 或者说,解决皇权总是受到冲击,皇帝本人总是受到生命威胁的问题。 这种情况,即便到了唐朝,也都存在。 门阀世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绝对不是所有原因。 刘辩从来不信黄巢终结了门阀士族,才有了宋朝,乃至后面普通人上位的机会。 换句话说,宋明和清,又是什么可以值得夸赞的东西呢? 当然,最起码,明朝的士大夫再怎么蹦跶,都达不到威胁皇帝的地步。 不像东汉这边,外戚也好,权臣也好,士大夫也好,只要达到一定的势力,就可以替代皇权,他们甚至可以操纵皇位的更迭。 而当皇权威胁到他们后,他们又可以用物理的方式,解决皇帝。 好的国家设计,最重要的就是分权。 刘辩的想法,就是把尚书台的六曹拆分出去,变成六部。 而把三公和尚书令等放到内阁里面。 内阁负责决策,六部负责具体事务。 在内阁和六部之外,要加大御史中丞的权力,加大御史中丞的同时,权力也要拆,司法和立法分开。 至于议会,刘辩的想法还不是很清晰,他一方面想把这方面分出去,一方面又想把皇权改组为议会而存在。 但这个没有参照物,所以,他在熟悉政务的过程中,也在累积经验。 优势就是,他还年轻,如今要做好的事情,那就是好好活着,别被人投毒了。 一时壶寿过来,把三辅的战绩汇报好之后,刘辩看向司空马日磾和尚书令贾诩,笑道:“马公,贾卿,辛苦了。” 马日磾连忙躬身,脸上满是惶恐之色,说道:“陛下此言,老臣惶恐。” 三辅是一盘大棋,真正的操盘手是刘辩,但马日磾也好,贾诩也好,同时也是其中重要的僚机和根本。 只有彻底拉拢了马家和皇甫家,才能彻底收拢住三辅豪族的心。 这代表一个风向和习惯。 即便到了民国也是如此,地域之间的抱团意识太强。 “内阁之中,诸位议一议,三辅的善后事宜,各位将官的功勋,以及下一步的动作,我觉得引马腾和韩遂出武关去进攻南阳的袁术,是一个好的建议。” 刘辩善意地引导着,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 “陛下,韩遂马腾乃是叛军,其中多胡羌,其战力虽好,进攻袁术也能两败俱伤。 但胡羌之辈,其人生于苦寒之地,若见南阳之繁华,必然军纪败坏,进而影响陛下的口碑。” 出乎意料的是,贾诩第一个反对了这个建议。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忧虑。 这便是贾诩的自保策略,韩遂和马腾再立功,他虽然能分润一点,但是也没多少。 远不如天子的看重。 而一旦最后军纪败坏了,他话也说在前面了。 对于贾诩的小心思,刘辩心知肚明。 当下并未有任何的不悦,反而一副鼓励的样子,道:“诸位,我这个叫抛砖引玉,大家的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好好的议议。” 闻言,内阁之中,各人都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刘辩则静静地坐在那里,认真地聆听着每个人的说话,时而微微点头,时而微微皱眉,从中推断这个人的能力以及性格。 尚书仆射高诱,以及兰亭令史蔡文姬,负责记录。 高诱低头认真书写,蔡文姬则神色专注,手中的笔不停舞动,时不时的美目飞出,却更多的落在刘辩温润如玉的笑脸上。 一时会议结束,最后定下的,还是黄琬领兵前往武关,侍中张温、京兆尹钟繇安定三辅,马腾和韩遂的兵马暂时驻扎于右扶风,等待朝廷的奖赏,以及后续的安排。 这边形成会议纪要,然后刘辩批红,迅速的传到尚书台之中,各曹尚书立即开始书写起文书。 政务安排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消息,这么大的喜讯,又怎么不传檄天下各州郡,让他们看清楚谁的拳头更大,应该站在谁的那边。 上午的办公结束,刘辩也就返回了宣室。 董事长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员工的心情难免紧绷。 不过,刘辩这次回去,还带着马日磾和卢植。 一时在宣室中,刘辩问起天下的局势。 卢植率先开口道:“天下大事的核心,在关中,在冀州。 如今关中已定,益州和荆州也就不用过多担忧了。 冀州一地,皇甫太尉虽然还没有大胜,但他有殊名在,平定冀州也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冀州平定,幽州的刘虞必然归顺。 天下间的大事,陛下不必忧心太多。” 卢植说话时,表情严肃,眼神坚定。 马日磾点点头,道:“司徒说的对。”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卢植扭头看了马日磾一眼,有些无语。 在不影响利益的前提下,此老一般都是别人说得对。 但一旦有利益,马日磾立马就会变身雄辩大师,古经文也好,今经文也好,引经据典,屡次说的别人哑口无言。 而他卢植给不了多少好处,天子却是经常能给点好处。 所以正常,只要他们三个,如今雒阳政局最顶尖的三人议事,决定权竟落在了马日磾的手中。 当然,实际上是落在了天子的手中。 刘辩的很多政策,和卢植实际上是有些相悖的, 实际上,卢植觉得天子的想法很好,但有些东西,走得太快了。 但不管怎么说,卢植现在的幽州,还没有形成真正的派系力量,所以他算的上是天子的近臣。 只是现在围绕在卢植身边,一个派系正在慢慢的形成。 所以卢植隐隐也有些察觉到,不过目前的他,还是坚决的站在天子一侧,而且他又是以强硬和忠贞着称的,倒是也挡下了不少外部的力量,基本上都做到事情都按照正确的方向在走。 至于天子和马日磾达成的一些东西,虽然有些超出卢植的理解范畴,但在目前这种设计下,他也只能听从。 第295章 西园众臣论古今 西园之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 古雅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飞檐斗拱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 一池碧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周围的美景,偶有几尾游鱼嬉戏其中,荡起微微涟漪。 司徒卢植与司空马日磾并肩而立。 卢植微微捋着胡须,感慨道:“如今局势变幻莫测,吾等身负重任,当为陛下分忧。” 马日磾颔首道:“卢公所言极是,三公之位,荣耀与责任并存啊。” 太常赵岐、光禄勋盖勋等八卿围坐在一起,赵岐微笑着说道:“各位同僚,吾等当齐心协力,为大汉的稳定尽一份力。” 盖勋点头应道:“赵公高见,如今外有忧患,内有纷争,吾等需谨慎行事。” 尚书令贾诩神色淡然,与谒者仆射荀彧轻声交谈。 荀彧问道:“陛下传召,尚书仆射和六曹尚书怎么没来?” 贾诩低语道:“荀君,如今局势复杂,尚书台之责重大,不可有丝毫懈怠。” 荀彧微微皱眉。 御史中丞孙嵩与侍中刘谦、伏完等人站在一旁,孙嵩正色道:“吾等内臣,当为陛下守好内廷,监察百官,不可有失职之责。” 刘谦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原来天子传召,仍在雒阳城内的高官们汇聚于亭台之间,刘辩看着远处正在等待的官员,令奉车都尉刘璋加快速度。 远处官员以司徒卢植与司空马日磾为首,此二位乃享有万石俸禄的三公之位。 虽说三公之职更多的是一种荣誉象征,然录尚书事方为实权所在。 即便如此,能够位居三公之位,亦意味着为人臣子在个人荣誉方面已达巅峰。 在汉朝之时,大将军之职多由外戚担任,一般人着实不敢觊觎此位。 接着便是九卿之中的太常赵岐、光禄勋盖勋、卫尉闵贡、太仆杨琦、廷尉郭鸿、大司农朱儁、宗正刘松以及少府唐瑁。 此乃东汉三公九卿中的八卿之属。 负责外交并掌管诸侯国与少数民族事务的大鸿胪何颙,被袁绍扣押于青州,至今尚未归来。 三公九卿之中,除少府之外,皆为外朝官职。 这些人基本上可算作整个东汉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人物。 能够坐上这般位置,或许有着诸多考量,但归根结底,每个人皆有各自的心机城府,皆有非凡的能耐,亦有各自的家族与势力。 与外朝相对应的乃是内朝官,亦称作中朝官。 所谓中朝官,实则相当于皇帝的一整套秘书班子。 也就是说,皇帝为了能够更好地治理国家,在原有政体之上,又组建了一个全新的班子。 其中较为明显的当属尚书台与御史台。 尚书台基本相当于丞相之权力,不仅公卿将吏上书需经过尚书台,且可参知机密,还会参与人事任免、官员考核以及与四方外交之事。 尚书令、尚书仆射与六曹尚书合称为八座。这相当于将国家内政之权掌控,取走的便是丞相之权力,而丞相自身,也就变成了被阉割后的司徒。 另一个便是御史台。 在西汉之时,权力集中于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乃秦代所设官职之名,为丞相之副手,侍御史之长,负责监察百官之职责。 西汉时丞相与御史大夫并称,丞相府与御史大夫府合称二府。 但凡军国大计,皇帝常常与丞相、御史大夫共同商议决策。 丞相位缺之时,一般皆由御史大夫直接升任。 御史与皇帝关系亲近,故而群臣奏事须由其向上转达,皇帝下诏书,则先传至御史,再送达丞相、诸侯王或守、相。 因而皇帝常常利用御史大夫督察并牵制丞相。 到了东汉,此权力归至御史台,由御史中丞统领,这是一个官位不大却实权很重的部门。 而御史大夫被削弱之后,便成为了司空。 …… 此刻,除了这些外臣之外,内臣之中亦有诸多人物,如尚书令贾诩、谒者仆射荀彧、御史中丞孙嵩、侍中刘谦、伏完、单甫、蔡邕等人,他们属于皇帝身边的高级顾问。 黄门侍郎与小黄门,虽只是负责跑腿之人…… 但在天子身边,却更容易获得升迁之机。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黄门鼓吹行走时弹奏的乐器之声。 确实,皇帝出行,向来车马众多,吹吹打打。 原本刘辩已然尽可能地裁撤了这些排场,然而自唐瑁担任少府之后,又逐渐将这些事宜慢慢恢复起来。 皇帝虽一方面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另一方面也是凡人,断不可恣意妄为。 恰似一家公司,一人即便身为大股东兼董事长,也不能凡事都随心所欲,除非他不想将这个公司继续经营下去…… 而且现在,董事长的岳父来当了董事长的管家 瞧见天子驾临,司徒卢植与司空马日磾躬身行礼,其余众人则恭恭敬敬地稽首拜道。 “司徒臣植……” 诸如此般的唱名参拜之声此起彼伏。 “都起来。” 刘辩今日身着宽大舒适的常服,并未着冕服。 看到这一幕,众人稍加思索,便大多明白过来。 天子定是有重大举措欲要推出,只是尚不清楚众人的心思,故而不好直接拿到朝堂上去议论。 但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种事情,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由内臣先行提一提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呢? “每次朝会都是在大殿中,太过闷热不说,一举一动的,都要守着礼制。 大家有些好的想法,也不好说出来,毕竟一句话说错,那是有可能会被左都候送个马皮。” 刘辩爽朗的笑着道。 闻言,众人一怔,随即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左都候和右都侯负责持戟卫士和宫内巡逻以及皇帝下令收捕的犯人。 宫中被弹劾有罪的人,由左都候押送诏狱,犯人用马皮覆盖。 天子这话说的就亲切多了。 果不其然,刘辩接着说道:“一直闻说这西园景致怡人,却很久没有来过了,这才把大家喊过来。” 众人听闻天子之言,心中皆是涌起一股暖流。 闻言,卢植和马日磾自矜身份,太常赵岐率先恭敬地拱手道:“陛下心怀臣等,屈尊莅临此地,实乃吾等莫大之荣幸。 此西园之景致,能够获得陛下之青睐,当真可谓蓬荜生辉,光彩熠熠。” 光禄勋盖勋紧接着附和道:“陛下英明睿智,这西园确实是景致宜人之所。陛 下亲临,臣等深感受宠若惊,必定竭诚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卫尉闵贡亦出言感慨道:“陛下为国家大事操劳不已,难得有此闲暇时光。 吾等能够伴驾于此,实乃三生有幸,福泽深厚。” 太仆杨琦、廷尉郭鸿、大司农朱儁、宗正刘松、少府唐瑁等八卿也纷纷开口,以言辞表达对天子的感激之情与忠诚之意。 幸好,尚书令贾诩微微躬身,神色恭敬道:“陛下心怀天下苍生,又能体贴入微地体察臣下之难处,实乃万民之福祉。今日于此西园相聚,臣等定然畅所欲言,为陛下分担忧虑,解除难题。” 这个,就是把话题从马屁中拉回来。 谒者仆射荀彧也道:“陛下此举,充分彰显仁德风范。 吾等必定不辜负陛下之期望,为大汉之繁荣昌盛尽心尽力,殚精竭虑。” 这时,荀彧又把话题返回到马屁中。 御史中丞孙嵩、侍中刘谦、伏完、单甫、蔡邕等人亦纷纷随声附和,对天子的英明之举赞不绝口,言辞之间满是敬仰与尊崇。 看着众人的种种表现,刘辩故作无奈地苦笑道:“若这般下去,咱们可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闻言,不少笑点较低之人顿时笑出猪叫。 然而刚一出口,他们便察觉到不妥,连忙想要捂住嘴。 不过,刘辩却带头大笑起来。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众人围着一个圈子坐定。 刘辩开口道:“后汉相较于前汉,究竟差在何处呢?我常常思虑,后汉在兵事方面,尚不及前汉的十分之一,可为何却流民遍地呢?”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中皆是一紧。 刘辩接着说道:“仓中有粮,心中便不会慌乱,此乃天下之根本。 后汉到了先帝之时,竟使得种粮之人无粮可吃。 这虽说是各地豪强私吞土地所致的问题,但作为朝廷诸公,天子依旧要承担首要责任。 我们欲要教化万民,首先还是得让他们能够吃饱饭。 正所谓仓廪充实才会知晓礼节,衣食富足才会懂得荣辱。 如今三辅贼寇平定,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河东郡、河西郡、河内郡以及河南尹等地,都在招募民众进行屯田。 如此一来,四处的流民与饥民转而成为耕农,既可以提供大量粮食,使得粮食充足、畜牧丰盛,又可以让他们不被豪强和贼寇所裹挟。” 屯田之策,乃是刘辩大力推行之举。 为了此一策略,他甚至在此前不惜得罪三辅之地的豪族,毅然拿上林苑以及其他皇家园囿开刀,数次削减。 这已然成为朝廷目前的重大政策,说白了,此乃皇帝本人主导的文治之措。 刘辩如此一说,不少人便以为刘辩在得知三辅大胜之后,终于安定下心来,开始自我夸赞了。 毕竟三辅安定,意味着雒阳拥有了一块坚实的根基。 益州的粮食能够通过汉中源源不断地运往关中,再抵达雒阳,此乃当年刘邦成就帝王之业的路径。 只要这个基本盘得以稳住,平定关东群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或许,接下来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 就是不知道,天子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呢? 眼见众人即将恭维,刘辩举手示意众人稍等,接着继续说道:“下一步呢,我打算在百姓闲时征发民夫,兴建官道。一旦官道畅通,四方便能通畅无阻。” 闻言,众人顿时愣住,天子大张旗鼓地搞出这般动静,所说的竟然只是这样的小事。 不过,也有城府深沉之人继续等待,毕竟谁也不知道天子此举是否声东击西。 此时,尚书令贾诩微微沉吟,而后拱手道:“陛下圣明,兴建官道实乃利国利民之壮举。此策一出,便如明灯照亮前路,为大汉之昌盛再添新辉。” 说到这里,贾诩站了起来,一边捋胡须,一边道:“陛下,诸公且看,官道畅通,四方通畅,其一可促进商贸往来。 货物得以快速流通,各地物产互通有无,商路繁荣则经济兴盛,百姓之生活必将日益富足。 其二,利于军事部署。一旦有战事,兵员、粮草可迅速转运,大大提高我大汉军队之反应速度与作战能力。 其三,可加强对地方之管控。政令得以高效传达,各地消息往来便捷,陛下之威德可更顺畅地泽被四方。 其四,文化交流亦将因官道之畅通而愈发频繁。不同地域之风俗、学问相互交融,可促进我大汉文化之繁荣发展。陛下此举,高瞻远瞩,实乃为大汉之千秋基业奠定坚实基础。” 闻言,众人皆是一阵沉默无语,其中有正直之士已然在心中暗暗腹诽贾诩。 刘辩也是爽朗一笑,脸色微微泛红。 确实,他仅仅说了一句话,贾诩便如此大肆吹嘘,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对于贾诩的做派,刘辩心中也略知一二。 在古往今来,其实朝堂之中存在一个规则,或者说即便不是在朝堂,也有这样的规则。 那便是若想寻找心腹之人,要去找那些升迁无望的边缘人物,而非那些风头正劲的当红之人,即便这当红之人再厉害非凡。 边缘人物一旦进入权力中心,会对权力的来源产生极大的敬畏与服从。 毕竟,那些一生下来就注定能走进权力中心的人,你提拔他,他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在讨好他。 而边缘人物,由于根基、名望等各方面原因,原本绝无可能进入权力中心。 因此,他们被提拔后,就会产生极大的依赖心态。 为了这份知遇之恩,他们会付出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忠心。所谓 “士为知己者死”,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反之,就好比何进提拔了袁绍,可你看袁绍对何进又有多少忠心呢? 何进提拔了王谦,想与对方结成儿女亲家,对方都不愿意。 何苗提拔了乐隐,乐隐为之战死。 这种规律,即便是以贾诩的聪明睿智,也难以逃脱。 如今,刘辩便是这个权力的来源,而贾诩就是原本的边缘人物。 他如今不顾各个派系的拉拢,每到下值之时,就闭门自守,不与任何人交往,完全是一副天子孤臣的模样。 而刘辩无论颁布什么政令,他都能从中找出无数的好处来。 第296章 朱儁唐瑁争税赋 无论如何,修路总归是好事一桩。 此次多路大军出动,虽说多为精兵强将,但后方所征发的民夫劳役数量亦是极为庞大。 之所以能够畅通无阻且毫无怨言,主要缘由在于存有大量的饥民与流民。 如今充当劳役可得管饭,这些人自然是争着抢着前来干活。 在正常的太平时节,谁又愿意干这等苦差事呢? 积极主动地去干与被逼无奈地去干,其间差别可谓极大。 听闻现今劳役们干活之时还开心地唱起山歌呢…… 如今三辅已然稳定,凉州最大的两个叛贼也已投降,平定凉州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此一来,省出的大量劳动力用来修路,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毕竟即便不修路,也得管他们吃饭不是,虽说吃得少一些…… 这时,尚书令贾诩忽然又开口道:“陛下,征发劳力修路一事,在我们尚书台早有谋划,相关条文也早已在拟定之中。 今日在此地此时,想来陛下是有更为要紧的事情与我们商议。” 这话虽说得客气,可不少人却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卢植看向贾诩,又望向天子,征发劳力修路早有成算? 自己怎么全然不知呢? 他本想询问一番,可巧的是,今日尚书台好像就贾诩一人在此。 总不能现在就把高诱喊过来揭穿贾诩,那样的话,无疑是当众打天子和尚书台的脸,同时也会打击自己的权威性…… 毕竟身为录尚书事的自己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看来,随着局势逐渐稳定,天子插手政局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多了。 想到这里,卢植并未表露声色,毕竟修路实在只是一件小事。 但心中难免有些龃龉。 与此同时,大司农朱儁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贾诩,他有种预感,接下来要说的紧要之事,与他有关。 谒者仆射荀彧同样心中一动,他看了朱儁一眼。 其实,早在天子刚开始召见他的时候,荀彧就曾建议过免除口赋、减少算赋,同时增加田赋,以告示天下。 天子接受了一半的建议。 今日说来说去,问题肯定还在这里,毕竟除了军事,现在肯定要关注税收。 果不其然,在贾诩的配合下,刘辩缓缓说道:“如今屯田虽遭受了战乱,但效果依旧明显。 秋收过后,我去看过太仓,虽说称不上富裕,但支撑到明年夏收倒也无大碍。 不过,绝不可掉以轻心,大司农。” “大司农臣儁在。” 朱儁早有准备,当即出列。 刘辩继续说道:“税赋的征收,务必按照之前的公告执行,要留一定的粮食在民户手中。 手中有粮,他们才会安心。 但是呢,我们可以多多采购余粮,一来准备用于平准市价; 二来,充实仓廪,以备急用。 另外,在雒阳和各地郡治修建仓廪,日后,我们的粮食会越来越多。” 朱儁小心地回应道:“臣遵旨。” 这话听起来有些干瘪,他又开口道:“自陛下税赋减免的诏书一下,天下百姓,无不烧香祭拜。 各地流民、饥民更是蜂拥入关中,如今不少饥民流民自发开垦荒田,实在是千古难有的盛事。” 这,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 刘辩颔首,道:“千古盛世还差得远,还望诸君与我一起努力,能做到昭宣中兴,我也就对得起列祖列宗,诸位也能名垂青史了。” 说到这里,刘辩的神情愈发兴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的说:“嗯,我意彻底删除口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就好像被朱儁夸了一句,而得意忘形的样子。 这一下,朱儁直接愣住了,他很想解释我说的是千古难有的盛事,而不是千古盛世,这个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好不好。 与此同时,不少人也是大惊失色。 贾诩嘴角一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天子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老臣我有点忍不住啊。 见没人接话,刘辩也不在意,他好像已经进入了状态,直接站起身来,接着大声说道:“如今田地减产,税赋难收,根本原因在于缺少人力。 没有人,即便有宝山宝地,我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普通老百姓,他们生子便要交纳口赋,太平盛世之时还好,一旦无力供养,杀婴陋习便会滋生。 如今,我考虑免去口赋,百姓自然会多多生育,此消彼长之下,可再兴大汉。” 这一下,高帽子顶起来,我看你们群臣不跟上? 果不其然,刘辩话音刚落,司徒卢植便站了出来,恭敬地拱手道:“陛下圣明绝伦,实乃万民之福主。 这口赋一免,实乃利民之良策,其好处不可胜数。 百姓无需再为生子交纳口赋,那必然会减轻家庭的负担。 如此一来,家境贫寒者也敢于生育子女,人口数量定会逐步增长。 人口增多,则劳力便增多,荒地得以开垦,从前因人力不足而荒废的田地将重新被耕种,粮食产量自然会随之增加。” 实际上,刘辩刚开始说那一句的时候,很多人之所以没有附和,也是没有搞清楚天子是真的要减税,还是激动了随口一说。 现在见天子是真的要永久废除口赋,那这种政治正确的事情,卢植又怎么能不大力褒赞呢。 不然的话,要青史留骂? 更何况,卢植也是真的有政治抱负。 果不其然,随后司空马日磾也赶快紧接着说道:“陛下睿智非凡,此举乃是着眼于大汉的长远之计。 口赋的免除,不仅能促使人口繁衍,对于百姓的民心所向亦是大有裨益。 陛下仁爱之心,如春风拂面,百姓感恩陛下之恩泽,必将会更加忠诚于陛下,忠诚于大汉。 民心所向,则国家根基稳固,这是比金银财宝更为珍贵的财富。 而且,新生儿的增多,意味着日后可选拔的贤才也会更多,这将为我大汉注入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使得我大汉在各个方面都能蓬勃发展。 陛下之英明,实乃千古罕见。” 三公中的两位都发了话,管祭祀和教化的太常赵岐又怎么会落后,他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陛下深谋远虑,免除口赋实在是一项高瞻远瞩的决策。 陛下之仁德,如璀璨星辰照亮大汉。于百姓而言,这是给予他们生活的希望。那些本因惧怕口赋而不敢生育的百姓,现在可以放心地养育后代。 有小家方有大家,小家不稳,大家不宁则国家不定。 再者,百姓多尔,商贾繁荣。 毕竟,更多的百姓意味着更多的需求,从衣食住行到各类器物,这将刺激各行各业的发展,从而带动整个大汉蓬勃向上。陛下之决策,真乃神来之笔。” 也就是他年纪大了,现在脑子没有以前好用了,不然的话,现在肯定即兴作赋。 光禄勋盖勋也附和道:“陛下之策,恰似久旱甘霖,大汉的复兴指日可待。” 他生性耿直些,知道好,但也不喜欢多说恭维的话。 其他官员也纷纷点头称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刘辩的决策,西园之中满是对天子英明决策的颂扬之声。 人群中,唯有一人脸色不太好看,那便是少府唐瑁。 究其原因,在于大汉的税收制度。 大汉的税收除了主要的田税之外,第二个重要的便是人头税,分为算赋和口赋。 其中,田租是交给国家,也就是由大司农管理。 大司农作为管理国家财政的重要机构之一,主要负责田租和算赋的征收。 算赋,是针对年龄在十五至五十六岁的成年男女征收,每人每年需缴纳一百二十钱。 这部分税收属于国家收入,由大司农管理,用于国家的收入和支出,包括军费等。 算赋的征收和管理是由大司农负责的,而不是交给皇帝。 但是人头税里的口赋,乃是专门针对三岁至十四岁的儿童征收的人头税(有时是七岁),这个钱,则是交给皇帝,或者说大部分交给皇帝,大司农只会收取很少的一部分。 此时,管理财政收入的机构主要有少府和大司农。 其中,少府负责收取工商税等供皇室使用,而大司农则负责收取各种农业税,主要用于国家建设和战争等开支。 刘辩要彻底减免口赋,此一举动无疑是拿掉了少府的一大笔收入进项。 故而,唐瑁心中不由得急躁起来。 在他看来,刘辩似乎是在群臣的恭维与吹嘘之中,迷失了自我。 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而在这个时候提出减免口赋,着实有点政治正确的感觉。 如此这般想着,唐瑁忽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舅父,何故如此?” 刘辩心中虽心知肚明,却故作一脸糊涂之态看过去。 众人也皆循声望去。 唐瑁见众人目光皆汇聚而来,便开始了他的表演:“陛下心怀百姓,仁泽广布,此诚为社稷之大福、吾等之洪福也。 陛下以苍生为念,欲免口赋,恩泽万民,实乃圣德昭彰之举。 然陛下如此为百姓谋福祉,却独独苦了自己。 陛下克己奉公,心系天下,每每思及陛下之仁德圣行,臣便感怀至深,是以忍不住痛哭流涕也。” 刘辩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舅父,何至于此,我宫中尚有郎官宫女上千人伺候,哪里会苦。”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凡尔赛之味,但实际上落在百官耳中,更像是在诉苦。 毕竟先帝刘宏在时,单宫中宦官就有三四千之多,再加上宫女,总数可达万人。 如今天子即位,不断裁撤之下,宫中居然仅仅有千人。 众官员闻此,皆面露感慨之色。司徒卢植叹息道:“陛下如此克己,实乃万民之幸,然陛下之苦,臣等亦感同身受。” 司空马日磾亦道:“陛下为百姓谋福,却委屈自身,此等圣德,令人敬仰。” 太常赵岐捋须道:“陛下之仁德,如明灯照亮大汉,然陛下之清苦,实让臣等痛心。” 光禄勋盖勋更是面色一肃,转头责问唐瑁道:“唐少府,陛下如此为百姓,为社稷,却清苦至此。 你身负少府之职,掌管皇室用度,怎可让陛下如此艰难? 你当自省,当思如何为陛下分忧,如何更好地管理皇室财物,以保陛下生活无忧,方能不负陛下之恩,不负社稷之托。” 这话一出,朱儁心中顿时察觉到不妙,原来说了半天,是要搞我。 果不其然,唐瑁直接激愤地怼了回去:“先帝在时,平准、营造、马匹,此三处大项收入皆收到宫中,即便如此,在平定天下之时,费用依然不足。 如今,陛下感念国事艰难,将平准、营造、马匹三处进项,全部发还本处。不但如此,山川沼泽之税收也皆交给大司农。 逼得太后的永乐少府,都开始行商贾之事。 如今若再减免口赋,臣实不知还能否发得起黄门的俸禄。” 朱儁闻唐瑁之言,面色凝重,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非是臣等不愿为陛下分忧。 如今战事频繁,各方大军调动,粮草军需耗费如流水。 兵甲之制备、士卒之饷银、劳役之费用,处处皆需钱财。 且此次三辅之战虽定,然山东之乱未平,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徐州、扬州和荆州的税赋,现在可都没有。 后面战事,开支巨大,实乃让臣等倍感压力。 臣掌大司农之职,虽竭力筹措,却也常常捉襟见肘啊。” 唐瑁见朱儁诉苦,亦不甘示弱,再次开口道:“陛下明鉴,臣掌少府,本就艰难。 如今陛下欲免口赋,少府收入骤减。 皇室用度、宫中修缮、各项礼仪之花费,皆不可缺。 臣亦是绞尽脑汁,却难以维持。 陛下之仁德,臣等深知,然这诸多难处,也实难忽视啊。” 朱儁又道:“陛下,如今各地屯田虽有成效,然要支撑起这连绵战事,依旧艰难。 每有战事,百姓亦受影响,田亩或遭破坏,税赋征收更是困难重重。 臣等为这战事开支,日夜忧心,实不知如何是好。” 唐瑁断然说道:“陛下,少府所掌工商之税,本就有限。 如今陛下诸多举措,让少府更是难以为继。 宫中各项用度若无法保障,亦是有损陛下之威严。 山川沼泽之税收必须返还少府,不然的话,老臣请辞,乞求骸骨归故乡。” 闻言,朱儁的脸色愈发难看,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要是把天子的舅父,堂堂外戚给逼的辞职了,那他这个大司农就算再干下去,那也没什么前途了。 第297章 盐铁之论惑人心 此时,司空马日磾见朱儁与唐瑁争相诉苦,而唐瑁要求辞官,场面渐趋紧张。 于是缓缓走出,拱手说道:“陛下,二位所言确有其难处。 如今局势复杂多变,战事频繁不断,开支浩如烟海,大司农与少府皆身负重任。 然陛下之仁德,欲免百姓口赋,实乃为了大汉之长远发展考量。 吾等当共同商议,寻得一个两全之策,既不辜负陛下之仁心仁德,又能化解这财政之困局。” 见众人皆将目光投来,马日磾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大司农,如今战事虽多,开支虽巨,但亦可从节流与开源两处着手。 仔细核算各项费用,避免不必要之浪费,或许可缓解部分压力。 唐少府之职责重大,当思索如何更好地管理皇室用度,同样也可在开源节流方面下功夫。 陛下之圣意,吾等当竭尽全力领会并执行,不可因一时之艰难而忽视陛下对百姓之深切关怀。 陛下心怀天下苍生,吾等臣子当齐心协力,为陛下分忧解难,为大汉之昌盛繁荣而努力拼搏。 莫要再如此争执不休,共同商议出一个妥善之法,方为上策。” 说话的时候,马日磾语重心长,一副悲天悯人之态。 不过这话说了半天,皆是泛泛之谈,除了缓和众人情绪之外,然而并无实际用处。 这时,司徒卢植微微沉吟,随后上前一步,道:“陛下,如今三辅已然平定,凉州韩遂、马腾亦已投降,局势渐趋稳定。 如此一来,军事开支便已锐减。 大司农可将山、川、沼、泽、海中的收入,分还一部分给少府,如此既可缓解少府之困窘。 另外,臣以为,当大力发展商业。 商贸繁荣昌盛,则少府能够征收的商税必然增多。如此举措,于国于民皆大有裨益。” 他这话一说,刘辩心中便是有些无语,卢植这个人正直是正直,也是太正直了,直接把他的底牌亮了出来。 在荀彧等聪明人的眼中,今天的事情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赏赐三辅大胜花出去的大把钱粮,大部分是天子拿出皇宫的内府贴用的。 而且为了不失信于军民,刘辩的要求正是实数,如此花出去的钱粮不可计数。 少府唐瑁大概率是找天子诉苦了。 而天子思虑之后,肯定是想把一部分税赋从大司农这里收过来,再放到少府那边。 但这样的话,难免给大司农和群臣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毕竟战事来临,关东群雄反叛的时候,你为了平定叛乱,团结大家,把本属于天子的好处不要命一般拿出来补贴给国家。 现在时局稍稍稳定一点,你又盘算着把国家,也就是大司农这边的进项收回去,放到少府。 于是这天子做了个局,先自斩一刀,把本就不多的口赋给免了,既能收获民心,也能获得百官公卿的同情。 这样一来,少府也就彻底没法运转。 怎么办? 朱儁瞪大眼睛:臣等怎么办? 问题在于,到了这个时候,大概率会有人跳出来,把山川沼泽海这一块,再还给天子,也就是由少府征收。 到时候双方一番拉扯,还一半皆大欢喜。 少府要来了一半,而大司农那边,还好,我只给了一半。 不过,现在司徒卢植不知道是看破了天子的算计,还是太过耿直,直接站出来说:“还一半!” 不过刘辩心中也有些感激,毕竟这个话从卢植口中说出来,那么承担这个事情反噬的便是他卢植,而不再是天子。 他本来安排贾诩做这个事情的,贾诩的份量还是差上很多,所以大家反噬的源头还是他刘辩,不过隔了贾诩这一层膜。 现在好了,司徒,录尚书事,大儒,海内闻名的耿直老臣卢植站出来,自然能扛下这个雷,而不会有人怪罪到天子头上。 场面一时静止了般,贾诩一个眼色,有人悄悄拉了拉唐瑁。 唐瑁原本还回头瞪那人,猛地察觉到天子似是在看过来,登时醒悟过来,当即大声道:“司徒真乃国之擎天巨柱也,此言可解我等之忧虑。” 接着就看向朱儁大声道:“大司农,承司徒卢公之意,山川沼泽海税收这一块,我也不多要,就要盐、铁两项就行!” 闻言,朱儁哪里还坐的住,山川沼泽海中,最重的就是盐铁,你丫的一开口全要了。 “唐少府此言差矣。 盐铁之重,实乃关乎国之根本。 盐者,乃百姓日用之必备之物,铁则可铸兵甲与农具。 自先朝以来,盐铁之利便一直为国家所高度重视,用以支撑军国大事。 若将盐铁两项给予少府,大司农处必然会陷入捉襟见肘之境,诸多事务亦将难以维持。 陛下,臣以为,盐铁断不可轻易给予。 可另择他项以助少府,然盐铁绝不可让。” 朱儁连忙开口道。 面对朱儁的分辩,唐瑁更是分毫不让:“盐铁本就来自山川河泽海,原本便是我少府所管辖范围。 如今其他的皆已给你,盐铁给我都不行?你也太过不知羞耻了。” 此时,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到争论之中。 刘辩面色看似如沐春风,没有什么表情,实则脑子也在飞速地梳理着。 盐铁这个东西,时不时的便会有国家专卖。 盐铁专卖,亦称 “盐铁官营”,乃是为增加财政收入而实行的对盐和铁的垄断经营。 最早始于春秋时期的齐国,《管子》一书中所言的 “官山海”,即由官府垄断经营山海之产。 当时山海之产主要为盐和铁,官府经营盐铁,寓税于价,使人民既避免不了征税,又感觉不到征税。 在东汉之初,国家将盐铁的生产和销售重新收归中央,设置专门的盐官和铁官进行管理。 在产盐之地,由盐官监督盐民生产,官府定价收购,并负责运输和销售;在产铁之地,官府统管铁矿采掘、钢铁冶炼、铁器铸造和销售等一切环节。 此一举措旨在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牢牢掌握经济命脉。 这事是汉章帝做的。 初期效果甚佳,为朝廷提供了大量的收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逐渐显现,只因这里面的利润实在太高,可参考后世之电力和石油。 其中滋生的腐败,使得官营收入锐减,即便加强监管也无济于事,那些去监管的人不是被拉拢沆瀣一气,就是莫名病卒,亦或是被贼人杀死。 到了后来,皇帝惊觉盐铁官营,貌似竟然不赚钱了? 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在大臣的建议下,又恢复了民营,实际上就是把经营盐铁的权力分给那些地方豪强。朝廷只管收税,如此一来,旱涝保收,而且不用花大力气去整治,也无需再担心腐败问题,还能节省一大部分盐铁官的俸禄。如此,皇帝一看,竟是一箭三雕 然后,如今便是盐铁民营,国家收税。 这个税之前便是分到了大司农那边。 此刻众人争论不休,西园之中气氛紧张而热烈,众人皆在为盐铁之事各抒己见。 但大都是建议将盐铁留在大司农处。 大司农本身就是豪强的代言人,税收自然定在一个非常少的层面。 如今若是把盐铁还给少府,那少府要是发狠,加重税赋又该如何? 见众人争论不休,刘辩悠然开口道:“建初六年,肃宗为解决因不断对匈奴、西域用兵,国家用费不足之问题,商议恢复盐铁官营制度,当时大司农郑众‘谏以为不可’,但肃宗并未采纳郑众之建议,最终推行了盐铁官营。” 肃宗是汉章帝的庙号。 闻言,更多的人惊得面色大变。 一位大臣站出来说道:“陛下,万万不可。 盐铁关乎民生根本,民以食为天,盐乃百姓日常饮食不可或缺之物,铁可制农具促进农耕。 若少府加重税赋,百姓必不堪重负,恐生民变。 且自古便有‘不与民争利’之训,朝廷当以仁德治天下,不可为一时之利而损百姓福祉。” 另一位大臣也急忙附和道:“此言甚是。 如今盐铁民营,百姓尚能安稳度日。 若税赋加重,必然扰乱市场秩序,影响百业兴盛。 大汉以农为本,盐铁之利当惠及百姓,方能保社稷安稳。” 但也有大臣持不同意见:“陛下,少府掌管皇室用度,若不得足够收入,皇室威严何存? 且盐铁之税若能合理调整,未必会给百姓带来过重负担。 可令少府制定适度税则,既能增加收入,又不至于引发民怨。” “不可!” 又有大臣反驳道,“盐铁之税一旦变动,必然引起各方动荡。 如今局势初定,当以稳定为先。 贸然将盐铁交予少府,风险太大,不可取也。” 刘辩心中冷笑,真是换汤不换药。 当年关于盐铁专营之事,在前汉汉昭帝之时,还曾经举行过一场辩论,也就是盐铁会议。 当时的御史大夫桑弘羊,可以说把几十名儒生怼得是哑口无言。 而那些儒生张口闭口,也就是不能与民争利。 翻来覆去,到了现在,还是这几句话。 其实到了明末,士大夫们忽悠崇祯帝不要加税,依旧是这一套,不能与民争利。 说白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落到普通百姓的头上,不过都是各地顶级豪强的生意罢了。 儒家说的好听,不与民争利,实际上就是不与他们争利罢了。 这不,眼见天子有把盐铁收归官营的心思,这些人顿时坐不住了,甚至有人开始默认把盐田还给少府了。 在少府那,总比给官营的好。 闻言,朱儁两眼有点黑,身边好多盟友叛变了 盐铁,在西汉初年是私营,汉武帝时强硬收归官营,后面熬了几十年,到汉昭帝,方才经过一场盐铁会议,争取到一点利益。 盐铁会议虽然儒生们没争赢,但利益也拿了一小半,酒的专卖放开,铁部分放开。 在东汉初年时盐铁也是私营,汉章帝时强硬收归官营。 后来有熬了好多年,趁着皇帝势弱,再次忽悠到盐铁私营,当然,也有可能是外戚和宦官们趁着东汉皇帝年少,忽悠来的 现在天子英明神武,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也就是盐铁这一块,可能真的要给少府了,如果不给的话,好,收归官营。 朱儁自认可没那么的本事,承担的起这么大的反噬。 司徒卢植已经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他文武双全,也做过郡守,又是多年的尚书,这些弯弯绕心理门清,只是有时身不由己。 马日磾心中一声长叹。 天子的制衡和操作的手法,越来越丝滑顺畅了,大臣们被他玩的团团转,就连他都快跟不上节奏。 只是显得有些功利了些。 另一边,刘辩静静地看着大臣们的表演,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然而那清澈的瞳孔之中,却是深不可测。 在座的诸位皆是大汉真正的精英,当他们身处这般级别之时,所考虑的无不是利益得失,只因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庞大的利益集团。 所以,看待他们,又怎能如看待底层之人一般,再用忠和奸这样简单的标签去评判呢? 所谓的忠君,不过是口号而已,亦或是个人的节操体现。 面对这一群精明得如同身上沾了毛便比猴子还机灵的大臣,想要干成一番事业,着实不易。 仔细思忖,刘家人似乎每一个都极为厉害。 于是,那些在明面上玩不过皇帝的人,便只能使出阴招 —— 进行物理毁灭。 实际上,无论是汉桓帝,还是之前的汉灵帝,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之人? 他们的制衡手段堪称少年老辣,将士大夫、外戚等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汉桓帝却突然死亡,汉灵帝亦是如此。 至于许多人所言汉灵帝是因玩女人而致虚脱,刘辩对此只能嗤之以鼻。 哼,以为天子没见过女人吗? 君不见王校长可有玩至虚脱? 说句难听的话,深究历史,若汉桓帝不是暴毙,绝对有能力开创一个如昭宣之治般的盛世开端。 一人说汉灵帝相对汉桓帝,性格偏执,手段酷烈了些。 但,如果汉灵帝认为汉桓帝是被害死的呢? 这样的话,汉灵帝会不会认为,汉桓帝如此都被你们害死,我后退一步退无可退,手段自然会更加酷烈。 只可惜,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 说句难听话,刘辩如今的内事,诸如饮食起居等各个方面,都是交给赵云管理的。 对其他人,他还真的放心不下,即便是唐姬也不例外。 还好的一方面便是外戚唐瑁,虽然也存有一点野心,但他也知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成为权臣外戚,所以还算老实。 目前的场景,基本上便是大局已定,盐铁之税归入少府,再无半分阻滞。 朱儁心中暗暗叹息,天子也是人啊。 就在这时,刘辩的嘴角忽然又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直在观察天子一举一动的蔡琰蔡文姬美眸亮起,这难道还不是天子的目的? 这少年的心思,可真的难猜啊。 第298章 制法一定文姬嗔 大局已定。 当事人朱儁已然放弃了抵抗。 此时的他,方才深刻地领悟到为何天子召集了如此众多之人,原来压力一直都在他这一边。 倘若硬刚下去,盐铁官营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这口黑锅必然会落在他朱儁的头上。 说他朱儁不知进退。 毕竟天子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而他若还霸占着少府的税收,那必然会遭到众人的指责。 果不其然,见没有人再继续争辩,刘辩悠悠开口道:“今日之议,当为制法,亦为誓约。 司空,烦请马公你亲自提笔。 我大汉,永久废除口赋。” 闻言,马日磾及众大臣皆愣住等待。 但良久,刘辩似乎并没有下文说出。 马日磾只得出声提醒道:“陛下,盐铁之事呢?” “盐铁啊?” 刘辩好似方才想起一般,他摇摇头道:“这种小事情,哪里需要司空秉笔。 如今天下疲惫,未尝没有口赋之祸患以及专杀之余毒也。 居安难以思危,我们便多做一步,永久废黜口赋之外,再除专杀之威,永久废黜活人殉葬之陋习,若有违反,与杀人同罪。”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随后便是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蔡邕激动得难以自已,他毅然出列,拱手高声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陛下此举,实乃仁德之至,泽被苍生。 陛下心怀天下,怜悯百姓,废黜口赋,除专杀之威,又禁活人殉葬之陋习,此乃千古之善政,万世之功德。 陛下之仁德,如日月之辉,耀大汉之江山; 如春风之暖,慰百姓之心灵。 臣蔡邕,感佩陛下之圣德,在此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辩此言,属于政治正确。 天下疲惫,百姓锐减,这个时候,自然以生育为上。 刘邦初定汉朝的时候,也曾经废黜了人殉葬的制度,但是文景之治时,或许因为人们都富足了,或许奴婢多了够了,不需要体会人间疾苦了。 于是大汉棋圣走时万人殉葬 后面的皇帝,大多态度比较含糊,虽说禁止人殉葬,但都没有大力气整治过。 唯有体会过人间疾苦的汉宣帝刘询下过重手。 说白了,都知道不好,所以口头上禁止,但是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又难免害怕死后孤独。 现在的天子居然发了狠,要永久废黜,而且废除专杀之威,实际上专杀之威和人殉葬就是密切相关的。 换句话说,有专杀之威,小妾和奴婢都是你的财产,你可以杀死他们。 废除掉之后,那虽然是你的财产,但你不能再杀死他们了,否则与杀人同罪。 不管怎么说,刘辩道德的姿态摆的这么高,他们这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儒生官员们,哪里还能坐的住,但凡有一个字不够积极,那也会留下千古的骂名啊。 所以,这一次,迂直的蔡邕直接抢了个头筹。 趁着大家没有反应过来,蔡邕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臣不才,愿为陛下之仁德作赋一首。 《颂圣德赋》:大汉天子,圣德昭彰。 废口赋以安百姓,除专杀而正朝纲。 禁殉葬之陋习,显仁德之辉光。 泽被四海,恩及八方。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千秋万载,永享太平。 此功盖高祖也!” 蔡邕吟罢,群臣总算反应过来,一个个纷纷赞叹,皆言陛下仁德,大汉之幸。 马日磾和赵岐深感自己反应慢了半拍,心中懊悔不已。 看着蔡邕已然出尽风头,他们二人也不甘落后,立刻开始构思起赋来。 对于他们这些热衷于邀名之人,这种扬名又能获得无上美德的事情自然是趋之若鹜。 他们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用最华丽的辞藻来歌颂天子的仁德,以博得天子的欢心和众人的赞誉。 当然,想要真正的扬名天下,还要一篇更好的赋。 对于卢植、朱儁这种比较看重实际利益的人来说,则显得泰然许多。 他们虽然也赞同天子的举措,但心中更多的是考虑这些政策对国家财政和军事的影响。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他自然也不会反对。 而且对于卢植来说,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说实话,他自己都有秉笔而书的冲动了。 眼看着一些儒士兴奋不已,几欲高巢,卢植还是出声提醒道:“司空,还是尽快秉笔直书,速成制法。” 卢植之声若洪钟,使得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 马日磾等人这才如梦初醒,方才想起这里乃是朝会之地,并非宴会之所,一时之间的激动差点让他们失了分寸。 环境使然,环境使然,他们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这时,刘辩也点名道:“廷尉郭卿,世修律法,可从旁协助,勿使歹人有隙可入也。” 廷尉郭鸿双手抱拳,恭敬地应道:“遵旨!” 他们颍川郭家,自光武以来,治小杜律近两百年,在律法方面自然是首屈一指的专家。 有他们郭家把关,这新制定的法令必然严谨公正,无懈可击。 不过这简单的条文,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天子点名,一方面是把美誉分给他一些,一方面也是体现律法的正式性。 这时,尚书令贾诩和守宫令荀衍带着小吏们奉上笔墨。 一时之间,气氛肃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马日磾身上。 马日磾深吸一口气,落笔如龙,挥洒自如。 他的书法刚劲有力,如行云流水般在纸上流淌。 很快,一篇法令便写成了。 郭鸿接过法令,仔细地看了几遍,又斟酌着改了几个字。 经过他们二人的共同努力,永久免除口赋,废除人殉葬以及专杀之威这几项事情也就正式确定了下来。 马日磾他心中感慨万千。 他毫不怀疑,经由今天的事情,他马日磾将在青史上留下大大的美名。 就今天的事情,他至少能想出七八个典故,这些典故必将成为后世传颂的佳话。 他看着天子,心中充满了敬佩。 此时的天子,在他眼中是如此的英明神武,如此的仁德圣明。 他觉得天子的形象无比高大,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刹那间,马日磾心中竟涌起一股进言将盐铁收归官营的冲动。 然而,仅存的一点理智终究还是让他控制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怎么说呢,关键是有了今日这般铺垫,若盐铁不收归官营,倒真有种老虎抓老鼠却又轻轻放过的感觉。 终于,有人再度想起了盐铁之事,那自然是朱儁。 说实话,他此刻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朱儁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陛下,臣议盐铁之税划归少府。” 这个举动其实就是做出点高姿态,既然注定要划归少府,那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还能落个好名声。 奇怪的就是,之前感觉不甘心,有点委屈。 现在好像,不那么委屈了 “大司农一片赤诚,朕心甚慰。 只是如今四海不安,叛乱未平,黎民生之多艰。 我为天子,又岂可为民争利。 盐铁税收,还是当在大司农处。” 刘辩言辞恳切的拒绝了。 实际上,他心中却十分清楚,盐铁之税要是真的放在少府里,那收上来的税肯定会锐减。到时候,查也没什么好查的,无非就是老百姓吃盐少了之类的借口…… 到时候大司农那边出了大缺口,又怎么算。 “遵旨!” 朱儁躬身正要行礼,却又愣住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其他人听的清楚些,也都愣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天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摆这么大的场面,设这么大的局,难道只是为了晃点大家一下? 尤其朱儁,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天子会在盐铁之事上做出重大决策,或给予少府,或重新调整分配,却未曾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又放回了大司农处,仿佛这一场激烈的争论只是一场虚幻的闹剧。 众人心中皆是疑惑重重,不明白天子此举的真正意图,而西园之中的气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只有唐瑁满脸的惊讶,他着急道:“陛下,陛下!” 却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他看来,天子还是太年轻了,沉浸在虚名之中,被人一恭维,就放弃了偌大的好处。 这时,盖勋都看不过去了,他昂然出列,大声道:“天子为国家,为社稷,心如赤诚,实在令我等汗颜。 但我等身为臣子,又怎么能不感激陛下呢。 臣议,既然盐铁之税依旧留在大司农处,那山川沼泽海的其他收益,则要还给陛下。” 这话一说,众人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心中清楚,山中不过一些矿产和飞禽走兽,沼泽海里有些鱼,砍伐树木也都是在林场中,这些东西又能收多少税呢。 况且本来就是天子的。 就在这时,朱儁建议道:“陛下,今日所议,既然是同时进行,不若都放在制法之中。” 众人一愣,都看向朱儁。 这些聪明人哪里不知道,朱儁这是怕天子反悔,过段时间再改。 条文形成制法,想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且这些东西绑定在一起,你改这个,要不要改那个。 可以说,只要今日上了制法,盐铁私营且税收放在大司农处,以后的天子想改也改不回去了,除非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些大臣暗自感慨,朱儁果然老而弥辣。 在这朝堂的风云变幻之中,他总能敏锐地把握局势,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结果。 那些原本支持少府的官员们,此刻也不得不佩服朱儁的手段。 他们原本以为在这场盐铁之争中,少府已经占据绝对胜局,却没想到朱儁最终成功地将盐铁税收留在了大司农处。 这个没什么,但朱儁居然再进一步,要把这做成铁案。 就是高明之处。 “准奏。” 刘辩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蕴含着深意。 旁边赵淳大声道:“制曰:‘可’。” 尖利的声音回荡,宣告着天子的决策。 唐瑁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他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上前。 毕竟他自知口才不好,若强行进言,恐怕会适得其反。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心中满是无奈。 “另外,既然是盐铁私营,为了避免有些人做不好,还霸占着原有的位置。 我意,当不许地方保护,不许阻挠盐铁过境。 如此一来,百姓有了选择,私营也能把盐铁做的更好。” 刘辩补充了一句。众人听后,都觉得无伤大雅,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不会对大局产生太大的影响。 接下来,众人一番议论,又增加了一些补充。 马日磾干脆把修路什么的也写到制法的上面。 另外,口赋永远废除,算赋方面众人也有议论减免。大约其实就是年岁过五十之后,就不收了。 另外,妇女的话,只要怀孕了,就免当年算赋。 孩子能养大到六岁以上,免三年算赋,养十个孩子,差不多一辈子都不用交了。 这项国策,通过税收来调节生育的措施,可谓是独具匠心。 百姓本来就喜欢生育,再有这些国策推动,毫无疑问,若刘辩能一统四海,趁机摊丁入亩,那人口破亿也就是二三十年的事情。 最后各项事情完毕,刘辩又下令,让每个参加会议的人,都拿出印绶,卡上打印,还署名留了手印 一听天子如此,其他大臣顿时喜出望外,就怕事后天子不承认呢。 这一场朝会,可谓是皆大欢喜。 想要名的马日磾、赵岐等人得到了名。 他们在这场朝会中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美德,赢得了天子的赞誉和百姓的敬仰。 他们的名字将被载入史册,成为后人传颂的对象。 想要利的朱儁等人得到了利。 他们成功地保住了盐铁税收的归属权,为自己和背后的利益集团谋取了巨大的利益。 在大臣们看来,天子虽然手段花了些,但贵在不贪心。 一阵操作猛如虎,最后抢了一把土。 这个其实就是时代的局限性,算是降维打击。 刘辩知道煤炭和石油的价值,知道后面白银的价值,知道木材的价值,知道山珍海味的价值,但这群土着,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的眼中还只是铁和盐,而为了盐铁,商业和道路这一块,又放开了很多。 接下来,商业真的做起来,田税,呵呵,九牛之一毛。 到时候手指缝里随便漏出一点来,还不让这群土着打出狗脑子。 如是想着,车中的刘辩嘴角都情不自禁的弯起。 这一次,连在旁边负责记载天子言行的蔡文姬都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嗔道:“臣还是第一次见到吃亏吃这么开心的人。” 第299章 韩遂马腾心思多 凉州军马的大营之中,马腾带着马玩、马超、庞德等人,齐聚于韩遂的大帐之中。 韩遂稳坐主席的位置,神色凝重,一旁也站着成公英、阎行、阳逵等人。 马腾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微微叹气道:“韩大兄,如今朝廷局势变幻莫测,我总担心朝廷迟早要对付我们。 这几日我夜不能寐,心中总是不安。” 马腾身高超过一米八,身体很宽,看着特别的洪大。 但由于背不厚腰不肥,所以并不显得榔慷。 深眼高鼻看上去很是凶恶。 但此刻说的话,却是有些让人产生错乱感。 闻言,韩遂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阎行猛地一挥手,大声说道:“马大帅你怕什么! 朝廷想对付我们?谈何容易! 我们骑卒数万,纵横西凉,无人能敌。 朝廷若敢对付,我们干脆驰骋关中,攻打长安!” 阎行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身着一套银色铠甲,威风凛凛。 他说话时,双目圆睁,满脸的霸气。 此言一出,马腾的脸色还好。 一旁的马超却坐不住了,他顿时怒目圆瞪,手迅速握住剑柄,就要拔剑,却被马腾回手按住。 马腾微微摇头,示意马超不可冲动。 “不可无礼!” 韩遂瞪了阎行一眼,这才说道:“马老弟放心,朝廷若想对付我们,定然不会给足粮草?” 如是一说,马腾点了点头,道:“韩大兄说的也是,是我多虑了。 不过关中大捷的奏报也上去了,这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韩遂笑道:“急什么,在这里朝廷管着吃喝呢。” 这时,成公英忽然说道:“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朝廷如今虽看似稳定,但实则暗流涌动。 我们身处凉州的时候来去自如,现在关中,若是朝廷铁定了要铲除我们,虽然能搅乱风云,但也大势去矣。” 韩遂闻言,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成公英接着说道:“当今天子,看似年幼,却颇有城府,行事更是雷霆手段。 这么点的时间,朝廷对三辅和河东的掌控力就如此加强,我们要为后面做准备。” 成公英身着一袭青色长袍,面容儒雅,他微微捋着胡须,眼神中透露出睿智。 他是韩遂的心腹谋士,足智多谋,深得韩遂的信任。 阳逵则一脸不屑,说道:“当今天子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能有什么作为? 朝廷那些大臣们勾心斗角,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管我们? 多少年来不都是这样,先帝那么强横的人都不行,一个少年何足道哉。” 说完还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以为然。 马玩也附和道:“没错,关东群雄并起,朝廷如今内乱不断,哪有精力来对付我们?” 他眼神中也满是轻松。 不过韩遂和马腾对他们的话,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 这部,马腾转向成公英问道:“成君,你觉得,天子能够平定叛乱,再兴大汉么?” 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成公英。 成公英摇摇头,微微眯起眼睛道:“能不能平定叛乱,再兴大汉我不知道。 但我能看到的是,现在和天子作对的,如董卓、如袁隗,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桥蕤、张横他们十万大军,纵横三辅,不也眨眼间灰飞烟灭。 所以现阶段,我们还是不要和天子正面相对,不妨再观望观望。 如此才能获取更大的好处。” 马腾和韩遂连连点点头,显然两人对于成公英的睿智都比较认可。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敬佩之色。 “当然,也不用太多担心,朝廷要对付我们,至少要汇聚四万精兵,车马粮草调度,都不是一日的事情。 但我们还是要约束一下众军,不可抢掠,否则落了口实,逼的朝廷出手。”成公英严肃地说道。 众人再次一起纷纷点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韩遂见状,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喝酒,喝酒,不能总说这些闹心的事。” 说着举起了酒爵,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可是西域的蒲桃酒,当年伯郎一斗换得凉州的美酒啊!” “哈哈哈哈!”众人纷纷跟着大笑起来,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笑声中,马超不屑的大声道:“可惜孟他空有精兵,却不善兵事,最后只能乖乖跑回家继续做他的富家翁!” 闻声,场面忽地一滞,众人神色有些古怪。 马腾哈哈大笑,给马超解围道:“西域可不止有美酒,还有美人。 西域女人面容妖艳,尤其那眼睛深邃,犹如宝石一般。 跳起来更是婀娜多姿,让人陶醉啊。” 笑的时候,马腾的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眼神中满是 阎行嘿嘿大笑,也跟着说道:“说起女人,我倒是觉得羌族女人别有一番风味,她们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眼里都是野性,干起来最是痛快。” 这话一说,场面又是一滞 马腾的脸色就有些阴沉了,因为马腾的母亲,便是羌女。 “哈哈哈哈,说起小娘啊,我还是喜欢安息国的小娘!”韩遂急忙帮阎行解围。 他只觉的有些心累,手下这些人啊,没几个有脑子的,嗯,阎行还算有些脑子了。 “安息国的女人身材丰满,肌肤如雪,而且眼神神秘,鼻子上还挂个珠子。” 成公英笑着调侃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被小娘迷了心窍。 说起来也是怪,自古美女配英雄。 但是英雄不问出处,但是女子总问故乡。” (画外音,有没有喝茶的,喝茶的时候,总喜欢问,你是哪里的茶,你老家哪的) 成公英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指的笑容。 闻言,众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只有马超有点懵,他没听懂这里面的笑点在哪里。 韩遂总结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不同地方的女人确实各有特色。 羌族女人的野性,西域女人的妖娆,安息国女人的神秘,都让人难以抗拒。” 成公英看向西方,补充道:“听说安息国西边,还有个什么罗马国,女子每日里都不穿衣服,最是奔放。”成公英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一时喝的兴起。 韩遂单独找到马腾道:“马大帅,我知道你和马家有些勾连,但这都是外力。 咱们凉州人,必须团结在一起,这样的话,才能谋取更多的利益。 否则的话,你打我,我打你,咱们就算再厉害,也会被人坑死。” 说话的时候,韩遂的眼神中满是真诚,紧紧地盯着马腾。 马腾感动的点点头:“韩大兄,唤我老弟就行。 韩大兄,你说的极是,我们必须站在一起,老弟我以后以你马首是瞻。” “马老弟!” “韩大兄!” 韩遂端起酒爵,豪迈的说:“干了!” 马腾也豪气冲天:“干了!” “我们今日,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大兄,在某心中,你就是某的长兄!” “马老弟,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兄弟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誓,又掏出刀,在手掌心割口子放血于是两人歃血为盟,约为异姓兄弟。 只是,转过头的时候韩遂,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马儿见机的快,最是不能信哼,既然真心把我当大兄,你应该自称小弟,怎么能自称老弟呢? 马腾低下脑袋,想的却是:韩遂这个家伙,心肠曲曲折折,比九曲的黄河还多两曲,和他在一起做事的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某可得提防好他,不然哪一天被卖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嗵嗵嗵的马蹄声。 韩遂皱起眉头,什么人,居然敢在他的大帐前跑马。 正在疑惑的时候,大帐猛地被掀开,田乐匆匆进入,直接拜道:“主公,天子使者到了,都是骑马而来,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到大营。” “什么?这么快,也没有提前通知!”韩遂顿时愣住,黢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连忙问道:“天子使者带来了多少兵马?” 马腾也是一脸惊讶,天子使者,都这么随便的么,是不是带大军杀过来了? 田乐连忙回道:“只有两百余人,不过说是赏赐的车队在后面。” 两百多人。韩遂松了口气,但随即又道:“你断不可大意,须亲自带着精锐,去探查好那车队到底有多少,里面有多少人,是不是有士卒藏在车里面。” “遵令!”田乐急忙领命出去。 “且慢,天子使者何人?”成公英出声问道。 田乐止住脚步,回道:“姓盖,看旗号,好像是光禄勋。” “什么?!”韩遂大惊失色。“盖公来了!” 韩遂的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之色,眼神中满是敬畏。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瞬间涌起无数思绪。 盖勋之名,在西凉乃至整个天下都有着极高的名望。 此人刚正不阿,德才兼备,而且和韩遂之间,其实也有不少交情,韩遂深知其厉害之处。 而且如今,盖勋又是天子近臣,位高权重。 “快,速速准备,吾等要以最隆重之礼迎接盖公。” 韩遂黢黑的脸上满是严肃。 帐内众人也都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马腾同样激动不已。 韩遂匆匆回到自己的后帐,开始挑选合适的冕服 冕服冠带穿戴完毕后,韩遂又吩咐手下取来最好的配饰。 他戴上一块玉佩,玉佩温润光滑,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接着,他拿起一把宝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显得格外华丽。 韩遂将宝剑佩在腰间,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提升了不少。 准备妥当后,韩遂走出住处,来到大帐前。 此时,马腾等人也都已经换好了衣服,个个神色庄重。 韩遂扫视了众人一眼,微微点头,对大家的表现表示满意。 “所有人听令,随我一同前往迎接盖公,务必展现出我们的恭敬与诚意。” 韩遂大声说道。 众人齐声应道:“遵命!” 于是,韩遂带着众人走出大营,在营门口列队前行。 他们个个挺直了腰杆,目光注视着远方。 马腾神情有些古怪。 一行队伍前行,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天子使者,光禄勋,盖勋来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队奔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马车周围是一队威风凛凛的士卒,他们身着整齐的铠甲,手持长矛,气势非凡。 在队伍的中央,一位老者骑着高头大马,此人正是盖勋。 韩遂连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行礼道:“罪人韩遂,恭迎盖公。” 马腾跟在韩遂的身边,同样行礼道:“罪人马腾,恭迎盖公。” 盖勋脸色严肃,他翻身下马,道:“韩遂,马腾,你们之前虽然有过罪孽,但国家仁德,已经赦免,如今又立下大功,不复再为罪责之身。” 韩遂和马腾于是跪在地上行礼,口中感谢天子等等。 同时,心中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韩将军、马将军,不必多礼。吾等奉天子之命,前来传达圣意。” 盖勋的声音沉稳,一时宣布韩遂为将作大匠,马腾为执金吾,其他阎行、马超等人也都有赏赐和封官。 马超因为年轻,被封为羽林郎。 阎行则是为中郎将。 任命一下来,韩遂马腾等人热切的心情就去掉了大半。 因为没有军职,很明显,天子的意图,是去掉他们赖以成事的军权。 若是没有了这些大军,一个亭长恐怕就能把他们抓起来了。 马腾神色多变,韩遂连忙说道:“盖公一路辛苦,请入营中歇息。” 他侧身相让,做出请的姿势。 却是准备先不着急,打听打听天子的口风再说。 同时也要让盖勋见识一下,他们如今兵马的雄壮。 盖勋并未逼着众人当场接旨,而是翻身下马,在韩遂等人的簇拥下走进大营。 一路上,韩遂不断地向盖勋介绍着大营的情况,表达着自己对朝廷的忠诚与敬意。 盖勋则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而马腾则走到了副使马宇的一边,小声的说些什么。 第300章 韩遂抉择元氏县 刚入营门,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抬眼望去,只见主道两侧的营帐设立规整有序,宛如棋盘上的棋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一面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海洋般波澜壮阔,连绵不绝。 在主道的右侧,一排士卒们一手牵着马匹,一手握着长矛,安静地站立一旁。 那些士卒身着精良的铠甲,头盔上的缨穗随风飘动,手中的长矛如林,闪耀着寒光。 战马不时打着响鼻,马蹄轻踏地面。 左侧则是两排甲胄齐整的步卒,阳光下,金属的光泽熠熠生辉。 他们右手持长矛,左手按在环首刀的刀柄上,每一个士卒都身姿挺拔,眼神坚毅。 马宇微微吃了一惊,左右看去,很是惊讶。 盖勋却是神色如常,仿佛见惯了一般。 他和韩遂都是凉州大族,边疆凉州的事情自然门清。 韩遂叛乱的基本盘是湟中义从,这个可以理解为胡羌的雇佣兵,常年帮着大汉打胡羌,不但战斗经验丰富,而且甲胄刀兵齐备,骏马众多。 当然韩遂之前是被湟中义从胁迫背叛的,和他一起叛乱的还有边章,当时盖勋是汉阳郡的长史。 边章韩遂围攻当时凉州治所冀县的时候,盖勋率领兵马前来救援,而且大声呵斥边章。 边章被骂亏了,羞愧不已的带兵撤走了。 当然,马宇的惊讶,也并不是害怕,他近些时间,也经历了不少的阵仗,不过初始惊讶于韩遂的士卒如此精锐而已,比马腾的部众还要精锐 要知道马腾可是正规边郡的郡兵,摇身一变,变成的叛军 这些士卒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那是历经无数战斗洗礼后的精锐之师才有的气息。 和原本历史上不同,历史上的马宇经验不够丰富,谋诛杀李傕郭汜的时候,被泄密。 但这一世不同,他多次深入军队一线,甚至到敌后,所以个人能力蹭蹭上涨。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能安顿好韩遂和马腾的事情,他回去之后,至少也就是个侍中了。 再过段时间,外放出去做一郡太守,增加一些实际经验,再次返回京城就可以排队做九卿了。 只要马家能维持这个势头,他当上三公,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些,马宇干活也就越发的积极。 在众多士卒的注视下,盖勋和马宇步伐稳健。 即将进入大帐时,韩遂眼神一闪,阎行心领神会,带领几个人迅速上前拦住了马超和庞德等人。 马超面色一沉,右手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刀柄,准备拔刀相向,但一旁的马铁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顺着马铁的示意,马超抬起头,目光看向马腾,似乎在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马腾微微点头,表示让他稍安勿躁。 马超见状,便放下了手中的刀。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顺势将盖勋和马宇的随从拦在了外面。 一时间,只有盖勋、马宇、韩遂、马腾以及成公英这五人得以进入大帐。 进入大帐之后,韩遂忽地甩开冕服,然后直接大礼叩拜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马腾一脸的惊讶,但很快,他也明白了过来,急忙走到韩遂旁边,也跟着叩拜下去。 而一旁的成公英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一样,不急不缓地走到韩遂身边,和他们一起叩拜。 等再次抬起头时,韩遂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颤抖着声音说道:“盖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朝廷啊! 当年,我被羌胡所迫,实在是走投无路,只为了能保住性命。 而且,每次叛乱,我都不是主动挑起事端的那个人,只是被那些人裹挟着,被迫参与其中罢了。 现在,天子竟然要取我的首级,我无话可说。 但是,我担心这些羌胡会趁机叛乱,伤害到凉州的百姓和我们的家人。 所以,请盖公救救我!” 说完后,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渗出了鲜血。 见到这个情景,盖勋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怪异。 而马宇则是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着:是不是应该给你韩遂颁发一个身在羌营心在汉的大奖呢? 或者干脆叫你凉州叛军头领收割者。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率先发动叛乱,并推举边章和韩遂作为首领。 然而,后来韩遂却将这三人全部杀害。 没过多久,韩遂和马腾又推举王国为首领,但很快又将其废掉。 再过一段时间,韩遂和马腾再次推举阎忠为头领。 幸运的是,这次阎忠因病去世……不然可能也会被韩遂杀掉。 如果刘辩在这里的话,他可能会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调侃道:“我得好好查一查大将军何进的资料,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韩遂在184年来到雒阳与他交谈后,回到凉州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大的卧底计划啊! …… 这时,盖勋走上前去,扶起了泪流满面的韩遂。 马腾和成公英见状,也顺势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盖勋身上。 盖勋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缅怀的情绪,道:“文约,当年边章哭着说罪孽深重,无法回头,难道今天你也要这么说么?” “我心中有大汉,可是陛下心中没有我啊!”韩遂摇摇头,啜泣不已道。 在一旁,成公英解释道:“盖公,不是我们多心,实在是,哪里有一纸诏书,就解除掉所有兵权的。 我们愿意奉诏,可是麾下那些羌胡,大字不识一个,他们懂得什么? 那些湟中义从、匈奴士卒肯定觉得我们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们。 这样的话,他们不但会叛变,而且很可能杀死我们在凉州的宗族啊,还望盖公能够体谅一 马宇冷笑一声,道:“当年董卓拒不奉诏,用的也是这个说辞。”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带着一丝嘲讽和冷漠。 闻言,马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愤怒。 韩遂则是一脸惊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抓着盖勋的手,不住的垂泪。 成公英叹息一声,无奈和悲哀的说道:“天子是把我们当成了董贼么?” 盖勋没有直接回答。 但一股莫名的气势却突然涌现出来,充斥着整个大帐。 这股气势让马宇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马宇连忙躬身一礼,表示歉意,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会因为自尊心作祟而恼羞成怒,甚至反唇相讥,试图掩盖自己的错误。 然而,经过近些时日的历练和成长,他已经变得成熟稳重,深知在某些情况下,犯错后最好的做法就是承认错误并保持沉默就好,没有必要强词夺理。 盖勋这才缓缓开口道:“文约,若国家存有那般想法,来者便不会是我,而是张公与京兆尹了。 昔日,我拜会先帝之时,曾与袁本初和刘伯安谈及,先帝极为聪慧,只是不幸被近臣所蒙蔽罢了。 今日,我要告知于你,当今天子英明神武,其聪慧之程度乃是先帝的十倍之多,且左右并无幸臣环绕。 其能力横亘古今,直追高祖、世祖。 原本在国家的考量之中,是欲将你们彻底剿灭。 然,是我仗义执言,不惜奉上项上头颅,方才为你们求来此等机会。” 当盖勋说到自己以人头保证时,韩遂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别人说这个话,他韩遂肯定不信。 但盖勋说这个话,他韩遂信。 韩遂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激动。 在这混乱的世道中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如今听到盖勋竟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动。 一旁的马腾也是震惊不已,同时也有些后怕,他忍不住看向马宇。 马宇一个眼色,示意对方天子想杀的是韩遂,不是他马腾。 高大的马腾看懂了马宇的眼色,悄悄的出了一口长气。 这时,盖勋微微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地看着韩遂,继续说道:“国家深知,你们断不会轻易放弃兵权。 可你们若不放下兵权,实则便是存有野心,亦或是心有顾虑。 无论是哪一点,对朝廷和国家来说,都是风险。 故而,天子带我来到洛水之畔,指着那滔滔洛水对我发下誓言,欲效仿世祖,立下洛水之誓。 那洛水奔腾不息,一如世宗在时。 国家身着庄重的冕冠,手指着洛水发誓。 倘若你们二人舍弃兵权,配合羌胡士卒进行改制后前往雒阳任职,天子绝不会追究你们的罪孽,更不会寻机将你们杀害,并且天子保证,只要你们不犯过错,九卿之位必有其一席之地在等着你们。” 盖勋说完,静静地看着韩遂,等待着他的回应。 韩遂的心思也在千思百转,不过他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冷,于是低头去擦眼泪,这一擦,眼角的余光便瞧到马腾的手已经按到了刀柄上。 尼玛!! 韩遂的心中顿时狂骂不止,虽然他和马腾刚刚结拜为异姓兄弟,但他丝毫不怀疑,此刻要是自己拒绝,这位好老弟,马大帅定会拔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而且仔细思量当前的形势,以及想到天子做的事情。 关键这事,还是盖勋说的。 于是,韩遂转过身子,向着雒阳的方向再次跪倒叩首:“陛下,陛下,臣遂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自此余生,必定与盖公一起,为陛下,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状,马腾有些可惜的收回了手,也跟着跪拜下去,他文采不如韩遂,于是便重复韩遂的话,哭泣道:“陛下,陛下,臣遂饿,不是,是腾,臣腾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自此余生,必定与盖公一起,为陛下,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着身后马腾粗鲁的哭腔,韩遂心中可不是一般的腻歪 冀州常山国元氏县,县城内一个闾里的巷道边,八岁的囡囡蜷缩在一个墙脚。 她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破烂的大洞中露出黝黑的,能看出骨骼轮廓的皮肤。 头发连一蓬乱草都不如,因为很多地方已经结块,而且还藏有很多虫子。 虽然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囡囡却觉得好似寒冬腊月,浑身就像打摆子一般颤抖不停。 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已经没有半点神采,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天空,晴空万里,湛蓝色的天穹仿佛是人世间最美的精致。 “大薛兄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被人抢了。 好冷,好冷啊,大薛兄能抱抱囡囡就好了,就像阿翁和阿母那样抱着囡囡 咦,阿母,阿母你回来了! 阿母,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啊!阿翁呢,阿翁怎么没有回来? 囡囡好想家,好想家啊! 阿母,你怎么走了,你和囡囡说句话,说句话啊! 阿母,阿母娘!” 闾外的道路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全力的奔跑着。 一边跑,还一边左看右看,生怕有人发现了他怀里的宝贝。 那是半块粟米饼子,那是他在一户人家的狗盆里偷的,还沾了点油水汤汁,闻着喷香喷香。 少年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但他舔了舔嘴唇,却一点都不舍得吃。 “薛业,跑恁快干啥嘞,投胎嘞?还是偷东西兰?” 陡然,一声大喝,少年薛业跑的更快了。 出声的是一个身形瘦高、满脸痞气的男子。 其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角,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眯着眼睛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见薛业一转头就没了踪迹,不由得撇了撇嘴,嘿嘿道:“要不是看你爹当年放过俺,今儿个非得打折你类腿。” 薛业不得不快,因为现在冀州牧四处征兵征粮,豪族大户的粮食多,但关系也硬。 而冀州牧韩馥又是一个软弱的人,对待豪族大户们一向是绥靖和纵容,所以他的粮食大都是从普通百姓和星斗小民那里征来。 这些话,都是薛业的阿翁告诉他的,原本阿翁是元氏县里的游缴,因为懂点兵事,被征去当兵,听说第一仗就死了。 然后一群豪族大户的家兵便涌上门,不由分说的抢走了他家的地契。 阿母在和他们的争执中,也被打死扔在了井中。 薛业知道,阿翁做游缴的时候,抓了那个豪强家的几个子弟,他们是趁机报复。 家破人亡的他,只能带着陈囡搬到了一处墙脚边。 幸好闾里的里魁和他阿翁也是旧识,便也没有赶他出去。 陈囡是他的童养媳。 前些年饥荒的时候,陈囡的阿翁阿母把最后的饭都留给了陈囡,自己则是拼命的吃土。 虽然吃土很难受,但是不吃土的话,就会饿的眼睛发光,然后看什么东西都能吃。 在这种幻觉下,有不少人吃了自家孩童。 陈囡的阿翁和阿母害怕自己饿极了吃了囡囡,便把肚子吃的饱饱的。 两人死前的眼神,不甘而又绝望,因为陈囡的阿翁种着那么多的地,阿娘采了那么多的桑,种了那么多的蚕,但他们却没有多少余粮,以至于连灾年都过不去。 更悲剧的是,当陈囡的阿翁和阿母刚刚死去后,官府开始开仓赈济了。 当时薛业身为游缴的阿翁,带着薛业来到了陈囡的家中,看到只有四五岁的囡囡和她死去的父母。 其实,薛业知道,赈济的粮食早就到了元氏县。 但那些官员却要熬到饿死很多人之后,才会开仓。 因为这样,不但能榨干灾民的血汗钱,让他们去买高价的粮食,还能让剩下的人感激他们的善举,为他们刻石立碑颂德。 第301章 史路谷习牵子经 薛业一路狂奔,直至跑进闾里,这才停下脚步。 已然两天未曾进食的他,只觉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然而,就在他即将扑倒在地的刹那,身体忽然如打摆子般一个激灵,随后竟又奇迹般地清醒过来。 囡囡还在他们那小小的 “窝” 里等着他呢,等着他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眼前那无数闪烁的星星缓缓消散,薛业再次提起沉重的双腿,缓缓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薛业终于来到了囡囡的身旁。 小女孩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地躺在那里。 薛业急忙掰下一小块粟米饼子,将大部分饼子在嘴边抹了抹,这才蹲下身来,轻声说道:“囡囡,快看,大兄手里拿的啥?” 可是小女孩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清对方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大薛兄啊!” 陈囡似乎已经看到了满满一箩筐的粟米饼子,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然而,眼皮却好似被黏住了一般,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但诡异的是,她似乎又能清晰地看见眼前的景象,薛业端着一箩筐的粟米饼子,在她面前微笑着。 陈囡想回应薛业,可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了,她只觉得无比疲惫,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也许睡着了,就能见到阿翁和阿母了。 “大薛兄,你让囡囡睡会” 如是想着,她的意识渐渐深沉。 薛业见陈囡没有醒过来,不由得开始轻轻晃动她的身体。 这一晃却出了问题,陈囡直接歪倒在地上。 “囡囡,囡囡!” 薛业大惊失色,急忙去抱陈囡,这一抱,只觉得陈囡浑身滚烫如火。 “啊!” 薛业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凶猛的怪兽紧紧攥在手中,生命中最后一点希望也要被无情地掠走。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就算是没有生病的人都只是在苟延残喘,若是得了病,那无疑是必死无疑。 薛业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很多人只是想好好睡上一觉,可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无法醒来。 他有好几次也想就这样一觉睡去,那样就能去见阿翁和阿母了…… 可就是放心不下囡囡,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坚持下来。 如今,薛业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在寂静的闾里回荡,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乱世之中,类似的情形,每时每刻,都在各个地方发生。 只是,这一次,一个年轻的游侠出现在了薛业的旁边,他声音温和的问道:“小兄弟,你哭什么呢?” 薛业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向对方,模糊的视野中,是一个还算雄健的年轻人,其腰间挂着佩剑。 “囡囡病兰,囡囡病兰,囡囡要不行兰,要不行兰! 俺,俺也快不行兰……” 闻声,年轻的游侠上前,用手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又在对方的手腕处按了一会,开口道:“不过身体虚弱,外加一点风热。 喝点稀粥,再看个大夫,开点药草喝喝就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沉稳而笃定。 薛业不由得便抬起头,满脸期望的问道:可俺上哪儿去找大夫诶,大银(人),你是瞧病嘞不? 你是大夫不? 你能给俺治治囡囡不? 你要是能治好她,俺给你当小厮,一辈子伺候你!” (注:汉时黎庶基本见不到医者,生病靠巫多些。 医者在他们眼中,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对医者会有类似大夫,甚至神仙之类的敬称,但这个仅限于普通百姓。 乡绅士族们自然知道,大夫是官职的名称,是身份的象征,不是什么医者。 就像后世有一顿时间,普通百姓看见穿的好点的就喊老板一样,大概率你并不是老板,但在他眼中,你很尊贵,只有老板才能配的他对你的敬称) 那游侠般的年轻人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缓缓说道:“要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薛业。” 少年薛业清脆地回应道。 “好,薛业,你和我走,我给你妹妹看病。” 随着薛业用力地点头,那年轻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陈囡。 “大侠,囡囡不是俺妹儿。” 薛业紧紧跟在年轻人的身后,急切地解释道。 “噢?” 闻言,男子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那是谁,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薛业赶忙解释起来,语气中满是真诚与怜惜:“囡囡是遭了灾,她家里银都饿死了。 俺阿翁心善,收留了她,说是等她长大给俺当小妾。” 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有你这样对待小妾的,也好,也好啊!” 薛业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话匣子也一下子打开了。“俺才不要囡囡当小老婆哩,俺薛业要娶囡囡,还得六礼全乎喽,娶囡囡当正妻。” 佩剑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着问道:“你才这么小,怎么就取大名了?” 薛业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来,带着一丝忧伤:“俺爹说上战场,不一定能回来喽,就先给俺起了名儿。” 闻声,年轻人怔住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思。 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史路的话,我收你当义子。” 薛业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与期待:“史大叔,只要你救了囡囡,当俺大父都行。” “哈哈哈哈哈哈!” 闻声,史路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豪迈与畅快。 “没成想,我史路今天捡了个孙子,孙贼,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一边说着,一边迈着大步,带着薛业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只留下那一块粟米饼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不多时,又有一个孩童经过这里。那孩童面容消瘦,眼神中透着惊恐,他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着,似乎在警惕着什么危险。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块粟米饼子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如闪电般捡起了那块饼子。 “小孩!”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呼喊。 那孩童咻地停住脚步,心中一阵惊慌。 他没有丝毫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粟米饼子填入口中,这才转过身,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入目的是一个身穿甲胄的雄伟男子,男子身姿挺拔,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男子看着眼前的孩童,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低沉地说道:“小家伙,过来,某问你点事情,你和某仔细说,说的好了,这个给你。”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串五铢钱,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你知道薛业在哪么,他家里发生了什么?” 那孩童飞快地摇摇头,眼神中满是渴望与坚定:“大叔,俺不要钱,你得带着俺走,俺都说了,在这儿俺可就活不下去咧。” “喏!” 雄伟男子点点头,“我谷习对你承诺,带你走,收你为义子,养你长大。 但你要和我细细说来。 在战场上,薛峰救我一命,他就一个儿子,我必须要照顾好!” 雒阳,宏伟的宣室之内。 刘辩高坐于上方,目光静静地落在下方跪着的牵招身上,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 他微微抬起头,缓缓开口,感慨道:“曾有人言,幽燕之地多义士,凉并之地多豺狼,朕原本对此说法还心存疑虑,并不尽信。 然而今日看来,那并凉之地的豺狼暂且不论,幽燕之地的义士确是实实在在地众多啊。” 赵淳一听,赶忙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道:“圣上,司隶校尉乃是冀州安平国人。” “噢!” 刘辩神色未变,内心亦是波澜不惊,从容不迫地缓缓改口道:“原来是幽冀之地多义士,朕倒是记错了。” 赵淳连忙低头不语。 其实,在刘辩的心中,对于这所谓的 “义士” 有着自己的一番认知。 那便是普通的士族或是豪强之类的人,他们渴望能够上位,却苦于既无势力又缺资源。于是,他们只能为自己塑造出义士的人设,期望以此能够被大人物所看中。 而那些大人物呢,也恰好需要一些义士来为自己办事,如此便形成了一种你情我愿的共生局面。 甚至很多义士在主人死后,为了维持义士的人设,还要从容赴死。 因为这样做了,胜利者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亏待义士的家眷,这个污名,可不是一般脸皮厚的人,能承受得了的。 原来,牵招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认错,并且为史路求情。 遥想当初,在刘辩于雒阳历经那几夜的风雨之时,史路曾短暂地追随过刘辩,还被任命为武库令。 然而,在袁隗势力进攻武库之际,史路不但未能守住武库,也没能将武库烧毁,最后竟然选择了逃走。 这一行为使得袁隗的势力抢到了不少攻城的器械。 说实话,这个罪过着实不小。倘若不是皇甫嵩及时赶到,刘辩必定免不了一场惨烈的血战。 到那时,牵招乐进他们能存活下来多少人都难以预料,甚至极有可能导致功败垂成。 后来,刘辩成功反击,牵招也因功被任命为司隶校尉。 这司隶校尉之职,在大汉可谓是首屈一指的实权职位,类似于京师所在一省的大佬,既掌握着兵权,又拥有执法之权。 而史路在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被王越和严干擒获,接着被送到了牵招之处。 当然,也有可能,史路是故意被他们捉住。 史路对着牵招痛哭流涕,牵招见状,心中着实不忍。 他原本打算给史路一笔钱财,让他远遁塞外。 然而史路却执意想要再做些事情,毕竟若真的逃到塞外,那他这辈子便再也无法归家,还会背负骂名。 但倘若能有所作为,做出一番成绩,进而得到天子的认可,那么此前的那些不光彩之事,也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牵招一时心软,再加上义气涌上心头,便应允了史路。 于是,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安排史路回到冀州,去收拢一些游侠、孤儿、贼寇之类的人,让他们充当朝廷的探子。 毕竟史路是冀州人,做这些事情更加的方便。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牵招却陷入了失眠的困扰之中。 他自认为是义士,对史路讲了义气,可这样一来,却在某种程度上对天子未尽到忠义。 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今日他便登门请罪,要亲自前往廷尉处领罪。 “牵卿起来,你是元从之臣,难道我连这点胸怀都没有么?” 刘辩决定安抚牵招。 “圣上不可,罪臣犯下如此大错,圣上若不加以惩戒,那便是害了罪臣。” 牵招跪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罪臣承蒙圣上眷顾,却思量着凭借圣上的宠爱,做出此等不忠自主之事,实在不能再担当此等重任。” 闻言,刘辩陷入了沉思。牵招所言确实在理。 凭借牵招的功劳,再加上当前的局势,无论如何刘辩都不会处罚牵招。 但正因如此,刘辩又必须要处罚他。 说白了,牵招此时的举动多少有些携恩求报的意味,如果不加以处罚,那么日后牵招自己恐怕都难以控制自己,从而变成一个跋扈之臣。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只有被处死这一条路了。 距离感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说,你身边的人处于不同的位置,你对他的态度也要相应地发生变化,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虽然你们私下里感情深厚,但是在明面上,他做事必须要有威严。 就好比许攸,又好比陈胜的老乡,再比如刘宗敏,幸好李自成败了,不然以后也必定要杀了他。 等等等等。 “唉,牵卿,若是因为这点事情,我便送你去廷尉,那岂不是要背上凉薄之名! 子经啊子经,你真是……” 刘辩发出一声长叹。 他如今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越是身处高位,就越不能恣意妄为。 否则,所造成的破坏力将是惊人的。 刘氏家族的凉薄之名早已远近皆知,他现在背负着这两个标签,做事就必须要考量诸多因素。 人心一旦真正散了,那队伍可就没法带了,想要再重新凝聚起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臣,臣,臣对不起圣上的厚爱!” 牵招此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把天子放到火上烤了,一时之间愈发的羞愧。 就在这时,门外忽地有一个少年在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然而,接着便被赵云如提小鸡一般给提着离去。 刘辩眉头微微一皱,对赵淳说道:“让子龙把人带过来。” 第302章 刘辩入狱寻乞活 雒阳,皇宫,巍峨庄严。 那姿颜雄伟虎贲侍郎赵云,手中提着仿若小鸡一般的法正,迈着的大步,走入宣室之内。 他身上的铠甲甲叶,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而被他提着的法正,那双狡黠的小眼睛正滴溜溜地急速转动着,似乎在竭力思索着应对之策。 此时,赵淳那尖利的声音响起:“秘书郎法正窥探天颜,御前失礼,不尊大臣,依律当斩。” 这声音在宣室内悠悠回荡,令人心头猛地一紧。 法正听闻此言,这才真正地被吓得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而且身子悬空着,更是加重了心中的恐惧。 但他毕竟也是聪慧机智之人,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天子行礼道:“圣上,圣上饶命啊!” 法正心中清楚得很,他原本倒是想寻些理由来搪塞过去,然而对于律法,本身就极为熟悉,深知赵淳所说的罪名绝非无中生有。 而且,万一真的被送到廷尉那里,就算不被砍头,自己的老爹法衍也定会狠狠地教训他。如此思量一番,倒不如直接认了罪。 看着身子悬空,还能行礼的法正,赵云面无表情地将其放到地上,接着又恭恭敬敬地对天子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再次迈着大步离去。 刘辩看着眼前五体投地、瑟瑟发抖的法正,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忍俊不禁之感。 这场景,与他小时候路过老师的办公室,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往里瞅一眼,结果被老师发现,叫进办公室责问,又有何不同呢? 他于是微笑着开口道:“法秘书郎……” 然而,话一出口,刘辩便察觉到这个称呼有点冗长,而且听起来怪怪的。 于是他改口道:“法秘书……” 可刚说出这几个字,又忽然觉得更加怪异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第三次改口道:“法郎,发廊…… 好,法正,你一向能言善辩,这几个罪名可不轻,为何不辩解一番呢?” 法正跪伏在地上,心中早已盘算好应对之策,那就是真诚。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说道:“臣确实犯了错,只是想着圣上圣德宽广宏大,又对我恩重如山,应当不至于因为此事责罚于我。 若此时争辩起来,反倒显得奸猾无比,不若直接认罪,还能让圣上觉得我忠厚老实、忠心义气,如此一来,或许圣上会认为我可堪大用。 更何况,陛下若是因为这件事处罚我,不正显得圣上心胸狭隘吗?” 法正的话语中既有对天子的恭维,又有对自己行为的巧妙解释,可谓是巧舌如簧。 闻言,刘辩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一旁的牵招则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细细想来,和法正这个少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辩忍俊不禁,笑声在宣室内悠悠回荡,好不容易才收住,开口道:“那我究竟该如何处置你呢? 你这般老实,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若我直接赦免你,岂不是显得我既软弱又不守法度。” 这个时候,法正哪里不知道天子根本就没想处罚他,于是挠了挠头,眼珠骨碌碌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圣上,这可真是个难题呀。 要不您给我找点事儿干呗,让我戴罪立功咋样?” 刘辩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还算你机灵,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后可要多多思量。 这样,我罚你抄写孝经,抄个一百遍!” “啊?” 法正的脸瞬间皱得如同苦瓜一般,连忙摆手道:“圣上,能不能罚我抄兵书呀,再不济,前汉书也行啊! 孝经这种东西有什么用,抄孝经多无聊呀。” 作为一个叛逆少年,法正确实对孝经极为反感。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一想到要抄一百遍孝经,就觉得自己的手恐怕都要累废了。 关键还是孝经这等迂腐的东西。 刘辩瞥了法正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抄兵书,那还能叫处罚吗? 就是要让你做不想做的事情,这才是处罚。” 闻言,法正虽然心中郁闷至极,但也明白天子的决定不可违抗,只能老老实实地叩谢天恩。 他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一百遍孝经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天子和他一样年轻,怎么做事和他阿翁一样过分 经由法正这么一闹,刘辩对牵招的处罚也有了主意。 他目光落在牵招身上,说道:“子经,既然如此,那你便不适宜再担任司隶校尉一职了。 朕免去你的司隶校尉之职,降为别部司马,前往冀州军前听令。” “圣上长乐未央。” 牵招再次叩拜,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坚定地说道:“臣谢圣恩,必以死报效国家。” 说到这里,刘辩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前些时日,三辅不是送来了大量俘虏吗? 他们要在数日后处斩弃市,我听闻其中多有壮士,如此岂不可惜。 这些人不过是受了豪强大户的蛊惑才从军,他们本身又有多少罪责呢? 若他们当中有人愿意从军,便收入军中,组成一个乞活军。 只要加入军中,就赦免其家族的连坐之罪。 若能杀十个人头,便赦免本人死罪,转为正式士兵。即便战死,后面也会给家中发放抚恤金。” “这个……” 牵招微微怔住,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为了给他找好的兵马来源,天子连那些叛军都要赦免 于是牵招说道:“圣上所言极是,臣愿为乞活军司马。” 他原本的麾下,其实大多已经打散到司隶校尉府和各个军中,本身已没有多少部曲。 此次前往冀州担任别部司马(类似于独立大队),自然要重新招募士卒,天子所说的乞活军,不正是招募士卒的最佳来源吗? 反正这些死囚本就是必死之人,为何不拼一拼呢? 牵招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死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场景,或许,这将是他们赎罪的机会,也是自己重新崛起的契机。 阴暗潮湿的监狱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典韦和太史慈以及众多青州、兖州和三辅的俘虏们被关在一起。 十几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异味,地面脏乱不堪,到处是干涸的污渍和不知名的污垢。 角落里时不时有老鼠窜过,那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而逝,让人心中一阵恶寒。 他们每日吃的食物也是极差,那难以下咽的粗粝干粮,硬得如同石头一般,咬上一口,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好多还都是发霉的。 偶尔能有一点水,却也是浑浊不清,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经过一路的槛车颠簸,众人本就疲惫虚弱不堪,再加上这恶劣的环境和糟糕的饮食,不少人都病得奄奄一息,躺在角落里,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而狱卒们更是凶神恶煞,他们手中挥舞着皮鞭,稍有不顺就对俘虏们大声呵斥,甚至挥鞭抽打。 那皮鞭在空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落在人身上,立刻留下一道血痕。 典韦靠在墙边。 曾经雄伟的身躯,此刻也没有了力气,身上很多伤口结痂,也有些伤口处已经发炎,一个个的脓疱,让人禁不住远离一些。 甚至还有些蚊虫围绕着他飞来飞去。 典韦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对这些都置若罔闻。 他的神思已经开始涣散,依稀间,似是老母亲站在旁边唠叨他少打架,少打架,少打架 “阿娘!” 典韦猛地清醒过来,不禁悲从中来。 家中的老母,若是知道自己已死,想到此处,典韦心中满是绝望与思念。 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浮现,她那絮叨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自己本想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番名堂,好让母亲过上安稳的日子,可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即将面临死亡。 他暗暗叹息,只恨自己命运多舛,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 “娘,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您左右了。” 典韦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眼眶微微泛红。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在另一个囚室中,太史慈则盘腿而坐,眉头紧锁。 他原本俊朗的面容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也显得有些憔悴。 太史慈也挂念着家中的老母亲,担心她无人照顾。 自己本有着一腔抱负,想要在这乱世中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尽忠。 可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生死未卜。 他心中懊悔不已,若是当初能更加谨慎一些,或许就不会陷入这般困境。 “阿娘,孩儿对不住您。若有来世,孩儿一定好好陪伴您。” 太史慈心中满是愧疚,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这双手曾经握过宝剑,杀敌无数,可如今却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说到此处,亦是悲从中来。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 接着,无数的狱卒如潮水般涌入监狱之中。 他们一改往日的凶恶模样,开始忙碌地打扫起环境。 还有无数的杂役,有拿着扫把的,有带着灰斗的,有提水带抹布的 有人拿着扫帚用力清扫着地面的污垢,那扫帚在地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灰尘飞扬起来,在空气中弥漫着。 居然还有人提着水桶为大家冲洗身体,清凉的水洒在身上,让人感到一丝清爽。 紧接着,竟有医者背着药箱走进来,仔细地为那些生病的人看病、诊治。 典韦这边,竟有好几个医者,或是在刮腐肉,或是在消毒一种标注“酒精”的如水一般的东西洒在伤口上,就连眼神迷离的典韦,都疼的坐了起来,两只牛眼,精光闪闪。 医者那专注的神情,让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随后,稀粥和咸菜之类的食物也开始供应。 那稀粥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咸菜虽然简单,却也让人食欲大增。 俘虏们面面相觑,先是满心疑惑,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这定是断头饭。 明天他们就要被押到集市斩首了,今天吃得好些,也免得他们没有力气走过去。 一时之间,监狱中哀声一片。 有人绝望地哭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有人唉声叹气,感慨命运的不公;也有人已经释然,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罢了,这都是命啊。” 一个满脸沧桑的俘虏叹息着说道。 “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该……” 另一个人懊悔地嘟囔着。 而典韦和太史慈则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对家中老母的牵挂与愧疚。 他们深知,自己可能再也无法见到母亲,这种痛苦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他们的心。 随着事情忙碌的差不多,杂役和医者开始逐渐退去。 监狱中刚刚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却又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破。 狱卒们纷纷也退去,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看到这一幕,有些囚犯躺在地上不为所动,也有人皱眉思索,到底是什么情况,看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是断头饭。 想到此处,不少人眼中闪出亮光。 不多时,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狱中涌入大量身穿红衣的武官,以及大批身穿铠甲的执戟士。 那红衣鲜艳夺目,鹖冠的羽飘逸,在昏暗的监狱中如同燃烧的火焰,带来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 武官们个个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 他们的红色官服整齐划一,上面的纹饰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彰显着他们的身份与威严。 而那些身穿铠甲的执戟士更是威风凛凛。 他们的铠甲在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手中的长戟笔直挺立,仿佛可以刺破一切。 他们步伐整齐,行动一致,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 缇骑和执戟士? 执金吾要来了? 太史慈微微的眯起眼睛,他来过雒阳,自然知道一些。 执金吾鲍信,是泰山郡人。 执金吾麾下二百缇骑,五百二十执戟士,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的出现让整个监狱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压抑。 俘虏们惊恐地看着这些突然涌入的人,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太史慈微微有些疑惑,因为鲍信始终没有出现。 不多时,又有一群人走了进来。 居中的少年面容清秀,皮肤白皙如雪,漂亮得有些不像话。 他浑身散发着贵气逼人之势,让人一眼望去便知其身份非凡。 少年的身边,一人雄浑健壮,犹如一座铁塔;一人姿颜雄伟,威风凛凛;一人面白无须,眼神犀利。 他们紧紧围绕在少年身边,仿佛众星拱月。 第303章 典韦乞活太史笑 狱中,随着那些身穿红衣的武官以及执戟士的涌入,气氛愈发凝重。 而那贵气无边的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旋转。 就连廷尉郭鸿,和法衍等人也围在外咧。 众俘虏们的目光纷纷投向少年,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他们看着少年,心中暗自揣测,窃窃私语地讨论起少年的身份。 “我看呐,这说不定是个将军呢,你瞧这威风凛凛的架势,肯定是个大人物。” 一个俘虏小声说道。 “拉倒,哪有这么年轻的将军? 将军那可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哪能这般年轻。” 旁边另一个俘虏立刻反驳道。 “那会不会是郡王啊?你看他这一身贵气,说不定是哪位王爷来视察咱们这地方了,想挑几个好使的仆从和死士。” 又有一个俘虏提出了自己的猜测,眼睛还不时地偷瞄着少年。 听到这话,人群中顿时有了一些动静。 几个身材健壮的俘虏立刻挺起胸膛,努力亮起自己的肌肉,仿佛在展示自己的力量,希望能被这位可能的 “郡王” 看中。 “嘿哈!” 其中一个大汉还故意握紧拳头,让手臂上的青筋凸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急切。 而另一些人则开始说起一些义气冲天、士为知己者死的话。 “若真是郡王,我等定当拼死效力,以报知遇之恩!” 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化的俘虏激昂地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憧憬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贵人侍从后的荣耀生活。 “是啊,士为知己者死,若能跟随郡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一时间,监狱里充满了各种豪言壮语。 “我觉得不像,郡王哪能轻易到这地方来。依我看,可能是黄门侍郎之类的大官。你看他那气质,文质彬彬的,和传闻中的黄门侍郎挺像的。” 有个俘虏也加入了讨论,冷笑的讥讽和思索道。 在角落里,一个老者惊讶地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少年,口中喃喃道:“天子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来找老臣?” 但随即他就恍然摇头,心想若要找自己早就来了,应该不是为自己而来。 老者细细思索,心中渐渐明了,这定是来找这群士卒俘虏的。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天子亲临此地的惊讶,又对天子可能采取的手段感到震惊。 来者正是刘辩,原本他是不打算自己过来的。 但是忽然想到了赵匡胤,又寻思乞活军里面有太史慈和典韦两名大将,后期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军事力量。 而这股力量又不属于目前的朝廷体系。 如果落到有野心的人手中,就是一个隐患。 所以,刘辩决定自己亲自前来,亲自赦免这群士卒,要在这些人的心中烙下他刘辩的印记。 进而彻底把这支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算牵招或者其他人有了赵匡胤的想法,但也无法形成合力。 狱中的走道冗长阴森,仿佛是通往无尽黑暗的深渊。 墙壁上的火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中摇曳不定,使得阴影在墙壁上诡异地舞动。 走道的地面由粗糙的石板铺就,缝隙间长满了青苔,散发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偶尔有水滴从上方滴落,发出清脆的 “滴答” 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氛围。 这还是刚刚清理过的。 就在这时,刘辩身边那面白无须的赵淳神色一凛,猛地提高音量,高声呼喊:“天子驾到!” 其声尖利刺耳,在这阴森的监狱中回荡,打破了原有的死寂。 紧接着,小黄门和谒者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沿着冗长阴森的走道一路声喊,那尖细而悠长的声音此起彼伏:“天子驾到 —— 天子驾到 ——” 声音在墙壁间碰撞回荡,仿佛要将这重大的消息传递到监狱的每一个角落。 众俘虏们听到这一声声呼喊,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恐与敬畏交织的神情。 “天子来了!” “居然是天子来了!” “天子来做什么?” “一定是来赦免俺们的!” “做梦呢你,那可是暴君,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是啊,咱们可是叛逆的大罪,和黄巾贼一样,几十万人都被铸成京观的!” 各种嘀咕的声音不断响起。 但更多的人,还是纷纷下意识地挪动身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身上的伤痛和疲惫,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自己的衣衫,然后齐刷刷地朝着天子的方向下跪拜见。 一时间,整个监狱里响起一片膝盖跪地的声音,“扑通” 声不绝于耳。 毕竟,现在的生死,都系于天子一言。 就连典韦,眼中也露出一丝期望,不顾身上的伤疼的跪拜下去。 只有太史慈等人冷哼一声,并未有所反应。 “此等暴君,行事歹毒,肆意残杀大臣,荼害百姓,乃是国家,乃是社稷最大的桀纣! 我太史慈乃是义士,岂能像此等狗皇帝下跪!” 不过,如同太史慈这般的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人,都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不敢抬起分毫,身体微微颤抖着,口中念念有词:“闾左某某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陛下鸿福,陛下慈悲,陛下赦免了俺……” 声音中充满了紧张与惶恐,在这阴森的狱中更显得格外虔诚和卑微。 良久,似是听到了这些人的祈祷,居中俊美的少年终于停住脚步,看向廷尉郭鸿道:“廷尉,他们都是我大汉的子民,都是我刘辩的百姓,不过是误入歧途,信了奸人谎言,便赦免了!” 天子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两侧狱中的俘虏耳中。 这声音不亚于仙音,听到声音的人,都疯狂的叩头起来。 远些的人虽然不知道天子说了什么,但见两侧的俘虏如此激动,想来也是好事,于是也跟着疯狂的叩头。 闻言,郭鸿一怔,当即跪下叩首,厉声高喝道:“陛下,万万不可! 这些人虽为俘虏,但他们参与叛乱,触犯律法。 叛变谋逆罪大恶极,为不赦之极! 若轻易赦免,恐坏了国家法度,日后难以服众。 且叛乱之人当以严惩,方能维护国家的稳定与正义。” 法衍跟着跪在一边,也高声说道:“陛下,臣附议廷尉,万万不可赦免这些人。 若赦免了叛贼从属,那以后大家跟随叛贼造反,就更加没有压力。 不但不能赦免,平定叛贼之后还要族诛,以儆效尤,严明律法!” 两侧的俘虏们听到天子如仙音般的话原本满心欢喜,还在疯狂地叩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监狱中回响,仿佛在向天子表达着自己最深切的感激与忠诚。 然后就被大臣们给浇了两盆冷水。 听到郭鸿和法衍坚决反对赦免时,他们的心瞬间又沉入了谷底。 一些俘虏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们瘫软的趴在地上,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难道我们真的就没有活路了吗?天子明明都要赦免我们了,为什么这些大臣要反对?” 他们在心中痛苦地呐喊着,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悲哀。 尤其是法衍的话,更是让他们不禁担忧起家人的命运。 有的人双手紧紧地抱住头,痛苦地呻吟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也有一些俘虏心中涌起愤怒,他们的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这些大臣太过冷酷无情! “俺们也是被奸人所骗,俺们并非真心叛乱,为什么就不能给俺们一个机会?” “俺们就是想吃饭啊,听说当兵有饭吃,哪里知道是叛乱啊!” 不少人紧紧咬着牙,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还有些人怒视着郭鸿和法衍,仿佛要用眼神表达不满和抗议。 但他们又不敢表现太过,以免惹恼了对方,铁了心的要杀他们,只能在心中暗暗埋怨,同时期盼着天子能够坚持自己的决定。 有的人在心中默默祈祷:“陛下,您一定要坚持啊,不要被这些大臣左右。我们愿意为陛下效命,将功赎罪。” 还有些脑子里有逻辑推理的人,已经看透了真相:果然,天子都是好的,坏的的都是大臣啊。 那天子杀大臣,岂不是为我们好,我们干嘛还要造反? 我们草率了啊! 最后,还有一些俘虏则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他们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不停地叩头,额头都磕出了血,依旧感觉不到疼痛。 “陛下,求您一定要赦免俺们啊! 俺不想死,俺家里还有婆娘在等着俺日呢。” 看着跪在地上的郭鸿和法衍,刘辩心中也有些感慨,怪不得乱世一起,颍川郭家就没落了,搞律法的不得人心,得罪人太多了。 而郭家在东汉搞了快两百年的律法,私底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所以偌大的家族很快分崩离析。 明明在东汉年间,颍川郭家的官宦数量,侯爵数量远超荀钟陈韩,基本相当于大法官世家了,然后乱世一起,直接没落。 曹操干翻袁绍之后,其他的都没怎么处理,唯独杀了郭图一家。 不知道当时作为军师祭酒的郭嘉,心中是何想法。 问题就出在这里,所谓律法,所谓法家,不过是术,不过天子和豪族的工具。 当中央权威在的时候,郭家自然兴盛,因为他们是一把不错的工具。 可一旦乱世来临,律法和规矩不在,郭家自然也会没落的更快。 因为人性记得你的坏,比你的好,要深刻无数倍。 刘辩看着郭鸿与法衍,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义正言辞地驳斥道:“朕乃天子,天下万民皆为朕之子民。 也包括这些人,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一时糊涂被奸人所惑,但他们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朕既为天下之主,当有仁慈之心,岂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子民? 叛乱之罪,朕并非不知其重,然若一味严惩,只会让人心惶惶,百姓对朕失去信任。 朕要的是天下归心,而非人人自危。 赦免他们,是朕给予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也是为了彰显我大汉天子的仁德。” 闻言,郭鸿和法衍只是跪着,并不说话,反对的意思,昭然明朗。 这时,赵淳也急忙转而跪道:“陛下,奴婢等深知陛下仁慈之心,然此事非同小可。 这些俘虏参与叛乱,若轻易赦免,这个口子一开,恐日后叛乱不断啊。 望陛下当以大局为重,不可因一时之仁而坏了国家法度。”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其他臣属、黄门、谒者也纷纷跪下,众人齐声高呼:“陛下,绝不能赦免叛逆之罪!” 那声音在监狱中回荡,充满了决绝与坚定。 他们的脸上满是严肃与忧虑,眼神中透露出对国家法度的维护和对天子决策的担忧。 这些臣子们深知叛乱之罪的严重性,他们认为一旦开了赦免的先例,将会给国家带来不可预估的后果。 见状,刘辩只得长叹一声。 见到宦官和大臣们难得的一起齐声反对赦免,俘虏们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得彻彻底底。 眼神中原本闪烁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一些俘虏无力地瘫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 不少人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有的俘虏双手紧紧地抱住头,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他们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待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希望?” 他们在心底绝望地呐喊着,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还有些俘虏目光呆滞地望着天子和那些反对赦免的臣子们,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这一片绝望的氛围中,典韦那高大威猛的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他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心中满是绝望。 他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家中侍奉老母,无法再在战场上展现自己的勇猛,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 他紧咬着嘴唇,拳头无力地垂在身侧,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而太史慈却与众人不同,他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竟发出一声冷笑。他那冷峻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哼,你们这是在逼宫么?!” 就在这时,刘辩那清冷的声音,恰似一丝火苗,再度点燃了俘虏们的希望之火。 少年倔犟的面容上,满是愤怒之情。 一手指着那些俘虏:“这些人就非死不可么?这些人就真的罪大恶极么? 你们对豪族宽容,对这些普通的百姓却如此残酷么?!” 刘辩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无从反驳他的质问。 这些问题,犹如惊雷一般,重重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弦。 “陛下……” 郭鸿忍不住开口,却被刘辩果断打断。“朕说过,朕是大汉天子,所有百姓都是朕的子民。 朕的子民,岂容你们滥杀。这些人既然已经投降,为何还要将他们处死? 难道我们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吗?” 刘辩的目光缓缓扫视着每一个人,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是,陛下,他们并非投降,只是被俘虏并非感念天子圣恩,并非认识到自己的罪责!” 郭鸿耿直地扬起脑袋。 “不必再说了,朕明白你的意思。这些人可以不死,但必须接受惩罚。 他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轻易地逃脱罪责。” 说完,刘辩不再理会郭鸿,直接看向监狱中的俘虏,大声问道:“你们想活么?”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监狱中回荡。俘虏们纷纷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求生的渴望。他们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但现在却听到了皇帝的询问,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想!” 有人率先喊出了声,随后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想活!” “想活!”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仿佛要冲破牢房的墙壁。 “乞求陛下圣恩,让俺们活下来!” 典韦翁然出声。 太史慈脸上的讥诮越发明显:“某早知道,天子要收编我们,这一场,不过是为了收编我们,是为了诓骗我们,而演的一场戏罢了。” 第304章 无心插柳增中兴 “陛下,俺们想活,俺们愿意接受惩罚,愿意听从陛下的军令! 俺们不想就这么死了,俺们还有家人,还有牵挂。 只要陛下给俺们一条生路,俺们定当以死相报!” 一道雄浑的声音如闷雷般响起,正是典韦。 他努力地挣扎着,艰难地跪下去,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比旁边人都要大上两圈。 有人带了头,还是个凶猛侠义之人。原本心中充满绝望的俘虏们,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纷纷响应。 “俺们也愿意,陛下开恩呐!” “求陛下饶命,俺们愿意接受惩罚。” 众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监狱中回荡,声音充满了期盼与渴望。 原本远处的俘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焦急地等待,心中犹如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兔子,七上八下。 现在听到这个传来的声音,顿时明白天子有意赦免他们,于是疯狂地大吼着,那声音中饱含着对生的渴望和对天子的感激。 然而,也有一部分人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 其中为首的便是太史慈,他怒目圆睁,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大声说道:“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天子一定是要俺们从军,去打俺们自己人,去当送死的先锋。 横竖都是个死,你们难道就这么甘心被利用吗?” 太史慈的同样不低。 少部分原本就心存疑虑的俘虏,在太史慈的呼和下,也开始动摇起来。 “天子一定是想利用我们。” 他们低声议论着,声音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接受惩罚,说不定会被当成送死的先锋。” 他们的脸上露出犹豫和恐惧的神情,仿佛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他们既渴望生存,又害怕被利用,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陛下,此等愚夫,不若杀了!” 牵招眉头紧皱,建议道。 刘辩摆了摆手,道:“把那些带头都带到跟前来。” 牵招领命,即刻带着执戟士行动起来。 执戟士们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迅速涌进俘虏群中。 他们身着锃亮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长戟,步伐整齐而有力。 太史慈和典韦等人被执戟士们围在中间,带向天子跟前。 太史慈依旧一脸倔强,眼神中透露出不屈与警惕。 他挺直了脊梁,仿佛在向众人展示他的刚正不阿。 眼神紧紧地盯着天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和对自己命运的不屈。 典韦则显得有些紧张,他的目光不时地望向天子,心中既期待又担忧。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双手微微颤抖着。 典韦深知自己的命运此刻掌握在天子手中,他渴望得到天子的赦免,但又害怕天子会对他们做出严厉的惩罚。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不安,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随着他们的靠近,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监狱。 每一个人的心跳都仿佛清晰可闻,大家都在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刘辩的目光缓缓扫过典韦和太史慈等人,眼神含着无尽的威严。 他淡淡说道:“你们犯了叛逆之罪,依律当诛三族。 这罪罚之重,你们心中应当清楚。 但现在,朕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恕罪的机会。 你们且听好了。” 刘辩微微停顿,接着说道:“第一条路,朕令原司隶校尉,现别部司马牵招组建一支军队,就叫乞活军。 你们只要加入军中,便登记造册,届时,你们家族的连坐之罪即可赦免。 若能在战场上杀十个人头,便赦免本人死罪,转为正式士兵。 即便战死,后面也会给家中发放抚恤金,以保你们家人日后生活无忧。 但战场之上不听号令,逃跑反戈等,则此条作废,诛三族改为诛杀五族,甚至九族。” 声音变得逐渐冷冽,刘辩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邃,继续说道:“第二条路,同样登记造册,按律法处置,立即处斩弃市,且家族株连之罪,大赦不赦。 你们好好思量,这两条路,何去何从,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闻言,众人哪里还不明白,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家族的命。 说到这里,刘辩若有所指地看向了太史慈,道:“太史子义,我认得你。 当年你为了东莱郡太守,与州刺史的信使于雒阳公车司马府前争执,名满天下。 听闻你已到辽东避难,怎会出现在了三辅?” “某” 这个时候的太史慈后悔不已,他那件事情其实可以处理的更好,但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义名名满天下,他选择了最刚烈的处理方式。 确实名满天下了但是 这个和士大夫们搞卧冰求鲤之类的立人设,是一个意思。 不过太史慈豪强出身,没法天人感应,所以只能立义士的人设,都来用我,我是个义士啊! 此刻,太史慈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还有你们其他人,即便你们死了,也会有熟识之人,认出你们是谁,登记造册后,诛杀三族的刑罚定会落到实处。” 刘辩的目光扫过其他人。 这句话,可是封死了不少人的侥幸心理。 典韦赶紧说道:“陛下,陛下,俺选第一条路,俺选第一条路,落到今天的地步,已经是不孝至极。 再连累家中老母,那就是连畜牲都不如了。” 说完话的时候,还瞄了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 “嗯,说的很有道理!” 刘辩点点头,没有再理会太史慈和典韦,而是转向郭鸿和赵淳,语气坚定地说道:“郭卿,今日朕说的话,写成制书。 务必一字一句,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让这决定成为对俘虏处置律法的一部分。 赵卿,把朕的话传到每个俘虏的耳朵中,让他们自己好好地选。 要确保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两条路的后果,让他们慎重做出决定。 牵司马,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妥善处理此事,不可有丝毫差错。” “遵旨!” 三人连忙应命,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尤其郭鸿等人,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天子有如此果断和冷厉的一面。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震撼,天子此刻展现出的威严与决断,让他们不禁心生敬畏。 郭鸿心中暗自思忖,好像一直以来,天子只是个操控平衡的高手,然而今日所见,却让他明白天子远非如此简单。忽地想起雒阳几夜雨和董卓等人,郭鸿心中凛然。 那曾经的风云变幻,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天子的深谋远虑和果敢决断。 至于牵招,更是心知肚明,当时的情况多么危险,而他从来没有在天子的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这等气魄,就是他和刘备,也根本做不到。 随后,刘辩没有继续待在监狱中,而是转过身,准备离去。 赵淳连忙叫道:“圣上回宫!” 声音在监狱中回荡,随后,刘辩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出监狱,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天子离去后,赵淳立刻安排小黄门在监狱里来回穿梭,他们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不断重复着天子的话。 那话语如同涟漪一般,在监狱的各个角落扩散开来,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这关乎他们命运的抉择。 俘虏们开始议论纷纷,嘈杂的声音在监狱中此起彼伏。 有人面露恐惧,担心加入军队后的生死未卜; 有人则眼中闪烁着希望,觉得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内心的挣扎,最后绝大多数都选择了第一条路。 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为了家人,为了自己,他们必须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担心送死做什么呢? 因为你不选这条路,立即就会死。 就连太史慈也是一声长叹。 典韦劝说道:“太史兄,陛下已经盯上你了,一旦关东群雄失败,你肯定是会被族诛的。 想想家中老母,你又岂能如此任性?” 太史慈听着典韦的话,心中泛起层层波澜。 自典韦有心投降的时候,他就多有讥讽 想起家中年迈的老母,那慈祥的面容和期盼的眼神浮现在太史慈的脑海中。 犹豫良久之后,太史慈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第一条路。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人的安危。 谁让自己名满天下嘛。 与此同时,吏员们开始忙碌地登记造册记录。 他们认真地询问着每一个俘虏的姓名、籍贯等信息,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舞动着。 牵招则站在一旁,严肃地看着这一切,开始招兵。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组建一支强大的乞活军,为天子效力。 那个角落里的老头原本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看戏吃瓜,冷不防一个吏员和一个士卒来到他跟前让他选择。 老头顿时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也有得选。 他有心想问问,但又怕问了不给选。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思索之后,飞快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牵招看到这人虽然有些老,但是有点面熟,而且神色之间,显然知书达理。 他心中一动,想着乞活军多带一个文士也行,于是也就没有在意。 老头看着自己写下的名字,心中感慨万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出去的一天。 太傅他已经不在了,自己能做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路,该是自己走了。 随着登记造册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俘虏加入了乞活军。 监狱中的气氛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绝望和恐惧,变成了期待和希望。 最终,还是有三十四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当这份奏书呈报到刘辩这里的时候,他正静静地坐在书房中看书。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晕。 刘辩听到禀报,头也不抬,神色平静如水,缓缓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他们既然觉得这是仁义,就随他们去。 不过,记得要记录在案,务必将其家族三族诛杀,以正国法。 作为天子,要说话算话。 作为制法,要有绝对的威严。” 刘辩的声音虽不大,听在耳中却别有一番威严。 牵招、郭鸿等人听闻天子之命,连忙叩拜领命而去。 两人出门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满是严肃与庄重。 看来,天子并不是一味的仁德,王道霸道也兼而有之,最重要的是,也遵守法度。 很快,牵招带领着三千乞活军浩浩荡荡地前往小孟津。 这支军队士气高昂,步伐整齐有力。 牵招身着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坚定地望着冀州的方向。 身边亲兵穿着崭新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个个精神抖擞。 那些新招的乞活军却是只赤手空拳,像民夫一样驾车拉马拖着辎重。 毕竟,虽然这些人投降了,但牵招可不敢在雒阳就把他们武装起来 大军来到小孟津后,迅速过河,在对岸安营下寨,驻扎下来。 随后,各种铠甲兵器才源源不断地运送过去。 乞活军在黄河北岸开始了紧张的训练,吃好喝好加训练,也使得乞活军彻底定心下来。 毕竟这样的话,不太像是去做炮灰了 最令他们兴奋是,甲胄里居然还有面甲,带上之后,对面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于是喊杀声震天动地,刻苦训练,不断磨砺,为即将奔赴的战场做好充分的准备。 与此同时,也有百余人因为伤势较大,暂时不能上战场。 他们被安排在城外的庄园中暂时安顿下来。 庄园中环境清幽,空气清新。 这些受伤的士卒们有的躺在病床上,有的则在院子里晒太阳。 其中就包括典韦,他的伤势较为严重。 这些人静静地等待着伤势痊愈,期待着砍下十颗人头。 当然,这对典韦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 不久后的一天,牵招又马不停蹄地连夜返回了雒阳。 他心中怀着忐忑与急切,渴望尽快拜见刘辩。 原本还心中忐忑,毕竟以前是司隶校尉,想见天子很容易。 现在是外军,还是别部司马这样的小官。 不过,消息还是快速的通传回来,一个小黄门疾跑过来,引着牵招向宫中而去。 一路上,那小黄门似是无意的提醒道:“圣上有令,牵司马虽然是司马,但在他心中永远是心腹,所以牵司马要是有事拜见和有本奏的话,都要第一时间汇报过去。” 这一句话,让雄武的牵招一怔,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 对接下来的事情汇报,也就安定了很多。 不多时,牵招恭敬地站在刘辩面前,开始一番详细的汇报。 刘辩静静地听着,时而微微点头,时而陷入沉思。 当听到牵招提及的意外情况时,刘辩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监狱中之前因大赦而清空了。 周忠以及一些周氏的死党,是后来才被关进去的。 当时由于三辅送来的俘虏太多,各个狱中都塞满了人。 天子下令之时,负责统计造册的人并非监狱的狱中吏员,以至于出现了疏忽,把周忠等人也统计了上去。如今,周忠竟然就在军中。 也就是前大司农周忠,扬州庐江的周忠,儿子周晖曾经大闹雒阳 说完之后,牵招难免有些忐忑。 “这…… 倒是无心插柳。 我既然说了制法,周氏既然选择了第二条路,那便就这样!” 刘辩并未责备牵招的马虎大意。 相反,他从身旁取出一把中兴剑,郑重地递给牵招,勉励道:“牵司马,此剑乃朕之期望。 望你多立战功,早日再回中枢,为朕分忧,为大汉效力。” 牵招双手颤抖着接过中兴剑,眼中满是感动。 他望着刘辩,哽咽着说道:“陛下如此信任,臣定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厚望。” 一行人,赶到了扬州的治所九江郡历阳县。 第305章 曹操借兵曹洪买 从冀州赶到扬州历阳。 曹操与夏侯惇二人一路风尘仆仆。 原本曹洪是和他们一路的,不过半道上要有事要准备一番,于是双方约定,各自招募好士卒,在龙亢县汇合。 而夏侯渊和曹纯则是在酸枣一带收拢之前的败兵,并汇集起来。 此刻,曹操虽然满面疲惫之色,但难掩眼中的坚韧的光芒。 夏侯惇随着曹操,他身着略显陈旧但依旧整洁的长袍,腰间佩着长剑,走路的时候大步流星。 怀着忐忑的心情,曹操与夏侯惇站在扬州刺史陈温的府门前。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夏侯惇上前叩门。 不一会儿,门房打开门,询问来意后,引他们进入府中。 穿过曲折的回廊和精致的庭院,他们来到正厅。 此时,扬州刺史陈温正端坐在主位上,陈温身着华丽的冕服,面容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明。 他微微发胖的脸上,留着整齐的胡须,只是额头之上却有些发紫发青,不知是何缘故。 曹操连忙上前几步,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躬身行礼道:“陈叔父,许久未见,向来安好啊!” 陈温微微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欣喜,脸上露出热情的笑意,说道:“孟德啊,真是好久不见! 今日能见到你,甚是欢喜。 快,快坐下说话。” 说着,便示意曹操和夏侯惇入座。 曹操依言坐下,目光关切地看着陈温,说道:“叔父,你在扬州可还顺遂?我听闻你在这一方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心中着实为你高兴。” 陈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世道不太平,虽尽力而为,但也有诸多艰难之处啊。 不过,能为百姓做些实事,也算是不负朝廷所托。 孟德,你此来何事?” 曹操微微颔首,感慨道:“如今汉室衰微,暴虐之君受奸人蛊惑大肆迫害士人,尤甚于桓灵二帝的党锢之祸。 天下大乱,我等身为臣子,实在是痛心疾首。 我虽力量微薄,但也想尽自己所能,为平定乱世出一份力。 此次前来,便是希望能得到叔父的支持与帮助啊。” 陈温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说道:“孟德,你的来意我已明白。 只是这募兵之事,非同小可,如今局势复杂,扬州叛乱四起,我也不太” 曹操自怀中取出袁绍的信件,道:“此乃盟主的信,还望叔父一观。” 信件呈上去后,曹操接着神情恳切地说道:“叔父,我深知此事艰难,但你与家父皆是心系汉室的故旧。 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际,我们当携手共进,为复兴汉室而努力啊。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克服困难。 我曹操在此,先谢过陈叔父了。” 说话的同时,陈温已经看好了信件,他长叹一声道:“孟德,你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你既有此志向,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只是,这募兵所需的钱粮物资,你可有准备?” 曹操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叔父放心,我已有所准备。 只是还需叔父在人力方面给予支持。” 陈温轻抚胡须,思考片刻后说道:“好,孟德。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份上,我便尽力而为。 不过,具体能募得多少兵马,还需看实际情况而定。 公琰,你随孟德去拜会各个豪强,募集兵马。” 曹操大喜,连忙再次起身行礼道谢:“多谢叔父!有叔父相助,我曹操信心倍增。 相信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必能为汉室招募一支精锐之师,为平定乱世贡献力量。” 陈温微笑着点头,说道:“孟德不必客气,我年纪已经大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时候。 希望你能早日实现抱负,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曹操与陈温又寒暄了几句,便在陈琮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厅。 当曹操离去之后,陈温满是笑容的脸上顿时冷厉下来,对亲信周尚道:“哼,明明是反对天子,居然也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不将他抓住,槛车送往雒阳,就已经是对得起和曹巨高的交情。 他来长辈这里拜会,居然一点礼物也无!” 周尚说道:“既然如此,打发了便是,为何又让他们募兵。” 陈温叹了口气道:“毕竟多年的交情在,袁氏和天子现在形势也不是很明朗,我们且看看。” “扬州高见,只是天子若是事后责备?” 周尚如是说道。 心中自然明白,陈温这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万一袁氏真的夺得了天下,找他陈温算账怎么办? 想到天子,周尚心中也是一阵长叹,原本周忠被抓,周晖周野被杀,他们周家是要彻底倒向袁氏的但天子又启用了周瑜,这真的是,他们庐江周家也只能骑墙观看了。 陈温道:“天子若是责备,那也是公琰与孟德的事情,陈琮在我这里可是白身。” 周尚钦佩道:“扬州真的高见啊!” 陈温板起脸庞,故作严肃的喝问道:“原来方才不是真的高见!” 言讫,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曹操和夏侯惇便招募了两千士卒,两人满心欢喜地带着这两千人,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丹阳郡太守周昕。 这个关系也是袁绍的关系居然他和周昕有着过命的交情。 曹操并不知道的是,他这边刚刚离开没多久,曹洪就带着一千多家兵也来到了历阳。 和曹操这个庶生子不同,曹洪不但是他这一脉的嫡子,而且他很有钱 曹洪带着一千精神抖擞的家兵,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历阳。 这支家兵队伍虽然人数不算众多,但个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看便是曹洪精心培养的力量。 当然,带着这么多人来不是耀武扬威的,主要是护卫那一辆辆的辎重、 曹洪本人则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着华丽的服饰,尽显富贵之气。 他的身后,是一辆辆装满钱粮的马车。 曹洪深知在这乱世之中,钱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它不仅可以打通各种关系,更是获取资源和支持的关键。 原本门房是不打算帮曹洪传递消息的,毕竟相对于曹操,曹洪的名气就差了很多,仅仅是个县令,还是多年以前的。 曹操再怎么说,人是之前的济南相、典军校尉,还当过司隶校尉,还当过 当然,一切的一切在曹洪递过去一袋子钱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他见到陈温时,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豪爽地说道:“陈扬州,久闻大名! 今日曹洪特来拜见,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陈刺史笑纳。” 而陈温扫过礼单之后,嘴都笑开了花。 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曹洪,心中暗自思忖:此人倒是个识趣之人,懂得在此时投我所好。 曹洪见陈温并未立刻表态,又上前一步,诚恳地说道:“扬州,如今局势动荡,我等皆为汉室效力之人。 我曹洪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招募兵马,为平定乱世出一份力。 希望扬州能在这方面给予一些支持和帮助。” 陈温沉默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曹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既然如此,陈某也不能辜负了曹公子的一番心意。 我便给你甲士两千,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这些兵力,为国家建功立业。” 曹洪大喜过望,连忙再次行礼道谢:“多谢扬州!扬州的大恩大德,曹洪铭记于心。 日后若有需要曹洪的地方,扬州尽管开口,曹洪定当全力以赴!” 就这样,曹洪凭借着自己的大方和识趣,成功地从陈温那里获得了两千甲士,为他的募兵之路增添了一份重要的力量。而陈温也在这场交易中,既得到了实惠,又卖了个人情,双方可谓是各取所需。 另一边,曹洪离去之后,周尚疑惑道:“扬州,如此直接给甲士,岂不是” 陈温长叹一声道:“我哪里不知道这样不好,但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曹洪给的太多了!” 另一侧,曹操和夏侯惇拜见了丹阳太守周昕。 周昕看了袁绍的信件,又见刺史陈温都给了两千人,心中权衡一番后,也决定给予曹操两千人。 在曹操和夏侯惇走后不多久,曹洪又带着三千多人赶到。 周昕和曹洪不是很熟,原本并不打算让其在此征兵的。 但是曹洪实在是太好客了,不但请吃饭请喝酒,还送了几个河南和襄国的美女同样也给了周昕不少钱。 周昕看在钱财的份上,是的,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让曹洪自己去招募。 而曹洪之所以比曹操夏侯惇晚来这么久,原因就是沿途购买粮草、马匹、武器等。 曹洪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当地又招募了三千人。 随后,他购置了大量粮草,并且分给了士卒很多钱粮,这才大军出发赶往龙亢。 豫州、沛国、龙亢县,位于?水一侧,?水也就是后世的涡河。 龙亢县在后世的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龙亢镇,着名的宁洛高速就在这里,龙亢镇在这里有一条上高速的路口,原本亳州蒙城等地都没有高速口的时候,上高速,都要来到龙亢这里中转上高速。 即便后来蒙城县自己有了高速口,很多人依旧喜欢到龙亢这里上高速 此时,蒙城县也好,怀远县也罢,甚至是蚌埠,都还没有建城。 而龙亢县却极为的繁华。 在龙亢这个地方,曹操的五千大军和曹洪的六千大军浩浩荡荡地会师了。 龙亢这个原本就很繁盛的地方瞬间变得更加的热闹非凡。 曹操和曹洪两人开始积极筹备各项事宜,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充分准备。 他们忙着购置铠甲粮食,曹操和曹洪亲自带领着一些亲信,四处寻找合适的货源。 每到一处商家,他们便与对方展开激烈的讨价还价,分毫必争,只为能以最合理的价格获取最好的物资。 如果压不下价格,他们就会亮出身份,然后是军队 工匠们所在的区域则是另一番忙碌景象。 “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工匠们专注地裁剪、缝制着旗帜和军服,一件件崭新的军服在他们手中逐渐成型。 铁匠铺里嗵嗵嗵铁匠们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依然坚守在岗位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训练场上,也是热火朝天。 夏侯惇等人扯着嗓子喊着口令,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 士卒们挥汗如雨地进行着各种训练,刺杀、格斗、列阵,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与气势,喊杀声震天响。 与此同时,随着大军的会师,军营附近也逐渐热闹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许多小娘来到了军营附近,做起了卖皮肉生意。 她们浓妆艳抹,在简陋的帐篷或小屋前招揽着生意。 而当地的人们也嗅到了商机,纷纷前来摆摊,卖起了各种小吃吃食。 香气四溢的烤饼、热气腾腾的饨饼、香甜可口的酒等,让人垂涎欲滴。 曹操这边的士卒们在紧张的训练之余,也注意到了一些异样。 他们发现曹洪那边的士卒经常成群地出去,回来时满面红光,一副满足的样子。 由于大家都是老乡,于是相互打听起来。 “诶,你是跟曹将军的?听说你们那边训练可辛苦了。” 一个曹洪麾下的士卒用土话说道。 “是哦,不过为了打仗,辛苦点也没得办法。你们咋样啊?” 曹操麾下的士卒回应道。 “我们还好啦,曹洪将军对我们不错,还给我们发了不少安家费呢。” 说着,这个士卒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啥?安家费?我们咋没有呢?” 曹操的士卒们听了,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这一打听才知道,曹洪这边的士卒有着不少的安家费。 这消息在曹操的士卒中迅速传开。 在龙亢的军营里,曹操麾下的士卒们最初只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抱怨着。 “伢嘞,你讲可公平?凭么事曹洪那边的人有安家费,我们毛都没得!” 一个操着土话的中年士卒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满。 “就是噻,我们跟他们一样拼命,咋待遇差这么多咧?” 旁边的年轻士卒也附和着,气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随着抱怨声越来越多,人群逐渐聚集起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猛地站出来,大声喊道:“兄弟们,这太欺负人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瞬间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对呀!不能算了!” 众人纷纷响应,情绪愈发激动。 “我们在这拼死拼活地训练,连口饱饭都快吃不上了,他们却拿着安家费逍遥自在!” 一个瘦瘦的士卒挥舞着手臂,脸涨得通红。 “走,我们去找曹将军,让他给我们个说法!” 有人提议道。 于是,一群士卒气势汹汹地朝着曹操的营帐走去。 他们一路上吵吵嚷嚷,引得其他营帐的士卒纷纷侧目。 到了营帐前,士卒们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喊着:“将军,我们要安家费!” “不能这么不公平对待我们啊!” 曹操从营帐中走出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眉头紧锁,他疑惑的问道:“什么安家费?” 闻言,士卒们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嚷起来。 “曹将军啊,曹洪那边的伢子都有安家费嘞,我们咋就没有哇!”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一起打仗的,凭么事他们有我们没得嘛!” “我们也有家要养啊,将军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曹洪那边又是发钱又是给好处,我们啥都没得,这太不公平咯!” 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不满和委屈,声音嘈杂混乱,让曹操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 征兵就征兵,这个时候,还给什么安家费,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 当然这样的话, 曹操现在也不敢说,只能想想,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兄弟们,大家先别急,此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然而士卒们并不罢休,依旧围着营帐,纷纷要求曹操立刻解决这个问题,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他试图安抚众人:“兄弟们,稍安勿躁,我会想办法解决。” 但士卒们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 “想办法?想啥办法?我们现在就要看到实际的!给不给,给句准话。” 人群中有人喊道。 “对!不能光说不做!”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场面愈发不可收拾,士卒们的情绪彻底失控。 原本只是言语上的激烈诉求,此刻已演变成了肢体上的冲突。 有的士卒开始推搡起来,他们涨红了脸,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满。 手臂挥舞间,人群涌动如潮,叫骂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军营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旋涡之中。 曹操站在那里,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望着眼前这些激动得近乎疯狂的士卒们,心中犹如压上了一块巨石。 这些都是他辛苦招募来的士兵,如今却因为安家费的问题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若是镇压好,那是找死。 此刻他明白,必须先稳住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沉吟片刻后,曹操只得提高音量,大声开口道:“那你们也要先回营中,我这就去筹钱,给大家发安家费!” 士卒们听到曹操的承诺,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情绪还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们互相对视着,慢慢地停止了推搡。 在夏侯惇等人开始的劝说下,开始陆续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人群逐渐散去,留下一片狼藉的现场和满心忧虑的曹操。 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曹洪的大营,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已不仅仅是因为士卒的闹事,更因为曹洪私自给士兵发放安家费而引发的这一系列问题。 他带着满腔的怒气,大步流星地朝着曹洪的大营赶过去。 第306章 扬州士卒鼓噪散 曹洪的大营中,“咚咚咚,咚咚咚” 的鼓声响个不停。 那激昂的节奏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让人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子廉可堪名将啊!” 夏侯惇跟在曹操的侧边,一边走着一边沉声劝说道。 他心中忧虑重重,唯恐曹操和曹洪发生激烈冲突,所以在得知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 他深知曹操与曹洪的关系,也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兄弟之间的团结至关重要。 “嗯!” 曹操微微颔首,心中的怒火也渐渐消散了些。 然而,走着走着,曹操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一路上,根本没有几个站岗的士卒。 整个大营显得异常安静,连拦住他们的人都没有。 这让曹操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意识到这样的情况非常危险。 也就是说,倘若有人进了大营的话,几乎可以畅通无阻。 “虽然子廉没有设置虞侯…… 确实不应该。” 夏侯惇还想再说些好话,试图缓解曹操的情绪。 可他听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疏忽。 毕竟在这战乱的年代,军营的安全至关重要,没有虞侯的警戒,无疑是给敌人留下了可乘之机。 两人带着随从很快走到曹洪的大帐。 只见十几名虞侯和看守大帐的守卫,正在勾着头,向着大帐里瞅去。 他们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情,仿佛被大帐内的景象深深吸引。 曹操和夏侯惇走到跟前,这些人还不知道让开,有个士卒还唔哝道:“这位置俺占了,来晚的一边去。” 他们完全沉浸在大帐内的表演中,对曹操和夏侯惇的到来毫无察觉。 而 “咚咚咚,咚咚咚” 的鼓声就是从大帐中传出,只是这个时候再听鼓声,就感觉很有旋律一般,让不少士卒都跟着鼓点的节奏在晃动着身子。 他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鼓声摇摆。 那鼓点如同有魔力一般,让人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夏侯惇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滚开!” 曹操一声大喝,推开那两名守卫,直接掀开帷帐,走了进去。 入目,只见在大帐中,一群扬州的将官围坐在一起,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中的十八个大鼓。 每个鼓上都有一个娼女,她们如同仙子下凡一般,美得让人窒息。 那些娼女身着极为轻薄的罗衣,那罗衣仿佛是用最细腻的丝绸制成,轻轻贴在她们的肌肤上。 在鼓上翩翩起舞时,她们身姿轻盈,如同蝴蝶般灵动。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柔美与妩媚,而随着她们雪白的赤足踩着,或是跳在鼓面上,于是便发出了 “咚咚咚,咚咚咚” 的声音。 然后大家就跟着节奏在晃动。 随着节奏,她们还轻盈地跳跃、旋转,那薄如蝉翼的衣衫随风飘动,不时露出一点,两点,三点…… 山峦林涧,若隐若现。 这一幕,将官们看得如痴如醉,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他们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军营。 曹洪坐在主位上,满脸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神色,能给部下们带来这样的享受,他感到非常的自豪。 曹操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似乎既对曹洪的行为感到愤怒,但又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身后的夏侯惇的脸却是阴沉的几乎滴水出来,他猛地一声暴喝:“子廉!!” 然而,他却未察觉到曹操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啊?!” 夏侯惇这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曹洪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有些心虚看向夏侯惇和曹操,暗骂手下那些虞侯和看守,怎么让曹操进了大帐都不来通知。 那些将官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如梦初醒,一个个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 娼女们更是惊慌失措,急忙停住舞蹈,她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 曹洪连忙挥挥手,让她们都退去。 娼女们如蒙大赦,匆匆忙忙地退下,场中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曹洪定了定神,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大兄,元让兄,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夏侯惇则怒目圆睁,大声说道:“子廉,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如今局势如此紧张,你却在这里寻欢作乐,你对得起大兄对你的信任吗?” 曹洪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汴水一战,某也明白了,真上了战场,生死就是那么一下的事情。 某…… 某不过是想让兄弟们放松一下……” 夏侯惇哼了一声,说道:“放松?现在是什么时候? 孟德兄和我都在为了大业操练士卒,你却在这里享乐?” 曹洪无言以对。 曹操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子廉,让你的部曲先下去。” 曹洪不敢违抗,连忙让手下将领们离开。 待众人退下后,曹操这才开始质问曹洪:“子廉,你为何给士卒们发安家费? 你可知这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如今我的士卒们因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你却在这里寻欢作乐,还给他们看娼女?” 他的声音严厉而冰冷,充满了责备之意。 曹洪一脸的无辜,瞪大了眼睛,那眼神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他连忙说道:“大兄,哪里有征兵不给安家费的,那也太不要脸了。 难道大兄你没给吗?不会。” 曹操:“”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曹洪的语气中理所当然,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夏侯惇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曹操方才略显无奈地解释道:“我这边钱不多,盟主给的也有限,所以安家费给的确实有点少。”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一毛钱都没给,就发了点粮食。 曹洪闻言,只是不说话。 见状,曹操只能厚着脸皮道:“如今因为你发的太多,我那边出了乱子,都闹着要加钱。 子廉,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一些,好安抚那边的士卒。” 曹洪一听要借钱,顿时变了脸色,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他带着哭腔道:“孟德兄啊,我阿翁死的早,因为宋皇后的事情,家里这一脉屡受打压,在官面上根本没有多少人脉了,不像你,多年的官面人情都还在,巨高伯父也在。 如今为了能帮你,我征兵已经当尽家产,卖尽田林了。 现在也是捉襟见肘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你了。” 曹操知道曹洪这话半真半假,但他还是好说歹说:“子廉,我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士卒们闹得厉害,若不解决,恐生大乱。 老兄我的命也是救的,你且帮帮忙,日后大爷咱们兄弟均分。” 曹洪却坚决不借,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我的命都是你的,有钱不还是你的,但我现在是真没有啊。” 他的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时,夏侯惇上前一步,试图劝说曹洪。 夏侯惇面色凝重,看着曹洪说道:“子廉,你且听我一言。 如今孟德兄确实陷入困境,士卒们若不安抚,恐生大变。 你与孟德兄同气连枝,当此之时,理应伸出援手。 你想想,若局势失控,对我们大家又有何好处?” 曹洪却别过脸去,依旧坚持道:“元让兄,非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我已无能为力。 我为征兵当尽家产,卖尽田林,如今真的是拿不出一分钱了。” 夏侯惇皱起眉头,继续劝道:“子廉,你再好好想想,孟德兄平日待你不薄,如今他有难,你怎可袖手旁观?况 且,若此次能渡过难关,日后孟德兄必不会亏待你。” 曹洪咬了咬牙,摇头道:“元让兄,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真的没钱。我已倾尽所有,实在是爱莫能助。 粮食倒还有点,能凑出来一千石。” 夏侯惇见曹洪咬死了没钱,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曹操。 “两千石。” 曹操面色阴沉,心中恼怒不已。 ”只有一千石,我最多再挤点,一千一百石。” 最后曹操和夏侯惇从曹洪这里要来了一千五百石 虽然对曹洪意见很大,但曹操也知道此时不能逼迫曹洪太紧,只能暂且作罢,另想他法。 曹洪看着曹操走远了,这才嘀咕道:“我花的是我家里的钱,你曹操家里钱比我还多,怎么起事不花钱? 上次花卫兹的钱,现在又想花我的钱,你咋不去问你爹曹嵩要去。”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满和抱怨。 “子廉太抠,早晚取死之道!”曹操愤怒的说道。 夏侯惇劝道:“孟德兄,也是子廉现在官场上的关系都断了,所以把钱看的就重些!” “什么叫都断了,我不是在么,我能不管他嘛!” 曹操没搞到钱,心中恼怒不已。 仔细思量一番后,他先让夏侯惇带人拉粮食回去,先发些粮食给士卒。 毕竟在这乱世,粮食和钱的作用差不多。 随后他准备前往龙亢县,找县令和豪强讨要一些。 当然,路分几步走,他去之前,又安排夏侯惇发过粮食之后,把将四千士卒分成八个曲,分别驻扎在不同的地方。 同时各营之间增加巡逻的虞侯。 通过这种方式打破士卒们的抱团现象,削弱他们的力量。 这样无论哪个地方闹事,他的部曲亲信一千人,人数都是压倒的优势。 当然,除非所有营一起闹事,所以多安排虞侯巡逻。 如果这些士卒的主体,是内地郡落的话,曹操的计策堪称完美。 然而,他却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扬州人。 殊不知,此刻的扬州人,尤其丹阳地带,更是山险民穷多劲果。 他们没有受到太多的愚民教育,逆来顺受,或者说,他们现在还是比较原始未开化的状态。 本身比山越也好不了哪去。 在这种环境下,就是那种单纯的奸猾,类似丛林。 只收到一点粮食的扬州士卒们心中本就积满了不满。 他们围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脸上皆是愤懑之色。 “这算什么?就给这么点粮食,还让我们跟着走?” 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卒皱着眉头,不满地嘟囔着。 “就是啊,我们辛苦卖命,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 旁边的士卒也跟着附和道。 “听说又要出发,也不说去哪。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另一个士卒满脸忧虑地说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发激动。 渐渐地,他们心中都坚定了一个念头,不能再退缩了。 随着不满情绪的不断高涨,终于,有人带头鼓噪起来。“俺们不能就这么被欺负!” “回家,回家!” “就是!抢点粮食回家!\" 这一喊,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怒火。士卒们纷纷响应,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浪潮。 随后,局面逐渐失控。 士卒们冲向存放粮食的地方,开始抢夺粮食。 他们如同饥饿的狼群,眼中只有那些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和钱财。 混乱中,粮食被哄抢一空。 抢完粮食后,士卒们没有丝毫留恋,纷纷散去。 得到消息的曹操辞别了龙亢县的县令,飞快的赶回军营,然而看的却是狼藉不堪的军营。 就在几日前,这里还是鼓声阵阵,士卒在列着整齐的队形,旗帜遮天蔽日 ”孟德兄!“ 夏侯惇一脸羞愧的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夏侯惇,曹操非但没有责备,反而畅快的大笑起来:“元让还在,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一时清点人数,曹操原本的五千多人,瞬间只剩下一千多人。 曹洪见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有些后悔。 但这个时候再给钱,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犹豫再三,他还是咬了咬牙,分了不少粮食过去给曹操。 曹操也无奈,只能接受。 他知道,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冀州大战在即,必须重新整顿军队。 而且曹洪所部六千人,已经成为了他的生力军。 唯恐曹洪所部也鼓噪抢掠,曹操下令开拔。 幸好的是,拿到足够安家费的这些人并没有闹事。 一路上,铚县和建平县的县长和曹操都有些关系。 在他们的帮助和资助下,曹操又招募了二千多人。 这些县长和豪强,他们积极为曹操提供物资和人力支持,使得曹操的军队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 于是,曹操带着这凑起来的三千多人的军队,以及曹洪的六千人,凑足了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前往冀州去找袁绍。 在幽州,一处监狱中,太傅崔烈仰天长叹:“偌大的幽州,连一个义士都没有么!” 第307章 崔烈舌灿劝田畴 在阴暗潮湿的狱中,崔烈独自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满脸的落寞与沧桑。 他望着那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 想自己身为太傅,却被关在监狱之中,何其可笑。 上一任太傅袁隗,那是搅动四海风云,录尚书事的大人物。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 来之前,我明明已经把各种可能都计算在内,并以命入棋局奈何刘虞缩头乌龟啊!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明明走的规规整整,在幽州和冀州都有重名,怎么到了朝堂顶层之后,就屡屡不顺呢。 先是被儿子在家里当面怼,又被傅燮当着朝堂众官痛骂,最后在郊外被董卓当着三军和百官呵斥 他已经做好被刘虞骂,然后再痛骂刘虞的准备了。 谁知道,骂自己的人是没了但自己想骂的人也见不到。 难道自己就是个九卿的命,强自用五百万买了三公,就犯了数? 现在又强自去做上公,想着到幽州老地方来立下不世功勋。 “唉!” 想到这里,崔烈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再抬头时,已然是泪流满面,悠悠长叹一声道:“偌大的幽州,竟连一个义士都没有么?”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阴暗的狱中,充满了深深的失望与悲凉。 此时,看守他的狱官正巧走过,听到了他的话语,不禁冷笑道:“在幽州,义士遍地都是,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我田畴虽然不是义士,但也愿意去追求义。 而你,不过是暴君的走狗,有什么资格谈义?” 狱官的话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眼神中透露出对崔烈的厌恶。 “田畴,田家人?” 崔烈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着栏外的年轻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却满是苦涩,当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自己刚才还想着没人骂自己,现在倒好,底层的狱卒小吏都敢来骂自己了。 崔烈的思绪飘向远方,他想到自己的一生。 回首这一生,就是自己前半生光明磊落,有重名于幽州和冀州之间。 那时的他,受人尊敬,被人敬仰,是众人眼中的楷模。 然而,直到他买了个官,一切都变了。 仿佛从云端跌入了深渊,被所有人痛骂。 下半生充满了耻辱与悔恨,仿佛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对,不对,我是来做什么的! 我这次有大义啊! 想到这里,崔烈猛地精神起来,买官被骂很正常,丢弃土地被骂也很正常,被董卓这个叛贼骂就更正常了,毕竟叛贼恭维的人,那才有问题。 至于这次,我这次是为了天下,为了国家,为了大义来的幽州,这个再骂我,就没有道理了。 想到这里,崔烈昂首挺胸,厉声痛骂道:“田氏出自妫姓。 陈厉公子完,字敬仲,仕齐,初有采地,因号田氏。 至田和篡齐为诸侯,九世至王建,为秦所灭。 汉兴,诸田徙阳陵,后徙北平。 田畴,你祖上背叛姜齐,篡而有国,当真是卑鄙小人,你这卑鄙小人之后,有何资格骂老夫!” 闻言,田畴顿时怔住,他张了张嘴,想反驳。 可,这,这老祖宗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崔烈一时骂的兴起,继续不停的骂道:“汉高祖起于微末,以布衣之身,仗剑而起。 当是时,暴秦无道,苛政如虎,民不聊生。 高祖怀济世安民之志,聚四方豪杰之士,揭竿为旗,斩木为兵,奋而讨秦。 其率众人,历经百战,破函谷,入咸阳,终覆暴秦。 既而与民休息,轻徭薄赋,安邦定国。 又广纳贤才,养士用士,使天下之士咸归之。 如此定鼎天下,才有大汉的基业。 当大汉隆盛之际,天下之士,如群鸟归林,纷至沓来。 朝堂之上,人才济济,文臣筹策,武将征伐,各展其能。 国家繁荣,百姓安乐,士人皆以效力于大汉为荣。 或献奇谋,辅佐君王治理天下;或驰骋疆场,为国家开疆拓土。 士人既受大汉的荣光,当大汉衰弱时,士人当救之,而非覆灭之。 今上有暴君之谓,然一十余岁之稚子,身边之人尽为屠戮,其何暴之有? 彼之所为,不过求活而已。 夫国之将倾,当思匡扶之策,而非弃之如敝屣。 士人受国之恩养,当以忠义为本,竭力拯救,方不负四百年之养士之恩。 若仅因一时之困厄而弃之,岂不愧对先圣之教诲、祖宗之期望乎? 且稚子无辜,处此绝境,当怜之恤之,而非加以暴君之名而伐之。 吾辈当深思之,慎行之,以保大汉之存续,不负先人之业。 这才是义士所为! 如今关东群雄欲效仿秦末,群雄逐鹿,但秦是暴秦,彼时是六国遗民,逐鹿正乃大义之举。 而当今天下乃是大汉,我等皆是大汉的臣子,大汉的士人,却要效仿六国遗民,去逐鹿主人,岂不是可笑至极。” 田畴瞪大眼睛,当然,也有些担心,担心崔烈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过去。 听到这里的时候,也不得不解释两句道:“刘使君并未勾连关东群雄,太傅这话有点过了!” “过了?” 崔烈瞪大眼睛,火气更大了。 “刘虞枉为汉室宗亲,乃一州方伯重臣,在此时不效仿世祖拨乱反正,匡扶汉室,反而骑墙观望,首鼠两端,犹豫不决,空有高位而无担当,实乃懦夫行径。” 说到这里的时候,崔烈不由得挺直胸膛,看向上方。“当此天下大乱之际,正需忠义之士挺身而出,为汉家江山社稷拼力一搏。 我崔烈崔威考,如此年纪,又有上公之尊,不避生死,舟车劳顿数千里,来劝说刘虞。 他不但不见我,还将朝廷命臣囚禁于此。 田畴,我问你,谁是义士?!谁是国贼。 田畴,你自诩求义,却为刘虞走狗,囚禁义士于此,节操在哪里,岂不可笑?” 这一连串的话语,说的田畴目瞪口呆,哑口无言,随即面露羞愧之色。 接着,崔烈情绪平复,娓娓道来,说起刘辩诛杀董卓的始末。 说起袁隗的嘴脸,说起关东群雄的做派,说到自己怎么和卢植两个人心念大汉,努力把这艘大船匡扶到正确的大海上。 田畴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老人,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最后,崔烈缓缓开口,讲述自己为何要冒死的危险来到幽州。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悔意与决心:“吾之所以不顾生死来到幽州,实乃因当年买官之错误。 那一时之糊涂,令吾终身悔恨。 吾欲弥补此错,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留名于青史,此乃吾之一点私心。 吾愿以余生之力,为大汉之复兴尽吾所能,以赎吾之罪过。” 说到动情处,崔烈不禁又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太傅,某错了!” 田畴被崔烈的大义凛然所打动。 “你说的很对,大汉昌盛时,我们士人靠着大汉绵延至今。 当大汉王室衰败时,我们应该匡扶它,而不是人人怀有异心。 某被奸人所惑,还自以为正义。 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幸好刘虞还没有征召某,否则的话,某可能要犯下弥天大错。 今日,若是太傅愿意的话,某愿意奉太傅为君,侍奉左右。” 见真的忽悠了田畴,崔烈心中大喜,表面上不露神色,昂然道:“我在幽燕之地多年,正是深知此地多义士。 田畴,你有义,我老夫岂能拂义士所举。 今日,我便以上公太傅之尊,辟你为我府中从事!” 田畴在监狱之外行叩首大礼,道:“主君在上,请受小子田畴子泰之礼!” 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 “义士,快快请起!”崔烈连忙伸手扶起田畴。 “谢主君!请唤小子子泰便可,义士折煞小人,主君请稍候。” 一边说着,田畴一边起身,打开了监牢。 那沉重的牢门缓缓开启,田畴神色坚定,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与崔烈一起,为了大汉的复兴而努力奋斗。 他恭恭敬敬的服侍在崔烈身边。 崔烈越看田畴越是满意,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眼前的田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气质非凡,好家伙,比自家儿子还好看。 那眉宇间的英气,那眼神中的坚定,都让崔烈为之动容。 不过,他没有忘记老伙伴郭全,道:“郭全是我好友,陪我来幽州,此番离去,当带他同行。” “唯。” 田畴执礼甚恭,口称告罪。 他的态度谦卑而诚恳,让人感受到他的敬重之情。 随后,他又把自己的长袍递给崔烈,以示关怀。 这个时候,崔烈自然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他的心中只有郭全和他要做的大事。 他跟在田畴身后,脚步匆匆,很快便来到了郭全的监牢。 然而,面对可以出狱的好事,郭全看着崔烈,却摇了摇头,说道:“太傅,我老了,走不动了。 就在这里躺着念经,给太傅祈福等。” 崔烈焦急地说道:“郭君,跟我一起走,这里太危险了。” 这时,田畴说道:“主君毋庸担心,我在族中颇有声望,这监狱之中,也多有故旧好友。 郭公在此,定然无碍。” “那感情好,能不能给老夫一只鸡,一壶酒,最近吃的实在是太过素雅!” 郭全一听,两眼放光。 田畴正色道:“唯。” 郭全摆手道:“崔公,不是某不愿意出去,实在是老胳膊老腿,跑不动了。” “好,郭君,你在这里等老夫的好消息。”崔烈无奈地看着郭全,知道他心意已决。 等崔烈走后,郭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方才微微苦笑道:“你出去后,要去找刘虞寻死,我跟着你作甚? 怕他砍人的时候砍一个不过瘾? 跟着你走才生死难定呢。 我在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郭全的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担忧。 他知道崔烈的决定,说实话,早知道崔烈的想法,他都不会陪着崔烈来幽州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躺了下去,心中默默地说道:“大人,愿你一路平安。我在这里,会为你祈祷。” 那祈祷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田畴属于正宗的地头蛇,一路畅行无阻,轻易的便把崔烈带出了大牢。 当然,这和刘虞的管理松散,也有一定的关系。 连人跟逃出去之后,安歇在一家客舍中。 见左右无人,崔烈便迫不及待地对田畴说道:“子泰,你务必安排个机会,让我面见刘虞。 此人耳根子软,大事难以定断。 我身为太傅,必须义正言辞地逼他做出选择,此刻局势危急,不能再任由刘虞摇摆不定。。” 田畴听后,面露忧色,连忙劝说崔烈:“主君,此事不妥。 万一刘虞选择和关东群雄一起,那他原本的骑墙派可就变成了叛贼。 如此一来,岂不是害了天子? 如今局势错综复杂,我们不可贸然行事啊。” 崔烈闻言,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田畴的话有道理,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 而且刘虞已经把他关进监狱了这说明风险加大。 过了片刻,他抬起头,问道:“子泰,那依你之见,有什么好办法?” 田畴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主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现在虽然刘虞骑墙,但公孙瓒和刘虞不对付,肯定不会骑墙。 他是边疆武将世家,和士大夫们历来不是很对付。 若是能以上公之尊,许诺官职,劝说公孙瓒去攻打冀州,那冀州首尾不能相顾,必然大败。 这样才是对天子好,才能安定天下。” 不得不说,他的计划大胆而又合理。 崔烈听后,频频点头:“此计甚妙,但我们该如何劝说公孙瓒呢?” 崔烈问道。 田畴微微一笑,说道:“主君,公孙瓒此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 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向他分析攻打冀州的好处。 再者,我们可以借助天子的名义,给他一些承诺,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为天子效力。” 两人又计议了一些细节,反复斟酌着每一个步骤。 第308章 酸枣散场张超愁 酸枣,曾经汇聚于此的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飘扬。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在不经意间悄然转动。 自从汴水之战失利之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复杂。 先是曹操离开了部队,前往袁绍那里寻求支援。 接着,孔伷也离开了,返回豫州,并且在颍川郡又遇到了徐荣,这家伙也是够倒霉的。 两次被徐荣蹂躏,虽然再次逃得性命,但惊吓过度,不久就病死了。 由于这里聚集的士兵数量众多,对粮草的需求量巨大。 尽管各路兵马纷纷离去,但留下的人数依然可观。 最初,他们计划攻占敖仓,以获得足够的粮食供应。 或者说,当初他们觉得十几万大军汇聚,攻进雒阳,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然而,徐荣的一场战役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打断了他们的脊梁骨。 尽管后来得知徐荣已经离去并前往豫州,前往南阳,但他们仍然不敢轻易出兵攻打敖仓。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军储备的粮食迅速耗尽,没有了粮食的支持,这支庞大的军队再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最终,众人不得不选择解散,各自寻找出路。 张邈带领着他的兵马缓缓返回陈留郡陈留县,他归家的路途最近,回去也最为方便。 一路上,秋风瑟瑟,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仿佛在为这支疲惫的队伍送行。 张邈骑在马上,神色凝重,心中思绪万千。 他望着前方熟悉的道路,仿佛看到了陈留县那熟悉的城墙和百姓们期盼的眼神。 张邈的弟弟广陵郡太守张超则准备返回广陵郡。 他先跟着兄长张邈到广陵郡,借了些粮食,买了些船只,这才带大军返回。 士卒们带着满心的疲惫和对家乡的思念,踏上了归途。 大军沿着睢水一路前行。 睢水波光粼粼,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岸边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士兵们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唉,我们来的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张超看着两岸的景色,惆怅不已,他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在酸枣这么久,天天置酒高会,肚子都吃大了 臧洪神色古怪,劝道:“府君无须担忧,广陵郡远在海边,正可大力整顿军队训练士卒,开垦农田,积累粮草。” “也只能这样了!” 张超点点头。 大军刚到襄邑县,还没有出陈留郡,就遇到一彪人马。 “嗵嗵嗵!” 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秋日的宁静。 “何人人马,如此匆忙?”伤怀悲秋的张超皱眉问道。 臧洪眯着眼睛,忽然道:“不好,广陵郡没了!” “什么?!”张超大吃一惊,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为首之人居然是留守的袁绥。 “府君,府君!” 人还没有到,袁绥就痛苦不已的大叫。 声音充满了悲伤。 看到这一幕,张超心中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旁边的臧洪眉头紧锁,愤怒的说道:“府君,广陵郡,定是陶谦这个老兵痞所为! 这些当兵出来的家伙,最是没有规矩和节操!” 不多时,袁绥滚鞍下马,跑到张超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看张超一眼,只是痛哭。 看到这一幕,张超心中有些不忍,他并没有责备对方,反而走上前去,伸手扶起袁绥。 然而此时张超的自身的情绪并不乐观,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摇晃得厉害,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还是勉力的忍住情绪,用尽全力将袁绥扶了起来,并安慰道:“我几乎把广陵郡的精兵全部带走,你手下并无多少能用之人,如何能挡得住丹阳精锐呢!” 说完这句话后,张超有些虚弱地喘着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 而袁绥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愧疚不已,他低着头,仍然不愿站起身来。 张超见袁绥还不肯起身,便继续劝解道:“谁想到陶谦身为徐州刺史,不想着安定四海,平定社稷,反倒谋夺土地呢。” “袁君,府君身子不适,你还是快起来。” 臧洪在旁边说道。 “府君啊!”听到这里,袁绥抬起头来看向张超,眼中噙满泪水。 在张超的三番劝说下,袁绥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 一旁的臧洪则一直注视着张超,他的情绪逐渐发生了变化。 在酸枣的时候,各个郡守、刺史为了争夺一些蝇头小利而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顾大局。 而如今,府君张超在失去了整个郡的权柄之后,竟然没有责备袁绥哪怕一句话……臧洪的内心被深深地触动了。 起身后,袁绥开始一番哭诉,声音颤抖着,让人听了心中悲痛不已。 果然不出臧洪所料,原来,徐州刺史陶谦见广陵郡兵力稀少,便趁此机会派遣使者率军攻打广陵郡。 臧洪怒目圆睁,指着陶谦所在的方向破口大骂:“陶谦老贼,无耻之徒!乘人之危,行此不义之举。你这等小人,必遭天谴!” “你以为占了广陵郡便可高枕无忧?你这是自掘坟墓!我臧洪在此发誓,定要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张超却摇了摇头,说道:“臧君,莫要冲动。陶谦的军队凶猛,我们如今处于劣势,不可贸然行动。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权柄,而让百姓和士人白白送死。” 说 着,他解下广陵郡太守的印绶,递给臧洪和袁绥,“拜托两位,你们将此印绶交给陶谦,告诉他,我张超愿放弃广陵郡,只求他不要再为难百姓。” 臧洪等人坚决不肯,纷纷说道:“府君,我们誓死追随您!怎能将印绶交给陶谦那老贼?” 张超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忠心我已知晓,但此时不可意气用事,害了百姓。” 臧洪道:“府君,我乃执拗认真之人,这事就算为了天下大义,我也不认!” 张超见劝不动臧洪,便去劝说袁绥。 袁绥虽不情愿,但也明白张超的良苦用心,又知道臧洪的脾气,只得领命。 最后,经过一番商议,张超决定公布消息,士卒和士人愿意追随张超的留下,想回家的随袁绥回家。 一时之间,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回家。 看到这一幕,张超虽然很是欣慰,这些人可以回到家乡,远离战争的纷扰。 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心凉 不过,还有臧洪在身边,留下来的士卒,除了他张邈的家兵部曲,还有臧洪的家兵部曲,以及一些义士,大约也有一千多人。 无奈之下,张超带着臧洪,只能找到兄长张邈。 张超带着臧洪和一千多人来到陈留,投奔张邈。 “给了他不少钱粮了,又用完了?” 张邈正在喝酒,听闻兄弟张超刚走,又回来,也是颇为诧异。 一时两人相见,听闻兄弟张超历经波折而来,张邈心中满是感慨,对于陶谦的所作所为更是气愤不已。 他紧紧握住张超的手,言辞恳切地劝说兄弟好好地待在陈留,说道:“超弟,如今局势艰难,那陶谦老贼实在可恶。 但你莫要忧心,你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在这陈留,我们定能寻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我的,就是你的!” 张超闻言,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点头应下,说道:“兄长所言极是,有兄长在,小弟心中稍安。” 张邈深知那一千多士卒历经波折,还愿意追随张超,那都是义士。 如今来到陈留,必须妥善安置,方能稳定人心。 于是,他写了详细的文书,郑重地盖上自己的印绶,交到张超手中,说道:“超弟,你拿着这个去领物资,务必让这些士卒们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让他们感受到在陈留的温暖。” 张超接过单子,心中满是感激,点头应道:“兄长放心,我定办好此事。” 随后,他便把文书交给了臧洪,安排臧洪去具体经办此事。 臧洪带着文书前往府库。 管府库的小吏见来人是臧洪,知道对方乃是客军,在这里没有职务,心中便有几分轻视,同时也受到暗示要拿捏一下对方。 便安排人拿出一些不佳的物资,想要糊弄过去。 谁成想臧洪做事认真,每一车的物资,都仔细检查。 只一眼便看出其中的问题,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你这是何意?主君特意安排要好好安置这些士卒,你却拿这些不好的物资来敷衍。” 小吏仗着自己有些背景,也不甘示弱,反驳道:“就这些,爱要不要。” 臧洪哪里肯罢休,他据理力争,言辞激烈:“你这是渎职,是对主君的不敬,对士卒们的不公。” 双方僵持不下,声音越来越大,最终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消息很快传到了张邈那里,张邈脸色一沉,带着张超和众人匆匆赶到仓库。 众人见主君到来,纷纷安静下来。 张邈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臧洪和小吏身上。 他严肃地说道:“今日之事,我已尽知。 张超是我的兄弟,以后张超的话,就是我的话,张超的人就是我的人。我既已下令要好好安置这些士卒,就容不得有人阳奉阴违。” 他转头看向小吏,眼神中满是威严,“你竟敢克扣物资,从今日起,撤去你的职务,以儆效尤。” 小吏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地求饶。 张邈却不为所动,又对臧洪说道:“子源,你做得对。 在这陈留,就要有你这样刚正不阿之人,才能维护正义。 继续去办好士卒们的安置之事,不得有误。” 臧洪恭敬地行礼,说道:“府君英明,臧洪定当竭尽全力。” 众人见张邈如此公正果断,心中对他更是敬佩不已。 而臧洪的刚直之名,也在陈留更加深入人心。 然而,在随后的行事中,臧洪刚强的性格却渐渐引发了一些矛盾。 臧洪为人正直,行事果断,凡事据理力争,从不妥协。 一次商议军事部署时,臧洪与几位将领意见不合,他挺直了脊梁,严肃地说道:“此事当如此这般,不可有丝毫偏差。吾之所言,皆是为了大局着想。” 几位将领面有愠色,却又无法反驳,对方说话有理有据,动辄引以大义,你根本说不过他。 一日,臧洪在城中巡视,恰好遇见许汜。 许汜阴阳怪气地说道:“臧义士,如今你在陈留可是威风得很啊,事事都由你做主,我们这些人倒像是摆设了。” 臧洪眉头一皱,正色道:“许汜,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陈留百姓,为了府君,为了大义。 若有不妥之处,你尽可指出,但莫要无端指责。” 许汜冷笑一声,说道:“大义?哼,说得好听。 我看你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权势罢了。” 臧洪怒目而视,喝道:“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臧洪行得正坐得端,岂会有你这般龌龊的心思。” 许汜被臧洪的气势所震慑,一时语塞,但心中更加怨恨。 如是事情很多,张邈的官员一起聚起来,讲的都是臧洪的不是、 众人心中不满,一番商议后,便去找张邈告状。 许汜皱着眉头,一脸忧虑地说道:“主公,如今这臧洪事事都要拿主意,而且此人能力极强。 长此以往,这陈留郡是臧洪的,还是您的呢? 我们担忧日后这陈留的局势难以掌控啊。” 张邈听后,微微沉吟,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他心中明白臧洪的为人,也知晓他的能力,但这些人的担忧也并非毫无道理。 其实,他也明白臧洪所作所为,侵犯了这些人的权势。 当然陈留郡本地的势力,他也必须要拉拢,不能为了一个臧洪,得罪整个陈留郡。 于是斟酌着婉拒道:“臧洪乃天下间的义士,他之所为,皆是为了大义。 我们不可因一时之不满而否定他。 他虽然刚强,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许汜见张邈并未被说动,心中焦急,连忙建议道:“主公,臧洪既然以义为先,那我们就以大义来支开他。 如今局势不好,正需要新的力量介入。 这个人就是幽州牧刘虞。 如果刘虞能站出来,我们的胜面就大了。” 这样一说,张邈就没法推辞了,毕竟许汜这也是大义,而且此计还不错。 于是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此事容我再思量思量,找个机会。” 如是又几天,这日,张邈邀请张超等人喝酒,席间气氛融洽。 许汜等人不断的给张邈眼色。 张邈无奈,站起来环顾众人,神色凝重地说道:“如今局势危急,吾等需有人冒危险去幽州联络刘虞。 不知在座诸位,谁愿意前往?” 闻言,满堂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毕竟天下大乱,这个时候跑到幽州,一路上贼寇横行,兵卒遍地,能不能活着到都不好说。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张邈见状,心中感慨万千,长叹一声道:“偌大陈留,连一个义士都没有么?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臧洪奋然起身。 他眼神坚定,声音洪亮地说道:“主君,吾愿前往幽州联络刘虞! 吾臧洪虽不才,但为了大义,绝不退缩。” 众人皆被臧洪的勇气所震撼,张超更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挺起胸膛,仿佛在说:“这是我的人”。 张邈起身走到臧洪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臧洪,吾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乃真义士也! 此次前往幽州,路途艰险,你务必小心。 吾等在此,静候你的佳音。” 臧洪郑重地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决绝,说道:“主君放心,臧洪定不辱使命。” 张超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臧洪的肩膀,说道:“臧君,一路保重。吾等期待你的归来。” 臧洪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那坚定的背影仿佛在告诉众人,他为了大义,无所畏惧。 第309章 袁遗北上刘岱谋 瑟瑟秋风无情地吹过,如利刃般划过大地,枯黄的落叶如凋零飘舞,落在荒芜的大地上。 曾经热闹非凡的酸枣如今冷冷清清,曾经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如今只剩下一片寂静。 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发出阵阵呼啸,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回荡。 “山阳太守袁遗也走了!” 听闻麾下的汇报,刘岱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这些人来来去去的,都没有和他这个兖州刺史请示!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一州刺史,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懑。 别驾王彧似是看出了刘岱心中所想,于是说道:“使君,你只是使君,而不是方伯,这才是问题所在。 刺史身份尊贵,但只有监察督察郡守的权力,但并无管辖之权,而郡守才是一郡之君。 平时里,刺史代表的是朝廷,所以虽然官职不高,但各个郡守都把刺史当成是上级。 但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刺史若还是刺史,那就连一郡之权都没有了。” 刘岱点点头,道:“这个我何尝不知道,当初太傅矫诏分封的时候,就是太过小气,只给一个兖州刺史,让我统领众郡守,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给我一个兖州牧,又哪里有这么多的事情。” 王彧咳嗽了一声,刘岱笑道:“这里就你我二人。” 王彧提醒道:“使君若是有大志向,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刘岱躬身一礼,面色认真道:“王君所言极是,吾浪荡了。” 王彧连忙回礼。 刘岱又谦虚的问道:“王君,现如今,应如何才能把权柄抓入手中呢?” 王彧微微一笑,并未回应。 山阳太守袁遗带领着他的兵马,连夜而行。 那一支支火把在夜色中摇曳,如同闪烁的星星。 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匆匆前行,仿佛是一群追逐着希望的旅人。 不过袁遗并没有返回山阳郡,而是北上去寻找袁绍。 酸枣大营距离袁绍青州军驻扎的黎阳不过一百多里,黎阳在黄河之北,也就是后世的浚县。 此时的袁绍,显然是准备打持久战,军营东西绵延数十里,旗帜遍插,那一面面鲜艳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一片汹涌的海洋。 军营中,士兵们忙碌地穿梭着,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当然黄河南北两岸的渡口,都设有重兵。 那些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神情严肃地守卫着渡口。 当然,军营中不少自然是虚设的,里面虽然旌旗火把都很多,但只有巡逻的士卒,并没有驻扎很多军队。 袁遗带着一行行整齐的队伍,来到黄河南岸的时候,正是夜色沉沉。 天空中乌云密布,遮住了月亮和星星,大地一片漆黑。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大军暂时驻扎,袁遗带着数名随从过河。 他们乘坐着小船,在黑暗的河面上缓缓前行。 河水潺潺流淌,发出低沉的声响。 听说袁遗来之后,袁绍急忙从简易的榻上爬起来,他的心中充满了惊喜和期待。 也是急的根本没穿鞋子就去迎接袁遗。 很快,袁绍就抓着袁遗的手,进入了内帐。 袁遗看着烛光下袁绍凝重的面容,缓缓开口,将酸枣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详细地给袁绍说了一遍。 “盟主,酸枣之众,本应齐心协力,共讨暴逆。 然如今人心各异,各行其是。 士卒众多,却因粮草短缺而纷纷离散。 张邈、张超兄弟二人,一归陈留,一失广陵郡,前途未卜。 兖州刺史刘岱,心怀大志,野心勃勃。 而那桥瑁,虽曾威名卓着,却也因各方势力纠葛,陷入危局。 如今之局势,实乃错综复杂,令人担忧。 我虽勉力应付,却没能完成盟主所托,着实惭愧!” 袁遗微微叹息,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袁绍静静地听着,双眉紧锁。 他在心中反复思索着袁遗所说的每一句话,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酸枣大军虽然大败于徐荣,但实力犹存。 有这样一支大军在侧,皇甫嵩的大军便不会,也不敢全力进攻。 所以当初曹操来告状的时候,他仅仅是把事情压下,同时让其继续去征兵。 但没有想到,即便一让再让,一再的纵容,没想到依旧是这种结局。 良久,他缓缓说道:“如今这局面,确有种群龙无首之感。我虽为盟主,却难以号令众人。 各路人马自行其是,不听调遣,我这盟主之位,竟形同虚设。”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吾等举义兵,本为匡扶汉室,拯救苍生。然如今众人各怀心思,难以统一行动。如此下去,如何能成就大业?” (此处画外音,不要看人说了什么,要看人做了什么。比如说曹操老年时说,我的志向就是想当大汉的征西将军) 袁遗看着袁绍,心中有些古怪。 说实话,袁遗对于袁隗的袁绍的做法,都不是很认可。 无论是袁隗,还是袁绍,士族要取代刘家,成为新的龙头,这本身并没有问题。 但速度有些太快,手段也太过暴烈。 而关键的时刻,又没有那么的快在袁遗看来,你既然都已经开始翻脸进攻皇宫,为何还要留下何太后和刘辩的性命? 死于乱军之中,真的很难,不至于? 接着,袁隗又把希望寄托在曾经的故吏董卓身上,这家伙可是边疆武将,底层杀出来的家伙,又怎么会有节操和义气? 当然,如果袁遗自己做的话,他连进攻皇宫可能都不会 虽然不认可袁隗和袁绍,但袁遗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团结一致,才能有一线生机。 “盟主,如今之计,当重振盟主之威,严明纪律,统一指挥。 对那些不听号令之人,当予以惩处,以儆效尤。 同时,我们也需积极谋划,寻找战机,早日成就大业。” 袁绍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袁遗:“不不不,目前,太傅不在,我们袁家已经没有了威望。 我不行,袁术也不行,目前能做的,只有靠手段强大自我,只有我们足够强大,才能重振威严,带领众人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 袁遗开口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若是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那袁家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既然现在我觉得袁家由你做主,那我就听从你的命令。 具体怎么做,你和我说!” 两人的眼神交汇,在这昏暗的屋子里,仿佛燃起了一团希望之火。 是夜,袁绍和袁遗彻夜长谈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袁遗就匆匆离开了。 而后,山阳太守袁遗又带着他的队伍踏上了返回山阳郡的路途。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迷茫。 袁遗骑在马上,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黎阳,心中感慨万千。 乱世,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和理想而挣扎。 道路两旁的田野里,庄稼已经枯黄,无人收割。 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却显得那么孤独和凄凉。 袁遗离去之后,袁绍犹豫一二后,还是给刘岱写了一封信。 在刘岱数次的不耻下问下,王彧终于拿出了他的方略:“主公,如今乱世已现,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地盘,有了地盘才有钱粮,有了钱粮,才有兵丁。 刺史只有治所,并没有地盘。 只有把自己当成州牧才行。 既然没有人听命,杀死一个两千石的官员,既能占据他的地盘,又能以此来震慑其他人。 接着号令兖州各个郡守,有不听从命令的,就地号召讨伐。” 王彧身材清瘦,眼神中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说的并没有问题。 刺史对郡守只有监察权,没有行政权,太守们的钱粮收入,掌握在太守手里。 皇帝的话我们都不听了,又何必在意你这个刺史呢? 这个时候,各个郡守把他刘岱当成平级,或许已经看在名声的份上,但也仅此而已。 比如这次撤兵,许多人想走就走,根本就没有向他请示,甚至连打招呼都没有。 刘岱的心思渐渐浮动。 他深知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但在这个乱世之中,有时候必须采取果断的行动。 不过,他还是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王彧。 王彧仔细看了一遍,道:“方伯,名不正则言不顺,则万事不利。 太傅和袁基死去之后,我们已经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这才是我们行事屡屡受挫的原因。 相反,关中关西的豪族们,却紧密的团结在天子周围。 他们有着名正言顺的旗号,有着共同的目标。 而我们关东虽然拥有大半个天下,看似强大,实则各自为政,人心不齐。 如此,我们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刘岱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王彧道:“我的意思是,一个盟主,凭什么号令群雄,一个刺史,又凭什么号令郡守,没有名,又没有能力,别人凭什么信服!” 刘岱的目光猛地凝实,问道:“杀谁?” 王彧缓缓说道:“主公,杀死桥瑁最好。这个人以前当过兖州刺史,现在又是东郡太守,在兖州威名卓着。 杀了他,其他人肯定会害怕,从而不敢再轻视您的权威。 而且东郡富足,若能占据,对主公的大业将大有裨益。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把东郡拿在手中,驻扎在东郡北黎阳的袁绍,恐怕就只能捏着鼻子一句话也不能说。” 黎阳和东郡仅仅有一条黄河之隔,过了河就是白马县。 王彧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果断,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刘岱听后,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就无法回头。 但他也明白,如果不采取行动,他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刺史没有地盘,人死了,钱花完了,粮食吃完了,可就没有补充了。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犹豫不决。 窗外的阳光洒在地上,却无法温暖他那颗冰冷的心。 房间里的摆设简单而古朴,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却无人翻阅。 墙上挂着一幅地图,上面标注着各个郡县的位置。 不知何时,刘岱终于停住了脚步,他说道:“王君,你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怎么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去杀死桥瑁?” 王彧微微一笑,他心中早有定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当下说道:“既然盟主说要以大局为重,那我们就以大局为重,不返回昌邑,继续征兵和暴君作战。 我们要出兵到白马县,和盟主的军队在黄河两岸相互策应。 但皇帝还不差饥饿的士卒,我们总要有粮食,可就地令东郡太守桥瑁提供粮食。” 刘岱闻言大喜,但还是有一点点的担忧,问道:“若是桥瑁给粮食呢?” 王彧掐着胡须:“那就继续要,越来越过分,他总有不堪忍受的时候。” 说到这里,似是担忧刘岱继续问,于是接着道:“如果无论我们多过分,他都遵从,那又何必要杀他呢,到时候就可以换个人了!” 刘岱彻底大喜,道:“妙计,妙计啊!我得王君,犹如得子房啊!” 王彧掐着胡须,微微一笑。 他并没有告诉刘岱,这些计谋其实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他麾下一个叫程立的宾客想出来的。 当然了,他宾客的计谋,自然也就是啊的计谋。 于是,刘岱和王彧计议之后,就以听从盟主之令,讨伐暴君为由,将大军移动驻防到了白马县。 桥瑁的府里,气氛紧张而压抑。 桥瑁坐在堂中,脸色阴沉。 酸枣联军的时候,他已经供应了不少粮食给大军,此时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呢? 而且刘岱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五万石。 当然,最令桥瑁愤怒的是,对方根本没有知会他,就率领大军挺进了东郡,驻扎在了白马县。 “给还是不给呢?” 第310章 刘岱桥瑁展手段 刘岱听闻桥瑁拒绝给付粮草,登时脸色铁青,双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这一幕,吓得旁边的王彧都是一抖,连忙小声提醒道:“方伯,只是做戏,莫要气坏了身子。” 此时,他们正身处一座宽敞的营帐之中,帐外秋风瑟瑟,枯黄的落叶被风卷着在地上打着旋儿。 刘岱猛地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酸枣群雄全部退去,只有我刘岱仍然坚持在此,为的便是大义,为的便是天下苍生。 可这桥瑁居然不给付粮草,这不是公然破坏大事么? 此等行径,绝不能容忍,我刘岱必杀之!”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营帐中回荡,充满了愤怒与决绝。 说罢,他用力一甩衣袖,那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刘岱这一番怒言过后,麾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一位老将皱着眉头,上前一步说道:“主公,此事还需冷静啊。 如今局势混乱,大家都不容易,切不可因一时之气而引发内讧,那只会让我们更加艰难。” 旁边几位将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另一位谋士则说道:“主公,要不我们干脆撤兵。 既然桥瑁不给粮草,我们在此也难以维持,不如另寻他处,或许还有转机。” 还有人提议道:“主公,我们不如去找盟主袁绍,让他来裁决此事。 盟主威望高,定能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处理。” 刘岱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愈发阴沉。 这时,人群中,王肱大步出列,他神色肃穆,眼神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声音洪亮如钟,义正言辞地斥责其他人:“尔等如此言论,实乃怯懦之举! 要么胆小怕事,畏缩不前,要么心有异念,摇摆不定。 如今主公为大义而战,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尔等却在此犹豫不决,成何体统?” 一边说着,王肱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众人,继续说道:“现在这个时候,进则生,退则死。 我王肱在此立誓,定当坚定地拥护刘岱为主公,听从主公的命令,绝不退缩。 主公之决策,乃为大局着想,乃为我们共同的未来而谋划。 我们当齐心协力,听从主公的命令,这才是为人臣子得忠义!” 这一番话,义正言辞,说的不少人羞愧不已,也有不少人虽然不羞愧,但也表现的羞愧不已。 对于王肱的表现,刘岱还是满意,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主公手下就得有几个忠臣带节奏,不然主公说一句话,下面都是反对的,事情还怎么办? 权力的核心,表面上是权柄。 但实际上是规矩和人心。 一个人在主公之位上,如果不守规矩,肆意妄为而丧失所有人心,那么很快,他就会被替换掉。 当然,作为上位者,必要的手段是不可缺少的。 在王肱的站队下,刘岱再次掌握了主动权,他招了招手,为首几人靠近。 这时,刘岱苦口婆心的轻声劝说道:“若是桥瑁不供应粮草,我们没有功绩,大军前来近年,耗费的钱粮难以计数,我们回去怎么和其他人交代? 豪强大族出了那么多的钱粮和人,见不到一点收获,那以后我们再有事情要做,他们还会如此尽心尽力么? 我恐怕那些返回郡县的人,很快就会后悔不迭。” 片刻之后,一位老将率先开口道:“主公所言极是。 我们不能就此罢休,必须让桥瑁付出代价。 否则,我们如何向那些支持我们的人交代?” 接着,一位谋士也点头说道:“主公考虑周全。我们若此时退缩,必将失去人心。 以后再有行动,恐怕难以得到众人的支持。” 两人站队,其他众人纷纷附和,他们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刘岱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稍感欣慰。 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仅是为了粮草,更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为了赢得人心。 此刻,刘岱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既然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么我们就齐心协力,共同对抗桥瑁。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众人齐声应道:“谨遵主公之命!” 这个时候,刘岱的声音也就大了起来:“我刘岱岂是胆小怕事之人? 我们在此为了天下苍生而战,他却断我们粮草,这如何能忍? 桥瑁此举,分明是不把兖州刺史放在眼里,不把大义放在心上。 今日,我定要让他知道兖州刺史,知道大义!” 这又是场面话了。 最后,众人齐声说道:“我等听从主公命令!” 声音响亮而坚定。 随后,刘岱让人写信给张邈等人,详述桥瑁的不义之举,并说明自己要攻打桥瑁,让其他人不要担心。 “务必尽快将此信送到张邈等人手中,让他们知道桥瑁的恶行。” 刘岱神情严肃,信写完后,王彧拿到跟前,他盖上兖州刺史的大印,随后火泥封口,传给信使。 这个目标就是兖州的各个郡守,主要就是震慑他们。 桥瑁不听话,我灭了他,你们不要担心。 言下之意,那就是你们不听话,也休怪我灭了你们。 同时,他亲自提笔给袁绍写信,言辞恳切地表达自己的无奈与愤怒,希望袁绍能理解他的行动。 营帐内的烛光摇曳着,映照着刘岱凝重的面容。 前面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先前的准备工作是占住大义的,方便收尾的。 但关键问题,还是要灭掉桥瑁,如果他此刻什么都准备好,出兵却被桥瑁打败,那之前的动作也就变成了笑话。 没有人在意他的准备工作是多么充分,只会认为他不自量力,徒增笑料 因为王家是兖州的大族,此次行事,王彧竭尽心力谋划,王肱又旗帜鲜明的站到他这一边。 所以,刘岱亲自整兵,任命王彧为先锋。 至于王肱,他另外有安排,对方带着几名随从,早早纵马离去。 大军浩浩荡荡地在旷野上集结,旌旗飘扬,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但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他们大部分人都知道粮食快没了,现在去打仗自然有点心慌。 而且,找谁打,徐荣么? 但 刘岱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大声说道:“今日,我们为正义而战,为了国家安定而战! 但是要战,必须要有粮食,东郡有粮食百万石,太守桥瑁却私自违抗我的命令,不给大家供应粮草,我们即日出发,去找他拿粮草!”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传递到军队之中。 士卒们一听不是去打徐荣,而是去找桥瑁拿粮食,一个个又激动起来。 “战战战!战战战!” 士卒们齐声呼号,战意冲天。 见状,万潜的眉头深深的皱起,他疑惑着对旁边人道:“使君行事,是否有些太过轻率,我们要去攻打东郡太守桥瑁,那肯定是偃旗息鼓,士卒昼夜进军,忽然杀到濮阳城下,如此对方惊慌中,必然措手不及,我军自然可以轻易攻下东郡。 如此大张旗鼓,那东郡太守桥瑁肯定早有准备,他若出兵白马县,在此处狙击我大军,同时去信于盟主袁本初处,那我等如之奈何?” 旁边人建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和使君说呢?” 万潜摇了摇头道:“王氏兄弟,如今正得使君厚爱,我若进言,反而抢了他们的风头。 且看他们如何行事,若事成则大喜。 若事不成,我自然出手。” 旁边人点头道:“万君才是大才啊。” 万潜笑而不语,眼神笃定。 刘岱这边如此大的动作,消息自然飞快的传到了桥瑁处。 听闻刘岱要征兵灭他,桥瑁也是大吃一惊。他坐在东郡的府衙中,手中拿着刚刚收到的消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窗外,阳光洒在石板路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桥瑁紧紧攥着手中的消息,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最终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刘岱这个伪君子! 假装什么大义,实际上就是想谋夺我的东郡! 之前要粮草的时候,我就觉得怪异。 没想到他一向虚己爱物也是假的,真是狼子野心!” 此时,府衙中的从事们纷纷进言。一位从事说道:“太守,不可大意! 刘岱麾下精锐众多,乃是州兵,我们应当坚守濮阳,凭借城池之固,让刘岱知难而退。 他粮草本就不多,只要退兵,我们自然可以随后掩杀。” 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站出来,大声道:“府君,刘岱欺人太甚。他虽然兵强马壮,但我们同样兵精粮足,何惧之有。 他不仁我不义!咱们出兵灭了刘岱,打他个措手不及。” 然而,也有较为稳重的人说道:“太守,如今局势复杂,切不可意气用事。 暴君的士卒就在眼前,我们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如今当以大局为重,赶紧去找盟主袁绍。 让他来调和此事,方为上策。” 桥瑁听着众人的建议,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不断权衡着各种利弊。 最后,他停下脚步,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刘岱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找袁绍肯定要找,但也要挡住刘岱,让天下群雄不能小看我桥瑁,不能让天下人小瞧了我们东郡。” 桥瑁咬着牙说道,随后他立刻下令,整顿兵马,准备迎击刘岱。 同时,他派出使者,火速前往袁绍处求援,希望能在袁绍的调解下,化解这场危机。 很快,便有司马前来汇报,说先头部队两千步骑已经集合完成,大军因为还要从各地调兵,时间上可能要四天左右。 “四天,来不及了,刘岱的大军就在酸枣,昼夜兼程,两日就能杀到濮阳城下。” 桥瑁的眉头深深的皱起,也是因为他觉得大家都撤兵了,所以撤兵回来之后,就把大部队都放假解散了先。 毕竟军队都在兵营之中,吃的都是府库里的粮食,而返回家中吃的就是自家粮食了 “这样,我先带两千步骑前往白马县,在那里阻住刘岱的大军,这边大军继续集合!” 桥瑁很快拿定主意,只要到了白马县,距离对岸的黎阳,仅仅隔着一条黄河,他只要能挡住刘岱两三天,就足以挫动对方的锐气,展现出东郡的威风。 到时候,袁绍必然前来调和甚至说不定刘岱自己的军队都要崩溃。 事情十万火急,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桥瑁果断带领先锋前往白马县去阻拦刘岱,同时命令大军随后出发。 桥瑁率领先锋在官道上快速赶路,心中满是急切。 必须抢在刘岱抵达白马县之前占据白马县,不然的话,就处于劣势地位了。 白马县的县令虽然是他的人,但刘岱这个兖州刺史,有很多理由诈开城门,不是自己防守,桥瑁并不放心。 “快点,快点,加快行军!” 两千步骑卷甲而行,扬起漫天的尘土。 官道两旁的田野里,庄稼已经枯黄,秋风无情地吹过,干枯的秸秆瑟瑟作响。 远处的聚落里升起袅袅炊烟,那淡淡的烟雾在天空中缓缓飘荡。 聚落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增添了几分寂静与落寞。 桥瑁不断催促着士兵加快脚步,他深知时间紧迫。 “府君!” 一名司马纵马而来,“我们如此进军,若是路上有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哈!” 闻言,桥瑁哈哈大笑,“刘岱大军还在百里之外,这里又是东郡地界,他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比我先到白马县。 现在的路,还在白马县和濮阳县之间,埋伏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 闻言,司马也就点点头,确实如此。 一时,大军如长蛇一般极速而行,众人赶路匆忙,并未有所防备。 士卒们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但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 不多时,白马县就遥遥在望,桥瑁见白马县周围并没有兵马动静,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大声道:“快,到了白马县,咱们吃肉喝汤!” “遵令!” 士卒们一听,疲惫的身躯中犹如注入了药剂,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只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王肱指着桥瑁的身躯道:“这个,便是东郡太守桥瑁!” 闻言,他身边的骑卒顿时躁动起来。 为首一人却是冷笑一声,道:“你家使君可真是不客气,我家主公派我来帮助他,不过是个意思,他倒丝毫不觉不好意思的直接使唤起我来。” 王肱哈哈笑道:“范君说哪里话,公孙家、刘家既然是一家人,还客气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他又压低声音道:“范君放心,此番拿下东郡,我早已备下两箱蜀锦!” “好,那我范方就却之不恭了!!” 对方嘿嘿笑着,一挥手,近千骑卒汹涌而出,杀向桥瑁的大军。 雷霆般的马蹄声瞬间打破了寂静,仿佛是从地狱中冲出来的恶魔,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下微微颤抖。 桥瑁的麾下惊慌失措,士卒们顿时乱成一团。 他们有的四处逃窜,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田野中乱窜,脚步慌乱地踩在干枯的庄稼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的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手中的兵器无力地垂着,疲惫至极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桥瑁本人急忙招呼士卒列阵防御,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士卒迤逦而行,骑卒和步卒之间拖的太远,仓促之间,哪里还能列阵,更何况没有辎重车等屏障,步卒就像是靶子一样,竖在官道上、 范方的目光陡然落在桥瑁的大纛之上。 那一刻,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如同一道犀利的闪电划过。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带领骑兵发起一个迅猛的冲锋,犹如一阵狂暴的旋风,直冲向那高高飘扬的大纛之下。 常年在边疆厮杀的他,最擅长的就是捕捉战机。 马蹄声骤起,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仿佛是死神发出的愤怒咆哮,携着无尽的威势席卷而来。 人还未及近前,他们便纷纷弯弓搭箭,动作娴熟而果断。 桥瑁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数支利箭射中。 那锋利的箭矢恰似一条条凶猛的毒蛇,以极快的速度狠狠地扎进他的身体,一支支箭矢密如骤雨,竟直接将他射成了刺猬一般。 “怎么可能这么快?” 桥瑁痛苦地呻吟着,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绝望。 他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惊恐。 范方趁机策马向前,手起刀落。 一道寒光如闪电般闪过,桥瑁的头颅瞬间滚落一旁。 鲜血如泉涌般喷洒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土地,触目惊心。 如此一来,剩下的士卒们见主将已亡,哪里还敢再战? 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 战场上一片混乱,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第311章 威震四方人心乱 范方和王肱率领着他们的部下,奋勇拼杀。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刀光剑影交织。 而桥瑁的部卒,四处逃窜,强大的威势之下,范方和王肱挟裹着败兵,直接杀到了白马县城。 早在杀戮开始的时候,白马县的县令便得到消息,他带领不少人亲信登上了城门楼,焦急的等待着。 然而,最终等来的是,乌压压的幽州骑兵,和为首的两名将领。 范方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眼神凶狠,尤其是,他手上还拿着东郡太守桥瑁的头颅。 另一人是王肱,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手持宝剑,威风凛凛。 他手上拿着的是兖州刺史刘岱的印信,要求白马县令开门。 早在看到了桥瑁的头颅后,这县令就已经吓得瘫软下来,毕竟桥瑁是前任兖州刺史,现任的东郡太守,还是三公名臣桥玄的从子,大将军何进的近臣,一向威名卓着,还曾号召天下群雄讨伐暴君。 但此刻,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却仅仅剩下一颗滴血的头颅,被提在手中。 “听从兖州刺史之令,开门,并无不妥!” 既然县令无法做出选择,身边的亲信也就替代他做出了选择。 随着白马县城门的打开,范方和王肱也就趁势占领了白马县。 范方迫不及待的召见县令和县中豪绅,声称要款待他们,实际上就是要钱。 俗话说的好,这是给你们体面,你们要是不体面,我就帮你们不体面。 对于范方的做法,王肱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其携带着桥瑁的头颅和印绶,快速的向酸枣赶去。 与此同时,刘岱也已经整兵直奔白马县而来。 只要占据了白马县,那袁绍就必定会认下这件事情,更何况,刘岱和袁绍两人之间,也是姻亲。 一路上,王肱风驰电掣,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飞扬。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将这份胜利的果实交给刘岱,以换取奖赏。 与此同时,刘岱也已经整兵直奔白马县而来。 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那马毛色光亮,身姿矫健,仿佛通人性一般。 刘岱身披锃亮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普通士卒的队列中宛若战神。 他身姿挺拔,眼神坚定而锐利,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在队列中前行,引起不少士卒议论纷纷。 所谓青州之龙,并行于州 身后的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飘扬,在风中猎猎作响。 脚步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滚滚惊雷,震撼着大地。 在刻意的宣扬下,每一个士兵都迈着坚定的步伐,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将军的信任。 对于能够杀死桥瑁,其实刘岱并不确定。 因为他不知道桥瑁在得知他要攻打东郡的时候,是会固城自守,还是来抢占白马县这个要地。 刘岱在心中反复权衡着各种可能性。 他想,如果是他,一定会来占据白马县。 这个要地地理位置重要,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果能占据白马县,就能在战略上占据主动,对东郡形成威胁。 但如果桥瑁不来的话,他大军到时,白马县的县令肯定会投降。 毕竟他作为兖州刺史,说起来也是县令的上级。 而且他麾下可都是精锐的州兵,这些士兵经过严格的训练,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 至于白马县里,并无多少兵马。 基本上,只要桥瑁不来,那就稳稳的占据白马县这个要地。 东郡是一个狭长的郡,大半都在黄河之北。 在黄河之南的只有治所濮阳,白马县和燕县。 白马县位于中间位置,燕县靠近酸枣。 早在他出兵的时候,燕县县长就已经投诚。 如果桥瑁不来白马县,那他在黄河之南就剩下一座孤城濮阳。 刘岱心中暗自盘算着,如果能顺利拿下白马县,那么对濮阳的压力将会大大增加。 当然,如果桥瑁来白马县,那范方这支幽州骑兵就会趁机了结了他。 刘岱不但与袁绍结亲,与公孙瓒也有结亲。 此次酸枣大败于徐荣,他深感精锐骑卒的重要性。 于是去信给公孙瓒,请求支援。 公孙瓒就令范方率领一千幽州突骑前来听从刘岱的号令。 这是刘岱敢于和桥瑁动手的底牌。 毕竟,和桥瑁的战斗,必须极快的解决掉,否则一旦陷入鏖战,袁绍张邈等人肯定回来说和。 到时候没能拿下桥瑁,自己震慑兖州各个郡守的想法也就落了空。 如果桥瑁躲在濮阳不出来,坐视他拿下白马县,对方的威信一定会大打折扣。 他立威的目的同样可以达到。 其实杀不杀桥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立威,他要号令郡县,做实兖州牧的权柄,而不是略显尴尬的兖州刺史。 而且只要拿下白马县,袁绍就必定会认下这件事情,更何况,他和袁绍两人之间,还是姻亲关系。 有了这层关系,他的行动便多了几分底气。 前方尘土飞扬,不多时,斥候来报。“报,前方发现一彪骑卒,有百余人!” 刘岱心中一紧,他不知道这彪骑卒是敌是友。他立刻下令:“再探!” 斥候领命而去,刘岱则陷入了沉思。 他在心中猜测着这彪骑卒的来历,是桥瑁的援兵,还是其他势力的人马? 如果是敌人,他必须做好战斗准备;如果是友军,那将对他的行动大有帮助。 没过多久,斥候再次来报:“报,从事王肱前来汇报。” 刘岱心中一喜,他知道王肱一定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他立刻下令:“宣!” 王肱骑着马快速来到刘岱面前,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刘岱行礼。 “将军,属下幸不辱命,白马县已在掌控之中。” 王肱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自豪。 闻言,刘岱的眉头微皱。 王肱接着又拿出一颗头颅,大声道:“东郡太守桥瑁不听方伯号令,拒不供应粮草,已被末将斩下!” 闻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气氛凝固。 有的从事脸色苍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一位将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另一位从事则紧锁眉头,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色,他深知桥瑁之死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桥瑁可是正经的两千石大员,一郡的府君说实话,他们虽然过来准备讨伐桥瑁,可内心深处并没有几个人认为能杀的了桥瑁,最多不过是打败对方,趁机要点粮食而已。 刘岱听了王肱的汇报,则是心中大喜。 不过他面上却是一副悲戚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人头,骂道:“元伟啊元伟,我们昔日一起为国家社稷,讨伐暴君,何其雄哉,你为何听信小人之言,不供我粮草,致使兵戎相见,你也死于马下啊!” 此时,人群中一位年长的从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桥府君此举确实不妥,然如今他已身死,我们当思如何善后,以免局势更加混乱。” 另一位年轻的从事则有些急切地说道:“方伯,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办法应对盟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们也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主张立刻向其他郡守通报此事,有的则认为应该先稳定军心。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王彧站了出来。 他神色凝重,对着刘岱拱手说道:“将军,大业不能因为桥瑁的死去而废弃。 如今事急从权,必须要任命新的东郡太守,不然东郡可就乱了,东郡乱了兖州怎么办?” 刘岱微微点头,露出沉思之色。 片刻后,他说道:“王彧所言极是。如今局势危急,当速速任命新太守稳定东郡局势。” 刘岱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目光落在王肱身上,说道:“所谓暴君虚掌权柄,事急从权,王肱,本刺史就先表你为东郡太守。你即刻带着桥瑁的印绶去濮阳县,接收郡府中的一切。 切记不可伤桥瑁家眷的性命。” 王肱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跪地谢恩:“末将定不辱使命,谢将军信任。” 众人见刘岱如此果断地做出决策,心中不由得有些无语。 王肱杀死了桥瑁,你任命王肱为郡守,这,都不带一点遮掩的么,刚才的哭骂又算什么。 万潜来到刘岱身边,微微皱着眉头,侧面提醒道:“将军,奖赏王肱过甚,恐会引起他人不满。” 刘岱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万潜,眼中透露出自信的光芒:“万君啊,你有所不知。 我这是千金买马骨,让众人看到,只要为我效力,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如此一来,大家都会团结在我周围,尽力给我办事。” “方伯英明,是我多虑了!”万潜听了刘岱的话,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他心中明白,刘岱这是行事从权变,而不在意名声和仁德了。 刘岱心中冷笑,他这也是向大家明确他的权力,表王肱为太守,其实是在僭越,以兖州牧来自居。 在这个乱世之中,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力和实力,才能生存下去。 我绝不会满足于现状,我要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成为这乱世之中的一方霸主,哼,我刘岱又何必居于他人之下。 刘岱率领大军继续朝着白马县前进。 一路上,他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必然会引起其他势力的关注和反应。 但他并不畏惧,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来应对一切挑战。 当刘岱的大军抵达白马县时,清晨的阳光洒在城墙上,仿佛在为他的胜利欢呼。 刘岱站在城下,望着这座坚固的城池,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这只是他迈向成功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 不过没什么,人生本就会充满挫折。 刘岱下令大军进入白马县,开始对这座城池进行整顿和治理。 他要让白马县成为他的坚实后盾,为他的大业奠定基础。 同时,他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如何在这乱世之中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 不过很快,有人就前来汇报,范方劫掠了几家豪绅大户,抢了不少的财物。 闻声,刘岱微微皱起眉头,喝道:“大军驻扎于此,安定一方,正要当地豪绅出钱出粮来安顿,一定是这些豪绅,贪念财物,不愿供应大军! 如此影响大业,不杀之,不足以警众人。” “报!” 就在这个时候,袁绍劝说他不要内讧的信才刚到。 刘岱看着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 他展开信,仔细阅读着。 信中的言辞委婉,但却透露出一种责备之意。 袁绍在信中劝说刘岱不要与桥瑁内讧,要以大局为重,共同对抗外敌。 “袁绍你是青州牧,我刘岱是兖州牧。至于盟主,不过是一个盟主而已,还是遥尊,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傅。 你有什么资格来劝说我?我刘岱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刘岱看完信后,冷笑一声,将信扔在地上。 他洋洋洒洒回了一封信,言辞中满是对自己行动的辩解和对桥瑁的指责。 刘岱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笔墨中充满了自信与骄傲。 文笔犀利。 大概意思就是,当前本该为大业,为国家社稷,精诚团结,桥瑁自以为是,不听从指挥,不供应粮草,还妄图到白马偷袭于他,他不得已才采取行动。他刘岱才是正义的一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信写完后,刘岱将信交给信使,说道:“将此信带给袁绍,让他知道我的能耐。” 与此同时,刘岱也把他对王肱的任命,传檄告知兖州的各个郡守。 袁遗、张邈等人在各自的驻地接到刘岱的传信之后,皆是满脸惊愕,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袁遗手捧着传信,眉头紧锁,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震惊。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绪如乱麻一般。 桥瑁的威名在这兖州乃至整个关东地区都是卓着的,而且桥瑁手下的兵力也并不差,一直以来都是各方势力不敢轻易小觑的存在。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转瞬之间就被刘岱一个刺史杀了。 说实话,刺史的权柄,如果没有中央武力的震慑,那是远不如郡守的。 刘岱竟然能直接杀死了桥瑁。 在他的印象中,刘岱虽然有野心,但也不至于如此激进。 这个举动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心中对刘岱的行为感到强烈的不满,认为刘岱此举过于鲁莽,可能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测的后果。 然而,袁遗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自己的不满情绪。 “世道乱了,真的乱了,从现在开始,没有什么仁德和名声了,有的只是权力和实力!” 袁遗一声长叹,目光中闪过一丝纠结,或许袁绍真的是对的。 毕竟在这个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谁的实力强大,谁就有话语权。 而刘岱如今刚刚取得一场大胜,又占据了白马县,任命了王肱为东郡太守,势力正盛。 如果自己贸然表达不满,很可能会引来刘岱的敌视,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邈同样震惊不已。 他坐在营帐中,看着手中的传信,久久无法平静。 张邈一直以来都对桥瑁颇为敬重,认为桥瑁是一个有担当、有谋略的人,两人前段时间还在一起吃饭喝酒。 如今桥瑁竟然被刘岱所杀,这让他感到十分痛心。 他对刘岱的行为充满了质疑和不满,但也明白,自己目前的实力无法与刘岱抗衡。 其他接到传信的人也都有着类似的反应。 他们有的暗自摇头,对刘岱的行为表示不赞同,但也都被深深的震慑。 当然这都是后话,因为距离的问题,是袁绍首先得到桥瑁被杀,王肱被任命为东郡太守的消息。 第312章 荀谌进策郭嘉戏 黎阳,袁绍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连绵数十里的营寨。 与黄河成九十度角,营寨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横卧在沿着清河水边广袤的大地上。 一眼望去,无数的营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帐篷的顶部在阳光下闪烁着各种颜色,各种颜色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营寨周围筑起了高高的土墙,土墙上布满了守卫的士兵。 他们身着铠甲,手持长矛。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了望塔高高耸立,塔上的士卒时刻观察着远方的动静,随时准备发出警报。 营寨的入口处,巨大的辕门威严壮观。 门楼上飘扬着袁绍的旗帜,旗帜上的图案在风中舞动,彰显着主人的威严。 辕门两侧,排列着威武的士卒。 营寨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士兵们有的在操练,喊杀声震天动地;有的在搬运物资,忙碌而有序。 伙夫们在炉灶边忙碌着,炊烟袅袅升起,为整个营寨增添了一份生活的气息。 马厩里,无数的战马嘶鸣着。 驯马师们在马厩边忙碌着,精心照料着这些战争的利器。 在营寨的后方,堆积着如山的粮草和武器。 粮草垛高高耸立,仿佛一座座小山。武器架上摆满了各种兵器,刀枪剑戟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远方,六十里外的朝歌县,皇甫嵩的大军同样兴建营垒,只不过他们是沿着淇水。 荡阴县,也驻扎着一支不多的军队,听说是毋丘兴,兵马并不多。 不过袁绍明白,那是勾引他们进军的诱饵,这边就交给冀州牧韩馥了。 听说守卫的赵浮、程奂率领的军队虽然不多,但却有强弩一万张,可谓是真正的精兵。 此刻,袁绍正在和华歆、荀谌、郭嘉、许攸等人计议:\"暴君之兵多精锐,关西武夫和并州骑士也更骁勇,能与之对抗的只有幽州骑卒。 只是刘虞态度暧昧,公孙瓒举棋不定。” 荀谌说道:“无妨,关中土地虽然肥沃,但不足以养兵十万。 我们只要守住黎阳,使朝廷兵马无法入青、冀州,那么他们迟早因为粮食匮乏而退兵。” 郭嘉眉头微皱,道:“冀州和青州都无碍,我担心的是豫州和兖州,兖州刘岱野心勃勃,但却目光短浅。 其他人,也都各有心思。” 华歆道:“听说南阳那边,孙坚大败,刘表去了荆州,袁术的粮路要被断了,这个时候,大家再不齐心,接下来就要大祸临头了。” 袁绍点点头,道:“刘岱以桥瑁不供应粮草为借口,要攻打桥瑁,我已去信严词阻止,晓之以大义和亲情,并许诺这边送他两万石粮食,希望他” “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略显急促的声音。 “传!” 听声音就知道不是好消息,众人纷纷皱起眉头,但袁绍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这时,郭嘉叹了口气道:“桥瑁,不妙了” 不多时,一名斥候快速进来,传上去一封密信。 许攸上前,把信递给袁绍。 袁绍打开密信,只看了一眼,脸色阴沉得几乎就能滴出水来。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透露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 信中的内容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岱竟然如此大胆,不顾他这个盟主的劝告,擅自杀死了桥瑁。 在他看来,杀死桥瑁,无疑是在向他示威,而攻占东郡,更是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盟主放在眼里。 袁绍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密信狠狠地摔在地上。 “刘岱,你好大的胆子!” 声音如雷霆般在大厅中炸响,震得周围的人都心头一颤。 许攸急忙上前,捡起了密信,同样一眼,其就把信递给了荀谌,同时说道:“刘岱把桥瑁杀了,还占了白马县!” “什么?!” 在座的,除了郭嘉,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 当然,有些人心中可能并没有吃惊,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大吃一惊。 袁绍来回踱步,心中的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难以平息。 他作为诸侯盟主,本就肩负着协调各方、维护联盟稳定的重任。 而桥瑁,虽与他并非完全一心,但在这乱世之中,也是一方重要势力。 刘岱此举,无疑是在公然挑战他的权威,破坏联盟的团结。 他如果不处罚刘岱,还当什么盟主。 但此刻刘岱已经占据东郡,他怎么处罚? 杀神皇甫嵩,可就在朝歌虎视眈眈呢! 而朝歌距离黎阳,不过六七十里。 “我曾多次劝告刘岱,要以大局为重,要以大局为重,不可轻举妄动。 可他竟然置若罔闻,为了一己私利,做出如此鲁莽之事。” 袁绍咬着牙,拳头紧紧地攥着。 毫不客气的说,刘岱的行为,却让联盟付诸东流。 就好像当年六国合纵伐秦,齐国却忽然出兵灭了宋国一样,接下来他怎么办? 他要号召群雄灭了刘岱么?那不就像五国在秦国的唆使下,合纵伐齐,几乎灭了刘岱。 但下一步,恐怕也就是灭亡了。 可,不处罚刘岱那这个联盟就可以撤销了。 横竖都是输啊! “刘岱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他以为杀了桥瑁,就能独霸一方? 简直是痴心妄想,简直是愚不可及!!” 袁绍越想越气,多少年的养气功夫都破了。 大帐之中,气氛凝重。袁绍扫视着众人,语气坚定地说道:“刘岱擅自杀死桥瑁,此乃大逆不道之举。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以维护联盟的尊严和稳定。 刘岱这厮,必须要被灭掉!” 见状,荀谌、郭嘉、华歆等人急忙拦住袁绍,并劝说他以大局为重,不但不能责备刘岱,还要安抚交好。 荀谌说道:“主公,此时不宜与刘岱发生冲突。 我们的敌人是暴君啊,而不是刘岱。如果我们与刘岱发生内讧,只会让暴君得利。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安抚刘岱,让他为我们所用。” 华歆也说道:“主公,刘岱虽然有些鲁莽,但他也是一个有实力的人。 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实力,共同对抗暴君。 如果我们现在出兵灭了他,只会引起其他诸侯的不满,皇甫嵩也会趁虚而入,旷日持久,对我们不利。” 许攸则是提醒道:“主公,你的家眷也安顿在济阴郡,处在刘岱的控制下。 如果我们与刘岱发生冲突,家眷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袁绍听了众人的话,心中虽然愤怒,但也不得不冷静下来。 谋士们的话有道理。在这个乱世中,他不能意气用事,必须以大局为重。 不过,他还是开口说道:“大丈夫行事,岂能瞻前顾后,家眷之事,毋庸再说,且我兄山阳太守在,谅那刘岱不至于如此下作。” 他想了想,又看向郭嘉,问道:“奉孝,以你所见呢?” 郭嘉被袁绍点名,甩了甩袖子,道:“刘岱绝不能打,打则必亡,一如六国。” 闻言,袁绍点了点头,显然,对方也想到了当年齐国灭宋国,欺负其他人,然后被五国联合几乎灭国。 随后,秦国攻打六国,齐国几乎都是坐视。 他们打刘岱,打下来,打不下来,结局都不好。 更何况,现在的局势还不如六国。 郭嘉接着说道:“明公顾虑的不过是大家会盟,有会盟之义,但是实际现在看来,会盟早已名存实亡,不然的话,酸枣众人不会不辞而别,刘岱也不会攻杀桥瑁。 既然会盟已经名存实亡,那我们又何必为了这个名存实亡的大义,去犯下攻打刘岱的大错呢。 以我之见,不但不能责备,而且还要交好!” 袁绍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就听你们的。我暂且忍下这口气,与刘岱交好。 但我不会忘记他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郭嘉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不过东郡要冲之地,刘岱未必能守的住,有机会,我们先把东郡拿回来。” 事情商量到这里,自然也就基本结束了。 于是,袁绍派人给刘岱送去了两封信。 第一封信自然是明面上的,要责备刘岱就算桥瑁有错,也不能贸然杀之,大家都是朋友啊!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下次绝对不能这样做了云云。 当然,都是文言文形式的,所谓:“吾闻刘公岱,近日之举,实乃大谬。 桥公瑁,纵有过处,亦不当贸然杀之。 吾等共举大义,皆为友朋,当以和为贵,以德服人。 桥公虽或有失,然可责之、谏之,岂宜兵戎相见,取其性命?此举甚为不当,有悖于吾等同盟之义。 今吾责汝,非为他故,实乃望汝能省己之过,后勿复如此。 当以大局为重,以仁德服众,不可再凭一时之怒,轻动干戈。若再有此等之事,恐失人心,坏同盟之谊,于吾等大业,大为不利也。望汝深思,慎之,戒之” 另外,还有一封私底下的,什么都没有,并送上了一些礼物。 刘岱收到袁绍的信后,哂然一笑,一切都在预料中。 当然,表面工作也要做,他再次回了一封信,不过是不是我的本义,实在是桥瑁太欺负人,不给粮草,士卒都要哗变了。 他刘岱带兵过去,只是想要些粮草,谁知道桥瑁那边忽然进攻他,两边打了起来,沙场之上刀枪无眼,桥瑁战死。 这个时候,东郡为一郡之地,不能无人把守。 王肱为人英勇忠义,又是兖州的大族,于是他就表王肱暂代东郡太守一职。 “吾敬启者,君之所责,吾亦深思。 然实非吾之本意也。桥瑁欺人太甚,不给粮草,吾之士卒几欲哗变。 吾带兵往之,仅欲求些粮草而已。岂料桥瑁那边忽起进攻,两边遂战。 沙场之上,刀枪无眼,桥瑁竟战死。 此时,东郡乃一郡之地,不可无人把守。 王肱为人英勇忠义,又为兖州大族,故吾表王肱暂代东郡太守一职。” 袁绍递过去的台阶,刘岱接住,这边也给了台阶,袁绍虽然心中不忿,但也只能压下怒火,继续面对皇甫嵩。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朝歌县那边调兵遣将变得频繁起来,他这边自然要做好调度和探查。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正妻刘夫人还屡屡来信,要求搬迁到山阳郡昌邑县,也就是兖州的治所。 显然,刘岱那边也用了小手段,这是要拿他袁绍的家眷做人质啊。 袁绍虽然怒火冲天,但在郭嘉等人的劝说下,也只能认。 毕竟首先,现在无论如何,是不会和刘岱起冲突的,那么人质不人质的本义也就不存在了。 刘岱还能杀死自家妹妹和外甥不成? 而且现在战事紧张,在昌邑县,反而也更安全些。 不过经此一系列的事情,袁绍也意识到现在关东群雄最大的问题,政令不一。 他这个盟主没有任何的约束性。 袁绍坐在营帐中,愁眉不展,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必须采取一些措施。 仔细思索一番后,他把荀谌喊了进来,他麾下谋士虽然多,但关键时刻,最稳最踏实的,感觉还是荀谌。 “如今关东群雄各自为政,政令不一。 我这个盟主没有任何的约束性。 必须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否则我们无法对抗暴君。” 荀谌问道:“明君,正如奉孝所说,会盟已然不在,你是要好处,还是要权柄?” 闻言,袁绍顿时愣住,他犹豫了一刻开口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了,你且说真话。” 荀谌接着说道:“明公现在,为首者,并不是什么好事。 否则的话兖州群雄汇聚,也不会遥尊你为盟主,你什么好处都没有落到,反而什么事情都会推到你这里。 像韩遂造反,先推北宫伯玉李文侯为主,又推王国,后来又阎忠,但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韩遂还在。” 袁绍皱眉沉思好一番,才说道:“我明白了,荀君继续说。” 荀谌接着说道:“这个时候,盟主之类的,完全不具备约束力。 只能扶持一个名声隆重的汉室宗亲,如此才能服众,才能和暴君分庭抗礼。就怕明君舍不得。” 袁绍一听,倒是笑了起来:“前汉末年,新朝大乱的时候,赤眉和绿林都知道扶持小皇帝,我又怎么不能?听说那陈王刘宠” 这时,荀谌上前一步道:“明公,无论绿林还是赤眉都败了,必须要扶持有威名的才行。”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白马。 第313章 曹操发飙刘岱急 在这个烽火连天、英雄辈出的乱世,有一个人渐渐被许多人遗忘。 而此时,他却悄然来到了东郡。 这个人便是曹操。 曾几何时,酸枣会盟,曹操以大哥袁绍为靠山,以自身的军事能力为凭仗,挥斥方遒可惜的是汴水一战中遭遇惨败。 那一场战役,犹如一场噩梦,让他的军队遭受重创,士气低落,几乎输光了筹码。 战后,他没有放弃,本期望能得到酸枣联盟的支持与援助。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无情的冷处理。 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共同讨伐暴君的盟友们,各怀心思,无视他曹操的努力。 心灰意冷的曹操,只好前往黎阳投奔大哥袁绍。 他满怀着希望,期待能在袁绍这里找到一处容身之所,重新积蓄力量。 然而,现实却再次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袁绍嫌弃曹操此时没有实力,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乱世,曹操在袁绍眼中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失败者。 用后世的话说,现在曹操入职袁绍公司,就只能是个单纯的打工人。 他没有话语权,没有决策权,只能听从袁绍的命令,执行各种艰难的任务。 这样的处境,远远达不到袁绍想要的效果,这样的人,袁绍手下有很多。 袁绍需要的是有实力、有影响力的家伙,能够为他的霸业增添助力,而不是一个需要他不断扶持的弱者。 于是,袁绍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扬州刺史陈温,一封给丹阳太守周昕。 他让曹操带着这两封信前往扬州去拉投资。这是袁绍的一举两得之策。 一方面,他逼迫扬州刺史陈温和丹阳太守周昕,让他们不要再骑墙观望。 如今乱世之中,各方势力纷争不断,袁绍希望他们能够明确立场,加入自己的阵营,共同对抗暴君。 如果他们现在不愿意直接参战,那至少先给予一些投资,提供物资和兵力的支持。 袁绍深知人性,一旦他们先投入一点,后面若看到局势不利,为了挽回损失,他们就会加大投资 另一方面,袁绍也希望曹操能通过这次行动带资进入公司,成为一个小股东,算作公司里的一方势力。 这样一来,袁绍就可以利用曹操来制衡其他势力。 在袁绍的心中,各方势力就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他要巧妙地布局,让他们相互牵制,从而实现自己的霸业。 当然,其中少不了也有让曹操也追加投资的念头。 毕竟曹家代表的是沛国最大的势力,曹操若能从沛国带来更多的资源和支持,对袁绍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袁绍就擅长这种政治手腕,他善于把各方势力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就如同把大家都放到他的锅里,由他来操铲。 他要掌握火候,巧妙地翻炒,让这些势力为他所用,共同为他的霸业添砖加瓦。 在东郡,曹操怀着复杂的心情拜会了张邈。 张邈与曹操曾有过深厚的交情,此时相见,自是感慨万千。 在这里,曹操得知了酸枣发生的一切,那些曾经的盟友们的种种行径,让他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同时,他也从张邈这里得到了不少的钱粮。 毕竟曹操之前可以说就是跟张邈混的只不过曹操上蹿下跳,各种表现和控场,导致他虽然是张邈的麾下,却好像是张邈的长官。 所以曹操想去投奔袁绍的时候,张邈那是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他在曹操身上投资了不少,而且曹操确实有能力。 快乐是因为,曹操要是不走,这陈留郡是他张邈的,还是曹操的 这次,曹操再次归来,张邈的心情同样是复杂的,他不但送给曹操粮食和钱财,还把曹操之前的军队,也就是曹纯和夏侯渊等人收拢的残兵,一并全部还给曹操。 主打一个兄弟情深,但是你快点走 曹操会合了曹纯和夏侯渊等人。 他们的重逢,让曹操心中多了一份底气。 曹纯和夏侯渊都是曹操麾下的猛将,所谓打虎亲兄弟,他们的忠诚与勇敢,是曹操在这个乱世中前行的重要支撑。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带领士卒向黎阳赶去。 他们知道,张邈这个家伙,看似大方,实则庙太小在这个动荡的时候,只有袁绍这种有大志向大胸襟的人,才能够容下英雄豪杰。 而他们,只有不断寻找机会,壮大自己的实力,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立足。 就在曹操的队伍即将抵达黄河渡口的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 刘岱杀死了桥瑁。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曹操登时勃然大怒,目眦欲裂。 无他,桥瑁是他沛国势力的人。 桥瑁虽然是梁国人,但距离曹操老家谯县不过数十里。 当年桥玄不遗余力地推广曹操,自然是因为大家都是一伙的。 在曹操的心中,桥瑁不仅仅是一个盟友,更是他在这个乱世中对桥玄的一份牵挂。 然而,现在趁着他曹操不在,刘岱这个青州人,竟然杀了豫州人桥瑁。 这无疑是对曹操的一种挑衅,是对他势力的一种打击。 “袁本初怎么说?” 曹操愤怒的脸已经变形,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质问。 汇报的斥候说道:“好像是以大局为重,只是写信责备。” “什么,责备,这种事情一定要杀了刘岱,以儆效尤,责备?那队伍还怎么带!!” 曹操直接拔出腰间的宝剑,指着白马县的方向道:“哈哈哈,这都能忍气吞声么,袁本初这小子,居然如此色厉而胆薄。 他不敢去打刘岱,我去打!” 一时怒发冲冠,曹操直接把冠冕都摔了。 这一刻,他的心中浮起了一丝对袁绍的失望,他本以为袁绍作为诸侯盟主,会有足够的勇气和担当,为桥瑁讨回公道。 然而,袁绍的软弱让他大失所望。 对方似乎,好像也不是明主啊! 难道,要我自己上?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曹操清楚自己当前的实力。 于是,他急忙环顾左右,只见周围都是夏侯惇,夏侯渊,曹纯和曹洪等亲信。 只有一个斥候是外人,于是道:“把这个家伙杀了!” “为什么啊?” 那斥候登时就懵了,不过没有人回答他,夏侯惇一刀劈下去,鲜血飙飞。 曹操接着告诫夏侯惇等人道:“当前,大家同为一方势力,理应相互扶持,共同对抗外敌。 刘岱的行为无疑是对整个局势的破坏,是对道义的践踏。我必杀他!” 说话的同时,曹操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 “这种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要为桥瑁报仇,为正义而战。” 曹纯点点头道:“东郡地处要冲,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我们能拿下东郡也就有了立足之地,不必仰仗别人的鼻息。” 曹操扭头看了曹纯一眼,痛骂道:“道义,我们是为了道义! 我们要讨回公道,维护正义。 这个甚至桥瑁和我们交好都没有关系,要的就是一个正义!” “明白,完全明白!” 曹纯急忙再次点头,他总算明白为啥,曹家他本来是下一任族长的接班人,但现在大家都听曹操的了。 曹嵩没死是一方面,曹操的能力是第二方面。 曹操的领导力和决断力,让他在这个乱世中脱颖而出。 他不仅有勇有谋,更有一颗“正义”之心,这让他赢得了众人的尊敬和信任。 你看,那斥候虽然死了,但姿势依然是恭敬的 汇合了曹纯和夏侯渊,曹操的士卒达到了一万余,声势可谓强盛。 大军开拔,旗帜在风中飘扬,发出猎猎声响。 曹操带领着这支庞大的队伍,向着白马县进发。 在曹操的宣扬下,这些士卒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正义,他们要为桥瑁讨回公道,为这个乱世带来一丝希望。 “杀刘岱!”的声音震慑的黄河波涛滚滚。 偶尔有几个士卒疑惑的皱起眉头:“杀刘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为了正义!” “正义,正义是什么?” 另一边,刘岱得知曹操要攻打自己,吓了一大跳。 “什么,这个二愣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话的时候,刘岱满脸惊愕,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曹操会如此果断地采取行动,毕竟在他的盘算中,曹操此时应该还在别处为自己的前途奔波,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气势汹汹地要攻打自己。 刘岱一方面整兵备战,他紧急召集手下将领谋士,商议对策。 白马县城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士卒们忙碌地准备着战斗所需的物资和武器,他们神色匆忙,脚步匆匆,搬运着箭矢、石块、粮草等,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的气息。 城墙上,守卫的士卒们严阵以待,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眼神警惕地注视着远方。 一场大战即将来临,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觉,保卫城池。 白马县的县寺之中,刘岱在等待谋臣的时候,不停的走来走去。 说实话,刘岱之所以果断出兵杀死桥瑁,就是拿捏了以袁绍为主的众人,不敢在皇甫嵩大军临城的情况下对付他。 他自己心中也清楚,一旦内讧真打起来,他们这群人必将全部被杀。 刘岱本以为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曹操这个变数突然出现。 但,什么都想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曹操回来了啊。 曹操和桥瑁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曹家和桥家的关系,刘岱自然也是知道的。 深知曹操不会善罢甘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 不多时,谋臣抵达,刘岱也不端着,虚心地问道:“曹操不顾大局,诸位可有良策?” 此时的他脸上满是焦虑,哪里还有前几日的从容和霸道。 刘岱或许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去杀桥瑁的时候,有没有顾全大局。 王彧眉头紧锁,没有说话,好,程立最近在和他闹脾气呢。 主要原因,其实程立还想进步,而他王彧,却只想把程立当成自己的宾客。 毕竟程立的能力和手腕,都远胜于他,如果把程立推荐给了刘岱,那对方肯定会腾空而起。 到时候,自己怎么办?必须要打压一番。 所以此时的王彧,心中还在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根本无暇顾及刘岱的问题。 更何况,他的很多对策,都是提前和程立商量好的。 见王彧不说话,万潜开口道:“使君,这个时候只能仰仗盟主袁本初了,他一定能够劝说曹操停兵!” 刘岱闻言,先是心中一动,随即断然道:“我绝不会去找袁本初!” 此话说的极为坚决。 毕竟,他刚刚如此拿捏袁绍,然后威名大盛,这个时候去求袁绍,不如去死。 但万潜的计策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万潜耐心地劝说道:“使君,我们并不是去派人向盟主求援。 相反,我们要秣马厉兵,做出一副和曹操拼个你死我活的状态,这样自然不会影响使君的威风。 但是呢,我们要派出人去,拜访袁绍身边的人,让他们去提醒袁绍,提醒这个盟主不能坐视我们和曹操火并,这样的话,只会影响大局。 而袁绍为了大局着想,也只有亲自出马做和,那个时候,我们自然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 “妙计,妙计啊!” 刘岱忍不住赞叹不已。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这场危机中化险为夷,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地位和威望。 这时,王彧有点担忧的问道:“我们就这样吃定袁绍,他会不会生气。 毕竟其可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人。” 闻言,刘岱也有些担心,毕竟袁绍的势力庞大,若是真的得罪死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万潜继续解释道:“使君,从杀死桥瑁的那一刻起,不论我们怎么做,做什么,都已经开罪了袁绍。 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壮大自己。 如此一来,袁绍就算再有不满,也只能投鼠忌器。” “这倒也是啊!” 刘岱捋了捋胡须,很是赞同。 他明白,在这个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不断壮大自己,才能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甚至有机会做出一番大事业。 “这件事情,找谁去做呢?” 刘岱继续虚心的问道。 万潜看了王彧一眼,见对方不说话,这才继续说道:“一定要找个中间人,不然的话,必然堕了咱们的名头。我建议找张邈军中的董访。” “董访?” 刘岱疑惑地问道。 “是的,董访的兄长董昭在袁绍的军中,我私底下送董访金银,拜托他去劝说董昭,此事必成。” 万潜信心满满地说道。 “而且董访是张邈的人,任谁也不会想到事情,是我们主使的。” 第314章 董昭献策袁绍喜 曹操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抵达了白马县外。 旌旗猎猎,战鼓轰鸣,那磅礴的气势仿佛能让大地为之震颤。 “东郡,只能是我们的!” 曹操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冷峻地望着不远处的白马县城。 随即,他开始下令,让士卒砍伐树木、安营下寨 在夏侯渊的指挥下,士卒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挥舞着刀斧,用力地砍向那些粗壮的树木。 斧头落下的声音此起彼伏,木屑飞溅,一棵棵大树在他们的努力下纷纷倒下。 随着树木的不断倒下,曹操的士兵们又开始兴建营垒。 他们分工明确,有的搬运木材,有的挖掘壕沟,有的修筑土墙插上树木。在 他们的辛勤劳作下,一座坚固的营垒逐渐成形。 营垒四周筑起了高高的围墙,墙上布满了守卫的士兵。 营门处,巨大的辕门威严耸立,门楼上飘扬着曹操的旗帜。 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士卒还在紧张地制作攻城器械。 他们打造着云梯、浮桥等各种攻城器械。 而在白马县城中,刘岱也在紧张地动员士卒。 他面色凝重地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曹操的大军,心中充满了焦虑,但面上却是晏然自若。 布置城防的事宜也都被安排下去。 士卒们们在城墙上堆满了石块、箭矢等武器,准备迎接曹操的进攻。 他还组织了敢死队,准备在关键时刻出城突袭曹操的军队。 白马县城内,一片紧张而忙碌的景象,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一时之间,曹操在白马县外的热火朝天之举,甚至引起了皇甫嵩那边的注意。 皇甫嵩在营帐中,听闻手下汇报白马县外的异常动静,心中疑惑不已。 他不知道这边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于是下令斥候一波波地派了过去,务必打探清楚情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皇甫嵩的斥候们迅速行动,不久之后,便收到了关于曹操与刘岱对峙的消息。 再结合一些奸细传来的消息,皇甫嵩也就明白过了。 对方是真的内讧了,而不是为了勾引他而假内讧。 得知此事后,皇甫嵩开始再度调兵遣将。 他心中盘算着,希望曹操和刘岱能够打起来,最好引得对岸的袁绍也卷入其中。 在皇甫嵩看来,若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自己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说实话,皇甫嵩刚开始并没有把袁绍和韩馥看在眼中。 他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用兵的经验丰富无比,足够几人学一辈子。 在他的眼中,袁绍不过是一个仗着家族荫护的公子,而韩馥则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儒生。 然而,真到了面对的时候,他才发觉这两个家伙真的不好对付。 袁绍到达黎阳之后,仿佛是营建上了瘾,就在不断地修建营垒、开挖壕沟。 他的营垒布局严谨,防御坚固,让皇甫嵩的进攻无从下手。 袁绍深知自己的兵力与皇甫嵩相比并不占优势,所以采取了稳扎稳打的策略,只守不攻。 他利用地形水利优势,将营垒修建了几十里长,真真假假混杂,让皇甫嵩的骑兵难以发挥作用。 韩馥这边也不好对付。 当初为了应对幽州乌桓那边和黑山军,冀州准备了太多的武器。 单强弩就有数万张,箭矢更是不计其数,这个东西只要健硕的百姓,稍稍训练两三个月便能使用,而且威力巨大。 韩馥充分利用这些武器,加强了冀州的防御。 他在险要之地布置了大量的强弩手,让皇甫嵩的进攻部队在射程之外遭受了巨大的压力。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韩馥麾下猛将如云。 别的不说,有个叫麴义的,尤其擅长羌斗。 麴义勇猛无比,他带领着自己的部队,数次阻止住皇甫嵩的骑兵。 他的战术灵活多变,让皇甫嵩的骑兵无法发挥出速度和冲击力的优势。 若不是他数次阻止住皇甫嵩的骑兵,韩馥未必能等到袁绍抵达。 在麴义的带领下,韩馥的军队士气高昂,另外好像还有张合、朱灵等人,都是一时的名将,他们守卫着冀州,让皇甫嵩的进攻陷入了困境。 当夜色如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降临,陈留县城渐渐被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 各个闾里的里正和里魁开始有节奏地敲钟,那清脆而又略显沉闷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一声声严厉的警告,提醒着那些在外逗留的黎庶闾左们尽快回到家中,然后老老实实的不要出去。 很多县城都有宵禁,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一种维护秩序的手段。 宵禁的存在,限制普通人的行动,让他们在特定的时间里只能待在自己的家中,不得随意走动。 这个宵禁,其实针对的就是寻常百姓,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他们在宵禁的约束下,不得不遵守规定,否则就会面临严厉的惩罚。 然而,豪绅官吏们,并不在此列。 对于他们来说,宵禁似乎只是一个形式,一个对普通人的约束,而他们则可以自由地行动。 尤其有些场所,正要华灯初上的时候,才火热起来。 那些豪华的府邸、热闹的酒楼、神秘的青楼,成为了豪绅官吏们夜晚的娱乐场所。 他们在这些地方尽情地享受着权力和财富带来的快乐,宵禁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规定。 当然,不要碰到曹操这样的二愣子才行。 一辆辎车悄然地进入郡守府邸不远处的一处宅邸。 辎车的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经过一日忙碌的董访,刚刚返回家中,就接到了来人的名刺。 名剌上的名字让他稍稍有点意外,董访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知道这个时候对方来找他有什么事。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让人把对方请了进来。 来的人并不是名剌上的人,而是一个传话办事的门客。 这个门客身材矮小,面容普通,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精明和世故。 他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让随行的仆从,抬过来两个箱子。 箱子被缓缓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金光闪闪,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璀璨。 那是上等足赤的马蹄金,满满当当的,整箱子都是,旁边并没有塞纸张之类的填充空间。 耀眼的金光让董访的眼睛瞬间睁大。 这么多的马蹄金,价值不菲,足以让人动心。 另外一个箱子里是整整齐齐的蜀锦,同样满满当当。 这些蜀锦的质量上乘,色彩鲜艳,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这个,大手笔啊!纵然家中富足,董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东西,可见对方的实力和诚意。 但是转念一想,好,东郡都到手了,这点东西委实不算什么。 董访略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明白之后就是答应下来:“你的来意我知道了,放心,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我会给兄长写一封信,让他找机会劝说。” 说实话, 曹操和刘岱的动作之大,他自然知道。 今日忙碌,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张邈正在紧张的关注着曹操和刘岱的动静,同时谋划有没有可能趁对方火并的时候,捞取一些好处 但是,董访觉得,白马县距离黎阳只隔着一条黄河,袁绍和韩馥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两人真的打起来。 只不过两个人闹的时间长短问题。 收了这么多的钱财,只要去一封信,劝家兄早点进言,让盟主尽快介入,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日,黎阳大营。 袁绍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容凝重,他环顾四周,看着麾下一众谋士将领,心中思绪万千。 曹操与刘岱之间的矛盾,让袁绍不得不慎重考虑应对之策。 “诸位,议一议!” 袁绍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开始商议。 谋士们纷纷各抒己见,一时间,议事厅内气氛热烈而紧张。 华歆率先站出来,他捋着胡须,神色严肃地说道:“主公,刘岱虽有过错,但毕竟是联盟之人。 如今曹操兴兵攻打,若我们坐视不管,恐联盟不稳。 依臣之见,应当出兵帮助刘岱,以维护联盟的稳定。 如此一来,也可彰显主公作为盟主的担当和威望。” 逄纪却摇摇头,反驳道:“明公,此事不可轻举妄动。 曹操与刘岱之争,乃是他们之间的矛盾。 我们若贸然出手,恐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且曹操刘岱都是一方豪杰,若我们帮助刘岱,势必会得罪曹操。 不如保持中立,让他们自行解决矛盾。 这样,我们既不会得罪任何一方,又可坐观其变,待时机成熟再做决断。” 这时,荀谌站出来,缓缓说道:“明公,不必捉急 刘岱如此嚣张,擅自杀死桥瑁,这是对联盟的挑衅。 如今曹操攻打他,正好让他紧张紧张。 我们不妨先观望一段时间,看看局势的发展再做决定。 说不定,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还能从中渔利。” “观望,有什么好观望的,快马斩乱麻!” 许攸厉声说道:“本初,刘岱此人狂妄自大,留之必有后患。 曹阿瞒此次出兵,正合天意。 我们应当帮助曹阿瞒一起灭了刘岱,以绝后患。 这样,也可震慑其他诸侯,让他们不敢再有二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道理,让袁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权衡利弊,心中犹豫不决。 出兵帮助刘岱,虽能维护联盟稳定,但联盟早已名存实亡,始作俑者就是刘岱; 保持中立,又恐联盟分崩离析,到最后两人打的不可收场。 观望一段时间,虽可避免风险,但也可能错失良机。 帮助曹操灭了刘岱,虽可除一后患,但又会引起其他诸侯的不安,毕竟曹操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他袁绍的小弟,一定意义上代表着他袁绍。 见袁绍眉头紧锁,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郭嘉建议道:“明公,当今之计,皇甫嵩的动静才是重中之重,我们要加大斥候,时刻关注皇甫嵩的动静!” “奉孝深得我心啊!” 袁绍连忙说道,终于不用纠结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向不太喜欢说话的董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开口问道:“公仁,你是兖州人,以你来看,应该怎么做呢?” 董昭微微一怔,随即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主公,如今局势紧迫,实不可再犹豫不决。 兵贵神速,无论主公做何种选择,皆需速决。 兖州之地,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众人皆在关注主公之举动。 若主公动作迟缓,兖州必将分崩离析。 曹操与刘岱之争,看似只是两人之矛盾,然实则影响整个兖州局势,实则是体现明公面对这些动作,如何处事。 主公若欲维护联盟稳定,当果断出兵助刘岱,以显盟主之威,震慑各方。 若主公欲平衡各方势力,则可速遣使者,调和双方矛盾,避免战事扩大。 若主公欲趁机谋取更大利益,亦可速做谋划,待时机成熟果断出手。 但无论何种选择,皆不可拖延,否则兖州局势一旦失控,再想挽回,难矣。” 袁绍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君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董昭沉吟片刻,拱手说道:“主公,昔日赵襄子灭智伯,豫让欲为智伯报仇,漆身吞炭,多次行刺赵襄子。 然赵襄子以其忠义,数赦之。 主公且看,坏人智伯为非作歹,赵襄子灭之,本为正义之举。 可若赵襄子因此而滥杀无辜,与智伯又有何异? 今刘岱杀桥瑁,曹操兴兵伐之,若主公纵容,甚至参与其中,岂不是如赵襄子之变? 虽起于正义,却可能陷入无尽杀伐,失了大义。 主公为盟主,当以仁德服众,以智慧化解纷争,而非以暴制暴,否则与那刘岱行径又有何区别?” “哈哈哈哈哈!” 袁绍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豪迈,“公仁所想,便是我之所想。” 他满脸赞赏地看着董昭,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必须做出正确的决策,才能维护联盟的稳定,实现自己的志向。 此时,许攸微微皱起眉头,提醒道:“本初,你若是劝导两人停战,那阿瞒势必要心生埋怨。 毕竟曹操此次兴兵,乃是为桥瑁报仇,满腔怒火。 若你强行调解,他可能会觉得你偏袒刘岱,心中难免会有不满。” 袁绍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亲自给他写信,来解释当前的情况。” 他的语气果断而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个时候,袁绍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并没有瞻前顾后。 第315章 匡扶汉室大忠臣 袁绍决意派出四名使者,以解曹操与刘岱之争。 刘岱这边好说些,关键是曹操这边,袁绍斟酌之后,决定让许攸和逄纪过去。 许攸和逄纪和曹操都有旧,尤其许攸和曹操关系很好。 这边许攸与逄纪被委以劝说曹操之重任,董昭与华歆则担当劝说刘岱之使命。 黎阳到白马县,不过三四十里的距离。 过了黄河没多久便是。 袁绍的使者队伍,旗帜飘飘,渡过黄河之后,兵分两路。 当他们来到曹操大营外时,却见营中士卒林立,军威凛然,然而曹操并未出营迎接。 相反,营外甲胄兵卒刀斧交加,一片肃杀之气,且士卒们皆素裹白布于营外。 逄纪见状,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他轻叹一声,说道:“孟德此举,分明是心有怨气。 看来此次劝说,难矣。 吾等还是回去,以免自讨没趣。” 许攸却是不惧,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曹操大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吾自然知道曹阿瞒的心思。 他此举不过是为了向盟主表明他的不满与决心。 但吾等既为使者,岂能因些许困难而退缩?” 说罢,许攸也扯上白布,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走,哭声悲切,伤心欲绝。 随着许攸的哭声,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那些甲胄兵卒们看着许攸的举动,也不禁有些动容。 逄纪无奈也只得跟着许攸大哭起来,只是,他使劲嚎了很久,都没有眼泪,不似许攸这般情真意切。 营外,甲胄兵卒刀斧交加,一片肃杀之气,士卒们皆素裹白布,气氛凝重而压抑。 而曹操在大帐内也是坐卧不定,满脸泪水。 他心中的怒火与悲愤交织,对刘岱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难以熄灭。 闻听许攸的哭声在营外回荡,那悲切之声仿佛能穿透人心。 良久,曹操终于按捺不住,疾步而出,满脸怒容地喝问:“是谁在哭?” 许攸挺直身躯,毫不畏惧地应道:“是我,许攸许子远。” 曹操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与愤怒,厉声道:“汝与桥瑁素不相识,为何哭得如此伤心?莫不是在故作悲泣饿!” 许攸微微仰头,满脸泪水地说道:“吾非哭桥瑁,实哭汝曹阿瞒你也。” 曹操一听,顿时大怒,双眼圆睁,吼道:“我好好的,要你哭甚?” 营外的士卒们听到曹操的怒吼,皆微微一颤,紧张地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许攸丝毫不为曹操的怒气所动,沉声道:“暴君戾卒就在百里之外,曹阿瞒,你若如此执迷不悟,必亡无疑。 吾思及此,伤心难抑,故而啼哭。” 曹操怒目圆睁,喝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兴兵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大义。 现在刘岱因为私怨杀了桥瑁,就是置大义于不顾。 这种人,我岂能留他,不必说了,我一定要杀了刘岱。” 气氛更加紧张。 许攸昂然道:“刘岱不顾大局,以私怨杀桥瑁,确为大错。 然汝曹阿瞒现在不顾大局,以私怨杀刘岱,岂是正确之举?” 曹操怒不可遏,指着许攸道:“你走,否则我麾下士卒会忍不住杀了你。” 闻听,周围的士卒们配合的握紧手中兵器,神色紧张,仿佛随时准备听从曹操的命令,要把许攸砍下脑袋。 许攸却毫无惧色,冷笑道:“此些刀斧手何足惧?当抬一大锅来,煮吾便是。” 曹操看着许攸的决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最终长叹一声,无奈道:“子远,元图,你且进来说话。” 众人进入大帐,帐内气氛依旧沉闷。 许攸一边继续劝说曹操,一边将袁绍的信递给曹操。 曹操接过信,仔细阅读,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 良久,曹操最终道:“子远,吾知汝之苦心。吾亦明白盟主之命不可违。罢了,吾且暂息兵戈,待与盟主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许攸微微颔首,道:“明白,明白。” 逄纪眼中露出一丝欣慰,许攸和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这场危机或许能够得以化解。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颊,拱手说道:“孟德公英明。吾相信,在盟主的领导下,吾等必能团结一心,共同成就大业。” 随后,曹操也就下令,大军开拔,前往黎阳。 随着曹操的决定,得到军令的营外的甲胄兵卒们也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另一边,董昭与华歆肩负着劝说刘岱的使命,快马加鞭赶往刘岱所在之处。 此时,刘岱正于城门楼上,神色凝重地俯视着曹操大营。 他的脸上怒容满面,心中满是对曹操的愤恨。 见董昭与华歆前来,刘岱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指着曹操大营大骂道:“吾等本为大义而聚,共讨暴君。 然桥瑁此人,不顾大局,不供应粮草,致吾军危困。 而曹操这厮,也不顾大局,胡搅蛮缠。 汝等休要拦我,吾必灭曹操。” 董昭有些无语,我话还没有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要劝你 华歆见董昭发呆,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使君息怒。今袁盟主遣吾等来劝使君,以和为贵。使君且看,如今局势动荡,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若使君与曹操争斗不休,恐为他人所乘。且使君当念及联盟之重,勿因一时之怒而误大事。” 之所以着急了些,因为华歆是青州平原国人,刘岱是青州东莱郡人。 华歆早年拜太尉陈球为师,与卢植、郑玄、管宁等为同门 ,又与管宁、邴原共称一龙,华歆为龙头。 而当时平原国还有另外一个名士陶洪丘,自认为比华歆牛,后来因为王芬的事情,可见见识还是不如华歆。 当时陶洪丘向青州刺史推荐了一个茂才,就是东莱郡的刘岱。 后来又推荐刘岱的弟弟刘繇,青州刺史很郁闷,茂才是我的权限,怎么你老来推荐人。 于是和他“说之前已经举荐了公山(刘繇之兄刘岱),怎么今年又要举荐正礼呢?” 陶丘洪说道:“如果使君你用公山在前,提拔正礼在后,这正是所谓‘御二龙于长涂,骋骐骥于千里’,不也很可行吗!” 不过,最后好像也没有成功,刘繇只混了个孝廉。(茂才一州一年选一个,孝廉一郡一年选一个) 见华歆抢在前面劝说,董昭心知肚明,不以为意,也就趁机接着劝道:“使君,袁盟主为诸侯盟主,当以大局为重。 使君若能息兵罢战,奉盟主之命,共同讨伐暴君,乃为上策。 如今暴君当道,百姓受苦,吾等当齐心协力,共抗强敌。若使君与曹操内斗,只会让暴君得利。” 这番话言辞恳切,希望刘岱能够冷静下来,其实强调的是盟主,要服从盟主之令。 其实在他董昭看来,以前袁绍做奔走之友,为天下清流楷模的时候,这些士人很多手里并没有实权,所以都听从袁绍的安排,也不觉得袁绍自矜。 现在一旦在各地为州郡的长官之后,袁绍无论安排什么事情,他们都觉得袁绍傲慢矜持、不可一世。 但你们会盟的时候,别尊人家为盟主啊! 尊了又不听只想着让别人顶缸,自家捞好处。 实际上,袁绍还没有怎么变,但这些人已经变了。 他们作为州郡的主官,有了权柄,已经不再习惯袁绍在上面指手画脚了。 一群清流儒生,做事还是浮夸了些 不过这种话,董昭自然不会说,说了刘岱张邈也不会认。 不过见刘岱情绪缓和,也就奉上了袁绍的信件。 刘岱接过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他的脸色不断变化,时而愤怒,时而沉思。 良久,刘岱放下信件,道:“我自然是知道大局的,盟主若是能说服曹操,我且饶他。” 语气虽然依旧强硬,但明显已经有所松动。 华歆见刘岱的态度有所转变,心中一喜,继续劝说。 他向刘岱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强调联盟的重要性。 而远处,似乎是许攸已经劝好了曹操,他的大军已经开始调动,围城的士卒也在撤离。 “使君,曹操已经听从了盟主之令。” 刘岱闻之,虽心有不甘,但在董昭与华歆之劝说下,还是说道:“吾定当带着兖州,继续奉袁绍为盟主,讨伐暴君。” 这句话,怎么说呢,言下之意也就是向袁绍提条件。 我听你这个盟主的号令,但兖州这块地,是我的一亩三分地,你不要插手,都归我管了。 董昭和华歆自然听明白了,于是道:“使君放心,你的意思,我一定向盟主传达。” 刘岱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换上一副和善的表情。 他看着董昭和华歆,拱手说道:“二位使者不辞辛劳,前来劝说,刘某感激不尽。方才某言语间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二位勿怪。” 董昭连忙回礼道:“使君言重了。吾等也是奉盟主之命,为了联盟的稳定而来。使君能以大局为重,实乃明智之举。” 华歆也点头道:“使君深明大义,吾等佩服。相信在使君的带领下,兖州定能为讨伐暴君贡献一份力量。” 刘岱微笑着说道:“二位过奖了。刘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盟主之期望。” 三人又客套了一番。 临走的时候,刘岱也各送了两人一份厚礼。 他命人抬出两个箱子,分别递给董昭和华歆。 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金银和珍贵的丝绸。 刘岱说道:“二位使者辛苦奔波,刘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二位笑纳。” 董昭和华歆对视一眼,心中明白这是刘岱的一番心意。他们推辞了一番,但刘岱坚持要他们收下。 最终,董昭和华歆只好收下礼物,再次向刘岱道谢。 董昭说道:“使君的礼物,吾等定会铭记在心。吾等定会将使君的诚意转达给盟主。” 华歆也说道:“使君放心,吾等定会为使君美言。愿联盟在盟主的带领下,早日成就大业。” 说完,董昭和华歆令随从带着礼物,告辞离去。 他们骑上马,朝着袁绍的驻地返回。 大军渡河的同时,曹操率先过河,前去向袁绍交差。 此次扬州之行,虽然出了岔子,但最终也凑足了一万的士卒。 他身材虽然矮小,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睿智和果敢。 再加上身穿铠甲,腰间佩着环首刀,显得威风凛凛。 见到袁绍之后,曹操依旧是满脸的怒容,责备道:“盟主,刘岱杀死桥瑁,他杀的不是桥瑁,而是我们这个联盟。 你不惩处他,也就代表着在这个联盟里,你形同虚设,而下面人,只要实力强,就可以任意妄为! 我们为大义而兴兵,做的却是不义的事情,那天下人怎么看待我们,我认为,不管皇甫嵩有没有在百里之外,我们都必须惩处刘岱!” 袁绍早知道曹操会这样说,说道:“孟德,我们说的是大义,但以臣子的身份去进攻君上,怎么能说是大义呢,这种话也就骗骗那些不明就理的庸人好了。” 曹操愣了愣,道:“盟主,你说的是,但我们即便没有大义,也要让天下人觉得我们有大义,所以,还是要惩处刘岱。 更何况,你这个盟主” “盟主,事到如今,还有人听我这个盟主的么?” 袁绍有些自嘲的笑了,“或许,从始至终,有人真的听我这个盟主的么?当然,孟德你我兄弟,不在此列。” 曹操默然不语。 袁绍继续劝说道:“孟德,你且冷静。如今局势复杂,不可意气用事。 刘岱之举,确有不妥,但此时若贸然惩处,恐引发更大动荡。 皇甫嵩虎视眈眈,若我等内部先乱,必为其所乘。 且刘岱虽有错,然其亦有可用之处。 吾已遣使者前往劝说,若刘岱能知错悔改,向桥瑁家人致歉并给予补偿,此事或可暂息众人之怒。” “可是” “没有可是,孟德,天下人都是碌碌之辈,只有你我两人才是英雄豪杰,当知审时度势之重要。 此时并非惩处刘岱之最佳时机,且待日后有机会,吾必不会轻饶此等不顾大局之人。 吾等当携手共进,为匡扶汉室,成就大义而努力,切不可因一时之愤而坏了大事。” “匡扶汉室?!”曹操愕然。 袁绍郑重的点点头:“是的,匡扶汉室,孟德,你觉得谁做天子比较好?” 第316章 马腾马超进雒阳 “雒阳,某等来也!” 一声年轻的高呼打破了旷野的宁静,一行队伍缓缓出现在雒阳城的西方。 为首的马宇身姿挺拔,意气风发,满面荣光,仿佛此次之行将为他带来无尽的荣耀与机遇。 在他身后,韩遂、马腾、成公英和马超等人依次而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情。 刚才那一声高呼,自然不是来自于马宇,而是来自于马超。 这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雄伟的地方。 韩遂和成公英之前就曾踏足雒阳,故而此刻表现得较为沉稳。 他们的眼神中虽有对这座城市的熟悉感,但也多了几分审视与思索。 而马腾和马超,这对来自西北苦寒之地的父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雄伟壮丽的大城。 当那巍峨的雒阳城轮廓远远映入他们的眼帘时,父子俩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满心震撼。 高大的城墙宛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矗立在大地之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城墙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天子之都的辉煌与威严。 相对于少年马超的高呼,马腾稳重了不少,他凝视着城墙,心中感慨万千,不禁赞叹道:“吾从未见过有如此壮观之城池,此乃大汉京师,天子之都,果然不同凡响啊。” 声音中充满了敬畏与惊叹,已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折服。 马超更是兴奋不已,他那年轻而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光彩,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望着雒阳城,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新世界。 “阿翁,此城如此宏伟,定有无数英雄豪杰。吾等定要在此一展身手,扬我马家声名,为家族争光。” 马超充满豪情壮志的说道。 “逆子!到了这里,要收敛性子,不要见到人就想打架! 所谓侯门深似海,京城多权贵,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三公九卿的家属,所以,一定要老老实实的! 不要给我添乱,更不能给天子蒙羞!” 马腾板起脸来,严肃地训斥道。 一副深知雒阳的复杂与危险的样子。 “唯,阿翁!” 马超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应道。 在他的印象中,马腾一向对别人都是客客气气,憨厚老实,但唯独对他是非打即骂。 这让马超心中充满了委屈与不甘,他一直很努力,无论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还是在平日里刻苦训练,都是为了得到马腾的认可。 不过,他们家不太懂经学,所以马超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个人勇武和带兵上面。 但是随着年岁渐长,马超渐渐明白之所以马腾对他太过严苛,原因其实就是不太喜欢他这个庶出的儿子。 于是,心中对马腾的愤恨却是在不断增加,不过表面上却是愈发的恭顺。 这次的羽林郎,落到他马超头上,即便是因为他在战场搏命搏下来的。 马腾还曾和他商议,想让他把这个羽林郎让给弟弟马休。 还是马宇亲口说马超这个羽林郎是天子钦点的,而且有秘书郎的位置留给他一个,马休还是有位置的,这才让马腾放下这个心思。 至于阎行、马玩等人,则是留在原地安置,配合盖勋安顿两人的联军,待把事情处理好,自然也会随盖勋前来京中面圣。 两人数万大军,再牵扯凉州的家眷,差不多有十数万众,安顿起来,自然不是轻松的事情。 不过凉州牧韦端乃是天子钦点的,一向勤勉,这次劝说韩遂和马腾投降,也多有建树。 安顿地方,问题并不大。 毕竟那些桀骜不驯的,不是随着韩遂马腾来到了三辅,就是之前随着董卓旧部被全部剿灭。 另一边,韩遂见马腾和马超一副土鳖的模样,心中鄙夷不已。 这父子俩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完全没有一点豪杰的风范。 然而,他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那份沉稳与冷静。 随着队伍逐渐靠近雒阳城,那壮阔的景象和车水马龙的场景更是让他们震撼不已。 城门高大宽阔,守卫的士兵们身着整齐的铠甲,威风凛凛,仿佛是一尊尊不可侵犯的战神。 城门的守卫,归城门校尉管,其实这个职务也有点位高权不重的感觉,好像是留给很多人养老用的。 毕竟两千石的职务,还真让他安排看门的具体事务么? 其麾下有司马一人负责具体事务,门侯十二人,负责雒阳城的十二座城门,每门有士卒一百人,合计一千二百人。 不过鉴于之前大家把雒阳城当成公共厕所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刘辩还是安排田芬多多用心,这家伙更是直接从北军五校里挑选了不少旧部,又招募了那些高大魁梧憨厚但认死理的士卒,也是把城门重新整顿了一番。 最起码,看着守卫都是八尺的大汉,马腾和马超这种,自然心中充满敬畏。 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仿佛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冒犯到这座神圣的城市。 跨过城门之后,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街道宽阔平坦,宛如一条无尽的丝带伸向远方。 “哎呀,这官道宽得太么!” “我的天大大呀,这可都是石头铺哈的,结实得很么啥。” “这石头打磨得这么展豁豁的,那可不得费老鼻子力气了么。” 马超那个惊讶啊,直接飙起了家乡话。 这一来,就连马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狠狠的咳嗽了两声,见马超还一惊一乍的没有反应,登时无名火起,于是狠狠的一脚踹过去。 “寿成,马超还是个孩子呢!” 韩遂拉住了想出手的马腾。 马超这才回过头,看着一脸怒意的马腾,这才反应过来,不再乱说话。 马腾叮嘱道:“稳重一点,稳重,懂不懂!” “唯唯唯!” 进入城中,只见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他们身着各种华丽的服饰,脸上洋溢着自信与从容。 下一刻,马腾和马超已经又好奇地张望着,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 马腾看到一辆马车,车上摆放着各种精良的武器,忍不住驻足观看。 那些武器制作精美,锋利无比,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猛将也不禁为之赞叹。 韩遂又拉了他两把,他这才反应过来,道:“文约兄,看到那些刀兵的光泽了么,这些都是百炼钢,可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百炼钢啊,奇也怪哉!” 韩遂不动声色,的淡淡低声道:“寿成啊,咱们可都是两千石的大员,你还是执金吾,想要什么百炼钢没有?” “这倒也是!” 马腾这才把目光从车上收回来,不过他还是解释一下道:“某纯粹是好奇一下。” “嗯!” 韩遂点点头,他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听马宇的,搞什么微服进雒阳。 现在被马腾和马超两父子整的,丢人丢到大父家了。 “马超,马超,看什么呢,走了!!”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马腾的厉喝。 韩遂回头看去,只见马超则被一个牵着几匹马的马贩子吸引,傻傻的站在原地。 那几匹骏马高大健壮,身子微红,显然是汗血宝马,让马超心动不已,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些骏马,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战场上骑着它们冲锋陷阵的英姿。 韩遂:“” 他们的土鳖表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毕竟马宇这一行人,虽然没有穿朝服,但看打扮也是非富即贵。 众人不由得暗自嘀咕:“哪里来的土鳖?” “可能是凉州那边的。” “不是正在打仗么?” “你没听说啊,凉州的叛军好像投降了,这几个不会就是那什么九曲黄河韩文约和人丑心憨马寿成!” …… 闻言,沉浸在雒阳富足中的马腾和马超竟然没有听出来是说他们的,依旧左瞧右看,一副好奇的模样。 韩遂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父子俩的迟钝。 他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暗想,是谁眼睛如此毒辣。 果不其然,又听有人道:“九曲黄河可是合作一个死一个,恐怕也只有马寿成那憨货愿意跟他一起合作了,不过早晚也是被他坑死。” 韩遂:“” 他连忙去找刀。 “何人聒噪!” 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成公英,出声厉喝道。 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威严与愤怒。 闻声,那几个议论的人倒是没有惹事,纷纷大笑着离开。 成公英不好去追,低声对韩遂说道:“将军,马腾父子如此失态,恐引人笑话。 我们当提醒他们注意言行,以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韩遂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公英所言极是。 不过,吾等此次前来,面见天子,不可因小失大。唉,就让他们多看一会!” 马宇却是也笑道:“无妨,无妨,圣上有制,不以言罪人,如今京城倒是说什么的都有,不必在意即可。” 韩遂皱眉,道:“就任由这些人嚼舌根子?” 马宇低声道:“你不要小看了这街头巷尾,好多司隶校尉的徒隶和御史中的绣衣混杂其中。 不以言罪人,就是让大家尽情的说,到了后面,查找奸细之类的反而更加方便。” 韩遂一听,顿时恍然。他心中暗自佩服朝廷的手段,这种看似宽松的政策,实际上却蕴含着更深的谋略。 他们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大鸿胪的府寺。 大鸿胪丞孔融早已在门前等候,看到他们到来,孔融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鸿胪何颙被袁绍扣押之后,孔融就被提拔过来,担任大鸿胪丞,实际上也就是行使大鸿胪的权力。 大鸿胪掌管各诸侯国及少数民族来京师赞襄礼仪。 孔融这家伙能说会道,擅长骂人,而且对繁文缛节又了如指掌,干起这个工作来,倒是得心应手,比何颙在的时候,还要顺畅。 鸿胪取 “鸿声胪传” 之意,鸿指声音洪亮,胪意为陈述。 因为无论是和蛮夷沟通,还是做祭祀主持人,都得嗓门大、口齿清楚。 当然,职责上除了掌管四方归附蛮夷、郊祀时做主持人,还负责接待郡国入朝的上计吏、皇子封王授予印绶、诸侯王入朝郊迎、王薨由大鸿胪吊唁并主持王子即王位。 所以,马腾和韩遂来京师,接待工作也是他来负责的。 接待郡国官吏看起来比较奇怪,因为这其实本不是大鸿胪的工作。 西汉时地方本来在京城设有办事处(郡邸),郡邸有长、丞负责维护。 最早归属少府,后改属中尉,最后归属大鸿胪。 光武中兴后减省了很多机构,就把长丞都裁撤掉了,只靠郎官简单维护。 结果过了半个多世纪到和帝永元十年(98 年)时,因为年久失修、维护不当郡邸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因此将作大匠应顺上书请求重修郡邸,这才又归属大鸿胪管辖。 孔融身着官服,气质儒雅,他微笑着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吾乃大鸿胪丞孔融,特在此迎接诸位。” 马腾等人连忙下马行礼,马腾连忙说道:“承蒙大鸿胪相迎,吾等感激不尽。” 孔融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不过,我是大鸿胪丞,不是大鸿胪,只是何公不在,所以咱由我来假。 承蒙天子英明,诸位皆是西凉豪杰,今日能来雒阳为官,实乃吾朝之幸。” 韩遂拱手道:“文举乃是圣人之后,天下闻名的大儒,能得文举来迎,也是吾等之幸!” 马腾一愣,他脑子里还在想着百炼钢,一时没记住韩遂说的啥不好重复,于是连忙道:“某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文约明达,寿成风趣,请!” 孔融淡淡一笑,带着他们走进大鸿胪。 里面的建筑宏伟壮观,虽然装饰不是很精美,但贵在干净整洁。 即便如此,马腾和马超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他们东张西望,眼中满是惊叹。 “哎呀,这达有个院子!” “这搭还有一个院子!” “到底有几个院子么啥子唻?” 不用说,又是马超 马腾好悬没气死,暗骂这个庶子,真是没见识! 韩遂和成公英则保持着冷静,他们知道这里是朝廷的重要机构,不可随意失态。 孔融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着说道:“诸位不必拘束。这里是接待四方宾客之地,诸位可随意参观。” 在大鸿胪内,孔融热情地为他们介绍了雒阳城的历史和文化,以及朝廷的一些情况。 韩遂,马腾等人听得津津有味,对雒阳城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一时终于介绍的差不多,马宇开口问道:“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面见圣上?” 孔融说道:“天子有言,只要你们一到就可以直接去宫中拜会。吾等现在就前往宫中。” 马腾等人一听,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这次马超还好,倒是马腾激动的搓起了两只大手。 第317章 出口成章孔文举 听到孔融说天子有言,只要他们一到就可以直接去宫中拜会。 韩遂表面上虽然依旧是不动声色,可那微微眯起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波澜。 心中着实震惊,毕竟他不像马腾那般土鳖,毫无见识。 韩遂深知,在这京城之中,外官想要见天子一面,那是何等的艰难之事。 那可是要层层的禀报和批准,几乎每一级主事的官员都要看心情。 到了最后,天子还可能因为各种事情而推迟。 即便如今他和马腾已经被天子许诺为将作大匠和执金吾,可在他的预想之中,他们来到此地,必然是要先在大鸿胪府里住上个七八天,然后再耐心等待天子的召见。 遥想当年,他还叫韩约的时候,来到京城办事,那时受到过的最高规格的召见,也不过是大将军何进而已。 这些年造反下来,他早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幼稚,也不再对权势充满神秘的向往。 然而,天子能对他们做到这一步,直接让他们一到便可入宫拜会,还是让他内心颇为感动。 实际上对于职位的安排,韩遂也是很满意。 马腾那执金吾之职,带着两百缇骑、五百执戟士,负责雒阳皇宫周边的巡逻、防火、警戒,皇帝外出时的外围依仗和引路,以及武库的管理等等。看似威风凛凛,好像是天子的心腹之人,可实际上确实捞不到什么好处。 也就马腾这种傻乎乎的,自以为天子更看中他。 但他韩遂所担任的将作大匠则不同,负责修建宗庙、路寝、陵园、宫室,以及在道路两侧种植行道树等等。这些事务,可都是花钱如流水的行当。 其中的收益,那真是难以计数。只要稍微动点心思,便能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韩遂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对未来也多了几分期待。 大鸿胪府距离北宫并不远,一行人车马向前,很快就抵达了朱雀门。 在巨大的朱雀阙下,马腾和马超不禁再次震撼不已。 “南北二宫,对应为阴阳二仪,缺一不可。”韩遂则是颇为感慨的看着原本南宫,疑惑道:“国家既掌大权,为何不重建南宫。” 孔融听了韩遂的疑惑,微微颔首,神色肃然道:“韩大将有所不知,天子圣明,深知治国之道首在德政。 南宫虽对应阴阳二仪之一,格局非凡,然其被焚,实乃天谴之象。 国家以为,人若无德,纵有再好之格局,亦难成千秋之业。 如今南宫被烧,正是上天警示吾等当修德自省。 天子秉持仁慈节俭之德,以为南北两宫功能多有重合之处,若再大兴土木重建南宫,实乃劳民伤财之举,有悖于圣德。 再者,如此好的土地,若能拿出来,供官员处理政务和沟通交流,可使朝政更为高效,亦是利国利民之事。 天子心怀天下,以苍生为念,此等决策,实乃圣明之至也。” 说到这里,孔融似乎颇为感慨,于是帝子御宇兮,德耀四方。 “当今国家兮,神武俊朗。 仁心浩浩兮,泽惠八荒。 恩威并施兮,四海安康。 忆昔南宫焚兮,天谴昭彰。 陛下明悟兮,德修自量。 仁慈俭朴兮,世之榜样。 南北二宫兮,虽缺其一。 陛下圣心兮,民本为上。 不建南宫兮,免劳民伤。 留地理政兮,官通流畅。 帝子之德兮,如日辉煌。 爱民如子兮,心忧民殃。 轻徭薄赋兮,民乐其乡。 善纳忠言兮,路广言昌。 朝堂贤聚兮,智策洋洋。 江湖心向兮,德化无疆。 千古帝王兮,或有瑕伤。 仁德爱民兮,圣明昭光。 盛世将启兮,史载华章。 吾等臣子兮,竭诚尽忠。 辅佐陛下,共创荣功,泽被后世。” 韩遂闻孔融之赋,心有所感,拱手赞曰:“陛下圣德,如高山之巍峨,似流水之澄澈。 南宫之决,尽显仁慈睿智。吾等幸遇明主,当效死力,以报陛下之恩。” 马宇亦点头道:“陛下之明,光照千古。仁德之举,万民敬仰。今日闻此赋,更知陛下乃天下之幸,社稷之福。” 马腾虽未能全然听懂孔融之赋,不过见众人皆赞,亦忙不迭地跟着夸赞道:“陛下圣明兮,吾等愿为赴汤。蹈火兮,在所不辞。” 闻言,孔融等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马腾见状,顿时有些脸红,幸好他儿子马超悄声道:“阿翁,我觉得你写得好,能听得懂!” 这时,韩遂再次拱手,望向孔融,赞叹道:“孔大人之赋,如珠玉落盘,声声悦耳。 言辞之间,尽显陛下圣德,实乃佳作。孔大人之才,令人钦佩。” 马宇亦附和道:“孔公之赋,妙笔生花。 既赞陛下之英明神武,又展仁德爱民之风范。 此等才情,世间罕有。” 马腾跟着说道:“孔大人这赋,听着就厉害。陛下圣明,孔大人有才,吾等深感荣幸。” 众人:“” 马腾有点后悔,自己就不该插话,但总不能每次都说某也一样。 心中不由得暗叹,想在雒阳待下去,得多看点书才行。 低头的目光,却瞥见身后的马超,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孔融听了众人夸赞,连忙拱手谦逊道:“诸位过誉了,吾不过是将心中对陛下之敬仰付诸笔端,实不敢当此盛赞。 不过说到文章这里,我确实不惧任何人,便是那蔡公,也有讨教我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 韩遂和马宇带头笑了起来。 正说着,卫尉闵贡带着一队威风凛凛的甲士巡逻到了朱雀门。 那队甲士身着锃亮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兵器,步伐整齐有力,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宣告着他们的威严与力量。 阳光洒在他们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负责看管朱雀门的北宫朱雀司马王晨远远望见闵贡一行人的身影,急忙快步上前,恭敬地禀告道:“卫尉,那大鸿胪丞孔融又带着一群人到了门口,说了半天也不见来禀告,不知道在做什么。” 王晨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眼神中透露出对孔融行为的不解。 他刚当朱雀门的司马不久,如果时间长的话,可能就习惯了。 “嗯,我去看看,许是又是带了一群胡夷蛮羌的,要展现一下他的文采。” 果不其然,闵贡面色有些古怪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调侃,似乎对孔融的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刘辩如果在这里,可能会觉得在后世,孔融做导游肯定是一级棒,不但各种典故都晓得,关键还能临场发挥写词作赋。 “谨唯!” 王晨面色严谨,又迅速返回本位。 他身姿挺拔,眼神专注,时刻保持着警惕,作为一个司马,却身先士卒,没有丝毫的懈怠。 “嗯!” 闵贡微微颔首,对王晨的表现表示满意。 王晨是河内太守王宏的长子,做事勤勉认真,颇得他看重。 王宏是他的老领导河南尹王允的兄长,原本的弘农郡太守。 雒阳的那场动乱之后,王允逃走之后,天子西征的时候又把王宏槛车送往雒阳。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太原王家要彻底完了。 那个时候的闵贡,心中难免有些愧疚。毕竟在那场动乱中,他也有着自己的无奈和选择,准确来说,是背叛了王允,为了权势,丢掉了忠义。 幸好后来天子开恩,不但赦免了王宏,还再次起用其为河内太守,并提拔王宏之子王晨做了郎官。 闵贡担任卫尉之后,也要提拔一些人,他因为对王允的愧疚,便提拔了王晨,最近刚因为对方立功而趁机提拔,做了朱雀阙门的司马。 闵贡知道,这不仅仅是对王晨的认可,也是对太原王家的一种补偿。 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心中的那份愧疚。 同时,他也相信王晨的能力,相信他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至于王允唉,故主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闵贡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神色严肃地询问大鸿胪丞孔融:“孔大人,你在此处做何事?” 孔融这才猛然惊觉,自己一心沉浸在对天子的赞颂与众人的交谈中,竟忘了要带韩遂、马超等人去拜见天子这等重要之事。 一时到了门口,都忘了让人通传。 想到此处,孔融不禁面露赧色,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哎呀,吾这一时忘情,竟忘了正事。” 众人见状,亦是无语。 韩遂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马宇则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马腾则是一脸茫然,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孔融接着依次介绍道:“这位是执金吾马腾,这位是将作大匠韩遂,国家有过吩咐,他们一旦到了雒阳,即刻去宫中拜会。 执金吾,将作大匠,这位是卫尉闵贡,咱们皇宫的总尉!” 马腾一听,连忙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地说道:“见过闵卫尉,某等初来乍到,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卫尉多多包涵。” 闵贡微笑着回礼道:“执金吾客气了,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韩遂也拱手道:“闵卫尉,久仰。日后在京城,还望卫尉多多关照。” 闵贡点头道:“韩将作大匠言重了,大家同为朝廷效力,自当相互扶持。” 几人相互见礼之后,又客气了几句。 马宇在一旁看着,心中感慨这官场之上的礼仪往来,虽有些繁琐,却也是维持秩序的一种方式。 而孔融则满意地看着众人的互动,他深知在这京城之中,人际关系和礼节的重要性。 一时随便聊了几句,闵贡说道:“天子去了偃师县,既然你们来了,不如去偃师县。” “多谢告知!” 闻言,马腾和韩遂等人虽然心中有点失落,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客气的神情说道。 与此同时,闵贡也在悄悄的观察着几人,只见马腾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而韩遂则依旧神色沉稳,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思索。 于是,孔融一行人又赶忙上了车马,带着随从前往偃师县。 车马辚辚,扬起阵阵尘土。 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情踏上了这段旅程。 马腾等人心中的期待和激动愈发明显,他们渴望早日见到天子。 而韩遂则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周边的风土人情,他的眼神深邃而敏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偃师县距离雒阳不过四十里左右,众人乘着车马而行,速度不慢。 道路两旁的田野里,农民们辛勤劳作着,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 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约在午后时分,便赶到了偃师县。 之所以如此,韩遂要搞清楚当今天子到底行不行。 从目前来看,天子的性格上没有大问题,但接下来就是能力了,他有没有平定关东群雄,中兴大汉的能力。 当然,对于中兴不中兴大汉,如今的韩遂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在这边当将作大匠行不行。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这家公司行不行,能不能上市,我在这里做高管,能不能财务自由。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换家公司,或者自己回去创业。 翻译成韩遂的语言就是,如果不行的话,趁早找机会回去继续造反。 自己的选择关乎着自己和手下众人的未来。 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盲目冲动。 需要谨慎地做出决策,保持清醒的头脑,审时度势,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立足。 抵达偃师县后,众人怀着庄重与期待的心情提前下马下车步行。 即将面见天子,必须以最恭敬的姿态前往。 大鸿胪丞孔融在呢,礼节方面必须到位,每一个人的步伐都显得沉稳而谨慎,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咦!” 韩遂的视野中,只见一排排的土木制房子突兀地闯入眼帘。 那些房子连绵并排,如一条条笔直的长龙,气势颇为壮观。 房屋都是挨在一起的,紧密无间,这种独特的格局,着实古怪。 韩遂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注意到韩遂惊讶的表情,孔融笑道:“将作大匠真是将作大匠,这还没有履职,就关心起营造了!” “食君之禄安君之心!” 韩遂一脸严肃地说道。“只是,这种造房的方式,委实古怪,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的表情庄重,眼神坚定,仿佛真的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若是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大忠臣呢,哪里知道这家伙造反多年,如今刚刚被招安。 听到韩遂的诧异,一旁的马宇连忙介绍道:“这些房子,是建造给那些饥民和流民的,以及收拢的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他们大多生活在死亡的边缘,根本不在意安身不安身,有个地方住就不错。 在这艰难的时刻,天子心怀百姓,怜悯他们的困苦,特意下令建造这些房屋,为他们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居所。而且这样的居住方式,能节省掉很多面墙,也能节省大量的空间,毕竟天子脚下寸土寸金。 为了给这些可怜的人们一个安身之所,国家的园囿,都拆了好几个!” 孔融听了马宇的介绍,顿时板起脸来训斥马宇道:“马宇,你此言差矣。 此等建造之法,岂是仅为节省墙与空间?此乃天子圣明睿智之举,实乃大智也。 古之圣王,皆以民为本。 今天子心系饥民流民,为其筑屋以安身,此乃承古圣王之德。且观此格局,房屋相连,如长龙卧地,岂不是象征着我大汉龙腾? 此等寓意,岂是你所言那般浅显。 再者,国家心系苍生,怜悯百姓之困苦,欲速建屋以安之。说屋早成一日,则可活人数名。 既体现国家对百姓之关爱,又彰显了我大汉之节俭务实之风。 此乃千古智慧之结晶。” 听着孔融的教训,马宇连连称是,心中也是无语的紧。 第318章 马腾韩遂欲嫁女 偃师县,阳光轻柔地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然而,却难以掩盖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与不安。 一群又一群的流民和饥民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涌来。 他们当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那饱经沧桑的面容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苦难。 有稚嫩可爱的孩童,眼神中透着纯真与茫然,对未来充满了未知。 也有身强力壮的青壮,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仍有着一丝对生活的渴望。 那一张张面容,或疲惫、或沧桑、或麻木、或茫然,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苦难与辛酸。 韩遂望着眼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在他以往的经历中,正常情况下灾荒一旦发生,往往会呈现出最为悲惨的景象。 大部分老人会最先离去,他们有的是饿死,有的则是出于对家人的爱护,把仅有的食物让给晚辈,自己则无奈地啃食树皮,甚至是泥土。 那些家中没有青壮的妇孺,在灾荒中更是极为艰难,她们无疑成为了最无助的群体,她们的惨状难以言表,你能想象到有多惨,那就有多惨。 而青壮们为了生存,常常会毅然决然地带着家人去投奔贼寇、豪强,虽然到了那边生不如死,好似置身人间炼狱,但好歹能有一线生机存活下来。 当然,一旦身死,家人的命运便不堪设想,那是他们不敢再去细想的事情。 韩遂震惊的点在于,这里的难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老人和孩童。 孔融看着韩遂那疑惑的神情,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韩大将有所不知,当今圣上心系百姓,仁德广布。 除了司隶校尉部这边设有义舍全力安置流民和饥民,圣上还安排了人去其他地方帮忙,甚至将那些处于困境中的百姓迁徙至此。 同时,圣上有一规定,无论什么人,只要帮忙把即将饿死的流民和饥民带过来,朝廷都有赏赐,甚至可赐予爵位。 如此一来,许多商人也被这丰厚的回报所吸引,纷纷参与其中,为救助百姓换来爵位。 此举,有春秋鲁国之风啊!” “什么是春秋鲁国之风?” 马超有些懵懂地问道。 成公英解释道:“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 马超点了点头,暗想你又不是做文章,又不是要刻字,就不能说的白一点? 这时,韩遂和马腾随着孔融的介绍,将目光投向那些流民。 只见第一块区域,是一个大大的粥棚。 粥棚里热气腾腾,那稀薄的粥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饥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他们在等待着那一碗碗稀粥,希望能借此恢复一点精神。 负责分发粥食的杂役们忙碌而有序,他们脸上带着同情与怜悯,小心翼翼地将粥递给每一个饥民。他们中很多人本来就是饥民,只不过提前来到这里。 一位老者颤抖着双手接过粥碗,眼中泛起泪花,那浑浊的泪水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感激。 孩童们则迫不及待地喝着粥,那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甚至有人端着碗却不喝,任由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悲戚的神色显然是想起了饿死的家人,心中懊悔如果能早一点喝到粥。 接着,众人来到第二块区域。 只见那些喝了粥的饥民被引导到这里,分为男女,各自排队进入两个大房子中,与此同时,还有浓浓的黑烟升起。 另外一边,则是有人穿着清洁的新衣服,神清气爽地出现。 韩遂疑惑:“这是?” 孔融一副早知道你们想问的表情,介绍道:“这里的义舍分门别类,设有不同的功能区,这里是第二个区,负责清洁工作。 每一个进入这个区域的人都要强制洗澡。 你们没见过,上百个人赤着身子在一个大池子里搓啊搓,哈哈哈,有趣的紧。” 马宇的眉头皱起,急忙岔开话题道:“这个主要是防止传染瘟疫和疾病,他们褪去破旧不堪且可能携带瘟疫的衣服。 这些衣服被集中起来烧掉。 新的衣服则整齐地摆放着,然后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 “男子还好,那一群小娘赤条条的在一起,想想就觉得 哈哈哈哈!” 孔融被插了话也不恼怒,反而趁机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成公英两眼亮起,道:“如此岂不如高句丽国般,聚众淫” 马宇再次急忙解释道:“在小娘那边,所有的杂役都是由小娘担任,男女是分开的。 不但男子不允许进入小娘的水汤,小娘也不允许进入男子的水汤。” 韩遂等人恍然。 成公英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 随后,众人来到第三块区域。 这里是登记入户的地方,各个吏员认真地记录着每一个人的信息,分门别类。 根据户口年龄和性别分配住处,有户的一户分在一起,没有户的,那就八人凑到一个房间。 不少人在登记时,脸上都露出期待。 他们知道,在这里,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 而那些孩子们则在一旁好奇地张望着。 韩遂等人看着这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安置措施,不禁啧啧称奇。 心中对天子的敬意又增添了几分。 韩遂感慨道:“天子此举,实乃大善。在这乱世之中,能如此关心百姓疾苦,实属难得。” 成公英也点头赞同道:“是啊,此等安置之法,既考虑到了百姓的生存需求,又防止了瘟疫的传播,可谓周全。” 马腾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敬佩地说道:“吾等今日方知天子之圣明,吾等当效命天子,为百姓谋福祉。” 当然,这个其实都是场面话。 以士人的眼光来看,普通百姓如牛羊。 也就是说,他们到了天子的牛羊圈里,发现天子的牛羊养的膘肥体壮,所以感慨怎么样养的。 并不是他们真的心念百姓。 在这偃师县的各个区域,处处都能看到人们忙碌的身影。 还有医者们穿梭在人群中,为那些生病的人诊治;杂役们则帮忙搬运物资,为饥民们提供各种帮助。而那些流民和饥民们,在经历了最初的迷茫与不安后,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他们开始积极地参与工作,有的帮忙搭建房屋,有的参与农田劳作。 孔融等人车马随从甚多,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道路上扬起阵阵尘土,动静极大,早就惊动了此处的官吏。 不多时,偃师令赵隆匆匆赶来。 只见赵隆身着官服,神色匆匆,额头上还微微带着汗珠,显然是急急忙忙赶来的。 听闻是韩遂、马腾等人到了,赵隆连忙道:“国家早已等待多时,几位请随我来。” 他的语气恭敬而急切,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些人的重视。 赵隆深知这些人都是天子关注的重要人物,必须妥善接待。 韩遂看着赵隆,心中暗自思量。 他知道偃师邑原本是太后的私邑,如今却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做义舍,由此可见,此处的县令必然是天子的心腹。 闻言,韩遂也客气地问道:“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韩遂的语气沉稳,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赵隆连道:“不敢,不敢,小子赵隆,字兴义。” 说话的时候微微躬身,脸上露出谦逊的神情。 韩遂吃了一惊,道:“莫非是鄃侯之子?久仰,久仰!” 马腾不太清楚韩遂口中的 “鄃侯之子” 是谁,连忙询问马宇。 马宇先是冷笑一声,小声道:“就是中常侍赵忠的侄子。”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似乎对赵忠及其家族并无好感。 “嗯?” 马腾愣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宦官的侄子? 不对呀,韩遂可是一直想诛杀宦官的,而且造反打的也是诛杀宦官的借口。 马宇接着又说道:“就是赵忠的弟弟赵苞,当年为辽东太守时,不顾老母为人质,战场厮杀,大败鲜卑。 但随后也因伤心过度,呕血而亡。 没想到赵忠这等奸宦家中,也能出此忠义之士。” 马宇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慨,他详细地向马腾介绍着赵隆的身世背景。 马腾总算想起了是谁,一时也是感慨不已。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赵苞在战场上的英勇身影,以及他为了国家大义而做出的艰难抉择。 马腾心中对赵苞充满了敬意,同时也对赵隆多了几分关注。 当然,马宇眼中还有几丝古怪:如此义士的儿子,因为父亲的早死,身上沾染了不少从父赵忠的习性,奸宦小人。 马宇小声提醒道:“韩文约不过是将作大匠,却对朝中官职了若指掌。 马公你可执金吾,却要多多熟悉才是。” 马腾憨厚的点点头道:“某明白,正要讨教。” 他深知自己在官场中的不足,渴望从马宇那里获得更多的指导。 马宇递过去一个明白,咱们可是一家人的表情。 不多时,但见一个姿颜雄伟的大汉,带着十几名雄壮的郎中走来。 那大汉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 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上。 鼓鼓囊囊的身子,显然里面穿有甲胄,更增添了几分威武之气。 “这是天子最信重的侍郎赵云,最是铁面无私!” 孔融冷哼一声说道。 那不忿的表情,显然在赵云手中吃过瘪,但又不得不承认赵云的能力与忠诚。 这时,赵云已经走到跟前,拱手道:“韩公和马公虽然贵如九卿,但是外臣面见天子。 以制法,三公带兵在外见面子,须刀斧临颈。 圣上在此微服,特赦不必如此,但刀兵还须收走!” 赵云的声音洪亮有力,话语中充满了威严与公正。 “这是自然!” 韩遂马腾等人急忙把刀兵都交了出去,同时也让郎中们,认认真真的检查起身子。 与此同时,韩遂的脸上还露出恭敬的神情。 马腾一直在关注着韩遂,见状猛然醒悟过来,也急忙露出恭敬的神情。 一时检查完毕,赵云先回去禀告。 看着赵云宽厚的后背,马腾不禁赞叹不已:“好一个雄武的大汉,我小女可嫁之!” 说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似是被赵云的气质所折服。 马超有些不服,但也不敢放肆,只是说道:“再过三四年,某不会比他差!” 韩遂古怪的看了马腾一眼,暗想:“我也有女数人。” 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似乎也在打着同样的主意。 如果能与赵云结亲,对自己的未来也将大有裨益。 刘辩正带着刘协在偃师县的街道上闲逛。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此刻的刘协,一手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糖衣晶莹剔透,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刘协的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他们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 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年岁稍大些的小女孩,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稳,不时地关注着刘协和那个小女孩,仿佛在守护着他们。 之所以在这里闲逛,是因为这是偃师县最大的一个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偃师县这里汇聚了太多的流民和饥民,为了安顿他们,就不得不调来大量的官员和杂役。 而刘辩的私兵八千,也是出自偃师县,他们的家眷都住在这里。 另外,刘辩的很多工坊也设置在偃师县。 工坊里,叮叮当当,匠人们忙碌地劳作着。 之所以设在这里,一方面距离雒阳近,另一方面,因为这些流民和饥民,可都是廉价的劳动力。 用后世的话说,偃师县,就是所谓的工业区,而且是那种劳动密集型的。 刘辩又舍得给钱,让这些劳动者们能够获得应有的报酬。 在这里,没有房贷的压力,医疗和教育又是,使得这些人生活得很是富足。 手头钱多了,自然要购置针头线脑,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甚至胭脂水粉等等。 刘辩本身就重视商业,来自后世的他深知商业的繁荣能够带来经济的发展和百姓的富裕。 雒阳的商人嗅觉同样很灵敏,他们纷纷来到偃师县,在这里开设店铺,贩卖各种商品。 现在在偃师县又形成一个巨大的集市,好似是后世的商业区。 集市上,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 有卖布料的,那五颜六色的布料在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色彩;有卖首饰的,精美的首饰吸引着众多女子的目光;还有卖小吃的,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人们在集市上穿梭着,挑选着自己需要的商品,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整个集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仿佛一幅繁荣昌盛的画卷。 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韩遂和马腾等人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当然,马超却是兴致缺缺。 一时众人上前参见天子,大街之上,刘辩一个眼神,孔融早道:“拱手即可。” 韩遂和马腾闻言,只能露出一个我想叩拜的表情,然后拱了拱手。 第318章 马腾韩遂欲嫁女 偃师县,阳光轻柔地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然而,却难以掩盖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与不安。 一群又一群的流民和饥民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涌来。 他们当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那饱经沧桑的面容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苦难。 有稚嫩可爱的孩童,眼神中透着纯真与茫然,对未来充满了未知。 也有身强力壮的青壮,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仍有着一丝对生活的渴望。 那一张张面容,或疲惫、或沧桑、或麻木、或茫然,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苦难与辛酸。 韩遂望着眼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在他以往的经历中,正常情况下灾荒一旦发生,往往会呈现出最为悲惨的景象。 大部分老人会最先离去,他们有的是饿死,有的则是出于对家人的爱护,把仅有的食物让给晚辈,自己则无奈地啃食树皮,甚至是泥土。 那些家中没有青壮的妇孺,在灾荒中更是极为艰难,她们无疑成为了最无助的群体,她们的惨状难以言表,你能想象到有多惨,那就有多惨。 而青壮们为了生存,常常会毅然决然地带着家人去投奔贼寇、豪强,虽然到了那边生不如死,好似置身人间炼狱,但好歹能有一线生机存活下来。 当然,一旦身死,家人的命运便不堪设想,那是他们不敢再去细想的事情。 韩遂震惊的点在于,这里的难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老人和孩童。 孔融看着韩遂那疑惑的神情,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韩大将有所不知,当今圣上心系百姓,仁德广布。 除了司隶校尉部这边设有义舍全力安置流民和饥民,圣上还安排了人去其他地方帮忙,甚至将那些处于困境中的百姓迁徙至此。 同时,圣上有一规定,无论什么人,只要帮忙把即将饿死的流民和饥民带过来,朝廷都有赏赐,甚至可赐予爵位。 如此一来,许多商人也被这丰厚的回报所吸引,纷纷参与其中,为救助百姓换来爵位。 此举,有春秋鲁国之风啊!” “什么是春秋鲁国之风?” 马超有些懵懂地问道。 成公英解释道:“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 马超点了点头,暗想你又不是做文章,又不是要刻字,就不能说的白一点? 这时,韩遂和马腾随着孔融的介绍,将目光投向那些流民。 只见第一块区域,是一个大大的粥棚。 粥棚里热气腾腾,那稀薄的粥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饥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他们在等待着那一碗碗稀粥,希望能借此恢复一点精神。 负责分发粥食的杂役们忙碌而有序,他们脸上带着同情与怜悯,小心翼翼地将粥递给每一个饥民。他们中很多人本来就是饥民,只不过提前来到这里。 一位老者颤抖着双手接过粥碗,眼中泛起泪花,那浑浊的泪水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感激。 孩童们则迫不及待地喝着粥,那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甚至有人端着碗却不喝,任由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悲戚的神色显然是想起了饿死的家人,心中懊悔如果能早一点喝到粥。 接着,众人来到第二块区域。 只见那些喝了粥的饥民被引导到这里,分为男女,各自排队进入两个大房子中,与此同时,还有浓浓的黑烟升起。 另外一边,则是有人穿着清洁的新衣服,神清气爽地出现。 韩遂疑惑:“这是?” 孔融一副早知道你们想问的表情,介绍道:“这里的义舍分门别类,设有不同的功能区,这里是第二个区,负责清洁工作。 每一个进入这个区域的人都要强制洗澡。 你们没见过,上百个人赤着身子在一个大池子里搓啊搓,哈哈哈,有趣的紧。” 马宇的眉头皱起,急忙岔开话题道:“这个主要是防止传染瘟疫和疾病,他们褪去破旧不堪且可能携带瘟疫的衣服。 这些衣服被集中起来烧掉。 新的衣服则整齐地摆放着,然后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 “男子还好,那一群小娘赤条条的在一起,想想就觉得 哈哈哈哈!” 孔融被插了话也不恼怒,反而趁机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成公英两眼亮起,道:“如此岂不如高句丽国般,聚众淫” 马宇再次急忙解释道:“在小娘那边,所有的杂役都是由小娘担任,男女是分开的。 不但男子不允许进入小娘的水汤,小娘也不允许进入男子的水汤。” 韩遂等人恍然。 成公英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 随后,众人来到第三块区域。 这里是登记入户的地方,各个吏员认真地记录着每一个人的信息,分门别类。 根据户口年龄和性别分配住处,有户的一户分在一起,没有户的,那就八人凑到一个房间。 不少人在登记时,脸上都露出期待。 他们知道,在这里,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 而那些孩子们则在一旁好奇地张望着。 韩遂等人看着这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安置措施,不禁啧啧称奇。 心中对天子的敬意又增添了几分。 韩遂感慨道:“天子此举,实乃大善。在这乱世之中,能如此关心百姓疾苦,实属难得。” 成公英也点头赞同道:“是啊,此等安置之法,既考虑到了百姓的生存需求,又防止了瘟疫的传播,可谓周全。” 马腾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敬佩地说道:“吾等今日方知天子之圣明,吾等当效命天子,为百姓谋福祉。” 当然,这个其实都是场面话。 以士人的眼光来看,普通百姓如牛羊。 也就是说,他们到了天子的牛羊圈里,发现天子的牛羊养的膘肥体壮,所以感慨怎么样养的。 并不是他们真的心念百姓。 在这偃师县的各个区域,处处都能看到人们忙碌的身影。 还有医者们穿梭在人群中,为那些生病的人诊治;杂役们则帮忙搬运物资,为饥民们提供各种帮助。而那些流民和饥民们,在经历了最初的迷茫与不安后,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他们开始积极地参与工作,有的帮忙搭建房屋,有的参与农田劳作。 孔融等人车马随从甚多,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道路上扬起阵阵尘土,动静极大,早就惊动了此处的官吏。 不多时,偃师令赵隆匆匆赶来。 只见赵隆身着官服,神色匆匆,额头上还微微带着汗珠,显然是急急忙忙赶来的。 听闻是韩遂、马腾等人到了,赵隆连忙道:“国家早已等待多时,几位请随我来。” 他的语气恭敬而急切,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些人的重视。 赵隆深知这些人都是天子关注的重要人物,必须妥善接待。 韩遂看着赵隆,心中暗自思量。 他知道偃师邑原本是太后的私邑,如今却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做义舍,由此可见,此处的县令必然是天子的心腹。 闻言,韩遂也客气地问道:“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韩遂的语气沉稳,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赵隆连道:“不敢,不敢,小子赵隆,字兴义。” 说话的时候微微躬身,脸上露出谦逊的神情。 韩遂吃了一惊,道:“莫非是鄃侯之子?久仰,久仰!” 马腾不太清楚韩遂口中的 “鄃侯之子” 是谁,连忙询问马宇。 马宇先是冷笑一声,小声道:“就是中常侍赵忠的侄子。”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似乎对赵忠及其家族并无好感。 “嗯?” 马腾愣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宦官的侄子? 不对呀,韩遂可是一直想诛杀宦官的,而且造反打的也是诛杀宦官的借口。 马宇接着又说道:“就是赵忠的弟弟赵苞,当年为辽东太守时,不顾老母为人质,战场厮杀,大败鲜卑。 但随后也因伤心过度,呕血而亡。 没想到赵忠这等奸宦家中,也能出此忠义之士。” 马宇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慨,他详细地向马腾介绍着赵隆的身世背景。 马腾总算想起了是谁,一时也是感慨不已。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赵苞在战场上的英勇身影,以及他为了国家大义而做出的艰难抉择。 马腾心中对赵苞充满了敬意,同时也对赵隆多了几分关注。 当然,马宇眼中还有几丝古怪:如此义士的儿子,因为父亲的早死,身上沾染了不少从父赵忠的习性,奸宦小人。 马宇小声提醒道:“韩文约不过是将作大匠,却对朝中官职了若指掌。 马公你可执金吾,却要多多熟悉才是。” 马腾憨厚的点点头道:“某明白,正要讨教。” 他深知自己在官场中的不足,渴望从马宇那里获得更多的指导。 马宇递过去一个明白,咱们可是一家人的表情。 不多时,但见一个姿颜雄伟的大汉,带着十几名雄壮的郎中走来。 那大汉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 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上。 鼓鼓囊囊的身子,显然里面穿有甲胄,更增添了几分威武之气。 “这是天子最信重的侍郎赵云,最是铁面无私!” 孔融冷哼一声说道。 那不忿的表情,显然在赵云手中吃过瘪,但又不得不承认赵云的能力与忠诚。 这时,赵云已经走到跟前,拱手道:“韩公和马公虽然贵如九卿,但是外臣面见天子。 以制法,三公带兵在外见面子,须刀斧临颈。 圣上在此微服,特赦不必如此,但刀兵还须收走!” 赵云的声音洪亮有力,话语中充满了威严与公正。 “这是自然!” 韩遂马腾等人急忙把刀兵都交了出去,同时也让郎中们,认认真真的检查起身子。 与此同时,韩遂的脸上还露出恭敬的神情。 马腾一直在关注着韩遂,见状猛然醒悟过来,也急忙露出恭敬的神情。 一时检查完毕,赵云先回去禀告。 看着赵云宽厚的后背,马腾不禁赞叹不已:“好一个雄武的大汉,我小女可嫁之!” 说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似是被赵云的气质所折服。 马超有些不服,但也不敢放肆,只是说道:“再过三四年,某不会比他差!” 韩遂古怪的看了马腾一眼,暗想:“我也有女数人。” 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似乎也在打着同样的主意。 如果能与赵云结亲,对自己的未来也将大有裨益。 刘辩正带着刘协在偃师县的街道上闲逛。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此刻的刘协,一手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糖衣晶莹剔透,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刘协的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他们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 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年岁稍大些的小女孩,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稳,不时地关注着刘协和那个小女孩,仿佛在守护着他们。 之所以在这里闲逛,是因为这是偃师县最大的一个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偃师县这里汇聚了太多的流民和饥民,为了安顿他们,就不得不调来大量的官员和杂役。 而刘辩的私兵八千,也是出自偃师县,他们的家眷都住在这里。 另外,刘辩的很多工坊也设置在偃师县。 工坊里,叮叮当当,匠人们忙碌地劳作着。 之所以设在这里,一方面距离雒阳近,另一方面,因为这些流民和饥民,可都是廉价的劳动力。 用后世的话说,偃师县,就是所谓的工业区,而且是那种劳动密集型的。 刘辩又舍得给钱,让这些劳动者们能够获得应有的报酬。 在这里,没有房贷的压力,医疗和教育又是,使得这些人生活得很是富足。 手头钱多了,自然要购置针头线脑,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甚至胭脂水粉等等。 刘辩本身就重视商业,来自后世的他深知商业的繁荣能够带来经济的发展和百姓的富裕。 雒阳的商人嗅觉同样很灵敏,他们纷纷来到偃师县,在这里开设店铺,贩卖各种商品。 现在在偃师县又形成一个巨大的集市,好似是后世的商业区。 集市上,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 有卖布料的,那五颜六色的布料在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色彩;有卖首饰的,精美的首饰吸引着众多女子的目光;还有卖小吃的,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人们在集市上穿梭着,挑选着自己需要的商品,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整个集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仿佛一幅繁荣昌盛的画卷。 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韩遂和马腾等人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当然,马超却是兴致缺缺。 一时众人上前参见天子,大街之上,刘辩一个眼神,孔融早道:“拱手即可。” 韩遂和马腾闻言,只能露出一个我想叩拜的表情,然后拱了拱手。 第319章 真正权柄乃设计 偃师县那热闹非凡的集市中,有一家名为永乐楼的酒楼格外引人注目。 永乐楼位于集市的正中央,占地广阔,周围还没有其他建筑,仿佛一颗璀璨的明珠,在这繁华的集市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那装饰华丽的外观,雕梁画栋,每一处雕刻都栩栩如生。 门口悬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温暖的红色光芒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诉说着这里的繁华和特别。 灯笼上精美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泽,为整个酒楼增添了一份喜庆的氛围。 偃师令赵隆带着刘辩和韩遂和马腾等人来到了永乐楼。 永乐楼自然是永乐仆孟他经营的产业,根据刘辩对各个行业的一些指导,也是分门别类,其中永乐楼是所有酒楼中最为高档的系列。 它的存在,仿佛是一座奢华的宫殿,彰显着尊贵与不凡。 基本上一个城中只有一座永乐楼,这也使得它更加显得独一无二。 每一座永乐楼都仿佛是此城的地标,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当然目前也仅仅有雒阳周边的几个城有,还没有扩散到全国,毕竟大厨需要培养,各地的酒楼建造也要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如此来了一群客人,就连偃师令赵隆都在远处作陪,那负责接待的人精哪里还不明白,这又是一群朝廷里的大人物来了。 他们的到来,让整个永乐楼都笼罩在一种庄重而又肃穆的氛围之中。 负责接待的人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引领着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讨好。 雒阳城中也只有一座永乐楼,因为特殊的菜肴,非常受官吏豪绅的喜欢。 一道道美味佳肴,仿佛是人间珍馐,让人回味无穷。 几乎每时每刻都高朋满座,排队的都排到三十天后。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之高。 所以不少的雒阳豪富和官员,就跑到周边的永乐楼,偃师县这边也经常有人来,只为一尝那独特的美味。 另外永乐楼的歌舞百戏表演也是一绝 此时的很多豪绅公子不用上班,大把的时间做什么呢? 意外之喜,就是随着娱乐方式的增多,欺男霸女的事情急剧的减少。 当然,每一座城的永乐楼,都会留了一个大包间作为备用,而偃师县的这座,激发的条件就是偃师县令赵隆作陪。 这个包间,仿佛是一个神秘的殿堂,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开启。 众人步入包厢,只见里面宽敞明亮,布置得极为精致。 那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种吊灯自然不是后世的那种,但多有参考,用铜制的碗形状的东西被吊起来,上面放着一根根的蜡烛。 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字画,每一幅画都仿佛是一个故事,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份文雅之气。 那书法作品,笔走龙蛇,气势磅礴,让人感受到了文化的博大精深。 看到落款人是张昶,韩遂和马腾不由得眼神一眯,又结合永乐两个字,自然也就明白,这其实就是太后的产业。 对于天子的做法, 他们也早有耳闻,这似乎是天子和太后之间的默契。 何太后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行商坐贾的上面,而天子则是彻底收回了国家的权力。 并趁机颁布了一项制法,那就是后宫不得干政。 “这是什么东西?”马超震惊不已的看着包厢中央摆放的一张巨大的圆桌。 这圆桌与众人平日里所见的方桌和长案都大不相同,显得十分古怪。 它圆润的边缘线条流畅,没有一丝棱角。 桌面光滑如镜,能够清晰地映照出人的倒影。 看到这一幕,韩遂和马腾等人不由得发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个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好奇,仿佛看到了一个神奇的宝物。 那巨大的圆桌,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他们感到既陌生又震撼。 马宇和孔融微微一笑,早拉着几人围坐在圆桌边。 他们的脸上带着从容和淡定,仿佛对这种新奇的事物早已习以为常。 “这岂不是与天子同桌而食?不合礼节啊!” 韩遂连忙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马腾一见,也连忙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同样紧张,仿佛犯了什么大错。 孔融看着惊慌的韩遂和马腾,微笑着说道:“二位不必惊慌。 如今国家对礼节已经进行大量的缩减,去掉很多不必要的礼节。 所谓繁文缛节,浪费时间。 如今之世,当以务实高效为要,不必拘泥于旧礼。 比如吃饭时在一个桌子上,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陛下心怀天下,欲以新制引领大汉走向繁荣昌盛,诸位当顺应时势,不必为小节所困。” 刘辩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孔爱卿所言极是。 文约,寿成,你们都做到三公九卿级别了,都是大汉最顶层的人物,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朕欲革新旧制,以适应时代之发展。 朕望诸位能与朕同心同德,为大汉之复兴共同努力。” 然而,韩遂和马腾依旧不敢。 这时,赵淳忽然大声尖着嗓子说道:“制曰,上桌。” 韩遂一怔,连忙对刘辩行礼后入座,马腾也一样。 他连人坐了后,成公英和马超等人方才缓缓坐下。 众人心中仍有几分忐忑。 不一会儿,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了桌。 那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有香气四溢的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一口下去,满满的都是醇厚的肉香; 有鲜嫩可口的清蒸鱼,鱼肉洁白如雪,搭配着葱姜蒜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 还有各种时蔬小炒,清爽可口,营养丰富。 每一道菜都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让人在品尝美食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烹饪者的精湛技艺。 韩遂马腾等人刚开始还很拘谨。 不过马超却管不了那么多,他率先发动,每尝一道菜,眼睛都要明亮一次,然后就化身为饕餮,一时大吃海喝。 马腾忍不住对马超连连瞪眼。 韩遂嘴角的鄙夷也压不住了。 “陛下,臣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肉!” 韩遂一边大口嚼着鲜嫩多汁的肉块,一边赞叹道,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鄙夷马超时的表情。 “圣上,这简直太好吃了!” 马腾也不住地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 眼神中充满了对美食的热爱,仿佛这一桌佳肴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妙的东西。 此刻的他,也浑然忘了刚才打算回去之后要痛扁马超的想法。 刘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此乃永乐楼之特色菜肴,朕特意带诸位来品尝,便是想让大家感受一下这民间之美味。” 韩遂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感慨的眼泪都下来了:“陛下,此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真乃人间美味。 臣在西凉之地,从未尝过如此佳肴,臣想带点回去。” 马腾也点头附和道:“是啊,陛下。 这菜肴之精美,味道之醇厚,实乃臣生平仅见。 臣等今日有幸品尝,实乃三生之福。” 随着美食的享用,包厢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轻松愉快。 刘辩看着众人,微笑着开口道:“两位爱卿不必如此,这永乐楼的厨子,各赏一个团队给你们。 放心,都是厨学出来的。 “厨学?” 韩遂马腾愣住,孔融在一旁解释道:“永乐楼用的厨学的厨子,除了厨学,这边的技校可是各种技艺都有教授,像这种桌子,就是匠学的匠工做的。” 韩遂和马腾两眼迷茫,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是说偃师县的义舍建设虽然好,但还在他们能理解的范畴,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 刘辩微微笑着,眼神睿智。 实际上,自从洛阳几夜雨,他西征白波谷之后,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教育和记忆发展这方面。 权斗也好,民生,军事也好,现如今朝廷的人并不比他差,他的优势不过是穿越者,带着一些先进的观念和上帝视角。 所以刘辩除了维持朝廷的基本运转外,也就更努力的去搞这些东西。 而他麾下文臣武将们,此刻忙着平叛立功屯田分功劳,自然没有心思去理会天子的这些小道,而且这些小道,又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们的生活。 而且因为太傅的叛乱和出走,雒阳城中的百官公卿也少了很多。 将作大匠这一块,刘辩其实早就有了深入的想法,并且一直在默默地操作当中。 在他的构想里,基本上就是后世的工部,只不过目前刀兵甲胄的制作,依旧放在太仆那里掌管着。 于是,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 刘辩首先谈到了将作大匠这个职位,缓缓说道:“将作大匠,不仅要管理原本的事务,还要管理全国工程事务。 执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 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器械制造工程,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 朕觉得将作大匠不但要管现有的营造,还要对于规制和各种质量问题,形成明确的条款。” 刘辩的话语沉稳有力,但又带着一些少年时的变声。 “啊!” 韩遂听着刘辩的话,先是有些迷糊,脑海中努力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顿时两眼放光。 全大汉的营造啊! 他的脑海中仿佛已经浮现出了自己手握大权,管理天下营造的场景。 那是怎样的一种壮观景象啊! 全国的工程事务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这是多大的权力啊! 韩遂心中暗自盘算着,有了如此大的权力,那能赚到多少钱啊…… 肯定比孟他还要多,我还造什么反!? 不,不能只想着钱,这是为天子效力,得努力啊! 韩遂连忙调整心态,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说道:“陛下圣明,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管好天下营造之事。” 实际上,之所以将作大匠的人选自吴修死后没有任命,就是因为刘辩的刻意为之。 他早已插手进去很多事务,六曹尚书中,有一曹已经悄然进入其中运作。 基本上,按照刘辩后续的想法,就是把将作大匠这个职位取消掉,改成工部尚书之职,当然具体做事务的,是工部侍郎,也就是他目前心中设想的尚书人选。 接着,刘辨又谈了对执金吾的畅想:“朕觉得执金吾同样要放眼大汉的每一寸土地,要垂直管理各个州郡的都尉和县尉。但是执金吾不管战争,只负责治安、巡逻、探案之类的事务。” 这个构想中的执金吾,刘辩的想法,自然是参考后世的公安部门。 他希望能建立起一个高效、有序的治安管理体系,为百姓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 当然最主要是给他,他要潜移默化的分各地郡县地方的权力。 马腾一听,也是惊讶不已。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庞大的管理范围,管全天下的都尉和县尉,这得管多少人啊!这得多累啊! 马腾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他深知这个任务的艰巨性。 但又不敢违抗天子的旨意,只能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心尽力,为陛下管好治安之事。” 韩遂看着马腾那不情愿的表情,差点想大耳刮子抽他。 这么好的职位,这家伙还不乐意? 甚至韩遂就想和他换职位。但他也知道,天子的安排自有其道理,自己不能随意更改。 于是,韩遂只能暗自羡慕马腾,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努力做好将作大匠的决心。 一边说着,刘辩的目光又缓缓落到了马宇身上。 此刻,刘辩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关于马宇的种种过往。 历史上,马宇也曾和马腾有过短暂的联合,然而最终却被李傕等人杀害。 从历史的记载来看,马宇的能力或许只能说是一般。 但在这一世,情况却有所不同。 马宇在诸多事件中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他不再是那个在历史的洪流中默默无闻的人物。 当然,最关键的是,马宇的态度那不是一般的好。 当初,他单枪匹马地就去劝降匈奴,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随后,他也是四处奔波,不辞辛劳地为大汉的稳定和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他的忠诚和勤勉,刘辩都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刘辩开口道:“马宇此次西行,立下不少的功劳,就先到朕身边做个侍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辩脑海中所想横跨千年,所以愈发显得眼神深邃厚重。 马宇听闻此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和喜悦,连忙跪地谢恩,说道:“陛下隆恩,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命。” 第319章 真正权柄乃设计 偃师县那热闹非凡的集市中,有一家名为永乐楼的酒楼格外引人注目。 永乐楼位于集市的正中央,占地广阔,周围还没有其他建筑,仿佛一颗璀璨的明珠,在这繁华的集市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那装饰华丽的外观,雕梁画栋,每一处雕刻都栩栩如生。 门口悬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温暖的红色光芒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诉说着这里的繁华和特别。 灯笼上精美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泽,为整个酒楼增添了一份喜庆的氛围。 偃师令赵隆带着刘辩和韩遂和马腾等人来到了永乐楼。 永乐楼自然是永乐仆孟他经营的产业,根据刘辩对各个行业的一些指导,也是分门别类,其中永乐楼是所有酒楼中最为高档的系列。 它的存在,仿佛是一座奢华的宫殿,彰显着尊贵与不凡。 基本上一个城中只有一座永乐楼,这也使得它更加显得独一无二。 每一座永乐楼都仿佛是此城的地标,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当然目前也仅仅有雒阳周边的几个城有,还没有扩散到全国,毕竟大厨需要培养,各地的酒楼建造也要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如此来了一群客人,就连偃师令赵隆都在远处作陪,那负责接待的人精哪里还不明白,这又是一群朝廷里的大人物来了。 他们的到来,让整个永乐楼都笼罩在一种庄重而又肃穆的氛围之中。 负责接待的人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引领着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讨好。 雒阳城中也只有一座永乐楼,因为特殊的菜肴,非常受官吏豪绅的喜欢。 一道道美味佳肴,仿佛是人间珍馐,让人回味无穷。 几乎每时每刻都高朋满座,排队的都排到三十天后。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之高。 所以不少的雒阳豪富和官员,就跑到周边的永乐楼,偃师县这边也经常有人来,只为一尝那独特的美味。 另外永乐楼的歌舞百戏表演也是一绝 此时的很多豪绅公子不用上班,大把的时间做什么呢? 意外之喜,就是随着娱乐方式的增多,欺男霸女的事情急剧的减少。 当然,每一座城的永乐楼,都会留了一个大包间作为备用,而偃师县的这座,激发的条件就是偃师县令赵隆作陪。 这个包间,仿佛是一个神秘的殿堂,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开启。 众人步入包厢,只见里面宽敞明亮,布置得极为精致。 那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种吊灯自然不是后世的那种,但多有参考,用铜制的碗形状的东西被吊起来,上面放着一根根的蜡烛。 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字画,每一幅画都仿佛是一个故事,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份文雅之气。 那书法作品,笔走龙蛇,气势磅礴,让人感受到了文化的博大精深。 看到落款人是张昶,韩遂和马腾不由得眼神一眯,又结合永乐两个字,自然也就明白,这其实就是太后的产业。 对于天子的做法, 他们也早有耳闻,这似乎是天子和太后之间的默契。 何太后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行商坐贾的上面,而天子则是彻底收回了国家的权力。 并趁机颁布了一项制法,那就是后宫不得干政。 “这是什么东西?”马超震惊不已的看着包厢中央摆放的一张巨大的圆桌。 这圆桌与众人平日里所见的方桌和长案都大不相同,显得十分古怪。 它圆润的边缘线条流畅,没有一丝棱角。 桌面光滑如镜,能够清晰地映照出人的倒影。 看到这一幕,韩遂和马腾等人不由得发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个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好奇,仿佛看到了一个神奇的宝物。 那巨大的圆桌,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他们感到既陌生又震撼。 马宇和孔融微微一笑,早拉着几人围坐在圆桌边。 他们的脸上带着从容和淡定,仿佛对这种新奇的事物早已习以为常。 “这岂不是与天子同桌而食?不合礼节啊!” 韩遂连忙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马腾一见,也连忙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同样紧张,仿佛犯了什么大错。 孔融看着惊慌的韩遂和马腾,微笑着说道:“二位不必惊慌。 如今国家对礼节已经进行大量的缩减,去掉很多不必要的礼节。 所谓繁文缛节,浪费时间。 如今之世,当以务实高效为要,不必拘泥于旧礼。 比如吃饭时在一个桌子上,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陛下心怀天下,欲以新制引领大汉走向繁荣昌盛,诸位当顺应时势,不必为小节所困。” 刘辩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孔爱卿所言极是。 文约,寿成,你们都做到三公九卿级别了,都是大汉最顶层的人物,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朕欲革新旧制,以适应时代之发展。 朕望诸位能与朕同心同德,为大汉之复兴共同努力。” 然而,韩遂和马腾依旧不敢。 这时,赵淳忽然大声尖着嗓子说道:“制曰,上桌。” 韩遂一怔,连忙对刘辩行礼后入座,马腾也一样。 他连人坐了后,成公英和马超等人方才缓缓坐下。 众人心中仍有几分忐忑。 不一会儿,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了桌。 那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有香气四溢的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一口下去,满满的都是醇厚的肉香; 有鲜嫩可口的清蒸鱼,鱼肉洁白如雪,搭配着葱姜蒜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 还有各种时蔬小炒,清爽可口,营养丰富。 每一道菜都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让人在品尝美食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烹饪者的精湛技艺。 韩遂马腾等人刚开始还很拘谨。 不过马超却管不了那么多,他率先发动,每尝一道菜,眼睛都要明亮一次,然后就化身为饕餮,一时大吃海喝。 马腾忍不住对马超连连瞪眼。 韩遂嘴角的鄙夷也压不住了。 “陛下,臣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肉!” 韩遂一边大口嚼着鲜嫩多汁的肉块,一边赞叹道,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鄙夷马超时的表情。 “圣上,这简直太好吃了!” 马腾也不住地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 眼神中充满了对美食的热爱,仿佛这一桌佳肴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妙的东西。 此刻的他,也浑然忘了刚才打算回去之后要痛扁马超的想法。 刘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此乃永乐楼之特色菜肴,朕特意带诸位来品尝,便是想让大家感受一下这民间之美味。” 韩遂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感慨的眼泪都下来了:“陛下,此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真乃人间美味。 臣在西凉之地,从未尝过如此佳肴,臣想带点回去。” 马腾也点头附和道:“是啊,陛下。 这菜肴之精美,味道之醇厚,实乃臣生平仅见。 臣等今日有幸品尝,实乃三生之福。” 随着美食的享用,包厢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轻松愉快。 刘辩看着众人,微笑着开口道:“两位爱卿不必如此,这永乐楼的厨子,各赏一个团队给你们。 放心,都是厨学出来的。 “厨学?” 韩遂马腾愣住,孔融在一旁解释道:“永乐楼用的厨学的厨子,除了厨学,这边的技校可是各种技艺都有教授,像这种桌子,就是匠学的匠工做的。” 韩遂和马腾两眼迷茫,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是说偃师县的义舍建设虽然好,但还在他们能理解的范畴,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 刘辩微微笑着,眼神睿智。 实际上,自从洛阳几夜雨,他西征白波谷之后,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教育和记忆发展这方面。 权斗也好,民生,军事也好,现如今朝廷的人并不比他差,他的优势不过是穿越者,带着一些先进的观念和上帝视角。 所以刘辩除了维持朝廷的基本运转外,也就更努力的去搞这些东西。 而他麾下文臣武将们,此刻忙着平叛立功屯田分功劳,自然没有心思去理会天子的这些小道,而且这些小道,又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们的生活。 而且因为太傅的叛乱和出走,雒阳城中的百官公卿也少了很多。 将作大匠这一块,刘辩其实早就有了深入的想法,并且一直在默默地操作当中。 在他的构想里,基本上就是后世的工部,只不过目前刀兵甲胄的制作,依旧放在太仆那里掌管着。 于是,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 刘辩首先谈到了将作大匠这个职位,缓缓说道:“将作大匠,不仅要管理原本的事务,还要管理全国工程事务。 执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 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器械制造工程,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 朕觉得将作大匠不但要管现有的营造,还要对于规制和各种质量问题,形成明确的条款。” 刘辩的话语沉稳有力,但又带着一些少年时的变声。 “啊!” 韩遂听着刘辩的话,先是有些迷糊,脑海中努力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顿时两眼放光。 全大汉的营造啊! 他的脑海中仿佛已经浮现出了自己手握大权,管理天下营造的场景。 那是怎样的一种壮观景象啊! 全国的工程事务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这是多大的权力啊! 韩遂心中暗自盘算着,有了如此大的权力,那能赚到多少钱啊…… 肯定比孟他还要多,我还造什么反!? 不,不能只想着钱,这是为天子效力,得努力啊! 韩遂连忙调整心态,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说道:“陛下圣明,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管好天下营造之事。” 实际上,之所以将作大匠的人选自吴修死后没有任命,就是因为刘辩的刻意为之。 他早已插手进去很多事务,六曹尚书中,有一曹已经悄然进入其中运作。 基本上,按照刘辩后续的想法,就是把将作大匠这个职位取消掉,改成工部尚书之职,当然具体做事务的,是工部侍郎,也就是他目前心中设想的尚书人选。 接着,刘辨又谈了对执金吾的畅想:“朕觉得执金吾同样要放眼大汉的每一寸土地,要垂直管理各个州郡的都尉和县尉。但是执金吾不管战争,只负责治安、巡逻、探案之类的事务。” 这个构想中的执金吾,刘辩的想法,自然是参考后世的公安部门。 他希望能建立起一个高效、有序的治安管理体系,为百姓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 当然最主要是给他,他要潜移默化的分各地郡县地方的权力。 马腾一听,也是惊讶不已。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庞大的管理范围,管全天下的都尉和县尉,这得管多少人啊!这得多累啊! 马腾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他深知这个任务的艰巨性。 但又不敢违抗天子的旨意,只能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心尽力,为陛下管好治安之事。” 韩遂看着马腾那不情愿的表情,差点想大耳刮子抽他。 这么好的职位,这家伙还不乐意? 甚至韩遂就想和他换职位。但他也知道,天子的安排自有其道理,自己不能随意更改。 于是,韩遂只能暗自羡慕马腾,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努力做好将作大匠的决心。 一边说着,刘辩的目光又缓缓落到了马宇身上。 此刻,刘辩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关于马宇的种种过往。 历史上,马宇也曾和马腾有过短暂的联合,然而最终却被李傕等人杀害。 从历史的记载来看,马宇的能力或许只能说是一般。 但在这一世,情况却有所不同。 马宇在诸多事件中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他不再是那个在历史的洪流中默默无闻的人物。 当然,最关键的是,马宇的态度那不是一般的好。 当初,他单枪匹马地就去劝降匈奴,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随后,他也是四处奔波,不辞辛劳地为大汉的稳定和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他的忠诚和勤勉,刘辩都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刘辩开口道:“马宇此次西行,立下不少的功劳,就先到朕身边做个侍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辩脑海中所想横跨千年,所以愈发显得眼神深邃厚重。 马宇听闻此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和喜悦,连忙跪地谢恩,说道:“陛下隆恩,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命。” 第320章 崔烈夜会公孙瓒 刘辩的改革,已然初见雏形。 他之所以选择一边征战四方,一边推行改革,便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所面临的阻力最小。 而且从表面上看,刘辩的改变,是内外朝合一,实际上是增加外朝官的权限。 此时,文臣武将的精力基本都集中在平定四方叛乱,以及瓜分盐铁赋税之利上面。 这个时期的盐铁,利润之高,着实难以想象,完全可以说和后世的电力以及石油处于差不多的地位。 盐如电般不可或缺,铁如油般同样至关重要。 不过,这些人在追逐盐铁之利的过程中,渐渐也发现了商税的恐怖之处。 每日里都有不少人跑到大司农朱儁那里诉苦。 然而,西园之议刚结束没多久,朱儁还真没脸去找天子。 当然,目前商税收的其实并不高,而且商家又没有门槛设置,还不至于让他们发疯。 天子收了商税,又严厉打压关口,使得某些人垄断商路的生意被阻断,反而相当于真的没有了门槛。 一时之间,有些眼光锐利的人,早已开始涉足商界,积极寻找新的机遇。 只有那些还想着吃拿卡要、依靠地面关系的人还在缠着朱儁。 但他们也只是敢发发牢骚而已,毕竟朱儁可不是任他们揉捏的软柿子。 朱儁身边那百余名家兵,可都是南征北讨,打过无数硬仗的百战余烬。 他们威风凛凛,气势逼人,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轻举妄动。 之所以用韩遂为将作大匠,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跟着韩遂造反的,连上家属,差不多有好几十万,这么多人怎么处置是个极大的问题。 也只有劳动密集型的修路搭桥和营建,可以解决。 而刘辩想彻底掌控大汉,做到政令通行,那官道和驿站的建设,就必须要四通八达。 当然,胡夷当中有愿意打仗搏军功的,刘辩这边也欢迎。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总有些野心躁动的人,需要到战场之上挥洒热血。 死了他自己选的,能活下来,看军功说话。 就比如旁边坐着的马超,虽然年岁不大,但憨厚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凶狠的光,好似饿狼。 好家伙,这上了战场,绝对是玩命的主。 至于马腾,憨厚中透着几丝老实人的奸猾,显然是那种大富即安的类型,和历史上的郑志龙倒是有点像。 让他当执金吾,其实也就是个摆设。 一场饭局,刘辩差不多也就看透了几人的性格。 人性很复杂,复杂在于既要也要怎么挑。 人性其实也很简单,简单之处就在于,他的绩点在哪里,找对就行。 刘辩之所以俯视众生,一方面是屁股坐的地方足够高,另一方面也是开了穿越者的天眼,他前世在某音讲三国,对这些英雄的人生履历和面对人生转折点的抉择了如指掌。 这对一个人的性格进行判断,本就大差不差,再结合本人的谈吐,不说百分百正确,但要说到识人,刘辩绝对甩这个时候的评论家许劭几层楼。 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拥有如此妖孽的能耐,在很多人看来似乎是不可思议,以至于只能推到天赋上面。 为何天子有这样逆天的天赋呢? 冥冥之中,难道真的有天神感应?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九曲黄河外号的韩遂,一顿饭吃下来,都是后背发凉。 反而马超这样的,只想着永乐楼的美味,反而吃的最为尽兴。 夜色如墨,广袤的平原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黑纱所笼罩,深沉而静谧。 明月高悬天际,宛如一轮巨大的银盘,洒下银白的光辉,如同一盏巨大的明灯照亮着这片大地。 清冷的勾勒出大地的轮廓,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而又神秘。 陡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那声音由远及近,如闷雷般在夜空中回荡着不断接近。 只见数十骑白色的骏马奔腾而行,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黑暗。 为首一人身着白色的铠甲,在月光的映照下,精密的铠甲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此人英姿勃发,眉宇间透着坚毅与果敢,那坚定的眼神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散发着无畏的光芒。 他端坐在高大的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威风凛凛,好似战神降临。 身后随从也都是白马白甲,各个熊腰虎背,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威武而雄壮。 那整齐的队列,矫健的身姿,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胆寒。 “那厢里还是降虏校尉!”平坦的官道上,一道矫健的人影忽然纵身出现。 此人犹如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 他身着黑色劲装,昂首挺胸,眼神冷峻。 面对奔腾而来的骏马,竟是丝毫没有闪避的打算。 “嗯?” 为首的那名雄武将领正是白马长史公孙瓒,在讨伐张纯张举的叛乱中连升两级,先升骑都尉,又为降虏校尉。 看到有人胆敢拦路,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傲然。 似乎是想试试对方的胆量,就是纵着马匹直冲而去,那骏马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冲向那人。 直到距离对方不过数尺的距离方才一拉缰绳,娴熟的控制着骏马前蹄抬起,又狠狠的落下,正砸在那名人影的旁边。 那骏马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弥漫开来,仿佛一层薄雾。 令公孙瓒惊讶的是,对方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后退。 “是个壮士,深夜在此拦我,想必有要事,许你一说!” 公孙瓒赞叹道,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充满了对眼前之人的赞赏。 那人闻声,昂首挺胸:“某乃义士,今日拦住校尉,只想问一句,公孙校尉是国家的校尉,还是幽州牧的校尉?” 声音洪亮而坚定,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质问。 闻言,公孙瓒微微皱起眉头,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青年面容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屈的精神。 他嘴角一撇,忽地扬手一鞭子抽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那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不过对方依旧吭也没有吭,脖子耿直的仰着,等待着公孙瓒的回答。 坚定的神情,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一名雄壮的白马骑士虽然一言不发,但抬手扬起马槊,就要刺向此人。 “严纲,住手!”公孙瓒喝止了骑士。 而那名骑士,也就是严纲,咻地收住了动作,身姿好似钢铁铸成般,和骏马一起,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态。 公孙瓒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下马。 虽然身体魁梧,还穿着甲胄,他的动作却轻盈而敏捷。 “州牧不在的时候,某就在守护幽州了,某奉的自然是朝廷的令,接受的是国家的校尉!” 公孙瓒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不过,对方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而是继续执拗的看着公孙瓒,道:“那公孙校尉,现在是听国家的诏令,还是听刘幽州的命令,亦或者是多处下注,坐观时机呢?” 闻言,公孙瓒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是一种被人看透的恼羞。 他与刘虞的从事公孙纪交厚,派从弟公孙越去帮助袁术,派从弟公孙范去帮助袁绍,又派范方去帮助刘岱。 好,如今的时局,他确实看不透,但又握有巨大的实力,具体怎么做,自然要好好的观望一番。 不过,场面话,公孙瓒自然也是会说的。 他出身高贵而卑微,多年在官府中做小吏,历经沧桑。 他相貌俊美,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机智善辩,总能在各种场合中应对自如,言辞犀利而不失分寸。 他声若洪钟,话语一出,便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一旦乘风而起,也曾拜大儒卢植,太尉刘宽为师。 那两位皆是德高望重之人,公孙瓒在他们的教导下,更是学识与气度兼具。 “某为国戍边,多年未曾朝觐天颜和老师,本就心存愧疚,若是有天子诏令到,某自当受命。 只是唯恐有些人假冒天使,那样的话,就休怪某的刀矛不锋利了。” 此刻的公孙瓒声若洪钟,话语回荡在夜空中,颇得卢植真传。 “你老师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就在公孙瓒的余音还没有消散的时候,旁边的草丛中忽地响起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声音虽然略显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嗯?”公孙瓒其实早就察觉了那人的存在,只不过对方不过两人,深夜里拦住他,他自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声音响起的时候,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稍稍回忆后,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人,于是连忙上前道:“来者还是崔公?” 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此人。 闻声,居中拦马的那人,也就是义士田畴,连忙快走几步,扶着正走出来的太傅崔烈。 田畴一边扶着崔烈,一边冲着公孙瓒高声喝道:“天子钦命使者上公崔太傅亲临,公孙校尉,还不参拜觐礼?” 田畴的声音也很洪亮。 闻言,公孙瓒不由得瞥了田畴一眼,胸中燃起一丝要将对方砍杀的冲动。 这里天黑风高,杀了他,谅崔烈便是太傅,又能如何?而且……但公孙瓒转念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杀死田畴能有什么好处。 或许杀不杀对方,还要看对方能给出什么价码再说,这个时候,公孙瓒也找不到天子不拉拢他的原因。 于是,公孙瓒嘴唇抖了几抖,最终还是半跪行礼道:“降虏校尉臣瓒拜见天使,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这个动作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这个场合下,他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到半跪的公孙瓒,崔烈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天子的身影,也回想起天子曾说过的一些话。 “这些人啊,想干大事,又畏首畏尾没有决心,到了最后恼羞成怒,就孤注一掷的拼命。 殊不知,你的拼命也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公孙瓒,正是天子刘辩如此点评的其中一个。 在他决定前来幽州的时候,天子刘辩曾经和他详聊过幽州的这些豪杰。 在天子眼中,公孙瓒勇武有余,但决心不足,所谓做事做一半,投降也投降一半。 现在看着眼前的公孙瓒,崔烈心中感慨万千。 你要桀骜难驯就桀骜难驯到底,你要服从国家就服从到底,把礼节做全。 可是现在呢,行礼行一半。 再想想天子的评语,简直是诛心之论。 崔烈看着公孙瓒,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矛盾和纠结的灵魂。 他在忠诚与野心之间徘徊,在国家大义与个人利益之间挣扎。 这样的人,或许注定会在这乱世之中陷入困境,难以自拔。 崔烈轻叹一声,他知道,公孙瓒的命运,或许早已在天子的预料之中。 而在这动荡的时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清自己的道路,坚定地走下去呢? 崔烈这边思绪飘飞,沉浸在对天子评语的思索以及对公孙瓒命运的感慨之中,完全没意识到此刻公孙瓒正半跪着等待他的回应。 那边公孙瓒不由得有些无语,心中暗自腹诽:我还在跪着呢。半跪也是行礼啊,你老是不是睡着了? 公孙瓒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无奈。 他微微抬眼,想要看看崔烈的反应,却只看到崔烈一脸沉思的模样,仿佛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嗯,嗯!” 终究是田畴咳嗽了一声,脸上挨的那一鞭子,也是真疼呢。 田畴一直强忍着疼痛,直到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忍到现在,总没有人能联想到那一鞭子是他忍不住了。 田畴心中暗自想着,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就想不到也不想了,反正咳嗽之后,接着忍。 当然,他没有想到这一声咳嗽,让崔烈把思绪从千里之外拉了回来。 崔烈被咳嗽声惊醒,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半跪着的公孙瓒,忙开口道:“公孙校尉请起。” 田畴的这一声可口,也让公孙瓒对他有些顺眼了些,想着这是个义士,杀了反而成全对方的义名,又显得自己不能容人,就留下对方的性命。 公孙瓒闻声站起身来,看着田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田畴的勇气让他有些佩服。在 这乱世之中,能有如此义士,也实属难得。 公孙瓒心中暗自决定,暂且放过田畴,看看他后续的表现。 也许,这个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自己的助力也说不定。 第320章 崔烈夜会公孙瓒 刘辩的改革,已然初见雏形。 他之所以选择一边征战四方,一边推行改革,便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所面临的阻力最小。 而且从表面上看,刘辩的改变,是内外朝合一,实际上是增加外朝官的权限。 此时,文臣武将的精力基本都集中在平定四方叛乱,以及瓜分盐铁赋税之利上面。 这个时期的盐铁,利润之高,着实难以想象,完全可以说和后世的电力以及石油处于差不多的地位。 盐如电般不可或缺,铁如油般同样至关重要。 不过,这些人在追逐盐铁之利的过程中,渐渐也发现了商税的恐怖之处。 每日里都有不少人跑到大司农朱儁那里诉苦。 然而,西园之议刚结束没多久,朱儁还真没脸去找天子。 当然,目前商税收的其实并不高,而且商家又没有门槛设置,还不至于让他们发疯。 天子收了商税,又严厉打压关口,使得某些人垄断商路的生意被阻断,反而相当于真的没有了门槛。 一时之间,有些眼光锐利的人,早已开始涉足商界,积极寻找新的机遇。 只有那些还想着吃拿卡要、依靠地面关系的人还在缠着朱儁。 但他们也只是敢发发牢骚而已,毕竟朱儁可不是任他们揉捏的软柿子。 朱儁身边那百余名家兵,可都是南征北讨,打过无数硬仗的百战余烬。 他们威风凛凛,气势逼人,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轻举妄动。 之所以用韩遂为将作大匠,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跟着韩遂造反的,连上家属,差不多有好几十万,这么多人怎么处置是个极大的问题。 也只有劳动密集型的修路搭桥和营建,可以解决。 而刘辩想彻底掌控大汉,做到政令通行,那官道和驿站的建设,就必须要四通八达。 当然,胡夷当中有愿意打仗搏军功的,刘辩这边也欢迎。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总有些野心躁动的人,需要到战场之上挥洒热血。 死了他自己选的,能活下来,看军功说话。 就比如旁边坐着的马超,虽然年岁不大,但憨厚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凶狠的光,好似饿狼。 好家伙,这上了战场,绝对是玩命的主。 至于马腾,憨厚中透着几丝老实人的奸猾,显然是那种大富即安的类型,和历史上的郑志龙倒是有点像。 让他当执金吾,其实也就是个摆设。 一场饭局,刘辩差不多也就看透了几人的性格。 人性很复杂,复杂在于既要也要怎么挑。 人性其实也很简单,简单之处就在于,他的绩点在哪里,找对就行。 刘辩之所以俯视众生,一方面是屁股坐的地方足够高,另一方面也是开了穿越者的天眼,他前世在某音讲三国,对这些英雄的人生履历和面对人生转折点的抉择了如指掌。 这对一个人的性格进行判断,本就大差不差,再结合本人的谈吐,不说百分百正确,但要说到识人,刘辩绝对甩这个时候的评论家许劭几层楼。 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拥有如此妖孽的能耐,在很多人看来似乎是不可思议,以至于只能推到天赋上面。 为何天子有这样逆天的天赋呢? 冥冥之中,难道真的有天神感应?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九曲黄河外号的韩遂,一顿饭吃下来,都是后背发凉。 反而马超这样的,只想着永乐楼的美味,反而吃的最为尽兴。 夜色如墨,广袤的平原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黑纱所笼罩,深沉而静谧。 明月高悬天际,宛如一轮巨大的银盘,洒下银白的光辉,如同一盏巨大的明灯照亮着这片大地。 清冷的勾勒出大地的轮廓,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而又神秘。 陡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那声音由远及近,如闷雷般在夜空中回荡着不断接近。 只见数十骑白色的骏马奔腾而行,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黑暗。 为首一人身着白色的铠甲,在月光的映照下,精密的铠甲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此人英姿勃发,眉宇间透着坚毅与果敢,那坚定的眼神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散发着无畏的光芒。 他端坐在高大的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威风凛凛,好似战神降临。 身后随从也都是白马白甲,各个熊腰虎背,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威武而雄壮。 那整齐的队列,矫健的身姿,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胆寒。 “那厢里还是降虏校尉!”平坦的官道上,一道矫健的人影忽然纵身出现。 此人犹如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 他身着黑色劲装,昂首挺胸,眼神冷峻。 面对奔腾而来的骏马,竟是丝毫没有闪避的打算。 “嗯?” 为首的那名雄武将领正是白马长史公孙瓒,在讨伐张纯张举的叛乱中连升两级,先升骑都尉,又为降虏校尉。 看到有人胆敢拦路,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傲然。 似乎是想试试对方的胆量,就是纵着马匹直冲而去,那骏马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冲向那人。 直到距离对方不过数尺的距离方才一拉缰绳,娴熟的控制着骏马前蹄抬起,又狠狠的落下,正砸在那名人影的旁边。 那骏马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弥漫开来,仿佛一层薄雾。 令公孙瓒惊讶的是,对方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后退。 “是个壮士,深夜在此拦我,想必有要事,许你一说!” 公孙瓒赞叹道,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充满了对眼前之人的赞赏。 那人闻声,昂首挺胸:“某乃义士,今日拦住校尉,只想问一句,公孙校尉是国家的校尉,还是幽州牧的校尉?” 声音洪亮而坚定,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质问。 闻言,公孙瓒微微皱起眉头,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青年面容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屈的精神。 他嘴角一撇,忽地扬手一鞭子抽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那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不过对方依旧吭也没有吭,脖子耿直的仰着,等待着公孙瓒的回答。 坚定的神情,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一名雄壮的白马骑士虽然一言不发,但抬手扬起马槊,就要刺向此人。 “严纲,住手!”公孙瓒喝止了骑士。 而那名骑士,也就是严纲,咻地收住了动作,身姿好似钢铁铸成般,和骏马一起,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态。 公孙瓒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下马。 虽然身体魁梧,还穿着甲胄,他的动作却轻盈而敏捷。 “州牧不在的时候,某就在守护幽州了,某奉的自然是朝廷的令,接受的是国家的校尉!” 公孙瓒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不过,对方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而是继续执拗的看着公孙瓒,道:“那公孙校尉,现在是听国家的诏令,还是听刘幽州的命令,亦或者是多处下注,坐观时机呢?” 闻言,公孙瓒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是一种被人看透的恼羞。 他与刘虞的从事公孙纪交厚,派从弟公孙越去帮助袁术,派从弟公孙范去帮助袁绍,又派范方去帮助刘岱。 好,如今的时局,他确实看不透,但又握有巨大的实力,具体怎么做,自然要好好的观望一番。 不过,场面话,公孙瓒自然也是会说的。 他出身高贵而卑微,多年在官府中做小吏,历经沧桑。 他相貌俊美,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机智善辩,总能在各种场合中应对自如,言辞犀利而不失分寸。 他声若洪钟,话语一出,便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一旦乘风而起,也曾拜大儒卢植,太尉刘宽为师。 那两位皆是德高望重之人,公孙瓒在他们的教导下,更是学识与气度兼具。 “某为国戍边,多年未曾朝觐天颜和老师,本就心存愧疚,若是有天子诏令到,某自当受命。 只是唯恐有些人假冒天使,那样的话,就休怪某的刀矛不锋利了。” 此刻的公孙瓒声若洪钟,话语回荡在夜空中,颇得卢植真传。 “你老师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就在公孙瓒的余音还没有消散的时候,旁边的草丛中忽地响起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声音虽然略显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嗯?”公孙瓒其实早就察觉了那人的存在,只不过对方不过两人,深夜里拦住他,他自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声音响起的时候,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稍稍回忆后,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人,于是连忙上前道:“来者还是崔公?” 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此人。 闻声,居中拦马的那人,也就是义士田畴,连忙快走几步,扶着正走出来的太傅崔烈。 田畴一边扶着崔烈,一边冲着公孙瓒高声喝道:“天子钦命使者上公崔太傅亲临,公孙校尉,还不参拜觐礼?” 田畴的声音也很洪亮。 闻言,公孙瓒不由得瞥了田畴一眼,胸中燃起一丝要将对方砍杀的冲动。 这里天黑风高,杀了他,谅崔烈便是太傅,又能如何?而且……但公孙瓒转念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杀死田畴能有什么好处。 或许杀不杀对方,还要看对方能给出什么价码再说,这个时候,公孙瓒也找不到天子不拉拢他的原因。 于是,公孙瓒嘴唇抖了几抖,最终还是半跪行礼道:“降虏校尉臣瓒拜见天使,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这个动作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这个场合下,他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到半跪的公孙瓒,崔烈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天子的身影,也回想起天子曾说过的一些话。 “这些人啊,想干大事,又畏首畏尾没有决心,到了最后恼羞成怒,就孤注一掷的拼命。 殊不知,你的拼命也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公孙瓒,正是天子刘辩如此点评的其中一个。 在他决定前来幽州的时候,天子刘辩曾经和他详聊过幽州的这些豪杰。 在天子眼中,公孙瓒勇武有余,但决心不足,所谓做事做一半,投降也投降一半。 现在看着眼前的公孙瓒,崔烈心中感慨万千。 你要桀骜难驯就桀骜难驯到底,你要服从国家就服从到底,把礼节做全。 可是现在呢,行礼行一半。 再想想天子的评语,简直是诛心之论。 崔烈看着公孙瓒,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矛盾和纠结的灵魂。 他在忠诚与野心之间徘徊,在国家大义与个人利益之间挣扎。 这样的人,或许注定会在这乱世之中陷入困境,难以自拔。 崔烈轻叹一声,他知道,公孙瓒的命运,或许早已在天子的预料之中。 而在这动荡的时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清自己的道路,坚定地走下去呢? 崔烈这边思绪飘飞,沉浸在对天子评语的思索以及对公孙瓒命运的感慨之中,完全没意识到此刻公孙瓒正半跪着等待他的回应。 那边公孙瓒不由得有些无语,心中暗自腹诽:我还在跪着呢。半跪也是行礼啊,你老是不是睡着了? 公孙瓒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无奈。 他微微抬眼,想要看看崔烈的反应,却只看到崔烈一脸沉思的模样,仿佛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嗯,嗯!” 终究是田畴咳嗽了一声,脸上挨的那一鞭子,也是真疼呢。 田畴一直强忍着疼痛,直到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忍到现在,总没有人能联想到那一鞭子是他忍不住了。 田畴心中暗自想着,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就想不到也不想了,反正咳嗽之后,接着忍。 当然,他没有想到这一声咳嗽,让崔烈把思绪从千里之外拉了回来。 崔烈被咳嗽声惊醒,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半跪着的公孙瓒,忙开口道:“公孙校尉请起。” 田畴的这一声可口,也让公孙瓒对他有些顺眼了些,想着这是个义士,杀了反而成全对方的义名,又显得自己不能容人,就留下对方的性命。 公孙瓒闻声站起身来,看着田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田畴的勇气让他有些佩服。在 这乱世之中,能有如此义士,也实属难得。 公孙瓒心中暗自决定,暂且放过田畴,看看他后续的表现。 也许,这个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自己的助力也说不定。 第321章 幽州恩怨公孙择 崔烈看着眼前的公孙瓒,心中思绪万千。 脑海中回忆起天子曾说过的话,刘辩言刘虞和公孙瓒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两人之间的矛盾首先便是平定张纯张举叛乱的功劳问题。 刘虞认为平叛是他运筹帷幄,广树恩信,设赏赐悬购叛贼之首等等一系列手段拿下的。 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谋略,成功拉拢了乌桓峭王,分化了乌桓部族的势力。 正是因为他的这些举措,才为公孙瓒在正面击败张纯和张举创造了条件。 当然,公孙瓒还不是主帅,主帅是中郎将孟益,另外还有刘虞带过来的匈奴骑兵,以及幽州的州兵和郡兵。 公孙瓒只不过是他刘虞麾下众多将领中的一员,这个时期的公孙瓒和刘虞委实不在一个分位线里。 而且,在正面击败张纯张举之后,公孙瓒便开始展现出其跋扈的一面,拒不听从他刘虞的命令。 不但截杀乌桓的使者,还孤军深入,以至于被困管子城。 这是刘虞的角度,在刘虞的眼中,他麾下有个地头蛇,公孙家的刺头。 当然了,这个阶段的刘虞还没有把公孙瓒放在眼中。 而站在公孙瓒的角度,早就憋着一股子气呢。 他早年因为母亲的地位卑劣,所以根本没有享受到家中多少资源。 后来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能力,娶了太守的女儿,方才开始腾飞,被推荐给了大儒卢植当弟子。 当然公孙瓒凭借个人的努力,又拜当朝太尉刘宽为师。 如此一来,人生简直要一飞冲天。 谁知道反正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公孙瓒又不得不赌上自己的一生和生命,去博取一个名声。 幸好,他博赢了,终于人生开始再次腾飞。 用句后世比较流行的话就是,我公孙瓒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证明我自己比你们都强。 性格上属于那种比较偏激自我的。 张纯张举造反的引子是三千乌桓骑兵,当时朝廷征召了三千精锐乌桓骑兵,准备用作西凉的平叛。 赋闲在家的前中山相张纯,就看到了起复的机会,他以自己和乌桓人关系比较好为由,申请由自己率领这支精锐乌桓骑兵。 不过朝廷最终选择了公孙瓒,当然,这与公孙瓒的前上司邹靖正在大将军府中,或许有些关系。 毕竟带领三千精锐乌桓骑兵去凉州平叛,明眼人都能看出,只要有点功劳,那就是都尉校尉,进入正经两千石的序列。 于是,公孙瓒意气风发的带着这三千精锐乌桓骑兵准备建功立业。 谁知道,还没出广阳郡呢,这三千精锐就叛逃回去了。 之所以叛逃,朝廷的粮饷一时没到是原因之一,但拖欠一点也不至于立即叛逃。 在公孙瓒看来,更大的原因在于张纯,张纯诱骗这些乌桓人返回本国。 随后不久,张纯和张举就联合乌桓人开始叛乱。 如此一来,以公孙瓒的性格,岂能放过张纯。 老子都要起飞了,被你一棍子闷了下来! 于是便开始和对方死磕。 可惜的是,刚开始的时候,对方势大,根本挡不住。 而后来,朝廷也火速开始了各种动作。 比如任命刘虞为幽州牧。 比如征发匈奴人去平定乌桓人的叛乱,此举还导致了匈奴人的叛乱,匈奴人直接杀死了自家的单于。 比如令中郎将孟益率领公孙瓒等去进攻张纯张举。 当然了,各种动作都有。 但在公孙瓒的眼中,能打败张纯张举,自然都是他的功劳,友军根本不给力,真正玩命的就是他公孙瓒。 自从张纯张举叛乱,他公孙瓒就冲在第一线,不久就以战功得获骑都尉。 最后他追击叛军在属国石门一战,将张纯打的抛妻弃子,远遁塞外。 本想着乘胜追击,结果太过深入境外,粮草无以为继,被丘力居等人反包围在辽西管子城,粮尽食马,马尽煮弩楯,士卒死伤惨重。 若不是时多雨雪,叛军亦是饥困交加,不愿再战,公孙瓒恐怕就折在那里了。 而且二百多天,二百多天啊,幽州牧刘虞竟然没有派一支援兵来支援他! 若说是对乌桓的深仇大恨,整个幽州文武几乎没人比得过公孙瓒,他恨不得将乌桓彻底击败于马下,可偏偏他的上司是以怀柔为务、不喜言兵的刘虞。 若是说谁最恨刘虞,那无疑也是他公孙瓒。 因为刘虞的不作为,导致公孙瓒灰头土脸的从管子城回来,势力大减。 刘虞却以他在乌桓人中的声望,对丘力居传檄而定,让乌桓主动献上张纯的人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平定了叛乱,占据了最大的功劳。 直接从幽州牧一跃成为群臣之首的太尉。 而他公孙瓒也只得了个象征性的校尉。 没有他浴血奋战,击败叛军,刘虞单凭名望,哪能让唯利是图的异族低头? 公孙瓒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如同熊熊烈火在燃烧,他对刘虞的不满也愈发强烈。 然而,现在的他,有再多的苦,也必须忍着。 因为目前刘虞的高度,是他无法企及的。 所以,公孙瓒才会在关东群雄那里四处下注 刘辩当时也说过,撇开一切来看,平定张纯张举的叛乱,首功,或者说最大的功劳肯定是刘虞的,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用后世的话说,在平定张纯张举的叛乱这个项目里,刘虞是项目总经理。 而公孙瓒连个工程经理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土建经理只不过公孙瓒这个家伙能力很强,不但一直冲锋在第一线,还经常加班打硬仗。 崔烈在这边神飞物外。 公孙瓒和田畴等人都是无语至极。 田畴略略有点尴尬的轻声解释道:“太傅年岁大了,又……” 谁年岁大了? 谁年岁大了! 崔烈一个咯噔,神思归位,心中涌起一股不悦。 谁年岁大了?老夫还要继续奋斗呢! 他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问道:“如今刘虞主政幽州,禀粮衣物还曾周全?” 一句话说出来,田畴就忍不住眨眼,暗想人老成精,太傅果然是太傅,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简直是拿钢针戳人的软肋。 这一问直击要害,让公孙瓒情何以堪。 果不其然,公孙瓒额角青筋一跳,愤怒的说道:“刘虞怠慢将士,禀粮不周,以至秋寒霜降,诸军部众仍无越冬粮草和衣物!” 公孙瓒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懑和不满。 他对刘虞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表面上,他身为一军将领,看着部下们在寒冷的天气中受苦,而刘虞却未能及时提供足够的物资,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但实际上 崔烈闻言一愣,又说道:“老夫自上谷郡而来,见刘虞对乌桓人多有赏赉,又大开边市、交易盐铁,人人都夸说他仁政呢!怎么会短缺了你的粮食?” 田畴听的眉头直跳,太傅太狠了,一根钢针不够,还得再来一根。 话语简直如一把利刃,直插公孙瓒的内心。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公孙瓒气血上冲,连冷静都无法保持。 他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乌桓虎狼之辈,之所以听令,不过一时蛰伏。 刘虞鼠目寸视,不明其意,只知示恩而忘战,每年赏赉数以巨万。 又大开边市、交易盐铁,殊不知乌桓因此而逐渐恢复。 殊不知养虎为患,终为大祸! 乌桓眼见又将成我幽州祸患,我身为朝廷诏拜的校尉,自当募兵以预备胡虏。 可州府不足额发放粮秣,我部众缺衣少食、军旅疲惫啊! 太傅你知道吗?陛下他知道吗?” 公孙瓒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奈,说到最后已经是涕泪横流,干脆双腿直接跪下,拜伏于地。 他一直都被刘虞的威望所压制,心中苦楚,岂能为外人道哉。 此刻太傅崔烈说两句话,便直接破防。 他的泪水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情地宣泄出来,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看到这一幕,崔烈心中终于舒服了些。 说实话,一个小小的校尉,在他上公太傅的面前拿架子,委实让他不是很痛快。 他身为上公太傅,位高权重,平日里众人对他无不敬重有加。 好,傅燮曾经骂过他 而他还不能和对方计较,毕竟对方和他的位置相差的有点大。 公孙瓒的校尉虽然是比两千石,即便在刘虞的眼中,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爪牙罢了。 崔烈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能与一个小小的校尉一般见识,否则会失了自己的风度和威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公孙瓒现在要杀了他,还真的就杀了…… 如今自己身处幽州,局势复杂多变。 公孙瓒虽然官职不高,但手握兵权,在这乱世之中,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幸好天子和他点评了不少幽州的人物,让他对这里的局势有了一定的了解。 眼看崔烈又要神飞物外,田畴趁机又咳嗽了一声,毕竟脸上的鞭伤又有点忍不住了。 田畴的咳嗽声将崔烈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田畴,心中暗自感慨此人对节奏的把握,当真有几分天子的风采呢。 闻声,公孙瓒倒是明白过来,他抬头一个眼色,严纲连忙奉上一瓶药膏。田畴不动声色的接下药膏。 崔烈接着说道:“公孙伯圭,你知道我有上公之尊,为什么要来幽州么?” 公孙瓒老老实实的说道:“小子不知,还望上公告知。” “名啊!” 崔烈抬起头看向天空,声音中充满了感慨和坚定。 “我们士人一生,总要留下点什么,当年我为了当司徒,花了五百万,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为了这个笑柄,我不惜生命,也要在青史之中留下声名,让人说起我崔烈,无不钦佩而向往!而不是张口唾骂!” 说到这里,崔烈看向公孙瓒,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期待与威严,道:“现在,伯圭,一个能让你名扬天下的机会,一个能让你把刘虞踩在脚下的机会。 但是一旦选择,没有回头之路,甚至可能身死族灭,你要不要?” 崔烈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公孙瓒的心头。 这个机会对于公孙瓒来说,无疑是极具诱惑的。 他一直渴望着能够超越刘虞,摆脱被其压制的局面,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他原本还有些犹豫,这个选择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然而,当听到刘虞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神色立马坚定了很多。 刘虞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对刘虞的不满和怨恨在这一刻再次挑动他的神经。 于是公孙瓒直接跪伏在地,行叩首大礼,道:“臣瓒心念国家,愿听上公号令!” “好!” 崔烈直接开口道:“国家令我持节抚慰幽州,符节虽然丢了,那老夫就是符节。 我现在升你为奋武将军,讨伐冀州的叛军韩馥,并给你一个冀州刺史的名选可表!” 闻言,公孙瓒有点犹豫,道:“太傅,不是讨伐刘虞么?” 公孙瓒心中仍然惦记着刘虞,他认为讨伐刘虞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毕竟,只有打败刘虞,他才能真正地扬眉吐气。 崔烈摇摇头道:“朝廷号令不通,刘虞虽然不愿意见我,但也没有明言反叛,讨伐他名不正言不顺。 而皇甫和韩馥于河内相持,此时若冀州腹背受敌,则胜局已定!” 公孙瓒开口道:“我麾下兵卒不过万,而冀州富庶,韩馥麾下名士能臣众多。 且韩馥与袁绍相交,那袁本初深孚名望,兵马精锐,我这点士卒过去,恐怕作用不大。 不若突袭幽州,那刘虞不识兵马,必然被虏,届时以太傅之尊,号令幽州兵马南下,则势如破竹也。” 公孙瓒试图说服崔烈改变主意,他认为攻打冀州风险太大,而攻打幽州则更容易成功。他希望能够借助崔烈的威望,一举拿下幽州,进而实现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 闻言,崔烈并没有说话,但这次并不是神飞物外,而是认真的看着公孙瓒。 崔烈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公孙瓒不敢直视,于是只跪伏在地上。 良久,崔烈悠然一声长叹:“老夫来幽州便是求名,公孙校尉,杀了老夫!” 公孙瓒大吃一惊:“臣瓒忠心为国,太傅何出此言?” 然而,崔烈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多说。 田畴不禁冷笑一声,公孙瓒倒是打的好算盘,天子这么迫在眉睫了,他还想着趁机取代刘虞,恐怕到时候,关东群雄又会多一个雄了! 还真以为太傅年岁大了,太傅年岁虽然大了,但眼不瞎。 太傅即便眼瞎了,那心里也和明镜一样。 想到此处,田畴声色俱厉道:“太傅之行,下达的是国家的诏令,公孙瓒你不遵天子诏令,是想做什么!” 第321章 幽州恩怨公孙择 崔烈看着眼前的公孙瓒,心中思绪万千。 脑海中回忆起天子曾说过的话,刘辩言刘虞和公孙瓒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两人之间的矛盾首先便是平定张纯张举叛乱的功劳问题。 刘虞认为平叛是他运筹帷幄,广树恩信,设赏赐悬购叛贼之首等等一系列手段拿下的。 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谋略,成功拉拢了乌桓峭王,分化了乌桓部族的势力。 正是因为他的这些举措,才为公孙瓒在正面击败张纯和张举创造了条件。 当然,公孙瓒还不是主帅,主帅是中郎将孟益,另外还有刘虞带过来的匈奴骑兵,以及幽州的州兵和郡兵。 公孙瓒只不过是他刘虞麾下众多将领中的一员,这个时期的公孙瓒和刘虞委实不在一个分位线里。 而且,在正面击败张纯张举之后,公孙瓒便开始展现出其跋扈的一面,拒不听从他刘虞的命令。 不但截杀乌桓的使者,还孤军深入,以至于被困管子城。 这是刘虞的角度,在刘虞的眼中,他麾下有个地头蛇,公孙家的刺头。 当然了,这个阶段的刘虞还没有把公孙瓒放在眼中。 而站在公孙瓒的角度,早就憋着一股子气呢。 他早年因为母亲的地位卑劣,所以根本没有享受到家中多少资源。 后来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能力,娶了太守的女儿,方才开始腾飞,被推荐给了大儒卢植当弟子。 当然公孙瓒凭借个人的努力,又拜当朝太尉刘宽为师。 如此一来,人生简直要一飞冲天。 谁知道反正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公孙瓒又不得不赌上自己的一生和生命,去博取一个名声。 幸好,他博赢了,终于人生开始再次腾飞。 用句后世比较流行的话就是,我公孙瓒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证明我自己比你们都强。 性格上属于那种比较偏激自我的。 张纯张举造反的引子是三千乌桓骑兵,当时朝廷征召了三千精锐乌桓骑兵,准备用作西凉的平叛。 赋闲在家的前中山相张纯,就看到了起复的机会,他以自己和乌桓人关系比较好为由,申请由自己率领这支精锐乌桓骑兵。 不过朝廷最终选择了公孙瓒,当然,这与公孙瓒的前上司邹靖正在大将军府中,或许有些关系。 毕竟带领三千精锐乌桓骑兵去凉州平叛,明眼人都能看出,只要有点功劳,那就是都尉校尉,进入正经两千石的序列。 于是,公孙瓒意气风发的带着这三千精锐乌桓骑兵准备建功立业。 谁知道,还没出广阳郡呢,这三千精锐就叛逃回去了。 之所以叛逃,朝廷的粮饷一时没到是原因之一,但拖欠一点也不至于立即叛逃。 在公孙瓒看来,更大的原因在于张纯,张纯诱骗这些乌桓人返回本国。 随后不久,张纯和张举就联合乌桓人开始叛乱。 如此一来,以公孙瓒的性格,岂能放过张纯。 老子都要起飞了,被你一棍子闷了下来! 于是便开始和对方死磕。 可惜的是,刚开始的时候,对方势大,根本挡不住。 而后来,朝廷也火速开始了各种动作。 比如任命刘虞为幽州牧。 比如征发匈奴人去平定乌桓人的叛乱,此举还导致了匈奴人的叛乱,匈奴人直接杀死了自家的单于。 比如令中郎将孟益率领公孙瓒等去进攻张纯张举。 当然了,各种动作都有。 但在公孙瓒的眼中,能打败张纯张举,自然都是他的功劳,友军根本不给力,真正玩命的就是他公孙瓒。 自从张纯张举叛乱,他公孙瓒就冲在第一线,不久就以战功得获骑都尉。 最后他追击叛军在属国石门一战,将张纯打的抛妻弃子,远遁塞外。 本想着乘胜追击,结果太过深入境外,粮草无以为继,被丘力居等人反包围在辽西管子城,粮尽食马,马尽煮弩楯,士卒死伤惨重。 若不是时多雨雪,叛军亦是饥困交加,不愿再战,公孙瓒恐怕就折在那里了。 而且二百多天,二百多天啊,幽州牧刘虞竟然没有派一支援兵来支援他! 若说是对乌桓的深仇大恨,整个幽州文武几乎没人比得过公孙瓒,他恨不得将乌桓彻底击败于马下,可偏偏他的上司是以怀柔为务、不喜言兵的刘虞。 若是说谁最恨刘虞,那无疑也是他公孙瓒。 因为刘虞的不作为,导致公孙瓒灰头土脸的从管子城回来,势力大减。 刘虞却以他在乌桓人中的声望,对丘力居传檄而定,让乌桓主动献上张纯的人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平定了叛乱,占据了最大的功劳。 直接从幽州牧一跃成为群臣之首的太尉。 而他公孙瓒也只得了个象征性的校尉。 没有他浴血奋战,击败叛军,刘虞单凭名望,哪能让唯利是图的异族低头? 公孙瓒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如同熊熊烈火在燃烧,他对刘虞的不满也愈发强烈。 然而,现在的他,有再多的苦,也必须忍着。 因为目前刘虞的高度,是他无法企及的。 所以,公孙瓒才会在关东群雄那里四处下注 刘辩当时也说过,撇开一切来看,平定张纯张举的叛乱,首功,或者说最大的功劳肯定是刘虞的,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用后世的话说,在平定张纯张举的叛乱这个项目里,刘虞是项目总经理。 而公孙瓒连个工程经理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土建经理只不过公孙瓒这个家伙能力很强,不但一直冲锋在第一线,还经常加班打硬仗。 崔烈在这边神飞物外。 公孙瓒和田畴等人都是无语至极。 田畴略略有点尴尬的轻声解释道:“太傅年岁大了,又……” 谁年岁大了? 谁年岁大了! 崔烈一个咯噔,神思归位,心中涌起一股不悦。 谁年岁大了?老夫还要继续奋斗呢! 他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问道:“如今刘虞主政幽州,禀粮衣物还曾周全?” 一句话说出来,田畴就忍不住眨眼,暗想人老成精,太傅果然是太傅,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简直是拿钢针戳人的软肋。 这一问直击要害,让公孙瓒情何以堪。 果不其然,公孙瓒额角青筋一跳,愤怒的说道:“刘虞怠慢将士,禀粮不周,以至秋寒霜降,诸军部众仍无越冬粮草和衣物!” 公孙瓒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懑和不满。 他对刘虞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表面上,他身为一军将领,看着部下们在寒冷的天气中受苦,而刘虞却未能及时提供足够的物资,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但实际上 崔烈闻言一愣,又说道:“老夫自上谷郡而来,见刘虞对乌桓人多有赏赉,又大开边市、交易盐铁,人人都夸说他仁政呢!怎么会短缺了你的粮食?” 田畴听的眉头直跳,太傅太狠了,一根钢针不够,还得再来一根。 话语简直如一把利刃,直插公孙瓒的内心。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公孙瓒气血上冲,连冷静都无法保持。 他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乌桓虎狼之辈,之所以听令,不过一时蛰伏。 刘虞鼠目寸视,不明其意,只知示恩而忘战,每年赏赉数以巨万。 又大开边市、交易盐铁,殊不知乌桓因此而逐渐恢复。 殊不知养虎为患,终为大祸! 乌桓眼见又将成我幽州祸患,我身为朝廷诏拜的校尉,自当募兵以预备胡虏。 可州府不足额发放粮秣,我部众缺衣少食、军旅疲惫啊! 太傅你知道吗?陛下他知道吗?” 公孙瓒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奈,说到最后已经是涕泪横流,干脆双腿直接跪下,拜伏于地。 他一直都被刘虞的威望所压制,心中苦楚,岂能为外人道哉。 此刻太傅崔烈说两句话,便直接破防。 他的泪水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情地宣泄出来,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看到这一幕,崔烈心中终于舒服了些。 说实话,一个小小的校尉,在他上公太傅的面前拿架子,委实让他不是很痛快。 他身为上公太傅,位高权重,平日里众人对他无不敬重有加。 好,傅燮曾经骂过他 而他还不能和对方计较,毕竟对方和他的位置相差的有点大。 公孙瓒的校尉虽然是比两千石,即便在刘虞的眼中,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爪牙罢了。 崔烈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能与一个小小的校尉一般见识,否则会失了自己的风度和威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公孙瓒现在要杀了他,还真的就杀了…… 如今自己身处幽州,局势复杂多变。 公孙瓒虽然官职不高,但手握兵权,在这乱世之中,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幸好天子和他点评了不少幽州的人物,让他对这里的局势有了一定的了解。 眼看崔烈又要神飞物外,田畴趁机又咳嗽了一声,毕竟脸上的鞭伤又有点忍不住了。 田畴的咳嗽声将崔烈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田畴,心中暗自感慨此人对节奏的把握,当真有几分天子的风采呢。 闻声,公孙瓒倒是明白过来,他抬头一个眼色,严纲连忙奉上一瓶药膏。田畴不动声色的接下药膏。 崔烈接着说道:“公孙伯圭,你知道我有上公之尊,为什么要来幽州么?” 公孙瓒老老实实的说道:“小子不知,还望上公告知。” “名啊!” 崔烈抬起头看向天空,声音中充满了感慨和坚定。 “我们士人一生,总要留下点什么,当年我为了当司徒,花了五百万,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为了这个笑柄,我不惜生命,也要在青史之中留下声名,让人说起我崔烈,无不钦佩而向往!而不是张口唾骂!” 说到这里,崔烈看向公孙瓒,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期待与威严,道:“现在,伯圭,一个能让你名扬天下的机会,一个能让你把刘虞踩在脚下的机会。 但是一旦选择,没有回头之路,甚至可能身死族灭,你要不要?” 崔烈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公孙瓒的心头。 这个机会对于公孙瓒来说,无疑是极具诱惑的。 他一直渴望着能够超越刘虞,摆脱被其压制的局面,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他原本还有些犹豫,这个选择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然而,当听到刘虞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神色立马坚定了很多。 刘虞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对刘虞的不满和怨恨在这一刻再次挑动他的神经。 于是公孙瓒直接跪伏在地,行叩首大礼,道:“臣瓒心念国家,愿听上公号令!” “好!” 崔烈直接开口道:“国家令我持节抚慰幽州,符节虽然丢了,那老夫就是符节。 我现在升你为奋武将军,讨伐冀州的叛军韩馥,并给你一个冀州刺史的名选可表!” 闻言,公孙瓒有点犹豫,道:“太傅,不是讨伐刘虞么?” 公孙瓒心中仍然惦记着刘虞,他认为讨伐刘虞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毕竟,只有打败刘虞,他才能真正地扬眉吐气。 崔烈摇摇头道:“朝廷号令不通,刘虞虽然不愿意见我,但也没有明言反叛,讨伐他名不正言不顺。 而皇甫和韩馥于河内相持,此时若冀州腹背受敌,则胜局已定!” 公孙瓒开口道:“我麾下兵卒不过万,而冀州富庶,韩馥麾下名士能臣众多。 且韩馥与袁绍相交,那袁本初深孚名望,兵马精锐,我这点士卒过去,恐怕作用不大。 不若突袭幽州,那刘虞不识兵马,必然被虏,届时以太傅之尊,号令幽州兵马南下,则势如破竹也。” 公孙瓒试图说服崔烈改变主意,他认为攻打冀州风险太大,而攻打幽州则更容易成功。他希望能够借助崔烈的威望,一举拿下幽州,进而实现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 闻言,崔烈并没有说话,但这次并不是神飞物外,而是认真的看着公孙瓒。 崔烈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公孙瓒不敢直视,于是只跪伏在地上。 良久,崔烈悠然一声长叹:“老夫来幽州便是求名,公孙校尉,杀了老夫!” 公孙瓒大吃一惊:“臣瓒忠心为国,太傅何出此言?” 然而,崔烈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多说。 田畴不禁冷笑一声,公孙瓒倒是打的好算盘,天子这么迫在眉睫了,他还想着趁机取代刘虞,恐怕到时候,关东群雄又会多一个雄了! 还真以为太傅年岁大了,太傅年岁虽然大了,但眼不瞎。 太傅即便眼瞎了,那心里也和明镜一样。 想到此处,田畴声色俱厉道:“太傅之行,下达的是国家的诏令,公孙瓒你不遵天子诏令,是想做什么!” 第322章 韩馥袁绍谋新帝 “干了!”公孙瓒最终在心底拿定主意。 他深知,在这乱世之中,必须敏锐地审时度势,紧紧抓住这一个能够让自己腾飞的机会。 毕竟天子的橄榄枝,于他而言,是他扶摇直上,最终能把刘虞踏在脚下的唯一契机。 刘虞在幽州威望颇高,宛如一座巍峨且无法跨越的大山,牢牢地压着他公孙瓒。 刘虞的存在,让公孙瓒始终感到一种难以突破的压抑。 而天子的支持,无疑将如同强劲的东风,为他增添强大的助力。 虽然这一搏,确实可能面临身死族灭的巨大风险,但公孙瓒明白,大丈夫在世,如果没有这般巨大的危险,又怎么可能收获那么巨大的好处呢? 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他一辈子也无法企及刘虞的高度。 想到此处,公孙瓒挺直了身子,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声若洪钟地说道:“太傅,如今天下大乱,人心难测。 但我公孙瓒一直心怀国家,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只是道路阻隔,也收不到国家的信使, 不知具体情形,所以未敢妄动。 现在既然太傅来了,以奋武将军之号相授,瓒必当为国家效命。 然如今局势复杂,青州之地至关重要,若能再表青州刺史之职,瓒定能为朝廷稳定一方。” 他这话一说出口,田畴也就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他知道,此刻的公孙瓒已经下定决心,而他作为一个义士,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发表自己的看法即可。 现在是要谈条件了,自然不需要他来震慑对方。 崔烈微微眯起眼睛,捋着胡须,心中明白对方有了决断。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定了基调,不过是索要好处罢了,如此大家慢慢谈便是。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公孙将军,冀州刺史一职责任重大,已经许你可表,你又要青州,如今局势未明,将军此举是否操之过急?” 崔烈的话语中其实也带着一丝试探,他想看看公孙瓒的决心和野心到底有多大。 公孙瓒眉头一皱,略显强硬地说道:“太傅大人,如今叛贼四起,吾等当果断行事。 冀州乃战略要地,但青州才是叛贼袁绍的根基,这可是故齐之地。 青州之地,豪强众多。 袁氏素来与大将军相联,却阴使大将军被杀。 青州之地多豪杰,若能得青州刺史之职,瓒可拉拢部分豪强势力,共同对抗袁绍等叛贼。 如此,既能增强朝廷之力,又能打击叛贼,何乐而不为?” 公孙瓒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果断。 崔烈只捋着胡子,一时并不说话。 忽然,他想起了田畴脸上的伤,于是转过头,问道:“田从事,你怎么看?” “我?我!” 田畴一愣,他思索了一番说道:“太傅,事急从权,公孙将军所言不无道理。 如今局势危急,需有果敢之人担当重任。 公孙将军既有此决心,不妨给予他机会。” 显然,他没有体会到崔烈的苦心,崔烈这是看他受伤,让他出口拿捏公孙瓒一番呢。 不过这也正说明田畴思考问题,还是大义的角度出发。 崔烈微微颔首,心中暗自盘算。 其实,他深知公孙瓒性格强硬,若不满足其要求,恐生变数。 但同时,他也不能轻易地就许诺,那样的话,对方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 当然,他也是在试探对方 于是崔烈说道:“公孙将军,冀州刺史与青州刺史之职,非同小可。 若许你可表,你当即刻动兵!”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严,他希望公孙瓒能够明白,这两个职位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需要付出实际行动。 公孙瓒郑重地说道:“正是如此,兵贵神速,瓒必当竭尽全力,为朝廷平叛,守护一方安宁。 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崔烈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好,既然将军如此有决心,老夫便为你表奏冀州刺史与青州刺史之职。 但将军切不可辜负天子之恩,需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 公孙瓒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拱手道:“多谢太傅,瓒定当不负所托。” 然而,崔烈并未就此罢休,他接着说道:“兖州刺史刘岱亦是叛贼,将军既有心为朝廷效力,不若我再许你一个兖州刺史若何?” 公孙瓒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崔烈老谋深算的样子,淡淡的看着公孙瓒,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公孙瓒猛地一醒,这才明白过来。 太傅来的时候,肯定早就安排好了,可笑自己还为了一个青州刺史的推荐位激动不已。 也正是如此,天子才能更快的打开局面,你们矫诏冀州牧、青州牧和兖州刺史。 那我就真的任命三个刺史,前方大军压境,内部再拆分追后,好一盘大棋啊! 此刻醒悟过来,公孙瓒只觉得神清心灵,也想通了另外一点。 也就是说,天子的这些东西,本来是给刘虞的,只有刘虞这样的太尉,才能驾驭三州刺史,引边军平叛。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就是刘虞不愿动兵,只想观望。 所以导致为了求名不惜代价的太傅崔烈,激动之下,找到了自己。 这种把原本属于刘虞的东西拿到自己手中的感觉,太爽了! 想到此处,公孙瓒三拜九叩,面向雒阳的方向,向皇帝大表忠心。 此刻,公孙瓒的心中充满了对天子的感激与忠诚。 很快,公孙瓒就开始点将,直接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 闻言,他身边的白马义从中,三名雄壮的大汉欣喜的上前领命。 那严纲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满是坚毅与决心,拱手道:“将军放心,末将定当不负所托,攻下冀州之地。” 田楷亦是豪情满怀,抱拳高声道:“将军,青州之地,末将必当全力以赴,为将军招揽豪强,共抗叛贼。” 单经则一脸肃穆,沉声道:“将军,兖州之事,末将必当谨慎行事,打开局面。” 公孙瓒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他环顾四周,看着自己麾下的白马义从,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如果刘辩在这里,可能会说一句,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 崔烈看着公孙瓒,若有所思。 随后,公孙瓒带着众人,簇拥着太傅和田畴,返回军营。 回到军营后,公孙瓒立刻开始点兵点将,准备粮草。 他站在点将台上,声如洪钟地说道:“如今,天子委以重任,吾等当奋勇向前,为国家平叛,为百姓谋福祉。 各营将士,务必全力以赴,准备好粮草辎重,随时准备出征。” 台下众将士齐声高呼:“ 谨遵将军号令!” 一时间,军营中忙碌起来,士兵们搬运粮草、整理兵器,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冀州邺城,坊间市里,百姓们交头接耳,言语中满是对时局的担忧与不满。 “先帝刘宏失道,才使得天下大乱。如今这刘辩更是暴虐,残杀有功大臣,比先帝还恶毒万分。” 一位老者摇着头,满脸愁容地说道。 旁边的年轻人也附和道:“是啊,这天下如今乱成这样,也不知何时才能安定下来。” 另一个人则插话道:“听说汉宗室幽州牧刘虞宿有德望,而且还是郭圣通和刘秀的儿子刘强的后代呢。 这天下本就应该是郭圣通这一脉的,是时候改头换面了。” “谁说不是呢!” “当年刘秀能成为天子,不还是靠的咱们冀州人,哼,刘氏多凉薄,一旦坐稳天下,就无由的废了郭后。” “从那个时候,这大汉皇帝就开始失去道义了,怪不得后代没有一个长寿的!” “是啊!” “坊间真是这么说?”冀州牧韩馥正坐在府中,听着下属汇报着坊间的议论。 他眉头紧锁,神情中充满了忧虑。 “是的,不止是邺城,几乎整个冀州都在说,失道者寡助,暴君失道啊!” “使君,局势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如果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很可能会在这乱世中被淘汰。” 几名从事接连说道。 “既然如此,召集各个郡的太守前来商议。” 韩馥思索片刻后说道,决定召集。 于是,他派出使者,快马加鞭地前往各个郡,邀请太守们前来邺城。 不久,各个郡的太守陆续来到邺城。 他们齐聚在韩馥的府中,气氛凝重。 韩馥看着众人,缓缓说道:“各位,如今坊间市里议论纷纷,皆言先帝失道,当今圣上暴虐。 而幽州牧刘虞宿有德望,且为汉宗室。吾等当如何应对这局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一位年长的太守张则说道:“韩冀州,此事非同小可。吾等需谨慎考虑,不可轻举妄动。” 另一位太守也说道:“是啊,拥立皇帝乃是大事,若有不慎,恐遭灭顶之灾。” “不若去和袁青州商议。” “是的,有事情让他冲在前面。” 很快,袁绍便收到了韩馥的信,说了现在整个冀州的街头巷尾,讨论的都是这个事情,问袁绍怎么办。 有些消息本就是袁绍放出去的,此刻接到韩馥的信,自然也就趁机召集青州下的各个郡守相国,并给兖州刺史刘岱,以及张邈、袁术等人写信。 “此诚生袁家死存亡之秋”袁绍写给袁术的信,开头用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斥候信使,一日行八百里,南阳的袁术,很快也收到了袁绍的信。 他不禁破口大骂道:“我这边徐荣、吕布的刀都要砍到脖子了,他不想着怎么搭救,反而算计着拥立之功!” 袁术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他的谋主阎象见状,连忙上前劝说道:“主公息怒。袁本初此举,虽有其私心,但对主公而言,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袁术停下脚步,怒视着阎象,道:“哼!这家奴能有什么好心?这分明是想利用我,压制我。” 阎象微微躬身,道:“主公,且听臣一言。 如今局势危急,我军面临徐荣、吕布的强大压力,若能让刘虞称帝,便可使整个幽州反复。 刘虞德高望重,一旦称帝,必能吸引各方势力的关注。 届时,暴君的士卒就要重点进攻冀州和幽州,我军便能趁机缓一口气。 而且,主公若在此时支持袁绍,不仅能在诸侯中树立威望,还能为日后谋取更大的利益打下基础。 让世间诸侯也看看,袁氏并没有兄弟阋墙,而是兄弟一心。” 袁术听了阎象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阎象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在这乱世之中,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借助刘虞称帝之事,缓解当前的危机,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过了片刻,袁术缓缓说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决定。” 而且和历史上不同的是,如今的袁术确实压力很大,已经不具备当时的底气。 阎象继续说道:“主公,如今形势紧迫,容不得我们过多犹豫。 若错过这个机会,我军恐将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而且,主公代表整个豫州和荆州同意袁绍的要求,也能显示出主公的大度和远见。” 袁术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我同意袁绍的要求,并代表整个豫州和荆州都同意。 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阎象见袁术同意了,心中一喜,连忙说道:“主公英明。臣这就去安排回信之事。” 很快,袁术的回信便迅速送到了袁绍手中。 袁绍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微微颤抖的手指显露出他内心的急切。 不管怎么说,在老袁家的内部,很多人还是更看重根正苗红的袁术。 而袁术的答应与否,基本上代表了大半个袁家。 这也是袁绍有事情不去豫州和距离豫州不远的南阳,反而跑到冀州一带的原因。 现在大汉最富足的两个区域,就是南阳和冀州,只要占据了这两个地方,那就立于不败之地。 当年刘秀,也就是有了这两块基本盘,才拿下的大汉。 当袁绍的目光扫过信中的内容,看到袁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并且代表整个豫州和荆州都表示支持时,袁绍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狂喜之色。 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有了袁术的支持,拥立刘虞为帝的计划就更有可能成功。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直喜欢和他唱反调的袁术,这次破天荒的答应下来,接着老袁家的资源也就更好整理了。 袁绍也清楚,这种重大的事情,必须有人率先提出来,才能引发众人的响应。 而在他的心中,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自己的好基友曹操。 和其他人不同,曹操实际上是代表着一股势力的。 那就是以谯县曹家为核心的沛国势力。 而且曹操的父亲曹嵩公卿做了多年,和南阳阴家、徐州那边都有不少的人脉关系。 于是,袁绍决定私底下召见曹操。 他派出亲信,快马加鞭地前往曹操的营地,邀请曹操前来商议要事。 曹操接到袁绍如此郑重的邀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不过,他还是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曹操带着几分警惕,来到了袁绍的营帐。 好,这次袁绍并没有使用赤着脚跑出来迎接的戏码,但神色也很是热情。 两人相对而坐,先是聊了一些过往的岁月,待气氛平和,袁绍方才眼神充满了期待的看着曹操,缓缓开口道:“孟德,如今局势危急,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出路。” 曹操微微点头,等待着袁绍继续说下去。 袁绍接着说道:“如今联盟名存实亡,各个诸侯不顾暴君大军在望,反而各自为政,这样下去,国家社稷很快就会灭亡。” “所以本初,你必须要惩罚刘岱才是!”曹操见缝插针道。 袁绍点点头道:“你放心,白波军已经从上党郡出来,渡过了黄河,兵锋直指河内郡。 我们稍加挑拨,引一支贼寇入东郡治所濮阳,那刘岱强夺东郡,王肱能力名声又不能服众,其势必败,到时候我便可趁机表你为东郡太守,去进攻贼寇,你带着本部士卒,就可以直接进驻东郡。” “操愿为明公驱使。”听到这里,曹操急忙拱手道,他心知袁绍给了这么大的好处,接下来肯定有其他事情安排。 果不其然,袁绍继续说道:“但我们政令不一的问题,却依旧不能解决。 吾有一计,可拥立德高望重,能力强的幽州牧刘虞为帝,以稳定局势。 此事若成,天下可安。 吾思来想去,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能当众提出此事。” 曹操听了袁绍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厌恶之情。 暗自咒骂,这袁本初,总是把脏活推给他。 拥立皇帝乃是天大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当,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他从没有想到,袁绍真把他当成了冲锋在最前面的人,如果引起极大的非议的话,恐怕袁绍都有可能直接杀了他,以平息众人的愤怒。 当然,袁绍大概率是不太可能,但若是其他人的话就不好说了。 毕竟曹操身后站着很大的势力呢。 你可以开除没有背景的职业经理人,但你怎么开除股东? 但曹操表面上却并未显露出丝毫不满。 他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说道:“明公” 袁绍拍了拍曹操的手:“孟德,和我之间,还要如此客套,唤我本初即可。” 曹操点点头道:“明公,此事非同小可。 拥立皇帝乃是大事,若有不慎,恐遭灭顶之灾,还需谨慎考虑。” 袁绍见曹操有些犹豫,连忙说道:“孟德,此事风险甚大,吾岂能不知道,但如今也只有此法可行。 刘虞德高望重,若能登上帝位,必能凝聚人心,稳定局势。 吾等身为臣子,当为天下百姓着想。 你我兄弟二人携手合作,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第322章 韩馥袁绍谋新帝 “干了!”公孙瓒最终在心底拿定主意。 他深知,在这乱世之中,必须敏锐地审时度势,紧紧抓住这一个能够让自己腾飞的机会。 毕竟天子的橄榄枝,于他而言,是他扶摇直上,最终能把刘虞踏在脚下的唯一契机。 刘虞在幽州威望颇高,宛如一座巍峨且无法跨越的大山,牢牢地压着他公孙瓒。 刘虞的存在,让公孙瓒始终感到一种难以突破的压抑。 而天子的支持,无疑将如同强劲的东风,为他增添强大的助力。 虽然这一搏,确实可能面临身死族灭的巨大风险,但公孙瓒明白,大丈夫在世,如果没有这般巨大的危险,又怎么可能收获那么巨大的好处呢? 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他一辈子也无法企及刘虞的高度。 想到此处,公孙瓒挺直了身子,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声若洪钟地说道:“太傅,如今天下大乱,人心难测。 但我公孙瓒一直心怀国家,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只是道路阻隔,也收不到国家的信使, 不知具体情形,所以未敢妄动。 现在既然太傅来了,以奋武将军之号相授,瓒必当为国家效命。 然如今局势复杂,青州之地至关重要,若能再表青州刺史之职,瓒定能为朝廷稳定一方。” 他这话一说出口,田畴也就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他知道,此刻的公孙瓒已经下定决心,而他作为一个义士,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发表自己的看法即可。 现在是要谈条件了,自然不需要他来震慑对方。 崔烈微微眯起眼睛,捋着胡须,心中明白对方有了决断。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定了基调,不过是索要好处罢了,如此大家慢慢谈便是。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公孙将军,冀州刺史一职责任重大,已经许你可表,你又要青州,如今局势未明,将军此举是否操之过急?” 崔烈的话语中其实也带着一丝试探,他想看看公孙瓒的决心和野心到底有多大。 公孙瓒眉头一皱,略显强硬地说道:“太傅大人,如今叛贼四起,吾等当果断行事。 冀州乃战略要地,但青州才是叛贼袁绍的根基,这可是故齐之地。 青州之地,豪强众多。 袁氏素来与大将军相联,却阴使大将军被杀。 青州之地多豪杰,若能得青州刺史之职,瓒可拉拢部分豪强势力,共同对抗袁绍等叛贼。 如此,既能增强朝廷之力,又能打击叛贼,何乐而不为?” 公孙瓒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果断。 崔烈只捋着胡子,一时并不说话。 忽然,他想起了田畴脸上的伤,于是转过头,问道:“田从事,你怎么看?” “我?我!” 田畴一愣,他思索了一番说道:“太傅,事急从权,公孙将军所言不无道理。 如今局势危急,需有果敢之人担当重任。 公孙将军既有此决心,不妨给予他机会。” 显然,他没有体会到崔烈的苦心,崔烈这是看他受伤,让他出口拿捏公孙瓒一番呢。 不过这也正说明田畴思考问题,还是大义的角度出发。 崔烈微微颔首,心中暗自盘算。 其实,他深知公孙瓒性格强硬,若不满足其要求,恐生变数。 但同时,他也不能轻易地就许诺,那样的话,对方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 当然,他也是在试探对方 于是崔烈说道:“公孙将军,冀州刺史与青州刺史之职,非同小可。 若许你可表,你当即刻动兵!”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严,他希望公孙瓒能够明白,这两个职位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需要付出实际行动。 公孙瓒郑重地说道:“正是如此,兵贵神速,瓒必当竭尽全力,为朝廷平叛,守护一方安宁。 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崔烈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好,既然将军如此有决心,老夫便为你表奏冀州刺史与青州刺史之职。 但将军切不可辜负天子之恩,需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 公孙瓒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拱手道:“多谢太傅,瓒定当不负所托。” 然而,崔烈并未就此罢休,他接着说道:“兖州刺史刘岱亦是叛贼,将军既有心为朝廷效力,不若我再许你一个兖州刺史若何?” 公孙瓒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崔烈老谋深算的样子,淡淡的看着公孙瓒,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公孙瓒猛地一醒,这才明白过来。 太傅来的时候,肯定早就安排好了,可笑自己还为了一个青州刺史的推荐位激动不已。 也正是如此,天子才能更快的打开局面,你们矫诏冀州牧、青州牧和兖州刺史。 那我就真的任命三个刺史,前方大军压境,内部再拆分追后,好一盘大棋啊! 此刻醒悟过来,公孙瓒只觉得神清心灵,也想通了另外一点。 也就是说,天子的这些东西,本来是给刘虞的,只有刘虞这样的太尉,才能驾驭三州刺史,引边军平叛。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就是刘虞不愿动兵,只想观望。 所以导致为了求名不惜代价的太傅崔烈,激动之下,找到了自己。 这种把原本属于刘虞的东西拿到自己手中的感觉,太爽了! 想到此处,公孙瓒三拜九叩,面向雒阳的方向,向皇帝大表忠心。 此刻,公孙瓒的心中充满了对天子的感激与忠诚。 很快,公孙瓒就开始点将,直接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 闻言,他身边的白马义从中,三名雄壮的大汉欣喜的上前领命。 那严纲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满是坚毅与决心,拱手道:“将军放心,末将定当不负所托,攻下冀州之地。” 田楷亦是豪情满怀,抱拳高声道:“将军,青州之地,末将必当全力以赴,为将军招揽豪强,共抗叛贼。” 单经则一脸肃穆,沉声道:“将军,兖州之事,末将必当谨慎行事,打开局面。” 公孙瓒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他环顾四周,看着自己麾下的白马义从,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如果刘辩在这里,可能会说一句,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 崔烈看着公孙瓒,若有所思。 随后,公孙瓒带着众人,簇拥着太傅和田畴,返回军营。 回到军营后,公孙瓒立刻开始点兵点将,准备粮草。 他站在点将台上,声如洪钟地说道:“如今,天子委以重任,吾等当奋勇向前,为国家平叛,为百姓谋福祉。 各营将士,务必全力以赴,准备好粮草辎重,随时准备出征。” 台下众将士齐声高呼:“ 谨遵将军号令!” 一时间,军营中忙碌起来,士兵们搬运粮草、整理兵器,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冀州邺城,坊间市里,百姓们交头接耳,言语中满是对时局的担忧与不满。 “先帝刘宏失道,才使得天下大乱。如今这刘辩更是暴虐,残杀有功大臣,比先帝还恶毒万分。” 一位老者摇着头,满脸愁容地说道。 旁边的年轻人也附和道:“是啊,这天下如今乱成这样,也不知何时才能安定下来。” 另一个人则插话道:“听说汉宗室幽州牧刘虞宿有德望,而且还是郭圣通和刘秀的儿子刘强的后代呢。 这天下本就应该是郭圣通这一脉的,是时候改头换面了。” “谁说不是呢!” “当年刘秀能成为天子,不还是靠的咱们冀州人,哼,刘氏多凉薄,一旦坐稳天下,就无由的废了郭后。” “从那个时候,这大汉皇帝就开始失去道义了,怪不得后代没有一个长寿的!” “是啊!” “坊间真是这么说?”冀州牧韩馥正坐在府中,听着下属汇报着坊间的议论。 他眉头紧锁,神情中充满了忧虑。 “是的,不止是邺城,几乎整个冀州都在说,失道者寡助,暴君失道啊!” “使君,局势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如果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很可能会在这乱世中被淘汰。” 几名从事接连说道。 “既然如此,召集各个郡的太守前来商议。” 韩馥思索片刻后说道,决定召集。 于是,他派出使者,快马加鞭地前往各个郡,邀请太守们前来邺城。 不久,各个郡的太守陆续来到邺城。 他们齐聚在韩馥的府中,气氛凝重。 韩馥看着众人,缓缓说道:“各位,如今坊间市里议论纷纷,皆言先帝失道,当今圣上暴虐。 而幽州牧刘虞宿有德望,且为汉宗室。吾等当如何应对这局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一位年长的太守张则说道:“韩冀州,此事非同小可。吾等需谨慎考虑,不可轻举妄动。” 另一位太守也说道:“是啊,拥立皇帝乃是大事,若有不慎,恐遭灭顶之灾。” “不若去和袁青州商议。” “是的,有事情让他冲在前面。” 很快,袁绍便收到了韩馥的信,说了现在整个冀州的街头巷尾,讨论的都是这个事情,问袁绍怎么办。 有些消息本就是袁绍放出去的,此刻接到韩馥的信,自然也就趁机召集青州下的各个郡守相国,并给兖州刺史刘岱,以及张邈、袁术等人写信。 “此诚生袁家死存亡之秋”袁绍写给袁术的信,开头用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斥候信使,一日行八百里,南阳的袁术,很快也收到了袁绍的信。 他不禁破口大骂道:“我这边徐荣、吕布的刀都要砍到脖子了,他不想着怎么搭救,反而算计着拥立之功!” 袁术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他的谋主阎象见状,连忙上前劝说道:“主公息怒。袁本初此举,虽有其私心,但对主公而言,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袁术停下脚步,怒视着阎象,道:“哼!这家奴能有什么好心?这分明是想利用我,压制我。” 阎象微微躬身,道:“主公,且听臣一言。 如今局势危急,我军面临徐荣、吕布的强大压力,若能让刘虞称帝,便可使整个幽州反复。 刘虞德高望重,一旦称帝,必能吸引各方势力的关注。 届时,暴君的士卒就要重点进攻冀州和幽州,我军便能趁机缓一口气。 而且,主公若在此时支持袁绍,不仅能在诸侯中树立威望,还能为日后谋取更大的利益打下基础。 让世间诸侯也看看,袁氏并没有兄弟阋墙,而是兄弟一心。” 袁术听了阎象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阎象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在这乱世之中,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借助刘虞称帝之事,缓解当前的危机,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过了片刻,袁术缓缓说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决定。” 而且和历史上不同的是,如今的袁术确实压力很大,已经不具备当时的底气。 阎象继续说道:“主公,如今形势紧迫,容不得我们过多犹豫。 若错过这个机会,我军恐将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而且,主公代表整个豫州和荆州同意袁绍的要求,也能显示出主公的大度和远见。” 袁术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我同意袁绍的要求,并代表整个豫州和荆州都同意。 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阎象见袁术同意了,心中一喜,连忙说道:“主公英明。臣这就去安排回信之事。” 很快,袁术的回信便迅速送到了袁绍手中。 袁绍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微微颤抖的手指显露出他内心的急切。 不管怎么说,在老袁家的内部,很多人还是更看重根正苗红的袁术。 而袁术的答应与否,基本上代表了大半个袁家。 这也是袁绍有事情不去豫州和距离豫州不远的南阳,反而跑到冀州一带的原因。 现在大汉最富足的两个区域,就是南阳和冀州,只要占据了这两个地方,那就立于不败之地。 当年刘秀,也就是有了这两块基本盘,才拿下的大汉。 当袁绍的目光扫过信中的内容,看到袁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并且代表整个豫州和荆州都表示支持时,袁绍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狂喜之色。 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有了袁术的支持,拥立刘虞为帝的计划就更有可能成功。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直喜欢和他唱反调的袁术,这次破天荒的答应下来,接着老袁家的资源也就更好整理了。 袁绍也清楚,这种重大的事情,必须有人率先提出来,才能引发众人的响应。 而在他的心中,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自己的好基友曹操。 和其他人不同,曹操实际上是代表着一股势力的。 那就是以谯县曹家为核心的沛国势力。 而且曹操的父亲曹嵩公卿做了多年,和南阳阴家、徐州那边都有不少的人脉关系。 于是,袁绍决定私底下召见曹操。 他派出亲信,快马加鞭地前往曹操的营地,邀请曹操前来商议要事。 曹操接到袁绍如此郑重的邀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不过,他还是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曹操带着几分警惕,来到了袁绍的营帐。 好,这次袁绍并没有使用赤着脚跑出来迎接的戏码,但神色也很是热情。 两人相对而坐,先是聊了一些过往的岁月,待气氛平和,袁绍方才眼神充满了期待的看着曹操,缓缓开口道:“孟德,如今局势危急,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出路。” 曹操微微点头,等待着袁绍继续说下去。 袁绍接着说道:“如今联盟名存实亡,各个诸侯不顾暴君大军在望,反而各自为政,这样下去,国家社稷很快就会灭亡。” “所以本初,你必须要惩罚刘岱才是!”曹操见缝插针道。 袁绍点点头道:“你放心,白波军已经从上党郡出来,渡过了黄河,兵锋直指河内郡。 我们稍加挑拨,引一支贼寇入东郡治所濮阳,那刘岱强夺东郡,王肱能力名声又不能服众,其势必败,到时候我便可趁机表你为东郡太守,去进攻贼寇,你带着本部士卒,就可以直接进驻东郡。” “操愿为明公驱使。”听到这里,曹操急忙拱手道,他心知袁绍给了这么大的好处,接下来肯定有其他事情安排。 果不其然,袁绍继续说道:“但我们政令不一的问题,却依旧不能解决。 吾有一计,可拥立德高望重,能力强的幽州牧刘虞为帝,以稳定局势。 此事若成,天下可安。 吾思来想去,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能当众提出此事。” 曹操听了袁绍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厌恶之情。 暗自咒骂,这袁本初,总是把脏活推给他。 拥立皇帝乃是天大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当,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他从没有想到,袁绍真把他当成了冲锋在最前面的人,如果引起极大的非议的话,恐怕袁绍都有可能直接杀了他,以平息众人的愤怒。 当然,袁绍大概率是不太可能,但若是其他人的话就不好说了。 毕竟曹操身后站着很大的势力呢。 你可以开除没有背景的职业经理人,但你怎么开除股东? 但曹操表面上却并未显露出丝毫不满。 他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说道:“明公” 袁绍拍了拍曹操的手:“孟德,和我之间,还要如此客套,唤我本初即可。” 曹操点点头道:“明公,此事非同小可。 拥立皇帝乃是大事,若有不慎,恐遭灭顶之灾,还需谨慎考虑。” 袁绍见曹操有些犹豫,连忙说道:“孟德,此事风险甚大,吾岂能不知道,但如今也只有此法可行。 刘虞德高望重,若能登上帝位,必能凝聚人心,稳定局势。 吾等身为臣子,当为天下百姓着想。 你我兄弟二人携手合作,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第323章 关东群雄议大事 在这乱世之中,袁绍哪里是真心为了天下百姓? 曹操心中冷笑,他明白袁绍的野心。 不过是想通过拥立刘虞为帝,谋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罢了。 谁也没有想到,天子这样一个少年,居然能如此快的安定雒阳朝局,顶住酸枣的进攻,平定了三辅的动乱。 最关键的问题是,天下在做这些的时候,一直维持四线作战的状态。 这有时候让曹操觉得,他当初逃离雒阳,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毕竟当时的他,已经是司隶校尉的职务,只不过担心天子会清算以袁氏为首的豫州派系力量,才仓皇逃走。 谁知道现在回去看看,天子不但没有大开杀戒,反而知人信人! 这你敢信? 曹操自觉如果自己处于当时的时局状态,肯定会把豫州派系一网打尽,因为当时双方已经撕破脸,而留下来的极有可能是内应。 周忠就是如此,他的儿子周晖还去闹了一次雒阳。 不过,此刻,曹操也在认真思考着立刘虞为帝的事情,最重要的问题是,关东群雄现在真的很危险。 君不见皇甫嵩都在百里之外,这边刘岱还能杀了桥瑁。 刘虞这个人本身确实有能力,又有仁德、名声和威望。 在幽州之地,他广施仁政,深得百姓爱戴。 然而,刘虞的问题也很明显。他这个人过于宽仁,御下能力一般,连一个小小的公孙瓒都无法压制,又遑论袁绍、刘岱、张邈、袁术等一众枭雄。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刘虞年龄已经不小了,子嗣能力也很一般。 如果刘虞称帝的话,恐怕天子有可能直接杀了刘虞的子嗣,以此来震慑那些企图谋逆之人。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皱起了眉头。 或许这些,都是袁绍看中刘虞的原因。 那样的话,袁绍有拥立之功,肯定要录尚书事,成为真正的实权掌控者。 而且到时候如刘岱这种再有其他心思,袁绍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号召群雄去打击他。 拥立刘虞有种种好处。 关键问题是,曹操不想当这个试探的石子。 他现在看到了天子的手段,一旦自己贸然行动,很可能会成为天子打击的对象。 而且这事情他一旦开头,那就再也无法回头。 当然,还存在一种情况,就是众人都不愿意,然后议论纷纷,甚至逼迫袁绍杀了自己。 曹操心中不停的盘算,既不能轻易得罪袁绍,但也不能盲目地听从袁绍的安排。 如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拖了。 于是曹操说道:“暴君之罪,虐于四海,我们集结大众、兴义兵,远近无不响应,正因为我们的行动是正义的。 如今暴君肆虐,重用奸臣,却没有昌邑亡国之兆。 我们一旦改易天子,天下人怎么接受?诸君北面向刘幽州称臣,我自西向去雒阳见天子。” 袁绍闻言眉头紧皱,开口劝说道:“孟德,你此言差矣。 想当年霍光废昌邑王,立孝宣皇帝刘询,那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如今暴君无道,与昌邑王何异? 刘虞德高望重,若能登上帝位,必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吾等所为,乃是顺应天意,何惧天下人之议? 孟德,你且想想,如今汉室衰微,若不另立贤君,如何能重振大汉江山? 刘虞乃是汉室宗亲,素有仁德之名,若他称帝,必能得到天下人的拥护。” 曹操微微摇头,说道:“本初兄,霍光废帝,乃是昌邑王荒淫无道,有亡国之兆。 如今暴君虽暴虐,但汉室尚未到亡国之时。 吾等若擅自改易天子,必遭天下人唾弃。 且刘虞虽有德望,但他年事已高,未必能担得起这天下之重责。 吾等不可轻举妄动,以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袁绍愣住,他长叹一声,他拿出了给袁术的信,道:“孟德,桥蕤十万大军丧于三辅,刘表起于荆南,我们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如此正是背水一战的时候,若是当断不断,那才是真的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你觉得,我们献上降表,暴君能容得下我们? 就算能活下来,也必然苟延残喘,了却残生。”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本初兄所言极是。吾会考虑此事,若时机合适,吾自会当众提出。” 话语中带着一丝敷衍,只是暂时拖延时间。 毕竟,他知道袁绍做什么事情,都习惯几手准备。 袁绍并没有关注曹操的表情,此刻见曹操答应了,心中大喜。 他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说道:“孟德,吾就知道你不会让吾失望。 此事若成,我必然保你一个三公九卿之职。” 袁绍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试图用高官厚禄来打动曹操。 然而,曹操心中却一点都没有心动。 他知道,这乱世之中,权力和地位都是暂时的,唯有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 不过向西找天子,也只是说说而已。 诚如袁绍所言,若是了却残生,那不如现在就死。 第二日的军议,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很多人都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却没有人说,大家都在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袁绍高坐主位,眼神不时扫过在座众人, 心中盘算着如何推动拥立刘虞为帝之事。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急切与期待,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袁绍有意将话题引向当前的天下局势。 他声如洪钟,慷慨激昂地说道:“如今暴君肆虐,天下大乱,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出路。” 说完,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众人,尤其是曹操,似乎在等待着有人能领会他的意图,率先提出拥立刘虞为帝的建议。 然而,众人皆低头不语,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眼神闪烁,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做出头鸟。 袁绍心中涌起一丝不满,他微微皱起眉头,再次强调道:“吾等当思一良策,以稳定局势,拯救万民。” 但众人依旧沉默,军议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第二次军议,袁绍改变策略,他先讲述了刘虞的仁德与威望,以及其在幽州的治理成就。 “刘虞,汉室宗亲,素有仁德之名,在幽州广施仁政,百姓爱戴。” 袁绍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众人。 然而,众人依旧沉默不语。 有的将领低头看着手中的兵器,有的谋士则望着帐顶,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袁绍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他心中恼怒,却又不好发作。 其他人或是谈论军事策略,或是提及粮草补给,总是巧妙地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第三次军议,袁绍更加直接。他提高声音说道:“吾等不能再坐以待毙,当有所行动。 如今局势危急,唯有谋定新策,方能稳定局势,对抗暴君。” 说完,他用严厉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希望能有人站出来支持他的提议。 然而,众人依旧沉默。 大家都明白,拥立皇帝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失败,将面临灭顶之灾。 在这个充满风险的时刻,没有人愿意轻易冒险,成为出头鸟。 袁绍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奈。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如此胆小怕事,唉,有好处的时候上,有危险的时候 但他也知道,不能强迫众人。在这复杂的政治博弈中,他必须寻找其他的方法来推动自己的计划。 这事,绝不能由他袁绍第一个提出来。 袁绍霍然而起,大步的在帐中走来走去。 在昏暗的军帐中,气氛凝重而压抑。 走过曹操的时候,袁绍悄悄地将一块玉印放到曹操的肘边。 那玉印在微弱的灯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权力与诱惑。 光芒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缠绕着人的心灵,让人难以抗拒。 曹操先是微微一愣,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原来,这活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心中愤怒且厌恶,但面上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各位唉声叹气什么呢? 哈哈哈哈,某知道。 本初兄,诸君,想来是忧虑如今时局危难,天下如同狂风暴雨,吾等犹如小舟,身处其中,唯恐死无葬身之地啊! 在我看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言,逄纪跟着说道:“孟德,你有什么好计谋?” 曹操环顾四周,待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这里,方才慷慨陈词:“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计谋? 面对狂风暴雨,某等能做的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如今这乱世,若吾等不齐心,又如何能对抗那暴君的肆虐? 如何能拯救这苍生万民于水火? 恐怕顷刻之间,就会真的葬身! 你看,我此行并非空手而来,我带来了各方豪杰的支持之意,带来了众多有志之士的报国之心。 而且,诸君,本初兄,我征兵回来的路上,不仅得到了精兵,而且还得到了这个!” 他说着举起了一块玉印。 “这是太傅的录尚书印。 如今局势动荡,这录尚书印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看本初兄不如录尚书事,如此一来,可更好地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才能对抗暴君!” 袁绍一听,坚决反对:“孟德,你这是何意? 我一心做匡扶汉室的忠臣,没有其他心思。 这录尚书事责任重大,诸君都比我更何时,我难以胜任。” 袁绍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似乎对曹操的提议感到非常不满。 华歆率先站出来,拱手说道:“如今局势混乱,正需有能者录尚书事以统筹大局。 袁公在诸侯中威望颇高,若能担此重任,必能整合各方力量,为对抗暴君奠定坚实基础。” 荀谌却微微摇头,沉声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当下局势尚不明朗,我们应再观察一番,等待更好的时机。 贸然让袁公录尚书事,恐会引发诸多不可预测的后果。因而引起暴君注意! 而如冀州牧韩馥那边是否同意。” 焦和也急忙说道:“吾以为荀谌所言有理。 录尚书事兹事体大,需谨慎考虑。 我们当权衡利弊,不可轻易决定。” 陶洪丘则捋着胡须,缓缓说道:“依我之见,袁公可录尚书事,或者让别人来录。” 许攸也在观察着其他人的神情,在曹操拿出录尚书印的时候,众人并没有激烈的反对情绪。 谈论的,也都是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话题。 许攸的眼神中闪烁着带着野心的智慧光芒,忽然大声开口道:“主公,如今暴君肆虐,百姓苦不堪言。 录尚书事又怎么能让天下百姓信服。 那只有选一个新的汉室宗亲做皇帝,唯有如此,才能凝聚人心,对抗暴君。” 许攸的话语中充满了急切与期待,他的声音在军帐中回荡,仿佛敲响的战鼓,激励着众人的斗志。 闻言,曹操这才明白过来,袁绍虽然做事都喜欢安排很多步骤。 但这次是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环。 当然自己抛出问题,后面的人观看大家的反应,才会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不管怎么说,自己干的都是最脏的活。 陶洪丘皱眉说道:“若要选新的汉室宗亲为帝,那可得仔细斟酌人选。 如今汉室宗亲众多,究竟谁才是最合适的呢? 这其中的利弊可得好好权衡一番。若选得不当,恐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他在先帝刘宏活着的时候,就差点参与王芬、许攸等人谋划劫持天子,更换天子的事了,自然对换不换天子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这时,华歆接口道:“选帝之事非同小可。 首先得考虑其仁德与才能,若新帝无德无能,又如何能凝聚人心,对抗暴君? 再者,其背后的势力也不可忽视,若新帝背后的势力过于弱小,恐怕难以撑起大局; 但若势力过于强大,又恐其日后难以控制。” 逄纪说道:“还有,新帝的年龄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若年龄过小,难以亲政,容易被权臣操控; 若年龄过大,又恐其精力不足,无法应对这复杂的局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讨论着选帝之事的利弊以及合适的人选。 军帐中的气氛愈发紧张而热烈,每个人都在为这重大的决策而绞尽脑汁。 而曹操和袁绍则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各自有着自己的盘算。 荀谌微微颔首,再次沉声道:“诸位,此事重大,绝非吾等在此便能轻易决定。 依我之见,当与韩馥等人一起讨论。 韩馥身为冀州牧,在冀州一带颇具影响力,且他手下亦有众多谋士良将。 若能与他共同商议,集众人之智,或许能寻得更为妥善之策。 再者,选立新帝之事,关乎天下大局,需得各方势力共同认可,方能顺利推行。若吾等擅自决定,恐会引起其他势力的不满与反对,届时反而会使局势更加复杂混乱。” 众人听了荀谌的话,纷纷陷入沉思。 第323章 关东群雄议大事 在这乱世之中,袁绍哪里是真心为了天下百姓? 曹操心中冷笑,他明白袁绍的野心。 不过是想通过拥立刘虞为帝,谋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罢了。 谁也没有想到,天子这样一个少年,居然能如此快的安定雒阳朝局,顶住酸枣的进攻,平定了三辅的动乱。 最关键的问题是,天下在做这些的时候,一直维持四线作战的状态。 这有时候让曹操觉得,他当初逃离雒阳,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毕竟当时的他,已经是司隶校尉的职务,只不过担心天子会清算以袁氏为首的豫州派系力量,才仓皇逃走。 谁知道现在回去看看,天子不但没有大开杀戒,反而知人信人! 这你敢信? 曹操自觉如果自己处于当时的时局状态,肯定会把豫州派系一网打尽,因为当时双方已经撕破脸,而留下来的极有可能是内应。 周忠就是如此,他的儿子周晖还去闹了一次雒阳。 不过,此刻,曹操也在认真思考着立刘虞为帝的事情,最重要的问题是,关东群雄现在真的很危险。 君不见皇甫嵩都在百里之外,这边刘岱还能杀了桥瑁。 刘虞这个人本身确实有能力,又有仁德、名声和威望。 在幽州之地,他广施仁政,深得百姓爱戴。 然而,刘虞的问题也很明显。他这个人过于宽仁,御下能力一般,连一个小小的公孙瓒都无法压制,又遑论袁绍、刘岱、张邈、袁术等一众枭雄。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刘虞年龄已经不小了,子嗣能力也很一般。 如果刘虞称帝的话,恐怕天子有可能直接杀了刘虞的子嗣,以此来震慑那些企图谋逆之人。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皱起了眉头。 或许这些,都是袁绍看中刘虞的原因。 那样的话,袁绍有拥立之功,肯定要录尚书事,成为真正的实权掌控者。 而且到时候如刘岱这种再有其他心思,袁绍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号召群雄去打击他。 拥立刘虞有种种好处。 关键问题是,曹操不想当这个试探的石子。 他现在看到了天子的手段,一旦自己贸然行动,很可能会成为天子打击的对象。 而且这事情他一旦开头,那就再也无法回头。 当然,还存在一种情况,就是众人都不愿意,然后议论纷纷,甚至逼迫袁绍杀了自己。 曹操心中不停的盘算,既不能轻易得罪袁绍,但也不能盲目地听从袁绍的安排。 如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拖了。 于是曹操说道:“暴君之罪,虐于四海,我们集结大众、兴义兵,远近无不响应,正因为我们的行动是正义的。 如今暴君肆虐,重用奸臣,却没有昌邑亡国之兆。 我们一旦改易天子,天下人怎么接受?诸君北面向刘幽州称臣,我自西向去雒阳见天子。” 袁绍闻言眉头紧皱,开口劝说道:“孟德,你此言差矣。 想当年霍光废昌邑王,立孝宣皇帝刘询,那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如今暴君无道,与昌邑王何异? 刘虞德高望重,若能登上帝位,必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吾等所为,乃是顺应天意,何惧天下人之议? 孟德,你且想想,如今汉室衰微,若不另立贤君,如何能重振大汉江山? 刘虞乃是汉室宗亲,素有仁德之名,若他称帝,必能得到天下人的拥护。” 曹操微微摇头,说道:“本初兄,霍光废帝,乃是昌邑王荒淫无道,有亡国之兆。 如今暴君虽暴虐,但汉室尚未到亡国之时。 吾等若擅自改易天子,必遭天下人唾弃。 且刘虞虽有德望,但他年事已高,未必能担得起这天下之重责。 吾等不可轻举妄动,以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袁绍愣住,他长叹一声,他拿出了给袁术的信,道:“孟德,桥蕤十万大军丧于三辅,刘表起于荆南,我们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如此正是背水一战的时候,若是当断不断,那才是真的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你觉得,我们献上降表,暴君能容得下我们? 就算能活下来,也必然苟延残喘,了却残生。”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本初兄所言极是。吾会考虑此事,若时机合适,吾自会当众提出。” 话语中带着一丝敷衍,只是暂时拖延时间。 毕竟,他知道袁绍做什么事情,都习惯几手准备。 袁绍并没有关注曹操的表情,此刻见曹操答应了,心中大喜。 他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说道:“孟德,吾就知道你不会让吾失望。 此事若成,我必然保你一个三公九卿之职。” 袁绍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试图用高官厚禄来打动曹操。 然而,曹操心中却一点都没有心动。 他知道,这乱世之中,权力和地位都是暂时的,唯有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 不过向西找天子,也只是说说而已。 诚如袁绍所言,若是了却残生,那不如现在就死。 第二日的军议,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很多人都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却没有人说,大家都在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袁绍高坐主位,眼神不时扫过在座众人, 心中盘算着如何推动拥立刘虞为帝之事。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急切与期待,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袁绍有意将话题引向当前的天下局势。 他声如洪钟,慷慨激昂地说道:“如今暴君肆虐,天下大乱,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出路。” 说完,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众人,尤其是曹操,似乎在等待着有人能领会他的意图,率先提出拥立刘虞为帝的建议。 然而,众人皆低头不语,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眼神闪烁,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做出头鸟。 袁绍心中涌起一丝不满,他微微皱起眉头,再次强调道:“吾等当思一良策,以稳定局势,拯救万民。” 但众人依旧沉默,军议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第二次军议,袁绍改变策略,他先讲述了刘虞的仁德与威望,以及其在幽州的治理成就。 “刘虞,汉室宗亲,素有仁德之名,在幽州广施仁政,百姓爱戴。” 袁绍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众人。 然而,众人依旧沉默不语。 有的将领低头看着手中的兵器,有的谋士则望着帐顶,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袁绍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他心中恼怒,却又不好发作。 其他人或是谈论军事策略,或是提及粮草补给,总是巧妙地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第三次军议,袁绍更加直接。他提高声音说道:“吾等不能再坐以待毙,当有所行动。 如今局势危急,唯有谋定新策,方能稳定局势,对抗暴君。” 说完,他用严厉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希望能有人站出来支持他的提议。 然而,众人依旧沉默。 大家都明白,拥立皇帝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失败,将面临灭顶之灾。 在这个充满风险的时刻,没有人愿意轻易冒险,成为出头鸟。 袁绍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奈。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如此胆小怕事,唉,有好处的时候上,有危险的时候 但他也知道,不能强迫众人。在这复杂的政治博弈中,他必须寻找其他的方法来推动自己的计划。 这事,绝不能由他袁绍第一个提出来。 袁绍霍然而起,大步的在帐中走来走去。 在昏暗的军帐中,气氛凝重而压抑。 走过曹操的时候,袁绍悄悄地将一块玉印放到曹操的肘边。 那玉印在微弱的灯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权力与诱惑。 光芒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缠绕着人的心灵,让人难以抗拒。 曹操先是微微一愣,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原来,这活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心中愤怒且厌恶,但面上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各位唉声叹气什么呢? 哈哈哈哈,某知道。 本初兄,诸君,想来是忧虑如今时局危难,天下如同狂风暴雨,吾等犹如小舟,身处其中,唯恐死无葬身之地啊! 在我看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言,逄纪跟着说道:“孟德,你有什么好计谋?” 曹操环顾四周,待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这里,方才慷慨陈词:“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计谋? 面对狂风暴雨,某等能做的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如今这乱世,若吾等不齐心,又如何能对抗那暴君的肆虐? 如何能拯救这苍生万民于水火? 恐怕顷刻之间,就会真的葬身! 你看,我此行并非空手而来,我带来了各方豪杰的支持之意,带来了众多有志之士的报国之心。 而且,诸君,本初兄,我征兵回来的路上,不仅得到了精兵,而且还得到了这个!” 他说着举起了一块玉印。 “这是太傅的录尚书印。 如今局势动荡,这录尚书印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看本初兄不如录尚书事,如此一来,可更好地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才能对抗暴君!” 袁绍一听,坚决反对:“孟德,你这是何意? 我一心做匡扶汉室的忠臣,没有其他心思。 这录尚书事责任重大,诸君都比我更何时,我难以胜任。” 袁绍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似乎对曹操的提议感到非常不满。 华歆率先站出来,拱手说道:“如今局势混乱,正需有能者录尚书事以统筹大局。 袁公在诸侯中威望颇高,若能担此重任,必能整合各方力量,为对抗暴君奠定坚实基础。” 荀谌却微微摇头,沉声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当下局势尚不明朗,我们应再观察一番,等待更好的时机。 贸然让袁公录尚书事,恐会引发诸多不可预测的后果。因而引起暴君注意! 而如冀州牧韩馥那边是否同意。” 焦和也急忙说道:“吾以为荀谌所言有理。 录尚书事兹事体大,需谨慎考虑。 我们当权衡利弊,不可轻易决定。” 陶洪丘则捋着胡须,缓缓说道:“依我之见,袁公可录尚书事,或者让别人来录。” 许攸也在观察着其他人的神情,在曹操拿出录尚书印的时候,众人并没有激烈的反对情绪。 谈论的,也都是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话题。 许攸的眼神中闪烁着带着野心的智慧光芒,忽然大声开口道:“主公,如今暴君肆虐,百姓苦不堪言。 录尚书事又怎么能让天下百姓信服。 那只有选一个新的汉室宗亲做皇帝,唯有如此,才能凝聚人心,对抗暴君。” 许攸的话语中充满了急切与期待,他的声音在军帐中回荡,仿佛敲响的战鼓,激励着众人的斗志。 闻言,曹操这才明白过来,袁绍虽然做事都喜欢安排很多步骤。 但这次是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环。 当然自己抛出问题,后面的人观看大家的反应,才会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不管怎么说,自己干的都是最脏的活。 陶洪丘皱眉说道:“若要选新的汉室宗亲为帝,那可得仔细斟酌人选。 如今汉室宗亲众多,究竟谁才是最合适的呢? 这其中的利弊可得好好权衡一番。若选得不当,恐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他在先帝刘宏活着的时候,就差点参与王芬、许攸等人谋划劫持天子,更换天子的事了,自然对换不换天子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这时,华歆接口道:“选帝之事非同小可。 首先得考虑其仁德与才能,若新帝无德无能,又如何能凝聚人心,对抗暴君? 再者,其背后的势力也不可忽视,若新帝背后的势力过于弱小,恐怕难以撑起大局; 但若势力过于强大,又恐其日后难以控制。” 逄纪说道:“还有,新帝的年龄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若年龄过小,难以亲政,容易被权臣操控; 若年龄过大,又恐其精力不足,无法应对这复杂的局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讨论着选帝之事的利弊以及合适的人选。 军帐中的气氛愈发紧张而热烈,每个人都在为这重大的决策而绞尽脑汁。 而曹操和袁绍则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各自有着自己的盘算。 荀谌微微颔首,再次沉声道:“诸位,此事重大,绝非吾等在此便能轻易决定。 依我之见,当与韩馥等人一起讨论。 韩馥身为冀州牧,在冀州一带颇具影响力,且他手下亦有众多谋士良将。 若能与他共同商议,集众人之智,或许能寻得更为妥善之策。 再者,选立新帝之事,关乎天下大局,需得各方势力共同认可,方能顺利推行。若吾等擅自决定,恐会引起其他势力的不满与反对,届时反而会使局势更加复杂混乱。” 众人听了荀谌的话,纷纷陷入沉思。 第324章 张岐劝说刘虞拒 前方烽火连天,战鼓轰鸣,杀戮不断。 而在后方,却呈现出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乡绅豪强们依旧沉浸在奢华的生活中,仿佛那前方的战火与他们毫无关系。 冀州之地,此时弥漫着紧张而又神秘的氛围。 夜空中,那四颗璀璨的星辰交相辉映,散发着神秘而又强大的光芒。 人们仰望着这奇异的天象,心中充满了敬畏与疑惑。 这四星会于箕尾的奇观,犹如一颗巨大的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冀州大地的百姓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有一个身着破破烂烂的老者出现在大道上,口中大叫:“神人将在燕分!” 走着走着,人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神秘的谶语,仿佛是上天的启示,悄然在冀州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 孩童们在街头嬉戏时,也会不经意地念叨着这句神秘的话语;老人们坐在屋檐下,望着天空,低声讨论着这可能预示的未来。 与此同时,在济阴那个偏僻的角落,男子王定正经历着一场不可思议的奇遇。 他像往常一样在田间劳作,突然,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他定睛一看,地上竟然出现了一块玉印。 王定颤抖着双手捡起玉印,上面清晰地刻着 “虞为天子” 四个大字。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眼中满是敬畏与激动的神情。 “这,这是什么意思?” 王定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深知这块玉印的出现绝非偶然,定是有着重大的意义。 但是眼前忽地一阵烟雾飘起,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韩馥的府邸正中。 惊讶之下,王定急忙把玉印献给了韩馥。 这一消息如同狂风般迅速传遍冀州。 百姓奔走相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这不可思议的神迹。 有人说这是上天的旨意,预示着刘虞将成为天子,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有人则持怀疑态度,认为这只是巧合,不可轻信。 但无论人们如何议论,这块玉印的出现,无疑给本就紧张的冀州局势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而在遥远的代郡,两个太阳同时升起的奇景更是让人们惊叹不已。 那两个巨大的火球悬挂在天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人们惊恐地望着这奇异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敬畏。 众人皆言,这是刘虞代立的征兆。 一些人开始相信,刘虞或许真的是上天选中的人,他将带领大家走出这乱世的困境。 而另一些人则担忧着,这奇异的天象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韩馥坐在府中,听着下属们汇报着这些奇异的现象,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思索。 这些预兆,似乎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于是,韩馥召集众人,府中的大厅内气氛凝重。 韩馥面色严肃,缓缓开口道:“当今天子暴虐无二,比先帝刘宏更甚。 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出路。 吾打算依照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诛废少帝刘弘迎立代王刘恒故事,另立新君。” 众人听了韩馥的话,顿时议论纷纷。 沮授捋着胡须,微微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需谨慎考虑。 拥立新君,若有不慎,恐遭灭顶之灾。” 另一位将领耿武则神色激动地说道:“如今天子无道,百姓苦不堪言。 吾等当顺应天意,拥立贤君,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韩馥看着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刘虞的功德治行,华夏少二。 当今公室枝属无人能比得上他。吾已写信给袁术等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话语中充满了对刘虞的推崇与期待。 众人又开始讨论起刘虞的种种优点。有人说道:“刘虞在幽州广施仁政,深得百姓爱戴。 若他为帝,必能稳定局势,造福百姓。” 另有人担忧地说:“但刘虞为人宽厚,御下能力一般。 若他称帝,能否镇得住各方势力?” 韩馥沉思片刻,说道:“过去光武帝距离长沙定王五世,以大司马领河北,耿弇、冯异劝他即尊号,卒代更始。 如今刘公是东海恭王(刘强)的后代,与恭王也相隔五世,他以大司马领幽州牧,这就和光武帝的情况相同。 再加上最近的谶语和神迹,吾等当顺应天意,拥立刘虞为帝。” 在韩馥的鼓动下,冀州的郡守和从事们也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深知,这个决定将关系到他们的未来和整个冀州的命运。 有的人犹豫不决,有的人则坚定地支持韩馥的决定。 有人提到袁绍就在冀州,认为如此重大的事情应当与他一起商议。 见状,韩馥也就说道:“好,我这边正好有盟主的信,和他约在内黄县相会。” 因为天气寒冷,各方加固营垒建设,除了一些将领和必要的留守外,韩馥带着他的郡守和从事, 与袁绍带领的郡守和从事,相会于内黄县。 在原本的县寺之中,众人齐聚一堂。 而此处的主人,原本的内黄县县令,却只能站在大堂外侧的院中站岗 各路谋士、将领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 袁绍和韩馥坐在主位上,眼神坚定而锐利。 他们还没有说话,自然有人把最近的各种祥瑞都传了开来。 良久,袁绍他扫视着众人,缓缓开口道:“诸位,如今局势危急,天下大乱。 种种迹象表明,刘虞正是上天选中之人。 吾等当顺应天意,推举刘虞为皇帝,以稳定局势,拯救苍生。” 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各有所思。 此时,袁绍又拿出袁术的信,展示给大家看。 信中,袁术表达了对拥立刘虞为帝的支持。 袁绍接着说道:“公路等人在听到这些消息后,也纷纷表达同意。 此外,兖州刘岱、张邈等人及豫州刺史孙坚等人也都表示同意。 吾等当齐心协力,共同推动此事。” 曹操心中冷哼一声,袁术现在被前后左三路夹击,再不同意刘虞称帝分担压力,恐怕灭亡只在旦夕之间。 韩馥坐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说道:“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刘虞德高望重,若能称帝,必能凝聚人心,稳定局势。 吾同意拥立刘虞为帝。” 闻言,其他冀州官员也纷纷表态,表示同意。 冀州别驾闵纯说道:“如今暴君无道,天下百姓苦不堪言。 刘虞素有仁德之名,若他为帝,定能带来太平盛世。 吾等当顺应天意,拥立刘虞。” “吾等愿追随刘虞,为他征战天下,恢复汉室江山。” 冀州的众人表态之后,在袁绍的带领下青州和他的麾下也纷纷表态。 在众人的一致同意下,袁绍决定采取行动。 一番商议后,他们决定让刘虞曾经的下属兼好友,前乐浪郡的太守张岐带着众人的联名血印去找刘虞。 首先是洋洋洒洒的文章,随后是众人的署名,随后自己的血手印也都按在上面。 张岐接到这个重任,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这不仅关系到冀州的未来,也关系到整个天下的命运。 当然,也关系到他,如果这事情成了,他就是从龙之臣,而且是至关重要的那一个。 事不宜迟,张岐整理行装,带领随从,准备踏上前往幽州的征程。 在出发前,袁绍亲自接见了张岐。 袁绍拍了拍张岐的肩膀,说道:“张公,此次任务重大,你务必将吾等的心意传达给刘虞。 若能成功,你将立下大功。” 张岐郑重地说道:“盟主放心,吾必不辱使命。” 张岐带着众人的期望,踏上了漫长的旅程。 一路上,他思绪万千。 他回忆起与刘虞的过往种种,刘虞一心为民,深受百姓爱戴。 他相信,刘虞若能称帝,定能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 而在幽州,刘虞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依然在为幽州的百姓忙碌着,尽心尽力地治理着这片土地。 当张岐来到幽州时,他被幽州的宁静与祥和所震撼。 与外面的乱世相比,这里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很快名帖递上去之后,张岐找到了刘虞,恭敬地呈上众人的联名信。 信上先是罗列了各种祥瑞,随后就是谈到刘志、刘宏和刘辩,大骂一通后,又回顾近二百年来的风风雨雨。 总结到最后,其实就怪当初刘强的太子之位被废,而刘强的后代不但大多长寿,而且都很仁德。 就比如现在的刘虞,最后就是劝刘虞称帝了。 “诸君误我,诸君误我啊!” 刘虞忍不住高呼道。 说实话,他虽然没有参与群雄,但私底下和韩馥、袁绍等人也颇多交往。 名义上保持着结盟的状态。 毕竟大家原本都是士大夫序列的,而且都是关东的 张岐见刘虞反应如此激烈,心中不禁一紧,但他仍不甘心就此放弃使命。 当下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说道:“刘公,如今局势危急,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 你若称帝,便可凝聚人心,整合各方势力,共同对抗暴政,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那些祥瑞之兆,绝非偶然,乃是上天之意。 你德高望重,素有仁德之名,若为天子,必能成为一位贤明之主,开创太平盛世,中兴大汉啊。” 刘虞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张公,你怎可如此糊涂! 吾身为汉室宗亲,当忠于汉室,绝不可有非分之想。 那些所谓祥瑞,不过是巧合罢了,岂能以此为据,行叛逆之事? 吾志在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尽忠,绝无称帝之心。” 张岐还欲再劝,刘虞却一挥手,坚决地说道:“不必多言,吾意已决。 吾当与忠烈之士共同努力,迎回幼主,恢复汉室正统。若有人再提此事,休怪吾无情。” 此时,张岐的副手见刘虞如此顽固,心中急切,忍不住大声说道:“刘公,您这是错失良机啊!如今诸侯纷争,天下无主,您若不称帝,如何能稳定局势?您难道忍心看着百姓继续受苦受难吗?” 刘虞听了副手的话,更是愤怒不已。他怒喝道:“大胆!你竟敢如此妄言!如今天下崩乱,主上虽暴,但先帝幼子尚在。 我受重恩,却不能尽忠孝之道,未能竭命清雪国耻。 还望与诸州郡忠烈义士戮力向西,迎回先帝幼子。 诸君各拥州郡,应该尽忠王室,岂能如此心怀逆谋,玷污忠臣呢! 吾念你等初犯,不予深究。但若再敢胡言乱语,定不轻饶。” 然而,跟随张岐而来的文士却全然不顾刘虞那愈发阴沉的脸色,继续激烈地劝说刘虞称帝。 他涨红了脸,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刘公,您为何如此固执? 如今这天下大乱,正需一位明主来引领众人。 你德高望重,又有诸多祥瑞加身,这分明是上天的旨意让您称帝啊! 你若推辞,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眷顾和百姓的期望?!” 刘虞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放肆!你竟敢如此大胆,再三逼迫我做这叛逆之事。 我刘虞一生忠于汉室,绝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处死!” 随着刘虞的命令下达,立刻有侍卫冲了进来,抓住文士就往外拖。 文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刘虞,他惊恐地挣扎着,大声呼喊:“刘公饶命,我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啊!” 但他的呼喊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侍卫们的脚步声中。 看到这一幕,张岐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如纸。 他深知再劝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于是,张岐颤抖着向刘虞拱手行礼,说道:“刘公息怒,吾等冒犯了。 既然刘公心意已决,吾等不敢再劝。 吾这就告辞,回去向众人复命。” 张岐走后,东曹掾魏攸开口道:“刘公,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称帝的想法?” 闻言,刘虞长叹一声道:“天子暴虐,我若称帝,岂不是阖家老小全部送走,而且如今我年岁已大,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平定天下。 袁绍韩馥等人,不过是把我放在火上烤罢了!” 就在这时,掾属张逸前来禀告道:“校尉公孙瓒这几日大肆抢掠民间钱粮,并四处征兵,不知道要做什么!” “大胆!” 刘虞霍然而起,恼怒道,“我宽仁乌桓,他杀戮乌桓。 我爱民,他伤民! 这个公孙瓒,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州牧君上!” 魏攸劝道:“君上,如今天下引领,把你当作希望。 你虽然拒绝了袁绍和韩馥,但谋臣爪牙,不可缺少。 公孙瓒的文韬武略足以依靠,即使有小恶,也当暂且容忍。” 刘虞点了点头,又道:“野心之徒横生啊!” 第324章 张岐劝说刘虞拒 前方烽火连天,战鼓轰鸣,杀戮不断。 而在后方,却呈现出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乡绅豪强们依旧沉浸在奢华的生活中,仿佛那前方的战火与他们毫无关系。 冀州之地,此时弥漫着紧张而又神秘的氛围。 夜空中,那四颗璀璨的星辰交相辉映,散发着神秘而又强大的光芒。 人们仰望着这奇异的天象,心中充满了敬畏与疑惑。 这四星会于箕尾的奇观,犹如一颗巨大的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冀州大地的百姓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有一个身着破破烂烂的老者出现在大道上,口中大叫:“神人将在燕分!” 走着走着,人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神秘的谶语,仿佛是上天的启示,悄然在冀州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 孩童们在街头嬉戏时,也会不经意地念叨着这句神秘的话语;老人们坐在屋檐下,望着天空,低声讨论着这可能预示的未来。 与此同时,在济阴那个偏僻的角落,男子王定正经历着一场不可思议的奇遇。 他像往常一样在田间劳作,突然,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他定睛一看,地上竟然出现了一块玉印。 王定颤抖着双手捡起玉印,上面清晰地刻着 “虞为天子” 四个大字。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眼中满是敬畏与激动的神情。 “这,这是什么意思?” 王定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深知这块玉印的出现绝非偶然,定是有着重大的意义。 但是眼前忽地一阵烟雾飘起,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韩馥的府邸正中。 惊讶之下,王定急忙把玉印献给了韩馥。 这一消息如同狂风般迅速传遍冀州。 百姓奔走相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这不可思议的神迹。 有人说这是上天的旨意,预示着刘虞将成为天子,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有人则持怀疑态度,认为这只是巧合,不可轻信。 但无论人们如何议论,这块玉印的出现,无疑给本就紧张的冀州局势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而在遥远的代郡,两个太阳同时升起的奇景更是让人们惊叹不已。 那两个巨大的火球悬挂在天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人们惊恐地望着这奇异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敬畏。 众人皆言,这是刘虞代立的征兆。 一些人开始相信,刘虞或许真的是上天选中的人,他将带领大家走出这乱世的困境。 而另一些人则担忧着,这奇异的天象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韩馥坐在府中,听着下属们汇报着这些奇异的现象,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思索。 这些预兆,似乎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于是,韩馥召集众人,府中的大厅内气氛凝重。 韩馥面色严肃,缓缓开口道:“当今天子暴虐无二,比先帝刘宏更甚。 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出路。 吾打算依照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诛废少帝刘弘迎立代王刘恒故事,另立新君。” 众人听了韩馥的话,顿时议论纷纷。 沮授捋着胡须,微微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需谨慎考虑。 拥立新君,若有不慎,恐遭灭顶之灾。” 另一位将领耿武则神色激动地说道:“如今天子无道,百姓苦不堪言。 吾等当顺应天意,拥立贤君,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韩馥看着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刘虞的功德治行,华夏少二。 当今公室枝属无人能比得上他。吾已写信给袁术等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话语中充满了对刘虞的推崇与期待。 众人又开始讨论起刘虞的种种优点。有人说道:“刘虞在幽州广施仁政,深得百姓爱戴。 若他为帝,必能稳定局势,造福百姓。” 另有人担忧地说:“但刘虞为人宽厚,御下能力一般。 若他称帝,能否镇得住各方势力?” 韩馥沉思片刻,说道:“过去光武帝距离长沙定王五世,以大司马领河北,耿弇、冯异劝他即尊号,卒代更始。 如今刘公是东海恭王(刘强)的后代,与恭王也相隔五世,他以大司马领幽州牧,这就和光武帝的情况相同。 再加上最近的谶语和神迹,吾等当顺应天意,拥立刘虞为帝。” 在韩馥的鼓动下,冀州的郡守和从事们也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深知,这个决定将关系到他们的未来和整个冀州的命运。 有的人犹豫不决,有的人则坚定地支持韩馥的决定。 有人提到袁绍就在冀州,认为如此重大的事情应当与他一起商议。 见状,韩馥也就说道:“好,我这边正好有盟主的信,和他约在内黄县相会。” 因为天气寒冷,各方加固营垒建设,除了一些将领和必要的留守外,韩馥带着他的郡守和从事, 与袁绍带领的郡守和从事,相会于内黄县。 在原本的县寺之中,众人齐聚一堂。 而此处的主人,原本的内黄县县令,却只能站在大堂外侧的院中站岗 各路谋士、将领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 袁绍和韩馥坐在主位上,眼神坚定而锐利。 他们还没有说话,自然有人把最近的各种祥瑞都传了开来。 良久,袁绍他扫视着众人,缓缓开口道:“诸位,如今局势危急,天下大乱。 种种迹象表明,刘虞正是上天选中之人。 吾等当顺应天意,推举刘虞为皇帝,以稳定局势,拯救苍生。” 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各有所思。 此时,袁绍又拿出袁术的信,展示给大家看。 信中,袁术表达了对拥立刘虞为帝的支持。 袁绍接着说道:“公路等人在听到这些消息后,也纷纷表达同意。 此外,兖州刘岱、张邈等人及豫州刺史孙坚等人也都表示同意。 吾等当齐心协力,共同推动此事。” 曹操心中冷哼一声,袁术现在被前后左三路夹击,再不同意刘虞称帝分担压力,恐怕灭亡只在旦夕之间。 韩馥坐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说道:“吾等身为汉室臣子,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刘虞德高望重,若能称帝,必能凝聚人心,稳定局势。 吾同意拥立刘虞为帝。” 闻言,其他冀州官员也纷纷表态,表示同意。 冀州别驾闵纯说道:“如今暴君无道,天下百姓苦不堪言。 刘虞素有仁德之名,若他为帝,定能带来太平盛世。 吾等当顺应天意,拥立刘虞。” “吾等愿追随刘虞,为他征战天下,恢复汉室江山。” 冀州的众人表态之后,在袁绍的带领下青州和他的麾下也纷纷表态。 在众人的一致同意下,袁绍决定采取行动。 一番商议后,他们决定让刘虞曾经的下属兼好友,前乐浪郡的太守张岐带着众人的联名血印去找刘虞。 首先是洋洋洒洒的文章,随后是众人的署名,随后自己的血手印也都按在上面。 张岐接到这个重任,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这不仅关系到冀州的未来,也关系到整个天下的命运。 当然,也关系到他,如果这事情成了,他就是从龙之臣,而且是至关重要的那一个。 事不宜迟,张岐整理行装,带领随从,准备踏上前往幽州的征程。 在出发前,袁绍亲自接见了张岐。 袁绍拍了拍张岐的肩膀,说道:“张公,此次任务重大,你务必将吾等的心意传达给刘虞。 若能成功,你将立下大功。” 张岐郑重地说道:“盟主放心,吾必不辱使命。” 张岐带着众人的期望,踏上了漫长的旅程。 一路上,他思绪万千。 他回忆起与刘虞的过往种种,刘虞一心为民,深受百姓爱戴。 他相信,刘虞若能称帝,定能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 而在幽州,刘虞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依然在为幽州的百姓忙碌着,尽心尽力地治理着这片土地。 当张岐来到幽州时,他被幽州的宁静与祥和所震撼。 与外面的乱世相比,这里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很快名帖递上去之后,张岐找到了刘虞,恭敬地呈上众人的联名信。 信上先是罗列了各种祥瑞,随后就是谈到刘志、刘宏和刘辩,大骂一通后,又回顾近二百年来的风风雨雨。 总结到最后,其实就怪当初刘强的太子之位被废,而刘强的后代不但大多长寿,而且都很仁德。 就比如现在的刘虞,最后就是劝刘虞称帝了。 “诸君误我,诸君误我啊!” 刘虞忍不住高呼道。 说实话,他虽然没有参与群雄,但私底下和韩馥、袁绍等人也颇多交往。 名义上保持着结盟的状态。 毕竟大家原本都是士大夫序列的,而且都是关东的 张岐见刘虞反应如此激烈,心中不禁一紧,但他仍不甘心就此放弃使命。 当下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说道:“刘公,如今局势危急,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 你若称帝,便可凝聚人心,整合各方势力,共同对抗暴政,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那些祥瑞之兆,绝非偶然,乃是上天之意。 你德高望重,素有仁德之名,若为天子,必能成为一位贤明之主,开创太平盛世,中兴大汉啊。” 刘虞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张公,你怎可如此糊涂! 吾身为汉室宗亲,当忠于汉室,绝不可有非分之想。 那些所谓祥瑞,不过是巧合罢了,岂能以此为据,行叛逆之事? 吾志在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尽忠,绝无称帝之心。” 张岐还欲再劝,刘虞却一挥手,坚决地说道:“不必多言,吾意已决。 吾当与忠烈之士共同努力,迎回幼主,恢复汉室正统。若有人再提此事,休怪吾无情。” 此时,张岐的副手见刘虞如此顽固,心中急切,忍不住大声说道:“刘公,您这是错失良机啊!如今诸侯纷争,天下无主,您若不称帝,如何能稳定局势?您难道忍心看着百姓继续受苦受难吗?” 刘虞听了副手的话,更是愤怒不已。他怒喝道:“大胆!你竟敢如此妄言!如今天下崩乱,主上虽暴,但先帝幼子尚在。 我受重恩,却不能尽忠孝之道,未能竭命清雪国耻。 还望与诸州郡忠烈义士戮力向西,迎回先帝幼子。 诸君各拥州郡,应该尽忠王室,岂能如此心怀逆谋,玷污忠臣呢! 吾念你等初犯,不予深究。但若再敢胡言乱语,定不轻饶。” 然而,跟随张岐而来的文士却全然不顾刘虞那愈发阴沉的脸色,继续激烈地劝说刘虞称帝。 他涨红了脸,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刘公,您为何如此固执? 如今这天下大乱,正需一位明主来引领众人。 你德高望重,又有诸多祥瑞加身,这分明是上天的旨意让您称帝啊! 你若推辞,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眷顾和百姓的期望?!” 刘虞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放肆!你竟敢如此大胆,再三逼迫我做这叛逆之事。 我刘虞一生忠于汉室,绝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处死!” 随着刘虞的命令下达,立刻有侍卫冲了进来,抓住文士就往外拖。 文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刘虞,他惊恐地挣扎着,大声呼喊:“刘公饶命,我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啊!” 但他的呼喊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侍卫们的脚步声中。 看到这一幕,张岐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如纸。 他深知再劝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于是,张岐颤抖着向刘虞拱手行礼,说道:“刘公息怒,吾等冒犯了。 既然刘公心意已决,吾等不敢再劝。 吾这就告辞,回去向众人复命。” 张岐走后,东曹掾魏攸开口道:“刘公,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称帝的想法?” 闻言,刘虞长叹一声道:“天子暴虐,我若称帝,岂不是阖家老小全部送走,而且如今我年岁已大,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平定天下。 袁绍韩馥等人,不过是把我放在火上烤罢了!” 就在这时,掾属张逸前来禀告道:“校尉公孙瓒这几日大肆抢掠民间钱粮,并四处征兵,不知道要做什么!” “大胆!” 刘虞霍然而起,恼怒道,“我宽仁乌桓,他杀戮乌桓。 我爱民,他伤民! 这个公孙瓒,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州牧君上!” 魏攸劝道:“君上,如今天下引领,把你当作希望。 你虽然拒绝了袁绍和韩馥,但谋臣爪牙,不可缺少。 公孙瓒的文韬武略足以依靠,即使有小恶,也当暂且容忍。” 刘虞点了点头,又道:“野心之徒横生啊!” 第325章 韩馥离去袁绍怒 “什么,他不愿做皇帝!” 韩馥有些难以置信,谁能抵挡住称帝的诱惑啊? 袁绍原本期待的神情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与忧虑。 韩馥则在一旁来回踱步,满脸愁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让张岐详细讲述去幽州的经过,张岐便一五一十地将整个过程娓娓道来。 当听到他们派去的使者竟然被杀了一人时,袁绍与韩馥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后陷入了沉重的沉默之中。 堂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良久,韩馥停下脚步,看向袁绍,沉声道:“本初,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袁绍微微抬起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再做让步,让刘虞以太尉的名义录尚书事,这样既能显示我们对他的尊重,也能为我们的计划保留一线希望。” 韩馥点头,认可了这个提议。 于是,他们立刻派人前往幽州,向刘虞传达这个决定。 然而,刘虞的态度依旧坚决如铁。 他怒视着来使,义正言辞地说道:“吾身为汉室宗亲,当忠于汉室,绝不可行此悖逆之事。 你们若再逼迫,吾就逃往关外,永不与你们为伍。” 来使无奈,只得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当这个消息传回袁绍与韩馥处时,他们彻底没了办法。 两人相对无言,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许攸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他沉思片刻后,上前一步说道:“主公,既然刘虞如此坚决,我们不妨换一个人立为皇帝。” 此言一出,众人皆陷入了沉思。 随后,激烈的讨论便展开了。 有人提议陈王刘宠,说道:“陈王刘宠素有威名,且有一定的实力。 若立他为帝,或许能得到各方的支持。” 另有人则提到济南王,分析道:“济南王为人宽厚,在百姓中也有一定的口碑。立他为帝,也许能稳定局势。” 还有人主张立齐王,认为:“齐王富足,若能拥立齐王,我们在乱世中也能有一个强大的依靠。” 然而,抛开了刘虞这个德高望重的大臣,其他的郡王毫无疑问没有权势。 也就意味着郡王在哪里,哪里将会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所以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考量,但始终无法达成统一意见。 袁绍心中忧虑重重,深知在这动荡时局中,必须尽快确定新的天子以稳定局势。 于是,他约韩馥深夜详谈。 袁绍的书房中,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 袁绍率先开口:“馥兄,如今局势危急,吾等必须尽快拥立一位新天子。 吾思来想去,觉得齐王刘喜乃是合适人选。 刘喜有一定威望,且其性格较为温和,易于掌控。 若立齐王为天子,吾许诺你为司徒,吾自为大将军,你我共录尚书事,如此一来,你我皆可掌握大权,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韩馥微微皱眉,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其实他也明白,天子在谁那边,谁就更有话语权。 或者说谁那个派系就更有话语权。 他冀州牧,就不得不考虑冀州人的想法,不然那些冀州豪族大户们,又凭什么听他的。 所以即便韩馥有些软弱,但也深知这种事情,绝不能低头。 一旦低头,结果就是他不但失去了对天子的拥立之功,还会失去冀州豪族大户的支持。 如此一来,他将一无所有。 袁绍随便拉拢一个冀州豪族,就可以把他踢下马。 于是,他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本初,吾以为不妥。 齐王刘喜虽有一些优点,但实力稍显不足。 吾认为赵王赦更为合适。 赵王赦在宗室中地位较高,且有一定的军事力量,而且与刘虞关系较好。 若立赵王赦为帝,你仍为大将军,我为司徒,你我共录尚书事,同样可稳定局势,成就大业。” 袁绍听后,脸色微变,心中不满,但试图说服韩馥:“馥兄,赵王赦性格刚愎自用,恐难以驾驭。且赵国距离太行山太近,黑山军不可不防。 而齐王刘喜则不同,他更容易听从吾等的建议,且四周安全稳固,没有后顾之忧。” 韩馥却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观点:“本初,你所言差矣。赵王赦虽性格刚强,但只要吾等善加引导,必能为吾等所用。 而齐王刘喜实力不足,难以在这乱世中立足。 吾等当以长远之计考虑,拥立赵王赦才是上策。” 两人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书 房中的气氛愈发紧张,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冲突。 最终,两人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这场深夜详谈以不欢而散告终。 袁绍坐在书房中,心情沉重。 他知道,与韩馥的分歧将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巨大的阻碍。 而韩馥离开后,也同样陷入了沉思,他担心袁绍会一意孤行。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袁绍的房中,却未能驱散那凝重的氛围。 袁绍面色沉凝,他彻夜未眠。 在韩馥离去后,袁绍立即让人请了谋臣荀谌、陶洪丘、许攸等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经过半夜的长谈,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之声此起彼伏。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推演,他们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妥协。 是的,向韩馥妥协。 袁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吾等同意立赵王为天子。 然,不得不考虑诸多因素。 赵国邯郸距离太行山太近,那黑山贼虎视眈眈,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威胁到新天子的安全。 而魏郡邺城又距离司隶的河内郡太近,局势复杂多变,难以掌控。 为了稳妥起见,将京城定在青州的平原国。 平原国与冀州接壤,既便于吾等掌控局势,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远离那些潜在的威胁。 如此安排,想来这次总没有了问题。 这次韩文节总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袁绍的决策。 确定后,袁绍当即便让人去请冀州牧韩馥。 他满心期待着韩馥的到来,希望能与他共同商讨具体的实施计划。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众人在焦急的等待中渐渐失去了耐心。 不多时,随从匆匆跑来汇报,说韩馥已经折返邺城了。 闻言,袁绍的脸色登时阴冷下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失望,紧咬着牙关,双手微微颤抖。“这个韩馥,居然不说一声就直接离去。” 许攸更是道:“吾等正商议大事,他却如此不顾大局。他究竟在想什么? 还是有其他的图谋?” 荀谌等人也面露惊讶之色,他们没想到韩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荀谌劝诫道:“明公,当此节时,须忍耐一二。我骑快马,追他回来再议。” “吾,明白!” 袁绍从口中迸出这三个字。 一时,荀谌带着几名亲信护卫,快马加鞭地去追韩馥。 嗵嗵嗵! 马蹄扬起的尘埃在道路上弥漫,他们如同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只为能尽快拦住韩馥,挽回局势。 而袁绍在城中心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他深知韩馥的离去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想了想之后,果断率领麾下也出了城,乘车去追。 车轮滚滚,扬起阵阵烟尘,袁绍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 刚走十余里,就见荀谌脸色铁青地返回。 荀谌来到袁绍面前,翻身下马,神色黯然。 他拱手行礼道:“主公,韩冀州自顾去了,臣有辱使命。” 闻言,袁绍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中透露出失望与愤怒。 许攸惊讶道:“韩文节去的如此匆忙,难道邺城那边陷落了?” 他这话一说,周围人众,纷纷大惊失色。 若邺城真的陷落,那他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荀谌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韩文节说岁首将至,他要回去过年,有什么事情,明年再说。”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韩馥竟然会因为要过年而如此匆忙地离去。 不但众人懵住,就连荀谌自己也懵了第二次。 他实在无法理解韩馥的行为,在这关键的时刻,韩文节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 良久,袁绍大怒出声:“韩文节,居然如此欺我!” 韩馥的行为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返回的途中,众人皆沉浸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心中对韩馥的离去充满了愤懑与无奈。 此时,逄纪目光闪烁,心中已有一计。 他拜会袁绍,然后上了车。 在车中,他对袁绍说道:“主公,韩馥是一个庸才,不足为惧。 吾有一计,可助主公夺取冀州。 我们可以暗中与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相约,让他南袭冀州。 公孙瓒兵强马壮,若他大兵一动,韩馥必然惊慌失措。 届时,我们再趁机派遣能言善辩的人去和他说明利害关系,不怕他不让出冀州来。 哼,等他过完年,正好公孙瓒的大军来到,也算是给他一个大礼。 到时候明公跨有冀、青二州,那立谁做天子,京师设在何处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甚至,我们到时候不不要再立新帝,直接以盟主和大将军的身份录尚书事便是。” 袁绍听后,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思索着逄纪的计策。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说道:“妙计,妙计啊! 公孙瓒野心勃勃,若能与他联手,夺取冀州指日可待。” 于是,在返回黎阳的途中,袁绍依照逄纪的意思写了一封信送给公孙瓒。 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分析了当前的局势,指出了夺取冀州的重要性。 同时,他也向公孙瓒承诺,若能成功夺取冀州,将与他共同瓜分冀州。 到了黎阳,袁绍立刻让人去唤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来。 公孙范在公孙瓒军中也有一定的地位,若能说服他。 让他去说服公孙瓒,对于他们与公孙瓒的合作将大有帮助。 公孙范正在营中处理事务,忽闻袁绍要见他,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公孙范前几天刚收到公孙瓒的信。 公孙瓒在信中说他准备进攻冀州,让公孙范做好准备,一旦有机会,便要反戈一击。 如今袁绍突然要见他,公孙范不禁怀疑消息是不是泄露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疑虑,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如果消息真的泄露了,那袁绍必定已经做好了准备,说不定此时周围已经布满了伏兵,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而若是不去,又显得过于心虚,反而会引起袁绍的怀疑。 公孙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前去看一看。 毕竟如果他真的暴露了,那袁绍肯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防止他带兵离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去探一探袁绍的虚实。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袁绍找他另有其事。 于是,公孙范整理了一下衣冠,强装镇定地走出营帐,带着几名亲卫,朝着袁绍的营地走去。 一路上,他的心跳得厉害,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各种应对之策。 “公孙君来了!” 随着一声高呼,公孙范抬眼望去,只见威仪的袁绍早早地就在帐外等候着他。 这一幕让公孙范大感意外,心中原本的那一丝疑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对方那热情的笑脸,如同温暖的阳光,彻底打消了公孙范的担忧。 袁绍迎上前去,亲切地拉着公孙范的手,说道:“公孙君,来来来。” 随后,袁绍设宴款待公孙范。 宴席之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气氛热烈而融洽。 袁绍端起酒爵,微微抿了一口。 然后由逄纪向公孙范详细阐述了他们的计划。 “公孙君,如今局势动荡,韩馥却听信小人言。 今若不取,必为他人所得。 公孙伯圭英勇善战,威名远扬。 若公孙君能劝说公孙瓒将军与吾等合作出兵,可共分冀州也。” 公孙范听着逄纪的话,有看了看主座的袁绍,拱手说道:“使君放心!家兄与使君本就交好,此番更是令吾在此襄助使君。 吾定当尽力劝说家兄与使君联合。” 袁绍道:“我写了一封信,正要前往幽州。” 这时,逄纪在一旁继续说道:“公孙君,不用你亲自返回幽州,且安排些亲信便可。 否则,难免会让韩冀州多疑。” 公孙范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某手写书信一封,交于家兄!” 第325章 韩馥离去袁绍怒 “什么,他不愿做皇帝!” 韩馥有些难以置信,谁能抵挡住称帝的诱惑啊? 袁绍原本期待的神情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与忧虑。 韩馥则在一旁来回踱步,满脸愁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让张岐详细讲述去幽州的经过,张岐便一五一十地将整个过程娓娓道来。 当听到他们派去的使者竟然被杀了一人时,袁绍与韩馥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后陷入了沉重的沉默之中。 堂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良久,韩馥停下脚步,看向袁绍,沉声道:“本初,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袁绍微微抬起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再做让步,让刘虞以太尉的名义录尚书事,这样既能显示我们对他的尊重,也能为我们的计划保留一线希望。” 韩馥点头,认可了这个提议。 于是,他们立刻派人前往幽州,向刘虞传达这个决定。 然而,刘虞的态度依旧坚决如铁。 他怒视着来使,义正言辞地说道:“吾身为汉室宗亲,当忠于汉室,绝不可行此悖逆之事。 你们若再逼迫,吾就逃往关外,永不与你们为伍。” 来使无奈,只得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当这个消息传回袁绍与韩馥处时,他们彻底没了办法。 两人相对无言,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许攸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他沉思片刻后,上前一步说道:“主公,既然刘虞如此坚决,我们不妨换一个人立为皇帝。” 此言一出,众人皆陷入了沉思。 随后,激烈的讨论便展开了。 有人提议陈王刘宠,说道:“陈王刘宠素有威名,且有一定的实力。 若立他为帝,或许能得到各方的支持。” 另有人则提到济南王,分析道:“济南王为人宽厚,在百姓中也有一定的口碑。立他为帝,也许能稳定局势。” 还有人主张立齐王,认为:“齐王富足,若能拥立齐王,我们在乱世中也能有一个强大的依靠。” 然而,抛开了刘虞这个德高望重的大臣,其他的郡王毫无疑问没有权势。 也就意味着郡王在哪里,哪里将会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所以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考量,但始终无法达成统一意见。 袁绍心中忧虑重重,深知在这动荡时局中,必须尽快确定新的天子以稳定局势。 于是,他约韩馥深夜详谈。 袁绍的书房中,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 袁绍率先开口:“馥兄,如今局势危急,吾等必须尽快拥立一位新天子。 吾思来想去,觉得齐王刘喜乃是合适人选。 刘喜有一定威望,且其性格较为温和,易于掌控。 若立齐王为天子,吾许诺你为司徒,吾自为大将军,你我共录尚书事,如此一来,你我皆可掌握大权,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韩馥微微皱眉,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其实他也明白,天子在谁那边,谁就更有话语权。 或者说谁那个派系就更有话语权。 他冀州牧,就不得不考虑冀州人的想法,不然那些冀州豪族大户们,又凭什么听他的。 所以即便韩馥有些软弱,但也深知这种事情,绝不能低头。 一旦低头,结果就是他不但失去了对天子的拥立之功,还会失去冀州豪族大户的支持。 如此一来,他将一无所有。 袁绍随便拉拢一个冀州豪族,就可以把他踢下马。 于是,他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本初,吾以为不妥。 齐王刘喜虽有一些优点,但实力稍显不足。 吾认为赵王赦更为合适。 赵王赦在宗室中地位较高,且有一定的军事力量,而且与刘虞关系较好。 若立赵王赦为帝,你仍为大将军,我为司徒,你我共录尚书事,同样可稳定局势,成就大业。” 袁绍听后,脸色微变,心中不满,但试图说服韩馥:“馥兄,赵王赦性格刚愎自用,恐难以驾驭。且赵国距离太行山太近,黑山军不可不防。 而齐王刘喜则不同,他更容易听从吾等的建议,且四周安全稳固,没有后顾之忧。” 韩馥却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观点:“本初,你所言差矣。赵王赦虽性格刚强,但只要吾等善加引导,必能为吾等所用。 而齐王刘喜实力不足,难以在这乱世中立足。 吾等当以长远之计考虑,拥立赵王赦才是上策。” 两人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书 房中的气氛愈发紧张,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冲突。 最终,两人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这场深夜详谈以不欢而散告终。 袁绍坐在书房中,心情沉重。 他知道,与韩馥的分歧将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巨大的阻碍。 而韩馥离开后,也同样陷入了沉思,他担心袁绍会一意孤行。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袁绍的房中,却未能驱散那凝重的氛围。 袁绍面色沉凝,他彻夜未眠。 在韩馥离去后,袁绍立即让人请了谋臣荀谌、陶洪丘、许攸等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经过半夜的长谈,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之声此起彼伏。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推演,他们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妥协。 是的,向韩馥妥协。 袁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吾等同意立赵王为天子。 然,不得不考虑诸多因素。 赵国邯郸距离太行山太近,那黑山贼虎视眈眈,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威胁到新天子的安全。 而魏郡邺城又距离司隶的河内郡太近,局势复杂多变,难以掌控。 为了稳妥起见,将京城定在青州的平原国。 平原国与冀州接壤,既便于吾等掌控局势,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远离那些潜在的威胁。 如此安排,想来这次总没有了问题。 这次韩文节总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袁绍的决策。 确定后,袁绍当即便让人去请冀州牧韩馥。 他满心期待着韩馥的到来,希望能与他共同商讨具体的实施计划。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众人在焦急的等待中渐渐失去了耐心。 不多时,随从匆匆跑来汇报,说韩馥已经折返邺城了。 闻言,袁绍的脸色登时阴冷下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失望,紧咬着牙关,双手微微颤抖。“这个韩馥,居然不说一声就直接离去。” 许攸更是道:“吾等正商议大事,他却如此不顾大局。他究竟在想什么? 还是有其他的图谋?” 荀谌等人也面露惊讶之色,他们没想到韩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荀谌劝诫道:“明公,当此节时,须忍耐一二。我骑快马,追他回来再议。” “吾,明白!” 袁绍从口中迸出这三个字。 一时,荀谌带着几名亲信护卫,快马加鞭地去追韩馥。 嗵嗵嗵! 马蹄扬起的尘埃在道路上弥漫,他们如同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只为能尽快拦住韩馥,挽回局势。 而袁绍在城中心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他深知韩馥的离去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想了想之后,果断率领麾下也出了城,乘车去追。 车轮滚滚,扬起阵阵烟尘,袁绍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 刚走十余里,就见荀谌脸色铁青地返回。 荀谌来到袁绍面前,翻身下马,神色黯然。 他拱手行礼道:“主公,韩冀州自顾去了,臣有辱使命。” 闻言,袁绍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中透露出失望与愤怒。 许攸惊讶道:“韩文节去的如此匆忙,难道邺城那边陷落了?” 他这话一说,周围人众,纷纷大惊失色。 若邺城真的陷落,那他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荀谌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韩文节说岁首将至,他要回去过年,有什么事情,明年再说。”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韩馥竟然会因为要过年而如此匆忙地离去。 不但众人懵住,就连荀谌自己也懵了第二次。 他实在无法理解韩馥的行为,在这关键的时刻,韩文节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 良久,袁绍大怒出声:“韩文节,居然如此欺我!” 韩馥的行为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返回的途中,众人皆沉浸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心中对韩馥的离去充满了愤懑与无奈。 此时,逄纪目光闪烁,心中已有一计。 他拜会袁绍,然后上了车。 在车中,他对袁绍说道:“主公,韩馥是一个庸才,不足为惧。 吾有一计,可助主公夺取冀州。 我们可以暗中与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相约,让他南袭冀州。 公孙瓒兵强马壮,若他大兵一动,韩馥必然惊慌失措。 届时,我们再趁机派遣能言善辩的人去和他说明利害关系,不怕他不让出冀州来。 哼,等他过完年,正好公孙瓒的大军来到,也算是给他一个大礼。 到时候明公跨有冀、青二州,那立谁做天子,京师设在何处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甚至,我们到时候不不要再立新帝,直接以盟主和大将军的身份录尚书事便是。” 袁绍听后,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思索着逄纪的计策。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说道:“妙计,妙计啊! 公孙瓒野心勃勃,若能与他联手,夺取冀州指日可待。” 于是,在返回黎阳的途中,袁绍依照逄纪的意思写了一封信送给公孙瓒。 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分析了当前的局势,指出了夺取冀州的重要性。 同时,他也向公孙瓒承诺,若能成功夺取冀州,将与他共同瓜分冀州。 到了黎阳,袁绍立刻让人去唤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来。 公孙范在公孙瓒军中也有一定的地位,若能说服他。 让他去说服公孙瓒,对于他们与公孙瓒的合作将大有帮助。 公孙范正在营中处理事务,忽闻袁绍要见他,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公孙范前几天刚收到公孙瓒的信。 公孙瓒在信中说他准备进攻冀州,让公孙范做好准备,一旦有机会,便要反戈一击。 如今袁绍突然要见他,公孙范不禁怀疑消息是不是泄露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疑虑,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如果消息真的泄露了,那袁绍必定已经做好了准备,说不定此时周围已经布满了伏兵,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而若是不去,又显得过于心虚,反而会引起袁绍的怀疑。 公孙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前去看一看。 毕竟如果他真的暴露了,那袁绍肯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防止他带兵离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去探一探袁绍的虚实。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袁绍找他另有其事。 于是,公孙范整理了一下衣冠,强装镇定地走出营帐,带着几名亲卫,朝着袁绍的营地走去。 一路上,他的心跳得厉害,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各种应对之策。 “公孙君来了!” 随着一声高呼,公孙范抬眼望去,只见威仪的袁绍早早地就在帐外等候着他。 这一幕让公孙范大感意外,心中原本的那一丝疑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对方那热情的笑脸,如同温暖的阳光,彻底打消了公孙范的担忧。 袁绍迎上前去,亲切地拉着公孙范的手,说道:“公孙君,来来来。” 随后,袁绍设宴款待公孙范。 宴席之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气氛热烈而融洽。 袁绍端起酒爵,微微抿了一口。 然后由逄纪向公孙范详细阐述了他们的计划。 “公孙君,如今局势动荡,韩馥却听信小人言。 今若不取,必为他人所得。 公孙伯圭英勇善战,威名远扬。 若公孙君能劝说公孙瓒将军与吾等合作出兵,可共分冀州也。” 公孙范听着逄纪的话,有看了看主座的袁绍,拱手说道:“使君放心!家兄与使君本就交好,此番更是令吾在此襄助使君。 吾定当尽力劝说家兄与使君联合。” 袁绍道:“我写了一封信,正要前往幽州。” 这时,逄纪在一旁继续说道:“公孙君,不用你亲自返回幽州,且安排些亲信便可。 否则,难免会让韩冀州多疑。” 公孙范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某手写书信一封,交于家兄!” 第326章 昭宁新年孙坚断 昭宁三年,即将岁首。 新年的脚步悄然临近,很多地方都被喜庆的氛围所笼罩。 荆州南阳郡的鲁阳县和豫州颍川郡的父城县的军营中,则是迎来了络绎不绝的马车。 随着一辆辆马车缓缓驶入营中,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营地中回荡。 士卒们好奇地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议论声也渐渐响起。 “嘿,这是啥情况?这么多马车,莫不是有啥重要的人物来了?” 一个年轻的士卒挠着头,满脸疑惑地说道。 “说不定是送来了好多好吃的呢!咱这段时间打仗,都好久没尝过啥好东西了。” 另一个士卒舔了舔嘴唇,满怀期待地说道。 “别瞎想了,我看呐,可能是送来了新的兵器装备。 有了好装备,咱打起仗来也更有底气。”一个老兵模样的人沉稳地分析道。 “不对不对,我觉得可能是朝廷有啥新的命令送来了。”又有士卒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些马车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部里的什长带一名士卒去领酒肉!” 一个千人左右的军营中,有传令兵大声地吆喝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瞬间打破了营中的宁静。 士卒们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每人三斤肉,两斤酒,一件大棉袄” 传令兵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俺没有听错!三斤肉!!疯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掏了掏耳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嘿,你没听错,真的是三斤肉,两斤酒呢!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旁边的士卒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喜悦。 “这一次,哪个狗日的敢克扣,直接报给军正,军正要是不处理,就绑了他找监军!”一个脾气火爆的士卒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叫嚷着。 仿佛酒肉是他的性命,谁敢克扣他们的酒肉,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哈哈哈,看你说的,俺哪敢啊!” 那些什长、屯将、都伯嘿嘿地笑着,舔了舔嘴角的口水。 心中则是腹诽这些传令兵大嘴巴子。 有的士卒兴奋地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领酒肉;有的士卒则在想象着酒肉的美味,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口水;还有的士卒开始商量着如何分配这些酒肉,脸上充满了期待。 整个军营中弥漫着一股兴奋和喜悦的气氛,仿佛过年一般热闹好,就是过年,只不过是在军营中过年。 马车上的盖布掀开,上面满满的都是肉和酒。 卸下来之后,如同小山一般,那肥美的腊肉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一坛坛美酒更是散发着醇厚的芬芳。 士卒们兴奋地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哇,这么多肉和酒!这可真是太棒了!” 一个年轻的士卒欢呼道,脸上洋溢着喜悦,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珍宝。 “是啊,没想到今年过年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另一个士卒接口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有个斥候更是嘿嘿的眨眼笑着:“俺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小娘,听说还有攒劲的歌舞表演呢!” “真的假的?!” “你没看操场都开始搭设台子了么?” “哈哈哈哈哈!” “啥时候能有营姬呢?” “想屁吃呢你!” “那的去边疆才行,像日南啦,漠北啦,那地方有好多贼寇啊,犯罪人的妻女。” 随着物资的分发,士卒们兴高采烈地领取着属于自己的物资。 有的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生肉,虽然齁咸,但也让他们陶醉不已;有的打开酒坛,深深地嗅了一口酒香,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与此同时,营地里也搭起了一个个简陋的高台。 装饰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节日的气息。 彩色的布条在风中飘动,还有红色的灯笼据说歌舞团队一共有好几个,一个营接着一个营的表演。 士卒们吃饱喝足后,纷纷排着队,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表演的开始。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互相交谈着,分享着难得的快乐。 “嘿,老张,你说这表演会不会很攒劲啊?”一个士卒笑着问道。 “肯定精彩啊!听说这次都是从宫里来的,以前都是给天子跳舞的。”被称为老张的士卒回答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宫里来的啊!” 有人顿时缩起了脑袋,“这不是皇帝戴绿帽子么,不能看啊!” “你小子,脑子里想(⊙o⊙)啥?呢!” “咳咳,俺啥都没说。” “宫里小娘几千个,皇帝哪忙的过来,而且大部分都是跳舞的,伺候人的奴仆。” “怕什么,是天子让她们来的,咱们这叫奉旨看表演。” “哈哈,那可太好了。” “是啊,以前什么时候这样敞开了吃肉啊!天子对咱们真好!”另一个士卒感慨道。 “是啊,以前咱们在战场上拼命,能有一口饱饭就不错了。 现在不仅有肉吃,还有酒喝,还有表演看,粮饷也不缺,咱都不想家了。”老张点头附和道。 他们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那高高的呼声,甚至传到了对面的军营。 而对面的军营,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寒冷与绝望之中。 寒风呼啸着吹过对面的营地,士卒们蜷缩着身体,试图抵御那刺骨的寒冷。 他们有的穿着破旧的草衣,有的仅仅披着一块单薄的布。 端着一碗稀粥的士卒们,眼神中满是无奈和苦涩。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面容憔悴的士卒喃喃自语,他看着手中那清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心中充满了绝望。 “唉,咱们这边什么都没有。看看人家那边,又是肉又是酒,还有戏看。” 另一个士卒叹了口气,羡慕地望向对面热闹的营地。 毕竟下午的时候,敲锣打鼓的队伍从他们营地前转了一圈,好似炫耀一般。 在营地的一角,一些受伤的士卒躺在简陋的担架上。 他们的伤口已经化脓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疼痛让他们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然而,却没有人再管他们。 “俺好疼啊……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一个受伤的士卒虚弱地呼喊着,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寒风淹没。 “别喊了,没人会来管俺们的。”旁边一个同样受伤的士卒无奈地说道,“俺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在这寒冷的冬天,他们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孤独。 “只有这些粮食了么!你回去告诉袁术,若还是这样的话,别怪某掉过头打他!”孙坚怒目圆睁,厉声高喝。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营帐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黄猗低着头,唯唯连声,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看孙坚的眼睛。 他知道孙坚的脾气,一旦发起火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现在孙坚算是袁术集团的二把手,位高权重,连袁术都得哄着他。 至于粮食! 黄猗心中暗自叫苦,他也不想只带来这么点粮食,但袁术那边确实也有难处。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孙将军息怒,阿翁已经尽力了。 实在是如今局势艰难,粮食筹集不易。 阿翁也在想办法,还请孙将军多多体谅。” “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你去营中看看,若是吃不饱饭,我们拿什么打仗!!” 在孙坚的厉声喝骂中,黄猗抱头鼠窜。 待黄猗离去之后,公仇称一声长叹,开口道:“事到如今,也不是袁公路不想多送粮食和布匹,实在是那些豪族大户们,眼见我们不占优势,已经不愿再多提供钱财。 我听说公路已经连杀几个大户,可不但没能震慑这些人,反而有七八个县都已经不再听从号令!现如今能裹住主公的亲信士卒,已经是捉襟见肘!”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些豪族大户们,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他们觉得我们没有胜算,便不愿意再投入钱财和物资。 袁将军也是无奈之举,才会杀了几个大户,想以此来震慑他们。 但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让更多的人对他产生了反感。很多豪族大户都离开了南阳城,住进了自家庄园。” “杀几个不带头的豪族大户,有什么用? 要杀,要震慑,就要杀最大的,杀邓家、张家、阴家和朱家! 或者,就像刘表一样,杀他几十上百家!”孙坚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他的声音冷酷而坚决,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脸上尽是狠辣的表情,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这些豪族大户,平日里仗着自己的权势和财富,为所欲为。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肯为我们出力。 他们以为我们不敢动他们吗?我孙坚是好惹的? 传程普和韩当过来,我会让他们带三千精兵回转南阳,攻破几个不听号令的县,把那些县里的豪族大户屠戮一空。” 听到这个话,公仇称一愣,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怎么劝说了。 “咚咚咚!”远处隐约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 孙坚大吃一惊,连忙喝问道:“什么事,吕布徐荣来攻城了?” 他迅速站起身来,走到营帐门口,向外张望。 右手紧紧地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不多时,一名斥候回转,禀告道:“启禀君侯,是对面在欢庆新年,听说,肉酒都是成车成车的拉来,还有百戏和跳舞的。” 斥候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显然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欢庆新年。 “嗯?”孙坚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敌人在这个时候欢庆新年,究竟是何用意? 是在故意炫耀他们的实力,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孙坚陷入了沉思,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公仇称试探道:“君侯要趁他们欢庆的时候偷袭大营?”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如果能趁机偷袭敌人的大营,或许能给敌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孙坚摇了摇头,沉声道:“大营之中,深沟高垒,便是偷袭,也难以攻下。 我在想,他们的粮食和肉都是从雒阳运送过来,那在鲁阳和父城县的后方,肯定会有粮仓,就如同我们的叶县一般无二。 我若是带精锐步骑五千,人衔枚,马勒口,打着朝廷旗帜,乘夜从小路偷袭,一把火烧掉他们的粮仓。哈哈!” 孙坚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只要能成功烧掉敌人的粮仓,就能给敌人带来沉重的打击,改变当前的局势。 甚至,直接绝地翻盘。 “君侯,万万不可!”公仇称急忙劝道:“君侯,父城县的徐荣军和鲁阳县的吕布军好似两头老虎。 君侯从两头老虎的中间穿过去,到老虎的后方去寻找他们的虎穴。 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啊! 一旦老虎回头,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君侯,此计太过凶险。我们贸然行动,很可能会陷入绝境。还请君侯三思啊!” 孙坚目光坚定地看着公仇称,语气沉稳而有力地说道:“公仇,用兵一道,关键就在于奇,让对方想不到。 你想想,敌军料定我们不敢从他们两军之间穿过,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放松对后方的警惕。 此时我们若能出其不意,直捣他们的粮仓,必能打乱他们的部署,为我军赢得战机。” 公仇称眉头紧锁,脸上仍带着担忧之色,说道:“君侯,此计虽妙,但风险实在太大。 那徐荣和吕布皆是悍将,他们的军队也非等闲之辈。 若我们在行动中被他们察觉,必将陷入重重包围,后果不堪设想啊。” 孙坚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果敢,说道:“公仇,你所言不无道理。 但如今我们已无退路,若不冒险一试,又怎能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我孙坚一生征战,历经无数艰险,从未退缩过。 此次行动,我有信心带领将士们成功。 而且天寒地冻,对方又在庆祝岁首!” 公仇称沉默片刻,看着孙坚那坚定的神情,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知道孙坚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改变。 于是,他缓缓说道:“君侯既然心意已决,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只是还需谨慎谋划,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孙坚点了点头,说道:“公仇所言极是。 我们需进一步完善行动计划,挑选最精锐的士兵,做好充分的准备。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326章 昭宁新年孙坚断 昭宁三年,即将岁首。 新年的脚步悄然临近,很多地方都被喜庆的氛围所笼罩。 荆州南阳郡的鲁阳县和豫州颍川郡的父城县的军营中,则是迎来了络绎不绝的马车。 随着一辆辆马车缓缓驶入营中,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营地中回荡。 士卒们好奇地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议论声也渐渐响起。 “嘿,这是啥情况?这么多马车,莫不是有啥重要的人物来了?” 一个年轻的士卒挠着头,满脸疑惑地说道。 “说不定是送来了好多好吃的呢!咱这段时间打仗,都好久没尝过啥好东西了。” 另一个士卒舔了舔嘴唇,满怀期待地说道。 “别瞎想了,我看呐,可能是送来了新的兵器装备。 有了好装备,咱打起仗来也更有底气。”一个老兵模样的人沉稳地分析道。 “不对不对,我觉得可能是朝廷有啥新的命令送来了。”又有士卒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些马车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部里的什长带一名士卒去领酒肉!” 一个千人左右的军营中,有传令兵大声地吆喝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瞬间打破了营中的宁静。 士卒们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每人三斤肉,两斤酒,一件大棉袄” 传令兵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俺没有听错!三斤肉!!疯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掏了掏耳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嘿,你没听错,真的是三斤肉,两斤酒呢!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旁边的士卒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喜悦。 “这一次,哪个狗日的敢克扣,直接报给军正,军正要是不处理,就绑了他找监军!”一个脾气火爆的士卒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叫嚷着。 仿佛酒肉是他的性命,谁敢克扣他们的酒肉,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哈哈哈,看你说的,俺哪敢啊!” 那些什长、屯将、都伯嘿嘿地笑着,舔了舔嘴角的口水。 心中则是腹诽这些传令兵大嘴巴子。 有的士卒兴奋地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领酒肉;有的士卒则在想象着酒肉的美味,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口水;还有的士卒开始商量着如何分配这些酒肉,脸上充满了期待。 整个军营中弥漫着一股兴奋和喜悦的气氛,仿佛过年一般热闹好,就是过年,只不过是在军营中过年。 马车上的盖布掀开,上面满满的都是肉和酒。 卸下来之后,如同小山一般,那肥美的腊肉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一坛坛美酒更是散发着醇厚的芬芳。 士卒们兴奋地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哇,这么多肉和酒!这可真是太棒了!” 一个年轻的士卒欢呼道,脸上洋溢着喜悦,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珍宝。 “是啊,没想到今年过年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另一个士卒接口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有个斥候更是嘿嘿的眨眼笑着:“俺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小娘,听说还有攒劲的歌舞表演呢!” “真的假的?!” “你没看操场都开始搭设台子了么?” “哈哈哈哈哈!” “啥时候能有营姬呢?” “想屁吃呢你!” “那的去边疆才行,像日南啦,漠北啦,那地方有好多贼寇啊,犯罪人的妻女。” 随着物资的分发,士卒们兴高采烈地领取着属于自己的物资。 有的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生肉,虽然齁咸,但也让他们陶醉不已;有的打开酒坛,深深地嗅了一口酒香,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与此同时,营地里也搭起了一个个简陋的高台。 装饰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节日的气息。 彩色的布条在风中飘动,还有红色的灯笼据说歌舞团队一共有好几个,一个营接着一个营的表演。 士卒们吃饱喝足后,纷纷排着队,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表演的开始。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互相交谈着,分享着难得的快乐。 “嘿,老张,你说这表演会不会很攒劲啊?”一个士卒笑着问道。 “肯定精彩啊!听说这次都是从宫里来的,以前都是给天子跳舞的。”被称为老张的士卒回答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宫里来的啊!” 有人顿时缩起了脑袋,“这不是皇帝戴绿帽子么,不能看啊!” “你小子,脑子里想(⊙o⊙)啥?呢!” “咳咳,俺啥都没说。” “宫里小娘几千个,皇帝哪忙的过来,而且大部分都是跳舞的,伺候人的奴仆。” “怕什么,是天子让她们来的,咱们这叫奉旨看表演。” “哈哈,那可太好了。” “是啊,以前什么时候这样敞开了吃肉啊!天子对咱们真好!”另一个士卒感慨道。 “是啊,以前咱们在战场上拼命,能有一口饱饭就不错了。 现在不仅有肉吃,还有酒喝,还有表演看,粮饷也不缺,咱都不想家了。”老张点头附和道。 他们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那高高的呼声,甚至传到了对面的军营。 而对面的军营,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寒冷与绝望之中。 寒风呼啸着吹过对面的营地,士卒们蜷缩着身体,试图抵御那刺骨的寒冷。 他们有的穿着破旧的草衣,有的仅仅披着一块单薄的布。 端着一碗稀粥的士卒们,眼神中满是无奈和苦涩。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面容憔悴的士卒喃喃自语,他看着手中那清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心中充满了绝望。 “唉,咱们这边什么都没有。看看人家那边,又是肉又是酒,还有戏看。” 另一个士卒叹了口气,羡慕地望向对面热闹的营地。 毕竟下午的时候,敲锣打鼓的队伍从他们营地前转了一圈,好似炫耀一般。 在营地的一角,一些受伤的士卒躺在简陋的担架上。 他们的伤口已经化脓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疼痛让他们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然而,却没有人再管他们。 “俺好疼啊……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一个受伤的士卒虚弱地呼喊着,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寒风淹没。 “别喊了,没人会来管俺们的。”旁边一个同样受伤的士卒无奈地说道,“俺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在这寒冷的冬天,他们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孤独。 “只有这些粮食了么!你回去告诉袁术,若还是这样的话,别怪某掉过头打他!”孙坚怒目圆睁,厉声高喝。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营帐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黄猗低着头,唯唯连声,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看孙坚的眼睛。 他知道孙坚的脾气,一旦发起火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现在孙坚算是袁术集团的二把手,位高权重,连袁术都得哄着他。 至于粮食! 黄猗心中暗自叫苦,他也不想只带来这么点粮食,但袁术那边确实也有难处。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孙将军息怒,阿翁已经尽力了。 实在是如今局势艰难,粮食筹集不易。 阿翁也在想办法,还请孙将军多多体谅。” “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你去营中看看,若是吃不饱饭,我们拿什么打仗!!” 在孙坚的厉声喝骂中,黄猗抱头鼠窜。 待黄猗离去之后,公仇称一声长叹,开口道:“事到如今,也不是袁公路不想多送粮食和布匹,实在是那些豪族大户们,眼见我们不占优势,已经不愿再多提供钱财。 我听说公路已经连杀几个大户,可不但没能震慑这些人,反而有七八个县都已经不再听从号令!现如今能裹住主公的亲信士卒,已经是捉襟见肘!”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些豪族大户们,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他们觉得我们没有胜算,便不愿意再投入钱财和物资。 袁将军也是无奈之举,才会杀了几个大户,想以此来震慑他们。 但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让更多的人对他产生了反感。很多豪族大户都离开了南阳城,住进了自家庄园。” “杀几个不带头的豪族大户,有什么用? 要杀,要震慑,就要杀最大的,杀邓家、张家、阴家和朱家! 或者,就像刘表一样,杀他几十上百家!”孙坚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他的声音冷酷而坚决,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脸上尽是狠辣的表情,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这些豪族大户,平日里仗着自己的权势和财富,为所欲为。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肯为我们出力。 他们以为我们不敢动他们吗?我孙坚是好惹的? 传程普和韩当过来,我会让他们带三千精兵回转南阳,攻破几个不听号令的县,把那些县里的豪族大户屠戮一空。” 听到这个话,公仇称一愣,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怎么劝说了。 “咚咚咚!”远处隐约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 孙坚大吃一惊,连忙喝问道:“什么事,吕布徐荣来攻城了?” 他迅速站起身来,走到营帐门口,向外张望。 右手紧紧地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不多时,一名斥候回转,禀告道:“启禀君侯,是对面在欢庆新年,听说,肉酒都是成车成车的拉来,还有百戏和跳舞的。” 斥候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显然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欢庆新年。 “嗯?”孙坚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敌人在这个时候欢庆新年,究竟是何用意? 是在故意炫耀他们的实力,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孙坚陷入了沉思,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公仇称试探道:“君侯要趁他们欢庆的时候偷袭大营?”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如果能趁机偷袭敌人的大营,或许能给敌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孙坚摇了摇头,沉声道:“大营之中,深沟高垒,便是偷袭,也难以攻下。 我在想,他们的粮食和肉都是从雒阳运送过来,那在鲁阳和父城县的后方,肯定会有粮仓,就如同我们的叶县一般无二。 我若是带精锐步骑五千,人衔枚,马勒口,打着朝廷旗帜,乘夜从小路偷袭,一把火烧掉他们的粮仓。哈哈!” 孙坚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只要能成功烧掉敌人的粮仓,就能给敌人带来沉重的打击,改变当前的局势。 甚至,直接绝地翻盘。 “君侯,万万不可!”公仇称急忙劝道:“君侯,父城县的徐荣军和鲁阳县的吕布军好似两头老虎。 君侯从两头老虎的中间穿过去,到老虎的后方去寻找他们的虎穴。 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啊! 一旦老虎回头,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君侯,此计太过凶险。我们贸然行动,很可能会陷入绝境。还请君侯三思啊!” 孙坚目光坚定地看着公仇称,语气沉稳而有力地说道:“公仇,用兵一道,关键就在于奇,让对方想不到。 你想想,敌军料定我们不敢从他们两军之间穿过,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放松对后方的警惕。 此时我们若能出其不意,直捣他们的粮仓,必能打乱他们的部署,为我军赢得战机。” 公仇称眉头紧锁,脸上仍带着担忧之色,说道:“君侯,此计虽妙,但风险实在太大。 那徐荣和吕布皆是悍将,他们的军队也非等闲之辈。 若我们在行动中被他们察觉,必将陷入重重包围,后果不堪设想啊。” 孙坚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果敢,说道:“公仇,你所言不无道理。 但如今我们已无退路,若不冒险一试,又怎能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我孙坚一生征战,历经无数艰险,从未退缩过。 此次行动,我有信心带领将士们成功。 而且天寒地冻,对方又在庆祝岁首!” 公仇称沉默片刻,看着孙坚那坚定的神情,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知道孙坚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改变。 于是,他缓缓说道:“君侯既然心意已决,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只是还需谨慎谋划,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孙坚点了点头,说道:“公仇所言极是。 我们需进一步完善行动计划,挑选最精锐的士兵,做好充分的准备。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327章 套路一样对手异 孙坚令孙贲等人立即挑选最精锐的士兵五千名,做好充分的准备。 自己则是带着程普和韩当等人,仅仅几十骑。 趁着夜色如墨悄然出了犨县。 马蹄轻踏,发出的声响在喧闹的夜里,并没有引起官兵的注意。 毕竟对方在庆祝新年,锣鼓喧天,歌舞不断,火红色篝火,点亮了半边天。 那个热闹的劲头,明显是在打压犨县这边的士气。 “呵呵,若是粮草被烧,不知道你们还欢腾起来不?” 孙坚身着黑色劲装,铠甲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 程普和韩当分立两侧,他们同样神色肃穆,手中紧握着兵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众人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向北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凉意。 过了滍水,也就是后世的沙河上游,比较纯粹的沙河,和颍河没有关系的一段。 如今,白龟山水库和旁边的平顶山市还不存在。 向西的话是现在父城县,徐荣军的驻地。 向东是鲁阳县,原孙坚的驻地,现在吕布的驻地。 再向北是一片坦途,在后世的话是平顶山市宝丰县,宝丰酒也算是驰名河南。 当然,这和孙坚并没有关系,他也不知道这些没有用的知识。 此刻的他们他们仔细观察着沿途的每一处痕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黑暗中影影绰绰,似乎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但孙坚等人毫不畏惧,他们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不断地搜索着车辙印,然后对其进行判断。 经过漫长而紧张的搜寻,终于,在郏县的养阴里,他们发现了粮仓的踪迹。 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在月光下清晰明显,仿佛是敌人的致命弱点。 孙坚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众人纷纷勒住缰绳,马儿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孙坚静静地凝视着那座粮仓,心中快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他们不能在此久留。 一旦被敌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君侯,某等回程?” 程普小声的问道。 “稍候!” 孙坚摇了摇头,他还要再确认,毕竟接下来的动作,可是孤注一掷。 夜色如墨,笼罩着大地。 孙坚带着众人在这片黑暗中缓缓前行,马蹄声被刻意压低,如同幽灵的脚步一般。 孙坚时而停下,侧耳倾听,仿佛在捕捉风中传来的微弱信息。 他的表情凝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 在更远的区域,他们穿梭于山林之间,利用地形的掩护来隐藏自己的行踪。 孙坚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此地的地形不断的倒映入脑海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疲惫感逐渐显现出来。 但孙坚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他们继续在更远的区域逡巡着,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出现。 陡然,孙坚忽然开口道:“且慢!”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让众人心中一紧。 随后,在孙坚的示意下,众人迅速翻身下马,动作轻盈而敏捷,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 他们悄悄地隐入路边的树林中,树叶沙沙作响。 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卒在虞侯带领下正在快速前行。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士卒们一边走着,一边抱怨着。“这大晚上的,别人看攒劲的表演么,俺们还要巡逻,真是倒霉。” “别抱怨了,这是某等的职责。”虞侯低声呵斥道,试图安抚士卒们的情绪。“好好巡逻,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但更多的是无奈。 忽然,他们停住了脚步。 虞侯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孙坚再不迟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厉光,当先杀了出去。 韩当、程普等人明显慢了半拍,但也加快脚步,如狼似虎的杀出。 虞侯和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他们惊慌失措地想要抵抗,但已经来不及了。 孙坚等人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孙坚手中的环首刀甩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刺穿了虞侯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虞侯还愣在当场,孙坚已经冲到跟前,用肩膀把他撞飞的同时,又把环首刀拔了回来。 刀光如匹练,斩中另一名士卒的脖颈。 韩当和程普等人也不甘示弱,他们挥舞着环首刀,与巡逻士卒们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战斗异常激烈,刀光剑影在夜色中交织成一幅残酷的画面。 士卒们虽然奋力抵抗,但在孙坚等人的猛烈攻击下,很快陷入了绝境。 他们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孙坚等人毫不留情,他们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很快,他们就杀死了其中大半。 剩下的士卒惊恐万分,想要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孙坚等人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俘虏了几个。 孙坚的眼神冷酷的看着俘虏们,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经过一番拷问,俘虏们在他的威严下,不得不如实交代。 原来,养阴里果然是存粮所在地,有六千车粮食和酒肉拉过来,已经运走了两千车。 孙坚得知这个消息后,毫不迟疑地杀死了俘虏。 然后,孙坚带着众人迅速返回犨县。 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寂静和血腥的战场。 弥漫的血腥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激烈战斗的残酷。 等孙坚回到犨县的时候,已经接近四更的时辰。 夜依然深沉,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然而此刻的孙坚没有丝毫的疲倦,他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光芒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回城第一句话就是:“五千士卒准备好了没?”声音洪亮而有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孙贲急忙上前道:“都准备好了,枚和柴火也都准备好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准备好了就行,公仇称,你和孙贲两人坚守营垒,我带这五千精锐去夜袭!”孙坚大喜地说道。 “叔父,你探路劳累半夜,还是某去!”孙贲请战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希望能为叔父分担一些压力。 “你懂地形么,我去探查半夜,看的就是地形。 这拼死搏命的时刻,我不亲自向前,士卒们怎么会用心!”孙坚训斥道。他的眼神严厉而坚定,不容置疑。“坚守城池更加重要,那吕布和徐荣知道我去偷袭粮仓,一定会派重兵来进攻犨县。 汝一定要守住犨县,不然的话,即便我烧毁粮仓,也没有了归路!” 闻言,孙贲眼泪都流了出来,厉声道:“叔父放心,人在城在,人不在了,城还在!”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与勇气,让人动容。 公仇称也大受感动,他作为士族,原本是看不起孙坚这种贫寒出身,还碰瓷孙子的人。 但是孙坚的身上,有着一种江东子弟特有的魅力,让人不禁为之折服。 实际上很多人都说过孙坚彪悍滑贼,有类项霸王。 甚至有人说是霸王重生。 他倒是觉得,如果楚霸王夺得天下,那许是会比刘氏好一点的说。 不过还是劝说道:“君侯奔走半夜,还要大战,不若歇息一日,明夜再去。” 孙坚摇头道:“兵贵神速,战机转瞬即逝啊,明天就是岁首第一天了,那些粮食肯定会运往各营。 而且我们沿途杀了一队虞侯,他们得知消息,至少也要两三个时辰的时间。 这是某等最后的机会了,长史不要劝了,可立下宴席,等我回来喝酒!!” “唯!”众人齐声应道。 孙坚并不知道,他和历史上另外一个枭雄,在面对困境时做了一样的选择。 他留下公仇称和孙贲等人守护犨县,自己率领五千步兵和骑兵,全部使用朝廷军队的旗帜。 士兵们口中衔着枚,绑住马口,现在出发。 同时每人抱着一捆柴草,在所经过的路上有人询问,就告诉他们说:“将军担心孙坚劫掠后方的军队,派遣我们来增加防备。” 当然,要看清对方的旗号,防止对方细问。 如果是吕布军问,那就说徐荣军。 如果是徐荣军问,那就说是吕布军。 他们一路趟过滍水,冲过了滶水,滶水也就是后世的汝河。 河水在夜色中流淌,发出潺潺的声响。 还算平顺的来到了养阴里。 到达之后,孙坚一声令下,众人包围了敌军的营屯,开始大肆放火。 火焰瞬间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 营中顿时惊慌混乱,各处都有人在奔走。 呼喊声、惊叫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哈哈哈,大势已定!”孙坚看着冒天的火光,顿时大笑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养阴里距离犨县六十里左右,孙坚连夜奔走近两百里,中间还有一场厮杀,此刻已经有些疲惫。 不过孙坚使劲掐了掐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开始指挥士卒进攻。 在军营之中,牵招看向太史慈道:“圣上还真是用兵的好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太史慈也擦了一把汗水,道:“陛下是怎么算到孙坚一定会来劫营的。 某等都已经开拔准备去河内郡了,结果被一道密诏召回来,假装运送粮肉,来到了这里。” 牵招微微一笑道:“陛下并没有算到孙坚一定来,只是说这种情况下,孙坚大概率会来,让某等做好准备,如果来了,咱们就赚了。孙坚要死,南阳之日可定,正好来庆贺新年。 如果没来,咱们也没损失,不过多走点路而已。 子义,乞活军能否真的活下去,就看某等的表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牵招的语气严肃而认真。 “将军放心,某并非不知义的人!” 太史慈霍然而起。 牵招抓住他的肩膀:“我早知道子义是义士!” 两人出营,而在操场上,早有数千精锐列阵。 “杀敌,乞活!” 太史慈振臂高呼。 “杀敌,乞活!” “杀敌,乞活!” 闻声,乞活军齐声高喝起来。 营外,听着这整齐的呼声,孙坚的心中忽然浮起一丝不妙。 鲁阳县,吕布并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喝酒和沉溺于女色,因为荀攸在他的身边。 荀攸的存在,犹如一根定海神针,让吕布时刻保持着警惕与清醒。 此时,看到养阴里冲天的火光,吕布大惊失色。 “公达,果然如你所料,孙坚偷袭粮仓了,某等现在就去进攻,灭杀孙贼。” 荀攸却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而沉稳。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智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让你整兵,不是去攻打孙贼的。” 吕布一愣,满脸的疑惑:“不打孙贼打哪里,难道是打犨县?!”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不明白荀攸为何不趁机攻打孙坚,而是选择其他的目标。 荀攸再次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个时候,吕布终于醒悟过来,他的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 “攻打叶县?!妙妙妙啊!” 吕布兴奋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但随即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万一我们没有打下叶县,孙坚攻陷了养阴里,那我们可就被断了归路了。” 荀攸瞥了吕布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冷意:“吕侯是担心自己武勇不足,攻不下没有准备的叶县。 而孙坚却能攻下早有准备的养阴里么? 这样的话,吕侯用兵要比孙贼要差多少!” 闻言,吕布顿时火冒三丈,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公达看好了,某不但打下叶县,还回头打下犨县!然后再斩了袁术的狗头!” 一边说,吕布一边拍着胸脯。 荀攸哈哈大笑,他知道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 吕布一愣,这才知道中了荀攸的激将法。 荀攸却压低声音道:“吕侯且放心,这次不但朝廷又精兵数千过来,甚至天子还亲身过来了,这正是我们表现的时候。 叶县打下来之后,那犨县和昆阳的叛军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他们一定会拼死去攻打叶县的,所以叶县攻好攻打,难在守住。 要守住,一定要守住叶县。” 荀攸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信心。 “国家亲自来了?!” 吕布大吃一惊,连忙捂住嘴,然后低着头,小声道:“公达放心,且看我吕布吕奉先如何虎步南阳!!” 吕布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兴奋,他知道天子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这是展现自己忠诚与实力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我吕布可是大汉忠臣!!” 徐荣同样也看到了养阴里的火光,他嘿嘿一笑,纵身上马:“走嘞,杀孙贼去。” 跟在后面的种邵急忙说道:“徐将军,国家有令,可不许烹杀叛贼。” 闻言,徐荣一阵无语:“某什么时候烹杀过?” 第327章 套路一样对手异 孙坚令孙贲等人立即挑选最精锐的士兵五千名,做好充分的准备。 自己则是带着程普和韩当等人,仅仅几十骑。 趁着夜色如墨悄然出了犨县。 马蹄轻踏,发出的声响在喧闹的夜里,并没有引起官兵的注意。 毕竟对方在庆祝新年,锣鼓喧天,歌舞不断,火红色篝火,点亮了半边天。 那个热闹的劲头,明显是在打压犨县这边的士气。 “呵呵,若是粮草被烧,不知道你们还欢腾起来不?” 孙坚身着黑色劲装,铠甲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 程普和韩当分立两侧,他们同样神色肃穆,手中紧握着兵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众人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向北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凉意。 过了滍水,也就是后世的沙河上游,比较纯粹的沙河,和颍河没有关系的一段。 如今,白龟山水库和旁边的平顶山市还不存在。 向西的话是现在父城县,徐荣军的驻地。 向东是鲁阳县,原孙坚的驻地,现在吕布的驻地。 再向北是一片坦途,在后世的话是平顶山市宝丰县,宝丰酒也算是驰名河南。 当然,这和孙坚并没有关系,他也不知道这些没有用的知识。 此刻的他们他们仔细观察着沿途的每一处痕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黑暗中影影绰绰,似乎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但孙坚等人毫不畏惧,他们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不断地搜索着车辙印,然后对其进行判断。 经过漫长而紧张的搜寻,终于,在郏县的养阴里,他们发现了粮仓的踪迹。 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在月光下清晰明显,仿佛是敌人的致命弱点。 孙坚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众人纷纷勒住缰绳,马儿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孙坚静静地凝视着那座粮仓,心中快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他们不能在此久留。 一旦被敌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君侯,某等回程?” 程普小声的问道。 “稍候!” 孙坚摇了摇头,他还要再确认,毕竟接下来的动作,可是孤注一掷。 夜色如墨,笼罩着大地。 孙坚带着众人在这片黑暗中缓缓前行,马蹄声被刻意压低,如同幽灵的脚步一般。 孙坚时而停下,侧耳倾听,仿佛在捕捉风中传来的微弱信息。 他的表情凝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 在更远的区域,他们穿梭于山林之间,利用地形的掩护来隐藏自己的行踪。 孙坚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此地的地形不断的倒映入脑海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疲惫感逐渐显现出来。 但孙坚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他们继续在更远的区域逡巡着,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出现。 陡然,孙坚忽然开口道:“且慢!”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让众人心中一紧。 随后,在孙坚的示意下,众人迅速翻身下马,动作轻盈而敏捷,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 他们悄悄地隐入路边的树林中,树叶沙沙作响。 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卒在虞侯带领下正在快速前行。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士卒们一边走着,一边抱怨着。“这大晚上的,别人看攒劲的表演么,俺们还要巡逻,真是倒霉。” “别抱怨了,这是某等的职责。”虞侯低声呵斥道,试图安抚士卒们的情绪。“好好巡逻,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但更多的是无奈。 忽然,他们停住了脚步。 虞侯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孙坚再不迟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厉光,当先杀了出去。 韩当、程普等人明显慢了半拍,但也加快脚步,如狼似虎的杀出。 虞侯和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他们惊慌失措地想要抵抗,但已经来不及了。 孙坚等人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孙坚手中的环首刀甩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刺穿了虞侯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虞侯还愣在当场,孙坚已经冲到跟前,用肩膀把他撞飞的同时,又把环首刀拔了回来。 刀光如匹练,斩中另一名士卒的脖颈。 韩当和程普等人也不甘示弱,他们挥舞着环首刀,与巡逻士卒们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战斗异常激烈,刀光剑影在夜色中交织成一幅残酷的画面。 士卒们虽然奋力抵抗,但在孙坚等人的猛烈攻击下,很快陷入了绝境。 他们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孙坚等人毫不留情,他们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很快,他们就杀死了其中大半。 剩下的士卒惊恐万分,想要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孙坚等人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俘虏了几个。 孙坚的眼神冷酷的看着俘虏们,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经过一番拷问,俘虏们在他的威严下,不得不如实交代。 原来,养阴里果然是存粮所在地,有六千车粮食和酒肉拉过来,已经运走了两千车。 孙坚得知这个消息后,毫不迟疑地杀死了俘虏。 然后,孙坚带着众人迅速返回犨县。 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寂静和血腥的战场。 弥漫的血腥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激烈战斗的残酷。 等孙坚回到犨县的时候,已经接近四更的时辰。 夜依然深沉,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然而此刻的孙坚没有丝毫的疲倦,他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光芒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回城第一句话就是:“五千士卒准备好了没?”声音洪亮而有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孙贲急忙上前道:“都准备好了,枚和柴火也都准备好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准备好了就行,公仇称,你和孙贲两人坚守营垒,我带这五千精锐去夜袭!”孙坚大喜地说道。 “叔父,你探路劳累半夜,还是某去!”孙贲请战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希望能为叔父分担一些压力。 “你懂地形么,我去探查半夜,看的就是地形。 这拼死搏命的时刻,我不亲自向前,士卒们怎么会用心!”孙坚训斥道。他的眼神严厉而坚定,不容置疑。“坚守城池更加重要,那吕布和徐荣知道我去偷袭粮仓,一定会派重兵来进攻犨县。 汝一定要守住犨县,不然的话,即便我烧毁粮仓,也没有了归路!” 闻言,孙贲眼泪都流了出来,厉声道:“叔父放心,人在城在,人不在了,城还在!”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与勇气,让人动容。 公仇称也大受感动,他作为士族,原本是看不起孙坚这种贫寒出身,还碰瓷孙子的人。 但是孙坚的身上,有着一种江东子弟特有的魅力,让人不禁为之折服。 实际上很多人都说过孙坚彪悍滑贼,有类项霸王。 甚至有人说是霸王重生。 他倒是觉得,如果楚霸王夺得天下,那许是会比刘氏好一点的说。 不过还是劝说道:“君侯奔走半夜,还要大战,不若歇息一日,明夜再去。” 孙坚摇头道:“兵贵神速,战机转瞬即逝啊,明天就是岁首第一天了,那些粮食肯定会运往各营。 而且我们沿途杀了一队虞侯,他们得知消息,至少也要两三个时辰的时间。 这是某等最后的机会了,长史不要劝了,可立下宴席,等我回来喝酒!!” “唯!”众人齐声应道。 孙坚并不知道,他和历史上另外一个枭雄,在面对困境时做了一样的选择。 他留下公仇称和孙贲等人守护犨县,自己率领五千步兵和骑兵,全部使用朝廷军队的旗帜。 士兵们口中衔着枚,绑住马口,现在出发。 同时每人抱着一捆柴草,在所经过的路上有人询问,就告诉他们说:“将军担心孙坚劫掠后方的军队,派遣我们来增加防备。” 当然,要看清对方的旗号,防止对方细问。 如果是吕布军问,那就说徐荣军。 如果是徐荣军问,那就说是吕布军。 他们一路趟过滍水,冲过了滶水,滶水也就是后世的汝河。 河水在夜色中流淌,发出潺潺的声响。 还算平顺的来到了养阴里。 到达之后,孙坚一声令下,众人包围了敌军的营屯,开始大肆放火。 火焰瞬间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 营中顿时惊慌混乱,各处都有人在奔走。 呼喊声、惊叫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哈哈哈,大势已定!”孙坚看着冒天的火光,顿时大笑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养阴里距离犨县六十里左右,孙坚连夜奔走近两百里,中间还有一场厮杀,此刻已经有些疲惫。 不过孙坚使劲掐了掐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开始指挥士卒进攻。 在军营之中,牵招看向太史慈道:“圣上还真是用兵的好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太史慈也擦了一把汗水,道:“陛下是怎么算到孙坚一定会来劫营的。 某等都已经开拔准备去河内郡了,结果被一道密诏召回来,假装运送粮肉,来到了这里。” 牵招微微一笑道:“陛下并没有算到孙坚一定来,只是说这种情况下,孙坚大概率会来,让某等做好准备,如果来了,咱们就赚了。孙坚要死,南阳之日可定,正好来庆贺新年。 如果没来,咱们也没损失,不过多走点路而已。 子义,乞活军能否真的活下去,就看某等的表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牵招的语气严肃而认真。 “将军放心,某并非不知义的人!” 太史慈霍然而起。 牵招抓住他的肩膀:“我早知道子义是义士!” 两人出营,而在操场上,早有数千精锐列阵。 “杀敌,乞活!” 太史慈振臂高呼。 “杀敌,乞活!” “杀敌,乞活!” 闻声,乞活军齐声高喝起来。 营外,听着这整齐的呼声,孙坚的心中忽然浮起一丝不妙。 鲁阳县,吕布并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喝酒和沉溺于女色,因为荀攸在他的身边。 荀攸的存在,犹如一根定海神针,让吕布时刻保持着警惕与清醒。 此时,看到养阴里冲天的火光,吕布大惊失色。 “公达,果然如你所料,孙坚偷袭粮仓了,某等现在就去进攻,灭杀孙贼。” 荀攸却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而沉稳。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智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让你整兵,不是去攻打孙贼的。” 吕布一愣,满脸的疑惑:“不打孙贼打哪里,难道是打犨县?!”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不明白荀攸为何不趁机攻打孙坚,而是选择其他的目标。 荀攸再次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个时候,吕布终于醒悟过来,他的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 “攻打叶县?!妙妙妙啊!” 吕布兴奋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但随即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万一我们没有打下叶县,孙坚攻陷了养阴里,那我们可就被断了归路了。” 荀攸瞥了吕布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冷意:“吕侯是担心自己武勇不足,攻不下没有准备的叶县。 而孙坚却能攻下早有准备的养阴里么? 这样的话,吕侯用兵要比孙贼要差多少!” 闻言,吕布顿时火冒三丈,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公达看好了,某不但打下叶县,还回头打下犨县!然后再斩了袁术的狗头!” 一边说,吕布一边拍着胸脯。 荀攸哈哈大笑,他知道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 吕布一愣,这才知道中了荀攸的激将法。 荀攸却压低声音道:“吕侯且放心,这次不但朝廷又精兵数千过来,甚至天子还亲身过来了,这正是我们表现的时候。 叶县打下来之后,那犨县和昆阳的叛军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他们一定会拼死去攻打叶县的,所以叶县攻好攻打,难在守住。 要守住,一定要守住叶县。” 荀攸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信心。 “国家亲自来了?!” 吕布大吃一惊,连忙捂住嘴,然后低着头,小声道:“公达放心,且看我吕布吕奉先如何虎步南阳!!” 吕布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兴奋,他知道天子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这是展现自己忠诚与实力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我吕布可是大汉忠臣!!” 徐荣同样也看到了养阴里的火光,他嘿嘿一笑,纵身上马:“走嘞,杀孙贼去。” 跟在后面的种邵急忙说道:“徐将军,国家有令,可不许烹杀叛贼。” 闻言,徐荣一阵无语:“某什么时候烹杀过?” 第328章 韩当孙坚互换身 火光蔓延,烧红了半边天。 大地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之中。 孙坚站在他的五千精锐士卒面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他身着坚固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那把锋利的环首刀,刀身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身后,士卒们整齐地排列着,他们手中拿着弓箭、刀盾、长矛和强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与勇气。 孙坚扫视着他的士卒们,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兄弟们,今日之战,关乎我们的生死存亡。 敌军的粮仓就在眼前,只要我们攻下它,我们就有酒肉有肉。 只要攻下它,我们就将书写传奇!” 闻声,士卒们齐声高呼:“杀!杀!杀!” 声音如雷鸣般响亮,在空气中回荡。 随着孙坚的一声令下,五千士卒如潮水般冲向敌军大营。 孙坚一马当先,挥舞着环首刀,冲在最前面。 当然,冲进去之后,身边亲兵一窝蜂的围上来,他想快,也快不了。 大营中的守军们看到孙坚军如猛虎般扑来,顿时惊慌失措。 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抵抗孙坚军的进攻。 但是,孙坚军的气势太过强大,他们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瞬间就将守军们打得节节败退。 他们四处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旗帜被砍倒,营帐被烧毁,一片混乱。 孙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喜悦。 他知道,只要他们继续保持这样的攻势,很快就能攻下敌军的粮仓。 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冲锋在前。 “乞活,杀!杀!杀!” 就在此时,远处,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整齐响起,如同滚滚闷雷,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紧接着,一支人马如旋风般席卷而来。 这支队伍行动迅猛,犹如黑色的风暴,瞬间冲入战场。 为首的将领身披黑色重甲,手持长矛,眼神冷酷而锐利。 他一声怒吼,身后的士兵们如同饿狼般扑向孙坚军。 孙坚军的士卒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那些散乱在战场上的孙坚军士卒,在这队人马的冲击下,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纷纷被冲得七零八落。 战场上一片混乱,孙坚军的士卒们四处逃窜。 而原本被杀的四处逃窜的官兵,反而稳定下来,在这支军队的带领下,反扑上来。 孙坚察觉到不妙,他迅速观察四周,只见这队敌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显然是有备而来。 “兄弟们,不要惊慌!集合,结阵!”孙坚急忙下令,身边信号兵有的挥舞旗帜,有的敲起战鼓。 听到军令,原本慌乱的孙坚军稳定下来。 他们本就是精锐,只不过被对方的突然出现打懵了,此刻听到军令,也就下意识的开始集合结阵,列在孙坚的前方。 见阵形在对方冲到跟前时列好,孙坚再次挥起了环首刀:“兄弟们,杀!” 他挥舞着环首刀,再次冲向敌军。 双方的士卒列队整齐,如两道洪流狠狠的冲撞到一起,下一刻,刀光剑影闪烁,鲜血飞溅。 双方的士卒们用长矛和强弩向敌军发起攻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不少人纷纷中箭倒地。 但是,也有士卒用盾牌抵挡着箭矢,同时用刀和长矛向对方发起反击。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厮杀在一起,鏖战激烈,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后方的黄盖匆匆来报:“将军,远处来了不少骑兵,请分兵抵抗,某愿意请战。” 闻言,孙坚的眼睛冒火,他厉声高喝:“等贼人冲到后背的时候,再来汇报!” 他心道,此刻绝不能分散兵力,必须集中力量应对眼前的敌人。 因为你一旦分兵,前方的士卒搞不清楚后面的人做什么,是不是要撤退。 只要有了这个想法,就会心思动摇,那样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死战。 “杀,杀,杀!” 闻言,麾下将士尽皆死战。 他们明白,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只有拼尽全力,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让孙坚心惊的是,对面的将士也在死战。 这让孙坚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么拼,为什么? 只要撤退,就可以回家了啊!! 如是想着,他开始更加仔细的观察。 对方的精锐程度虽然稍差一些,但他们的甲胄和刀兵明显比自己这边要好。 而且,他们以逸待劳,体力充沛,不知疲倦地发起攻击。 孙坚心中暗暗叫苦,但他没有丝毫退缩。而是发狠道:“今日,我孙坚就算战死在这里,也绝不后退一步!” 说罢,他冒着弓矢和石子,亲自杀上到第一线。 孙坚挥舞着环首刀,如同一头凶猛的狮子。 他的刀光所到之处,对手纷纷倒下。 而他身边的亲兵和程普韩当等人也是如狼似虎,杀的对面阵形破裂。 另一侧,太史慈同样一马当先。 他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看到勇猛的孙坚,他原本想上前搏杀之,但随即就看到了孙坚旁边那群如狼似虎的亲兵。 这上去可不是单挑,立马就会变成群殴。 毕竟太史慈身边可没有那么强悍的亲兵。 如是想着,太史慈干脆从另外一个方向,杀入孙坚军的重地,让两军犬牙交错起来。 太史慈的长矛如蛟龙出海,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强大的力量,让一般士卒难以抵挡。 他的身边,士卒们也奋勇杀敌,用他们的武器向敌军发起攻击。 他们用刀砍,用矛刺,用强弩射,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战场上的局势陷入了胶着状态。双方都在拼尽全力,谁也不肯退让一步。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积如山。 但是,双方的将士们都没有退缩,他们依然在顽强地战斗着。 当然厮杀的过程中,太史慈也在关注着孙坚那边的动静,对方一旦想靠近自己这边,他立马就会改变方向,主打一个王不见王 孙坚气的暴跳如雷,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加大攻击,只杀的腰酸背疼腿抽筋。 “嗵嗵嗵!”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靠近,就在这时,徐荣的骑兵赶到了。 看着大火肆虐的营地和里面凄厉的厮杀声,徐荣毫不犹豫地率众掩杀过来。 犹如一片山洪,瞬间冲散孙坚军。 与此同时,牵招一声令下,营地中的战鼓咚咚咚的敲响,所有士卒士气大振,反扑上去。 这一刻,孙坚军就是想撤退也难了,他们已经被咬住。 由于孙坚冲的太猛,和他的信号兵已经拉开了距离。 而徐荣一个冲击,已经杀到了大纛跟前,只见一阵箭雨过去,敲鼓的,举旗的纷纷被射翻在地。 随着鼓声的熄灭和旗帜的倒下,孙坚军再也无法坚持,顿时四散而走。 “杀!”徐荣根本不放过对方。 麾下骑兵如狂风般席卷而去,马蹄声如雷鸣般响亮。 孙坚军的士卒们充满了恐惧,他们纷纷四处逃窜,试图躲避骑兵的攻击。 但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孙坚军的士卒们,用他们的长矛向孙坚军发起攻击。 孙坚在混乱中努力维持着局面,但无奈敌军的攻势太过猛烈。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此刻他也明白,继续抵抗下去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孙坚戴着红色帻冠,在战场上格外显眼。 徐荣一眼就瞄上了他,带领着士兵一路追杀。 孙坚在亲信的护卫下,只能拼命逃窜。 可征战到此刻的他们,早已疲惫不堪。 “将军!” 韩当看到孙坚陷入危险,毫不犹豫地带上孙坚的红色帻冠而走,从而引开了敌军的追击。 而孙坚则带着数人走小路,试图摆脱敌军的追捕。 他们一路狂奔,人困马乏。 正行之间,忽然看到韩当被徐荣等人围住。 韩当是个狠人,他力杀数人,但最终寡不敌众。 看着孙坚逃走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决绝。 韩当跳入火中而死,临死前怒喝:“我孙文台一世英雄,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孙坚听到韩当的怒喝,心中悲痛欲绝。 他明白韩当的想法,韩当是为了保护他,才做出这样的牺牲。 孙坚拔出刀,把胡子刮掉,又在脸上划了几刀。 他要改变自己的容貌,躲避敌军的追捕。 然而,此处可是敌军大后方,天色大亮,哪里还有逃走的时机。 不一时,在一队骑卒围过来之后,人困马乏的孙坚,他带领亲信投降,他自称韩当。 昭宁三年,岁首的第一天,阳光洒在大地上,却无法驱散战争的阴霾。 徐荣军、鲍信军、吕布军三军整备完毕,如同三只凶猛的猛兽,准备对犨县发动疯狂的攻击。 犨县城墙上,孙贲等人面色凝重地望着远方。 他们看到徐荣军带来的战利品。 那是孙坚军破败的甲胄、稀烂的大纛以及那数千颗头颅 叔父,孙贲心中顿时充满了震惊与悲痛。 这些都是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像孙坚带的这种以家兵为核心的部曲,其实很多部将士卒都是一个族里的有你大姑家的娃,二叔家的娃,三舅家的娃,四姨家的娃,邻居的娃, 公仇称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料想到偷袭有可能会失败,但从没有想过会败的这么惨烈。 这可是有江东霸王之称的猛虎孙坚啊。 除非,除非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这…… 这怎么会这样?” 孙贲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公仇称深深地叹了口气,劝慰说道:“看来君侯他们遭遇了重创。如今我们必须坚守犨县,等待时机。” 孙贲紧紧握住手中的弓箭,咬牙切齿地说道:“没错,我们一定要守住犨县,为叔父他们报仇!” 此时,官兵的进攻开始了。 他们推出了众多井阑,在高处兴建箭塔,还有那威力巨大的投石车。 投石车不断地将巨大的石块投向犨县城墙,石块砸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城墙仿佛都在颤抖。 箭塔上的弓箭手们不停地放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让犨县的守军抬不起头。 很多士卒在城墙上行走,都要顶着盾牌,稍有不慎就会被箭矢射中。 一时间,犨县的士气衰落至极。 公仇称和孙贲急忙组织鼓舞士气。 公仇称大声喊道:“不要害怕!我们一定要坚守住,等待援军的到来!” 孙贲也带领着士兵们奋勇抵抗,他们用盾牌抵挡着箭矢和石块,同时用弓箭和投石机还击。 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士卒们在城墙上来回奔跑,搬运着武器和物资。 有的士卒被石块砸中,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有的士卒被箭矢射中,却依然顽强地坚持着战斗。 公仇称看着混乱的战场,心中焦急万分。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稳定局势,犨县很可能会被攻破。 于是,他对孙贲说道:“孙将军,我们必须尽快向昆阳和叶县求援。” 孙贲点点头,说道:“长史所言极是。” 公仇称是孙坚的长史,也就是二把手,在军中,以内事为主,军议也会参与,只是不直接带兵。 两人正商议着,有士卒前来传信,说南城门已开,黄猗亲自去叶县搬救兵去了! 闻言,孙贲不由得破口大骂:“他是去搬救兵,还是想逃走!袁术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公仇称劝说道:“黄猗胆小怕死,去了也好。 勿要恼怒,犨县若失去,那叶县就没有了屏障,叶县的刘勋一定会派援兵过来的。” “希望如此,唉!” 孙贲一声长叹,叔父若是去了,孙家的大任,好,还有季父孙静呢 黄猗亲自逃向叶县求援。 他一路上马不停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 当他到达叶县后,立刻找到刘勋,急切地说道:“刘将军,犨县危在旦夕,请你立即出兵救援!” “犨县到底是什么情况,孙文台呢!” 百余里外的大火,看不清楚,但是犨县的鏖战,却是清晰的传来。 “孙文台死,死了!”黄猗嘴唇哆哆嗦嗦。 刘勋双眼瞪起:“怎么可能,守城守的好好的,怎么会死!” “还不是怪我们给的粮食太少,士卒不够用,那孙文台就想着去趁夜去偷袭暴君的粮仓,结果应该是中了埋伏,五千精锐全部被杀,现在犨县都是些一般的士卒,支援要是晚了的话,就完蛋也!”黄猗喝了好几口水,终于冷静下来,口舌也流利多了。 第328章 韩当孙坚互换身 火光蔓延,烧红了半边天。 大地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之中。 孙坚站在他的五千精锐士卒面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他身着坚固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那把锋利的环首刀,刀身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身后,士卒们整齐地排列着,他们手中拿着弓箭、刀盾、长矛和强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与勇气。 孙坚扫视着他的士卒们,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兄弟们,今日之战,关乎我们的生死存亡。 敌军的粮仓就在眼前,只要我们攻下它,我们就有酒肉有肉。 只要攻下它,我们就将书写传奇!” 闻声,士卒们齐声高呼:“杀!杀!杀!” 声音如雷鸣般响亮,在空气中回荡。 随着孙坚的一声令下,五千士卒如潮水般冲向敌军大营。 孙坚一马当先,挥舞着环首刀,冲在最前面。 当然,冲进去之后,身边亲兵一窝蜂的围上来,他想快,也快不了。 大营中的守军们看到孙坚军如猛虎般扑来,顿时惊慌失措。 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抵抗孙坚军的进攻。 但是,孙坚军的气势太过强大,他们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瞬间就将守军们打得节节败退。 他们四处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旗帜被砍倒,营帐被烧毁,一片混乱。 孙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喜悦。 他知道,只要他们继续保持这样的攻势,很快就能攻下敌军的粮仓。 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冲锋在前。 “乞活,杀!杀!杀!” 就在此时,远处,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整齐响起,如同滚滚闷雷,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紧接着,一支人马如旋风般席卷而来。 这支队伍行动迅猛,犹如黑色的风暴,瞬间冲入战场。 为首的将领身披黑色重甲,手持长矛,眼神冷酷而锐利。 他一声怒吼,身后的士兵们如同饿狼般扑向孙坚军。 孙坚军的士卒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那些散乱在战场上的孙坚军士卒,在这队人马的冲击下,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纷纷被冲得七零八落。 战场上一片混乱,孙坚军的士卒们四处逃窜。 而原本被杀的四处逃窜的官兵,反而稳定下来,在这支军队的带领下,反扑上来。 孙坚察觉到不妙,他迅速观察四周,只见这队敌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显然是有备而来。 “兄弟们,不要惊慌!集合,结阵!”孙坚急忙下令,身边信号兵有的挥舞旗帜,有的敲起战鼓。 听到军令,原本慌乱的孙坚军稳定下来。 他们本就是精锐,只不过被对方的突然出现打懵了,此刻听到军令,也就下意识的开始集合结阵,列在孙坚的前方。 见阵形在对方冲到跟前时列好,孙坚再次挥起了环首刀:“兄弟们,杀!” 他挥舞着环首刀,再次冲向敌军。 双方的士卒列队整齐,如两道洪流狠狠的冲撞到一起,下一刻,刀光剑影闪烁,鲜血飞溅。 双方的士卒们用长矛和强弩向敌军发起攻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不少人纷纷中箭倒地。 但是,也有士卒用盾牌抵挡着箭矢,同时用刀和长矛向对方发起反击。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厮杀在一起,鏖战激烈,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后方的黄盖匆匆来报:“将军,远处来了不少骑兵,请分兵抵抗,某愿意请战。” 闻言,孙坚的眼睛冒火,他厉声高喝:“等贼人冲到后背的时候,再来汇报!” 他心道,此刻绝不能分散兵力,必须集中力量应对眼前的敌人。 因为你一旦分兵,前方的士卒搞不清楚后面的人做什么,是不是要撤退。 只要有了这个想法,就会心思动摇,那样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死战。 “杀,杀,杀!” 闻言,麾下将士尽皆死战。 他们明白,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只有拼尽全力,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让孙坚心惊的是,对面的将士也在死战。 这让孙坚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么拼,为什么? 只要撤退,就可以回家了啊!! 如是想着,他开始更加仔细的观察。 对方的精锐程度虽然稍差一些,但他们的甲胄和刀兵明显比自己这边要好。 而且,他们以逸待劳,体力充沛,不知疲倦地发起攻击。 孙坚心中暗暗叫苦,但他没有丝毫退缩。而是发狠道:“今日,我孙坚就算战死在这里,也绝不后退一步!” 说罢,他冒着弓矢和石子,亲自杀上到第一线。 孙坚挥舞着环首刀,如同一头凶猛的狮子。 他的刀光所到之处,对手纷纷倒下。 而他身边的亲兵和程普韩当等人也是如狼似虎,杀的对面阵形破裂。 另一侧,太史慈同样一马当先。 他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看到勇猛的孙坚,他原本想上前搏杀之,但随即就看到了孙坚旁边那群如狼似虎的亲兵。 这上去可不是单挑,立马就会变成群殴。 毕竟太史慈身边可没有那么强悍的亲兵。 如是想着,太史慈干脆从另外一个方向,杀入孙坚军的重地,让两军犬牙交错起来。 太史慈的长矛如蛟龙出海,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强大的力量,让一般士卒难以抵挡。 他的身边,士卒们也奋勇杀敌,用他们的武器向敌军发起攻击。 他们用刀砍,用矛刺,用强弩射,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战场上的局势陷入了胶着状态。双方都在拼尽全力,谁也不肯退让一步。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积如山。 但是,双方的将士们都没有退缩,他们依然在顽强地战斗着。 当然厮杀的过程中,太史慈也在关注着孙坚那边的动静,对方一旦想靠近自己这边,他立马就会改变方向,主打一个王不见王 孙坚气的暴跳如雷,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加大攻击,只杀的腰酸背疼腿抽筋。 “嗵嗵嗵!”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靠近,就在这时,徐荣的骑兵赶到了。 看着大火肆虐的营地和里面凄厉的厮杀声,徐荣毫不犹豫地率众掩杀过来。 犹如一片山洪,瞬间冲散孙坚军。 与此同时,牵招一声令下,营地中的战鼓咚咚咚的敲响,所有士卒士气大振,反扑上去。 这一刻,孙坚军就是想撤退也难了,他们已经被咬住。 由于孙坚冲的太猛,和他的信号兵已经拉开了距离。 而徐荣一个冲击,已经杀到了大纛跟前,只见一阵箭雨过去,敲鼓的,举旗的纷纷被射翻在地。 随着鼓声的熄灭和旗帜的倒下,孙坚军再也无法坚持,顿时四散而走。 “杀!”徐荣根本不放过对方。 麾下骑兵如狂风般席卷而去,马蹄声如雷鸣般响亮。 孙坚军的士卒们充满了恐惧,他们纷纷四处逃窜,试图躲避骑兵的攻击。 但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孙坚军的士卒们,用他们的长矛向孙坚军发起攻击。 孙坚在混乱中努力维持着局面,但无奈敌军的攻势太过猛烈。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此刻他也明白,继续抵抗下去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孙坚戴着红色帻冠,在战场上格外显眼。 徐荣一眼就瞄上了他,带领着士兵一路追杀。 孙坚在亲信的护卫下,只能拼命逃窜。 可征战到此刻的他们,早已疲惫不堪。 “将军!” 韩当看到孙坚陷入危险,毫不犹豫地带上孙坚的红色帻冠而走,从而引开了敌军的追击。 而孙坚则带着数人走小路,试图摆脱敌军的追捕。 他们一路狂奔,人困马乏。 正行之间,忽然看到韩当被徐荣等人围住。 韩当是个狠人,他力杀数人,但最终寡不敌众。 看着孙坚逃走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决绝。 韩当跳入火中而死,临死前怒喝:“我孙文台一世英雄,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孙坚听到韩当的怒喝,心中悲痛欲绝。 他明白韩当的想法,韩当是为了保护他,才做出这样的牺牲。 孙坚拔出刀,把胡子刮掉,又在脸上划了几刀。 他要改变自己的容貌,躲避敌军的追捕。 然而,此处可是敌军大后方,天色大亮,哪里还有逃走的时机。 不一时,在一队骑卒围过来之后,人困马乏的孙坚,他带领亲信投降,他自称韩当。 昭宁三年,岁首的第一天,阳光洒在大地上,却无法驱散战争的阴霾。 徐荣军、鲍信军、吕布军三军整备完毕,如同三只凶猛的猛兽,准备对犨县发动疯狂的攻击。 犨县城墙上,孙贲等人面色凝重地望着远方。 他们看到徐荣军带来的战利品。 那是孙坚军破败的甲胄、稀烂的大纛以及那数千颗头颅 叔父,孙贲心中顿时充满了震惊与悲痛。 这些都是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像孙坚带的这种以家兵为核心的部曲,其实很多部将士卒都是一个族里的有你大姑家的娃,二叔家的娃,三舅家的娃,四姨家的娃,邻居的娃, 公仇称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料想到偷袭有可能会失败,但从没有想过会败的这么惨烈。 这可是有江东霸王之称的猛虎孙坚啊。 除非,除非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这…… 这怎么会这样?” 孙贲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公仇称深深地叹了口气,劝慰说道:“看来君侯他们遭遇了重创。如今我们必须坚守犨县,等待时机。” 孙贲紧紧握住手中的弓箭,咬牙切齿地说道:“没错,我们一定要守住犨县,为叔父他们报仇!” 此时,官兵的进攻开始了。 他们推出了众多井阑,在高处兴建箭塔,还有那威力巨大的投石车。 投石车不断地将巨大的石块投向犨县城墙,石块砸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城墙仿佛都在颤抖。 箭塔上的弓箭手们不停地放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让犨县的守军抬不起头。 很多士卒在城墙上行走,都要顶着盾牌,稍有不慎就会被箭矢射中。 一时间,犨县的士气衰落至极。 公仇称和孙贲急忙组织鼓舞士气。 公仇称大声喊道:“不要害怕!我们一定要坚守住,等待援军的到来!” 孙贲也带领着士兵们奋勇抵抗,他们用盾牌抵挡着箭矢和石块,同时用弓箭和投石机还击。 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士卒们在城墙上来回奔跑,搬运着武器和物资。 有的士卒被石块砸中,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有的士卒被箭矢射中,却依然顽强地坚持着战斗。 公仇称看着混乱的战场,心中焦急万分。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稳定局势,犨县很可能会被攻破。 于是,他对孙贲说道:“孙将军,我们必须尽快向昆阳和叶县求援。” 孙贲点点头,说道:“长史所言极是。” 公仇称是孙坚的长史,也就是二把手,在军中,以内事为主,军议也会参与,只是不直接带兵。 两人正商议着,有士卒前来传信,说南城门已开,黄猗亲自去叶县搬救兵去了! 闻言,孙贲不由得破口大骂:“他是去搬救兵,还是想逃走!袁术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公仇称劝说道:“黄猗胆小怕死,去了也好。 勿要恼怒,犨县若失去,那叶县就没有了屏障,叶县的刘勋一定会派援兵过来的。” “希望如此,唉!” 孙贲一声长叹,叔父若是去了,孙家的大任,好,还有季父孙静呢 黄猗亲自逃向叶县求援。 他一路上马不停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 当他到达叶县后,立刻找到刘勋,急切地说道:“刘将军,犨县危在旦夕,请你立即出兵救援!” “犨县到底是什么情况,孙文台呢!” 百余里外的大火,看不清楚,但是犨县的鏖战,却是清晰的传来。 “孙文台死,死了!”黄猗嘴唇哆哆嗦嗦。 刘勋双眼瞪起:“怎么可能,守城守的好好的,怎么会死!” “还不是怪我们给的粮食太少,士卒不够用,那孙文台就想着去趁夜去偷袭暴君的粮仓,结果应该是中了埋伏,五千精锐全部被杀,现在犨县都是些一般的士卒,支援要是晚了的话,就完蛋也!”黄猗喝了好几口水,终于冷静下来,口舌也流利多了。 第329章 强攻犨县天子临 “什么,这!!” 刘勋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不会说,其实粮食是能多给点的,不过是张勋那边多给了些,孙坚这边克扣了些 早知道孙坚如此,他还不如都多给点呢。 但是没有后悔药可吃,而且这事也是袁术那边暗示的现在,如果不出兵的话,犨县这个屏障肯定会被攻破。 那叶县就会变成犨县,前面也就没有屏障了。 但是出兵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如果失败,叶县也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经过一番思考,刘勋终于下定决心。 他说道:“好,我将士卒万余出兵去救援犨县。” “如此甚好,甚好!” 黄猗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跑的急,在犨县的几个贴心的舞女没来得及带走,不由得懊恼不已。 与此同时,昆阳的张勋得到了求援的信使。 得知孙坚战死的他不敢含糊,当即整兵八千,亲自前往。 不过,无论是张勋,还是刘勋,两人都没有敢赶到犨县城下,而是在距离城七八里的距离安营下寨,构建营垒。 他们知道,直接赶到城下太过危险,而且也容易被敌军包围。 在保证犨县后援的情况下,还是让犨县顶在前方,这样可以减少自己的损失。 看到这一幕,孙贲虽然大骂不止,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有粮草能运入城中,总是好的。 而看到援兵到来的守军也渐渐稳住阵脚。 在鲍信军的阵列中,鲍信看着犨县城墙,眼神中充满了冷酷。 他对身边的将领说道:“国家亲临了,咱们加大攻击力度,一定要尽快攻破犨县。” 将领们纷纷领命,继续指挥士兵们进攻。 投石车不断地发射石块,井阑上的弓箭手们也不停地放箭。 城墙下,士兵们推着攻城车,扛着云梯,准备发动强攻。 打着吕布军旗的军中,层层护卫,居于正中的,自然是御驾亲征的大汉天子神威无上大将军刘辩。 此次针对孙坚的一系列动作,主体构思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到底是先解决冀州的战场,还是南阳的战场。 原本刘辩一直倾向于先解决冀州,但是荀彧还是给了建议:“夫冀州,平陆之地,无险可恃,攻之虽得,然若不能速灭贼寇,反延战线。 大汉之士非贼,不可劫掠富户百姓以补粮草。 莫若先取南阳,既可震刘表,又能慑刘焉。 此二人皆有野心而胆魄不足者。袁术之速亡,必使二人胆寒。 且今二人立足未稳,定不敢有他念。 如此,则荆州、益州、司州、凉州、并州、交州为一体。 荆州、交州既入天子之手,扬州亦不敢妄动。 如是,则数州在握,粮草不乏,不急于功成,自可徐积优势,天下可定矣。” 翻译成白话,就是冀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攻下又能如何,如果不能快速歼灭贼人,反而拉长战线。 大汉士卒不是贼寇,又不能劫掠富户和百姓补给粮草。 不如先攻下南阳,既可以震慑刘表,又可以威慑刘焉,这两个人都有野心,但胆魄不足。 袁术的快速覆灭,一定会让两人胆寒。 而且两人现在立足未稳,肯定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荆州益州司州凉州并州交州连成了一片,扬州目前虽然中立,但荆州和交州彻底落入天子手中,那扬州也就不敢乱动了。 如此最起码这几州在手,粮草就不缺少了,如此不急于求成,自然可以慢慢累积优势。天下也就一定了。 不得不承认,在战略谋划的层面上,荀彧展现出了非凡的洞察力和远见卓识。 他对于局势的分析精准,每一个决策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刘辩看到荀彧的出色表现,自然不会吝啬赏赐,于是趁势给这位有着特殊亲戚关系的荀彧升了官,为他加上侍中衔,并且让他参与尚书事。 从亲戚关系的层面来说,荀彧是刘辩妻子唐姬的爷爷的哥哥的女婿。 这么绕口的关系,也只有刘辩身为天子,才能直接称呼荀彧为“文若”或者尊称其为“荀卿”,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才好。 此次刘辩御驾亲征,特意把尚书令贾诩带在身边。 如此一来,尚书台的事务实际上就交到了荀彧的手中。 有卢植和荀彧坐镇雒阳,刘辩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 贾诩,怎么说呢,还是有点不放心 卢植德高望重,刚正不阿;荀彧则足智多谋,沉稳内敛,善于处理各种复杂的事务。 他们两人联手,定能确保后方的稳定。 当然,两人的忠心,尤其是卢植,那是经过历史检测的。 此次刘辩前来南阳,所率领的队伍除了虎贲羽林和乞活军之外,还有一万骑卒。 这一万骑卒可是盖勋从马腾和韩遂的军队中精心挑挑拣拣、严格选拔出来的精锐义从。 天子刘辩已经许诺,会把这些义从的家眷迁徙到河南尹的中牟县进行安置。 据说那里平原千里,皆是沃野良田。 这些义从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个个兴奋不已。 他们长久以来一直生活在凉州那苦寒之地,如今终于有机会脱离,迈向新的生活,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刘辩一直觉得太常赵岐不太称职,在宣传这一块很拉后腿,他已经提点很多了,但进步不大。 至于蔡邕,文章也得好,夸人夸的也好,但是就是文气嗖嗖的不接地气,只能在士人的口中夸赞夸赞。 而刘辩的很多想法都是很超前的,他不可能全部仰仗这些士人,很多事情,到最后推行起来,是在表面上损害士人利益的。 所以,刘辩也在普通百姓、奴仆和士卒中,增加自己的口碑。 在这方面的宣传,他还在物色人选。 在这一万骑卒中,带兵的将领除了有阎行、马铁、庞德之外,还有赵云和黄忠。 这五位将领都被封为骑都尉,可谓是荣耀加身。 至于马超,由于年岁还小,被刘辩带在身边,担任羽林郎一职。 当然,更多的时候,马超还要和秘书郎们混在一起读书学习。 尤其是马超的课程,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的老师都是大儒,首先学习的就是《孝经》以及忠义之道。 刘辩曾经说过:“玉不琢不成器,这个野孩子如果不好好打磨一番,以后肯定还得坑爹。” 马腾听到这句话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又磕了好几个头。 然后,马腾狠狠地教训了马超一番,说道:“我们家族能不能从边疆武将转变为儒教世家,就看你的了。” 还让几个嫡子向马超学习。 被马腾如此重视,马超也变得奋发起来。 此刻,拿着长戟的马超,一边在营前站岗,一边默默地背诵着:“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都准备好了么?” 正在看书的刘辩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去,正是赵淳。 “启禀圣上,已经准备好了。” 赵淳的声音有些尖利。 最近天子好像没有再招收宦官的迹象,开始逐步用女官和郎官替代宦官。 这让赵淳等人愈发的小心翼翼。 “出发!” 刘辩霍然而起,放下了手中兵书。 身边的法正、杨修等秘书郎纷纷跟上。 出了大营,前方便是乌压压一片的骑卒。 这些骑兵并不擅长攻城,所以此次前来的作用主要是护卫物资,倒像是来带薪度假一般。 他们身着精良的铠甲,骑着高大的战马,威风凛凛。 之所以没有去攻城,也是因为,骑卒在攻城战中发挥的作用有限,主要还是策应和防护。 刘辩的目标是俘虏的一千多人。 孙坚军原本的五千步骑,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精锐。 经过昨夜和今早的连番激战,死伤三千余,被俘虏的有一千多。 此刻,这一千多人都被集中在操场之上,他们的刀兵和甲胄已被收缴,身上只着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个个嘴唇冻得青紫,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陡然,万马奔腾的声音响起,如雷鸣般震撼着大地。 无数的骑卒涌入操场,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 他们列阵于这些俘虏周围,将他们紧紧包围。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已毁容的孙坚心中长叹一声,看来,天子是要斩尽杀绝,铸成京观了,难怪人称暴君。 他想呼喝身边人起来一搏,但是双腿僵硬,仿佛被冻住了一般,难以迈开。 而且,他已经毁容,冒充韩当,此时若贸然行动,必然会暴露身份。 就在孙坚等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前方的骑卒忽然如波开浪裂般向两侧分开。 接着,无数的缇骑纵马而入,列成雁形阵。他们身着黑色的铠甲,红色袍子,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再接着,是敲锣打鼓的官骑和鼓吹,那声音激昂而热烈,仿佛在宣告着威严。 再接着,是执戟郎,还有带着鹖冠的羽林骑。 他们的装备更加精良,气势更加磅礴。 看到这一幕,孙坚不由得大惊失色:天子的仪仗?!天子来这里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之前的一些传说,孙坚终于明白了,看来白波谷的平定也是天子的手笔。 自己是输给了天子。 所谓犒劳三军,所谓的攒劲表演,从一开始就是个套啊! 就是引得他这边士气浮动,然后眼红那边的粮草酒肉。 依着自己的性格,肯定会去抢劫粮仓。 然后趁机设下埋伏,四面包围。 想通了这些,孙坚不由得一声长叹。 如果是普通将领,随便张勋还是刘勋,亦或者是之前的桥蕤,都不会中计。 但他孙坚会去,这是巧合,还是天子算定了他? 当然,这也未必是天子的算计,只能说天子采纳了这个计谋。 正如孙坚所料,天子又来到了操场之上,站在六匹马拉着的玉辂乘舆上。 那乘舆华丽而威严,彰显着天子的尊贵与权威。 随后,一排排的执戟士分列开来,立于这些俘虏两侧。 毫无疑问,这些人,也就是大喇叭的作用。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喊道:“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随即一波波的俘虏跪下,一起大喊:“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但依旧有部分俘虏并没有动作,这些人有些是有骨气,不愿轻易屈服;有些人是知道造反叛逆的代价,那就是杀无赦,且族诛。 他们面色凝重,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刘辩环顾左右,神色肃穆,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手势,旗帜挥动,一侧的骑卒再次闪开,一辆辆大车缓缓驶入进来。 这些大车上面都盖满了黑布,然而,刺鼻的血腥味却依旧顽强地传来,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看到这幅景象,那些俘虏顿时愕然,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 在他们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些大车上的黑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了里面一具具被扒得精光的无头尸体。 那惨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触目惊心。 一辆辆大车依次卸货,一堆堆的无头尸体被堆在一起,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那恐怖的场景如同噩梦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看到这一幕,有些俘虏忍受不住,大哭起来,他们的哭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悲痛。 也有些俘虏忍受不住,呕吐起来,他们的身体颤抖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 就连天子刘辩身边的众人,都有不少人面色惨白。 他们或是微微皱眉,或是闭上眼睛,不忍直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盖勋眉头微皱,心中满是忧虑。 他正要上前劝诫,刘辩却是先一步开口对众秘书郎道:“看到没有,这原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是因为一个个野心家的驱使,而平白丧命。 平日里我们看不到,所以下令杀死成百上千,甚至是上万的人都没有感觉。 所以,今天带大家来看看,希望有一天,如果谁面对这上万百姓要被杀死的奏疏时,能够想想今天的场景。 不要总想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将军一怒,伏尸十万。” 刘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沉痛与反思。 “谨唯!” “敬听陛下教诲!” 众秘书郎听了,各自言说,情绪不定。 有的面色凝重,陷入沉思;有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似乎被这一幕深深触动;有的则紧紧握拳,心中充满了决心。 法正一怔,有些疑惑,他转念一想,倒是明白了天子的良苦用心。 第329章 强攻犨县天子临 “什么,这!!” 刘勋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不会说,其实粮食是能多给点的,不过是张勋那边多给了些,孙坚这边克扣了些 早知道孙坚如此,他还不如都多给点呢。 但是没有后悔药可吃,而且这事也是袁术那边暗示的现在,如果不出兵的话,犨县这个屏障肯定会被攻破。 那叶县就会变成犨县,前面也就没有屏障了。 但是出兵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如果失败,叶县也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经过一番思考,刘勋终于下定决心。 他说道:“好,我将士卒万余出兵去救援犨县。” “如此甚好,甚好!” 黄猗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跑的急,在犨县的几个贴心的舞女没来得及带走,不由得懊恼不已。 与此同时,昆阳的张勋得到了求援的信使。 得知孙坚战死的他不敢含糊,当即整兵八千,亲自前往。 不过,无论是张勋,还是刘勋,两人都没有敢赶到犨县城下,而是在距离城七八里的距离安营下寨,构建营垒。 他们知道,直接赶到城下太过危险,而且也容易被敌军包围。 在保证犨县后援的情况下,还是让犨县顶在前方,这样可以减少自己的损失。 看到这一幕,孙贲虽然大骂不止,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有粮草能运入城中,总是好的。 而看到援兵到来的守军也渐渐稳住阵脚。 在鲍信军的阵列中,鲍信看着犨县城墙,眼神中充满了冷酷。 他对身边的将领说道:“国家亲临了,咱们加大攻击力度,一定要尽快攻破犨县。” 将领们纷纷领命,继续指挥士兵们进攻。 投石车不断地发射石块,井阑上的弓箭手们也不停地放箭。 城墙下,士兵们推着攻城车,扛着云梯,准备发动强攻。 打着吕布军旗的军中,层层护卫,居于正中的,自然是御驾亲征的大汉天子神威无上大将军刘辩。 此次针对孙坚的一系列动作,主体构思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到底是先解决冀州的战场,还是南阳的战场。 原本刘辩一直倾向于先解决冀州,但是荀彧还是给了建议:“夫冀州,平陆之地,无险可恃,攻之虽得,然若不能速灭贼寇,反延战线。 大汉之士非贼,不可劫掠富户百姓以补粮草。 莫若先取南阳,既可震刘表,又能慑刘焉。 此二人皆有野心而胆魄不足者。袁术之速亡,必使二人胆寒。 且今二人立足未稳,定不敢有他念。 如此,则荆州、益州、司州、凉州、并州、交州为一体。 荆州、交州既入天子之手,扬州亦不敢妄动。 如是,则数州在握,粮草不乏,不急于功成,自可徐积优势,天下可定矣。” 翻译成白话,就是冀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攻下又能如何,如果不能快速歼灭贼人,反而拉长战线。 大汉士卒不是贼寇,又不能劫掠富户和百姓补给粮草。 不如先攻下南阳,既可以震慑刘表,又可以威慑刘焉,这两个人都有野心,但胆魄不足。 袁术的快速覆灭,一定会让两人胆寒。 而且两人现在立足未稳,肯定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荆州益州司州凉州并州交州连成了一片,扬州目前虽然中立,但荆州和交州彻底落入天子手中,那扬州也就不敢乱动了。 如此最起码这几州在手,粮草就不缺少了,如此不急于求成,自然可以慢慢累积优势。天下也就一定了。 不得不承认,在战略谋划的层面上,荀彧展现出了非凡的洞察力和远见卓识。 他对于局势的分析精准,每一个决策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刘辩看到荀彧的出色表现,自然不会吝啬赏赐,于是趁势给这位有着特殊亲戚关系的荀彧升了官,为他加上侍中衔,并且让他参与尚书事。 从亲戚关系的层面来说,荀彧是刘辩妻子唐姬的爷爷的哥哥的女婿。 这么绕口的关系,也只有刘辩身为天子,才能直接称呼荀彧为“文若”或者尊称其为“荀卿”,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才好。 此次刘辩御驾亲征,特意把尚书令贾诩带在身边。 如此一来,尚书台的事务实际上就交到了荀彧的手中。 有卢植和荀彧坐镇雒阳,刘辩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 贾诩,怎么说呢,还是有点不放心 卢植德高望重,刚正不阿;荀彧则足智多谋,沉稳内敛,善于处理各种复杂的事务。 他们两人联手,定能确保后方的稳定。 当然,两人的忠心,尤其是卢植,那是经过历史检测的。 此次刘辩前来南阳,所率领的队伍除了虎贲羽林和乞活军之外,还有一万骑卒。 这一万骑卒可是盖勋从马腾和韩遂的军队中精心挑挑拣拣、严格选拔出来的精锐义从。 天子刘辩已经许诺,会把这些义从的家眷迁徙到河南尹的中牟县进行安置。 据说那里平原千里,皆是沃野良田。 这些义从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个个兴奋不已。 他们长久以来一直生活在凉州那苦寒之地,如今终于有机会脱离,迈向新的生活,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刘辩一直觉得太常赵岐不太称职,在宣传这一块很拉后腿,他已经提点很多了,但进步不大。 至于蔡邕,文章也得好,夸人夸的也好,但是就是文气嗖嗖的不接地气,只能在士人的口中夸赞夸赞。 而刘辩的很多想法都是很超前的,他不可能全部仰仗这些士人,很多事情,到最后推行起来,是在表面上损害士人利益的。 所以,刘辩也在普通百姓、奴仆和士卒中,增加自己的口碑。 在这方面的宣传,他还在物色人选。 在这一万骑卒中,带兵的将领除了有阎行、马铁、庞德之外,还有赵云和黄忠。 这五位将领都被封为骑都尉,可谓是荣耀加身。 至于马超,由于年岁还小,被刘辩带在身边,担任羽林郎一职。 当然,更多的时候,马超还要和秘书郎们混在一起读书学习。 尤其是马超的课程,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的老师都是大儒,首先学习的就是《孝经》以及忠义之道。 刘辩曾经说过:“玉不琢不成器,这个野孩子如果不好好打磨一番,以后肯定还得坑爹。” 马腾听到这句话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又磕了好几个头。 然后,马腾狠狠地教训了马超一番,说道:“我们家族能不能从边疆武将转变为儒教世家,就看你的了。” 还让几个嫡子向马超学习。 被马腾如此重视,马超也变得奋发起来。 此刻,拿着长戟的马超,一边在营前站岗,一边默默地背诵着:“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都准备好了么?” 正在看书的刘辩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去,正是赵淳。 “启禀圣上,已经准备好了。” 赵淳的声音有些尖利。 最近天子好像没有再招收宦官的迹象,开始逐步用女官和郎官替代宦官。 这让赵淳等人愈发的小心翼翼。 “出发!” 刘辩霍然而起,放下了手中兵书。 身边的法正、杨修等秘书郎纷纷跟上。 出了大营,前方便是乌压压一片的骑卒。 这些骑兵并不擅长攻城,所以此次前来的作用主要是护卫物资,倒像是来带薪度假一般。 他们身着精良的铠甲,骑着高大的战马,威风凛凛。 之所以没有去攻城,也是因为,骑卒在攻城战中发挥的作用有限,主要还是策应和防护。 刘辩的目标是俘虏的一千多人。 孙坚军原本的五千步骑,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精锐。 经过昨夜和今早的连番激战,死伤三千余,被俘虏的有一千多。 此刻,这一千多人都被集中在操场之上,他们的刀兵和甲胄已被收缴,身上只着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个个嘴唇冻得青紫,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陡然,万马奔腾的声音响起,如雷鸣般震撼着大地。 无数的骑卒涌入操场,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 他们列阵于这些俘虏周围,将他们紧紧包围。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已毁容的孙坚心中长叹一声,看来,天子是要斩尽杀绝,铸成京观了,难怪人称暴君。 他想呼喝身边人起来一搏,但是双腿僵硬,仿佛被冻住了一般,难以迈开。 而且,他已经毁容,冒充韩当,此时若贸然行动,必然会暴露身份。 就在孙坚等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前方的骑卒忽然如波开浪裂般向两侧分开。 接着,无数的缇骑纵马而入,列成雁形阵。他们身着黑色的铠甲,红色袍子,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再接着,是敲锣打鼓的官骑和鼓吹,那声音激昂而热烈,仿佛在宣告着威严。 再接着,是执戟郎,还有带着鹖冠的羽林骑。 他们的装备更加精良,气势更加磅礴。 看到这一幕,孙坚不由得大惊失色:天子的仪仗?!天子来这里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之前的一些传说,孙坚终于明白了,看来白波谷的平定也是天子的手笔。 自己是输给了天子。 所谓犒劳三军,所谓的攒劲表演,从一开始就是个套啊! 就是引得他这边士气浮动,然后眼红那边的粮草酒肉。 依着自己的性格,肯定会去抢劫粮仓。 然后趁机设下埋伏,四面包围。 想通了这些,孙坚不由得一声长叹。 如果是普通将领,随便张勋还是刘勋,亦或者是之前的桥蕤,都不会中计。 但他孙坚会去,这是巧合,还是天子算定了他? 当然,这也未必是天子的算计,只能说天子采纳了这个计谋。 正如孙坚所料,天子又来到了操场之上,站在六匹马拉着的玉辂乘舆上。 那乘舆华丽而威严,彰显着天子的尊贵与权威。 随后,一排排的执戟士分列开来,立于这些俘虏两侧。 毫无疑问,这些人,也就是大喇叭的作用。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喊道:“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随即一波波的俘虏跪下,一起大喊:“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但依旧有部分俘虏并没有动作,这些人有些是有骨气,不愿轻易屈服;有些人是知道造反叛逆的代价,那就是杀无赦,且族诛。 他们面色凝重,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刘辩环顾左右,神色肃穆,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手势,旗帜挥动,一侧的骑卒再次闪开,一辆辆大车缓缓驶入进来。 这些大车上面都盖满了黑布,然而,刺鼻的血腥味却依旧顽强地传来,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看到这幅景象,那些俘虏顿时愕然,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 在他们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些大车上的黑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了里面一具具被扒得精光的无头尸体。 那惨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触目惊心。 一辆辆大车依次卸货,一堆堆的无头尸体被堆在一起,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那恐怖的场景如同噩梦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看到这一幕,有些俘虏忍受不住,大哭起来,他们的哭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悲痛。 也有些俘虏忍受不住,呕吐起来,他们的身体颤抖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 就连天子刘辩身边的众人,都有不少人面色惨白。 他们或是微微皱眉,或是闭上眼睛,不忍直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盖勋眉头微皱,心中满是忧虑。 他正要上前劝诫,刘辩却是先一步开口对众秘书郎道:“看到没有,这原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是因为一个个野心家的驱使,而平白丧命。 平日里我们看不到,所以下令杀死成百上千,甚至是上万的人都没有感觉。 所以,今天带大家来看看,希望有一天,如果谁面对这上万百姓要被杀死的奏疏时,能够想想今天的场景。 不要总想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将军一怒,伏尸十万。” 刘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沉痛与反思。 “谨唯!” “敬听陛下教诲!” 众秘书郎听了,各自言说,情绪不定。 有的面色凝重,陷入沉思;有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似乎被这一幕深深触动;有的则紧紧握拳,心中充满了决心。 法正一怔,有些疑惑,他转念一想,倒是明白了天子的良苦用心。